《官道争锋从坐冷板凳开始》 第1章 开局就遇白胡子老爷爷 “省长，川大那边问您参加周年校庆吗？”新来的秘书拘谨地凝视着办公桌后的那位政坛传奇人物，心中仍旧难以置信这位年轻省长竟然挑中了自己。 “我有时间吗？”埋首案头审阅文件的夏远抬起头，神情沉稳，虽已年过五十，但见过他的人皆言其看似年方不惑。 看着眼前这个新秘书局促的样子，夏远心中突然有些感慨，恍惚从他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初被老领导选中为秘书的样子，同样的局促不安，同样的小心翼翼。 如果没有那次五一假期散心，自己现在又会是什么样了？ 夏远有些迷茫了。 新秘书很怀疑自己居然能从这位传奇省长眼中看到迷茫，嘴上却道：“当天您要主持全省经济……” …… 时间拉回到2013年五一假期，当时的夏远才25岁，风华正茂。 “啧啧……看省里这架势，市里也该有大动作了。” “屁话！那他马不早就是虱子头上明摆着的事。中枢空降高育良到西川当省委书记，这明摆着就是来搞地震的……” “你牛逼！那你说说江州这边谁会当一哥？” “劳资又不是高植物怎么知道？反正周文韬是没戏。” “理由？” “拔出萝卜带出泥，这场风暴波及太广，虽说中枢有意抓大放小，但江州这几年风评太差，省里多半会定点空投一位新书记。” “很河里！周文韬这两年……” 大巴车上，听着前排两位老哥唾沫横飞的争论，目视着窗外贫瘠大山的夏远眉头微微皱起，心想：国人谈论朝政时当真都有种身居庙堂之气势，真的让人相当感慨啊。 趁着五一小长假，心情不佳的他回了趟支教两年的大凉山深处。 那里的情况和两年前无异，还是绝对贫困区。 不过最近中枢正讨论着加大扶贫力度，似乎要推行新政，这一点，即使是身在市教育局坐冷板凳的他也有所耳闻。 说起当初去山区支教的事，当时的夏远想法并不纯粹。 不过支教两年，收获不小也失去了很多，得失之间也算是修成正果了。 身上镀了层三支一扶的镀金履历，最终也如愿通过省考进入了市教育局，捧上了人人羡慕的金饭碗。 没错，当初他去山区支教的初心的确是为了考公。 没别的，就是一心一意想为人民服务。 前排两位老哥还在继续挥斥方遒： “周文韬虽是市长，但政绩平平，江州这几年的发展已经远远被周边几个兄弟城市落下，对此他是要负很大责任的。 而且现在整个西川省内都因为这次反腐事件搞的灰头土脸，江州现在需要的是一个敢干能干，有魄力有决心的一把手来扭转颓势，按我说干脆市长书记一起换，把周文韬也踢到政协养老得了。” “哟喂！你口气还大哦，要不你去做省委书记算逑。” “哎对了，你那侄子不是和张世忠的秘书是同学吗？找个时候约出来一起喝个茶？” “人家可是……” “嘭！” 夏远和车厢里稀拉的几个乘客正听得津津有味时，外面突然就传来一声巨响，猛烈震动感觉大巴车都跳了起来，而后大巴车猛地刹车，紧跟着就是前排座位传来的惊呼声。 夏远抬眼看去，前方尘烟四散，一辆白色越野侧翻在靠外侧的路边，地上尽是碎石。 很显然这辆车在行驶途中被一颗落石砸中，以至于车子失控侧翻。 蜿蜒山道落石频发的现象，支教那两年夏远已经见过好些次了，见状倒没那么惊慌。 前排司机捞起脖子上汗巾抹脸的同时骂骂咧着： “慌锤子慌！” “有没得人去前面看看情况的？” 车厢里闹哄哄的，听了司机的话绝大多数人都无动于衷。 夏远也在犹豫…… 就在他踌躇不定时，有几个热心乘客跟着售票员下车了，其中就有那两位谈论朝政的前排大哥，夏远见状就也跟着下车救援。 然而就在几人朝前面没跑多远，又一颗差不多三尺见方的落石猛地落下，重重砸在两车之间的坑洼县道上。 那场面相当震撼，落石砸在水泥道上顿时四分五裂，碎石乱溅，离得近的白色越野车更是被碎石打得当当作响。 下车的人脑子里嗡嗡的，跑在最前面的那位哥们更是惊魂未定摸了摸耳朵，刚才一颗碎石就像出膛的子弹，擦着他耳边划过，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这……”刚才还挥斥方遒的前排老哥艰难地咽了咽口水，下意识抬头看向情况不明的山上，眼中带着惧意。 大巴车离越野车也就不到五十米距离，然而就是这短短几十米却宛如天堑，一时间竟无人敢越雷池一步。 “车里的人应该没了？”沉默片刻，有人开口道。 这似是开脱的话一出，下车的几人心思都变了。 而后方的大巴车也适时按起了急促的喇叭声。 情况危急，大巴司机显然是不想等了。 比起情况不明的越野车，他大巴车上可是有十多号人啊，如何取舍自不用说。 喇叭声就像是一道撤退指令般，呆立原地的几人都行动起来，所有人都在往回跑，售票员是第一个。 只有夏远没有回头，踌躇片刻后，反而出人意料朝着前方的白色越野车跑去。 他个性就是如此，没下决定前也许有犹豫彷徨，但做出选择后便不会再瞻前顾后。 越野车顶被落石砸得凹进去一大片，侧翻的副驾驶那面被死死压在下面，一个年轻女人昏迷在驾驶座上。 爬车砸窗，把陷入昏迷的女人从车里抱出来时也把她惊醒了。 夏远松了口气，看她一脸苍白呆立在那儿，拉着她胳膊就要往回跑。 年轻女子这才回过神来，带着哭腔甩开他的手，转身去扒拉车门，然而她个子不高，整个人踮起脚也离门把手还差点距离。 “里面还有人？” 夏远这才意识到车里还有人。 “姥爷，我姥爷还在后面。” 夏远当即再度爬上车顶，从兜里掏出钥匙串，把十字钥匙当做矛头，紧握住钥匙串对准车窗一角就是接连重击。 “嘭！”一声闷响，接连几次重击后，车窗玻璃碎片全掉进了车里。 夏远这才看见一个穿着灰白色褂子的白发老头姿势怪异地蜷缩在车门上，陷入了昏迷。 “你在下面接应一下，我把人送出来。” “你……”那女人颇为担心地想说什么，却见夏远已经钻进车里了。 “怎么这么多血……”等到女人再次看见爷爷时，见到染红了半只袖口的血迹，忍不住哭了 从车上下来的夏远安慰道：“没事，只是小小的擦伤，我们先离开这里。” 女人却扶着爷爷就往车后走。 夏远一把拉住她，“你要干什么？” “别拉我！”女人语气带着焦急不耐，，“后备箱里有医疗箱。” “先离开这里再说！”夏远深知此地不宜久留。 “不行！”女人很倔。 “好。”夏远点点头，而后直接背起老人就往大巴车方向走，和女人千万不要讲道理。 “你……” 眼见姥爷被夏远随意扛着，头也不回走了，女人犹豫片刻，跺了跺脚，只得小跑着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很快来到之前下车的地方，然而大巴车早特么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我记得前面不远有条小道……” 夏远话还没说完，就听后面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就是一连串哐哐当当的声音，显然又是一块落石。 两人下意识回头一看，车祸现场灰尘四起，侧翻的越野车已不在原地，正蹦蹦跳跳欢快地往山崖下滚。 眼见如此，女人当时就呆了，但凡两人再在现场磨蹭两分钟，恐怕就是凶多吉少了。 第2章 功利心的正确打开方式 等夏远拽着一把草药回到碎石土路时，女子的姥爷已经醒了过来，正坐在路边的一块石头上歇息。 满头华发，国字脸，短背头，卧蚕眉，一副学者模样，只不过脸色苍白，嘴唇无光，显然这番折腾已经让上了年纪的他承受了太多。 “小伙子，麻烦你了。”老者点头笑道：“瑶瑶都跟我说了，今天多亏了你舍身援手。” “呵呵……也没多大事……这条老路不太安全，你们应该走新县道的。”夏远无所谓地摆摆手，找了两块石头把草药凿碎，走到老者面前蹲下，“可能有点疼。” 老者倒是很豪气地伸出胳膊道：“老头子这点疼还是忍得住的。” 夏远也没客气，先用一部分草药把已经凝成血痂的伤口擦拭干净，等到又有鲜血渗出来时，才把剩下的草药敷在伤口上，下意识左右看看。 老者似乎知道他在找什么，直接用另一只手贴在敷着草药的胳膊上，没所谓笑道：“这样就挺好的。” 夏远也笑了，“也只能先这样了，下面就有个村子，等到村子里就好了。” 刚才在林子里，他就看见了山下有烟火气。 女子扶着老者，夏远走在前面，三人踩着蜿蜒往下的碎石子往前走。 而通过交流的夏远也知道了这爷孙俩的名字，女子叫林乐瑶，老者姓胡，胡沅潮。 “小兄弟以前在部队待过？” 听到这话，夏远摇摇头，“那倒没有，之前有在这边支教过，这些都是跟山里的人学的。” “这样啊……我说怎么看着有那么股精神气呢。”胡元潮微微颔首，赞叹道：“人民教师可是很神圣光荣的，能扎根大凉山这样贫瘠山区的园丁更为难得啊……” 老爷子毫不掩饰的夸赞让夏远为之一怔，继而沉默了。 “喂！你这是什么表情啊，我姥爷可很少夸人的，你怎么不知好歹啊！”一旁扶着老爷子前行的林乐瑶不满地嘟了嘟嘴。 女人总是这么不讲道理的。 “瑶瑶……”胡沅潮拍了拍孙女的手，制止她乱说。 而这时夏远也回过神来，看向俩人摇头苦笑，“人民教师确实是神圣光荣的，但我却远谈不上，不瞒您说，我当初到这里支教的目的也并不单纯，更多是为了考公……” 本就心绪不佳的他在两个萍水相逢的人面前，不再压抑心底的想法，一股脑倾泻出来。 反正以后多半也见不到了，憋在心里许久的话一说出来，反倒轻松了很多。 胡沅潮静静听完他的话，停下脚步，坐到路边的一截断木上，歇息片刻后抬起头，浑浊老眼看向夏远，摇头笑道：“你很坦诚，但有些想法过于偏颇了。” “相比起那些靠关系，找门路的人，你这所谓的这种捷径与之截然不同，只要在这过程中行正事，不虚度光阴，这样的捷径在老头子看来未尝不是一种康庄大道。” “而且这几年上面在政策上也有对支教经历这方面的扶持，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胡沅潮语重心长接着道：“很显然，这种支教考公的捷径是褒义的，下到省市，上至中枢也都是认可的，提倡的。在我看来，人类的进步，社会的发展都离不开这样的功利心。” “而且只要是人都会有功利心，除非他是圣人。” “这世上有圣人吗？没有，这种功利心只要是无害的，正向的，未尝不可呢，我们看待问题要多用辩证的目光去看待。” “只要在支教过程中认真了，努力了，那么为考公提供了一点便利，这难道不应该？不是应得的回报？” “夏远，你认真了吗？” 胡沅潮最后一句话语气沉稳，却如惊雷般在夏远脑海炸响，尚在思考的他本能地摇了摇头。 “那不就对了嘛……不要想太多，你们都还年轻着……这片大好河山未来还需要你们一代代人的细心耕耘……”胡沅潮似乎看出了夏远心绪不定，笑了笑意有所指道。 夏远若有所悟点头，叹道：“老爷子，您难道是退休教师？怎么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 胡沅潮哈哈大笑，对于他的夸赞，并未搭话。 反倒是一旁的林乐瑶略显得意点头，“算是，我姥爷也带出过不少人呢。” 她这话透露了的深意此刻夏远却是没意识到。 休息片刻，三人再度赶路，接下来的路程说说笑笑，被胡沅潮开导后夏远情绪也好了很多。 没过多久，人烟气便出现在三人眼前。 斑驳了岁月的石桥，潺潺慢淌的河沟，以及河对面特有的彝族风格土建筑错落山坳间，让人有种梦回到明清旧时代的错觉。 当然，前提是得把那座高挂五星红旗的崭新学校从这画面中扣去，不然会显得格外突兀。 夏远倒是见惯这些极致反差，用彝族语和桥下几个洗衣服的彝族妇女打招呼。 几个彝族妇女窃窃私语着，眼中带着警惕、好奇还有丝丝封闭落后的麻木。自从去年高速公路通行后，上面的老县道已经没什么车辆通行，也就没什么外人到这里了。 夏远主动向林乐瑶俩人解释，“彝族人多少有些排外，我们先去学校看看。” 上面对大凉山扶持力度最大的就是教育，故而这两年新建了许多学校。 三人一路在彝族人指指点点下，到了学校门口。 白云小学，牌匾下还有一行小字：白云市水利局援建。 学校看着很不错，三座四五层高的小楼和两片平房组成，还有田径场篮球场等等一应俱全，只不过看着没什么活力。 校门半开着，门卫室却紧闭，透着几分懒散。 三人进学校就看见一个长发披肩的女生坐在绿茵茵的草坪上看书，清风拂过，撩动女孩耳边青丝，轻轻撩动着她耳畔的青丝，更增添了几分灵动与俏皮。这样一幅唯美的场景让人不忍打扰，感受着那份宁静与美好。 夏远刚要打招呼，察觉到动静的女生恰好回头看来，微微一愣，而后主动起身跑过来，一脸惊喜。 “啊……小远哥，你……你怎么来了？”女生一脸惊喜地怀捧着书，雀跃得不能自已。 “珊珊，怎么是你？”夏远也没想到居然能在这儿遇到梁珊，随即反应过来，她师范校应该毕业了，“你分配到这儿了？” 当初支教时因为条件限制，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借宿在梁校长家，当时梁珊也快高考了，平时也没少辅导她功课。 “嗯，来了快两个月了。”梁珊打量着夏远身后俩人，特别是林乐瑶，别看林乐瑶看着此时有些狼狈，但是个天生丽质的娇娇女气质怎么都盖不住，看着就很有压迫感。 夏远赶紧给互相介绍，又让梁珊带他们去药房。 趁着梁珊和医生说话的时候，林乐瑶走到夏远旁边，低声打趣道：“哟~没看出来嘛，你还挺招人喜欢的，这小妮子喜欢你呢。” 夏远眉头微敛，冷淡呛道：“你很老吗？” “你……”林乐瑶当时就不开心了，刚要说话，梁珊已经和医生沟通好了，林乐瑶赶紧上前扶着姥爷坐下。 等到处理好伤口出了药房时，天色已经微微暗下来。 梁珊就带着几人打算回宿舍凑合一晚。 “可以上去参观一下吗？”路过教学楼时，胡沅潮突然开口了。 梁珊也没多想，带着三人刚踏上教学楼阶梯，后面就传来急促的刹车声，一辆桑塔纳停在了教学楼前。 紧接着一个脑袋半秃的矮胖中年男子从后座下来，快步朝楼里走来。 梁珊当即迎了上去，很是惊讶，“王校长你怎么回来了？” “梁老师也在啊！”王校长敷衍点头，就要上楼，在看见夏远三人后又停了下来，尽管夏远三人看起来有些狼狈，但还是试探性问道：“你们是？” “他们是我朋友。”梁珊赶紧解释道。 “哦……你朋友啊……以后尽量不要把无关人员带进学校来。”见不是自己要预防的钦差，王校长脸色就冷淡下来，不轻不重点了梁珊一句，而后头也不回，径直上楼。 梁珊一脸尴尬。 “这人怎么这样？”林乐瑶不满地哼了声。 “小梁啊，真是不好意思，那我们就不上去了。”胡沅潮倒是不恼，又转身出了教学楼。 几人还没走多远，身后又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那位王校长再度下楼，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坐进车里，而后车子就急匆匆窜出了学校大门。 梁珊就看向夏远几人。 “老爷子你说呢？”夏远明白她的意思，就配合着问了句。 “也好。”养气功夫极佳的胡沅潮点点头，几人又进了教学楼。 第3章 权势的魅力 学校在册学生很多，但上课率却很低，而且也缺老师。 虽然注册的在校学生有近七八十人，但缺勤率却很高，只有应付上面检查时，学校方面才会用洗衣粉香皂一类小恩小惠日用品，让家长送孩子来充数。 这一方面能看出学校的不作为，另一方面也能想象得出彝族人对上学的抵触。 从梁珊嘴里摸清了学校情况后，胡沅潮看向夏远很是感慨道：“基础教育任重而道远啊。” 夏远解释道：“有多方面原因，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在于凉山是从奴隶社会制度直接跨过封建社会踏上社会主义道路，没有一点过渡，所以大部分彝族人的思想观念上很难改变过来……” “特别是很多地方还保持了旧时代的陋习，像有些地方黑彝还有着很大的影响力。” “黑彝？”林乐瑶好奇道：“彝族还分肤色吗？” “黑彝就相当于我们以前的地主老财、名门世族，身份高贵，你要是生活在这样的家庭里，你会想摆脱这种身份地位吗？” “什么身份不身份，现代社会人人平等。” 对林乐瑶天真的话，夏远不置可否，对胡沅潮道：“因为地理交通、文化教育等因素，很多陋习在短时间是很难改变过来的。就像有些地方。还保持着蹲地吃饭，不上桌的陋习。” “是啊，都说扶贫扶贫，国家这些年对这些地方投入不小，但收效却甚微，说到底扶贫最重要的还是思想上要改变过来，不然只会越扶越贫。”胡沅潮叹了口气，对此深有同感。 几人就目前的凉山说了很多。 一旁的梁珊始终沉默着，几乎没怎么说话。 …… 次日一早就传来敲门声。 夏远开门一看，门外站着的居然是昨晚那位王校长。 此刻的王校长一改昨日的冷漠，热切地把手里的餐盘递了过来，脸笑得跟菊花似的，谄媚笑道：“夏科长，昨晚睡得怎么样？实在是不好意思，学校住宿条件差，比不上你们……” “王校长，你这是？”看着餐盘里丰盛的早餐，以及那声情真意切的“夏科长”，夏远愣了愣，而后笑道：“哪有，已经很好了。” 他这倒是实话，之前在山里支教，睡得是草席，吃的是五谷杂粮。 王校长丝毫不敢大意，主动解释道：“是这样的，食堂师傅有事要回去，提前就把早餐备好了，怕凉了，我就想着先给你们端过来。” “太麻烦了校长，这我怎么好……”夏远接过餐盘，请他进门。 王校长官话套话顺口就来，“没什么不好的，你是公仆，我是园丁，同样都是为人民服务嘛。昨天上面要一份文件实在催的太急，不然我都打算早点回来和夏科你叙叙旧，可惜回来的太晚了，就没好意思过来叨扰……” 昨天深夜胡沅潮爷孙俩就被一辆军用吉普悄无声息给接走了，但不到半个小时凉山市县领导都知道老县道出了事故。 凉山一把手任艾国劈头盖脸就给交通局的头头脑脑一顿骂。 回到镇上家里睡得正香的王志刚也被县教育局长拎起来一顿好骂，人都麻了。 “好你个王志刚你他娘还睡得着啊你？你踏马干什么吃的？胡老都特么到你学校了，你把人当个屁给放了？” “局长……我……我怎么了我？”迷迷糊糊的王志刚还一脸委屈。 “你还给劳资委屈起来了是不？你别不服！任书记骂江书记，江书记骂我，我踏马就得骂你！我问问你，你到底还有没有点组织纪律？还有没有点政治敏锐？月底的动员大会我有没有说过上面会有人来检查？你踏马把劳子的话当耳边风是……” “不想干就滚他妈蛋！国内什么都缺，最踏马不缺的就是人！” 一连串的污言秽语止不住，足可见电话那头的局长是何等的愤怒。 王志刚只恨不得自己没长耳朵才好，同时也意识到了那个看着精神萎靡的老头子居然就是上面千叮咛万嘱咐的钦差。 靠！我踏马当时怎么就不多问一句？ 又想到自己最后的那句冷嘲热讽，王志刚就恨不得给自己两耳光。 被骂得狗血淋头的王志刚哪儿还有睡意，连忙叫起楼下的侄子开车回学校。 到出事故的地方时，灯火通明一片，一大群交通局的干部同志正在紧急善后事故现场，不知情的人见了还以为这些人是在熬夜道路施工。 也这时夏远才从王校长口中得知胡沅潮爷孙俩昨天半夜就被车接走了。 爷孙俩的不告而别让夏远心里稍稍有些不适，不过也没说什么，毕竟救人时他就没有要人报答的念头。 只是王校长热切的态度有些奇怪，自己不过是一个副主任科员，况且江州和凉州还不是同一个市，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至于如此吗？ 这让已经在官场泥潭里挣扎近两年的夏远敏锐察觉到了什么，不过明面上却不动声色，埋头吃着早餐也不说话。 “那什么，夏科长，你和胡老先生是？”王志刚搓着手，像个委屈的小媳妇儿，犹犹豫豫开口道：“当时是你救的……” “小远哥。”他话还没说完，梁珊走了进来，“呀……校长你也在啊！” “小梁你吃好了？”没法再接着说下去的王志刚只得起身打招呼，。 “嗯……”梁珊小声嗯了声，已经吃过校长亲自送餐的她还不太适应这位校长态度前后的变化。 “小梁可是个好同志，虽然才刚来两个月，但工作上认认真真，做事勤勤恳恳……”王校长讨好地说着恭维的话。 “是吗？”花花轿子人人抬，夏远附和笑道：“这还多亏王校长您指导有方，珊珊刚出校门，不懂的地方还很多，少不了需要王校长您这样经验丰富的前辈……” “哈哈哈……虽然这话我爱听，不过我知道夏科这是顾及我面子，抬举我，夏科你才是前途无量啊，时常听小梁提起夏科你的事……” “没有没有……王校长，我哪儿是什么科长啊，只是一个小小的办事员罢了，你这才是抬举我了，叫我小夏就行了……”夏远摆手的同时扫了眼梁珊，梁珊却悄悄对他眨了眨眼睛，意思是说我可从来没在这位面前提起过你，是他刚才主动问的。 “那怎么行呢！”王志刚顿了顿，笑道：“听说夏科长之前也在这边支教过一段时间，感觉怎么样？” “还不错，山里人都很淳朴，空气也很好……”夏远知道分寸，只是点到为止。 “山里条件是艰苦了点，这点我也深有体会，前些年我也在山里干过一段时间，每年也会来些支教老师，可大多数干不到三个月就跑路了，能坚持下来的无一不是像夏科长你这样……”王志刚马屁跟着就来，几乎没有掩饰。 看着王志刚那张虚伪得要死的笑脸，刚出校园的梁珊俏脸微微臊红，心想这些官场中人一个个脸皮真是厚，一天一个面孔。 夏远倒是经历过不少相似场景了，只是那时候他都只是可有可无的配角。 这时方才感觉到权势的魅力。 当然，他也知道这是因为什么。 在得知夏远要走后，原本打算留他吃饭的王志刚无奈只能让司机送他去县里。 夏远起初是想推迟来着，拗不过王志刚的热情，最后坐上了他那辆外观看着破破旧旧，内里却是真皮实料的桑塔纳。 梁珊很是不舍，却也没什么借口留他下来，只能眼看着桑塔纳通过石桥离开。 桑塔纳很快经过昨天出车祸的地方。 “孙哥，停一下。” “几乎都看不出来出过车祸的样子啊。”等到桑塔纳停在路边，降下车窗的夏远朝路面看去，片刻后感叹道。 如果不是路边还有一丝丝轮胎黑痕的话。 “那当然了，我还从来没见到过这些官老爷这么卖力的样子，熬夜通宵……”司机小孙啧啧称奇道。 “你怎么知道的？”坐在副驾驶的夏远回头看他。 “我当然知道了，我当时就在旁……”说到这儿司机小孙似乎意识到了不对，闭上嘴没继续说下去。 “旁什么？”夏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小孙涨红了脸，底气不足扯谎道：“我当时就在学校旁边的馆子里吃宵夜，听干活回来的人说的。” “是吗？”证实了心中猜想的夏远再度看向窗外，嘴角微微勾起，片刻后淡淡道：“开车。” 司机小孙似乎是得到了死命令，车子一路开到县汽车站不仅帮着买车票，还一路送自己进检票口，这不得不让夏远深切感受到权势的魅力，全然不同于在教育局坐冷板凳时的落寞。 …… 风向是随时可以改变的，只有适应变化的人才能生存下去——白云小学校长王志刚 第4章 套你猴子 江州是一个大市，包括在建的高新区在内，一共是四区六县，地域辽阔，却是大山众多，总人口近六百万。 这样的人口规模在西部来说算的上是一个大市了。 不过整体经济却比较落后，六个县里就有四个贫困县，其中两个还是国家级贫困县。 可想而知背着这样一个大包袱的江州，经济压力该有多大。 也就无怪一些人说江州市长周文韬在其位不谋其政了。 一路坐车回来，从凉山深处踏入属于江州的正阳县，再回到市主城区，这种由低到高的贫富差距更是尤为明显。 坐了快七个小时的车，中途还转了趟车，出了车站天色渐黑。 腰酸背痛的夏远直接打车回了宿舍，已经分外怀念那套以前顶看不上眼的筒子楼宿舍。 说是宿舍，实际上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初修建的市机关家属院，以前住的都是些领导干部。 因为08年那场特大灾难，后面各个单位都相继修了新的地儿。 本就没剩多少的领导干部们一股脑都搬出去了。 现在这老机关大院住的也就剩下一些没有级别，没有前途，或像夏远这样坐冷板凳的普通干部了，还对外租售给了些普通人，只有极少数的老干部念旧没有搬走。 这座曾是江州权力最中心，人人向往的机关大院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破败下来。 刚进大院就能闻到一股恶臭，左手边一排的垃圾桶，因为缺少管理，满是苍蝇蚊虫，恶心的很。 夏远憋着气快步走过，朝右手边的那栋楼走去，刚到楼下，后面就传来张大爷熟络招呼声。 “小夏……小夏……你跑那么快干嘛！” 没躲过去夏远无奈一笑，转身回头换上一副笑脸，朝树荫下走去，那里正有三个老头在下棋。 “张叔，李叔，吴叔，你们在下棋呢？我刚在想事，没注意到，不好意思啊。”夏远扯着谎。 张老大爷斜瞥了他一眼，哼哼唧唧道：“少跟我摆聊斋，你小子就故意躲着我是不是！啪！将军！”话落，手里的车落在了棋盘右下角，紧接着又略带得意道：“我还以为你小子这辈子都不回来呢，嘿嘿，可算逮到你了。” 张大爷这话一出，原本和他对弈，已经陷入死局的却妄图挣扎的李叔一张老脸瞬间黑了下来，借故发挥道：“好啊你个张大山，我说你这两天怎么天天拉着我和老吴下棋，搞了半天醉翁之意不在酒啊，敢情拉我们打发时间当陪玩啊……” 都说越老越小，这三位大爷就是如此，越活越像老小孩儿。 借题发挥的李大爷嘴里嚷嚷着，手上也没停，拨弄两下就把棋盘弄个七八乱。 “哎……老李你怎么玩赖啊！”被戳穿的张大爷脸不红气不喘，咋咋呼呼起身叫道：“不玩了不玩了，没意思。” 张大爷顿了顿，又对夏远招手道：“你过来，老头子我有点事跟你说。” “说个屁！一个大老爷们天天学人家刘兰当媒婆。”吴叔哼了声，当然他们三个老家伙都是老哥们了，谁都没生气，也想看看这次张大山又给谁家姑娘乱牵线。 “小夏啊，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找个伴了，这不仅仅是你个人的问题，说大点也是对党、对组织负责……”张大爷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他之前是人事局副局长，退休多年，大概是闲的发慌，又干起了老本行，只不过换了种方式，给未婚青年做媒。 夏远脸色发苦，也不说话，无声抗诉，他反正也说不过这老小孩儿。 “你垮着个脸干嘛？”张大爷恨铁不成钢道：“听大爷的，老郭家那个女娃娃靠不住的，大爷我干了这么多年人事，见的人比你吃过的盐还多，眼力是绝对错不了的。” 最初听到张大爷这么否定女友郭雨桐时，夏远是愤怒不屑，拂袖而去的。 但大爷终究是你大爷，大爷的眼光确实没错，不久前夏远也发现了点眉目，故而才会有去凉山散心这么一说。 当然了，肯定大爷是一回事，理解大爷又是另一回事了，面对大爷三番五次给自己介绍对象，他理解不了。 夏远耸了耸肩，无所谓摆烂道：“张大爷，说这次又是哪家的姑娘，我去……我去还不成嘛……” “你这孩子，身在福中不知福哇，叫你见个姑娘跟要你命似的，真是不知好歹！”张大爷一脸不满的样子，不过说是那么说，语气却依旧热切，“这次啊……我想想……对了，这次是……” 等到摆脱三位老大爷，回到宿舍的夏远重重瘫在床上，完全不想动。但老天似乎不给他一点休息的机会，放在客厅茶几上的手机又响了。 夏远反手就用被子捂着脑袋，置之不理。 然而手机铃声却像是催命钟一样锲而不舍。 “艹！！！”夏远扯下被子，强撑着疲乏的身子起身出门。 震动的手机已经到了茶几边缘，夏远眼疾手快捞起跳崖的手机一看，来电显示：雨桐。 “喂。”夏远收敛一下情绪，接起电话。 “喂，你回来了吗？”电话那头传来郭雨桐娇柔的声音。 “嗯，刚到家，怎么了？” “没事，明天同学会你别忘了。” “嗯，我知道，你现……”夏远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那我先挂了，家里来客人了。” “好。”夏远把话咽了回去，沉默片刻，放下手机进了卫生间。 洗完澡，情绪好了很多，正打算穿衣服，茶几上的手机又响了，夏远穿着四角裤出来接电话。 “我套你猴子！你特么这两天死哪儿去了？”电话里传来王鹏中气十足的笑骂声。 王鹏和郭雨桐一样，也是夏远高中同学，不过他中途辍学去沿海摸爬滚打了两年，回来后开了家棋牌茶楼，喜欢玩dnf，俩人关系很好。 “去峨眉山套你亲戚来着。”夏远淡淡道，众所周知峨眉山猴子是一霸。 “哈哈哈……套你猴子！” “有屁快放！”不耐烦的夏远说着就要挂电话。 “明天不是同学会嘛，你去不去？”王鹏赶紧说正事，没等他回答，又自顾着说道：“现在的同学会狗屁醪糟的，尽是装逼货，我反正无所谓，哈哈……对了，你到底去不去啊？夏科。” “滚蛋！”夏远笑骂道：“去！怎么不去，白吃白喝，反正有人买单，人家买单让人家装一下逼怎么了？” “套你猴子！是这个理。要我接你不？” “嗯，就这样，睡了。” “套你猴子，你俩这么早就钻被窝？太特么不是人了，你踏马对咱们班花雨桐轻点儿。”王鹏阴阳怪气地嘿嘿贱笑。 “滚你大爷的！” …… 次日上午十点，夏远走出大院。 王鹏的马自达就停在街对面的，正靠着车门打电话，见他出来还对他招招手。 “跟谁打电话呢？”夏远踢了踢轮胎，笑骂道：“你和雅丽到底怎么回事？” “我淦！那瓜婆娘又给你打小报告了？”王鹏掏出烟自顾着点上，又把烟盒甩给夏远，深吸一口才开始倒苦水：“套你猴子！那瓜皮婆娘不知道从哪儿搞了份假的体检报告，说是怀孕了，这不是扯蛋吗，我哪次没戴。” “你知道的，我不想这么早结婚，还没玩够……” “走……你俩的破事我听腻了！”夏远蹲在马路牙子上抽着烟静静当个倾听者，一根烟抽完站起来，拉开副驾驶门，坐了进去，这两口子的事他都听腻了，压根不关心。 王鹏显然也知道这回事，什么也没说，上车点火出发。 十多分钟后，到了这次高中同学聚会的地点——尚尊会所。 尚尊前身是江州饭店，以前是市政府定点招待单位，早些年国企改制私有化了，但依旧算得上是江州中等偏上的消费场所，服务水平还行，依旧还是有些机关人士经常出入。 这是一家集餐饮休闲为一体的综合性娱乐场所，地处黄金地段，周围非常繁华，出入的都是些中高档轿车，少数看似落魄的轿车，不少前挡风玻璃都贴着这样那样机关的出入通行证。 足可见其底蕴。 王鹏刚把车停大堂门口，一个西装革履，脸色圆滑的男人就迎了上来。 第5章 物是人非事事纷 西装男人名王辉，和王鹏同姓，但生意却做得比王鹏大多了，才二十五岁就开了一家辉煌装饰公司，资产好几千万，在江州建装行业有不小的名气。 王辉这人做人做事都很有分寸，即使发家后，对高中同学都很和气，从不以貌取人，时常也领客户去照顾王鹏的茶楼生意。 夏远最初在教育局很受一位副局长赏识，那段时间王辉经常和他联络感情。 即使后来他坐了冷板凳，俩人少了联系，但平时过年过节王辉也会寄些礼品给他。 “你俩怎么才来啊！雨桐和雅丽呢？”王辉打招呼的同时掏出烟给俩人散上。 “套你猴子，我哥俩成一对了你不知道啊？”王鹏一把搂住夏远胳膊笑骂道：“我跟那婆娘掰了。” 王辉无奈摇头，了解王鹏的他对王鹏同样是没了脾气，无视他带着疑问看向夏远。 “她有点事，等会过来。”夏远敷衍了句，对大堂门口的几个同学点头打招呼。 王辉便邀请几人一同进去。 这次聚会在四楼已经包了下了一个大的商务厅，大多数的同学已经在里面了，三三两两联络着感情。 夏远几人的到来，特别是能说会道的王鹏来了，顿时让现场的气氛一阵热闹，不少人都迎了过来。 几年未见，再次重聚似乎有种时光倒流，空间错位的奇妙感。 距离上次聚会已经是快四年前了，当时夏远大学刚毕业，去支教前夕。 当时有很多人都羡慕他和班花郭雨桐的感情，为此居然愿意去凉山那种地方吃苦受罪。 想到这儿，夏远嘴里略感发苦，这是种心理上的感受，难以言表。 高中毕业已经八年了，总的来说大多数同学都是普通人，昔日的种种抱负理想已经逐渐消磨在岁月中，被平淡的生活慢慢吞噬殆尽。 王鹏这样的小老板已经算得上是小有成就了，王辉更是传说中的钻石王老五，妥妥的成功人士。 即使夏远在教育局坐冷板凳，但在同学眼里仍属于是艳羡的对象。 毕竟他们班近五十号人，考上二本以上的也就不到五分之一。 联络片刻感情，众人一一落座，王辉不留痕迹地把王鹏夏远俩人引到主桌，稍稍留意便能察觉这桌的同学不是那种事业有成的，就是家里有些底蕴的。 “套你猴子王鹏，怎么才来啊，不是怕我们待会去你那儿打牌不给牌钱？”一个身材发福的男人学着王鹏的语气打趣起来，顿时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你大爷的葛二胖，等着！等会别钻桌子！”王鹏瞪着眼威胁那人。 众人纷纷起哄，让他们等会踩箱拼一场，看到底谁掏谁的猴子。 “夏远你那位呢？” “对啊班花雨桐呢？” 也有人和夏远打招呼，邀他入座。 “夏远，听说你去忆苦思甜了，这是在教育局待不下去想接着去支教啊？”这话一出，桌上有那么一瞬间冷场。 夏远也把目光看向说话那人。 汪立弹了弹烟灰，话里有话道：“人民教师可是很神圣光荣的。” 汪立家里有点背景，这几年混的也还行，在市里一家地产公司当项目经理。不过一直和夏远不大对付，他旧事重提，显然不是什么好话。 当初夏远为爱支教是一段佳话，但这段时间夏远在教育局被排挤的事并不是无人知晓。 夏远无所谓地笑了笑，接着和旁边那人说话，没有搭理他。 王辉抬手看了眼腕表，岔开话题道：“邱锐快到了，我出去迎迎。”而后转身离去。 有了这一打岔，众人也说起了其他事，只不过除却和夏远交谈那人，几乎没人再和夏远交流了。 不得不承认，有时候社会就是这么现实。 “套你猴子，当初就该狠狠收拾这小子一顿。”王鹏凑过来小声道。 “不与煞笔争长短！” “狗咬你一口，你还能反咬他不成，搭理他干嘛啊，别忘了我们今天干嘛来了。” 夏远一脸无所谓。 王鹏也就不再说什么。 没过一会，郭雨桐来了，她穿了一件蓝白相间的雪纺连衣裙，裙下摆到大腿处，将一对修长圆润的美腿衬得愈发白皙动人。一条黑色腰带，令腰肢更显得纤细柔美，曲线妖娆。姣好的容颜，雪腻的肌肤，一双柔媚的丹凤眼扑闪扑闪着，显得温婉可人中又带着一丝丝少妇独有的韵味。 她这位班花的到来可谓是吸足了在场众人的目光，女的艳羡嫉妒，男的性致昂扬。 “你媳妇儿好带劲啊！”王鹏嘿嘿贼笑着。 夏远见惯了他流氓脾性，没搭理他，正要起身过去接她。 这时王辉也引着俩人进来，一人是他们的同学邱锐，现任市财政局预算科副科长。邱锐算得上是年少有为，潜力十足了，而他父亲邱泽韫更是省级重点江州一中的校长。 但就是这样一个官场新秀，却落后了另一人半步。 身在官场，夏远对这点潜规则还是清楚的，这人的身份必然只高不低。 王辉笑着拍拍手吸引住众人目光，大声道：“我来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市政府办公厅的赵处长，大家呱唧呱唧。”说着自己先拍起了掌声。 梳着背头的赵处长浅笑着点头，“各位中午好，叨扰了……” 夏远这才意识到这人居然是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庞庆源的秘书赵刚，实实在在的正科级干部，难怪就连一向自命不凡的邱锐都会低下他高昂的头颅，实在是差距太大。 紧接着夏远便明白为何赵刚今天会出现在这儿了。 庞庆源不仅是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更兼任在建的高新区管委会主任一职，而高新区现在正在大兴土木，对王辉的装修公司实在是一坨油腻腻的大肥肉。 只是不知道赵刚和邱锐关系如何了。 随着赵刚和邱锐的到来，人不齐也齐了。 该开席了，还未到的小人物谁会去等？ 这次聚会的人数原定三十多人，已经来了二十多个，分坐两桌，王辉开始安排人往另一边的饭厅落座。 有了之前一幕，夏远也没去主桌凑热闹，和混的一般的同学坐另一张桌子，也给去洗手间的郭雨桐留了座位。 王辉赵刚等人先后致辞，气氛非常热闹。 等邱锐发表完演讲，郭雨桐也回来了，她放慢脚步看了眼两张桌子，似乎是在找夏远的位置。 刚要坐下的邱锐见状，便笑着道：“雨桐啊，这边，这边还有位置。” 郭雨桐看了他一眼，犹豫片刻，坐到了主桌那边，邱锐和汪立中间恰好空了个位置。 就在这一瞬间，刚刚起身准备招呼郭雨桐过来的夏远似乎感觉到了多束意味不明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汪立更是毫不掩饰地挖苦道：“夏远，雨桐可是我们全班的班花啊，今天老同学聚会，你不至于这么护食。” 这话一出，有些人凑趣笑了，也有人面带疑问，赵刚也略带疑惑地扫了眼众人。 王辉主动解释道：“雨桐和夏远在高中就走到一起了……” “这样啊……很难得啊！”赵刚点点头，也没说什么。他也不会说让夏远坐过来之类的话，饭桌礼仪文化博大精深，况且这里的人除了王辉和邱锐还值得他关注一下，其他人都视作尘埃。 “怎么回事？”等夏远坐下来，王鹏赶紧问道。 夏远摇头，端起酒杯抿了口，叹道：“怎么喝着像是假酒啊……” “是有点苦……”王鹏懂他的感受，安慰性地拍拍他肩膀也不知该说什么。 因为王鹏和夏远的关系，不是同学的周雅丽也和郭雨桐成了好闺蜜，有些事王鹏从周雅丽那里也知道了些蛛丝马迹。 “大家静一静，我有件事要告诉大家！” 酒过三杯，邱锐突然起身招呼道。 等到众人的目光都汇聚到自己身上时，邱锐还特意看了眼脸色落寞的夏远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变态的快意，而后缓缓道： “我和雨桐已经……” …… 做生意，要随着形势的变化而变化。做小生意，在于勤；做大生意，要看观局势——辉煌装饰公司老板王辉 第6章 虞秘书长 “我和雨桐已经准备订婚了！” 邱锐的这则消息犹如一枚重磅炸弹，在宴会厅内掀起了惊涛骇浪，让人们惊愕得如雕像般呆滞。又似一阵狂风，席卷而过，将原本欢乐的氛围吹得支离破碎。 众所周知，郭雨桐和夏远是一对，已经好了七八年了，而邱锐现在突然爆出这一消息，不亚于告诉国人国足世界杯夺冠一样荒诞离奇。 听得最清楚的郭雨桐愣了一下，张了张嘴却出奇没有反驳，像是默认了。 夏远脸色难看得吓死人，起身拦住要爆粗口的王鹏，目光死死盯着邱锐和前一刻还是恋人关系的郭雨桐。 邱锐的眼神一如既往的锋芒毕露，毫不后退与他对视，郭雨桐则不太敢面对他的眼睛，但却没有任何辩驳的表示，这已然说明问题。 手撑着酒桌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子，夏远沉默着看这位昔日恋人，尽管此前已有蛛丝马迹，但夏远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会是在这样一个难堪场面中结束。 都说婚姻有七年之痒，他和郭雨桐已经快十年的感情了，临了到头居然是这么一个下场，而且还是在这样一个场合，锥心之痛何以言表。 汪立第一个起身举杯邀贺，“哈哈……这可是件大喜事啊，小弟在这儿恭喜锐哥和嫂子有情人终成眷属……” 这话明里暗里都在讽刺夏远。 一旁的王辉作为东道主有些尴尬，他也没想到邱泽居然在这个场合来这么一出，脸色有些勉强，饶是圆滑剔透的他此时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不过他这时也明白为何邱锐会这么极力撮合今天的事，为他引荐赵刚了。 自己这是被他当做了枪使啊，躺枪的自己还没有办法说什么，而且明面上还不得不得感谢他。 坐在主位的赵刚面色没有变化，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或许就根本没看在眼里，全当看笑话了。 邱泽也举杯和汪立碰了下，一口饮尽杯中酒的同时目光死死盯着夏远，仿佛要把这些年来的憋屈一口干完。 从小开始他就是所有人的中心，唯一一次就是夏远摘走了郭雨桐这朵他视作囊中之物的娇嫩小花儿。 尽管进入社会后，他享受摆弄过比郭雨桐还漂亮出色的女人，但那种感觉却始终都找不回来。 而现在，他感觉一切都回来了，虽然这朵小花蕊已经被夏远反复蹂躏过了，虽然他也没决定是否真的要娶郭雨桐。 夏远第一次发觉自己心性在经过美女上司熬打锤炼后，依旧还不够成熟，难以面对在场人异样的目光，有种想要立刻逃离这里的念头。 脑海中闪过这些年和郭雨桐之间的林林总总，最后莫名想到了前天车祸后，胡沅潮那张宠辱不惊的老脸，情绪突然就不那么激动了，慢慢平和下来。 回过神来，夏远缓缓坐下，无视旁人异样目光，拿起筷子夹了块水煮肉片塞进嘴里，细嚼慢咽，似乎很享受的样子。 一旁的王鹏都看呆了，继而小声道：“不是……你……你这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在他看来夏远是受刺激过度了。 夏远端起酒盅给自己倒了一小杯后端起酒杯抿了口，似笑非笑道：“难道尴尬难堪的不应该是他们吗？” “这……”话虽这么说，但王鹏实在理解不了他的脑回路，不过也配合开导道：“也对，你不吃亏，而且也没结婚，算不上婚内出轨！” 旁边的几个同学都看呆了，一时间都忘了安慰的话了，心想官场中人果然能忍，听说还有干部主动送老婆的，看来所传不虚。 场面慢慢缓和过来，不管主桌如何觥筹交错、曲意逢迎邱锐的同学。 至少他们这桌是这样的，明面上没有同学再提这事。 不过话虽是那么说，但心里苦涩的夏远还是多喝了些。 有道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就在夏远醉意熏熏之际，兜里的手机响了，还是在王鹏的提示下，他才察觉到。 夏远也没意识到自己无意间按了免提。 电话里传来一个严肃正式的中年男声：“喂！是教育局的夏远吗？我是市政府虞万里。” 夏远脑子里有过片刻反应迟钝，而后瞬间酒醒了大半，赶忙拿起手机关了免提：“虞秘书长您好，我是夏远。” “嗯，你在市里吗？” “在的在的，虞秘书长有什么事需要吩咐的吗？” “在就好，那你下午四点来一趟市政府。” “好的秘书长，我一定准时到。” “嗯，那先这样，你到了以后给我电话。” “好嘞好嘞。” 等到挂了电话，这桌同学再度把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不过也仅仅是好奇，毕竟能坐这桌的都混得不好，也不奢望能认识什么大人物。 更多的可能连虞万里是踏马谁都不知道。 夏远不动于色，又吃吃喝喝一小会儿，这才起身。 王鹏跟着就要起身，夏远按住了他，示意没事，而后缓缓起身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完全清醒过来，整理了下衣着，这才准备离开。 路过宴会厅时还瞟了眼里面，却发现主桌的赵刚王辉邱锐三人都不在，郭雨桐坐在位置上低头摆弄着手机，看着有些形单影只的味道。 夏远眼神有过瞬间暗淡，而后化为坚定，没有丝毫留恋，大步向外走去。 他隐隐猜测到市政府秘书长这样一位大人物为何给自己打电话了。 出了会所，不见的赵刚三人就站在大堂外闲聊着，看样子似乎是赵刚是要走，他们出来想送，夏远没打算上前凑热闹，直接从一侧往台阶下去。 在夏远看见他们的同时，王辉三人也发现了他。 “夏远，你这就要走啊？”斟酌一下，王辉也没过来，只是原地招呼夏远。 “有点急事要办，就先走了，你们玩好。”夏远回头敷衍了句转身欲走人，却不料邱锐完全不想放过他。 “这么急着走……老夏你不是生气了？” “这些年谢谢你照顾雨桐，接下来就放心交给我。”邱锐笑呵呵的，一副居高临下的傲然。 “现在都在提倡婚姻恋爱自由，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我没什么意见。”面对邱锐的两连炮，夏远表情平静回道。 “那就好，就知道你一向大度，我还真怕我们这么多年的同学情谊毁于一旦，那多可惜，你说是老辉。” 邱锐阴阳怪气嘿笑着，还把王辉拉进来。 王辉目光闪烁不定，含糊点头：“难得同学一场，确实应该珍惜才对。” 放在平日，邱锐是绝不会没有城府打人打脸的，官场潜规则就是不管暗地里斗生斗死，但不到一定程度，至少明面上都是和和气气的。 但夏远和别人不同，邱锐忍不下这口气。 听到这话，本欲到街口打车的夏远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他一眼，继而主动拾阶走到三人面前，先是撇了眼志得意满的邱锐，转对赵刚笑道： “赵处长的到来着实让今天的同学会蓬荜生辉啊，本想着过来敬赵处长一杯，不过虞秘书长那边催的急，我实在没办法，等赵处长什么时候有空赏脸了，我好好敬您一杯。” 虞秘书长？ 此话一出，在场三人反应各不相同，尤以邱锐脸色最难看。 在自己挟大势兵临城下，即将功成名就之时，夏远居然天降神兵，瞬间反转了形势。 这让邱锐如何能反应过来。 第7章 语言的艺术 夏远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似的，不卑不亢，语气平平说出这段话，好像是在专门给赵刚解释不告而别，但更像是回以邱锐的一记猛击。 虞秘书长？难不成是市政府秘书长虞万里？这小子不是在教育局坐冷板凳吗？不可能，这小子是在扯虎皮做大衣，虞秘书长怎么可能认识他这种小角色？ 邱锐惊疑不定，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王辉也半信半疑，在他眼里市政府秘书长已经是能翻云覆雨的人物了。 赵刚眉头微敛，他反倒认为夏远没说假话，事实上早在酒桌上他就注意到了夏远。 毕竟在那种难堪场面中还能坐得住，没有拂袖而去，足见此人的心性之稳，城府之深。 反观以往在他面前表现不错的邱锐，今天的表现实在是难尽人意，大失水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像是有种神秘的魔力一般，场面瞬间奇妙起来。 赵刚到底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物，短暂沉默片刻主动道：“是吗？我也正好要回市政府，要不一道。”说完看向王辉，话里未尝没有试探的意思。 王辉配合着看了看手上的劳力士手表，带着不满道：“这小张，让他开车，怎么这会还没过来。”刚说完，司机就开着他的座驾老款a6过来了。 “多谢赵处长的好意，秘书长另外还有点吩咐，我得先回趟局里拿点资料，可能要耽搁一会儿……” 夏远适时收回锋芒，婉拒了赵刚，没有打蛇上棍，领导的客气有时候只是客气。 “那好。”赵刚微微颔首，不再多说，对王辉邱锐两人点点头，坐车离开。 夏远也只是对王辉点点头，就朝街口走去打车。 王辉张了张嘴，最后也没好开口挽留，在这种情况下，夏远能这么对他已经算是人家心态好了。 虽然王辉很清楚自己很冤。 一旁的邱锐则脸色阴沉。 …… 夏远回家认认真真洗了个澡，养好精神后，换了身干净利落衣服，直到身上感觉不出一点酒气，他才出门。 下午三点四十五，夏远出现在了江州市政府大院门口。 江州市政府大院位于江州市中心的江州大道西一段。 整个政府大院占地很广，包括市委、市政府、市政协、市人大四套班子都集中在市政府大院里，各自拥有一栋楼。 作为明面上的门面，市政府大楼最大也处于大院最中央，市政协、市人大大楼也很气派，反倒是处于南门方位的市委大楼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 但稍微懂点体制的都知道，这座看起来其貌不扬的市委大楼才是整座城市的绝对权力中心。 别看表面上市政府统治着这座拥有近六百万人口的西部城市。 但实际上，市政府也要看市委的眼色行事。党管一切，这不仅仅是江州，西川省乃至全国所有地方都要遵循的规律。 当然，今天的夏远是没机会一睹其风采了，以前也没有过。 因为工作原因，他倒是去过几次市政府大楼。 夏远刚进入政府大楼，赵刚恰好从一旁的编委大楼出来，一眼就看见了他，眼中不由露出思索。起初夏侯借口不与其同路，他也有所怀疑夏远在扯虎皮。 夏远并不知道赵刚看见了他，一路上楼，早有一个戴眼镜的男子在等候。 “你就是夏远？” “我是夏远，您是？”夏远态度放的很低。 “陈涛。”陈涛态度说不上客气，转身就往里走，“跟我来，秘书长在办公室。” 夏远也没法说什么，心想他可能是因为五一放假还加班的缘故。 走过一个过道，那人停在了一扇深红色的木门前，轻轻敲了两下，说道：“秘书长，夏远来了。” “进来。”里面传出一个浑厚的男声。 陈涛看了眼夏远，扭开门把手推门进去。 夏远平复一下情绪，在脸上挤出一丝带着敬畏的笑容，抬脚进门。 屋里面积不小，但陈设却很简洁，一方办公桌，两座沙发，一张茶几，一套组合柜。 秘书长虞万里和一个大腹便便的微秃中年男人坐在沙发上聊天，见俩人进来同时把带着审视的目光转了过来。 “秘书长您找我？”夏远拘谨地笑着。 虞万里微微颔首，对陈涛道：“你先去忙。” 等到陈涛小声关门出去后，他这才抬手招了招示意道：“别紧张，坐下说。” 夏远被他深邃炯炯的目光笼罩着，一时间有些畏惧，讪笑着小心翼翼坐到沙发上。 “我知道你，你是川大文学系出来的高材生，毕业后先去凉山支教了两年，而后又考进了教育系统，现在是在教育局语言文字科工作对？”虞万里笑呵呵拿起桌上的茶杯给他倒了杯茶。 夏远诚惶诚恐地双手接过茶杯，呼吸有些急促，尽管明知道对于这样的大人物来说查到自己的资料也许要不了十分钟，但听到这话仍有种受到重视的激动。 在官场，最容易成本也最低的就是表达，会说话多说话是最对旁人最好的肯定，有时候是比送礼等其他方式更为便捷有用。 虞万里继续表演，对一旁的中年男子笑道：“组织上就需要像夏远这样有能力又肯吃苦的好同志，你说呢老孟？” “是啊，夏远的确是个好同志，教育局的老张和我说过，树堡小学近几年入学率节节上升，这和夏远同志你们的扎实工作是分不开的。”孟德江配合着点头，看待夏远的目光也满是认可。 夏远可不敢居功，放下茶杯赶紧解释道：“主要是梁校长的功劳，我只是尽了本份……” “跟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凉山市交通局的孟德江孟局长。”虞万里虽然不清楚为什么老同学会千里迢迢跑到江州就为了夏远，但场面上还是配合着他。 “原来是孟局长啊，孟局您好。”夏远一脸激动的样子。 “说起来还是我们对不起你啊……”孟德江拦住就要起身的夏远，主动和他握手，感慨道：“车祸的事局里已经了解清楚了，也严肃批评了那个大巴车司机临阵脱逃的行为，小夏同志你当时的英勇行为不仅仅是挽救了两条宝贵的生命，更是为我们整个凉山市交通体系挽回了局面啊……” 说到这儿，孟德江顿了顿，笑着对虞万里道：“夏远同志也算是半个凉山人？” “肯定算啊……”虞万里微微颔首，听了孟德江的话，人精般的他脑海里已经大致勾勒出了整个过程，自然也明白孟德江为何会兴师动众跑来的原因了，心里不由暗叹，这小子怕是机会来了。 官方第一要素：上面得有人。 但却也没嫉妒，毕竟这种事不是谁都有勇气站出来的，一车的人为什么独独只有夏远站出来，这已经说明了问题。 “对了，这是你的个人物品，小夏同志你点点看，瞧瞧有没有什么丢失的。” 到最后，孟德江才把夏远落在大巴车上的背包递了过来。 夏远接过背包随意翻了翻，说道：“其实里面也没什么重要的东西，怎么好意思麻烦孟局您亲自跑一趟啊！” 孟德江只是摆摆手，也没好意思把事情做得太白太赤条条。 …… 官方第一要素：上面得有人——江州市政府秘书长虞万里 第8章 看走眼了 见孟德江拿出背包，虞万里就笑呵呵打趣道：“好啊你个老孟，我还以为你专门有空过来看我和老庞，原来还夹带私货，不行，等会少说得自罚一杯。” 他这样一说，就显得孟德江刚才的行为不那么刻意和功利了。 不然一个堂堂正处级干部不远千里过来就为了给一个小小的副主任科员还包，吃相是难看了点。 “别说一杯了，三杯都没问题！趁着放假……” 孟德江话还没说完，办公室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 不经允许就进别人的办公室，这在官场可是很没礼貌的表现。 夏远好奇看去，不解顿时烟消云散，来人正是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庞庆源。 庞庆源看上去也就四十多岁的，人材高大，走路虎虎生风，那张平时严肃的冷面国字脸此刻却洋溢着笑容。 夏远三人也赶紧站了起来。 “老孟啊，三杯可不行，好容易聚一次，今晚你就别走了！”庞庆源拍了拍孟德江的胳膊，同时对虞万里点点头。 夏远站在一旁，能感觉到有一道犀利的余光在扫视自己，好像ct扫描仪一样，似乎能把自己从里到外上上下下看个通透。 夏远很清楚这只是一种身份地位差距过大的上位者给自己带来的无形压力，转移注意力暗示自己别慌，在心里默念道：“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 还别说，效果奇佳，此刻的他完全无视那道余光，庞庆源就像一直释放着信号的信号塔，但夏远这个接收源直接关机了，任庞庆源气势再强，没有了接收源也就没了用武之地。 在夏远俩人暗暗交锋之际，一旁的孟德江则连连讨饶道：“老庞你饶了我，我投降还不行吗，王市长上午才下了指令，要我们局里好好整顿一下工作作风，可不敢耽搁……” “王市长作风硬朗，我是也听说了……”也就庞庆源才算有资格非议一下那位凉山市二号人物，“不过凉山情况比较复杂，正需要王市长这样敢打敢拼的家长作风。” 孟德江只能附和着点头，也不好说什么。 “走，别干坐着了，赵刚那边已经安排好了。”庞庆源也没多说，转而招呼二人出去说。 “那怎么行啊，说好今天我做东的。”这时孟德江才乘势对夏远道：“小夏，你可别走了，今天你也是主角啊……” 夏远正愁要怎么说告辞的话，听他这么一说，不由一愣，下意识看向庞庆源，却发现他刚好也在看自己，忙道：“庞市长您好，我是教育局语言文字科的小夏。” “嗯，小同志你好。”庞庆源官方式的点点头，接着出了办公室。 虞万里看了夏远一眼，也跟着出去。 反倒是孟德江，很是客气邀请道：“走小夏。” 十几分钟后，位于东城区的滨江温泉酒店门口，一前一后驶来两辆奥迪，前一辆挂着江州市政府特别通行证，后一辆挂着凉州牌照。 在大堂等候的赵刚见此，赶紧下台阶迎接。 “老板，已经安排好了。”赵刚熟练地打开前面那辆奥迪后车门。 “嗯……”庞庆源走了出来，另一边与他同车的虞万里也开门下来，赵刚稍稍一愣，也赶紧打招呼。 难道老板匆匆从老家赶回来就是为了招待虞万里？ 不可能，身为庞庆源贴身人的赵刚很清楚这位市长大秘和自家老板的关系密切，用不着这么正式。 紧接着他就看见从后车下来的夏远孟德江俩人，这才是真的吃惊了，不由深深看了才分别不久的夏远一眼。 赵刚把情绪很好的收敛，引领着几人上了楼上的包厢。 庞庆源三人闲谈了好一会儿，夏远拎得清自己的位置，全程几乎没怎么主动搭话，和赵刚差不多，等到吃饭时也是如此，不卑不亢，保持着这种状态。 和赵刚也只是简单寒暄了几句。 赵刚还不清楚其中的道道，也没表现得过于热情。 饭后，夏远很快就借口有事走了。 他走没一会儿，赵刚领着几人到了楼上的温泉厅。 “都不是外人，你也下来放松放松。” 要走时庞庆源让他留下来。 听到这带着认可的话，赵刚心里一喜，还没泡澡就感觉身体暖洋洋的。很快麻利地脱到只剩一条四角裤，下到池子里静静坐到一个角落。 却也没敢真放松心神享受，竖着耳朵时刻准备回应老板的吩咐。 “感觉怎么样？”雾气腾腾间，孟德江突然开口道。 赵刚一开始还以为他是在问这温泉如何，转而又想，这话怎么是他这位客人问的，直到虞万里开口他才明白孟德江说的是对夏远这个人的看法。 “不错，不卑不亢，看着也挺精神的。”虞万里笑呵呵道：“他也应该清楚你今天为什么唱这出，但身上却看不到半点骄躁，要不是看过他的履历我都以为他已经在这泥潭里摸爬滚打好些年了，我打89分。” 孟德江嘿嘿笑了，“老虞你看人还是那么准啊，来之前我还特意了解了下，当初和他同批分到树堡的有七名支教老师，最后留下来的就剩两个，其中一个是他，另一个现在还在那里教学。” “这几年树堡的变化很大，和他们的努力有很大关系，凉山群山环绕，毕竟不同这外边，在那边升学率不是第一标准，入学率和在读率才是最关键，主要还是观念太守旧……” “老庞你觉得呢？”虞万里打断他老生常谈的絮叨，看向庞庆源。 正捞水搓胳膊的庞庆源顿了顿，平淡道：“7分……”接着话语一转，直接问孟德江，“到底是怎么回事？” 孟德江就把胡沅潮出了车祸，惊动了整个凉山市的事情说了一遍，包括胡沅潮对凉山教育事业发展缓慢隐晦地表示了不满，以及夏远在其中起到的缓和作用。 孟德江最后道：“老庞啊，7分还是太少了啊，要不是夏远在树堡工作过，要不是树堡的数据确实还不错，我估摸着这次……”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想来胡沅潮对凉山的教育事业也很不满。若不是有夏远这样一块遮羞布，那就不仅仅是隐晦不满了。 “哦……这样啊……”庞庆源点点头叹道：“这段时间真是多事之秋啊，西川省这盘棋是越来越乱了……” 静静坐在角落听着三人说话的赵刚，暗暗心惊的同时也意识这时候该是自己为老板分忧的时候了，便缓缓朝三人方向挪动。 等到虞万里注意到他时，他才斟酌着语气道：“老板，虞秘书长，孟局长，还有个情况我觉得你们可以了解下。” “什么事？”庞庆源敛眉问道，他很了解自己这个秘书的性情，稳重可靠，头脑灵活，也很善于交朋友，也能第一时间了解到很多下面的情况。 这对他的工作开展很有利，毕竟他所位置处在这儿，下面不可能有什么事都会向他汇报，所以赵刚的位置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赵刚就把今天中午的事粗略讲了一遍，着重讲了夏远的沉稳表现。 第9章 局办恩怨 “哈哈……我就说嘛，这小子很有潜力，官场这摊泥潭很适合他。”孟德江得意笑了起来，有种压中奇宝的畅快感。 虞万里无声笑了笑，心想：单单就这番养气功夫恐怕就不是一般人所具备的。 “老邱这儿子我知道，平时看起来也挺谦逊的，没想到心性却是如此……”庞庆源微微蹙眉，“倒是我看走眼了，这位小夏同志要真是你们说的那样，7分倒确实低了点。” 庞庆源是江州一中出来的，他在学校当校长时，邱泽韫当时还是教导主任，俩人关系尚可。 也是借着这层关系，邱锐这才能邀请赵刚到同学会这种带着一定私密性的聚会上来。 听了庞庆源的话，赵刚心想：老板啊，你作为一个实权副厅级领导，邱锐他老子都是你的兵，更何况他还只是小小副科级虾米，在你面前可不就只能老老实实盘着嘛。 见庞庆源话里还带着些保留，颇有眼力劲儿的孟德江也就没再说什么，打着哈哈笑道：“这温泉倒还真不错嘛……” 回到家里，夏远心情还带着澎湃，虽然这顿饭并没有吃出什么结果来，但至少他已经在两个厅局级领导面前露过脸，且还自认为表现尚可。 这种饭局是吃不饱的，夏远又煮了一把细面，刚把面捞起来，外面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一点都不礼貌。 夏远没搭理，又煎了一个煎蛋盖在面上，这才去开门。 “我套你猴子，这么久不开门，我还以为你想不开呢，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女人遍地都是，有卵事。” 说是这么说，但见王鹏怀里抱着的一箱啤酒，夏远就知道他是来陪自己消愁的。 “我没你想的那么没出息，呐，胃口好得很啊，下了一锅面，吃不完，你来的正合适，锅里的就交给你了。”夏远指了指桌上的清汤面，又朝厨房努努嘴。 王鹏也没客气，中午和葛二胖拼了一场，下午全吐了，肚子里正空着呢。 “晚上不是还有活动吗，你怎么走了？”夏远好奇他怎么跑过来了。 “懒得看那群人的嘴脸，等会去，我让雅丽约几个学生妹出来，老正点了……”王鹏拿纸擦了擦满嘴的油，卖乖道：“也就是老夏你了，不然你看我搭不搭理那臭婆娘！” “不想去。”夏远翻了个白眼，懒得跟他扯，这俩人好的时候恨不得整天搂在一起，吵架的时候又像仇敌，关键这俩人没两天就和好了，分分合合一年至少得七八次，还特么挺有规律的。 “套你猴子！不去在家里打机炮啊！” “……” 烦不过他的死皮赖脸，夏远只好跟着出门，至于那件啤酒，直接扔角落碰都没碰。 …… 夏远不怎么来酒这种场所，觉得很吵很乱，到地方后也是和王鹏找了个角落卡座，窝着闲扯，等周雅丽。 “那娘们还在搞你啊？”王鹏大声道。 目光无意识盯着舞池的夏远回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他知道王鹏说的是他的顶头上司，市教育局语言文字科的科长周媛。 夏远之所以这大半年在局里坐冷板凳就是因为这个小贱人。 当初夏远刚进局里时，很受一个副局长的赏识，没过多久就提副主任科员，眼看着就要提文字科实权副科长时，那位副局长却因病早退了。 都说人走茶凉，不过那位副局长在局里关系还可以，本来按照轨迹他很快也能成为实权副科。 但是……凡事都怕但是，但是周媛空降了。 随着当时的科长的调走，周媛的空降，一切都变了。 官场就是这样，最怕的就是空降兵，一个萝卜一个坑，科长走人，副科长顺位，下面的人挨着往上挪一格是最舒服也是最正常的。 周媛的到来直接卡住副科长杜杰的上升通道，夏远也就挪不了窝了。 这还不是关键，关键是有一次他和杜杰在楼顶天台抽烟打屁闲扯淡，当时俩人对周媛的空降都有点怨气，顺嘴就埋怨了几句。 好巧不巧，周媛也上来了，正好听到俩人在议论她，虽然没说什么，但当时脸就垮了。 其实当时夏远并没有说什么，主要是杜杰怨气很大，他作为倾听者也就顺着附和几句罢了。 事后夏远很严重怀疑是杜杰后来在周媛那里说了什么，开脱了他自己把脏水全泼在夏远身上。 还有一次是在局里组织去金岩县教育系统考察时发生的，坐的是辆大巴车。 金岩作为江州市特级贫困县，县道都是九十年代末修建的，更别说高速公路了。 又因为常年重卡碾压，路况很烂，大巴车一路上磕磕碰碰，跟蹦迪似的。 当时俩人就坐在一起，司机一次急转弯躲车时，夏远因为惯性的缘故，一个没稳住就压在了周媛那柔暖的娇躯上，还不小心亲了她一下。 说白了就是意外，一场误会罢了，但周媛可没他这么心宽，本就对他没有好印象，直接使出九阴白骨爪狠狠给他来了两下。 面对一车的同事，尽管遭受了满清十大酷刑，夏远当然也没法叫出声，有苦难言。 从那以后，夏远的好日子就来了，名副其实成了科室里能干苦干的好干部。 科里无论大小事物，没有什么事他没过出力的，但最后论功行赏是又全然没有他的份。 正应了李白的那句诗：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痕，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周媛利用她手里的权利各种给他穿小鞋，轻则批评申斥，重则动不动让他写检查，开小会批斗，各种晋升长脸的机会全部将他排斥在外。 别说升迁，别说在科里，就是在整个教育局办公室他都有一定的“名气”。 想到以前的种种，再加上同学会的那一幕，如果没有去凉山散心所发生的事，恐怕等到五一节后自己就会灰溜溜辞职走人，或许也离开这座伤心的城市。 想到这里，夏远看着舞池的目光逐渐深邃起来。 “看什么呢大才子？看上哪个小妹妹了跟姐姐说！姐姐有路子……” 夏远这才回过神来，抬头一看，周雅丽已经到了，此刻正微曲着身子，头埋到和他几乎同样的高度，俏目正顺着他的目光方向朝舞池看去，似乎是在搜寻那个让夏远目不转睛的女孩儿。 “别闹了雅丽。”周雅丽弯腰低头走光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想把目光钻进她那件蕾丝针织衫里一窥风景，夏远苦笑着偏过头，下一刻便略带惊艳地看站在周雅丽身边的那个女孩子。 第10章 江州新港 这是一个极为养眼的年轻女孩子，约莫十八九岁的样子，个子差不多有一米六八，一头丰盛的长发全部拢到脑后，束成一条马尾辫，露出光洁雪白的额头，耳边青丝垂落，飘飘然的，很是灵动。 长相清纯可人，弯弯柳叶眉下的一双水汪汪大眼睛透着单纯与灵性。 上半身很随意穿着一件白色体恤衫，虽然很普通但这女孩儿身材很好，非常苗条，倒也衬得这件衬衫上下起伏有致。下身是一条修身牛仔长裤，绷得那双修长纤细的大长腿像是件艺术品一般。 “你特么禽兽啊，这种女孩子也往酒里带？”夏远往里面挪了挪，对周雅丽瞪眼低声骂了句。 “滚你大娘的，这是我表妹！”周雅丽回过头来，一屁股坐在夏远旁边，还嫌位置不够，撅着饱满丰臀往他这边挤的同时嘴里哼哼唧唧道：“挪挪！” 俩人屁股挨着丰臀，大夏天都穿的单薄，夏远能清晰感受到旁边丽人身上传来的温热紧绷。 实在受不了这女人不把自己当男人看的样子，憋屈的夏远无奈只能再往里面挪，同时对直勾勾盯着那女孩子的王鹏喝骂道：“套你猴子，还不赶紧给你马子腾位置。” 果然，痛苦只会转移不会消失，骂完憋屈的心情立马舒畅了很多。 王鹏这才回过来神，赶紧屁颠屁颠往里面撅屁股。 周雅丽也跟着往里面挪，而后拍了拍沙发对那女孩子道：“楚楚来，坐这里。” “哦。”被唤作楚楚的女孩子这才挨着周雅丽坐下。 “吃水果，别客气啊……”周雅丽把果盘拿到她面前交谈几句，这才转头看向夏远二人，目光先是恶狠狠瞪了眼王鹏，甩了个你给老娘自行体会的眼神，而后说道：“楚楚刚从老家出来，已经考上了江师范，以后你俩多照顾照顾。” 王鹏忙不迭表现自己，“放心老婆，楚楚是你表妹，那不就是我们哥俩的亲妹妹嘛，没得说，你就看我们表现就完事了。”胸口拍的彭彭响，一副想要极力挽救的样子。 小口吃着哈密瓜的楚楚见他这副滑稽样子，忍不住露出一丝丝浅笑，看上去倒也没那么拘谨了。 见自家男人这副态度，周雅丽哼了声，勉强原谅了他之前的猪哥样，对夏远道：“这事鹏子都和我说了，我也没想到他们居然做的这么不留情面，哎……其实雨桐也难，她爸妈什么德行你也知道……” “不说这事了，已经过去了，今晚就是吃吃喝喝……好。”夏远打断她的话，一口喝完杯里的酒起身就往舞池走去。 “女人就是婆婆妈妈，本来都快过去的破事了，你还提它干嘛啊？”王鹏瞪了自家婆娘一眼，“不是说了让你找个小姑娘过来玩吗？你把你表妹带过来干嘛使啊？” “你说什么？我还不够你玩是吗？”周雅丽胸一挺，背一直，眼睛一瞪，王鹏当即哑火。 …… 舞池里乱哄哄的，汗味儿夹杂着香水味融合成一股怪异的味道，闷热环境令人不适。 夏远随便蹦了两下就出来了。 也没回卡座，那俩人刚和好，正是你侬我侬腻歪时，他可不去凑热闹，就从后门出去抽了根烟。 回来时无意间却看见楚楚被三个小青年堵在厕所外面的走廊中。 “你们找我妹妹干什么？”夏远走过去挡在了楚楚前面，“有什么事跟我说。” “跟你说几把毛，她是你妹妹吗？劳资怎么那么不信呢？”其中一个青皮一脸怀疑。 夏远转身看向楚楚，眨眨眼问道：“他们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哥，要不我们走。”楚楚眼中带着委屈，却也不想惹事。 夏远又回头看向三个青皮没说话，只是冷冷看着。 他一米八的大高个，孔武有力的样子对三个青皮混混来说还是蛮有压迫感的。 三个青皮见状便自讨没趣地走了，感觉就这么走了有些拉不下脸，还阴阳怪气地嘀嘀咕咕几句。 “这女的看着是真踏马纯啊！” “什么妹妹，我特么看是情妹妹！哪有带亲妹妹上酒的，指不定床上哥哥爸爸叫得多欢……嘿嘿……” “一看就是师范校的…赶明我也马一个去…” “就你那比样，你还是玩龙哥玩剩下的……” “滚你妈蛋……” 夏远早已过了冲动的年纪，目光略带深邃看着三个青皮消失，等了一会儿才转身看向楚楚，见她还是小脸儿泛红一脸羞惭惭的的样子，抿了抿嘴道：“没必要在意这些小混混的话，这些社会渣滓和你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不值得。” “嗯。”楚楚低垂着螓首，怯怯轻语道：“你能不能在这儿待会儿，我很快的。” 夏远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是要上厕所才被堵住的，点了点头，“没事，你去，不急。” 等楚楚从洗手间出来，情绪还不太自然，夏远以为她还受那三个青皮混混的影响，不想让王鹏两口子坏了心情，便说道：“闷不闷，要不出去待会儿？” 楚楚耳根微红，轻轻嗯了声，在酒这样嘈杂的环境中，夏远差点没听到她说什么。 再度从后门出来，俩人无疑是压着马路，沿江路对面就是流经市区的大渡河，前方不远就是江州大件码头，也是在建的江州港附属基地之一。 江州大件码头的航运吞吐量已经满足不了未来的经济发展，限于地形等各方面因素，也不能扩建，所以位于西城区下游的江州港就应运而生了。 在西川省的规划中，建成后的江州港将是榕城经济区的唯一港口，也是西川省大件运输的第一港，预计年吞吐量5000万吨，未来将承载包括省会蓉城在内周边诸市的航运重任。 江州港主基地目前基本建造完成，预计年底就能完工。 处于上游的江州大件码头，虽然无法扩建，但作为江州港重要配套设施，目前也在进行产业升级。 见楚楚目光频频远眺灯火通明的码头工地，夏远大致和她简单介绍了正在改造的港口以及整个航运枢纽的情况。 楚楚双手放在背后，带着天真看向他，“你懂的好多啊！” 夏远双手插兜，笑了笑没说话。 “真好看。” 听她这么说，夏远还有些奇怪工地有什么好看的，回头却见她正看着江面上驶过的一艘游轮，这游轮流光溢彩，上面站着不少夜间游玩的游人，游人欢声笑语不时传来。 楚楚不好意思解释道：“小时候爸爸带我坐过一次船，不过是在白天，也没有这个好看。” 看着小姑娘澄澈的眼睛里倒映的五彩霓虹，夏远觉得自己应该为这个涉世未深的单纯小姑娘做点什么。 第11章 新的市委书记 好，为了满足猎奇的小姑娘，夏远又打车带她到上游的游船码头坐上了游轮。 刚开始登上游轮小姑娘还有些放不开，坐在游轮中央的专门为乘客设置的凳子上，远没有其他游客那么欢乐肆意。 过了好一会才在夏远的怂恿下站到船边，小手紧握着栏杆四处远眺，眼里有隐藏不住的雀跃。 过了大概有十多分钟，游轮到对面的大佛景区位置晃悠一圈，准备返航时，夏远兜里的电话响了，几乎同时引起了俩人的注意。 夏远掏出手机一看，是周雅丽的电话。 “夏远你特码禽兽！” “楚楚是不是和你在一起？” “你他么把她拐哪儿去了？” “她还差几个月才满十八岁啊！” 电话刚一接通，那头就传来周雅丽一连串咬牙切齿的咆哮声，隐约还能听见旁边王鹏那狗子压制不住笑意的贱笑声。 夏远忍不住摸了摸鼻子，下意识看了眼身旁抓着栏杆看他的楚楚一眼，轻咳一声，佯装不满道：“周雅丽你又抽什么风？我夏远是一个有组织有纪律，讲原则讲党性的优秀共产党员，你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脏东西啊？” “哦……这样啊，那你们在哪儿？”周雅丽又嘿嘿笑了起来，不复之前的咬牙切齿，似乎一点都不为妹妹担心的样子。 “码头这边，陪你那可爱的妹妹游江呢。” “哇哦，真的很浪漫嘞……” 夏远一句话都不想跟这个疯批婆娘多说，直接挂了电话。 这时，回头看他的楚楚这才问道：“怎么啦？是表姐的电话吗？”言语中带着些许忐忑和少女特有的叛逆兴奋。 “嗯，问我们在哪儿。” “你表姐很关心你呐，怕我给你拐跑了……” 夏远顿了顿，又摊手说道：“你说我拐你了吗？我很冤啊！”一脸无辜的样子。 “别乱说……”楚楚霎时间一张俏脸通红，糯糯解释道：“我表姐是有那么点大惊……” “你也觉得你姐脑子有点那么什么是……” “呜……没有，我可没这么想，你别乱说……”楚楚连连摆手，慌忙想要解释。 夏远佯装诧异道：“我说什么了吗？我是说你表姐还是有那么点姿色的。” “讨厌！”小姑娘羞答答地白了他一眼，却发现他正看着自己，嘴角有着一丝丝轻佻浅笑。 小姑娘这才意识到这坏蛋是有意戏弄自己，本就羞涩她越发不好意思了，下意识捂着脸不给他看，却忍不住也笑了起来，嘟囔囔道：“表姐说的没错，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我靠，好啊……这批婆娘居然还说我坏话，她还说了什么？快说！” “凭什么告诉你！就不说！”楚楚侧过身子背对着他，笑得很欢快，呵呵笑声宛如清泉渗入心田般悦耳，轻舞飞扬的马尾辫一荡一荡的撩拨着心弦。 夏远把目光转向五彩灯光映衬得汹涌激荡的江面，心里不免有些感慨： 难怪都说最快走出一段失败恋情的最好方式就是进入下一段恋情，尽管此刻自己对眼前这个清纯可人的女孩儿并没有那种奇奇怪怪的想法，但不得不否认因为这个小姑娘的存在，自己此刻的心里已经不再会感受到那种遭到背叛的强烈刺痛感。 楚楚的笑声引起了游轮上不少游客的注意，大家纷纷把目光转向俩人，只见这俩人，男的高大英武，女的娇俏可人，宛如一对金童玉女般，一时间目光不免有几分艳羡。 …… 夏远俩人出码头时，王鹏这对狗男女恰好把马自达停在路边。 夏远本来要过去，王鹏却示意他别急。 很快停好车的两人就走了过来。 周雅丽上上下下仔细审视着表妹，似乎在找什么见不得人的痕迹。 “姐，你瞎看什么呢？”这让楚楚很是别扭，下意识看了眼夏远，却见他正无声地张嘴说什么，似乎在说，你看，我就说你表姐脑子有问题，便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周雅丽觉得很奇怪，直觉这笑声是在针对自己。 “没……没什么……” 楚楚想要解释什么，但夏远知道她藏不住事，赶紧转移话题，踢了王鹏一脚，问道：“还有事？” 目光在俩人身上流转，琢磨着有啥奸情的王鹏被打断思路，这才想起正事，赶紧道：“刚才王老板联系我了。” 夏远并不笨，沉默片刻笑道：“咱们这位王总倒是会钻营啊，他问我了？” “差不多，套你猴子，这丫的绕了一大圈差点没给我绕懵逼，听他个意思，好像是不清楚邱锐今天要搞这么一出，我琢磨半天好像也是，王辉这人虽然势力了点，但不至于这么没脑子……” 王辉说了一大堆，最后问道：“对了，你那边怎么样了？” “也没太大事，虞秘书长也只是找我聊了聊关于举办马拉松的事。”虽然俩人关系很好，但有些事夏远暂时是不会说出来的，也不适合。 …… 五一长假后的半个月里，夏远又开始成了局办“名人”的老黄牛，并没有如他所想的那样有任何关于他职务升迁的风吹草动。 夏远心里不免有些毛躁了。 不过对于整个江州市来说却是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在此期间，新的市委书记到位了。 年初江州前任市委书记吴成阳被双规后，一直是由市长周文韬主持全市党政工作。江州官场绝大多数人都以为这只是省里在为周文韬升任市委书记做铺垫，很多官员都已经提前拜了码头。 然而这个局面在五一过后有了结果，结果不出所料，有了很大的变化，江州市也将迎来新的格局。 经省委常委会慎重考虑，决定任命原西川省科技厅党组书记、厅长钟致远为江州市委委员、常委、书记。 省里最终采取空降的方式任命了新的江州市委书记，原江州领导班子几乎没有变化，这也就最大程度避免了江州官场的混乱。 省委常委、组织部长房国光亲自护送钟致远前来江州履任，足可见省委领导对他乃至整个江州市的重视。 然而在另外一些江州官员看来，省委采取空降的方式，且这么大张旗鼓，未尝不是在隐晦地表达对江州官场的不满。 一时间江州官场小道消息纷飞，人心惶惶。 第12章 强压美女上司 政坛从不缺少聪慧敏锐之人，不少人发现这位新任江州市委书记除了省委组织部陪同干部外并无随行人员，独身一人。 这个发现顿时让很多自认为有机会的人感觉机遇来了。 领导标配是什么？那肯定是秘书和司机这两个贴心人啊，在八九十年代是司机排第一，而现在排第一的当仁不让的就是秘书。 官场一直流传着一句话关于领导秘书的话：领导办公室里秘书才是秘书，出了领导办公室秘书就是领导本人。 这话充分体现了一位高级领导的秘书所具备的含金量。 所以这时候，很多人都开始努力表现自己，市委大楼这段时间，熬夜加班的办公室不在少数。 有些晚上时常在市政府大楼对面广场遛弯的老大爷就笑道：“嘿，这么卖力表现，准是有大领导来了。” 当然，这都是坊间笑谈，做不得数滴。 钟致远来到江州履新的这天，夏远此时正在科室里埋头写关于江州市首届城市马拉松的材料。 “哒哒哒……”就在夏远埋头苦干时，耳边传来一阵高跟鞋踩在地板上时清脆而富有穿透力的声音，声音越来越近，这么有节奏气势的脚步声，他可太熟悉了。 随后出现在眼前的就是一双穿着细高跟着肉色丝袜的修长美腿，紧接着便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 “小夏啊，等会下班先别走，跟我出去一趟。” 听到这话，夏远头也不抬，冷然道：“不好意思科长，我下午有事，已经找杜科批过假了。” “你说什么？”来人直接把纤细白嫩的玉手重重拍在夏远办公桌上的那摞高约十公分的材料文件上。 夏远缓缓抬起来看着眼前这个穿着黑色职场西装套裙的女人。 这个约莫二十七八，顶着一张冷艳而高傲的精致俏脸，体态妖娆，富贵逼人，充满少妇风情的女人正是他的直属上司，市教育局语言文字科的科长周媛，也是他这么久来坐冷板凳的直接黑手。 “科长，我下午是真的有事。”看着眼前这张充满胶原蛋白的精致脸蛋儿，夏远深吸口气，强压着情绪解释。 他很怀疑自己之所以能忍受这个女人的压迫，很大程度在于这个蛇蝎女人的美貌，毕竟眼前这个女人可是号称局办一枝花的存在。 “来我办公室，立刻！马上！”杏眼狠狠瞪了他一下，周媛转身头也不回，踩着高跟哒哒哒又回了办公室。 直到她关上门，科室办公区里的其他几个人才小心翼翼伸头看来，虽然都没有说话，但眼睛里几乎都有不为人察觉的异样目光，幸灾乐祸？心有戚戚？还有还是感同身受？ 夏远早已习惯这些人趋炎附势的态度，想了想起身敲门进了科长办公室。 周媛刚挂了电话，见他进来脸色就是一沉，随即质问道：“我同意了吗你就进来？还有，你跟谁打报告了？” “上午你不在，我就找了杜科长。”夏远随手关上门，不想让人看笑话，尽管在那几个同事眼里他已经是个笑话了。 “放屁！好你个夏远，现在居然学会扯谎了，我刚问过杜杰了，他说压根就没有这事！”周媛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杏眼瞪着他，冷笑道：“鉴于你这种工作作风，我觉得你很有必要写一份深刻的检查并且当众在科室小会上检讨。” 周媛本就身形修长，加上脚下的高跟几乎都和一米八的夏远差不多高了，很有压迫感。 但夏远已经见惯了她训斥自己的样子，不过他也忍够了这女人动不动就是写检查做检讨的做派，闻言嗤笑道：“周科长，您难道不知道科里所有人都唯你马首是瞻吗？杜科不也得看你的眼色行事吗？你说东，他敢往西吗？” “你这是什么态度？”周媛气坏了，她还从来没想到过眼前这个一向逆来顺受，唯唯诺诺的男人居然有一天敢这么跟自己说话。 “你这是什么态度你告诉我？你想干什么？有你这么对上司说话的吗？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领导？” 气不过的周媛当即从办公桌后走出来，踩着高跟站到夏远面前，俩人之间的距离不到二十公分，夏远几乎都能看见这女人那一根根错落有致的眼睫毛，而盛怒之中的周媛却没意识到这一点，美眸直勾勾瞪着他。 夏远毫不逃避，与她对视着，嘴里一字一句冷笑道：“我什么态度什么工作作风难道敬爱的周科长您不知道吗？我办公桌上那厚厚的一摞材料您看不到吗？别人都说我是局办的老黄牛您难道又听不到吗？” 一连三问直接让办公室里的气氛诡异起来。 “你……”周媛气得高耸的胸脯剧烈起伏，一时间竟有些不敢面对那双冷漠中带着嘲讽的锐利眼神，心想：这混蛋今天是吃错药了吗？还是老娘没睡醒，居然敢这么和自己说话。 “你什么？科长您这是怎么了？还望保重贵体啊，科里缺了您的领导可是转不起来哟！”夏远越发放肆起来，大概是上面半个月没有动静，让他有些坐不住了，此刻也不想再忍了。 “你说什么？你是不是活腻了不想干了？不想干就给我滚蛋！” “我想不想干您还不知道吗？”夏远向前跨了一步，俩人间的距离再一步拉近，几乎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声，听着周媛因情绪激动而剧烈的喘息声，夏远轻声笑道：“我最想干的其实是您……”说着还偏头轻佻似的朝周媛那晶莹剔透的耳朵吹了口气。 周媛娇躯一颤，慌乱地往后连退几步，抬手指着他，尖声惊颤道：“你……你个混蛋，你想干什么？” “我没想干什么啊？这是办公室，我还能干什么？我可是您手下最听话的兵，我是说我最爱干的其实是您交代给我的任务。”夏远耸耸肩，而后冷笑道：“还是说科长您想歪了不成？” “你……你无耻……”夏远一反常态的表现让周媛一时间竟有些招架不住，深吸一口气，强压着声音喝骂道：“你个无耻的混蛋，谁踏马想歪了？你个臭流氓，你给我等着。” “怎么还骂人呢？一点都不淑女。科长您可千万得消消气，女人总生气就不漂亮了。说，找我什么事，你也知道我的能力有多强多棒，公事我没意见，私事的话……”说到这儿，夏远还流氓似的上下打量她一番，而后点头赞道：“私事嘛……科长您说什么也就是什么了，我总是不敢反抗您的。” 听到夏远这番饱含深意，充满挑逗的话，以及那双仿佛能把自己剥光的赤螺目光，周媛下意识双手抱胸，心里又气又怒。 自觉非常纳闷，这混蛋以前可是自己想怎么喝骂怎么喝骂，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的软蛋，今天怎么就突然勃起了，自己竟有种特别无力的感觉。 这是怎么回事？这混蛋今天到底吃了什么豹子胆。 “你说什么？你是不是不想干了？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卷铺盖滚蛋？”周媛怒道。 “不是太信……”夏远淡淡摇头，冷笑道：“科长，想让我卷铺盖滚蛋，您恐怕还不太够格……” 他又不是在私企和小作坊里，国企开除在编职工都费老鼻子劲，她一个小小科长哪儿有这个权限开除堂堂一个公务员。 他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直把周媛气得娇躯都在发抖，只想破口大骂，想了想，又咬牙忍住，回到老板椅上，沉默着没说话，心里不停琢磨有什么地方是不是自己忽视了，才使得这个混蛋如此反抗。 难道马上就要世界末日了？不对啊，2012玛雅预言早就过去了，已经证实纯属扯淡。 还是自己压迫得太凶，这混蛋精神失常了？ 第13章 城市马拉松 见她好像老实了，夏远也没再火上浇油，咳嗽一声道：“对了科长，你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下午几点出发？” 周媛缓缓抬起头看他，片刻后冷淡道：“城市马拉松的事，几个部门碰个头。” “这样啊。”夏远拉过凳子准备坐下，“具体……” “你可以出去了。”没等他屁股挨到凳子，周媛就抬手指着办公室门，冷冷地下了逐客令。 夏远看了看那张冷艳精致的俏脸，嬉笑着点头，“那行，科长您先忙，走的时候通知我一下。”说完就开门出去。 等到他一关门出去，一直处于爆发边缘的周媛随手就把桌上顺手的东西一股脑朝办公室门丢去，嘴里还不停咒骂着： “混蛋混蛋……臭流氓……” “居然敢这么调戏老娘，你给老娘等着，看老娘怎么收拾你……” 一番发泄后，披头散发的周媛看着一片狼藉的办公室，片刻后又无力地瘫坐在老板椅上。 这该死的混蛋臭流氓说的没错，自己确实拿他没有任何办法，这大半年来自己什么招没使过，不还是拿这混蛋忍者神龟没脾气吗？ 让这混蛋滚蛋她确实没这个权限。 …… 另一边，从办公室出来的夏远径直去了洗手间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回想起刚才的画面，很快琢磨过味儿来，不由暗自得意自己破罐子破摔反而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 这个贱女人原来也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自己稍微硬点她就受不了了。 至于周媛所说的事反倒不怎么在意。 近些年国内经济高速发展，不少城市赶时髦玩起了马拉松，作为旅游业比较发达的江州市也不例外，也想借着这股风头掺一脚。 自从去年底市里打算举办第一届城市马拉松后，相关筹备工作就开始准备了。 这样的大型赛事活动，肯定是多部门配合，并且江州还是个初哥，所以筹备工作陆陆续续到现在已经快大半年，原定计划是下半年秋季举行江州首届城市马拉松。 教育局这边周媛是赛事前期筹备工作小组的联络负责人，而作为她重点打压对象的夏远实质上才是相关工作的主要执行人。 所以夏远对相关工作很是熟悉。 夏远原以为下午上班就要出去，结果周媛却在办公室磨磨蹭蹭的不知道干什么，就连午饭都没吃，也不知是不是被自己气的，快到下班了才见她开门出来。 直到周媛敲了敲办公桌，夏远这才发现她已经到了跟前。 见夏远抬起头要说话，周媛理都没理他，头一昂，转身就走，扭着浑圆丰挺像只傲娇的孔雀般。 夏远随意收拾一下桌面，关了电脑，跟上去，无不恶趣味地想道：你牛什么牛，小妖精，老道已经看穿你的真面目了。 比起夏远这个还窝在老机关大院宿舍里的副主任科员，周媛有属于自己的爱车，是一辆玛雅金的大众高尔夫，看着低调却不失奢华的暗金色车身，夏远心里说不羡慕是假的。 “还不上车想什么龌龊事啊？” 也就是稍稍迟了一下，顿时就遭来一顿喝骂，夏远当即就要反击，却又忍住了。 他怕这娘们情绪不稳定，等会成了马路杀手不说，可别害了他和旁人，便没说话，老老实实坐上了副驾驶。 车里有股好闻的淡淡幽香，夏远忍不住多看了眼，却见后视镜上吊了个小小的粉色哈喽kt毛绒公仔，不由撇了撇嘴：呵……女人呐…… “再乱看信不信我戳瞎你的狗眼？”周媛冷冷地横了他一眼。 夏远干脆把头都撇向窗外，没说话。 “哼……”周媛鼻孔里轻哼一声，对他这任打任骂的窝囊样很是满意，感觉似乎又回到了之前任她喝骂的美好局面。 殊不知夏远正通过隐隐反光的车玻璃上下打量着她那苗条有致的少妇身姿，心里不知在打什么小九九。 高尔夫一路很平缓地停在了一家商务会所外。 说是碰头会，其实更多是公款吃吃喝喝。 进了包厢的夏远在看见一个站在落地窗前打电话的男子后脸色微变。 那人正是他的老同学，市财政局预算科副科长邱锐。 像城市马拉松这样大型赛事，必然是少不了财政支持，所以财政方面的人历来就很吃香，这种情况在这个筹备工作组中依旧如此。 以前夏远参加过两次工作会，不过那时候来的都是预算科的科长，这次却是邱锐，这是他没想到的。 比起邱锐这个在权力部门核心位置的副科级干部，他这个坐冷板凳的副主任科员，差距不要太大。 夏远微微收敛情绪，直接找了个位置坐下，观察着在场众人，看着周媛熟络的和包厢里的七八个人联络感情，如鱼得水。 也不得不感叹这漂亮女人真是天生都会利用自己的优势，周媛一来，包厢里的其他另外两个局办女干部就显得很普通了。 几个男人就跟闻到腥味儿的鱼一样，都凑了过去。 挂了电话的邱锐先是扫了角落的老同学一眼，才笑呵呵走到周媛面前道：“周姐，你一来包厢里顿时就亮堂起来了……” 周媛给了他一个好看的白眼，嗔笑道：“我有那么老吗？” “哪儿有啊，周姐你看起来可比我家那位还显年轻呢，科长是对上级领导的称呼，可在旁人眼里上级领导都是年纪大威望高的老前辈，而直呼其名也显得生疏，叫小名那又显得太过轻佻放肆，小弟我想来想去也觉得叫姐姐勉强合适，不知这样说周姐能不能理解小弟心里的纠结……”邱锐笑着解释，语气不急不缓，有条有理，配合着他那张卖相不错的笑脸，众人不由都表示赞可。 “呵呵，今晚你请客，算你勉强过关……”周媛笑靥如花，也不知是真喜欢还是假客套。 “那小弟就恭敬不如从命咯……”邱锐很绅士地微微屈身点头。 “邱老弟，你别一脸不情愿的样子，好事将近了？听电力局的老宋说你已经拿下他们局的局花郭雨桐了，哪天结婚可别忘了咱们这些同志啊。”旁边一人直接爆起了料。 听到这话，在场众人都配合着起哄，角落的夏远则是眼里一暗。 另一人也附和着道：“这还不止呢，你们还不知道，邱锐现在可是预算科的代科长了，全面负责科里的工作。” “哎呀这可是双喜临门啊，请客，必须得请客！” “媛媛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事了啊，不然怎么会说出让邱锐请客的话啊？”文化局一女干部问周媛。 周媛看着被几人围在中央，意气风发的邱锐，不知怎么想到了夏远，不由回头一看，却发现他窝在角落里，神情微暗的样子，鲜明落差下心里没来由一阵不忍。 紧接着就摇头甩开脑海中突然冒出来的怪异不忍，周媛下意识在心里道：我怎么可能对这个混蛋产生同情？我恨不得这该死的混蛋出门就被车撞死，难道是女人特有的母性缘故。 那女干部的却不知她脑海中千奇百怪的想法，见她心不在焉地摇头，就没再说话，转而看向场中的邱锐。 心想：这邱锐今年也才二十五左右，却已经是实权科室的代理科长，潜力远大，得趁这个时候多联络联络感情，不然等他走上高位时，再想拉关系就太难了。 第14章 看不见的刀光剑影 不过周媛也对邱锐没有好印象，虽然看起来温文尔雅的样子，但凭着女人特有的直觉，她觉得这俩男人都是一丘之貉，同样的表面衣冠堂堂，实质上却是衣冠禽兽，瞬间便有了主意。 周媛当即拍了拍手吸引众人的注意，招手示意夏远过来，同时轻笑着对邱锐道：“邱锐，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局里的小夏……” 邱锐余光一直注视着夏远，自从上次的虞秘书长事后，虽然夏远再无动静，但他也暂时没再穷追猛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此时见周媛主动提到夏远，并且眼神里流露着淡淡的厌恶，便知道了情况，心想：看来虞秘书长找这小子只是个意外啊。 凭借自己的政治敏锐，邱锐很快意识到夏远在局里不受待见的局面并没有改观，很显然这小子和虞秘书长并没有什么交情，自然就知道这时候该踩他了。 随即便配合着走了过来，在“小夏”两个字从周媛嘴里说出来后，他才笑着打断道：“夏远啊，我们可是老同学了，周姐你大概还不知道。” 周媛这才知道俩人是同学，不由黛眉微蹙，并不清楚俩人恩怨的她本欲拱火想让这俩人狗咬狗的，俩人既是同学，那她还怎么拱火看戏，正有些失望之际，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让她又开心起来。 邱锐轻轻拍了拍夏远肩膀，笑道：“夏远时常和我提起周姐你，说你办事雷厉风行，行事果决，很有领导风范，也舍得让他办事。我就劝他，领导给你担子是看得起你，是在培养你，看重你，我就想有周姐你这样的领导，可李处总说我还年轻，得多学多看，我也知道李处是爱护我……” 邱锐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明捧暗贬之际不忘显露几分在他局里的人脉。 在场众人谁不没在官场摸爬滚打许久，谁不是人精，谁又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 这话明面上是说捧夏远，但实际上是明捧暗贬。 雷厉风行，行事果决这些词汇往往都是形容男性厅局级以上的领导干部。 周媛算吗？ 把雷厉风行，行事果决这种词汇放在周媛身上，且不说她够不够格不说，这话里的意思何尝不是说她在科里独断专行，搞一言堂。 至于后面的那些话，就更不用说了。 而他轻拍夏远肩膀的动作也蛮有深意，在官场这种行为一般都是上级领导对下属表示亲切的一种常见方式。 包间里的气氛顿时有些冷清起来。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尽数汇聚在场中三人身上。 一些人看向邱锐的目光讶然中带着些许警惕，正印了那句话，官场之中杀人不见血。 至于看向夏远的目光则透着几分怜悯和叹息。 在官场，一旦领导否认你，你没错也错了。 更何况邱锐还是你老同学，他都这么针对你，可想而知你这人人品的确是有问题的。 要知道邱锐作为江州官场少壮派，在干部群体中风评还是很不错的。 周媛也愣了下，她也没想到居然有这么一出。 邱锐毫不留情的一段话虽然暗讽了自己，但更是否认了他的老同学夏远。 要说俩人之间没有恩怨，鬼都不会信，毕竟这样的言辞在某些场合中对身处于官场的人来说可是很严重的，几乎不亚于一场政治灾难。 果然是一丘之貉，都不是什么好人。 周媛下意识看了眼低头沉默的夏远，好奇他会怎么反击这个老同学。 是不是和今天在办公室与自己针锋相对那样，那样就太好啊，狗咬狗一嘴毛，嘿嘿……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期盼的目光，夏远抬起头，缓缓露出一丝笑容，虽然有些冷，“邱锐说的对，周科长也没说话，看来也是认可我对她的评价的。不过有一点邱锐你可说错了，周科长这样的领导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不是谁都能得到她的赏识。整个局办谁不知道，科里七八号人，周科长独宠我一人，我想这才是真正的爱护，您说呢？周科长。” 夏远语气平静地说完这段话，最后把带着征询的目光落在周媛那张精致的俏脸上，显得十分平静。 他这段话也不简单，彻底坏了邱锐在周媛心中的形象不说，同时还明确点出周媛在科里打压自己的事人尽皆知。 这话一出，不提其他人什么反应，周媛俏脸瞬间泛红，杏眼微眯地看着他，片刻后才恢复正常，语气淡淡道：“你俩不愧是老同学嘛，难得都有同样的想法，不错不错，同学情深，小夏啊，你等会得替我好好敬你这位老同学几杯。” 这话也是意味深长得紧呐，火药味十足。 眼见场面气氛愈发凝重，交通局规划科的任彦明笑呵呵岔开话题道：“饭厅那边应该差不多了，诸位，咱们还是酒桌上见真章……” 任彦明也和夏远差不多，都在各自局里坐冷板凳，也是被发配到工作组了。 毕竟这还只是前期筹备工作，而最后的赛事组委会才是沾光添彩的时候，那时才会有摘桃子的人千方百计往组委会里钻。 任彦明今年三十出头，浑浑不得志的他现在就好一口酒，由他开口，旁人只会笑他酒瘾犯了，也不会显得太生硬。 众人闻弦歌而知雅意，纷纷点头附和，缓和气氛。 尽管如此，饭局上依旧硝烟弥漫。 夏远也表现的真像是如他所言的一般，照例三杯过后，按着周媛的吩咐直接找上了邱锐。 邱锐也不甘示弱，接连和他碰了三杯。 接下来，有两三个打算讨好邱锐的人也凑上来混战夏远。 邱锐冷笑了声，也找上了周媛。 向来高傲的周媛此时也不甘示弱。 到最后就彻底乱了，混战开来，夏远也敬了几次周媛。看着周媛那张醉意熏熏的俏脸，心里忍不住冷笑了几声。 他的酒量早就在凉山那边支教时练了出来。 凉山人的酒量自不必说，白酒全国销量第一，号称一年能喝掉一个泸沽湖，酒在凉山人口中都不叫酒，亲切地唤作“凉山口服液”。 可想而知这些人的酒量该有多霸道。 夏远虽然达不到那种地步，但也有小三分功力。 当然，这并不是很私密的聚会，所以大家都有数，到最后只有邱锐和周媛浑浑噩噩的。 邱锐是喜事临门，大家都凑他热闹，加上夏远周媛围攻。 至于周媛纯粹就是酒量差，五钱的酒杯，六杯都没喝完。 第15章 叫爸爸 周媛酒品很差，夏远本想在会所旁边的宾馆给她开间房扔那儿算了，房间都开好了，这婆娘到了宾馆电梯口突然发酒疯，死活不愿进去。 搞的旁人还以为夏远不是什么好人，严重怀疑他是在干什么诱骗良家妇女或者捡尸的坏事。 这给他气的，扶都不扶了，直接扛起这疯批婆娘就往外走。 “再闹！”见她还要挣扎，也没再遵循男女有别的忌讳，夏远直接在她那丰臀拍了一下。 奇了，这女人一下就不挣扎了。 高尔夫行驶上主路，这时夏远才意识到不知道这女人住哪儿，就有些发愁了，想了想就往辅路拐，很快又是一家快捷酒店。 把车停在路边的临时车位，夏远熄了火，回头看去。 却发现周媛上半身已经倒栽在地毯上，下半身以一个极为别扭的姿势趴在后座上。 似乎是感受到这个姿势很难受，睡梦中的周媛还扭来扭去，以至于春光乍现。 一下就给他看笑了，当即掏出手机开启闪光灯，咔咔咔就是一顿连摄，心想：贱人，看你以后还怎么在我面前装逼，艹！ 瘫坐在驾驶位欣赏了会自己高超的拍摄技术，又刷了会新闻。 到底是不如床上舒服，夏远也觉得难受。 扫了眼旁边的快捷酒店，随后就下车开了间房，而后半搂着周媛进入电梯。 感受着紧贴着自己的柔暖娇躯，以及周媛身上特有的那股淡淡幽香，夏远就觉得伺候这个婆娘也不是那么难受了。 进入房间，夏远直接把人往床上一扔就打算走了。 却不想这一甩却是摔出了反应。 床上就传来周媛断断续续的慵懒声音。 “水，我要喝水……” “别走……” 夏远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头了，也没空给她烧水，拧开一瓶电视柜上的矿泉水走到床边，就听见周媛哼哼唧唧道：“水……妈妈……媛媛要喝水，媛媛口渴……” 夏远顿时就笑了，眼骨碌一转，认真打量片刻，确认这女人是处于迷糊中，这才凑到这女人耳边，轻声唤道：“我不是你妈妈…我是爸爸…” “呜……水……爸爸…我口渴要喝水……” 听着这女人慵懒柔腻的哼唧声，夏远可耻的有反应了，不禁脸一红，默默为有些罪恶的自己开导：吴亮他嘛个天尊！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是她先不仁的，谁叫她平时欺压我折磨我的…… 当然，手上也没忘了把矿泉水递到那张红润饱满而富有光泽的朱唇上。 这女人大是真渴，一瓶水差点喝完了。 夏远刚把矿泉水放在床头柜上，正要起身，就见原本还躺在床上的周媛噌的一下坐起了上半身，双眼瞪得老大，顿时吓了一跳。 还以为这女人是听到了自己调戏她，夏远心虚地结结巴巴道：“额……那什么……科长我不……” 他话还没说完，坐起身的周媛俏脸瞬间变得很难看，紧接着“呕”的一声，然后一股难闻的刺激性酒味儿扑鼻而来。 夏远脸都绿了，这死娘们吐完还左右甩了甩头，似乎要把嘴里的呕吐物甩干净，而这时他正结结巴巴地张嘴解释，能清楚地看见几滴在灯光下闪烁着光泽的汁水飞进嘴里。 当即有样学样低头作呕，却没呕出来半点东西。 等他再度抬头起身时，周媛又躺了下去，只不过床铺上一片狼藉，一套职业西装完全看不了一点。 看着这番场景，以及满屋子的异味儿，此刻的夏远真有种想打人的冲动。 虽然很想一走了之，但他的人格又不允许自己放置不管，只得捏着鼻子老老实实收拾，在给周媛脱衣服时难免有肌肤之亲，夏远也没管。 就算是自己劳心劳力伺候她的报酬了，他是一点不心亏，最后气不过还连着在这女人丰臀上结结实实来了两下，换来的是周媛几声略带惬意的哼唧声。 吗的！果然是个疯批婆娘，居然有受虐症。 夏远可没空给她洗什么衣服，给她脱到光溜溜只剩两件套后，连带着自己那套沾染不少污秽物的衣服一起交给酒店人员。 什么？不提供这种服务？ 加钱！ 而后从衣柜里拿出一床被子往沙发上一躺，被子一盖，累了半宿的夏远谁特么都不爱。 什么？你说周媛光秃秃的会冷，关夏远鸡毛事。 海边多的是这种光秃秃的，也没见有好心人给她们盖被子啊。 …… 不知什么时候，就在夏远在一声声爸爸中不能自拔时…… “嘭”的一声。 去金岩的大巴车上，马上就要和美女上司翻云覆雨的夏远突然就感觉大巴车飞了起来，一阵天旋地转后整个人猛地栽到地上，然后就醒了过来。 短暂迷茫过后，夏远才发现原来不是出车祸了，而是在大巴美梦中被人从沙发上一脚踹到了地上。 就在旁边，胸前围着一圈浴巾的周媛双眼泛红，面目凶光地看着自己。 “你特么……”夏远皱着眉头缓缓起身，‘是不是有病’几个字还没出口，周媛又是一脚踹了过来，此时的她已经换上了那双尖高跟。 “嘶……卧槽！”夏远揉着小腿，几乎都能感觉到表皮被刮了一层下来，痛得大骂：“你踏马煞笔……卧槽！” “你踏马再骂一句试试！你个不要脸的臭流氓！猥琐男！”周媛也爆发了，歇斯底里中直接就冲上前来，张牙舞爪扑向夏远。 夏远被吓了一大跳，猝不及防下，胸口直接被她九阴白骨爪狠狠来了一下，登时就浮现出几道红印，当时就恼了。 不等这疯批婆娘再度出手，夏远反手就给她抱起来，抱在怀里像甩沙包似的猛地左右晃了晃，而后直接一个抱摔，给她重重扔在沙发上。 “你闹够了没有？你以为你是什么黄花大闺女？还是什么金枝玉叶，旁人看不得碰不得？”夏远大声吼道。 被扔在沙发上的周媛可能是被他粗暴的手段吓到了，头埋在沙发里一时间竟没说话，委委屈屈地一只手捂着胸口的浴巾，一只手扯住下端浴巾盖着下半身，片刻后才传来低低的啜泣声。 哭声掺杂着害怕、惊吓、委屈、可怜……萦绕在房中，让夏远头都大了。 他还从来没想到过这高傲强势的女人会有这样一副小女儿姿态。 深吸口气，俯身看了看被踹得发青的小腿部位，只有一件四角裤的夏远这才起身走到电视柜前拿起手机，找到相册里的拍录像扔到沙发上，自嘲道：“好好看看，我夏远虽然算不上什么正人君子，但基本的做人准则还是懂的。” 说完也没等埋首窝在沙发里的周媛做出反应，径直走进浴室关上了门。 第16章 市委相召 夏远洗澡洗了一半才猛地意识到不妙。 “我靠！相册里好像有那娘们在车上蛆拱的照片……” 此时夏远也不能冲出去夺过手机，不然只会让这娘们多想，只能暗自祈祷别被这娘们发现。 转而又想，怕鸡毛，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只要她不知道我让她叫爸爸的事就行了。 等到夏远出来，周媛正站在床前在穿服务员刚送来的衣服，见他出来，周媛下意识侧过身要背过身去，片刻后没再躲，接着穿衣服，嘴里冷冷道：“衣服送来了。”示意他赶紧穿上。 “嗯。”夏远走到床前，拿起裤子就穿，等他提起裤子时却发现已经穿好里面白衬衫的周媛正盯着自己胸口看，便笑嘻嘻道：“怎么样，这腹肌还看得过去。” 周媛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而后略带忐忑道：“你那儿还疼吗？” “你说呢，呵呵……”夏远夸张地捂着被九阴白骨爪抓过的胸口部位，呻吟道：“没一个漂亮姐姐的亲亲恐怕好不了。” “滚！”面对他的调戏，周媛当即板起脸，而后没好气道：“小流氓一个，整天不学好。” 夏远无声笑了笑，拿起手机，见那段长达几分钟本来点开到十几秒位置的录像变成了几秒，就知道这女人已经看过他昨晚拍摄但不包括打屁屁的清理录像，略显得意地敛了敛眉，继而卖乖道：“怎么样科长，你手下的兵手脚还算规矩。” “哼！”周媛略带娇羞地哼了一声，没说话，对于她来说夏远的手脚虽然算不得很干净，但也绝对算不上冒犯，毕竟就像他之前说的那样，她又不是黄花大闺女，也不是金枝玉叶，这种程度的接触倒也没什么。 像电视里那种醉酒换衣服还闭着眼睛，或者背着身子的狗血泡沫剧实在是无脑的透顶。 夏远拿起床上的格子衫，笑嘻嘻道：“科长，没什么事那我就先走了。” “嗯……”周媛不阴不阳地嗯了声，算是默认了昨晚的事已经过去了。 夏远抬腿往外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却发现这女人正盯着自己。 没想到他会突然回头，有些心虚的周媛赶紧移开目光，冷淡道：“又怎么了？” 夏远勾了勾嘴角，随口道：“哦……没有什么，就是房费您得结一下，您知道的，局里的奖金红包一类什么的我一向……” “行了行了，你赶紧走……”周媛没好气地甩甩手，让他赶紧滚。 “真是的……还以为要说什么……一点破事……” 夏远开门出去，隐约还能听见身后传来美女上司小女人般的嗔怨声。 …… 接下来的周末两天，夏远舒舒服服又平平淡淡过了，大半时间都耗费在楼下陪张大爷等人下棋中。 虽然要面对张大爷的相亲折磨，但可别小看了这点下棋时光。 这些居住在老机关大院的老干部们宦海浮沉多年，有极为丰富的斗争经验，夏远在这里着实得到了不少心得体会。 又是一周过去，这一周内，除了非必要性的工作，周媛这位傲娇美女上司几乎没再搭理过夏远，更别提找他麻烦了。 偶有见面时，这女人一如一只高傲冷艳的孔雀，看都不看他一眼，这让已经深知她底细的夏远不免有些想笑的同时也让科室里的其他人觉得有些奇怪。 难道科长见实在拿这只泥鳅没办法所以放弃打压了？ 也是，打压大半年，就是头倔牛也该驯腻了。 不过慑于周媛的y威，科室里依旧没人敢和夏远凑近乎，不想惹得这位冷艳科长记恨。 2013年6月28号，周五，东风，晴。 这天中午，吃过午饭的夏远在天台抽烟，看着远处工业区里青烟寥寥的高大烟囱有些兴致阑珊时，身后再度传来清脆富有穿透力的高跟鞋声。 夏远没说话，他想看看这女人这次是因为什么找上自己，是已经摆脱难堪，打算再度折磨自己？还是说被自己高风亮节的节操所折服，想要拜倒在自己八块腹肌下？ 夏远无不恶趣味想着，嘴角不自觉出来一丝丝得瑟。 “又在想什么龌龊事呢？” “额……”谁曾想这女人居然也走上前来，面对这突然袭击，夏远有些宕机，但很快反应过来，嬉皮笑脸道：“科长认为我在想什么呢？毕竟我可是你手下的最老实的兵啊。” “哪位领导手下要是有你这样的兵才真是头疼呢！”周媛撇撇嘴，突然话锋一转问道：“你那儿没事了？” “哪儿啊？科长你这没头没尾的让我怎么猜？”夏远嘿笑着朝她吐出一团烟圈。 “滚蛋！”周媛厌恶了抬手扇了扇，就要发火。 夏远赶紧作恍然大悟道：“哦……科长你说那儿啊……承您关心，已经发炎了。” “噗！”周媛忍不住笑出了声，而后瞪了他一眼，笑骂道：“发炎活该，最好痛死你才好，免得你再去骗别的女孩子！” “科长您这话就不对了，再去骗？我骗谁了？”夏远夸张道：“难道说科长……” “闭嘴！”见他一副油嘴滑舌嬉皮笑脸没正行的样子，周媛索性不再废话，直接道：“市委办公厅刚刚打来了电话。”说罢紧紧盯着他，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来。 夏远到底还是不够老练，心性还不够沉稳，在与美女上司调情间猛地听到这个消息，瞳孔瞬间有了变化，而后又发现美女上司正盯着自己，便讪笑着试探道：“是吗？市委办公厅来电说什么？难道马拉松的事又有了变化？” “可能，他们也问起了这事，我跟他们说了，主要还是你在做相关工作。”周媛似笑非笑地觑着他。 “额……科长，你一下打压我一下吹捧我，我这小心脏实在是受不了啊……”收敛好情绪的夏远懂得如何挑动美女上司的情绪，转移她的注意力。 “哼！少给我转移话题，说！你和陈秘书长什么关系？你是不是在背着我在搞什么小动作？”周媛盯着他冷声质问，一副要严刑逼供的架势。 夏远摊了摊手，一副任打任骂的样子，混不吝道：“我什么人您还不知道吗。”说着扯了扯领口给美女上司看，又带着委屈巴巴的语气道：“我要是有什么后台至于让科长您像驴一样使唤嘛。” 第17章 另有其人 “你……你严肃点！”周媛慌张地左右看了看，而后翻了个白眼，“少给我装委屈，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我比你吃亏多了！”说完自己都有些害羞了，脑子里怎么想的，怎么会说出最后一句话，这不是暗示俩人已经坦诚相见过了吗。 夏远轻佻地嘿笑道：“科长你放心，不管我以后怎么样，到了哪儿，我都不会忘了科长您对我的好的。” “少鬼扯！”周媛吃了迷药才不会信他的鬼话，见问不出个所以然，便有些无趣，缓声道：“来人说秘书长点名要见你。”她倒是对官场没有什么迷恋，也不在乎夏远以后会怎么样，也不指望夏远会记得她曾经对他的谆谆教诲。 夏远暗自欢喜的同时，面上不动声色，装作十分惊讶道：“不会，什么时候？” “你说呢？难道是明年吗？当然是马上就去了，真是人头猪脑！”周媛没好气道。 “额……科长，那您批假吗？” “滚滚滚滚滚！”看他一副憨搓搓的样子，周媛气不打一处来，气恼跺了跺脚，转身就踩着高跟“咚咚”下楼。 看着美女上司再度露出小女儿姿态，颇为得意的夏远心跳逐渐加速： 市委秘书长姓陈的据他所知只有一位，那就是市委办公厅目前暂排第一的副秘书长陈昌全。 在他之上还有个主管全局的大秘，那就是市委常委的市委秘书长。 不过随着上任市委书记被双规后，市委秘书长也被停职调查了，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此时的陈昌全就是“大秘”。 在市委书记钟致远的示意下，原本在几位副秘书长中排名并不算靠前的陈昌全已经暂代市委办公厅主任一职了，大家也就懂了这位新书记看中他，有意让他上位。 市委秘书长通常来说地位都有些尴尬。 虽然市委秘书长一般兼任市委常委，但作为市委书记的大秘，这项权利几乎都来自于市委书记的支持。 这个职位主要也是为市委书记服务，所以通常意义来说，市委秘书长作为市委书记的贴心人，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不过这些目前都不是夏远所能考虑的，他现在所要考虑的是等会该如何面对这位大秘。 因为有虞万里之前的事，他也不确定这位陈秘书长相召是不是因为胡沅潮的因素，还是就美女上司所言，单单是因为城市马拉松的事。 尽管后一个原因占比很小，但夏远不得不考虑这一因素。 有道是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多思无益。 夏远随即下楼打车前往市政府大院。 前文已经说了市委市政府同在政府大院。 只是一个在东门，市政大楼高大威严；一个在南门，市委小楼低调内敛。 看着眼前的市委大楼，夏远不禁有些感慨，上一次来市政府大楼时还在感叹自己从来没有机会进入这座江州权力最中心的市委大楼，不想才过半个月就实现这个念头。 实际上普通地级市是没资格设办公厅的，一般只有省级部门才会有，市里的办公厅充其量只能叫办公室。 但全国很多地方都会自称为厅，将内设机构科室改为处室，将科长改为处长。 其实这只是一种称呼，其内部的处室属于科级机构的性质没有任何改变，处长属于科级干部的性质也不会改变。 这可以理解为名义上的高配，为机关增光，拔高自己，只是看起来更为好听些罢了。 回归正题，夏远一路找到了位于五楼市委办公厅，在楼道转悠小半圈才找到秘书二处，给美女上司打的电话就是来自于二处。 夏远走进去一看，大办公室里分布着七八个办公桌，因为还是午休时间，其中有大半位置都没人，在位置的两三号人也只是抬头扫了他一眼，没有搭理。 夏远思考一下，走向左侧的一张办公桌前，对正看着材料的女工作人员谦恭着道：“你好领导，我想找一下谭明谭科长。” “我是哪门子领导哦……”那女子瞥了他一下，而后笑嘻嘻道：“你找谭明儿干嘛？你叫什么？” “对我们下面人来说，您就是领导，我是市教育局的夏远，半个小时前谭科长给我们科里打电话说是找我。” “哦……不是谭明儿找你，是秘书长找你。”女子很是满意夏远的俏皮话，闻言抬眼四下看了看，就道：“谭明儿不在，算了，我带你去见秘书长。” “跟我来……”女子说着就放下手里的材料起身朝外走。 夏远跟在她身后，这才有空打量这女子。 这女子约莫比他小两岁，大概二十二三，身段显瘦，长相清丽，梳着短短的碎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染了酒红色的头发，看上去时尚靓丽，但穿着却是古板的衬衣西裤，这番穿着和她清丽面容明显不搭调。 显然，在市委办公厅这样的时时刻刻处于领导眼下的部门，形象方面要求是要严肃端庄的多，和周媛那样整天一双高跟丝袜全然不同。 很快便到了一间办公室门前，女子停了下来，回头看了他一眼，轻声道：“你先等一下，我进去问问。”领导门前，女子声音轻柔小心，不复之前的笑嘻嘻，显然也很懂得分寸。 “进来。” 女子敲了敲门，里面很快传来一个浑厚男声。 她这才开门进去，片刻后折身回来，对夏远点点头，“秘书长让你进去。”说完对他眨眨眼，就转身走了。 夏远停顿片刻，深吸口气，推门进去。 江州市委市政府的领导办公室似乎都差不多，这间办公室陈设同样简洁，一方办公桌，一座沙发，一张茶几，一套组合柜。 夏远没敢多看，目光落在那张唯一的大办公桌后。 一个身形偏瘦、头发微白的中年男子正俯首案头，奋笔疾书的双手看起来跟女人似的，纤长微白，异常灵巧。 似乎是没注意到他进来，又或是有意考量，没有给出反应。 被晾着的夏远，也没有办法，只能老老实实站在那里。 好在他平时没少被美女上司熬打，这点气还是沉得住的。 等待的无聊中，夏远突然有了点奇怪的想法：难道其实要找自己的人并不是这位秘书长。 要是陈秘书长不是找自己的人，难道是市委领导不成？ 他又不是小白，结合孟德江这个正处级的局长不远千里来示好，以及在凉山车祸后的蛛丝马迹，夏远愈发肯定这个念头。 但能直接使唤这位的无非就只有俩人，一人是新任市委书记钟致远，另一个则是管党群专职副书记侯鸿光。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夏远自己都吓了一跳。 赶忙把这个荒诞的念头甩出脑海。 于此同时，办公桌后的陈昌全也在用余光打量着他。 不禁回想起两天前与致远书记交流的一幕。 第18章 书记，我太想进步了 陈昌全不禁回想起两天前与那位新书记交流的一幕。 其实早在这位新书记来履职一周后，他就点名让自己暂代市委大管家的位置。 陈昌全浸淫官场几十载，已经快五十岁的他显然也明白这位新书记是有意扶持自己上位。 面对这种天降横福，陈昌全当即有了进步的动力，他也很看重新书记的赏识。 且他也清楚，要是新书记要扶持自己上位，是没有什么阻碍的。 一来市委秘书长主要就是为书记服务，虽然冠以常委一职，拥有宝贵的一张投票权，但权利较小，属于是书记的大秘，书记有很大的决定权。 二来在目前省委班子对江州并不看好的的情况下，这位新书记抬他为秘书长甚至为市委常委，其他人在当前的局势下也不太可能提出不同意见。 所以在得到新书记赏识后，陈昌全很快进入角色，第一件事就是为这位孤身赴任的新书记物色一位得力的秘书。 起初对他精心挑选后报上去的的几位秘书人选，新书记并没有什么表示。 不过没有表示恰恰说明了问题，这位新书记对他挑选的人不满意。 不过就在他忐忑不定时，就在前两天，也就是周三要下班时，新书记突然召他前去。 “昌全来了啊，先坐，我写个东西就好。”埋头写东西的钟致远抬头看了他一眼。 “好的书记。”陈昌全就走到门边的沙发坐下。 紧接着一眼就看见茶几上有一份报纸很随意扔在那儿。 陈昌全克制着没去看，眼观鼻，鼻观心，坐姿严肃地等着这位新书记忙完手头工作。 过了会，见钟致远依旧没抬起头，他才拿余光去看茶几上的报纸。 是一份红光新闻去年底的一份报刊。（红光新闻是省会榕城市的一个半官方报社） 陈昌全很快就注意到右下角标题被划了红线的新闻，是一份关于山区留守儿童教育的文章。 文章里提到一个很新颖的观点——留守儿童的逆抗力。 文章就这个观点提出了几点： 包括自我认知度低，心理承受能力弱，性格孤僻内向，对父母存在怨恨和敌对心理等等。 陈昌全粗略看完这篇简短的文章，目光再度回到标题上，带着几分思忖。 “想什么呢昌全……”这时，钟致远也放下了笔起身走过来。 “书记。”陈昌全赶紧起身，神情带着几分谦恭，笑了笑拿起报纸道：“红光报社这期的内容倒是蛮质量的，不愧是省城单位，视野认知确实不是我们江州能比的，钟书记，我们的担子很重啊……” 陈昌全这话看似暗讽自己，实则却是在拉近关系，同时又配合着主动引出正题。 钟致远微微颔首的同时带着惊奇道：“是嘛，我看看。” “这篇文章的观点有点味道。”陈昌全赶紧递过报纸，指了指划红线的文章，有些东西并不需要明说，大家都懂。 “坐下说。”这份报纸钟致远早就看过多次，那道显眼的红线更是自己早上亲自标注的，当然不会陌生了，接过报纸的同时抬手示意陈昌明坐下说。 陈昌全等他坐下，而后才屁股半挨着沙发，半个身子微微前倾到一个既不冒犯到领导，又能及时作出反馈的姿势。 简单看过报纸后，钟致远放下报纸，沉吟片刻缓缓道：“就目前而言，经济发展仍是第一重心，我们首先要先让老百姓吃好穿好，才算不辜负广大群众对我们的支持信任。 不过基础教育也是事关未来全局发展的民生问题，不能麻木。随着经济的高速发展是暂时会产生这样那样的问题，我们要做的就是努力去克服解决这些问题……” 陈昌全认真听着，不时点头附和，但心里却想着这篇文章，他暂时还琢磨不透这位新书记的心思。 “说实在的，我当初也是无意间看到了这篇文章才意识到山区基础教育的问题并不像我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钟致远一脸感慨道：“这个自称江自元作者对山区教育的认知很深刻啊，我们江州就需要有几个像他这样有经验的干部……江州四区六县里就有两个贫困县，两个特级贫困县，昌全啊，你我未来的担子很重呐……” “是啊是啊，钟书记您说到点子上了，年初的全省扶贫攻坚大会上高书记也几次提到了基础教育问题，显然上面也是意识到了这个问题……”陈昌全附和着道。 见他跟上了自己的思路，钟致远不再打哑谜，微眯着眼睛揉着太阳穴道：“你之前报上来的几位秘书人选我都看过了，都是很优秀的同志，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这位大秘多帮我斟酌斟酌，多方面考虑，呵呵……” 见他一脸疲乏的样子，陈昌全眼皮子一跳，赶紧作出检讨，“钟书记，我得向您检讨，您来了这么久了这点小事我都还没办妥，连累您什么事都亲力亲为，劳心费神……” “昌全啊，你怎么这么说呢？”钟致远微微皱眉，随后语气微冷，“是我对秘书比较苛刻罢了，好了，你先出去。” 陈昌全这才意识到自己马屁拍得太露骨了，脸色讪讪想要说些什么，但见钟致远已经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养神，只得轻声开门出去。 …… 回到办公室，陈昌全先是暗自检讨一番。 太急功近利了。 自己之所以会上赶着拍马屁，归结到底还是太想进步了，想着尽快转正，甚至直接挂上市委常委的秘书长，以至于马屁拍得太过，反而导致这位新书记不喜。 陈昌全仔细回想刚才的全部过程，暗自琢磨新书记应该不会为这点小事就把自己打入冷宫。 为了弥补过错，已经充分领悟领导意图的他赶紧拨通内线电话叫来人吩咐下去。 也就有了现在这一幕。 回过神来的陈昌全放下手中的钢笔起身从办公桌一侧出来，朝老实站在办公桌前的夏远伸出了手。 并不清楚他内心所想的夏远见这位领导出来，赶紧带着笑向前两步相迎，抢先握住他的手，脸上带着恭敬而矜持的笑容，“秘书长您好。” “夏远同志，你好。”陈昌全淡笑着点头，“小伙子很精神嘛，来，坐。” 俩人一前一后坐到一旁的沙发上。 风水轮流转，这次轮到夏远小心翼翼看领导眼色了。 不过他已经有过类似的经验了，上次更有庞庆源这样一位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的大佬，所以心态上倒是从容了许多，不过面上还是一副十足十尊重领导的面孔。 陈昌全并不清楚他心里的念头，直言道：“之所以叫你来，是打算给你加加担子，你有什么想法？” 第19章 要学的还很多 “你有什么想法？” 猛地听到这么直白的话，尽管已经有所猜测，但夏远仍忍不住眼皮子狂跳，心里怦怦直跳。 陈昌全静静观察着他，没有催促他表态。 夏远好一会才调整好情绪，小心诚惶道：“秘书长我……我没想法，我听领导的，我只是怕辜负领导的信任……” 对夏远诚惶诚恐的反应陈昌全认为很正常，毕竟这里是市委办公厅，任谁面对这样的诱惑都很难克制自己的情绪。 “呵呵……”陈昌全笑了笑道：“我看过你的档案，你是川南大学文学系出来的高材生，理论扎实，文字功底也不错，特别是你还有过山区支教的宝贵经验，这很难得啊……” 通过一番调查，他已经把夏远的底子摸得差不多了，那篇关于山区留守儿童的文章正是出自眼前这人之手，只不过用的是笔名。 江自元，不就是江州夏远吗。 夏远讪笑着没说话。 “喝杯水调整一下心态，我打个电话。”见他一副呆呆傻傻的模样，陈昌全也没在意，起身就去了办公桌前拿起电话拨通。 “钟书记……” 夏远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水，听着陈昌全打电话的声音，端着纸杯的手微微发颤，他知道，关键时刻马上就到了。 “你跟我来，我带你去见一位领导。”挂了电话的陈昌全又走了过来，脸上的笑容比之前真诚了许多。 跟着陈昌全到了六楼，看着越发静谧的楼道，夏远这才意识到这层才是真正的领导办公地方，脚步都下意识轻了许多，呼吸也愈发急促起来。 片刻后，俩人停在了一间没有铭牌的办公室门前，里面是一个小间办公室，屋里陈设也很简单，办公桌后的椅子上空空的没人。 往里面一看，还有扇门。 夏远倒也不是小白，知道这外间就是市委一秘的专座，而里面便是市委书记的办公室了。 陈昌全回头看了眼夏远，轻声的语气带着几分亲切，“小远啊，好好表现，我很看好你。” 夏远就意识到这位领导是在给自己示好，就结结巴巴道：“秘……秘书长……您这样说，我压力一下子好大……” “呵呵……”看他一脸憨厚的样子，陈昌全笑了笑，转身敲了敲门，说道：“钟书记。” “进来。”里面很快传来一个声音。 陈昌全这才推门进去，夏远深吸口气也跟着进门，顺手轻声关上。 等他回过头来恰好看见一人从办公桌后出来，四十多岁的年纪，中等身材，不胖不瘦，长得文质彬彬的，颇有书生气。 这人正是新任江州市委书记钟致远，夏远已经在最近的电视和报纸上见过了，这见真人才发现他更像是个腹有诗书的高校教授，不像是主政一方的诸侯。 陈昌全笑着卖关子道：“钟书记您可知道这位是谁？” “哦？是谁？小伙子看起来倒蛮精神的嘛。”钟致远配合着问他。 “钟书记，这位夏远同志就是江自元。” “什么？江自元？昌明啊昌明我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没曾想你还真把人带来了，呵呵……”钟致远大笑不已。 陈昌全可不认为他是在开玩笑，脸上笑容不变对夏远道：“夏远同志，还发什么愣呢？看见大领导话都不会说了啊？这位是钟书记。”话虽责怪，但脸上却满是宽和的笑意。 “钟……钟书记……我……” 夏远这下是真呆了，一是没想到果真是这位一方诸侯召见自己，二是没想到怎么会和自己的笔名扯上关系，难道不是因为胡沅潮的关系吗？ 此时的他因为政治经验远远不足这些高官，暂时还没转过弯来。 张大爷李大爷说到底官就那么高，对更高层的思维理解远没有那么透彻。 “书记您还不知道，咱们这位夏远同志目前就在我们市教育局语言文字科工作，有过两年山区支教经验，并且还是城市马拉松这个项目前期筹备工作组的骨干成员……”见夏远迷迷糊糊的有些走神，陈昌全主动说好话。 他也理解夏远此刻的反应，当初这位新书记找自己谈工作时，自己不也很激动吗。 更何况眼前这小子也才初入官场不过两年，能有这样表现已经很难得了。 “哦是吗？小夏同志还有山区支教经历啊，这很难得啊……”钟致远微微颔首，“城市马拉松的项目我也看过了，这对我们江州来说也是很能提升城市形象的重点项目……” 夏远晕晕乎乎的，已经被搞蒙了，直到陈昌全出言提醒，他才回过神来，面带茫然。 陈昌全耐心解释道：“钟书记在问你，你那篇在红光报纸上的文章，就是去年底那份关于山区留守儿童逆抗力心理的文章。” “我……”夏远表情有些僵硬，脸上烧得厉害。 “小夏啊，你不要紧张，我们随便聊聊……”钟致远见他局促不安的样子，就对陈昌全笑道：“看见小夏同志现在的样子，我就想到了当初我第一次见市级领导时，也是如此，脑子里嗡嗡的……” 陈昌全附和着点头，感慨道：“是啊，书记你这么一说，我也深有感触……” “都不要站着了，来，我们坐下说。”钟致远招呼着俩人坐到茶几前。 屁股一接触到真皮沙发，夏远这才不再有那种漂浮在空中，没东西可抓的茫然无措。 夏远赶紧道：“不好意思，钟书记我……” “不碍事，不碍事。”钟致远宽和地笑了笑，“你的那篇文章我也看过了，你把你的‘抗逆力’这个观点再跟我和秘书长仔细说说看。” 闻言，夏远低头沉默片刻，再度抬起头时，眼中一片清明，把自己的观点复述了一遍。 听完他的话，钟致远若有所思点头，又道：“那在你看来这个问题该怎样去解决” 夏远就把他之前文章的想法归纳总结了下，最后腼腆笑了笑，“钟书记，秘书长，我目前就想到这几点，你们站得高看得远，肯定有比我更好的思路、方法。” 至于最新的体会心得，他则没有说出来。 在官场摸爬滚打这两年，夏远很清楚，多数时候要懂得藏拙，要学会给领导留有余地，给领导发挥的机会，太过聪明的人往往领导都不会太喜欢。 然而在接触到钟致远那深邃的眼神，夏远就意识到他似乎有所察觉自己的小心思，不由心中一凛，暗叹道：果然是主政一方的诸侯，其政治经验完全不是此刻的自己所能比拟的。 自己要学的还很多，走的路也还很长。 第20章 秘书的三个境界 “呵呵，你这位小同志，过分谦虚可不行啊……”钟致远笑了笑，直入正题道：“找你来是因为什么呢，想必陈秘书长已经跟你提过了，你心里有什么想法？” 夏远忙起身立正，诚惶诚惧道：“钟……钟书记，您……您太看得起我了，可我……我还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就怕辜负书记您的信任！就怕万一工作出了差错，把事办砸了耽搁书记您的大事，那才真是罪过啊……” “滑头！”钟致远摇了摇头，对陈昌全笑道：“小夏同志这就开始给咱们打预防针了。” 陈昌全跟着点头笑了。 夏远涨红了脸，“钟书记，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我一点经验都没有……” “来，坐下说。”钟致远抬手示意他坐下，说道：“秘书长之前也向我推荐了几位市委办的同志，条件很不错，工作经验丰富，对相关也很熟悉。不过有一点……” 说到这儿钟致远顿了顿，才道：“有一点，或许是在机关坐太久了，这几位同志做事太过沉稳，这一点很好，但作为我的助手就不那么合适，要带领江州六百万老百姓走上小康生活，摘掉贫困县的帽子，没有相当大的蓬勃干劲，锐意进取之心，是不行的。” 夏远听得心中一凛，暗暗心惊，叹道：这位新来的书记魄力很大啊，面上却谦卑道：“钟书记您考虑的是，任何机关单位都有类似的老人心态问题，不过和这些经验丰富，稍显稳重的前辈相比，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愣头青……呵呵……”最后还自嘲地笑了笑，要是情况没有改变，自己也没辞职，说不定再等一年半载，自己也会和那些升迁无望的机关老人一样，变成老油条。 听了这话，钟致远大笑不已，指着他道：“小夏同志很实诚啊，愣头青这个词用得好，说起来我也是第一次做市委书记，照你说来，同样也是愣头青咯……” 夏远连连摆手，讪笑道：“钟书记您怎么一样呢，您站在省里，站得高看得远，已经具备了一个省级领导的水平，下来管理一个地级市绰绰有余，我怎么能和您比呢。” “你这小同志，来不来先恭维起我了，好，我权当你这话是激励我的动力了。”钟致远显然是很受用这话，但还是道：“省科技厅长和市委书记同样是正厅级，但两者侧重不同，前者注重理论，后者却关系到一个地级市的方方面面。” “市委书记一届任期五年，如何在短时间内干出成绩，实实在在改善人民生活质量，摆脱贫困大市的帽子，作为江州这个人口大市的新班长，我其实压力蛮大的，所以更需要一位好帮手。” 说到这儿，钟致远笑容微敛，眼露精光看向夏远，缓缓道：“夏远，你有这个信心吗？” 钟致远声音不高，甚至稍显低沉，但就是这样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夏侯听了后肾上腺素狂飙，心都要跳出来了，蹭的一下站了起来，粗着嗓子激动道：“我……钟书记，谢谢您看得起我，我一定不辜负您的信任，一定努力做好您的秘书，您就看我的表现……” “好！我等着你表现。”钟致远微微颔首。 一旁的陈昌全目睹了整个过程，见俩人基本达成一致，笑呵呵道：“坐下来，小夏我得批评你一句，以后所处的位置不同了，心态也要及时改正，不要动不动就立正敬礼，我们这里是党委，不是军委。” 夏远脸就红了，磕磕巴巴坐了下来。 陈昌全接着道：“还有啊，钟书记对秘书的要求是很严格的，之所以看重你也是有原因的，你是川大大学中文系出来的，理论功夫，文字功底都是有的，你还有贫困山区支教经历，这对我们贫困山地居多的江州来说，也是很有优势的，近些年来上面对贫困山区的问题越发重视，钟书记也是看中了你这方面的经验……” “另外秘书工作也不像你想象中的那么复杂，你只要跟紧钟书记的步伐，更多更复杂的琐碎事，市委办公厅里的同志们会帮你处理，不用你担心。” 陈昌全这番话释放好意的同时，也帮钟致远把选中夏远的理由说了出来，有些话钟致远作为领导懒得说，这时候就需要他这个大秘来说出口。 “秘书长说的不错，你的首要任务就是配合好我，”钟致远微微颔首，显然对陈昌全的懂事，跟得上自己的思路很满意，最后笑了笑总结道：“那好，从现在开始，咱们三个可就要拧成一股绳，一起把江州建设得更好，你们有没有信心？” 陈昌全、夏远两位大小秘当即作出附和。 钟致远这话无疑是进一步肯定了陈昌全的地位，也认可了夏远这位新秘书。 …… 从钟致远办公室出来，下楼进了陈昌全办公室。 “先恭喜你了夏远同志。”陈昌全语气真诚道。 夏远当即道：“谢谢，谢谢秘书长的一番指点，还请您以后多多提携，做秘书我是新人，还有很多地方需要向你学习，请教。” 对夏远的态度，陈昌全很是满意，说道：“你也不必太过担心，秘书这工作并没有那么难，当然了，也不是太简单，你这人悟性很高，只要用心学习，专心工作，小心服务，细心观察，你可别小看了这【四心】，一般人要达到前两条，少说也要一年半载。 学会这两条就算是达到了秘书的第一层，勉强称得上秘书。” 夏远大吃一惊，下意识问道：“啊？秘书还分层次啊？” “那是当然了，你可别小看了秘书两个字，往小了说只是个提包倒茶的伙计，往大了说就是领导化身。” “丰子恺先生说过：人生有‘三层楼’，第一层是物质，第二层是精神，第三层是宗教。” “在我看来，领导秘书这个职业也分三个层次，或者说是三种境界。” “前两个境界很好理解，有技术和没技术的区别，为什么这么说呢。 首先第一个—没技术层次：秘书的本职工作，包括做记录，写材料，起草讲话稿……等等。” 为什么说没技术呢？因为这些工作市委办公厅下面几个科处的秘书同志都很熟悉，也能办好，所以没什么技术含量。 只要用心学习，认真工作，要做到并不难。” 第21章 我怕你吐口水 第二个层次—有技术的，这一层就比较务虚了，为什么说这一层有技术含量呢？因为务虚往往需要一个人去亲身体会，全凭个人领悟，不像写材料、起草讲话稿，那些网上都有一堆模板。 而务虚则没有太多可以做参考的例子，比如帮领导挡驾。 秘书作为协助及辅佐领导处理日常事务的贴身人，迎来送往的日常工作中挡驾是经常遇到的一大难题。 你要在第一时间判断出是否是否该为来访者通报，又或是婉言拒绝。 领导每天都很忙，如果谁都要接待，那他一天什么工作都干不了了。 当然，一般秘书在领导没有召见的前提下，直接拒绝来访者，这固然没错，但……总结出来就八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陈昌全一股脑说了很多，说完端起茶杯慢慢喝着，等他慢慢领悟。 好一会儿，夏远才回过神来，叹道：“秘书长，这……这也太复杂了。” “呵呵……”陈昌全心想：领导秘书哪儿有那么好当啊，旁人只看得到贼吃肉看不到贼挨打，领导秘书固然风光无限，但伴君如伴虎啊。 “那第三层呢？”夏远忍不住又问道。 “第三层啊……”陈昌全又带着感叹道：“想领导所想，及领导所及，对于这个境界我也说不好，毕竟我也没达到这个境界，哈哈……” “……”夏远干笑道：“秘书长您太谦虚了。” 陈昌全摇摇头，转而说起了正事，“钟书记那边事务繁忙，这样，我先暂时以借调的名义调你过来，同时走正式调动手续，明后天正好是周末，你处理好个人问题，做好工作交接，下周一准时上班，上班前来我办公室一趟，我带你入职。” 听到这话，夏远高兴的同时，心里也忍不住告诫自己一定要好好表现，不然这正式调动的手续也有可能走着走着就没影了。 …… 带着忐忑，夏侯走出市委大楼，感受到兜里的手机不停震动，掏出来提前设置静音的手机一看，居然已经快三点了，不知不觉间居然和钟书记俩人谈了快一个小时。 “科长，找小卒子什么啊？”夏远快步走出市政府大院，等躲到路边的树荫下，才接通电话，带着调戏的语气对电话那头的美女上司道，未尝没有借机缓解情绪的意思。 “狗肚子里装不了二两油，瞧你这口气，秘书长是看上你咯？” 电话那头传来美女上司的冷嘲热讽，夏远也不恼，笑嘻嘻道：“科长，这还多亏了您这大半年来的宠爱呢。”他也没打算瞒这位美女上司，也瞒不过去。 “滚！我宠爱你大爷的！”本来找他有事的周媛两下就被他撩拨得火气大冒，说完就挂了电话。 “嘁！这女人啊，脾气太差了。”夏远也随即打了辆车直奔市教育局。 当他再度回到办公室时，办公室里的人几乎都抬眼望了过来。 看着眼前的这些熟悉却关系淡薄的同事，夏远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说恨这些人趋炎附势，这又是人性使然，毕竟正常人都不太可能冒着得罪上司的风险与他交好。 当然，也有极个别同事他是完全没好感的，包括杜杰在内有一两个同事就很喜欢看自己被美女上司欺压，引以为乐。 现如今自己将离开这里，大概以后也不会和他们打交道了，以后该是那些县处级领导主动和自己打交道了，比如他们的局里的boss，市教育局长郭子平。 此时看来这些同事在他眼里倒显得有几分可怜，毕竟他们以后大概率依旧如此，甚至泯然众人。 本来还想耀武扬威一番的他顿觉索然无味。 心里这样想着，夏远脚步却没停，无视这些人的目光，径直走向科长办公室，而后在一众人吃惊的目光中，直接推门进去，而后“咚”的一声关上了办公室门。 大办公室顿时鸡飞狗跳，而科长办公室里，美女上司周媛同样俏脸阴沉地盯着夏远。 “你进来干什么？懂不懂敲门？” 夏远带着笑，推了把椅子隔着办公桌坐到她对面，笑嘻嘻道：“科长，不是你打电话找我吗？” “……现在没事了，你可以出去了。”美女上司板着脸。 “科长啊……”夏远话刚出口就被打断了。 “陈秘书长调你到市委了？这怎么可能？他怎么会注意到你这样一个小……”周媛猛地起身，双手撑着办公桌低头看他，一脸愕然，话到一半却又止住了。 “我这样一个什么？一个小卡拉米是吗？呵呵……科长，有话直说嘛，你什么时候在我面前这么含蓄了？”夏远笑容不变，微扬起头，从这个视角第一时间就看到了那高高耸起处，越不由暗叹这位美女上司料还是挺足的。 “哼！”周媛显然也注意到他不怀好意的目光，转身走到窗前看向外面道：“你怎么不检讨检讨自己，为什么我对别人却很好友呢。” “大概……可能……或许还是那句话，科长您对我特殊宠爱！” “我宠尼玛个头！夏远你不流氓会死啊？”周媛当即转过身来，死死瞪着他，感觉面前要是有趁手的东西，恨不得直接砸他脸上。 “科长，别这么粗鲁好吗？我让你当驴一样使唤大半年不也没说什么吗？”夏远却丝毫不慌，回梗了一句。 “哼！自作自受。”周媛冷哼道。 夏远也不想过多撩拨这位美女上司，说起了正事，“我来局里，一是和您正式道别，二来做下工作交接。最后呢，我还想请您吃一顿饭，感谢您这么长时间来的栽培。” 如果说前面的话还算正常，最后一句就明显是话里有话了。 “呵……”周媛斜乜了他一眼冷笑道：“怕不是鸿门宴，我可不敢去。” “不是，科长你还有什么不敢的啊？” “我怕你在菜里吐口水。” “……” “哈哈哈……”见他吃瘪，这位美女上司终于笑了起来，笑得很开心。 第22章 人情世故 “杜科，这些都交给你了。” 从办公室出来，夏远直接把办公桌上那摞高高的材料一股脑抱到正在工位电脑上看小说的副科长杜杰面前，而后转身就走。 “小夏你这是什么意思？”杜杰有些发愣，下一刻就带着不满回头，然后就见夏远回到位置正在收拾个人物品，赶忙起身过去。 “小夏你这是……你这是要走啊？” “嗯，打算换个环境。”夏远敷衍点头。 “不是……你打算去哪儿啊？你不会是辞职了？”到最后杜杰的声音大到办公室里所有人都听见了，“干的好好的怎么会想着辞职了？”这话透着十足的幸灾乐祸，夏远在办公室里什么处境他难道不是最清楚的吗。 办公室里的其他人也纷纷看了过来，目光中带着好奇、讥笑、漠然…… 本打算就这么悄无声息走人的夏远抬头看眼前这个相识许久，一副小人嘴脸的杜杰，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都说宁得君子不得小人，自己如果真就悄无声息走人，等到这些小人得知自己高升的真相后，会不会到处传自己看不起同事，目中无人，狂妄自大。 虽说朝中有人好做官，但群众印象也极为重要。 自己若不想给这些人留下借题发挥的机会，恐怕还真不能这么悄悄走人。 想到这儿，夏远便带着话里有话叹道：“杜科长，我这都快走了，以前的事情都不说了，临走前，我想请大家吃个饭，算是感谢大家这几年来对我的照顾和帮助，还请大家赏脸……” 听到这话，办公室一时间安静得落针可闻，无人接茬。 可见夏远在科里是什么样的尴尬局面。 片刻后，见无人搭话，杜杰就冷笑着打断他的话，“赏脸的话就不说，小夏你的经济情况大家也都清楚，总不至于吃完饭大家aa，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大家说对不对……” “对……”一个平时和杜杰走的近的科员站了起来，揶揄笑着，刚要附和，却不想周媛开门走了出来。 “对什么对！”周媛先是狠狠瞪了那科员一眼，环视一周，脸上努力做出欣慰的笑容，说道：“我们要祝贺夏远，他下周就要到市委办公厅上班了，已经开始在走组织程序。 作为从科里走出去的一员，这不仅仅是说明了夏远同志的工作成果，更代表了市委市政府对我们局里工作的肯定。 我个人认为很有必要为夏远同志举行一场欢送会，鉴于这个消息很突然，欢送会暂时保留，不过饭还是要吃的。” 说到这儿，周媛顿了顿，又看向一人道：“小刘，你给咱们局的定点饭店打个电话，让他们安排一下。” 周媛的话就好像一道惊雷炸响在办公室，一众人脑子都蒙了，嗡嗡的，特别是杜杰，整张脸顿时白拉拉一片，好似死了爹妈一样。 此时的众人，包括周媛都还没意识到一点，夏远不仅仅是调到市委工作这么简单，而是将会为江州一哥钟致远服务。 是市委一秘，市委书记的化身，也将是江州官场未来炙手可热的大人物。 见小刘小跑着出去联系饭店，周媛微微颔首，这才看向夏远，皮笑肉不笑道：“你觉得呢，也让我们大家沾沾你的喜气。” 夏远只得点头。 周媛又看向众人，沉吟片刻道：“至于这顿饭嘛……” “aa，必须aa。”杜杰赶紧举起手大声道。 “aa？”周媛黛眉微蹙，带着不解看他。 “对！aa。”杜杰硬着头皮道：“科长，您看啊，您都说了夏远是咱们科里的走出去的优秀人才，他调到市委是为咱们科里增光添彩啊，我觉得只有aa才能充分表达我们大家的不舍，以及同事之间的深厚友谊……”杜杰此刻也顾不得其他人会在心里怎么对他骂娘，当务之急是做出补救。 “你们有这份心是好的，我想夏远同志也会记住这份深厚的同事友谊，不过呢，账单还是从局里走，我等会和傅主任打声招呼的。”周媛似笑非笑看着他表演。 “这样也好，这样也好，科长考虑得比较全面。”杜杰连连点头，像条哈巴狗似的。 “你觉得夏远，也让大家沾沾你的喜气。”周媛这才看向夏远，说是征询他的意思，但俏脸上却满是就这么定的意思。 夏远还能说什么，看这位美女上司一副恨不得要吃了自己却又不得不努力展现出一副关心下属的好领导做派，他没话可说。 见他态度还算老实，满意的周媛又带着警告地扫了杜杰一眼，踩着高跟回了办公室。 杜杰舔了舔发干的嘴皮，感觉嘴里苦涩得厉害，但又不能不说，“夏……夏远啊，你嘴可真严啊，要是科长不说，你是不是就打算瞒着咱们这些老同事走人啊？” 看他一副受委屈的小媳妇儿样子，夏远心里好笑又不得不佩服此人的脸皮功夫等级之高，脸上却一脸苦衷道：“杜科，不是我故意瞒你们，只是秘书长让我暂时不要乱说，我也……” “知道知道，我懂，大家都懂，放心，我们不会乱传的……”见他抬出秘书长，杜杰一脸苦涩却又带着羡慕道：“你以后发达了可不要忘了咱们这些老同事啊。” “不敢不敢，科长你言重了。”夏远同样虚伪敷衍。 “以前周科长和我是对你严厉了些，但那也是为你好……”杜杰做着补救还不忘抬出周媛的名头，意思好像在说，主要还是周媛那娘们打压你，咱作为下属，实在是没办法。 “我懂，我都懂，科长你多心了……” “多的不说了，你以后就看我表现。”杜杰把自己的位置摆的很低，但见夏远似乎不愿和自己多说的样子，杜杰也知道一时半会怕是很难挽回自己的形象，便没再多说。 第23章 机关没有秘密 嘉园饭店作为市教育局定点饭店，人气毋庸置疑。 不过内部订餐肯定是不用排队的。 刚下班，科里七八号人在周媛的带领下直接进入三楼的一间明显区别楼下的豪华包间。 关于体制内的一些陋习弊端，夏远不会去无病呻吟，况且他现在也没这个资格和权力。 饭桌上，杜杰十分勤快，忙前忙后。 大家态度很一致，就是让周媛和夏远坐主位。 杜杰更是你不坐就是看不起我的可怜表情。 身处这滩泥潭里，大家也不会说他势利，毕竟形势比人强。 席间杯光觥筹，很是热闹。 酒过三巡，杜杰端起酒朝夏远走去，正打算再敬一杯时，包间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杜杰刚要发火，却见市教育局刘副局长和一年轻男子走了进来，赶忙把话咽了回去，结巴道：“局……局长您怎么来了？” 刘副局长微微颔首，只是扫了眼前这个小人物一眼，便笑着脸朝主位走去。 周媛和夏远一前一后站了起来，当然其他同事也都站起来笑脸相迎。 “局长。”周媛淡淡点头，似乎早知道他会来的样子。 夏远没有动，站在原地和其他同事一样，带着敬语喊局长，毕竟他现在还没上任，身份还是局里的一个小科员。 “都坐。”走到夏远俩人面前的刘副局长对众人笑了笑，又看向夏远俩人，介绍道：“这位是赵处长。” “赵处长。”周媛矜持点头。 夏远笑着道：“赵处长。” 众人哪儿敢坐，就那么陪着笑脸看他和夏远俩人说话。 “夏科，咱们又见面了。”赵刚脸上的笑容真切了些，又对周媛点点头道：“周科长，不请自来，还望见谅啊……”和周媛打招呼的语气也很认真。 …… 刘副局长知身份，懂分寸，似乎只是为了凑个脸熟，和夏远碰了一杯，说了几句就走了。 反倒是赵刚，在夏远主动邀请下坐了下来。 赵刚显然也是有他的目的的，坐下没多久就带着感叹道：“我看我在这儿大家都很拘谨嘛，这样，夏科，咱们就别在这儿影响大家了，我们去上面坐坐？” 夏远也有此意，只是不方便说。 赵刚来主动示好，他就想着或许可以从这位秘书身上取点经，便主动留他下来，但这里显然不是好交流的地方，他起初是打算饭后再行动的。 杜杰那是什么人，立马就看出了夏远也有走人的心思，便主动道：“夏远你放心，大家都是老同事了，不会介意这些的，再说了，不还有周科长和我嘛，放心，我会陪好大家的。” 正小口吃着菜的周媛听了这话，翻了翻白眼，不过也没说什么。 见杜杰这么说，夏远也就借着他的话，和赵刚上楼了。 紧接着周媛也借故走人，这下这群老同事才彻底放开了喝。 毕竟这是刘副局长默许了的，走公家账，此时不花，何时花？ …… “恭喜了啊夏老弟，恭喜恭喜。” 楼上，刚坐下来赵刚就满脸笑意地说着庆贺的话。 夏远就有些感叹，都说机关无秘密，果然不假。 自己从市委大楼出来还不到一个小时，身在市政府的赵刚就知道了。 简单交流几句，俩人就哥哥弟弟相互称呼起来，赵刚主动卖好。 “老弟你心中肯定有些疑惑？” 夏远还没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便没说话。 “老弟你是不是很好奇我对待周科长的态度？”赵刚带着感慨解释道：“你这位顶头上司的也是有背景啊，想不到，她是前任市委书记的侄女。” 夏远真是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位美女上司居然有这样的背景，难怪她平时拽的二五八万似的，怪不得她不把局办的人放在眼里，原来是有这样的底气啊。 “这……我还真没想到。”夏远当然不会以为是那个刚落马的市委书记，是上上一任市委书记田国超，虽然已经退居二线，但此刻还是省政协副主席。 “老弟啊，这不怪你，毕竟语言文字科还是太窄了。不过以后就不同了，老弟你现在是市委一秘，以后很多下面的消息内幕，不需要你去打听，自然会有人主动说给你听。” “老哥我以后也得看你眼色行事咯……”赵刚自己都觉得自己语气带着一丝酸酸的。 夏远赶紧奉承道：“哥哥你这话可就不对了，老弟在官场只是个新人，怎么能和你比呢，再说了，庞市长那么看重你，说不定老哥你什么时候就调出去主政一方了，那时老弟我才羡慕得紧啊。” 赵刚见他不骄不躁、丝毫没有一朝得志便猖狂的架势，言语间对自己也充满了尊重，心里很是满意，不由越发有了和他深交的念头。 赵刚随即感叹道：“老弟你这话可就说错了，我现在出去，充其量也就是市直机关里挂个副职，了不起直接扶正，远不如现在痛快。 而你就不同了，你在这个位置上干个两三年，你老板要舍得放你下去，最次也是个区县实权副职，再努把力，随随便就是一二把手了。” “到那时，哥哥我说不定还得在你手下讨饭吃哟。” 赵刚脸上闪过一丝羡慕，不由暗叹：到底老板不一样，秘书间的差距也大。 不过他也满意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自己才三十出头就成为了正科级干部，已经远远超过大多同龄数人了。 这因为谁？还不是自家老板的看重。 看着赵刚全然不复上次见时的冷淡，这一刻夏远深刻感受到了这个社会的真谛。 官场就像是猴子爬树，向上看，全是屁股，往下看全是笑脸。 夏远便借着机会，向作为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的秘书取经，如何做好一个领导秘书的本职工作。 没谈几句，兜里的电话就响了。 紧接着电话就没断过，全是祝贺凑脸熟的电话，其中至少都是科级以上的实权干部，不乏市直机关的处级领导干部。 机关秘密也是分等级的，科级以下很难第一时间得知消息，就算有人得知了消息也没太大用。 毕竟阶层在那儿，差距太大，攀不上关系。 有人就奇怪了，不对啊，这些人怎么知道夏远的电话。 这很难吗？ 一旁的赵刚很是理解地看他不断接电话，并没有感觉受到了冷落。 他当初同样是这么经历过来的，只不过电话没这么多罢了。 另一边，开车回家的周媛也很是不解，按理说夏远即使调到市委工作也不至于让赵刚这么上赶着凑上来。 他可是江州四把手，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庞庆源的秘书，不看僧面看佛面。 除非…… 嘶……想到关键点，饶是对官场权势不那么热衷的周媛也不禁倒吸了口凉气。 不会，这混蛋走了什么狗屎运，新任市委书记居然能看上他？ 他是瞎了吗？ 还是我疯了？ …… 第24章 夏处长 作为江州官场新贵，已经开始全面负责预算科工作的的邱锐，这两天也是春风得意得紧，整天应酬不断。 这不，喝到微醺刚回家泡了杯咖啡，才端上咖啡，桌上的手机又亮了，新的微信消息提示。 【据可靠消息，新书记的秘书人选已经定了。】 看到这条消息，邱锐眼皮子陡然一跳，立马拿起手机解锁，点进去一看，下面还有一条消息，整个人直接麻了，手里的咖啡杯也掉了。 【市教育局语言文字科副主任科员——夏远。】 来人显然很了解内幕，连夏远的行政级别都一清二楚。 “哐当！” “你搞什么？这么大人了还毛手毛脚的？” 咖啡杯失手掉到地上的声音，顿时引起了另一边客厅里坐在沙发上看新闻的邱泽韫注意力。 “哦……看到了一条消息。”蹲下身子的邱锐闷声解释了句。 邱泽韫头也没回，目光看着新闻，随口问道：“什么消息？值得你这么大惊小怪？” “新书记的秘书定了，是夏远。”邱锐脸色难看的很，心慌意乱下，被碎瓷片划破了手也没发觉。 “哦？是吗？就是你那个高中同学夏远？我有点印象。”邱泽韫并没有看到儿子那狰狞的面容，很高兴地回忆道：“当初他的毕业证还是我亲手发的，是个很不错的小伙子。”邱泽韫当时是一中的教导主任，那届考题特难，全校成绩很不理想，考上一本的也不到二十个人，所以邱泽韫印象深刻些。 这时，听到动静的罗春华也开门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儿子蹲在饭厅里，手上在滴血，顿时心痛叫道：“哎呀这是怎么回事？小锐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邱妈妈急坏了，忙去电视柜下找医疗箱，这才引起了邱泽韫的注意，缓步起身走了过去，先是看了看淌了一地的浅棕色咖啡，最后看向自家儿子，这才发现他脸色有些不对，人老成精的他顿时意识到了什么。 “你和他有矛盾？” 站起身的邱锐低头任凭妈妈给自己处理伤口，闷声点头，“有点小误会。”他没敢把自己如何三番五次在夏远面前赛脸的事说出来，不然他怕自家这个看起来儒雅随和的老父亲会不会一棒子打在身上，毕竟小时候没少挨打。 “既然是误会那没什么，你这位同学马上就是江州官场炙手可热的大人物了，有空常联系，老同学这层关系用好了，你达到甚至超过我这种层度，就算不上什么难事了。”邱泽韫传授着经验。 邱锐微微点头，沉默着没说话。 见自家儿子一副怏怏样，浸淫体制几十载的邱泽韫顿时察觉到了什么，稍微提高了声音，“怎么？拉不下脸来？还是怕他不搭理你。”说到这儿，邱泽韫捋了捋抬头纹，说道：“也是，一朝得势有点气性也不意外，这样，找个恰当的时机，你做东，我作陪，我想他该不会一点不给我这个教导主任面子。” 毕竟自己已经是省重点高中，江州一中的校长了，行政级别也是正处了。虽然弱势些，只管一中一亩三分地，但好歹也是个处级领导干部啊。 见爸爸如此郑重其事，要上赶着巴结夏远，心里本就憋屈得厉害的邱锐忍不住道：“有必要吗？他就算是市委一秘又如何？能待多久还不一定呢，新书记要是用不惯，说不定哪天接着坐冷板凳……” “你这是什么话？宰相面前七品官。”邱泽韫眉头一皱，不过想了想也是，便道：“也对，这时候凑上去的人太多太热闹，意义不大，那还是再等等。” 邱家父子没想到的是，这一等，就是一辈子了。 眼看夏远几年一跳，很快就主政一方后，邱泽韫大腿都拍断了，但也无济于事。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此时，给儿子处理伤口的罗春华见这父子俩来来回回都是官场的破事，顿时不满道：“你什么时候和雨桐订婚啊？前面不是好好的吗？怎么这段时间雨桐不怎么来家里了？”她是很喜欢这位准儿媳妇的，人长得漂亮，言行举止又很得体，人也在体制内，工作稳定，她很满意。 同学会当天，邱锐当面提出来订婚的事，碍于他面子郭雨桐没当场说什么，但心里还是不开心，所以这段时间没怎么来往了。 “过段时间，妈，这事你就别操心了，你也知道唐处长很看重我，我这段时间很忙的。”邱锐不耐烦道。 “忙忙忙？忙着吃吃喝喝？忙着人情世故？这什么官场风气啊！”罗春华很是不满。 “好了春华，小锐领导身体不好，这段时间主持科里工作确实很忙。”邱泽韫是有些看不上那对势力亲家的，但老婆儿子都很喜欢郭雨桐，他也不好说什么，为了家庭和睦，这时候还得帮着解释。 …… 2013年7月1日，周一。 今天是党的生日，也是夏远到市委上班的第一天。 穿戴整齐的夏远早早就来市委办公厅候着。 陆续有人上班。 这时候就能看到官场的奥妙了。 那些还没得到消息的看见他，有漠然的、好奇的、一笑而过的，这是少数。 更多的则满脸笑意和他打招呼，有的还上前聊两句，夏远举止得体的和这些人交流。 “哟！你来啦？这么早啊？” 听到这话，夏远回头一看，站在他后面的赫然是两天前带自己去见秘书长的那个女生。 “是你啊……那天的事还得谢谢你。”夏远一脸真诚。 其他人见状，很有眼力劲儿的告辞离去。 “好嘛，一转眼你就成我的领导了。”张璐瘪瘪嘴，而后伸出手来，俏皮说道：“夏处长，正式认识一下，我叫张璐，市委办公厅秘书二处的小卡拉米，您以后叫我小张就行了。” “别搞！”夏远哭笑不得道：“我哪儿是什么处长，你别洗涮我了。” 张璐瞪大了明亮透彻的大眼睛，一板一眼解释道：“江州惯例，市委书记的秘书兼任办公厅综合一处处长，你现在是市委一秘了，可不就是夏处长了嘛。” 夏远恍然大悟，心里激动，面上却克制笑道：“我现在还是副科级，哪儿有这么快啊。” “马上就是咯。”张璐笑嘻嘻地刚要说完，耳边就传来有人唤秘书长早的打招呼声，赶忙闭嘴。 第25章 市委常委会 没过几秒，楼道拐角就出现陈昌全的身影，身后半步还跟了三十左右的男子，秘书模样。 一旁的张璐不复之前的俏皮，老老实实喊了声秘书长早。 “你来啦。”陈昌全微微颔首，对夏远笑道：“跟我来，我有几句话跟你说。” 跟着陈昌全来到办公室，那个男子则在门外候着。 陈昌全从书柜里拿出一个黑色公文包，一部样式简朴的功能手机和一本小笔记本递给他，解释道：“这部手机是书记秘书专配的工作手机，你要一天二十四小时贴身携带，随时保持通讯正常，不可遗失，一旦丢失立马报备。” “记住，是一天二十小时寸步不离身。”见他没说话，陈昌全还不忘带着感慨的语气嘱咐了句。 夏远点点头，表态道：“你放心秘书长，我一定做好本职工作，机在人在……” 听他一副慷慨就义的保证，陈昌全笑着摇头，说道：“通讯正常也很重要，西部山区众多，下面有些地方信号不太稳定，你要随意注意这方面，一旦通讯受阻，要提前报备，市委这边要对书记负责，你也要对市委负责。” “另外，这本笔记本里是市直机关以及区县领导的通讯簿，对你来说很有用，同样要保管好，方便书记随意联系下面各级干部。” “好的秘书长，我记住了。” “公文包里有手机充电器和备用电池，这包是市委专用，材料特殊，防水防火，空间也很大，你可以当公文包用。” “秘书长，您考虑得真周全，怪不得您能当领导。” “你啊你，来不来先给我戴高帽。”陈昌全摇头笑道：“我和你一样，也才转正，你是小秘，我是大秘，大家工作重心都一样，这点你要记住。” 夏远暗叹，这些高级干部每句话里都充满了政治智慧，很是值得自己学习。 的确，他们一大一小两位秘书的工作重心就是服务好市委书记。 接着陈昌全又带着他上楼到钟致远的办公室，交代道：“书柜右侧第二格放着茶叶是钟书记自带的，存量很少。” 夏远走过去打开书橱，第二格里放着一个磨砂铁罐，拿出来一看，铁罐整体呈灰白色，很干净，只有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信阳毛尖。 陈昌全还在说着，“下面还有一格，用来接待人的，你别搞错了。” 夏远顺着他的话看去，下面一格是一个方方正正的铁盒，铁盒上面是几座仿古花色的山峰，空白处竖写着三个字——铁观音，旁边还有四个小字—内部特供。 “你每天早上记得提前泡一杯，还有，钟书记不喝头遍水……” 就在两人交流时，钟致远从外面走了进来。 “我打扰到你们没有？”钟致远手拿着包笑呵呵道：“看样子你们两位相处的很好嘛。” “钟书记说笑了，是我雀占鹫巢了……”陈昌全附和笑着，简单一句话便体现出了钟致远的地位，鸠和鹫是截然不同的地位，有些成语不需要用对。 “钟书记早。”夏远赶忙接过他手里的包，同时解释道：“秘书长在给我交接工作。” “你是应该多向秘书长虚心请教。”钟致远坐到老板椅上，端起桌上的茶微抿了口，满意点头，说起了正事，“半小时后召开常委会，小夏你来做会议记录。” “好的书记。”夏远点头，知道这既是看重亦是考验。 “昌全你也要做好准备，市委大管家的胆子也很重啊，我想等几天就下去走走，先帮我做一份行程出来。”钟致远神情跃跃中又带着些许忧虑，“我准备全市走走，摸一摸底，还有下半年的城市马拉松，也要尽快督促各部门拿出一个大致方案了，时间很紧呐……” 陈昌全却全然没有忧虑之色，心跳都加速了，忍不住暗骂自己也快五十岁的人了，怎么还这么沉不住气。 这话意思很明显，那就是今天的常委会就会解决他转正的问题，甚至入常的事。 又聊了几句，钟致远开始处理案头的文件。 外间办公室，夏远赶忙向陈昌全请教。 “秘书长，老板让我参加常委会做记录，我该注意些什么呢？”夏远心里也怦怦直跳，第一天上班就能参加常委会，不得不让他心惊肉跳。 毕竟整个江州市近六百万人口，能参加常委会的满打满算也就十一个人，这是什么概念。 陈昌全一阵无语，心想：我也没参加过常委会我怎么知道，但面上却不动于色，“做好会议记录，不要落下什么，这是本职工作。”顿了顿又道：“你不是做过功课吗？” 夏远愣了愣，随即解释道：“我……我第一次做领导秘书，所以和赵处长请教过，叫领导老板也是他跟我说的。” “嗯……庞副市长的秘书赵刚？”陈昌全问了句，见夏远点头，沉吟片刻，回头看了眼紧闭的书记办公室门，才道：“你和他交往记得要留个心眼。” 说完不给夏远反应的机会，直接走了。 夏远憋着疑问送他出门，不清楚秘书长为何这么一说。等到这次市委常委会召开后，他才恍然大悟，明白为何秘书长要多一句嘴。 很快九点半就到了。 夏远跟着钟致远按时进入会议室时，其他九位常委都已悉数到席，包括市委副书记、市长周文韬同样如此。 这时就看出来地位差距了，最后一个到的钟致远身为市委书记的地位一览无遗。 事实上这是国内官场甚至职场会议饭局的潜规则，大人物总是最后一个登台。 不提那些本就姗姗来迟的领导，即使是领导准时到场，下面也有相应对策。 比如今天钟致远准时到场，这些常委就按照排名，提前到场。 话语权最低的第一个，其次挨个，市长周文韬倒数第二。 这也能另类衬托出钟致远的地位。 不要小看国人揣测上意的心思有多巧。 这已经是固有的规则和风气了。 在官场，站队是高深学问，分不清自己什么身份又未尝不是一门学问。 第26章 常委交锋 江州市委常委惯例是十一人，单数。 国内多数地方都是如此，这是为了避免在决策过程中出现平票的情况。常委会通常由一个单数人组成，例如3人、5人或7人。这样设计的目的是确保在做出决策时能够达成多数意见，避免出现完全分歧或无法决定的情况。 但实际情况又不一样，军分区列席的常委多数时候都是不表态，不掺和地方事务的。 不过今天是加上夏远才十一人的，缺席的是市委秘书长。 上一任市委秘书长跟着上任市委书记踩缝纫机去了，钟致远今天打算扶陈昌全上位，所以先前才会那么说。 夏远老老实实坐到一旁准备做会议记录，同时也在观察在场的常委们，这还是他第一次参加这种高级别的会议。 这里面他认识的就自家老板和坐在左手位周文韬次席的常务副市长庞庆源。 他在观察几位领导，这些常委们又未尝没有观察他。 这些常委们宦海沉浮多年，你很难从脸上看出他们在想什么。 就像现在，夏远几乎感觉不到有人在观察他，在心里给他打分。 这是钟致远到江州走马上任后第一次召开常委会，所以会议备录中并没有什么重要议题。 “同志们，今天是致远同志到我们江州来当班长的第一次市委常委会，意义非常重大啊，作为东道主，我号召大家对致远同志的到来再次致以最诚挚、热烈的欢迎……”说完他带头鼓起掌来。 市长周文韬第一个发言。 夏远鼓掌的同时看向周文韬，他大概五十岁左右，可能是抹了脸霜的缘故，脸色只是微微发福，看不出什么老相，个子中等，浓眉方脸，大背头，耷拉着眼皮的双眼时不时绽放精光，显然也是个很有想法的市长。 热烈的掌声过后，起身接受掌声的钟致远刚要坐下，周文韬又开口了。 周文韬声情并茂地继续道：“致远书记的到来说明了省委领导还是很看重、信任我们江州的，致远同志是从省里来的，站得高看得远，知识面广，经验丰富，在省里也有相当广阔的人脉，有这样优秀的同志作为我们的大班长，我相信，江州的明天必然会越来越好……” 乍一听他这番话稀松平常，没什么毛病。但作为市委书记的秘书，夏远敏锐察觉到了什么。 这两句话单独拎出来，或许没问题，但联系在一起就显得意味深长了。 称自己为东道主，这位市长是在暗示什么？ 省委看重江州？是看负江州。 毕竟一位市委书记的落马怎么可能不牵涉到一大波官员，而这次只是市委秘书长受牵连罢了。 这现实吗？ 联想到早些的一些传闻，夏远不禁叹道：看来自家老板的空降也很是阻碍了一些人上升的步伐啊。 那些提前给周文韬拜码头的官员想来心里更不好受。 还有就是老板这次空降江州未尝没有带着整顿江州风气的任务。 想到这儿，夏远莫名感觉身上的任务很重起来。 听完周文韬的话，钟致远脸上笑容不变，坐了下来，简单的说了几句，讲话条理清楚，仿佛丝毫没听出来这位市长的深意。先是感谢了一番省领导对他的重视，又感谢了在座常委对他的欢迎，接着就势对江州的未来发展与展望。 “文韬同志说对的，江州的未来发展需要我们在座的同志们共同努力，就好比年底的城市马拉松赛事，需要多方多部门配合，这方面的进度也需要加快。” “我刚来，也太不了解情况，不过为了体现对城市马拉松的重视，市委也不能不管，陈秘书长对相关工作很熟悉，我打算让他代表市委出面协调，鸿光书记，你觉得呢？” 夏远暗暗感慨老板高明啊，本来只是一个和班子成员加强了解的简单会议，并没有人事议题，他还在想老板该怎么提出陈秘书长的事。 周文韬这番带着撩拨的话却让老板找到了借口，借机引出秘书长的事。 毕竟在旁人看来，市长阴阳你，你作为一把手适当回击是恰当合适的。 坐在会议桌右首位的专职副书记，江州三把手的侯鸿光正看着热闹，却不想这位新书记提到了自己，想了想，点头道：“嗯，陈秘书长工作一向稳健，我看合适。” 周文韬扫了他一眼，眼底闪过一丝阴沉。 钟致远又看向众人，笑道：“大家觉得呢？都说说看，马拉松关系到全市荣誉，你们可不能推脱啊，雪芸部长你觉得呢？你是管宣传的，马拉松可少不了你们宣传部的支持啊。” “城市马拉松事关重大，宣传部义不容辞。”宣传部长梅雪芸柔柔一笑，“我和鸿光书记的看法一致，陈秘书长的确很适合。” 其他常委也都认可。 军分区政委赵鹏飞更是扔掉手里的笔，摊手笑嘻嘻道：“我都行，你们觉得合适就合适。” 不管私下怎么看这位新书记，钟致远毕竟是省委看重的人，此刻绝大多数常委都不会去冒犯他的权威。 即使是周文韬也只能阴阳几句，还极具分寸。 就这样，陈昌全转正了。 等到马拉松交出一份满意答卷，入常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甚至，也等不到那时候，钟致远就会让他入常。 毕竟省里派他来，这点支持还是要给的。 说到底还是因为市委秘书长权力很低，只管市委办公厅这一亩三分地。 见众人并无异议，钟致远满意点头，说道：“既然大家都认可昌全同志，相关工作就得尽快开展起来，”说到这儿，钟致远看了眼坐在后面的夏远，说道：“小夏，你做好记录，记得把城市马拉松工作组名单列入下一次常委会议题中。” “好的钟书记。”夏远赶忙点头。 钟致远又看向坐在侯鸿光那排的组织部长肖学光，道：“这方面还需要学光部长你支持啊。” “钟书记，我会做好配合的。”肖学光不卑不亢点头。 钟致远微微敛了敛眉，而后笑道：“大家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没有的话就散会……” 他本是随口一问，毕竟这只是一次见面会，却不想还真有人有话要说。 “咳……”基本处于养神状态的侯鸿光轻咳一声，缓缓道：“钟书记，昌全同志手上的担子很重啊，我看政研室的工作是不是另找人挑起来。” “毕竟像昌全同志这样有资历，有能力的同志我们更得考虑提拔到更合适的位置才好，你说呢，钟书记。” 第27章 剑拔弩张 侯鸿光的突然开口，夏远敏锐感觉到了会议室里的气氛有了极为微小的改变，说不出来是因为什么。 在他的印象里，这位专职副书记，平时很低调，几乎不怎么在公众面前露面，对他的情况知之甚少。 “鸿光书记说的也是一个问题，城市马拉松项目事关重大，确实容不得一点闪失。”钟致远面色不变，沉吟片刻，笑着道：“政研室同样事关全市发展，的确得找个得力干将挑起来，鸿光书记你有什么合适人选吗？” 侯鸿光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也暗示了陈昌全入常的事没什么问题，钟致远不能不承他这个情。 侯鸿光抬头纹抬了抬，没有第一时间说话。 组织部长肖学光身子往前倾了倾，带着笑道：“倒是有几个人选，政研室副主任长黄海平（四级调研员），市委办公厅副主任丁雷（副处级）以及史志办的吴海涛（三级调研员。）” “黄海平同志经验丰富，对政研处的工作也比较熟悉，只不过资历低了些，当然了，他的优势也很明显。” 最后，他还特意多说了句，说完也不管他人什么反应，端起茶杯微抿了口。 钟致远再度敛了敛眉，点点头，没有第一时间表态，转而说道：“大家对学光书记提议的人选有什么看法？” 会议室里一时沉默，气氛显得有些怪异。 看着没人鸟自家老板，夏远觉得自己该做什么了，可这种会议自己远没资格开口，左右看了看，见身后小桌上摆了两个温水瓶，顿时有了主意。 夏远放下手里的会议记录，轻声走过去拿起一个温水瓶打开看了看，见里面装满了热水，便提着走到中央的会议桌。 钟致远见他端着温水瓶过来要给自己添水，眉头微蹙，随后便反应过来，笑道：“先给周市长他们添嘛。” 端起老板面前的白瓷杯添水的夏远憨厚地笑了笑，“都有，都有……” 这就给了众常委一种憨厚老实，单纯没心计的印象。 “你啊你……”钟致远抬手指了指他，对一众常委笑道：“小远和我差不多，都是新人，对很多人和事都不太了解，以后还请大家多指点。” 他这话明面上是在说夏远没有眼力劲，但实质上却是放低了自身态度。 这也实属无奈，毕竟他刚空降下来，还没有自己的班底，说是书记一把手，但根基不牢，话语权也就不强。 宣传部长梅雪芸笑盈盈看向夏远，说道：“书记您这话可不太对啊，小夏同志能被您看重，自然是有过人之处的，加之有你的指导，相信很快也能进入角色，你可不要藏拙啊……” “呵呵……雪芸部长说的对，小同志看着就很精神嘛。”政法委书记张德志摸着下巴笑了笑，“跟着钟书记好好干，以后……” 众人呵呵笑笑看他挨个倒水，都表示了友好。 等夏远倒完水坐回去，纪委书记焦光玉抬了抬胳膊，说道：“对这三位同志我都很熟悉，都是认真负责的好同志，我个人更看好办公厅副主任丁雷，当然了只是我个人的意见。” 统战部长微微颔首，“我也比较看好丁雷同志。” “咳！”庞庆源看了眼顶头上司周文韬，轻咳一声，放下手中的笔，缓声笑道：“据我所知，丁雷同志是去年才提的副主任的，当然了，我也不是说丁雷同志不好，只不过相对来说吴海涛同志各方面条件更为成熟，我们得综合比较，通盘考虑，毕竟是一位正处级干部的提拔任用。” “庞副市长这点倒是多虑，组织部对干部任用完全符合规定，是严格按照干部任用条例来执行的。”肖学光当即做出回击。 侯鸿光也点头道：“学光部长长期在组织部门工作，职业素养是极高的，这点毋庸置疑。” 周文韬笑了，笑得有些奇怪，说道：“是嘛？既然是干部提拔，那干嘛只考虑市委内部人员，其他部门的同志呢？老庞有一点说的很好，毕竟是一位正处级的干部提拔，我们还是得慎重，通盘考虑为好，不然旁人很可能会说我们这群人任人唯亲呐，同志们，这点很有必要啊。” 虽然丁雷也不是他们的人，虽然市委他们也鞭长莫及，但一个副秘书长的位置，周文韬是不会让侯鸿光这么轻松如愿的。 在座都不是瞎子，这三个人里面肖学光直接以资历不够否决了黄海平，而史志办那是冷得不冷的部门，吴海涛分明就是陪跑的，要推谁上位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 任人唯亲这个词用得重了些，会议室已然有几分火药味。 没说几句就搞成这样，这让坐在一旁的夏远很是纳闷，政治经验短缺的他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钟致远眉头微敛，没有说话，但内心却有些沉重。 面对市政府正副手一起发难，侯鸿光挺了挺坐姿，皮笑肉不笑道：“周市长未免太夸大其实了，任人唯亲这种话都说出来了，那好嘛，既然如此，那我们就采取争取广大同志的意见嘛，周市长，你提名谁？一并放进来考虑嘛。”这话透着强大的底气。 周文韬皱了皱眉，他事先根本就不知道侯鸿光会搞这出，一时之间他去哪儿提名？不由扫了眼坐在虞万里下方位的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长的张德志。 兼任市公安局的张德志是他在市委唯一的一个帮手。 “我觉得市委督察处的张亮也不错。”张德志笑嘻嘻说出了一个名字。 侯鸿光冷笑一声，转来转去不也在市委里转？说了一大圈不也是想扶自己人上位。 周文韬没搭理他，看向最前方的钟致远，笑着问道：“致远书记你觉得呢？” 钟致远微微颔首，微笑道：“有不同意见是好的嘛，这不正说明了我党更加民主化，开明化，不过今天时间怕是不太够了，这样，组织部那边也把张亮同志作为考察的对象，这项议题写入下一次常委会，到时候我们再研究讨论。” “我觉得可以。” “就按班长说的办。” …… 见众人点头，钟致远抬高声音道：“目前城市马拉松项目是重点，这点我希望在座各位要牢记这一点，我想我们大家只要拧成一股绳，同心协力，江州市首届城市马拉松将会给出一份满意的答卷，到时候我也会请省领导莅临参加……” 这场人事议题两边刀光剑影，作为一把手的自己却好像被孤立一般，钟致远要不想被人看轻，这番话就显得很有必要。 果然，他这话一说完，在座众人神色都凛然了几分。 第28章 低谷时蛰伏 回到办公室，见夏远关门进来，钟致远伸手揉了揉脸，让保持了快一个小时的僵硬笑脸松弛下来，闷声说道：“小远啊，看来我们的担子确实不轻啊。” 此刻夏远心里还暗暗兴奋着之前倒水的机灵劲自得，自家老板已经从小夏转化为了小远，这显然是对自己的一种肯定。 听到老板压抑着情绪的话，他神情一凛，忙道：“不瞒您说，我也很吃惊啊，才反应过来问题确实很严重，本来只是您和班子成员一次简单的交流会，最后却成这样了，我当时都呆了。” “呵呵……以后你会经常见到的，不过也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当前主旋律是讲团结，保稳定，搞发展……”钟致远说简单说了几句，说是这么说，但接着又带着苦涩道：“哎！说起来周市长对我有怨言也是应该的，他今年已经54岁了，要想在退居二线前干一任书记，只有这次机会了，我一来算是断了他这条路。” “这怎么能怨您呢？就算您不来，我看周市长也很难再进一步。”夏远大着胆子道。 “哦？为什么这么说？”钟致远没在乎他的逾越态度，反而有些好奇他的话。 “上次五一我回凉山看了看，回来在车上就听到几个乘客在议论……”夏远干笑了声，老老实实解释把第一章那两位谈论时政的老哥的话大致说了一遍。 钟致远眼底闪过一丝亮光，沉默片刻，笑道：“他们懂什么啊，瞎说罢了，周市长还是很有能力的。” “哦……”夏远也不清楚这位老板说的是不是真话，也就没再多嘴，转而佯装不解问道：“您为什么又说断了周市长的路呢？他也可以调到其他地方的啊！” 钟致远看了他一眼，坐回老板椅，摇头笑道：“哪儿有你想的这么简单哦，一个萝卜一个坑，况且厅级干部，过了55岁就很难转正了，最好的结果就是退二线时到省里挂个副部闲职。 都在说年轻就是资本，年龄优势在体制里最能体现出来，这一点你以后走上领导岗位就知道了。” “书记您太高看我了，我现在别的不想，就想老老实实做好您的秘书，能为您分担掉一点点担子就不错了。”夏远憨厚地摸摸鼻子，说话间还不忘给老板桌上的保温杯里添满茶水。 “你啊你……”钟致远哈哈笑，又满含深意道：“我倒是想抓着你不放，可惜啊……” “可惜什么啊？老板。”见他笑了，夏远便壮着胆子喊了声老板，也不知道这位喜不喜欢这个称呼。 “没什么可惜的。”钟致远却不说原因，而是颇为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笑道：“小远，看来你还是做过功课的嘛，很善于学习呐。” 夏远就解释是向别人取的经。 钟致远微微颔首，又嘱咐道：“善于学习是好的，但也不要什么都学，我希望你不要太执着于人情世故，虽然这种状况在将来很长一时间无法改善，但我还是希望你能走得更远，着眼于工作。” “好的老板，我都记住了。” 夏远心里暖洋洋的，这老板太好了，作为领导他本不用多嘴这么一说的，却又说了，可见对自己是上心了的。 “呵呵……会不会觉得我很多嘴？”钟致远自嘲一笑，“老师常说我改不了身上这股书生气，看来他老人家确实没说错，我改不了也不想改了，哈哈……” “老板，您这不是改不了，而是不忘初心啊，这太难得了，有几个人走上工作岗位后能不忘初心的，我就不行。”夏远卖乖笑道。 “你啊你……我看你是一点没忘（人情世故），你等着，到时候有人会教训你！哈哈……”说着钟致远又笑了，阴郁的心情倒是好了很多。 笑过之后，钟致远又恢复了严肃，抬眼问道：“你看出来什么没有？” 夏远想了想，半真半假试探着道：“侯副书记好像和政府那边不太对付。” “呵呵……何止呢！一个副秘书长的位置，这两位副书记差点拉开人马冲锋了。”钟致远冷笑中带着忧心忡忡，又考较道：“你怎么看？” “侯副书记这边帮腔的有组织部的肖部长和纪委的焦书记，市政府那边周市长也有庞副市长和政法委的张书记，两边似乎旗鼓相当。”经过这次常委会后，夏远也就明白秘书长让他对赵刚留个心眼是什么意思了。 “市委常委一共才11个人，他们就占了一半还多，老板，您……”说到这儿，夏远没再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 剩下的几个常委是什么态度，尚且不明。 不过市委秘书长铁定是跟随书记的，这不过也才两票而已。 再加之军分区那边照例骑马看戏，剩下的也就剩宣传部长梅雪芸和统战部长黄维德了。 就算这两个人一起拉过来，也才一票之优，对书记的权威来说，并不牢靠。 钟致远显然也知道处境艰难，感叹着道：“所以我才说你我担子很重呐。” 钟致远神情不高，拿起笔刷刷刷连写下三个‘忍’字，说道：“每逢大事，需静气，低谷时蛰伏，高光时绽放，这一点在体制内尤为重要，你我都要牢记这一点。” 沉默片刻，钟致远抬起头吩咐道：“你去叫秘书长过来一下，另外你之前也在做马拉松的相关工作是？理一下头绪，一会儿你也得发言。” 别的想太多也没用，当前还是要做好城市马拉松的准备工作。 夏远就开门到外间自己办公桌前打内部电话，然后坐到位置上在脑海中整理之前的工作资料。 没过一会儿陈昌全就走了进来。 “小远，感受怎么样啊？”陈昌全笑呵呵跟他打招呼。 “秘书长您来啦。”夏远赶忙起身走了出来，位置摆的很端正，低声道：“老板找您来是关于马拉松的事。” 陈昌全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俩人刚要进门，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 陈昌全也就没等他，敲了敲门，然后进门。 “喂？请问是夏处长吗？我是宣传部小范……” 第29章 市委格局 得知是宣传部长要来拜码头，夏远稍稍琢磨就答应下来，而后赶忙敲门。 里面的钟致远俩人刚坐到沙发上，见他敲门便叫他进来。 夏远推开门道：“书记，宣传部的梅部长说要过来。” “好，那你在外面迎一迎，梅部长到了通知一下。”钟致远脸上带着一丝喜色。 见自家老板果然如自己所料，夏远就知道自己分析对了。 …… “梅部长，您来啦，书记在里面等您。” 很快，一大一小的两位丽人就出现在了外间办公室门口，时刻盯着门口的夏远赶忙起身相迎，声音略大到里面能听见。 “小夏多大啦？结婚了吗？”梅雪芸同样笑呵呵和这位市委一秘打招呼，丝毫没有领导的架子。 “还没呢……”夏远干笑着要去给她通报，很奇怪这位大领导怎么一来就问这样的话。 “那得抓点紧呐，我们宣传部倒是有好多条件不错的姑娘哟，你……” “雪芸部长不愧是搞宣传的一把好手，什么时候都不忘为下属说好话，来，快请。” 正说着话，里面的门从里面打开了，钟致远走了出来，满面笑容，招呼着她进门，显示出了极大的尊重。 陈昌全站在旁边同样满脸笑意，只不过他现在还没入常，倒是不方便多说什么，只是主动打了声招呼。 见老板没招呼自己进去，夏远也就没进去，在外面陪着梅雪芸的秘书。 “夏处长好，我叫范嘉怡，你叫我小范就好了。”范嘉怡腼腆笑着跟他打招呼。 “哦……刚才就是你打电话啊，你声音可比电话里好听多了。”夏远恍然大悟，而后谦逊摇头，“我可不是什么处长，你叫我夏远就行了。” “那怎么行呢，您就算现在不是，等不了多久也就是了，现在叫了也不算早嘛。”小姑娘长得很文静，看着比夏远还小两岁，瓜子脸型，白玉般皎洁的面庞，一对细细的弯眉下是如黑宝石般深邃明亮的双眸，俊俏笔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表现出她温柔文静的气质。 “呵呵……”让一个小姑娘这么捧着，夏远内心有点小得意，面上却很冷静，起身给她倒水，“来，坐下说。” “谢谢夏处长。”小姑娘嘴巴也很甜。 俩人就坐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夏远也乐得有个小美女陪自己聊天。 可惜好景不长，没过一会儿陈昌全就开门叫他进去。 “你先坐会。” “没事儿。”小姑娘甜甜一笑，目送他进门。 夏远进屋后轻声关上门，回头一看，三位领导正坐在沙发上。 “你对具体工作最了解，你来给梅部长说说马拉松的具体细节。”见他进来，钟致远就招呼着他，说着又对梅雪芸道：“小远之前也是前期工作筹备小组里。” “是吗？”梅雪芸笑盈盈看向夏远，“我就说嘛，你的眼光总是不会错的。” 这话透着普通同事之上的亲密，夏远不禁暗道：难道这位梅部长和老板之前就认识，不然怎么可能才几分钟的功夫关系就这么近了？ “呵呵……”钟致远笑了笑没解释，把目光转向夏远。 见老板看了过来，夏远暗暗压下心中的困惑，整理下思绪，说道：“是这样的，我们打算从江州大道，也就是市政府大楼对面的广场……” 等到夏远大致说完前期筹备组所做的工作后，钟致远微微颔首，说道：“工作进展还是有些慢啊，这已经7月份了，按照你们的规划，赛事放在国庆节期间，满打满算也就剩三个月时间了。” “这样，昌全你尽快联络各部门，尽快把正式工作组的名单提交上来，以便下次常委会谈论……” 陈昌全等他吩咐完事情就去忙了，夏远眼见老板和梅雪芸有事要谈，也借机出了办公室。 夏远把陈昌全送到门外，本打算回去，陈昌全却叫住了他。 “午休的时候你下来一趟，我领你去综合一处和同志们认识一下。” “好的秘书长。” 等到陈昌全消失在走廊里，夏远才回到办公室，对坐在沙发上的范嘉怡笑道：“两位老板还要谈一会儿，你看会报纸。”说着从旁边的架子上递了份最新的报纸给她。 范嘉怡接过报纸，见这位书记秘书长相英武帅气，却丝毫没有一丝架子，不像前任书记秘书那样趾高气扬，就心生好感，就笑嘻嘻道：“没事儿，我都习惯了，领导秘书就是这样。” 夏远点了点头，坐回办公桌后，刚上任，也没什么可忙的，不过他也不好和人一直闲聊。 里间办公室里，梅雪芸姿态放松了很多，笑呵呵道：“怎么样？是不是感觉很棘手？” “呵呵……”钟致远摇头苦笑，“还能不感觉出来嘛，这位专职副书记能量很大嘛，组织纪委都听他的话……”说着还揉了揉眉头。 市委书记之所以是一把手，就因为书记手里管人事和纪律，一手大棒一手甜枣。 而现在却是这位副书记握着这份权力。 当然，钟致远也知道自己是初来乍到，很多事都得一步一步来，但心里总归是有些不舒服的。 梅雪芸轻笑一声，“还有呐，统战部的黄部长也和这位侯副书记走的比较近。” “哦？是吗？看样子我这位一把手倒有些名不副实啊。”钟致远有些惊讶，上午的会议上统战部长黄维德表现得很低调，他倒是没看出来这点。 “目前是3：3：4：1的局面，这还是在算上陈秘书长的前提下。”梅雪芸分析道：“我估摸着下次常委会火药味会更浓。” “浓点好，太死气沉沉也不好，闹中取静嘛。”钟致远琢磨着片刻，又问道：“你和军分区的赵政委关系如何？” “他这人呐，滑溜得很，从来没见他掺和过市里的这些事。” “你就别指望啦。” “好……”钟致远点点头。 此刻外界谁也不知道，陈昌全这位排名靠后的市委副秘书长突然得势，却是梅雪芸推荐给钟致远的。 俩人曾是党校同学，关系一直不错。 梅雪芸一直待到快中午十二点才出来，还是钟致远亲自送出门的。 …… 第30章 代处长 陪着在食堂吃过午饭，钟致远说他要休息会儿，夏远就准备下楼去找秘书长。 这时办公室门口却有一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探头探脑进来。 “你是？” “夏处长，我是司机班的李强，秘书长让我给书记开车。”李强笑呵呵走进来，伸出手，“以后还请你多关照。” “原来是李哥啊，快请坐。”夏远赶紧邀请他坐下，去给他泡茶，“上午秘书长还跟我说过，我正打算去找你呢，李哥你是司机班的老人了，我才是新人，应该是你照顾我才对啊。” “互相关照，互相关照，书记要用车你就直接给我打电话，我随时待……”李强很谦虚。 “好的好的，我会和书记提的，只是书记现在在午休……” “没事没事……”见他明白自己的来意，李强就放松下来。 司机和秘书都是领导的贴身人，俩人便坐下来好好沟通了下。 等到送走李强，夏远留意了下里间动静，没什么反应，这才掩门下楼。 陈昌全很懂分寸，虽然已经在做市委大管家的工作了，但没入常之前他不会搬到楼上市委领导所属的楼层，还在下面五楼的市委办公厅那层办公。 陈昌全现在很忙，中午也不得闲，见他来了也没废话，直接带着他到了综合一处。 似乎提前打过招呼，综合一处的六人都在，其中四男两女。 除却两个副处长年龄四十多岁外，其余四人都比较年轻，最大的也就三十出。 看样子江州市委是充分领悟到了中央干部年轻化的政策。 不过可是能长期坐办公室的原因，多数人脸色都有些麻木。 这点在两位副处长的身上尤为突出。 做了简单的交流后，彼此就算是认识了。 陈昌全当场宣布了夏远成为综合一处代处长后，便转身离去。 江州惯例是市委办公厅综合一处处长由市委书记秘书担任（正科级）。 夏远才刚提实职副科，短时间内肯定转不了正，所以挂了个‘代’字。 送秘书长离去，夏远这才有空打量这几位日后的帮手。 副处长姚刚看起来比夏远他老子年龄还大，头发微秃，大概是整天写材料的缘故，带着一副老花眼镜。 副处长刘旭看起来则要年轻些，不过也有四十多岁的样子，脸上始终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涩，时不时习惯性地单手撑腰，看样子是办公室坐久了腰椎不太好。 剩下的四个办事员看起来中规中矩，不过也有着坐惯了办公室的通病，表情带着萎靡不振，脸色也有些心神透支的蜡黄。 倒是年龄最小的那个女同志，看起来也就二十四五岁的样子，五官精致、身材窈窕，鹅蛋脸洁白无瑕，两道修长的眉黛青颦之下正是一对剪水秋瞳，瑶鼻秀气挺翘，滴水樱桃般的樱唇和微微泛红的粉腮，配上那一头长及腰腹、柔中带卷的栗色秀发，倒是给这沉闷的综合一处平添了几分秀色。 “处长，你好年轻啊，刚大学毕业嘛？”这位小女同志显得很活跃，陈昌全一走就问出了心里的话，这也看起来她是刚进处里没多久，说话不加考虑。 姚刚瞪了她一眼，对夏远谄笑道：“这丫头说话总是没个深浅，处长您别见怪哈。”虽然夏远此时级别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但在市委摸爬滚打多年的姚刚很清楚，市委一秘和他们这些科级干部的差距绝对是天壤之别，摆正位置，端正态度是最好的工作方式。 另外，夏远作为市委一秘，兼任综合一处处长一职，以后的工作重心只会在书记身上，处里的事总归还是要有人负责的。 那么他和另一个副处长之间就有着直接的竞争关系。 他想要再更进一步，甚至跨越副处这一大阶梯，少不了这位市委一秘多在书记面前美言几句。 “丁清清同志说的也有几分道理，虽然我在市局也工作了几年时间，但和经验丰富的姚处刘处你们比起来，的确像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夏远呵呵笑道：“所以以后还请你们多多关照小弟。”说着还对提问的小女同志丁清清眨了眨眼。 “处长水平就是高……”丁清清本欲还想说什么，却见姚刚还注视着她，便瘪瘪嘴，不说话了。 “大家都坐下说。”见刘旭频频扶腰，又也不好说什么，夏远便招呼大家坐下说，让他解脱了。 刘旭坐了下来，缓了口气，脸上展露出笑容道：“听说夏处之前是在教育局工作，我和周科长也算熟悉，她也常提起夏处……” 他这话算是拍到马腿上了。 夏远面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心想：那疯批婆娘怎么可能在外面说自己好话。 花花轿子人人抬，夏远倒也没拆穿这位刘副处长的话，毕竟谁又不喜欢听奉承的话呢。 简单交流后，夏远就借口有事回了办公室，他怕万一老板找自己却不在就不好了。 大家不敢、也不会拦他，纷纷起身目送他出去。 …… 下午没什么事，大概是新书记刚到，下面官员还在判断局势，除却宣传部长梅雪芸来过外，并没有人来访。 直到快到正式下班时间时，主管市委后勤处的主任黄鑫良这才姗姗来迟。 “这位就是夏处长？”黄鑫良带着媚笑进门。 “你是？”夏远并不认识他，但也不失礼节的起身相迎，“你有什么事吗？” “我是后勤中心的老黄。”黄鑫良笑着解释道：“是这样的，市委一号楼已经腾出来了，我来是想问问书记怎么安排的？书记在忙吗？” “原来是黄主任啊，黄主任你好，我是夏远。书记暂时不忙，我给你通报一下，您稍等。” “好的好的，麻烦夏处了。”黄鑫良态度放得很低。 夏远轻敲门，得到答复后，这才推门说明情况，得到允许后，这才招呼黄鑫良进门。 “黄主任是？坐……”埋头写东西的钟致远抬起头，面色平静道。 懂分寸的黄鑫良哪儿会坐，站在那儿简单明了说明来意。 “这样啊……已经腾出来了是吗……”钟致远沉吟着，没说话。 黄鑫良哪儿不明白这位书记的想法，便主动道：“钟书记，其实……” 第31章 熟妇经理 “哎呀！您看我这脑子，钟书记我得向您检讨！” 见钟致远沉默着没表态，黄鑫良就知道他不太想搬进去，就主动找借口，拍了拍头，佯作一副办事不力的样子。 “怎么了？” “书记，我忘了件事，一号楼虽然腾出来了但生活阿姨那些还没来得及落实，书记您一天日理万机，这点小事我还没……”黄鑫良说得跟真的似的。 “还有这么麻烦吗？”对他的眼力劲，钟致远很满意，配合着道：“我倒没那么讲究，呵呵……” 他确实不太想住进一号楼，一来他刚刚到任，不想搞的兴师动众，二来市委大院里人多眼杂，他在省里就深刻体会到了时刻被人盯着要揪辫子的苦楚，现在好容易主政一方，当然不想处于班子成员眼皮子底下了。 夏远这时也差不多明白这其中的道道了，便笑着附和道：“老板，黄主任说的也在理，要我说啊老板你还不如就住在宾馆里，宾馆各方面条件都有，也不需要再额外耗费人力物力。 现在从上到下都在讲精简机构，放下包袱加快建设，而且江州宾馆作为市委半对外开放的营业机构，也能更方便您了解下面的民情民意啊。” “当然，我也不是说一号楼不好，只是相对来说宾馆更好些。” 最后他还不忘补充一句。 “是啊是啊，夏处长说的正是我想说的。”黄鑫良连点点头，心里也在暗叹这位从外面调进来的新秘书果然机敏过人，不容小视。 “你们啊……”钟致远摇头笑道：“我家人在省城，平时周末也会回去，一个人住一号楼确实浪费了些，搬与不搬也就不重要了。另外有一点我得跟黄主任你强调一下，一号楼的称呼也该改改了，现在没有所谓的一号车，一号楼的官僚说法了，你可懂得？” “好的钟书记，您的讲话精神我回去以后一定落实到位。” “嗯，小远你代我送送黄主任。”钟致远微微颔首。 夏远站在走廊上，目送着黄鑫良这位正科级干部离去，心里很是感慨。 自己要学的还很多啊。 …… 在食堂吃过晚饭，又回办公室忙了一会。 临近晚上七点半，夏远这才陪着老板下楼，准备回江州宾馆。 在下楼之前他已经给司机李强发过信息了，所以俩人出大楼时，市委一号车已经稳稳当当停在了台阶下。 夏远快步上前给老板开门，同时手扶着车顶框。 等到老板坐进车里后，他才快速拉开副驾驶门，坐了进去。 到了江州宾馆，一号车直接开进不对外开放的后院一座小楼里。 虽是炎炎夏日，但江州宾馆后院幽静，凉爽，栽满了花草树木，空气中甚至有股淡淡的花香，可见这才是这座招待宾馆的精华。 “回去休息，你得尽快调整好状态，这段时间还不太忙，等到工作进入熟悉阶段，就有的你忙了。” 等夏远手脚麻利地把自己公文包放好，并且给自己泡好茶，钟致远这才笑着道。 夏远就笑笑，“忙点也好，正是奋斗的年纪，我就怕跟不上老板您的节奏。” “行啦！俏皮话少说，回去。”见他一副卖乖，顺嘴就是俏皮话的滑头样，钟致远相当期待这位秘书和老师见面后的场景，应该是相当精彩，老师向来不喜欢别人阿谀奉承自己的。 夏远点点头，轻声关门出了这个豪华套间。 下楼时正巧见一个扭着蛮腰的风韵熟妇上楼，看着三十出头的样子，穿着一身宾馆制服套装。 他站在楼道上，居高临下，隐约能看见女人胸前雄伟间的幽深沟壑。白嫩嫩中一缕黑幽，着实晃眼，下意识多看了一眼。 “夏处长，你这是要回去啦？”熟妇笑语嫣然地侧着身靠在墙边，等他下来。 “您是？”夏远有些不解，见那熟妇似乎一点都不在意自己侵略性的目光，便有些不自在，摸了摸鼻梁问道。 “呵呵……您叫我小方就好了，我是宾馆总经理方丽雯。”方丽雯笑盈盈伸出纤嫩白皙的手来。 “方经理你好，我是刚陪书记回来。”夏远便伸出手和她握在一起，柔弱无骨，感觉像是没有骨头一样酥软，这是他最直观的感受。 “外面都说当官的天天吃喝玩乐，他们哪儿知道领导的处境，钟书记整天忙碌，我们做接待的也没有别的能为领导分担的，只能是做好领导的生活起居工作。”方丽雯主动解释道：“书记休息了吗？刚听说书记回来，我还想着上去看看下面有什么工作没做到位的。” 虽然很不舍，但夏远还是知道分寸的，主动撤回手，方丽雯也恰到好处的松手，这让夏远产生了种错觉，要是自己不主动松开手，难道这位美艳经理会任由自己一直握着。 想到这儿，他不禁有些凛然，暗叹体制机关内果然没几个简单角色，想到这儿不由借着楼道灯光打量了下眼前这位熟妇经理。 面容略施粉黛，眼影深邃红唇似火，lob的齐肩短发随意披散在身后，干练中透着十足的职场女性气质，一根银链吊着水晶挂饰，落在精致的锁骨间熠熠生辉。 五官生动，唇形很美，红润丰泽，圆润的下颔，腻白如玉的一直延伸到领口下，让人忍不住想一探里面风景。 着实是个充满成熟韵味的女人。 听她说要上楼，夏远就笑着回道：“书记应该还没休息，这样，我带你上去。” 方丽雯略一思忖，点点头，“那就麻烦您了。” 折身上楼，夏远敲了敲门道：“书记，宾馆的方经理来了。”在旁人面前他是不叫老板的，这点分寸他把握的住。 “哦，进来，门没锁。”里面传来钟致远的声音。 进门后方丽雯主动说道：“不好意思钟书记，这么晚了还打扰您。” “也没什么，你专门跑一趟是有什么事吗？”钟致远脸上看不出什么来。 “是这样的，前段时间陈主任让我带队去沿海城市考察了下情况，宾馆现在各方面也比较成熟了，陈主任是打算评个四星级，回来后听下面说钟书记您对饮食方面不太满意，所以我就想着来征询下您的意见，以便我们改正。” “这也关系到我们宾馆的星级评审，您从省城来，见多识广，肯定是注意到了我们没注意到的地方，我就冒昧前来向您取取经，还望您不吝赐教。” 第32章 主次不分 方丽雯这番话举止得体，巧妙的把钟致远的不满意和宾馆评级放在一起，批评也就成了取经。 就显得钟致远的批评尤为亲切的成了上级领导对下面同志的关心爱护。 不得不说这位总经理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倒也不是。”钟致远笑着摇头，“宾馆的饮食很好，很丰富，只是我毕竟是一个人，也没那么多讲究，以后不要搞得那么复杂就好了，就比如早餐，小米粥加几碟小菜，我看就很好嘛。” 此时夏远的还没意识到一位市委书记的早餐有多复杂。 方丽雯听了也愣了下，暗想原来是这么回事，害得老娘忐忑了半天，又不禁感叹这位书记好伺候多了。 就像已经落马的前任市委书记吴成阳有时在宾馆过夜，早餐那才是丰富。 光主食就五种：油条、馒头、包子、起司面包、红枣窝头。 至于其他粥类小菜嘛，那更是十七八样，密密麻麻摆了大半张桌子，虽然分量不多，但小巧而精致的样式是一点没少花费心思。 之前宾馆就是按照这个标准给钟致远备的早餐。 “书记您的意思我明白了，不过您也要为我们宾馆考虑考虑呀，您毕竟是整个江州人民的主心骨。 您事务繁忙，工作强度高，要是早餐营养补充不到位，万一累倒了，那我怎么跟陈主任，跟市委，跟江州人民交代嘛，您也得体谅体谅我们嘛，好不好……” 方丽雯笑意盈盈说着，充分发挥出女人娇柔的撒娇无赖劲儿，却也不显得突兀。 钟致远就哈哈大笑点头，“好嘛好嘛，我也说不过你这位大经理，早餐你看着办，我还是那句话，不要太复杂。” “谢谢领导理解。”方丽雯俏皮笑着。 夏远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暗叹自己拍马屁的功夫还是太不入流了，看看人家拍得，丝毫不留一点痕迹。 要学的还很多呐！ …… 夏远下了楼才发现一号车还停在原地，便带着不解走了过去，却见李强靠在座椅闭目养神，便问道：“李哥你怎么不回家啊？书记已经休息了。” “等你啊！”李强睁开眼睛笑了笑，说着发动车子。 “等我干嘛？” “送你回去啊。”李强很自然道。 “这……不用了，我打车就行了。”夏远摇摇头，老板不在，他不想这么坐着一号车招摇过市。 李强就笑着解释说这是潜规则。 夏远沉默片刻才坐上副驾驶。 坐上车闲聊了会，夏远便得知了李强的大致情况。 李强快四十出头了，女儿二中读高二，老婆在社区工作，得益于他在给市委书记开车，属于是合同工的她目前已经是转正了。女儿原本是在普通班，学校也跟他沟通过了，下半年高三转入重点班。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社会就是如此现实骨感。 闲聊了会，夏远还是觉得不妥，就试探着道：“李哥，这么说，明早你还要来接我了？” 李强理所应当点头，“也就一脚油的事，老弟你也别太在意，慢慢就适应了，你得这么想，你自己打车不确定因素太多，书记那边你得高度保持一致，我接上你再去宾馆接书记，这是正常流程罢了。” 听他这么说，夏远也觉得是这么个理，便不再多说。 在夏远强烈推辞下，一号车很快停在了老机关大院门口，没开进去。 等到李强开车离去，夏远不禁有些得瑟：从今天开始咱也是车接车送的人了。 感慨一番，转身进门，依旧能闻到左手边一排的垃圾桶传来的那股恶臭，夏远也没在意，就着昏暗的路灯上楼回宿舍。 喝了杯水，正打算洗澡时，传来了敲门声。 这敲门声不复王鹏那样急促和毫不客气的蛮横，轻缓而有节奏，充满的礼貌有节。 夏远就知道多半是体制内的人找上门来了。 “真不好意思夏处长，这么晚还来打扰您。” 开门一看，门外站着一个地中海发型、西装革履的中年胖子，那人带着热切的笑容，身体微躬着，对他谄媚笑道：“知道您白天很忙，所以这时候才冒昧登门，真不好意思。” “你是？”夏远微微颔首，装出一副不认识的样子，也不说请他进门。 眼前这个地中海胖子他可太认识了，是欣兴物业总经理，也是老机关大院的物业公司。 之前夏远没少和院里的几个年轻住户去欣兴物业反映垃圾处理不及时的问题，可几次都没效果，他还记得当初这胖子一副眼高于顶的倨傲态度。 “我是欣兴物业的小孙啊。”孙茂财尴尬笑着。 “哦……原来是欣兴的孙总啊，久仰久仰了，您好，请问您这么晚找我是有什么事吗？”夏远皮笑肉不笑道。 “呵呵……”听他一口一个‘您’的口气，孙茂财是笑也笑不得，哭也哭不得，脸色别提多难看了，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得低声卖笑道：“夏处长您这是在骂我啊，我知道，老机关大院的垃圾问题，我们公司也很重视这个问题，只是……只是……”他说到这儿就再也说不出来了。 夏远见他这样子，突然没了逗弄的意思，疲惫一天的他也实在懒得应付，便淡漠道：“既然欣兴很重视就好，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你们把问题解决就行了，我这边还有点事，你看？” 孙茂财这样的小人物，夏远实在提不起精神，敲打几句就打发走人。 这孙茂财但凡有点眼力劲，他在登门之前就该把垃圾问题处理好，再来跟自己挣脸面。 而不是先来自己面前表现一番。 连主次都分不清的人物，能是什么角色？ ……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很快一周就过去了。 这周末钟致远没回省城，而是和陈昌全夏远俩人关起门来研究江州城市马拉松的项目。 钟致远已经打算把这次城市马拉松的项目作为自己来到江州履职的第一枪了。 这一枪打好，以后的工作就好开展了。 毕竟当前的主旋律依旧是经济发展。 （知道你们不喜欢看这些，直接进入突发事件） 第33章 老兵有泪 周一早上，一号车缓缓从江州宾馆大门驶出来。 看着两位保安端端正正立正行注目礼，夏远回过头来刚要说话，就见一号车一顿，而后猛地刹停。 “这人怎么回事？”李强皱着眉头，他这话是解释给后面的钟致远听的，毕竟是突然刹车。 看着猛然窜出来站到巷子中央的老人，李强心底闪过一丝明悟。 倒是时常听说有人拦车喊冤，他这还是第一次见。 看着满头白发，身穿老式军装的老人站在路中央，看着年岁很大，夏远也有些错愕，想了想回头道：“老板，要不我下去看看，您先去市委？” “嗯……”钟致远点点头，没有说多什么。 夏远开门下车，就在他下车之际，那位站在路中央的老人猛地重重跪了下来。 “老人家你这是干嘛？快起来。”夏远赶紧过去想要搀扶起老人，这才看见他胸前还挂着两枚勋章，一枚是抗美援朝勋章，一枚是朝鲜的三级国旗勋章。 看着这一幕，夏远瞳孔微缩，而后用力扶起老人，严肃道：“老人家你有什么冤屈可以说给我听！” 老人浑浊老眼看了看他，见他一脸真诚，便不再坚持，任由他拉着往路边走，只不过眼睛却目视着一号车缓缓离去。 “老人家你怎么在这儿拦车啊？很危险的。” “我也想进去啊，可他们不让。”老人声音很沙哑，抬手指了指后面不远处看热闹的宾馆保安。 “走老人家，我们进去说。”夏远点点头，没说什么，扶着老人家往宾馆门卫室走去。 两个门卫陪着笑看着夏远搀扶着老人进入门卫室，想要跟着进去。 夏远扫了他俩一眼，这两位便知趣的出去了。 “老人家，说说你的事，党和国家是不会忘记你们的。”搀扶着老人坐到凳子上，夏远带着敬意看着老人家。 老人颤巍巍从怀里掏出几张褶皱的材料递给他，说道：“这位领导，您可得为我们家的孩子做主啊。” 夏远接过纸张，认真看起来，越看捏着纸张的手越用力，直到看完，眼眶已经微微湿润了。 这是一份申冤材料，字迹弯弯扭扭的，用词朴素，很显然写这份材料之人文化程度并不高，但就是如此才能打动人心。 夏远当即就相信了材料里的内容。 材料里把事件经过写的明明白白，这是一起彻彻底底的校园霸凌引发的恶性事件。 老人名叫张永善，是南宁县白河镇张家村人，起因是老人家的孙子张天宇在学校读书，被五个小学生逼着吃屎淋尿，从而导致了精神失常。 得知孩子受到这么大的委屈，孩子父亲张援朝当即找到学校想要讨个说法，但学校态度敷衍。 张援朝无奈只能选择报警，但派出所只是走了个过场就要了事。 眼见闹到派出所，学校这才带着另一方家长出面调解，可调解的结果仅仅是赔偿三千块就打发了事了。 张援朝当然不满了，可却没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儿子精神失常。 派出所那边也明明白白跟他说了，这件事即使是被定义为寻衅滋事和侮辱他人，就算是成年人，按照治安处罚条例，也就是最高十五天以下拘留，一千元以下的罚款。 况且你儿子和对方子女都属于未成年人，派出所最多也只能责令家长严加管教，法律是管不了的。 有人就问了，那就打官司，寻求精神赔偿。 但按照目前华国的的法律，精神损失赔偿金比例是很低的。 不过现代社会并非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张家村也不乏有见识之人，就有人指点张援朝，说你给县教育局，县委县政府写材料，只要引起上面注意就可能会有不同的结果。 张援朝写了，也寄了材料。 材料倒是寄上去了，一个多月过去了都没反应。 张援朝本以为只能这样不了了之了，可就在昨天下午，他就被派出所的人直接带走了，直到晚上十点都没回来。 张永善去派出所也见不到人，一下就慌了，赶紧找到指点儿子那人。 那个好心人想了想说道：“看样子县里是找不到出路了，走，我带你去市里。” 两人凌晨三点，连夜开车来到市里 然后就是目前这样了。 “那人呢？”夏远下意识问了句。 老人想了想回道：“她回去上班了。” “哦……”夏远知道这位老人是不想出卖那个好心人，也没多问，思索片刻说道：“老人家，我带你去见个人。” 夏远就开门对正在外面聊天打屁的保安说道：“给我找辆车。” 虽然宾馆离市委直线距离也就不到一公里。 “好嘞，夏处长您稍等。”一个保安屁颠屁颠跑去开车。 …… 几分钟后夏远带着张永善到了市委。 “老人家你先坐会。”搀扶着老人在沙发上坐下，夏远这才敲响内间办公室门，然后开门进去。 “老板，事情了解清楚了。” “怎么回事？”见他眼圈红红像是哭过一般，钟致远不免有些好奇，“你怎么了？怎么眼睛红红的？” “老板，你看看……”夏远神色沉重地拿出那份材料递了过去。 看完材料，钟致远沉默片刻才道：“那位老人家现在在哪儿？” “他在外面。”夏远回道。 “请他进来。” 夏远搀扶着张永善进门，介绍道：“老先生，这位就是咱们市的市委书记。” “啪！”老兵立正稍息，直接给钟致远敬了个礼，大声道：“首长好。” 这一动作直接把夏远俩人看愣了。 看着已经七老八十，佝偻着身子的张永善努力站直敬礼的样子，夏远眼睛好像进沙子了，下意识抬手擦了擦眼睛，无意间却见自家老板眼眶微润，显然也是动容了。 沉默片刻，钟致远缓缓伸出手，紧紧握住张永善那满是老茧的手，压抑着情绪沉闷说：“老同志，您受累了。” “我不累，再难再苦的时候都坚持过来了，只是我那孙子造孽啊……” 一行浊泪缓缓从张永善那沟壑丛生的老脸滑落，滴在手上，钟致远竟有种被岩浆灼烧的刺痛感。 第34章 张书记的内心独白 搀扶着老同志坐下，钟致远平复下心情，以不容置疑的语气吩咐道：“小远，你马上给张书记打电话叫他来我办公室，还有……通知一下秘书长也过来。” 夏远也没有出去外间，拨通书记办公桌上的两部电话之一，也是直接打到政法委书记张德志的手上，而不是他的秘书。 “老板，通知到位了。” 片刻后，夏远回到沙发前。 “很好。”钟致远微微颔首，又对张永善说道：“老同志，你放心，这件事市委市政府会给您一个交代，如果没办到，你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谢谢……谢谢首长，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我也不想给政府添麻烦。”张永善很是拘谨，说话也小心翼翼的。 文人出身的钟致远身上始终带着股书生气，见张永善的样子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就是这样一位在战场上冲锋陷阵，毫不畏惧的战士，此刻却表现得如此卑微小心，是什么把他逼成这样的？ 他很痛心，也感到悲哀。 钟致远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位老同志了，他也清楚此刻说再多好话都不如把这件事做好，那才是对这位老同志最好的回复。 钟致远看向夏远，“你先带老同志去会议室休息一下。” 夏远就搀扶着张永善到旁边的小会议坐下，打开空调，泡了杯热茶，陪着说了会话。 等到张永善情绪慢慢平复过来，他这才拿起会议室里的内部座机给楼下的综合一处拨了过去。 “喂！哪位？”电话里传来丁清清清透脆亮的声音，也就是她才会在市委这样气氛严肃的地方这么问是谁。 “是我，夏远。你忙不忙？”夏远笑着回她。 “哦……是处长啊，忙也忙，说不忙也不忙，处长你有什么事呀？” “哦，你要不忙的话我交给你一个革命任务。”听她俏皮语气，夏远就想逗逗她。 “啊？处长你……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做不来的呀~”丁清清天真的语气中透着忐忑。 “少说废话，赶紧上来，一号小会议室。”说完夏远没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接挂了电话。 “臭处长坏处长！”听着电话里传来的盲音，丁清清不满地嘟囔道。 “是谁啊清清？”小周带着讨好地看了过来，他对刚进办公室不久的丁清清充满好感。 “没谁，你帮我盯一会，我出去一趟。”丁清清微扬着脑袋，甩着马尾，走了出去，然后径直上楼。 在会议室门口等候的夏远见她上来就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什么事啊处长。”丁清清俏生生地走过来，神情带着忐忑。 “里面有位革命老同志，你……”夏远就简单的跟她说了下张永善的身份，没说具体的事。 “哦…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是什么革命性任务。”丁清清拍了拍鼓囊囊的胸脯，长出了口气道：“放心处长，你去忙。” “嗯，那就辛苦你了。”夏远摇摇头，看她进去，这才回办公室。 他刚回办公室，政法委书记张德志就喘着粗气走进来。 “小夏忙着呢？”张德志笑着张脸。 “张书记您来啦？书记在里面等你呢。”夏远没资格摆谱，起身相迎，虽然张永善的事让他对南宁县政法工作很失望，连带着对这位政法委书记也有些看法，但也没表露出来。 “书记这么急急忙忙找我是什么事啊？小夏你知道吗？”张德志试探着口风。 夏远不动声色，笑着摇摇头，“我也不清楚，书记没说。” “哦……这样啊。”张德志有些失望。 等夏远领着他进门，这才发现秘书长已经到了，见俩人进来，钟致远微微颔首，也没起身，指着沙发道：“张书记，坐下说。” 这种会议自己本没资格参加，夏远就打算出去，又听自家老板道：“小远，这件事你全程参与了，你也来听听。” 张德志当即瞥了眼夏远，心想：好你个小夏，这叫不清楚？但面上却依旧笑呵呵着，他确实拿夏远这个市委一秘没什么办法。 他心中更大的疑惑是这位新书记突然叫自己来是为什么？钟致远没起身相迎他也感受到了，正是因为感受到了所以才觉得不太对，这分明是对自己不满嘛。 可自己老老实实的，也没做过什么啊？难不成是新包养的那个省传媒学院的女学生被发现了? 可这也不对啊，如果是作风问题，那么纪委书记焦光玉也不在啊。 夏远也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却眼观鼻鼻观心，好似没感受到一般。 钟致远把陈昌全已经看完的材料递给张德志，略带严肃说道：“张书记，你看看这个。” 看着那份皱巴巴的材料，刑侦出身的张德志再熟悉不过这种情况了，眼皮子本能一跳，接过材料低头认真看了起来。 在他看材料的时候，钟致远略带沉重道：“看了材料后，我很痛心啊，都说孩子是祖国的花朵，可校园霸凌却屡禁不止不说，相关部门的表现我也没看到，百姓上访却被人拖进派出所……” 他每说一句，张德志就心跳加速一分，到最后，待看到材料里写张援朝被派出所没有理由就给带走，至晚未归，更是整颗心都沉了下去。 张德志第一反应不是这份材料本身，而是认为这位新书记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要拿自己开刀。 一时间张德志心里是又惊又怒，心想：老子好歹也是市委常委，省委直管干部，我特么也没得罪你钟致远，你这就要拿老子开刀，真当老子是泥捏的吗？ 夏远三人并不清楚他思想已经想岔到了银河系外部，见他看完久久没放下材料，也没有所表示。 钟致远便略带不满道：“张书记，你认为呢？这方面你是专家，你觉得该从哪儿入手？” 第35章 你以为你是局长啊 “咳……钟书记，我想先问一下这份材料的来源性？”张德志不愧为长期在政法体系工作的老刑侦，回过神来第一反应是怀疑材料的真实性。 钟致远眉头微皱，没有说话。 夏远便说道：“张书记，是这样的，今天早上……” 拦路喊冤！张德志脑子里猛地浮现出这个词语，也就不怀疑材料的真实性了，但本着实事求是的态度，也为了给自己争取反应时间，张德志便道：“这份材料里面说明的问题很多，我打算抽调精兵强将到南宁摸查一遍，同时确认当事人张援朝的情况……” 查案毕竟需要时间嘛，这其中的时间里也就有很多做‘工作’的机会，张德志是这样想的。 钟致远见他说的有条有理，也就不好多说什么了，闻言点头道：“那就辛苦政法口的同志们了。”说完便起身。 张德志明白他这让自己走人的意思，便提出告辞，钟致远三人就送他到门口。 等张德志走后，回到办公室的钟致远就皱起了眉头。 陈昌全适时说道：“书记，这件事我觉得不能全依赖公安那边。” “怎么说？”钟致远挑眉看他。 “您之前也说了，这是一起由校园霸凌引发的多方面案件，至少我觉得南宁县教育局是有问题的。” “你说的在理。”钟致远沉吟片刻，看向站在一旁的夏远，略带深意道：“这样等会你亲自送那位老同志回去，不用急着回来，到时候顺便看看那位老同志家庭情况，必要的话写份材料给我。” 夏远明白道：“好的老板。” “嗯，走，我们去把情况和那位老同志说一下。”钟致远起身又补充道：“千万不能寒了这些为国家做出巨大牺牲的老同志的心啊。” …… 夏远很有分寸，在市委小车班找了辆不起眼的老款桑塔纳，开车送张永善，开了快两个小时的车，到了南宁县城已经快下午一点了。 在路边找了家看起来比较干净的饭馆，见老人家满怀心事也没胃口，就随便对付了两口，继续往镇里赶去。 又过了近两个小时，这才到了张家村。 南宁县算是江州比较发达的县城之一，排在南宁前面的是临水县，剩下的四个县都是贫困县。 按照去年省政府的文件显示，截至去年底，也就是2012年底，西川全省还有346个乡镇和165万个建制村不通硬化路，338个乡镇、116万个建制村不通客车，交通脱贫攻坚任务十分艰巨。 西川省有66个国定贫困县、22个省定贫困县，是全国脱贫攻坚主战场之一。 矮子里拔高个，南宁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南宁县城发达，张家村却不发达，出了镇子没多远水泥路就坑坑洼洼起来，乡里到村上的更是泥巴路。 前几天下过大雨，连日太阳过后，乡道还是泥泞不断。 夏远只能尽量放慢车速小心行驶，同时心里也在想，就目前这种局面，老板在五年任期内能多大程度改善江州的贫困状况？ 在此之前，靠着张永善的指路，夏远先把车开到了镇派出所，打算问一问张援朝的情况。 值班室里就一个穿着制服的二十八九的小胖青年民警值班。 头始终盯着电脑，一只手拖着鼠标滑来滑去，见俩人进来，看都没看一眼。 夏远也没空在意基层的工作作风问题，笑着问道：“你好警官。” “嗯……” “我想请问一下张援朝是被关在这儿吗？” “嗯……” “我们是他朋友，能不能看一下他的情况。” “嗯……” 一连问了三个问题，这位值班人员都是嗯嗯啊啊敷衍了事，这个过程中连头都没抬一眼，始终盯着电脑。 你说他敷衍了事，他又有问必答。夏远估摸着现在他压根就想不起来自己刚问的话了。 夏远看了眼身后的老人家，敲了敲柜台，沉声道：“这位同志，那能不能麻烦你带个路？” “带路？带什么路？”那人这才抬起头来，一脸不满地瞧着他，上下打量一番，见他穿着简单，就哼哼道：“敲什么敲？你以为你是局长啊？” “我不是局长。”夏远都气笑了，但还是压抑着情绪道：“你不是同意我们探监了吗？” “探什么监？你有没有搞错？我们这里是派出所，不是看守所。”那人大声呵斥道：“还有，我同意了你什么？你把话说清楚。” 夏远就把之前的对话重复了一番。 那人正才稍显不好意思，但也仅仅是一瞬间，下一刻就摆手敷衍道：“不好意思，刚才我没有听清楚，张援朝这个人我不认识，现在所里也没关押什么人，你们可以走了，别影响我工作！”说完低头继续看向电脑，不搭理俩人。 夏远冷笑道：“同志，现在上上下下都在强调工作纪律问题，你觉得你合格了吗？” 一听这话，那人猛地把手里的鼠标砸到桌上，直接站了起来，嘲笑道：“怎么？看不顺眼？看不顺眼去举报我啊，去纪委投诉我啊！” “海涛你在干什么？”就在这时，一名中年民警从外面走了进来，“在外面就听见你在大吼大叫，你懂不懂什么叫组织纪律！” “二舅！”杜海涛老老实实地喊了声二舅，讪笑着指了指夏远俩人解释道：“是他们胡搅蛮缠的。” “说了多少遍，工作时候称职务！”中年民警脸色一沉，见侄子讪讪样子，这才换上笑脸看向夏远俩人，对陌生的夏远一扫而过，在看见穿着汗衫张永善后，脸色又是一垮，“我说你这老东西怎么又来了？你是不是真盼着你儿子被抓起来啊？你那犟种早回家了。” （天气炎热，老式桑塔纳空调制冷效果差，张永善已经脱了军装外套，并且他也不想把自认为很神圣的东西受到玷污。） “回去了？什么时候回去的？你们抓他有没有相关手续？”夏远当即问道。 那所长先是打量了他一番，见除了长得帅点，也没别的突出点，以为是张永善的晚辈，就皮笑肉不笑道： “这位同志，你话可不能乱说啊，我们什么时候抓他了？只是让他来派出所调解而已。 至于什么时候回去的？他签完字就回去了，大概凌晨两点的样子。 怎么？他没回来？要不要报警？要是失踪报警的话得满24小时才行，我看你们还是自己回去找找。” 见他这副疲沓的老油条作风，夏远脸色很难看，当即回击道：“你们身上这套警服是党和国家赋予你们的，也是广大人民群众对你们的信任，你身为一个基层领导干部就是这么回报的？” 说完夏远也不给那名所长反应的机会，搀扶着张永善就往外走，在得到张援朝的消息后，他也没了虚与委蛇的心思。 看着夏远开车离去，站在值班室门口的所长面露思索。 一旁的杜海涛则一脸不屑的样子，“这小子说话还真狂啊，他么的还真以为自己是局长了！” 听到侄子的话，所长没说话，仔细回想了夏远的样子，并不扎眼，理不出头绪，但内心总有些不安。 不过他自认为自己那番话没有丝毫问题，要说挑毛病，可能也就是态度疲沓了点。 所长暗想自己可能是被他那番扯虎皮的话给镇住了，待见侄子仍是一脸不忿的表情，便训斥道：“给我站好，看看你，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天天就知道玩那破游戏。” “二舅，这梦幻西游还是你教我玩的呢。” “少给我嬉皮笑脸，再让我看见你在工作时候玩游戏，腿给你打断！” …… 另一边，夏远开着车也来到了张家村。 村里就一条主干道，到张永善家是一段两尺宽的分叉小道，车子开不进去，夏远就把车停在主干道旁的一块小空地上，然后搀扶着老人家往家走。 此刻正是午后烈日最甚的时候，村民们都躲在家里睡午觉，倒是没什么注意村子里来了陌生人。 张家还是盖着石棉瓦的土砖房，推开久经风雨的木门，目入眼帘的是一座围着地坝而建的小院子。 一个四十岁出头的中年妇人正站在烈日下的院坝里对自己笑，脚下是一条围着她裤脚转的土黄狗，见张永善回来，便摇着尾巴跑了过来，见了夏远这个生人也不叫，很是温顺。 夏远礼貌打招呼，“阿姨。” 张永善脸色微微一暗，而后对那妇人道：“囡囡，你怎么站这儿啊？” “爸……爸爸回来啦？”妇人傻笑着拍拍手。 夏远这才发现那个妇人笑容有些痴傻，随即便意识到这位妇人可能精神不太正常。 张永善这才解释道：“这是我儿媳，也是天宇的妈妈，她脑子不太好使。” 夏远点了点头，心情有些沉重，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搀扶着老人家往里走。 第36章 奉旨钦差 这时，屋里的人也听见了外面的动静，从右边屋里走出来一人，是一个三十出头，头发挽作一团的女人，手里还拿着一张湿漉漉的帕子。 “爸……你去哪儿了？怎么才回来啊！”看见一个陌生人搀着自家爸爸进门，那女人一脸惊喜地走过来。 昨天半夜老爷子给他打电话让她过来照顾侄子，等她一来才发现老爷子和大哥都不见了，急得团团转却也没办法。 “这是我小女儿，张媛君。”张永善就介绍道，“这位是市里的领导。” “你……你好，领导。”张媛君拘谨地笑着，手在裤腿上擦了擦，想跟他握手，又有些犹豫。 “你好，我可不是什么领导。”夏远就对她笑了笑，主动伸出手，“你叫我小夏就好了。” 简单寒暄片刻，夏远搀扶着老人家进了堂屋，张媛君也把痴痴呆呆的嫂子哄回屋里待着。 安顿好俩人，夏远这才在张媛君的带领下来到右侧的那间屋子里。 屋子里很杂乱，有股淡淡异味，能忍受。 张媛君很是拘谨指着趴在床上睡觉的侄子道：“领导，这就是我侄子天宇，刚哄着。” 看着家徒四壁的卧室，夏远心情越发阴郁，沉默片刻，斟酌着语气道：“听老爷子说小朋友精神上受到了不小的打击是吗？” 张媛君点点头，神情黯然道：“天宇本来生性就内向，让人这么欺负，几乎都快疯了，这几天就没睡过一次好觉，他不敢睡，一睡着那些人就在梦里欺负他……” 她说着说着就有些激动，声音一下就大了起来，随即就把趴在床上浅度睡眠的侄子惊醒了。 张天宇一睁开眼就看见屋里站着一个陌生男人，当即就吓哭了。 张媛君忙过去安慰侄子，见姑姑过来，怕怕的小天宇就一个劲往姑姑怀里钻。 “天宇不哭，天宇不哭，别怕，这位叔叔是来帮你的，别怕，快叫叔叔。” 宽慰着侄子，张媛君自己眼圈却红了，这些天的委屈突然就控制不住了，带着哭腔道：“他们……他们太欺负人了，天宇才八岁啊，他还这么小，他们就这么欺负他，谁家孩子不是父母身上掉下来的肉啊，有这么欺负人的吗……” 见张媛君泪眼婆娑，以及她怀里那个犹如惊弓之鸟的小天宇，夏远心里很不是滋味，感觉心里像是吊了个铅球一般，几乎喘不过气来。 难以想象被人强逼着喂排泄物是种什么样的感受。 中文系出身的夏远一时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此时的感受了。 仰起头，不让徘徊在眼底的湿痕露出来，夏远深吸一口气，低头看向张媛君姑侄俩，强压着情绪道：“天宇爸爸呢？回来前我们去镇上的派出所问过了，说是回来了，他现在在哪儿？” 尽管此刻心里有万般想法与愤慨，但夏远很清楚自己是带着任务来的，不能被情绪左右了思维，要给这家人一个交代就要把整个事件明明白白的了解清楚。 这样才能彻彻底底处理好这件事，从而给这个已经处于崩溃边缘的苦难家庭一个交代。 尽管他也清楚，不论最后结果处理如何完美，这位祖国未来的花朵也不可能恢复到事发之前的心态了。 这桩惨案已经给他弱小的心灵造成了难以磨灭的伤害。 夏远缓缓退了出去，等张媛君安抚好侄子出来，这才道：“天宇爸爸呢？” “他回来了，今天清早回来的。”张媛君抹了抹眼泪，带着不好意思道：“他现在应该在秧田里，领导您坐会，我去叫他回来。” “我和你一起去！”夏远抬头看了看烈日当空的晴朗天际，先抬步往大门走去。 张媛君也就不好说拒绝的话了，赶紧追上去带路。 …… 所谓的秧田只是位于一条绕村而过的小河边的一长片秧苗田。 几乎全村人的秧苗都紧贴着小河边，绿茵茵一片秧苗田顺着小河流蜿蜒而下，像是一条充满生机的绿龙蛰伏。 这么大的太阳，没人会待在外面，站在矮坡上，夏远一眼就看见带着草帽蹲在秧田里的张援朝，矮陂下有些潮湿，夏远也没故作姿态要下去。 “援朝，援朝，快回来！”张媛君站在矮坡上喊大哥上来。 埋头观察秧苗的张援朝抬头一看，矮坡上的妹妹正朝他招手，旁边还站了个年轻人，想了想便起身往矮坡走。 其实秧苗这时候长势已经定型了，就等着下个月插秧，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 只是看着儿子那副痴痴呆呆的样子，心里难受的紧，躺在床上根本睡不着，张援朝这才顶着烈日出来。 烈日灼烧似乎才让这个心里憋屈、内疚的老实乡村汉子心里好受一些。 …… 第37章 烈日灼心 简单介绍后，三人又往回走。 听完张援朝的叙述，几乎和材料里差不多，夏远这就意识到那份材料出自他之手。 “你说你是在调解书上签了字后他们才放你回来的？” “嗯……五个人一共是五万的调解金，我出来时还特意看了眼值班室的挂钟，是凌晨两点十五分。”张援朝沉闷着点头。 身为父亲，他已经尽力想让家里过的更好，但有些事实在是有心无力，被逼无奈的他也只能在调解书上签了字。 不签又能怎么样？不签一分钱都没有。 对方五人都是未成年人，说破天最多也是批评教育罢了。 “钱你拿到了吗？”夏远又问道，他没问张援朝出来后为什么清晨才回到家，这很显然是这位父亲觉得难以面对家人，才在外面徘徊挣扎了几个小时。 “没有，镇上领导说是等程序走完就给我。”张援朝老老实实回道。 “好，情况我了解了，你等会把昨天进入派出所后的所有事全部写下来交给我，不要遗漏一丝细节，包括镇上和学校出面的领导。” 等看完张援朝写的材料，夏远沉吟片刻，走到外面给老板拨去电话。 “老板，我这边已经了解清楚了。”夏远大致把情况跟钟致远说了一遍。 “张书记那边有什么动作？”好一会儿，电话里才传来钟致远的声音。 “我现在还在张家村，之前去了趟派出所，还没去过镇里和县上，不太清楚。” “嗯，按照你的思路走，有什么问题随时给我电话。”钟致远嘱咐了句，便挂了电话。 夏远想了想，回屋找到张援朝，看着眼前这个瘦巴巴，满脸沧桑的老实汉子，问道：“指点你的那人是谁？方便引荐一下吗？” 张援朝神色有些紧张，“我……领导，这些材料还不够吗？”身为军人后代的他还是不愿说出在幕后帮助他的人。 夏远亲和地笑了笑，宽慰道：“你放心，我绝不会难为他，我只是想多了解一下情况。” “这样啊……”张援朝咂了下嘴，还是紧守口风。 “咳……援朝，你就告诉这位领导，我相信他是不会为难小宁的。”张永善拄着拐棍出现在了门口。 “好……小宁是我们村里唯一的大学生，她是县电视台的实习记者。”张援朝这才吐露出那位好心人的信息。 夏远恍然大悟，原来这位女诸葛是个大学生记者啊，这就不奇怪了。 只是她一个县电视台的实习生又怎么知道市委新书记住哪儿的？ 看样子这位小记者在市里也是有关系的嘛。 夏远又嘱咐安抚老爷子几句，见一家人情绪还算稳定，这才开车往镇上赶。 回到镇上已经是傍晚了，镇政府显然已经下班了，又转道去学校那边准备摸摸情况。 直到把车停在镇中学门口，看着紧闭的大门，夏远这才意识到这时候是在放暑假。 距离张天宇被校园霸凌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 想着这段时间以来张家人所受到的煎熬，心情沉重的他也没了吃饭的胃口，又开车往县里赶。 到了县里已经快深夜十点了，开了一天的车，心力憔悴，也懒得折腾，找了家宾馆，泡了桶泡面对付一下，倒头就睡。 早上起来，洗了把脸，又开车前往县电视台。 县广播电视台和县委县政府就隔了一条街，夏远直接把车开进略显破旧的电视台大院。 在大厅里看了下楼层导示牌，最后锁定在三楼的新闻部。 整层三楼都是新闻部，办公区很大，隔出了几个区域，每个区域又有许多工位。 夏远看了看才在靠右后方的位置找到民生新闻办公区。 大概是刚上班还没进入状态，整个办公区闹哄哄，凑在一起聊天打屁的，喝咖啡的，吃早餐的…… “我跟你们说啊，后勤处的小刘昨天……”民生新闻处也是这样，工位上几个员工听着一个嘴角有颗美人痣的胖大姐摆花边新闻，听得津津有味。 见他过来，那坐在办公桌上的大姐就闭口不言，撇眼看他，问道：“你是哪个部门的？我怎么没见过你啊？”这话透着十足十的办公室老资格气质。 “姐姐，我是来找人的。”夏远露出自认为很是帅气的笑容，腼腆道：“那个……陈宁来上班了吗？”他也没见过陈宁，也不知道陈宁在不在这几人中，便暗暗留意这几人的反应。 “哦，你找陈宁啊，你是她什么人啊？”大姐也不说陈宁在不在，八卦反问道。 夏远就佯装初次谈恋爱的羞涩样子，不好意思笑了笑，“那什么……” 见他这样，自以为懂了的大姐点头笑道：“小伙子还害羞呢，追女孩子就追女孩子嘛，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旁边几个也凑趣笑了。 “那姐姐你……” “哦，陈宁她估摸着不会来了。”大姐嘿嘿笑着，“小伙子你今天怕是扑空了哟。” “啊这……那她去哪儿了？”夏远当即垮了脸，自己出卖色相却是这结果。 大姐就好心劝慰道：“小伙子别灰心嘛，小宁人才那么好，你可别想简简单单就追到手哦……” 第38章 起风了，我感觉到了风声 问到陈宁地址后，夏远当即开车前往。 很快在一座小区里找到了陈宁出租屋，随即敲门。 “谁啊？”门内传来一个大大咧咧的女声，随后一个头发乱糟，穿着清凉吊带，脸上有着雀斑，一脸睡眠不足的女生打开了房门。 “你找谁？”女生漫不经心打开房门，却见门外站着一个帅气英武的男人，当即又“嘭”地一声关上了门，而后才传来她压抑着惊叫欢快的声音，“那什么，帅哥你稍等一下，就一下下哦……” 此时夏远‘你是陈宁吗？’几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这一等就是快半个小时，夏远快哭了，都想一走了之时，身后却传来一个干净的清丽女声。 “喂！你杵在我家门前干嘛？” 夏远回头一看，顿时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漂亮女孩子，扎着马尾辫，身上是简单的t恤牛仔裤，整个人看起来干净清新。 最吸引人目光的是她那双澄澈的眼睛，似一泓湖水，又如澄澈天空，没有一丝杂质，令人有种清新自然的清爽感。 女孩手里提着包子豆浆，看样子是出去买早餐回来。 夏远突然就意识到眼前这人很有可能是自己要找的人，赶忙让开位置，笑道：“陈宁你好。” “你认识我？”拿出钥匙准备开门的陈宁停了下来，偏头看他，微蹙黛眉着，想了想道：“你是电视台的人？” “我……” 不等夏远说话，陈宁接着道：“那份文章的事我不想多说，开除就开除呗，我反正也不想呆了，实习证明我也不在乎了，随你们便。” 前天深夜把张永善送到市里后，抱着两手准备的心思，回来的陈宁就把整个事件经过整理成材料报了上去，略施小手段，眼看过审完就要印刷见报了，最后却被印刷部那边给挡了下来，还给捅到主任那儿去了。 主任给她狠批了一顿，陈宁越想越气，最后拍桌子瞪眼，撂挑子不干了。 实习的这几个月，她见过太多不平事最后不了了之，已经没了最初做记者时的一腔热血，心灰意冷了。 “额……”夏远稍稍错愕，而后苦笑道：“你的话我会向你们台领导转述的，不过我真不是你们电视台的人。” “什么意思？”陈宁有点糊涂了。 “是这样的，我是张援朝先生的代理律师，我姓夏，你叫我夏远就可以了。”夏远没第一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而是换了个说法，他也想多方考证。 “啊……这这真是不好意思，我还以为……”陈宁呆了呆，而后羞惭惭起来。想着自己刚才一番慷慨激昂结果却表错了对象，就一脸尴尬，忙打开门道：“夏律师，你快进来坐。” 把早餐放在桌上，陈宁这才想到什么，赶紧对卧室方向道：“萌萌把衣服穿好再出来，我带了个男人回来。” 这话一出，夏远人都麻了。 “夏律师，你喝水。”陈宁话一出口也意识到自己慌乱之下，表达方式有误，俏脸讪讪给他倒了杯水。 不过她也深知闺蜜在家里穿着很随意，走光是小，便宜别人就太亏了。 “好。”夏远目光扫了扫，这是一套两居室的房子，装修简单，客厅茶几上摆满了吃过的零食袋，还摆着几桶吃过的泡面，屋里有股浓郁的泡面味儿。 见他目光落在茶几上，陈宁就赶忙去把几桶泡面端进厨房里，零食袋扔进垃圾袋里，耳根都红透了。 她其实很爱干净的，只不过这两天先是连夜送张永善去市里，回来又忙着弄张天宇的新闻材料，熬了夜，睡眠严重不足，这才忘了打扫。 本来是打算今天就打扫的。 这时卫生间里才传来萌萌的声音，“小宁你不是不打算谈恋爱吗？原来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让我看看到底是哪个小可爱让你还俗的。” 等她一出来看见是夏远时，就瞬间没了生机，惨叫道：“不……为什么是他啊？” 见闺蜜完全没有一点女生的样子，陈宁就很是无奈地翻了翻白眼，推着衣衫不整的她进来卧室，把门关上，这才讪笑着对夏远道：“不好意思啊夏律师，我这朋友神经有点大条。” “没事，我这次来找你主要是想了解一下这次事件的经过。”夏远主动转移话题。 他知道陈宁既然是电视台记者，那么知道的内幕必然会比张援朝这个老实巴交的农村汉子多得多。 陈宁整理了下思绪，把她所知道的一些内幕说了个遍。 刚入社会的她全凭一腔热血，还没什么心机，要是换做其他有社会经验的人，第一时间不是给张援朝打电话求证夏远身份，就是让他拿出律师证表明身份。 听完陈宁的话，夏远就明白关键点了。 难怪举报信到县里没有反应，原来是主管教育的副县长拦了下来。 不过这也正常，县里不可能每封举报信都挨个处理，不然其他工作还怎么开展？ 多数信件还是要返回原单位让其自查自处。 当然，这只是各地的潜规则。 要是认真按照相关条例执行规章，举报信受理单位是不会不管的。 这其中到底有没有见不得人的勾当，还需要夏远自己来查。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认的是，那五个校园霸凌的小学生中有一个孩子的舅舅是副镇长。 “好的，谢谢你提供的材料，我替老爷子感谢你的仗义援手。”夏远笑着向她伸出手。 “这没事的，张佰佰这样的老人值得我这么做，小天宇也是我的弟弟啊。”陈宁伸出纤嫩玉手和他握了握，而后笑道：“希望你能帮天宇弟弟讨回公道。” “公道自在人心，党和国家也不会忘记老爷子这些老一辈同志的。”夏远只能这么说，现在还做不出什么承诺。 等到夏远开车离去，房里的朱雨萌才走了出来，直接说出了心中的疑问，“你不是说小天宇家里很穷吗？他爸爸请得起律师？” “啊……”让接连意外打乱思维的陈宁这才回过神来，下意识跑到窗前一看，就见一辆其貌不扬的桑塔纳吐着黑烟，缓缓驶出小区。 想了想，陈宁当即给张援朝打过去电话。 片刻后，她跌坐在沙发上，慢慢道：“他是市委书记的秘书。” “什么？他居然是市委一秘？我靠！”朱雨萌双眼瞬间泛起了光芒，直接爆了粗口。 她爸爸在县里就是一个小干部，虽然职位不高，但却是个小官迷。 日益熏陶下，她也能明白一些市委一秘的牛逼之处。 “不……宁宁你不能跟我抢！这人是我的！我的！” 朱雨萌双眼放光，抓着陈宁细胳膊，信誓旦旦宣示主权。 等到了好一会儿，朱雨萌才从雀跃中醒悟过来，言辞凿凿道：“看着，南宁县里这次指不定得闹成什么样呢！” 瘫坐在沙发上的陈宁点点头，缓缓说道：“起风了，我感觉到了风声……” 第39章 打草惊蛇 出了小区，夏远不再低调，没有掩饰行踪，直接朝县委县政府开去。 他准备以那个副镇长来以点破面，从而打草惊蛇。 很多方式方法要看你怎么用。 他现在乃是手握尚方宝剑的钦差，抓住这个点打草惊蛇只会把蛇赶出来，而不是缩回去，甚至更多的人会把蛇主动逼出来给他一个交代。 毕竟他身后站着的是江州一把手，市委书记钟致远。 南宁必然要给出一个满意的交代，而不是铤而走险去包庇、和稀泥，从而触怒这位新书记。 两者取其一，孰轻孰重，自然掂量得明白。 县委县政府和其他地方毕竟不一样。 夏远开着这辆其貌不扬的老款桑塔纳，临从市委出来前为了调查还特意把市委通行证下了，自然是被门卫拦了下来。 夏远也没废话，直接掏出工作证。 当看到市委市政府几个字后，门卫当即立正稍息，麻溜放行。 等夏远开车进门后。 那门卫才骂骂咧咧对同事道：“靠！这丫市里的就是能装逼，明明市委来的，通行证还不贴。” “人家就是不贴又怎么滴？你上去踹他两脚咯！” “滚蛋！老子五险一金你来买？” “我又不是你爹！” …… 夏远不想惊动太多人，很快来到位于五楼的县委书记办公室。 看着紧闭的房门，夏远没有第一时间敲门，虽然他也有资格直接敲门进去。而是接着走了几步，到了紧挨书记办公室旁边的办公室。这间办公室开着门，办公桌后坐着一个三十出头，秘书模样的男子。 夏远便敲了敲门，等那人抬起头才跨步进门。 “你是？”那人见他眼生，以为是下面来的人，身为县委一秘的他语气中不免带着一丝倨傲，“有什么事吗？” 夏远就笑道：“你好，我是市委综合一处的夏远。” “市委？综合一处夏远……”那人咀嚼复述了遍夏远的话，而后一脸吃惊地看着夏远。 夏远微微颔首，表示就是你想的那个人。 那人赶忙起身相迎，表情瞬间灿烂中带着一丝谄媚，“夏处长，您怎么来了？快快请坐，我去通知宋书记。” “那就麻烦你了。”夏远这话就表明了他确实是来找县委书记宋士文的。 片刻后，那人折身回来，请他过去，“夏处长，宋书记在办公室等您。” 书记办公室里夏远见到了这位南宁县一把手宋士文。 宋士文大概四十岁左右，身材高大魁梧，皮肤有点黑，像是武人出身，说话语气洪亮。作为一个县委书记，还是经济发展第二的南宁县一把手，宋士文算得上是江州官场的风云人物了，毕竟他才四十岁。 江州官场都在传他可能要高升了。 一见夏远出来，宋士文就赶忙从办公桌后过来，主动伸出手笑道：“稀客啊稀客，老早就听人说起夏秘书你，今日一见果然是一表人才啊，快坐。”紧接着又对秘书秦凯道：“小凯，快，把我珍藏的碧螺春给夏秘书泡上。” “呵呵……宋书记这是在敲打我呢，好我以后一定多多往宋书记您这儿跑，就怕宋书记觉得我烦人。”夏远谦恭笑道：“还有就是怕宋书记您心疼您的珍藏啊……” “哈哈哈……夏秘书你这话说的，老宋我这里别的没有，茶叶管够。”宋士文不留痕迹解释道：“不瞒你说，我一老战友在洞庭湖开茶庄，赶明让他多送点，别小气啦的。” “碧螺春可是好茶啊，对好茶之人来说，那可是心尖尖啊，为了宋书记您和老朋友的战友情，我下次还是自带茶水的好！” 宋士文满意地笑了，但心里却在琢磨这位新书记门前的大红人为何会来找自己。 寒暄几句，夏远这才问道：“宋书记，您觉得柳副镇长这人怎么样？” “柳副镇长啊……”宋士文拉长了声音，给自己思考反应的时间。 南宁县内近三十个镇，他一时根本没想起来这位柳副镇长是何方神圣。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位市委一秘，新书记眼前的大红人为何会突然提到他？ 这是什么意思？这位市委一秘总不至于千里迢迢就为了这位柳副镇长唱赞歌。 就接着说道：“他这个人工作态度还是可以的，也有能力……不过呢……”宋士文先扬后抑，语气一转又说道：“不过风评有些不好。” 对于一个领导干部来说，不管你工作如何，只要摊上风评二字，味道就变了。 风评可以是工作问题，也可以是政治问题，又可以是贪腐问题，也可以是作风问题。 虽然宋士文一时不知道那柳副镇长为何得罪了这位市委一秘，但后面补充的那句就足够表达了。 夏远微微颔首，这才拿出材料递给他，“宋书记，这个你看看。” 宋士文接过皱皱巴巴的材料一目十行，仔细看完，很是心惊，忍不住问道：“这……夏秘书，这材料是？” 夏远含糊其辞，语气略显严肃道：“这是一位老人亲自交到钟书记手上的。” 听他这么说，宋士文当时人就麻了。 一位老人？亲手？交给钟致远？ 长时间在体制内的固有印象让他下意识就觉得，这位老人是一位高权重的退休老干部。 当即心惊肉跳。 见他已经明白自己的意思，夏远也就告辞了。 草已经撩了，就看这群地头蛇什么反应了。 宋士文亲自送他到楼道口，而后回到办公室窗前看着夏远开车驶出大院，这才回过头问秘书秦凯，语气不高不低。 “这位说的柳副镇长是哪位啊？哪个镇子里的？” 秦凯赶忙解释道：“应该是白河镇的柳宪明柳副镇长。” 宋士文眼睛依旧看着窗外，淡漠道：“依据是什么？”在他印象里，姓柳的镇长就有三个。 秦凯轻咳一声，解释道：“白河镇这段时间似乎不太平静，前几天我听人说骆副县长的秘书还去了趟镇里。” “胡闹！这事你怎么不早说！”宋士文当即回头，目光如电地瞪着这位跟了自己好几年的秘书了。 秦凯想要解释什么，“我……我以为……” 宋士文摆摆手，又语重心长道：“小凯啊，你跟我的时间也不短了，其他方面我都很放心，但审时度势这一点，你还要多学啊。” 秦凯讪讪点头，“好的老板，我记住了。” “嗯，记住就好，你给我拨通项双林的电话，我来说。” 第40章 丢车保帅 “老板，项书记的电话通了。” 听秘书这么说，站在窗前沉思的宋士文这才回到办公桌前，接过秘书递过来的电话，直接道：“是双林吗？我是宋士文。” “宋书记，听秦秘书说您找我？”电话那头的项双林微躬着背，态度很是谦卑。 “双林啊，白河镇里这段时间没发生什么事？” 项双林想了想，试探着道：“老板，您是说镇小的事？” “看来你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嘛！”宋士文语气微沉，“你一向机警，悟性高，怎么这次就失去了政治敏锐呢！” 听到宋士文这么说，项双林一下就慌了，赶忙解释道：“老板，我……这次骆副县长亲自打过招呼，我就想着……” “你就想着什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不管是吗？你还有没有党性？有没有原则？还有没有身为党员干部的觉悟？骆副县长打过招呼是吗？那你去找他……”宋士文抬手示意秦凯把茶端过来，小口抿着茶，等着那头的项双林琢磨清楚。 他这边风轻云淡，电话那头的项双林却是吓得手都差点没拿得住电话，他已经很久没听见自家老板语气这么重了，自从这位老板坐稳南宁一把手的位置，几乎都不崭露锋芒了，但你这样便以为他好说话，那就大错特错了。 “老板我错了，您批评得对……”项双林赶紧检讨自己。 “行了，你的问题我现在没空管，你把这件事完完整整，清清楚楚的跟我说一遍！”宋士文放下茶杯，又补充道：“一点细节都不要放过。” 项双林就赶紧把整个事件完完整整的说了一遍，对其中的内幕自然不是夏远所了解到的那么简单。 听完他的话，宋士文沉默片刻，才道：“刚才市委办公厅的夏远来找过我。” “夏远？”项双林愣了愣，一时不太明白夏远是何人，毕竟夏远刚成为市委一秘也就一周的时间，也没公开露过面，区县里很多干部都还不知道他，更别说下面的村镇干部了。 “钟书记的秘书夏远。”宋士文哼了声，“就现在的情形来说，想做什么怕是也来不及了，你赶快整理一份详细材料给我，化被动为主动，千万不要去趟这趟浑水，新官上任三把火，这极有可能是第一把火。” “另外，我估摸着这位夏处长接下来也极有可能去镇里了解情况，你也要主动向其靠拢，知道吗？”最后，宋士文还不忘补充了句。 此刻他们还不知道，夏远早已经去过镇里派出所，甚至在张家村还呆了不短的时间。 在得知市委一秘已经到了南宁，且和自家老板已经有了默契，又听自家老板这么说，项双林就明白该怎么做了。 挂了电话的项双林暗暗叹了口气：柳宪明啊柳宪明，不是我不讲义气，实在是你们这次玩的太过火了，都引起了市委书记的关注，现在是只能舍弃你，丢车保帅，撇清关系了。 他项双林是宋士文的亲信，柳宪明也勉强算是他项双林的亲信。 与此同时，旁边县政府大楼里，正埋头办公的县长也得到了消息。 秘书推门进来，小声说道：“老板，刚才县局的宋局长来电话说市局姜副局长带队下来了。” 埋头批材料的县长头也不抬，淡漠道：“因为什么？” “暂时不清楚，不过郑副局长已经带着市局的人去白河镇了。”秘书小心回道。 “既然已经下去就算了。”县长这才抬起头，面露思索，白河镇是宋士文的地盘，他也就没多想。 甚至心里无不恶意揣测道：要是市局的人搞出点动静来更好，正好打击打击他的嚣张气焰。 老书记落马，宋士文没了市里的支持，也该自己发出点声音了。 党政两位一把手多数都不和，这是很多地方普遍存在的。 …… 开车出了县委大楼的夏远并不清楚大院里正有一双注视着自己。 抬手看了眼腕表，眼见已经中午十二点了，凑合两顿的他此刻已经饥肠辘辘，就拐到旁边一家看样子装修还不错的饭馆吃了顿饭。 还别说，紧靠机关大院的饭店味道就是要正宗干净些。 吃完饭，刚上车，兜里的电话就响了。 拿出手机一看，是张援朝打来的。 夏远一开始还以为出什么意外了。 张援朝这个老实巴交的汉子，吞吞吐吐半天才说出了他的目的。 挂了电话，夏远微皱着眉头，车往佳苑小区方向一拐。 几分钟后就看见陈宁和她闺蜜朱萌萌站在佳苑小区门口，朱萌萌手里还提着大包小包，看着像是些零食和玩具。 “真不好意思，麻烦你了。”见他过来，陈宁微微点头，俏脸上带着一丝丝不好意思。 “没事儿，我反正也要去镇里，你们上车。” 陈宁犹豫一下才坐进后座，朱萌萌紧跟着把手里的大包小包放在后座上，而后径直打开了副驾驶车门坐了进来。 “你好夏律师，我是陈宁的闺蜜朱雨萌，叫我小朱就行了，你也可以叫我萌萌。”朱雨萌眨巴着大眼睛，小脸儿圆圆的，一副自来熟的样子。 “哦呵呵……小朱你好。”夏远笑了笑，而后又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坐在后面的陈宁，对俩人解释道：“有件事得跟你们解释一下，我其实并不是什么律师……” “我们早就猜到啦，张叔叔家里的情况不太好，哪儿请得起律师嘛。”朱雨萌笑嘻嘻道：“我也听说了小天宇的事，就缠着小宁要去看他。” 夏远颇为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倒没想到她这么诚实，便笑着道：“小天宇还是蛮幸运的嘛，还有你们两位大姐姐关心。” “那这么说你没人关心咯？不会，你长得这么帅，又是领导干部，怎么会没有女孩子关心呢？骗人的……”朱雨萌打趣地笑道：“哈哈……夏律师你别介意，我就开个玩笑……呵呵……” “不介意不介意……”对这么热情开朗的女孩子，夏远颇为无奈，“我可不是什么领导干部，你叫我夏远就行了。” 见他局促的样子，后座的陈宁微抿着嘴笑了笑，把目光转向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 第41章 不是局长胜似局长 一路说说笑笑倒也不太无聊，四十几分钟后，白河镇就到了。 朱雨萌还是很有眼力劲的，没有再缠着夏远，而是主动让他在镇子里放她们下来。 看着俩人提着大包小包顶着大太阳去搭三轮车，夏远也没说送她们去张家村的意思，直接把车开进了镇政府大院。 白河镇政府大院略显破旧，由两座不足五层的小楼组成，正对着大门的那栋楼是党政机关行政楼，一楼是各部门办事处。此刻还不到下午上班时间，办事处里稀稀拉拉的只有几个办事员在拉家常。 夏远把车停在行政大楼外的树荫下，倚着车门接起了电话。 就在这时，三辆车依次开进大院，其中两辆是警车。 “老板，那位好像是市委的夏处长。”坐在后座，刚准备下车的市公安局副局长姜国荣听到开车的秘书这么说，又把车门关上，挪到中间，手扶着前座椅，前倾着身子向外看。 “他怎么在这儿？”姜国荣下意识自语了句，这位可是新书记眼前的大红人，若无要事绝不可能离开他老板半步。 “老板，这位会不会也是因为那个案子来的？”秘书试探性问了句，眼见平日里高高在上的自家领导此刻这副姿态，心里就想，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啊。 “嘶……”姜国荣倒吸了口凉气，喃喃道：“估计八成就是了！” 带队出来前，局长张德志还特意跟他强调过，这个案子是由市委书记钟致远亲自督导的。 不然像这种小纠纷，最多只会派个办公室副主任下来就行了，哪儿用得着他这样一个副局长。 想到这个案子是由市委书记亲自把关，再联想就在此地的夏远，姜国荣就顿感棘手。 心想还好上午没多在县里磨蹭，幸好中午也没喝多少，不然还不知道会给这位市委一秘留下什么样的坏印象。 理清脉络后，姜国荣这才开门下车。 而陪同他一起来的县公安局常务副局长郑富安，白河镇副镇长柳宪明，镇派出所副所长涂超等大大小小干部已经在他车前候了好一会儿了。 心里都在想他在车里磨蹭什么？ 而这时，停车场这边的动静也被夏远察觉了，视线已经转了过来。 “姜局，项书记让我……” 柳宪明就上前一小步，话才刚出口，下车的姜国荣却没搭理他，快步朝夏远走去，隔得老远就哈哈大笑出声。 “夏秘书，果真是你啊……幸会幸会……我是……” 夏远微眯着眼睛看他过来，直到姜国荣走到近前，他才笑脸相迎上去，和他握手道：“姜局……” 官场一言一行都饱含深意，夏远直到他快到眼前才做出反应，这番姿态顿时让姜国荣心中凛然，看来这位秘书心中对他们的拖沓工作有些不满啊。 也是，昨天上午就发生的事，今天上午他才带人到，人家有所不满也是应该的。 但面上却依旧笑呵呵和夏远聊着。 姜国荣的表现顿时让陪同的南宁县干部大跌眼镜。 其中表现最为失态的则是白河镇派出所副所长涂超。 “这……怎么可能，他……”涂超脑子里嗡嗡的，直接傻了。 位于涂超前半步县局常务副局长郑富安，见他如此失态，当即皱眉不满道：“这什么这？你抽风什么了？” 到现在，这位副局长还没搞清楚姜国荣带队下来是干什么来的，心中自然跟猫抓似的。 涂超无意识摇头，他还清晰地记得这个昨天来过所里的年轻人。 实在是夏远临走前的那番话让他记忆深刻。 而此刻，涂超恍惚间还能听到夏远走后，侄子杜海涛一脸不屑，大放厥词的样子，“这小子说话还真狂啊，他么的还真以为自己是局长了！” 不禁有种仰天长叹的悲凉。 他不是局长胜似局长，尼玛的，他可比县局的赵局长牛逼多了。 都说人临死前会大彻大悟。 此刻的涂超已经很清楚自己接下来会是什么样的处境了。 就在这时，白河镇镇党委书记项双林也快步从侧面那栋楼走出来，直接给了他一记绝杀。 一旁吃瓜的副镇长柳宪明更是挨了当头一棒。 项双林快步过来，一如之前的姜国荣，满脸笑意，“稀客稀客啊，姜局您怎么舍得来咱们这个小地方了，快请快请进……”他一副装作不认识夏远的样子。 姜国荣笑着摆手，“项书记，你这话听着就很假，哪儿有机关单位欢迎我们局里串门的，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市委综合一处的夏处长。” 项双林先是一呆，而后脸上的笑容更甚了，赶忙向夏远伸出手，“抱歉抱歉，夏处长，老项我老眼昏花，没认出您来，实在是不好意思……” 夏远克制地笑了笑，“项书记你好，冒昧打扰了。” “哪儿有哪儿有……” 三人寒暄片刻，项双林话锋一转，先是瞥了眼一脸谦卑笑容的柳宪明一眼，对夏远二人说道：“姜局长，夏秘书，你们来的正好，有个情况我得向你们说明一下，是关于镇小校园霸凌的事……”他一副事先不知道俩人来的样子。 项双林简单说张天宇的事，最后补充了句，“相关材料我已经上报给宋书记了，宋书记指示我彻查此事。” “是嘛……”姜国荣也没拆穿他，配合着笑道：“看来项书记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不瞒你说，我这次来就是为调查这起案件的。”虽然他并不清楚项双林是怎么知道他的来意，但也明白项双林并不像他自己表现的那样无辜。 项双林又看向夏远，带着谄媚道：“夏秘书，您看呢？” 夏远挑了挑眉，似笑非笑道：“项书记你做主就好，我旁听就行了。” 一行人就移步到了二楼的会议室。 面对柳宪明频频使眼色，项双林并没有搭理，直接看向镇派出所副所长涂超道：“涂所长，材料你也看过了，事情经过你是最清楚的，你来说说。” 看着坐在首座的项双林，以及左右的姜国荣，夏远，涂超一脸苦涩，咂着嘴，片刻后拉耸着脑袋道：“事情是这样的……” 第42章 三堂会审 一众人吹着空调，喝着茶，听着涂超倒豆子。 当听到他说双方在镇派出所调解到凌晨两点时，夏远轻咳一声，笑呵呵对县局常务副局长郑富安道：“郑局长，县局的工作很到位嘛，咱们基层公安干警工作很值得肯定啊，三更半夜还在进行民事调解。” 两者同为副科级，夏远就没给这位常务副局长面子，另一方面也在表露自己的态度，以便某些人看清局势。 听他这么说，郑富安表情讪讪，继而瞪了眼涂超，冷冷道：“涂副所长你们镇派出所是干什么吃的？工作流程符合规章制度嘛？遵守组织纪律了吗？你们所里的指导员是干什么吃的？” 他干吼了几句，见没人给他解围，就阴沉着脸道：“继续说下去！你的问题等会再跟你说！” 涂超那张脸比吃了黄连还苦，又接着把整个事件说完，没有一点遮掩。 这样一来，副镇长柳宪明就彻底坐蜡了。 他身为五个施暴小学生其中一人的舅舅，在整个事件中并没有一丝回避，这显然不符合相关条例。 涂超说完，在座众人没人说话，似乎都在琢磨案件，会议室里就安静下来。 沉默一会儿，项双林不得不主动表态，敲了敲桌子，道：“这是一起彻彻底底的校园霸凌事件，镇派出所也肯定了这起案件的性质，也通过各方调解达成了一致，受害者父亲也接受了五位当事人家长提出的赔偿。” 这话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在场众人也挑不出毛病，看起来案件就结束了。 但在场众人绝不会有这么愚蠢的想法，要是案子真这么结束了，那姜国荣还下来干什么？吃吃喝喝吗？ 市委一秘又下来干什么？闲扯淡吗？ 这起案件从法律的角度来说，基本已经完了，要怎么打开突破口呢？只能从执法过程入手。 项双林接下来语气一转，严肃说道：“不过，虽然双方基本达成一致，但赔偿金还没落实到位，且执法行动中还存在一些不容忽视的问题， 刚才夏处长也提到了，派出所为何把当事人带到所里深夜调解，且还不让人探视，这是一种什么行为？ 调解程序是否合法合规？是不是符合执法流程，这一点还需要进行深入调查。 另外，五位当事人中其中一位是柳副镇长的外甥，按照相关条例，是要回避的，但柳副镇长……” 说到这儿项双林瞟了眼柳宪明，接着道：“但柳副镇长居然无视组织纪律，全程参与了这起案件。 柳副镇长，我想问你一句，你当时有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是没考虑到，还是考虑到了选择无视？ 这一点你要做出深刻的检讨！ 当然，作为班长，我也要做出检讨，没有及时关注到班子成员的心态问题……” 他最后几句话直接给柳宪明定性了。 面对项双林的一连串质问，以及三堂会审的局面，早已六神无主的柳宪明哪儿还有反驳的心思，止不住在心里暗骂项双林不是人，当面捅刀子丝毫不犹豫。 沉默片刻，姜国荣先是看了眼坐在他对面的夏远，见他老神在在，似乎没有说话的意思，这才接着道： “项书记说的几条都很好，我补充两句，一是学校方面有没有起到很好的引导作用，第二是当事人张援朝曾相继给县里各部门写信上访的问题。 从这起校园霸凌发生到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为何在这几天才匆匆进行调解，之前那么长的时间干什么去了？ 是后来的举报信刺激到了某些权贵的神经，才有了这场调解？ 还是说这几位当事人家长幡然醒悟要进行补救？ 这是值得探讨的，这一点我也会向你们宋书记说明。” “我还是愿意相信是这几位当事人家长良心不安，毕竟我们大部分干部同志的工作还是值得肯定的。”夏远笑了笑，对项双林道：“项书记，既然你已经把相关材料递交给了宋书记，那我就不指手画脚了，等会去看过张天宇小朋友后我就打算回去了。 其他的，就辛苦你和姜局了。” 项双林赶紧道：“哎呀夏处长你这可就见外了，我们可都是钟书记手下的兵啊……”他也没说挽留的话，他也那没资格。 姜国荣也笑呵呵道：“夏秘书你可不能走啊，你可是我们的主心骨啊。” 夏远就笑笑，“姜局您这是打我脸呐，您才是领导，又是专业的，我算哪门子主心骨，留下来也只会给你们瞎添乱。” “夏秘书，你代表的可是市委，是钟书记，有你代表钟书记看着，我们下面办案子才踏实嘛……” 互相商业吹捧几句，一行人就分乘几辆车，浩浩荡荡往张家村去。 在车上，众人纷纷向身后的领导说明了情况。 得到了一致看法，就是从快从速从严处理好这起案件，尽快让小家伙走出这个阴影，不要有一丝拖沓。 看着四五辆小车开进村里，村里人纷纷凑头出来，远远看着。 面对其中有两辆警车的车队，村里人还是显得很克制，没有往前凑。 得到消息的村书记等人纷纷过来。 看着脸笑得跟菊花似的村长等人，夏远微微皱眉，却也没说什么。 权当是给张永善老爷子一个交代，想来以后村里也会多考虑照顾老人家的情况。 在张援朝家里，看着家徒四壁的房子，和高挂在堂屋外的军人之家荣誉牌，项双林当即做出指示，把张援朝家列入下半年镇里的危房改造项目里，特别说明由镇里出资垫付。 随行秘书当即把镇委书记的指导意见记在笔记本上。 老实巴交的张援朝当时眼圈就红了，不住点头致谢。 张永善老爷子不在家，或许是羞愧自己利用了曾经的荣誉，又或是看淡了这些人情世故，没有露面。 倒是陈宁朱雨萌两闺蜜在张家。 夏远来时，俩人正陪着小天宇躲猫猫。 看着脸跟小花猫似的陈宁，夏远没来由笑出了声。 陈宁翻了翻白眼，转身去厨房洗脸。 朱雨萌倒没在意，虽然脸上和身上都点脏，却没在意，反而跟夏远嘻嘻哈哈聊着天。 项双林等人见她似乎认识夏远，也就配合着恭维几句，无非就是漂亮有才一类的话，而后识趣移开目光，不打扰俩人说话。 送走姜国荣项双林等人，夏远没有第一时间离开。 一方面是张家的极力挽留，另外，他要等最后的处理结果。 谁也不喜欢自己办案时旁边杵着一位大领导指手画脚，知道分寸的夏远也就留了下来。 他，还有陈宁，朱雨萌，就陪着小天宇坐在大门门槛上，闲聊着。 第43章 花花轿子人人抬 “哎……果然是朝中有人好办事啊！”闲聊了会，朱雨萌突然带着感叹道。 夏远抿了抿嘴，没有搭话。 陈宁双手靠在膝盖上，捧着精致的下巴看着田里的野草，也没说话，像是在思考什么。 小天宇也学着她的样子，双手捧着小脸儿，左看看朱雨萌，又看看陈宁，只觉得这两位大姐穿得真好看，长得也白白嫩嫩的，比家里那小罐猪油还白。 小孩子哪儿有什么坏心思，只不过没见过世面罢了。 “喂！跟你说话呢夏处长。”朱雨萌手碰了碰旁边的夏远，笑嘻嘻道：“年纪轻轻就是处长了，你家里是干什么的？” “萌萌你瞎说什么呢！”陈宁出声打断她不着边际的话，虽然眼中有同样的疑惑。 “我啊，我家里一般，我爸就是市电机厂的普通技术员，我妈可就厉害多了……”见俩人带着好奇看来，夏远一脸严肃道：“她可是四季泡菜厂的车间小组长，手下管着十几个的削菜大妈，天天吆五喝六的，厉害！” “切！”朱雨萌当即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哼唧唧道：“小宁高中时还是她们班班长呢，手底下四五十号人，男的帅，女的靓，让他们立正不敢稍息。” “嚯！真牛叉！小弟佩服佩服。”夏远配合着睁大眼睛捧哏。 “你们……你们俩……”陈宁很是无语地看了看这两个活宝，转而对她旁边的小天宇小声叮嘱道：“天宇啊，你看仔细了，以后像他们这个样子的朋友不能交。” “哦……”小天宇认真点头，而后带着迷惑道：“为什么呀小宁姐？” “哈哈哈……” “呵呵呵……” 夏远朱雨萌几乎同时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夏远回答了朱雨萌最初的那个问题。 他是这样说的。 “华夏很大，大到有九百六十多万平方公里，但华夏又很小，小到只是几部律法便能概括。” “但就实际情况而言，却不是这样。” “就像你说的，朝中有人好办事，就目前而言，想要完全按照律法一丝不苟的执行还不太现实，现阶段还是人治法更多。” “当然，造成这样的结果有多方面的原因，经济发展不足，教育普及不高，国民素质尚缺，精神建设不够等等多方面因素。 这种情况并不是华夏一家独秀，国外的那些国家，包括米国这样高度发达的国家同样存在相同问题。” “想要达成完全的法治社会，我们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哇哦，不愧是大领导，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朱雨萌嘻嘻笑道。 夏远没搭理她的无聊。 “这段时间大概要多久呢？”陈宁突然偏过头来看他，双眸澄澈透亮。 看着这双不含一丝杂质的纯澈眼睛，夏远一时有些不敢面对，不想欺骗她，便移开目光看着远方道：“我想不会太久了。”说完自己都觉得这话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哦……”陈宁微点螓首，语气中透着单纯和期待。 “至少江州不会太远了，这一点我坚信！”夏远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又说出了这句话，心里未尝没有一丝欺骗后的悔悟。 “这么说来你老板要大干一番咯？”朱雨萌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就笑嘻嘻追问道。 夏远敛了敛眉，没说话。 沉默片刻，朱雨萌兜里的手机响了。 她也没走开，直接拿出手机接电话。 嗯嗯啊啊，最后说了句我知道了，就挂了电话。 “我爸说，马博是副县长骆承泽的私生子。”朱雨萌看了眼小天宇，凑到夏远耳边小声道。 “嗯。”夏远目光微敛，而后又问道：“你爸爸知道我和你在一起？” 这消息既然朱雨萌的爸爸都知道了，想来作为南宁一把手的宋士文不可能不清楚，要是他真不清楚，只能说他这个一把手不合格。 夏远也就没太在意这个消息。 朱雨萌爸爸敢在这个时候传递这种消息，也就侧面说明了县里已经开始行动了，并且局势已经明朗了。 “不知道啊。”朱雨萌笑嘻嘻道：“我想他的目的也是想让通过我告诉小宁，然后小宁再转述给你这位大领导听呀。”她并不笨。 “多半是这样。”夏远笑了笑，又不经意道：“你爸爸也是在机关上班啊？” “是啊。”朱雨萌点点头，直接道：“县审计局的一个小科员儿。” “审计局啊！是个不错的单位。”夏远点头笑道。 朱雨萌就翻着白眼道：“你这话说的好没意思，县审计局能和市委办公厅比啊！” 夏远就苦笑道：“你们这些人啊，是给市委办神话了，其实委办并不像你们外界想象的那样牛逼轰轰，多数时候我们都是窝在办公室里，不停地写材料，一天到晚连上厕所的功夫都没有。” “你看我信嘛？”朱雨萌一脸不信的样子，“要真像你说的那么苦那么累，那怎么还有那么多人拼了命想往里钻啊？” 夏远笑了笑，也没解释，的确，委办累是累了点，但进步的机会也比外面大得多。 下午五点就早早吃过晚饭，婉拒张援朝等人的再三挽留，夏远三人准备走人。 临走前，夏远主动握住张老爷子的手，“老爷子，我还要回市里和领导汇报，这就走了，您多保重，以后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千万不要觉得麻烦，正是因为有您这样的老一辈革命同志无私奉献，我们才能过上如今的美好生活，我也相信天宇未来的生活也会越来越好……” 张永善老泪纵横，不住点头说着感谢的话，紧紧握着夏远的手，想说什么，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却不知该怎么表达。 一旁的陈宁等人看得眼圈红红的。 见再待下去，指不定要哭成什么样，夏远狠心放开老爷子的手，又向张援朝兄妹点点头，最后摸了摸紧挨着小姑的张天宇小脸蛋儿，转身离去。 陈宁朱雨萌紧跟着朝外走，她们也要搭顺风车回县里。 夏远没和镇里的人打招呼，直接回了县里。 在路口放下陈宁俩人，直接把车开进了县委家属一号楼，宋士文的家里。 宋士文站在门口迎接他。 夏远虽然贵为市委一秘，但宋士文真要坐在家里等他登门，别人也说不得什么。 但这次案件出在他所管辖的地界，且夏远也充分尊重他，提前给他打招呼，也没有干扰案件，这让宋士文很是受用。 花花轿子人人抬嘛。 “哎呀宋书记您这是太折煞我了……这么晚冒昧打扰您我都已经不好意思了。”夏远快步上去主动伸出手。 宋士文摇头笑道：“是我有愧钟书记的信任啊，在我治下竟然出现如此恶劣的案件……” 第44章 看待问题要用辩证法 俩人说着话进门，早有保姆泡好茶了。 “嗯……好茶，外形细长、紧卷，色泽翠绿，喝到嘴里更有种清新的花香。”夏远抿了口茶，笑呵呵点头道：“宋书记您这战友情真的很铁啊。” “哈哈……我一定把这话转达给我那战友，就冲夏老弟你这话，我就得好好讹他几斤茶。”宋士文哈哈大笑，而后道：“老弟你也别书记书记的叫了，老哥我痴长你几岁，你要不嫌弃就叫我一声哥哥，也不知老宋我有没有这福气啊。” “哥哥你这话可真是啪啪打我脸啊。”夏远连连摆手，“我才是高攀了。” 这一番哥哥长老弟短，俩人关系迅速拉近，别管心里怎么想，至少表面上是宾主尽欢。 随后宋士文就拿出处理文件以及材料，递给夏远，说了县里的处置意见。 白河镇副镇长柳宪明撤职查办，理由有二：一是直接干涉校园霸凌案司法程序，二是长期和镇小一女老师保持不正当关系。 白河镇派出所副所长涂涛记大过，停职反省，理由是工作作风散乱，不讲组织纪律。 白河镇派出所民警杜海涛（涂涛侄子）记过处分，理由是工作作风散乱。 白河镇中心小学校长，教导处主任，班主任均记过处分，教导主任降职处理。 县教育局副局长严重警告处分。 以上处置尚未实施，就等夏远点头就可以走程序了。 至于副县长骆承泽，已经调整了分管工作，处于闲置阶段。 县里无权处置骆承泽，等候市里意见。 据宋士文透露，这起校园霸凌事件就是由骆承泽的私生子马博主导的。 马博之前是在南宁县实验小学读书，因为多次欺凌其他同学，包括用打火机点燃女同学头发，脱女生裤子等等。 由于他做的太过火，而且在县里，骆承泽怕他弄出更多的事兜不住，就把他送到了白河镇，这样一来，他也好给这个私生子擦屁股。 马博的妈妈叫马蓉春，以前是县中老师，有一次还时任教育局局长的骆承泽去县中调研，一眼就看中了马蓉春。 很快俩人就勾搭到了一起，后来学校里有些不好的传闻，然后马蓉春就辞职了。 很快马蓉春就怀上了，不愿堕胎，骆承泽对这个情妇很是喜爱，没办法，最后俩人一合计就让马蓉春嫁人，让老实人接盘。 这样的话也能避免外界的一些不好传言，明面上孩子也有个父亲了。 马蓉春的丈夫陈宝明在婚后不久也就知道了真相。 骆承泽直接找他谈了谈，陈宝明只能忍着，骆承泽也给了他回报。 陈宝明随后在县里开了一个培训机构，普思教育。 因为有主管教育的副县长打招呼，这个培训机构很红火。 不过就在半个小时后，陈宝明已经让马蓉春滚蛋了，把她赶出了家门。 很显然，这位戴了七八年帽子的丈夫就等这个机会。 尼玛的给我带了这多年的帽子，现在你那奸夫倒台了，还指望着我给他养儿子？ 想屁吃！ 社会就是这么现实残酷。 另外赔偿金由原定的五万增加到了十万。 张天宇心理治疗期间的费用也由镇政府全额补贴。 还有就是张天宇以后在镇小的学杂费生活费由镇小补贴。 当然，这是张家还愿意让儿子在镇小读书的前提下。 …… 几杯茶后，宋士文才隐晦点出自己另一个目的，在见夏远领悟到他的意思这才送出门，临走前还送了一罐碧螺春。 宋士文之所以请他到家里来谈事，不仅仅是说明案件处置结果，拉近双方关系这么简单。 更进一步是想借机搭上新书记这条线。 虽然这起校园霸凌的恶性事件发生在南宁，是对他的负面影响，但他极快地处理了案件，就为他挽回了不少分。 另外，通过这个案件他就有了主动向钟致远靠拢的由头。 看待问题要用辩证法，很多时候坏事未尝不能变好事，要看你如何处理两者间的对立关系。 事实上，宋士文此时在南宁县里远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强势了。 这点从白河镇党委书记项双林和他对话的只言片语就能看出来苗头。 随着前任市委书记吴成阳的倒台，他在市里已经没有了强有力的支持。 下午开会讨论处理这起方案时，县长之所以没太大反应，主要还是这个案子是由新任市委书记主抓。 而县长这段时间也是在看市里局势，才没有对他出手。 如果自己在短时间内不能在市里找到支持者，这位县长绝对不会再像之前那样任由他指手画脚。 而也是因为之前有着前任市委书记的强力支持，他在市里也就没有其他支持者。 上香拜庙，最忌讳的就是同时连拜多座庙。 所以宋士文现在迫切想搭上新书记这条船，不然别说高升了，能不能坐稳这个位置都是一个问题。 …… 车出县委大院，拐过一个弯，夏远把车停在了路边。 对宋士文要找老板汇报的意思他大概明白，但正是如此，才让他觉得棘手。 宋士文汇报案情是假，但更深层次是想向老板靠拢。 这两天在南宁他也不是什么都没做，这位强势书记是已被双规的前任书记吴成阳的得力干将，极受赏识。 正是因为吴成阳的赏识，宋士文才能把县长压得没有一点脾气。 作为秘书，这时候就轮到他为领导排忧解难了。 琢磨一会儿，夏远拿起手机拨通一个电话。 佳苑小区。 朱雨萌穿着清凉的小吊带趴在席梦思上用笔记本看由金智媛李敏镐主演的热播韩剧继承者们，丝毫没注意到自己走光了。 听见手机铃声响起下意识一抓手机，磨蹭一会儿才好不容易把注意力转移到手里的手机上，随手一划。 “喂！哪位啊。”语气满是敷衍。 “咳！”听见这么敷衍的语气，夏远顿了顿，说道：“不好意思雨萌，这么晚还打扰你……” “知道打扰就……”朱雨萌大咧咧的随口就说，话到一半神才从李敏镐的颜值中回过神来，而后就是一声尖叫。 夏远下意识把手机拿开，片刻后道：“那什么，你现在方便吗？” 方便方便，老娘太特么太方便了，朱雨萌在心里狂叫，手却紧紧捂着嘴巴不断喘粗气，片刻后，强压着兴奋，故作平静道：“这么晚了是有什么事嘛？” 这时，另一间卧室里，听见朱雨萌尖叫声的陈宁也从外面走了进来，对她小声问道：“谁啊？” “夏远。”朱雨萌拿开手机，小声回道。 “他打电话过来干嘛？”陈宁又问。 “那什么……”夏远摸了摸鼻梁，说道：“你要是方便的话能不能带我去一趟你家，或者你帮我约叔叔出来，我有点事想跟他谈。” 听到夏远说话的朱雨萌却没再回话，想了想问道：“你想干嘛啊？”虽然知道他是有事找爸爸，但朱雨萌内心就忍不住往男朋友见家长那方面想。 “是有件事想当面征询他一下。”夏远当然不会说找你爸是想问问他上司的上司的上司是什么样的人。 第45章 毛脚女婿 “征询我爸？你没搞错？他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小科员儿。”朱雨萌一点也没有埋汰自家老子的羞愧。 夏远就不说话了，面对这样大咧咧的女孩子，就该以不变应万变。 果然，他一不接话，朱雨萌就说道：“行，那你过来接我，我带你回家见我爸。” 挂了电话的夏远敛了敛眉，这话听着还是蛮有歧义的。 另一边的朱雨萌扔了手机，猛地跳下床抱着陈宁开怀大笑，“哈哈……你听见没有，我说带他回家见我爸，哈哈，这个臭屁的夏远，也只能吃哑巴亏，谁让他有求于我的。” “你就疯！”陈宁摆脱她的怀抱，就往外走。 “你别走小宁，你陪我回家，孤男寡女的我怕……”朱雨萌说是这么说，但眼里哪儿有一丝害怕的意思，心里巴不得来个当场直播更好。 “我才不去凑热闹。”陈宁翻了个白眼，“孤男寡女更好，还不知道是谁欺负谁呢！” “不嘛不嘛，小宁你还是不是我好闺蜜了。” 被缠得的不行，陈宁也只好换上衣服跟她下楼。 …… 俩人换衣化妆，磨磨蹭蹭下楼时，夏远已经倚着车门抽完一根烟了。 “等久了？”稍显尴尬的陈宁找着话说。 “嗯。”夏远老实点头。 他的直白让陈宁有些错愕。 朱雨萌就在一旁帮腔道：“怎么啦？等女孩子这么点耐心都没有嘛！”说完直接拉着陈宁上了后座。 朱雨萌也没问夏远找他爸爸是为了什么事，一路无事，很快便到了审计局家属院。 “谁啊？” 此时已经快深夜十点了，已经上床睡觉的朱妈妈穿着睡衣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前来开门。 听到门内这么说，夏远才意识到朱雨萌没有提前打过招呼。 朱妈妈一开门就见自家女儿和闺蜜陈宁站在门外，愣了愣而后笑骂道：“你这死丫头，这么晚回来干嘛？吃饭了吗？家里可没饭了哦。” “您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我肯定吃了呀！”朱雨萌大咧咧摆摆手，“我爸呢？找他有事。” “阿姨好。”陈宁甜甜叫了声。 “你找他什么事？直接打电……”这时朱妈妈才注意到站在俩人身后的夏远，见他穿着得体，一表人才，完全符合自己对女婿的审美标准，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带着期盼问女儿，“这位是？” “阿姨，我是夏远，你叫我小夏就行了，深夜打扰您休息，真是不好意思。”夏远得体笑着，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显得人畜无害。 “不打扰不打扰，快进来，快进来说。”朱妈妈赶紧让开身请他进门。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身为朱雨萌的妈妈，眼见女儿大学毕业了，自然就该操心结婚的事了，对她来说，女儿的工作反倒是其次。 “阿姨不用麻烦了，你这……”夏远和朱妈妈客套着。 “你看我妈，就跟没见过女婿似的，都快把夏远给吃了……”站在一旁的朱雨萌就小声和闺蜜嘀咕，眼睛看着她妈妈忙着端茶倒水。 陈宁就笑笑，“说的好像阿姨见过女婿似的，这是阿姨在催你呢。” “我才不着急结婚呢，才大学毕业，我还打算潇洒几年呢。”朱雨萌一脸不屑，心里却想，如果结婚对象是夏远的话，她倒不是不能舍弃几年的潇洒。 客厅里热热闹闹的，在卧室睡得迷迷糊糊的朱志明就给吵醒了，带着一丝不耐推门出来，却见一个年轻小伙子坐在沙发前，正端起茶杯微抿着。 第一反应这是女儿的男朋友，转而又否认了自己的猜测，一来哪儿有半夜登门的女婿，二则他不得不承认，女儿配这个男人还差了那么点意思。 见朱志明带着审视看过来，夏远起身笑了笑，“不好意思叔叔，打扰你休息了。” “没事，没事。”朱志明走到饭桌前倒了杯温水喝了口，又见一大两小的女人躲在厨房里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什么，便放下水杯走到沙发前道：“你是？” “我叫夏远，叔叔你叫我小夏就行了。”夏远主动伸出手道：“我和雨萌陈宁都是朋友。” 朱志明微微点头，伸手和他碰了碰，抽回手后弯了弯，“坐下说。”便先坐了下来，显得很随意。 “爸，他就是你让我传话的那人。”这时，朱雨萌也端着切好的果盘出来了，后面跟着朱妈妈和陈宁。 三人已经在厨房沟通过了，得知真相后，朱妈妈虽然还显得很客气，但心里已经没了那股热络劲儿。 “是吗？”朱志明眼皮子一跳，而后下意识站了起来，一脸惊愕地看向夏远，“您就是市里来的领导？”语气不经意间已经换上了敬词。 “叔叔，我可不是什么领导，就是一个小秘书，冒昧来拜访您其实是有件事想咨询您。”夏远摆手笑道：“另外，我和雨萌陈宁也是很好的朋友。”他再度复述了一遍三人的关系。 朱志明显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哈哈笑道：“你太谦虚了小夏，那咱们屋里谈。” 俩人便一前一后进了书房。 这次朱志明是等夏远落座了，他才坐了下来。 简单寒暄几句，夏远主动提起正事，“叔叔你对宋书记这人怎么看？” 一听夏远直接点到身为南宁一把手的宋士文，朱志明心里就是一惊，他还以为是关于那个副县长的事，却没想到夏远胃口这么大。 朱志明沉默片刻，缓缓说道：“宋书记这人是很有能力的，南宁这几年发展良好是离不开他的领导，也善于团结大部分同志……” 毕竟是在基层苦苦挣扎了快三十年，朱志明虽然尽量说的客观，但难免带着一丝主观情绪，虽然不明显。 夏远仔细倾听，慢慢分析，等他说完又问道：“听说这位宋书记是前任书记吴成阳提拔起来的？” “也不算是，前前任市委书记、现在的省政协田副主席时期他就是县委副书记了。” “是吗？”夏远还没想到这一点，继而问道：“那他们之间的关系怎么样？” “很一般。”朱志明不清楚细节，只知道这么多。 第46章 有心者不用教 俩人谈了十多分钟，这才走出书房。 此时朱妈妈已经回房睡觉了，朱雨萌也拉着闺蜜陈宁在卧室说着闺中密话，客厅里显得安静很多。 “那今天就麻烦叔叔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也不是什么大事。”朱志明摆手笑了笑，而后又忍不住补充道：“况且我位置低，知道的也不多，对很多情况都不太了解，我还怕误导了小夏你呢。” 对此时的朱志明来说，夏远和他的这次见面或许就是他这一生唯一一次见到这么有含权量的人物了。 朱志明虽然在县审计局当个副科长，但说到底也不过一个股级干部，所以极为想抓住这次机会。 只要夏远肯帮忙，都不需要他在钟致远那个层次的人面前说什么，只是给宋士文打个招呼，自己提个副科级干部还不是轻轻松松。 那样可就是县里的副局级干部了。 要知道有多少人在县里挣扎一生或许都上不到一个科局级干部，而对眼前这人来说，只不过一句话的事就能决定自己的未来。 所以由不得朱志明冷静不下来，实在是一线太难熬了，这一晃就是近三十多年。 “已经很多了，叔叔你长期扎根在一线，工作经验强，阅历丰富……”夏远笑了笑，并没有给他一个明确的回应。 朱志明眼神微微一暗，没有客套的心思了，便朝女儿房间喊了喊，“萌萌，小夏要走了。” “夏远，你等我们会儿。”片刻后，朱雨萌才隙开一道门缝，小脸儿红扑扑的，头发乱糟糟的衣裳也不整，似乎两个闺中密友在玩什么刺激游戏。 朱志明就陪夏远坐了下来，他的情绪很快恢复过来，说起了南宁的风土人情。 见他这么快从情绪中走出来，夏远微微颔首，也和他交流起来，同时深入了解这位基层干部同志。 几分钟后，朱雨萌俩人走了出来，夏远便提出告辞。 朱志明送三人出门，临别之际，夏远还是给了他一个希望。 “朱叔叔，南宁方面要是有什么情况，你随时跟我联系。” 接收到信号的朱志明眼前一亮，由心地笑了。 …… 三人找了家烧烤店，散啤加撸串。 朱雨萌连喝了三大杯散啤，还没吃完就醉醺醺了。 夏远结完账送俩人回了佳苑小区。 “你能行吗？”看着搀扶着朱雨萌站在路边的陈宁，夏远随口问了句。 “应该能行，你走，路上注意安全。”陈宁摇头笑了笑。 夏远也就没多说什么，很快车子就消失在街角。 而这时，原本醉过去的朱雨萌突然睁开了眼睛，眼中一片清明，目光盯着路口的红绿灯。 “你……你不是醉了吗？”陈宁一脸诧异。 朱雨萌却无心搭理她的话，看了好一会儿桑塔纳消失的方向，才带着惆怅道：“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再见的机会……” “这么说我刚才的拒绝是打乱你的计划咯？”陈宁翻了个白眼，“要真喜欢就去追嘛，他是在市里，又不是在国外。” “哎……有心者不用教。”听她这么说，朱雨萌更惆怅了，“你别看他待人谦和有礼，这小子心里傲娇着呢，八成是看不上老娘我的，不过……”说到这儿，朱雨萌看向闺蜜，坏笑怂恿道：“小宁，要不你出马，先把他拿捏住，然后直接甩了，给我出气行不行。” 陈宁哭笑不得，“你这说的是什么嘛！我才不掺和你们的破事呢。” …… 一路上风驰电掣，凌晨三点半才回到市里，为了不耽搁明天的事，夏远直接住进了江州宾馆。 面对市委一秘，宾馆半夜值班人员当然严阵以待，本想直接给他在后楼开间房的。 夏远拒绝了，后院是宾馆接待省市高级干部的，他还是知道分寸的。 虽然住进去旁人也不会说什么。 在前楼开了间房，又打电话让服务员把他穿了两天的脏衣服洗了，随后倒头就睡。 次日一早，服务员就把干洗熨烫好的衣服送来了。 夏远换好衣服到楼下餐厅对付几口，就往后院去。 钟致远房门开着，正在房里吃早餐。 见他进来，钟致远有些惊讶，“咦！小远你已经回来啦？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夜里，天色晚了就没来打扰老板您。”夏远笑了笑，主动帮老板把水杯，桌上的文件等装进公文包里，现在的他已经不是钦差了，回到了秘书身份。 “钟书记，您不知道，夏处长是昨天凌晨三点回来的，就住在前楼。” 这时，洗手间里传来一个妩媚笑声，紧跟着风姿绰约的宾馆总经理方丽雯便走了出来，她手里还拿着一张帕子，似乎是在打扫房间。 “方经理。”夏远向她点头。 “是吗？那这样……”钟致远沉吟片刻，说道：“你上午就别上班了，休息一下，下午再向我汇报案情。” “老板，我没事，已经休息好了。”夏远赶紧道。 “听我的，我不是周扒皮，你也不是我手下的长工。”钟致远笑了笑，又看向一旁的方丽雯道：“方经理，这个任务你来帮我监督。” “钟书记，您真好。”方丽雯点点头，又对夏远眨了眨风情万种的双眸，“夏处长，这可是领导分配给我的政治任务，你总不好让我难做。” 夏远讪讪一笑，只能点头，心里却暖洋洋的，心想：老板对我是真好。 他当然不会老老实实听命了，况且也睡不着，送走老板后，回房间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只好在脑子把整个事件完整理了一遍，十点过就悄咪咪打算去市委。 却不想方丽雯正好在前台和领班说些什么，正好看见从电梯里出来的他。 夏远尴尬一笑，“方经理。” “你这人怎么不记人好啊，书记不都说让你好好休息嘛。”方丽雯挥手让领班离开，款款踱步走过来，笑嗔着白了他一眼。 “我实在是睡不着啊。”夏远只能硬着头皮道。 “行……”方丽雯叹了口气，纤手婉约一捋耳边青丝，撇过头去不看他。 “你这？方经理，你这话什么意思？”夏远不太理解她的意思。 “你这人啊，我说你可以偷偷溜走了，我没看见你。”方丽雯回过头，极有风情地乜了他一眼，带着嗔怨道：“你可别在领导面前出卖我哟。” 夏远突然有些招架不住这位满是成熟风韵的总经理一颦一笑，含糊点头，快速逃离。 见他狼狈而逃的样子，方丽雯凝眸浅笑，只觉得这个小男人单纯老实得紧。 第47章 给书记挖坑 几天没来市委，夏远都有点陌生感了。 先是到综合一处逛了一圈，又到秘书长陈昌全那儿报了个到，这才上楼回办公室。 看着窗明几净的办公室，夏远就知道自己不在的这几日肯定是有人给自己打扫了。 想了想多半应该是处里的丁清清做的。 他不在的这几天，办公桌上已经搁了好几份需要处理的文件，夏远逐一看过后，捡出两份需要呈送老板审阅的，剩下的都备注好转送秘书一处处理。 处理完后，夏远这才拿着两份文件敲响里间办公室门。 “进来。”里面埋首案台的钟致远，头也不抬道。 “老板，这两份文件需要您过目。” 听到这话，钟致远略带惊讶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点点头，示意他把文件放下，又道：“那你把具体情况和我说一下。” 钟致远一心多用，等到夏远说完来龙去脉后，放下笔，端起茶杯抿了口，而后道：“很好，你办得很不错，这记打草惊蛇用的好，哈哈……” 说完起身走到窗口，看向院子里的银杏树，沉默片刻道：“你觉得宋士文这个人怎么样？” “宋书记工作能力很强，可能是伍人出身，专断了些。” 钟致远就笑着道：“毕竟是一把手，强势些是应该的，南宁这些年发展的很不错，说明他这个人能力还是有的嘛。” 钟致远心想：这宋士文能在后台倒台之际，能从快从速处理好这次事件，也是很有能力的嘛。 不过他也有些犹豫，毕竟是前任书记的人，而且前任书记现在还在交代问题，此刻接纳宋士文会不会太过冒失，就对夏远道：“你先不要回复他。” “好的老板。”夏远点点头。 “小远啊，我在市里，整天困在办公室的一堆文件里，就算下去也是前扶后拥，一堆人围着转，也看不到什么真实情况，下面很多情况都不了解，所以很需要你这双眼睛帮我理清下面的人事关系脉络，这方面你要多费点心思啊。”钟致远回头看来，语重心长道。 夏远就有些惶恐，老板这话说是指导，但未尝没有提点自己工作没做到位的意思。 他就想到了周媛，既然宋士文接连在两届市委书记手下做事，那周媛的二叔也应该清楚宋士文的为人，就打算下班去找老上司聊聊。 “这样，你跟秘书长说一下，我打算明天召开常委会，议题主要有两个，一是政研室主任人选，二是城市马拉松工作组人员确定……至于这起校园霸凌的案件……”钟致远思索片刻，就摇头道：“就先不要列入讨论议题了。” 夏远就不太明白了，费了这么大劲最后就不了了之了吗？ 见他有些迷惑，钟致远带着意味深长道：“到时候会有人提出这件事。” 他毕竟是初来乍到，还不太想露出锋芒。 当然钟致远还有更深层的想法在里面，也没打算和夏远说，有些事需要自己去悟，自己也不可能一直带着他。 夏远似懂非懂点头，心想：谁会做这种得罪人的事呢。 正说着，外间的座机电话响了。 夏远看了自家老板一眼，出门接电话。 电话是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长张德志打来的。 此时的张德志坐在警车上已经快到市政府大院了。 电话一接通，前排的秘书就赶忙把电话给他，“老板，电话通了。” 张德志接过电话哈哈笑道：“小夏啊，我是张德志啊，书记在家吗？” 挂了电话，也没过几分钟，张德志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门口。 夏远不由一愣，没想到这位这么快，他原以为这位政法委书记从局里赶来得要一会儿。 他之所以这么觉得，是因为这位政法委书记不怎么在市委大楼办公，而是在市公安局里。 这也能理解，他虽然是政法委书记，但在班子成员里排名只能算是中等，三位书记抬头不见低头见，总是不自在的。 况且他和周文韬走的比较近，就不想面对副书记侯鸿光。 毕竟市委哪儿有公安局安逸啊，在局里他可是一把手，说一不二，想干嘛干嘛。 想来这位打电话的时候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他也笃定老板会见他。 这时，夏远突然就明悟过来老板之前那句没头没尾的话。 就在心里想，来的正好，老板埋好了坑就等你跳呢。 …… 夏远就赶紧引他进门，本想退出来的。 钟致远却道：“这件事你也参与了，留下来听听，还有，叫秘书长也过来听一听。” 一旁的张德志就配合着笑笑，“是啊书记，老姜回来也和我说了，这次案子之所以能这么顺利了结，是离不开小夏的帮助的。” “德志书记，你这话我且听听就好了，小远毕竟还是年轻了些，做事肯定不如你们市局那么老练成熟。” 双方互相商吹几句，秘书长陈昌全也过来了。 几人就坐下来谈，夏远帮着倒完水，也坐了下来。 钟致远看完张德志拿来的案情报告，和夏远说的差不多，只是少了宋士文那截。 “我很痛心啊，我没想到我们某些基层干部已经腐化到了这个地步，在即将建成全面小康社会之际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是家长沟通不到？还是说学校敷衍了事？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我们某些干部同志已经忘记了党性原则！忘记了曾经在党旗下的宣誓！” 见钟致远起这么高的调子，张德志眼皮子就是一跳，心想：看来这位新书记是要把这第一把火给旺起来。 正想着问题，张德志无意间见钟致远在看他，就赶忙接话道：“是啊钟书记，南宁县副县长骆承泽这个人是完完全全没有了底线和原则，作为分管文教卫的领导，居然知法犯法，明知马博在县实验小学胡作非为，不但不加以指正教育，反而抱着天高皇帝远的龌龊念头，把马博调到下面的镇小继续为所欲为，以为自己能一手遮天……” 见钟致远还看着他，似乎还不太满意的样子，张德志就知道今天脱不了身了，便发狠道：“我建议直接罢免他的职务，再严查他的问题。” “嗯……”钟致远微微颔首，沉吟片刻道：“这位县长毕竟是副处级领导干部，还是要上会议讨论的，到时候德志同志你记得提醒我一下。” 张德志只能点头，心里却暗骂不止：好你个钟致远，居然让我干这种得罪人的事，但却没有什么办法。 第一，人家是一把手，其次，这起案件是由市公安局主查的，也脱不开关系。 对张德志的识时务，钟致远很满意，谈完后，主动送他出门。 第48章 滨江万达 等张德志一离开，三人又坐了回去。 钟致远心情似乎不错，笑着对俩人道：“早就听说咱们这位张书记滑溜，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夏远就笑笑，“任他滑溜不也逃不出老板您的五指峰。” “你啊你！”钟致远抬手指了指他，又对陈昌全道：“我打算明天召开常委会，你那份马拉松的筹备名单我看过了，没什么大问题，你直接分送给各位常委，另外，下周一开始就开始进行调研工作，先从市里开始，估摸着走完全市区县也要花了大半个月的时间，这方面昌全你得帮我协调好啊……” “好的书记……” “另外，关于你入常的事，我已经和省里的领导沟通过了，基本上是定了，月底应该就会落实，以后你的担子也就重起来了。”钟致远看着俩人道：“你们俩都是我在江州最信任的人了，以后还得多靠你两位大小秘多多配合……” 这番声情并茂的话，听得俩人心里暖洋洋的，纷纷做出积极回应。 陪老板在食堂吃过午饭，等他休息后，夏远就下楼来到综合一处。 大家都在，见他进门纷纷起身迎候。 “这几天我不在，处里的工作多亏了你们。” “夏处您这话说得见外了，咱们都是一家人。”副处长姚刚笑着对大家道：“你们说是不是？” 刘旭也道：“听说处长这几天去南宁了？怎么样？还顺利吗？” “还行。”夏远转移话题道：“作为新人，我刚来处里，也该表示表示，你们这周末都有空吗？要是不忙的话咱们聚个餐怎么样？” 想要把工作做到位，那就得和处里的这些人打好关系，虽然他也可以利用领导的身份强行推行工作，但总不如交心来的放心、契合。 大家纷纷说好。 “好耶！我举双手赞成。”丁清清更是高兴得举手欢呼，“处长你早就该请吃饭啦，这是咱们处里的传统，新人入门的第一课。” “哈哈……这么说来倒是我怠慢了各位，那行，到时候我先自罚三杯向各位赔罪。”夏远哈哈笑道。 众人不知道他是笑里藏刀还是说的真心话，态度就不那么热切。 姚刚更是尴尬一笑，“处长，你别听小丁瞎说，处里哪儿有什么乱七八糟的规矩，呵呵……” 夏远没在意他的话，等到灌倒这群人，关系自然融洽起来，便看向丁清清，带着浅笑道：“清清，交给你一个任务，聚餐地方由你来选，你就照着你喜欢的饭店选就好了，不用顾忌我们。” “哇……真的嘛，我想吃海鲜可不可以？”丁清清不确定地瞪大了眼睛。 “你是领导，我们都听你的。”夏远笑呵呵道：“当然，前提是周末书记那边没有其他要紧的事。” “ok……”丁清清笑嘻嘻比了个ok的手势。 …… 钟致远似乎是在体谅他休息不足，又或许的确没什么工作可忙了，在食堂吃过晚饭，回办公室工作了会，今晚不到八点就下班了。 心里惦记着事的夏远把老板送回宾馆，坐了会就出来了。 也没让李强送他回家，顺着宾馆门口的巷子往外走，同时跟老领导拨过去电话。 电话响了十多声，那头才传来美女上司很不耐烦的高冷语气，“打我电话干嘛？” “老领导，您在哪儿呢？”夏远笑呵呵的，一副狗腿子模样。 “你管我在哪儿！”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周媛指了指面前那条金丝浅色丝巾对店员道：“就这条，帮我包起来。” “这么晚还逛街呢！” “关你屁事。”周媛回顶了一句，又道：“加班到现在还不兴我犒劳犒劳自己啊！” “啊？加班？”夏远一脸惊讶道：“不是老领导，您还加班呢？真稀奇！” 他在局里就没见过这位美女上司加过班，哪天不是踩点来踩点走的，正儿八经朝九晚五的公务员。 “你说呢？你别跟我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周媛冷哼了声，又道：“你是不是在秘书长面前说过什么？” 夏远就笑着卖乖道：“老领导，您把好心当成驴肝肺呢，我这是不忘领导的提携啊。” “所以你现在就打算提携我咯？”周媛忿忿骂道：“你真是个混蛋，你要是在我面前，看我踢不踢死你！” “嘿嘿，老领导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小的我还不麻溜过来让你泄泄火，您在哪儿呢？”夏远打蛇上棍道。 “呵呵！你看我敢不敢踢你，别以为成了市委一秘就不得了了。”周媛当即回道：“我就在滨江万达，不怕死就来。” “好勒，小的我这就打车过来。” 听他这么说，周媛愣了愣，而后不确定道：“你……你真要过来？” “那还有假啊，老领导，你就在那儿等着踢我就行了。” 说完不给周媛反应的机会，直接挂了电话。 周媛站在原地想了想，直到店员把包好的丝巾送过来，这才刷卡付款。 夏远很快打车到了滨江万达，看着商场里富丽堂皇的装饰，要是放在以前，他都不好意思进来，少有来。 说起滨江万达那可是江州赫赫有名的，一组数据足以说明其能量。 万达商场作为国内首屈一指的商业综合体，自2007年西川的首家万达开业，到目前为止，省内二十多个地级市在内，开业的万达商场一共才4家。 其中省会两座，另一座则是gdp排第二的涪城，涪城市委书记高挂省委常委。 最后一家就是江州的滨江万达。 从名字也能看出这是一个合资商场，滨江集团及万达集团合资。 滨江集团可以和万达合资冠名，足可见其强横实力。 心里想着这些，夏远掏出电话给美女上司拨了过去。 “我在星巴克，麻溜过来让我踢你。”周媛笑呵呵着，似乎很满意夏远任她呼来喝去的老实态度。 星巴克夏远还是去过的，赶忙找了过去。 星巴克里人不少，不过夏远还是一眼就看见了坐在窗边的美女上色，无他，实在是这位老领导太引人注目了。 见周媛对门口一个猥琐男招手，旁边几个跃跃欲试的男士瞬间脸色就不好看了，在他们眼里即使此刻站在门口的是彭于晏，阻碍了他们勾搭美女，也是个猥琐男。 第49章 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周媛今天穿着一身浅黄色芭布瑞贴身长裙，窈窕曲线尽显，纤腰盈盈可握，脚下是一双细高跟的白色凉鞋，更显高挑。 杏眼冷眸被被蛤蟆镜遮着看不清，不过微微翘起的嘴角却依旧彰显着那份高傲和富贵，坐在那里有种一种可远观而不敢亵渎的高贵冷艳。 见他走过来，带着蛤蟆镜的周媛淡淡瞥了眼，道：“你还真敢来啊！” 夏远坐下来刚要说话，脚上就是一痛，却是周媛桌下的小脚已经狠狠踩在了他的皮鞋上，好在这个女人还有分寸，没有用脚后高跟。 见他脸色一变，美女上司微扬着脑袋，收回脚志得意满道：“你以为我不敢踩你啊？那你可想错了，市委一秘又如何。” “老领导，你不一直都拿捏我嘛，我总是不敢反抗的。”夏远苦笑着，心里却在想，你还不是仗着你二叔是省政协副主席啊。 “这还差不多，说，找我什么事。”周媛这才取下带着的蛤蟆镜，露出那张精致水嫩的俏脸，顺带乜了他一眼，“你总不至于过来就为了让我踩你……呵呵……”说完自己就笑了起来。 夏远心想老子还没这么变态的受虐倾向，嘴上却卖着笑道：“我就是好久没聆听老领导的教导了，想过来取取经。” “切！少来这套，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说到这儿，周媛语气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耳根子不由微微泛红，声音就软了下来，忙转移话题道：“对了，我是不是已经进工作组名单了？” “算是。”美女上司那略显暧昧的话不免勾起了俩人间的一些美好记忆，夏远就下意识往她身上瞄，嘴上却老老实实的，“名单已经基本定下来了，我老板还是准备让你当教育局那边的负责人。” 周媛显然也注意到了他那蛮有侵略性的目光，也意识到自己无意间说到了不该说的事，回想起这混蛋抱着自己往沙发上摔的一幕，这混蛋当真是毫不留情，那一瞬间强而有力的一抱，胆战心惊的同时又有种毫无理由的霸道安全感。 想到这儿，周媛心里就有些烦躁不得劲，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我就知道是你搞的鬼！” 这时，服务员也把咖啡端了过来。 看着放在面前的咖啡，夏远就有些奇怪，他也没点啊。 “怎么？不敢喝？”周媛见状嗤笑道：“还是说怕我给你加料了？” “哪儿能啊，我只是没想到领导您还对我这么好。”夏远不愿露怯，便端起咖啡抿了口，紧接着就感觉到喉咙辣的厉害，一股浓浓的芥末味充斥在口腔里，忍不住想张开口喘气，却生生遏制住了。 夏远强装镇定地点点头，“不错，挺好喝的，谢谢老领导的咖啡。” “好喝？你舌头没问题？”周媛很是迷惑，难道服务员没按她说的做？ 见夏远点头，就拿过他那杯咖啡，打开盖子看了看，而后，又端起来小抿了口，紧接着呸呸呸狂吐。 见她一脸狼狈的样子，夏远哈哈大笑，再见其他客人异样目光后，才收敛声音笑道：“领导，您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你！你你你……”周媛苦着张脸想说什么，又实在忍受不住了，赶紧起身往洗手间去。 等她一走，夏远脸色瞬间难看起来，张着嘴狂哈气，感觉到没什么效果，又把周媛那杯咖啡拿过来揭开盖子就是一顿狂饮，这才感觉好了很多。 伤敌八百自损一千，说的就是他。 …… 十多分钟后，周媛才回来，又恢复了之前的冷傲，只不过看待夏远的目光越发不善。 “你真是个混蛋！”周媛坐下来直接骂了他一句，又捏着吸管想要喝自己那杯咖啡，却怎么都吸不上来，带着疑惑端起咖啡杯，这才感觉到已经空了，气得不行，当即就想踩人。 夏远早有预料，已经把腿缩了起来。 周媛踩了半天，低头一看，这才发现他已经收起了腿，便恶狠狠道：“快点伸过来！不然别指望我会帮你！”她也看出来了，这混蛋今晚找她肯定是有事来着。 夏远就苦着脸把脚伸过去，可怜巴巴卖惨道：“领导，您下脚轻点……” 周媛一下就气笑了，不过也没客气，直接踩了他一脚，还用力碾了碾，但因为是坐着受力不强，她力道实在小，更像是在按摩。 “你为什么要把我弄进工作组，你难道不清楚那些工作都是你在做吗？我怎么做的来？”泄愤后，周媛这才说起正事，她今晚加班就是恶补马拉松的事。 “我总是不敢忤逆老领导的。”夏远就卖乖道。 “这还差不多。”周媛甩了他一个还算懂事的眼神，又道：“说，找我什么事。” “我想领导您帮我打个电话。” “给谁？” “您二叔，省政协田副主席，也是咱们江州市的老书记。” “你找我二叔干嘛？”周媛问完，又带着笑道：“是你老板找我二叔？”心里却想，那干嘛不直接联系，找自己绕一圈干嘛。 夏远就笑笑不说话。 “还是说是你找我二叔，不对啊，你个小小科级干部找我二叔干嘛？”周媛一脸不解。 夏远左右看了看，笑嘻嘻道：“领导，您气也发过了，马拉松的工作我也答应帮您做了，要不我送你回家？” “切，你是担心这里人多眼杂！”周媛不屑地撇撇嘴，也没多说什么，提起包就往外走，至于她大包小包的购物袋，那自然是下属小远代劳了。 等夏远把大包小包放进后备箱，回到前面来时，却见美女上司已经舒舒服服坐在副驾驶闭目养神了，似乎就等着他这个司机履行诺言。 夏远也没多说，坐上主驾驶，便发动高尔夫出了停车场。 开了有一会儿，才听美女上司道：“你找我二叔什么事？” 夏远就把事情说了下。 周媛微微颔首，想了想道：“宋士文我倒是认识，不过他这人怎么样我不太清楚，你等着。”说着从包里拿出电话打电话。 夏远就放慢车速，缓缓停在路边。 第50章 教育督导组 挂了电话后，周媛瞥了眼正翘首以盼看着她的夏远，没第一时间告诉他答案。 而是甩掉脚上的水晶凉鞋，敲打着玉腿叹道：“逛了会商场腿好酸啊。” 看着那白得发亮的雪腻大长腿，夏远忙不迭点头道：“领导，我会，我家祖传的按摩手法很是正宗。” “是吗？那你……”见他一副要流口水的猪哥样，周媛嘴角微翘，缓缓道：“那你……你可以开家按摩店嘛。” 大喘气能吓死人，知不知道？ 靠！被戏耍的夏远翻了个白眼，心里暗骂不已，嘴上却不得不强装笑意道：“老领导，你真会开玩笑，现在就业环境本来就紧张，我再去开按摩店抢他们饭碗，那不知道得让多少人失业” “呵呵呵……”见他一副吃瘪的样子，周媛大笑不已，心里很是畅快。 笑过后，周媛这才说起正事，“我二叔说了，宋士文这个人虽然脾气拧了点，但工作能力还是很强的，小问题有，大的方面是没问题的。” “是吗？咱二叔评价这么高啊！”夏远就笑了。 “你说什么？咱二叔？”周媛瞪眼道：“那是我二叔，你别搞错了。” “是是是，您二叔，您二叔，我不配。”夏远突然有了种想把这傲娇女人搞到手的迫切想法，看你到时候还在不在老子面前傲娇，想起这女人醉呼呼的时候叫自己爸爸的样子，嘴角就忍不住上扬。 “哼！算你识相！滚！”傲娇女上司还不知道眼前这混蛋已经有打她主意的想法了，看他那副贱样就有种给他一脚的冲动，为了不酿成大祸，就想着让他滚蛋。 “不是老领导，您这就翻脸啦？”夏远苦哈哈道。 “快滚！还有，记住你答应我的事，马拉松的工作你得帮我做。”周媛说完就撅着丰臀要直接从副驾驶爬过来。 夏远只能下车，看着绝尘而去的高尔夫，摸了摸鼻梁骂道：“你个小妖精，看老道下次不收了你！” …… 次日一早，夏远赶到宾馆时，再度见到方丽雯在老板房里，打过招呼后，眉头微敛没说什么。 “小方啊，以后打扫房间让服务员来就好了，你作为经理这点小事就不用亲力亲为啦。”临出门前，钟致远突然开口道。 夏远就觉得自家老板还是知道分寸的，毕竟人言可畏，这样一个千娇百媚的熟妇天天往市委书记房间里来，这算是怎么回事啊。 方丽雯微微一愣，笑语嫣然点头，“好的书记，我记住了。” “嗯。”钟致远点点头。 …… 到了市委，夏远就和老板说了宋士文的事，顺带透露了周媛的背景。 钟致远满意点头，赞许道：“你看，小远你还是很有能力的嘛，这事情不就一下简单起来了。” “这多亏了老板您的点拨，不然我到现在还一头雾水呢。”夏远恭维道。 钟致远笑了笑，没说话，琢磨片刻说到：“这件案子对我的触动很大，我打算成立一个教育督导组，对全市教育情况做一个大范围的普查督导，你觉得把你这位老领导放进去当个副主任如何？” 夏远想了想道：“老板这好啊，虽然田书记调去省里了，但他在市里肯定还有些门生故吏，这部分干部同志现在或许都被闲置了，这对我们的工作来说的确是一个浪费……” 钟致远笑了，抬手指着他摇头道：“小远啊，这哪儿有你说的那么黑暗啊……”心里却很满意夏远的反应快，能跟得上自己的思路。 钟致远是有借机和田系搭上话的意思。 田国超作为江州上上一任市委书记，虽然调进省里退居二线了，但还在省政协副主席的位置上发挥余热。 前任书记吴成阳虽然不好直接处理他的人，但也会扶持起自己的人，就只把他的人马闲置了。 这部分人现在就成了可以争取的人了，当然，前提是这部分人有能力的，没问题的。 另外，钟致远还有一个更深层的原因。 他想要成立这个教育督导小组，主要还是想把教育体系抓到手里，从而削弱市政府那边对教育体系的控制力。 教育这个领域，他是有些想法想要实施的。 …… 上午十点，第二次市委常委会就开始了，夏远照例在一旁做会议记录。 除了军分区政委赵鹏飞去省军区开会之外，常委们基本都在家。 当然了，赵鹏飞在不在家也无所谓，毕竟他一直对市里的持不插手不表态的姿态。 这也是大多数地方的普遍情况，毕竟军政体系不一样。 简单寒暄后，钟致远便道：“关于市委政研室主任一职的问题，上次开会我们已经讨论过了，也增加了一个考察人选，这样，学光部长，你再把这四位同志的情况跟大家说一下……” “好的书记。这四位同志分别为政研室副主任长黄海平（四级调研员），市委办公厅副主任丁雷（副处级）、史志办副主任吴海涛（三级调研员。）以及督察处的张亮同志（副处）……”肖学光就把四个人的情况说了一遍。 “嗯。”钟致远对肖学光点点头，再度道：“都是很不错的同志，大家有什么看法都说说，畅所欲言。” 沉默片刻，纪委书记焦光玉翻了翻会议材料，说道：“我还是保持之前的看法，这几位同志都很不错，不过相较而言还是更看好丁雷，他之前就是市委办公厅副主任，对各项工作都很熟悉，能很快进入角色。” “焦书记这话我很认同。”庞庆源微微颔首，抬眼看着一众常委，缓缓道：“就像焦书记说的，这四位同志都在市委办公厅工作，对各项工作都很熟悉，一时还真是难以取舍啊……” “老庞你这……”面对庞庆源这四两拨千斤的轻飘话，焦光玉眉头微皱，而后接着略带讽刺道：“那你这么说是觉得督察处的张亮更合适咯？” “我没这么说，我和致远书记一个看法，这四位同志都蛮不错的。”庞庆源笑呵呵着。 这才刚谈到人事议题，会议室里就有股火药味儿了。 钟致远表面不动于色，心里却有些烦闷，怪不得省领导要采取空降的方式，这江州还真是一滩泥潭，需要整顿。 见焦光玉有些招架不住，统战部长黄维德就笑着开口道：“老庞不愧是搞教育出身，字斟句酌啊。”他却没注意到他说这话时坐在首座的钟致远敛了敛眉。 第51章 常委会拍桌子 “我只是就着焦书记的话就事论事嘛。”庞庆源说完端起茶杯喝茶，看样子是不愿搭理他了。 “钟书记，我也支持丁雷同志。”黄维德就看向钟致远，此时他还不知道自己无意间得罪了谁。 “嗯。”钟致远淡淡点头。 “钟书记，我看好张亮同志。”政法委书记张德志也发表了意见。 “我也保持之前的看法，丁雷同志比较适合这个岗位。”组织部长肖学光同样道。 这样一来丁雷和张亮的比分暂时就成了3:2。 另外的黄海平和吴海涛则一票没有，这不得不说是一种讽刺。 但也是现实。 剩下没表态的常委就剩专职副书记侯鸿光，市长周文韬，宣传部长梅雪芸，以及书记钟致远了。 所以周文韬的脸色不是太好看，便看向宣传部长梅雪芸，笑呵呵道：“雪芸部长，你怎么看呢？”还想做最后的努力，尽管他也知道希望渺茫。 “这四位同志都很优秀呢，我也很苦恼呢，都不知道该怎么选了，呵呵……”梅雪芸纤手扶额，一副难以抉择的样子。 她一个女干部，要这么说，在座谁也不好说什么。 周文韬没得到想要的答案，心里最后一股气泄了，但输人不输阵，还是笑着道：“张亮，我比较看好张亮。” 宣传部长不表态，新书记对人事不了解，多半也不会表态，看样子大局已定了。 周文韬一表态，稳坐钓鱼台的侯鸿光这才挺直了身子，屏息看了看众人，目光尤其在市长周文韬脸上停留片刻，这才缓声道：“我支持丁雷同志。” 这时，结果已经很明显了，一众人便把目光转向首座的钟致远。 钟致远低头看了眼面前的议事材料，顿了顿，抬头笑着道：“丁雷同志的确优秀……” 一听他这么说，侯鸿光不自觉扶了扶镜框，他这一小动作自然引得周文韬注意，心中暗想：小人得志便猖狂。 然而就在一方得意、一方黯然之际，却听钟致远接着道：“不过丁雷同志今年快五十岁了，政研室作为全市发展战略和政策研究部门，担子重，压力也大，若是频繁换将，这会不会不利于工作开展，相对来说张亮同志还不到四十五岁，在年龄方面来说，有着明显的优势……” 钟致远说一些，最后补充道：“当然了，这都是我一些个人看法，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嘛……” 这番先扬后抑的话，让侯鸿光一口老血差点喷了出来，当即说道：“致远书记，年龄问题应该不是最主要的，我们不能不让有能力的老同志进步？” 这可真是柳暗花又明啊，张德志一脸惊喜，直接辩驳道： “侯副书记你这话就有些站不住脚，现在从中枢到地方，从省里到市里，都在提倡干部同志年轻化，我们总不能反着干？像丁雷同志这种年龄即将到岗的同志，我们现在提拔上去过两年又换下来，就像钟书记说的那样，对政研室的工作开展不利，更是对全市发展的阻碍。” 听他煽风点火说的这么重，侯鸿光气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大声道：“张德志你说什么？我怎么就阻碍了全市发展？难道老同志就不该提拔吗？我们总不能为了怕麻烦就置老同志不顾，这种工作作风才是真真切切的失职。” 一旁做会议记录的夏远都看呆了，这还是市委常委会吗？这还是高高在上的市领导吗？怎么就拍桌子瞪眼了呢？ “我可没这么说，是你多想了。”张德志撇撇嘴，不阴不阳道。 “好了好了，德志同志你少说几句。”钟致远也沉了脸，先是让张德志闭嘴，这才看向站起来的侯鸿光道：“鸿光书记，你也坐下来消消气。” 侯鸿光只是被他一闷棍打的措手不及，拍过桌子后也冷静下来，闻言就势坐了下来，再次说道：“书记，我们总不能怕麻烦就置老同志不顾？” 钟致远敛了敛眉，暗叹棘手，也不想激怒自己这位动不动就拍桌子的副手，沉吟片刻道：“是不能寒了老同志的心，这样，市政协秘书长不是病退了嘛，让丁雷同志顶上去。” “大家也说说自己的看法。”钟致远也没征取他的意见，直接道。 “钟书记的安排很合理，我赞成。”周文韬点头笑道，虽然他心里满是疑问，为何这位新书记会突然支持他这边，难道不应该看他们两边斗来斗去，坐收渔翁之利吗？ “我也赞成。”梅雪芸笑呵呵举手。 众人或有犹豫，或直接点头，但最后都同意了他的想法，毕竟一直不表态的宣传部长也同意了，就算是举手表决，也是张亮票数多。 钟致远这才看向侯鸿光道：“鸿光书记，你觉得呢？” 侯鸿光郁闷点头，丁雷虽说提了正处，成了政协秘书长，但说到底就是为了退居二线在过渡，显然这位新书记也在暗示他，丁雷的问题，不需要他质疑。 “那好，那么张亮同志就是新一任的政研室主任，学光部长组织部那边接下来就可以走手续了。”钟致远看了眼组织部长肖学光。 政研室主任一般都是由市委副秘书长兼任，这才是重点，张亮的副秘书长是跑不了了。 “好的书记。”肖学光点点头。 钟致远继续道：“接下来就是关于城市马拉松工作组成员的事了……” 这项议题早在制定人员干部名单之初，陈昌全就征询过各方意见了，大家也都达成一致了，所以并没有什么意外，迅速通过。 其中就包括夏远推荐的市教育局的周媛在列。 工作组由陈昌全担任组长，下面有五个副组长，其中一个就是她。 讨论完这两个议题，这次常委会就基本结束了。 钟致远环视一圈，淡淡道：“大家还有什么要说的没有？没有的话就散会……” 听他这么说，大家都摇摇头，有常委甚至都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起身了。 “咳！”张德志轻咳一声，带着严肃道：“书记，我还有件事。”原本在开会之前，张德志还在心里埋怨钟致远不讲武德，逼他提出校园霸凌的事，可在钟致远提议张亮担任政研室主任后，他一点情绪都没有了。 侯鸿光，周文韬等人都皱起了眉头，没想到他居然还有事。 “是关于一起校园霸凌……”张德志说话的同时从会议材料里抽出一份材料，夏远赶忙上前接过材料，递到老板面前，又回去坐好。 “大家都看看……”钟致远粗略看过后就传给了周文博等人传阅。 第52章 爆大冷门 张德志叙述完整个案件，又主动检讨起了派出所民警作风问题。 “我们政法线上的绝大多数同志的工作还是值得肯定的嘛，这次事件从你们得知消息后，到完美解决问题，仅仅只用了不到三天时间。这充分说明了德志同志领导下的政法线工作是值得肯定的。”钟致远摆手笑道。 知道内情的张德志老脸有些臊红，瞥了眼夏远，毕竟这次事件之所以这么快解决好，和夏远的付出是脱不开关系的。 肯定了张德志后，钟致远语气一沉，面带严肃道：“这是一起彻彻底底由校园霸凌案引发基层干部败坏党纪国法的恶性事件……” 一番批判后，钟致远再度道：“我提议，罢免骆承泽的副县长职务，由市纪委介入，彻查咱们这位骆副县长的问题，给党和人民一个交代。” 案子已经成铁案了，众人也纷纷点头。 见大家都表示认可，钟致远接着道：“另外，这件事的发生也让我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信访问题。 在这起案件中，已经明确提到了，当事人曾先后写信向镇、县各级部门反映情况，但写的信件却全都石沉大海，这是为什么？ 是各级干部的不作为？还是我们对百姓民众的窗口太小、太窄，从而使得当事人只能以拦路伸冤的这种极端方式来上访。”说到这儿钟致远顿了顿，目光扫视一圈，语重心长道：“在座的诸位，这个问题我们不得不反思啊！” “当然，这个问题并不是我们江州独有。”钟致远稍稍缓和语气道：“各地同样如此，但我们不能因为这种情况普遍存在就漠视不管，置之不理。” “信访问题已经成为了日益严重的社会问题，也是民众对我们各级部门的信任问题，如何有效化提高信访工作制度和机制，提高机关公信力，畅通信访渠道……” 钟致远铺垫一番，只为引出他接下来的议题。 “另外，作为本案之初的校园霸凌也表露了我们教育体系同样存在一些问题。” “鉴于这次恶性事件，我提议由市里成立一个教育督导小组，对全市教育系统来一个大摸底，有则加冕，无则改之。” “我们不能抱着等问题主动浮出水面的侥幸心理，要把问题消灭在萌芽之中，这一点，我认为很有必要。” 说完，钟致远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不再说话。 沉默片刻，宣传部长梅雪芸笑盈盈点头，“书记这个提议好，我们不能为了怕小麻烦，躲小麻烦，而把问题置之不理，要真坐等问题爆发出来，那才是真的大麻烦了。” 庞庆源却出乎意料接着发声，他敲了敲桌子，点头说道：“雪芸部长关于小麻烦大麻烦这一点说的好啊，的确，我们不能懒政怠政，在其位要谋其政，不然等到大问题爆发，上面有的是人按着我们勤政。” 周文韬颇为意外地看了自己这位副手一眼，也点了点头。 即使他明知这有可能是钟致远向政府这边伸手的第一步，也无法阻拦。 毕竟这次校园霸凌的发生的的确确暴露了不少问题，他要真敢阻拦，以后再发生什么事情，第一刀指定砍在他头上。 当然，对于这个教育督导小组他也不会轻易放权，少说也得往里面塞个亲信副组长。 和他同样想法的常委也不是没有。 一二把手都点头了其他人也就没多考虑，这个提议一致通过。 “那好，就把这个督导组的人事议题放到下次常委会，各位同志可都要挑选些精兵强将充实进来啊。”钟致远满意点头，也给了众人一个甜枣。 “钟书记，我还有个提议，既这位分管教育的骆副县长的问题已经明确了一部分，那么南宁方面我们是不是得派一位得力的干将过去，尽快平息这次事件，让南宁教育系统尽快恢复正常。”梅雪芸再度说道。 她这话一出，侯鸿光、周文韬两人顿时眼底闪过一丝精光。 然而却不知钟致远早有打算，且正等着他们跳进坑里。 “雪芸部长心的确是比我们这几个大老粗细嘛，这的确是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侯鸿光微微颔首。 周文韬也是点头笑道：“这一点我和侯书记想法倒是一致的。” 见俩人如此配合入套，钟致远便配合着笑了笑：“这的确是个问题。” 沉思片刻，钟致远建议道： “我是这样考虑的，组织部之前不是考核了四位同志嘛，都很优秀，大家对他们的工作能力也极为认可的，我们已经提拔了两位同志，剩下的两位同志同样很优秀嘛。 就像鸿光书记说的那样，我们不能因为老同志的年龄问题就无视了他们的工作努力，同样，这四位同志的能力都极其出色，那么我们也不能厚此薄彼嘛。 政研室副主任长黄海平同志可以到教育督导小组兼任副组长，至于吴海涛同志嘛……”说到这儿，钟致远顿了顿，声音微微放大道：“吴海涛同志到南宁当个分管教育的副县长，我看也是绰绰有余嘛。” 他这一番抑扬顿挫的话，不仅惊呆了一众人的同时也堵得他们说不出反对的话来。 要说反对的话就是打自己的巴掌。 毕竟之前明面上大家都认为这四人能力差不多。 既然差不多，那总不能提拔一半扔一半。 有些话私下可以说，摆到明面就不能说了。 这是官场潜规则。 而这时，侯鸿光和周文韬也明白自己是被这位看着不起眼的宣传部长和新书记联手阴了一把。 虽然心里很郁闷，但也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 就这样，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 前面两位干部的提拔打生打死的争斗，后面两位同志的提拔却如清风抚柳般惬意。 这一番操作下来，侯鸿光顿时皱起了眉头，再也不敢小视眼前的这位新书记了。 而周文韬也明白过来，不仅仅是宣传部长已经悄无声息站在了新书记那边。 就连和自己一方的政法委书记张德志，这次也是和这位新书记有默契的。 第53章 政治觉悟高 散会后，夏远和老板回了办公室。 看着自家老板全然没有大获全胜的喜悦，忧心忡忡的样子进了办公室，夏远大概知道他在愁什么，多半就是两位副书记不和，以至于在常委会上拍桌子瞪眼。 不仅是自家老板，夏远也很疑惑这两位副书记为何这么针锋相对，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很有必要搞清这一点，为老板分忧。 下午上班没多久，夏远就接到了组织部副部长余学荣打来的电话，说要汇报工作。 夏远就赶紧进门向老板汇报这一消息。 余学荣在钟致远办公室待了差不多二十分钟才走。 送走这位副部长，夏远就进里间收拾他喝过的水杯。 钟致远就笑着考问道：“小远啊，你怎么看？” 夏远由心道：“老板，您这招真是神来之笔啊！” “哦？怎么说？”钟致远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余部长这时候来向您汇报工作，显然是领悟到了您上午在常委会的讲话精神。”夏远笑呵呵回道。 “讲话精神？我说什么了吗？”钟致远话里带着考较的意思。 “吴海涛主任原本就是侯副书记他们推出来陪跑的，这一下外调成了副县长……”夏远就分析道。 “呵呵……”钟致远一脸正气道：“小远啊，你想太多啦，吴海涛同志的工作能力大家有目共睹的嘛，我只是把他放到了一个合适的位置罢了。” “我对干部领导就一个要求，只要工作出色，有觉悟，就该物尽其用嘛……” 看着正气凛然的老板，夏远就暗叹自己差的远。 不过，另一方面夏远今天也算是真正见识到了自家老板的实力。 虽然老板初来此地没有什么班底，但就是如此，今天的会议却让他牢牢把控住了节奏。 对黄海平四人的安排处置更是神来之笔，夏远很是佩服老板的政治水平。 这四人原本就只有办公厅副主任丁雷是内定人员，但自家老板一番连评带夸，最后不仅仅是双方原定的两个人选有了安置，就连吴海涛、黄海平这两个陪跑的都有了合适的安排。 更令人叹为观止的是，原史志办的吴海涛，绝对的冷衙门，最后却爆了个大冷门，居然一跃而起成了副县长。 比之张亮更为耀眼。 这样一来就会给外界传递一个消息，一个明确的信号。 那就是在这位新书记的眼里，只要是有能力，认真做事的好干部，都会得到提拔重用。 不会讲所谓的派系，不会说什么裙带关系。 这样一来，那些目前处于冷衙门，坐冷板凳，郁郁不得志的干部同志们就更有了上进的动力，更会积极向这位新书记靠拢。 钟致远很满意眼前这位秘书跟得上自己的思路和想法，心想：组织和纪委必须要抓在手里。 这余学荣政治觉悟高，如若肖学光真要一心跟着那位副书记，自己说的不得要抬这位副部长一手，至少也得是个常务副部长才行。 这样的话，即使肖学光一条道走到黑，那么自己也能通过余学荣这个常务副部长遥控组织部。 另外纪委同样如此。 …… 与此同时，周文韬和庞庆源俩人也回到了政府大楼。 市长办公室里，俩人谈论了会刚才的会议情况。 “咱们这位新书记不容小视啊。”庞庆源就笑呵呵道：“吴海涛同志居然顶了上去。” “能做一把手，有哪个是简单的啊……”周文韬叹息道。 庞庆源听他语气中透着着萧瑟和颓丧，像是没了斗志一般，敛了敛眉，没说话。 沉默片刻，周文韬揉了揉僵硬的脸，问道：“老庞，这个教育督导组你有什么推荐人员吗？” 听他这么一说，似乎有意把副组长的位置让自己来考虑，庞庆源想了想道：“组长的人员多半还是陈昌全同志亲自担任，副组长人选多半也是市委一个，政府这边一个，最多再加上政法委那边一个，所以这个人选我们还得慎重……” “所以嘛，我才让你推荐。”周文韬笑呵呵道：“你办事我一向放心，我可能干完这届就去二线养老了，你的希望很大啊。”眼见上升通道已经被堵死，周文韬也不想霸着位置不放，况且这几年庞庆源也和他配合得很好。 听了这话，庞庆源内心就是一惊。但面上不动于色，摇头道：“周市长，您这是什么话啊，你可不能扔下我们这些老伙计不管啊……” 周文韬打断他的话道：“好了不说这个了，你尽快把人选报上来。” …… 在食堂吃过晚饭，踱步回办公室，等夏远泡好茶后，钟致远突然说道：“小远啊，我打算回趟省里，你帮我办件事。” 说到这儿钟致远顿了顿，思考片刻又说道：“下班后你去帮我挑选一件礼物。” “我跟你说一下要求，对方是一个女性，在大学教书，年龄二十八九岁，礼物不能太轻，但也不能太贵，要有品味……” “好的老板。”夏远点头答应，心里却稍显错愕，下意识想道：难道说这人是老板的情人？又想，老板能把这种事交给自己去办，那是不是说明他已经完全认可自己了。 “老板您什么时候回省城？需要我陪同吗？”夏远赶紧追问了句。 钟致远不答反问道：“哦对了，你还是单身？” “嗯……”夏远不好意思点头。 “那你得抓紧了，以后忙起来恐怕就没什么机会谈情说爱咯。”钟致远笑了笑，又道：“这次回省城不是什么公事，就不要打扰小李一家人的周末，到时候你来开车，对了，你会开车吗？” 夏远赶忙点头。 “那就好，行了，你出去。”钟致远伸了个懒腰笑道：“下周开始就忙起来咯……” 夏远知道他说的是全市调研的事。 …… 一如往常，在办公室忙到临近八点，陪着老板回到宾馆。 夏远就打车到了滨江万达，在商场里闲逛着物色礼物。 这礼物不能太轻，又不能太贵，还要有品位，这次尺度真是让他不好把握啊。 正发着愁，就见一个少妇跟一个小女孩走过来，小女孩双手捧着一杯星巴克，小嘴滋滋吮着吸管。 夏远顿时就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第54章 就看你不爽 夏远当即掏出手机边往电梯口走边打电话。 电话一通，也不管那头是什么感想，他就笑嘻嘻道：“恭喜啊老领导，你要高升了！” “我升个屁，进了一个破工作组。”电话那头的周媛先骂了一句，又略带傲娇道：“怎么？皮又痒啦？又想被踩了是不？呵呵……” “我有那么贱嘛……”夏远咧了咧嘴，又腆着脸道：“老领导，您在哪儿呢？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家呢，怎么？你老板打算提我当市长啊？” “……哪儿能啊，我老板还没那么大能量。说真的，我真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出来一趟呗。” “躺床上不想动，我面膜都敷完了。”躺在席梦思上的周媛翻了个身，玲珑曲线尽显，可惜无人欣赏。，而后带着慵懒道：“要不你来我家谈？” 这慵懒轻柔，带着一丝丝勾引的魅惑感，瞬间让夏远整个人都不好了，咳嗽一声，干笑道：“这……这合适吗领导。”尽管他也清楚这十有八九不太现实。 “你说呢？”周媛娇哼一声，嗤笑道：“人头猪脑！一天天脑子里尽想些不着四五的东西，就你还市委一秘呢？我要是找你办事的人，随便去会所找个小姐都能把你拿捏的死死的，让你往东你不敢往西！呵呵呵……”说完自顾着笑起来了。 “不可能！”夏远义正辞严否决，而后贱兮兮道：“哪个会所会有像领导您这样的仙女儿啊，恐怕只有天上才有！” “嘁！”周媛自得地摸了摸自己光洁滑嫩的脸蛋儿，而后带着傲娇道：“少拿我和那种地方的女孩子比，我觉得恶心！” “是是是！老领导您批评的是。”夏远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想：小娘们，你给我等着，现在有多讨好你，以后你就有多取悦我。 见他还算识时务，周媛兴致大好，就道：“这样，你到我小区门口等着，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好事不愿在电话里说，要是不能让我满意，看我怎么收拾你！” “满意满意，一定让老领导您满意。”夏远笑嘻嘻道：“那什么，老领导您住哪儿呢？总不至于真住天宫？” “临江别苑。”扔下这四个字，那头便挂了电话。 吗的！住的真好。 听到临江别苑几个字，夏远瞬间不得劲了，想着自己现在还窝在脏乱差的老机关筒子楼里，就觉得不爽。 临江别苑可是号称江州排前五的高端住宅区，均价八千起步，这可是2013年的江州，全市平均房价才三千多。 全是由不高于七层的低层复式小楼和联排别墅组成，还有零星几套独栋别墅，这也是滨江集团在江州的另一张名片。 从建成到现在也就不到三年，入住率却已经高达八成了。 可见江州富人还是不少的。 夏远打车到了别苑路，也没真在小区外站着等，一来住这里的非富即贵，他不想太过张扬，二来他也没这么傻在这里喂蚊子。 这也侧面说明临江别苑绿化有多好。 夏远找了家还在营业的咖啡馆钻了进去。 咖啡馆里稀稀拉拉坐着几个人，夏远就找了个靠窗的位置，然后给老领导发了个定位。 七八分钟后，周媛踩着一双水晶凉鞋走了进来。 这妖精只是穿着一件浅香槟色的吊带长裙，顺滑的真丝光泽优雅，外观似桑蚕丝，吊带长裙，配上荡领设计，显得又高级，又性感。 裸露在外的香肩锁骨，欺霜赛雪，性感魅人。 感觉空气都要燥热得多，夏远下意识端起咖啡抿了口，缓解嘴里的干涩。 “找我干嘛？”美女上司坐到对面，冷艳十足的杏眼轻横了他一眼，而后对台的服务员小哥勾了勾手，“一杯南山，加奶。” “这临江别苑也是滨江集团开发的？”夏远带着感叹道：“这儿房价不低……” “嗤！这对你来说不是轻轻松松吗？”见他不说正事反而扯这些没用的，周媛就没好气道：“就你个小小的秘书也敢非议滨江集团？喝多了！” “我哪儿有钱啊，穷光蛋一个。”夏远苦笑摇头，而又问道：“滨江集团很牛吗？” “切！你现在是市委一秘，稍稍一个暗示，还不一大堆人排着队给你送钱？”周媛瞥了他一眼，嗤之以鼻，却没再提滨江集团。 “算了……我没这个胆子。”夏远呃道：“还有，到底是谁喝多了？你声音小点好嘛？” “小不了一点！”周媛脑袋微扬，斜乜了他一眼，“你现在是没这个胆子，等过了一年半载呢？” “呵呵……”夏远干笑一声，压低声音说起了正事：“说真的，老领导，我老板打算成立一个教育督导小组。” “然后呢？”周媛纤手点着桌子，等他说下文。 “我老板有意让你担任副组长，应该是副处级。” “是嘛……”周媛杏眼一翻，笑盈盈点头道：“看来你老板还不笨嘛。” 夏远下意识左右看了看，见没人关注这边，这才道：“你瞎说什么呢，我老板哪儿得罪你了？” “能让你做秘书，你那老板能是什么好人来着。” “……”夏远脸就一黑，而后苦笑着抱怨道：“靠！周大科长，我也没怎么你，不就亲一下，摸一下嘛，有什么大不……” 后面的话他明智咽了回去，只因美女上司杏眼圆瞪，似乎下一刻就要扑过来挠自己。 周媛刚要反击，服务员小哥端着咖啡过来了，“您好，您的咖啡。” “谢谢。”周媛对他微笑点头，等小哥走后，当即换上一副恶狠狠的姿态瞪着夏远，“你说什么，有什么大不了的？那行啊，你把你老婆叫来让我男人亲一口摸一把，我就算你是条汉子。”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夏远苦笑不已，“第一，我连女朋友都没有，更别说老婆了，其次，你也没男人啊，再有，就算这些事是我不对，但那也不是我主观意识造成的啊，而且你这大半年也折腾够了，我也任打任骂，你还想怎么样啊？” “我就看你不爽，行不行？” “行行行，你说什么都行，你终归是我老领导，好。”听她蛮横无理的话，夏远也不想多说什么，谈到这时候，他也没了让这位老上司帮忙的念头了，也不期望她会帮自己了，便起身就要走。 “你干嘛？不是说找我有事吗？”周媛见状便问了句，而后嗤笑道：“怎么？觉得谈崩了？” “不是吗？” “呵……你们男人总是这么自以为是，我还不至于你想象的那样小气！”周媛傲娇地乜了他一眼，淡淡道：“说，什么事？” 你不小气吗？夏远很想问一句。 但见她似乎还愿意帮忙，便立马坐了回去，说起了正事。 当然，没说是谁让帮忙。 第55章 走公家账 听他说完礼物的事，周媛略带好奇地上下打量他一番，才鄙夷道：“你要送什么人？大学教授能看得上你？” “你别管，你就说帮不帮！”夏远破罐子破摔，属实拿这女人没办法。 “切！我看呐，八成是你老板要送什么人？”周媛一脸吃瓜的表情，身子微微前倾，笑道：“是不是你老板的情人？不会，你老板才来多久啊，就开始乱搞了？” 尽管夏远心里也有这个猜测，但嘴上却不放松，义正辞严道：“是我要送人，你到底帮不帮啊？不帮就算了。”说着就要起身。 “你给我坐下！”周媛俏目一瞪，说道：“动不动就使小性子，你还是不是男人啊！” “我是不是男人需要我证明给你看吗？”夏远话里有话道。 “哧！”周媛冷笑一声，没搭理他的无聊，“别说话，让我想想。” 见她开始办正事，夏远也就老实闭嘴了。 周媛不愧是江州上流社会的人，很快就有了主意。 “你等会，我回去一趟。” “喂！你回去干嘛？”见老上司起身就走人，夏远追问道：“你不是找借口放我鸽子，回去不来了？” “瞧你这小心眼儿的劲儿。”周媛回头附身瞧了瞧他，道：“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鸡肠狗肚。” “……”夏远就不说话了。 等了十多分钟，就在夏远怀疑自己是不是又被忽悠了时，小区门口再度出现周媛那俏丽身影。 “这个你看看合不合适，这是你找我那天在商场买的。”回到咖啡店，周媛把包装完好的丝巾递了过来。 夏远拿起桌上包装小心拆开，里面躺着一条锲着金丝的穆夏鸢尾长条丝巾。 这条丝巾以奶油黄为主色调，辅以泛紫的灰色中和，富有油画质感，简约而素雅、复古且高贵。 像是春天中闪耀着金辉的绿茵，仿佛绿野仙境中卓尔不群的精灵，简洁干练的设计衬托出知性优雅气质。 夏远一眼就相中了这条丝巾，暗叹：这老上司不愧为江州上流社会的精致女人，无愧为局办一枝花的名头，审美眼光，认知眼界都是极其出色的。 “如何？”见他那副没见过世面的呆样，周媛红唇微翘，自信问道。 “行，这可太行了！”夏远叹道：“老领导，你的眼光和审美简直是一绝啊！” “这个，你到时候顺便帮我带到省城去。”周媛又递过来一个三寸见方的小木盒子。 “这是？”夏远下意识打开一张，“黄柏皮？” 周媛有些惊讶，“你认识？” “有个长辈经常用。”夏远在凉山支教时梁校长经常泡这个东西喝。 “哦，那行，你到时候帮我送一下，等会把地址发给你。”周媛点点头。 “不是，我有说要去省城吗？”见老上司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夏远哭笑不得。 周媛翻了翻白眼，言辞凿凿道：“明天就是周末了，你这么晚死皮赖脸过来找我，可能是因为你自己的事吗？你老板才来江州不到两个月，在这边怎么可能有小情人，所以……” “……”夏远就不好接话了，转而问道：“那什么，丝巾多少钱，我给你。” “你要给啊？”周媛似笑非笑道：“不走公家的？” “这怎么能走公家账呢。”夏远赶紧摇头。 “行了，我没空跟你嘚啵嘚啵，回了。”周媛妩媚地抬手拍了拍粉唇，打着哈欠起身，“都怪你，耽搁我睡美容觉。” “不是，钱我得给你啊，多少钱说个数啊。”夏远赶紧起身追问。 “对了。”周媛没搭理他，起身就走，走了两步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回过头来上下打量他。 “怎么了？”夏远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又低头看了看身上，没问题啊。 “你啊你，你现在好歹也是市委一秘了，穿衣风格怎么还像以前那么土里土气的？”周媛嗤笑点评道：“就算你不在意，你也得为你老板考虑考虑嘛，别人会怎么看你老板？会不会认为你老板品味差？没眼光？挑了个这样上不了台面的秘书。” “我怎么了？”让她这么一说，搞的好像自己像个乞丐似的，夏远就有些恼怒。 “怎么了？你看看你穿的什么？全身上下加起来能有三百块吗？一点品味没有，全是地摊货。”周媛嘴里毫不留情挖苦他，说完就踩着凉鞋，扭着丰挺，摇曳着风情走了。 “……” 夏远一阵无语，不过很快就回过味来，就觉得这女人虽然满嘴恶毒，但说的好像并不是没有道理。 自己以前在教育局坐冷板凳，对衣着确实没什么要求，只要看得过去，干干净净就行了，即使是地摊货也没觉得什么不好。 但现在就不一样了，自己身为书记秘书，来往的都是处级以上的领导干部，甚至以后还会跟着老板面对镜头，甚至上新闻。 的确不能再像之前那样随意了。 不然别人不会说自己，只会说老板没眼光，挑了这么个秘书。 另外，她怎么不要钱呢？难道说这点钱对她来说压根就不算钱？ 就在这时，微信提示声响了，夏远拿出手机一看，却是老上司发来的一个省城的地址，就直接拨了微信电话过去。 “又干嘛？”电话里传来美女上司的不耐烦，还能清晰听到凉鞋踩踏地板的清透哒哒声。 “老领导，没想到您还这么关心我啊……”夏远就卖笑道。 “滚！我关心你个屁！你是谁啊？你配吗？”周媛毫不客气讽刺道。 夏远丝毫不恼，觍着脸笑道：“好好好，我不配我不配，领导，你知道我是个土狗，那肯定没你有眼光啊，要不领导您给我推荐推荐几身合适的衣服，让小的我学习学习，瞻仰一下您的品位……” “呵呵呵……”电话里传来一连串肆无忌惮的娇笑声，随后才听周媛不耐烦的傲娇声音：“知道自己是土狗就好，等会我推给你个微信，你找他就行了，就说是我推荐的，算了，我直接让他加你。” “好嘞好嘞，谢谢领导。”夏远旧事重提道：“对了，那丝巾的钱……” 他话还没说完，那头就已经挂了。 夏远就没了脾气，心想，下次见面再说，结账出门，刚拦了辆出租车，微信提示声就响了。 第56章 同志见同志 夏远坐进车里，拿出来一看，一个名为【米德列】的好友添加信息，备注是周姐介绍的，夏远先是看了眼他的朋友圈，都是些花哨的服装设计日常。 夏远刚一通过好友请求，那头就发来了一条信息。 “夏处你好，我是小米。” 很显然，周媛直接把他的身份告诉了对方。 “你好……” “夏处长，你的情况周姐都和我说过了，我这边暂时可能出不了成品，不过还有几件适合你尺寸的存货，你先看看。” 随后就是一堆图片。 夏远大致看了看，都是些比较沉稳成熟的服装，觉得还可以。 得到他的认可后，那边就说现在给他送来。 夏远本不想麻烦的，但对方实在热情，就约他在老机关大院对面的小花园见面。 等到一见面夏远才意识到这人居然是个男的，瘦高瘦高的，二十七八岁，只不过穿着很中性化，头发差不多到了肩膀，后面还扎着一条小辫子。 “夏处你好，我是米家时光的米高，你叫我小米就行了。”米高很热切地主动伸出手来，声音略尖，皮肤发白显嫩。 “你好你好，这么晚还麻烦你跑一趟。”伸手不打笑脸人，夏远也笑着伸出手，下一刻就感觉到了不对劲，这特么这人怎么握手还带揉捏的，这怕不是个gay。 夏远顿觉毛骨悚然，赶紧抽回手道：“那衣服？还有多少钱？” 米高就从身后的上拿起几套包装好的衣服递给他道：“夏处这衣服你先穿着，有什么不合适的咱们到时候再细谈。” 夏远实在受不了他那蛮有侵略性的目光，胡乱敷衍几句，提着衣服就走。 几天没回来，机关大院就像换了个地方似的，不仅大门重新粉刷过，也闻不到恶臭了，大院里的灯光也亮堂起来，几座花坛里还装上了不少氛围灯。 一股深深的权势感充斥着整个小区，这显然是欣兴物业为了讨好弥补他所做的。 等到了家里立马给老上司拨去电话。 “你是不是真的想死？又给我打电话干嘛？” “你说呢？我说你怎么那么好心，好你个周媛，居然介绍这么个人给我认识！”夏远气急败坏道。 “哈哈哈哈……你不是局里的好同志嘛？我介绍个同志给你认识怎么啦？不行吗？”周媛大笑不已，话里充斥着戏弄，并没有否认自己的险恶用心。 “小娘们，你给我等着！”夏远属实是恶心到了。 “你说什么？你个狗东西不识好人心！” “你给我滚蛋，你等着。”夏远恶狠狠撂下一句狠话，直接挂了电话。 这下轮到电话那头的周媛气坏了，这狗东西居然敢挂我电话，直接回拨了过来。 夏远理都不理，拿起那几套衣服试穿了下。 还别说，这人除了性取向有问题，审美确实不错。 这几套衣服正式中透着几分随和，料子也很好，显然是下了功夫的，看起来一点不比那些奢侈品差，也适合他这种体制内的人穿。 …… 次日一早，换上新衣服的夏远先是打车到了市委，找了辆黑色的帕萨特，这才去江州宾馆接老板。 他到时，钟致远正在吃早饭，见他来，便笑了笑道：“吃过没？没吃的话坐下来一起吃点。” “老板，我吃过了。”夏远摇了摇头，先是把老板的保温杯装满温水，又连带着把茶几上的几份文件一起装进公文包里，做着出发前的准备。 “老板，我选了条丝巾，也不知道合不合适……”等钟致远吃完早餐，他这才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把丝巾拿出来。 “不错，这条丝巾正合适……”钟致远打开看了看，点头表示认可，说着他又上下看了看夏远，满怀笑意道：“小远啊，你今天看起来也很不一样嘛，这身衣服和丝巾一起买的？倒是蛮适合你的。” 夏远就稍稍羞愧，检讨道：“对不起老板，我以前……” 钟致远摆摆手，“人都要一个适应的过程，这没什么的，以后你的眼界和目光也会逐渐提升的……” 俩人收拾好下楼，出了市区直接上了蓉江高速。 蓉江高速是省会蓉城直达江州的高速，也是京昆高速的联络支线。 高速倒是没跑多久，下了高速到省会才是真的堵，俩人早上八点走，差不多快中午才到省科技厅家属院。 蓉城作为中西部汽车保有量第一，全国前三的存在，尽管交通四通八达，但仍挡不住车辆太多。 蓉城简称“蓉”，别称锦城，是西川省省会、副省级市、超大城市、国家中心城市，位于成江平原，自古有“天府之国”的美誉，是首批国家历史文化名城，古蜀文明发祥地，华夏最佳旅游城市，美食之都。 也是西南地区的科技中心、商贸中心、金融中心和交通、通信枢纽。 蓉城这些年发展很快，上面扶持力度大，去年才提出了打造“百里城市中轴”的概念，这也将是全球最长城市中轴线天府大道的雏形。 和繁华昌盛的蓉城比起来，江州就好像个要饭的小叫花子。 省科技厅就在省政府旁边不远，再往前走几步就是蓉城着名商业街区，春熙路和远洋太古里。 夏远靠着老板的指点，把车开进了省科技厅后面的家属小区里。 可能是在省政府旁边，所以这个小区显得很低调。 钟致远的家也只不过是上下近两百平的复式结构，起居书房一类都在楼上，装修低调不失内涵。 夏远这还是第一次来老板家里，刚一进门，正准备换鞋，一个穿着居家服的轻熟妇人就走了过来。体态丰腴而不显胖，眼睛不大、嘴唇也略微厚实而柔嫩，个子也是中等偏上，不过皮肤很白很细腻，眼睛虽不大，但眼珠子乌黑幽深。 看着像是个三十来岁的花信少妇，当然了，通过外表来判断一个女人的年龄是极其愚蠢的。 真实年纪应该在四十往上了。 “这就是小夏？”妇人声音柔柔的，软软的，有着江南烟雨人家的温婉知性的娴静，说着她又看向丈夫问道：“不是早就出发了嘛？怎么这个点才到。” 第57章 林锦云 “哎，别提了，这蓉城再不限号是真没法出门了。”钟致远叹了口气，又介绍道：“小远啊，这是我夫人郭兰，你就叫郭老师。” “郭老师你好。”夏远就赶紧打招呼。 “快进来坐，开一路车累了？”郭玉笑了笑，又道：“我听小玉说，省里已经在开始做这方面的工作了，大概明年就会有动作。” “秦玉他老公好像是在省政府政研室上班？”钟致远抬了抬手，不确定道。 “是啊，听说要升副主任了呢。”郭兰笑呵呵点头，“小玉这老公还真不错。” “不看是谁给撮合的，那还不是多亏了你这郭老师啊。”钟致远笑着向夏远解释，“你郭老师在川音教书。” “是吗？我说郭老师怎么看着有股文艺气质。”夏远就赶紧捧道。 “小家伙嘴真甜。”郭兰抿嘴一笑，问道：“听说你是川大中文专业出身的，那干嘛毕业不留在省城呢？” “我……我……”夏远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好了郭老师，别一逮着人就问东问西，我们可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有吃的吗？”钟致远给他解了围。 这次钟致远回来，一是小别胜新婚，但更重要的是回来寻求支援。 第二次市委常委会，虽然他勉强算是掌控了局面，但终究是缺少了强力支持。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把陈昌全推上常委的位置了，这就要从省里入手，之前他已经和省领导通过气了，这次回来就是要加快程序流程速度。 另外，就是组织和纪委这两个重要部门的事。 组织部这边余学荣已经向他靠拢，在组织部他也就算能说的上话了，剩下的就是纪委了。 这次回来钟致远也打算就这个问题和省领导通个气，如果焦光玉实在要一条道走到黑，那么他就打算把这位纪委书记送到省委党校去学习几个月，然后扶持可信的人上去。 最后，就还有点小私事。 所以吃完饭没多久，钟致远就把丝巾礼盒拿了出来。 “小远，等会我写个地址给你，你按照这个地址，把这东西给我送到那人手里，一定要当面转交。”钟致远顿了顿，又道：“还有，记得不要透露是我送的。” 听到这话，夏远下意识看了眼坐在一旁看电视的郭兰，却见她也回过头来，就下意识回过头去。 “又是送东西啊？”郭兰语气正常，丝毫没一丝介意的样子，让夏远当即反应过来是自己想偏了。 “是啊，前两天子明给我打电话了。”钟致远苦笑着摇头，“好嘛，他们俩闹矛盾，偏偏让我居中调解，可我哪儿有空哦，江州那边还一堆事……” “这不该是你应该做的嘛……”郭兰也叹气道：“这么些年了，这两人的关系还没缓和下来，锦云多好的姑娘，就这么耽搁下来了……” “行啦，你能管好你女儿就不错咯……你那宝贝女儿也不是个能让人省心的……”钟致远发愁着脸。 “去！敢情那不是你女儿啊……”郭兰瞪了他一眼，又对夏远说道：“小夏，你等我拿个东西。” 很快郭兰就拿着一条浅色围巾下来，又在酒柜下找了个礼品袋装上递给他，同时还有一张纸条，“顺便把这条围巾一起带给她，这是地址。” “这大夏天的你送人家围巾干嘛？”钟致远有些无语。 “要你管！”郭兰白了他一眼，对夏远道：“老钟应该晚上才会去省委那边，你要是觉得无聊就在外面多逛逛，对了，出门左转不远就是西南书城，也可以去那里坐坐。”说完轻熟脸蛋儿就有些微微发红，感觉自己说的似乎有点露骨了。 “开车去，这边不好打车。”钟致远倒是没有丝毫尴尬的意思，对夏远点头道：“晚上我们去省委拜访一位领导，你记得早点回来。” …… 坐到车里，夏远掏出纸条看了看。 上面写着一个地址和人名，后面还串手机号码。 【林锦云，川南大学华西校区……】 老实说，夏远当初读书时经常新校区老校区来回跑，倒是没怎么去过华西校区那边，虽然两个校区间就隔着一条人民南路。 华西校区基本都是医学专业，口腔学在全国都是赫赫有名的。 两者距离不算远，不到两公里，十几分钟后夏侯把车停在华西校区东门口，这才拨过去电话。 这样一来就会让对方少些等待的焦虑。 就像有些人，你说半小时到，他就会数着时间，特别难熬。 响了半分钟，那头才接通。 “喂？你是？”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清冷淡漠的女声，透着几分生人勿近的冷淡。 “您好，请问是林教授吗？”夏远赶紧说道：“您这边有个包裹需要您本人签收，请问您在哪儿呢？方便吗？” 电话那么沉默好一会，就在夏远以为那边已经识破自己要挂电话时，那头才传来声音，“我在志德堂这边，你过来。” “好的，您稍等。” 志德堂也就是七教，在华西校区西区，他现在在东区东门，距离不算很近。 又过十多分钟，他才到了七教楼下。 即使周末，这里还是人来人往的。 夏远把车停在楼下的露天停车场，下车拨过去电话。 这次对方倒是很快接通了电话。 “你到了？” “我刚到，您在……”夏远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你送上来，我在二楼靠左手边第三间办公室。” “好的好的，我马上上来，您稍等。” 挂断电话，夏远回头从副驾驶上拿起礼品袋，径直上了二楼，到达目的地，见办公室门虚掩着，便敲了敲门。 “进来。” 得到回复，他这才推门而入，办公室里陈设简单，一个二十七八的女人坐在办公室后，低头写着东西。 可能是怕遮挡视线，披散的三千青丝挽到一侧，露出大半张清丽绝伦的脸。 眉眼弯弯，琼鼻秀挺，朱唇粉润。 微微凸起的耳廓在阳光下透着淡粉色，显得格外娇嫩。 锲在耳朵上的珍珠白耳钉没有复杂的雕琢和堆砌，简约的单珠耳钉，宛如一盏聚光柔灯，好像点亮在心里的一盏明灯，透着优雅与大气。 夏远不由微微愣神，一时忘了说话。 “就是你给我打的电话？” 清冷的声音把夏远拉回现实，定睛一看，林锦云抬起头正看着他，眼中带着冷漠，还有一丝丝厌恶。 第58章 斩于马下 没错，就是厌恶。 夏远自己都一头雾水，不过还是解释道：“是我，这是您的东西。”说着走上前就要把装着围巾和丝巾盒的手提袋放到办公桌上。 “等等！”林锦云皱眉制止道：“先说清楚你是什么人再说！” “我……我送东西的啊。”夏远装聋作哑道。 “撒谎！”林锦云带着厌恶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就一普通人啊，有人让我带点东西给你，就这么简单！”夏远一脸无辜的样子，事实也确实如此。 “谁让你带的？” “没谁。” “没谁是谁？你不是说你是送快递的吗？”林锦云起身站到窗前，指着楼下大声质问道：“你有见过开着小车送快递的吗？” “额……”夏远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停车打电话时被这女人给看见了，就含糊道：“我也没说我是送快递的啊，我只是说有个包裹要给你，也没规定只有快递员才能送东西！” “还狡辩！”林锦云指着办公室门，言语中尽是厌恶与不耐烦，“你要不说清楚，就拿着你的东西出去！” “这里面就是一条……”夏远也没想到这女人戒心这么重，连看都不看是什么东西就让自己滚蛋，赶忙想要解释。 “出去！”林锦云大声呵斥，直接赶人了，神情莫名变得十分激动，“立刻给我出去！” “林教授……我……” 夏远完全想不到她突然会变得这么激动，这么神经质。 还想解释什么，旁边办公室里的人听到动静已经赶了过来。 “小林怎么了？” “林教授出什么事了？” “怎么啦锦云？” 一个长相英俊的青年讲师当先推门进来，后面闻讯又进来一个戴老花镜的老教授和一个眼角有颗美人痣的年轻女教师。 林锦云没说话，纤手仍是指着门口，意思很明显，让夏远立马滚蛋。 心里已经是把这个任务当做老板对自己的考验，夏远当然不会走了，尽管很尴尬，还是主动解释道：“我是……” “你是哪个系的？”对林锦云极有好感的青年讲师直接打断他，满脸怀疑地质问道：“你手里提的什么？我怎么不认识你。” 看着夏远手里的手提袋，他第一反应夏远就是来给林锦云表白献好的，这也不是很稀奇的事，学校里不知道多少男性对林锦云这位相貌才华都极其出众的年轻教授抱有想法。 虽然林锦云脾气怪了点，但她条件实在太是出色了，大家都下意识包容她的脾气，毕竟美女总是有点使小性子的特权。 “小王你先别激动。”老教授走上前来，仔细打量着夏远道：“你叫什么名字？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那年轻女教师也说道：“我看这小帅哥也不像是个坏人嘛。”爱慕着男青年的她倒是乐意有人追林锦云。 “咳！老师你好，我叫夏远，也是川大毕业的，这次来是受人之托给林教授带点东西……”夏远干咳一声，解释拉关系的同时不忘想把手里的礼盒拿出来给几人看。 “等等……你说你叫夏远？你哪届的？”老教授追问道。 夏远还以为他怀疑自己说谎，就细心道：“10届，06级，文新院，汉语文学……” “哈哈……我想起来了，对对对，就是你……”老教授哈哈大笑道：“老郑经常和我提起你。” “您说的是我们院的郑立丰郑副院长吗？”夏远试探性问道。 “老郑现在可是转正了。”老教授连连点头，“我说怎么看着你有点眼熟，你当初在国大群英辩论会的观点很新颖啊，很是吸引我……” “……可我们还是输了……”夏远有些发窘，当年川大出战，第一场资格赛就被西交给斩于马下，很是没面子…… “这不怪你！那一场我看了，实在是敌军太狡猾啦……”老教授兴致大好，摆手笑道。 寒暄了会，老教授这才想起来自己是来给同事站台的，便问夏远发生了什么事。 夏远就把礼品袋里的围巾和丝巾拿给他们看了看。 老教授便看向林锦云轻唤道：“锦云。” 林锦云转过身来，向他点头，“傅老师，您说……” “这应该就是场误会。”傅教授显然也了解林锦云的脾气，便道：“你看小夏也解释清楚了，你说呢？” “嗯……”林锦云沉默片刻，点点头看向夏远道：“我知道了。” “那我们就别杵在这儿了。”傅教授对青年男女说道，临出门前还不忘对夏远笑了笑道：“有空多回母校看看，川大的成长也离不开你们这些毕业学子的反哺啊。” 他大概是看出了什么，也或是仅仅只是一句鼓励，夸奖。 三人走后，沉默片刻，夏远把礼品袋放到了办公桌上，笑着道：“林教授，这些东西我给你放这儿了，我还有事就不打扰您了。” 说着就要走。 “等下！”林锦云走到办公桌前，看了看里面的围巾以及丝巾，最后把装着丝巾的盒子拿出来递了过来，“这个东西你拿回去！” “好的林教授。”夏远犹豫片刻，把礼品袋拎了回来。 “那什么……抱歉，之前是我太激动。”林锦云双手紧捏着围巾，极为艰难地把道歉话的说出口，而后又补充道：“我知道是什么人让你送的，我是对那人没好感，连累到你了。” “没事没事，林教授，那我就先走了。”夏远也没多说什么，见她实在难受的样子，拿着丝巾盒就走了。 他也不想管这些大人物之间的七七八八乱糟事，把自己的任务做好就行了。 出了川大，转道直接去省机关大院。 省机关家属院虽然不比省委省政府机关大楼，虽然没有武警站岗，但安保也严，街边还有流动个警亭。 夏远不出意外被门卫拦了下来。 “你找谁？有预约吗？”门卫走上前来。 夏远掏出工作证说道：“你好，我找一下田副主席。” 门卫查看过工作证后点了点头，“没有预约我不能放你进去，或者你给里面打电话。” 夏远点点头，按照老上司给的电话拨了过去，很快就有个中年妇女接通了电话。 “你找谁？” “你好阿姨我找一下田书记，周科长让我给田书记带点东西。” “你等等……” 片刻后电话里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浑厚男声，“是小夏？媛媛跟我通过电话，这样，你把电话给保卫处的人，我给他说。” 很快门卫就提杆放行了，态度很好，顺带着还多说了句，“进门靠右边，走到底，第三个院子就是田副主席家。” “好的谢谢。”夏远点头致谢。 第59章 江州辛秘 大院年代颇旧，看着老旧，外面几栋家属楼外墙皮都剥落了，爬满了藤蔓，不过越往里走绿化越好，楼层也越低，也更显静谧。 越是这种越显得压抑，严肃，显然这里住了不少省部级高级领导干部。 到最里面则是十多栋三层高的独门小院，错落有致点缀在绿荫花丛间，看起来更像是私家花园。 夏远把车开到第三个院子外，门口台阶上已经有个四十多岁的妇女在等候。 夏远不敢怠慢，赶紧走了进去。 “你就是夏远？田书记刚睡醒，在后花园浇花，我带你去。” 这妇人也和夏远一样称呼田国超为书记，多半也是这位老书记从江州带过来的。 夏远就跟着妇人穿过前厅到了后面的小花园。 小花园不大，也就七八十平，不过看着却很精致，一个六七十岁头发花白的老者正拿着剪子弯腰在给一株袖珍迎客松修枝。 “田书记。”夏远掏出盒子，“这是周科长让我给您的。” 田国超抬头撇了他一下点了点头，对一旁的妇人道：“阿芳啊，你先把东西拿进去。”说完又低头修枝。 似乎这些大人物总有考量一番年轻人心性的心思，初次见秘书长如此，这位老书记同样如此。 夏远就觉得还是自家老板的做法更为上乘些，简单几句话就勾得自己有种士为知己者死的念头。 不过想是这么想，但他表面上还是保持尊重严肃的姿态，老老实实顶着太阳站在一边。 顶着午后的太阳，过了七八分钟，田国超才直起身把剪子放到花坛边，活动着腰肢道：“听说市里打算举办马拉松赛事？” “是的田书记，周科长也在工作组里。” “你觉得这个赛事有没有必要？我倒是听人说这种赛事浪费人力物力，更像是吃力不讨好……”田国超笑了笑，坐到一旁树荫下，又指了指旁边的凳子示意他坐。 “怎么说呢……”夏远并没有坐，站在原地解释道：“这种赛事对城市知名度的提升还是有一定帮助的，江州作为旅游大市，去年全市接待国内外游客超过3000万人次，实现旅游综合收入近500亿元，旅游业增加值占全市gdp的比重接近10、占服务业增加值的比重超过25，旅游经济总量多年稳居西川全省第二，跻身全国地级以上城市旅游综合实力前50强……” “你这位小同志，我又不是你老板，你用得着这么跟我掰扯数据嘛……”田国超微眯着眼睛打断他的话，“我都离开江州多少年了……” 夏远就笑了笑，“田书记，不管您离开多久，但您依旧是咱们江州六百万人民群众的老书记啊，您总不能因为不在江州工作就撒手不管了嘛，况且您在省里不也是在为咱们整个西川工作吗。 临行前钟书记还特意嘱咐让我多向您学习呢，周科长也是我老领导，田书记，你可不能躲清闲啊……” 田国超这话意思很明显，我离开江州这么些年了，说话还管用吗？或许也有在暗示对他在江州的门生故吏现状不满。 果然，他接下来的话就进一步透露了这层意思。 “呵呵……老头子一个咯，说话不顶用啦。”田国超摇头笑道：“江州这两年的发展确实慢了点，吴成阳这人仗着有已落马的前省委副书记的支持，听不进去别人的话，大搞一言堂，重用宋士文就是其一，当然了他也用对了宋士文，这一点是公认的，不过在其他方面大家意见就不大统一了。” 夏远认真听着，“宋书记我接触过，很有能力。” 田国超笑了笑，接着道：“都说江州发展缓慢是周文韬这个市长的原因，但我认为更主要原因还在于吴成阳，当然了，这只是我片面看法，毕竟这两年我也很少回江州了。” “钟书记也是这么认为的。”夏远说是这么说，但心里却不太认同。 毕竟两次市委常委会他已经见识到了江州人浮于事的现状。 田国超显然察觉到了他的不以为然，也只是笑了笑道：“你老板是省科技厅的厅长，看待问题较为深刻，我看他这第一枪打的就很好嘛，省里最近确实在研究基础教育的问题，我也听媛媛说了，市里是打算成立一个教育督导组是吗？” “是的田书记，钟书记也有意点将周科长担任副组长。”夏远点头回道。 “作为长辈，我对体制的煎熬深有体会，是不希望媛媛过多涉及官场的，但既然是你老板点将，那我也就不好多说什么了。”田国超微微颔首，释放好意，“我想你也很好奇侯鸿光与周文韬这两位副书记的矛盾？” “还请田书记不吝赐教！”夏远目光灼灼点头。 “呵呵……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当初俩人都有意争市长的位置，本来侯鸿光是极有把握……” 听他说完，夏远这才了解了江州官场不和的秘密。 当初田国超到省里退居二线，市长吴成阳顺位市委书记，市长的位置就空下来了。 当时侯鸿光是专职副书记，而周文韬是常委、常务副市长，俩人中侯鸿光升任市长的把握更大些。 然而最后却是周文韬胜出了。 原因就在于当时侯鸿光的秘书出事了，是经济问题。 省里为了防止出牵连出其他问题，就让周文韬上位了。 不过这件事却没闹得沸沸扬扬，江州官场几乎没什么人知道。 这种事别说侯鸿光想极力撇清关系，就是周文韬同样如此，极力压制消息走漏风声。 毕竟当时俩人都在关键时候，这时候竞争对手的秘书出问题闹得沸沸扬扬的话，周文韬难免摆脱不了搞小动作的嫌疑。 不过民间有很多无稽传闻，最多的就是周文韬动用了省里的人脉，强压侯鸿光低头。 在这之后，侯鸿光倒是韬光养晦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吴成阳出事后。 但随着钟致远的空降，以及夏远进入市委后所了解的一些情况，证实了这个虚假的传闻。 也就是说，侯鸿光因为秘书的问题，在副书记的位置上已经耽搁了快七八年了。 不过也侧面说明了他秘书腐败这件事上，他基本没有什么大问题。 想到这儿，夏远不禁凛然，暗想自己可不能在这儿方面丢了分寸啊。 第60章 新老书记有了默契 见他有所触动的样子，田国超便随口笑道：“虞万里这个人还是极有能力的，在周文韬担任普通副市长的时候就成了他的大秘（市政府副秘书长），这几年下来，我看下一步也该提副厅了。” 夏远愣了愣，他这时突然提出虞万里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在暗示侯鸿光秘书出事这件事是虞万里的杰作？ 不过夏远还是点了点头，附和道：“虞秘书长确实蛮年轻的。” “呵呵……年轻就是资本嘛……进来说……”田国超起身往屋里走，同时道：“江州其实还是有很大潜力的，偏居一方，穷是穷了点，不过山多也有山多的好处，近些年国家大力开发西部矿产资源，江州包括金岩在内的几个贫困县，山多林广，矿产资源丰富，所缺的只是行之有效的管理和路桥基建的支撑……” 或许是通过了考验，田国超这才说出了自己真实想法，“前不久省自然资源厅倒是对这方有向省委……” 大概是很快被强势的吴成阳排挤走了，没能在市委书记的位置上施展抱负，颇为遗憾的田国超就江州目前的情况说了很多，并不像他所说的一样很少关注江州了。 夏远多数时候都作为一个很好的倾听者，极少主动发言，态度摆的很正。 从机关大院出来已经快下午五点了。 夏远就在路边吃了碗豌杂面，驱车回了科技厅家属院。 郭兰给他开的门，等他进门便笑盈盈问道：“她收了吗？对了，丝巾多少钱我还得给你。” 夏远见她满面红光的样子，就知道这位老板夫人得到了充足的滋润，没敢多看，撇过头去道：“应该是送了……” “应该是怎么回事？”郭兰追问的同时，二楼传来响动，就见老板钟致远踩着楼梯下来。 “老板。”夏远打了声招呼，这才解释道：“围巾她收了，丝巾没有，额……丝巾还在车上呢。”说完才反应过来，丝巾还在车上忘了拿下来，就要下楼去拿。 郭兰开口拦住了他，“累不累啊你，不急这会儿，先吃饭。” 钟致远点头道：“既然她不收就算了，小远你就拿去退了。” “退什么啊，我看那丝巾挺漂亮的，小夏你要不介意就送你家那位。” 夏远就讪笑道：“郭老师，我还没女朋友呢。” “不会？你人才这么好怎么还会没女朋友呢？是不是太挑了？”郭兰对这方面倒是挺感兴趣的。 夏远老老实实道：“之前有过一个，是我高中同学，不过五一后就分了。”他这话也是在向自家老板解释。 “为什么呀？”郭兰带着好奇道：“既然是高中同学，那应该谈了很久了。” “有些年头了。”夏远苦笑点头。 “算了，分就分了，赶明老师给你介绍一个更好的，川音多的是好女孩子。”郭兰略带自傲道。 “算了你，就别乱弹琴了，川音的女孩子不适合小远。”钟致远摇头道。 “你们这些人就是带着有色眼镜看人，川音毕竟和传媒学院不大一样的。”郭兰不服气地白了他一眼。 传媒学院一到周末门口就停满了豪车，这一点在西川省内是公认，风评确实不太好。 钟致远就不搭理他了，对夏远道：“你回来的正合适，你郭老师刚把饭菜弄好，先吃饭，吃完饭差不多就该去省委了。” 吃饭时，钟致远又提了嘴丝巾的事。 夏远就大致把在林锦云那儿的事说了下。 钟致远微微愕然，而后带着笑打趣道：“怎么到哪儿都有人给你说话啊。” 不等夏远说话，钟致远又摇了摇头，“这么些年了，这道隔阂还这么深呐……” “我这围巾没送错？”郭兰带着邀功的语气看他。 “没错，锦云多半也是看到围巾猜到可能是你了。”钟致远想了想，又道：“看来这些年她是半点没给子明好脸色啊。” 听着夫妻俩说话，夏远满心好奇，但却不好问，只得压下心中的好奇，转而说道：“老板，下午我还去了趟田副主席那边。” “是田老书记吗？”钟致远抬眼看他，不确定问了句，见夏远点头，便追问道：“谈得怎么样？”他也没问夏远为什么会去。 “田老书记就江州现在的情况说了很多……”夏远没卖关子，直接道：“我还了解到了侯副书记和周市长的矛盾原因，他们之所以……” “是吗？”钟致远一下来了兴趣，放下碗筷就要起身，“来，你跟我仔细说说……” 郭兰就没好气道：“你不吃，小夏还饿着呢，你要拉着他去哪儿啊？” 钟致远这才回过神来，一拍脑袋笑了笑，“呵呵……夫人说的是，吃完再说……吃完再说……” 但见老板兴致跃跃的样子，本就垫过肚子的夏远也没好意思多耽搁，快速吃完饭，拿起纸巾擦嘴。 几乎就在他起身的同时，钟致远也放下了碗筷。 俩人就移步到另一边的客厅详谈经过。 郭兰翻了翻白眼，也没好多说什么。 听完夏远的叙述，钟致远沉默着想道：看来小远和这位老书记沟通得很好啊，他应该也是感受到了自己诚意，有了默契。 看来也是该找小远这位老领导谈谈工作了，心里这样想着，钟致远便对他道：“下周找个时候和周科长谈谈，你记得提醒我。” 闲谈片刻，俩人驱车前往省委，临行前钟致远还让夏远从储物间拿了两件山货放到车里 今天是周六，省委大院要冷清些。 又在门卫那儿耽搁了会，还是里面打招呼才放行。 夏远顺着老板的引导，把车停在了省委三号楼下。 楼下有一个中年人在打电话，见他们车进来还点点头。 “那是柯副书记的秘书，韩俊，你等会给他一份山货。”临下车前，钟致远提了句。 夏远点点头，下车后打开后备箱提了件山货跟在后面进门。 “韩处长。”夏远赶忙打招呼。 “钟书记，你跟我来，老板在楼上书房。”韩牧点了点头，笑着请两人进门。 “什么时候来下面指导一下工作啊……”钟致远笑了笑，态度很随和。 韩牧摇头不已，“钟书记你就别开我玩笑了，我哪儿有时间啊，就算有时间，那也是去江州取经，到时候还请钟书记多关照啊……” “这么说柯书记是有意放你下去咯？”钟致远挑眉笑道：“江州可是求贤若渴啊！” “柯书记倒是有这个意思，不过还不确定，呵呵……” 第61章 又一位省领导出事 见两人上楼，夏远把手里的山货交给保姆，坐到客厅沙发上等候，保姆阿姨送来一杯热茶就离开了。 省委三号楼装修古典雅致，颇有民国豪宅的味道，一楼客厅差不多都有五六十平。 到这时，夏远也才知道自家老板背后站着的居然柯淮民这位新任省委副书记。 去年底省委三号楼还住着另一位省委领导，也就是被双规了大半年的前任省委副书记李常椿，现在却换成了柯淮民。 真应了那句话，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 没过一会儿韩俊就下来了。 看着大概三十四五的样子，短侧分发型，中等个子，穿着一件深蓝衬衫，看起来干净利落，没有油腻感。 “韩处长您好！我叫夏远。”夏远主动起身做自我介绍，脸上保持着谦逊和礼貌的态度。 韩俊淡笑着点了点头，抬起手做了一个下压的动作，语气随和地说道：“坐下说，随意点。” 夏远当然不会把他的客套当真，正襟危坐下来，就听韩俊问道：“你多大了？看起来很年轻嘛。” “过了国庆就26了，大学毕业后就在市直机关做了……”夏远就简单介绍了下自己的情况。 “嗯……蛮好的……”韩俊点点头，“听说你们江州打算举办城市马拉松？” 夏远就简练说了下马拉松项目的事，最后补充道：“到时候还望韩处长到时候莅临指导工作。” “我算哪门子领导啊……”韩俊满意笑了，“这还得看你我老板怎么想，哈哈……” 夏远也配合着笑了。 大概过了二十多分钟，钟致远才缓缓地从二楼走了下来。他的步伐显得有些沉重，仿佛背负着无形的压力。脸上的神情与来时并无太大变化，依旧是那副沉静而内敛的模样，让人难以捉摸出他内心真正的想法。 临走前，夏远又把剩下的那件山货放到了韩俊车里，和钟致远说着话的他，也只是看了眼便罢了。 回去路上，钟致远带着感叹开口道：“省委秘书长也被立案调查了。” 听到这话，开车的夏远就是一惊，赶忙问道：“不会？难道是因为李副书记的事？” 去年底中枢空降高育良到西川担任省委书记普遍被西川官场认为是动周系的前兆，随后省委副书记的落马证实了这一点。 现在省委秘书长也出了问题，就已经说明了中枢的决心，周系大厦将倾已势不可挡啊。 “嗯，这件事牵涉甚广……”钟致远轻轻地揉捏着自己的太阳穴，仿佛这样可以缓解他头部的疼痛和压力，：“接下来西川省内可能不会太平静，我们市里也要提高注意力，你要密切关注下面的动静，有什么情况及时向我汇报……” 钟致远还想着柯淮民说的话，要他尽快做出成绩。 钟致远也能理解他，是这位力排众议推自己上位，虽然背后也有着老师的关系，但说到底，柯淮民推他上位还是有一定压力的。 毕竟柯淮民也是刚刚升任副书记，担子也不轻。 同时柯淮民也暗示了江州官场需要整顿的事，并且也答应了他的要求，加快推进陈昌明入常的手续。 钟致远能明白这位的意思，西川接下来不会平静，江州能否在这摊乱局中脱颖而出，要做的还很多，也要抓住机会。 …… 次日一早，俩人便驱车回了江州，今天还是周末。 虽然心里急切，但钟致远也知道不能急于一时，便给夏远放了假。 夏远驱车出了江州宾馆，便给南宁县委书记宋士文拨去电话。 明天老板就要开始全市调研了，本来是没机会接见宋士文的。 但老板先前说了会找老领导周媛谈一次话，夏远就想着顺便把俩人的事安排到同一天。 宋士文主动靠拢的事可能老板一时忘了，但他不能忘。 “喂宋书记……”夏远主动招呼。 “哎……这声宋书记可是把老哥我……” 简单寒暄后，夏远才道：“哥哥啊，下周老板应该有空，具体是哪天还不确定，我到时候再联系你。” “那就多谢老弟啦……” 刚挂了电话，又进来一个陌生电话，夏远有些好奇。 “是夏处长吗？我是政研室的吴海涛啊。”虽然市委会议上已经通过了自己的任命，已经开始走程序了。但吴海涛见惯了官场的人情冷暖，这时候态度摆的很低，没上任前仍以政研室的身份自居。 夏远当即反应过来是谁了，赶紧笑道：“吴主任……不对，吴县长啊，你好你好……” 电话那头的吴海涛听他称呼自己县长，心里欢喜，但面上还是热切道：“夏处长，你现在有空吗？有空的话出来坐坐。” 当听到吴海涛说的地址是鹏海茶楼后，夏远就意识到这位是有备而来了。 不然怎么偏偏选在王鹏开的茶楼里。 但也没说什么，驱车前往。 鹏海茶楼就在市机关幼小旁边，倒是不远。 鹏海茶楼说是茶楼，实际上两层楼多数都是麻将桌，只有二楼右手边才隔了四个小茶室出来。 占着旁边市机关幼小的便利，一楼麻将室基本座无虚席。 接孩子的姥爷奶奶，妈妈们都是这里的熟客。 要不是王辉经常带人来照顾生意，怕是那四间茶室也得改成麻将桌。 夏远驱车到了茶楼时，却发现茶楼大堂被十多号人堵着，便意识到可能发生了什么，直接把车停在路边的临时停车位上。 他刚到门口就听里面传来吵闹声，便没第一时间进去，而是站在一旁观察。 “市委的吴主任是，这件事和你没什么关系？我姐当初把店铺租给他的时候可是明说了只能开茶楼，他们现在呢？居然改成麻将馆了？这合适吗？”为首的那个小青年脸上挂着戏谑的笑容，用一种轻蔑而又不屑的眼神看着面前自称为市委干部的吴海涛，这种态度让人感觉到这个小青年对于权威和权力并没有太多的敬畏之心，反而充满了反叛与不羁。 站在王鹏旁边，夹着公文包头发半白的吴海涛看起来更像是个落魄的办公室老油条，还是那种满脸油腻的那种。 “放屁，你们什么时候说过这话，合同里怎么没有？”周雅丽气得脸都红了，“我们是花钱租下来的，没少给你们一分钱，你管我们改成什么！” “小姑娘，你这话可就搞笑了，这店面可是我的，万一出事了谁负责？你们倒好，拍拍屁股就走人了……”一个珠光宝气的肥胖女人尖着声音嗤笑道。 “你……”让人一口一个小姑娘的嘲讽，周雅丽想说什么却被王鹏拉住了。 王鹏沉着脸看着眼前几人，“张姐，你这话说的，我们没少交一分租金？保证金也一分不少……” 第62章 闹事 “说这些没有用！赶紧给我搬走，小王啊……你张姐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给你们一周时间腾地方！”张姐揉了揉手腕上的翡翠手镯，皮笑肉不笑道。 “要是我们不搬呢？”王鹏彻底沉了脸。 “不搬？”张姐冷笑一声，继而对旁边青年道：“张林，打电话，叫工商消防过来！” 吴海涛向前一步，满脸和善缓和道：“张老板，何必呢，和气生财不好吗？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啊，有时候千万不能让利益冲昏了头脑啊！”他虽然机关坐久了，人显得很木楞，但心里透亮着呢，很明显这其中有着利益驱使。 张林掏出手机正打电话，听了他的话，便挂了电话嗤笑道：“给你一个面子叫你主任，不给你面子，你狗屁都不是，怎么？机关坐久了搞不清外面状况了……” “放肆！你怎么跟吴主任说话的！”他正大放厥词时，夏远沉着脸推门进来，掷地有声地质问道：“谁给你的勇气？还有，你们这是在干什么？黑社会堵门吗？” “你谁啊你？”张林先是一愣，而后恼羞成怒道：“关你鸡毛事，我们在自己店里！” 张姐制止了侄子，带着疑惑看向夏远，试探着道：“你是？” 张姐别的没有，看人穿着打扮的眼力劲还是有的，夏远这身衣服虽然不是牌子货，但质地上佳，用料扎实，而且说起话来官威也很足。 夏远没有搭理她，先是对王鹏两口子点点头，而后向吴海涛伸出手，露出笑脸，“吴主任，倒是让你看笑话了。” 吴海涛态度摆的很低，赶紧握手回道：“不，夏处长，这话应该我说才对。” 俩人就这么简单寒暄几句，而就在俩人说话的同时，一辆工商的车猛地刹停在路边，随后，从车上走下来三四个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目标准确，直奔茶楼。 这时夏远等人才意识到那个小青年张林并没有给吴海涛劝住，那个电话压根就只是个信号弹，只需要拨通就行了。 很快，三男一女，四个工商局的工作人员就走了进来。 “谁打的电话？出什么事了？”为首那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目光如同巡视领地的雄狮一般扫过整个前厅，在见张姐身后站着的七八个疲沓小青年后，皱了皱眉，却也没说什么。 张姐还在疑惑夏远身份，没有第一时间说话。 张林全无眼力劲，指着夏远等人一番添油加醋道：“伟哥，这几个人擅自把我们家茶楼改成了麻将馆不说，还聚众赌博，从中抽水……” “你放屁！”王鹏气坏了，听着这比睁着眼说瞎话就是怒火翻腾，但还是压抑着情绪道：“这位领导，我们是合法经营，属于娱乐性质，也根本不存在抽水的说法！” 被称为伟哥的胖子点点头，先是瞪了眼直接点透俩人关系，称他为伟哥的张林，暗骂一声蠢货，才对王鹏道： “我是区工商局的刘伟，这是我的工作证。”把工作证伸到王鹏眼前晃了一下，还没等王鹏看清上面写的什么，刘伟接着官方性道：“有人举报我们就得查证，你先把工商执照，营业许可证……” 王鹏见他公事公办的样子，也没脾气，就让周雅丽去拿工商材料。 在那个女工作人员检查周雅丽拿出的工商执照时，刘伟又对另外两个跟班道：“你们两个去里面看看，是不是真的存在赌博行为……” “你们是东城区工商局的？”这时夏远也站了出来，他也不得不站出来，官字两个口，这种麻将馆是否存在赌博行为，很难定性，他是相信王鹏不会干抽水这种事的，但打的大小全靠顾客自觉。 刘伟瞥了他一眼，微微皱眉道：“你是这里的老板？” “我不是……”夏远摇摇头，指了指一旁吴海涛道：“我和市委吴主任约在这里谈点事，刚进店就遇上了。” 狗屁谈事，刚好遇上，还在这样一个小破茶楼谈事，你怎么不说你们在这儿研究中美局势呢。 刘伟才不会信夏远这番鬼话，不过在夏远点出吴海涛身份后，不由眼皮子一跳，当即看向吴海涛，声音不再那么硬邦邦，“市委吴主任？” 不过看吴海涛一副中年颓废样，他又觉得夏远像是在忽悠自己，一时犹豫不定。 不过局长还在等消息呢。 想到这儿，刘伟便硬着头皮笑道：“吴主任，往前走几步还有家茶楼，您要不移步？”县官不如现管，刘伟只能从中取其轻。 “这不太好，我们都已经点了茶水了。”吴海涛看了眼夏远，往前一步，又道：“我觉得这件事你还是慎重得好，最好汇报一下，哦对了，这位是市委综合一处的夏处长。” 未上任前，吴海涛还是觉得低调点好，他相信旁边这位市委一秘也是抱着低调处理的心思，不然早就随便拨个电话出去，惊动区长驾临都不是太大问题。 夏处长？还是个股级干部的刘伟压根就不知道综合一处是干嘛使的，但吴海涛的话无疑点醒了他，便对那两个往里面走的同事道：“周儿，你俩先等下。” 而后走到一边掏出电话给背后的副局长打去电话。 看着刘伟低着头嗯嗯哦哦点头哈腰和电话那头说着情况，夏远走了过去，“把电话给我！”是那种不容置疑的语气。 刘伟呆了呆，而后才把电话给夏远，心想：你们斗去，我踏马就一小兵。 “喂！我是市委夏远，你是？”夏远语气低沉而有力，仿佛能穿透人的灵魂，市委一秘的光环展露出来，让他不自觉散发出一种强大的气场，让人不禁为之侧目。 那头的唐大山听到他的声音带着强势，语气下意识低了些，“我是东城区工商局的唐大山，您好您好，夏处长。”一颗心却是已经沉到了底。 这时他也反应过来电话这头的乃是市委一秘。 “唐局长你好，鹏海茶楼的事情经过我不是很清楚，我只说我来了之后看见到的两点：一，鹏海茶楼围聚了十多个社会闲散人员，影响很不好；二，你们局的工作态度很好嘛，大周末的，出勤效率快赶得到市安局了。” 电话那头的唐大山人直接麻了，显然被吓得不轻，赶忙要解释，“夏处长，您听我解释……” “唐局，是我，小刘啊……”就听那头传来一个哭丧着脸的声音，却是夏远已经把电话还给了刘伟。 且不管唐大山如何给刘伟劈头盖脸一顿骂。 单单是夏远那番不冷不热的腔调就足以让张姐等人坐蜡了。 第63章 朝中有人好办事 “我”张林张开嘴巴，刚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间被一旁的张姐狠狠地呵斥了一声：“住嘴！” 这突如其来的断喝让张林吓了一大跳，他身体一抖，原本到嘴边的话也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张姐吼了侄子一嗓子，这才快步走到夏远身前，神情忐忑慌张，微曲着身子结结巴巴道：“夏……夏处长，我……” “你不需要跟我说什么，我也不是公安局的办事人员，……”夏远冷眼看她那副珠光宝气的暴发户模样，冷冷道：“要是没什么事是不是可以让这些人先离开？我觉得影响不好，你认为呢？” “是是是……”张姐连连点头，而后扫了眼侄子张林。 张林这才灰溜溜带着七八个小青年离开。 等侄子走后，张姐又带着谦卑笑容，讨好道:“领导，我……” “请你让开！我跟你无话可说。”夏远冷眼扫了她一眼，就看向吴海涛，也没打算搭理这位房东，“吴主任，我们上楼说？” 这种小角色，就但看她这种欺软怕硬的做派，且不管她心不心虚，到最后必然会主动跟自己低头。 夏远就打算先晾几天再说，让他们长长记性。 吴海棠当然点头。 王鹏到现在还一脸懵，却也知道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就让周雅丽看着点，随后跟着上楼泡茶。 张姐也只能眼巴巴看着三人上楼，不敢多说半字。 直到夏远等人上了楼，紧紧把手机贴在耳边假装听电话的刘伟这才放下手机，事实上唐大山给他一顿骂后，早就挂电话去琢磨补救措施了。 刘伟实在是怕了夏远那副深沉如水的样子，这才始终装着打电话得样子拖着。 “小周啊，你看这，是姐不对，姐……”房东张姐脸色讪讪，想要解释。 刘伟已经拿着工商执照走了过来，双手递给周雅丽的同时，一脸惭愧道：“周老板，我们已经核查过了，你们的手续完全合法合规，耽搁您的生意实在是抱歉了……” 见俩人天翻地覆的变化态度，周雅丽激动的同时也更加好奇夏远的身份了。 楼上。 “吴主任，我和王鹏是高中同学，玩的比较好。”见王鹏进来，夏远主动点明关系。 “是吗？这我还真不知道啊，看来我倒是选了好地方嘛。”王海涛一副他真不知道的表情。 王鹏主动端起茶壶给吴海涛掺水，“王主任，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了。” “这怎么能让你来呢……快坐快坐王老板。”吴海涛赶紧拉着他坐下来，“今天就算我不在，我看那些人也不敢真的乱来，他们现在占着房东的身份还算有点理，要是真敢砸店，那性质可就恶劣了。” 夏远当即敛了敛眉，问道：“怎么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哎，别提了，生意不好也不行，生意太好也不行。”王鹏苦着脸说起了原因。 最初鹏海茶楼生意不好，夏远是知道的。 也是靠着老同学王辉的支持，才算勉强支撑下去。 王鹏也深知一直靠着老同学救济不好看，就把茶室逐渐改成了棋牌室，生意这才好了起来。 茶楼房租是三年一签，在改成茶楼后，就顺便改成了五年一签，这才是五年签的第二年。 也是因为生意太好了，座无虚席，这就惹来祸患。 上半年双方就这个问题探讨过了，王鹏也不是嗜钱如命的那种，眼见生意好起来了，就主动在原本房租基础上，房租上浮了10。 胃口满足后，张春华也就同意了。 可就在三天前，张春华再次找到了店里，这次说什么也要收回房子，房租也只是退一半，并且不包含王鹏其他损失。 王鹏当然就不干了，我特么不计较，却也不是傻子，当即一口回绝。 而后对张春华的电话骚扰也置之不理。 然后就发生了今天的事。 夏远琢磨片刻，分析道：“多半是有人看上了这里的什么。”说着起身走到窗边向外看了看，目光最后落在旁边的市机关幼小的门牌上。 吴海涛笑了笑道：“恐怕这人这次怕是眼神不太好哦，居然看上了这里！” “吴主任你这话？”王鹏面带不解。 吴海涛就看着夏远的背影，笑了笑没说话，心想：有这位在，江州市里有几个人有胆子打这个地方的主意。 他也看出来王鹏似乎还不清楚夏远的新身份，便看出来夏远这个人做人很有分寸，并没有丝毫得志便骄狂的模样。 “鹏子，你下楼看看，雅丽一个人在楼下我不太放心。”夏远开口支走了王鹏，这才回头看向吴海涛。 他也很清楚吴海涛今天约自己是为什么。 吴海涛四十多了，可能是在政研室熬的太久，头发白了不少，整个人看上去还残留着几分消沉和对未来的迷茫。 吴海涛今天请他来就是为了答谢以及示好，姿态放的很低。 加之刚才楼下的事，夏远也给足了他面子，沉默片刻主动道：“主任啊，你不用担心，宋书记这个人很好相处的，只要你摆正工作态度，我相信他是不会为难你的，下周宋书记会来向钟书记汇报工作，我找机会帮你引荐一下。” “这……这可太感谢夏处你了，”吴海涛连忙激动感谢。 看看，这就是朝中有人好办事的好处，要是没有夏远这句话，他到了南宁都不知道拜庙该烧哪柱香。 他现在对南宁县里一片茫然，有了夏远的招呼，他就能先和宋士文这位南宁一把手好好沟通一下了。 夏远摇了摇头，提点道：“钟书记对主任你可是抱有厚望啊，到了县里还希望你尽快打开局面，到时候钟书记到南宁调研你也得有话说才行啊。” “夏处你放心，我一定不辜负书记的厚望……”吴海涛拍着胸口，一番表态。 夏远也明白他的意思，一方面是想和自己拉近关系，另外也是想通过给自己请客，表示对钟致远的感谢，做出态度。 如果没有钟致远这次常委会力挺，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出头之日。 尽管只是平调，但区县和机关情况决然不同，会好太多，更别说他还是在史志办这种绝对的冷门机构里。 毕竟他一个小小区县副处干部，也没能有请一把手吃饭的机会。 和他简单聊了半个小时，夏远婉拒了他进一步请客吃饭的邀请，送他出了茶楼，转而看向柜台前的周雅丽问道：“你男人呢？” “拉屎去了。” “……” 第64章 开始调研 “拉屎去了。”周雅丽撩眉瞥了他一眼，又问道：“你升官了？” “……”夏远就觉得这周雅丽和傲娇老上司周媛前世多半是好姐妹。 这时系着围巾做饭的王鹏才从后院钻出来，上下打量他一番后，摸着下巴同样质问道：“不对……不对不对，你小子是不是升了？” “算小升了半级。”在自己人面前，夏远就没那么克制了，略带得意道。 等到了后院饭厅里，夏远才说出自己升任市委一秘的事。 夏远也知道，随着明天陪老板下去调研，自己的身份很快就会传遍江州官场。 有人就问了，为什么这么说？ 呵呵……你有见过市委书记下去调研没宣传报道吗？但凡摄像头偏一丢丢，夏远的面孔就会出现在全市人民面前。 新官上任下去调研，说到底也不过是在造势露脸，在向下面的人说一件事。 那就是我现在是xx了，你们记住这张脸，以后记得往哪儿拜庙。 这种调研更多是务虚，能看到什么深层次的东西吗？ 不能。 “你说什么？你是新书记的秘书？我套你猴子，这怎么可能？”王鹏都呆了，连带着没注意差点给摆着四菜一汤的折叠桌给弄翻了。 “怎么不可能？就知道门缝里看人。”周雅丽倒没那么激动，但也颇为惊讶，“那……那刚才那吴主任又是谁？” 在周雅丽眼里，夹着公文包头发半白的吴海涛看起来更像是个落魄的办公室老油条，还是那种满脸油腻的那种。 “市委史志办副主任。”夏远语不惊人死不休，又补充道：“马上就是南宁县的副县长了。” “额……”周雅丽这辈子见过最大的官也就是区工商局的副局长唐大山，还是那种擦肩而过半个鼻孔看她的吊样。 又怎么会想到那个看起来其貌不扬，气质全无的中年大叔居然是一位即将上任的副县长，完全感觉不到一丝官威嘛。 “以后也许还会有很多人来你这儿。”夏远分析着道：“或许你们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把麻将桌撤了，好好装修一下，做成真正的茶楼。” “撤了？撤了我们吃什么？”周雅丽瞪大了水盈盈的丹凤眼，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王鹏倒是明白夏远的话，之前王辉那边不也是一样，经常介绍客户过来照顾他生意。 而现在夏远成了市委一秘，以后不消他介绍，自然有很多人变着法找过来拉关系。 王鹏想明白这一点，就皱眉道：“要不还是算了，你那边……”他不想让夏远难做。 “没事儿，一不偷二不抢，只要是正常合法合规经营都没事。”夏远咂着嘴道：“就是你们那茶叶得好好鼓捣鼓捣，刚才吴主任点的那壶龙井多少钱？” 王鹏就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了，“也没多少，588。” “靠！你丫的假龙井也收588，真特么黑！”夏远吐槽一下，又嘿嘿奸笑道：“把店里好好装修一下，以后卖888都不是事。” “……”周雅丽这时也明白过来了，听他这么一说，就抬手轻扇了他胳膊一下，笑骂道：“滚蛋！老娘还没钻到钱眼里。” 王鹏附和着点头，“是得好好捯饬一下了，以后咱也争取做个上流文化人。” 三人谁也没再提房东要收回房子的事，仿佛就没发生这件事一般。 在茶楼吃过午饭，夏远先是把车送回市委，而后打车回了趟家里。 夏父夏母在得知儿子成了新任书记的秘书后，一阵失神，而后连连叨叨祖坟冒青烟了，说要什么时候回乡下祭拜一下祖宗。 夏远也由得他们，在家里吃过晚饭，回到筒子楼宿舍。 …… 次日一早，在市委处理完一些堆积的公务后，开始了调研工作。 上午十点，江州市委书记在副书记侯鸿光、宣传部长梅雪芸、秘书长陈昌全的陪同下，来到东城区调研。 随行的还有市委宣传部的宣传科、新闻科，以及江州电视台，江州日报等人员，还包括市电视台的副台长，日报副主编等人。 当然，还有夏远这一类的秘书，也有好些号人。 东城区有区委书记黄耀，区委办主任姚勇明，区委组织部长孟云天等人出面陪同。 一行人前前后后差不多五六十号人，浩浩荡荡的，看起来很是威风。 当然了，能被摄像机镜头扫视到的那就那么七八号人物，其他人都远远缀在后面，相距七八米距离。 不过夏远却注意到自家老板对此有些不满。 夏远一方面感叹老板没有架子的同时，又觉得下面这些人很难做，人多又怕领导觉得兴师动众，人少又怕领导感受不到被重视。 说到底还是风气问题。 一行人先是来到东城区的一处大型社区走访调研，一派官民喜乐的景象。 夏远就注意到，先前还跟在后面的东城区一个工作人员此时却穿上了民众的衣服在接受一位记者采访。 看他说话时一副磕磕巴巴的老实样子，全然不复之前和同事抽烟打屁的流畅自在，夏远心里就没来由有种沉闷感。 不过他也能理解区里这种做法，但却不敢苟同。 见老板脸上时刻保持笑容的样子，夏远也不清楚自家这位老板心里怎么想的。 不过下午钟致远的一句话就表现了他对此并不是无动于衷。 “先去江口工业园，知道路吗？”快岔路口时，钟致远突然开口道。 “好的钟书记。”李强点点头，立马打了左转灯，不过前面很快变黄灯了，他就缓踩了刹车。 夏远愣了愣，不过也没说话。 这个红绿灯也给了后面的陈昌全等人一个反应时间。 紧接着夏远就接到了陈昌全的电话。 “老板，秘书长的电话。”夏远回头征询道。 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的钟致远低声道：“让秘书长给他们说一下。” 夏远这才接起电话。 “小远，怎么打左转灯了？”陈昌全当即问道。 “秘书长，我们先不去工业博览园了，改道江口工业园区。” 听他这么说，陈昌全就压下了疑问，挂了电话让秘书通知其他人。 第65章 群体事件 很快，夏远就发现身后几辆车也打起了左转灯。 不用去想也知道，这时候后车的东城区一众干部领导大概有种无头苍蝇被堵在封闭铁盒子里被火烤的灼烧感。 快到工业园区时，钟致远突然开口道：“你们觉不觉得我有点任性啊？”这话透着十足的书生气。 “书记您是一把手，江州哪儿不能去啊！”李强这没心没肺的话却透着大智若愚的急智。 “呵呵……你这话放在旧社会就是十足十的山大王啊！要不得嘞……”钟致远呵呵笑了起来。 “嘿嘿书记，我就一开车的，也不懂什么山不山大王的。”李强嘿嘿憨笑道。 还在琢磨怎么回话的夏远也笑了笑道：“老板，其实先去工业园区还是博览园都是今天既定的目标，我想黄书记他们应该是有心理准备的。” 钟致远微微颔首没说话，自己确实已经给了区里充足准备的时间，调研行程早就发给了区里，如果这样还出问题，那就说明了东城区的工作是不合格的。 江口工业园区位于东城区城边，背靠绕城而过的小清江，右边就是江州火车站，园区主要以纺织，机电等为主的一些中小型企业，是江州老工业园区了。 夏远爸爸所在的市机电厂也在其中。 一号车刚到工业园区大门口，已经跑过红绿灯的带路头车这才折返回来，停在了一旁，进去不得。 只因工业园区大门口的电动伸缩门拦住了入口。 李强按了按喇叭，里面却没有反应，便看了夏远一眼。 夏远明白他的意思，也意识到了有问题，脸色变了变，又对后座的钟致远道：“老板，我下去看看。” “嗯。”此时钟致远也坐直了身子，脸上看不清什么表情。 夏远下车到门卫室一看，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就在这儿，坐在头车里的区委办主任姚勇明也走了过来，讪笑着想说什么，“夏处长……” “姚主任，园里是不是不欢迎我们啊？怎么还关着门呢？”夏远看了他一眼，又面无表情地看向园区里面，只见这座老工业园区里面空荡荡的，路上一个人都没有。 整个园区不复夏远初中时常来玩时那么人来人往，看起来更像是个步入暮年的黄昏老人。 姚勇明急得满头大汗，对跟上来的办公室随行人员道：“你翻进去，打开门，小心点。” 虽然里面闹翻了，但这时候不给市委书记开门，让新书记吃了闭门羹，那才是真正的政治事故。 见那个穿着白衬衫的办事员要翻铝合金制的伸缩门，夏远皱眉看向姚勇明，“姚主任，要实在不方便咱们就还是先去博览园？” 姚勇明哪儿敢说不方便，便狠狠扫了眼那个还在犹豫的办事员一眼，一脸歉意道：“方便方便，夏处长其实里面也没什么多大的事，就是新光造纸厂环境污染的问题有点小纠纷，厂里员工有点小情绪……” 夏远不想听他开脱打预防针，点了点头，回到车里。 听完他的话，钟致远敛眉笑道：“看来这新光造纸厂消息倒是蛮灵通的嘛，既然来了，咱们就进去看看，有什么问题矛盾，坐下来谈嘛，你去给姚主任说，让他带路。” 夏远下车交代完，就直接坐进了姚勇明车里。 此时，翻门进去的办事员也拿遥控器开了门。 等到伸缩门缩回去，李强慢慢发动车跟在姚勇明那辆车的后面进入园区。 车子一进入园区就往右拐，沿着园区辅道前行到底，快看小清江时才停了下来，已经到了新光纸业。 也不得不停下来，前面的辅道已经被人给堵死，里三层外三层，看热闹的，抗议的，闹哄哄吵成一团，真是热闹得紧呐。 外面区域站了七八个保安和工作人员，看着像是园区管委会的人。 就听见里面里面有人拿着大喇叭大声维持秩序，让大家先散了，也有职工高喊要吃饭，要工作。 不过这一切动静，在随着七八辆小车，及一辆大巴车的到来就安静了下来。 不过也仅仅是安静了片刻，吵闹声再度响起，而且还更加暴躁大声。 钟致远阴沉着脸坐在车里没下车，等到夏远从前面过来给他开车时才道：“让黄耀过来见我！” 夏远不敢怠慢，朝后面刚下车的东城区委书记黄耀跑去，“黄书记，钟书记要见你。” 黄耀一张脸也阴沉得可怕，不过在见夏远过来，便勉强点头笑了笑道：“夏秘书，倒是让你看笑话了。” 夏远摇了摇头。 见这位市委一秘没搭理自己，黄耀便知道钟书记情绪如何了，抬步往前走的同时对一旁的秘书道：“马上给李区长打电话，让他过来看看！”这话未尝没有拉人一起扛事的意思。 黄耀快步来到开着门的一号车前，身躯微微躬着，诚恳说道：“对不起钟书记，是我工作没做好……” 坐在车里的钟致远斜眼看他，指着前面的人群打断道：“你先不要做检讨，这个问题你先处理好再说！听听工人们说的什么？黄耀同志，你听听，这是什么年代了？要吃饭要工作？你……” 说到这儿见这位区委书记脸色实在凄凉可怜，钟致远就截口道：“好了，多的我也不想说，你马上去处理好这个问题，我给你时间。” 一顿批评让过年半百的黄耀脸色极其难看，整个人看上去更加苍老了，步履蹒跚去前面做工作。 一直在车里坐着也不是事，后面站了一大排干部，也不好干晾着，钟致远下车对夏远道：“你跟鸿光书记秘书长他们说一下，我们先去其他地方转转。” 随后一行人又从一旁的岔路口拐向厂区其他地方。 大家都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后面缀着干部们也没了互相闲扯的心思，沉默着跟在后面，只是不少人眼里还带着看戏的味道。 钟致远虽然面对镜头露出职业性的笑容，但微微皱着的抬头纹显然暴露了他的心情。 在厂区其他地方逛了十多分钟，见那边声音小了下去，一行人就转了回来。 顶着午后的烈日，不少干部同志都满头大汗，但即使如此却丝毫不敢露出一丝不满，生怕触怒到前面几位领导，被拿起堵枪眼。 第66章 令人震撼的一幕 新光纸业厂门口，看热闹的人已经被劝退了，露出了之前被围在中间的始作俑者，二十多个穿着新光纸业工作服的职工们排排坐在厂门前的水泥地上。 黄耀正苦口婆心劝慰着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旁边还站着园区管委会主任卫连民，他手里还拿着一个扩音喇叭。 那人大背头，金丝眼镜，看着像是个高知厂领导。 见钟致远等人折返回来，黄耀下意识抬起腕表一看，又四下扫了眼，却依旧没看见区长李启华的身影，不由暗骂一声混蛋，却也不得不走上前来。 “钟书记，新光纸业的人还是不愿离开。” “离开？为什么要离开？这是他们的厂子，也是他们吃饭工作的地方！”钟致远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直接走到厂门口，对着一众职工直接开门见山道：“我是钟致远，也是你们想要见的人，这么干坐着也不是事，问题总要解决的，哪位厂领导接见我一下嘛。” 他脸上虽然笑着，不过也有些恼火这些人的油盐不进，但心里更痛恨东城区里的不作为。 这才刚开始，这才是全市调研的第一天，就给自己来了这么一出，钟致远很难有好心情。 他都这么说了，那个坐在地上的金丝眼镜男便没再硬顶着不退，站了起来，“钟书记，我们也是没办法才出此下策啊，实在是你们江州市里某些领导屁股歪的厉害！” 钟致远就笑道：“好，你来说说，是哪些人屁股坐歪了，我来做手术。” 那人就简单说了下情况。 新光纸业是前年才入驻江州的，入驻前江州方面什么都好说，招商工作一路绿灯，等厂子正式投产后，就变的。 各个部门轮着来打秋风，这就算了，新光纸业也不是没有过这样小鬼难缠的经历，但从上半年开始就让新光纸业忍不了了。 中央加大了对环境污染治理，各方面也严格起来。 严格也没问题，停产整顿的新光纸业为此特意花大价钱从国外引进了一套先进的污水治理系统。 但就这样，仍旧没通过环保审核，即使是新光纸业花钱请第三方检测结果完全符合标准，但市环保局也不认。 最最气人的来了，隔壁的江口纺织厂几乎没怎么整改，就通过了审核，两者差距之大，直接让新光纸业高层心态爆炸。 说到最后，这位厂领导情绪激动地指着不远处江口纺织厂的电锅炉烟囱道：“钟书记，就在今天，就在中午之前，那口烟囱还在不断向外排放黑烟，这叫我们怎么服气！” 钟致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远处的确耸立着几根烟囱，只不过此刻安安静静的。 “方便我们进厂里参观一下吗？”钟致远回过头，态度平和道。 “当然可以，钟书记您请！”这位厂领导赶紧让人让开。 一行人这才进入新光纸业。 车间已经停产了，看不出什么。 最后一行人来到靠近江边的后厂新建大棚里，这里是新光纸业从国外高价引进的废水处理系统。 造纸厂水污染是第一，而江口工业园区紧挨着小清江，的确是一大隐患，市环保局的做法严格也不能说有错。 那位厂领导，也就是新光纸业江州分公司的总经理赵阳带着钟致远来到正在工作中的设备前，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巨大污水池道：“这是造纸后的工业废水。” 也不用他说，钟致远等人已经看见那个飘荡的白沫的浑浊污水，空气中还夹杂着一丝丝刺鼻的异味。 赵阳接过手下递过来的纸杯，爬上半人高的废水池，从中舀了一杯废水，跳下来，拿给钟致远看。 钟致远接过纸杯，看了看杯里灰白色的废水，又闻了闻，皱着眉头递给一旁夏远，点头道：“这种程度的水的确不能直排进小清江里。” 赵阳点点头，“钟书记您说的对，跟我来。” 又往前走了十多米，赵阳指着前面贴着瓷砖的水池道：“这里就是经过处理后的废水，在检测达标后，每天定时向小清江排放。” 钟致远看过去，水池里清可见底，还反射着水光，里面的废水处理管道还在不停往里面流着处理后的清水。 赵阳再度接过手下递过来的纸杯，走到水池边，弯下腰从水池里舀了一杯水，走了过来。 钟致远还以为他要递给自己看，下意识想要抬手接过纸杯，却不想下一刻脸色就极度阴沉起来。 只见赵阳抬手就把纸杯送到自己嘴边，仰头咕噜咕噜，喉结不断涌动，在一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把水杯中的水一饮而尽。 赵阳抹了抹嘴边的水迹，把纸杯递给下属，大声道：“钟书记，我敢拍着胸脯说，新光纸业处理过后的废水绝对比小清江干净。”这番操作表达的何止是比小清江干净，简直是到了能直接饮用的标准。 这一幕是极度令人震撼的。 一众人任谁也不会想到这位高级知识分子，堂堂一个工厂总经理会这么干净利落把处理后的废水一饮而尽。 要知道，这前一刻还是漂浮着白沫，乌黑恶臭的废水，即使你明知道已经是处理后的，一般人又有谁敢喝？ 这种心理上的别扭排斥才是最最让人难以忍受的。 夏远也深深地看了眼这位带着金丝眼镜的高知总经理，就听钟致远沉着嗓音道：“赵总，你这一课生动啊，令人相当感慨！” 侯鸿光也走上前来，先是伸头凑近些看了看水池，这才道：“这个问题必须要严查。” 梅雪芸也附和道：“不仅是排污问题，还有各部门吃拿卡要的问题也需要弄清楚，毕竟只有打造一个好的营商环境才会有人来投资。” “先不去博览园了。”钟致远就点点头，对赵阳道：“赵总，能否安排一个地方给我们用用？”说完还瞥了一旁已经开始两股战战兢兢的江口工业园区管委会主任卫连民一眼。 “钟书记，您这边请。”他要现场办公，赵阳当然求之不得了。 “你马上给环保部门打电话，让他们过来看看！”钟致远又对夏远吩咐了句。 一行人又转道行政楼。 与会的有市委书记钟致远，副书记侯鸿光，宣传部长梅雪芸，秘书长陈昌全以及东城区委书记黄耀，江口工业园区管委会主任卫连民。 夏远等人就被安排在一旁的大会议室休息。 夏远没进去，就在走廊外等候，方便自家老板第一时间知会。 和他有同样想法的还有侯鸿光的秘书、市委综合二处的宋杰，梅雪芸的秘书范嘉怡，以及刚刚成为陈昌全秘书的谭明三人。 至于东城区委书记黄耀等人的秘书，则站在另一边，这正应了那句话，不是一个圈子不要硬凑。 第67章 矫枉过正 谭明主动掏出烟要给夏远俩人散烟。 宋杰三十出头的样子，浓眉，高鼻梁，脸色微凝，面对谭明殷切递过来的烟，他只是扫了眼，便把目光转向窗外，没有搭理。 谭明就朝夏远走来。 夏远接过烟，见谭明还要主动给他点上，敛眉婉拒道：“咱们还是绅士点，别让范处长吸二手烟了。” “就是嘛，谭处长你体谅一下呗。”范嘉怡也俏皮笑着，心里越发对夏远有好感了。 听他们这么说，谭明只得讪笑点头，而后借故去了洗手间。 “夏处长，你说这位赵总的话可信吗？那水真的没问题吗？”范嘉怡又问道。 “呵呵……我反正是不太敢喝的。”夏远就笑笑。 “我也不敢呐，看着就头皮发麻，呵呵……” 见俩人说说笑笑的样子，看着窗外的宋杰抿了抿嘴，似有不屑的意思。 …… 很快，一个穿着行政衬衫矮胖男人快步上楼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秘书模样的男子。 范嘉怡就小声道：“市环保局的朱子明朱局长。” “哦。”夏远点点头，看着这位朱局长快步过来，肥头油耳的，啤酒肚都快撑爆白衬衫了，可能是爬楼梯太着急了，也可能是给污染问题给急的，一脸的汗，油腻腻的，有些膈应人。 “呼……夏秘书。”朱子明粗喘着气，主动伸出手。 夏远伸手和他碰了碰，一触即收，冷淡道：“朱局长辛苦了，书记他们在里面等你呢。”对于这个让自家老板灰头土脸的油局长，夏远是没有好感的。 朱子明显然也感受到了夏远的冷淡，心里越发忐忑，在紧闭的办公室门口深呼吸几口气，接过秘书手里递来的纸巾擦擦汗，这才换上老实认错的面孔，敲门进去。 办公室里正在商讨的钟致远等人一瞬间便把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朱子明有种如芒在背的难受，赶紧低声下气道：“钟书记，我……” “你过来，我看看你的屁股有没有歪！”钟致远说了句不算笑话的笑话，而后沉着脸道：“新光纸业的事你清不清楚？” 但朱子明却丝毫不敢笑，下意识瞥了一旁的副书记侯鸿光一眼，这才苦着脸道：“我……我知道一点。” “一点？”钟致远笑了笑，点头道：“那好，把你知道的那点说出来听听。” 朱子明咂着嘴琢磨一下，才小心道：“年初全市环境普查，新光纸业废水排放确实不达标，所以局里就责令他们整改。”说到这儿，他就停了下来，苦瓜脸色讪讪的。 “然后呢？没了？”侯鸿光突然呵斥道：“这就是你说的一点？后续呢？新光纸业不是高价从国外引进了一套废水治理系统，你们后来有没有再进行审查？” “侯书记，我那个时候去省里参加全省环治总结大会了，所以后来的事我就没管了，不是太清楚。” “朱局长，我看你这个局长很称职嘛！”侯鸿光冷笑一声，又对钟致远道：“致远书记，鉴于朱子明同志这种严谨的工作作风，我认为很有必要暂停他的职务，好好反省一下。” “侯书记……”听这位老领导说的这么严重，朱子明立马就慌了，想要说什么。 “我们坐在这里不是来听你废话的，谁是负责人你马上给他叫来，还有，相关经手文件手续等等全部准备好，另外……”侯鸿光不给这个蠢货说话的机会，看向钟致远道：“我们是不是有必要再让环保局那边再检测一下新光纸业的废水治理成效？” “该有的程序还是要有的。”钟致远微微颔首，虽然他不觉得新光纸业敢在这时候弄虚作假，“至于朱局长的问题，这边先不用急嘛，万一是我们冤枉他了呢。” “致远书记考虑的是。”侯鸿光认可点头，而后没好气瞪了眼朱子明道：“还磨蹭什么，打电话啊？你以为大家都很闲吗？” 一个县处级干部让人训得跟孙子似的，朱子明却大气不敢喘一下，赶忙躲到角落打电话。 打完电话他似乎才意识到了老领导话里的深意，神情不再那么忐忑不安，走回来道：“古局长马上带人过来。” 陈昌全就小声对钟致远解释道：“市环保局常务副局长古和伟。” 很快古和伟就敲门进来，一进来态度很诚恳认错，“钟书记，各位领导，这件事是我们没处理好啊，新光纸业后来递交的环境审核通过了，只是由于办公室那边疏忽了，负责通知新光纸业复产的那位同志临时有事请假回老家了，忘了和其他人做交接，这是新光纸业审查通过的报告，以及复工的通知书。” 他又拿出几份文件，尽管他也知道这种说辞太过潦草，但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这么做。 陈昌全上前接过文件，递给钟致远。 钟致远粗略看完文件，又递给侯鸿光等人。 古和伟接着道：“关于区别对待江口纺织和新光的事，这点我们深刻意识到了错误……” 古和伟话里的意思很明显，无非是矫枉过正，也承认有区别对待，但绝对没有故意为难新光纸业的意思。 理由是江口纺织厂前身是江州市里所属的江州纺织厂，虽然改制了，但市里仍然持有一定股份，适当给了些支持。 钟致远深深看了这位常务副局长一眼，一时倒真拿他没有办法。 不过心里却已经给这位副局长打了叉，竟然拿如此官话套话的理由敷衍自己。 侯鸿光同样有这种被戏弄的感觉，抬头纹越发明显，老谋深算的他已经认识到这件事不像是他们所看到的这么简单。 一个小小的副局级干部，居然敢如此搪塞他们，挑战他们的权威，这明显是为了掩盖什么。 情况到了这一步，表面上看基本已经清楚了，总不能兴师动众拉纪委监管过来现场调查。 钟致远想了想道：“你马上把这个复产通告给新光纸业，态度要诚恳，也要做出一些适当的弥补……” 古和伟连连点头，态度很是诚恳道：“我等下就去和赵总沟通。” “现在就去！”侯鸿光狠狠瞪了他一眼，等古和伟走后，又瞥了眼朱子明，对钟致远道：“致远书记，鉴于市环保局工作作风散漫等问题，我觉得很有必要让局里开展自省自查，整顿作风，严肃态度……” 梅雪芸也补充道：“园区管委会也应该认识到这一点。” 听她这么一说，缩在角落装孙子当鹌鹊的管委会主任卫连民顿时嘴角发苦。 钟致远点点头，没再发表新的看法，他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第68章 怕什么来什么 在工业园区耽搁了快两个小时，才去江州工业博览园草草走了一遍，兴致缺缺的钟致远等人便回了市委，结束了今天的调研。 回到办公室，钟致远立马让夏远叫来陈昌全，三人在办公室开小会。 “这件事暴露出来的问题很严重啊！”钟致远叹气道：“招商引资是城市经济稳进提质的“强引擎”，是持续发展的“活力源”……” 等他说完，陈昌全便接着道：“新光纸业是一家新兴纸业，目前在西川省内拥有三家造纸厂，总部位于眉州，目前正向上下游产业链延伸，准备在省内建造一座制浆厂以及原材料基地，估计总投资不下于80亿了，前期投资不低30亿左右。” 显然这位秘书长在下午也没闲着，做了很多功夫。 “是吗？”钟致远笑了笑，“看来我们的任务很重啊！” 总投资80个亿，前期投资不低于30亿，对目前的江州来说实在是一道极佳的美食。江州去年gdp也才800多个亿，这笔投资要全部落实，对江州的方方面面有着极大的提升。 夏远顺着他的话道：“老板，我觉得现在正是好时机。” “呵呵……怎么说？”钟致远明白他的意思，却也配合着问道。 “老话说的好，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我想我们只要把这件事处理好，让新光高层看到我们市里的态度，这会更有利于我们争取这笔投资。” 夏远想了想又道：“另外，我觉得新光今天之所以来这一出，未尝没有试探您和市里的意思，毕竟咱们江州的优势很大，即将建成的江州港是周边诸市主要航运枢纽，对于制浆厂有着很明显的物流优势。” “昌全你怎么看？”钟致远就看向陈昌全。 陈昌全想了想，点头道：“或许也有这一层意思，我看新光那总经理也很不简单。” “哈哈……小远有一点说的很对，看待问题我们要用辩证法的角度去看待。”钟致远笑了笑，而后脸色严肃道：“当然了，即使新光高层没有这层意思，对于这次事件的本身我们也不能这么草草了事，市环保局的态度是有问题的，屁股也是歪的，这一点，新光的总经理并没有说错。” 说到这儿，钟致远抬了抬手，而后对夏远道：“小远，这件事我还是交给你来做，这个案子暂时不宜大张旗鼓，你调查的时候要注意这点，另外……” 钟致远又看向陈昌全道：“另外，对于新光纸业这个新项目我们也要积极争取，不管结果如何，该有的态度必须要有。” “还有，教育督导组的筹备工作也要尽快落实，下次常委会要出结果。” 夏远陈昌全俩人纷纷点头。 会后，趁着老板在审阅文件，夏远就到楼下的综合一处，他打算叫两个人帮忙。 处里除了副处长姚刚外出公干外，其他人都在。 夏远简单说了下有点事需要两名人手，丁清清想也不想，便第一个举手。 怕她太年轻，办事太跳脱，夏远又看了看，选了一个资格较老，看起来稳重的老干部，耿岳。 耿岳四十多岁，戴着一副老花眼镜，头发稀稀拉拉的，掉发很严重，大概是因为常年在处里写稿子的原因，心神耗费过甚导致。 夏远带俩人到了一旁的小会议，关起门大致说了下午的事。 “啊？真的呀？那他们也太区别对待了。”丁清清瞪大了眼睛。 耿岳没说话，心里却想：市里的这帮人真是无法无天了，居然敢以这样拙劣的理由搪塞江州一把手，脑子里真不知道装得什么。 他倒是对江口纺织厂的前世今生了解一些，但没主动说出来，打算先看看局势再说。 万一新书记压不住这群地方派怎么办？ 耿岳很清楚市环保局的朱子明是副书记侯鸿光的人。 夏远并不清楚这位下属心里的小九九，点头道：“市环保局的问题可大可小，在没有新的发现之前，先不要接触，我的打算是从江口纺织厂这边入手。” “如果江口纺织厂真的有问题，那么他们不可能完全遮掩住，新光的赵总也说了，纺织厂上午还在朝外面排污，可见这家企业胆子很大嘛，有恃无恐……”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听夏远这么说，耿岳就知道这位初生牛犊的处长已经盯上了纺织厂。 也在暗叹这位处长思维敏捷，居然跳出棋盘之外看问题，也让他一下抓到了重点。 “为了不打草惊蛇，你们只能以私人的身份前去调查……” 夏远大致说了自己的想法，见耿岳低头沉思着似乎有什么想法，便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耿岳愣了一下，摇头道：“处长，我没什么想法。” “好……”夏远点头道：“处里的工作你们暂时就不用管了，我会和秘书长那边打招呼的。” …… 在食堂吃过晚饭，回到办公室里，夏远要出去时，钟致远突然问道：“小远啊，你打算从哪方面入手啊？” “老板，我是打算从纺织厂那边入手。”夏远分析道：“市环保局那边给出的理由虽然很牵强，但从表面来看并没有存在严重违规行为，最多也只是矫枉过正的拖沓作风……” “嗯……你说的不错。”钟致远点了点头，认可道：“市环保局是有问题的，屁股坐歪也是事实，但这都是些小问题，还有没有潜在的问题呢？我看是有的……” 钟致远大致说了下自己的看法，在自家秘书面前也没有掩饰对市环保局的不满。 俩人商讨完后，钟致远还不忘叮嘱道：“切记不要打草惊蛇，打蛇要打七寸，我倒要看看这群人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等到夏远从宾馆出来下班时，已经临近晚上九点，银月当空。 此时江州晚间新闻早就播放完了，本来他还想看看自己有没有上新闻的，现在却是没机会了。 丁清清那边去江口纺织厂暗查了，夏远就打算先回家看看。 毕竟他老子夏永明是市电机厂的技术员，在厂里干了几十年，市电机厂又在江口工业园区内，多少肯定了解一些情况。 夏远刚坐上出租车，兜里的电话就震动起来。自从成为市委一秘后，他倒是养成了手机静音的习惯。 第69章 权衡利弊 掏出手机一看，居然是昨晚才互留电话的吴海涛，顿了顿，微微敛眉接起电话。 听着电话里传来吴海涛要约见面的话，夏远就皱起了眉头，这位副县长不会这么现实？昨天才帮衬几句，今天就想着捞回来？ 目光未免也太短浅了？ 打算见面后敲打敲打他，毕竟这位可是老板亲自点的将，事关老板个人的威信与眼光。 夏远便没有推脱，同意了见面的请求。 “师傅，不去东江社区了，回老机关大院。” 听他这话，前排的的哥直接打方向盘，往右拐。 等到进入辅路后，的哥才笑呵呵道：“小兄弟是在市政府上班？” “何以见得？”夏远笑了笑，也没装高冷。 “开了这么些年的出租，别的不敢说，咱老李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的哥乐滋滋分析道：“你看啊，你是在学府巷打的车，里面就是江州宾馆，刚才你接电话我也没听到铃声……” “呵呵……就是一个小科员。”夏远摆手笑道。 “也不错啦，我侄女进市委办公厅三四年了这才提副科呢……”的哥略带自得道。 “市委？你侄女哪个处室的？”夏远就有些好奇了。 “秘书处的，叫张璐，你认识不？” “不认识。”夏远眉头一挑，而后笑着摇头，“我接个电话。” “哦……”听他这么说，跃跃欲试，还想说什么的的哥就止住了话头。 “套你猴子，下班没？” 听着电话里传来王鹏那标志性的口头禅，夏远就很无奈地揉了揉额头，淡淡道：“怎么了？” “那什么，有人托王总请吃饭。”王鹏也没打哑谜。 “是工商局那边的？”夏远也就反应过来了，心想这唐大山等人倒是聪明，还知道对症下药。 “算是。”王鹏啧啧称奇道：“啧啧……还别说，你丫还挺上镜的，就是镜头少了点。” “你可别扯了，我是什么身份啊！能和我老板他们比吗？”夏远扫了眼前排开车的的哥师傅，打断道：“什么时候？我不一定有空。” “额……他倒是没说。”王鹏想了想道：“你的意思是晾他们几天？” 王鹏也很清楚，虽然事情起因是因为自己的茶楼，但现在局面已经全由电话那头的夏远掌控，不由暗叹权力真他娘是个好东西。 “既然王辉出面了，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夏远想了想道：“这样，你先别回绝他，就说我这两天很忙，要不这样，先安排到周末，到时候看看再说……” “好好。”王鹏点点头，而后笑道：“套他猴子，你现在怎么感觉比米国总统还忙啊！” 出租车里说话不太方便，夏远就随口敷衍几句。 很快回到了老机关大院。 八块五的车费，的哥免了零头。 按他的话说就是你小子还不错。 夏远下了车，左右看了看昏黄路灯下静谧的街道，往街对面的小花园走去。 吴海涛很快从一处阴影处走了出来。 “夏处长，这么晚还打扰你，真是不好意思。”吴海涛态度摆的很低。 “吴主任言重了，你这么晚找我是有什么急事吗？” “是这样的……”吴海涛左右看了看，这才压低声音道：“今天下午的事我也听说了。” “吴主任消息倒是很灵通嘛。”夏远就笑笑。 见他似有不耐，吴海涛就正色道：“我在调进史志办前是市纺织厂的副厂长，我是九六年进的厂……” “是吗？”夏远眉头一挑，当即来了兴趣，这才意识到自己想差了。 俩人就坐在花坛边抽着烟沟通起来。 江口纺织厂前身是江州市属纺织厂，历史可追溯到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最鼎盛时期，江州纺织厂总资产高达近十亿，员工近万人，是江州纳税大户，就业大户，支柱企业之一。 要知道那可是八九十年代，东城区2000年的时候全区gdp也不过才区区40亿而已。 当年的江州纺织厂可是有江州二党校之称，号称干部的摇篮。 江州市有很大一部分领导干部就是从市纺织厂走出来的，这些人现在陆陆续续走上了不同的岗位。 吴海涛就是其中之一。 目前的江口工业园区，有大半地皮都属于纺织厂，密密麻麻的车间厂房遍布，只是后来亏损了才砍掉，卖给了其他入驻企业。 2000年初，江州纺织厂由于经营不善，导致严重亏损，便响应国家号召，进行改制。 当时采取的是引入民间资本注资入股的方式改制。 资本的进入倒是让江州纺织厂有了短暂起死回生的奇效。 第二季度就产生了盈利。 不过从第二年开始，纺织厂又开始走下坡路了。 产量倒是稳步提升了一大截，但净利润却是越来越低。 而后在几年内，又接连引入几家民间资本，几针强心针下去，勉强算是维持了厂子的运转。 不过这几次引入民间资本就使得市国资委原本占股51的市属纺织厂，股份逐步下跌。 到最后，市国资委所占股份也已经减少到25。 江州纺织厂也在两年前改名为江口纺织厂。 而随着全国经济的快速腾飞，更多的企业站了起来，这座曾令江州人自豪骄傲的市属纺织厂已经不被市国资委放在眼里，去年初就已经把股权转移到了东城区里。 现在，蜷缩在老工业园区的江口纺织厂总资产也不过三个多亿，负债就高达两亿五千万。 市国资委扔掉这颗半烂不烂的酸枣也不算太过稀奇。 夏远自然不是笨蛋，从吴海涛的话里自然听出了许多问题，想了想后问道：“最初引进的民间资本是哪家？” 吴海涛沉默片刻，似是在考虑利害关系，毕竟这个盖子一揭，会涉及到多少人他不清楚，他更不清楚钟致远这位新书记是否有这个能量能罩得住。 他也很清楚，他所知道的某位可能涉及到这里面的领导现如今可是在西川某市担任一把手，据闻在省里有很强力的支撑。 夏远看出来他的犹豫，默默抽着烟，也没急着催促，毕竟这位已经约自己了，说明他早就做出了决定。 俩人的身影都隐没在黑暗里，只能看见两点微弱的火星时隐时现，那是俩人手里燃烧着的烟头。 第70章 官场地震 吴海涛沉默了许久，手里的香烟燃烧殆尽都不知道，直到烟头灼烧到手时，他猛然惊醒，下意识扔掉手里的烟头，发狠地用脚使劲碾了碾，像是再给自己打气，接着才道：“最初引进的民间资本是锦江集团。” “锦城地产和他们是什么关系？”夏远缓缓吐出滞留在嘴里的烟雾，微眯着眼睛问道。 “是锦江的子公司。” 夏远点了点头，掏出烟递给吴海涛，又主动给他点上，等他深吸一口平复下心情，问道：“你觉得江口纺织厂的问题在哪儿？” “我不是很清楚，当初改制时我起初是在谈判组里面，后来因为意见不合就把我调出来了。” “你当时应该是副厂长？”夏远看了他一眼，这话不言而喻，想要把吴海涛弄出谈判组，想来应该是一位极为强势的人物，不然这位不会发配史志办坐冷板凳。 “当时纺织厂虽是市国资委直管，但由于连年亏损，市里是不太想管这个烂摊子的，所以厂里有很大的操作空间。”吴海涛点了点头，接着道：“99年下半年厂里就发不出工资，甚至员工还闹了一次罢工，所以市里急于想甩掉这个包袱，只是象征性过问了下谈判流程，拍板的还是我们几个厂领导。” “锦江集团那边开价很低，占股49，实际上只出了20股份的钱，我和几个人不同意，然后就被调离谈判组，理由是不顾大局，后来厂子改制完成后，我们几个人就被调回了市里，留作他用。” 夏远心想这位当时被调离谈判组大概是很不服气的，但后来厂子起死回生了，这就让那些人有了进一步打压他的借口。 等到过了些时间，那些领导们也就彻底忘了这些人，吴海涛就这样被搁置了十多年。 “那后来呢？”夏远心想这位总不至于说了这么一大堆什么发现都没有。 “后来，厂子起起伏伏，又引进了好几家民间资本，这时候我就觉得奇怪了。” “哪儿奇怪了？” 吴海涛不放心地左右看了看，这才道：“后来引进的有一家民间资本背后的老板是原厂的财务总监，另外，05年底，纺织厂位于市中区商业街的纺织大厦也莫名其妙易主了。” 纺织大厦夏远倒是很清楚，那是市纺织厂最红火时期修建的商贸大楼，位处市中区寸土寸金的商业街口，不过在08年灾难后推倒重建了，现在是锦城·时代广场世贸中心，涵盖商务办公、会议中心、精品酒店、餐饮、健身、游泳等多种功能的综合性大楼，在滨江万达没开起来前，锦城商场一直是江州的地标建筑。 即使在滨江万达开起来以后，锦贸中心依旧平分秋色，号称有钱人的销金窟。 “还有一点很奇怪，我打听过了，江口纺织厂虽然连年亏损，但产量却稳步提升，这根本不科学。”吴海涛说到这儿，犹豫一下，才道：“我怀疑有人截留了大部分本该属于纺织厂的利润。” “这一点确实很奇怪。”夏远眼神微凝，正色道：“有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吴海涛摇了摇头，“除非能拿到这几家企业的财务报告……” 夏远点点头，抬头看了眼月朗星稀的夜色，说道：“时间也不早了，这样，麻烦吴主任你写一份详细材料给我，我找个机会和书记提一下。”他没说自己已经在查江口纺织厂的事了。 “好，我回去整理一下就发给你。”吴海涛笑着点头，他就等这句话了。 夏远想了想又补充了句，“另外，麻烦吴主任把这些年从纺织厂出来的领导干部的名单也给我一份。” 听到这话，吴海涛瞬间神色一凝，踌躇片刻才点头。 …… 看着吴海涛骑着雅迪电动车消失在昏黄的路灯下，夏远蹲在路边抽着烟。 没想到一个污染问题居然牵涉到了江口纺织厂贪腐问题，夏远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就像吴海涛说的那样，江口纺织厂狠狠培养了一批干部，这批人现在不少人都走上了领导岗位，就他知道的就有市教育的一位副局长。 这还仅仅是冰山一角。 一家曾经在九十年代总资产高达近十亿的支柱企业落幕，虽然有着市场经济因素，但要说这里面没有一点问题，那特么鬼都不信。 如果真像吴海涛所说的那样，那该会有多少领导干部被腐蚀了。 真要动江口纺织厂会牵涉到多少领导干部，阻力该有多大？ 如果真查下去，自家老板要没能顶住压力，他大不了拍拍屁股回省城，而自己呢？ 才刚刚享受到一点权势的魅力，难道接着回教育局坐冷板凳？ 冷板凳他真是坐的够够的了。 当然，对吴海涛的话，夏远也没尽信。 尽管如此，夏远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良久都没能入睡。 只因吴海涛发来的那份领导干部名单。 最后的结果就是第二天上班时，他的眼圈还红红的。 钟致远见状就笑了，“小远啊，熬夜了？是发现了什么问题吗？” “老板……”夏远干咳一声，踌躇片刻才道：“老板，我得到了点小道消息。” “什么消息？”见他表情严肃，钟致远眉头一拧，问道：“说来我听听。” 夏远就把从吴海涛得来的消息说了出来。 待钟致远看过那份领导干部名单后，他也沉默了。 这份名单中其中不乏厅级领导，不过暂不清楚这几个厅级领导是否涉案其中。 要全部都有问题的话，这不亚于一场江州官场大地震。 在立足未稳之际搞这样一场大地震，对以后的工作开展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沉默许久，钟致远才把手里的名单放在办公桌上，抬手捋了捋额间皱痕，缓缓说道：“这样，暂时还是往环境污染这方面查，还有，你叫吴……” 说到这儿，钟致远摇了摇头，“算了，先别叫吴主任过来，以免惊动某些人，这几天你下班就去做这件事，我这段时间都在几个城区调研，也没太多事，你准时下班。” 第71章 出口转内销 今天继续在东城区调研，或许是昨天的事太丢脸，东城区严阵以待，总算是勉强过关了。 下午五点，夏远准时下班。 为了慎重起见，在此之前，他已经让丁清清两人不再进行调查。 先是回宿舍换了身以前的地摊衣服，打车到了江口工业园旁边的火车站。 江口纺织厂还是有分寸的，光天化日之下高高耸立的烟囱并没有再向外排黑烟了。 此时的他也没什么好主意，就打算走一步看一步，先摸一下纺织厂的底。 站在火车站外抽了根烟，他这才从兜里掏出一副眼镜戴上，扫了辆共享单车，骑着车往工业园去。 路过园区大门时，门卫室里的保安也只是扫了他一眼就罢了。 即使是经过几番肢解，但江口纺织厂几乎仍占了工业园区一半的面积，几乎有近千亩。 透过围墙上的铁丝围栏，能看见里面交错的厂区道路以及那密密麻麻的车间厂房。 此时正是换班时期，厂里人来人往，门口也有人进进出出，看起来倒是一派繁荣景象。 夏远就踩着单车往厂区门口去，却不想被眼尖的门卫给拦住了。 “你干什么的？工牌呢？”门卫一把抓住他车柄，目光带着怀疑，“我怎么没见过你？” “大哥，那什么，我是来找活的……”夏远笑呵呵地掏出玉溪给他打上，“听人说你们这儿在招工是吗？” 门卫接过烟，在鼻尖嗅了嗅，对他的老实上道很满意，就指了指门卫室外贴着的招工启事道：“去那儿看，还有啊，人事部那边已经下班了，明天来。” “谢谢，谢谢哥，我倒没注意到。” 看完招工启事，夏远顿时就有了主意，又对那门卫点点头，这才骑着车离去。 随后他又以在园区上班要租房的借口，走访了园区周边一些地方，从居民口中得知了江口纺织厂一直在朝小清江排污的事。 为此还特意绕到厂子后面看了看，不出他所料，排污口很干净，并没有排污，但周围那股难闻的刺鼻味是掩盖不了的。 显然排污口是经过特意冲洗处理的，排污口附近还有水枪激射后的痕迹。 这也说明了江口纺织厂的反应很快。 随后又去新光排污口看了看，正在向外排废水，和昨天所见的一样，清可见底。 随后夏远便打车到了鹏海茶楼。 周雅丽正在算账，见他来便乐了，“你老板不是在到处调研嘛，你今天怎么这么有空？” “鹏子呢？” “后院做饭呢。”周雅丽走出柜台，“怎么？出什么事了？” “也没什么事，你忙……”夏远摆摆手，朝后院走去。 周雅丽想了想，唤来店里唯一的一个服务员盯着，也跟着去了后院。 刚到后院就听自家男人一脸懵逼道：“你说什么？让我去当卧底？” 夏远抬眼看了眼周雅丽，点头道：“老板点名让我查纺织厂污染问题，不过现在纺织厂那边有了防备，所以我想着让你混进去摸摸底。” “纺织厂怎么了？”周雅丽带着好奇道。 “是这样的……”夏远就大致解释了下昨天的事。 周雅丽当即黛眉微蹙道：“我可听说纺织厂水很深啊。” “你上哪儿听说的？”王鹏翻了个白眼。 “你管老娘上哪儿听说的。”周雅丽瞪了他一眼，又对夏远道：“有一次纺织厂一个部门经理带着人来这儿打牌，我无意间听说的。” “他们说什么了？”夏远眉头一挑，有些好奇。 “踏马的，这帮狗鈤的吃人不吐骨头，出口转内销，一倒手翻了近三倍。”周雅丽就模仿了下那位部门经理的话，而后道：“我敲门后，他们就没说话了。” “出口转内销……”夏远细嚼慢咽着这几个字，出口转内销是一种常见的贸易手段，但运作得当也很是有操作空间的。 夏远瞬间联想到吴海涛的话，纺织厂产能连年上升，但利润却越来越小。 出口转内销，这里面有没有问题呢？ 多半是有的。 很多出口商品可以享受出口退税，企业通过加工贸易方式进口商品时，又可以享受减免关税和增值税的优惠。 这样一来，市里能拿到的税收就无限削弱。 另外，江口纺织厂的品牌形象力在这些年已经烂了，江口纺织厂的产品出口后，套上一个国外的牌子内销，就截然不同了，不仅甩掉了江口纺织厂的负面品牌形象，还换上了高大上的洋货品牌。 国内民众很长一段时间都崇尚洋货至高的理念。 低买高卖，这一倒手，利润何止翻倍。 不过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夏远自己的猜测之上，具体情况如何还需要摸查。 想到这儿，夏远便看向了王鹏，“鹏子，我需要你以找工作的名义到厂里摸一下情况，重点关注纺织厂排污问题，其他的，你就不用管了。” 王鹏笑了笑，“没问题，反正这茶楼马上也要翻新了，正好闲着没事做。” 听到这话，夏远就笑了，顺势说道：“这是好事啊，这社会就是这样，要赚就赚这些有钱人的钱，轻松还不累。” “没毛病，哥们以后就指着你啦！“王鹏笑嘻嘻拍着他肩膀道。 “对了，你找的哪家公司来做，不会是咱王老板？”夏远摇了摇头，表示这都不是事，不关照哥们去关照谁啊。 “哈哈，就是王大老板。”王鹏感慨道：“昨天这王总非要请吃饭，我一没留神就说漏嘴了，他当时就跟手下的总经理打了电话，今天上午就来考察过了。” “也好，王辉这个人也值得交。”夏远认可点头，对王辉他还算是了解的。 …… 次日一早上班时，夏远就把昨天了解到的情况和自家老板说了，顺带也说了王鹏做卧底的事。 钟致远就笑笑道：“好嘛小远，都快赶得上007了。” 不过他也清楚夏远为什么会搞的这么复杂，实在是这件事得慎重啊。 就这样，转眼也就到了周五。 周五这天上午倒是发生了一件事。 那就是省委组织部来人了，是为陈昌全入常委的事。 钟致远上周回了趟省城，最主要就是为了办成这件事。 就这样，陈昌全在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就从排名不算靠前的副秘书长，一跃而起，成了江州市委委员、常委、秘书长兼市委办公厅主任。 这也代表钟致远已经初步在江州站住了脚。 第72章 为官之道 同时，这天钟致远也没闲着，特意找了纪委书记焦光玉谈了一次话，暗示了他如果不积极向党组织靠拢，那么钟致远这位一把手就会向省委建议送他去省委党校深造一下。 这就是作为一把手特有的权利。 况且作为专职副书记的柯淮民还兼任着省委党校校长一职。 这番话明摆着就是你要是还摆不正位置，那么你就去省里待着，我另外扶持人掌控纪委。 不难想象，等他在省里深造回来，或许纪委那边就已经把他架空了。 到时候就算他还在纪委书记位子上，钟致远也能绕过他直接给纪委那边发号施令，遥控指挥。 那他也就剩一张投票权了。 当然，具体到架空这一步，肯定不会这么简单。 焦光玉虽然面上没露破绽，但心里却已经有些坐不住了，毕竟省委刚宣布了陈昌全成为市委常委的任命，这就说明了钟致远这位一把手在省里的支持力是很强的。 不过钟致远也没步步紧逼，给他了考虑的时间。 随着陈昌全入常，钟致远办公室一下热闹起来。 下午上班不久，组织部副部长余学荣再度来访。 而在得知余学荣又越级去给一把手汇报工作后，组织部长肖学光脸色极度阴沉，很是难看。 随后兼任公安局长的政法委书记张德志也来做客，是谈论之前南宁的案子最后的一点细节。 但外界可不知道他的真实目的，他们只会觉得市委的风向开始变了。 顿时不少人有了动小心思的念头了。 送走张德志后，夏远进门收拾他留下的杯子，见老板心情似乎不错的样子，便主动道：“老板，这些人对天气变化的把握可真厉害啊……” “瞎说什么。”虽是这么说，但钟致远也笑了起来，感叹道：“为官之道，翼步亦艰，哪儿有这么容易超脱出来啊。” “对了，你那朋友进厂了？” “进了，隔天就进了，现在正在车间当学徒。”夏远赶紧回道。 “嗯，万事要小心，另外……”说到这儿钟致远顿了顿，又道：“让秘书长过来一下，我打算下周召开一次常委会，教育督导组的事得尽快落实，不摸一下底，我心里总是不放心。” 见老板心心念念着全市基础教育的事，夏远就有些感慨。 这几年大概是网络发达了，全国各地时不时都会爆出教育体系的问题，像什么猥亵未成年，校园霸凌……很容易就会闹得人尽皆知。 这一方面说明了，言论监督更加开放化，但同时也表明了教育体系存在严重问题。 “好的老板。”甩开这些杂乱思绪，夏远点点头，又问道：“老板，您这周末还回省城吗？” “暂时就不回了……”钟致远想了想道：“你郭老师在学校也有宿舍，也不大回家了。” “那宋书记那边要不要安排一下？” “宋士文啊……”钟致远点点头道：“安排在明天，中午一起吃个饭。”这话给足了宋士文面子。 夏远便点点头，“好的老板，我这就去通知秘书长过来。” “嗯……” 回到外间办公室，夏远先是给陈昌全秘书谭明打了个电话，而后掏出私人手机给宋士文拨了过去。 在听到明天一起吃饭后，宋士文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落地，忙笑道：“要不说还得是老弟你呢，这事哥哥放心了，多的就不说了，老弟以后多往南宁走走。” “哥哥你太客气了……”在办公室里，夏远不便多说，简单寒暄几句便挂了电话。 没过一会儿，陈昌全就带着秘书谭明过来了。 夏远忙起身迎了过去，“秘书长，恭喜您啦。” “呵呵……”陈昌全笑呵呵点头，而后正色道：“老板在忙吗？” “就等您呢。”夏远就去给他开门，同时对里面道：“老板，秘书长来了。” 关好里间门后，夏远又给谭明倒了杯温水，“谭处长，以后就在同一层楼办公了，时常走动啊。”陈昌全入常后，从五楼的办公厅搬到六楼也就顺理成章了。 “夏处你太客气了。”谭明赶忙双手接过纸杯。 俩人又是一段商业互吹。 没办法，官场就是这样虚与委蛇，无聊且枯燥。 但这只是地位相差不大的前提下。 别看某些干部在市委里装孙子，到了下面，那俨然就是天老大我老二。 这种情况不是没有，还不少呢。 …… 晚上八点，送自家老板回江州宾馆安寝后，夏远出门打车直奔位于东城区的滨江温泉酒店。 进门前，夏远忍不住抬头看了眼滨江温泉酒店几个字，深刻感受到滨江集团在江州无处不在的影响力。 和辐射产业广泛的滨江集团比起来，锦江集团的产业规模无疑是九牛一毛罢了。 锦江集团只是地产还算可以，商业地产和住宅地产都取得了很大成功。 不过话又说回来，在目前地产为支柱产业的大环境里，只要是个地产商都能赚得盆满钵满。 夏远一进门就看见了正在大厅里徘徊不定的张春华。 张春华似乎就是在这里等他，见他一进门，赶忙迎了上来，带着谄媚笑道：“领导……” 夏远摆摆手打断她的话，径直往前走，等进了电梯才道：“几楼。”却也没多给她好脸色。 张春华也就知趣的没再说什么。 层次不够，说多的反倒惹人烦。 在张春华推开门，露出夏远那张明俊的脸时，原本还勉强能稳坐在沙发上的唐大山屁股下像是有针扎一般，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露出一张菊花般灿烂笑脸。 “夏处长，你好你好，我是唐大山。” 虽然二者同为副科级干部，但地位悬殊一下就看出来了。 看着先前还端着些架子的唐大山卑躬屈膝主动迎上去伸出手，一旁的王辉有过片刻恍惚，他这时才深刻感觉到此时的夏远已与往日决然不同了。 这才真的应了那句话，在领导办公室里，秘书是秘书；出了领导办公室，秘书就是领导本人。 看着眼前脸庞微微发福的唐大山，夏远点了点头，没伸出手，语气也是平平淡淡的，“唐局长，你好。” 唐大山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伸出来主动握手的右手微扬做了个邀请的手势，化解尴尬的同时笑容不减道：“快快请坐，夏处长……” 休息室里还有王辉及王鹏两口子，一共六人。 什么时候上桌全取于夏远什么时候来，在夏远进入电梯的那一刻，酒店那边就开始不断上菜了。 几人在休息室简单寒暄几句，便移步到旁边的饭厅。 第73章 压迫感 酒过三巡后，唐大山便瞥了下座张春华一眼。 收到信号的张春华当即端着酒杯站了起来，对夏远讨好笑道：“领导，我敬您一杯，上次那事……” “张总客气了。”夏远扫了她一眼，微微颔首，没给她说下去的机会，转而看向王辉，调侃道：“王老板，鹏子那茶楼装修的怎么样了？你可不能偷工减料啊……” 他这话一出，就完全堵死了张春华还未出口的话，张春华满嘴苦涩，却也不敢表露出分毫，还配合着笑道：“是吗？王老板，那你可多用心思啊，我还打算和周妹妹签长租呢。” 闻言，用吸管小口吮着果汁的周雅丽明眸斜眯，扫了她一眼，却也没说话。 王辉哈哈大笑道：“夏远你这话说的，都多少年的老同学了，我坑谁也不会坑你们啊……”说到这儿，他拍了拍头，又补充道：“不对，差点给你们带偏了，我可从来没干过偷工减料的事啊！” “对对对，王总的为人我还是很清楚的，这点绝对不会。”唐大山连忙笑着附和道。 王鹏也嘿嘿笑道：“套你猴子，老王要是敢偷工减料，下次来直接抓把树叶子给泡给他喝……” 他刚说完就感觉到腰间吃痛，就看向坐在一旁的婆娘。 周雅丽收回掐他的手，瞪眼低声道：“你能不能收起你那口头禅，难听死了。” “改不了了，你要听不惯就找别人去！”王鹏就回嘴道。 “你……”周雅丽见他还敢顶嘴，就想给他点教训，不过却没当场发作，心想：还敢顶嘴，看老娘回去怎么收拾你。 听了王鹏的话，王辉连连摆手道：“那还是算了，下次我还是自带茶水得了。” “哈哈哈……”一众人就笑了起来。 经这插科打诨的一闹，席间气氛逐渐荣融洽起来。 当然，这是在不提上周那件事的基础上。 在夏远打断张春华的话后，唐大山就明智没再提那件事。 饭后，唐大山又主动提议去楼下会所唱会歌。 夏远抬手看了眼腕表拒绝道：“你们去，我那边还有点事。” 唐大山就不好说什么了，转而邀请王鹏等人。 临走前，夏远留了王鹏下来，到一旁说道：“你那边怎么样了？” “我现在在洗涤车间，暂时还没什么发现。”王鹏脸红红的，可见今晚唐大山俩人的敬酒热情，着实给他陪好了。 “好，注意点安全。”夏远点点头，又看了眼不远处等候着唐大山道：“要玩就玩得高兴，别替他们省钱。” 王鹏点点头主动道：“对了，你没来之前张春华那边和我提了一下，想主动续约，十年签，价格比之前的房租价格低了三分之一。” “是吗？”夏远微微颔首，心想这唐大山还算有点眼力劲，没搞什么白送，便点头道：“你要觉得行就签，我这边没什么问题。” 王鹏就明白了夏远的意思了，继而嘿笑道：“吗的，果然是朝中有人好办事，我这可是沾你的光了。” “你这话说的，咱们之间不说这些。”夏远摇头笑道：“你那边暂时就那样，我这边先不松口了，也算是给这些人一个警醒。” 随后夏远便婉拒王辉派司机相送的话，打车回了老机关大院。 王鹏等人又在楼下的会所玩了会，因为周雅丽的原因，唐大山没搞得太过火，基本是素的，所以很快就散场了。 散场后，唐大山又转身上了楼上的一间豪华套间。 一个三十七八，成功人士模样的男人给他开了门。 唐大山先是喝了杯醒酒茶才道：“那边倒是答应续约了。” 听他这么说，那人顿时面色一喜，继而道：“那他收了吗？” 唐大山摇了摇头，从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放到茶几上，“没有。” “没有收？”那人拧了拧眉。 唐大山继续道：“是我没送，第一次见面，他不至于目光这么短浅，而且他也没松口。” “这可怎么办啊？”那人顿时站了起来，在房间里不停走来走去。 唐大山就笑道：“别急嘛陈总，王鹏既然已经答应了续约，那肯定是得到那位首肯的，这就说明了那位其实并不想大动干戈的。” “唐局啊，你是不知道，那位前不久到南宁走了一趟，南宁大小干部一大堆都挨板子了，骆承泽更是直接被双规了。”陈宝明苦笑着摇头。 这人赫然是替骆承泽养了七八年儿子的陈宝明，也就是南宁普思教育的老总。 这也就不奇怪他会看上鹏海茶楼了，茶楼旁边可就是市机关幼小，对他的培训机构来说实在是一坨油腻腻的红烧肉。 陈宝明这几年在南宁也着实赚了些钱。 这才使得陈宝明在得知茶楼老板居然和夏远是同学关系后，慌了神，实在是夏远给他的压迫感太强了。 那个在他眼里不可一世的骆承泽，短短几天功夫就被免职双规了，听说马上还有牢狱之灾。 “那事我倒也听说了一些，那件事是咱们新书记亲自下场指挥，别说一个区区副县长，就是你们南宁的县委书记宋士文，在这位江州一把手面前也讨不到半点好。”倚在沙发上的唐大山老神在在，呵呵笑着，十足的大佬姿态，全然不复之前酒桌时的曲意逢迎。 “说是这么说，但是……”陈宝明还是不太放心，见唐大山似乎胸有成竹的样子，便走过来把那张银行卡塞到他怀里，笑呵呵道：“送出去的东西哪儿有收回来的道理，唐局您就给我指条路，露露还在里面等你了。”说完他还饱含深意地回头看了眼虚掩着门的里间卧室。 “是吗？露露在这儿啊？”唐大山顿时眼前一亮，坐直了身子，想了想，说道：“我看这位夏处长挺重情重义的，陈老板你要真想在市里有所作为，最好还是在他这两位老同学身上多下下功夫，这方面，我可绝对不怀疑陈老板你的能力的。” 陈宝明若有所思地点头。 “那什么，时间也不早了，我洗把脸，陈老板你随意。”唐大山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陈宝明就顺势道：“那行，我那边正好还有点事，就不打扰唐局休息了。” 等到关上房门，进入电梯，陈宝明顿时沉了脸，这个狗鈤的唐大山上嘴皮一碰下嘴皮，不声不响又吃了劳资五十万。 不过……想到李露录制的欢爱视频，陈宝明就阴恻恻笑了，老东西，迟早拿捏你。 这李露明面上是普思教育的培训老师，实际上是他从沿海大城市高价请回来的高级公关经理。有着超模的身高，脸蛋身材都是一等一的，看起来又纯又欲。 特别是李露身上还有种书香气，别提多吸引人了，也是得益于此，陈宝明才在短短几次酒局后就搞定了唐大山。 里间卧室里正玩着校长训斥老师调调的唐大山，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着了道。 第74章 给领导泻火 次日周六，夏远和自家老板在办公室忙活了一上午，临近十二点，俩人这才踱步回江州宾馆。 此时宋士文已经在宾馆久候了。 吃过午饭，两位书记又在房间里聊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宋士文这才出来。 钟致远也给夏远放假了。 也就是说今天下午以及明天一天他都可以休息了。 夏远又把吴海涛介绍给了宋士文。 有着夏远从中调和，这俩人很快有了默契。 宋士文自然也清楚吴海涛是钟致远点的将。 等到送走宋士文，夏远也打算走人时，吴海涛突然提起了江口纺织厂的事。 俩人就在前楼找了间房。 “这几天我问了些老同事，听到了些消息，纺织厂现在的财务总监李永智就是陈德光的妹夫。” 夏远回忆了下，不确定道：“陈德光就是原来的财务总监？” “对，陈德光的鑫光商贸也是纺织厂的入股股东之一，还是纺织厂的渠道商之一。”吴海涛点了点头。 “他这人怎么样？” “很狂，听说和庞海龙是拜把子兄弟。”怕夏远不清楚，吴海涛又补充道：“道上都叫他龙哥，这人手下有一个车队，还经营着一家采砂场和酒。” 听到这夏远也就明白了，忽而想起了上次去酒时遇到的三个青皮混混，当时这三人嘴里倒是提到过一个叫龙哥的人，多半也就是这人。 吴海涛又接着道：“另外，我还打听到了一个消息，市环保局常务副局长古和伟和这个龙哥走的也比较近，俩人时常出入世外桃源。” “这个消息很关键啊。”夏远点了点头，世外桃源是江州市里有名的私人会所，会员制，需要验资的，据说资产不过亿都没资格进去。 据闻这家会所背景十分惊人，从来没有被市局扫过一次。 “还有什么吗？” “李永智在外面包养了个女大学生，这事是他在一次酒后吐出来的，事后完全否认了。”吴海涛分析道：“或许是因为他老婆原因，他老婆天生有点小残疾，轻微嘴裂，因此对婚姻关系格外敏感，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就得闹腾，不过因为她大哥的陈德光的关系，李永智一直不敢忤逆她。” 夏远斟酌着道：“或许我们可以从这方面入手。” “我就是这个意思。”吴海涛点了点头，“这是那个女大学生还有李永智家的地址。” 夏远接过纸条，扫了眼，暗想他倒是做足了功夫，反倒是自己，自从王鹏进入纺织厂后，几乎就没怎么关注了，便打定主意，趁着周末去李永智家摸摸底。 就在两人就细节沟通时，夏远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抬眼一看，却是老上司发来的一条微信消息。 这妖精没事会给自己发信息？ 夏远想了想拿起手机一看，却是一张截图，上面是一处花坛外的水泥地，没什么特别的，要实在要说什么特别的，就是这水泥地比较干净，像是刚用高压水枪冲洗过一样。 没太明白这老上司的意思，夏远直接发了个问号过去，却不想直接遭到一顿回怼。 “人头猪脑！” “就你这样还给你老板当秘书了？” “哪天你老板上新闻头条你都不知道！” “真不知道你老板怎么会看上你这么一个笨蛋！” 一连串的嘲讽，夏远受不了了，当即回梗道：“是吗？我有没有能力难道老领导您还不清楚吗？” “别的不说，至少我酒品还是不错的，不像某些人哦……” “你说什么？你个混蛋！” “信不信我踢死你！”美女上司当即火了，后面跟了一连串滴血小刀表情。 “不信！”夏远还在后面跟了个叉腰自得表情。 一旁的吴海涛见他似乎很忙的样子，就主动提出告辞。 夏远就送其出门，等回来再度拿起手机一看，满屏都是老上司对他的谆谆爱护之言。 夏远这下反倒淡定起来，想了想直接回拨过去微信电话。 那头立马接了起来，一接通就是美女上司的一连串恼羞成怒。 “你个混蛋！臭流氓！死性不改！” “你千万别让我逮到你……” “不至于，老领导您可别气坏身子了”夏远就呵呵笑了，“要不我还是麻溜过来给您泄泄火？” “行啊，有种就过来！”美女上司冷笑着嘲讽道：“就怕某些人是没种的软脚虾！” “好好好！”夏远气笑了，继而道：“我今天就还有种给你看看！” “呵呵……”听着他恼怒的话，电话那头的美女上司呵呵直笑，“噢哟~我好怕怕哦，快点过来，我在威尔仕等你哟~~”说完就挂了电话。 夏远本就打算找她还丝巾，便先打车回宿舍拿了那条丝巾才往威尔仕赶去。 威尔仕是江州的一家高端健身会所，据说一级会员年费就是三十万，瑜伽健身，还包括保龄球、网球场等室内运动场所，就在锦城时代广场，占据了广场整整一层。 走进威尔仕，夏远就感觉自己像是一条土狗。 当然，这里面也有不少假名媛，假阔少来钓鱼的。 这时就看出来威尔仕为什么做的这么好的，就在夏远还在跟长相清纯的两位前台小姐姐问老上司情况时。 一个带着金丝边眼镜，经理模样的英俊男子走了过来。 “夏处长，欢迎光临威尔仕。”楚思良主动伸出手做自我介绍，笑容谦和有度，不卑不亢，“我是这儿的经理楚思良。” “你好，楚总。”夏远笑着和他握手。 “夏处长公务繁忙，应该也是第一次来咱们这儿。” 夏远敛了敛眉，自嘲笑道：“我那点工资可交不起你的会费哦……” “会费主要是附加服务，像是健健身，打打球一类，也不算什么的。”楚思良摇头解释，“像夏处长你们这样长期坐办公室的更应该时常锻炼锻炼，毕竟只有注重自身健康，才能更好的为人民服务嘛……” “是吗？那挺好的。”夏远克制笑了笑，点头道：“老刘倒是挺适合的，他腰椎不太好。” “那我先在这儿谢谢了夏处长帮我们介绍客户了。” 这时前台的两位小姐姐也知道夏远身份不一般了，就赶紧查了下周媛的信息，接着其中一人便道：“这位领导，您要找的人现在应该在c区流瑜伽馆。” “好的，谢谢。”夏远微微颔首。 楚思良见状就笑道：“夏处长，那就不打扰你了，有时间还请多来威尔仕看看，多给我们提提意见。”说着又看向那个前台小姐姐道：“小俞，你带夏处长过去，记住不能怠慢。” “我一个门外汉还提什么意见。”夏远摆手笑道：“那行，楚总你忙你的。” …… 第75章 没见过世面的土狗 c区流瑜伽馆。 夏远到时，透过玻璃墙就能看见老上司周媛正五心朝天盘坐在中央，身下还有张垫子。 老上司穿着贴身的米白色长袖健美服，一身傲人的曲线展现得淋漓尽致，占地七八十平的瑜伽房就她一个人独处，可想而知她这人的霸道。 “领导，需不需要我……”站在一旁的小俞试探性问道，尽管她也知道里面的那位是一位白金客户。 “没事。”夏远摇了摇头，“你去忙。” 小俞犹豫了下，这才点头离去。 c区应该是贵宾专区，这片区域很安静，不同于前面ab两个区的人员混杂，嘈杂，喧嚣。 夏远站在外面品鉴了会老上司的瑜伽仕女图，这才推开隔音极佳的玻璃门进去。 “你还真敢来啊？”听到动静的周媛缓缓睁开眼睛，随后嘴角便勾起一丝冷笑。 “我有什么不敢的？你不是说我没种吗？我来就是给你看看我有没有种！”夏远左右打量着瑜伽室，除了窗边有一根压腿杆，正面有面全墙镜，其他什么都没有。 “呼……”周媛深呼吸一口气，收回瑜伽姿势，缓缓起身，拿起放在压腿杆上的毛巾擦了擦脖子，而后突然就朝他扔去。 毛巾精准砸在夏远脸上，他下意识抬手要拿开毛巾，就感觉一股恶风袭来，顿感不妙，下意识想躲，却依旧没躲过，老上司飞身一脚虽然偏移了位置，但还是踹在了他右胯部位。 夏远一下就没稳住身形，跌倒在地。 周媛得势不饶人，当即上前跨坐在他身上，死压着不放的同时，一双秀拳雨点般不停落在他身上，嘴里还得意大笑着。 “还跟我装不？” “服不服？” “你个混蛋，臭流氓……老娘早就想教训你一顿了。” “真当老娘跆拳道白学的啊！” 偷袭得逞的美女上司志得意满着，丝毫没意识到此刻姿势有多不雅。 “我靠！你个臭婆娘！”反应过来的夏远下意识就要挣扎，紧接着便感受到了美女上司贴身的柔软娇躯，忽然就不想挣扎起身了，嘴里叫嚣着，但手上力道却奇弱无比。 见他骂骂咧咧还想反抗，美女上司更加用力夹坐在他身上，不停挥拳，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对。 俩人扭打在一起，自己半个身子几乎都快给这混蛋给搂在怀里了，要多暧昧有多暧昧。 再朝身下的夏远看去，却见他享受多于挣扎，就好像自己使的是歹徒兴奋拳一样，顿时意识到了问题。 美女上司赶忙手脚并用从他身上下来，顺带还忿忿不平地踹了他一脚，“你个臭流氓！给我起来！” 夏远这才佯装很受伤的样子，捂着胸口起身，嘴里还振振有词道：“你还骂？你像个女人吗？还搞偷袭！” “你给我滚！”周媛刚要骂他，就见他下身凸起了一块，着实明显，顿时俏目圆瞪，抬手颤巍巍指着他想说什么，却又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下轮到夏远有些尴尬了，下意识摸了摸鼻梁，转移话题道：“那什么，你发那图片是什么意思？” “你给我去死！”美女上司羞怒不已，却也没再上前，以免被这混蛋再占便宜。 “不是，刚才你可是打爽了，还不解气啊！”夏远苦着脸微曲着身子掩饰不雅，心里却是嘿嘿直笑。 “滚你麻蛋！我特么……”美女上司气得不行，但又拿这油盐不进的混蛋没有丝毫办法，心里就有些堵得慌。 夏远见状打算让老上司冷静一下，就道：“那什么，你还是先去换身衣服，一股汗臭味儿！”说着还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而后一脸嫌弃地关门走了出去。 即使是隔着隔音良好的玻璃门，隐约还能听见里面传来老领导气急败坏的叫骂声。 透过走廊的落地窗看着窗外的城市景象，夏远叹了口气：这辈子算是和这位老上司杠上了，简直快成冤家了。 当然，在他看来主要原因都归结于这位有着傲娇大小姐脾气的老上司，他自己是一点问题没有的。 过了好一会儿，美女上司才从瑜伽室出来，见他站在走廊边呆呆看着窗外，就忍不住揶揄道：“土狗！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好好好，我承认我是土狗，我肯定比不上老领导您啊，妥妥的上流精英人士。”夏远嘴角露出一丝苦笑，看，主要原因就是这位傲娇大小姐，没错。 “别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放过你，别给我找到机会，不然我弄不死你！”美女上司脚步不停，往另一边走。 夏远就跟着上去。 没过一会就到一间深棕色木门前，门牌上标识只有一个阿拉伯数字7。 周媛拿出一张白金卡刷开门进去，也没阻止他跟进来。 里面是一个套间，软硬件简直比得上五星级酒店标准，这赫然是一间个人专属的休息室。 这也就说明了自己这位老上司在威尔仕享受的待遇之高。 周媛随手把白金卡扔在桌上，直接进了卧室。 夏远也没客气，打开冰箱拿出一瓶绿茶，咕噜咕噜往嘴里灌。 拿着换洗衣服出来的美女上司见他这副样子，便厌恶道：“土狗就是土狗，一点素质没有。” “是是是，您说的都对。” “嘁！难道不是吗？”美女上司扔下这句话，便进了洗浴间，很快就传来淋浴声。 摇了摇头，夏远把裤兜里的丝巾放到茶几上，闲的无聊就掏出手机打开微信，再度看了看老上司最初发的那张图片，这下仔细看就看出问题了，水泥地面倒是冲洗干净了，花坛边却有点点暗红色，很像是鲜血干涸后的样子。 再联想美女上司最初说的话，夏远瞬间反应过来市里是出什么事了。便起身走到浴室门口朝里面问道：“喂！你那图片哪儿来的？跳楼的是什么人啊？” 里面淋浴声有片刻停歇，接着就传来美女上司不屑的声音，“反应这么慢，还当市委一秘，真是人头猪脑。” “……”夏远深吸口气，再度嘿笑道：“聊聊嘛领导。” “我跟你聊个屁！”紧接着再度传来淋浴声。 夏远就摸了摸鼻子，坐了回去。 第76章 无功不受禄 半个多小时后，美女上司轻轻地推开门，踏出洗浴间。 洗完澡她的裹着浴巾，湿漉的头发松散地垂在肩头。带着一股清新的水汽。在室内的柔光灯下，肌肤透着粉嫩，仿佛被水滋润过，散发着迷人的光泽。或许是因为刚洗完澡的缘故，她的脸上洋溢着一种放松和愉悦的慵懒惬意。 “哟！还赖在这儿呢？我还以为你走了。”可惜这在夏远眼中一美好的景象，在傲娇女上司开口后尽数消失不见，傲娇女上司先是瞥了他一眼，便拿着一瓶护肤膏坐到沙发上。 玛德！要不是有求于你这妖精，劳资犯得着在这儿受你冷嘲热讽，夏远心里想着，脸上却尽是讨好的笑容，快步上前拿起电视柜上的戴森电吹风，嬉笑着道：“哪儿能呢，老领导没发话，我哪儿敢走啊。” “哼！”见他要给自己吹头发，美女上司也没介意，任他摆弄。 站在她身后的夏远先是拿着吹风机干吹了会，然后拾起那头湿漉漉的柔顺头发继续吹，但鼻尖尽是老上司沐浴后的清新体香，以及那白嫩光滑能晃瞎人眼的精致香肩锁骨。 美景在前，心思就有些飘忽了。 好在美女上司正在往身上涂抹护肤膏，没注意到这一点。 “喂，帮我抹一下后面，我抹不匀。”正神思不定时，猛然间听到老上司这么说，再见她手里递来的护肤膏，夏远就有些拿不定主意了，“这……这不好领导。” “少给我装！你什么德行我还不清楚吗？怎么？偷偷摸摸行，给你光明正大占便宜的时候就不敢了？”美女上司嗤笑着翻了个白眼。 听她这么说，夏远就放下吹风，拿上护肤膏抠出一点，均匀涂抹在手上，接着犹豫一下，才把手伸向她欺霜赛雪的滑嫩后肩。 “小心点，我这是专门托人从国外带回来的，一瓶可抵你一年工资呢……” 听她这么说，再加上手上十足的柔软滑腻触感，夏远就知道这傲娇大小姐身上为何看不出一点岁月流逝的痕迹了，好家伙一瓶抹不了几次的护肤膏就小几万，更别提其他护肤品了。 均匀涂抹完后肩后，夏远举着满是润肤膏的喷香双手，试探着道：“那什么，浴巾挡着了，下面抹不了，要不你……” “想什么狗屁好事呢？”周媛立刻站起身来，娇媚杏眼地横了他一眼，“别特么得寸进尺！想摸去a区，那里有的是假名媛，就等着攀上你这高枝，钓你这市委一秘呢。。” “……”夏远先是一阵无语，而后哭笑不得道：“靠！你这翻脸也太快了！我不就随便说说嘛。” “你随便个屁！我还不知道你狗肚子里装的什么？”美女上司毫不留情挖苦道：“表面衣冠楚楚，实际上行同狗彘。” “行行行，我说不过你，我走，我走还不行吗？”夏远拿起桌上的丝巾盒道：“这东西还你。”说着就要走。 “你给我站那儿！我让你走了吗？还有，这东西给我拿开。”美女上司瞥了眼丝巾盒，嗤之以鼻道：“亏你还是市委一秘，一点人情世故不懂，送不出去的东西还给我？也就你这样的人才干得出来！” “那怎么滴？我扔垃圾桶得了？”夏远没好气道。 “爱扔哪儿扔哪儿，反正别给我！” “真扔啊？这可是好几千块的东西啊……”听她言辞决绝的样子，夏远就有些迟疑了，“我可没钱给你！” “嗤！瞧你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美女上司鄙夷地撇撇嘴。 “……”夏远感觉自己很受伤，真想上去按着这位傲娇女上司一顿输出再说的大胆念头。 见他眼神闪烁不定，美女上司也有些犯怵，这孤男寡女的，真要惹怒这混蛋就完了，便转移话题道：“你不是想问那张照片的事吗？那跳楼的是江口纺织厂的一个前台行政。” “江口纺织厂？”夏远顿时皱起了眉头。 见这笨蛋果然被自己转移了注意力，美女上司嘴角微翘，继而说道：“周一你老板不是在新光吃了闭门羹吗，难道他没让你关注纺织厂？不应该啊？你老板没你这么人头猪脑……” “因为什么跳楼知道吗？”夏远选择直接无视她后面的话。 “这还用想？”周媛鄙夷冷笑，“多好一姑娘，就让你们这些臭男人给糟蹋了……” “你说归说，这么看着我干嘛？我可什么都没干啊！”夏远有些受不了她那鄙视的目光，辩驳道：“这世上还是有些好男人的。” “是，好男人有，但绝对不包括你！” 见楼又要歪，夏远赶紧拉回来道：“你怎么知道的？” “废话！我哥就是市局刑侦支队长，你说呢。” “你们家真牛比，到处都是你们家的人！”夏远竖起了大拇指，很是感慨。 “废话！亏你还在官场摸爬滚打这么久，这很奇怪吗？”周媛嗤笑着起身进了卧室，“我去换身衣服。” “换衣服干嘛？这样聊挺好的。”夏远理所应当道。 “好个屁，你那狗眼也不怕长针眼！”老上司直接呛了他一句，不过还是补充了句，“老娘饿了，先去吃饭。” “……” 周媛很快换上一件v领的桑蚕丝碎花连衣裙，修身立体，富含小资调调的细腻碎花，轻盈飘逸，显得整个人气质高洁而优雅。 “看什么看！”周媛傲娇横了他一眼，拿上卡，提起桌上的香奈儿小挎包就往外走。 走过一个拐角，就见一个穿着职场套装的高挑女子从走廊另一侧走来。 “周科这就要走啊……”女子笑呵呵过来。 “嗯。”周媛就站定身子，微微点头，一如往日的冷傲模样。 “您好，夏处长”女子没在意她的高冷，又主动走到夏远面前，递出一张紫金卡，妩媚笑道：“这是我们楚总特意嘱咐我给您的。” 夏远敛了敛眉，扫了眼一旁的老领导，摇头笑道：“感谢您们楚总的好意，只是无功不受禄，就算了，告诉你们楚总我心领了。” “夏处长还请您务必收下，我们楚总说了，还指望您给我们这里介绍客户呢，您可不能推脱啊。”女子笑容妩媚动人，似嗔非嗔的娇俏模样让人有种难以拒绝的勇气。 夏远还是摇头，“卡我就不……” “给我！”他还还没说完，一旁的老上司就一把夺过女子手里的紫卡，淡淡道：“你可以回去交差了。” 那女子似乎半点不惊讶，点点头，对夏远甜甜一笑，语气带着一丝丝暧昧，“那我们不打扰夏处长你们了。” 等那女子消失不见后，夏远赶紧道：“你干嘛？你怎么把卡收了？” “屁大点事，瞧你那副磨磨唧唧的样子，就你这样还当市委一秘呢！”周媛嗤笑一声，也没解释，把卡甩在他身上，踩着水晶高跟往外走。 第77章 天黑知道回家 俩人就在楼下找了家火锅店。 等服务员离开后，周媛放了几片腐竹在锅里，这才解释道：“你知道做书记秘书最重要的是什么吗？是写好材料？是理顺市里的人物关系，包括三教九流，要做到市里有任何风吹草动你老板能第一时间知道！” “比起我二叔那位秘书，你可差远了！”周媛接着道：“江州权贵十之八九都办了威尔仕的会员，明白吗？人头猪脑的东西！” 听着老上司毫不留情的讽刺，夏远不仅不恼，反而很是感激，他不笨，能明白老领导的意思，便笑呵呵道：“我这不才做秘书嘛，所以才要勤往老领导您这儿跑嘛，为的就是接受您的谆谆教诲嘛。” “呵呵……”周媛呵呵冷笑道：“我看你心里是巴不得吃了我才解恨！” “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夏远嘿嘿笑着，拿筷子夹起锅里的腐竹送到美女上司碗里，带着讨好道：“老领导，你给我说说那个跳楼的事呗。” 见他还算上道，美女上司傲娇一笑，这才说起跳楼的事。 “听说是厂里一个总监和一个叫什么龙哥的干的，以公干的名义在酒桌上把小姑娘灌醉，然后好像是好几个人一起，反正玩的很花，听说好像还录了像。”周媛吃着腐竹，语气平淡说道：“小姑娘醒了之后受不了打击，最后跳楼了。” “然后呢？”夏远下意识问道。 周媛没说话，只是对着桌上的那盘毛肚努努嘴，意思很明显。 夏远就赶紧用公筷夹了几片毛肚放到锅里烫。 “然后就没然后了啊，虽然一开始小姑娘家属情绪很大，但在得知这边龙哥等人的身份后，就接受了调解，加上局里有人打了招呼，我哥他们也就不好再多事了。” “……”夏远沉默片刻问道：“那个总监是不是姓李，是不是财务总监李永智。”说话功夫还不忘把烫好的毛肚放进老领导碗里。 周媛翻了个白眼，“我怎么知道。” “那你问问啊！”夏远有些急了。 “嗯？”周媛俏目一瞪。 夏远就抬手求饶，“那什么，老领导，能不能麻烦你帮我问问。” “这还差不多，像是求人办事的态度。”周媛娇哼点头，“等着。”就从挎包里掏出手机拨了出去，同时另一只手还没停，接连指了指桌上的几样菜。 夏远就麻溜把美女上司手指过的菜纷纷放进锅里，像极了旁人眼中的耙耳朵。 电话很快就通了，美女上司很快就得到了准确答案，见夏远一副老实模样，很是满意，最后还不忘问道：“对了江昭，局里哪个领导给你打的招呼啊！” “你问这个干吗？”电话那头的江昭想了想，又追问道：“对了，你没事打听这些事干嘛？你也不像是喜欢八卦这些事的人啊。” “怎么？问问不行啊？你说不说？” “……好，是陈钢行了，我怕了你了姑奶奶，还有事没？没事我挂了。” 挂了电话的江昭哭笑不得，忍不住自语道：“这特么到底谁是哥啊？”对于自家这个表妹，他也半点脾气没有，没办法，谁让人家是家里的小公主呢。 周媛放下电话，淡淡道：“是你说的那个人，另外，打招呼的是陈钢。” 夏远挑了挑眉，市公安局常务副局长陈钢恰恰也就在那张名单上，不过表面不动声色笑呵呵点头，“辛苦老领导了，您的菜也好了。” 周媛给了他一个白眼，就专心吃起了饭，看样子是真饿了。 夏远却全然没吃饭的心思。 通过小姑娘跳楼这件事，已然很明显了，这江口纺织厂已经是长在江州这棵大树的一个吸血毒瘤了，该到拔除的时候了。 看来自己真得找个机会去李永智家里摸摸底了。 见他心不在焉的样子，周媛便放下筷子，抽了张纸巾擦擦嘴，说道：“怎么？看样子你老板还真要动江纺啊。” 见她一副毫不意外的样子，夏远突然联想到了什么，继而不确定问道：“这些都是田老书记跟你说的？” 美女上司笑了笑，也没否认，“这件事你就别指望了，我二叔肯定是不会出手的，不过我哥那边你可以接触一下，他这人蠢是蠢了点，也还不算坏，虽然偶尔也在外面偷偷腥，但至少他对嫂子还挺好的，天黑知道回家。” “……”听她这么一说，夏远就不知该如何评价了，心想：哪个大哥遇到这样的妹妹怕是也很头疼。 …… 丝巾没还回去，却也得到了不少消息。 回到宿舍的夏远掏出裤兜里的威尔仕紫金卡看了看，据老上司说这紫金卡是威尔仕最顶级的会员卡，根本不对外开放，江州总共才发出去不到二十张。 至于老上司那张白金卡，也是威尔仕之前赠送的。 威尔仕会员卡分为三个等级，普通会员年费三十万，白金百万，紫金就不说了，有钱也买不着。 夏远不禁有些得意，不过也知道这主要还是对方看在自家老板的面子上。 再联想起这段时间以来截然不同的待遇，夏远越发珍惜这个市委一秘的身份了，也打定主意要办好江纺这个案子。 …… 次日一早，夏远换上之前的地摊衣服，打车到了一个高档小区，御城华苑。 李永智的家就在这小区，他也打听清楚了，李永智昨天就没回家。 他打算装作被李永智包养的女大学生的男朋友上门探探虚实，最好让李永智后院起火更好。 夏远刚给门卫大爷递上玉溪，正要套近乎，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掏出来一看，却是周雅丽。 周雅丽只是叫他去店里，语气十分急促。 听着电话那头叮叮咚咚的装修声，夏远也没好多问，又打车过去。 鹏海茶楼外面已经被绿色的围挡拦了起来，王鹏的装修队伍进场很快。 第78章 还真有找死的 夏远一进门就看见周雅丽正在里间走廊上和一个工头模样的男人说着话，旁边还站着她表妹肖楚楚，专注倾听的模样单纯而又懵懂。 一张俏脸未施粉黛，蓬松微卷的长发随意披散着，背着一个米白色的可爱猫咪单肩斜挎包，穿着一件雪纺印花连衣裙。 连衣裙领口的设计精致而简洁，巧妙地勾勒出她纤细的脖颈线条，散发着一种内敛的优雅。高腰收腰的设计显得小腰盈盈可握，裙摆飘逸，裸露在外面的小半截小腿有着象牙白似的圆润如玉。脚上踩着一双白色的一字扣露趾高跟鞋，显得人高挑又得体。 “喂，哥们别挡道啊！” “不好意思啊。”听到身后传来工人的声音，夏远这才急忙让开，却是一个工人提着一桶重量不轻的油漆要进门。 这时周雅丽三人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便走了过来。 “这位是杨工。”周雅丽介绍了下工头的身份。 “辛苦了，杨工。”夏远就点头笑了笑。 周工笑呵呵着从兜里掏出一包黄鹤楼1916，主动递烟道：“不辛苦，不辛苦，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这么贵的烟他可是抽不起的，这是老板王辉特批的，就能看出来王辉多会钻营。 简单寒暄几句，周工便主动离开了。 肖楚楚这才略带拘谨地招呼道：“小远哥好。”可能是多日不见，又或许知道了夏远的身份，小姑娘显得有些害羞。 “你怎么有空来这儿玩啊？”夏远就笑了笑，“在师范校怎么样？还习惯吗？” “还……还好。”听到这话，肖楚楚脸色便不太自然了。 “出去说，这里面灰尘多。”周雅丽打断道。 三人就在旁边找了家冷饮店。 “鹏子呢？”夏远喝了口凉茶，主动打开话题。 “他今天早班。”周雅丽看向坐在一旁的表妹，接着道：“楚楚在学校是遇到了点事。” “是吗？怎么了？” “是这样的……” 肖楚楚好几次出校门就被社会盲流纠缠，以招工或交朋友的名义，近乎半强迫要拉她去酒坐台，这情况不止是她一人，已经是师范校近几年来的常态。 已经有好些女学生经不住诱惑堕落了。 甚至有的女学生不愿意，这些人还用下药等手段逼人下海。 听完周雅丽的话，夏远脸色便阴沉下来，先是看了眼低着头肖楚楚，不确定道：“有这样的事？这些人也太无法无天了？派出所那边怎么说？学校方面呢？” 肖楚楚摇头低声道：“没有用，之前不是没有同学向学校反映这个问题，派出所也去过，但效果却不大，那些人消失几天又来了，有些抓进去没多久也放了。” “那些人什么来头？” “听他们说好像叫什么龙哥来着。”周雅丽很是气愤道：“昨天我去学校找楚楚，就看见几个小青年缠着一个刚出学校的女生，有个男同学看不过去，上前理论却被几个小青年直接给拖到后面的巷子去了。” “又是龙哥？”夏远眉头紧皱，“那学校保卫处的人呢？总不至于眼睁睁看着学校里的人给拖到巷子里？” “毛的保卫处，屁都不敢放一句，其中一个保卫处的人还说，这可是龙哥手下的人，条子都不敢惹。” 见周雅丽情绪也有些激动，一旁的肖楚楚便宽慰道：“表姐，没事的，大不了我以后尽量少出校门，那些人还不敢进学校拉人的。”低沉的声音显得委屈巴巴的。 见她那副楚楚可怜的委屈模样，夏远忍不住拍了桌子，“太猖狂了这群人，简直就是黑社会啊！” 他这一拍桌子，顿时引得旁桌侧目连连，但也仅止于此。这年头愤青多了，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夏远缓了口气，掏出手机对一脸惊愕的两表姐妹道：“让我想想。” 他手里倒是有不少江州市里大人物的电话，但这些人和他几乎没什么交情，虽说他顶着市委一秘的身份，但也不能这么不知分寸。 但也是有人选，那就是老上司的表哥江昭，但江昭是刑侦支队的，这种事还犯不上大材小用，况且他已经被顶头上司陈钢给挡过一次。 该找谁呢？ 夏远无意识翻着手机通讯录，却后目光落在了姜国荣的名字上，顿时眼前一亮。 上次在南宁，俩人配合的很好，互相都留下了印象，也互留了电话。 人情人情，不欠人哪儿来的情。 夏远心想着总不能坐等着人情送上门，便直接拨通了电话。 …… 姜国荣正坐在家里的客厅地毯上逗弄着刚满一岁的孙子，脸上尽是笑意，听到桌上的电话铃声，就大声对客厅里正陪着儿媳曹颖择菜聊天的老婆道：“阿慧，看下是谁打的电话，没事别烦我，大周末的好容易陪我大孙子会儿。” “妈我去。”懂事的儿媳起身到茶几上拿起电话看了眼，征询问道：“爸，是一个叫夏远的。” “夏远……”姜国荣先是一愣，而后快速道：“快把电话拿过来。”说着放下孙子就起身。 见他拿着电话匆匆就进了书房，择菜的黄慧也没在意，撇撇嘴对儿媳曹颖道：“你爸这人就这样，嘴上说的好听，真有电话却也没觉得烦啊。” “妈，爸工作性质就这样的。”抱着儿子的曹颖就笑了笑，眼里却带着一丝丝迷惑，她上次回娘家好像听爸爸提过一嘴这个名字。 谁知没过两分钟，姜国荣就换了一身衣服出来，看样子要出门，黄慧带着好奇道：“谁啊？”她印象里姜国荣的领导里也没见有过一个叫夏远的。 姜国荣眉头微锁地摇摇头，“这庞海龙，真是不知死活，惹谁不好居然惹这位。” 黄慧便没好气道：“你还好意思说，这伙人你们局里倒也看得下去，整天为非作歹的。”她对这个所谓的龙哥也有所耳闻。 “哪儿有你说的那么容易哦！”姜国荣叹了口气，也不愿在家里多说这些烂糟事，坐下来换鞋。 “爸，夏远是不是就是新书记的秘书啊？”曹颖这时也想起来夏远是谁了，带着好奇道：“怎么会有人敢惹他啊？” “嘿……还真就有找死的。”换好鞋的姜国荣起身捏了捏孙子粉嘟嘟的小脸儿，“中午别等我了，你们先吃。”接着就开门出去。 第79章 人民专政的力量 很快姜国荣就在鹏海茶楼不远处的一家茶楼见到了夏远三人，目光在掠过他身旁一大一小两位小美人儿时，还在想着这位真是艳福不浅啊。 “姜局，真不好意思，大周末的还麻烦你跑一趟。”夏远主动伸出手。 “老弟你这可就见外了，咱们好歹也算是老战友了，南宁那个案子办的漂亮，张书记也多次在局里说老弟你……”姜国荣赶忙笑着同他握手，来的路上他就琢磨好了，要借这个机会和这位市委一秘打牢关系，如果这位背后的老板真有心法办庞海龙一伙人，说不定他还能趁这个机会往上跨一步。 “庞海龙这个人在局里是有案底的，资料很厚，他这人办事极不讲究，但做事却很小心，很少留下把柄……”几人简单寒暄后，姜国荣便主动提起话题。 “他早先是给人看场子的，后来用了手段拿到清河采砂厂，慢慢就做大了，再后来又开了几家歌厅酒，手下小弟很多，我们抓过他几次，后来因为证据不足，再加上小弟们给他顶包，没办法就放了，现在他也学聪明了，什么脏事都不直接插手……” 夏远眉头微皱，“这么说一时还拿他没办法了？” “也不是，关键在于上面想不想动真格！这混蛋惹到老弟你可就算惹到不该惹的人了，”姜国荣半恭维道。 在他看来，夏远身后站着的可是江州市一把手，对于这位主政一方的大员来说，江州市里所谓的混混，即使是黑社会也不过是浮云。 这位手里的人民专政力量可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市局副局长能比的。 夏远自然明白他这意思，没接话，而是试探着道：“前两天市里好像发生了一件命案？不知道哥哥你清不清楚？” 姜国荣眼睛微眯了眯，略带严肃道：“老弟说的可是盛景酒店跳楼案？” 夏远点点头，“这事我还是听我老领导说的。” 姜国荣想了想，就猜到了是周媛，心里便有些没底了，怎么这位也牵涉其中了，他也知道市刑侦支队长江昭也是田系人马。 当然，这时候他是即想攀关系又不想牵涉太深，便含糊转移话题道：“老弟，这样，我暂时先把庞海龙约出来见一面，看看他怎么说？你也知道，市局的关系也很复杂的。” 夏远觉得能暂时妥协一下也好，毕竟不能打草惊蛇，乱了江纺的大事，比起那份名单上的人，庞海龙充其量不过是条小虫，上面真想扫黑，分分钟的事，便由得他去打电话。 他也知道，别看姜国荣是个副局长，但上面能管他的一大堆，做事自然不能全凭心意。 没过两分钟，姜国荣走了回来，脸色讪讪，带着不忿，“这个龙哥，好大的口气，他让我们去他场子里谈。” 见他脸上有压制不住的怒意，夏远就知道他没讨到好，也是，庞海龙后面有着常务副局长陈钢支持，讲道理的确可以不甩这位。 但在实际上却不是这样，都说逢人都给三份薄面，这位龙哥半点面子不给姜国荣，可见此人该有多嚣张跋扈。 夏远想了想，看了眼肖楚楚，点头道：“那咱们就去，我也很想看看这位龙哥有多霸气！” 姜国荣就嘿笑道：“他也就在我面前装模作样，在老弟你这儿却是完全不够看。” 夏远就摇头道：“等会别透露我身份。” 听他这么一说，姜国荣敛了敛眉，隐隐感受到了几分杀气。 …… 桃源酒。 大上午的，酒里很冷清，台里一个酒保玩着手机，角落的卡座上也有几个长相清纯，却一脸风尘气，穿着暴露的小姐聊着天。 见他们俩人进来，其中一个浓妆的皮裤女人起身过来，目光瞥了眼道：“就是你们要见龙爷？” 听了这话，夏远挑了挑眉，没说话。 姜国荣微沉着脸道：“庞海龙在哪儿？我们已经到了。” “等着！”女人甩下这句话，又坐了回去，很快那几个小姐目光频频看向俩人，似乎是在评头论足。 有着几十年老警龄的姜国荣脸色很不好看，没有调查就意识不到问题的严重性。此前他一直以为庞海龙也不过就是一个地痞流氓罢了，最多也就是游走在灰色地带，此时才觉得这伙人真该严办了，不然再拖下去只会成为祸患。 原本还抱着不涉事太深的他此刻内心天平已经开始逐渐倾斜，等见到目中无人的庞海龙后，查办的心思更是达到了极点。 倒是夏远，原本心里就抱着摸底打探的心思，倒显得更平静些。 等了好一会儿，才有个纹身的黑衣男子走了过来，“龙爷叫你们上去！” 俩人跟着小弟上了楼上的豪华包间，一个不到四十岁左右，光头模样，满脸横肉，手上纹龙画虎的男子叼着雪茄懒散地瘫坐在沙发上，他一左一右还分别坐了一个白衣，一个红衣的漂亮女人，姿色几乎不输于老上司周媛，但气质差的很远，特别是那个红衣女子，脸上有盖不住的风尘气。 沙发后还站着四个孔武有力的黑西装大汉，看起来气势十足，像是要给俩人一个下马威一样。 这番大佬姿态，充分展现了庞海龙的嚣张跋扈，都不用介绍了。 “老姜啊……你瞎趟什么浑水？你一不管治安维稳，二不管刑侦犯罪的，犯得着吗？”庞海龙缓缓呼出一口烟气，又懒洋洋瞥了夏远一眼，接着嬉笑道：“你就是大舅哥？我说楚楚怎么长得那么带劲，原来你们一家子的基因都很好嘛，咱妈肯定也很漂亮？”说着还意犹未尽地啧啧嘴，似乎有母女通吃的意思。 夏远眼神微眯，而后笑道：“龙爷是？我是楚楚大哥，我妹妹还在上大学，结婚似乎早了点。” “不早啦，龙爷我第一个女人当时也才16岁不到，那滋味，啧啧……” “庞海龙，你是不是真觉得没人能治你了？”见他越说越过分，姜国荣当即指了指他身后的几个小弟呵斥道：“你可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你这一套已经过时了！” “我什么身份？哦对了，我是清河采砂厂的老板，也还是几家歌厅酒的老板，老姜啊，我一年可没少向市里交税啊，我觉得我很不错啦！”庞海龙笑呵呵地把左手边的红衣女人搂进怀里，嘿嘿笑道：“小美人儿，你说龙爷我好不好啊？” 那女人就咯咯娇笑着点头，“龙爷你可太强啦，人家到现在都还疼呢。” 第80章 欲使其灭亡，必先令其疯狂 “玛德小骚货！”庞海龙狠狠捏了她丰挺一把，而后斜眼看向夏远俩人，“你俩要是今天来就是为了说这些屁话的话，那就请早，当然，你们要是愿意的话我也可以请你们玩一次，楼下几个姑娘经常来店里玩，很好勾搭的。” 他这话粗中带细，让夏远微微侧目，笑呵呵道：“既然龙爷有那么多愿意上门随便勾搭的女人，何必为难我这样的小人物呢，楚楚她什么都不懂，怕是会扫了您的兴啊。” “你这小子，倒挺会说话的，这样，我这儿时常也有些富婆来找乐子，她们就好你这样白白嫩嫩的小帅哥，陪他们唱一晚上歌，随随便便就是好几万。”庞海龙嘿嘿笑着指了指夏远，“你可别说龙爷我不关照你哦……” 听他这么说，姜国荣脸色漆黑一片，心想：你踏马可真是厕所里找吃的还点灯。 姜国荣就对夏远低声道：“老弟，要不我们还……” 夏远摇了摇头。 “也是，你小子能劳动老姜这位副局长陪你走一趟，自然是不屑这点伤精费神的苦命钱。”见俩人眉来眼去，庞海龙拍了拍锃亮的光头，嘿嘿笑道：“好，看你小子这么上道，老姜又亲自跑一趟，那就算了，楚楚那丫头就再养养，确实嫩了点。” 夏远也笑了，“那可就多谢龙爷高抬贵手了。” “小意思，龙爷我这人别的没有，就是够义气，要不留下来玩玩？楼下的姑娘真心不错。” “龙爷，我可没钱。”夏远还是摇头。 “草！那玩这个，这个不花钱！”庞海龙一把将坐在另一边，长相清丽绝伦的白衣女子推了过来，哈哈大笑道：“这位可是川大文学系的研究生，刚搞到手，龙爷我也才玩过两三次。” 白衣女子踉跄中稳住身子，一身纯白如雪的连衣裙，黑直的披肩长发随意披着在身后，精致俏脸有点像林黛玉的样子，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态生两靥之愁，泪光点点，娇喘微微。 看样子是属于被迫的那种。 夏远扫了她两眼，摇头点评道：“龙哥的眼光真心不错。” “喜欢？喜欢就带她找间房玩去。” 夏远当然不会这么精虫无脑，摇摇头正要说话，耳边却传来白衣女子低低抽泣声。 “呜……庞海龙你……你不是人……”白衣女子脸色难堪地悲呛道：“你有必要这么作贱我吗？你信不信我现在就从这儿跳下去！” “呵呵……你有胆子倒是跳啊！”庞海龙冷笑一声，继而恶狠狠道：“我不仅要把你送给这位兄弟玩，以后你还要替我接待更多的大人物。”他身旁的红衣女子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惊恐，似乎对此有所感触的样子。 白衣女子闻言，羞愤欲绝，抬步就往窗户冲去，却被一个黑衣打手给拦住了。 “草拟吗！你个彪子还真想自杀啊？可惜你家借的那一百万劳子还没收回本！”庞海龙沉着脸站起身道：“阿威，给我把这贱货的衣服撕了！劳子倒要看看这贱人有多清高！尼玛的！”说着还觉得不解气，抬手就把手里的雪茄扔了过去。 被打手控制住的白衣女子惊叫连连，赶忙把落在衣服上的雪茄抖掉。 可惜还是在那纯白如雪的连衣裙上留下了一个散发着焦味的烟印，像是被污秽侵蚀的一池净水。 白衣女子顿时没了反抗的勇气，不再挣扎，任由那个打手控制着。 眼见那个打手真要动手撕她衣服，夏远俩人总不能还置之不理。 “庞海龙，你简直无法无天了！”姜国荣怒气翻腾，也顾不得夏远的嘱咐了，就要爆出他的身份，“你可知道他……” “龙爷，交给我……”可惜他话还没出口就被夏远开口阻止了。 庞海龙理都没理姜国荣，反而饶有兴趣地看向夏远，“怜香惜玉了？” “算是……不知龙爷给不给我这个面子。”夏远看了眼像是丢了魂魄一样的白衣女子，也没否认。 “你小子，龙爷我早就看出来你小子是个闷骚货。”庞海龙微微颔首，撇了眼白衣女子道：“行，你可得帮龙爷我好好调教一下这个贱人，我……” 他话还没说完，放在桌上的钻石手机响了，红衣女子拿着手机快速上前道：“龙爷，是鑫贸陈总的电话。” 庞海龙就止住了话头，接起手机道。 “陈总啊，什么事啊？” “领导也在啊？” “行，我跟着就过来了。” 挂断电话，庞海龙想了想，对夏远嘿笑道：“那今天就这样，她我可就交给你了哦。”说着又低声对身旁的红衣女子道：“你盯着点，别让那贱货脱离你的视线。” 庞海龙拿起外套走到姜国荣身边，笑呵呵道：“老姜啊，今天真是不好意思，落了你面子，下次我请客，哈哈……” 一群打手簇拥着他出门，房里就剩两男两女。 夏远就对那红衣女子道：“姐姐，麻烦你给我们安排一间房呗。” 红衣女子娇笑一声，问道：“玩过水床没？” “……”夏远就不说话了。 见他吃瘪的样子，红衣女子呵呵笑着出门，随手就叫来一个黑衣打手吩咐道：“去监控室盯着。” 姜国荣看了眼呆站在原地的白衣女子，目光带着征询看向夏远。 夏远略一思忖，点头道：“走。”说着就要走，却不想那白衣女子说话了。 “我认得你！”白衣女子冷冷盯着他，眼中尽是厌恶。 “你认错了……”夏远微微错愕，而后摇头。 “你也是川大的。”女子斩钉截铁道。 “……”夏远想了想回道：“你想说什么？” 那白衣女子却不说话，默默蹲了下去，双手环抱着膝盖，头埋了下去，整个人看起来很凄凉无助。 夏远一阵默然，而后和姜国荣一起走出了酒。 “这人简直无药可救了！”坐上车，姜国荣狠狠捶了下方向盘，内心极为不平定。 夏远默默把目光投向那闪烁着霓虹的酒招牌，他在想着庞海龙接到的那通电话提到的鑫贸陈总，许久才道：“欲使其灭亡，必先令其疯狂。” 第81章 一查到底 这一晚夏远做了个噩梦，很真实。 在梦里，一个看不清长相的女人手拿着一把反射着寒光的剪刀悄悄摸到他床前，咔嚓一下就给他弹药库给剪了。 那场景太过真实，直接就给吓醒了。 醒来的夏远满脸冷汗，只感觉下身凉飕飕的，浑身发毛。 下意识伸手进凉被里摸了摸，直到感受到完好无损，甚至还有晨勃的迹象，这才松了口气。 “吓死我了！还好还好……”夏远喃喃自语着看向窗外，却发现天色已经发亮了，也该到起床上班的时候了，就伸手想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看看时间，却不想下一刻手机就震动起来。 夏远拿过手机一看，屏幕是上显示的是周雅丽的名字，这疯婆娘大清早打电话来干嘛，皱着眉头接起电话。 “小……小远……那个，鹏子好像是出事了，人没回来，电话也关机了。”电话里，周雅丽的声音不复往日的犀利，带着忐忑不安的哭腔。 “出事了？”夏远下意识一惊，而后追问道：“你怎么断定他出事了？” “下午他去上晚班的时候提过一嘴，说是要去财务室摸摸底。” “他没事去财务室干嘛？不是让他查污染的事吗？”夏远话语一出口才意识到不对，继而沉默了。 短暂沉默后，夏远宽慰了两句哭哭啼啼的周雅丽，挂了电话随即就给姜国荣打了过去。 等电话一接通，他也没在意那边什么反应，直接把王鹏可能出事的情况说了下。 电话那头原本还迷迷糊糊的姜国荣瞬间醒神，他这才意识到夏远所做的远不止他了解的那么简单，想了想回道：“老弟你是想通过我向那边施压？” “有什么问题吗？姜局？”夏远沉着声音道：“王鹏暗访的事，钟书记也是清楚的。” 姜国荣咂了咂舌，分析道：“要真像周总说的那样，那么王鹏极有可能已经被李永智等人控制住了，多半还是靠的庞海龙，如果这时我直接向那边施压，那么他们多半会认为王鹏是我们警方派进去的卧底，这伙人就极有可能铤而走险，杀人灭口。” 经过他这么一分析，夏远也就冷静了些，放缓语气征询道：“那哥哥你的想法是？” “这样……”姜国荣看了眼放亮的窗外，他也没在乎夏远的称呼变化，沉默片刻，下定了决心建议道：“我马上就去局里，等到一上班我就带人去庞海龙的几个场子里扫黄，借机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同时暗中调查……” “好，那就拜托哥哥你了。”夏远点点头，知道他这话的含义，就相当于彻底交心，“等到人救出来以后，我俩兄弟一定请哥哥你喝酒。” “老弟你这话就言重了……” 挂了电话，夏远琢磨片刻，又直接给老上司那位刑侦支队长的哥哥拨了过去。 铃声快主动挂断时，那头才传来江昭懒洋洋的不满，“谁啊？大清早打什么电话？” “是江队？”夏远浑不介意，主动做自我介绍道：“我是夏远，我老领导就是你妹妹周媛，不知道我老领导有没有向你提起过？” “原来是夏处长啊，提过提过，媛媛时常在家里提起夏处你，说你……”江昭当即回过神来，下意识看了眼手机屏幕上那一串未知号码，顿时眉开眼笑起来，“不好意思，实在是昨晚忙了半夜的案子……” “该说不好意思的应该是我啊，江队，这么早给你打电话是想请你帮个忙，我一个朋友失联了……”夏远没在意他的态度，主动把王鹏的事说了下。 江沼倒是说可以通过手机定位找人，但那是技术科的事，且需要主管领导同意。 不过也答应帮他通过别的方式帮他查一下。 夏远就让他把前几天跳楼女孩儿的家属联系方式。 又给打电话丁清清让她去找家属做工作，准备做两手准备。 最后才简单洗漱一下出门，没等多久，李强就开着一号车来了。 几个电话后，夏远也彻底冷静下来，不过依旧紧皱着眉头。 李强看出了他有心事，就随口问道：“怎么了？看你有心事的样子。” “有吗？”夏远捋了捋眉头，不答反问道：“李哥你听说过一个叫龙哥没有？” “你说的是庞海龙？”李强笑了笑，“这人我倒认识，以前是一个大院里的，他爸和我爸早先在国营厂上班，后来厂子垮了，就散了，他这人怎么说呢……有股子狠劲，上初中那会就敢拿板砖给老师开了瓢，听说是因为那老师猥亵了他喜欢的一个女同学，具体我也不太清楚……” 夏远若有所思点头。 很快车子就到了江州宾馆。 夏远就赶紧上楼。 钟致远正在吃早餐，手里还拿着一份江州早报，边吃边看着，似乎兴致还不错，见他来就抬起头笑了笑，主动邀请他再吃点。 心事重重的夏远哪有那心思。 钟致远也就发现了他眉头紧皱的样子，当即问道：“怎么了小远，看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夏远干咳一声，顿了顿直接道：“老板，有件事可能有点严重。” “是吗？说来我听听。”钟致远微敛着眉，放下手里的报纸。 夏远就详细把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遍，包括庞海龙这伙人在师范校门口拉女学生坐台，前几日江纺女职工受辱跳楼，以及王鹏失联等所有能说的事都说了个遍。 “嘭！”钟致远站起来猛地一拍桌子，连带着桌上的碗碟都颤了颤，可想而知他心情该有多坏。 “太猖狂了！这还是我党领导下的社会主义时代吗？逼良为娼，奸淫妇女，好嘛，我都怀疑自己还是在旧社会……”钟致远阴沉着脸发泄一番后，径直道：“你马上给张书记打电话，让他来市委见我！”说到这儿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姜副局长。” 随着陈昌全入了常委，钟致远也有意展露锋芒的底气了，况且昨晚他已经就江纺的事和省委副书记柯淮民透过气了。 柯淮民的态度也很明确，不查则罢了，一查就要查到到底，务必要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 第82章 一把手的能量 钟致远草草吃完饭，三人就去了市委。 夏远刚给老板泡好茶，紧皱眉头的张德志俩人就匆匆而来。 张德志一开始是不知道什么事使得大老板这么急匆匆叫他来市委，等到在市委门口碰到另一边路口来的姜国荣时，这才了解了个大概。 “小夏啊，你这是把我当外人啊，这种事你可以提前跟我通个气嘛。”张德志虽是笑着，但话语中透着丝丝不满。 “张书记，这事老板不让走漏风声。”夏远敷衍了句，又和姜国荣打了声招呼，心里却想：要是之前跟你说，就你那老好人的性格，指不定早就传的人尽皆知了。 听他直接抬出钟致远的名头，张德志就不好说什么了，就让他去通报一声。 一旁的姜国荣目光多看了夏远两眼，他之前还以为夏远为了救出王鹏，是在扯虎皮，说什么钟书记也知道，这时也明白过来了，或许事情比自己想象的更严重。 进入里间办公室后，钟致远就让夏远再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而后绷着脸严肃道：“这伙人的存在是否已经严重危及到江州的发展，我想你们市局应该是有一定了解的，张书记，你觉得呢？” 听着他不再如之前一样亲切称呼自己为同志，张德志就知道这位大老板心情如何了，也收敛起笑容，严肃道：“庞海龙这个人我也有所耳闻，不过具体局里的事务都是陈局长在负责，我主要还是在政法委这边……”甩完锅最后还扫了眼一旁的姜国荣。 姜国荣就接着道：“钟书记，庞海龙这伙人在局里是有案底的，之前也抓过几次，但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就放了……” “我不要听你们解释！”钟致远脸色缓和过来，显得很平静，但语气却依旧严厉，“既然你们市局都有调查有案底，这也就说明了这伙人是有问题的，如果不是听小远所说，我简直不敢相信江州市里居然还有逼良为娼，非法囚禁……” 钟致远一番长篇大论，最后补充道：“黑的终究是黑的，他洗不白，也白不了！” 这话直接给庞海龙这伙人定了性。 张德志当即附和道：“钟书记你放心，我回去后就召开党组会议研究抓捕行动……”言辞诚恳做出了表态。 “要第一时间找到王鹏。”钟致远想了想道：“另外，我再强调一点，这次是扫黑除恶专项工作，和其他事不要扯上关系！” 几人也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夏远心想：看来老板是打算先拿下庞海龙等人，从而再打开江纺问题的突破口。 也是，等庞海龙进了市局，市局里有的是办法让他吐露出江纺的事。 旁听的陈昌全也点头道：“是该扫扫了，这几年市里的确存在一些不好的现象，跳楼那个案子昨晚我也在江州论坛上看到了，群众议论声很大啊，现在是网络时代，很多事我们市里还不知道，可能网络上就已经人尽皆知了，这一点不得不防啊……”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听他这么说，张德志脸色微变，却也没说话。 等到张德志俩人走后，钟致远微眯着眼睛道：“小远，这件事你去盯着，等庞海龙落网后，尽快打开突破口，还有。”说到这儿，钟致远盯着他道：“这位姜副局长可信吗？” 夏远思考片刻点头，“之前在南宁有过接触，昨天的事也是多亏了姜局从中斡旋，我认为是可信的。” “那好，你让他把握住机会，严密监控包括陈德光在内几人，防止他们得到风声跑路。”钟致远冷笑着道：“这次我倒要看看，这群牛鬼蛇神到底是怎么形成的。” “好的老板，我等下就去市局。”夏远点头道。 陈昌全也补充道：“那个跳楼女孩的家属那边也要积极做工作。” 想了想，陈昌全又看向钟致远道：“书记，要不要和梅部长沟通一下，让宣传口那边配合一下这次的扫黑除恶工作。” “嗯，有必要。”钟致远微微颔首，“虽然瞒不了多久，但能瞒一时是一时，常委会也暂时挪后，等这次扫黑除恶后，一并讨论。” 听得两位领导这么说，夏远就意识到留给他打开江纺突破口的时间不多了。 没办法，王鹏的突然失联让他们已经不可能有从长计议的时间了。 要是没王鹏失联的事，夏远也没打算这么着急把事情捅到老板这里。 …… 夏远到市局没多久，市局的公安干警们就开始集结了。 这时他才感受到自家老板身为一把手的含金量。 比起自己四处打电话，求爷爷告奶奶，自家老板则只需要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足够了。 这次的抓捕行动以市局分管治安维稳的副局长周文安负责，浩浩荡荡出动了十余辆警车。 张德志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在召开市局党委会后，就把常务副局长陈钢请到了办公室喝茶，不给他半点通风报信的机会。 “张书记，我那边还有几个案子……”坐立不安的陈钢想要借口走人，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张德志笑呵呵主动给他掺满茶水，“别急嘛老陈，再聊聊。” “张书记，我是真有事！” “老陈啊，你也别让我难做。”张德志就不再打哈哈了，朝着门外努努嘴道：“夏远就在老姜那屋坐着呢，你应该明白的。” “……”陈钢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老陈啊，你也别着急，这次扫黑除恶也是对咱们市局以往不到位的工作做些弥补，你要放松心态。”见他老实下来，张德志就宽慰道：“刚才我也问过老周了，你的问题不严重，都不是些原则问题，庞海龙那边你又接触不多……” 说是这么说，但陈钢心里能好受才怪。 虽然这些年他主要还是和陈德光等人有利益往来。 在公安干线干了这么些年他也清楚，嚣张跋扈的庞海龙走不了多久，所以对庞海龙平时犯的事也是能打招呼的打招呼，太过越界的也没做。 关键庞海龙这人也很精，懂得甩锅，懂得让小弟顶包。 但庞海龙这些小精明终究是游走在黑灰边缘，平时你好我好大家好，相安无事。但上面要是真动你，你再怎么挣扎，再怎么钻法律空子都没用。 就好比今天的扫黑除恶，仅仅只需要钟致远这位江州一把手的一句话，就能把庞海龙这些年犯过的事挖个底朝天。 不说别的，就是那个跳楼的案子就足够把庞海龙定死。 第83章 口渴的龙爷 另一边，姜国荣办公室，放下电话的姜国荣对站在窗边的夏远说道：“王鹏找到了，被关在市郊的清河采砂厂里，庞海龙也在那里，已经抓到了，正往市里赶。” 在市局这座庞然大物的国家机器运转起来后，通过手机定位的方式，很快就找到了庞海龙等人。 “他人怎么样了？”夏远赶紧转过身问道。 姜国荣犹豫了下，说道：“受伤不轻，遭受过拷打，初步判断肋骨断了一根，已经问过庞海龙的小弟了，他是在从财务室出来时被发现的，已经紧急送往市一院了。” 夏远紧了紧拳头，沉默片刻，幽幽道：“等会我要单独审问庞海龙，有问题吗？” 姜国荣当即点头，主动找借口道：“这是应该的，毕竟他身上还有许多线索没挖出来。” 夏远点了点头，掏出手机给周雅丽发了信息。 中午夏远婉拒了张德志主动邀请，就简单在姜国荣办公室吃了份盒饭，他不想搞得市局里人尽皆知自己在这儿。 虽是盒饭，但也很丰盛，完全是星级伙食标准，夏远也明白是怎么回事，却没不识趣的多问。 吃过午饭，夏远在一间审讯室里见到了已经走完手续，被拷审讯桌椅上的庞海龙。 庞海龙在看见他的那一刻就呆住了，继而笑着问道：“哟！看不出来嘛，你也是警察啊。”他还以为夏远是警察，语气似乎也很轻松。 此时的庞海龙还以为只是如之前一样走走过场，没几天就给放了。 夏远笑了笑，端起桌上还冒着热气的纸杯朝他走去，“龙爷，渴不渴？” “哈哈……我就说你小子很上道嘛，不错不错，等龙爷我出去后肯定好好招待你。”庞海龙肆无忌惮笑着，却不想下一刻夏远手一滑，那杯冒着热气的热水大半淋在了他带着手铐的手上。 “我草！”庞海龙疼得大叫，“你踏马想死是吗？” “哎呀，龙爷不好意思，我手滑了。”夏远一脸抱歉地捡起地上的纸杯，又重新在热水器里接了一杯烧开的热水，端回来。 见他言真意切，十分抱歉的样子，正低头朝双手哈着冷气庞海龙愣了下，一时间还真以为他手滑了。 然而下一刻他就不这么认为了，就见夏远把杯子端到他手上方不足十公分的位置，而后眼睁睁看着杯子慢慢倾斜，接着一股热气腾腾的开水顺流直下，浇在了他的手上。 这杯可是滚烫的热水，庞海龙的双手瞬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红发紫。 而后凄惨的叫声就连站在审讯室门外的姜国荣都觉得刺耳。 夏远就那么带着淡淡的笑容，看着庞海龙撕心裂肺的惨叫，片刻后缓缓道：“龙爷，还口渴吗？” “你个杂种！你有本事继续，你龙爷我要是皱一下眉头，算你龙爷我没种！”庞海龙咬牙切齿地瞪红了双眼。 “是吗？”夏远掏了掏耳朵，“那刚才的杀猪惨叫是谁啊？” “尼玛的！你给我等着，你看我出去后怎么收拾你个彪子养的……”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听了这话，庞海龙先是愕然，而后一连串的污言秽语不断。 夏远就那么静静听着，等他叫唤够了才道：“龙爷说的嘴皮子都干了，我再给龙爷你倒杯水。” 接着他又重复之前的动作。 庞海龙又接着骂。 夏远就继续。 …… 直到庞海龙那双手全是令人见之发毛的水泡，地面也被浸湿一大片时，夏远这才倒了杯温水再度回到他面前。 庞海龙下意识畏惧地缩了缩手，就见夏远虚晃一枪，端起水杯自顾着喝了口，而后放在他手边的桌板上道：“龙哥你这是干嘛？我真请你喝水。” 又被戏耍了的庞海龙看了眼桌板上还剩半杯的纸杯，阴沉着脸没说话。 之所以没再继续，也是夏远不太想让姜国荣难做，搬了个凳子坐到庞海龙对面，掏出烟抽了会，这才弹了弹烟灰淡淡道：“说说，你和李永智陈德光的关系。” 庞海龙抱着好汉还是不嘴硬的态度，以沉默对抗着。 主要是夏远那副始终保持笑脸的笑脸虎模样让他有些畏惧了。 他倒是不怕别人来硬的，这种钝刀子割肉才是最难受的。 “昨天龙爷可不是这副态度啊，左拥右抱的，着实令我和姜局羡慕得紧呐！”夏远笑呵呵的接着道。 “你到底是谁？你绝对不是警察！”庞海龙开口了，却是答非所问。 “既然已经在这儿了，龙爷你就不要再瞎打听了，也不要抱着还能出去的妄想了。”夏远咂着嘴道：“余薇的爸妈已经决定起诉你了，你应该明白，这件事你恐怕是洗不干净了。”余薇就是被逼跳楼的那个江纺女职工。 “所以你还是老老实实交代你和陈德光等人的关系，说不定我还能替你说几句好话。” “你先说你是谁？”庞海龙还是那句话。 “你真这么想知道？”夏远笑了笑，指着外面道：“你只需要知道一件事，陈钢到现在还老老实实坐在局长办公室里，一动不敢动。” 庞海龙脸色瞬间难看起来，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来，继而冷笑道：“陈钢他算个屁，连玩个女人都不敢玩，劳子就没指望他。” “是嘛？那你指望谁？是政协的费主席？还是张副市长？又或是前任市委副书记……”夏远随口说出几个名单的人名，说话的同时还不忘仔细观察他的面部表情。 庞海龙眼皮子跳了跳，而后装腔作势嗤笑道：“少给劳资来这套，你龙爷我听不懂你说的这些人是谁！”却不知他这一反应已经让夏远摸到了他的底。 夏远挑眉笑道：“倒也是，龙爷你的骨头有多硬我又不是没见过。” 听他这么说，饶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庞海龙，也不禁有些脸红，不过嘴上还是不服输，“劳子会怕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东西？大不了一颗花生米的事。” “是啊，花生米面前众生平等。”夏远微微颔首，继而冷笑道：“不管这几位你认不认识，反正他们是救不了你的了。” “你懂个球！”见他一副吃定自己的模样，庞海龙就忍不住呛嘴。 “行啦！我也没空和龙爷你浪费口水了。”夏远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烟灰，笑呵呵道：“回见，哦不对，是再也没机会见了，遥想龙爷昨日还是一个威风凛凛的大佬，啧啧……”说着还故作叹息摇摇头。 庞海龙就见不得他这副小人得志的样子，但也不敢过分触怒眼前这个笑面虎，撇过脸去不看他，只是还微微颤抖的水泡双手暴露了他内心的真实感受。 第84章 狼心狗肺 夏远转身开门出去，一点也不意外姜国荣会在门外等候的，主动给他递了根烟，“姜局，剩下的事就麻烦你了，尽快让他开口。”说着抬手看了看手表，补充道：“最好是在下班之前，书记那边还等着消息呢。” “放心，局里有的是办法让他开口。”姜国荣点点头，又道：“对了，刚才做身份记录时还发现了江纺的财务总监李永智也在里面。” “是吗？”夏远挑了挑眉，“那顺带一起审，辛苦市局的同志们了。”王鹏的出事已经打乱了他之前的计划，此刻已经没了心思去挑动这位江纺财务总监的后院起火了。 简单寒暄几句，夏远就出门打车去了市一院。 送走夏远后，姜国荣再度回到审讯室时，里面正有两个干警准备审讯工作，见他进来连忙起身出来。 “尽快让他开口交代一切。”姜国荣脸色严肃，想了想又把时间提前了一个小时，“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四点之前我要结果。” 其中一个干警就嘿嘿笑道：“放心领导，咱有的是手段。” 姜国荣微微颔首，“注意点分寸，尽量不要留下什么痕迹。” “明白……” …… 市一院，住院部八楼，高级病房区。 接受完治疗的王鹏就在其中一间病房里，门口还有两个便衣站岗。 他们显然是得到了吩咐了，对夏远并没有阻拦。 夏远从公文包里掏出两包烟塞给他们，这才进门。 是个套间病房，冰箱彩电应有尽有。客厅里没人，半开的里间卧室传来说话声。 “小远哥你来啦。”听到有人开门进来，肖楚楚走了出来，眼眶红红的。 “嗯，你姐夫怎么样了？”夏远跟着她进里面的卧室。 病床上的王鹏已经醒了，正在输液，周雅丽坐在床边，双手紧紧握着他的另一只手，见他进来也只是点点头。 “医生怎么说？”夏远主动道。 “没多大事。”面部肿胀的王鹏勉力笑了笑，显然挨得不轻。 “你就别说话了，好好养伤。”夏远叹了口气，“这事是我没考虑周全，害得鹏子出这么大的事，雅丽啊，是做哥的不对，你要骂就骂。” “去！少占老娘便宜，你是我哪门子的哥！”周雅丽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解释道：“医生说还好，断裂的肋骨没影响到肺部呼吸和胸廓活动，不用做手术，休息几个月就能恢复。” 夏远点了点头，从公文包里拿出路上在提款机里取的两万块钱放到床头柜上，忽悠道：“这是市局对你的奖励。” “奖励？”周雅丽三人都有些迷糊了。 “嗯，现在王鹏对外的身份是市局的线人。” 见他语气不像是编的，三人也就没再说什么。 聊了几句，周雅丽便叫楚楚陪她下去买些日用品，主动给这两兄弟留出空间。 等周雅丽两姐妹一走，床上的王鹏挣扎着就要起身，却牵动断裂的肋骨，顿时倒吸了口凉气。 “你还瞎特么折腾什么呢！”夏远甩了根烟给他，道：“还能抽不？” “死不了！”王鹏拿起烟在鼻尖狠狠嗅了嗅，接着道：“你骗那两姐妹还行，骗得了我？这两万块钱是你自己的？” “总要安安你婆娘的心嘛。”夏远撇撇嘴，本来已经从兜里掏出了打火机，想了想又收了回去。 “女人就是这样，娘们唧唧的，一点屁事哭哭啼啼，受不了。”王鹏嘴上这么说，脸上却满是姨母笑。 “你特么少几把给我面前秀恩爱！”夏远直接回呛了他一句，而后问道：“你没事去财务室干嘛？不是让你查污染吗？咋滴？污染都跑财务室去了呗？” “污染我查了啊，都拍下来了。”王鹏浑不在意，咧嘴笑了笑，“财务室的几本账本我也拍了照，这群狗鈤的以为烧了我手机就没办法了，我特么手机相册自动备份云盘的，哈哈……” 王鹏颇为得意的讲述了自己如何进入财务室的。 江纺行政大楼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产物，许多管道都裸露在外墙，他凌晨四点顺着管道爬上七楼，撬开玻璃窗进去的。 只是出来时正好遇见一个起夜的员工看见他趴在管道上，那人还以为是遇到鬼了，顿时惊动了厂里的保卫处。 得到消息的李永智当即带着庞海龙的人赶来。 “其中有一本账单是在保险柜里找到的，咱到底还是没忘了老手艺……”说完王鹏还意犹未尽地咂嘴。 “你特么当初辍学去沿海到底干什么了？做贼去了？”见他这副样子，夏远就有些哭笑不得。 “什么都干，不过原则性的错误没犯过。” “行了，你就好好养伤，庞海龙那货我已经替你收拾过了，估摸着过不了多久就该吃席了，等出院后你就老老实实经营好你的茶楼就行了。”夏远淡淡道：“差不多也该收收心了，雅丽真心挺不错的。” “再说……”王鹏含糊其辞点头，而后又笑呵呵道：“我觉得楚楚也挺不错的啊！”再见夏远瞪眼，就知道他误会了，赶紧解释道：“我可没那么狼心狗肺，我说的是你，我看楚楚那丫头似乎对你挺有好感的。” “是嘛……”夏远想了想，摇头道：“算了，我和小姑娘有代沟。”脑海中却莫名闪过老上司那张傲娇的精致俏脸。 “有个屁的代沟！相差十岁不到，多嫩多水灵的丫头……”说到这儿，王鹏面色古怪起来，继而试探问道：“你不会还想着那位？” “怎么可能，我和郭雨桐早就是过去式了。” “那就好！”王鹏就呵呵笑了，“也不知道咱们那位邱科长现在怎么样了？他也应该知道你成了新书记，怎么样？找过你拜过庙上过香没？” “你觉得他是那种人吗？”夏远撇了他一眼，烟瘾犯了，就顾不得周雅丽那婆娘等会回来可能会唧唧歪歪了，掏出打火机点上，透过呼出来的烟雾，淡淡道：“咱们这位邱大班长可是江州官场的新贵呐，哪儿瞧得上我这个小秘书哦……” “得得得，你两位都是大人物，咱小老百姓还是不掺和的好！”见他那副贱嗖嗖的样子，王鹏就忍不住翻了翻白眼，紧接着又努努嘴道：“说归说，你倒是把火给我啊！” “算啦！我可惹不起你家雅丽，你就忍忍，吸吸二手烟提提神就挺好。” “我套你猴子！” 再度听到这熟悉的口头禅，夏远就知道这次的事件没在这哥们心里留下什么伤痕。 第85章 腐蚀人心 没等周雅丽回来发毛，夏远又待了会就从市一院出来了。 直接打车回了市委，打算让人查一下王鹏拍的财务账单，顺带向老板汇报一下进展。 他倒不怕市局那边出什么意外。 去了市局一趟后，姜国荣也已经充分领悟到了上级的指示精神，整个案子也全权由他处理，没让别人插手。 张德志也乐的清闲，也放权给他了，毕竟他现在已经是政法委书记了，再怎么上心这个案子对他个人来说也是可有可无。 但这件案子即使是由姜国荣全权负责，到最后，他这位市局局长的功劳也不会少一分。 这就是领导的好处，办砸了，是姜国荣背锅；办妥了，也是他这位领导指挥有方。 夏远先是到处里把正在整理材料的丁清清叫了出来。 “找我干嘛啊？”丁清清笑盈盈看着他。 “是有件事。”夏远就把查账单的事说了下。 “啊？让我查账单啊。”丁清清呆萌嘟嘴道：“要我查也行，不过处长你得请我吃饭。” “好你个小同志，动不动就要好处！”夏远哭笑不得道。 “你就说干不干嘛！”丁清清眨了眨水盈盈的大眼睛。 “没问题啊。”夏远笑呵呵道：“我不是答应请你们吃饭了吗？只是暂时没空。” “那不行！我要你单独请我。”丁清清连连摇头。 “好好好，我答应你，只要我有空，天天请你吃饭好不好！”夏远只能摊手妥协。 “这可是你说的哦处长。”丁清清笑眯了眼，伸手道：“拿来。” “账单我等下发你。” 搞定丁清清后，夏远就上楼敲响了老板办公室门。 见他这么快回来，钟致远便笑了，“看来咱们市局的同志办事效率还是蛮高的嘛。” “那是因为老板您看着他们呢，张书记到现在都还在市局坐镇着呢。”夏远奉承了句，接着说了下事情经过，还把王鹏拍摄的江纺夜间偷排污染照片给自家老板看了看。 听完他的讲述，钟致远微微颔首，“那现在就看咱们这位姜局长的工作能力了啊，只要庞海龙一交代，市局要立刻采取行动，务必不要让一人逃脱，另外，你所说的污染问题之前我就有心理准备了，现在看来，污染问题倒是其次了，江纺不仅仅是污染生态，更是污染了人心，腐蚀了咱们太多同志，着实可恨……” 说到最后，还带着书生气的钟致远抬手扬了扬，脸上露出一丝丝痛心疾首的情绪。 “那老板，那几位？”夏远试探着道。 “现在还不好说……”钟致远明白他的意思是指名单里几位副厅级以上的高官，想了想道：“万一查实了，市里也无权处置他们，不过我会第一时间向省里汇报，打虎就要一杆子打死，我们要给市里一个明确的信号，只要是敢伸手的，不论你是否退居二线，还在任上，都跑不了！我也想好了，即使在任上做不出什么成绩，但至少也要给后来者留下一个清明的江州局面。” 这话就透着浓浓的书生气，单就这点来说，在宦海沉浮的高官里，钟致远是极不合格的。 但就是如此，夏远才更加深受震动感染，也是因为跟在这位充满书生意气的老板身边耳濡目染的短短几年，才使得夏远在之后越走越高的位置上更加持身守重，坚定信念。 也是因为此刻的一番话，在江纺这件事上，直接驳了省长面子的钟致远很快就吃到了苦头。 从老板办公室出来，夏远把案头的堆积的十多份文件处理完，又匆匆去了市局。 他在姜国荣办公室没多久，一个身材高大，英俊挺拔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姜局，庞海龙全都交代了，这是他的口供。”男子扫了眼坐在沙发上的夏远，对另一边的姜国荣的道。 “是吗？来，坐下说。”姜国荣接过口供，抬手示意他坐下说，又给夏远介绍道：“夏秘书，这位是咱们刑侦支队的江昭江队。”在旁人面前他不会老弟老弟的乱喊。 原本还表情淡然的夏远顿时笑了起来，主动伸手道：“你就是江队啊，失敬失敬，我一时没听出来你的声音，实在抱歉。” 江昭呵呵笑道：“夏处长，我倒是听媛媛经常提起你，一直以为她是夸大其词，今天一见果然是……” “是嘛……”夏远摆手笑了笑，又主动给姜国荣解释道：“我和江队之前通过电话，还是通过我老领导认识的。” 姜国荣就反应过来，拍手笑道：“那倒真还是巧了，这个案子主要就是江昭在做，也是他带队抓捕的。” 简单互吹几句，三人很快熟络起来。 江昭主动提起案子，“余薇的案子已经查清了，李永智以外出公干的名义忽悠余薇去饭局，在灌醉后，李永智几人先后对她进行了一番凌辱，小姑娘醒来后不甘受辱，选择了跳楼，这一点我们也从酒店方面证实了这点……”在没有行政干扰之后，所有调查工作进行的一帆风顺，很快理清了案件。 “在庞海龙交代后，李永智也松了口，说出很多事，具体都在口供上。” “既然事情已经清楚了，那就采取行动，密切监视所有对象，我马上给书记汇报。”夏远放下手里的口供点头道：“特别是陈德光，他是整个案子的关键人物，不容有失。”说完起身出去打电话。 姜国荣俩人对视一眼，心想：江纺恐怕即将是过去式了。 夏远很快走了回来，严肃道：“立刻行动，先从外围入手，尽量把证据链固定，涉及到的领导干部先以传唤的名义带回局里。” 听到这话，姜国荣俩人心里就有了底，纷纷点头。毕竟整个案子涉及到的处级以上的干部就有十多个，他们市局也不是万能的，说抓谁就抓谁。 半个小时后，多名干部就被便衣以传唤的名义带走了。 不少干部当场发毛，但这些便衣只是冷眼看着他们，这些干部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顿时没了气势。 江纺里面中层以上管理层更是被抓了七七八八，这些人没有编制，倒是容易得多。 这时候，国家机关这座庞然机器运转起来的可怕程度，可见一斑 一时间，江州官场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第86章 伸手必被抓 夏远一直到临近傍晚才离开市局。 临走前还特意到张德志局长办公室走了一趟。 在他走了之后，陈钢就彻底坐蜡了，纸到底还是包不住火。 如果说庞海龙落网他还能淡定住，那么随着陈德光浮出水面，他已经没了挣扎的余地。 夏远回到市委不久，陈昌全就开始联络在家的常委，说明天召开市委常委会的事。 已经回到三号楼的侯鸿光挂了电话，看向一旁的秘书宋杰，阴沉着脸道：“出什么事了？” 宋杰这才接着之前的话道：“今天市局搞了大动作，上面联合东城区搞了场扫黑除恶联合行动，庞海龙那波人已经全部落网了，据说是因为前几天的江纺女职工跳楼案。” “有这么简单吗？”侯鸿光冷笑着道：“你最近的消息不是很灵通啊，那位盯上的是江纺。” “江口纺织厂？”宋杰心里就是一惊，赶忙道：“不会，江纺的水太深，他才刚来就敢碰这座火药桶？” “那位可是拿着省里的尚方宝剑，江纺有什么碰不得惹不得的？”侯鸿光目光幽幽盯着他，“你没涉入进去？” 宋杰连连摇头，“老板……我怎么敢啊。” “哼！没有最好。”警告了他一句，侯鸿光这才移开目光，转而笑了起来，“这下该头疼的是市长那边了，张世忠可是他得力干将，他家老子还是前任副书记，我看呐，这位一把手这次恐怕不太好收场啊。” 有些话侯鸿光还没说出口，江纺的问题不止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有位领导可是早就调出去了，此刻正在在西川另一个地级市当一把手，据说还很受省长赏识。 此刻钟致远还在办公室里，里面还包括秘书长陈昌全和宣传部长梅雪芸，另外，还有夏远在一旁接着电话。 随着夜幕的降临，大部分人已经被带到了市局，在大厦将倾之际，陈德光很快交代了一切。 但就是这样，才使得办公室里的几人脸色阴沉不定。 “你怎么想？”梅雪芸开口打破了沉静。 钟致远抬了抬手，想说什么，最后又放下了手，摇摇头没说话。 “这位领导已经调出江州多年，我认为还是慎重些好。”陈昌全斟酌着语气道：“就目前看来，市里已经牵涉到大大小小好几十个干部，稍不注意就容易失控。” 挂断电话回来的夏远，看了眼三人说道：“老板，姜局问锦城那边怎么办？” 锦城老总是江州政协委员，人大代表，江州市工商联副会长，手里的锦江集团资产好几十亿，更是有上万职工，稍不注意就会惹出严重的群体事件。 沉默片刻，钟致远低沉着声音道：“小远，给我一支烟。” 钟致远不怎么抽烟，此刻却有抽烟的念头，可见他心里还是拿不定主意的。 抽了半根，钟致远用力把剩下的半支烟杵灭在烟灰缸里，抬起头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查下去，小远，你再跟市局那边强调一遍，一定要把证据链做扎实了，对锦江集团那边还是先采取监视手段，等待明天的市委常委会的讨论结果。” 说到这儿，钟致远顿了顿，接着对陈昌全道：“这样，明天上午先开个书记碰头会，昌全你安排一下，也请张书记参加。” 为了避免常委会上再闹起来，钟致远就打算先开了碰头会统一一下思想，要是有什么问题，也可以提前解决。 …… 次日上午，市长周文韬，副书记侯鸿光，政法委书记张德志三人在书记办公室碰头了。 列席的还有市委秘书长陈昌全。 听着张德志说着情况，一旁的周文韬眉头微微皱着。 这件事发生的太快了，快到他根本反应不过来，没有插手的机会。 昨天深夜，主管工业的副市长张世忠连夜登门，哭诉新书记要拿他开刀，要翻旧账，鼻涕眼泪的说了很多。 周文韬做了一番安抚，最后还同老领导也就是张世忠的老子，前任市委副书记张瑞林，通了半个小时电话，了解了大概情况。 江纺事件涉及的政府这边官员比较多，包括国资委，工商，财政，税务，公安等一大批科处级以上的实权干部就有十多个人。 虽然这些人里有很多都是支持自己工作的，但周文韬没有第一时间表明态度。 听完张德志的陈述，钟致远面带严肃道：“咱们这位龙爷很威风嘛，逼良为娼，放高利贷，欺辱妇女，视法律法规于无物，所做作为真是令人发指！张书记，这次我要好好表扬一下你们政法系的工作，对于这种黑社会组织，我们决不能容忍……” 钟致远说了一大堆，先是给庞海龙这伙人定了性，而后带着征询道：“对于市局同志们深挖出来江纺贪腐问题，文韬市长你们有什么看法？” 周文韬心想我还能怎么看？你们已经把事情查的一清二楚了，我还能说什么，但面上还是道：“江纺一直市里的一张名片，可现在居然变成了这样，这固然有一部分历史原因，但更多还是在于管理层的不作为，遇到问题从来不在自身找原因，老是抱着拆东墙补西墙的投机心理，且对于引入的民间资本不加以严格审查，以至于使得江纺……” 周文韬的一番长篇大论，并没有顺着钟致远的话说。 钟致远敛了敛眉，又看向一旁老神在在的侯鸿光道：“鸿光书记，你怎么看呢？” 侯鸿光当然是偷着笑了，这次涉事的官员几乎没有他的人，眯了眯眼，肃然道：“江纺的落寞实在是市里的一大损失，我的想法很简单，第一，建议由纪委介入，彻查江纺贪腐问题，中央三令五申不要伸手不要伸手，伸手必被抓，这些人全然无视党性原则，已经到了不得不整顿的地步。 其次，尽快把江纺拉回正途，通过这个案子也能看出来，江纺的问题不在内，而在外，至少江纺的产能销量还是健康的，把趴在江纺身上吸血的这几家民资毒瘤拔掉，我想江纺会重新焕发生机……” 第87章 饭要一口一口吃 周文韬深深地看了眼这位落井下石的老对手，没有说话，目前的局面也容不得他多说什么。 这场书记办公会，在场的几位常委，陈昌全的站位不用说了，张德志因为是这起事件的直接参与者，他也只能被裹带着站在钟致远那边，此时就显得自己势单力薄。 当然，周文韬不说话并不代表这件事就这样定性了。 要知道江纺背后还涉及的一位已经调任别市的女领导。 这位女领导目前是芝阳市的一把手，也是目前西川省长卫洪的老部下了，资历背景远比钟致远这位省厅下来的强多了。 周文韬相信，这位女领导此时也已经收到了风声。 她也不可能坐视不管。 现在的锦城时代广场，就是之前江纺在市里的办公大楼，也是她在江州担任常务副市长兼兼国资委主任时一手操办的。当时这座位于商业中心的江纺大厦是以低于市场价三分之一的价格贱卖给锦城的。 “也是该让纪委介入了。”钟致远微微颔首，意有所指道：“之前是因为事态紧急，不过该有的程序还是要有的，不过这也充分说明了咱们市局的同志的能力嘛。” 他这话的意思也很有意思，值得体会。 在里面开会时，外间办公室的夏远也正和上楼来的丁清清说着话。 “财报查清楚了？”见她眼里有血丝，夏远就知道她昨晚熬夜了。 丁清清打了个哈欠道：“嗯，查完了，财报正常的。” 夏远点点头，他倒是不意外，通过陈德光等人的交代，他也清楚了江纺的问题。 这几家引入的民间资本联合一些官员控制着几家影子公司，这些影子公司既是江纺的供应商，又是江纺的经销商。 一方面，这几家民资联手抬高原材料价格，一方面又压低出厂价格。 这样拉高成本压低成品两头吃，江纺夹在中间没有定价权，全然成了这几家民间资本的血汗工厂。 这样全然不顾厂子未来的做法，也就无怪江纺一年不如一年了。 “这几天有点忙，等不忙了我一定请你吃饭。”夏远笑呵呵宽慰道。 “那必须的。”丁清清点点头，又带着好奇问道：“江纺是不是完啦？我朋友圈都炸锅了，全是小道消息。” “是吗？”夏远挑了挑眉，笑问道：“都怎么说的？” “说什么的都有，有的说那个跳楼的女孩是中央某位领导的私生女，不然庞海龙等人嚣张了那么久，怎么突然就被一网打尽了。” “也有人说是江纺的老职工到京里上访，引得某位大佬震动，一个电话直接打到了省委老大的办公室，省里老大又下令让咱们老大彻查……” 夏远就笑着听她说着这些不着四五的小道消息。 “哦对了，还有人说……”说到这儿，丁清清看了眼紧闭的里间办公室门，压低了声音道：“还有人说钟书记就是下来整人的，不然怎么两个月不到就连查了两个大案。” 听她这么说，夏远笑容微敛，沉默片刻道：“很多人都这么认为吗？” “嗯呢……”丁清清螓首微点，“不少人呢。” 夏远就沉默了，这个小道消息倒是不能小视，往小了说这就是个不靠谱的小道消息，但往大了说如果真给自家老板贴上了故意整人的标签，这对老板以后开展工作却是极为不利。 这很有可能就是那些人的临死反扑，想把水搅浑。 见他若有所思的样子，丁清清就试探着道：“不会？真是这样啊？” “瞎说什么呢。”夏远瞪了她一眼，“行了行了，快回处里，吃饭的事等我信。” “切！不说就不说呗。”丁清清翻了个好看的白眼，扭着小蛮腰，自顾着走了。 半个小时后，开完碰头会的侯鸿光等人一一离开，夏远就进门收拾他们喝过的茶杯。 秘书长陈昌全还在，见他进来就笑道：“这次事件小夏表现的很不错嘛。” 夏远憨厚笑了笑。 钟致远微微颔首，问道：“对了，你那老同学怎么样了？” “挺好的，休息一段时间就没问题了。” “嗯……”钟致远点点头。 “老板，我刚听到了点小道消息。”夏远试探着道。 “什么小道消息？”钟致远呵呵笑着，“说出来让我和昌全听听。” 夏远就把下面传闻他是来整人的消息说了出来。 办公室里沉默片刻，钟致远抬眼看向一旁的陈昌全道：“看来问题的确很严重嘛，某些人已经坐不住了。” 陈昌全笑了笑，刚要说话，办公桌上的电话却响了，三人几乎同时转身看去，就见是桌上的那部红色电话。 这部电话能响，说明至少是省里的实权领导站在那头。 钟致远不怠慢，连忙起身过去，看了眼电话，挑了挑眉，接起电话，略带恭敬道：“您好，卫省长。” 在他接电话之前，夏远俩人就知趣地关门去了外间。 “致远呐，在江州感觉如何？还习惯吗？”电话那头是一个浑厚深沉的男声，听着有种不怒自威的凛然气势，“江州贫困县比较多，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你是省厅娘家出去的，省里这点支持还是要有的嘛。” 听着卫洪打着官腔的关切，钟致远并没有感到温柔，反而皱起了眉头，不过嘴上还是带着恭维道：“感谢领导关心。”顿了顿接着道：“江州情况是有点复杂，刚开始还真有些手忙脚乱的，也正是因为有领导你们做后盾，我才有信心努力干好工作。” “是嘛，听你这意思倒是已经理顺咯？”卫洪笑了笑，转而又略带深沉道：“情况复杂点也好，情况复杂能锻炼人，只要好好处理好人和事，理顺工作重心，我也相信你一定会向省里交出一份满意答卷的，我是一向都是很看好你的。” “多谢领导夸奖，我一定把握好工作重心，争取早日拿掉贫困大市的帽子。” “也不用太心急，饭总要一口一口吃嘛。”卫洪道：“上次那个南宁的案子你就处理得挺好的，基础教育是我党事业发展的重要保证……” 钟致远连连点头，“领导说的是。” 第88章 抓大放小，不搞地震 俩人打了一会儿太极，最后卫洪才暗示道：“对了，我听说你最近在查江纺的案子，怎么样？情况严重吗？” 不等钟致远说话，他又接着道：“江纺我也知道，很多年前我还去调研过，当时的江纺红红火火的，在省里也有很大的名气啊，一晃这么些年过去了，却落败至此，实在让人感慨啊。” “领导，这事我正打算跟您汇报，江纺的问题很严重。”钟致远接话道：“目前已经涉及到一位副市长，市里正打算上党委会讨论具体处置方针……” “是嘛？”卫洪打断道：“无论涉及到谁一查到底！我的意见很明确，对贪污腐败，零容忍。”说到这儿，顿了顿，卫洪又接着道： “当然了，你才到江州，不宜过分扩大范围，要灵活处理，对涉事比较严重的干部职工严办，至于那些涉事不深的领导干部，我们还是要酌情处理，给他们一个悔过的机会，毕竟组织培养一个干部很不容易，特别是高级领导干部，更为艰难，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钟致远沉默片刻，点头道：“领导说的对，您的建议我一定认真贯彻下去。”他也明白这位省长是在暗示他不要把事态扩大，控制在江州市里就好了。 “呵呵……也没必要这么严肃认真，具体该如何处理还是要你具体考虑具体分析……”对于他的识时务，卫洪满意点头，就笑道：“那行，你尽快整理好相关材料报上来……” …… “这位同志应该领悟到我的意思，为防万一等会吃过午饭，你再跟他打个电话。”挂了电话，卫洪对坐在办公桌前的女人笑了笑，女人穿着职业装，一头干练黑卷的短发，正是芝阳市委书记李嘉。 “那就谢谢老领导了。”听了他的话，李嘉顿时眉开眼笑起来。 “我们之间就不说这些了。”卫洪摆摆手，又道：“不过这段时间你还是低调点，下面对你是有些不好的传言，你也知道……”说到这儿，卫洪往省委方向扫了眼，接着感叹道：“那位可是带着任务下来的，老书记压力很大啊，恐怕是顶不住了。” “不会，有这么严重吗？”李嘉一脸惊讶。 “还不严重吗？省委副书记，省委秘书长接连落马，据闻南海的老唐也被暗中调查了。”卫洪脸上带着深深的忧虑，“你在芝阳，有些消息你也不知道也正常，到底还是退了，老书记的影响力已经大不如从前了。” 李嘉沉默了，对于那位曾经掌控整个华夏政法体系，位高权重的老书记，她只在卫洪带领下进京见过一次，倒也没有太大交集。 …… 另一边，挂了电话的钟致远就把夏远俩人叫了进来，说道：“咱们这位省领导对下面的事倒是一清二楚嘛。” 陈昌全点头附和，“说明有些人是坐不住了。” 钟致远微微颔首，斟酌片刻，再度道：“卫省长的意思是让我们抓大放小，不搞地震，我也考虑了下，毕竟我也刚到江州，的确不宜搞太大的动作。” 听他这么一说，夏远敛了敛眉，心想：难道老板是要打算放过那位女书记吗？虽然有些憋屈，但现如今的社会哪里不是相互妥协的局面，毕竟人家可是一省之长，硬撼一个省长的确不是一个合格的下属该有的行为。 却听钟致远接着道：“那咱们就充分贯彻省领导的精神，对那些涉事不深干部同志，如果态度诚恳，积极悔过，那么未尝不能给他们一个机会，至于那些严重违纪违规的，则要从重从严处置，即使是已经不在任，或者调离本市的干部领导，也要依法追究责任。”说到最后，声音更是大了起来，掷地有声。 听他这么一说，俩人顿时一惊，陈昌全微微错愕道：“书记的意思是？” “就是你们想的那个意思。”钟致远重重点头，既像是回应，又像是给自己鼓气，“下午的常委会议题不变，照常进行。” 此刻的钟致远的身影，在夏远脑海里无限放大，仿佛一座不畏强权，敢于斗争的巍峨高山，让他深受震动。 当然，钟致远并非没有政治意识。 等夏远俩人出去后，他又给省委副书记柯淮民通了个电话。 柯淮民也同意了他的想法，并且表示会找适当的时机和一把手沟通一下。 省委书记高育良也是去年底才从中枢空降西川的，来了不足一个月，前省委副书记就落马了，而半个月前省委秘书长也被调查，这都是出自他的手笔。 西川官场普遍认为他就是带着中枢新一届班子涤荡西川政坛的任务来的。 随后柯淮民才从临省调过来补了任省委副书记。 而省长卫洪也是今年初才升任省长的。 可以说西川省委的这一二三把手都是刚上任不久，理论上来说，在西川省内这三位的根基都不深。 当然了，实际上省长卫洪的根基十分深厚，他之前就是从省委组织部长，到常务副省长升上来的，之前更是在组织部更是浸淫了近二十年，根基全然不是另外两位能比的。 省里普遍认为卫洪是地方派的代表性人物。 李嘉也是从组织部出来的，所以才会称呼他为老领导。 …… 吃过午饭，钟致远果然接到了一个来自芝阳的手机来电。 李嘉在电话里并没有明说，只是说自己曾经在江州工作过一段时间，对江州有很深的感情一类不痛不痒的话，语气甚至带着一丝丝前辈对晚辈的指导。 挂了电话，钟致远冷笑一声。 下午常委会正常召开，十一个常委全都在家。 教育督导组的人员之前陈昌全已经征求了众常委的意见，私下里都达成了一致。 组长人选依旧是陈昌全担任，当然了，他更多是挂名，毕竟是一位常委领导的小组，下面自然会更加重视。 督导组实际负责人则是副组长张志敏，是市政府那边的一位副秘书长。 另外还有四个副组长，其中一个就是夏远的老上司周媛，这样一来周媛也从正科级上升到了副处级，算是前进了一小步。 第89章 不识时务 通过了督导组的人事议题，钟致远就环境生态问题做了一番讲话，最后才由环境污染问题延伸到江纺的贪腐问题上。 张德志就着他的话把目前案件的进展大致向一众常委说明了情况。 大家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毕竟这两天的动静这么大，都不是傻子。 再见三位书记似乎都达成了一致，便没再多说什么。 相比起周文韬那张明晦不定的沧桑老脸，侯鸿光倒是满面红光，等其他常委发表看法后，他敲了敲桌子道：“诸位，江纺这个案子实在是令人触目惊心啊，这次能拿下庞海龙这伙黑恶团伙继而深挖出江纺的贪腐案，全赖钟书记指挥有方，从而果断利落拔除了这颗依附在江州身上的大毒瘤……” 他这话似乎话中有话，可还不待人细品，侯鸿光再度道： “拔除了这个毒瘤固然可喜可贺，但这颗毒瘤是如何一步步成长至今的，这不得不令我深思啊。 江纺早在上个世纪就是江州市里的明星企业，年纳税过亿。可如今呢？连职工工资都断断续续的差点发不出来，这是什么原因呢？ 这些民资民企的引入对江纺有没有帮助呢？现在结果已经很明显，不仅没有，反而是加速了江纺的败亡，而且也证实了当初引进这几家民资民企的干部同志是很有问题的，但是……” 说到这儿，侯鸿光脸色一变，拔高声音道：“但是，这些干部同志是如何腐败堕落的？这些干部同志的上级领导有没有及时察觉到下面同志的心态转变……” “当然，我作为主管党群的副书记，在这一点上我也有很多不足的地方，在我看来一个合格的领导干部，不仅仅要为下面的干部同志起到一个良好的表率，更要实时关注到下面干部同志的心态问题……”侯鸿光最后还补充了一句。 他这一番洋洋洒洒的大论，矛头直指政府一把手周文韬。 众所周知，周文韬是由前任副书记张镇东一手提拔起来的，而他的公子，现任副市长的张世忠也深受周文韬信任。 江纺的事，这张家两父子都深度陷入其中。 这话里的意思就再明显不过了。 一时间，整个会议室落针可闻，空气沉闷得能憋死人。 他的借机发难让周文韬是一脸愤慨，但却也无话可说。 眼见侯鸿光如此咄咄逼人，庞庆源眉头微挑，轻咳一声道：“侯副书记这番话发聋振聋啊，身为班子成员，对于这些干部同志的堕落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相信在座的诸位大概也有同样的感慨。” 说到这儿，顿了顿，庞庆源看向首座的钟致远，“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把江纺的案子理清理顺，毕竟涉及到的党员干部不少，为了不让各项工作受到干扰，也要尽快选拔一些能干苦干的好干部顶上来。” “鸿光书记的话我也有所感触，这样，光玉书记，你们纪委那边就鸿光书记的讲话精神，以及江纺这个案子整理归纳，在全市开展一场党纪党纪的廉政学习，要深刻，严肃。”钟致远微微颔首，又看向纪委书记焦光玉，“另外，你们纪委那边也可以正式对江纺贪腐问题进行调查了。” 直到这时，钟致远才让纪委介入，显然也是对纪委的不信任，这一点，焦光玉自然也明白，不过面上却没表露出来，点点头道：“好的，钟书记。” “庞副市长的提议也很好，这样，相关工作先让其他同志负担起来，等到案子完结后，再谈具体人事安排。”钟致远继续说道：“当然，对于这些涉事干部我们也要区分开来，对于那些涉事不深的干部同志，尽量还是以批评教育为主，毕竟组织培养一个干部也不容易，这也是卫省长的意思。” 也就是常委会后不到十分钟的时间，远在省城的李嘉就已经得到了消息，瞬间脸色难看起来，她实在难以相信这位新任市委书记会如此坚决的驳了一省之长的面子。 随即就给老领导打了电话。 得知消息的卫洪脸色也变了变，沉默良久才对电话那头的李嘉安慰道：“看来咱们这位钟书记很有水平嘛，不过你毕竟是一个地级市的一把手，还轮不到他一个小小的厅级书记能搬动的，这个案子必然会交到省里，你也不用太心急，我还在这里。” 想了想，卫洪又接着道：“不过也要做好两手准备，该处理的问题你尽快处理好，我这边会给你拖着，至于江纺的事，毕竟涉及到一个国企的改制，锅也不能全甩在你身上，这些年国企改制失败的案例也不少，也不一定都要负责领导担责任嘛，要是改制失败都要领导干部出来负责，那谁还敢改制，毕竟是摸石头过河，花钱买点经验教训也是正常的，况且你也不是第一责任人……” 他这一番官话套话并没有让李嘉完全放松，自己的问题自己清楚，李嘉带着忐忑主动道：“我当时在江州就呆了一年，对市里的具体情况也不是很了解，当时是吴成阳书记点的将，当时江纺问题确实很严重，几乎到了揭不开锅的地步，不得已我就做主把位于商业街的江纺大厦抵押给了银行，拿到了资金盘活江纺……” “嗯……这一点你要在材料里写清楚，省里到时候可能会找你问话。”卫洪微微颔首，又笑道：“小嘉啊，心态要稳，遇事不要慌，知道吗？” “谢谢老领导的开导，我好多了。” “行啦，就这样，我这边等下还有个电话会议。”卫洪主动结束了通话。 等到放下电话，卫洪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省政府办公大楼前的几棵梧桐树，目光微敛，对于钟致远的不识时务，他心里是有些不满的，但这一点在宦海沉浮多年的他不会表现在脸上。 …… 此时的钟致远还不知道卫洪已经对他有了看法，但也预料到了这一点。 五点半左右，一号车就驶出了市委大楼，转道上了蓉江高速。 这次涉及到的副厅级以上的官员就有四五人之多，他肯定是要回省城汇报，看省委怎么处置。 在这之前，他首先取得省委副书记柯淮民的支持。 早在出发之前，钟致远就已经和柯淮民的秘书韩俊打过招呼了。 第90章 败坏家风 心绪不佳的周文韬在办公室里一直坐到了快六点，也早早回了二号楼。 二号车停在二号楼门前，周文韬刚要下车，就听前排的司机带着疑惑道：“这两个人好像是便衣。” 周文韬抬起的脚就放了下来，顺着司机的目光看去，就见两个衣着普通的两个男子站在花坛边抽着烟，看着像是平常人，但那时不时扫过二号院鹰隼般的目光，透露出几分不同寻常。 周文韬顿时皱起了眉头，下意识看了眼给他开车门的秘书，想了想道：“小凯，你去看看。” 便衣监视二号楼这所代表的含义可太深奥，往重了说是无组织无纪律，即使是作为一把手的钟致远也不能这么肆无忌惮！ “老板，他们说是在执行公务，不方便透露。”万凯过去很快回来了，那两个便衣的身影也隐入花坛后面。 “哼！”周文韬敛了敛眉没说话，心里却是对张德志很不满，在他看来，这位政法委书记自从新书记来了以后，立场已经变得摇摆起来。 先是南宁校园霸凌案，这次又是江纺贪腐案。 等到进门换鞋时，在看见在客厅里坐立不安的儿子周亮后，周文韬这才意识是自己想差了，顿时沉了脸。 果然，下一刻周亮便哭丧着脸跑了过来，“爸！你得救救我啊！” 周文韬紧绷着脸没说话，瞥了眼一旁的秘书，目光很是摄人。 被老板那凛然的目光扫到，万凯当即借口走人。 领导的家务事最好不要好奇。 等万凯走后，周文韬这才寒着脸道：“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亮哭哭啼啼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你……你……”周文韬脸色越来越难看，抬手颤巍巍指着他，到最后只觉得心尖一阵刺痛，几乎不能呼吸，忙用手捂着心口，另一只手撑着鞋柜才强撑着没倒下。 “爸……爸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周亮吓坏了，赶忙扶住他。 在保姆室的阿姨听到他的声音这才开门出来，小跑到电视柜上拿起一个白色小药瓶过来，倒出一粒喂给周文韬，同时用手抚着他胸口。 好一会儿，周文韬才缓过来，先是勉强对阿姨笑了笑，“晓娟，你去超市给我称点苹果。” 这话明摆着就是支开她，阿姨也没多说，拿起包就出门。 等阿姨走后，周文韬这才看向自家儿子，破口大骂道：“你……你个畜生，你老子辛辛苦苦几十年，收到的人情往来还不到一百万，你特么居然拿了他们三百万，你……你……” 想他周文韬宦海一生，不贪不拿，虽不能说是绝对的清官好官，但却也没犯过什么错，临了临了快退休了，居然出了这档子有辱家风门庭的事，一生清白不毁也灰了。 “我……我没有，是他们非要给我的……”周亮一脸无辜，卖惨道：“而且……而且小凯也说没事。” “他们给你就收啊，他们给你屎你是不是也要吃啊！”周文韬真是恨不得直接甩他一巴掌，在听到后面那句后硬生生止住了，“和小凯也有关系？” “就是小凯介绍他们认识的，我也没做什么，只不过在几个项目上给有关部门打了声招呼。”周亮巴巴点头，而后一把跪了下去，紧紧抱着他老子大腿哭喊道：“爸……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给钟致远求求情，他肯定会给你面子的，爸，我不能坐牢啊，我要是坐牢就毁了，我妈在下面也不得安心的。” 看着儿子声泪俱下的凄凉样子，周文韬不禁动容，叹了口气，伸手抚摸着儿子的脑袋，没说话。儿子很小时候就失去了妈妈，那也是他一生所爱的女人啊。 对于儿子时常在市局一些部门打秋风一类吃吃喝喝不太出格的事，周文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但周文韬却没想到儿子居然敢收锦城那边的钱，这性质可就不一样了，在他眼里是绝对不允许的。 但终究是少年失母的亲生儿子，周文韬一时间难以抉择。 沉默好一会儿，周文韬才提腿甩开儿子，冷声训斥道：“你还好意思提你妈？就该把你关进去好好改造改造。” 听他这么说，周亮顿时就明白自己有救了，连忙道：“爸，我发誓，我发誓以后一定好好做人，再也不打着你的旗号给人办事了。” “哎……”已经下了决定的周文韬叹了口气，叹息道：“以后怕是你想这么干也不可能了。” “爸……你这是什么意思？”周亮隐隐觉得有些不妙。 周文韬摇摇头，目光逐渐锐利起来，在此之前他还有一件事要做，那就是自己的贴身秘书万凯，对于这个拉儿子犯错的秘书，周文韬绝对不会容忍。 见儿子站了起来，周文韬皱眉问道：“那三百万还剩多少？” 周亮目光闪烁片刻，再见自家老子脸色不善，赶忙道：“还剩不到两百万。” “花哪儿了？” “呃……交了几个女朋友，还有就是买了点比特币。”周亮讪笑着道。 “这件事后你立刻给我结婚！”周文韬寒着脸道：“剩下的钱我会给你补齐，然后你全部打进廉政账号。” “爸……不至于，才三百万而已，下面有些科室干部一年贪的都不止三百万。” “你说什么？他们是他们，我是我！你要是抱着这种想法，那好，我马上给市局打电话。” 周亮赶忙抬手求饶。 见自家儿子似乎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周文韬就叹了口气，“以后你也要收收心了，江州这盘棋我已经看不太懂了，也累了……” “爸，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周亮这才意识到不对，继而问道：“不至于，有这么严重吗？”他也知道自己之所以过得这么潇洒，全赖自家老子市长的身份。 便衣都堵到二号楼了，还不严重吗？ 周文韬瞥了儿子一眼，转身上楼了，往日那么看起来巍峨高大的身影此刻竟显得有几分佝偻萧瑟。 回到楼上书房，周文韬想了想，给钟致远拨了一个电话，这才知道这位一把手已经连夜回省城了，顿时眉头紧皱。 这位新书记的动作也未免太过雷厉风行了。 当然，他也知道钟致远的压力有多大，毕竟那头还站着一位省长大人。 第91章 风声鹤唳 书房里，挂断电话的周文韬想了想，再度拿起座机拨了出去。 “市公安局吗？我是周文韬，是这样的，有个情况跟你们说一下，我怀疑我的秘书，也就是市政府办公室综合一处处长万凯涉入了江纺的案子，涉嫌违纪违法，你们……” 周文韬并没有给张德志亲自打电话， 从便衣蹲守二号楼就说明了，这位政法委书记还是有所顾忌的。 他也相信，自己这个电话打过去后，张德志同样也会知道消息，只是这样一转折，就不会显得双方太过尴尬。 过了仅仅几分钟，市局那边就回了电话过来。 “哦，姜局长啊，有什么事吗？”周文韬佯作不知问道。 “是这样的领导，万凯企图潜逃，已经抓获，另外周亮……”说到这儿，姜国荣没再往下说，起初他是不愿打这个得罪人的电话的，但这个案子他逃不开，只能硬着头皮。 “这很好嘛，你们市局的同志们辛苦了，至于周亮嘛……”周文韬顿了顿，语气深沉道：“他的问题我会亲自向钟书记说明情况，市局那边就不用麻烦了。” 市长都这么说了，姜国荣不好辩驳，挂了电话又去征求局长张德志的意见。 待这位政法委书记同意后，他这才撤了便衣。 …… 一号车早上四点从省城出发，八点半才到市委大楼。 夏远处理好面处室送来的文件，拿着几份需要老板审批的文件进门，主动道：“老板，这几份文件需要您过目。” “都是些什么？”埋首批文的钟致远抬起头看他。 “有关于金岩几县矿产资源整合……” “全市基础教育……” “还有高新区城关大道规划……” “放下。”钟致远抬手捋着额间皱痕。 夏远放下几份文件，接着道：“老板，等会周市长要过来找您谈事。” “这个我知道，还有其他的吗？” “另外，政法委的张书记也问您什么时候有时间，他有事找您。” “说是什么事了吗？” “似乎也是和周市长有关。” 听到这话，钟致远敛了敛眉，放下手，想了想道：“约在十点半。” …… 九点半，周文韬孤身一人来了市委，夏远赶忙迎候，见他独身一人，觉得有些奇怪。 进门前，周文韬还面色怪异地看了他两眼。 这让夏远觉得很是奇怪，但等会他就清楚了。 里间办公室里，两位书记简单寒暄几句，周文韬主动提及儿子收钱的事。 这让钟致远微微错愕，毕竟只是三百万，况且他还是市长，锦城老总发了疯才会攀咬他儿子。 还不待他多想，周文韬接着又说话了，语气沉闷，“老话说的好，子不教父之过，对于小亮这件事，我这个做父亲的没有尽到应有的责任，实在是愧对党，愧对组织对我的信任，致远书记，我恐怕无力担任市长这样一个重要岗位了。” 钟致远顿时心惊，连忙宽慰道：“文韬同志，你怎么能这样想呢，你……”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周文韬抬起头目光锐利有神，“我已经给省委打辞职报告了，致远书记，你就不要劝我啦。” 听他这么说，钟致远就不好说什么。 等周文韬走后，夏远进来收拾他留下的纸杯，却见自家老板还坐在沙发上不知道想什么，等他收拾好茶几后，却见自家老板正直勾勾盯着自己，目光很是摄人。 “老板，有什么事吗？”夏远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知道刚才周市长过来说的什么吗？”钟致远语气带着感叹，一方面是周文韬决然的态度，另一方则是担忧。 先是副书记侯鸿光上升市长受阻，因为秘书问题。 现在市长周文韬不干了，也是因为秘书问题。 这不得不让他多想。 听了老板的话，夏远连连摇头，猜测道：“难道是江纺的案子有了新的发现？” 钟致远就把周文韬的来意大致说了下。 这下轮到夏远惊悚了，他也就明白为何两位大佬这么看自己了。 就赶忙说道：“老板，我……” “你明白就好，不用多说，我也相信你的人品。”钟致远抬手打断道：“不过，水至清无鱼，正常的人情往来也没什么，毕竟你的位置关键，我这里也需要透过你了解下面情况，这其中的尺寸你要灵活把控。” “另外，教育督导组也已经成立了，我打算把第一站放在南宁，你到时候也一起去一趟，顺带看看张永善老人家。” …… 两天后，一则小道消息在省委省直机关悄然传开。 据说是因为某个市里搞了个大地震，牵连到一位已经调离他市的一把手，而这位一把手正是西城省地方派代表人物，省长卫洪的心腹爱将。 以至于新任省委副书记柯淮民在常委会上公然和省长卫洪叫板，两方吵的不可开交，甚至一度上场肉搏，最后还是新任省委书记高育良肯定了这个贪腐案子的性质，从而才使得省长卫洪退步。 这场交锋使得下面官员普遍认为这是外来派和地方派斗争的正式开始。 而在此之前，周文韬已经就儿子的问题和钟致远等人有过一次交流后，侯鸿光亦有穷追猛打之势。 但钟致远没有同意。 这次交流最后就不了了之了。 可在得知这个小道消息后，侯鸿光偃旗息鼓了。 随后的半个月里，江州市里一些政治敏锐性较高的官员就察觉到了市长周文韬似乎出了问题。 近半个月一次公开露面都没有，有两次比较重大的会议也都是由常务副市长庞庆源代替了。 一时间江州官场的小道消息也是飞起。 最值得大家肯定的一条消息就是周文韬应该是出问题了，被新书记搞掉了，毕竟江纺的案子一直是由新书记督导主查的，而落马的一系列官员也几乎都是政府这边的。 更值得大家认可的一点就是，新书记背后站着省委副书记柯淮民。 这些空穴来风的小道消息夏远已经没空搭理了。 此时的他正随着新成立的江州市教育督导组在南宁县巡查。 因为是第一站，且还是在南宁，钟致远就让他同行。 临行前还特别嘱咐他，这第一站，让他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还叮嘱他记得到张永善老人家那里去看看。 第92章 督导南宁 督导组一行数十人，包括三位副组长在内，所有人同乘一辆中巴。 到了南宁就中午了，南宁方面表现得非常热情，县委书记宋士文，县长曾万洪都出席了午宴，十分热情，作陪的还有分管教育的新任副县长吴海涛。 夏远虽然还只是副科级干部，但当仁不让被请到了主桌，县长曾万洪更是热切地拉着他手，连连说了好几句。 夏远面上谦逊应付着，心里也明白，这位县长之前是市长周文韬一系的人，但这艘船现在已经勉强算是平稳到岸了，这位心里自然很慌。 宋士文坐在一旁，淡笑看着，也没有趁机落井下石的想法。 和这位二把手斗了这么些年，市里这短短半年内接连出事了这么多干部，让他心有戚戚，心想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斗了这么久，虽然勉强还能保持gdp排名第二，但和第一的临水县差距却有拉开的趋势，难道当官就为了往上爬吗？ 宋士文很奇怪自己怎么突然会有这么多感慨，抛开脑海中奇怪的想法，看向一旁的周媛主动道：“周处长，许久不见还是这么光彩照人啊。”对于这位老领导的侄女，他当然不陌生了，也看得出来钟致远和田国超有了默契的。 周媛正在看和县长虚与委蛇的夏远，眼里透着讥讽，听他这么说，便收回目光，笑了笑道：“宋书记你也没怎么变啊，秘书长把第一站放在南宁，足可见市委对你可是抱有很大的信心啊。” 宋士文摇头笑道：“哈哈，周处这话我且听听就好了，上次白河镇小的事可是让我出了大脸……” 见这位老领导的侄女一如过往的骄傲冷淡，闲聊几句他就主动止住了话头。 下午督导组一行人分为两组，分别巡查了包括县教育，县一中，县职中在内三家机构。 下班后，夏远开着宋士文秘书秦凯在县委找的一辆桑塔纳出了县招待宾馆，准备前往张永善老爷子家里。 刚出县招待宾馆，就接到了老领导的电话。 “你开车出去了？”美女上司语气傲娇中带着理所当然的质问。 “不行吗？”夏远笑了笑，打趣道：“倒是忘了给老领导批假来着。” “嘁！”老上司冷笑一声，继而直接道：“你是不是要去那个小家伙的家里？我也要去。” “你去干嘛？” “要你管我？” “得得得，来来，我在路口等你。” 老上司哼了一声，这才挂了电话。 坐在车里刷了会新闻，后车门就被人从外打开了，夏远回头一看，换上紧身牛仔裤的老上司正迈着匀称的大长腿坐进车里，似乎真把他当领导秘书了。 夏远哭笑不得，“你还真把我当司机了啊？” “难道你不是吗？”美女上司不耐地拍了拍驾驶座后背，“快开车，别磨磨蹭蹭的。” 等路过一家商超时，周媛又让他停车。 等到风姿绰约的美女上司扭着小蛮腰进了商超，夏远拧眉沉默了。 别误会，他不是在琢磨如何把傲娇老上司弄上手，他是在考虑市里的局面。 周文韬把辞职报告递到了省里，虽然钟致远也在省委面前给他说好话，但似乎周文韬的辞职已经无法改变了。 接下来，市里就会空出市长一职，届时说不定又是一场风起云涌。 原本按照目前的格局，对初步掌控局面的自家老板来说是最合适的，但随着周文韬一走，原本打下的大好局面说不定又要发生变化。 特别是在目前已经惹得省长不高兴的前提下。 虽然这次柯淮民强势顶住了压力，但说到底还是省委书记高育良在其中起了很大的作用，三把手毕竟和二把手还是有差距的。 更别提卫洪在省里根基深厚。 再加上江州市里短时间内党政两位一把手都出了问题，说不定空出来的市长一职很可能也会采取空降的形式。 这一点，相信卫洪也是极为感兴趣的。 这位省长大人就是从别处调来一个亲信卡住这个关键位置也是极有可能的。 周媛很快拿着买好的玩具出来，一个变形金刚，一辆跑车，看样子价值不菲。 “想什么呢？开车啊！”见他发呆，美女上司便没好气道，更多的还是对他不去帮自己拿东西的不满。 …… 来之前，夏远就和张援朝打过了电话了，所以对俩人的到来，张家四人很是开心。 夏远拿着在镇上买的卤菜递给张媛君道：“都说了不要麻烦不要麻烦，你们还做这么多菜。” “没事的，自家地里的，不值钱。”张媛君拘谨笑着。 小家伙张天宇很快就被周媛那两件高档玩具给吸引住了目光，姐姐姐姐叫个不停。 “呵呵……看见没有，小家伙叫我姐姐呢。”周媛颇为得意地瞥了夏远一眼。 夏远就呵呵笑着对张天宇道：“小宇啊，你这么叫不对，这位你应该叫阿姨。” “你个混蛋，你瞎说什么呢！”夏远这话顿时惹来美女上司一顿粉拳。 “啊？”小家伙抠了抠脑袋瓜，一脸迷惑，似乎觉得这么年轻漂亮的姐姐为什么会是阿姨呢？在他眼里，小姑那样的才叫阿姨来着。 一旁的张永善两父子就呵呵笑了起来，脸上有着农村人的淳朴和善。 眼见爸爸爷爷笑个不停，小天宇大概也知道自己被忽悠了，就摇摇头道：“哥哥，小宁姐姐和萌萌姐姐怎么没来呀？”这天真烂漫的话不像是有心机的样子。 “呃……”夏远下意识看了眼老上司。 …… 可能是在看见张家的窘迫后，心里有些难受的周媛就陪张老爷子多喝了几家酿的米酒。 可能是米酒后劲有点大。 饭后，听着老人家讲述曾经的那场战役时，老上司小脸儿红扑扑的，粉润的红唇在灯光下反射着微光，着实诱人。 惹得老实汉子张援朝有些坐不住了，就借口有事出去了。 第93章 得寸进尺 “姐姐，你不太认真哦，是不是在打瞌睡呀？”被她搂在怀里的小家伙见这位香喷喷的大姐姐几次把下巴点在他头上，便仰起小脸儿看她。 被小家伙那双澄澈透亮的大眼睛看着，周媛俏脸愈发泛红，支支吾吾道：“哪儿有，姐姐在爷爷讲故事呢。” 见小家伙似乎已经恢复正常了，夏远抿抿嘴，岔开话题问一旁的张媛君，“下学期怎么打算的？还是在镇小吗？” 听他这么一说，张媛君顿时眼神一暗，没说话。 “怎么？有问题吗？镇上没解决吗？”夏远当即敛眉问道，在那件事后，县里镇上是做出保证的，小家伙九年义务教育期间，镇里负责全部费用，这也是对小家伙的补偿。 张媛君连忙摇头解释道：“镇上没有问题，只是……”说到这儿，她看了眼张媛怀里脸色变得有些恍惚的侄子一眼，接着道：“我想让小宇换个环境，所以……” 听她这么说，夏远微微皱眉，但也理解她的想法，只是，以目前张家的条件…… “这件事我来办！”周媛揉着怀里小家伙的头发，点头附和道：“镇小确实不能待了，环境对小孩子的影响很大的。” 说着她直接掏出手机拨了出去，听着谈话，好像是在市中附小的某位领导通话。 挂了电话后，周媛笑孜孜道：“和我小姨沟通过了，她已经答应接收小天宇了。”说到这儿又对怀里的小家伙笑了笑，“小天宇，你想不想去市里上学呀？” 夏远敛眉问道：“市里上学？压力怕是很大？”他不得不问。 周媛就白了他一眼，“你以为我没考虑到吗？我小姨说了，附小有一项对贫困学生补助政策……” 听她这么说，夏远就放心了，就对张媛君道：“你和天宇爸爸说说，要是愿意的话就去市里。” 张媛君当然太愿意了，连连道谢，而后出去找自家大哥了。 张永善老爷子很是感慨，“这实在是太谢谢你们了。” 周媛逗弄着小家伙，没搭理他。 夏远笑了笑道：“您可别这么说，要是没你们老一辈的抛头颅洒热血，哪儿有我们这辈人的安逸舒适，市里对教育工作也是极为重视的……” 听他又是一番冠冕堂皇的话，一旁的美女上司顿时撇了撇嘴，一脸不屑。 …… 一直聊了快两个小时，俩人才告辞离去，此时已经临近九点了。 张家四人提着手电，一直送他们到村口停车的位置才作罢。 此时月隐星稀，夜空漆黑如墨。 “没看出来啊，你还挺有善心的。”车辆行驶在静谧的乡道上，夏远没话找说。 坐在副驾驶脸泛红潮的美女上司只是狠狠瞪了他一眼，没说话。 “你瞪我干嘛？夸你呢。” “你能不能闭上你的狗嘴好好开车。”忍受着胃里翻涌的美女上司抬手便狠狠在他胳膊上掐了一下，恶狠狠道：“快颠死我了！” “靠！你丫属白骨精的。”夏远揉着胳膊嗤笑道：“不能喝就去坐小孩儿那桌！” “你说什么……” “轰隆！” 周媛话刚出口，外面一道亮光闪过，山间田野就顿如白昼，紧接着就是一声惊雷响彻天际。 别说是周媛了，就连夏远也吓了一跳，原本就扶着方向盘的吃痛右手下意识一拐，车子就往一旁的矮田栽去，好在他反应迅速，猛地踩死方向盘，这才使得车子没栽下去。 但右前轮却已经悬空在路边。 “你踏马会不会开车……” “你吃错药了！” 胆战心惊的俩人几乎同时破口大骂，紧接着又同时沉默了。 到底还是分得清轻重缓急，回过神来后，夏远直接发动车子往后退，但桑塔纳是前驱，仅靠左前轮，几乎没什么效果。 不得已他只能选择下车，“你来开，我下去推。” 周媛也知道不是使小性子的时候，坐到了驾驶座。 可能是前两天下过雨的原因，尽管俩人配合默契，但乡道实在破旧，抓地效果太差，这车性能也不够，累的他满头大汗，车子也才回正三分之一。 就在这时，一颗豆大的雨点打在身上，紧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雨幕。 夏远赶紧钻进车里，半边身子却已经给淋透了，很是狼狈。 看着车窗外倾盆的大雨，车厢里的俩人再度陷入了沉默。 沉默片刻，夏远张嘴刚要说话，白光再度照亮整片山野，紧接着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雷声，像是雷公在耳边咆哮，感觉整个车身都在颤动。 周媛忍不住颤了颤身子，继而气急败坏道：“你踏马还发什么呆啊？快点想办法啊。” 见她惊慌失措的害怕样子，夏远难得没还嘴，想了想，低沉着语气道：“要不我给县里打电话？” 这话一出口，夏远自己都觉得不合适，这深更半夜的，孤男寡女在乡道上，自己又是这副狼狈样子，很难不让人产生误会。 有时候满身是嘴也说不清。 “算了。”周媛显然也是想到了这点，抿唇摇了摇头。 此刻的美女上司不复以往的傲娇冷艳，反而像是个楚楚可怜的无助小姑娘。 雨点如子弹般打在车上，以至于夏远没听清她说什么，便凑近了带着关切问道：“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美女上司只是看了他一眼，表情有些复杂。 凑近些的夏远也能清楚看见因为打雷而缩坐一团的美女上司，那张在车顶阅读灯下散发着莹莹微光的娇俏脸蛋和粉润红唇。 气氛逐渐有些微妙起来。 …… 一场酣畅淋漓的风吹雨打后，乡道上的桑塔纳像是朵被暴雨反复蹂躏过娇花儿，容光焕发，像是辆精洗后的新车。 清晨六点。 车门缓缓打开，露出一张充分被滋润后的精致俏脸，周媛脚步轻慢地扶着车门走出来，深呼吸了口雨过天晴后的清新空气，而后黛眉微蹙，忍不住用手扶了扶酸软的纤细腰肢。 好一会儿才抬腿踢了踢车门，呵斥道：“还不出来？等着上新闻头条呢？” 听着这女人再度中气十足的傲娇声音，躺在车里的夏远翻了翻白眼，果然是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地。 穿好衣服出来的夏远，随手就把一团卫生纸丢到矮田，就换来老领导的一阵白眼，“真没素质。” “哦，那我去捡回来，反正也不是我们的车，随他们怎么处理。”夏远说着就要跳下矮田。 “你！”周媛俏脸泛起红潮，哼声道：“你少给我得寸进尺。” 夏远就哈哈笑了。 见他一副志得意满的十足小人样，周媛就有些咬牙切齿，“笑个屁！还不赶紧想办法。” 第94章 党政一肩挑 最后还是遇到几个到镇上赶早集村民帮助下，陷空的车子这才回正到乡道上。 夏远一一给几位老大哥散了烟，这几位好心人才离去。 临走前几个老大哥还目光频频瞥向已经躲进车里的周媛，眼神中都透着暧昧不堪。 夏远倒是坦坦荡荡，男欢女爱嘛，正常，只不过这种方式还是第一次，而且对象还是傲娇老上司，这倒是挺有成就感的。 见坐进车里的夏远一副贱贱的样子，副驾驶的周媛气不过又连连给他腋下来了几套按摩。 发泄过后，周媛撩了撩耳边青丝，看似不经意间冒出一句带着些许醋味的话来。 “小宁姐姐，萌萌姐姐是谁呀？” “呃……”夏远人就麻了。 车里顿时又是一顿鸡飞狗跳，这才往县城赶去。 …… 夏远在南宁没待到三天，隔日晚上就被自家老板钟致远给叫了回去。 省里的最后结果已经出来了。 时任芝阳市委书记的李嘉调回省里另作他用，这位西川省政坛冉冉升起的一颗政治女星，这次算是跌了一大跤。 江州市政协主席政费伦，前任副书记张镇东，分管工业的副市长张世忠，市环保局常务副局长古和伟，市公安局常务副局长陈钢，东城区常务副区长洪凯明，江口园区管委会主任卫连民等主要人员全部被依法严办。 另外，市环保局长朱子明警告处分，其他涉案不深的干部也有不同程度处分。 总的来说就是抓大放小，严一批松一批。 至于锦江集团，老总铃铛入狱，集团面临严重处罚，虽说是元气大伤，但公司终究还是在锦江手里，由儿子继承。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位公子哥要是不乱来，当一辈子无忧无虑的阔少老板也算是非常不错的选择了，至少守着锦城时代广场这座销金窟就足以打败全世界99的人了。 其他包括陈德光在内体量比较小的公司，就没这么幸运了，公司直接被罚没了。 市里的意见很明确，江纺不能亡，这次锦江罚款大部分也会专项补助给江纺。 江纺的控股权也重新回到市里。 召夏远回来主要就是整合梳理江纺的前期工作，以便市里接下来派人接手。 而原先和吴海涛一同被排斥的江纺一系官员，有部分也已被重新启用，回到了江纺这个他们曾经为之奋斗过的地方。 至此，江纺这个由新光纸业环境污染掀开的贪腐案基本算是了结了。 但所产生的影响却远远没有消失，并且正在以极快的速度蔓延下去。 半个月后，经省委研究讨论，原则上同意江州市委委员、常委、副书记、市长周文韬的辞职请求，同时建议由周文韬同志担任江州市政协主席一职。 周文韬婉拒了省委的好意，选择一退到底，这令许多人大跌眼镜。 两天后，江州市人大常委会第二十一次会议决定，接受周文韬同志辞去江州市市长职务的请求。 也就是说，在新市长没有到位之前，一把手钟致远将党政一肩挑。 值得一提的是，在这一连串的事件发生后，纪委书记焦光玉在一个周末主动邀请钟致远出去钓鱼。 这也就说明了这位原本和侯鸿光一派的纪委书记的立场已经是动摇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钟致远一直在下面区县调研，直到八月中旬才回到市里。 接下来的几天就是文山会海，没有其他事。 钟致远就让夏远再度去跟教育督导组行动，这也就能看出钟致远对教育体系的重视程度。 此时教育督导组已经到了江州较为落后的国家级贫困级县，金岩县。 也是全市少数民族最多的一个县，占了全县人口的10。 金岩下辖27个乡镇，截至2012年末，金岩县常住人口584万人。 金岩县产业结构单一，山区居多，是矿产大县矿产资源丰富，矿产资源主要有岩盐、天然气、石灰岩、砂岩、粘土岩等。其中氯化钠含量大于95以上的岩盐蕴藏量丰厚。 去年全县实现地区生产总值458亿元，占全市四区六县总gdp不到5个点。 人均gdp才8000不到，而全国人均gdp则是398万元，两者差距之大，几乎接近五倍之多。 这还只是纸面上的数据，实际情况懂的都懂。 到目前为止，县内还只有一条国道穿县而过，唯一一条高速公路蓉自高速金岩支线尚在筹备中，巨大的资金缺口需要省市两方大力扶持。 这一点，前任市委书记田国超也明确说过，坐拥金山的金岩县想要发展，必须要有行之有效的矿产业管理和路桥基建的支撑。 夏远到县里没有惊动其他人，只是和风韵犹存的县委办主任王芝惠打过招呼，便驱车前往门头沟镇。 老领导周媛此时正带队在门头沟镇摸查。 门头沟镇是金岩县矿藏分布重点乡镇，但去年财政收入还不到五百万。 夏远一路上走走停停，虽然是双车道，但时不时要停下来错车。 主要是那些拉着矿石的大货车肆无忌惮在路上横行霸道。 镇上也只是有一条街道，也是连接乡镇和县里的主干道。 也许是因为多年来矿车频繁驶过的缘故，整个镇子都弥漫着一层灰蒙蒙的尘土气息，仿佛被时间遗忘在这片荒芜之地。街道两旁的房屋和建筑也都染上了一层厚厚的尘埃，显得有些破旧不堪。 然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些街边的商贩们。他们似乎早已对这样的环境习以为常，毫不在意空气中的浑浊和飞扬的尘土。当矿车缓缓驶过后，他们只是随意地挥动手臂，试图驱散眼前的灰尘。 在这个尘土飞扬的小镇上，他们以一种独特的方式适应着周围的环境，用坚韧和乐观书写着属于自己的故事。而那些矿车，则成为了这个小镇日常生活中的一部分，见证着这里的变迁与发展。 与此同时，尚不清楚他已经到来的周媛正坐在门头沟镇中学校长办公室里。 周媛之所以亲自带队到门头沟来，也是因为得到了消息。 看着端茶倒水的刘达福，周媛秀眉微拧，淡淡道：“刘校长，就不用麻烦了，有几个问题我想请问你一下。” “不麻烦不麻烦，能为周处长服务，老刘我是深感荣幸啊……”刘达福嘿嘿笑着搓了搓手，语气轻浮道：“你说你说，周处长，但凡知道的，老刘我对你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好，我请问一下关于秦晓晓同学的事，据我所知，秦晓晓同学学习成绩很好，还是班上的文艺委员，她怎么就突然退学了呢？”面对刘达福那毫不掩饰，仿佛能把自己一口吞了的恶心目光，周媛强忍着不适道。 “谁？秦晓晓？”刘达福愣了愣，而后笑呵呵点头，“是有这么回事，我还亲自给这位同学颁发过奖状，她的情况我倒是知道一些，不过……” 说到这儿，刘达福瞥了眼坐在周媛身边做记录的倪雪一眼，卖着关子嘿笑道：“不过……这件事涉及到晓晓同学的隐私，我只和周处你说。” 周媛敛了敛眉，就对一旁的倪雪道：“小雪，你先去小李那边看看。” 倪雪犹豫了下点点头，她之前在教育局办工作，周媛调入督导组后，就把她也借调过来了。 第95章 人心险恶 周媛今天穿的偏正式，白色v领打底职业衬衫，袖口高高挽起，露出一截纯白如玉的小臂。下身是一条浅蓝色高腰紧身牛仔裤，匀称紧绷的大腿交叠在一起，双手交叉放在大腿上，整个人端庄中带着一丝丝轻熟性感。 等倪雪走后，刘达福搓了搓手，把倪雪坐过的那张凳子移到周媛面前，坐下来，略显猥琐的目光游离在她身上，嘴里嘿嘿笑着，“周处，县里像你这么年轻的女干部可是不多见啊，有25了嘛……” 周媛秀眉轻拧出一丝不悦，肃声回道：“刘校长，这好像和我们谈话的内容不相干？” “哪儿不相干啊，我觉得很相干啊。”刘达福嬉皮笑脸着，“这样，周处，咱们出去聊怎么样？镇上有家馆子盘龙鳝做得很地道，要不咱们边吃边聊？” “还是先聊正事，吃饭就不必了，等会我们几个人还要回县里。” “这样啊……”听到这话，刘达福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犹豫，继而站起身回到办公桌后，“那我倒要好好找找晓晓同学的档案了，对她的事我还真记不清楚了。” 见他装模作样在办公桌后翻弄着文件，周媛唇角蓦然绽出一抹冷笑，“刘校长，刚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找到了！”刘达福拿起手里的一份档案摇了摇，继而走了过来，把文件递给她，“周处，这就是秦晓晓的档案。” 周媛哪儿经历过基层斗争的险恶，毫无防备地接过递过来的文件，直接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女孩，目光紧跟着往左挪，却发现名字那一栏写着的是一个叫古玉的名字，愣了愣，下意识抬头要问。 然而迎接她的却是刘达福那张阴险淫邪的恶心笑容，随后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一张蓝色手帕捂住了脸，紧接着就失去了意识。 “靠！小娘皮，劳子让你给我装。”看着昏倒在沙发上的周媛，刘达福随手扔掉手里的帕子，从办公柜里拿出一台单反和三角支架，准备录像。 这招他屡试不爽，现在的女人只要录了像，十个有八个只能任他拿捏，剩下不服的，都扔矿洞了 哪儿有那么多贞洁烈女，扯! 与此同时，夏远已经从楼下的倪雪口中得知了老上司的位置，已经到了楼上。 面对周媛那充满魅惑的绝美睡姿，正当刘达福猥琐搓着手，考虑该从哪个部位入手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刘达福愣了愣，而后没有做出反应，这种情况他不是没有遇到过不识时务的，只要自己不出声，外面的人很快就会以为这里面没人。 夏远连敲了下，想了想眉，而后直接拨通了老上司的电话。 下一刻，夏远便皱起了眉头，只因透过隔音性良好的办公室门隐约还是能听到老上司那熟悉的手机铃声。 铃声响起的那一刻，里间办公室的刘达福也慌了，暗骂自己精虫上脑被这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儿乱了往日的精明，慌忙把单反设备塞进柜子里，在夏远再度发问且准备强行破门的前一刻，刘达福打开了房门。 “你是？”刘达福开门一看，却见外面站着不认识的一个年轻帅哥，督导组到镇中学的四名成员他都见过，夏远不在其中。 “我是督导组的。”夏远扫了眼头发稀松的刘达福一眼，目光转向房内，却见老上司瘫倒在沙发上，即使是昏迷中也微微蹙着秀眉。 刘达福显然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便侧了侧身子让他进门，主动道：“你们处长可能是多日劳累，不小心就睡着了，小同志啊，在这儿我不得不说你们一句，别什么事都让你们处长亲力亲为好吗，看给人累的。” 夏远没搭理他，走到沙发前看了看衣着完好无损的老上司，伸手轻拍了拍老上司的胳膊，轻声唤了唤，见老上司没有反应，皱着眉头正要说话，却无意间瞥见地上的蓝色手帕，同时还隐隐闻到空气中带着一丝刺鼻的味道。 夏远心里顿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见茶几上的纸杯里有杯冷水，伸手就端起来佯作要往老上司脸上泼的样子。 刘达福果然慌了，赶紧阻止道：“哎！你要干什么？” “刘校长，你在慌什么？”夏远重重把纸杯杵在茶几上，冷眼看着他，目光很是摄人。 “我……我慌什么了我？”刘达福强自镇定道：“我没有慌啊。” 他已经打定主意，一口咬死周媛就是累的，反正也没证据，想到这儿顿时四下扫了扫，看看有哪儿还有破绽，下一刻他就发现了扔在沙发旁的作案工具，顿时就慌了，下意识看了眼夏远，却见这人正微眯着眼睛注视着自己，顿时就感觉不好了。 面对那双仿佛能洞察自己内心的锐利目光，本就心虚的刘达福瞬间没了抵抗的勇气，讪笑着道：“那什么，小同志你照顾好你领导，我这边还有点事需要处理，先出去一趟。” 刘达福说着就要往外走，却不想下一刻就被一只手牢牢抓住了胳膊，像是被老虎钳夹住，纹丝不动。 “你干嘛？小同志。”刘达福心中猛地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的眼皮不受控制地跳动起来，他缓缓转过身，映入眼帘的却是那逐渐逼近的硕大拳头。 夏远没有丝毫迟疑，拳头带着凌厉的风声，直直地朝着刘达福那油头肥脸砸去。 全无防备的刘达福直接给他一拳打得一个踉跄，当然了，即使他有防备，早已被酒色掏空的身体也全然不是夏远的对手。 “你干嘛？” “你怎么能打人呢？” “小同志你这犯罪你知不知道！” 一开始刘达福还抱有一丝幻想，但随着夏远接连重拳落在身上，他也只能老老实实抱着头蜷缩在地上，凄凉叫着。 好在这间办公室隔音良好，且刘达福也有意克制，倒是没惊动什么人。 “别打了，别打了……我错了，爷爷我错了……” 直到刘达福出气多进气少时，眼里泛红的夏远这才放过他，“你等着，还有的你受的。” 第96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鼻青脸肿的刘达福窝作一团，畏畏惧惧的，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夏远揉了揉酸软的手，坐下来缓了口气，等了片刻，见老领导还没醒过来，便瞪眼看向一旁的刘达福。 “水，给她泼点水就好了。”刘达福赶紧解释，实在是被打怕了。 夏远倒没真把水泼老领导脸上，抽了两张纸巾在纸杯里沾了沾，而后在老领导那张娇嫩滑腻的脸蛋上轻轻擦拭。 片刻后，周媛这才悠悠醒来，冷眼杏眸先是一阵茫然，而后才看清眼前那张关切紧张的熟悉脸庞，瞬间就眼眶泛红。 “没事了。”夏远敛眉笑了笑，“还晕不晕？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周媛摇摇头，紧接就看见了鼻青脸肿的刘达福，俏目瞬间瞪圆，当即想要起身，却感觉浑身无力，像是做了全身麻醉一般，只能作罢，但嘴里却没有放过刘达福。 “你这坨狗屎，猪狗不如的……” 作为前市委书记的侄女，一个从小被保护良好的娇娇女，她走到哪儿不是曲意奉承的讨好，她哪里知道底层的勾心斗角是这么粗暴恶劣且直白。 夏远任她发泄，又抽了几张纸巾，走到沙发旁把地上的深蓝色帕子给捻起来，微微凑近一闻，一股刺鼻的化学味道扑面而来。 “刘校长，你可以解释一下这个是什么吗？” 看见夏远手上的手帕，刘达福脸色难看的跟吃了死苍蝇似的。 “这件事我会好好向你们镇里，还有县里领导反映的！” 夏远也不愿再待在这个恶心的地方，用纸巾把手帕包好揣进兜里，又看向老领导。 麻醉感逐渐消退的周媛也觉得这间办公室实在阴暗了些，临走前还不忘用脚上的高跟鞋在刘达福身上狠狠踩了几下，换来的又是几声瑟瑟发抖的惨叫。 如果不是夏远拉住了她，怕是这几下全踩在刘达福的命根子上了。 开门一看，原来不是屋里的惨叫声不够大，只是其他老师摸不准情况，没有敲门而已。 看着围堵在门外七八个目光怪异的教职工，夏远沉默片刻，转守为攻，直接对其中一个看着像是校领导的中年眼镜男道：“你是什么职务？镇党委书记的电话是多少？” 如果现在就这么走了，难免这群人会乱想，再加之刘达福敢这么肆意妄为，很可能最后只会搞得夏远俩人说不清楚。 现实就是这样，即使夏远他们有理，那些吃瓜的人也会说他们是仗着市委一秘的名头强行压得刘达福低头，欺负一个校长，这些人反而不会关注周媛险些遭遇了什么。 那人见他一副领导做派，再见办公室里躺在地上的刘达福，就赶紧老老实实道：“呃……领导你好，我是学校的教导主任王刚，镇党委书记的电话是13……” 夏远就按着他说的电话拨了过去，那头很快有人接了电话，是个秘书模样的人。【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规定是县级以下没有秘书的，但实际情况是有联络员的，但大家都称秘书】 “喂，你……” 夏远没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道：“我是市委办公厅夏远，找你们书记接电话。” 对于下面的乡镇来说，市委两个字就足够了，那头出来接电话的秘书不敢怠慢，赶紧回到里间包厢，找到正和美女调笑着的门头沟镇党委书记曹永利耳边轻声汇报情况。 “谁？市委办公厅？夏远？”天高皇帝远的曹永利压根都不知道夏远是踏马谁，但也不敢怠慢，拍了拍坐在旁边的金石水泥厂行政公关小姐姐的小手，又对另一边的金石水泥厂总经理笑了笑道：“不好意思啊，刘总，我出去接个电话。” “谁啊？这么没点眼力劲，大中午还不让曹书记吃饭啊。”刘坤皮笑肉不笑着。 “嗨……身不由己啊老刘，哪儿能比得上你们金石啊，日进斗金，要多快活有多快活……”起身的曹永利一脸感慨。 “曹书记你这话可就说错了啊，那斗精你可全都给我咱们小莉来着，我可没看见过啊！”刘坤说着还朝公关小姐姐坏笑着努了努嘴。 “讨厌，就烦你们这些中年油腻男，哼~”公关小姐姐孙莉妩媚地白了两人一眼，换来的却是两个男人猥琐的荡笑声。 曹永利出来在会客厅拿起手机，脸上恢复正色，谦卑笑道：“领导您好，我是曹永利，真不好意思，刚才在陪投资商吃饭……” 听到曹永利的声音时，拿着手机的夏远已经在几个职工的注视下快有一分钟了，听到曹永利满是油腻的话，敛了敛眉笑道：“那真是不好意思了曹书记，不过我这边现在正有一件亟待处理的问题需要曹书记你来斟酌拿捏啊……” 听着夏远如此谦逊有度的话，原本还抱着虚与委蛇的曹永利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在他印象里，这些市里的干部哪个不是高高在上，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简直不把他们这些基层干部当个人看。 事出反常必有妖，而且还十分严重。 不然这位市里的大领导何故这么绕弯子。 “怎么说？领导。”曹永利想了想，态度稍稍正色起来。 “是这样的……”夏远就把刘达福的行为大致说了一遍，这话也是说在在场的几个校职工听的。 果然，在他说完后，不仅电话那头的曹永利倒吸了口凉气，就是面前的几个校职工面色也变了，特别是其中一个风韵十足的丰臀熟妇，脸色更是有些不自然起来。 “领导，这……这不太可能？刘校长平时为人还是挺不错的，不应该啊。”曹永利一瞬间就在脑海里把刘达福的十八辈女性集体问候了一遍，咽了咽发干的喉咙，但嘴上还不得不主动给刘达福打掩护，他是清楚知道刘达福是如何从一个优秀人民教师堕落的经过，他也是幕后推手之一。 “是吗？那倒是我冤枉这位刘校长了。”夏远笑了笑，不轻不重道。 “……”见他这么说，曹永利眼神愈发难看，想了想，顿时有了主意，继而谄媚笑道：“呵呵……领导怎么可能会看错呢，您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彻查到底，关于刘达福的问题我一定……” “那好，我是相信曹书记你的能力的……”夏远随后敷衍两句，就挂了电话，接着又光明正大搀扶着老上司下楼。 周媛全程没说话，眼神十分冷漠。 第97章 金岩现状 另一边，挂了电话的曹永利当即目光转向秘书，“今天到镇里的督导组里有市委的人吗？” 秘书想了想摇头道：“一共四个人，带队的是一个漂亮女人，但没有叫夏远的啊。” 曹永利沉默着没说话。 秘书考虑了下，又道：“老板，你真要查刘校长啊？” “我查个屁！市委有几把了不起的，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曹永利发发狠地骂了一句，又对秘书吩咐道：“你这样，先给镇里打个招呼，让他们派人走个过场，先把老刘的职位下了，等这些人走后再说。” 对付这些下来走过场的督导组检查组，曹永利有的是办法，无非就是高高挂起，轻轻落下，冷藏一段时间，最后屁事没有。 事实上，这次教育督导组全市摸查，和钟致远全市调研差不多一个类型，都是走过场，壮声势。 为的是为以后的工作开展打开一个局面。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再说回主角这头。 出了这样的事，夏远和督导组另外三个成员打过一个照面后，就打算直接开车送老领导回县里。 快出镇里时，一直沉默的周媛却突然开口了。 “你把他打成那样，有没有想过后果？” “什么后果？这种人，我还怕给他打轻了。”夏远没所谓地笑了笑，“放在上学那会，我少说得让他在床上躺半年再说。” “你现在可是市委一秘，江州官场炙手可热的大人物，你老板要是知道你打人会怎么想？你想过没有？” 听了这话，夏远便把车停到路边，想了想点头认真道：“知道了又怎么样？大不了再发配回科里，再说了，以我们的关系，他那样对你，我怎么可能坐视不管？” 周媛目光幽幽地盯着他那张明俊侧脸，良久才嗤笑着道：“我们什么关系？我和你有关系吗？你可别想着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夏远偏头看着老冤家那张精致俏脸，见她恢复成傲娇模样的，嬉笑着点头，“是是是，我们没关系，行了。” “你给我滚蛋！”周媛娇媚乜了他一眼，笑嘻嘻岔开话题道：“不回县里了，去石坨村。” “去干嘛？” “去秦晓晓家里看看，我这次来就是来调查刘达福校园猥亵案的，我之前在江州论坛上看到有人爆料……”周媛大致把之所以亲自来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的原因说了下。 …… 石坨村距离门头沟镇大概17公里，桑塔纳颠簸半个多小时，才在导航的指引下到了石坨村。 也是因为金石水泥厂的存在，一直到村里的乡道水泥路虽然破破烂烂，但比南宁张家村那边的泥巴路好太多。 不过和镇里情况差不多，路边的杂草上厚厚的一层的灰尘，村子里也显得脏兮兮的，不过村口路边居然还有家装潢颇为不错的饭店，这倒是显得蛮格格不入的。 大概也是注意到了灰尘严重，饭店和乡道之间隔了一排种植着银杏树的绿化带，看起来很理想。 但夏远更多还是觉得是因为这段时间是多雨时节的缘故。 夏远就把车停在绿化带里面的露天停车场里，这时候已经快下午一点半了。 俩人像是一对情侣般，一前一后走进这家名为好人家的饭店。 大厅里闹哄哄的，食客倒是挺多的，还有不少穿着金石水泥工作服的工人在吃吃喝喝，见两人进来，这些糙汉子不约而同把目光转向周媛那凹凸有致的曲线上，甚至还有满脸酒气的人吹口哨。 夏远就凑到她耳边小声嘿笑道：“你干嘛穿得这么诱人，看你给咱们阶级工人给眼馋的。” 周媛就妩媚地翻了个白眼，推了他一下，没好气道：“还不快去点菜，我都快要饿死了。” 夏远就走到柜台，对正笑呵呵看着他们的两个前台小姐姐道：“还有包间吗？” “有的。”扎着马尾的前台小姐姐职业性笑了笑，走出来指引道：“请跟我来。” 到了二楼包间，夏远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热茶抿了口，等着一旁翘着二郎腿的老冤家点菜。 周媛随意翻了翻菜单，感觉没什么好吃的，就把菜单扔到他面前，“你来点。” 夏远看都没看桌上的菜单，对服务员笑了笑，“你们这儿有什么特色菜。” 等服务员报出菜名后，夏远随便点了两样，再叫了份鸡蛋汤就完了。 等到服务员一走，周媛顿时柳眉微蹙，娇嗔地抱怨道：“这儿的人真是没素质。”她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语气已经开始发生潜默移化的改变了。 夏远笑了笑没说话，知道她说的是楼下的轻佻食客，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没什么的。 当然，刘达福那种罪该万死的除外。 想到这儿，夏远便撇了眼老上司，说道：“这个刘达福能这么肆无忌惮，显然背后是有牛鬼蛇神支撑的，你说的那些事如果没有确凿实证，我估摸着镇里多半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他们敢！”周媛俏目一瞪，冷哼道：“要是不给一个满意的交代，老娘回头就让江昭带队过来，我就不信了，这些人还能翻天！” 夏远点了点头，倒是一点不怀疑她没有这样的能量，毕竟这位身后可是站着不少人呢。 所谓的招牌菜实在不咋地，挑食的周媛吃了两口就扔下筷子。 夏远估摸着这店里是把俩人当外来人给忽悠了，这点在下楼结账时，得到了确认。 “你说多少？”夏远不确定问了句。 收银员的妇女点头道：“一共是482，给你们免了零头，收480，请问你是现金还是刷卡？” 480，一份剁椒鱼头，一份麻辣兔头，一盘炝炒藤藤菜，一份鸡蛋汤，还是在乡下馆子，这显然不合理。 就在夏远产生疑问的话一出口，坐在饭店门口位置那桌的三个纹身青年也站了起来，目光有意无意扫过俩人。 夏远沉默片刻，笑着道：“没问题，麻烦开一下发票，我好回去报账。” 他现在没空和这么些小喽啰计较。 周媛也沉默着没说话，极有分寸。 出了饭店，俩人朝村子里走去，打听秦晓晓的家。 第98章 流年不利 就在这俩人在村子里调查时。 一同到门头沟镇中学调查的倪雪三人也无功而返的回到了县里。 其中一个成员大概是因为在镇里感受不到重视，又或是其他原因，很快就不小心把事情给说漏了嘴。 带队的副组长也就是教育督导组实际负责人张志敏，很快就得知了这个消息，当即震怒不已。 直接找到了金岩县委书记冯顺元告状。 作为金岩一把手的冯顺元当然知道周媛的真实身份了，不过也不想沾染是非，就把电话打到了县长崔磊手里，甩锅的同时借机对县里的教育体系一顿猛批。 军人出身的崔磊和这位处事圆滑的一把手本就尿不到一个壶里，话听到耳朵里只信一半，挂了电话便沉着脸叫来秘书。 “晋宇，这件事很重要，我希望你亲自下去摸查一遍，有问题的严处，问题不大也不要把事情扩大化！别给那边指手画脚的机会” 等到秘书走后，崔磊走到窗边，看着县里铅灰色的天空，脸色有些明晦不定。 尽管这段时间雨季不断，今天又是难得的烈日当空，但金岩县的上空依旧不见晴朗。 环境污染问题一直是令金岩县城百姓诟病的一点，但没办法，要吃饭要发展，金岩只能依靠丰富的矿产资源。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金岩靠的就是那些隐藏在山里的矿藏。 …… 杨晋宇不敢怠慢，很快就开着车到了门头沟镇，在镇卫生院里找到了正在输液的刘达福。 在见到刘达福一脸鼻青脸肿凄凉样子，杨晋宇就是一愣，他还不知道刘达福挨打了，见他这副惨样，瞬间就多了些同情心。 不过杨晋宇还是没忘老板交代的任务，就问他细节。 刘达福支支吾吾的，就说周媛在他办公室谈话，夏远冲进来就是一堆暴打，含糊其辞的有意忽略细节。 “当时周处长正和我谈着事情，那位小同志的电话就进来了，周处长可能是没听到也或是听见了不想搭理就没接电话……我后来主动提及，周处长才做出回应，我就去给那位小同志开门，他一进来二话不说就朝我一顿拳打脚踢，似乎跟捉奸似的……”刘达福哭丧着脸，“杨科长，我冤枉啊……” 他有意把杨晋宇的思维往夏周俩人身上引，一副怀疑俩人有奸情，又闹矛盾的意思，心想：劳子得不到也要惹得你们两个狗男女一身骚。 他这话倒是没猜错，俩人的确有关系。 杨晋宇深深皱起了眉头，他也知道刘达福的为人，全国优秀教师，也是县人大代表，自家老板一向很欣赏这种扎根基层的文化人，这也是派他亲自来的原因之一。 不过他也没全信刘达福的话，安抚几句后再度前往镇中学了解情况。 但刘达福在镇里经营许久，早就给那些人打过招呼。 慑于他的淫威，面对杨晋宇的问话，教职工们也都是含糊其辞，只说听到校长办公室里传来校长的惨叫，也只看见校长躺在地上都不了。 还补充说夏远非常强势，一出来直接命令他们给政党委书记打电话，十分嚣张。 于是夏远出现在杨晋宇脑海中的就是一个千里追击闹别扭的情人的纨绔二世祖形象。 杨晋宇尽管心里已经给夏远贴上了标签，但也没有自行定夺，而是回到县里专门找了倪雪三个成员了解了下情况。 倪雪三人并没有亲眼所见，对事情也了解的不详不实，没有什么特别发现，只是说了夏远的身份。 在得知夏远是市委一秘后，杨晋宇心惊不已，知道现在已经不是自己能掌控的了，就回了县政府大楼，给老板汇报了工作。 听完杨晋宇的话，再见他手机相册里刘达福鼻青脸肿的惨样，崔磊的抬头纹越发明显了，拿起桌上的烟盒掏出一根大前门，拿起打火机点了点，却怎么也打不燃，低头一看，却是没油了。 见杨晋宇掏出火机要给他点，崔磊摆摆手，把手里的烟搁到桌上，顿了顿，语气沉闷道：“这件事性质太恶劣了，不管怎么样，打人总是不对的，刘校长还是县人大代表！” 他这话说的含蓄，没有就案子本身表态，但矛头却直指夏远的肆无忌惮。 …… 与此同时，另一边，没得到满意答案的夏远俩人也从秦晓晓家里出来了。 起初在他们找到秦晓晓家人时，得知俩人是来调查刘达福的，秦晓晓父母还很兴奋，端茶倒水很是热情。 然而在得知俩人是市里下来的督导组后，秦晓晓父母瞬间脸色就不自然起来。 言语变得支支吾吾起来，不愿再透露一丝细节，只说是因为家里实在太穷才辍学的。 这一点也不算是借口，秦晓晓家里只有三间小青瓦房，猪圈和茅厕都是土砖造，可见家庭条件实在不怎么样。 这也是石坨村大多数家庭的写照，几乎都是平层的小青瓦房。 “怎么搞？”上车后，夏远这才问坐在副驾驶上一脸沉默的老冤家。 周媛抿了抿嘴，分析道：“估摸着是以前有过调查组下来，但最后的结果很明显，刘达福依旧作威作福，这说明，至少在他身后是有强势人物支撑的。” 这点夏远当然清楚，点点头没说话。 “算了，先回县里，我才不想在这个鬼地方过夜。”周媛撅了撅粉唇，让他打道回府。 可能是今天流年不利，也可能是实在犯太岁。 回去路上又遇到了怒路症，也不知道是哪个煞笔，那么宽的双车道不走，一个劲在后面按喇叭。 以四十码匀速行驶的夏远扫了眼后视镜，却见后面是一辆黑色的奔驰大g和白色的丰田霸道。 夏远心态很稳，不骄不躁，好心停在路边让他们超车，没成想好心没好报，那两辆车超车的时候还不忘叫骂了几句。 “煞笔！不会开别开！” “滚尼玛的，路特么是你家的啊？听不见有人按喇叭啊！” 听到这么嚣张跋扈的话，夏远脸色顿时一沉，扫了眼放倒座椅躺在副驾驶的老冤家一眼，却见她难得没说话，似乎是睡着了。 但这种破路，又怎么会睡着呢？ 估摸着还是在琢磨刘达福的事，毕竟她也不再是之前语言文字科这种偏冷门科室的科长了，说话办事也不能那么直来直去了。 没成想，到了金岩城关口加油站时又遇见了那辆大g和丰田霸道。 第99章 江州不允许有这么牛逼的人物存在 见之前那辆破桑塔纳上下来这么一个少见的漂亮少妇，倚着大g抽烟，领口挂着墨镜的挺拔男子顿时坏笑着吹了起口哨，流里流气道：“嗨美女，这小子开车这么慢，你能舒服嘛？” 本欲去上厕所的周媛闻言顿时止住了步子，杏眼微瞪，剜了他一眼，冷笑道：“老娘就是喜欢慢节奏的，怎么了？”说完自觉晦气的她也没了上洗手间的念头，转身又上了车。 “呃……”如此千娇百媚的美女嘴里竟然能说出如此不顾场合的豪迈之言，抽烟的男子愣了愣，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朋友，别以为有几个臭钱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你这种行为，放在二三十年前，够吃的上花生米了。”夏远降下车窗，目光阴沉地警告他，而后发动车子，直接汇入车流。 “赵涛，给我查查他们什么来历！这么牛逼轰轰的！”看着那辆破桑塔纳消失在车流中，男子沉着脸对一旁的跟班道：“江州决不允许有比我们张家厉害的人物存在！” “好的宇少。”赵涛深知他的为人，讪笑着点头，还不忘提醒道：“宇少，金石的刘总说曹书记晚上要……” “你直接回曹老狗，大爷我没空！”宇少一脸倨傲。 赵涛皱了皱眉，“宇少，不好这么说曹书记的。” “他算个屁！” 在这位宇少眼里，一个琪女人像个色中恶狗一样的小小镇党委书记算个屁啊，在他们张家眼里，放眼整个江州，即使是一把手钟致远，在他们眼里也就是那么回事。 夏远回到县招待所，这才知道他在门头沟镇中学的光荣事迹已经传遍了县委县政府，便主动找到金岩县委书记冯顺元。 对他这位市委一秘的到来，冯顺元显得极为重视，还亲自给泡茶，态度摆的很低。 简单寒暄后，夏远直接把镇中学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冯顺元当即震怒，拍着桌子大骂刘达福的同时还连带着否定了县教育局的工作。 夏远见他有把事情夸大化的意思，不愿被人当枪使，便抬手笑道：“冯书记，我相信，这种事情只是个例，金岩整个教育工作大方向还是值得肯定的，陈组长也是这么认为的。” 他这话的意思很明显，不要高调，教育督导组也在金岩摸查了下，情况还好。 冯顺元就讪笑着坐了起来，点点头附和道：“夏秘书说的是，这样，教育系统那边主要还是崔县长在负责，这件事我还是想请他过来一同商讨一下处理意见……”说着面带征询地看向夏远。 夏远微微颔首，“冯书记你做主就好。” “那行。”冯顺元笑着叫来秘书，让他给县政府那边打电话。 崔磊很快就过来了，四十多岁，身形健硕，干净的寸头发型，脸庞有棱有角，看起来不像是个官县长，更像是个军训教官。 崔磊一进门就把目光放在沙发上的那个年轻人身上，他虽然没见过，但也能猜到这个外在形象不错的年轻人就是市委一秘夏远。 这倒是符合他对那些二代子弟的固有印象，外在一表人才，内心却全是龌龊不堪。 “冯书记，你找我？”崔磊假装不认识夏远，收回目光看向一旁的冯顺元。 冯顺元微眯着眼睛看了眼这位和自己整天唱反调的直肠子县长，这才起身笑道：“崔磊同志，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市委的夏秘书。” 起身的夏远也看向崔磊，主动伸手笑道：“崔县长你好，不请自来还望见谅……”不管对错，毕竟是自己打了人，他主动放低姿态。 崔磊淡漠笑了笑，伸手和他碰了下就收了回去，“夏秘书你言重了，督导组到金岩来是对我们教育系统的查漏补缺，我们哪儿会有什么意见，如果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望夏秘书主动告知，我一定严惩不贷……” 这话意思很明显，你们督导组带着尚方宝剑，我们不敢抱怨什么，但有什么问题你只需要提出来就行了，我们处理，不要越俎代庖。 听了这话，夏远微微皱眉，点点头，没再说话。 见崔磊居然这副带着敌意的态度，冯顺元心中一喜，面上却带着沉痛道：“崔磊同志，这次请你过来是因为门头沟镇中学校长刘达福的问题……” 崔磊深深看了这位一把手一眼，想了想道：“刘达福毕竟是一个副科级干部，县人大代表，有没有问题？严不严重，我觉得还是需要慎重考虑，冯书记，需不需要召开班子会议讨论一下？” 见他如此抵触，冯顺元心里欢喜得紧，面上却沉吟着道：“班子会议我看就没必要了，要不先请郭副书记，纪委王书记和组织部李部长过来开了碰头会？” 说着，冯顺元还看了眼一旁的夏远，似乎是在征求他的意见，实际上却是在观察他的反应。 夏远的表现果然和他想象中的一样，敛着眉，似有不满的样子。 崔磊却全然无视夏远的存在，想了想点头道：“我看行。” 很快，五人小组临时会议就在冯顺元办公室召开了，另外还有担任常委的县委办主任王芝慧列席。 这种内部会议夏远本想避嫌，但架不住冯顺元等人极力挽留，四十出头的王芝慧更是充分利用了女性的独特优势，以一个知心大姐姐的身份主动拉着他坐下来。 崔磊只是冷眼旁观这几人的阿谀奉承。 由于夏远市委一秘的身份，关于是否进一步调查刘达福的议题很快通过了。 对于这几位常委来说一个镇中学校长而已，不值得得罪这位炙手可热的江州新贵。 崔磊心里很不得劲，见局势已定便起身准备走人，临走前实在是忍不住了，就冷言冷语道：“我保留意见。” 这话一出，冯顺元老眼微眯了眯，心想：到底还是军人出身，终究还是没沉得住气，这样意气用事，如何能在官场走得更远啊。 第100章 天子犯法都与庶民同罪 “我保留意见！” 听到这话，夏远冷眼抬头看着这位身材魁梧的金岩县长，淡漠道：“崔县长，你要保留就保留，但我想说一句，您有空还是多去下面走走！” 这话针锋相对的话一出，本就脸色微妙的几位常委，脸色都变了。 办公室里的气氛顿时凝重起来。 一众常委都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沉默不语，无人接话。 冯顺元等了片刻，这才起身打着哈哈缓和气氛道：“是啊是啊，我和老崔是有段时间没去下面走走了，哪天……” 崔磊却没买他的账，冷哼一声，甩手走人。 他还是不相信以前他所见到的那个兢兢业业，时常通宵批改作业到天亮的省特级优秀教师会变成猥亵未成年，迷奸妇女的恶魔。 …… 等到一众常委离去，冯顺元这才不阴不阳道：“夏秘书，这老崔可能是工作太累了，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不过也能理解，刘达福前几年还被评为省特级优秀教师……” 夏远不置可否地淡淡点头，“冯书记，既然县里已经有了处理意见，那我就不打扰你工作了……” 等送他出门，回到办公室的冯顺元顿时摇头笑了起来，这个崔磊啊，真是榆木脑袋，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现在好了，在这位市委一秘面前留下了这么糟糕的印象…… 另一边，回到办公室的崔磊仍旧气不过，接连抽了两根烟，这才唤来秘书杨晋宇吩咐道：“明天你跟纪委的同志一起下去，见机行事，对于刘达福这位同志，我还是很看好的，没有的事你千万不要让人随便往他身上泼！” “好的老板。”杨晋宇连连点头，见老板心绪不佳，试探性问道：“老板，万一刘校长真的出问题了呢？” 听到这话，崔磊锐利的目光打在他脸上，继而沉默了，是啊，万一他真的堕落了呢？人可是会变的。 但转而又想，谁都会变，但刘达福的为人他深知，应该不会有大问题的。 …… 与此同时，已经坐车到县里的刘达福也得知了纪委要查他的消息，顿时就慌了神，赶忙对开车的表侄道：“轰油门，直接去金门大酒店。” 金门大酒店是金岩县唯一一家四星级酒店，但顶楼20、21、22这三层不对外开放的区域却只比五星级高，不会低半点。 刘达福在地下停车场拿出一张金卡刷卡内部电梯直达21楼，停在一间金碧辉煌的大门前，管理一下情绪，换上一副哭丧着脸的表情，推门进去。 这是一间堪称极致奢华的房间，其面积之大令人咋舌，粗略估计至少也有好几百平方米。它的装修风格奢华至极，仿佛置身于皇宫一般。天花板上悬挂着璀璨夺目的水晶吊灯，散发着柔和而明亮的光芒；墙壁上铺贴着华丽的壁纸，上面印有精美的图案和花纹；地面则铺陈着厚厚的毛绒地毯，踩上去如同漫步云端般舒适。 正有几个人端着高脚杯站在落地窗前，对着外面低矮落魄的县城指点江山，仿若高高在上的诸神俯瞰渺小的凡人。 如果夏远此刻在这儿，至少也能认出两个人来。 一个是路怒症的墨镜男子宇少，另一个则是纪委书记王耀春。 此刻的王耀春不复刚才在县委的低调内敛，微抿了口品质极佳的红酒，语气带着淡淡的谄媚道：“宇少，金岩对其他人来说只不过是个交通不发达的落后县城，但对金龙矿业来说可就是一座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金山呐。” “还行，凑合着能看。”宇少淡淡一笑，对他的话似乎并不感冒。 也是，对于庞大的张家产业来说，金龙矿业确实显得有些不那么起眼。 “老刘你可算算是来……呃，你这是？”却是一旁作陪的金门水泥厂总经理刘坤发现了进门的刘达福，刚打招呼，就看见他那鼻青脸肿的样子。 宇少回头一看，眉毛顿时一挑，似笑非笑地开玩笑道：“老刘啊，你怕不是搞谁家的媳妇儿被人家老公堵门了？哈哈……”肆无忌惮的声音充斥在房内，隐约还有回音。 刘达福也附和着笑道：“老刘啊，不应该啊，你玩女人可是有一手的，怎么会出这样的岔子啊？” 面对一众人的调侃，刘达福只是哭丧着脸道：“宇少，你可得救救我啊！” 听他这么一说，宇少顿时皱起了眉头，“怎么？你让人堵门还要本少替你擦屁股？”语气带着玩世不恭的冷冽。 “怎么可能，宇少你还不知道我吗。”刘达福连连摇头，把事情大致说了一遍，没有丝毫隐瞒，包括意图迷奸周媛的事。 听完他的话，宇少眉头微拧，继而看向一旁的纪委书记王耀春道：“王书记，县里已经有了处置决定？”原本刘达福这个层次是接触不到他的，但刘达福这人玩女人有一手，特别是上次送来的两个幼女，更是深得他喜欢。 王耀春微微颔首，“嗯，纪委明天就会下来人。” “这样啊！”宇少没所谓点头，指着他对刘达福道：“老刘啊，这位是王书记，你等会可得好好敬人家几杯。” 刘达福当即凑了上来，卖着笑脸，“王书记……” 王耀春皱着眉头敷衍这位满脸碘伏味道的校长几句，转而看向宇少，“宇少，这件事恐怕不是这么容易就能糊弄过去的，当事人是市委教督组的副组长，而且打他的则是新书记的秘书，此刻他就在县里。” 猛地一听打自己的居然是江州一把手的秘书，刘达福脑子里嗡嗡的，一下就慌了，结结巴巴道：“不……不可能，他怎么可能是市委书记的秘书……” 见他如丧家之犬的样子，宇少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但嘴上还是轻佻冷哼道：“市委一秘又如何？天子犯法都与庶民同罪，更何况他还只是个秘书罢了，再说了，即使是钟致远又如何？他见了我二叔也得摆正位置。” 这话透着十足的狂妄嚣张，王耀春敛了敛眉，没说话。 刘达福也是慌得一批。 只有不在体制的金门水泥厂总经理刘坤配合着笑了笑。 见俩人对自己的话似乎不以为然，宇少就觉得有些挂不住脸了，厉色扫过俩人，掏出手机就拨了出去。 “爸，我是小宇啊，是这样的……” 一开始通话还好好的，但随着通话时间的流逝，宇少的脸色愈发阴郁。 王耀春等人就知道他在电话那头没讨到好了。 挂了电话，宇少一脸阴沉，下一刻便把手里的高脚杯重重摔在了落地窗上。 “嘭！”高脚杯四分五裂，里面的红酒溅得到处都是，红酒顺着玻璃往下流，猩红而又妖艳。 刘达福几人都吓了一大跳，一时间话都不敢说。 只有宦海沉浮多久的王耀春显得较为平静，微敛着眉，没有表情。 一方大员，哪儿是能这么轻易撩拨的，显然这位大少在自家老子面前没讨到好。 况且这边还只是一位镇中学校长，根本不值得张家拿出底蕴跟江州一把手拼一场，这点他丝毫不意外。 第101章 守株待兔 发泄过后，宇少转过身来，脸上的阴郁不再，淡笑道：“王书记，这件事也好办，只要拖一拖就好了，我想着对你来说这应该不困难？” 见他打算暂避锋芒，王耀春点点头，“这是当然，毕竟刘校长的为人还是值得大家肯定的嘛，不过最好不要留下太为明显的把柄。”他也不想太过忤逆这位大少。 “嗯，另外，关于这位秘书打人的事，我希望更多人能了解到。”宇少又对刘坤补充了句。 刘坤赶忙点头，阴恻恻道：“宇少您瞧好了，不出三天，整个江州市里都知道这位秘书仗着一把手的权势在下面为所欲为。” “很好，那咱们先吃饭？吃完饭去楼上玩玩。”宇少咧嘴笑了笑，一口洁白的牙齿，显得人畜无害。 …… 吃过饭后，王耀春借口有事，很快就先行离开了。 在来之前，他并不知道刘达福和这位张家大少有关系，现在看来，局势似乎有些扑朔迷离。 在车上，王耀春就给他的老领导，江州市纪委书记焦光玉拨去了电话。 “耀春啊，这时候打来电话是有什么事吗？”此时焦光玉刚刚回到五号楼，接过秘书递过来的电话，同时把脱下来的外套递给秘书。 “焦书记，实在不好意思……”王耀春简明利落把他所了解到的事情说了一遍。 焦光玉当即皱起了眉头，想了想微沉着语气道：“耀春啊，你们金岩县里的纪检工作是有问题的啊……” 先是一番官话套话，最后焦光玉才提到正题。 “这件事你不要过多牵涉，审时度势，该睁一只眼就睁，看不清楚的也不要管，滨江集团虽然现在产业重心放在了省城，但在江州依旧根深蒂固，你也不要太拂这位大少的面子，案子先轻轻办着，看好局势走向……” 王耀春也就明白了老领导的心思，是认可张浩宇拖字诀的，关键就在钟致远怎么看了。 “另外，你也不能小视这位夏秘书，江州最近两个案子你应该也知道一些，这两个案子都和他有直接关系，说不定……”说到这儿焦光玉叹了口气，“也说不好，不过你对他也要提防些，自己做事也要有分寸。” …… “今日，江州市第五届人大常委会举行第二十二次会议。市人大常委会主任、市委书记钟致远同志主持召开会议，副主任……” 就在金岩暗潮涌动之际，夏远此时正躺在招待所房间里看着江州晚间新闻里老板主持会议的样子。 这段时间自家老板文山会海，才会派他下来跟着教育督导组摸查。 这场人大常委会议谈论的主要就是环境污染问题，也算是为江纺的事给民众们出了一个官方交代。 更深层次的斗争，却不是街头百姓所能知晓的。 正看着新闻，手机屏幕亮了起来，这在只有电视屏幕亮光的房内很显眼。 夏远拿过手机一看，却是老上司发来的微信。 【出来下棋】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是俩人博弈的暗号。 夏远撇了眼暗了半边的天色，嘴角微翘地打字道：“处长啊，这大半夜的下什么棋啊，您不累吗？” “你来不来？” “不来就滚！” 回应他的是老上司傲娇蛮横的两句话。 夏远一个鲤鱼打挺，直接起身，穿衣服就往外走。 老实说，他也有些食髓知味。 夏远到楼下开车出了招待所，拐到旁边的街心花园，迅速接上隐没在花坛边的老上司。 只见老上司已经换上了一件黑色金丝绒的v领长袖连衣裙，酒红色的修身包臀裙尽显贵妇气质，同时又把她身上那股轻熟少妇的性感撩人完美展露出来，着实诱人。 夏远顿时眼睛发直。 “瞎看什么，还不赶紧开车！”周媛妩媚地翻了个白眼，自得的同时俏脸微微泛红。 “哦……”夏远嘿嘿笑着，发动车子。 逛了一会儿，沉默的桑塔纳里再度响起他的声音，“去哪儿下？” “我怎么知道？”周媛乜了他一眼，口不应心道：“管你去哪儿。” “……”见她这副娇俏动人的可爱样子，夏远就明白这位老冤家的特殊心思了，笑了笑，方向盘一打，就往县城外面开去。 在车来车往的县城里倒还没觉得，出了县城没多久，他就发现不对了。 “你有没有觉得后面那辆车跟了我们很久？”夏远看向侧卧在副驾驶上的老冤家。 正在打理美甲的周媛闻言撇了眼后视镜里的远光车灯，“有嘛？我没注意。”她压根对这些事都不关心。 接下来，在一个分岔路口，夏远直接往左拐，后面那辆车果然就跟着转了过来。 夏远微微皱眉，开了一段路，放慢车速的同时观察距离七八十米的后车，后车也跟着降速。 夏远索性直接停了车，那跟踪的车倒也没那么蠢，见他停车后，速度略微加快，很快超了过去，消失在视野里。 几分钟后夏远再度开车往前走，他们本来就是为了出来找个地方下棋，也不在乎目的地在哪儿。 可没过多久，后视镜再度反射着远光灯，夏远这时就意识到自己是被跟踪了。 “我们被跟踪了。”夏远语气微沉，“看来这金岩的水蛮深的嘛。” 这下周媛有些紧张了，毕竟下午才发生那样性质恶劣的事，已经让她见识到底层勾心斗角的粗暴简单。 见她神色发紧，夏远拍了拍她胳膊笑道：“没事，还不至于那么严重。” 傲娇的周媛哪儿会领这情，一把拍开他的手，娇蛮哼了声，“你打算怎么办？” “既然还只是跟踪，想来那些人还是有分寸的，这样，我们来个守株待兔。”说着他加大了油门，车子在夜幕下快速掠过一个村庄。 后车这次离他们更远些，猛地见桑塔纳加速，一时没反应过来，回过神来赶忙踩油门，但却找不到前车车灯。 直到路过村头的村委会时，一侧射来的远光灯顿时遮蔽他们的视线，下意识猛踩刹车。 紧接着就有人在外面敲车门。 开车的赵涛抬眼看去，夏远那张人畜无害的笑脸就出现在车窗外。 这时他才意识，夏远早就发现了他，在这儿守株待兔呢。 第102章 自上而下的压力 夏远显然也认出了跟踪的赵涛是下午那个墨镜男一起的人。 “朋友，这大晚上的也出来溜达啊！”夏远似笑非笑的道。 赵涛咽了咽口水，他也知道眼前这人正是市委一秘，不是他能惹得起的，装聋作哑地讪讪道：“呃……你谁啊？我认识你吗？” “是吗？我还以为是哪个朋友跟了我一路。” “有事吗？没事我回家了。”赵涛语气不自觉低了些。 “没事，本打算找人借个火的，看样子你也不抽烟。”夏远笑了笑，而后脸色肃然了些，“帮我给你家长带个话，做人不要太猖狂。” “神经病你……”赵涛目光闪烁不定，而后发动车直接走了，后视镜里还隐约能看见那张人畜无害的笑脸。 等赵涛的车子消失在夜幕中，夏远这才回到车里，“是下午遇到的人。” 周媛秀眉微蹙，“这帮人怎么阴魂不散呐。” “要不回去？”见她兴致缺缺的样子，夏远便提议回去。 “回去干嘛？”周媛偏头看向窗外，夜色着实撩人的紧呐，蛙叫蝉鸣此起彼伏，竟有种妖娆妩媚的悦耳。 夏远挑了挑眉，发动车子。 临近深夜十点，俩人这才一前一后回了招待所。 …… 洗过澡后，夏远瘫在床上，野外虽然撩人刺激，但实在是费腰啊。 夏远这段时间也有了刷江州论坛的兴致。 这里提一句，江州论坛虽然是挂着江州两个字，但实际上是一些本地人自创的论坛，不属于官方性质，所以里面充斥着各种关于江州甚至省城的时事新闻，很多帖子的真实性得打问号。 上了论坛直接搜索金岩，金石，金龙的关键词，直接出来几百条帖子。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为首的第一条赫然是关于自己的。 《市委一秘大打出手，暴揍县人大代表、中学校长》 标题简单粗暴，置顶、加精、加热的标签更是一个不少。 吃瓜吃到自己身上，这种感觉很不好。 夏远点进去粗略看了看，这篇帖子把他塑造成了一个嚣张跋扈，仗势欺人的官二代形象，而刘达福则成了一个任劳任怨的优秀人民教师。 文章里甚至还给他杜撰了身份，为某某大员的儿子。 通篇文字都让高人润过色，言真意切，用词简单却能极为巧妙勾动人心。 下面的跟帖回复自然是一边倒的声讨谩骂。 和这篇文章比起来，跟帖留言用词极为粗鄙，充斥着负面情绪。 夏远特意看了下帖子的数据，是两个小时以前发布的，点击量近三万，留言跟帖更是上千条之多。 这还只是一个江州本地的民间论坛，可想而知这数据有多吓人。 这很显然是对方的舆论手段，最直接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老板看到，从而打击自己。 甚至更进一步，事态扩大化，他甚至还会有很大的麻烦，毕竟他的的确确打人了，对方还是县人大代表，这点毋庸置疑。 不提这件事的是非对错，至少民间层面，夏远是洗不白了。 即使最后调查清楚了这个事件，民间百姓也不会相信他是清白的，只会觉得官官相护。 毕竟现在的官场生态就是如此，普罗大众对官员总是戴着有色眼镜的。 当然，这一点也不能怪那些不知真相的普罗大众，实在是有太多不好的官场现象让这些勤恳朴素的百姓接连失望了，以至于彻底丧失了信任度。 不过，罗马不是一日建成的，随着法治社会的完善，反腐倡廉的常态化，大众会逐渐再度找回曾经失去的信任。 夏远也坚信，未来的华夏会越来越好，这一点也是毋庸置疑的。 就在夏远神游太虚之际，刚刚才博弈一番棋艺的老上司打来了电话。 “你出大名咯！”周媛声音慵懒惬意，娇蛮的语气里透着一丝丝关切。 “是啊，嚣张跋扈的官二代。”夏远语气幽幽道：“老夏要是知道他成了一方大员，怕是做梦都得笑醒。” “你还有心思开玩笑？”周媛撇撇嘴，又呵呵笑了起来，“也是，你老板志向远大，才不关心这些有的没的。” “哪有你说的这么容易哦……”夏远叹了口气，抽了根烟点上，深深吸了口，这才道：“我看明天老板就会给我打电话，说不定我就得灰溜溜回去了。” “呵呵……你老板要是目光这么短浅，他也就做不了市委书记。”周媛没好气道：“这些高官大员呐，心思透亮着呢，说不定金岩又要丢一堆官帽子咯。” 夏远却没她这么乐观，早在处理江纺的案子时，市里已经传出一些不好的风声，甚至直接说他老板是下来搞人的，这种调子一旦做实，难免会给省委某些领导一些不好的印象。 毕竟自家老板的位置是一把手市委书记，而不是纪委书记，两者虽只有一字之差，但该考虑的地方却是天壤之别。 尽管省委书记高育良就是下来整顿西川官场的，现在未尝没感受到很大的压力。 要不然他怎么对除了反腐倡廉外的其他事情坐视不管。 这何尝不是另一种避嫌和妥协。 政治，从来不是一往无前的强势，更多的是妥协和交易。 就算是汉高祖那样的领军人物，不也是妥协一部分和团结大部分。 除非他是汉太祖那样的绝世天骄。 “明天我打算再去秦晓晓家看看。”夏远琢磨片刻道。不管普罗大众怎么看待自己，该做的事还是要做的。 “嗯……”周媛点点头，“我也联系到了那篇帖子的作者，他也有意出面了。” “总算是有点好消息了。”夏远松了口气。 “怎么？吓到啦？”周媛带着一丝幸灾乐祸道。 “你看我怕了吗？”夏远调戏道：“老领导，你的棋艺还得练呐！” “滚蛋……”周媛俏脸微微泛红，没好气道：“挂了！看见你就恶心。” 【章尾小结：金岩的事很重要，夏远外调任职的第一站也是这里，所以大概还有十多章结束，这次不会搞地震，更多是为夏远镀金身。 虽然目前成绩不是很理想，但这本书我还是会接着写下去，大家也多提提意见。】 第103章 别侮辱了狗 次日下午，夏远三人才动身，多出的那人是倪雪。 夏远猜测多半还是老领导不太好意思，才拉人家小姑娘凑数的。 而在此之前，上午九点，纪委七八号人浩浩荡荡已经到了门头沟镇，开始了对刘达福的调查。 王耀春在老领导那儿取得真经后，特意嘱咐了带队下来的亲信。 锣鼓要响，声势要大，做足姿态，但动作要轻。 外紧内松，给夏远等人充分做足面子功夫。 所有镇中学校的职工大都知道了刘达福被调查的事，一时间不少人心生忐忑。 特别是和刘达福有染的女性，更是神色紧绷，生怕自己牵连到自己，导致以后没法做人。 也是因为纪委如此高调行事如此，促使已经被刘达福打压发配到乡里小学校教书的许建峰最终下定了决心见周媛一面。 许建峰也就是刘达福猥亵学生那篇帖子的发帖人，也是原镇中心学校初三年级语文组老师，秦晓晓原来的班主任。 只能说时也命也。 当然，即使没有王耀春的阴差阳错，在刘达福欲与冒犯老上司后，夏远也没打算放过这人。 这也是夏远等人午后才动身的缘故。 夏远三人在乡信用社门口等到了骑摩托车过来的许建峰。 许建峰四十岁左右的样子，身材偏瘦，短背头，天庭饱满，穿着深蓝色的衬衫，带着一副黑框眼镜，说话时右边眉毛习惯性会上挑。 许建峰平常习惯看新闻，对教育督导组的成立知之甚详，这也是他答应见面的主要原因。 “听说许老师以前在镇中学校任教是吗？”坐上车后，夏远主动找话题。 副驾驶上的许建峰勉力笑了笑，带着回忆道：“嗯，以前是初三二班的班主任，专科校毕业出来后就分配到了镇中，眨眼间都快二十年了……” 夏远耐心听他娓娓道来，时不时回应一句。 三人也大致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也对刘达福的履历有了清晰认知。 刘达福也是专科毕业就分配到镇中级学校的，八几年就来了，一干就是近三十年，以前人还很好，对后面分配来的许建峰也多有帮助，经常传授一些教学经验，亦师亦友。 后来一步步成为了校长，也从县优秀教师一步步评上了省特级教师称号。 这足见刘达福的工作态度。 许建峰叹了口气，“人终究是会变的，乡镇老师不好当，福利待遇也远不如县里的学校，大概是在06年左右，差不多是在金石水泥厂投产不到半年的样子，刘达福大概是忍受不住寂寞了……” 对于乡村教师福利待遇，夏远之前在教育局也了解过，的确不容易，近几年倒是由于上面逐渐重视慢慢在改善，只是还不那么明显。 闲聊中车子也到了石坨村里。 在见到许建峰的身影，秦晓晓父母不复之前的冷漠。 许建峰又说了县里已经正式立案调查刘达福的案子后，这对苦命父母当即热泪盈眶，直呼老天开眼了。 这大概也是国人最无奈的自我安慰，在无力改变反抗的绝望下，不自觉会把那点微末的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老天爷身上，这是奢望，更是绝望后的无奈可悲。 这也是中枢对教育系统大力改造的初衷与目的。 而在这一刻，夏远三人才得以见到当事人，秦晓晓。 秦晓晓穿着皱巴巴的体恤衫，胸前一个大大的米老鼠图案。 现年刚满 16岁的秦晓晓，本应如春花般绚烂绽放的年纪，洋溢着青春的活力和朝气。然而，命运似乎对她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 夏远凝视着她那原本清澈如水的眼眸，如今却只能看到一片无尽的麻木与迷茫。那件恶性事件已经悄然覆盖了她内心深处的希望之光，使得这个花季少女提前背负起了生命的沉重担子。 周媛心情沉重，忍不住伸手想摸这个小女孩的脸蛋儿，秦晓晓下意识往后一躲，这让她有种心碎的怜惜。 许建峰轻唤道：“晓晓，许老师来看你了。” 听到这话，秦晓晓麻木的瞳孔中这才微微闪过一丝毫光，继而看向许建峰，怯怯喊了声许老师好。 在秦晓晓妈妈带她回卧室后，秦爸爸这才开始说起整件事的起末。 事情发生在去年上半年，也不止一次，第一次是在前年一个下午，那时的秦晓晓同学才十四岁出头。 如果不是得知消息后的许建峰强行敲开校长办公室门，秦晓晓最后被猥亵的那次指不定会发生进一步的恶性事件。 也就是那次，这亦师亦友的同事关系彻底恶化，没多久，许建峰就被发配到了乡小。 听完秦爸爸的话，两个女人眼眶都红了，双手紧握发白发僵。 在秦爸爸拿出作案工具后，夏远也忍不住深呼吸几口气，情绪激荡。 是一件…… “这种人渣畜生，就该直接枪毙！”倪雪忍不住骂了起来。 “枪毙太便宜他了！”周媛幽幽的语气让在场的三个男性有种裆下凉飕飕的感觉，“应该先物理阉割了他再说！” 夏远更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他突然想起前不久做的那个梦，梦里一个看不清脸蛋儿的漂亮女人拿着剪刀摸上了他的床，咔嚓一下，他顿时惊醒。 “对！直接剁了喂狗！”倪雪重重点头。 “别侮辱了狗！”周媛微眯着俏目，“他不配！” 听着两个女人一唱一和的话，三个男人浑身发毛。 这和当前气氛无关，实在是关于男性生死存亡的大计。 …… 从秦晓晓家里出来后，分别前，夏远握住这位人民教师的手，重重点头，“许老师，接下来可能还需要你出面作证，希望你有这个心理准备。” “没问题！”许建峰铿锵有力点头，“大不了这个老师我不干了。” 看着眼前这位情真意切的人民教师，夏远就觉得，在这个浑浊的环境中坚守本心的人大有人在，未来也是可期的。 而他们这个教育督导组所要做的就是把那些害群之马清理出来，努力改善这个浑浊的环境。 第104章 借刀杀人 看着许建峰骑着冒着黑烟尾气的摩托车离去，夏远三人刚要上车准备走人，兜里的电话震动起来。 夏远掏出手机一看，居然是秘书长的电话，顿时有了猜测。 果然，他电话一接通，那头就传来陈昌全略带不喜的声音。 “小远，你在金岩怎么搞的？市里已经有了对你很不好的传言！” 夏远没介意他的语气，走到一边，简单明了把事情说了一遍。 陈昌全沉默片刻，放缓语气道：“滨江集团是市里的重点企业，这点你也是知道的，你尽快妥善处理好案子，这件事我会向钟书记汇报的。” 挂了电话后，夏远主动解释道：“消息传的很快啊，市里已经知道了。”他也没说是谁的电话。 但两个女人也不难猜到，毕竟他的直属领导只有两个。 …… 回到县里，周媛俩人去督导组跟负责人张志敏说明情况。 夏远则驱车到了县委，和冯顺元说了最新情况。 很快崔磊就接到了县委电话，叫他过去开会。 崔磊脸色阴郁地挂了电话，对于冯顺元借着市委一秘的名头，动不动使唤自己很是不满，但也不好撂挑子，只能过去。 崔磊到时，纪委书记等人已经到场了，自然也见到了一旁微抿茶水的夏远。 江州论坛的事崔磊也通过秘书那边知道了，表面却不动声色。 简单寒暄后，会议开始。 冯顺元一如之前的态度，对刘达福一顿批评否定。 崔磊眼观鼻鼻观心，并不意外他无底线讨好这位市委一秘的态度，此时他还不知道，夏远已经掌握了确凿证据。 王耀春同样如此，漠不关己的态度。 冯顺元说完后，沉默片刻，夏远主动道：“关于殴打刘校长这件事，我在这里向各位领导做检讨，我没有正确……” 听他这么说，冯顺元微眯了眯眼睛，笑呵呵道：“夏秘书，这件事怎么能怪你呢，遇见这种事，但凡是个有良知有底线的人就不会漠视不管，当然了，打人终究是不对的，但这也能看出夏秘书你真性情，敢作敢为，这也是负责任的态度……” 他这番官话套话话抑扬顿挫，拍马屁的嫌疑……已经不能说是嫌疑了，应该说是赤裸裸的拍马屁。 夏远摆手摇头道：“冯书记，您就别给我打掩护了，我作为新人，处理方式方法不……” 一番自我批评后，夏远谦逊态度瞬间消失，脸色阴沉下来，冷冷道：“但是，刘达福这个人的问题亦是毋庸置疑的，刘达福作为门头沟镇中学的校长是极其不……” 说着，夏远从身旁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个黑色布袋，展开后，里面是那条棉白的精斑女士内裤，“这是当事人的犯罪事实，可以拿去检测……” 一众常委都愣住了，之前都在传刘达福意欲冒犯周媛的事，但一直都嘴上说，并没有实证，大家都下意识以为是夏远在为自己打人的事实找借口。 而夏远也没拿出那张手帕，若没必要，他不想过多把老冤家牵涉到其中，如果不是督导组某位成员大嘴巴，这件事他都打算隐瞒下来。 而现在，看见桌上那件明显残留着男性遗精的小熊内裤，结果已经不言而喻了。 王耀春也愣了下，心想：还好自己没一口答应那个大少把事情压下来，要不然现在坐蜡的就是自己了。 想到这儿，王耀春下意识瞥了眼坐在对面的崔磊一眼，这位县长大人之前是极力反对调查刘达福的，甚至还当着这位市委一秘放言【保留意见】的话。 最为惊愕的则是崔磊，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事实不容他质疑。 夏远没去看这位县长大人的表情，他也没兴趣，起身道：“各位领导，督导组那边还有些工作要做，我就不打扰你们开会了。” 冯顺元满心欢喜地送他出门，虽然心里有些遗憾这位市委一秘没有痛打落水狗，但已经足够了。 这位夏秘书已经把刀递到了面前，他现在不借刀杀人，不借机打压对手就实在太浪费这次机会了。 回到办公室，冯顺元当着几位常委的面唤来秘书，“你现在把这件证物送到县局，让县局化验科务必尽快查验结果，你亲自在那儿盯着，出来结果后第一时间告诉我！” 在秘书拿着证物离开后，冯顺元拿起桌上的烟主动给几位常委散烟，“同志们啊，这个案子实在令我汗颜啊，市里来的同志水平就是高，这么快就查清了，王书记，你们政法系的工作要加强啊……” 冯顺元借机敲打几人，这几位常委平时都是看风向行事的，这也是他和崔磊长时间斗争不明朗的主要原因之一。 紧跟着他步伐的县委办主任王芝惠笑呵呵点头，“是啊，夏秘书真不愧是钟书记选中的人……” 办公室气氛有些凝重。 崔磊紧皱眉头没说话，他在等结果，虽然他也知道这不太可能是假的。 崔磊脑海中闪过数次和刘达福见面的场景，他实在难以相信那个终年如一日奋斗在教育工作一线的刘达福会堕落至此。 …… 半个小时后，烟雾缭绕的办公室响起清晰的座机电话声。 冯顺元起身去办公桌前接电话。【化验时间在这里缩短了，情节需要勿较真】 一众常委都观察着他的脸色，但冯顺元有意背对着他们。 挂了电话后，冯顺元神色不变，坐了回来，沉默片刻，手重重拍在茶几上，“实在是太不像话了，这种人就该枪毙！” 听他这么一说，大家也就明白了，这个案子清楚了。 尽管如此，王耀春还是例行公事问道：“冯书记，已经确认了吗？” 冯顺元点头道：“县局那边已经给出了权威数据，就是刘达福本人。” 王耀春脸色一肃，当即道：“我马上给镇里查案的纪委同志打电话，让他们立刻双规刘达福。” “我觉得可行！”王芝惠点点头。 “复议！”组织部长和专职副书记同样附和点头。 冯顺元没有第一时间表态，而是看向呆呆的崔磊，不阴不阳道：“崔县长，你认为呢？” 崔磊只得点头，只感觉嘴里发苦，同时心里更有种被欺骗辜负的怒火在熊熊燃烧。 “那好！全票通过。”冯顺元这才表态道：“王书记，你让纪委的同志马上行动，务必要彻查刘达福的问题，对于这种毫无底线的人，一定要从严……” 第105章 听人劝，吃饱饭 与此同时，刘达福正在校长办公室和这次负责下来查案的纪委负责人，关门闭户品着茶，悠哉悠哉，好不惬意。 然而这一切美好，在这位负责人挂断电话后就变了。 “刘校长，请跟我们走一趟。”负责人话说完没一分钟，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紧跟着，两位穿着制服的纪委工作人员就走了过来。 刘达福到这时都还没反应过来怎么突然就严肃起来，连连道：“宋科长，你……你这是怎么了？聊得好好地叫他们进来干嘛？你放心，等这次事件过去，我肯定……” 见他说话完全没分寸，负责人脸色一沉，对两名手下道：“还愣着干什么？需要我亲自出手吗？” 两位纪委人员脸色一肃，上前直接架起刘达福往外走。 刘达福哭哭啼啼的声音顿时传遍了整个镇中学。 校职工们这才意识到，变天了。 …… 正所谓是墙倒众人推。 随着局势的明朗，那些或是有意，或是被强迫过的学校女教师们，纷纷主动给纪委同志反映情况。 即使是见惯了黑暗的纪委工作人员，面对如此之多的检举，仍旧咂舌。 实在是罄竹难书。 秦晓晓的案件并不是唯一，仅仅是她这种性质的未成年恶性事件就有好几起，更别提刘达福和成年女性的那些龌龊案子了。 以至于县委当晚就临时召开了常委会，会上就做出了最终处置意见。 刘达福牢狱之灾是免不了了，目前还在深挖，最后结果极有可能是众生平等器。 倒是镇党委书记曹永利直接是严重警告处分，分管教育的副镇长直接被双规，分管教育的副县长就地免职，县长崔磊在会上也做出了自我检讨。 这还是在有人给刘达福递话不要让他乱说的前提下，不然谁都不知道他还会咬出多少人来。 不过，镇中学的职工领导却是被血洗了一遍。 包括刘达福在内的领导层，几乎大半都有问题，只是程度不一。 …… 鉴于此次案件的严重性，波及的女性太多，县委酌情处理，对相关女性的信息采取了严格的保密措施。 作为最直接的当事人，秦晓晓个人也在夏远建议下，县里并没有惊动他们家人，不过对于这些受害者的必要的补偿是不会少的。 这样一来就极大保护了这些女性受害者的名誉，当然了，对于那些主动堕落的女性，则是采取了正式调查，该处理的处理。 …… 次日上午，夏远三人再度来到秦晓晓家里，亲自把县里对秦晓晓的补偿，三万元现金交给了秦爸爸。 秦爸爸热泪盈眶，紧紧握着他的手不愿放开。 这笔钱不仅仅是代表县里对他女儿的补偿，更是对他们家的一个说法一个公道，虽然是迟来的，意义大于形式。 “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希望晓晓同学去学校读书，县里也做出了承诺，晓晓同学可以直接入学县中，所有费用全免，也会严格保密的。”夏远主动道。 许建峰也点头道：“是啊老秦大哥，晓晓不能一直待在家里，一个人待的越久，越会胡思乱想……” 秦爸爸点点头，“我会跟晓晓说的。”对于秦爸爸来说，女儿最好的出路是再等两年，找个不错的人家嫁了就行了，农村女孩读那么多书意义不大。 …… 盛情难却，在秦家吃过午饭，夏远俩人出来散步消食。 昨晚下过大雨，天空如水洗过一般晴朗，艳阳高照却不觉得热，凉风徐徐适合散步。 只不过隐约能听到村后矿山传来的开矿声，破坏了些许气氛。 “你还真是个祸害，走到哪儿都掉一批官帽子！”案件结束了，周媛的心情也好了很多，又恢复了之前的骄横模样。 “靠！这次也赖我啊？不是你来查的刘达福吗？”夏远当然不会背这口锅，再说了，县里的问题还不只是这么简单，只是他也有劲没法使的无奈。 秘书长已经暗示他了，滨江集团势高声大，不要轻举妄动。 听人劝，吃饱饭。 夏远不是不知分寸。 周媛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抬脚就要踢他，哪知夏远深知她的秉性，轻松就侧身闪过。 周媛这下就倒大霉了，昨晚下过雨，她又穿着小高跟，一下子就重心不稳，尖叫着就要跌倒，旁边就是一个浅水坑。 好在夏远眼疾手快，赶忙拉住了她，用力过猛，连带着她整个人都扑进了怀里。 馨香满怀，夏远只觉得喷香扑鼻，深吸了口气，紧搂着老上司傲人娇躯很是享受地感受了一番。 “你美了？爽了？”周媛仰头看他，目光中闪烁着危险的信号，穿着小高跟的她只比夏远矮了半个头而已。 “哪儿……”夏远话才刚出口旁边就传来一声悠悠的叹息声。 “啧啧……世风日下，现在的年轻人呐……”一个背着背篓的白发老人正从一旁的小路过来。 本就心虚的俩人瞬间分开，俏脸微红的周媛下意识抬手捋了捋耳边青丝，像是在掩饰什么。 “老人家，这么糟糕的天气还出门啊！”夏远摸了摸鼻梁，没话找话。 白发老人抬头微眯着眼睛看了看午后的太阳，没说话。 周媛推了夏远一把，翻着白眼小声嘀咕道：“你这话也太烂了？亏你还是川大中文系的高材生，丢人！” 夏远没搭理她，朝那老人走去，那老人似乎有意找他搭话，站在那儿也没动。 白发老人手里杵着根木棍，裤脚沾了些黄泥，虽然看着有些狼狈，但精神却很足，癯烁的眼神中时不时闪烁几缕精光。 等他到了近前，白发老人这才抬了抬沾着泥巴的腿，笑呵呵道：“这天气确实蛮糟糕的，没办法嘛，人要吃穿就得干活，不然得饿死球咯！” 听他说的有趣，夏远便笑着道：“您这是去？” “去山上搜刮了些草药，可惜咯，这么好一大片山，眼看着就要没了。” 听着他意有所指的话，夏远笑了笑，没接话，“您还认得草药啊？” “那不然呢？老头子也倒是看过几本医书，把把脉，治治感冒还是没问题的。”见他不搭腔，老人主动道：“你们是市里来的领导？” “不是。”夏远摇了摇头，一脸真诚，“我们是省里来玩的。” 第106章 渔泽而竭 “……”老人家哪能想到他这么滑溜，当即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小小年纪不仅举止轻佻，嘴里也是没一句实话。” “好。”夏远这才敛了敛眉，开门见山道：“既然您知道我们的身份，有什么事就直言！” 老人微眯着眼睛打量他片刻，又瞥了眼不远处的周媛，语不惊人死不休，轻笑道：“小伙子，我看呐，你可不是你那朋友的对手哦~”说着还扫了扫他下身部位。 “……”好你个糟老头子，夏远当时就无语了，脸色直接黑了下来，“老头，我没空和你嘚啵嘚啵，有事就说！” “小伙子年纪轻轻却这么沉不住气。” 这事和年轻有关系吗？好，有关系。 但这种事又有哪个男人沉得住气？ 夏远承认，老上司棋艺是很强，但他也不错啊，前女友郭雨桐一直就很肯定他的棋艺高超。 “这么看着老人家干嘛，又没说你不行！你那女伴天赋异禀，你不是对手也很正常。”见他横眉瞪眼的样子，老头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淡定道：“放心啦，老人家还是有些土方子的！” “什么方……”夏远脸色这才好了很多，下意识想问，话出口就反应过来不对，干咳一声问道：“咳！到底什么事？” 老头微眯着眼睛笑了笑道：“你们跟我来。” 夏远就招手让天才旗手的老上司过来。 不明真相的周媛面带好奇道：“你刚才跟他干嘛呢？怎么横鼻子瞪眼的。” 夏远目光幽幽地看了眼棋艺天才的老上司，催促道：“跟上他，他好像有什么事。”他也不奇怪这老头怎么会知道俩人的身份，毕竟周媛实在惹眼，不难打听。 老头带着他们就往村尾走，边走边道：“老秦家闺女的事我也听说了，本来还打算让她跟着老头子我当赤脚医生的，现在看来倒是不用这么麻烦了。” “老头，你带我们去哪儿？”夏远不接话。 “快到啦！小伙子就是沉不住气，放心啦，你的事我有数着呢。”老头咂着嘴道。 听他这话，夏远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 惹得周媛满心好奇，却也知道不是问话的时候，就打算晚上找个地方让他坦诚相告。 很快三人就来到了位于村尾的一条小河沟。 都不用老头提点，俩人也看到了河岸边发黄发紫的石块，以及点点反射着彩光的流水，这明显是重金属严重超标的特征。 “以前村里大多数人家都依靠着这条河吃饭，岩石层太厚，没钱独立打井，也没那个条件。”老头语气轻缓道：“可现在家家都是几十米深的机井，但是呢，还是没用，污染已经浸入地下了。” “因为采矿的缘故？”夏远就大概知道了是怎么回事了。 老头点点头，“是啊，一边是要发展要吃饭，一边是环境日益恶劣，县里也很难取舍，但是呢，凡事不能太过，渔泽而竭就会酿成大祸！” “我今天不是告诉你们村里已经没有安全的水，家家都有重金属超标的症状。也不会告诉你们这两年出生的新生儿都患有不同先天性疾病。” “……”夏远俩人顿时就无语了，这糟老头左一个不说，右一个不告诉，这特么全说了，但也没打断他的慷慨激昂。 “和生死比起来，这些温水煮青蛙的手段倒显得稀松平常了。”老头轻笑了声，就抬手指着村后的山坡，大声道：“比起即将到来的生死存亡，这些问题又算得了什么呢？” 夏远一时没反应过来这老头的天马行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后山郁郁葱葱的，没什么特别的，“老头，你什么意思？什么生死存亡？” “我上午去后山走了一遍，仔细查看了地势！”老头没有再遮掩，正色道：“你别看后山树多林密，但多数都是些桉树，加上这几年后山开矿毫无节制，水分流失，土地松散，沙化严重，我可以明明确确告诉你，如果这两天再下一次暴雨，后山极有可能山体滑坡，甚至泥石流，到那时……”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不言而喻，山体滑坡甚至泥石流都是破坏性极强的地质灾害。 俩人让他的话吓了一跳。 夏远赶紧追问道：“老头，你没忽悠我？” 周媛更是仰头看了看天，艳阳高照，天空晴朗，一望无云，根本不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我忽悠你干鸡毛啊！”见他不信，老头当即发毛，手里的拐杖也扔了，拉着他就要往后山走，“你自己去看！” 夏远也没挣扎，毕竟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前几日接着几天都是下雨，后山小道满是泥泞。 见周媛行走艰难，夏远有些不忍，“你要不……” 可他话还没说完，周媛就用眼神制止了他，这老头都能走，她有什么不能走的。 到了后山一看，果然和老头讲得差不多，不少地方都能看到土质沙化。 在山下看不出来，到林子里一看，不少地方都光秃秃的，杂草都没有一根。 老头叹了口气，“现在靠矿石，九十年代靠木材，当初的树林被砍了十之八九，这些都是后面补的速生林，桉树太霸道了，所过之处寸草不生，更别说对水土的影响了……” 这时夏远也不叫老头了，面带严肃问道：“老爷子，据你所说，这几天还会有雨水吗？” “我现在也不确定，但很有可能！”老头摇摇头。 “那……”夏远话刚出口，就感觉山坡震了震，身子也跟着颤了颤。 “山的那边在放炮！”见两人面带不解，老头主动说道：“后面有座矿场，已经开采了两年多了，半个山都被挖空了。” 夏远沉默不语，心中暗自思忖着。他实在难以想象半个山被挖空究竟是怎样一种景象。然而，尽管无法亲眼目睹这一震撼场景，他却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放炮时来自那边山坡的强烈辐射波。 这种辐射波仿佛是一种无形的力量，穿透空气，直击人心。 在看过山坡的情况后，夏远心中也有了思量。 凉山那边山区里比这边的情况没好到哪儿去，他对这种地质灾害也有一定认知。 心里也觉得这座后水土流失严重的山已经不堪重负了。 第107章 人死鸟朝天 从林子里出来，站在山坡上往下看，处在山坳里的整个村子尽收眼底，不难想象要是发生山体滑坡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沉思片刻，夏远再度看向坐在一旁石头休息的老大爷李根生道：“李大爷，你有几成把握会下雨？” 李根生瞥了他一眼，“难道不下雨你们就不打算管了吗？是不是非要祸到临头你们这些官老爷才会有危机感？” 此刻攻守易形，不再是他求爷爷告奶奶了。 听了这话，夏远愣了愣，而后苦笑着摇头，“老爷子，您别耍脾气了好不好，我又是哪门子官老爷，关于石坨村污染的情况我会向上面反映，只是事有轻重缓急嘛。” “你这人，态度很不端正！”李根生抬手指了指他。 周媛看不下去，秀眉紧蹙着嗤笑道：“他就一个小小的秘书，你还指望他能带领你们村子发家致富啊？” “呃……”这下轮到李根生发呆了，下意识问道：“不是说县老爷都听他的吗？” “您听谁说的？”夏远哭笑不得。 “你管我听谁说的！”李根生不想搭理他。 “县委书记之所以听他的，那是因为他背后站着的领导，而处理刘达福这种小人物对县委书记来说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人家卖他这个秘书一个面子罢了，你说的这些大事，他有个屁的面子！”周媛毫不留情讽刺道：“你要是想着打这些主意，我劝你还是早点死了这条心！” “你这个女娃娃嘴上是一点不饶人啊……”李根生张了张嘴，眼珠子一转，又嬉皮笑脸对夏远道：“好，小伙子，老头子错怪你了！” 夏远摆了摆手，“大爷，您到底有几成把握会下雨，我好向领导汇报。” 李根生摸了摸后脑勺，笑嘻嘻道：“我也说不好，这样，我回家算一卦，你等我消息。” “……”夏远真是无语了，这特么玄学都出来了，怎么越看这老头越不靠谱。 不过即便如此，石坨村的现状也是迫切需要解决的。 但是，像石坨村类似存在的问题，其他区县也不少，任重而道远啊。 站在山坡上聊了一会，三人这才分道扬镳。 夏远心里藏着事，和周媛再度到小河边看了看。 见他心事重重的样子，周媛便问道：“怎么？还想不开啊？” “其他不说，这个水污染的问题矿产公司必须要负责任。”夏远冷着脸蹲下去捧起一捧河水看了看，松开手等水落进小河里，就感觉双手油腻腻的。 “你想他们怎么负责？” “这个问题县里也是有责任的，就像李老爷子说的那样，开矿可以，但不能渔泽而竭，要适可而止。”夏远想了想道：“至少在饮用水问题上必须要解决，现在不是流行净水器吗？我看这个问题矿产公司得出面处理才好。” “嘁！”周媛撇撇嘴，“你还真把自己当你老板了啊？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啊！” 夏远没心情和她斗嘴，抬手抚了抚老领导的三千青丝，面带深沉道：“等到老板什么时候想放我出来，我就来金岩这边！” 周媛惊了惊，下意识认真看了看眼前这张熟悉的明俊脸庞，见他眉间有着深深的皱痕，遏制住想要伸手帮他抚平的冲动，淡淡道：“早得没边的事，况且你代处长的名头都还没去掉，还想七想八的。” “你干嘛老是跟我过不去啊！”夏远苦笑着摇头。 “你说呢？”周媛傲娇白了他一眼，又在心里补充道：别人想让老娘过不去，老娘还不愿意呢，你个小东西得了便宜还卖乖。 又在重金属严重超标的小河边呆了会才走，夏远深感金岩这盘棋中盘横交错的利益链牢固得紧。 接上倪雪，三人这才驱车往县里赶。 如果没有意外，今晚或是明早就会离开金岩，去最后一个县督查教育情况。 车刚过门头沟镇，周媛电话就响了，是秦晓晓家里的座机电话。 周媛接通电话，片刻后就带着厌恶递给前排的夏远，“呐，那老头的电话。” 夏远夹着电话接听，听了两句便问道：“你说什么？你确定？老头，你没诓我？” “我诓你干鸡把毛啊！”李根生怵周媛这个小女子不假，但一点不给夏远面子，“爱信不信！最迟半夜，绝对下雨，而且至少是中雨往上！” 夏远下意识看了眼中控屏上的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出头了。 “老头，你要是诓我，你就等着吃牢饭！”夏远发狠地骂了一句，挂了电话，把车停到路边，下车蹲到路边抽烟。 “媛媛姐，夏处长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后座上，一无所知的倪雪好奇问一旁的周媛。 周媛秀眉微蹙，摇摇头没说话，目光转向一望无云的晴朗天空。 她知道夏远在想什么。 李根生这个电话对夏远来说该会有怎么样的纠结。 如果没有听到夏远之前在小河边的那番话，她可能会劝夏远就当不知道这回事，反正出了事故也跟他没什么关系。 但既然已经知道了夏远的心意，她就很清楚这个男人不会坐视不管。 但李根生有多不靠谱，刚才俩人不是没见过。 可既然要管，那势必要牵一发而动全身，只要夏远向上汇报，按照他老板的心思，多半会信，接下来就是一个甚至多个村子的迁移。 短短半天功夫要迁移成千上万的人群，这其中所含的工作量之大且不提。 要是最终没发生事故呢？这不是简单的一句话就能解释清楚的，说严重点，这极有可能是一场政治事故。 以目前钟致远在市里的局面来说，虽然明面上看着是站稳了脚步，但熟知内情的周媛很清楚，省里那位省长大人对钟致远的印象可算不上好。 万一事故没发生，想来那位省长大人会很希望拿这件事做文章，借刀杀人，震慑其他人。 接连抽了七八根烟，感觉喉咙都快冒烟了，干咳不已的夏远这才起身，面带凶光道：“吗的，人死鸟朝天，怕个卵。” 当即回到车上对后面俩人道：“我马上要回城里，你们要不就在镇里待着，或者叫人来接！” “啊？”倪雪一脸茫然，没太懂他的意思，难道不能一起回去？ “我们在镇里等你。”周媛螓首微点，“也别开太快。” 既然已经下了决定，时间自然也就珍贵起来。 等俩人下车后，夏远当即发动车子往县里赶，车速提高了一倍，在这破烂的道路上这辆桑塔纳像是跳跳虎，就这么抖着回去。 这种颠簸的煎熬一般人早吐一车了。 第108章 我相信自己的直觉 半个小时后，桑塔纳停在了县委楼下。 夏远找到冯顺元大致把情况说了一下。 冯顺元愣了愣，看着因着急赶路脸上渗出细汗的夏远，沉默片刻虚伪笑道：“夏秘书，这个情况属实吗？” “我像是在开玩笑吗？”夏远微沉着脸，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也不意外，毕竟他刚听到李老头这话时同样一脸不信。 冯顺元皱眉想了想，“夏秘书你先坐，我马上问一下气象台那边。” 夏远只能点头。 几分钟后，冯顺元挂了电话，缓和着语气道：“气象台那边说最近几天多半不会下雨。”他这话是顾忌着夏远的身份，要是放作旁人，他一脚直接就踹过去了。 事实上，气象台那边对不会下雨的几率做出了高达90的认定。 “是吗？”夏远也皱起了眉头，他也能听懂冯顺元委婉否决的话，气象台那边到底是比那死老头靠谱些。 但李老头那不靠谱的话后心里就有股莫名的不安冒了出来，夏远强自安慰自己，这是主观意识在作怪，但始终无法说服那股不安。 况且他对后山的情况也不陌生，凉山那边的情况比这边复杂多了，石坨村后山明显已经经不得雨水的冲刷了。 即使这几天不下雨，石坨村也不是久居之地了。 见他眉头紧皱的样子，冯顺元主动给他掺茶，笑着宽慰道：“夏秘书这种事见得多也就习惯了，没什么的。” 夏远抬头看他，突然有些厌恶这副圆滑的面孔，难道自己以后也会变成这样的人？ 紧接着嘴里就冒出一句完全不是体制内的人该说的话。 “冯书记，气象台也不是万能的，我相信自己的直觉！” 听了他这满是天真的话，冯顺元强忍着没笑出来，紧抿着嘴点点头，片刻后，情绪调整好了，才道：“既然夏秘书坚持自己的看法，我也就不说了，这样，我召集一下在家的常委开会讨论一下，毕竟涉及到几个村子的迁移工作量实在太大，需要多方面配合。” 冯顺元这话就显得斗争经验极为丰富，他一边抱着不得罪这位市委一秘的心态，一方面又想让其他常委来劝阻夏远，这样一来他既得了面子又得了里子。 再退一万步讲，即使最后发生了灾难，那他也有话说，我冯顺元是同意夏远的意见，但其他常委否定了，板子总该不会还打到自己身上。 那简直就没天理了。 夏远却猜不全他这三层含义，点点头表示认可。 ……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崔磊在一间审问室里见到了满脸憔悴的刘达福。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崔磊一脸痛心。 刘达福冷笑了声，紧接着放声大笑起来，声音带着畅快的凄凉，许久才平静下来，语气平平道： “崔县长，崔大县长，你懂下面的条件吗？你知道乡村教师的待遇有多低吗？我二十岁就到了镇中学，十年如一日，没有一天请假，熬夜通宵更是家常便饭，送走的毕业生一茬接一茬，可最后呢？我特么连辆像样的车都买不起，顶着一副教师的光环听起来倒是好听，可谁特么把你当个人看……” “可这些都不是你堕落的理由！” “堕落？我不觉得，相比起最初的天真，现在的我才感觉到自己是自己，人的天性不该是压制，而是释放，这是动物的本性，人也是如此！” 崔磊的神色越来越难看，从最初的感同身受到惋惜，再到失望，最后的他只是失魂落魄地走出审讯室。 而里面依旧传来刘达福不屈的狂笑，正是水浒传里面的经典句子。 “钱塘江上潮信来，今日方知我是我……” 很显然，崔磊已经把刘达福堕落的一部分原因归结到自己身上了。 如果他能把金岩治理好，人人安居乐，刘达福何至于此。 他可曾经是西川省特级优秀教师，多么荣耀的称号。 就在他内疚之际，走廊外的秘书杨晋宇拿着电话匆匆而来，“老板，冯书记的电话，让您马上去县委开会。” “又开什么破会！”崔磊骂了一句，接起电话。 挂了电话后，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又是这位市委一秘。 怎么哪儿都有他的破事！ …… 很快在家的常委都齐聚到了一旁的小会议室 夏远就在外面走廊等待，常委会这种性质的会议他不会不知分寸。 当冯顺元把夏远的意思透露后，一众常委都懵了。 纪委书记王耀春更是摊手笑了，“冯书记，不会，直觉？夏秘书真这么说的？” “这是夏秘书的原话。”冯顺元点了点头。 “呵呵……” “太荒唐了嘛。” “这种情况嘛，还是慎重些好。” “毕竟涉及到好几个村子的迁移工作，很容易引起恐慌！” 有常委面带冷笑。 也有常委不置可否。 里面开着会，走廊上的夏远也没闲着，抽了个烟后，掏出电话拨了出去。 很快那头就传来钟致远温和的笑声，“小远啊，案子清楚了嘛？” “清楚了，刘达福的问题很严重。”夏远顿了顿直接道：“老板，我有个情况向您汇报。” “是吗？说说看！”钟致远倒是兴致很不错的样子。 夏远就把情况仔细说了说，然后耐心等待老板接受这则消息。 电话那头的呼吸声明显加重了些，好一会才传来钟致远沉重的语气，“小远，这件事你怎么看待的？实话实说。” “我……”夏远犹豫了，心跳飞速狂跳起来，他很清楚，电话那头的老板做出决定很大程度取决于自己这边的看法，如果最后结果没按照他所想的发展下去，老板将承受政治不利影响的绝对是他的千百倍以上。 “我相信自己判断！”夏远艰难吐出这重若千斤的几个字，心理负担一下就轻松下来，紧接着补充道：“如果发生了意外，我愿意承担所有责任。” 这话听起来像个笑话，一个小小的秘书能承担的住什么责任，说句不好听的，根本没资格承担后果。 片刻后才传来钟致远轻笑声，“你身子骨太弱啦，还得多锻炼。” “小远啊，你也太看不起我了，这件事还轮不到你来承担责任，出什么事我还在这里。”而后钟致远语气加重，满是严肃道：“按照你的想法去做，需要我出面的直接给我打电话！” 尽管自家老板的语气毫不留情，但夏远却感受到了深深的关爱。 顿时有了主心骨。 第109章 炮火连天的常委会 与此同时，里面的常委会，经过一番毫无营养的废话，有了决定，那就是置之不管。 崔磊整个过程都表现得沉默，似乎是被刘达福的案件影响到了，大家也都没在乎他的想法，毕竟这位已经得罪那位夏秘书，未来的黯淡日子可想而知。 在一众常委看来，金岩未来的格局已经浮现出来了，很明显还是这位冯书记技高一筹。 冯顺元很满意事情走向按照自己的想法进行，点了点头，笑呵呵道：“那好，接下来就由我来劝慰咱们这位夏秘书。” 他这听着无奈的话，一众常委都笑了。 让一个毛头小孩儿在头上蹦跶了几天，这些常委心里没想法是不可能的，只不过没表现出来罢了。 然而就在这时，沉默中的崔磊突然站了起来，顿时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冯顺元眉头轻挑，皮笑肉不笑道：“崔县长，你还有有什么事吗？” “我同意夏远的意见，对就近几个村子马上动员搬迁行动，先把人员转移出来。”崔磊也没尊称夏秘书，直呼其名。 这话一出，一众常委都呆了，心想：这位崔大兵长是不是脑子烧坏了？还是说因为刘达福的案子破罐子破摔了。 冯顺元则想的更多，他下意识以为崔磊这话是想在夏远面前挽回自己丢失的分数，不然他绝无可能会这么说，毕竟直觉只是直觉，怎么可能当真呢？ 就凭他敢在常委会上一意孤行支持搬迁工作，很难不得夏远的欢心，这是绝对不行的。 冯顺元很怀疑他的动力是在虚晃一枪，崔磊在明知不可能的情况下这么说，一来可以挽回自己在夏远心中的印象，二来也不会对会议最终决定丝毫改变。 冯顺元当即有了决定，微眯着眼睛冷笑道：“崔县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冯顺元决定把崔磊架上去，让他骑虎难下，偷鸡不成蚀把米。 毕竟，现在的局面，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不会真的同意夏远这荒诞的想法。 “我的意思很简单，宁可多做不可放过，万一真的出事了怎么办？你们想过没有？”崔磊直言不讳的声音，即使身在走廊的夏远也听到了。 眼见他声音如此之高，似乎是有意在引起外面的夏远注意，冯顺元就更加怀疑他的用心了，缓和着语气道：“崔县长，你也说了是万一，万一万一，这世界上有那么多万一吗？” 崔磊冷眼看他，并没说话。 冯顺元见状就看向其他常委，意思很明显，该你们说话了。 组织部长是个老好人，起身想拉崔磊坐下，“老崔，坐下来说嘛，这个问题我们得慎重，当然了，你说的这个情况也不是没有存在的可能，但气象台已经给出了明确答案，未来三天内，下雨的情况只有不到10的几率。” 其他常委纷纷开口劝他。 包括他的强力支持者，常务副县长也同样开口劝他。 崔磊依旧油盐不进。 “那好，有不同意见也是好的嘛。”冯顺元抬了抬手，制止其他常委做无用功，笑着道：“这样，咱们举手表决，同意搬迁的同志请举手。” 话落，除了崔磊外，无一人举手。 “不同意搬迁的举手。”冯顺元说完，自己第一个举起手来。 除了崔磊外，所有常委都举手了。 “崔县长，情况很明显了，少数服从多数。”冯顺元放下手淡淡道：“我建议你还是再考虑一下。” 武人出身崔磊神色不变，硬邦邦回顶道：“我保留意见，并且我马上会向市里汇报！” “崔磊同志，你还有没有点组织纪律？你当常委会是什么？”冯顺元也火了。 要是什么事都要上面汇报，那常委会还有什么用？党内表决制还弄来做什么？更严重的是，上面会因此对他们这个班子产生不好的想法。 你们金岩是怎么回事？党代会通过的决议是开玩笑嘛？还是说你们这个班子存在很大的问题？第一个挨板子的肯定是崔磊，但他冯顺元等人也得挨骂。 “同志们，那可是几个村子上万民众啊！如果真发生了意外怎么办？我们这些人怎么向那些民众交代？我们能承受得住这个后果吗？”崔磊却没搭理他，拍着桌子大声质问在场众人。 “你……你这是什么态度！”冯顺元也站了起来，不过还是压抑着语气道：“这是常委会集体表决通过的决议，你这是在破坏规矩！” “我破坏个屁！冯顺元你承担的住后果吗？”崔磊瞪圆了双眼，很是慑人。 “常委会集体表决的决定我就能承担后果！”见他直呼自己名字，冯顺元也毛了，指着他道：“你能承担后果吗？” “大不了这个破县长劳子不干了！”崔磊一把剐下身上的行政夹克摔在会议桌上。 “好好好，这个班长我是干不下去了！你爱咋咋地！”冯顺元一脚踢开身后的椅子，拂袖而去。 这番争锋相对的场面实在是百年难得一遇，一众常委脑子嗡嗡的，直到冯顺元摔门而去，才回过神来，紧接着就把目光转向红了眼的崔磊。 一众常委都给这两位整无语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沉默片刻，纪委书记第一个起身，看了崔磊一眼，什么都没说，拿起水杯直接走人。 紧接着其他常委同样轻着脚步一一离去。 最后就剩常务副县长洪亮。 “哎……怎么会搞成这样啊，老崔啊，实在是不应该啊。”洪亮叹了口气，就想走人。 “老洪，帮个忙。”崔磊开口道。 “什么忙？”洪亮皱了皱眉，没有第一时间答应。 “涉及到几个村子的搬迁，我需要你帮我坐镇县里！”崔磊说了出自己的目的。 “呃……你真要搬迁啊？”洪亮愣了下，他没想到崔磊居然还想着搬迁的事，常委会闹成这样，崔磊在金岩已经没了立足之地。 当然了，还有个绝地求生的机会，那就是这场灾难会降临。 但这种可能太低了。 洪亮不愿意冒这个险。 见他目光闪烁不定，崔磊心里叹了口气，嘴上还是笑了笑，“算了，你那边工作也多。”洪亮这样的心态即使是答应了他，他也不放心让他坐镇县里。 洪亮顺坡下驴，直接走人。 走廊上的夏远微眯着眼睛听着里面传来的巨大动静，直到冯顺元摔门而去前那幽幽瞥了他一眼，他这才收敛好情绪。 此前还相处良好的俩人，什么话都没说，像是没互不相识一样，他没上前，冯顺元也没和他说一句话，直接走人。 紧接着出来的一众常委倒是对他笑了笑，有的还虚伪附和几句才走人。 直到洪亮走后，他这才进了一片狼藉的会议室。 和冯顺元截然不同的。 之前他和这位县长可是互相看不顺眼，没成想现在却成了并肩而战的战友。 夏远也没想到，最后支持他的居然只有这位武人出身的县长。 “崔县长，县里需要你坐镇，我去现场指挥！”夏远主动道。 目前的局势是其他常委不会阻拦，但也不会伸援手。 这也是崔磊想让洪亮在县里坐镇的原因，因为他要亲上一线督阵。 “县里还有很多动员工作要做，我这里抽不出人手，希望你能处理好现场的情况。”崔磊点了点头，又补充了句，“我不是想给你面子，你的面子在我这儿也不值钱，我是不想让那上万民众涉险。” 听他这硬邦邦的话，夏远微微错愕，而后点头。 心想：同为武人出身，这位崔县长的个性倒是比南宁县委书记宋士文鲜明得多。 第110章 前线督阵 既然其他常委不会搞破坏，夏远也就没向老板伸手，没让他强制命令冯顺元等人。 他还是想把问题截止到自己这个层面，尽量不牵连到自家老板。 临走前，深深看了眼那位朝着县政府大楼走去的魁梧县长，夏远发动车子疾驰而去，直奔门头沟镇。 在出城的路上，情绪沉重的夏远给老上司拨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怎么了？结果出来了吗？” 听着老上司淡淡的语气，夏远带着感叹道：“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疯了？” “你本来就是个混蛋疯子。”周媛笑骂了句，而后声音低了下来，带着轻柔道：“我相信你……” 夏远由心地笑了，老冤家这话更像是一剂强心针，让他内心瞬间坚定起来。 …… 到镇里时，曹永利已经带着几位镇领导在镇政府大院等候。 夏远没有多说废话，直接下达了命令，得到崔磊打招呼的曹永利等人都很配合。 此时的他们还不知道发生在县委里的争吵。 一时间，镇政府大楼里，打电话的声音此起彼伏。 搬迁并不是一样简单的工作，宣传动员是第一要素，还要不引起下面恐慌，实在很考验夏远的能力。 好在曹永利等人工作经验丰富，夏远也没指手画脚，前期工作倒是迅速进展，五点钟的样子，临近的包括石坨村在内的三个村子共计万余人，已经陆续有村民行动起来。 在此期间，县里的支援也到了，宣传，公安、交警、武警、医疗还包括一支民间救援队也陆续进场了。 一时间，几条乡镇道上全是来去匆匆的车辆，很是热闹。 很快，可能会发生灾害的消息就在下面传开了，很多村民就不愿意了，开始收拾大包小包，甚至一些电器都要搬走，恨不得连地皮都刮下一层一起带走。 这使得搬迁工作一下困难起来。【起初只是打算先转移人员，等到人员全部转移，在安全的前提才尽量抢救财产。】 而且也不只是村民这方面，县里党政一把手在县委争吵干战的消息也在下面不胫而走。 很多干部同志心态就产生了变化，工作也变得不积极起来。 包括已经早早出发的电信公司的一组临时通讯小组也迟迟不到位。 坐镇县里的崔磊感受最为直接，生怕夏远经验不足，不能及时做出反应，便直接给他打了电话。 此时夏远还在镇里，总揽着后勤工作。 “夏远，有个情况给你说一下，你要做好准备……” 挂了电话，夏远脸色也阴沉下来，很明显这是有心人在从中作梗。 但现在他却没工夫去管这事，叫来和他一起负责后勤工作的镇党委办公室副主任交代一番，便开着车去了石坨村。 现在这种情况他只能彻彻底底的亲临一线督阵。 等他到了村子里，已经是下午六点了，天色突然就暗了下来。 早就提前打过电话的李根生就在村口的那家之前被敲诈过的好人家饭店门口等他。 “我越发肯定今晚必下大雨了，天色比平时提前黑了半个小时。”李根生一脸严肃。 “老家伙，希望你的判断是对的。”夏远直勾勾盯着他看了几秒，长时间的奔走，不仅身心疲惫，眼睛里更是已经有了些许血丝。 李根生砸嘴，翻了个白眼，“靠！你这是什么眼神，老头子会骗你个毛头小孩儿？” 夏远撇撇嘴，看着人来人往的村道，直接问道：“村里现在怎么样？” 老家伙颇为自得地挠了挠头，“还行，老头子在村子里还是有点威信的，大半人已经出村了。” “我去看看！”夏远点了点头，抬腿往村里走，这时外面乡道上却传来刺耳的喇叭声，回头一看，却是一辆满载矿石的卡车正从乡道里面往外面的镇子方向走，顿时沉了脸。 李根生带着愤慨道：“这群人，这时候还敢当路霸！” 夏远就对一旁和他一起来的一位镇政府工作人员道：“去，让他们把车退回去！” 那工作人员愣了愣，而后带着犹豫道：“领导……这，这不好，他们也是民众啊……”明显他是知道矿车背后的人物不好惹的。 “这踏马有拉着一车石头的民众吗？”夏远也不想为难这么一个无名小卒，径直走上前去，手指着正把头伸出窗外喝骂村民好狗不挡道的司机，吼道：“你在狗叫什么？现在是什么情况？你们矿上没有接到镇党委撤离的通知吗？” “镇党委是个什么几把东西？”那司机鼻孔朝天，笑骂道：“你又是哪根葱？狗叫什么？” 夏远脸色瞬间难看起来，也没说话，转身上车就把停车场里的车退到大货车前方，横拦过来的村道，这样一来就拦住了矿车往外的通道，使得村民出去的路变得畅通起来。 “你踏马开辆破桑塔是要翻天哦？你信不信劳资一脚油门碾过去连渣都不剩。”那司机气坏了，嘴里叫嚣但却也没敢真的踩油门。 夏远根本没空搭理他，对村口执勤的一个交警道：“你守在这里，拦车不拦人，不要放过一辆矿车通行。” 那交警脸色讪讪的，“领导，这……这不太好？” “出了事由我负责！”夏远拍了拍他肩膀，而后笑了笑，“你只管做事。” 说完没给那交警犹豫的时间，转身就朝村子里走。 李根生连忙跟上。 夏远紧走慢走，在村子里转了一圈，见果然如李根生所说的那样，十室空了六七室，就稍稍放松下来，站在一处高地，对跟着他过来的镇政府工作人员道：“你去找村支书他们，让他们务必要一家一家排查，把工作做到位。” 村子里没镇上那么多破事，尽管不少办事员骂骂咧咧的，但还是尽职尽责做着动员工作。 夏远也看到秦晓晓爸爸等一些村民跑前跑后，自发组织村民转移。 秦晓晓也和妈妈一起搀扶着邻家老人顺着人群往外走。 比起县镇里某些人的龌龊，这都是人性光辉绽放的光彩。 …… “我还要到另外两个村子走一趟，附近有没有什么近道？”摸查完石坨村的情况后，夏远准备去另外两个村子，乡道实在拥堵，他不想再坐在车里龟行。 李根生点点头，“我带你去。” “你就不要去了，老胳膊老腿的。”夏远婉拒道：“还是让晓晓爸爸带我过去！” “咋了？看不起老头子？”李根生瞥了他一眼，径直往一旁的小路走去。 夏远无奈只能跟上。 七八分钟后，俩人来到另一个村子，王家坪村。 这里的场面比起石坨村的井然有序就显得极为糟糕了。 很多村民都是大包小包的，还有人扛着四四方方的大彩电往外走，村口的路更是被几辆私家车堵在了一起，谁特么也不让谁，只余一条十几公分的缝隙，村民只能一个挨一个往外挪。 更是有不少村民，直接从旁边半人高的稻田里直接过去。 一个夏远刚认识的副镇长正苦口婆心劝着双方。 第111章 比土匪还悍匪 “好像是周家老大和田大富的二儿子。”李根生微眯着眼睛瞧了瞧，怕夏远不太清楚里面的道道，还解释道：“田大富在田家人里辈分算是很高的了，周家老大的一个兄弟好像也是县里的一个局长。” 夏远自然清楚能在这时候撸袖子瞪眼的，自然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闻言就笑了，径直走了过去，从后面拍了拍那个副镇长的肩膀，“赵镇长，这是怎么回事？” “夏处长，您怎么来了？”正窝火的赵谦回头一看，却是夏远，顿时换上了笑脸，紧接着又苦笑道：“这两位大爷，一个要进去，一个要出去，谁也不让谁，这不就堵上了！”他在镇领导里算是比较没存在感的，不然也不会被安排到这里负责这样的烂糟事。 “是吗？”夏远咧嘴笑了笑，“大爷嘛，自然是有点脾气的。”说着低头左右看了看，似乎在寻摸什么。 赵谦就带带着好奇道：“夏处长，您找什么呢？” “哦……没找什么。”刚说完，夏远眼睛一亮，继而朝村口的大树跑去，嘴里还嘿嘿笑着，“总算是找到你了。” 片刻功夫，夏远就拎着一根木棍走了过来。 赵谦眉头一跳，带着不确定道：“夏处长，咱不兴打人的，这种情况也不合适啊！”他倒清楚夏远前两天还给镇中学的刘达福一顿好揍，就下意识以为他要动粗。 “我像是这么冲动的人吗？”夏远颇为无语地瞪了他一眼，而后径直朝正在吵架的两位大爷走去。 赵谦翻了个白眼，在心里咆哮：你不像是冲动的人吗？ 却也不敢怠慢，赶紧跟了上去，夏远要是打人，他还能拉着点。 夏远推开看戏的人群，捞起棍子直接朝那辆奥迪车窗砸了下去。 “嘭！”一声巨响，顿时让吵闹的人群安静下来，毕竟也不是每个人都完全听政府的话，有些人就不想搬迁。 眼见爱车被砸，周家老大人都麻了，而后本就心里一团火的他，火气更是一下就被点燃了，指着夏远鼻子就骂，“你踏马好大的胆子，你敢砸劳子的车！你知不知道我兄弟是谁？你信不信劳资一个电话，你全家都得遭殃！” 听着他嚣张跋扈的话，夏远先是咧嘴笑了笑，显得人畜无害，而后抬起手中的棍子就朝他呼了过去。 周家老大当时就呆了，吓得本能地闭上眼睛，都忘了闪躲。 却没想到夏远只是虚晃一招，下一刻又是一声巨响，和奥迪争锋相对的那辆本田雅阁的车窗也碎了。 就听夏远比他还嚣张冷冽的声音传遍了现场，“你兄弟是个勾八！你信不信劳资一个电话，你兄弟就能打得你下不了床来，还得谢谢劳资替他教训你这个戳锅漏？” 【戳锅漏指暗中捣鬼的人，川蜀方言，代表着一种危害系数极高的群体，也指做事不圆范，总是出纰漏、搞破坏的人。】 这话一出，整个现场彻底安静下来，就连那些正穿田而过的村民也纷纷侧目过来，想看看是谁这么牛逼轰轰。 对基层的一些蛮横汉子就得这样，简单粗暴才能镇得住场子。 看着夏远肩扛棒子一副十足地痞流氓的样子，被震慑住周家老大等人一时间都不敢说话了。 当然，他们也很快反应过来，“你……” 回应他的又是一棒子，奥迪左侧的后座车窗也碎了。 夏远随手扔掉手里的木棍，对一旁目瞪口呆的赵谦淡淡道：“跟这几位大爷普及一下我的身份。”而后拨开围观的村民往村里走。 几秒后，人群外再度传来夏远懒洋洋的声音，“五分钟……不，三分钟之后车子还堵在这儿，我不管是谁，劳子要让他全家都不得安宁。” 这匪气十足的话收到的效果立竿见影，周家大哥明智咽下了将要出口的脏话，紧接着便把目光转向他以前正眼都不看的一眼的赵谦，带着讨好的笑容。 “赵镇长，这位大爷是哪位啊？劳烦您指点一下？” 这种暴发户就这样，欺软怕硬，欺负背景不如他的丝毫不手软，但遇到比他强的，态度转变的比谁都快。 赵谦看了他一眼，很是感慨，继而凑到这几位大爷面前，低声道：“这位是我老大的老大的老大的老大……”说到这儿似乎觉得还提示的不够明显，就接着补充道：“据闻被这位搞下台的市领导级别的都有好几位，周家大哥，这位说的没错，你要是触怒了他，别说你，就是你兄弟周局长，下台也就是这位一句话的事。” 赵谦还是有分寸的，并没有直言夏远的身份。 闻言周家大哥等几位大爷都沉默了，紧接着不约而同往自己车里冲去，生怕迟了一步就会遭天打雷劈似的。 “你小子天生就是干土匪的料！”跟在夏远身后的李根生啧啧咂嘴。 “老梆子，你别惹我！劳子现在火气很大！”夏远阴沉着脸，田家坪村的搬迁工作很不理想，很大一部分村民都对镇上的动员工作持有抵触情绪，更是有人捧着瓜子坐在自家门前的门槛上看热闹。 见有村民听话地往外走，时不时还来句冷嘲热讽。 “傻帽，上面说什么就是什么？” “田老二你可真听话啊，让你往东就往东！” “一群呆逼！” 听着这些人的话，夏远心里就像是窝了一团火，就这些人的尿性，要是最后没有发生灾害，这些人指不定会怎么口伐笔诛他。 而这时，处理好堵车事件后的赵谦交代一个镇里的办事员在村口维持秩序，找了过来。 “田家坪这边没交警过来吗？”夏远当即问道。 赵谦苦笑着摇头，“刚开始还有两个，后来不知道去哪儿了。” 夏远点点头，再度道：“那村里的干部呢？我怎么一个没看到？” 赵谦心想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但嘴上还是解释道：“刚才还在呢。” “给他们打电话，叫他们马上来见我。”夏远加重了语气，“是马上！” 赵谦没多话，赶紧拨过去电话，俨然把自己当成了一个秘书形象。 在接到赵谦电话时，村支书一开始还含糊其辞的，直到妇女主任在他耳边说了刚得知的村口情况，瞬间摆正了态度。 “村支书马上过来。”赵谦也没画蛇添足多说什么，他相信这位手段伶俐的夏处长心里跟明镜似的。 第112章 终究是错付了 夏远也没横生枝节，在村支书等人到了之后立马让他们组织村民疏散。 村支书自然知道如何对付那些大爷似的村民，很快村子里就动了起来。 而这时，夜幕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天上也闪烁着微光，似乎是星星，看样子是不会下雨了。 见状，夏远脸色阴郁下来。 赵谦等人也没胆子把手里的电筒往他脸上照，毕竟人家到底是市委一秘，不是他们这些小喽喽能给上脸色的。 而县里镇里就不同了，态度越发不积极起来。 就连王家坪村原本在村支书等人招呼下已经开始往外迁移的村民也犹豫起来。 他们可不管你什么市不市委一秘。 “这下锤子雨哦？” “劳子不搬了，爱咋咋地！” “当官就是好啊，嘴皮子一翻，下面跑断腿。” “什么狗屁山体滑坡泥石流，糊弄鬼呢？这踏马像是要下雨的样子吗？” “王二麻子，你知道个锤子，你看不见天上的星星哇，等下掉下来砸不死你个狗鈤的！” “草拟吗的，你再叫劳子麻子试试，老子撕烂你的狗嘴！” 听着村民肆无忌惮的粗鄙脏话，夏远心里说没反应是不可能的。 尽管他心里也不希望发生地质灾害，但这一时心里不免有些阴暗想着快下雨快下雨。 开弓没有回头箭。 夏远摇头甩开脑子里冒出来的龌龊想法，对一旁举着手电的赵谦道：“你在这里盯着，我去另一个村子看看！”说着抬起手腕借着手电光看了看，又补充道：“最迟八点半，村子里的人必须要全部疏散，这件事我就交给你了，赵镇长！” 赵谦连忙点头称是，心里沉甸甸起来。 田家坪村和另外一个村都位于石坨村下游，夏远打着手电和李根生走在乡间田坎上，逐渐听不见田家坪村传来的闹哄声，入耳的更多是蛙叫。 “老梆子，你让我很难做啊！”夏远一个没注意，脚下一滑，踏进了沟里，泥浆瞬间灌满皮鞋，他却没在意，而是把目光转向身后的李根生。 “最迟三个小时，绝对下雨！”李根生神情依旧硬邦邦的，不过再见夏远的狼狈后，又稍缓语气道：“即使没有下雨，我也能看出来，你以后绝非池中之物。” 这短短半天的接触，李根生几乎目睹了夏远的一言一行，深有感触。 “靠！”夏远却没接受他的好意思，叫骂道：“你个老梆子，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叫即使没有下雨！合着劳子一腔热血全都错付了？” 李根生讪笑着摸了摸后脑勺，而后板起脸，“你小子，越来越没素质了，一口一个老梆子，老头子好歹比你多吃几十年的饭，你能不能尊重点。” “我尊重个鸡毛！”夏远骂骂咧咧起身，继续往前走，嘴里还不停碎碎念着“你个老梆子。” 十分钟后，到达最后一个村子，河口村，也是距离镇里路程最近的一个村子。 河口村灯火通明着，隔得老远就能听到村里的动静。 这边镇党委书记曹永利亲自督阵。 大概是得到了他在田家坪村发毛的消息，这边的搬迁工作还勉强算是合格，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再见夏远满是泥巴的右脚，曹永利更是夸张地大声道：“夏处长，你……你这是怎么了？”说着就要唤人给他打水来洗脚。 夏远婉拒了这位曹书记的心意，照例在河口村摸查了一遍，这才得以歇气。 此时已经九点半了。 尽管相关工作拖拖拉拉的，但也已经完成了七七八八。 此时天空星星遍布，夏远也做好了不会下雨的心理准备了。 夏远刚接过曹永利秘书端来的温水准备洗脚，天空骤然亮如白昼，随后就是一声雷公的怒吼，感觉整个屋子都颤了颤。 几乎和南宁那次一样，紧接着就是豆大的雨点打了下来，而后便是铺天的雨幕。 李根生当即发狂大笑，“哈哈哈哈……劳子猜的没错，果然下雨了！” “我草！”听到李根生在屋外传来的话，夏远暗骂一声老不死的老梆子，打着光脚就朝外面走去，眼睛里也不禁有些湿润了。 “小子，你看下雨了下雨了！” 看着状若疯子一般要抱自己的李根生，夏远一把推开他，紧接着大喊道：“所有人，按计划行事，立马撤离。” 说完回屋，抬脚胡乱在盆里搅了搅，穿上皮鞋就往外走，同时给县里的崔磊打电话。 “崔县长，下雨了！” “哈哈哈……我看见了，我现在就在淋雨！”电话里充斥着崔磊的发泄似的笑声，夏远并没有圣母的觉得不满。 他也相信，这短短的几个小时，这位崔县长和他一样难熬。 不！甚至比他还难熬。 就在两人抒发感慨之际，曹永利的专座停在了门口，静静等待着，没有按喇叭。 挂断电话的夏远拉着疯疯癫癫的李根生坐进车里，对坐在李根生另一边边的曹永利严肃道：“曹书记，让人密切注意石坨村动静，另外，通知其他各村剩余人员，尽快撤离……” 尽管和李根生这样满身汗臭的老头挤在一起，但曹永利脸上始终保持着笑容，点头道：“好的夏处长，我马上通知其他人。” 紧接着车厢里包括前座的秘书在内的三人电话就没停过，各项工作有条不紊进行着。 镇上的汽车更是倾巢而动，挨个接送还淋着雨在路上行走的一些村民。 半个小时后，就在夏远等人刚回到镇政府大院时，广播里传来轰隆一声巨响，紧接着就是无比嘈杂的声音。 不堪重负的石坨村后山终究还是滑坡了。 夏远心里憋着的最后一股淤气彻底没了。 该做的他也都做了，也尽力。 就在镇政府大院里的工作人员关起门欢呼时，满心疲惫的他默默找了间无人的办公室钻了进去。 躺在地上歇了几口气，摸出第二块电池都只剩不足15电量的手机给老上司拨了过去。 但电话那头始终是没人接听。 这时候他实在想找个人倾诉，便不断呼叫。 直到第三通电话自动挂断后，他这下意识到不对，赶忙给倪雪拨过去电话。 “啊？我们没回县里，周处长听说你在石坨村，一个多小时前搭救援队的车去找你了，夏处长你不知道吗？” 夏远脑子里嗡嗡的，什么都听不到了，电话失手掉到地上都不自觉。 第113章 开展救援 几分钟后，脸色阴沉得能滴下水来的夏远走进了镇政府大厅，曹永利等人都在这里坐镇指挥。 见他进来，已经回来正站在一个办事员身后说着事的赵谦本欲打招呼，但见他那副鬼见愁的脸色，瞬间没了这个想法，甚至低下了头，装着没看见他似的，对那办事员电脑指指点点道：“这个……你这个数据不对……” 然而下一刻，他的肩膀就被人重重拍了下。 赵谦回头勉力对站在他身后的夏远笑了笑，“夏处长，怎么了？”接着又像是刚发现他脸色不对一样，略大声道：“夏……夏处长你这是怎么了？” 果然，他这声音瞬间惊动了附近几人，也包括正在接前线电话的曹永利。 曹永利当即把电话塞给旁边那个办事员，带着笑走了过来，“夏处长，你不是去休息了吗？怎么了？” “把你手机给我用用。”夏远面无表情对赵谦说了句，而后看向曹永利那张肥脸，突然怎么看怎么觉得不顺眼，他深知这是自己控制不住情绪的表现，便深吸了几口气才对曹永利等人道：“一个多小时前，周处长随同一辆救援队的车去了石坨村，现在联系不上，我需要马上知道这辆车的现在位置，以及车上人员的联系方式，能办到吗？” 闻言，一众人都呆了，周媛可是实打实的副处级领导干部，不算上正在往镇里赶的崔磊等人，她就是镇子里最高级别的人物。 赵谦更是不敢怠慢，麻利掏出自己的手机递给夏远。 夏远对他点了点头，拿出自己的手机卡装上，他的私人手机已经摔坏了。至于市委专配的那部手机，那是为市委书记服务的，出来前留在了市委，他单独出来是不可以使用的。 “不好意思，我打个电话。”夏远抬了抬手机，走到外面的走廊给自家老板打去电话。 即使没有夏远的主动汇报，钟致远也得知了金岩的情况。下面发生了这种事他当然不可能睡觉了，秘书长陈昌全在他的指示下，已经连夜往金岩赶了。 “小远啊，你真是我的福将啊！”钟致远带着感慨，这段时间夏远的表现非常不错，加之这次的事件，他是越发舍不得夏远了，只可惜这位是老师看重的人才，他也没办法。 “老板，真不好意思，我手机摔坏了，没能第一时间通知您。”夏远主动解释。 “怎么搞得？人没事？”钟致远第一时间问的是他人怎么样了。 “没事。”夏远心里一热，但还是没打算隐瞒，“只不过……只不过周处长失联了。” “什么？她怎么了？”钟致远愣了愣。 “一个多小时前她主动去石坨村查看动员工作……”夏远含糊其辞。 “胡闹！怎么？金岩是没人了吗？还是说下面不听招呼？”钟致远大声呵斥道：“好嘛好嘛，干事的没几个，扯后腿的倒是一大堆，行啊行啊……” 发过火后，钟致远语气平缓下来，“尽快展开救援工作，秘书长也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你就不要动了，休息休息，我马上给冯顺元打电话，这些人真是太……” 后面的话他身为一把手没说出口，但显然不是什么好词。 很快，就在曹永利刚拿到那辆救援车数据时，冯顺元的电话也打到了他的手机上。 看着秘书递过来的手机，正准备给夏远说明情况的曹永利顿时拧起了眉头，“谁的电话？没看我正和夏处长谈事吗？” 秘书硬着头皮，小声道：“是冯书记的电话。” “……”曹永利只能抱歉对夏远笑了笑，把手里的资料递给他，而后瞪了眼秘书，这才接过手机往外走。 夏远看了看资料，上面是七八个人的联系方式，这辆救援车是辆七座车。 微皱着眉头看完资料，夏远把头撇向一旁的曹永利秘书，“现在情况怎么样？车找到了吗？” “领导，那个……那个车……” 他还没说完，曹永利已经走了回来，语气十分严肃，“车已经被泥石流裹带着冲到了桥下，具体情况还在摸查，但可以肯定的是，事发后车里是没人的，不过夏处长你放心，我们一定竭尽全力开展救援工作，找到周处长。” 夏远还没失了心智，听他这么露骨的献媚话，敛了敛眉补充道：“是对受灾的所有人员展开积极救援。” 现在镇里倒是不缺人手了，在山体滑坡发生的那一刻，无数车辆已经奔走在了路上，不止是县里，市里也有不少车辆再往门头沟镇赶来。 夏远在镇子里根本坐不住，得到消息后，随着已经准备好的救援车一同前往石坨村。 这次石坨村不仅是后山发生大面积滑坡，造成大半个村子连屋带田被埋。 小河口上方还发生了泥石流。 势不可挡的泥石流，沿着小河口奔流而下，不仅冲毁了进入石坨村的必经之路，还捎带解决了敲诈过夏远俩人的好人家饭店。 后又在山体滑坡的助威下，一路之下，席卷了半个田家坪村，这才偃旗息鼓。 所到之处寸草不生，一片狼藉。 山体滑坡和泥石流已经消停了，暂不清楚是否还会复发，但瓢泼的大雨依旧肆虐在这片天空。 具体受灾情况还不太清楚，但初步统计后失踪失联的已经有十多人之多，就包括周媛在内。 看着光秃秃的桥墩，以及下方浑浊湍急的流水，身穿雨衣的夏远脸色极为难看，沉默片刻问一旁的民间救援队的副队长王亮，“王队长，有没有办法过去？” 看着七八米外的另一边桥头的王亮摇了摇头，“领导啊，这怕是不太容易啊，雨太大，视线也不好，很难呐，我们带的伸缩梯也只有五米左右。” “那行，我再想办法！”夏远说话间提着手电就往上游走，临行前他特意把已经上床睡觉的李根生叫起来盘问了遍。 “你干嘛去？”见他跳下路面，踩着岸边的碎石往上走，王亮吩咐队友一句，赶忙追了上去。 临行前，远在市里的队长可是特意交代过，失联的两个队友要找，这位夏处长更是重中之重。 夏远脚步不停，看着脚下往前走，“上面有个地方要窄很多，应该可以过去。” “是吗？”王亮不太相信他这话，但也没急着否认，他作为民间救援队的副队长，来的路上自然对这个地方的地形有过了解。 第114章 委屈巴巴的曹书记 “王队长，你觉得他们失联是因为什么原因？”夏远没话找话，也是想分散自己乱想的情绪。 “我估摸着应该是因为通讯原因，毕竟在事发之前你们这边已经做了充分的准备。”说到这儿王亮带着感慨道：“这很难得啊，像泥石流山体滑坡这种地质灾害，如果在事发之前没有防备，存活率是极其低的。” 夏远微微颔首，算是认同了他的话。 他也觉得老上司不像是那么没头脑的人。 俩人踩着被泥石流横扫过后光秃秃的岸边，一路往上走了十多分钟，河道也比下面深了很多，就在夏远即将骂那老梆子不靠谱时，王亮说话了，只不过脸色有些怪异。 “是不是那儿啊？” 夏远顺着他手电光的方向看去，就见前方不远有块巨石凸出岸边，像是一座桥头堡似的，悬空镶嵌在岸壁上。 “尼玛的老梆子，你踏马的真不是东西！”看着比对岸高出三四米的巨石，夏远脸色瞬间难看起来，合着那老梆子把自己当成跳水冠军来了。 凸出来的巨石看起来到对面的直线距离最多也就两米的样子。 立定跳远跳个两米也不是很难，但实际情况却不一样。 按照抛物线来讲，这段距离也不算什么，但特么他是人啊，不是铅球。 两米的直线距离，再加三四米的落差高度，这冲击力不是立定跳远那么简单。 先不说跳不跳的问题，能爬上这块巨石就算不错了。 在有棱有角的巨石前面面相觑片刻，夏远用嘴咬着手电，往上攀爬，在凉山支教那两年他没少爬上爬下。 王亮见他都行动了，自然不甘落后。 远远看这块高出岸边几米的巨石很有冲击力，但实际上手也并不是很难。 除了穿着筒靴的脚滑了一下，导致右手划了一下，其他倒没什么。 俩人站在岩石上看着对岸沉默片刻，王亮抹了抹脸上的雨水，主动介绍经验，“对面可能碎石比较多，跳过去很容易崴脚或者骨折……我觉得最好还是……”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一道亮光滑过，手电已经落在了对面岸边，紧跟着身边那个黑黝黝的身影一个助冲，就飞了出来，而后直挺挺摔在地上。 这是王亮的视角，雨幕严重阻碍了他的视线。 夏远倒不是真没有分寸，他本想着落地前收势缓冲一个驴打滚降低腿部所受到的冲击力，可谁知特么这边居然是被泥石流席卷后留下的一滩夹杂着枯枝的烂泥，受不了一点力。 这还滚个屁啊，直接就栽了进去。 “夏处长，你没事？”王亮试探着问道。 “噗噗噗！”夏远连连狂吐嘴里的稀泥，而后笑着招呼道：“王队过来，这边的真皮沙发等着你呢。” “……”王亮无语片刻，倒也没怀疑夏远会坑他，见他没事，也跟着跳了过来，同样想施展身法缓冲力道的他也一头栽进了泥坑里。 “噗噗噗！”王亮抹了把脸上的稀泥，目光幽幽地看向同样一脸稀泥的夏远。 夏远就笑嘻嘻道：“没骗你。” “你管这叫沙发？”王亮跺了跺脚下的泥浆。 “你就说软不软！”夏远哈哈大笑的同时，又意识到了那老梆子之所以指这条路，指不定指的就是这里有个浅水坑能降低高度落差的冲击力。 只不过一场泥石流后，浅水坑变成了泥浆坑罢了。 “……” 简单收拾了下，俩人捡起手电就往下走，这边的乡道在经过暴雨冲刷后，倒是很好走。 俩人加快了速度，几分钟后就看见了断桥对面的一连串车辆，也有工程人员正在商量着过桥的事。 显然用不了多久，这里就会搭起一个简易桥梁。 毕竟是基建狂魔。 王亮趁机让对面的救援队员扔过了一些物资，俩人这才匆匆往不远处的石坨村赶去。 很快，俩人就在乡道边停了下来，对面就是被泥石流施暴后的好人家饭店，就剩下几片残垣断壁了。 更远处则是雨幕下的石坨村，漆黑的夜色吞没了手电光线，俩人一时间踌躇不前。 毕竟谁也不敢确定里面的情况，二次滑坡也不是没有可能。泥石流的形成需要积蓄力量，山体滑坡则短时间内很容易复发。 沉默片刻，夏远看向一旁已经被雨水冲刷干净的王亮，淡笑道：“王队，你就跟到这儿。” 见他要说什么，夏远抬手制止道：“王队，救人的前提是要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我也不瞒你了，我和周处长是情侣关系，我是不可能放弃她的，而你不一样，实在犯不着犯险。” “好，夏处长等你回来我请你喝酒。”王亮深深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把身上的卫星电话递了过去。 “应该是我请你才对嘛。”接过卫星电话的夏远笑了笑，而后头也不回朝村子里走去，很快消失在雨幕中。 石坨村应该不能叫石坨村了，应该叫泥潭村，一眼望去，所见之处都是残檐断壁，倒也很好找寻目标。 前提是还站着的。 村子里十之八九的地方都被褐黄色的黄土给覆盖了，足有七八厘米深度。 每前进一步都需要花费很大的力气，夏远尽量靠着小河口的一边往里搜寻。 举步维艰，只有无边的雨幕相伴，这种感觉实在是难熬。 就在夏远快麻木时，兜里的卫星电话响了起来，直到快挂断时，心力憔悴的他才注意到动静，赶忙接通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了曹永利激动的声音。 “万幸万幸，夏处长你可算是接电话了。”曹永利深了口气，“夏处长你实在……你实在是太胆大了，还好没出事，不然我怎么向县领导，市领导交代啊！” 他本想说你实在是太放肆了，话到嘴边就意识到对面不是自己能得罪的，语气不由就有些幽怨起来，就像是深闺怨妇埋怨老爷一般，唯唯诺诺的不敢反抗。 “呵呵……不好意思，曹书记，这时候打来电话是有什么好消息吗？”夏远无力地笑了笑，话里意思很明显，没事别特么瞎打电话，劳子正烦着呢。 “周处长找到了！” 听他这么一说，夏远顿时来劲了，忙不迭道：“找到了？在哪儿呢？你把电话给她。” “呃……是通讯恢复后，周处长主动打来的电话。”曹永利讪讪一笑，“周处长目前正在石坨村尾的一处土丘位置，和她在一起的还有七八个人。” “……”夏远很想破口大骂，但生生遏制住了，举目一望，四处茫然，就耐着性子道：“具体在哪儿，我现在就在村子里。” “村尾不远，应该很好找，夏处长您就别动啦，简易桥马上搭建好了，大部队马上就过桥啦！”曹永利带着讨好的话，更像是抗战时期的汉奸在欢迎鬼子进城一样。 “行，没什么事就挂了，我很忙的。”夏远不轻不重地点了他一句，主动挂了电话，接着往前走。 第115章 棋差一着，满盘皆输 曹永利回到临时搭建的帐篷里，陈昌全正坐在帐篷里和县长崔磊说话，见他进来便转头问道：“夏远怎么说？联系上了吗？” 曹永利就把夏远的情况大致说了下。 “这个小夏啊，也太没组织纪律了！”陈昌全不满地敲了敲桌子，但脸上全无责怪之意，他这话更像是安抚曹永利等人的。 崔磊就笑着接话道：“秘书长，这不正说明了夏远同志工作态度认真……”话语中满是肯定。 曹永利同样点头附和，“是啊是啊，这次能及时完成转移三个村子的工作，夏处长可是出了大力的……” “好了，不说他了，我们接着说临时安置的问题……”陈昌全笑了笑，继续和崔磊说起救灾善后的事。 …… 另一边的夏远在得知老上司的处境暂好后，重新焕发了斗志，继续前进，目标变得明确起来。 很快，站在巴掌大的土丘上，已经浑身湿透了的周媛等人就看见远处闪烁着光的手电，顿时欢呼雀跃起来。 “啊……他们来了他们来了！” “肯定是咱们可爱的人民子弟兵。” “呜呜呜……” 有些人更是热泪盈眶。 然而，随着电筒光越来越近，这些人目光就越发迷惑。 不应该是一道电光划破漆黑，而后漫山遍野的电光吗？ 呃……这些人怕是想多了。 周媛紧搂着怀里的秦晓晓，尽管发冷的身躯微微颤抖着，一双杏眸依旧傲娇冷艳，丝毫不受暴雨侵袭影响。 然而眼底那股淡淡的担忧之色却暴露出了她内心的真实情绪。 这种情绪在和曹永利通话后，得知夏远孤身一人闯进村子里后就产生了。 或者说更像是一道柔光闯进了她那颗尘封多年的内心深处。 直到今天下午之前，周媛始终认为自己之所以会和夏远棋盘胶着，是寂寞后的随性发泄罢了，而在这一刻，她终是明白了，这个男人是真的闯进了她的心里。 随着那道缓慢而又坚毅的身影越来越近，周媛眼中的亮光就越来越亮。 “周处长，你可让属下好找啊！” 听到这熟悉而又充满疲倦的声音，回过神来的周媛才发现，这个闯进她心里的男人已经站到了面前。 “你吃多是不是？”尽管心里动摇了，但周媛依旧习惯性地瞪了他一眼，呛道：“你以为你谁啊？孤胆英雄吗？” 夏远嘴里发苦，不过他也早已习惯老上司这副傲娇姿态，笑了笑没说什么，抬手摸了摸秦晓晓那张冷得发青的脸蛋儿，对其他的几个人勉力笑道：“大家不用慌，再坚持一下，大部队马上过桥了。” 听他这么说，原本还有些失望的几个人顿时欢欣鼓舞起来，其中也包括救援队失联的两个队员。 夏远掏出卫星电话，把脱下来的雨衣递给老领导。 周媛瞥了他一眼，没要。 夏远丝毫不在意旁人的目光，找了个借口，“你底子好，但晓晓那么小，她能行吗？” 看着怀里冷的牙齿打颤的秦晓晓，周媛略一犹豫，这才接过雨衣穿上，接着又把晓晓搂进怀里。 夏远这才给曹永利拨过去电话，说明了下情况。 十几分钟后，几十束手电光刺破雨幕，这次真真的是大部队到了。 …… 在临时营地和陈昌全简单沟通几句。 夏远这才和已经换了衣服的周媛等人同车回了镇里。 一路上依旧是车流不断。 各种救灾物资紧急调往几处的临时安置区。 …… 实在是心力交瘁，吃过感冒药后，夏远倒头就睡，一直睡到第二天傍晚才醒过来。 拉开窗帘一看，半边天空被晚霞映得通红，这预示着明天也是个好天气。 到镇政府大院才得知陈昌全在下午已经回了市里。 而这时他也知道了周媛为何会和秦晓晓在一起。 事情很简单，周媛三人在村里正好遇见了李大壮将要对秦晓晓图谋不轨。 李大壮是村长李宝庆的二儿子，也是刘达福的干儿子。 李大壮想为干爹报仇，恶向胆边生，趁着村民转移的混乱时机，掳走了秦晓晓。 这个案子也不需要夏远处理，李大壮目前已经被县公安局刑拘了。 …… 下楼吃饭时，夏远恰好在食堂遇见带着秦晓晓吃饭的老上司。 俩人对视一眼，周媛主动移开傲娇目光，夏远撇撇嘴没凑上去，找了个靠窗位置坐下。 只是在饭后发了条短信。 【我马上回县城，你走不走？】 【滚】 老上司的回答简单粗暴，就一个字。 …… 回到金岩县城，夏远要去县政府一趟，周媛不打算凑热闹，就带着小丫头去商场血拼。 金岩县委县政府同在一栋大楼办公。 夏远上楼时刚好遇见县委书记冯顺元和秘书俩人一前一后下楼。 双方几乎同时发现了对方。 四目相对，夏远神色淡然自若，冯顺元神情落寞晦涩。 此时的冯顺元处境并不好受。 如果常委会上他控制住了情绪，没有失控拂袖而去，而是把局面控制在了会议室里，不管如何争吵，最后总结这次事故时他勉强也能算的上总揽有方。 可现在呢，县里已经传遍了他和县长崔磊因为意见不合大吵一架。 而吵架的原因就是是否搬迁的问题。 现在结果已经很明显了，事实证明了崔磊的力争才是对的，那么他就已经给旁人落下了口实。 冯顺元已经看不太清自己在金岩的未来了。 棋差一着，满盘皆输。 “冯书记。”沉默片刻，夏远主动打招呼。 冯顺元到底还是宦海沉浮了多年，闻言笑了笑道：“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夏秘书，你今天可算是给老冯我好好上了一课。” 夏远不清楚他是在讽刺自己缺少经验蛮干，还是夸自己勇敢无畏，或许二者皆有之，摇头笑道：“冯书记言重了，我就是脑子一下发热了。” “发热好，发热好啊……”冯顺元意兴阑珊笑了笑，“你是来找老崔的，他还在办公室里，我就不耽搁你们了。”说完抬步出了大厅。 夏远回头看着他坐进车里，这才转身上楼。 崔磊的秘书杨晋宇早已在楼道口等候，见他上来，赶忙迎了上来，脸上带着谦卑的笑容。 “夏处长，老板在里面等你。” 第116章 一人得势，全家共享 “夏处长，老板在里面等你。” 夏远微微颔首，在他的引领下进门。 在县长办公室里，夏远受到了极为隆重的待遇，崔磊更是主动给了夏远一个拥抱。 过往的一切总总，尽在不言中。 等到几位副县长离去，崔磊这才面带严肃道：“刘达福的事是我识人不明，这一点，”见夏远要说什么，崔磊抬了抬手，接着道：“这一点我是失职的。” “崔县长，你这太言重了。”见他都这么说了，夏远心里即使再有成见也消了。 崔磊摇了摇头，“我去市局见过刘达福了，这个人的心态已经出了很大的问题，完完全全丧失了对党对组织以及对教育事业的忠诚，是不可原谅的，所作所为令人发指……” 听他对刘达福这一番毫不留情的否定，夏远一开始还没觉得什么，很快就感觉不对味儿了。 就听崔磊接着道：“对于刘达福的堕落腐化，主要原因就在于此人持身不正，意志薄弱，但，从另一方面也能看出，金岩目前的局面很难啊，基层待遇很差，奋斗在第一线的乡村教师更是如此。 作为一县之长，我没有带领全县百姓发家致富，跟上全面小康社会的步伐，我是极其不称职的。” “不瞒你说，这些话我原本是想找个机会和秘书长说的，但秘书长公务繁忙，下午就匆匆回了市里。”说到这儿，崔磊顿了顿，而后苦笑道：“夏远老弟你这几天在下面也看到了，基层环境确实太差，已经落下其他兄弟区县太多了，老哥在这里也就不藏着掖着了，还望老弟你回去以后替我们金岩全县百姓在钟书记面前多说说好话，我在这里先替大家谢谢你了。”说着起身就要给夏远鞠躬。 夏远怎么可能看着他这样做，连忙起身扶起，但也没打包票，“崔县长，你……我只能说尽力，尽可能在书记面前把我所看到的情况都多做汇报。” 听他这么说，崔磊就放心了，配合着起身，笑了笑道：“老弟啊，有你一句，胜过我们下面的人千言万语啊。” 他这话没有半分夸大，不说秘书本身就是书记身边人，夏远在钟致远面前有多得赏识，他又不瞎，岂能看不到。 要是没有钟致远的支持，夏远怎么可能办成这件事？真就打着书记旗号随便乱干？ 其他县委常委真就看着他们两个乱来？没有人和市领导通气？市领导的态度是什么？为什么没发声？这很显然是那些市领导领悟到了钟致远的心思，才使得那些市领导没有发表意见。 背后很多工作只是没有暴露出来，不是没做。 面对这种未知灾害，钟致远虽然没有明发政令，但态度是很明显的。 本就抱着就怕万一发生灾害想法的崔磊也是察觉到了这位书记的心思，才敢在常委会上和一把手明枪明刀顶着干。 他在部队是带领过队伍在98抗洪奋战过的，深知大自然的无情。 夏远也就不好多说什么，转移话题道：“现在的灾情怎么样？我一觉睡到下午，还什么都不清楚。”他作为前线总指挥，这么问倒不显得越俎代庖。 “具体情况还在汇总，人员伤亡倒还好，就是财产损失很严重，石坨村几乎整个村子被泥沙淹没，下游的田家坪村也被泥石流摧毁了大半，事发突然，根本来不及抢救……”崔磊神情略显黯淡，低声道：“本来都快秋收了，眼下秧田麦田全毁了，今年这个年，如果没有省市两级扶持，仅仅靠金岩财政拨款，这上万民众恐怕是很难过个好年了。” “县里是怎么打算的？” “临时安置区短时间还行，但总归是要新建家园的，我们初步计划是借着这个机会把三个村子合并到一起，这样一来只需要找块好地，统筹规划，就有可能在过年前把这上万民众的新家园给建成入住，这也是县里目前所能做的最大能力。” 说到这儿，崔磊顿了顿，又抬手扬了扬，打气道：“当然了，苦了谁也不能苦了民众，我计划动员全县党员干部积极捐款捐物，不说让受灾民众恢复到灾前生活水平，但至少要保持在平均水准附近。” 夏远点了点头，对崔磊的安排很是认可，他之前还以为这位武人出身的县长一根直肠子通到底，现在才发现，这些牧野一方的官员没有一个不是精于圆滑的。 这位崔大县长先是以刘达福的事作为突破口，拐弯抹角说了一大堆，先是表达的自己的歉意和决心，而后借机引出金岩现状艰难，寻求支持的诉苦。 最后还以动员全县党员干部捐款的计划表达金岩班子的决心，这样一来，很难不得到省市的支持。 其实这也是种无奈，要是放在其中经济较为发达一些的地方，这仅仅是三个村子的受灾，根本不需要市里，仅仅是区县本级单位就能自行处理。 这也能看出金岩财政捉襟见肘的现状。 拜别这位敢于拍板子的崔大兵长，夏远一行三人趁着夜色回了市区。 在周媛的指引下，三人来到了市中附小家属院。 这位傲娇老上司虽然对旁人一脸不屑，但对她在乎的人没得说。 这次也是带着秦晓晓来解决入学问题的，和小天宇一样，她也打算让这位小姑娘换个环境，直接在市区读书。 反正这些公立小学有的是“内部”政策，这笔定向拨款，不用也是给那些领导给黑吃了。 来之前，周媛就给小姨江香梅打过电话，三人到时，江香梅两口子正在楼下花园里散步。 江香梅是市中附小的副校长，分管人事，她丈夫张光敏则在江州日报当副主编，家里有个女儿，女儿张敏玉比周媛小一岁半，现正在斯坦福商学院进修。 除此之外，周媛还有个大舅江泰，是前任江州人大副主任，大舅妈在省城开了家高端艺术学校，专教琴棋书画，儿子就是市局刑侦支队长江昭。 现实就是如此，门当户对才是正理，一人得势，全家共享，没什么稀奇的。 第117章 女大三抱金砖 “你呀，一天天东跑西跑，也不知道多来看看你小姨夫和我，上次带小天宇过来也是，一杯咖啡的功夫就溜了。”江香梅先是唠叨了侄女一句，转而看向夏远笑了笑，很是热切，“这位就是小夏？常听媛媛提起你，在市委工作还顺利？” 江香梅五官端庄，腹有诗书，极有教养，让人很有好感，夏远笑着点头道，“江校长你好，不好意思这么晚还叨扰你，小天宇的事真是麻烦你了。” “没事啦！”江香梅摆摆手，笑呵呵道：“天宇这孩子很用功，李老师昨天还跟我提起过，小家伙在手工课上居然用纸壳子做了一辆跑车呢……” 见小姨嘚啵嘚啵似乎话无止境的样子，周媛就没好气打断道：“小姨啊，我们可不是你手下的乖宝宝，这么大晚上的可不是来听你说教的。”说着把一旁的秦晓晓向前推了推，低头对小丫头道：“快叫人。” “叔叔好，阿姨好，我是秦晓晓，我今年……”小丫头小手捏着衣角，声音越说越低，到最后更是把整个脑袋都埋到了胸口。 “你这丫头，有你这么说小姨的吗？”江香梅没好气瞪了眼侄女，转而笑着上前蹲下对秦晓晓柔柔微笑道：“晓晓同学，你……” 一旁的夏远也和张光敏说笑着，俩人之前就有过几面之缘，最初还是在自家老板第一天到东城区调研时，那时江州日报派出的宣传队伍就是由张光敏带队。 等到安抚好小家伙后，江香梅就把侄女拖到一边。 “干嘛啊小姨？”周媛秀眉微蹙，她已经意识到自家小姨要说什么了，无非就是催婚一类的话，这也是她早早搬到临江别苑一个人住大豪斯的原因。 “你说干什么？”江香梅恨铁不成钢地轻掐了侄女的腰间嫩肉一下，拉着脸道：“你说说你，多大的人了还不收心？” 此时的江香梅身上看不出半点端庄诗书气，更多的则是平常人家碎碎念的催婚妇女。 由此可见，即使是再怎么有钱有势的人，依旧是有烦恼的。 “呀！”一声痛呼后，周媛赶忙甩开小姨的手，硬邦邦地傲娇回顶道：“结婚干嘛？让那些臭男人管着吗？我才没有那么好的脾气呢。” “你个死丫头！几千年了，女人不都是这么过来的？怎么？你还想翻天啊？可惜啊，你不是武后！”江香梅哭笑不得地又想掐人。 周媛赶忙跑到一边和她拉开距离，而后苦哈哈卖惨道：“小姨~我知道你最好了，你可是咱们家最开明的人了，现在就连你也免不了俗嘛！小姨，我妈临走前可是嘱咐你好好照顾我的！” “就是这样我才不能让你这么一直单下去！”江香梅瞪了她一眼，而后语重心长劝说道：“难道你真想老了以后一个人孤独终老吗？你不想有个人陪着你一起吃火锅看电影去旅游？难道你不想享受一下爱情的美好滋味？” “不想！”回应她的只有周媛冷冰冰的两个字。 “……”江香梅气坏了，捂着心口大喘气，“你个死丫头，气死我了，你……真是……我真不知道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 见小姨如此模样，周媛吓坏了，赶忙跑过去搀扶着她，用手给她捋气，“小姨，我……你还不知道我……” 她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手上传来揪心的痛，赶忙痛呼求饶。 江香梅也不忍心真掐她，便松了手，不过还是没放过，紧紧抓着侄女的滑嫩小手，低声道：“你给我交个底，你到底怎么想的？是不是真不打算结婚了？要是这样，我马上就去你妈坟头跟她说！” “……”周媛沉默了，神色也不再那么坚硬，想了想低声道：“我也不知道。” “是不想结婚还是没遇到那个合适的人？” “都有……”周媛吞吞吐吐着，脑海中不由闪过夏远那张贱贱的笑脸，眼皮子忍不住要撇向夏远那边，却生生遏制住了，她知道自家小姨目光有多敏锐，那是常年执教所培育出来的火控雷达。 谁知她主动压下念头，江香梅却好似知道她心中在想什么似的，试探着道：“我觉得……我觉得这个小夏还蛮好的呢。” “什么？”周媛吓了一跳，下意识撇了眼正和小姨夫谈笑风生的夏远一眼，而后连连摇头，“不……不可能，小姨你别开玩笑了。” “你这么紧张干嘛？”正看向和丈夫说话的夏远的江香梅回过头，惊疑不定地扫了她一眼。 “小姨，你怎么乱弹琴呢？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关于夏远是如何得罪自己的，这件事周媛只和最亲近的小姨谈过。 江香梅没所谓笑了笑，“那两件事其实也没什么的，都是些无伤大雅的误会嘛。” “……”周媛翻了个好看的白眼，这小姨为了给自己配婚，连原则都丢了，她还能说什么。 “其实小夏真的蛮不错的，你小姨夫和他接触过几次，对他的印象也很好，这小夏之前就不说了，现在可是新书记的秘书，新书记背景深厚，前途远大，我看这小夏啊，待不了几年就会下放，按照他老板目前的走向，说不定等个七八年小夏就能上副厅了。”江香梅若有所思地分析着。 此时江州大多数人，在江纺事件过后，都以为江州已经成了钟致远掌中之物，对他的前景极为看好。 殊不知省里表面风轻云淡，实际暗潮涌动，水面下的博弈越发凶险起来。 周媛顺着小姨的话再度看向不远处的夏远，而后撇撇嘴道：“他这个人也就那样，老娘看不上。” “你跟谁老娘老娘的啊！”江香梅抬手给了她一个栗子，“这个你看不上，那个你看不上，我看最后谁还看得上你啊！” “看不上就看不上呗，我又不靠这些臭男人活着。”周媛撩了撩耳边青丝，一脸不屑的样子。 “哎……”江香梅气得不行了，抬抬手赶人，“你滚，我懒得看你这副疲态样，明天我就去给姐姐道歉，我算是辜负了她的信任咯……” 第118章 金鳞岂是池中物 “……”见小姨动不动就拿妈妈压自己，周媛嘟囔道：“好啦，小姨，这事我会认真考虑的。” “你真的确定你会认真考虑小夏？”江香梅听到这句话后，眼睛瞬间闪过一丝亮光，脸上露出笑容，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追问，神情中似乎充满期待又担心希望落空。 “我可没这么说，再说了我比他大那么多。” “这叫什么问题？虽然你比他大了近三岁，但俗话说得好啊，女大三抱金砖，这完全不是问题……”江香梅振振有词道：“再说了，我们江家也不是小门小户，你二叔目前还在省里任职，你的形象就更不用说了，能看上他，算是这小子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听到小姨说女大三抱金砖的话，饶是一向以傲娇冷艳着称的周大处长，那张精致俏脸也忍不住微微泛红，“小姨你说什么呢，我可没说会考虑他。”语气虽然低了些，但全然没有松口的架势。 撩人的夜色下，江香梅也没看到自家侄女那副小女儿姿态，见状只是叹了口气，“行，随便你，我累了，你们走。” “那晓晓呢？” “先放在我这儿待两天，明天我带她到学校里看看。” “我就知道小姨对我最好啦！”周媛脸上顿时露出欣喜之色，随即伸出手臂紧紧地搂住了小姨的肩膀，撒娇似的摇晃起来，那模样像极了一只向主人讨要食物的小猫咪，可爱极了。 “你啊你……” 几人把周媛在金岩县城给小丫头买的衣物给送上楼去。 又在江香梅家里坐了会，夏远俩人这才告辞。 …… 车出小区后，夏远就发觉副驾上的老上司频频看来的目光。 “是不是越看越帅了？”夏远抬手撩了撩头发，打趣道。 “丑得要死！”周媛撇撇嘴，而后笑道：“这次你得意了？” “我得意什么？”夏远一时没反应过来，就腆着脸笑了，“是啊，谁曾想有朝一日居然是我摘了你这朵娇花。” “你说什么浑话呢？”周媛气坏了，抬起高跟就要踢他。 “……呃，我开车呢，别搞了……”夏远赶忙连连求饶。 气不过的周媛仍旧狠狠在他胳膊上掐了几下，这才没好气道：“整天脑子里就不知道装的是什么恶心东西。” 夏远龇牙咧嘴地揉着吃痛的胳膊，半晌才道：“就算那晚不下雨，石坨村的现状也堪忧，老头说的没错，后山的情况的确是撑不了多久了，迟早是要搬迁的，但金岩人浮于事的现状让我很是担忧他们的执行力……” 夏远缓缓说出他一意孤行的另一部分主要原因。 周媛沉默着听他说完，没做声。 夏远叹了口气，目光柔柔地看向老上司，缓缓道：“你那通电话也给了我很强的信心。” 周媛愣了愣，接着回想到了那通电话，而后掩嘴笑道：“哈哈，你可不就是个疯子嘛？” “可你不也愿意相信我这个疯子吗？”夏远幽幽回道。 “……”周媛沉默了，良久才道：“你知道我小姨刚才跟我说什么吗？” 夏远心想，我特么上哪儿知道去，但嘴上还是配合着问道：“说了什么？不会是催婚？” “我小姨觉得你还挺不错的。”周媛没在意他的轻佻，直接道：“她还说什么女大三抱金砖，我当时都乐坏了。”说着自顾着笑了。 听着老上司情绪不定的呵呵笑声，轮到夏远沉默了，片刻后把车停到路边，带着不确定看向副驾的老上司，“那你是怎么想的？” “你觉得？”周媛甩给他一个冷傲眼神。 夏远撇撇嘴，叹气道：“……你大概是看不上我这个土狗的。” “算你还有自知之明。”老上司傲娇点头，把头撇向窗外的城市夜景。 “好！”夏远咂着嘴，感觉嘴里有些泛苦。 他也能感觉出来，虽然和这个老上司有过几次棋盘搏杀了，但这位老上司似乎更多只是一种身体上的水乳交融，心神上却几乎没有交集。 一场并不算融洽的交流后，俩人也没了野外下棋的心思。 把老上司送回临江别苑后，夏远也驱车回了自己的狗窝。 此时时间已经到了晚上九点过了。 在老机关楼下停好车，心里想着事的夏远甩着车钥匙上楼。 到宿舍门口，正准备开门时，旁边的楼道拐角突然窜出来两个人，给心思不定的夏远吓了一大跳。 等回过神来时，当即皱起了眉头。 只因站在他面前的是前女友郭雨桐的父母，这俩人都在市直机关上班，郭父郭开祥在水利局当水保科副科长，郭母邓莉丽在农业局局办办事员。 此时的这两位全然没有了以往见面时的高人一等，神色拘谨忐忑，郭开祥手里还提着价格不低的礼盒。 郭开祥讪笑着道：“小远啊，不好意思啊，这么晚还来打扰你。” 夏远扫了眼静谧的楼道，打开门后才道：“进来说。” 这俩人顿时喜笑颜开，大概是夏远的好说话让他们产生了错觉，一进门后，拎着包的邓莉丽就大咧咧坐到沙发上，无视丈夫的眼色，笑呵呵道：“小远啊，阿姨果然没看错，你绝非池中之物，你看，这不就应验了，呵呵……” 夏远理都没理这个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前准丈母娘，给俩人倒了水，也没坐，站在一旁直接问道：“您两位深夜登门是有什么事吗？” “咳……”干等了近两个小时，正把水杯递到嘴边准备润润嗓子的郭开祥闻言赶忙放下水杯站起身，谦卑笑道：“那什么，小远，叔叔阿姨这次来主要是就是恭喜你高升了，替你高兴，另外……” 说到这儿郭开祥直接沉了脸色，一脸痛心疾首道：“另外就是为桐桐的任性刁蛮向你道歉，这臭丫头算是被她妈妈给惯坏了，做事完全不经过大脑，上次在酒店的事我也听说了，这丫头实在太放肆，居然没经过我同意就打算私自和别人订婚，还好我及时发觉给制止了，你知道的，郭叔我是很好看你的！” 邓莉丽也站了起来，闪烁言辞道歉，“小远啊，这件事是阿姨的错，是阿姨错信了邱锐那个小人，他居然拿了一叠你在外乱搞的合成照片说你坏话，我和雨桐一时大意就错信了这个小人，以至于……以至于犯下大错，这件事错在我，你要怪我就怪，雨桐她是无辜的，你知道的，她最听妈妈的话，所以才……” 第119章 痴心妄想 不得不说这两位的声情并茂的表演很是感人。 但别人不知道，邓莉丽这个女人夏远是最了解的，这位前准丈母娘有着市井妇女圆滑、小精明，但眼皮子着实太浅。 要不然他和郭雨桐也不会相恋七八年却始终没有结婚，说白了，就是这个女人看不起他夏家门槛低，百般刁难。 但郭雨桐对他依旧如故，这让夏远勉强忍受了下来。 不过在随着他被老上司打压后，这女人那最后一丝虚伪面孔也彻底丢掉了，连门都不让他进一次了，而郭雨桐的态度也开始摇摆不定起来，夏远这才彻底失望。 收回心神，夏远微微颔首，而后平淡笑道：“郭叔你言重了，我还算不得高升，现在还是副科级，另外关于雨桐的事，我也想开了，人吗，总有分分合合的时候，她喜欢邱锐也挺不错的。 毕竟强扭的瓜也不甜，我也在心里祝福这两位老同学以后能走下去，顺带请你们转告雨桐一声，结婚的时候记得给我这位老同学发喜帖，我到时候一定捧场。” 郭开祥喉咙滚动了一下，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他的眼神有些飘忽不定，仿佛在逃避着什么，嘴唇微张，声音略微颤抖着：“小远，不……不要这样说……” 可他话没说出口就被打断了，夏远目光平静地看着他，“过去的就过去了，多说无益，郭叔，你说呢？” 他这话不卑不亢，一如往常和他们说话的样子，但现在身份不一样了，感觉上来就有种逼人的气势，使得郭开祥一时间竟有些不太敢面对他那双平淡的目光。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过去就过去了？”一旁的邓莉丽忍不住了，猛地起身质问道：“夏远，咱们做人可不能这样啊，你可不要忘了，我家雨桐可是跟你了快十年啊！” “是啊，快十年了，人生有多少个十年，我曾经也以为以后的几个十年也会和雨桐一起走下去，可惜了……”夏远自嘲一笑，“倒是我痴心妄想了……” “你……”邓莉丽抬手指着他就要发火，却被一旁的丈夫厉声打断了。 “你给我闭嘴！”郭开祥强势开口喝止住妻子的满口胡话，转而看向夏远语气又软弱下来，解释道：“小远啊，你别听你阿姨乱说，她是被邱锐那个小人给气的，这个小人说话不算数，原本出了酒店那档事后，我想着他既然是一片真心，而你也没有任何反应，我也就默认了这件事。 可谁曾想原定的订婚期是越推越远，现在我算是看出来了，这邱锐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人，和你比是远远不足……” 听了他的话，夏远挑了挑眉，没说话。 夏远冷眼看着这位副科长表演，并不表态，他也相信这两位不会半途而废。 他太了解那位前准丈母娘了。 果然，见他并不搭腔，郭开祥便狠狠瞪了妻子一眼，给了个你自行体会的眼神。 邓莉丽立马换上一副哭丧着的表情，卖惨道：“小远啊，刚才是阿姨太激动了，实在对不起，这件事阿姨不该怪你的，怪只怪阿姨错信了小人，拆散了你们，也怪桐桐没有这份福气，是我耽搁了雨桐啊……” 她这番声泪俱下的表演并没有取得夏远丝毫同情，反而让他内心产生了厌恶。 “好了阿姨，你就不要给我演戏了，直说，找我什么事？”夏远丝毫没有掩饰自己内心的厌恶之情，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她那所谓的表演。 他也清楚，能使得这个女人如此惺惺作态，必然是出了什么郭家无法解决的大事，不然以这女人眼光于顶的姿态，是做不出这番表演的。 邓莉丽立马收了声，强压着情绪看了眼丈夫没说话，她也知道这时候不是该任性的。 片刻后，郭开祥一脸苦涩开了口，“小远啊，那件事确实是我们对不起你，但事到如今我也就不瞒你了，是这样的，小武今天下午和几个同学一起去ktv唱歌……后来不知怎么就给市局给抓了，说什么嗑药，小武这个人你肯定清楚啊，他怎么可能干得出这种事啊……” 郭云武是郭雨桐的亲弟弟，这个夏远当然不陌生了。 当初自己追他姐姐时，还是靠着一辆玩具赛车收买了当时才上小学四年级的郭云武当的内应，就连第一封情书也是靠着这小家伙送过去的。 也是因为这个小内鬼，最终夏远才一举拿下了他这位校花姐姐。 想着多年前那个还跟在屁股后面一口一个小远哥的郭云武现在已经是大一新生了，夏远不禁有些感慨。 当年的青涩校园时光实在是令人难以忘却。 夏远微微敛眉，他也不大相信郭云武会嗑药，但很多事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就像他当初也不相信郭雨桐会放弃他一样。 “小远啊，你千万要救救小武啊，你是了解小武的，他绝对不是那样的人，他哪有那胆子啊……”见他似乎不为所动的样子，郭开祥连忙开口哀求道：“就算雨桐确实对不起你，但小武可是无辜的啊！” “夏远，小武可是叫了你那么多年姐夫，你难道真看着他不管吗？”邓莉丽也开口质问，她到底还是没忍住脾气，大概是以前那个穷小子摇身一变成了巨富，这种落差她一时还接受不了。 夏远冷眼看她片刻，而后对郭开祥道：“你老婆再多说半个字，立马带着她从我眼前消失！” “你！” “啪！” 邓莉丽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一股无名之火从心头涌起，她刚想开口却突然感觉到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袭来。原来，她的丈夫竟然在这个时候给了她一个清脆而响亮的耳光！ 邓莉丽被这一巴掌打得有些发懵，她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捂住了自己已经变得通红的右脸，眼神中充满了惊愕和难以置信。 这一刻，时间似乎凝固了。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只有那阵刺痛感还在不断地提醒着邓莉丽刚刚所经历的一切。她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的丈夫会如此对待她，更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 “你给我闭嘴！”怒发冲冠的郭开祥一耳光直接甩在了老婆脸上，而后看向夏远，他明白夏远话里的意思，是打算帮忙了，关键时候不想自家的泼妇坏事。 夏远却没在意这俩人的行为，沉默片刻，掏出电话拨了出去。 第120章 联合行动 很快那头的江昭接了电话。 寒暄几句，夏远点出来意。 “这事啊？是有这么回事，”电话那头的江昭微微颔首后，嘴角轻扬，发出了一抹轻笑，“这还不是你老板嘛，因为江纺的案子，市局领导很是灰头土脸，生怕再次撞到你老板的枪口上，这段时间搞了几次联合行动，斩获不错，市里的空气都新鲜了很多。” 调笑过后，江昭一脸严肃地说道：“今天可是禁毒支队和治安支队的联合大动作！目标就是咱们市中区的那些娱乐场所，这一查可了不得，直接抓了好几车人呢！你说的那个人我得查查，有消息了我第一时间告诉你。” 说完江昭还不忘试探一句，“这人是你的？” 夏远沉吟片刻，淡淡道：“一个朋友。” “好，你等我消息，市局今晚热闹得紧呐，你要不要过来凑凑热闹啊？姜局这段时间也很活跃。” 听他似乎话里有话的意思，夏远想了想，点头道：“那行，上次的事多亏了你和姜局，要是方便正好请你们吃夜宵。” “哇哈哈……才一顿夜宵啊，老弟你这话可就诚意欠妥了啊……”江昭哈哈大笑着。 挂了电话后，夏远扫了眼仍在发呆的邓莉丽，对郭开祥道：“今晚是市局的联合行动，具体情况还得去趟市局，你们先下去等我，我换身衣服。” 郭开祥连连点头，赶忙拖着发呆的妻子下楼。 直到下了楼，邓莉丽这才回过神后，而后就是对着老公一顿挠，边挠边骂： “你个没骨气的软蛋，你踏马就会打老婆是？” “老娘怎么嫁了个你这么个没骨气的东西！” “郭秃子，老娘要和你离婚，这日子没法过了……” 一连串的污言秽语，十足的泼妇。 郭开祥让她挠了个措手不及，等回过神来，直接发火了，抬起手就要打人，最后一刻收住了，他不想本就糟心的家里变得鸡犬不宁，但嘴上却不饶人。 “你还闹什么闹？你踏马还想不想要你儿子了？” “你个臭娘们，卖了女儿又坑儿子是？” “劳子是没本事，但劳子是缺你吃还是缺你喝了？” “雨桐和他谈的好好的，你非要挑东挑西，现在好了？市委书记眼前的大红人让你给挑没了！” “滚你妈蛋！你踏马就知道马后炮！那你当初怎么不说话？还不是看人家邱锐更有本事？还不是看重他老子是一中校长？郭开祥你个没种的卵货。”邓莉丽毫不怯懦和他对骂。 直到夏远黑着一张脸出现在俩人眼前，这场骂战才继续没升级。 “有点公德心好吗？这是在居民楼下。”夏远连看都不想再看这两个人一眼，他觉得和他们多说一句话都是浪费时间，拉开车门，动作利落地钻进驾驶座，迅速驶离了大院。 郭开祥俩人连忙坐上自家的车跟上。 …… 市局果然和江昭说的一样热闹，大院里灯火通明，警灯闪烁不定，老远就看出来今晚有大动作。 市局门外停了不少车，甚至有些豪车，这些人似乎都是来捞人讨说法的，但都被拦在门外，显然今晚的行动规格很高，一般人情招呼都不好使。 大院里也停了三四辆大巴车，有些身着暴露的小姐客人都还在从其中一辆大巴车上下来。 夏远不出意外也被拦下来了，尽管他前挡风玻璃上挂着市委通行证。 在他报出江昭的名号后，拿着对讲机的门卫很快和里面取得了联系，直接放行。 “后面那辆车就不用放进去了。”夏远对他点了点头，开车进去，隐约还能听到后面传来的声音。 “哎，你怎么回事，我和前面的夏处长是一起的？” “不好意思，你的车不能进，请你马上挪到旁边。” 夏远把车停好，就见江昭从大厅口走了出来，就笑着走了过去。 “市局的同志们真的是辛苦了。”看着院子里人来人往的景象，夏远主动开口道。 江昭嘿笑着道：“这才哪到哪儿，今晚过后，市区最少得有十家八家娱乐场所停业整顿。” “张书记亲自主抓的？”夏远挑眉问道，要真是这样，恐怕得罪一大批利益团体。 “嗯，市局领导是下了很大决心的。”江昭感同身受地点头，而后朝办公大楼努了努嘴，“现在楼上还有两位大老板拿着条子找了过来嘞，可惜啊，他们是打错了算盘。” 听到这话夏远敛了敛眉，他有些犹豫该不该过问郭云武的事了。 似乎是知道他在考虑什么，江昭笑了笑道：“郭云武那事我已经了解清楚了，他们几个小屁孩儿不知道被谁给忽悠了，买了批假货，还以为是真货，禁毒的同志进去时还咋咋呼呼的，挨了两巴掌就老实了。” “谁买的？即使是假货性质也很恶劣？”夏远试探着道。 “场子里的一个坐台小姐，这几个大学生，刚上大学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被一个初中都还没毕业的小姑娘忽悠得五迷三道的，在审讯室里呆了两小时，腿软的都站不直了。” “是该给他们一些教训。”夏远点点头，松了口气，转而问道：“姜局呢？” “姜局是今晚行动的总指挥，在楼上呢。”江昭笑着邀请道：“走，进去坐坐，那几个小子还在走手续，要是急的话，今晚也能走。” “算了，也不用那么急。”夏远明白他的意思，但也想让郭云武长长记性，就没同意，反正明后天也是周末。 俩人上楼又在姜国荣办公室坐了会，见姜国荣电话不断，要应付一些过来打招呼的人，俩人就离开了。 …… 江昭是刑侦支队的，今晚就是帮场子的，联合行动到现在也差不多接近尾声了，索性就撂挑子走人了。 临走前，又开进来两辆大巴车，呼啦啦又下来一批小姐和顾客，还有些青皮混混，乌烟瘴气的。 第121章 下套 江昭这个人随性洒脱，俩人就在距离市局不远的街口一家街边烧烤摊坐了下来。 吃着烧烤闲聊的同时，夏远顺带着就给郭开祥发了个信息就没搭理这家人了，今晚之所以会出手纯粹看在郭云武一声声姐夫的面子上。 换做郭家其他人，他更可能是和市局打招呼按照法律允许的情况下，按照最严格的标准来办。 “你别看今晚的行动轰轰烈烈，但实际上有些地方即使是张书记也不敢动的。”一喝了酒，江昭话就多了起来，“就好比红楼，世外桃源，还有滨江会所这三家。” 这三家江州市里的顶级会所，夏远实际上只知道滨江会所，因为是滨江集团旗下的产业。 另外世外桃源也只是听吴海涛提起过一嘴，红楼更是闻所未闻，没办法，他之前也只是教育局一个不得志的小科员，井底之蛙不知道这些地方也正常。 现在不同了，就像之前赵刚所说的那样，有很多东西，即使他不了解，也会有很多人会积极告诉他。 就好比现在。 夏远微眯了眯眼睛，他感觉江昭只是借着酒意故意给自己透露什么，闻言笑了笑道：“江队啊，我看不是张书记不想动，更可能是这几个地方正规合法才对嘛。” “哈哈……你啊你，老弟你不实诚。”江昭嘿嘿笑着，突然说出一个夏远完全懵逼的话题，“听说你在和我妹妹谈恋爱？” “呃……”夏远愣住了，而后无奈笑道：“你是听江校长说的？不会传的这么快？” “这还快嘛？”江昭意味深长道：“我那妹子我了解得很，平时根本不正眼看人，可这次在金岩和你相处得很愉快嘛，对了，上次她还向我打听江纺那财务总监李什么来着，老实说，是不是在帮你打听？” “这……” “你不要急着否认，我可是干刑侦的，一般人可逃不过我这双眼睛！”江昭颇为自得打断他的话，“不过作为过来人我得劝你一句，和这种娇娇大小姐谈朋友那滋味可是……啧啧……” “……”夏远很是无语，不禁回想起老上司对她这位表哥彩旗飘飘、红旗不倒的不靠谱评价，不由暗叹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拆台是互相的，就摇头道：“江校长说着玩的，当事人可没当真。” “没当真就好！”江昭一口干完杯里的酒，脸色严肃了些，“我可以跟你透个底，这三家会所，规模最大的是滨江会所，但背景最深的则是红楼，至于世外桃源，则和某位市领导有关。” 夏远很奇怪他为什么会和自己说这些，原本以为他叫自己出来是打算透过自己向老板表明市局这段时间的行动成果，到这时候，他已经不这么认为了。 再联想这位的身份，以及他背后的江家和周家，夏远表面不动声色，但内心却不太平静。 “那威尔仕呢？”沉默片刻，不愿被他牵鼻子逼走的夏远突然想到了威尔仕，随即问道。 “威尔仕？”江昭愣了下，一时没想到他居然提到这家健身会所，而后笑呵呵道：“以前还算不错，但现在嘛，也就一般。” 最后还不忘强调一句威尔仕是纯素的。 这话也就说明了上面三家是什么状态了。 “你对金龙矿……”夏远刚要提问，路对面就传来刺耳的急刹声，随后就见一辆黑色的奔驰大g停在了路对面那家装修上些档次的烧烤店门口。 “走楚楚，吃点东西我送你们回学校。”从车上下来的痞帅男子颇为绅士打开后座门，对里面的人道。 “哎哟喂，乐少今天怎么这么绅士啊？”接着又从副驾驶位置下来一个穿着黑丝高跟的浓妆女人，小腰上还挎着一个香奈儿的小香包。 “姐，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嘛。”不等开门的那侧的人下车，三个青春洋溢的女孩子主动从另一侧下车，其中一个雀斑女孩子推了那黑丝女孩一把，笑嘻嘻道：“今天可是咱们楚楚的生日呢，你说是乐少？” “呵呵……”被称为乐少的痞帅男子，淡淡一笑，目光依旧看着车里的人，“你三个室友可看着呢，总不好这点面子都不给楚楚。” 车里的女孩犹豫片刻，这才下车，赫然是在师范校读书的肖楚楚。 长发披肩的她今天简单穿着一身嫩黄色的碎花连衣裙，未施粉黛的俏脸在灯光下显得份外柔和滑腻，裸露在外的肌肤又白又嫩，整个人看起来鲜嫩可口，清丽无比。 “走楚楚，吃完饭咱们接着唱歌去！” “就是，反正明天也是周末，估计宿舍早都关门了。” “不太好……” 肖楚楚没注意这边路边摊上的夏远，在三个室友叽唧喳喳声中，推着进了烧烤店。 看着四个青春洋溢的女孩子进门，那痞帅男子就看向一旁的黑丝女人，轻笑道：“今晚可就看你咯……”说着还重重在那女人丰挺上捏了一把。 “讨厌！大街上呢！”黑丝女人娇嗔着，却主动把丰满的娇躯贴紧那男子身上，献媚道：“乐少啊，我们姐妹俩为了帮你约人可是花了不少功夫呢。” “放心，小骚蹄子，有你满足的时候。”痞帅男子淡笑着收回手，整理下衣着，这才进门。 这头的夏远没听清这对男女在说什么，但也能看见俩人放浪的样子，微微挑眉，却也没说什么。 “这人我倒认识，陈嘉乐，他老子陈志军是成晟地产的老板，舅舅是高新区的副主任。”江昭撇嘴笑道：“是个有名的花花公子，但办事还算知道分寸，也没弄出过什么大动静。” “是吗？”夏远微微拧眉，而后笑道：“高新区那边的工程倒是挺多的。” “高新区最近……” 俩人就高新区的情况闲扯着，江昭很快就发觉夏远目光频频转向街对面的烧烤店，就笑道：“那几个女孩子里有你认识的？” “算是。”夏远微微颔首，“那个穿碎花裙的就是我那铁子的一个亲戚。” “王鹏？”江昭笑了笑，“你这哥们嘴倒是挺严实的，江纺那个案子也算是给他一个交代了。”这话有抬举王鹏的意思。 夏远笑了笑，又让烤摊老板加了些烤串。 第122章 摊上事了 二十多分钟后，就见那个雀斑女同学搀扶着醉意熏熏的肖楚楚走出了烧烤店，后面还跟着陈嘉乐。 等那雀斑女同学把肖楚楚搀扶到奔驰大g后座上，陈嘉乐左右看了看，对那雀斑女孩使了个眼色，而后直接钻进了车里关上门。 雀斑女孩孤零零站在路边，脸色阴晴不定，很是焦灼。 就在这时，夏远起身快步走了过去。 感觉到有人过来，原本就紧张的雀斑女孩下意识抬头看他，心虚的目光躲躲闪闪的，“你……你干嘛？” 夏远只是冷冷撇了她一眼，而后抬手敲了敲贴着防窥膜的车窗。 “敲什么敲？你去跟你姐说，让她等会把那两个送到酒店去。”里面正在欣赏美人醉酒睡姿的陈嘉乐当即就怒了，他还以为是雀斑女孩。 在夏远那阴冷的目光下，本就心里煎熬的雀斑女孩快哭了。 “开门，警察临检。”夏远重重敲了敲车窗，复述了一遍。 “临检？”已经被勾起欲火的陈嘉乐瞬间清醒了很多，沉默片刻，半降下车窗，却见外面站着的是一个脸色阴冷的男子，并不是所谓的制服警察，当时就怒了，“你他妈谁啊？还敢冒充警察！” “乐少好大的火气呀。”这时，江昭也走了过来，听他这么说，当即掏出兜里的证件在车窗上敲了敲道：“好好看看这是什么。” 看着那鲜红的五星红旗小本子，陈嘉乐语气并没有缓和几分，撇嘴道：“警察了不起啊？你哪个局的？领导是谁？” 就这副趾高气扬的气势，一般干警还真不敢得罪他。 只可惜他遇见的不是一般警察。 “我就一小卡拉米。”江昭嗤笑着逗弄道：“可比不上你乐少的威风！” 见他两次提起自己的名号，且没有半分害怕，陈嘉乐就有些犹豫不定，放缓语气问道：“你是谁？我认识你吗？” “您肯定是不认识我了，但你老子应该是认识我的，你不妨打个电话问问。” 见他信誓旦旦的样子，陈嘉乐一时拿不定主意，想了想，拿起手机给自家老子拨了过去。 “哦，忘了说了，本人江昭，市局刑侦支队的。”江昭笑呵呵补充道。 刚应酬完的陈志军正在小妾的服侍下更衣，接到儿子电话后直接沉默了，江昭他当然认识了，还打过交道。 “到底怎么回事？”陈志军微眯着眼睛把小妾的头按下去，感受着舒爽的同时，还不忘解释道：“江昭是市局刑侦支队长，势头正盛。” 陈嘉乐关上车窗，不敢隐瞒就把事情大致说了遍，无非是和女性朋友玩，喝醉了送人回家。 陈志军当然知道儿子的秉性，沉默片刻，追问道：“那你有没有落下什么把柄啊？” “没有啊，她同学刚把她弄上车他们就来了。”陈嘉乐低声解释。 “那好，你把电话给他。”陈志军点点头，他本身就不是什么好鸟，对儿子的风流史他自然不抵触，只要不落下什么把柄就无所谓，毕竟这个社会风气就是如此。 陈嘉乐就再度降下车窗，把手机递给江昭的同时，斜扫了眼夏远，目光十分不善。 这次车窗全部降了下来，夏远也就清晰地能看见瘫睡在座位上的肖楚楚。 晕红俏脸在车灯柔和的氛围灯下微微泛着光，黛眉微蹙，娇润粉唇微撅着，一副喝多了很不舒服的样子。 “陈总啊，啧啧，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你也不要拿李副局压我。”听得陈志军抬出市局负责监管法治的李副局长，江昭就皮笑肉不笑地对夏远努了努嘴，接着阴阳怪气道：“这件事我说不好，毕竟你家公子也是相当威风的嘛。” 听着他丝毫不给面子的话，陈志军沉默了，推开身下的小妾，起身站到落地窗前，笑了笑缓和语气道：“江大队长，这件事怎么办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嘛，再说了，嘉乐也只是送朋友回去，也没什么嘛，你说呢？” “呵呵……这事我可做不了主。”江昭面带征询地看向夏远。 夏远拧了拧眉，撇了眼瘫睡在车里肖楚楚，抬手接过电话，冷淡道：“是成晟的陈总吗？我是夏远，在这儿我先谢谢你家少爷送我妹妹回家了，不过呢，我妹妹还小，学业为重，所以还希望你约束一下你家少爷，不要等到事情发展到无可挽回的地步，到那时……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你说呢……” 听着夏远这夹枪带棒的话，陈志军当即就要怒发冲冠，紧接着脑海中就灵光一闪，瞬间反应过来夏远是何方神圣了，立马就软了，忙不迭开怀大笑道：“哎呀，我说今天怎么有喜鹊临门，原来是因为夏处长啊，夏处长你好你好……” 随后就是一连串的恭维话，顺带狠狠批斗了一番儿子。 “多谢陈总的好意，吃饭就不必了。” “嗯好，那行，我把电话给贵公子。”夏远笑了笑，把电话递给陈嘉乐，“你爸找你。” 陈嘉乐阴沉着脸接过电话，而后电话里劈头盖脸就是对他一顿臭骂。 夏远没管他脸色如何难看，走到另一边开车，见车门储物格上放着一瓶矿泉水，随即拧开，没有丝毫客气，直接泼在肖楚楚那张醉意熏熏的脸蛋儿上。 冷冰冰的矿泉水瞬间打湿了那张清丽脸蛋儿。 昏沉的肖楚楚如大梦初醒般回过神来，她的眼眸起初如迷雾般迷蒙，随后瞬间变得清明，紧接着目光就像磁石一般被冷着脸站在车边的夏远吸引，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呆住了。 “小……小远哥你怎么在这儿？” “我怎么在这儿？”夏远面沉似水地看着她，眼神冷漠如冰，仿佛能穿透对方的灵魂一般。说话时的语气更是毫不留情，没有丝毫的客气和婉转，“我还想问问你怎么会在这儿？现在几点了？你这时候不应该是在学校宿舍睡觉吗？” “我……”肖楚楚抹了抹湿漉漉的脸蛋儿，而后羞愧低下了头。 “下车！” 肖楚楚磕磕巴巴下了车，仍旧不敢说话。 第123章 无头公案 “擦擦脸。”看着她那不知所措的样子，夏远从兜里掏出纸巾递了过去，语气依旧冷冷的，“你出来玩你表姐知不知道？” “她……她知道。” “这个周雅丽！”夏远气笑了，掏出电话想要拨过去，却见已经十一点过了，就打消了念头，又把目光转向肖楚楚，见她可怜兮兮拿着纸巾擦着脸上的水渍，也没了说她的心思，掏出钥匙递给她指着不远处临时车位的桑塔纳道：“你先回车里。” “哦……”肖楚楚委屈巴巴应了声，拿着钥匙走了。 看着肖楚楚坐进车里，夏远这才收回目光看向陈嘉乐。 陈嘉乐此时已经挂了电话，忐忑不安地看着夏远，见他看来，便讪笑着点头道：“夏处长，我真不知道她是你妹妹。” “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她不是我妹妹就能随随便便……”说到这儿，夏远都觉得自己的话很虚伪，便没再说下去。 看这位大少的样子，平时没少玩良家，只不过会善后罢了。 也是，现在这个社会，只要你肯砸钱，就能解决绝大多数的事情。 “没有没有，夏处长你真的误会了，今天就是楚楚同学的生日，她们寝室姐妹出来庆祝，我和秦露的姐姐碰巧遇见了就凑到一起玩了玩，真的，楚楚喝多了点，秦露就想着先送她回学校，我正好开车了，所以就……”陈嘉乐无力解释着，一副讨好认错的模样，说着还指了指一旁的雀斑女孩秦露。 夏远微微颔首，看了眼秦露，没打算当场发作。 “这样最好，你大大小小也是个大少了，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没必要做些见不得光的事。”江昭拍了拍陈嘉乐的胳膊，笑呵呵点头。 对于这些阔少的行径他见得太多了，世界上不是什么事都是公平的，在这个金钱至上的社会，很多事只能是祸到临头才会后悔的。 当然，对于陈嘉乐这样有背景肯花钱的大少来说，基本上不会有什么祸事。 更多的则是堆积在市局档案室不能见光的无头公案。 …… 等到江昭离开后，夏远回到了车里，紧接着就气笑了，这小妮子居然睡着了。 看着像只小懒猫一样窝在副驾驶座上酣睡的肖楚楚，似乎全然感觉不到今晚险些遭遇不测的样子。 真不知道该夸她单纯天真不谙世事，还是说她反应迟钝像只小猪仔。 夏远没第一时间发动车，从后视镜很快就看见陈嘉乐载着秦露姐妹俩狼狈走人了，留下两个长相一般的懵逼女室友在风中凌乱。 好一会儿才打车离开。 夏远移回目光，凝视着副驾驶座上的小懒猫。 这小妮子一副全然不设防的姿态，睡姿极为不雅，裸露在外的纤细白皙小腿，在车灯的氛围灯下闪烁着莹莹光芒，嘴角挂着一丝晶莹，仿佛是流下的口水，在黑暗中闪耀着微弱的光芒。 夏远不由看笑了，这几天和老上司没少下棋，此刻倒是没那点坏心思，只觉得好笑。 摇摇头，发动车子往回赶。 这都快深夜十二点了，他也没兴趣去面对师范校的宿管大妈，直接回了老机关大院。 直到把车停在了楼下，肖楚楚却依旧没醒。 夏远叫了两声，没反应，倒也没再拿水泼人家小姑娘，只是伸手捏住小妮子那滑嫩小巧的水滴鼻。 很快小妮子就嘟嘴呼吸，样子别提多可爱了，然后就醒了。 见她睁开眼睛，夏远很自然地收回手，“心很大嘛，总算是醒了。” 肖楚楚俏脸泛红，娇羞地摸了摸鼻子，嘟囔道：“人家真的很困嘛。” “困？”夏远笑出了声，“我看你不是困，是心真的很大！你知道陈嘉乐是什么人吗？” “肖楚楚，我很好奇你脑子里在想什么，难道你表姐没跟你讲过不要随便和陌生人一起喝酒？” “可是……”小妮子张了张嘴，想要辩解什么。 “你真的就没有一点防备心吗？”说着夏远很好奇的把身子凑了过去，靠近些看她，“话说你成年了嘛？” 就在这一刻，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缩短到不足三个拳宽。夏远甚至能够清晰地看到小妮子脸颊上那细微如丝般的绒毛，她身上那股淡淡的清新茉莉花香也萦绕在鼻尖。 肖楚楚显然也察觉到了俩人之间的距离太过暧昧，下意识往后缩了缩，把慌乱的眼神撇向窗外。 看见她的小动作，夏远不由嗤笑道：“你这不是有防备心嘛！” “……”听到这话，肖楚楚回头瞅了他一眼，视线一躲，清丽的脸蛋儿上印出几抹红晕，喏喏道：“对不起嘛小远哥，我下次不这样了。”事实上她到现在都还没意识到陈嘉乐的问题。 “知道就好！”夏远抬手招了招道：“过来。” “干嘛啊？”肖楚楚犹豫了下，才把身子挨过来，一脸娇羞模样，似乎是想岔了，她倒是对又帅又有权的小远哥颇有好感。 等她伸过头来，夏远也没客气，狠狠揉了一把。 直到小妮子那头披肩长发差不多成了蓬松鸡窝，夏远这才放开手哈哈笑道：“行了，时间也不早了，回家睡觉。” “你干嘛啊！人家又不是小孩子了。”欲哭无泪的肖楚楚对着后视镜整理着头发，都快哭了。 …… “你睡那间，被套都是新的。”回到家里，随手把钥匙丢在桌上，夏远指了指主卧，直接回了平时睡觉的书房。 “哦……”肖楚楚正好奇打量着客厅的环境，闻言点了点头，推开主卧门一看，里面的布置很温馨。 走进房间，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与客厅风格迥异的装潢。 它仿佛是一个被时间遗忘的角落，散发着独特而迷人的气息。 卧室的墙壁贴上了一层精美的轻奢墙纸，其图案细腻、色彩柔和，与老旧的客厅形成鲜明对比。 衣柜旁边摆放着一张镶镜的梳妆台，梳妆台上的化妆品，从口红到眼影，从粉底到腮红，每一件都透露出女主人对生活的品质。 在镜框边缘，悬挂着一只蓝色的蝴蝶发箍，它宛如一只翩翩起舞的精灵，静静地等待着主人将它戴上。 就连床上用品也明显偏女性化。 第124章 摆正位置 肖楚楚不笨，随即撇撇嘴，转身就出了主卧，正好遇见夏远拿着睡衣出来准备洗澡。 “小远哥，那是你女朋友的房间吗？”肖楚楚嘟着嘴，“我睡那里不太好。” 夏远敛了敛眉，沉默片刻无所谓摆手，“没事，那是前女友了。” “啊？为什么呀？你人这么好，她为什么会离开你啊？” “我人很好吗？刚才是谁在楼道里追着打我来着，惹得邻居一个劲骂我不讲公德！”夏远没好气瞪了她一眼。 肖楚楚就窃窃笑着，而后回击道：“谁叫你先惹我的。” “好了好了，大半夜的，赶紧睡觉。” “你给我讲讲你前女友呗小远哥。” “你刚才不是很困吗？睡得跟死猪似的，喊都喊不醒。” “谁死猪啊，你再说一遍！”恼羞成怒的肖楚楚拿起沙发上的抱枕作势要扔，夏远却滑溜地先一步窜进洗浴间里。 在客厅生了会闷气，肖楚楚转身回了主卧，打量着主卧布局同时心想这女人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小远哥这么好的男人都给放跑了。 想着想着就莫名发笑，那不正好嘛，便宜了自己。 回过神来的肖楚楚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滑嫩脸蛋，却发觉红烫的厉害，暗自害臊不已，谴责自己春心萌动不分场合。 …… 这边肖楚楚对影自怜，那边的陈嘉乐回到别墅却是被自家老头一顿臭骂。 “你踏马是猪脑子吗？你平时挺聪明的一个人今天怎么会惹到那位？” “这踏马世界上那么多女人你不找，你偏偏找他吗市委一秘的妹妹，你想干什么？” “你要死滚远点，别他妈连累我和你舅舅！” “还有，你以后对小影尊重点，她现在是你小妈，不再是你的高中同学，你再给老子摆不正位置，就给我滚到工地去搬砖！老子还能生一个！” 见儿子站在那儿闷声不说话，陈志刚抬脚就踹了过去，“你踏马听到没有？老子在跟你说话呢！” 陈嘉乐让他老子一脚踹得一个踉跄，却也不敢反抗，站稳身子后瓮声瓮气道：“听到了。” “给老子滚！看见你都来气，还好那家伙没发火，要不然老子现在就踢死你！” “好啦志刚，别发火了，小乐也不是故意的，他一向都很懂事的。”这时，楼上走下来一个穿着酒红色吊带衫的年轻少妇。 陈志刚见状赶忙迎了上去，“小影你下来干嘛，小心肚子里的宝宝。” “哪有这么娇气啊。”小影呵呵笑着看向这位曾经是她的初恋，现在却成了她儿子的陈嘉乐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阿乐你先回去，你爸爸都是为你好，别担心了。” “好的小妈。”陈嘉乐闷声点头，“爸，我先回去了，你别太生气。” “快点滚！”陈志刚嘴里说着，手已经搂住了小娇妻的娇躯。 …… 出了别墅，陈嘉乐脸色有过片刻阴冷，而后恢复之前痞笑模样。 见他出来，副驾驶上的黑丝女人伸出头来，关切道：“怎么样？叔叔没说什么？” “没事。”陈嘉乐微眯着眼睛看了看她，坐回车里，沉默片刻，转头对后座的秦露笑了笑，“不好意思露露，耽搁你这么久时间，今晚就别回去了，和你姐一起去我那儿住一晚上。” “没事姐夫。”秦露拘谨笑了笑。 听着俩人的对话，副驾驶的黑丝女子眼中却闪过一丝担忧。 陈嘉乐笑了笑，这才发动大g出了江山官邸。 很快大g就到了另一个富人小区，临江别苑，也是夏远老上司周媛所住的小区。 “兰兰，今晚咱们玩点刺激的。”等秦露去泡澡时，陈嘉乐这才笑呵呵拉着黑丝女子进了主卧。 秦兰察觉到他的笑容有些发冷，却不敢多说什么，直到被绑住的她看见陈嘉乐手里的特制皮带时才意识到不妙。 “不……嘉乐，这……这太猛，我不行的！” “你不行？”陈嘉乐目露凶光，抬手就抽了下来，紧接着就是一连串惨叫。 “你个贱货，这就是你说的乡下女孩？” “你踏马瞎了你的狗眼，你知道那婊子的后台是谁吗？我淦！” “呵呸！”陈嘉乐说着一口陈年老痰直接唾在她脸上，而后意兴阑珊道：“我现在火气很大，你等会去把你妹妹叫过来！” 一听这话，原本有气无力深受折磨的秦兰瞬间回过神来，“不……嘉乐……露露她是我妹妹，她还小她还是黄花大闺女啊……” “曹！你妹妹是妹妹，别人妹妹就不是妹妹了？你把心思打到别人妹妹身上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出！”陈嘉乐抬手就给了她一耳光，打过后才意识自己口水还在她脸上，就一脸嫌弃地在她身上擦了擦，而后以不容置疑的语气道：“别逼我亲自动手，到时候就不好收场了。” 说着从抽屉里掏出一个药瓶扔了过去，“这个药效七八个小时。” 秦兰欲哭无泪，她深知这位大少放荡不羁的外表下是如何一副变态的心理，却也不敢反抗，只能挣扎着起身。 见她老实下来，躺在沙发上养精蓄锐的陈嘉乐还不忘补充道：“老规矩，明天早上你去财务室支取五万块……算了，别说我不疼爱你，露露既然是你妹妹，那就翻倍，给她十万，让她闭嘴！” …… 第二天清晨，因为今天是周六，所以并不需要像往常一样早早地前往宾馆接老板，夏远穿好衣服，走出卧室。 正当他准备去洗漱的时候，却忽然看到了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身影——肖楚楚正系着一条可爱的围裙，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从厨房走出来。那碗面上面还盖着一个金黄酥脆的煎蛋，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看到夏远出来，肖楚楚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笑孜孜道：“呀！你醒啦，正好，快尝尝我的手艺。”说完，她将面条放在餐桌上，再度走进厨房。 “你还会给我下面吃啊？”夏远见状有些意外，不过也没拒绝，拿起筷子轻轻挑起几根面条放入口中。 面条爽滑劲道，汤汁鲜美可口，再加上那个外焦里嫩的煎蛋，味道还真是不错。 第125章 大动干戈 “嗯，这面味道还不错啊。”尝了面条后，夏远又赞赏点头，心想有个人伺候是挺舒服的。 “你少小瞧人。”厨房里的肖楚楚哼了声，犹豫一下，又伸出头来小声道：“对了，你明天去吗？” “去哪儿？” “啊？姐夫没跟你说啊？” “哦，你说鹏子茶楼开业的事啊，他跟我说了，我不一定有空。”夏远笑了笑，又放下筷子起身回了书房，“对了，你等我一下。” 片刻后，夏远回房间拿着一个礼盒出来给她，“迟来的生日礼物，不介意。” 肖楚楚一脸惊喜，有些不敢相信，“这……这是给我的吗？” “不给你给谁啊。”夏远直接放在她面前，快速几口把面吃完道：“你走的时候记得把门锁好，我先去上班了。” “啊？周末还上班啊。”肖楚楚有些惊讶。 “你以为呢，领导秘书哪儿有这么好当的。”夏远呵呵笑着进了洗手间。 等夏远走后，肖楚楚赶忙拿起礼盒打开，里面赫然是之前那条锲着金丝的穆夏鸢尾长条丝巾。 一脸惊喜的肖楚楚此时还不知道这条丝巾的几番波折，这也就能看出来夏远对她的态度，并没有别的心思。 肖楚楚小心翼翼地将丝巾捧在手心里，轻轻抚摸着丝巾上的金丝和鸢尾花图案，感受着它的柔软质地，眼神中充满了喜爱。 随后，肖楚楚将丝巾仔细地叠好，放回礼盒中。 吃过早饭后，肖楚楚心情愉悦地离开了夏远的家。 她决定要好好珍惜这份礼物，同时，也要更加努力地了解夏远，走进他的内心世界。 …… 夏远驱车到了江州宾馆时已经快八点了。 钟致远刚刚洗漱完，正在吃饭，见他来了颇为开心地招手道：“过来坐。” 等夏远坐下后，钟致远反复打量他几番才点头笑道：“不错不错，小远呐，你可真是我的福将啊，这次金岩之行令我相当满意，不仅整顿了金岩的教育体系，更是完美地解决了这次门头沟镇三个村之危，实在是很不容易啊。” “老板，这全靠您坐镇指挥的好，我……”夏远话里没有一丝居功的意思，他得摆正态度。 “哎！这些奉承话就不要说了，是你的就是你的。”钟致远摆了摆手，又笑问道：“听说这次你亲临前线督阵，怎么样？感觉如何？基层的工作好做吗？” “还好，多数干部同志还是很配合工作的……”夏远斟酌着语气，他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话会直接影响到金岩干部在老板心里的形象。 这也就是领导秘书最厉害之处，也是最让下面官员巴结的地方，往往很多事只需要讨好领导秘书，就能达到很好的效果。 领导很忙的，他没空一个个观察下面的官员能力品性，多数时候，你的好坏全凭领导身边人怎么说。 “这次事件事发突然，但金岩方面也相当重视，冯书记第一时间召开了班子会议讨论处置意见……”夏远简明利落把整个事件娓娓道来，“石坨村后山情况我实地考察过，土质疏松，水土流失严重，加之不加节制的采矿破坏了后山整体地质结构……” 夏远不偏不倚，没带入主观情绪，对冯顺元并没有贬低的话。 “你做的很好，当机立断，坚持了自己的意见，这点很难得啊。”钟致远放下勺子，感叹道：“看来凉山支教的两年你的确收获不少啊，也看得出来国家出台三支一扶的政策是极为成功的。” 说到这儿，钟致远顿了顿起身站到窗前，目视着窗外花团锦簇的精致花园，面带忧色道：“金岩的情况秘书长也和我说过一些，的确是穷，现在三个村子的村民都临时安置在周家坝等地方，天还好，但终归是要处理的，县里的财政捉襟见肘，也就能勉强维持各项开支……” 夏远走了过去，想了想，附和着点头，“这方面的情况，回来前崔县长也和我说过一些，目前金岩最迫切的是凑钱修建自蓉高速金岩支线，从而打通和省内外交通主线道，使得金岩的丰富矿产资源有更好的出路……” “是啊，一方面是救灾善后，一方面是经济发展，哪一边都不能落下。”钟致远点头道：“看来咱们这位崔县长不止是向秘书长诉苦，还打算通过你向我寻求支持。” 钟致远笑了笑，而后面带严肃道：“打通高速交通线这一点没错，但金岩的矿产资源也需要整顿，就目前而言，金岩年开采量约百亿元，但上交地方的税款居然只有区区亿，这一点极为不正常，这些采矿企业有没有问题？我看是有的，至少偷税漏税很严重。” 说到这儿，钟致远有些犹豫地停了下来，这种矿产开采涉及到的利益团体只会比江纺更加庞大，目前在已经得罪省长卫洪的情况下，他实在不想大动干戈。 金岩的矿产龙头金龙矿产背后是谁，他也知道，总资产数百亿的滨江集团。 滨江集团前身是总部位于江州的滨河建工。 直到08年那场震惊中外的灾难后，趁着国家大力扶持西川省内大搞基建的时候，逐步走出了江州。 滨江集团是在2010年把总部搬到省会蓉城的，现在已经是一家总资产数百亿，员工数十万的大型企业。 业务涉及地产开发、生物医药、基础建设，文化旅游，食品酒业，电子科技、矿产开发等多个领域。 旗下包括滨江物产、滨江健康、滨江文旅、滨江科技、滨江资源五家上市公司并驾齐驱，是滨江集团的五驾马车。 在江州，滨江集团也有几处比较出名的物产，包括滨江万达，滨江温泉酒店，临江别苑。 滨江物产主业在江州，占据了江州百分之三十的地产项目。 滨江健康主营中药材，前些年也占据了江州中草药百分之四十的市场占有量， 滨江科技位于位于蓉城现代工业港，是一家规模庞大的电子代工企业。 滨江资源主要涉及能源矿产开发，其中就有以制造矿产设备为主营业务的金龙矿业。 第126章 在其位不谋其政 滨江集团创始人、老总张明德也是省内外知名企业家，西川省政协常委、省人大代表，省工商联会副会长，江州市人大代表，政协委员，西川省第十七届优秀企业家。 这位企业家可谓是众多光环集于一身。 这位张总同时也是多位省领导的座上宾，据闻在中央也有一定人脉。 显然，在已经得罪省长卫洪的情况下对于金龙矿业的问题更要慎重，更慎重才好。 钟致远顿了顿，把问题抛给了夏远，“说说你的看法？” 夏远倒是做过工作，但也装作思考的样子，沉吟片刻才道： “金岩这次受灾情况波及不小，一方面我们可以积极向省里求助，另外对门头沟的几家矿业也可以适当敲打，就石坨村而言，村里的水源已经由于常年的开矿严重污染，从这方面来说，矿企必须要负起相当的责任。 “还有就是我们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就金岩的情况拿门头沟做个试点，逐步整顿当地矿业，效果理想的话就可以积极推广到全县乃至市里的其他区县。” 钟致远微微颔首，笑道：“搂草打兔子，你这个想法很好，先把草搂了，不急着打兔子，先看看它什么反应。” “对了，我听说这次的搬迁动员的常委会闹得很不愉快啊？党政两位一把手闹得很不愉快啊！” 对面自家老板看来的目光，夏远稍稍沉默，心里猜测多半是秘书长告诉老板的，却也不意外他会知道这事，顿了顿回道：“当时我就在外面走廊上，冯书记在这件事上的确是过于稳重了些。” “哼！”钟致远冷哼一声，带着不满道：“我看他这不是稳重，而是懒政怠政，就像你说的那样，石坨村的环境恶劣情况存在的已经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是经年累积下来的了，可是呢？” 说到这儿钟致远脸色阴沉下来，就听他接着道：“可是呢，金岩的这些官老爷们是怎么想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说已经参与进去了呢？” “比起拿钱办事，更可恨的是那些在其位不谋其政、尸位素餐的人。” 听得自家老板说出如此之重的话，夏远就知道他已经在心里否决了冯顺元这个人，甚至不止于此，金岩县的整个班子说不定都已经给他留下了极为不利的印象。 至少，在自家老板还是江州一把手的位置上，冯顺元将很难再有作为。 更有甚者，或许还会被调离闲置。 当然了，从另一方面来说钟致远下决断如此之快也能理解。 毕竟如果这次没有崔磊的一意孤行，那么当灾难真的来临之后，这上万村民能存活下来多少尚不可知，但至少石坨村的情况将是难以承受的。 到那时，不仅仅是金岩的整个班子要被处置，钟致远等市级领导也会被否决，更有甚者，西川省的一二把手都会被问责。 甚至，中枢也得有人站出来为这场灾难负责，平息民众之怒。 归根结底就在于，这不像地震台风是纯粹的自然灾害，这更多是人为造成的。 钟致远似乎也觉得自己情绪有些不稳，就抬手看了眼腕表，语态轻松地笑道：“这几天你也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我这边也没什么事，等会到市委也就是看两份材料……” 他这话未尝没有带着考验的味道，这次金岩的事自己这位秘书居功至伟，他就想着看看夏远有没有因此而腿脚发飘。 “不辛苦不辛苦。”夏远神色微动，而后略带自嘲道：“老板，不瞒您说，我现在都已经习惯这个工作节奏，您要现在让我回去我也坐不住啊……” 钟致远呵呵笑了，点头道：“年轻人多充实充实也好。”想了想又补充道：“下周城市马拉松那边有个会，我不一定有空，你到时候代我去看看，另外……” 说到这儿钟致远顿了顿，先是看了眼夏远似乎在琢磨合不合适，片刻后略带正色道：“另外还有新光纸业那边，上次的污染问题虽然是完美解决了，但新光纸业的事还没完，他们不是打算在省内新建一座纸浆厂和造纸厂吗？投资额度也不小，这方面你多留意一下。” 听着自家老板这意思似乎是要把新光纸业招商引资这个项目也交给自己。 夏远就心想自己完全不像是个秘书了，更像是个各方面都要管的市长助理。 也就能看出来自家老板是真真心想锻炼扶持自己，不然不会这么快让他做这些事。 “好的老板，新光纸业我会留意的，马拉松那边我也在关注。”夏远这话倒没说错，周媛是马拉松项目的副组长，但她对马拉松项目一向是甩手掌柜，上次也把自己的工作内容全甩给了他，夏远当然清楚细节了。 “嗯……”钟致远很满意他的态度，下楼时还打趣问他，市里这段时间有没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啊。 夏远该提的提就把市局这段时间很卖力的事说了下，不该提的陈嘉乐那件事只字未言。 钟致远微微一笑，不予置否，坐进车里后才道：“你先别急着把车还给后勤那边，下周一换身简单的衣服，早点来接我，咱们一起去高新区看看。” 夏远反应很快，当即带着不确定问道：“老板，你……你这是要微服私访啊？” “你反应倒是不慢嘛……”钟致远呵呵一笑，而后敛眉正色道：“这几天我在江州论坛上看到有民众在抱怨高新区行政办公大厅办事效率拖沓，态度敷衍了事，还有走后门，收黑钱的恶劣行为……” 钟致远一脸不满，“高新区作为咱们江州市未来对外招商的一张名片，本应该是积极服务，认真办事的，创造一个更加优化营商环境，减轻企业和群众办事负担的门面，可现在呢？作为门面的行政办公大厅都这样的工作作风，我们还如何指望未来建成的高新区成为一张新的名片？” “当然了，这也有可能是群众里的坏人在抹黑咱们基层干部，所以本着实事求是的态度，我打算亲自走一趟。” 钟致远最后这话像是留了层遮羞布。 但车里的俩人心里都很明白，这种情况的存在是很有可能的。 夏远更清楚某些基层机构的作风问题很严重。 第127章 当官的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综合一处和秘书一处都是为市委书记服务的，所以尽管夏远这几天都不在，但也没有影响什么工作。 今天是周六，没什么人过来。 夏远在办公室里坐了一上午，替老上司周媛忙活着马拉松的事，又上网查了查有关造纸业的一些资料，时间很快就到了中午。 吃过午饭，钟致远这种也不打算回省城了，俩人再度回到办公室各忙各的。 中途下楼去信访办一趟，出来就接到王鹏的电话问他明天去不去。 挂了电话夏远又蹲在树下抽了根烟，这才抖着发麻的腿起身准备上楼，就见秘书二处的张璐和一个富态的中年妇人拉拉扯扯的，实在不像样子，便拧眉走了过去。 “你们这是在干嘛呢？”夏远语气带着不满。 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不是菜市场，是江州权力的最中心，虽说今天是周六，市委没什么人。 “啊，夏处长，她……”张璐吓了一跳，白着小脸儿就要解释。 “你就是夏远？”闻言，那名珠光宝气妇人一把推开她，径直走到夏远面前扯着他的袖子就叫屈道：“小夏啊，你可得替我做主啊，我真得不想活了……” “做什么主？不好意思，我好像没见过你，你是？” “我是雷建军的老婆啊。”妇人大叫道：“你之前不是教育局的吗？雷建军还特意跟我提过你，我今天就是来找你，我要举报雷建军这个腐败分子！” 听她说的凄惨，夏远眼皮子一跳，嘴上却不动声色道：“你别急，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雷局长怎么成腐败分子了？你有什么证据？” “这个狗鈤的雷建军他……他就不是人，他不仅吃拿卡要，贪污腐化，他还在外面包养女大学生，被我发现后还倒打一耙，说我和牌友不清不楚，老娘……”妇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痛骂着雷建军不是人。 夏远听得眉头紧皱，撇了眼一旁的张璐，见她同样一脸晦气的表情，就觉得好笑，按理说这都周末了，市里也没什么事，她怎么也加班啊。 等妇人发泄完情绪，神情稳定些后，夏远这才点头附和道：“这种情况你可以通过正常手段，比如纪委和信访办投诉检举，只要事情属实，我相信……” 妇人抬手就打断他的话，一脸不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少给我打官腔，谁不知道纪委和信访办是什么机构？他们敢查吗？你是不是不想管？你要是不想管就带我去见你们市委书记，我要亲自向他反映情况。” 看着这位局长夫人吵着闹着要见市委书记的架势，夏远忍住想要揉揉太阳穴的冲动。 他知道，如果不尽快解决这个问题，恐怕局面会越来越难以控制。然而，面对这样一位情绪激动的女士，他又该如何应对呢？ 不禀报，要是真炸了雷，他和老板都得坐蜡，但禀报，就目前的情况来讲，并不是恰当时机。 看这位局长夫人珠光宝气的样子，显然也没少从她丈夫所谓的贪污受贿中受益。 “小夏？你不会是不想管？你是不是不愿意带我去见你老板？你要是这样的话那我可就……” 看到这位贵妇人又准备开始耍无赖了，感到十分头疼的夏远急忙开口打断道：“不是……大姐，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今天书记已经下班了，所以……” “那你老板什么时候上班？下周一是吗？行，我下周一还来！你到时候不给我带路试试看！” “当官的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周淑娟的脸上充满了不满甚至带着一些鄙夷。在发泄完自己的情绪后，她没有再看这两个人一眼，转身离去，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什么，似乎在咒骂他们。 随着她的离去，现场陷入了一片沉默，只剩下夏远两个人站在原地。 夏远黑着脸目送她消失在花坛转角，这才看向一旁的张璐，“她是怎么进来的？” 张璐一脸的苦涩和无奈，声音中带着委屈和不甘，“我……我也不知道啊，我正下楼准备下班，就碰到她贼头贼脑往楼里晃，就顺嘴问了句，就被她给缠上了，非要我带她上去见钟书记……” 夏远也没真怪她，只是被周淑娟最后那句当官的没一个好东西给气的，心想谁家遇到这样一个嘴上没把门的泼妇也是够倒霉的。 要是事事都不讲程序，全都闹着要见市委书记，那还要下面的那么多部门来干嘛。 听她抱怨完，夏远就顺嘴安慰道：“那应该就是保卫处那边疏忽了，纪律问题也该强调一下了，不然也不会害得你下班都不得安宁。” “切，我可没那么金贵哦。”张璐微微撅起嘴，嘴角向下撇了撇，然后露出一个俏皮可爱的笑容，轻声说道：“我可不想出这样的风头。” “你怎么周末还加班啊？”夏远笑了笑。 “别提了，下周党校有个会议，有份材料要得急，宋处长就让我加班加点赶出来。” 作为专职副书记的侯鸿光兼任市委党校校长一职，这点夏远也是知道的，闻言笑了笑道：“看来宋处长还是很信任你的嘛。” “算了！”张璐气鼓鼓地撇撇嘴，心中一阵烦闷，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犹豫再三后终究还是没有把话说出口。 见她欲言又止，似乎话里有话的意思，夏远也没上赶着关心，假装没察觉到一般，岔开话题道：“那行，你早点回去歇息，看你这眼圈黑的。” “真的很严重嘛？”闻言，张璐脸色一惊，急忙抬手在脸上胡乱摸了摸，然后掏出手机，打开相机功能，对着自己的脸照了照。看着手机屏幕里的自己，她不禁又深深地叹了口气， “别提了，昨晚熬到凌晨三点，早上又赶着开门就来弄资料，都没怎么睡，不行不行不行，我得赶紧回家补觉，不和你说了哈……” 说完张璐就急匆匆走人了。 第128章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看着张璐急匆匆走人，夏远不禁想要发笑。 果然，能转移女性注意力最好的方式就是外在容貌问题。 她倒是完成任务了，自己手里还捏着一个烫手山芋呢。 就周淑娟那副样子，夏远丝毫不怀疑她下周一来不来大闹一场的问题。 虽然暂时以老板不上班的借口搪塞过去，争取了时间，但终归要面对的。 夏远边考虑边上楼，到了办公室门口就有了主意。 抬头看了眼办公室里，没有什么动静，夏远就转身去了旁边的小会议室。 “喂，是雷局长吗？我是夏远啊。” “哎呀稀客稀客啊，原来是夏秘书啊，你这一去市委可真是让老雷我分外想念啊，局里少了你的存在，大家都说不适应呢……”或许是没想到夏远居然给他打电话，雷建军的马屁拍得很生硬。 夏远却没心思想这些，寒暄几句后主动提起正事。 “是这样的雷局，刚才你夫人来市委了，因为什么呢？她是要反映你的问题啊……”夏远大致把周淑娟的话转述了一遍，而后冷淡道：“雷局，关于你夫人反映的这几点情况我是不愿意相信的，毕竟雷局你的为人，局里的同志是有目共睹的。” 听他这么说，电话那头的雷建军心惊肉跳的同时，又老脸泛红，是羞愧的，但嘴上苦哈哈卖惨道：“夏秘书，不，领导……这些问题纯粹是子虚乌有的事，我老婆这个人就是这样嘴上……”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才愿意打这个电话跟你沟通一下，希望你尽快和贵夫人沟通好，有问题就解决，没问题那就更好了，你说呢？” “是是是……领导说得对！我一定改我一定改！”雷建军忙不迭点头，此时江州市里钟致远一家独大，雷建军口称夏远为领导没有一丝不情愿。 “雷局不用这么客气，我可不是什么领导。” “另外钟书记这段时间很忙，若是没必要，我们还是不要麻烦领导的好，你认为呢？” 夏远淡淡笑了，最后还不忘补充一句，以便让雷建军感受到足够的重视。 “是是是，我和领导是不谋而合的……” 挂了电话后，夏远看着手里的电话，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以往在市局的时候，他一个月能见到一次这位雷局长都不错了，即使是见到了，这位雷局长甚至余光都不曾扫过他一眼。 而现在呢？面对则是点头哈腰的雷建军。 不禁让人感叹，这还真是他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权势所带来的独特魅力。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股无形的力量，让人在不知不觉中沉醉其中。 拥有权势意味着能够掌控更多的资源和机会，可以左右他人的命运，甚至改变整个世界的格局。 然而，他也明白，权势并非万能。 它虽然能带来诸多好处，但同时也伴随着巨大的责任和压力。一旦滥用权势，就可能导致不可挽回的后果。因此，在追逐权势的道路上，必须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坚守自己的原则和底线。 此刻，他手中的电话仿佛成了一把双刃剑，既赋予了他无尽的可能性，又提醒着他要谨慎使用这份权力。 想到这里，夏远的眼神变得更加坚定，他知道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他还不确定自己是否已经完全准备好了去迎接挑战。 看看，看看这雷建军怎么处理的，两天时间要是还处理不好问题，那下周一他就是帮周淑娟引荐一下老板又如何。 毕竟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雷建军要是连自己老婆都搞不定，那还能指望他能管理好全市的教育体系？ …… 从市委出来已经是接近下午五点了。 不过夏远却没有丝毫不满，做秘书就是这样的。 况且从现在和明天一天他已经是自由了。 把老板送回宾馆，夏远开着车刚回到宿舍，就看见前小舅子郭云武心不在焉地站在花坛前看几个老太太打升级。 郭云武也第一时间发现了他，就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走了过来。 郭云武人高马大的，皮肤略黑，此刻却像个犯错的小媳妇儿一般，低着头喊了声姐夫了。 听他这么喊，夏远皱了皱眉，没说话，上下打量他片刻才道：“等多久了？” “也没多久，几个老太级别太差，一顶帽子没戴。”郭云武撇撇嘴，小声嘀咕着。 “你还有空管别人？”夏远语气略重，“怎么？上大学就开始放飞自我了？” 对郭家其他人的的确确没有一丝好感，但对于自己这个小舅子，他倒不曾厌烦。 郭云武讪笑着道：“其实也没想怎么着，主要是他们几个想尝尝鲜。” 夏远扫了他一眼，并没有戳穿他，拿着公文包往楼上走。 郭云武赶忙跟着上楼。 “冰箱里有汽水，自己拿。” 夏远把公文包放好，走到窗台前拉开窗帘，让夕阳余晖洒落进来，整个老破小的宿舍瞬间亮堂起来。 这小舅子倒是一点不客气，也可能是在楼下等太久，真渴了，打开一瓶汽水吨吨吨就是一顿猛灌，最后差点呛到自己，衣服领子都是汽水。 见小舅子这副狼狈样，夏远脸色就不太好了，“也上大学了，还这么毛毛躁躁。” 听着他和自家爸妈一样唠叨的话，郭文武在心里鄙视，但面上却老老实实点头认错。 夏远却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把公文包里复印的关于造纸行业的资料拿出来坐到沙发上看。 郭文武进卫生间把汽水浸湿黏糊糊的领口清理干净，出来见姐夫认真工作的样子，终究还是没忍住那藏了许久的句话。 “姐夫，你和我姐真的就没可能了吗？” 沉默片刻，夏远抬眼看他，神色平静道：“你觉得呢？” “其实我姐她还是……”郭云武还想说什么。 夏远抬手打断道：“行了，你要是闲的无聊就回家陪陪你爸妈，周末回来一趟也挺累的。” 夏远很清楚他要说什么，尽管夏远也知道，郭雨桐之所以和他走到陌路，更多原因在于她妈妈的撺掇，但她自己主观意义上何尝没有分手的意思。 夏远性格就是如此，已经决定了的事绝不会后悔。 第129章 四个人八个群 郭云武悻悻离开，夏远心情莫名有些烦躁。 手里的资料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叹了口气，放下资料起身走到阳台上浇了浇几盆花，正好看见郭云武在楼下踌躇不前，似乎在和谁打着电话。 见此，夏远就不免有些感叹，以往那个单纯的小舅子怕是也已经不见了。 很显然郭云武多半就是在和他爸妈打电话，这次来找自己多半也是来试探自己口风的。 可能在那两人看来，自己出手帮了郭云武或许更多是看在郭雨桐的面子上，这两人怕是还有挽回自己这个有着市委一秘光环的前准女婿的幻想。 正和他老子通着电话的郭云武尚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 “爸，姐夫他没松口啊。” “没松口你不会让他松啊？你知道他现在是什么身份吗？就是邱锐他老子见他也得客客气气称呼一声夏秘书。 你觉得你考的那个破学校以后出来能干什么？现在竞争压力多大你知不知道？要是夏远还是你姐夫，你别说大学出来了，你就是个小学文凭去市里哪个公司不得当副总级别啊？你想过没有？” “想要当人上人就得舍得扔下脸皮给人家踩，再说了，要是夏远不念及和你姐的那点情分，你觉得他会伸手帮你吗？你多动动脑子行不行？别每天就想着情啊爱啊。” “还是那句话，夏远要还是你的姐夫，什么样的女人你得不到？” “华夏几千年的传统不会变，权才是第一位，其他都是扯淡！” 刚上大学的郭云武让他老子这一顿灌输生存法则，眼睛熠熠生辉，瞬间充满了斗志。 此时楼上的夏远在短暂沉默后，已经站在了主卧室门前。 这里面曾经是他最美好的回忆，在他还没开始坐冷板凳以前，几乎每晚他都和郭雨桐在这个房间里留下了美好记忆。 摇摇头甩开心里的杂念，夏远推开了门，紧接着脸色就怪异起来。 主卧室和他想象中的全然不同了。 整个主卧室风格大变，原本那副精美的轻奢欧洲风的墙纸已经不见了，换成了天蓝色的卡通墙纸。 梳妆台上更是干干净净的，所有化妆品都不见了，上面摆放着几本书，钱钟书的围城，余华的活着，加西亚·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以及大仲马的基督山伯爵。 夏远短暂默然就反应过来这应该是肖楚楚那小妮子的杰作了。 “这小姑娘，还挺装深沉的。”夏远随手拿起那本崭新的百年孤独翻了翻，他可不觉得肖楚楚那小妮子能吃透这几本书。 对这几本书，他自己都是一知半解的。 …… 如此同时，江州师范学院一间女生宿舍里，某人正被两个室友盘问着。 肖楚楚手里捧着一本百年孤独倚在床头看着，却如看天书，只因一旁两个室友的唠叨。 “楚楚昨晚你去哪儿啦？” “不是说乐少送你回来嘛，怎么最后乐少一脸不开心的走了？” “对啊，秦露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难道说她和乐少那个？” “不会？乐少不是她姐姐秦兰的男朋友吗？” “这有什么稀奇的？” 两个独自打车回来的室友有点小情绪，却不知道肖楚楚和秦露的经历什么危险。 听着两个室友的喋喋不休，肖楚楚只觉得莫名烦躁，却又不好说什么，只能假装在看书。 就在这时，宿舍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心不在焉的肖楚楚和两个室友几乎同时看去，紧接着都呆了。 推门进来的秦露，此时的秦露头发乱糟糟的，精神萎靡，像是吸食毒品后瘾君子一样，领口隐约还能看见伤痕。 “露露你怎么啦？” “露露你昨晚去哪儿了？” 闻言，本就哭肿了眼睛的秦露鼻子一酸，把小提包扔到地上，一头扎进被子里闷头大哭起来。 她到现在都不敢回忆自己醒来后再度经历的一切。 肖楚楚也意识到了不对，赶忙扔下书起身过去打算安慰她，就听一个室友惊呼声传来。 “哇……这么多钱啊！” 肖楚楚抬眼看去，就见一个捡起秦露小提包的室友呆呆地看着手里的包。 大概是小提包拉链没拉好，甩到地上砸开了口子，露出了里面码的整整齐齐的几沓钱。 赞新的几沓钞票确实很惹眼。 大家都不是白痴，联想到秦露狼狈的样子，自然就有了猜测。 那个拿着小提包的室友脸色瞬间不太好看，下意识想扔掉手里的提包，感觉自己下一刻就要被玷污似的，赶紧把小提包丢到一旁的书桌上。 肖楚楚却没想这么多，坐到秦露床铺前，带着关切问道：“露露你怎么啦？发生了什么事？” 秦露只是闷头痛哭，似乎要把不好的记忆全发泄出来，又或是有愧于面对肖楚楚不敢露头。 另外两个室友对视一眼，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思，几乎一前一后出了宿舍。 “没想到秦露居然是这样的人。” “是啊，看样子是被那个乐少给那啥了……” “她活该，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我就说给楚楚庆生的事她怎么这么积极，说不定啊，那么乐少看上的还是楚楚呢！” “谁说不是呢，这肖楚楚也是笨，乡下来的就是乡下来的，还去安慰秦露……啧啧……被人家卖了还给别人数钱呢……” “哎你说肖楚楚中午才回来，你说她是不是也给那什么了？” “嘘！小声点，小心点别给她们听到……” 四人都是今年刚上大学的新生，表面风轻云淡，但相处还不到半个月，自然谈不上什么姐妹情深。 再说了，就算是同窗四年的闺蜜不也是八百个心眼子，君不见流传甚广的女寝佳话——四个人八个群的传说。 宿舍里的肖楚楚却不知道另外两个室友在外面写小作文，见秦露哭哭啼啼不止，只能等她情绪稳定下来。 然而等到秦露情绪稳定下来，掀开被子面对她时的第一句话，就直接给涉世未深的肖楚楚来了当头一棒。 而这时她才明白昨晚看似平常的生日聚会是如何凶险，也才明白夏远为何会那样对待自己了。 第130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等了快半个小时，秦露才收了情绪，缓缓揭开被子伸出头来。 她还以为宿舍里已经没人了，却不知肖楚楚一直坐在她床边，见她揭开被子还带着关切问她怎么样了。 对面肖楚楚那双清澈且愚蠢的关切眼神，秦露突然就觉得自己以前的自己好恶心。 自己为什么会被陈嘉乐迷了心窍，答应帮他搞定肖楚楚，以至于最后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秦露突然就醒悟过来，良心发现的她直接扇了自己两巴掌。 肖楚楚见状都呆了，赶忙抓住她的手，“你干嘛啊露露，别这样……” “楚楚……楚楚我对不起啊，我猪狗不如……”秦露崩溃地扑进她怀里嚎啕大哭道：“对不起楚楚，陈嘉乐那狗东西是我……” 听了秦露的话，肖楚楚先是一呆，而后一阵失神，最后毫不留情地挣脱她的手，站身起来抬手颤巍巍地指着这个平日里颇为照顾她的室友，难以置信道：“你……你居然……所以他的目标是我对吗？也就是说昨晚要不是小远哥恰好在现场，我就……我就……” 肖楚楚踉踉跄跄后退几步，直到撞到书桌才停了下来，纤手无力强撑着书桌，秦露吐露出来的信息几乎令她人生观崩塌。 良久，肖楚楚才拿起自己的那部诺基亚c2-05滑盖功能手机，第一时间想要报警，妖妖灵三个数字按出来后却在按下拨号键的那一刻停了下来。 秦露一脸羞愧，凄凉自嘲道：“没错，我该死，楚楚，你怎么骂我打我都没问题，但陈嘉乐这个人才是真正的魔鬼……” 说到这儿秦露眼中闪过一丝惊恐，颤颤巍巍接着道：“他……他简直不是人，他就是个畜生，他不仅蜜饯了我，甚至……甚至还……” 后面的话秦露已经说不下去了，也不敢再往下回忆，她知道，想要博取肖楚楚的同情，仅仅是苍白无力的言论完全不够，所以，发狠的秦露当即扯下身上的衣服，把遍体鳞伤的自己展现在了肖楚楚面前。 当看见秦露那姣好白嫩的身上可怖的鞭痕以及施暴后的惨状，肖楚楚直接呆住了。 这一幕无疑是给了单纯懵懂的肖楚楚一个暴击。 肖楚楚怎么也想不到那个看似翩翩公子的痞帅大少实质上却是如此的变态，这么的人面兽心。 她实在不敢相信如果昨晚不是夏远的插手，自己今后会是怎样一个惨淡的人生，或许会直接沉沦下去。 面对陈嘉乐这样一个有钱有势的花花大少，从乡镇出来的肖楚楚不觉得自己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你怎么不报警？”良久，回过神来的肖楚楚深吸一口气，看向秦露。 听着她如此天真的话，秦露惨然一笑，缓缓捡起衣服穿上，脑海中回想起离开临江别苑前的一幕。 当时的她嚷嚷着要报警，要让陈嘉乐这个畜生不得好死。 陈嘉乐却一脸蔑视地扫了她一眼，而后一把将几沓钱狠狠砸在她脸上，那副嚣张无匹的面孔是那么的轻狂。 “报警？”穿好衣服后的秦露绝望笑了，“我怎么报警？我是主动跟他回家的，更何况还有我姐姐在场，他爸爸是个大老板，他舅舅更是高高在上的副区长，我怎么报警？我拿什么报警？我怎么跟他斗？” “……”肖楚楚默然了。 “不过……”见肖楚楚似乎没那么恨自己后，秦露继而产生了更进一步陈嘉乐的报复念头，随即咬牙切齿发狠道：“不过我绝不会放过这个畜生，即使下十八层地狱我也会拖着这个畜生下去，我马上就给有关部门写举报信，要是没反应我直接直播跳楼，我就不信了，他们家还真能无法无天，堵得住所有人的口……” 她这话说得有种死士慷慨就义的大义凛然，听得肖楚楚目瞪口呆，又忍不住心生同情。 秦露适时看向她，情真意切地缓缓道：“等我跳楼后，上面肯定会有人来调查，到时候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 此时的肖楚楚已经把共情的自己带入进去了，下意识点点头，“你说……” “你到时候记得把我的举报信交出去。”秦露惨然一笑，“对不起楚楚，我只能下辈子再跟你道歉了。” 她这茶里茶气的一番话，肖楚楚哪儿是对手，同情的心理瞬间盖过脑海中的愤怒，赶忙拉着她的手劝慰，“别……露露你千万别想不开，我们还这么年轻，以后的路还长着呢，千万不要为了这种人搭上自己的一生。” “我……我还有以后吗？我的未来还有吗？”秦露苦涩摇头，凄凄艾艾道：“你别劝我楚楚，我真的不想……” “别！”肖楚楚激动地打断道：“别这样，露露，一定还有办法的。” 说到这儿，肖楚楚犹豫了下，接着道：“或许有个人能帮你！” 听她这么说，秦露眼中闪过一丝隐晦光彩，她心里自然明白肖楚楚所说的那个人是谁。 她昨晚也亲眼目睹了陈嘉乐在那个明俊青年面前像条狗一样的狼狈样子。 可以说自己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就是因为那个男人从中搅和所致。 和单纯天真的肖楚楚不同，出身单亲家庭的秦家姐妹很小就混迹在男人中间了。 姐姐秦兰更为放浪，很早就和男人有了关系，而秦露则不同。 “洁身自好”的秦露深知得不到的才是最珍贵的，从高中开始她就懂得如何吊男人的胃口了，以至于家庭困苦的她在生活上却一直不缺舔狗给她钱花。 不过她也深知陈嘉乐这种花花公子不像她那些鱼塘里的舔狗一样能随便拿捏的，所以秦露一直就对陈嘉乐没有想法，甚至抱着敬而远之的心态。 不过又因为姐姐是陈嘉乐的情人，秦露一时间也摆脱不了陈嘉乐，在陈嘉乐透露出对肖楚楚的想法后，秦露犹豫再三，在姐姐的撺掇上，还是选择配合。 但昨晚的事实在是让秦露破大防了。 “你是说你那个朋友？他能帮忙吗？”见自己一番表现终于让引出了那个人，秦露便装着傻问了句，而后半开玩笑问道：“对了，你们是什么关系啊？我看他很气派的样子，他家里是不是当大官的啊？” 秦露并不清楚夏远的身份，但见陈嘉乐这样一个花花公子在他面前俯首帖耳的样子，自然就以为夏远家里也是极有背景的。 “他叫夏远，是我姐夫的一个朋友，我叫他哥哥。”肖楚楚羞答答解释道。 “是吗？我怎么看他很关心你的样子？”秦露笑嘻嘻凑趣道：“我猜他肯定没有女朋友对不对？不然他怎么会这么担心你。” “哪有……”肖楚楚颇为无力地辩解道：“他和他前女友好像分手了。” 听肖楚楚一口一个他，秦露就明白这小妮子对夏远颇有好感了，心里越发有报复陈嘉乐的把握了，便试探着道：“我看他好像也不是很大嘛，他在哪儿上班啊？我怎么觉得陈嘉乐那个畜生很怕他似的？” 第131章 一份大礼 翌日。 夏远没有去王鹏的茶楼开业凑热闹，他也能想象得出今天肯定很是有些官员会去参加，醉翁之意也是不在酒的。 在家过夜的夏远一早就带着父母回了趟老家。 夏爸爸夏永明原先是市机电厂的工程师，在夏远成为市委一秘后，现在已经是荣升为了市机电厂的副厂长了。 虽然市机电厂风光不再，一年不如一年，所谓的副厂长已经没有了什么含金量，但至少人家厂领导的态度是摆出来了的。 而夏妈妈梅慧芳也从四季泡菜厂的车间小组长成为钱多事少的车间副主任。 一人得道，全家享福，这个社会处处透着人情世故。 这些事也根本用不着谁打招呼。 这次回老家，夏远一家人也没张扬，扫过墓，和一些老辈子吃过午饭就打道回府了。 下午睡了一觉刚起来就听爸妈坐在客厅里说话，便笑着问道：“说什么呢？” 见他打着哈欠出来，梅慧芳看了过来，“没什么，你二表哥那事。” “哦……”夏远点点头转身去了厕所。 “你说这事要不要跟小远说一下？” 夏永明中午喝了不少，虽然事后喝过醒酒茶，但现在依旧脸红红的，闻言皱起眉头想了片刻，这才摇头道：“小远好不容易休息一天，这事跟他说什么。” 梅慧芳白了他一眼，“哦，他不是你侄子，不是小远表哥啊？” 夏永明刚要说话，却听儿子房里传来电话铃声，就起身道：“小远，你手机响了。” “爸，你帮我看下是谁。”正蹲坑的夏远赶忙回应。 “是鹏子。”片刻后，夏永明拿着手机走了出来。 “那你接爸。” 等夏远出来后，正看电视的夏永明就指了指茶几上的手机道：“鹏子好像有事找你，你给他回一个。” “多半是开业的事。”夏远随手拿起手机，回拨了过去，而后皱起了眉头。 “爸，我出去一趟，晚上可能就不回来吃饭了。” 夏永明还没来得及说话，在阳台晾衣服的梅慧芳就把伸头进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没事，不是什么大事，我去他店里一趟。” 夏远没多把工作上的事带回家，换好衣服直接出门。 …… 自从上次房东来惹过事后，在夏远的建议下，王鹏就对鹏海茶楼重新改造定位。 现在的客户定位是：要割就割有钱人。 现在的茶楼也已经改名了。 夏远把车停在路边的临时停车位，就看见茶楼面前摆满了花篮，不下于三四十个，显然这次装修再开业，不少人士来捧场。 茶楼门厅装修低调内敛，清新雅致，古色古香，门头上也用小篆刻着两个字——逸仙。 就单看这副行头就不是一般人能消费的场所。 夏远推开玻璃门进去，就碰见了一个惊喜欢雀的声音。 “小远哥你也来啦？”肖楚楚笑孜孜走了过来，身上穿的是一身茶楼新设计的古风制服，手里还拿着鸡毛掸子。 “怎么？你姐夫还雇佣童工啊？”夏远笑呵呵打量着茶楼的装修，而后点头道：“不错，看来咱们王老板的实力还是蛮强的嘛。” “谁是童工啦？人家成年了好不好！”闻言，肖楚楚先是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而后主动道：“王总今天也来了，就在后院呢。” “开业挺好的？” “很热闹，来了不少当官的呢，送了好些花篮。”肖楚楚一脸惊叹的样子，“对了，姜局长也来了，不过没待一会就走了。” “市局最近是有些忙。”夏远点了点头，“那行，你玩你的，我去后面看看。” “谁玩啦？”肖楚楚嘟囔着嘴，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地想要说什么，“那个……” “你可算是来了。”就在这时，听到动静的周雅丽走了过来，招呼道：“鹏子他们都在后院等你。” “嗯。”夏远微微颔首。 肖楚楚只好把想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后院也很是改造了一番，修建了景观水池、假山，王鹏王辉俩人就坐在凉亭下喝着茶。 见夏远进来，纷纷起身迎了上来，王鹏倒没那么拘谨，笑呵呵道：“还以为你晚上才回来，来来来，来尝尝咱们王总专门从江西带回来的庐山云雾。” 王辉也笑着点头，态度摆的很正，“还顺利？” “挺好的，坐下说。”夏远态度一如往常，但他也清楚，随着双方地位差距的越来越大，即使是亲兄弟，说话做事也会发生潜默移化的改变，这一点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王鹏很是高兴的主动说了今天东城区诸多领导来捧场的事，尽管他也清楚这些人都是冲着夏远的面子来的。 “成晟的陈总也来了，还专门备了一份厚礼，我这……”说到这儿王鹏有些犹豫了。 和其他东城区的官员不同，这些官员今天来捧场更多是来摸摸门路，混个脸色。能见到夏远一面当然更好，也没想着从他这个茶楼老板身上得到什么。 可陈志刚就不同了，他是真的备了厚礼，是一件精巧的玉佛，总价值约莫二三十万。 这也是王鹏打电话叫他来的原因。 很显然陈志刚冲的是夏远的面子，但再大的面子哪儿有第一次送这么贵重的礼物。 王鹏王辉俩人一合计，就意识到这其中恐怕还有什么内情。 夏远点了点头，瞟了眼站在一旁的肖楚楚，沉吟片刻，挑眉笑道：“也没什么，一点小误会罢了，这东西不能收，是原则问题，你找个机会还给他。” 毕竟涉及到一个女孩子的清誉问题，夏远没有当众说出来，只打算找个机会和她表姐周雅丽聊几句。 “哦……”王鹏点点头，也没多想。 反倒是精于世故的王辉眼神闪烁着，意识到这其中恐怕不像夏远说的那么简单，但他也不会没眼力劲的追问，点头配合道：“这样鹏子，你把东西给我，我帮你转交。” 王鹏当然没意见了，今天东城区来了很多官员，也多亏了王辉从中应付，他才不至于手忙脚乱。 听着几人的话，肖楚楚俏脸微微泛红，最后颇为感激地看了眼坐在那儿的夏远。 夏远却没注意到她的目光，反而饶有兴趣看着正泡茶的周雅丽。 别误会，他对这个男人婆没兴趣，只是很意外周雅丽什么时候有了这一手泡茶的手艺。 第132章 男人越老越吃香 就见周雅丽娴熟地将茶叶放入壶中，再冲入适量的开水，轻轻晃动茶壶，让茶叶充分浸润。待茶叶展开后，倒掉第一泡水。洗过的茶再次冲入沸水，看着茶水渐渐变成淡黄色，清新茶香也随之弥漫开来。 最终将泡好的茶倒入精美的瓷杯中，动作轻盈优雅，仿佛在进行一场艺术表演。整个泡茶的过程如行云流水般自然流畅，让人赏心悦目。 “你什么时候有这手艺了的？”夏远很是惊奇。 周雅丽瞥了他一眼，而后将晃荡着茶水的精巧瓷杯递了过来，颇为得意道：“前段时间专门报了个茶艺班，怎么样？还行？” “那可不是一般的行。”夏远接过瓷杯浅尝了口，感受着茶香充盈口舌的清新，而后不住点头，“不愧是庐山云雾，好茶好茶，有你这样的手艺，一壶茶卖998别人才不会打315举报嘛。” 闻言，周雅丽就喜滋滋拍了拍王鹏的肩膀，“看，我就说，赶明招几个会茶艺的小姑娘回来。” “行行行，都听你的。”王鹏颇为无奈地耸了耸肩，他总是不敢反抗自家这个恶婆娘的。 王辉微微笑着自取一杯，浅尝后同样点头赞道：“啧啧……这庐山云雾配上雅丽的手艺果真是一绝，我在家怎么就喝不出这种味道。” 夏远哈哈大笑，而后挤眉弄眼打趣道：“王总，这可是人妻的独有味道，那怎么能一样呢，哈哈……” 王辉王鹏俩人也哈哈笑了起来。 “好啊你们两个，简直是一群臭流氓，我家鹏子都让你两给带坏了……”周雅丽不仅不恼，嬉闹后反而婉约一捋额前碎发，笑盈盈道：“怎么？羡慕我家鹏子啦？” 一旁的肖楚楚见几人开着半荤半素的小玩笑，不曾经事的俏脸越发羞惭惭的。 几杯茶后，说笑间，三个男人就化身为了大烟囱，吞云吐雾的。 “就烦你们这些抽烟的……”周雅丽很反感地抬手扇了扇风，拉起坐在一旁的肖楚楚直接走人，“走，我们去楼上吹空调，别搭理他们。” “你不抽我不抽，郭嘉航母谁来修？”叼着烟的夏远哈哈笑着，等支走两个女人后，脸色变得正色起来，先是审视了片刻王辉，这才道： “今天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以后或许会有更多类似的情况，我也不会多说什么，有些事你们自己拿捏好分寸，毕竟大家都是老同学，不相互关照自己人，难不成去关照外人啊。” 夏远前一句还说的含蓄点，说着互相关照，但后面这句就透着严肃了，“但原则性的东西不能去碰，我丑话说在前面，一旦涉及到原则性的问题，谁要是出问题，我第一个翻脸！” 这话更多是偏向在告诫王辉。 夏远也清楚，王辉这人精于人情世故，很会钻营，但他不在意。 就像他老板钟致远要拉起自己的人马，夏远他自己身边也需要有几个能帮得上忙的朋友，这个社会单打独斗是不现实的。 山头派系处处都存在，也就是俗称的裙带关系，这点谁也不能免俗。 俩人先后点头。 没过一会周雅丽又走了进来，说是今晚聚一聚。 夏远没意见，而他这时才知道今天才是肖楚楚真正的生日，身份证上因为家里人提前了两天。 这点很常见，有些人更是因为提前了身份证上的生日因此早早领了社保。 晚上吃饭时，王辉也把正在交往的女朋友范妍领来了，范妍在市一中教书，是高二年级组的一个语文老师。 小家碧玉的范妍人不高，偎依在王辉身边，显得很恬静文雅。 她爸爸是江州师范学院的副校长，和邱锐老子邱泽韫是多年好友了。 吃过饭后，王辉主动提议去唱歌，说话间还略带征询地看向夏远。 见周雅丽等人兴致很高，夏远微微点头，也就没说什么。 皇朝国际豪华大包里，周雅丽似乎有想撮合的意思，在王鹏霸占麦霸鬼哭狼嚎时，主动拉着表妹肖楚楚坐到夏远身边。 “喂！想什么呢？”周雅丽一把夺过他夹在手里的烟头，笑孜孜道：“你看你这两个老同学都成双入对的，不羡慕啊？” 听了这话，夏远眉眼一挑，瞥了眼有些坐立不安的肖楚楚，撇嘴笑道：“这有什么可羡慕的，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从你身上我已经深刻体会到了这一点。” “滚！”周雅丽没好气地捶了他一拳，“我跟你说正经的。” “我也认真再回你的……”夏远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裤兜里传来震动，掏出手机一看，却是老冤家的电话，就抬手道：“我出去接个电话。” 看着夏远急匆匆离去，周雅丽想了想，看向身边的表妹，试探着道：“你觉得夏远这个人怎么样？” “姐……”娇羞的肖楚楚不依地扭了扭身子，只觉得脸红得厉害，“姐……你说什么呢，小远哥可比我大七八岁呢……” “这有什么，男人越老越吃香！”周雅丽浑不在意道：“再说了，这小子可是一点都不老，不仅长得帅工作也那么好，你看看王辉，虽说是身家上千万的老总，但在这小子面前，还不是小心巴结着，看这小子的眼色行事。” 听着表姐如此露骨媚俗的话，初出社会的肖楚楚本能有些不适，又想到昨天发生在秦露身上的惨状，只觉得心里闷得发慌。 “你别觉得表姐说话这么势利，但这的的确确都是现实。”周雅丽开导道：“你还没出社会，有些东西你年纪还小不太明白，但表姐说的都是为你好，咱们女人一辈子为了什么？不就为了嫁个好男人吗？” “姐……”肖楚楚挣脱她的手，“我……我去下洗手间。” 看着落荒而逃的表妹，周雅丽叹了口气，也没再逼她。 肖楚楚出了包间关上门，就觉得走廊上份外安静，紧接着就看见倚着消防通道外侧窗台打电话的夏远。 走廊暧昧的氛围灯下，只能看清半张棱角分明的侧脸，抬手摸了摸发烫得厉害的脸蛋儿，肖楚楚不敢多看，只好躲到一边耐心等着。 她之所以出来，一方面是为了躲避表姐的絮叨，另一方面也想和夏远谈谈秦露的事。 夏远却全然不知有人在暗处观察自己，一手夹着烟，一手拿着电话和老上司调着情。 第133章 今晚的消费我买单 “要我说啊，你反正是副组长，明天的会议上你就归纳总结好了，秘书长也知道你的底细，肯定不会为难你，你人长得漂亮，家世也好，就应该是花瓶的人设嘛，秘书长不会多说什么的。” “你放屁！老娘即使是花瓶也是带刺的那种，专扎你这种小人！” “好好好，我又成了小人是！”夏远弹了弹烟灰，又嘿嘿笑道：“也不知道是谁被谁扎哦……” “你个臭流氓！”周媛哪儿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气坏了，“你给我等着，别给老娘抓住把柄的机会……” “说真的，我等会回去就把马拉松的资料发给你，你琢磨琢磨，明天的会我也会参加，我老板亲点我参会。” “我管你参不参加，跟我有毛关系。”周媛撇嘴讽刺道：“整天就拿着鸡毛当令箭，你还是先把你头上那个代处长的代字去了再说。” 夏远深吸了口烟，缓缓吐出，继而叹气道：“哪儿有那么容易啊，我上副科也没多久，按照正常程序，估计最快也得年底去了。” “行了，就这样，赶快回去把资料发我。”周媛没跟他多扯，就挂了电话。 看着江州城市夜景，夏远抽完剩下的半根烟，转身刚准备回包间说告辞，他历来不喜欢太过嘈杂的环境，紧接着就被身后的肖楚楚吓了一大跳。 “我去！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没声啊？” 夏远从来都是一副平静面孔，肖楚楚还从来没见过 他失态的样子，见状不由抿嘴笑了起来，“是你太专注了好不好。” “是吗？”夏远很快收敛好情绪，“你也觉得里面很吵？” “嗯，我不太喜欢嘈杂的环境，尤其是姐夫唱歌的样子，别人唱歌要钱，他唱歌嘛……真是折磨人呐！”肖楚楚抱怨着点头，而后走到窗台前，看向窗外的城市夜景感叹道：“感觉你好忙的样子。” “哦……是一个朋友的电话。” “那……”肖楚楚螓首微点，犹豫一下才道：“那个……那天晚上的事真的要谢谢你。” “不用这么刻意谢我。”夏远么所谓笑道：“你忘啦，之前你姐还专门让我多关照你来着。” “是因为我姐嘛？”肖楚楚喃喃自语，眼神有过片刻黯淡。 “你说什么？” “没什么……那个，有个事你能不能帮帮忙啊？”肖楚楚抬起头，脸上带着期待。 “什么事？”夏远没有第一时间答应。 “是露露的事……”肖楚楚大致把秦露被陈嘉乐迫害的事说了一遍，而后一脸紧张地看着夏远，毕竟陈嘉乐的舅舅可是副区长，那么大的官她见都没见过。 一方面肖楚楚很不忍秦露的遭遇，又怕因为这事给夏远惹来麻烦，心里纠结了很久。 听完她的叙述，夏远神色微凝，沉默片刻，淡淡道：“对于你那个同学的遭遇我深表同情，但这件事告诉我也没用啊，她最正确的做法是应该第一时间报警，从正常渠道积极反应。” 对于这件事，夏远并没有第一时间答应帮忙，而是先让她们报官。 毕竟有些忙一定得帮，有些忙不一定得马上帮，更或是不帮。 再说了，也不能事事都麻烦江昭。 人家一个堂堂刑侦支队长不能天天就忙自己这点事。 还有，虽说自家老板担任江州一把手来是查办了好些人，但总不能真成了整人书记，那影响也太坏了。 即使你查的都的的确确是有问题的人，但一顶不合群的帽子扣下来，你以后的路也就长不了了。 毕竟水至清则无鱼，这点不是说说而已。 再有，秦露的遭遇到底是不是真如她口中所言的那样无辜，夏远很表示怀疑。 毕竟这个小姑娘站在车旁给陈嘉乐把风的一幕，令他印象极为深刻。 听夏远这么说，肖楚楚微微拧眉的同时心里又莫名松了口气。 想了想，肖楚楚点头道：“那好，我会跟她说的。” “嗯，这样做是最好的，你转告你这位同学，请她相信我们大多数机关干部都是好的，这个社会并不是她口中所说的那么黑暗。”夏远打着官腔，见她眉宇间尽是纠结，就补充道：“你尽可能多注意她的心态问题，实在没办法再给我打电话。” “嗯……谢谢你小远哥。” “走，回去唱会歌，今天是你生日，可别苦着脸，不然等会你表姐见了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哪有……”肖楚楚莫名脸红起来。 回到包间没久坐，也就三首歌的功夫夏远就选择告辞。 在市局连续不断地严打中，皇朝国际还能正常营业，这也就说明了这家ktv还蛮正规的。 夏远心里是这么想的，可刚下电梯就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实在是可笑。 金碧辉煌的大堂里，乌央乌央站了好二十多号人，其中大多数是穿着皇朝国际统一黑西装制服的精悍男子。 被这群打手围在中央的有两方，一方人多，七八个；一方势单力薄，只有两个人，看那架势都是二代子弟的模样。 人多那方为首的公子哥怀里还强搂着一个青春靓丽的女孩子，女孩子眼神慌乱，想要挣扎又不敢。 那女孩子夏远也认识，正是之前被龙哥庞海龙视为禁脔的白衣女子李怡玲。 在庞海龙落网已经重获自由了，却没想到居然在这儿。 当然，这女人自己要自甘堕落，夏远总没理由管人家怎么活。 “周大公子，黄总，您两位就别在咱们这个小店折腾了好不好，最近市局正严打着呢，您二位要真有说不开的事，能不能方便移驾出去说？今晚的消费皇朝全都免了。” 一个经理模样的男子正站在两方中间好言相劝着，想把事情控制下来。 在整个大厅已经戒严的局面下，夏远坐电梯下来时，电梯停稳的开门声就显得格外突出。 不少人的目光齐刷刷看了过来。 夏远微微沉默，而后神色不变走出电梯，就听那个搂着女孩子的公子哥嚣张道：“怎么？张经理你这话什么意思？免单？你是觉得我差你这点钱吗？” “没有没有，黄总实在不好意思，是我说错话了。”那张经理哭也不是笑也不是，这两方都不是他能得罪的，只能认倒霉，老板推他出来前也跟他说了，务必要处理好这件事，不要把事情闹大。 夏远完全不想掺和这些事，本打算直接走人，却不想有人主动招呼他。 “夏处长，眼看着咱们平头老百姓被欺负，你总不好就这么走了？”周亮主动开口，自嘲的语气萧瑟又无奈。 第134章 很有整顿的必要 在夏远从电梯里出来的那一刻，搂着李怡玲的黄小明没注意到，他周亮却注意到了。 周亮本来今晚是和同学来唱歌的，点的就是皇朝新晋的丽人李怡玲，却没想到往日见了自己还算老实的黄小明却硬生生从他手中把李怡玲抢了过去。 当众被抢女人，这对这些风光惯了的二代子弟来说，简直不下于把自己的脸扔在地上给人踩。 尽管周亮很不服气，但他也明白，他家老子周文韬现在已经不是江州的二把手、周市长了。 这次江纺的贪腐案不仅连累他老子周文韬引咎辞职，更是使得周文韬提拔起来的官员折损惨重。 而黄小明的老子黄维德则是市委常委统战部长，更是副书记侯鸿光的铁杆支持者，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没了和他叫板的底气。 就在骑虎难下之际，夏远的出现可谓是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夏远刚成为江州新贵不久，还不认识周亮这些二代子弟，但周亮可是认识这位间接使得他老子黯然下台的市委一秘。 夏远往外走的脚步一顿，而后转身看向包围中孤零零的周亮俩人，“你认识我？” 见夏远一副真不认识自己的样子，周亮无奈笑了，而后自嘲笑道：“我爸是周文韬。” 以往他都不需要说出这三个字就能在江州横着走，但现在说出这三个字更多是无奈和悲哀。 人走茶凉这几个字这段时间他算是深刻体会到了。 自从他爸爸周文韬住进老干部中心后，往日那些见了自己和蔼亲切的市直机关领导，现在都是些皮笑肉不笑的敷衍表情，不少人更是见都不见他，生怕因此传到一把手钟致远的耳朵里，给自己惹来麻烦。 毕竟在江州官场的共识就是一把手钟致远把周文韬搞下台的，很多人并不清楚内幕何如。 周亮现在已经没了在江州再待下去的念头，本来这次招待这位从盛海回来的同学后，就打算跟他一起去盛海发展的，谁想到临走前还会被黄小狗好一顿羞辱。 听他说出周文韬三个字，夏远顿时敛眉，对周文韬这位前任市长，不说执政能力，夏远和自家老板钟致远一样，对他的为人评价颇高。 就冲他能果断拒绝省委提议接着担任江州政协主席一职，为人风骨可见一斑。 “你好。”夏远点了点头，随即看向和他对峙的另一方人马，很显然，能和这位周家公子打对台戏的，极有可能也是一位市领导的公子。 周亮笑了笑，指着黄小明主动道：“这位是黄部长家的公子黄小明，夏处长你来评评理，我点的陪唱小姐他却直接抢人，这说不过去嘛……” 这番插科打诨的话，不仅仅是让黄小明眉头紧皱，那个劝架的皇朝国际经理更是脸黑如炭。 靠你丫的，你这话什么意思？陪唱小姐？你踏马还不如直接说是坐台小姐得了。 这话摆明了是在说皇朝国际成分不良。 那张经理很清楚周亮这话多少带点私人情绪，但周亮这么当众给他上眼药，他又能如何呢？ 你一个前市长公子和现任常委的公子打擂台，我偏向点后者怎么了？ 这位张经理很委屈，但哑巴吃黄连，只能自己咽下去。 黄小明最初没反应过来夏处长是她吗谁！但很快就意识这位夏处长正是目前风头正盛的江州一把手钟致远的秘书——夏远。 黄小明顿时脸色难看起来，想主动缓和气氛，却见周亮故意露出一副鄙夷之色，就有些拉不下脸来，闷头站在那儿，假装什么都没听见一样，似乎这样才能使得自己不比周亮低一头。 夏远有些惊讶周亮的语言魅力，他的确不想掺和这两位公子的事，就顺势看向那个张经理，指着身边的那些黑西装，拉下脸来毫不留情道：“你们皇朝这是在搞什么？黑社会站台吗？” “那什么……领导，不是……我们这……”张经理冷汗刷刷往下流，忙不迭想解释，但十多个威风八面的黑西装大汉杵在那儿实在扎眼，容不得他狡辩什么。 “还不让人散了？怎么？需要我给市局打电话吗？”见这个炮灰经理还痴痴呆呆的样子，夏远很是不满地训斥道：“看样子皇朝国际很有整顿的必要了。” “还不快滚，一个个都特码聋啊！”听了这话，张经理肝都快裂开了，朝着那十几个大汉大吼一声，继而腆着脸看向夏远，顾不得抹满头的大汗，低声下气极尽讨好道：“领导，那什么……” 夏远却没再搭理他，朝周亮等人走去，先是看了眼黄小明怀里的李怡玲，而后淡淡道：“这大周末的，两位大少也是好兴致啊。” 周亮没所谓耸了耸肩，一副破罐子破摔子的架势，“我是哪门子大少啊，无业游民一个，也只能唱唱歌了。” 黄小明绷着脸，强梗着脖子看向一旁，装作视而不见的样子，似乎这样就能使得他不落大少的气质。 夏远也不愿意和这两位大少虚与委蛇，简单和周亮寒暄几句就直接走人。 周亮随即也选择走人。 等到三人走人，黄小明甩开怀里的李怡玲，抬起手一巴掌就甩在了她脸上，“贱货！” 李怡玲很委屈，但却不敢说话。 “哥，就这么算了？”有个小弟不识时务，还想说什么。 “那怎么办？上去干了他？你特么刚才干嘛去了？”黄小明气急败坏道：“他是谁？他他妈市委一秘！你踏马猪脑子啊！草！” 一股脑把憋屈的火气发泄在小弟身上，果然舒坦了很多。 …… 次日，也就是周一。 夏远早早起床，六点过就开着车去了江州宾馆接上老板，准备去高新区行政办事大厅微服私访，在路上顺道接上了秘书长陈昌全。 在建的高新区是处于西城区和市中区的一个夹角，两个区各自划分一个镇出来成立的高新区。市中区的安乐镇，和西城区的清平镇。 高新区位于小清江和大渡河的交汇口，也是江州港枢纽中心位置，作为江州未来的城市发展新中心，地理位置得天独厚。 仅仅是整个江州港三期项目直接注入资金就高达上百亿，这也说明了高新区的未来是极为可期的。 高新区区行政办事大厅就设在市中区划分出来的安乐镇，交通发达，穿城而过的江州大道距离办事大厅也就不到五百米距离。 第135章 微服私访 车到办事大厅时，还不到七点。 但就是如此，区行政办事大厅门口已经排起了一条长龙。 看着紧闭的办事大厅门外的长龙，降下车窗的钟致远眉头微微皱起，继而笑呵呵道：“这很一条龙服务嘛！看来咱们高新区的建设很成功，群众办事的热情高涨啊。” 他这很明显是反话，最初各地成立行政办事大厅的初衷就是为了使得民众少走冤路，把各部门手续整合到一起，也就是俗称的一条龙服务。 夏远昨晚回家还专门上江州论坛找了找老板所说的那个抱怨帖子，却没找到，不知道是不是被和谐了，还是什么原因。 他也就不知道办事大厅暴露出来的具体情况，闻言想了想道：“要不我去了解一下情况？” “也好。”钟致远点点头，又对一旁的陈昌全道：“过来的时候我看了看，前面路口好像有早餐店，昌全你吃了没？要不一起去吃点？” 陈昌全当然是点头称好，虽然他在家吃了早餐。 看着老板俩人往来路方向去，夏远就停好车去打探情况。 区行政办事大楼外的长龙不断，估摸着有五六十号人的样子。 夏远在嘈杂的人龙前徘徊片刻。 “难道这个人想要插队？”有些排队的市民见到他走过来时，心中不禁泛起嘀咕。 于是乎，这些市民纷纷将目光投向他，并用一种十分警惕的眼神紧紧地盯着他。 夏远就找了个看着年纪差不多大的青年小哥，笑呵呵道：“哥们，你是办什么业务啊？” “你是票贩子？”那小青年颇为厌恶地看着他，“我不要票。” 听他这么一说，敢情这办事大厅都比得上以前春运时的火车站了不成，居然还有黄牛，夏远颇为好奇，掏出兜里的玉溪递了根给他，摇头笑道：“我是哪门子票贩子，我也是来办业务的，我打算开家理发店。” 那小青年脸色这才不那么难看的，但仍不太高兴的样子，接过烟后埋怨道：“不好意思啊哥们，我还以为你是票贩子，你现在才来怕是已经晚了，这里就工商，几个窗口最难办……” “什么意思？” “嗨别提了，就说我，厂里准备给了我一个出国名额，但护照需要自己办，我前前后后已经跑了三次都没办下来，这踏马的护照一天只能办五个号，来迟了对不起，明天请早，这就算了，这五个号前两个还是内部号，只有黄牛才有，想要拿号也简单，一个号五百，我淦踏马，劳子上一天班也才三百块……” 那青年心里怨气很重，嘴里不断蹦出文明词汇，可见心态已经被反复蹂躏麻木了。 “不会？一天才办五个号？” “怎么不会？别人上午办三个，下午办两个。” “下午怎么才办两个啊？” “下班了呗，你问我问谁啊！”青年小哥一脸不耐。 “……” 之后夏远就问了几个人，多数都是些乡镇里被占了土地的失地农民，来办理失地手续，这个倒是一天能办十多个，但架不住失地农民多啊，这五十多号人里就有二十多号人是失地农民。 等夏远打听清楚找到自家老板时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 “呐，这是书记给你点的炒饭。”喝着白粥的陈昌全见他过来就指了指桌上的炒饭笑道。 钟致远也抬起头，“怎么？问题很多吗？怎么搞了这么久。” 夏远就赶紧把了解到的情况和俩人说了下。 钟致远微微拧眉，而后指了指炒饭道：“先吃饭，等会我们去看看。” 炒饭虽然快冷透了，但夏远心却是火热火热的。 在他吃饭的同时，陈昌全也没闲着，起身去付账的同时，对已经不太忙的店主打探办事大厅的风评情况。 店主瞥了他一眼，把饭钱揣兜里，而后嗤笑道：“人家都是公务员，吹着空调聊着天，能给你办事就不错啦……” “不会，就没人向上面反映投诉吗？” “投诉？那不管用。”店主撇嘴问道：“你是做什么的？” “哦，我打算做点小生意。” “小生意？要办执照是？那完了，你今天估计是办不了。”店主摇头叹道：“你要是没点门路，那就得早早来排队，不然号都给别人抢完咯……” “是吗？我就想先咨询一下区里的优惠政策。”陈昌全呵呵笑着。 “那还好，高新区现在正是发展期，各方面条件倒是蛮实惠的。” 了解完情况的陈昌全坐了回来，三人脸色各不相同。 钟致远脸色略显平静，看不出来什么。 陈昌全眉头微皱，直接把对基层工作的不满写在了脸上，之所以这么喜怒形于色，就是为了表明他的立场。 夏远则想老板这次微服私访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高新区区委书记是由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庞庆源兼任，江州四把手高配区委书记足以表明对高新区的看重。 事实上高新区的日常工作都是由区长乔雨娜负责，而陈嘉乐的舅舅则是常务副区长李炳宏。 作为常务副区长的李炳宏，区行政办事大厅就是他分管的部门。 由于自家老板今天要微服私访，他昨晚还恶补了对高新区的领导信息，同时还和老上司周媛撩了撩高新区的局面。 高新区成立还不到两年，计划是省级高新区的规模，目前行政流程还在中枢部委走着。 国内情况就是这样，边审批边建设，这不奇怪。 之所以能成，很大程度就在于江州枢纽港的开发。 所以江州市里各方势力对高新区极为看重，当初为了落子高新区，不少市里领导大显神通，把自己的人安插进来。 区长乔雨娜是省里空降，区委副书记万达明则是副书记侯鸿光的人马。 李炳宏则是临水县调上来的，原本是临水县的副县长，因为搞经济有一套，提拔上来的，表面上属于是无门无派人士，但实质上是谁的人尚不清楚，或许就真是无门无派。 第136章 确认了眼神，遇上了惹不起的人 三人在路边的早餐店坐了会，又去一旁临近的两个街道转了转打发时间，表面上看，高新区的建设还是有条不紊的。 直到临近八点半，三人这才转身往行政办事大厅去。 此时的行政办事大厅的两扇玻璃门外更是围拢了一大群人，吵吵闹闹，像个菜市场。 “不像话！”钟致远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看向俩人道：“很有必要让区里的领导过来看看，这像话吗？” 陈昌全沉吟片刻，斟酌着语气道：“庞副市长今天去省里开会了。” 夏远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他这话里的深意，等到看见自家老板微微拧眉的样子就回味过来了。 秘书长这话明着好像只是在说庞庆源去省里开会，但实际上透露的意思却是庞庆源是常务副市长，高配的高新区委书记，也是市委班子成员。 真要拉这位不负责高新区日常事务的班子成员一大早过来堵门，给人家脸色看，确实不太好，不利于班子团结。 沉默片刻，钟致远打头朝街对面的行政办事大厅走去。 一过去就听见不少谩骂吐槽的声音。 有骂票贩子的，有吐槽办事大厅作风潦草，办事拖沓等等…… 等了大概七八分钟，才见一个腰上别着警棍、手拿着钥匙串的中年保安叼着牙签过来，语态轻佻： “让让让，别急好不好，要办事也得让我先开门啊！” 他话还没说完，就迎来不少暴躁老哥的谩骂。 “我开你麻痹，老子来了三次了，一个破护照还没办下来……” “滚你妈蛋，一群只会吃吃喝喝的饭桶……” “谁在叫？谁骂我？”保安当时就不满了，抬手看了看手表，嗤笑道：“还不到九点，你们骂，我先去上个厕所。” 说完这保安拿着钥匙串又走了，看样子是真要等到九点才开门。 夏远下意识瞄了眼自家老板，就见他微眯着眼睛，脸色阴晴不定，显然是给这保安嚣张姿态给刺激到了。 陈昌全叹了口气，想说什么，又觉得没意思。 江州基层作风潦草的情况还是已经落马的前任市委书记吴成阳带坏的。 这几年没少引来民众的不满。 吴成阳依仗前省委副书记的支持，在江州大搞一言堂，连累周文韬被扣上了一顶不作为的帽子，替他背了黑锅，这是必然的。 毕竟在下面民众看来，一个城市发展好不好，生活水平有没有提升，更多是把目光落在市长身上，而不是市委书记。 那别着警棍的保安也不敢装逼真等到九点准时开门，在办事大厅的工作人员从楼后的内部通道陆续进入各自的岗位时，那保安又走了回来，手脚麻利开了锁，领先进了办事大厅。 随后，堵在玻璃门外的民众如溃堤的洪流般冲进办事大厅，有的挤到取号台，有的进了侧面的一个小办公室里，还有的直接去了各部门的办事窗口。 钟致远三人跟在人群后进门。 办事大厅很大，好几百平，看着很是气派，分布着十多个各部门窗口。 二楼还有一层，像是比较冷门的社保，教育，医疗等窗口都放在二楼。 夏远很快就发现几个从小办公室出来的人一脸淡然地坐在休息区，老神在在的，不再有之前的焦急。 这是民众方面。 至于那些办事窗口的各部门行政人员，则是十分悠闲地坐到各自窗口，吃着早点的，品茶看报的，串位聊天的，玩手机的，应有尽有。 直到快过了半个小时。 九点十五的时候，大厅里的语音喇叭才传来声音。 “000101号请到xx窗口……” “000102号请到……” 而这时，那几个老神在在坐在休息区的人这才起身朝着办事窗口去。 反而是热闹的取号台那边全无动静。 很显然，那个小办公室就是所谓的走后门，内部票。 沉默片刻，钟致远抬步往暂时还没有人光顾的工商窗口去。 夏远俩人急忙跟上。 工商窗口是个中年微秃男子，瘫坐在软椅上，左手拿着一份江州日报，右手里端着茶杯，边嘬着热茶边微眯着眼睛看报，显得很是轻松写意。 见三人过来，男子斜乜了眼，没说话。 钟致远拉着窗口前的办公椅坐下，透过窄窄的玻璃窗口询问道：“这位同志，我打算在咱们这里开家书店，区里有什么政策方面的优惠吗？” “书店啊？”男子放下茶杯，坐直身子摊手道：“号呢？把号给我。” 钟致远摇头笑道：“我就是想先咨询咨询。” “没号啊？”闻言，男子又把后背瘫靠在椅子上，拿起报纸遮住脸，语态疲沓道：“没号问不了，你要了解区里的政策可以去官场查。” “我上官网查过了，就想着来这里确认一下。”钟致远皱了皱眉，“难道办事大厅没有这个业务吗？” “问是能问，但你看看。”男子抬手指了指人挤人的取号台，“办事的人很多，你这点小事就不要在这里耽搁大家时间了。” “你这儿不是还没人吗？”钟致远压抑着情绪，“等会有人来我就让他不成吗？” “你这人怎么好赖话听不清呢！”男子微恼着放下手里的报纸，再度坐直身子，露出一张油腻的圆脸，盯着钟致远一脸不耐烦，“我说办不了就办……” 他话还没说完，就觉得面前这人似乎有几分面熟，就带着疑问道：“我怎么感觉你有点眼熟？你之前是不是来过？” 钟致远冷着脸没说话。 钟致远冷着脸的样子让男子突然就回过神来，下意识扫了眼扔在桌上的江州日报，紧接着就看见头条版面上那张照片上的人，可不就和眼前这人长得八九不离十嘛。 再仔细一看标题。 【共同繁荣-城乡前行肩并肩——市委书记钟致远同志就东城区……】 嘶！那人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确认了眼神，是自己惹不起的那个人。 “您……您是……”男子磕磕巴巴的，牙齿打颤，话都都说不清楚了。 “是我。”钟致远冷眼看他。 见钟致远肯定了自己的身份，男子就觉得眼前一黑，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片刻后，手忙脚乱起身就要起身。 “闭嘴！”钟致远沉着脸打断他将要出口的话，而后警告道：“坐下！不要声张，要是其他人知道了我的身份，我拿你是问！” 警告完后，钟致远没再看他一眼，起身就朝其他窗口而去。 夏远俩人同样冷冷撇了眼这个一点眼力劲都没有的办事员一眼，跟上脚步。 那办事员跟吃了死耗子似的，只能眼睁睁看看钟致远去了下一个窗口，而后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有苦不能言，明知自己就要死了却没办法说。 这种痛苦家人们谁懂啊？ 这个办事员很清楚，今天的行政办事大厅可能要起十八级龙卷风了。 而自己就是开端！ 第137章 都不是泥捏的 钟致远三人就在其他窗口逛了逛，遇到没人的就坐下来试探了几句，有民众正在办事的窗口，他就站在一旁看了会办事员的态度。 总的来说，好坏参半，有态度积极服务民众的，也有作风懒散不大鸟人的。 极个别窗口走后门的情况尤为突出。 他们三人到处乱转的情况，很快就引得那个开门后进来站岗的保安注意力。 就在钟致远准备去公安窗口时，那个保安走了过来。 “哎哎哎……你们三个干嘛呢？晃来晃去，办不办事啊？不办事就出去，这里不是菜市场。” 保安大声嚷嚷着，很快就引来不少人的目光。 那个如坐针毡的工商口办事员更是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内心咆哮不已： 好你个周大胆，你知道你吼的人是谁吗？说来名来吓死你爹！ 钟致远沉默片刻，刚要说话，就见一个背头的气派男子领着一个女孩子走到正在给之前那个青年小哥办理业务的公安窗口，对着里面的女民警笑了笑，而后把身旁的女孩子推到窗口前。 那女孩子就把手里的材料递了进去，那女民警也回了个满含深意的笑容，直接把手里的活停了下来，接过女孩子的材料就打开看。 这明显是插队的一幕让那个青年小哥当时就怒了。 “不是？这还插队啊？” “我都花钱买内部号了还能插队吗？合着我钱白花了呗？” “你吵什么吵？晚几分钟而已，又不是不给你办！”中年女民警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那气派的背头男子则是鄙夷看了眼青年小哥，淡淡道：“小兄弟，这个社会就这样，你是花了钱不假，但我也有关系嘛，有些事急不得的。” “你……你们简直太……”青年小哥气坏了，但见那背头男一副很有背景的样子，敢怒不敢言的他无奈也只能忍下这口气。 “喂！问你们话呢？看什么看？”保安眼见钟致远三人无视他，当即呵斥道：“你们到底办不办事，不办事就出去！” 即使是养气功夫极佳的钟致远也觉得自己再忍就成忍者神龟了，便看向一旁的夏远，低声道：“你马上给乔雨娜打电话，让她自己过来看看！” 吩咐完后，钟致远又抬手指着那保安，大声训斥道：“怎么？不办事还不能进来看看吗？你这是什么工作态度？谁给你的权力随意驱赶人？又是谁让你这么对待人民群众的？” 看他官微十足的样子，那个保安有些被唬住了，一时心虚，说话底气就有些不足了，“你……你谁你？”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高新区居然把这个门面功夫交给你们这群人！”钟致远步步生风地走到公安窗口，指着那个女民警毫不留情道：“你刚才说什么？不是不能办？这是便民大厅，不是走后门大厅！” 那个背头男子还有些拎不清问题的严重性，闻言嗤笑道：“哥们，你混哪儿的？区里有名有姓的人物我都认识，怎么没见过你啊？” 钟致远都懒得搭理这种货色，目光锐利地扫过整个办事大厅，目光着重在那些工作懒散的窗口顿了顿。 那些办事窗口的办事员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有些茫然，但也觉得钟致远目光有些摄人，不约而同躲闪开来。 只有那个工商窗口的办事员浑身从头凉到底，心里喃喃着完了完了，彻底完了，这位江州说一不二的一把手彻底发毛了。 乔雨娜正带人在城关大道对接榕江高速段视察，接到夏远这位市委一秘的电话不敢怠慢，挂了电话后，对正和施工单位负责人说话的常务副区长李炳宏招了招手。 “乔区长，怎么了？”李炳宏在秘书提示后，快步过来。 乔雨娜黛眉微蹙，解释道：“钟书记现在就在区行政办事大厅，我现在要去见他，剩下工作你接着做下去。” 李炳宏心里一惊，试探着道：“不会？钟书记平白无事怎么会在那儿呢？” “夏秘书没说，只是让我先过去。”乔雨娜瞥了他一眼，心想：你觉得呢，那是你的地盘，你还问我。 但她面上却不动声色道：“高新区作为江州未来发展的中心，钟书记关心区里的发展也是很正常的。”说是这么说，但根据这位新书记这几个月来的表现，很显然是行政办事大厅出问题了。 但新书记点名要自己过去，乔雨娜总不好不去。 乔雨娜也不是什么没做，在车上就给行政办事大厅的主任钱泉有打去电话。 钱泉有此刻就在行政办事大厅楼上的办公室里打麻将。 熬夜通宵麻将的办公室里吞云吐雾的，乌烟瘴气，地上到处都是烟头。 电话响了也没看是谁，钱泉有直接接了起来。 “二筒！喂，谁啊？”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声音，乔雨娜脸色直接沉了下来，冷然道：“我是乔雨娜。” 电话那头先是一阵沉默，而后就听钱泉有带着讨好道：“区长，不好意思区长，我刚才没注意是你。” 乔雨娜现在没工夫找他晦气，直接道：“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单位呢。”钱泉有忙不迭回道。 “单位？”乔雨娜一颗心直接沉到了底，“那你不知道钟书记现在就在办事大厅吗？” “什么？不会？”钱泉有悚然一惊，下意识看了眼同样双眼通红的三个打麻将的下属，刚要说话，就听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紧接着就是下属惊慌失措的声音。 “不好啦主任，钟书记和陈秘书长来了！” “哐当！”电话那头的乔雨娜清楚听到手机砸在麻将桌上的声音，可想而知那边是什么样的场景。 乔雨娜没了再说下去的心思，直接挂了电话，脸色阴沉如水。 坐在副驾驶的女秘书一脸紧张地回头，“老板，钱主任怎么说？” “你说呢？”乔雨娜发泄似的把手机扔到座位上，“都是一群饭桶！” 女秘书犹豫片刻，试探着道：“钟书记总不至于又想拿区里开刀？要不要和庞书记沟通一下？” 很显然，通过这几次的事情，这位女秘书已经把钟致远套上了整人书记的人设。 乔雨娜沉吟片刻，摇了摇头，“不用，先去看看再说。”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自己行得端做得正，有什么可怕的！ 再说了，她乔雨娜能爬到这个位置，也不是泥捏的。 第138章 你心里有人民吗 七八分钟后。 当乔雨娜和秘书匆匆走进办事大厅的时候，看到的是来办事的民众们正井然有序地与窗口办事员交流着。他们之间的互动显得十分自然而和谐，没有丝毫的紧张或者不愉快。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一种满足和欣慰的表情，似乎对这里的服务非常满意。 这种融洽的氛围让乔雨娜倒不觉得感惊讶，很显然，在她来之前这里已经有过一番整顿。 只不过那些窗口的办事员眼中时不时抬头张望，以及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看好戏的眼神暴露了他们内心真实想法。 也是，这些窗口办事员来自不同的部门抽调过来的，人事关系也还在各自部门，相比起钱泉有这些办事大厅的直接职工，他们倒不是很担心钟致远会直接迁怒他们。 毕竟法不责众嘛。 见乔雨娜俩人进来，那个别着警棍的保安习惯性以为是来办事的，十分热切地迎了来上，笑容满面微微鞠躬道：“你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等他抬起头才发现眼前站着的是区长乔雨娜时，脸色瞬间难看起来，支支吾吾的，“区……区长您怎么来了？” 乔雨娜没搭理他，而是直接走到信息咨询台前，看着正低头给一个老太太讲解问题的钱泉有。 “钱主任。”一旁的女秘书主动提醒钱泉有。 钱泉有抬起了头，熬夜通宵的一张脸显得异常苍白，毫无血色，给人一种极度萎靡不振的感觉。那双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就像是被红色的蛛网紧紧缠绕着一般，透露出深深的疲惫和无力。当他看到乔雨娜走进来时，脸上的表情变得既尴尬又忐忑不安。 钱泉有嘴唇微微颤抖着，“区长，我……” “钟书记人呢？”乔雨娜径直问道。 满脸苦涩的钱泉有抬手指了指侧面的那个小办公室，“钟书记和陈秘书长都在里面。” 在下属来禀报后，钱泉有失神片刻，就赶忙去洗手间洗了把脸，急匆匆下来。 可钟致远根本没给他好脸色，甚至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只是让他自己看看办事大厅是什么个的情况，而后就直接去了那个能拿内部号的小办公室。 小办公室里有三个青年在斗地主，见他推门进来当时就要发火，紧跟着就意识到不对，赶忙灰溜溜跑路。 所以到现在钱泉有还不知道钟致远三人在小办公室里干什么。 当然，他绝不会以为钟致远三人是在办公室里开他的表扬会。 乔雨娜快步走到小办公室门前，深吸口气，调整一下心态，这才轻敲了敲门，“钟书记，我是乔雨娜。” 办公室里没有回话。 就当乔雨娜以为钟致远是在以沉默表明对她的不满时，办公室门从里面打开了。 出现在她眼前是一张眼神平静，面容明俊的笑脸。 “乔区长，书记和秘书长在里面等你。”夏远笑着错开身让她进去。 乔雨娜对他友好点头，而后进门，夏远随即走出来，从外面关上门。 “夏处长你好。”乔雨娜的女秘书主动打招呼，态度很端正地笑道：“我是乔区长的秘书佟津瑜，你叫我小佟就好了。” “佟科长太客气了。”夏远呵呵笑着，“三位老板可能要谈一会，有些情况我想跟你了解一下，这边说。” 等了大概七八分钟，小办公室才从里面打开。 “去把钱泉有叫过来！”乔雨娜从里面走了出来，脸色不是很好看。 趁着佟津瑜去叫人之际，夏远借机打量这位美女区长。 乔雨娜个子中等，上身穿着合体的雪白衬衫，衬衫往下拉，束到腰间收紧，从纤细的腰肢往下一直到全部的曲线，都被职业套裙给包裹着，充分展露出了成熟女性的丰挺饱满。 大概三十七八岁，正是风韵十足之际，加之丰盈成熟的身材和明艳脸蛋以及如初春少女般雪白香嫩的肌肤，无不透着成熟女人的魅力。 这个年龄段的女性仍然保留着优美的风姿，经历了很多事情，内心沉淀为一种向上的力量，最懂男人的心思，对男人来说有着特别的吸引力。 夏远忍不住会去想，会是什么样的男人才能驾驭这位区长。 乔雨娜并不知道一旁的市委一秘在心里放肆点评他，心不在焉想着事。 通过刚才短短几分钟的交流，虽然钟致远已经透露出了不会把事态扩大化的意思，但针对办事大厅本身的不满却是毫不掩饰。 佟津瑜很快带着钱泉有走了过来。 “区长，您找我？”点头哈腰的钱泉脸上写满了忐忑不安，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滚落下来，浸湿了他的衣领，更显露出他内心的紧张与惶恐。 “不是我找你，是钟书记找你。”乔雨娜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而再度开门进去。 一脸苦瓜相、愁眉苦脸的钱泉有犹豫不决地站在原地，内心似乎在做着激烈斗争，最终还是咬咬牙跟了进去。 刚一进门就摆出一副低头认错的态度，“钟书记，秘书长，我有错，我……” “你先不要忙着自我批评，你给我说说这几个字怎么读？我怎么看不太清！”站在办公桌前背对三人的钟致远抬起手指了指墙上的那副字匾。 钱泉有抬头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就感觉整个人都麻了，片刻后，讪笑着回答道：“为人民服务。”声音低如蚊蚋。 “你说什么？大声点，我听不太清。” “为人民服务！”钱泉有只得大声重复了一遍。 “为人民服务？”钟致远这才转过身来，锐利的目光打在他脸上，“钱泉有，你钱也有权也有，可是为什么就没有心呢？” 紧接着钟致远抬手重重拍在办公桌上，厉声质问道：“你告诉我！你心里有人民吗？” “……”钱泉有张了张口，他原本想要说些什么，但当他面对钟致远那如鹰般凌厉的眼神时，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强烈的恐惧和不安。他感觉自己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制着，无法动弹，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在这一刻，钱泉的自信心瞬间崩溃，他的脑子里变得一片空白，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眼前的局面，只能默默地站在那里，任由钟致远的眼神将他吞噬。 第139章 灾后慰问 关起门来骂人，而不是当众令乔雨娜难堪，钟致远觉得自己已经很给高新区的面子了。 “说说钱主任，你打算怎么办？”看着钱泉有那副如丧家之犬，仿佛天都塌了的样子，钟致远也没了继续骂人的冲动，意兴阑珊地摆了摆手。 钱泉有已经给他骂得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犹豫片刻才唯唯诺诺道：“钟……钟书记，我等下就召集同志们……” 见他满是官话套话，全无新意，而钟致远又微微拧眉没有说话。 陈昌全便一脸严肃道：“认识要深刻，要改掉这股歪风邪气……” 乔雨娜知道这时候不能打马虎眼，等陈昌全说完便认可点头道：“秘书长说是的，钟书记，鉴于钱泉有工作作风懒散，上班期间还聚众赌博的问题，我认为很有必要让纪委介入，办事大厅的这些问题区里也很有大责任，我也……” “上班期间聚众赌博？”钟致远还不知道这个情况，闻言本来已经好看的很多的脸色顿时阴沉一片，继而瞥向战战兢兢的钱泉有，打量片刻，气笑了。 “好……好啊钱主任，看来你果真很有钱嘛，还聚众赌博。” 让乔雨娜这么一补刀，钱泉有肝都快裂开了，整个人如坠冰窖，哆哆嗦嗦的口不能言，只觉得整个人生乌漆嘛黑一片。 “太不像话了！”陈昌全页附和着呵斥道：“钱泉有，你还有没有点党性原则？你还有没有我党干部该有的信念……” 直到钟致远三人坐车走人，办事大厅里压抑的气氛这才轻松了很多。 那个保安更是一把瘫坐在地上，像是给人蜕了层皮一样。 然而不等他们轻松片刻，乔雨娜就让秘书通知全体人员中午开会。 这下没有人再嘻嘻哈哈了。 …… “钟书记要不再去其他地方看看？中午就在区里吃？”乔雨娜站在车边挽留道。 “算啦，市委那边还有一堆事，下次。”钟致远摆了摆手，又笑着道：“高新区大方向还是挺好的，有时间我会再过来的。” 大棒是已经挥了，这话算是在口头上给了颗甜枣，就看乔雨娜怎么想了。 等车拐上直通市委市政府的江州大道，微微拧眉的钟致远打破了车里的沉默。 “我打算在国庆节之前召开一个常委扩大会议，把下面各区县的党政一把手都叫来好好交流交流。”说到这儿，钟致远顿了顿，而后确认道：“很有必要就目前市里存在的一些问题做一次坦诚公开的沟通。” 陈昌全认可点头，“市里的一些机关单位确实存在人浮于事的问题，也是应该整顿一下了，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不可不防啊。” …… 下午是马拉松筹备小组成立的后的第一次正式会议。 当夏远和陈昌全姗姗来迟时，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小组成员，一个不少。 夏远第一时间就看见了坐在前排的老冤家。 周媛现在既是马拉松筹备小组的副组长，也是教育督导组的副组长，原本职务是教育局文字科的科长，现在显然是不太合适了。 教育局那边已经在计划提她为副局长了，当然副处级干部需要市委常委会认可，所以已经在组织部那边走流程了，就等下一次常委会举行时通过就行了。 以她的背景，再加上是钟致远亲自点将，这事已经是八九不离十了。 另一个值得关注的则就是财政局预算科副科长邱锐了。 当夏远把目光投向他时，邱锐的目光早已在他脸上徘徊许久了。 若无必要，邱锐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夏远一眼，但现在暂居人下不得不服。 邱锐也知道了郭家最近的动静，特别是那老两口到夏远家登门一事，更是让他头顶有种泛绿光的炸裂。 此时邱锐也充分体会到了夏远当时在酒局上时的痛苦，但却没有丝毫办法。 甚至在夏远俩人进会议室时还不得不得起身卖笑脸。 邱锐强自pua自己是在给秘书长陈昌全卖笑，而不是夏远。 由于陈昌全的亲自挂帅，这次会议圆满成功，通过了大多数事宜，也确定了马拉松项目的活动日子放在12月1日。 周媛也由于夏远提前沟通，在会议上表现得极为突出。 坐在首位的陈昌全不住点头，心想：这位前市委书记的侄女也不像是外界所传的花瓶嘛，蛮有真材实料的。 隔了一日。 周三一大早，从市里出来的三辆考斯特浩浩荡荡的直奔金岩。 921门头沟特大泥石流已经过去好几天了，之前在事发之后，钟致远就派秘书长陈昌全过去走了一趟，但这显然是不够的。 今天灾后慰问善后之行就不一样了，包括钟致远在内的市委领导就有五人出场。 加上其他宣传，教育，财政，水利，民政等各机关零零总总大小领导大概六七十号人之多。 到达金岩县才八点半，都还没到正常上班的时候。 在县城没停留多久，汇合县里的干部们，七八辆大小车直接开进了门头沟镇政府大院。 门头沟镇政府准备的很充分，街道上没有夏远上次来时的乌烟瘴气，街面整洁，井然有序，两个路口还有志愿者在充当交通引导员。 镇政府大院更是彩旗飘飘，横幅高挂，红毯铺路，很是隆重。 一众干部都聚集在大院里。 夏远一眼就认出了不少人，镇党委书记曹永利，副镇长赵谦，副主任…… 甚至还看见了秦晓晓原来的班主任许建峰。 看样子，他似乎已经调回了镇里。 所有人都眼巴巴看着七八辆车缓缓驶入院子里，多数人已经微微抬手了，就等钟致远这位市委书记一露面就鼓掌。 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热切的笑容。 等到一众领导下车，大院里顿时就爆发了雷鸣般的掌声。 钟致远简单和曹永利等人握了握手，又做了一番讲话。 随行而来市电视台，宣传部的精兵强将们纷纷举起长枪短炮，留下了用作宣传的照片。 随后直接去了受灾后的三个村民临时安置点。 人员太多，为了不影响交通，加之安置点距离并不算远，就选择了步行前进。 钟致远和金岩县的崔磊等人谈着话，夏远落后一些，混在那些跟着下来的处级领导堆里面。 当然也是在保证自家老板不脱离自己的视线的前提下，这样他才能在自家老板有需求时能马上响应。 【日常写的我快吐了，除开必要的，打算全砍了，直接写省市博弈】 第140章 土匪进村了 这些跟着下来的都是些市直机关的局长书记们。 包括教育局长雷建军，财政局常务副局长王福如，水利局局长李国涛等等。 什么级别混什么圈子，至于那些科级干部，还落后这些处局级领导几步。 当然，夏远就不同了，他虽然现在只是个副科级，但毕竟是市委一秘，这些局长们不仅不敢给他使脸色，反而都卖着笑脸，姿态放的很低。 雷建军仗着曾是夏远老领导，在一众局长面前还颇为得意。 不仅第一个给夏远散烟，嘴里还嘻嘻哈哈的说着关于教育督导组的事，仿佛俩人关系有多好似的。 其他几个局领导面上笑着，但心里也是有些嫉妒雷建军的，毕竟这位秘书在领导的美言一句，就能顶得上他们做太多工作了。 吹牛打屁了会，在几位局长走到路边对着远处的大山指指点点时，雷建军突然压低了声音。 “老弟啊，上次那事真是太谢谢你了，老雷我差点就让那婆娘给毁了。” 夏远扫了他一眼，弹了弹烟灰道：“解决好了？” “处理好了，夫妻间的一点小毛病。”雷建军颇为感激地点点头，顿了顿又道：“有个事得跟你说一下，咱们教育局去年底不是在府河路筹备建造职工集资房吗，项目进展很顺利，估摸着年底就能竣工，明年初第一批职工差不多就能入住了，老弟你什么时候方便的话回局里办一下手续。” “是吗？这不好，我都已经不在局里了。”夏远不动声色地摇头。 “这有什么啊……”雷建军笑嘻嘻道：“老弟你虽说已经高升到了市委，但说到底还是咱们教育局出去的，我和几位局领导也商量过了，这个指标你应该有一份，再说了房子是去年底筹建的，当时你不还在局里吗？这是符合程序的！” 夏远敛了敛眉没说话。 见状，雷建军接着道：“按照老弟你当时的级别，应该能分一套三居室，大概的话个人要出二十万左右，当然了，局里也考虑到了你们这些青年干部刚走上工作岗位没几年的困难，要是没钱的话，可以打个报告，局里会给你们低息垫资，以后有钱了再还，要是老弟你不想要的话也可以，指标反正是在你手里，不想要的话也可以给其他需要的人，你现在在领导身边工作，开销大，手里有点闲钱为好。” 听他这么说，夏远眉头微挑，那片区域的房子据他所知，现在至少是五千起步，三居室，最少也得八九十平，算下来差不多就是四五十万。 而且以这位的口气，他怎么可能给自己的指标只有七八十平的那种，多半还是那种大三房。 这明摆着就是给自己送房子嘛，而且名义借口也给自己找好了。 没钱局里低息垫资，不想要的话就更好了，这种地段的房子，随便转手卖个五六十万不在话下，别人还得抢着要的那种。 众所周知，房子贵的地段无非就是那几种，紧靠小清江下游的府河路已经算得上是江州中高级白领聚集地，地段佳，配套好。 这要放在以前，夏远想都不敢想自己能在这种地方有套房子。 可现在呢？根本用不着自己费劲就有人主动送房子，夏远当然清楚是因为自家头上市委一秘的光环。 夏远心里说不激动是假的，但仔细一想后又觉得得慎重些，不是说这套房子不能收。 而是他摸不清楚雷建军和他老婆之间的问题能不能处理好，万一以后暴雷了呢？ 这不得不慎重。 见他不表态，雷建军热切继续道：“按照市里的相关规定，集资房规格不能超标，所以施工时是有三种户型的，二居室的85平，三居室的120平，以及大三居的140平，按照老弟你在局里的级别，完全符合大三居的指标，老弟你要是觉得合适就找个时间回局里办一下手续就行了。” 不得不说这些老机关人的精明圆滑，见夏远似有犹豫，雷建军直接补充道：“这事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老弟你多考虑考虑，不用着急，在国庆节之前考虑好就行了。” 说完没给夏远说话的机会，雷建军就主动凑到那几个局长面前开起了玩笑。 “你们俩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就在夏远琢磨不定时，落后几步的周媛走了过来。 老冤家今天穿着简单，白衬衫，紧身牛仔裤，绷着一条纤长匀称的大腿，显得修长挺拔。 “雷局长在说集资房的事。”夏远四下扫了眼，并不瞒她。 “他要送你房啊？”周媛撅了噘嘴，一脸不屑，“这老家伙还挺上道的。” 见她不以为然的样子，夏远眉眼微动，试探着道：“你觉得应该收？” “收呗，这有什么。”周媛一副你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我猜他多半是以成本价给你的指标，这算什么？” 夏远心想也是，雷建军能爬到这个位置，自然不会是那种当面行贿的蠢蛋，多半也是踩着红线边缘行事的。 不过夏远也没打算要这套房子。 一行人走走停停，很快就到了河口村灾民临时安置点。 即使没有县镇里的前期打招呼，就见这一大群走过来，那些受灾民众也能知道是有大领导到了。 安置区的吃住条件还行，这方面金岩县倒没敢糊弄。 家家都有单独帐篷，旁边还有临时搭建的安置房，包括厕所，洗浴间，都不少。 甚至空地上还有几座简易的露天乒乓台等娱乐设施。 钟致远先是和几个受灾民众聊了聊。 那几个受灾民众虽然说话磕磕巴巴的，但还算有逻辑，很显然是提前背过稿子的。 也没人会说什么。 摄影师再度找准角度，留下了官民拉手慰问的同欢一幕。 接着钟致远又做了一番慰问演讲，一行人这才继续往下一个安置点，王家坪村安置点。 王家坪村当初搬迁行动时也是最不服管教的。 在这里，就轮到夏远露大脸了。 一行人刚到安置点，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糙汉子就指着夏远大喊土匪来了，怎么是这个土匪一类的话。 不仅惹得钟致远等市里的领导干部连连侧目，镇党委书记曹永利等人更是脸黑如炭。 第141章 急流勇退 “王二娃，你们瞎吼什么？什么土匪不土匪的，这位是……”曹永利气的身子都在发抖，指着那几个糙汉子就要发火，却被钟致远给打断了。 钟致远没在意，指了指那个叫唤最凶的村民，让他说怎么回事。 那人一点不露怯，大咧着嘴绘声绘色就把夏远在王家坪村口砸车骂娘的事说了一遍。 “呵呵……有这事？”钟致远便笑了。 夏远赶忙上前作检讨，“钟书记，当时事出紧急，我采取了不恰当的处理方式，我有……” “钟书记，我认为夏秘书的做法无可厚非，对于这种突发情况采取一些激进点的方式方法是 ……”一旁的崔磊直接帮腔。 “当时情况是紧急了些，但处理方式还有没有更妥当的呢？我觉得是有的。”钟致远笑了笑，而后对那村民道：“这位同志，小远当时处理方式欠妥，我在这里替他向你们表示抱歉。” 市委一把手主动替夏远开脱道歉，这话什么态度再明显不过了。 陈昌全，梅雪芸等人看待夏远的目光就更加和善了。 有过这样一个无伤大雅的小插曲，众人在王家坪村没停留多久，就去最后一个安置点，石坨村。 在这里，因为李根生的缘故，夏远的人缘就更好了，不少村民被采访时更是主动拉着记者的手主动连夸夏远和县长崔磊。 最后一行人又坐车去了石坨村看了看灾后处理情况。 被黄泥覆盖的石坨村正在进行清淤工作，施工现场很是热闹。 视察完受灾情况后，一行人直接回了县城，然后就是长达半个小时的会。 在会上，钟致远先是肯定了金岩县对921灾害的妥善处置，着重表扬了县长崔磊临危不乱，敢于坚持自己的意见……另外还有门头沟镇党委书记曹永利等人。 也明确了灾后安置问题。 一方有难，八方支援，要市里其他区县兄弟给予积极响应。 随后就是吃饭，然后才是自由活动时间了。 而这时，崔磊也让金岩的那些县级领导一一拜访市直机关下来的局长们，实质上就是化缘、要钱。 这也是钟致远带雷建军他们下来的原因，也在会上做了强调他们的任务，主动积极帮扶。 吃过午饭没多久，梅雪芸就带着秘书找了过来。 钟致远此时正和陈昌全喝茶闲聊着，夏远也在其中。 寒暄几句，等到夏远给她斟好茶后，梅雪芸便直接道：“致远书记，部里和电视台的宣传通稿已经出来，关于小夏的言论反响很好，今年市里不是在评选十佳青年吗？我觉得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多给小夏造造势，给咱们其他青年干部同志树立一个好的典型……” 吃瓜吃到自己身上了，站在一旁的夏远不由多看了眼这位宣传部的熟妇部长，心里说不自得是假的，但面上却很好控制住了表情。 钟致远和陈昌全对视了眼，后者便笑着道：“这次完美躲过地质灾害，出力最大的肯定是崔县长，但第一个提出问题的却是小夏，也是因此才能使得灾民们得到了妥善安置，小夏的功劳的确是不容抹杀的。” 钟致远微微沉吟，才看向自己的秘书，笑呵呵的把问题抛给了他，“小远呐，你怎么看呢？” 夏远当然不会说劳子实至名归，这个十大杰出青年必有一席，想了想，缓笑道：“我……我怕是受之有愧啊，事后想起来我才觉得当时的自己是多么冒失，如果不是钟书记您的支持，我怕是都不敢和金岩方面提出自己的意见，而且后面的工作基本也都是崔县长，曹书记等人在处理，我只不过在中间充当了一个……” 说完这话，夏远心里舒坦了很多，他也清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自己现在这个位置，对于这种虚名，不拿比拿可好太多了。 自己所处的位置本来就敏感，不知道多少人等着自己犯错，再加上他也清楚自家老板目前在市里算不得地位稳固，要是头上再顶个十佳青年的虚名，实在太扎眼了。 而自己现在是市委一秘，根本不需要这样的虚名来给自己镀金，只要服务好自家老板，还会怕缺少提拔的机会吗？ 梅雪芸颇为意外地看了眼夏远，最初她对这位老同学找了个市直机关的外行当秘书是很不解的。 但随着南宁的案子妥善处置，她这才觉得夏远有点真材实料。 但这次金岩的突发事件才是这位秘书大放异彩的时候，没曾想这时候他却在万众瞩目之下急流勇退，这番心性，这实在令人意外。 陈昌全微微敛眉，他是大秘，倒不至于嫉妒夏远这位小秘，他只不过是回想起了俩人最初见面时夏远的忐忑不安，与现在的不卑不亢，谦逊有度截然不同。 这小子成长得也太快了，陈昌全心想。 “所以你是不打算要这个十佳青年咯？”钟致远颇有深意看着他。 “我现在主要任务就是服务好配合好书记您的工作，其他的，我没想太多。”夏远面带含蓄地点了点头。 “这样也好。”钟致远微微颔首，而后对梅雪芸道：“宣传那边着重突出崔县长他们，这次金岩受灾严重，宣传方面要积极发挥作用，带动社会各界人士积极响应……” 说完捐款的事，钟致远顿了顿，又主动道：“刚才饭后崔县长和我提过一嘴，县里是打算把门头沟几个矿业老板叫到一起讨论灾后重建的问题。” “921灾害虽然人员没受到什么损伤，但财产损失严重，农作物更是惨不忍睹，财政资金缺口很大。” “这次的受灾，一方面是历史因素，但和这些矿业不加节制的滥采滥伐是脱不开关系的，而且附近几个村子的水资源也被严重污染，重金属大大超标，不算石坨村三村，其他一些村子的问题也需要一并解决。” 梅雪芸认可点头，“污染问题上午我也发现了，吃穿住行，民以食为天，源头被污染了，还谈什么发展问题，这一点不容忽视。” 陈昌全也附和道：“老百姓们的确是对这些矿业怨声载道。” 钟致远皱起眉头沉默片刻，抬眼看向夏远，“你等下也留下来，先看看谈判情况。” 这次市里下来的干部们有一部分不会回去，会配合金岩方面救灾善后。 “好的，书记。”夏远点了点头。 第142章 告你们敲诈良心企业 夏远很清楚，自家老板点名让自己留下来绝不只是看看这么简单。 这些矿业的污染问题存在许久，为什么没解决？ 镇上乃至县里有没有责任？ 肯定是有的。 当然，这也是当前经济发展阶段，各方默认的一点，一点污染换取快速发展。 这事能干不能说，这是各方共识。 夏远心里琢磨着自家老板留下来介入谈判，多半还是存了从这些黑心矿业身上刮下一层油来的意思。 金岩贫困要发展是不假，但江州四区六县，哪个地方不要发展？ 市里财政支出很紧张，在受灾第一时间，钟致远就先让市里紧急调拨了一千三百万的专项赈灾资金下来，并且也给省里打了报告，但这还远远不够。 这也使得钟致远不得不拉着水利、电力、财政等肥得流油的部门领导下来，为的就是让这些部门接济一下金岩的救灾事宜。 可能是因为俩人曾是上下属关系，临走时雷建军也点名让周媛留下来配合金岩救灾善后一事。 这时夏远就觉得这半大老头还是挺可爱的，知道自己想什么。 晚上在宾馆和老上司胡天海地，水乳交融了一晚上，凌晨四点才偷摸溜回了自己房间。 一大早神清气爽的夏远先是去崔磊办公室坐了会，而后在他秘书杨晋宇的带领下直接去了三楼的一间会议室。 会议室里已经有几个衣冠楚楚的中年油腻男坐在长边会议桌一方，见夏远进来只是撇了眼，而后直接无视了。 反倒是另一方的县委县政府谈判组的五个组员，连忙起身相迎。 坐在中间位置的组长胡汉明虽然有些不理解，但还是第一时间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了他。 毕竟之前没有人通知他们夏远会来督阵。 胡汉明是个冷门副县长，但好歹也是个副处级干部，夏远并没有托大，“胡县长太客气了，我就一个旁听的，坐这里就好了。” 说着没给他反对的机会，拖着一张凳子到靠窗位置坐下。 胡汉明下意识看了眼随同而来的杨晋宇，见他也没意见，就不再说什么，但嘴上还是笑呵呵奉承着，“好啊好啊，领导把夏处长派来压阵，我们这心里一下就踏实多了。” “是啊是啊。”几个组员连连点头附和。 坐在那边的几个矿业老板一脸不屑地看着他们阿谀奉承的样子，对于县里的这些干部，他们是看不上一点的。 也压根就不清楚夏远是何方人士，还以为他也是县里的干部。 杨晋宇走了好几分钟，却还不见会议开始，夏远倒也沉得住气，抬起头看了看，拿着纸笔垫在腿上写写画画。 倒是胡汉明颇有眼力劲，见状，抬手看了眼手表，便对坐在会议桌另一边几位矿业老板道： “金龙集团的人大概是不会来了，就不等了。” 诸位，县里的意思在材料里已经表述清楚了，你们也知道上周发生的特大地质灾害，波及了三个村子，造成了数千群众流离失所，在这样危机关头，你们几家作为镇里的矿业公司，有必要同舟共济，负担起一些责任。” 金石水泥厂的总经理刘坤拿起面前的文件瞟了眼，又甩在桌上，皮笑肉不笑道：“领导，县里的意思我不是太明白啊，我们金石也是受灾企业，怎么还要我们掏钱给三个村子修房子啊？我不是很理解。” “就是嘛！我们鑫邦也没在那片区域啊，怎么还要出钱啊？” “这明显不合理嘛！” 鑫邦矿业等几家矿业的老板也是一脸抱怨，显然是一点没把这位排名靠后的副县长放在眼里。 胡汉明沉得住气，心态丝毫不受影响，点头笑道：“诸位说的也没错，但是越是在这样艰难时刻，越需要刘总你们这样杰出企业家奉献一份力嘛。” “出力啊？出力矿上有的是人！”刘坤假装听不懂他的话，嘻嘻哈哈的一脸疲沓样子，“要多少人领导你说句话？只要政府管吃管住，要多少人我拉多少人过来。” “刘总的心意心领了，不过县里的意思还是希望你们在经济上有所表率！”胡汉明当然不会同意了。 刘坤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没有……没有没有，咱就一个小微企业，实在是没钱啊领导。” “刘总这话说笑了，金石要是小微企业，那县里就没有大企业了。”胡汉明依旧陪着笑脸。 没办法，县里下了死命令，但却又派他这么一个毫无存在感的副县长来谈判，这明摆着就是让自己当马前卒嘛，心里百般不愿却又没有丝毫办法。 “哎呀领导，我骗你干嘛，这事我正要向县里诉苦呢，这次山洪爆发，我的厂子给泥石流冲了个七七八八，怕是要停产好几个月，我现在正为下个月的职工工资发愁呢。” 说到这儿，刘坤往前凑了凑身子，一脸期盼道：“领导，要不您给县里的几家银行打个招呼，让我借笔款子出来发工资。” 另外几个矿业老板也是连连诉苦，各种理由都有，反正就是厂子已经快里揭不开锅了。 翻来覆去就是一句话，要钱一分没有。 看他们这番惺惺作态，谈判组的几个人都快气笑了，敢情筹款不成还要搭笔钱？ 胡汉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那张原本就紧绷着的脸此刻更是冷若冰霜，仿佛罩上了一层寒霜。 胡汉明扫视一圈刘坤几人，敲了敲桌子，语气低沉，“几位老总就不要在这儿演戏了，921灾害固然有历史因素，但和你们滥采滥伐是摆脱不了关系的，县里这次是下了死命令，你们几家企业按照产业规模，出资从两千万到五千万不等 ，这是通知。” “什么？五千万？县里这不是抢钱吗？这还是我们那个为人民做主的政府吗？” “干我们什么事啊？这是老天爷做的，怎么要我们出钱呢？” “出不了一点，我要去市里省里告你们敲诈地方良心企业！” 刘坤等人当即吼了起来。 “告我们？还良心企业？你们几家企业的是什么成份，当真以为县里一点不清楚吗？”胡汉明冷笑一声，抬手指着刘坤： “就说金石水泥厂，上半年营收高达三个多亿，可交给县里的税收才多少？才不到五百万，刘总，你能和我解释一下这是为什么吗？” 第143章 南村群童欺我老无力 刘坤眼皮子一跳，立马就换上了苦瓜脸叫屈道：“领导啊，我可没有偷税漏税啊，你别看我营收高，但我利润很低啊，刨除成本，再发完职工工资，几乎就没钱可以赚了！” 他这话假的不能再假了，但却是实话，这群矿老板依仗着身后的金龙集团，把法律法规算是吃透了，各种投机取巧。 税务局那边不止查了一次金石水泥厂，但明面上看着都很合规合法。 【关于这些矿老板如何避税逃税，后面会说。】 “诸位要是这么不配合，看样子我得跟县局那边打个招呼了，最近县里不大太清净，雷管火药还是要慎重些。”看着这些肥头大耳的矿老板们油盐不进，胡汉明彻底没了耐心，当即撂下狠话。 胡汉明这话算是拿住了这些矿业的七寸。 毕竟要想开矿就少不了火药开路，但是雷管火药都是由公安那边负责调配支取的。 公安那边不松口，刘坤这些人还真没办法。 不过刘坤等人也不是被吓大的。 这话要是换做崔磊来说，或许这几位矿老板还会有几分忌惮，而胡汉明却只是一个存在感极低的普通副县长而已。 “胡副县长，你这话什么意思啊？”刘坤斜乜了他一眼，称呼也从领导变成了胡副县长，“这话可不好乱说的，我厂子里百十号人可就指着矿上吃饭，要是开不了工，我怕他们到县委县政府门口拉横幅上访，到时候大家脸上都不好看啊！” “再说了，您好像也不分管公安口？”鑫邦那位老总倪长东说着还颇有深意地看了眼坐在胡汉明一旁的谈判组组员，也就是县公安局常务副局长周玉刚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周玉刚皱了皱眉，没说话。 听着这俩人半真半假的威胁，再加上同为谈判组却闷不做声的周玉刚，本就仕途不顺的胡汉明有种南村群童欺我老无力的悲凉。 胡汉明随即就怒发冲冠地拍了拍会议桌，铁青着脸道：“你们当真以为自己能在金岩无法无天？别以为有金龙集团在后面撑腰就可以肆无忌惮了！” 谁也没想到这位副县长突然就失态发毛了，便是刘坤也有些慌了。 “这位领导真是好大的口气啊！也不知我们金龙集团哪点做的不好，惹得领导生这么大的气！” 就在会议室一时无声，气氛有些凝重时，门外突然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紧接着门外就走进来一人。 来人三十五六，身材挺拔，西装革履，带着金丝边眼镜，十足的职场精英模样。 随着他的到来，一股无形气场直接把胡汉明喷薄而出的怒气压到了尘埃里。 刘坤等人见这人进来，连忙起身，一如之前夏远进来时胡汉明等人的作态，低头哈腰问好。 “张特助……” “张总你终于来了。” “张总快坐。” 那人只是微微颔首，拉开椅子坐到会议桌前，淡笑道：“不好意思，路上有点事耽搁了，鄙人张翰良，是金龙集团本次谈判的负责人。” 怒发冲冠的胡汉明眼皮子一跳。 他还以为金龙那边是不打算鸟县里的，没成想居然派人来了，而且还是金龙集团里赫赫有名的人物。 一时有些骑虎难下。 “关于出资给受灾群众修建新农村的一事，原则上金龙矿业是支持县里的工作的。”张翰良没在意他的反应，扶了扶金丝边眼镜，又接着道： “不过，既然村民都已经搬出来了，那么石坨村后山的开采权县里是不是也做出适当的让步呢？毕竟金石水泥厂在这次自然灾害中也受损严重。” “张助理这话说的太好了，金石确实损失惨重……” “对对对，我们也是这个意思。” “是啊是啊……我们也是受灾企业啊，县里可不能不管我们死活啊！” 一旁的刘坤等矿业老板一改之前不配合甚至明里暗里顶撞的嚣张态度，配合张翰良的话，同样连连点头表示愿意出钱。 此刻的他们像极了金龙矿业的狗腿子。 事实上他们也的确是金龙矿业的狗腿子，这些矿业老板的开矿机器全部依赖金龙集团供货。 早些年也不是没有老板不鸟金龙矿业的采矿机器，结果就是家破人亡。 以至于现在的金岩正在开发的矿产资源有近三分之一都是由金龙集团直接把控，加上暗地里的，金龙几乎占据了金岩的三分之一开采量，比之县属国营的几家厂的份额还多出不少。 “这……这个嘛，张总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只是……”回过神来的胡汉明微微错愕，他还以为张翰良是来跟他硬刚的，然而张翰良却没有打算为难自己，顿时大大松了口气。 而金龙集团这么好说话也是让他没想到的，关于要石坨村后山整体开采权，这点倒不是不能谈，金岩最不缺的就是矿产了。 胡汉明的任务就是让这些企业出钱，至于其他的，不就一座后山嘛，给就给了。 但现在夏远可坐在后面旁听，他就不敢放大话了。 “胡县长，你看，大家都很配合县里的工作嘛，您也要体谅我们这小微企业的难处啊……”张翰良笑呵呵着。 崔磊的想法是趁着这个难得一遇的机会，在门头沟镇打造一个小康标准的新农村作为蓝田，从而做出属于自己的政绩，以便以后全县推广。 作为样板房的门面，所以投资额度不小，前前后后差不多需要两个亿的资金，县里筹一部分钱，剩下的分摊到这几家企业头上，也就差不多了。 “没有问题，后山可以给你们。”夏远放下手里的本子走上前。 眼见胡汉明镇不住场子，夏远总不能还高坐钓鱼台。 “这位是？”张翰良不解地看向胡汉明，他还以为夏远就是个秘书。 “哦，这位是市委的夏处长。”胡汉明赶忙起身介绍道。 “市委……”张翰良低声咀嚼一句，而后笑呵呵起身主动伸出了手，“夏处长，你好你好，不好意思，匆匆忙忙的，没注意到您。” “不碍事。”夏远握手笑道：“张总刚才所言我也觉得很合情理，金石水泥厂这次受损严重，是该酌情考虑弥补损失。” 闻言，张翰良顿时眉头微挑，显然他不觉得夏远突然出面是为了给自己说好话的。 第144章 滨江集团的发家史 果然，这位年轻的市委官员接下来的话就验证了张翰良的想法。 “不过……张总你先坐，不过……”说到这儿夏远顿了顿，抬手示意他坐下来，接着才道：“不过也是因为金石水泥厂的滥采滥伐，也导致了石屯等村水土流失严重，水资源重污染超标，现在很多村民都得了病，这个情况我们是不是也得综合考虑进去？” “所以夏处长的意思是？”闻言，刚坐下来的张翰良顿时皱起了眉头，夏远这话让他无法反驳，要是反驳不就没了借口讨要后山的开采权了？ 后山他们是志在必得的，没办法，谁曾想一个岩矿居然还能出金了。 就在921之前的前几天，石坨村后山居然挖出了金矿。 这也是张浩宇会亲自前来金岩的原因，以至于后来还和夏远有点冲突，甚至还吃了点小亏，没保得住刘达福等人。 “我的意思很明确，很有必要请专业的医疗团队对石屯村等三个村子的村民进行一次健康普查，有病治病无病消灾，另外……”夏远大致说了下自己的需求，从医疗延伸到了矿业环境治理方面。 这么大的事，张翰良可没有做主的权利，沉默片刻，扫了眼胡汉明，而后笑了笑，“这个问题好像不在谈判范围之内？” 说完他还拿起桌上的材料假模假样看了看，却丝毫不提他提出的石坨村后山照样不在谈判范围之内。 “谈判谈判……既然是谈判，那么很多问题都可以谈嘛，就跟石坨村后山的开采权一样，之前不也没说吗？但都可以谈嘛……” 见夏远捏着后山开矿权不放，张翰良皱了皱眉，犹豫片刻才推脱道：“夏处长你说的问题是否普遍存在尚不可知，况且石坨村后山只是一个普通岩矿啊，这也只是为了弥补金石损失，怎么能因此把几个村子的健康问题一股脑全扣在我们身上呢？况且我们也负担不起啊！” “是啊领导，您可不能冤枉我啊！”刘坤也配合着哭丧着脸。 夏远理都懒得理刘坤这条哈巴狗，语气带着些许强势地摊了摊手，“县里既然打算把三个村子建设成新农村，那总不好光要面子不要里子？等建成了却没人入住，那岂不是让张总你们几家企业白白浪费了心意，你说是不。” 夏远脸上挂着笑，顿了顿，又接着道：“再说了，张总提的条件我们可是半点没犹豫啊，据我所知，石坨村的后山占地面积也不少小……” 后面的话他没接着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想拿地，得付出才行。 张翰良微微拧眉，他从来不打无准备之战，夏远这样一个市委干部突然出现在谈判组，并且看样子就连胡汉明也对他很是尊重，那么就说明了这人的地位并不低。 他也就没冒失的拿金龙集团的后台压人，金龙集团后面是有强势人物，但这却不是他能指挥得动的。 万一惹恼了这位夏处长，后金龙集团背后的张家又不想撕破脸皮，那么就轮到他张翰良自己坐蜡了。 身为一个总揽金龙集团在金岩日常工作的职业经理人，该做的他不会少做，但不该承担的风险，他也不会主动揽下来。 所以，在还没摸清夏远的底细前，张翰良考虑片刻，就找了个正当借口。 “夏处长的意思我明白了，不过这件事我做不了主，我得回去和老板汇报一下。。” “可以，我近期都在金岩。”夏远淡笑着点头。 之后双方就建造新农村的一些细节问题进行讨论。 席间相谈甚欢，丝毫看不出来之前有过剑拔弩张的架势。 …… 等到散会后，夏远主动把胡汉明留了下来。 夏远掏出玉溪自顾着掏出一根点上，而后把火机和烟递给胡汉明，笑了笑，“胡县长你自取哈，我这人很随意的。” 胡汉明笑了笑，他也明白夏远是在暗示自己刚才撑不起来场子，有些无奈，但又没法解释，郁闷的他接过烟火掏出一根点上。 “刚才你们谈的税务问题是怎么回事？”夏远缓缓吐出一口烟气，透过寥寥升起的烟雾看向正在点烟的胡汉明。 胡汉明先是把烟点上抽个口，这才叹气道：“这事在金岩官场也不是什么多大的秘密了，金石水泥厂等几个企业从搭上金龙集团这条线开始就存在这个问题了，说到这儿也就不得不提起金龙集团的发家史了，而提起金龙集团就绕不开一对传奇人物……” 通过胡汉明的话，夏远粗略知道了一座庞然大物的发展史。 滨江集团。 提起滨江集团就不得不提起张家兄弟这两位白手起家的传奇人物。 张家兄弟，大哥张明军，弟弟张明德都是金岩县大兴村人。 大兴村既是这两兄弟的老家，也是这对张家兄弟的发家地。 张明德是六七十年代的高中生，在那个年代在金岩这样文盲遍地、极度落后的地方，能可想而知什么概念。 当时因为一些历史因素，高中毕业的张明德没有分配到工作。 年少得志的他，自然不愿意回乡下面朝黄土背朝天一辈子浑浑噩噩下去。 张明德孤身一人，揣着五块钱，去城里闯荡。 由于眼高于顶，不愿意上班，张明德很快就沾染了社会上一些不好的风气，但也因此闯荡出一些名气，在一家采石场当项目经理，也就是看场子的。 而初中毕业的大哥张明军则成了大兴村村长，还是镇小的一名语文老师。 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 金岩矿产开发很早就开始了，当时民风彪悍，开矿也是多是人工，不仅费时费力，效率低下，利润还很少。 并且私矿遍地，时常因为开矿发生械斗。 后来在大兴村旁边发现了一处小金矿。 附近几个村子都疯了。 而这时，听到动静的张明德也回来了。 张家兄弟一个是村长，人缘好威望高；一个看场子的打手，嚣张能打。 起初村民还看不起这两个书生，没想到张明德在争矿后，随即就叫来一群采石场的打手小弟，和村里争矿的几伙人干了一架，打死两个，打伤好几个。 张明德敢拼敢打，而张明军又会动脑子，最后的结果自然很明显了。 第145章 雾里看花 霸占了金矿后，性格沉稳的张明军深知很多仇恨是利益都能解决的。 抱着雨露均沾的心思，张明军就主动提出赔偿，那本就被打怕的几伙人就闭嘴了，当地村民也满足了。 并且他这一收买人心，顿时就折服了很多人，自然就多了卖命的人跟着他们干事。 因为这座小金矿，张明德也就有了启动资金，他也不是个能坐得住的人。 在城里见过世面的他，加上脑子好使，眼见金岩这么多的矿产，却空守着金山无计可施，顿时就产生了做大做强的想法。 张明德很有战略眼光，随即就豪掷千金，几乎花光了金矿打下来的家底，大力从山西那边煤矿大省购入昂贵的矿产设备，开始采矿。 当时金岩能有几家规模矿企？包括国营的几家矿企都还采用几十年前的淘汰开采设备，怎么可能干得过张明德。 靠着蛮横的作风，以及利益开道，张家两兄弟很快拿下了整个镇子多数的矿产，随后发展到金岩全县，乃至波及到其他临县。 后来又搞起了铁矿等矿产资源。 然后逐步发展到房地产等其他企业，也就有了如今的庞然大物。 在房地产等其他业务逐步展露头角时，极具战略眼光的张明德深知，靠着蛮干狠干是不长远的。 所以在七八年前就逐渐把掌控在手里的矿产，明里暗里抛了出去，这才有了金石水泥厂等矿业公司的兴起。 虽然退出了直接开矿的业务，但由于最初引进开矿设备的启发。 金龙矿业就转型成为了开矿设备制造商，为此还积极从国外一些大型矿产设备制造，引入技术人才，甚至还在香江跟外资合资了几家企业。 到这里就是金龙集团控制的金岩矿业资源如何逃税漏税的阶段了。 金龙集团很聪明，他不直接卖开矿设备给金石水泥厂这些刚开始起步的开矿企业，况且矿产设备也不便宜，一般小企业哪儿有那么多的资本，又有几个有张明德这样豪掷千金的魄力？ 所以金石水泥厂这些开矿企业都是采用租赁的方式从金龙集团高价租到了开矿设备。 这样一来，这些开矿企业的利润率就会给金龙集团截留很大一部分。 再加上金石水泥厂这些企业职工，场地等各方面的成本，最后算下来，几乎就把企业所得税拦腰斩了大半。 另外，金石水泥厂卖出去的成品矿，也是给了金龙集团的影子公司。 而且双方有意识把价格压得很低等策略，这样一来增值税也又拦腰砍了大半。 【具体操作肯定很复杂，不过大致是这个意思】 这也是双方狼狈为奸的共识。 有人就问了，金石水泥厂这些企业的税收确实砍了七七八八，但金龙集团那块呢？ 金龙集团仅仅是一个冶金技术支出的名义就把大部分利润截留在了香江的合资公司。 就跟当年的影碟机市场被外资杀得片甲不留的一样。 一部影碟机的卖出，仅仅是要交给外资的专利费就占了利润的七七八八。 国产影碟机厂商完完全全沦为了代工企业。 这里不得不承认滨江集团法务部的强大，比之南山必胜客都毫不逊色。 各种擦边球的逃税漏税，再加之张家兄弟根深蒂固的人脉关系。 最后也就成了金岩开矿是不少，环境也污染了，但却得不到什么利润。 金岩矿产业去年有近八十个亿的出货量，但税收仅仅只有不到五个亿。 这里面水分大吗？ 我觉得是没有…… 【艺术成分，别较真，作者小学文化】 见夏远似有所悟，胡汉明弹了弹烟灰，笑呵呵道：“我这也是道听途说，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也说不准。” 闻言，夏远抬眼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胡汉明也觉得这话太过潦草了，沉吟片刻，淡淡道： “张明德有句名言，他是这样说的，在资本原始积累阶段，使用一些低级手段，这都是难免的，福特一世是这样，老洛克菲勒也是这样，包括比尔盖茨，在创建他的微软帝国初期，也会做出一些摆不上桌面的招数，这一点都不奇怪，重要的是当你累积了资本之后，要摆正位置，干正事。” 说完，胡汉明不自觉皱起了眉头，下意识偷瞄了一旁的夏远一眼，这些有文化又敢打敢拼的老板，他也觉得很棘手。 胡汉明忍不住会想，也不知这位夏处长会怎么做？ 会选择硬刚吗？那未免太不成熟也太不知轻重了。 县里这几年也不是没有过想法，崔磊一上任后也曾放过话，但后来不也是不了了之了。 想到这儿，胡汉明突然脑海中灵光乍现，难道说崔磊这位县长还没放弃？是打着趁这次921灾害的发生，借市里的力量试探金龙背后人物的反应？ 胡汉明连连摇头，忍不住为自己突然产生的离奇念头表示荒诞。 自从把滨江总部搬到省会蓉城后，张明德都好几年没回过金岩了。 现在滨江集团做的那么大，产业涉及那么广，光是旗下的上市企业就有好几家，多半已经是看不上金岩矿业这部分沾着血的产业了。 不然也不会让张翰良来总揽金岩的事务。 但既然他已经看不上这点蝇头小利，那为何放任不管呢？何不直接甩手？ 干嘛留着尾大不掉的。 毕竟这可是颗雷啊。 在滨江集团地位稳固时，或许没人会拿这事做文章。 但万一滨江集团失利了呢？ 恐怕很多人会忍不住跳出来落井下石，拿这件事做文章。 张明德英明一世，总不至于到现在犯浑？ 即使他犯浑，滨江集团那么大一个集团公司，肯定少不了出谋划策的军师，他们肯定是会提醒他的。 胡汉明自己都为自己前后矛盾的想法感到可笑。 到底是自己位置太低了，很多事都是雾里看花，看不清楚。 胡汉明在心里自嘲笑了。 【很多章节看似平淡，但都是为了留下伏笔，然而结果却是看得人越来越少，总感觉番茄受众更多是看无脑爽文的书友。 体制内哪儿有那么多主角虎躯一震，反派投降的，更多是不形于色的斗争。 也有书友说我只会写，笑着说。 但我想说，当地位差距不大时，你喜怒形于色，动不动就蹬鼻子竖眼就恰恰是低能的象征。 大概是我不会写的缘故。】 看书的吴彦祖们，能不能给点礼物 ，给点鼓励啊！ 第146章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张翰良也回到了金龙集团在金岩的公司，向坐镇的张家少爷张浩宇做了汇报。 当得知了夏远也在谈判组，并且还提了这么多附加条件，张浩宇顿时就怒了。 上次刘达福的事，让他老子给喝止住，没保下刘达福已经让他很不爽了。 没想到这次又是夏远。 “怎么哪儿都有这个垃圾？”张浩宇抬手就把材料扔到了地上，盯着张翰良一脸不满道：“你代表的可是金龙集团，你怕他干嘛？” 张翰良很了解这位少爷的脾气，闻言低眉顺眼没说话，金龙集团给他的待遇很高，他能忍住脾气，虽然他是哈佛毕业的高材生。 为钱嘛，不寒碜。 “下次谈判什么时候？我亲自去，我倒要看看这个市委一秘到底有多牛逼！”张浩宇面露冷笑，“你到时候记得提前通知我！” 张翰良点头称是，心想：哦，原来是市委书记的秘书啊，还好还好，没在会上和他顶着干。 又撇了眼正在气头上的张浩宇，张翰良觉得等会有必要和这位大少的老子提一下今天的事。 这也是他的职责。 …… 下午，夏远开车去了石坨村的安置点，一起去的还有老上司周媛以及秦晓晓。 秦晓晓在市小呆了几天，已经适应了市小的生活。 这次回来主要就是和她爸妈说一下在市小就读的情况。 有周媛的小姨这位副校长在，夏远倒也不担心张天宇和秦晓晓这两位小家伙的读书生活了。 夏远这次来，没惊动任何人，很是低调地找到了属于李根生的帐篷。 李根生这老梆子正在敞开的帐篷里里呼呼大睡，一点都不觉得热的样子。 夏远蹲在帐篷边抽了会烟，顺带思考谈判的事，不一会地上就多了几个烟头。 “你小子有没有点公德心啊？不知道尊老爱幼啊？”被他熏醒的李根生抬手扇着风，一脸不满。 “这东西提神醒脑，也没见你少抽啊！”夏远就笑了，掏出兜里一包未拆封的玉溪扔了进去。 李根生麻溜拆开，拿着一根烟在鼻子狠狠嗅了嗅，腻歪着斜眼看他，“抽的真他娘的好，你们这些当官的会享受是真没错！” 夏远给乐笑了，“你个老梆子，埋汰我是不？这玉溪也就二十一包好。” “二十还低啊？”李根生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行行行！给你给你！”夏远把藏在帐篷旁边的那条中华甩了进去，“你省着点抽，七老八十了！” “你又不是我儿子你管这么宽干嘛！”李根生嘻嘻笑着，忙不迭把那条中华藏好，而后鼓捣一番，寻摸出一个杯子，又从保温瓶里倒了半杯子水，晃晃悠悠抵了出来，“老头子也没什么可以招待领导的，喝杯白开水解解乏。” “你有这么好心？”看他把杯子递出来，夏远斜乜他一眼，就感觉嘴里有些干巴巴，接过杯子咕噜噜连喝两口，端着杯子问道：“还住的惯吗？” “你说呢？”李根生没好气道：“这篷子住三两天还行，住久了，别说人不舒服，卫生就是一大问题。” “这方面县里已经在研究了，打算是让你们暂时搬到镇里谷仓……”夏远点了点头，这老梆子说的没错，毕竟是这么多人扎堆在一起，时间长了，卫生确实是一个问题，很容易引发流疫。 闲聊两句，李根生伸出头来左右看了看，而后略带深意道：“你一个人来啊？” “怎么？”夏远眉头一挑，顿觉不妙。 “有没有感觉小腹暖暖的？” “……”夏远当即反应过来，下意识看了眼手里的杯子，瞪圆了眼睛，“老梆子，你……” 李根生坏笑着摆手道：“你个臭小子，别不知好歹，这可是老头子最后一颗十全大补丸了……” “……”看着这老梆子为老不尊的样子，夏远都快气笑了。 “瞪着我干嘛？还不快找你那相好去！”李根生翻着白眼。 夏远也觉得反应大了起来，赶忙走人。 …… 一个多小时后，藏身某个树林里，早已不堪重负的桑塔纳终于是解脱了。 “你个混蛋，你是吃春药了吗？”周媛俏脸泛着水润的光彩，一脸慵懒无力地瘫坐在后排座椅上。 藏身阴影里的夏某人嘿嘿笑了。 而后就是一连串的惊呼声，紧接着又是琴瑟和鸣。 此中趣事，不足为外人道已。 晚上，精气十足的夏某人又偷溜到了安置区，朝某个帐篷甩了两条中华，而后扬长而去。 还别说，这次这位傲娇大小姐总算是让夏某人给收拾得服服帖帖了。 让她向东，她就爬着向东。 别特多爽了。 夏某人在教育局所受到的不公平待遇这次算是彻底找回场子了。 最后的结果就是，咱们敬岗爱业的周大处长第二天请假了。 第三天一早才容光焕发去上班。 而夏远也再度出现在县政府三楼的会议室。 这次的谈判会多了一个人。 一个带着女强人气质的轻熟墨镜女人。 至于张浩宇，则没有出现在本次谈判会中。 在张翰良向他老子，也就是滨江集团副总兼滨河地产总裁的张明军汇报了工作后。 这位嚣张大少爷直接被他老子张明军叫回了市里，另派人来谈判。 见夏远进门，陪坐在那女人身边的张翰良缓缓起身介绍道：“夏处长，这位是张明玉张总。” “张总你好。”夏远主动伸手，同时脑海中闪过一个名字，张明玉，滨江文旅执行副总裁，她同样也是张明德张明军兄弟俩的妹妹。 张明玉并没有起身，取下墨镜，俏目微抬，杏眼在夏远明俊的脸上缓缓扫过，最后落在他那双修长的手上，顿了顿，淡淡道：“虽然我们金龙集团是下游产业链，但知恩图报，知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道理，我们愿意出钱为几个村子的村民健康负责，以及县里提出的其他包括环境治理的附属条件。” 她这话单刀直入，简洁明了，透着雷厉风行。 “是吗？”夏远又伸出另一只手，鼓掌缓解尴尬的同时，一脸真诚地呵呵笑道：“那实在是太感谢贵公司了。”说到这儿又把目光瞥向刘坤等人，笑容微敛道：“刘总你们怎么说？” 刘坤几位矿业老总脸色有几分尴尬，但既然张明玉都这么说了，他们也只能点头。 夏远就看向胡汉明道：“那就签合同……” 胡汉明当然同意了，虽然他和夏远一样，同样没想到事情居然会这么顺利。 第147章 花钱消灾 喝过庆功酒，夏远没耽搁，给傲娇大小姐通了一个电话，直接开车回了市里。 在路上脑海中还时不时浮现出张明玉那张精致脸蛋儿，实在是这位张家三号人物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也太好说话了？ 夏远虽然察觉到其中有什么蹊跷，但一时也抓不住细节。 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索性就把车停到路边，给李根生打过去电话。 过了好一会，李根生才回来电话。 夏远就把谈判的事大致说下了。 “哈哈哈哈……” 听着电话那头李根生笑的快岔过去气的声音，怕他直接嗝屁，夏远赶忙打断，“你笑什么？” “狗屁金矿！”李根生嘿嘿笑着，“他们想要后山，无非就是为了那个全是杂质的稀金矿，我估摸着他们能一吨原矿提炼出三两克黄金就老天保佑了！” “金矿？”夏远微微敛眉，再听李根生的解释后，当时就笑了，“你不要笑得太早了，后山可是全划给他们了。” “给了就给了呗，反正老头子也不回去住了。”李根生没所谓道。 “你怎么什么都懂啊？你是懂哥吗？”夏远就见不得他得瑟的样子。 “老头子早说了，我走过的路比你小子吃过的盐还多！”说着，李根生又贱兮兮笑了，“哎对了，你和你那相好没掰？” “滚你大爷的！”夏远气坏了，直接挂了电话。 想了想，脑海中又浮现出张明玉那张脸蛋，总觉得她之所以答应的这么轻松，不像是为了金矿，要真是为了金矿，她有必要亲自出马吗？ 即使是含金量顶级的精矿级金矿，在后山已经挖空大半，山体滑坡又冲毁一部分的情况下，这座小金矿能提炼出多少金？ 那三个村子的污染问题可是不小，体检加治疗可不是小数目。 难道是说花钱消灾？ 就像胡汉明说的那样，金岩矿产开发的问题，县里不是不清楚这些企业玩的花样。 遇事不决，慌寄蛋。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总有水落石出的时候，夏远抛开脑海中的杂念，发动车子朝市里赶。 直接回了市委找到正在办公室办公的老板钟致远，大致把情况说了一遍。 听完他的分析，钟致远也觉得张家实在没必要为了一个小金矿劳动三号人物亲自出面。 但和夏远一样，也号不准张家的脉。 “金龙集团暂时就这样。”在张家摆明出钱消灾的态度后，钟致远暂时也就不打算动金龙集团，至少要等这场灾难的影响过去后，再考虑整顿金岩矿产资源现状的问题。 “下班后你和我回一趟省城。”钟致远现在还有其他事要忙，接着又补充道：“等会从书记小金库支取两万现金出来，另外一号车就别开了，找辆不太张扬的车。” “好的老板。”夏远点点头，略一琢磨，就明白自家老板的意思是，找一辆看起来比较有面子但别太高调的车，以前开过的那些桑塔纳帕萨特肯定是不行的。 这次老板回省城，不用一号车，又从书记小金库里取钱，很明显就是打算搞公关。 再联想金岩的金矿，夏远就猜测多半是为了财政问题。 这一点很快就确认了。 在回省城的车上钟致远也和他说了此次回省城的目的，求援。 寻求财政支持。 不仅仅是金岩方面财政缺口大，江州其他地方对资金的需求也很大，其中就包括在建的高新区和即将完工的江州港。 江州港的扩建更主要还是带动包括省会蓉城在内周边几个市航运吞吐量。 整个工程分为三期。 所以一期工程总投资近20个亿的建设资金有三分之二都来源于其他几个市和省财政支持。 这次回去也有解决即将完工的一期工程尾款的打算。 …… 车并没有直接进城，在二环高架就下来了，一直往东，直到一个风景幽静的庄园。 此时正是太阳逐渐落下的时候，傍晚时分，如血般的夕阳渐渐西沉，仿佛是一颗巨大的火球慢慢地消失在地平线上。余晖如同金色的纱帐一般，轻轻地洒落在这座宁静而美丽的庄园之上。 车进庄园就是面积极大的水潭，小湖泊一般的水潭如同一面镜子，倒映着天空中橘红色的晚霞，湖边郁郁葱葱，杨柳飘飘中还闲置了一些休闲设施。 这无疑是一处常人难以享受的高端私人山庄。 车在幽静的山庄内部支道上行驶了几分钟，最后在钟致远的指点下，夏远把车开到一处私密性极佳，北欧风格的三层小洋楼前。 楼下早有一个英朗的中年男子在等候，见挂着江州车牌的车过来，赶忙迎了上来。 夏远停好车，刚要下车去给老板开门，那人已经动作熟络地开了门。 “钟书记。”男子声音谦和有力，“洛书记和黄厅长、郭厅长已经到了。” “嗯……辛苦你了。”下车的钟致远微微颔首，姿态随和地拍了拍男子的肩膀，而又对夏远道：“小远，这位是你师兄，沈修明，今晚你们多亲近亲近。” 心里不解的夏远快步上前主动伸出手，“你好，沈师兄，我是夏远，你叫我小夏就行了，还请多多指点。” 沈修明摇头笑道：“早就听人说起你了……” 见俩人相处融洽，钟致远微微颔首，抬步进了小洋楼，夏远俩人紧随其后。 通过闲聊，夏远这才得知沈修明原来是自家老板之前在科技厅时的秘书，而这次自家老板做东的局也是沈修明负责的前期接洽。 很显然，这位前秘书在自家老板眼里很受重用，既然如此为何没有一起去江州呢？ 夏远心里藏着疑问，跟着上了三楼的一间铺着棕红色地毯的房间。 这次凑局的另外三个厅级干部分别是眉州市委副书记洛群山，省财政厅常务副厅长黄良勇，省教育厅副厅长郭宝亮。 这三人都是钟致远的故友，其中郭宝亮和他关系最为密切，俩人曾是大学同学，他在教育厅任职，而钟致远也打算从教育体系入手，自然就不用说了。 洛群书前两年下放到眉州任专职副书记，而新光纸业恰恰就是眉州起家的，江州正打算争新光纸业的制浆项目落户。 至于省财政厅常务副厅长黄良勇就更不用说了，财政厅全省的钱袋子，这次金岩的受灾以及高速公路的事，自然少不了需要财政支持。 可以说，钟致远组的这个局没有一个闲人，都是目前江州迫切需要的。 第148章 劝人从良 喝了会茶，钟致远主动提议搓两把，几位大佬就去了一旁的棋牌室打牌。 夏远等人就在这边屋子里，有一搭没一搭聊天打嗑。 大概是平时在财政厅见惯了领导，黄良勇的秘书表现的有几分倨傲，不怎么搭理夏远等人，多数时候都拿着手机跟人聊天。 都是秘书出身的干部，夏远四人也不恼不气，很好的保持了神色态度。 就这样过了一个多小时，几位领导才从棋牌室出来，几人嘻嘻哈哈的，没有刚来时的矜持淡漠，看样子这场牌局玩的还挺好的。 觥光交错，饭局结束还不到八点，节目自然是有的，几位大佬轻车熟路地出了小洋楼进了一栋红砖楼里。 至于这几位秘书，自然也是有属于他们的节目。 在沈修明的提议下，几人也出了小洋楼。 夏远第一次来，还不清楚所谓的节目是什么。 沈修明领着他到了一扇门时才笑呵呵道：“时间还早，领导那边一时半会也不会收场，你也解解乏。”说完主动给他打开门。 夏远往里面看，房间里的里面的装潢颇为暧昧，被一座屏风挡着，也就看不清里面到底有什么。 等到沈修明走后，站在幽静的长廊里的夏远略一沉吟，这才抬步进门。 绕过绣着仕女图的屏风，房内景象一目了然。 中央是一个躺个人都不成问题的浑圆一体的瓷白浴缸，漂浮着玫瑰花瓣的汤池还冒着热气。 另外还有一张席梦思，一方茶几，墙上还挂着一台尺寸巨大的液晶电视。 夏远伸手感受了下水温，微微发烫，但却又恰到好处。 泡泡澡也好，夏远这样想着，还不待他有所行动，门外就传来敲门声。 他还以为沈修明等人，结果开门一看，外面却是站着一个身段高挑妖娆，模样清丽出众的旗袍女子。 “您好，我叫小玉。”这旗袍女子很年轻，约莫二十出头，见他开门便是盈盈一笑，微曲着身子施了个礼，凹凸有致的身材尽显。 “有什么事吗？”夏远面色平静点头。 “我是来为您服务的。”说完，女子恰到好处地娇羞一笑。 夏远挑了挑眉，他也不是初出社会的新人，沉默片刻，错开身让她进来。 要是他连门都不让这旗袍女子进，说不得会给人打上一个不合群的标签。 “我来服侍您宽衣……”小玉声音娇柔，说着就就要上前给他宽衣解带。 夏远往后退了两步，坐到沙发上，随手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按开电视，笑着道：“先看会电视……” 小玉微抿了抿粉唇，就走到沙发后，伸手搭在他肩上，柔柔道：“那我给您按按肩。” 闻言，本欲起身的夏远就停了下来，“也好。” 俩人就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着，当然夏远也不会说劝人从良的事。 然而几分钟后他就觉得不对了，小玉先是按了按肩和头，身子也贴了上来，温热的小腹紧贴着夏远后脑，姿态有些暧昧。 这还不止，紧跟着双手就开始往下滑了，往自己胸口摸来。 虽然不是圣人，但也不愿在这时候，在这样的地方放纵自己。 夏远当即就打算起来，却不想这女人先一步搂住他，紧接着低下头来，贴在他耳边轻喘着热气，似嗔非怨道：“领导，怎么啦？是人家哪儿做得不对嘛。” 说着还挺着一对圆润还在他后脑勺轻轻摩擦，让人有着头皮发麻的酥软惬意。 夏远眼神一凛，抬手扳开搂住自己的滑嫩纤手，起身看向这个充满诱惑力的女人。 对视片刻，俏目中淌着莹莹水光的小玉笑意盈盈主动道：“领导，您是要泡澡了吗？我来服侍您。” 说着就要过来。 夏远再没给她施展媚功的机会，转身直接开门走人。 等他走后，小玉那张满是妩媚笑意的脸蛋慢慢垮了下来，随后掏出别在领口里的耳麦道：“他走了。” “走了？是不是你没用心啊？” “你说呢？” “行，我还是那句话，你再拉一个人下水，你就解脱了。” 闻言，小玉冷着脸直接把耳麦扔进了浴缸里。 …… 回到小洋楼没过三分钟，自家老板钟致远也回来了。 见他坐在沙发上，钟致远便笑了，“修明没带你去玩啊？” 尚在沉思的夏远，闻言赶忙起身道：“我和师兄几人都去了，我不大喜欢泡澡，就先回来了。” 钟致远笑呵呵点头，“不喜欢就算了，这种应酬逢场作戏，玩玩也没什么，当然了，也不会玩心太重，随心就好了。” 夏远敛了敛眉，点头称是。 又过了差不多二十分钟，黄良勇等人才先后回来。 夏远敏锐地察觉到，这位财政厅常务副厅长的那个秘书头发刚吹过，眼里还带着欢好后残留的亢奋，顿时就有了猜测。 当然也不能因此就断定其他人也和这位秘书有一样行为。 再说了他夏远也不是纪委干部。 即使是纪委干部，也不是说想办谁就办事的，很多事事先都要取得领导点头才能查人。 就像自家老板说的那样，逢场作戏罢了，水至清无鱼。 见多了也就没什么了。 …… 临分别前，钟致远特意拉着黄良勇，半带讨好道：“良勇兄，金岩方面你可得多费心啊！” “好说好说，省里已经在考虑这事了，估摸着下周应该就会有决定，你放心，都是老伙计了，我肯定支持你的！”黄良勇呵呵笑着点头。 然而，钟致远等来的不仅仅是省里的专项赈灾资金，还有省长卫洪的亲临。 回到省科技厅家属院待了一晚，次日又就金岩高速公路等问题跑了几个部门，还拜访了省委副书记柯淮民。 下午，俩人才打道回府，然而结果却不尽人事。 钟致远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这种预感没有错。 周一下午，省里就发来了通知，明天省长会带着省财政专项赈灾资金下来视察金岩的灾情。 这距离钟致远去金岩视察灾情恰好是晚了一个星期。 钟致远顿时深深皱眉。 他也清楚自己在这位省长大人心里的印象可算不上好。 而这位省长大人接下来在金岩的表现就明确体现了他的态度。 第149章 以发展的眼光看待问题 次日一早，江州四大班子主要领导都齐聚蓉江高速收费站口，迎接省长大人的到来。 很快就等到了两辆警车开道的考斯特中巴。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就让钟致远有了不好的预感。 考斯特没有停顿，在放下一个省政府的办事员后，直接开往了金岩。 “钟书记，卫省长公务繁忙，说就不在市里停留了，直接去金岩，让你们跟上。”这位办事员态度很友善，但话里透露的意思直接让在此等候的诸多市领导脸色不太好看。 说什么公务繁忙，这分明就是对江州市里不满嘛。 包括副书记侯鸿光在内，很多人第一时间偷摸把目光放在了钟致远身上。 省长大人为什么会对市里不满呢？怕是钟书记最有体会。 不少官员心里这样想着，但脸上神情没露出丝毫破绽。 沉迷片刻，钟致远点点头，语气不轻不重道：“这样也好。” 随后一行人又上车追上警车开道的考斯特，缀在后面。 一众人先是踩着泥泞的道路，步行查看了石坨村清淤除泥的施工现场，了解了现场情况。 在现场，省长卫洪充分听取了随行而来的专家意见，要求金岩县里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突出一个“抢”字。 尽快把受灾地区恢复到灾前水平，农作物能抢救多少是多少。 随后又去三个灾民安置区走访了一遍。 看着欢欣鼓舞的受灾群众，卫洪当即提出疑问。 “防疫呢？防疫怎么样？灾后防疫是一个值得重视的问题，毕竟是这么密集的人口密度！” “领导，是这样……”站在他身边的钟致远上前一步，话刚出口。 不想卫洪似乎没看到他一般，转而对另一边的崔磊笑了笑，“崔县长，你是县长，也是此次灾情的前线总指挥，你来说说……” 他这番作态，不仅仅是让钟致远脸色有过片刻阴沉，更是令在场随行的一众官员们神色微变，副书记侯洪亮等人更是眼神闪烁不定。 当然，这一小插曲，电视机前的观众，以及在场的民众是感受不到的。 随后，就在门头沟镇政府开了个简短的座谈会。 在会上，卫洪先是肯定了金岩的工作，同时强调，要突出重点，全力以赴做好救灾复产的工作，并因此提出了“六个要”。 一是要安置好受灾群众，积极开展救灾复产工作，帮助村民重建家园…… 二是要全力抢救好被山洪破坏的基础设施，做好五通。 三是要尽快恢复生产。 四是要加强防疫工作。 五是要动员多方力量，发动群众党员自救，社会贤达的援助。 六是要解决好受灾群众的合理诉求，确保社会稳定。 此次省里拨下来的专项救灾款共计八千万，已经全部就位了。 会后，卫洪就打算直接回去了，午饭都不打算吃，看起来真的很忙的样子。 临走前，又拉着钟致远，崔磊等主要领导开了一个小会。 “这次921特大山洪能完美解决，多亏了咱们崔县长当机立断，果决勇猛……” 卫洪先是肯定了崔磊等人的成绩，但紧接着语气一转，“不过……英雄和草包往往都是相伴相生的，此次救灾中，有些干部的工作作风是有问题的，我们这些人之所以能坐在这儿吹着空调开着会，那是因为人民群众信任我们，把我们高高捧起…… 可是呢？有些干部却是已经忘了这一点，全然没有把人民群众的安危放在心里，你不把群众放心里，群众把你摔地里。 有些干部面对即将到来的自然灾害，不仅仅不帮忙，反而在后面嚼舌头，耍花样，像个长舌妇，全然没有党员干部该有的觉悟…… 对于这些人，我是看不上的。 我也相信，只要是有良知有觉悟的同志都看不上他们的……” 这一番长篇大论下来，与会的人都很清楚这位省长大人的意思。 君不见，今天的赈灾视察，时任金岩县委书记的冯顺元从头到尾都没露过面吗？ 是他不想露面吗？ 这已经是很明显的信号了。 毕竟当初这两位党政一把人因为搬迁一事，在常委会上闹得可是很不愉快，县委县政府大院可是人尽皆知。 甚至还一度传到了救灾前线，以至于下面的党员干部决心摇摆不定，差点耽搁了大事。 那个没有第一时间到场的电信公司通讯小组主要负责人，现在可还在县纪委老老实实坦白问题呢。 …… 既然咱们省长大人已经是摆开架势了，钟致远当然不会再热脸贴冷屁股，随行送到市里，没再送到高速路口。 回到市委，夏远给自家老板泡好茶，正打算出去时，钟致远叫住了他。 “小远，你说说咱们这位省长大人是怎么想的？” 这话透着亲密，显然是一点没把自己当外人了，夏远心里暖暖的，说话自然知道得态度鲜明些。 “老板，卫省长不至于这么没肚量？在江纺的案子中，那位李书记的问题是很明显的啊。” 听着他这么“没轻没重”的话，钟致远顿时就笑了，继而摇头道：“你啊你，哪儿有这么说领导的。” 夏远就状若憨厚地摸了摸后脑勺，嘿嘿道：“老板，我性子直，说话就没点轻重。” “行啦，我还不了解你啊！”钟致远撇他一眼，端起茶杯微抿了口，感受的茶香侵蚀舌尖的惬意，颇为享受地微眯着眼睛道：“人性是很复杂的，但省里的赈灾款到底还是下来了，虽然比我预期中少了两成。” “黄厅长应该是尽力了。”夏远附和着点头。 钟致远不置可否，微微拧眉没有说话，今天省长大人如此鲜明摆下态度，省里的很多人和事就不能以过去的眼光看待了。 见自家老板没说话，夏远又带着试探道：“老板，那冯书记的事呢？” “这一点我和卫省长的看法倒是一致的。”钟致远笑了笑，点头道：“冯顺元同志确实已经不适合再待在县委一把手的位置上了。” 等到夏远出去后，沉思片刻，钟致远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了出去。 既然咱们省长大人已经摆开架势，他也不能真等着挨打。 宦海沉浮多久的钟致远也不是全无政治智慧。 …… 第150章 不利于团结的话不要讲 挂了电话后，钟致远眉头紧皱，继而声音略大朝门外道：“小远。” “老板您找我？”几秒后，夏远开门道。 “进来说。”钟致远招了招手，等夏远进来后，接着道：“你叫秘书长……算了。” 听着自家老板话到一半，却又算了，夏远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钟致远也没打马虎眼，直接把刚得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空缺的市长人选，省里差不多已经达成统一了，你猜猜看是谁？” 眼见老板如此郑重其事，且还让自己猜，那显然不可能是空降了，而且还得是自己所知道的人物，那么就很好猜了。 夏远沉默片刻，带着试探性道：“难道是侯副书记？” 比起常务副市长庞庆源，副书记侯鸿光的资历显之更甚。 如果不是前任秘书出事，他或许早就是正厅级干部了。 钟致远点了点头，面带严肃道：“这还不是重点，副书记的人选也一并定下来了。” 这话的意思也很明显，结合省长大人今天的表现来看，副书记的人选必然是省里空降，且这位空降的市委副书记还是省长大人派系的官员。 钟致远起身走到窗前，目视窗外，幽幽说道：“新的副书记是省国资委副主任苏德启，他早些年是在省委组织部担任副秘书长。” 卫洪所代表的地方派最显着的特征就是有过在组织部任职的经历，就比如之前的芝阳市委书记李嘉也是从省委组织部出来的 这位苏主任背后站着的是谁也就不言而喻了。 如果不是金岩这次灾情处理的很好，如果不是省委副书记柯淮民帮腔。 恐怕这个空缺的市长的位置都由省里空降了。 柯淮民阻挡卫洪的理由也很充足。 要是一个地方市的党政一把手都由省里空降，那么地方上的官员会怎么想？别省的干部同志们会怎么看我们？ 这明显不利于团结嘛。 这话怼的卫洪哑口无言。 虽然由于柯淮民的插手，卫洪没能如愿把组织部秘书长调到江州当市长。 但空出来的副书记位置却还是给了他的亲信，国资委副主任苏德启。 而这次人事会议，省委书记高育良几乎没怎么说话，就真像是完完全全就是为了查贪腐下来的一样。 沉默片刻，钟致远回过头来，“你对虞秘书长有什么印象？” 闻言，夏远眉头一挑，虞万里他可太有印象了，当初他一度还以为是胡沅潮打算借虞万里之手提拔自己，当时还着实兴奋了好久。 并不清楚老板话里所含的深意，夏远说话就保守了些，“之前在教育局的时候，到市政府跑文件时倒是见过虞秘书长几次，印象是有，但很模糊，虞秘书长这人不太爱说话。” 钟致远没所谓笑了笑，自然明白不太爱说话的意思，毕竟当时夏远还只是一小科员，人家虞万里是政府大管家，和你哪儿来的话说。 “老板，您突然提起虞秘书长是？”见自家老板情绪缓和了许多，夏远便壮着胆子问了句。 “哦……是这样的，政府那边不是还缺一个副职嘛，我想着虞万里干了这么些年的政府大管家，工作能力应该是有的，在这样一个关键时期，提拔一个熟悉工作的干部上来能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钟致远这么说，有没有私心呢？应该是有的。 毕竟侯鸿光马上就是市长了，这位副书记在市委已经是根深蒂固了，这次当个政府一把手，自己想要政令通达，毕竟还要在政府那头有能指挥动的人。 再有，周文韬的一退到底，让钟致远颇为感叹，就想着顺手抬一把他这位大秘。 毕竟江纺的事牵涉到了政府那边诸多官员，都已经牵涉到周文韬自家的公子了，却没牵涉到虞万里。 这也就说明了虞万里这个人，至少大方向还是没问题的。 闻言，夏远点了点头，江纺的案子使得分管工业的副市长张世忠被双规了，他尚不清楚自家老板为何会准备抬虞万里上位，但也清楚必然是因为省长大人出手的缘故。 夏远倒是对此没有意见，毕竟虞万里算得上是周文韬的亲信了，周文韬虽然是一退到底，但他在市里还是有些门人故吏的，不容小视。 而且他也清楚虞万里和庞庆源是有很深的关系的。 但这一点他现在不好明着跟自家老板说，想了想，带着笑道：“虞秘书长的工作能力的确很强。” “这样，你帮我看看时间，明天上午找个时间，我跟他谈谈。” …… 如果说白天钟致远在金岩的尴尬还只有现场的官员知道，那么晚上省电视台的新闻联播上崔磊出现的画面几乎比钟致远多出三倍还多，那么就彻底表明了省长大人对钟致远的不看好，这也让江州下面的干部领导心里有了些想法。 接下来的几天，夏远明显感觉到下面有些干部看待他的眼神很微妙。 不过他却没时间搭理，接下来的这段时间他都在忙着和新光纸业就纸浆项目的问题接触。 一周后，省里的一连串任命文件下来了。 【经省委常委会慎重考虑，决定任命原江州市委委员、常委、副书记侯鸿光为江州市委委员、常委、副书记、市长。】 【经省委常委会慎重考虑，决定任命原省国资委党委委员、副主任苏德启为江州市委委员、常委、副书记。】 【经省委常委会慎重考虑，决定任命原虞万里同志为江州市委委员、副市长】 这一连串的人事任命，直接让江州市里官员们眼花缭乱。 而在此之前，江州市里召开过一次临时常委会，讨论并一致通过了关于原金岩县委书记冯顺元的问题。 调任冯顺元为市委政研室副主任（一级调研员）。 第151章 皇帝的新衣 在侯鸿光搬到市政府大楼的第三天，新任市委副书记到任了。 省委常委、组织部长房国光亲自护送苏德启前来江州履任。 此时距离他上次陪同钟致远履职才过去不到三个月的时间。 宴会上就能看出来方国光的态度，他更多时候都在和苏德启，侯鸿光等人交流。 和钟致远也只是出于礼节上交流了片刻。 接下来的半个月，市里看上去风轻云淡。 夏远和老板俩人，时不时往眉州去，为的就是新光纸业制浆项目的事，新上任的副市长虞万里也是政府方面此次项目的主要负责人，三人时有沟通。 虞万里很是珍惜这次机会，他作为周文韬的大秘，本以为在周文韬退休后会给闲置。 却不想钟致远主动拉了自己一把，在那次谈话后，虞万里就振作起来了。 新光纸业谈判进展顺利，但金岩县蓉自高速金岩支线的项目资金进展却极不理想。 钟致远打了两次报告，省里却以年底财政紧张等理由为由，拖延下来。 要想富先修路。 自蓉高速有一段经过金岩，金岩方面想修一条支线，没钱。 总投资大概需要14亿，支线总长近20公里。 钟致远的打算是市里支援4亿，剩下的十亿向省里打报告，现在省里被卡住了，市里即使有独立修建的能力，自己出钱，但其他区县恐怕要造反，毕竟大家都是同一个娘养的。 在市里看不出什么动静时，有一个人却开怀大笑。 也不知走了什么关系，夏远的老同学邱锐一跃而起，成了苏德启这位新任副书记的秘书。 而且，直接就转正了。 而这时，夏远头上的代处长的“代”字还没去掉。 又过一周后，一月两次的市委常委会再度召开。 这次常委会的议题有很多。 包括江纺案空置出来的诸多岗位，周媛升任教育局副局长，以及金岩县委书记人选一职。 作为一把手的秘书，夏远是唯一一个可以经常参加市委常委会的秘书。 当然，只是能看不能说，做会议记录。 在常委会上，夏远是第三次见到这位履职后，深居浅出的新任副书记苏德启。 苏德启大概是一众常委中最年轻的一个，大概四十出头的样子，梳着油光发亮的大背头，身材偏瘦，脸也略白，说话时右边眉毛会下意识往上挑。 大概是初来乍到，最初的几个人事议题，苏德启都没发表其他的意见。 就连侯鸿光也是如此。 夏远就想，大概是和他唱反调的周文韬下台了，这位新市长才显得很稳重。 在周媛副局长的提议通过后，钟致远抬眼看了看一众常委，平静道：“冯主任调到市里了，他的问题，我在这儿就不再赘述了，空出来的县委书记的位置，组织部那边也有几个人选，都是些很不错的同志，大家也都看了，各自都说说自己的想法……” 沉默片刻，梅雪芸笑着道：“崔磊同志在921中表现得十分亮眼，工作能力也是有目共睹的，他原本就是县长，我个人认为，他就很不错。” 梅雪芸的直截了当 ，一众常委并不意外，毕竟这位宣传部长和钟致远的步伐向来一致的。 统战部长黄维德笑了笑，笑得不太明显，点头道：“崔县长的成绩自然是有目共睹的，卫省长对这位同志的评价也颇高，按理说由他继任县委书记一职完全没问题。”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看了眼苏德启，又接着道：“但党政一把手分工毕竟不同，崔磊同志在县长的位置上干的很好，就应该继续发光发热嘛。” 他这话里带着话的言论顿时就迎来了不少常委的目光。 不仅仅是钟致远等人，就连埋头做记录的夏远，在写完他这句话也不由抬起了头。 琢磨着这话的同时，夏远脑海中同时闪过这位统战部长家的公子黄小明在皇朝国际和周亮对峙时的嚣张模样。 “黄部长这话听着有点悖论的味道啊，按照黄部长这意思，崔磊同志既然能干好县长，那么也不能说明他在书记位置上就不适合嘛。” 在他思考时，纪委书记焦光玉说话了。 在陈昌全成为市委常委后，钟致远特意找过焦光玉谈话。 在那之后，焦光玉在很多事上都开始配合他这位一把手了。 在江纺案后，更是彻底和侯鸿光摆脱了联系，站到了一把手钟致远身边。 即使现在省长大人对钟致远不看好，但身为市委常委，焦光玉对钟致远的背景较为了解，人家背后还站着省委副书记柯淮民呢。 换句话说，即使现在焦光玉回头去和侯鸿光走到一起，别说他自己面子上过不去，别人侯鸿光愿不愿意搭理他还是一回事呢。 毕竟不是谁都愿意跟吕布一样，顶着三姓家奴的光荣称号。 听了焦光玉的话，黄维德似是不屑地扫了他一眼，没说话。 陈昌全笑着接过话道： “是啊，谁也不是天生就会的，崔磊同志这个人我接触过几次，工作扎实，有魄力有决心，就比如救灾善后一事，这位县长同志就很有想法啊，因地制宜，提出了建造新农村的想法……” 正端起茶杯准备喝水的组织部长肖学光略带惊讶道：“是吗？新农村这个想法很好啊，但是步子会不会大了点？就金岩目前的情况，合适吗？会不会有点皇帝新衣的意思？” 到这里已经很明显了，侯鸿光不是不对人事任命没想法，而是直接盯准了金岩县委书记这个含金量十足的位子。 皇帝的新衣这几个字，主观意识到底是重了些，会议室里的气氛顿时就有了点凝重。 政法委书记张德志眉头微抬，看了眼左前方的新任副书记苏德启一眼，略一犹豫才道：“崔磊同志毕竟在金岩干了一段时间了，对各项工作都很熟悉，的确是接任书记的最佳人选。” “赏罚分明嘛，毕竟冯主任已经是下来了，自然得有人顶上去。” 他这话的意思很明显。 犯错的人已经是下来了，有功的人就该顶上去。 不然下面的干部会怎么看？怎么会心服口服呢？ 第152章 未来是可期的 到这里，已经有四位常委为崔磊说话了。 反观侯鸿光一方，在焦光玉倒戈后，也就只有区区三票，他何以敢捋虎须呢？ 夏远心里这样想着，目光就不由撇了眼始终保持中立的军分区政委赵鹏飞一眼，见他一如往常昏昏欲睡的样子，就更加迷惑了。 当然，夏远是绝对不相信常务副市长庞庆源这么快就和侯鸿光这位老对手有了默契。 即使这俩人之后会走到一起，但也不可能是现在。 而且，就算今天俩人有了默契，那也还差一票啊。 支持崔磊上位的加上自家老板，就有五票之多。 而侯鸿光即使加上庞庆源这位常务副市长，也才四票而已。 除非，想到这儿，夏远忍不住眉头一颤，下一刻就把目光落在了新任市委副书记苏德启脸上。 要是这两位副书记走到一起，那老板以后可就难受。 怕什么来什么，就见始终保持沉默的苏德启坐直了身子，微微前倾，对钟致远笑着道：“致远书记，我刚来，也不太清楚情况，我就之前在省里的工作经验，谈点个人领悟……” “呵呵……”输人不输阵，钟致远点头笑道：“那可就太好了，你在省里站得高看得远，肯定有不同的体会……” “哪儿有……”苏德启谦虚摇头，而后笑容微敛，略带严肃道： “因为921特大山洪的原因，崔县长的情况我在来之前也了解了下，崔县长是军人出身，性情耿直，敢作敢为，之前还经历过98抗洪，对这方面肯定比我这样机关出来的书呆子强太多。” “崔县长敢打敢拼，也很有魄力，这很难得，在目前高举经济发展的大旗下，像金岩这样经济不是很发达，需要大刀阔斧打开局面的地区，崔县长这样性情耿直，敢作敢为的风格要是去管党委党建工作，是不是有点大受小知呢？” 这话虽然满含深意，但还算收敛，但他后面这话就透着锋芒毕露了。 苏德启是这么说的：“之前在组织部工作时，卫部长时常跟我们说一句话——像我们这样的级别较高些的干部，重要的不是如何做出光鲜亮丽的成绩，个人的能力是有限的，而是要在有限的能力中迸发出无限的可能， 这无限的可能指的是什么呢？指的就是要用有限的权力发掘更多更好的优秀党员干部。 并且充分挖掘这些优秀人才的潜力和特点，把他们放到恰当合适的位置上发光发热。” 这话诚意满满，提崔磊性格，暗示以他直肠子的性格不适合当一把人，同时抬出省长大人，最后话里隐隐还带着一层书记不要过多插手政府一方事务的意思。 他突然出手帮腔侯鸿光，让人既是意外又觉得正常，毕竟他是谁的人一目了然，下来的目的也不是那么难猜。 在座的一众常委，哪个不是宦海沉浮多久，这点脑子还是有的。 然而接下来一位常委的发声才是让一众常委脸上有了明显的表情。 “卫省长的话值得我们深思啊。”军分区常委赵鹏飞眼中带着感慨，全然没了之前的昏昏欲睡，“我和德启书记是一个意思，崔磊同志性格分明，更适合当政府主官。” 局势到这儿又有几分僵硬了。 谁能想到一向骑墙看戏的赵鹏飞居然也下场了。 这下侯鸿光一方直接就多了两票，双方五比五已经持平了。 十一个常委，现在就剩常务副市长庞庆源没有表态了，这一票的含金量可想而知了。 但即便是最终庞庆源可能会支持自己，此时的钟致远心里也很不好受。 五人小组会，那边就占了三票。 难道以后事事都得上常委会？ 难道以后事事都要投票？最后也是一票之差的距离？ 这怕不是对主政一方的一把手最大侮辱了。 刚觉得有点起色的钟致远，心里实在是不是滋味。 还要斗多久？ 城市发展等得起吗？ 下面的老百姓们等得起吗？ 四个贫困县它们又等得起吗？ 这些问题看似很近，但实则很远，至少对这场常委会来说，这些问题还很遥远。 当务之急是要确定金岩县委书记的人选。 钟致远调整好心绪，看向右手边的常务副市长庞庆源，笑了笑道：“庆源同志，你有什么想法？” 侯鸿光也笑着道：“是啊，庆源，你怎么看？” 庞庆源脸色一如既往平静，闻言先是对两位领导笑了笑，继而看向其他常委，没第一时间开口。 夏远隐约感觉这位常务副市长的目光在自己脸上停留了下，想确认，却发现这位领导的目光早已飘远。 沉默片刻，庞庆源清了清嗓子，语气有些沉闷，“这次去金岩视察灾后情况，我感受颇深，在大自然的煌煌天威面前，任你千般头脑，万种心思，都是过眼云烟。 对于那些受灾的民众来说，有一间安身立命的房屋可以住，有干净清冽的水可以喝，有宽敞平整的路可以走，有活干有饭吃，他们就很满足了……” 说到这儿庞庆源自嘲一笑，对众人道：“一时感慨，见笑了。” 众人纷纷理解摇头。 “说这么多，我想说的是，崔县长为受灾群众提出的新农村想法很不错。”庞庆源认可道：“虽然对目前的金岩现状来说，新农村的确实高了点，但这恰恰说明了政府对灾情的看重，新农村不仅仅是高标准村庄，更是广大人民群众对未来的一种期望，有这样一份看得见的期盼在，大家就有了目标，有了干劲，有了动力，那样……未来还会差吗？” 话落，整个会议室一时无声，落针可闻。 “啪啪啪……”钟致远第一个鼓起了掌，语气带着深有同感道：“庆源同志说的好！未来是可期的，也是可见的！我相信，只要我们在座各位拧成一股绳，共同努力，江州的未来肯定差不了……” 都说酒逢知己千杯少，同为文人出身的钟致远对庞庆源这半带着奢侈的未来展望，深有同感，也满怀期望。 梅雪芸等人随后也鼓起了掌，直到所有常委乃至做记录的夏远都拍起了掌。 不管心里怎么想，但明面上，大家似乎都被庞庆源声情并茂的话给感染了，似乎都忘了还有一项重要人事议题没定。 但这又如何呢？这次常委会到这里已经结束了。 第153章 分个高下 出了会议室分开后，一众常委就恢复了泰山崩于面前而不改色的高深表情。 这种表情在一众常委回到自己的领地后就全然不见了。 侯鸿光没有第一时间回政府大楼，而是冷着脸进了他原先在市委的副书记办公室。 这场常委会取得的效果只能说是勉强尽人意。 如果不是庞庆源最后打乱了自己的部署，他还真想看看钟致远的脸色有多难看。 当然，侯鸿光也很清楚，此刻钟致远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谁又能想到一向骑墙派的赵鹏飞会旗帜鲜明地站出来呢？ 没过一会儿，组织部长肖学光就敲门进来。 见侯鸿光阴沉着脸，肖学光叹了口气，“没想到啊没想到，那位这么早就改换门庭了，真是白瞎了周文韬对他的一番栽培。” 侯鸿光摇了摇头，“不可能，即使他要投靠钟致远也不会这么快，不然他也就不是庞庆源了。” 想了想，侯鸿光接着道：“估计还是因为虞万里的事，没想到咱们这位钟大书记还给我来了一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啊，不声不响就把虞万里给提起来了。” 虞万里和庞庆源私交甚好，这一点侯鸿光很清楚。 并且这俩人还是周文韬的左右手。 侯鸿光猜想多半是因为钟致远抬了虞万里一手，才使得庞庆源这次的态度微微倾斜那边。 他这倒是没猜错。 庞庆源是有这样一部分原因。 但更多的还是看不惯这这两位副书记刚上任就咄咄逼人，不想钟致远太难堪。 毕竟江州此刻已经是在风口浪尖上了，常委班子不和，这两派固然会挨板子，但他庞庆源作为班子成员，也不可能独善其身。 …… 侯鸿光脸上露出心中真实想法，回到办公室的钟致远又何尝不是。 钟致远脸色也不是很好看，他没想到这侯鸿光居然不声不响已经和新来的副书记有了默契。 这侯鸿光是半点不记好，要不是省委副书记柯淮民帮他挡了苏德启一下，他能成为新市长吗？ 更糟糕的是，侯鸿光甚至有可能已经和省长大人搭上了线。 要是这样的话，他在市里的优势就没了。 之前江州班子因为前任市委书记吴成阳的事，惹得省里生厌。 自己空降下来，又有省委副书记支持，自然而然使得市里大小官员颇为忌惮、顺服。 也是因为如此，他才能这么轻易在刚上任的时候办了江纺这个大案。 现在侯鸿光等人身后要是站着省长大人，那市里的风向可能又要变，甚至已经是变了。 想太多没用。 理清头绪，等夏远给自己泡好茶，情绪恢复过来的钟致远似笑非笑对他道： “这场常委会精不精彩啊？” 夏远连连摇头，而后叹息道：“老板，来者不善啊！” “怎么总是要分派系分个高下呢？”钟致远捋了捋皱起的眉头，同样感叹道：“崔磊是有能力的，这次921也办的很出色，但是呢，就是因为不是他的人，所以呢，他就全然否定了这位同志的成绩，这人呐，还真是千人千面啊！” 尽管自家老板嘴里没说“他”是谁，但夏远很清楚他说的他是谁，闻言带着试探道：“庞副市长刚才的讲话很精彩啊，话里虽然没说，但应该也是赞同崔县长当书记的。” “是啊，和这位常务副市长也认识两三个月了，平时话不多，但总能直至要害。”钟致远斟酌着用词，片刻后才道：“看来以前是给文韬市长遮掩了风采。” 这点夏远也很认同，也理解，毕竟作为周文韬的副手，庞庆源要是表现得太出色，只会给人一种功高震主、不懂分寸的错觉。 当副手的标准就是事得办好，话得少说，这样才走得远，领导才会提拔重用你。 夏远觉得这时候该是把和虞万里等人认识的事说一下，便主动道：“老板，有件事我得向您坦白。” “呵呵，说来听听。”钟致远笑呵呵地端起茶杯慢饮细酌，等他说下去。 “是这样的，在五一假期后，我和虞秘书长还有庞副市长见过，当时……”夏远回忆着当时错把虞万里当成胡沅潮派来的情况，心里也有试探的意思。 毕竟自从在凉山一别后，他没再见过胡沅潮爷孙俩一面，但夏远也很清晰感觉到，自家老板对自己有种莫名的看重，并且几次欲言又止。 夏远虽然百分之九十怀疑自家老板和那对爷孙俩有关系，但始终没有确信。 他当然不会觉得自家老板仅仅是因为一份文章就就选中远在教育局坐冷板凳的自己当秘书。 看重报答一个人有很多种办法，但成为贴身秘书的只有一个。 夏远也明白那份关于山区儿童的文章只是一个看上去并不突兀的借口罢了。 听着他的话，钟致远先是一愣，而后眼中满是笑意，等他说完后，便笑了起来，“原来是这么回事啊，看来那位胡老爷子身份很不一般嘛。” 夏远嘴上老老实实道：“老板，不瞒您说，当时虞秘书长突然叫我过去，我还真以为是胡老先生指使他的，当时都高兴坏了。” “哈哈哈……”钟致远开怀大笑起来，片刻后，亲和点头，终于不再卖关子了。 “他老人家的确是指使人了，只不过不是虞万里罢了，有些事当初不说，也是存在了对你考较的心思。” 说到这儿，钟致远顿了顿，看着夏远点头认可道：“现在看来，老师看人的水平依旧不减当年啊！” 这话算是点题了，夏远眉头一挑，一脸激动，“老板……你……你的意思是……” “嗯，我下来江州，老师也是出了力的。”钟致远点点头，却没多说，“马上就是中秋了，我准备去看望老师，前几天和老师通话时，他老人家明确说了这事，你到时候有空吗？” 夏远哪儿可能拒绝，连连点头。 俩人就凉山的事聊了聊，临出去前，钟致远还交给了他一个任务，也是上次在私人山庄和省教育厅副厅长郭宝亮聊过的事。 “上次就江州基础教育的现状，我和老郭聊了聊，省教育厅正在研讨关于这方面的政策，你明天和周处长去省厅开个会，看看情况。” “好的老板。”夏远赶忙点头，而后关门出去。 来到外间属于自己的办公室，夏远想了想，掏出手机给老上司发了个微信消息。 …… 第154章 优秀的猎人往往是以猎物的形式出场 次日上午，夏远先是坐着一号车和李强去宾馆接老板到市委，处理完手里的文件，这才下楼借了辆车出了市委，然后接上老上司一同前往省城开会。 “开会叫我干嘛啊！”老上司一上车就把挎包扔后座上，懒洋洋瘫在副驾驶上，好不淑女的把大长腿搭在中控台上。 周媛今天穿着中规中矩的日常通勤风，米白色简约针织短袖上衣，加韩系阔腿休闲裤，一头微卷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脖颈间，显得整个人温柔中带着慵懒，又透着一丝丝少妇独有的韵味。 “你现在是教育局副局长，又是教育督导组的副组长，不叫你叫谁啊。”夏远笑嘻嘻地把车拐到去收费站的街上。 “听说昨个常委会很热闹嘛……”周媛看好戏般地瞥了他一眼，抬手轻敲着大长腿，缓解疲劳。 “你听谁说的啊？” “这还用打听吗？你那老同学邱什么来着？他不是成为苏德启的秘书嘛。”周媛似笑非笑地撇撇嘴，“我怎么还听说你和他之间还有点故事啊？” 说着，周媛像是来了兴趣一般，缩回大长腿坐直身子往他这边靠来，嬉笑着道：“郭雨桐是你什么人啊？” 听老冤家的意思，昨天常委会的事已经给邱锐传出去了，夏远也没打算瞒这位老冤家，眉头一挑，淡漠点头，“我和他是有点恩怨，我和郭……” 说到这儿，夏远自嘲一笑，“这事其实蛮狗血的，我和郭雨桐之前是……” “没空听你们那些烂糟事。”等他差不多快说完了，周媛才撇嘴打断道：“我眯一会儿，到了省城再叫我。” 看她那副口不应心的可爱模样，夏远不由会心一笑，下意识就抬手在老上司那张滑嫩精致的脸蛋儿摸了摸，点头道：“好，我慢些开车，你睡你的。” …… 等到省城才知道，这次会议为期差不多两天。 这次会议是半官方性质，地点在锦江宾馆，主办方是省教育厅，但参加的却有很多民间组织，包括省城的一些大型教育培训机构。 会议冗长且枯燥，好在俩人奸情似火，上午有过经验后，下午就躲到靠后角落的位置玩小游戏。 晚上俩人也没在锦江宾馆入住，而是找了家条件还算不错的宾馆入住。 …… 宾馆里。 “哈……”周媛整个人瘫在床上，一张精致脸蛋泛着红潮，久久不能回过神来，玲珑有致的身子大半被棉白被子遮掩住了春光。 夏远则满足地靠在床头抽着烟。 此时电视里刚好是一则新闻。 “昨日，华夏教育成长基金荣誉理事长胡……” “这……”正吞云吐雾的夏远抬眼看去，却直接吓了一跳，“我去！这特马！” 失神之下，烟都直接掉到了怀里，给光着膀子的他烫得跳了起来。 “怎么？你见鬼啦？”周媛拉过被子盖住微微泛红的曼妙娇躯，侧脸一看，撇撇嘴道：“一个前省委书记，看给你吓得。” “什么？他是前省委书记？”夏远真的呆了，他知道胡沅潮肯定不是一般人，不然自家老板来江州他出不了力，但却没想到胡沅潮居然居然会是前任省委书记。 夏远仔细回想了当时在凉山的情况，难怪这老爷子会对白云小学的情况这么上心，他原来还是教育基金会的名誉理事长啊。 “是啊，你不知道？他以前当过咱们省的一把手。”飞上云端的周媛晕乎乎的这时脑子里才清醒过来，见他表情很奇怪，不由问道：“你见过他？” “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见过这样的大人物。”夏远当然不会承认。 “那你怪叫什么？真是人头猪脑。”周媛没好气地乜了他一眼。 “媛媛，你这也也太现实了！吃干抹净用完就骂是？”夏远无力吐槽。 “滚！再叫我媛媛信不信我给你蛋黄捏爆咯！”周媛一脸凶狠，但面对这样坦诚相见的微妙局面，这话一点都凶狠不起来，甚至还增加了几分兴致。 又见夏远一脸贱笑，周媛那张被充分滋润的俏脸一点红从耳边起，不由再度泛起红潮，羞怯的她抬手就把刚垫过枕头砸了过去。 “恶心！赶紧把衣服给我穿上！” 满怀心事的夏远没有和她打闹的心思，便借机钻进了浴室。 …… 夏远从浴室出来时，情绪已经收敛好了，见老冤家正倚着床头看肥皂剧，便凑了过去，顺手就把佳人搂入怀里。 “咱们结婚。”这话夏远说的真心实意。 正看电视的周媛愣了一下，下意识瞥了他一眼，“你没开玩笑？” 夏远郑重点头，“你看我像开玩笑嘛？” “怎么，拜倒在老娘石榴裙下了？”周媛笑了笑，继而一脸不屑，“谁说女人就一定是你们这些臭男人的附庸了？就该结婚生子？就该在家相夫教子？” “……”眼见怀里佳人傲娇脾气再起，夏远配合着点头，“我也没说你是附庸啊，你一直都是我领导啊。” “老娘不婚主义！”周媛傲娇地微扬了扬脑袋，而后微眯着眼睛凑到他耳边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东西吗？那次在酒店你骗我叫你什么来着？” 闻言，夏远脑子里嗡嗡的，下意识偏头看怀里的佳人，他突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优秀的猎人往往是以猎物的形式出场。 此刻的夏远竟有种着了道的错觉。 …… 眼见这个傲娇老冤家没有结婚的念头，似乎就把自己当做一个发泄的玩具心思，夏远也就没再提结婚的事。 第二天开完会，吃过午饭俩人就打道回府了。 回到市委，就得到了一个让人错愕的消息。 看着自家老板那张阴沉不定的脸色，夏远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和老上司的奸情被公之于众了。 但转而一想，男未婚女未嫁，这实在算不上作风有问题。 钟致远并不知道他心中乱七八糟的想法，从办公桌上抽出一份文件给他，“看看这个，省里上午传真过来。” 夏远接过红头文件一看。 是关于金岩县委书记人选的文件。 第155章 要允许有不同的声音 “这？挂职？”夏远一脸愕然。 文件上赫然说的是中枢准备下放一批青年干部到地方挂职。 西川省有十八个名额，好巧不巧，金岩县恰好就占了一个名额。 这再清楚不过了，多半是咱们省长大人在中间顺水推舟出了大力的。 钟致远微沉着脸，点头道：“既然是中枢的意见，那我们下面只能顺势而为了，崔磊同志的问题就不用考虑了，这个情况你等会和秘书长沟通一下，抄送给一众常委。” 钟致远这时已经意识到自己被省长大人卫洪摆了一道。 亏得侯鸿光几人还在常委会上和兵戎相见。 多半更多还是存了看清他底牌和市里风向的目的。 这下，双方人马算是已经摆到明面上了。 局势堪忧啊…… …… 中秋佳节放假三天。 头一天夏远回家陪了父母。 在得知儿子明后两天要外出公干时，梅慧芳眼中闪过一丝黯然，而后无所谓笑道：“好啊，这正说明你老板看重你，好好干小远。” 夏永明也是一样，让他好好干，不要辜负领导的信任。 夏远知道爸妈是在宽慰自己。 次日一早，夏远到宾馆接上自家老板，驱车前往黑龙滩风景区。 作为省级水利风景名胜区，黑龙滩目前正在申报国家四a级风景区级别，已经快定下来了。 黑龙滩属于水域景观大类的湖泊、水库基本类型，有着“西蜀第一湖”、眉州人“水缸子”的美誉。 黑龙滩算是在江州，眉州和省会榕城三市交汇地带，担负着一百多万亩农田灌溉和几百多万人口饮用水供给，三个市靠近黑龙滩的区县基本都靠黑龙滩供水。 整个景区占地面积极广，由七峡七坝组成，共有85座岛屿，湖岸蜿蜒曲折，枝高林茂，被称为离蓉城最近的千岛湖。 早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有关部门就在这边风景区内建造了一个老干部疗养院。 夏远开着车，顺着自家老板的指点，进了景区后，又经过九曲十八弯，最后被一道看似不起眼的铁门给拦住。 随后就见一个穿着便装的精干男子从小门出来，等到确认了钟致远身份后，这才放行。 黑龙滩之前夏远也来玩过几次，却从来不知道还有这样一个地方存在。 从铁门进来后，越往里走景观就越精致，而且环境幽静，没有外面游人四散的吵闹。 车沿着蜿蜒盘旋的湖边水泥路前行。 “这水库还是当年老师在陵州时主持修建的，当年条件艰苦啊，基本都是靠着人力物力，当时水库坝头那人山人海，众志成城的一幕现在是看不到了。”钟致远带着感叹道：“那时候还没这么多尔虞我诈，大家同吃同住，心都往一块儿使，一些看上去不太能实现的奇迹它最后又实现了……” 或许是为了让夏远多了解一下胡老爷子，又或是心有所感，钟致远说了不少。 直到车到了一块挂着山水云间的牌子的明清会馆门口。 “不用进去，往左第二个岔路口，开到底。”钟致远指点道。 夏远依言而行，穿过会馆后的一大片错落有致的建筑群，最后停在一个临湖而建的明清院子外。 似乎是听到了车子的动静，停好车下来的夏远刚要给老板，就听见耳边传来清脆的高跟鞋踩踏地板的声音。 夏远循声望去，一个青春靓丽的女孩子正俏生生站在院门口，见他看来，女孩子笑孜孜招了招手，“大帅哥，还记得我不？” 夏远微微一愣，而后了然。 在他发愣的功夫，钟致远开门下来了，笑呵呵招呼道：“瑶瑶你快毕业了？想好干什么了？” 林乐瑶撇撇嘴，嘟了嘟粉唇，半带撒娇道：“还没想好呢，要不我来给钟叔你当文字秘。” “哈哈……”钟致远赶忙摇头，“你太聪明，我可不敢收啊。” “哪儿有你这么夸人的。”林乐瑶翻了个白眼，而后主动道：“姥爷在里面等你呢。” 三人先后进门。 林乐瑶带着钟致远上楼了，夏远就坐在采光通透的前堂喝着茶。 还别说，在这样幽静别致的环境中，品着茶，吹着穿堂风，还真是有种闹中取静的惬意。 没一会儿，林乐瑶就下来了。 “听说你表现得很不错，我怎么看不出来啊？”林乐瑶捋着裙角坐到他对面，言语中带着娇娇小姐的随意。 夏远放下茶杯笑了笑，“大概是因为你还没出象牙塔的原因。” “你……”林乐瑶下意识想发火，最后克制住了，眼咕噜一转，又带着挑衅道：“我是还没毕业，但我高，潜力大呀！” 她这话倒是没错，比起自己，这位娇娇公主的背景可是强太多了。 “这话没错，美玉固然可喜，但璞玉细琢未尝又不是另一种境界呢？”夏远理所当然点头笑道：“有句话说得好，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下限低，施展的空间也就更大嘛。” “切！”林乐瑶不屑地撇撇嘴，刚要说话，一旁的矮柜上的手机响了。 “你随便坐随便看，周围风景还是不错的。”林乐瑶过去拿起手机看了看，而后对夏远随口说了句，就拿着手机笑嘻嘻上楼了，有着热恋中的女孩子特有的欣喜。 而这时，楼上的钟致远也和老师胡沅潮说着关于江州的近况。 “老师啊，你说我该怎么办？这地方上的派系真是一波是一波。” 在亲师面前，钟致远才表露出了真实态度。 官场中人就是如此，时刻戴着一层看不见的面纱。 听着弟子抱怨江州山头林立的情况，胡沅潮就笑了，继而扶着沙发扶手起身站到落地窗前，浑浊老眼目视着外面波光粼粼的镜湖水，缓缓道： “群峰齐秀有什么不好？我们要有一双能善于发现美的眼睛。” “要是整个江州都只有一种声音才是令人喜忧参半啊？” “也不只是江州这一个地方，全国乃至中枢都是如此，那会是什么样的情况，你想过没有？” “这种声音是正向的还好，目前发展的主旋律没变。” “但怕就怕这种声音万一变质了怎么办？” “到时候，那问题可就严重了。” “千里之堤，修建要一砖一瓦，但要毁灭可就太容易了。” “就像这黑龙滩水库，修建时是何止艰难二字就能概括。” “要允许有不同的声音来监督，这也是民主共和的体现。” 第156章 风物长宜放眼量 说完，胡沅潮沉默了很久，似乎是在等他这个得意门生吃透自己的话。 好一会，胡沅潮才转过身来，语气低沉道：“你还是要多沉淀啊……” “有些事你不清楚，这两年，中枢的风向看着在变化，我一时也看不大清，但我却不慌。” “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等钟致远回答，胡沅潮带着感叹接着道：“因为即使山头再多，但大家都有一个共识，那就是发展的主旋律不变，脱贫致富的理念没变，实现共同富裕的目标也没变！” “你不要去管省里怎么样。” “至少在江州你还是一把手。” “你说话也是管用的。” “弦不要拉得太紧，这样你辛苦不说，还会给班子成员还有下面的干部领导一种危机感，无形中就会让人对你产生防备。” “温水煮青蛙，循序渐渐……” “伟人有句话说得好，风物长宜放眼量……” “矛盾激化对谁都没好处，上面只会各打一板子，这一点，你们那位庞副市长就看的很清嘛。” 【原本这次见面胡沅潮不是这么对钟致远说的，但这书成绩很差，我就不打算写市里了，准备直接调夏远去金岩县任职，所以市里的斗争暂时会很少写了，这里胡沅潮的话也就是为了让钟致远收敛锋芒，等到夏远风起时再战。】 …… 楼下的夏远还不知道上面谈论着市里的事。 等林乐瑶去接电话后，又待了会，就起身出了院子。 院子外不足十米就是岸边，目之所至，除了泛着涟漪的水面，就是郁郁葱葱的山林，和错落分布的大小岛屿。 左手边还有一块小码头，码头边还系着一条靠划的小木船。 夏远刚想着，要是有机会泛舟湖面倒是蛮有意境时，就见一个约莫六七岁，扎着小辫儿穿着公主裙的小丫头溜溜跑到码头边，左顾右望片刻，伸着脖子往水下看，也不知是在看什么。 眼看着这小女孩身子越弯越凶，身体重心越发前倾却丝毫没察觉，夏远觉得自己不能再无动于衷了。 “喂！小朋友快退回来。”眼见她要栽下去，夏远赶忙出声制止，同时快步过去，想要拉住她。 小姑娘听到他的话，下意识回过头来，紧接着慌慌张张的抖着小身板呀呀直叫，似乎就要栽下去一样。 夏远顿时就慌了，赶忙发力直冲。 谁知那小姑娘身手极为灵活，就在夏远即将抓住她的前一刻，侧身就是一躲。 而后就是“噗通”一声，水花四溅。 收不住势的夏远一头栽进了水里。 “哈哈哈……真是个大笨蛋。” 见他像个落水狗似的在水里噗通挣扎，小女孩抹着溅到脸蛋儿上的水渍，肆无忌惮地哈哈嘲笑起来。 夏远倒是识水性，很快就抓着小木船游到了码头这边。 就在他刚刚站上石阶时，岸上又传来小姑娘天真烂漫的咯咯笑声。 “妈妈……这位叔叔笨死啦，他以为我要掉水里，想救我，自己却掉进了水里，咯咯咯……” 刚爬上岸的夏远顿时脸色一囧，抬眼看去，路边站着俩女人，一人他认识，恰是川南大任教的林锦云，小姑娘正拉着另一个熟妇模样的女人的手对他做鬼脸。 熟妇面容娇美，腰肢纤细，穿着一条质地上佳的素色长裙，腰肢收得窄窄的，胸部看上去越发高耸突出，长裙下露着一截细腻白皙的小腿，在日光下微微泛光。 整个人看上去着实像个气质十足的温婉贵妇。 “彤彤不许乱说。”那温婉贵妇制止女儿乱说后，目光看了过来，婉约一捋耳边青丝，颇为歉意地笑了笑，“你就是夏处长？我是谢瑾卿。” “你好，叫我夏远就行了。”听她这话像是认识自己，而且还是在这样的地方，夏远也就不好发作了，讪讪笑了笑，而后看了眼林锦云，主动打招呼，“林教授，又见面了。” “嗯。”低眉浅笑的林锦云应了声，即使是性子冷淡的她，在见夏远这副狼狈的落汤鸡样子，也不免破功笑了。 夏远也觉得自己现在很狼狈，刚要说话，林乐瑶从院子里小跑出来。 “姐姐你们来……”林乐瑶同样如此，刚要打招呼，然后就看见了夏远的样子，紧接着就克制不住地笑了起来。 …… 等到夏远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出来时，就见林乐瑶搂着彤彤的小身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他出来一大一小的两个女人嘀嘀咕咕对他指指点点的。 而这时，夏远也见到了胡沅潮和一个气度不凡的老人正坐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聊天，陪同的还有自家老板钟致远，林锦云，谢瑾卿。 见他出来，钟致远就招手道：“小远，快过来，正提起你呢。” 夏远赶忙过去，胡沅潮先一步起身，主动伸出手，带着感慨道：“小伙子，咱们又见面啦。” 夏远紧紧握住这位前任省委书记的手，诚惶诚恐道：“胡书记。” 胡沅潮笑了笑，摇头道：“老头子早都退休了，你可别再一口一个书记了，坐下说。” 俩人谁也没说凉山的事，一切尽在不言中。 而这时，另一位老人的身份夏远也清楚了，是西川省前任省委副书记何建中，比胡沅潮要晚一届班子。 何建中也是谢瑾卿的公公。 …… 闲聊半晌，见夏远举止带着些克制的局促，胡沅潮笑了笑，主动问道：“小夏啊，会不会觉得我们这些老干部退休生活也太好了，过得太奢侈？” “怎么会呢。”夏远只能是从心，在这种真正的大佬面前，他不觉得自己耍点小聪明，抖点机灵能有什么用，保持低调才是最佳选择。 他很清楚，自己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科级干部，眼前这两位可是省部级大员。 双方要是高谈阔论经济发展，政策走向，那才是滑稽可笑。 当双方差距太大时，一方只有聆听的份。 “不要急着否认！”胡沅潮满怀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接着道：“这座山水云间已经存在很久了，在很多年前，当时我还只是个不大不小的地方官，第一次走进这里的时候，我和你们都一样，很惊讶也很痛恨这里竟然充斥着如此之多的特权气息。” “可是在后面，我也想明白了。很多事既然不能改变，那么只能去适应它。” “我一向的观点是，只要你在任上认真做事，做出成绩，做出对人民对国家有益的贡献，适当的享受一下也未尝不可。” 第157章 不拘一格降人才 “我一向的观点是，只要你在任上认真做事，做出成绩，做出对人民对国家有益的贡献，适当的享受一下也未尝不可。” “比起这些，我更看不惯的是那些在其位不谋其政的干部领导。” “这些懒政怠政，不干事的干部，即使再清廉又如何？” “就像改开之初，很多官员拿钱办事的确是有问题，但也一定程度加速了发展的步伐。” “为什么会存在这样的问题呢？更多还是在于当时行政手续太过繁琐，很多干部都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市场经济是什么？讲究的就是先发制人，要快，更快才能抢先一步，占据市场。” “等你花十天半个月把手续办下来，你竞争公司的产品说不定都已经上市了！” 胡沅潮说完端起茶水微抿着，等夏远几人消化自己的话。 何建中呵呵笑了，接着道：“我没老胡那么多一套一套的歪理，我就一句话！” 说到这儿，何老爷子目光略显深邃地看着几人，缓缓道：“要想办实事，做更多有益百姓的事，那就要获取更多的权利，如何获得更多的决定权呢？那就是要团结大部分，孤立小部分……” 这话言简意赅，但也值得深思。 …… 大概是上午说了很多，两位老爷子知情知趣，饭后，胡老爷子主动提议道：“我看啊，我们三个老家伙还是上楼喝茶，就别在这儿碍着年轻人的脸了。” 说着何老爷子目光在夏远几个年轻人身上转过，又对钟致远笑了笑，“致远呐，我把你划到我们这头，你会不会介意啊？” “哪儿会啊，何书记。”钟致远笑着摇头。 “诶……这儿可没有什么何书记，就一个退休老头。” 三人说笑着就上楼去了。 等到工作人员来收拾碗碟，谢瑾卿也起身对夏远三人笑了笑，“你们去划会船，这片水域风景还是蛮不错的。” 林乐瑶紧跟着就问道：“那你呢瑾卿姐？” 谢瑾卿装作颇为无奈的摊摊手，叹了口气，“我可还要伺候这小姑奶奶睡觉呢。” “讨厌，妈妈人家都是大人了，不需要你陪了。”彤彤一脸不满，前一句还义正言辞，紧接着话就变味了，就听她奶声奶气道：“人家只是想让妈妈也多休息一会儿，不要为公司的事操心好不好呀！” “对对对，彤彤最心疼妈妈了。”说着谢瑾卿还对三人眨了眨眼睛。 夏远忍俊不禁的同时，也意识到了一点，恐怕这位所做的生意还不小。 等谢瑾卿领着彤彤去睡觉后，林乐瑶也提议泛舟湖上，顺带钓鱼的事。 夏远兴致跃跃，而林锦云总是随着她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性子的。 …… 在楼上书房聊天的钟致远，正好站在窗边，见夏远三人在一个工作人员的陪同下划船出去，就笑着道：“这种微风不燥的天气，倒挺适合泛舟湖上的。” 闻言，胡沅潮沉吟片刻，主动问起了关于夏远的事。 “小夏还是代处长？” “是的老师。” “是时候转正了。” “可他的资历……”钟致远还有些犹豫。 一旁的何建中，就笑着打断道：“资历不够就别提了嘛，正好我侄女在省检察院上班，我看小夏也挺适合干政法工作的。这样，这事我吃点亏，我帮你办了，直接把小夏调到省里，正好和我侄女互相有个照应。” 胡沅潮直接就乐了，“好你个老东西，也忒不地道了，合着这都当面抢人了啊！” 胡沅潮转而又看向自己的得意门生，抬了抬手，以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道：“小夏的资历是浅了些，但这几个月来办的几件事还是很不错的，完全符合破格提拔的标准，不拘一格降人才嘛，而且这次金岩的危机处理，他也证明了自己。” 钟致远原本是打算在年底解决夏远正科级的问题，现在听老师这么一说，顺势就点了头。不过他却有些好奇，何建中老爷子为何这么看好夏远，甚至还有意撮合他和自己侄女的事。 似乎是知道他心里的疑问，胡沅潮主动解释道：“老何祖籍就在金岩，上次金岩921特大山洪发生的时候，老何正好在金岩省亲，目睹了金岩县里的所有情况。” 何建中的老家就在金岩，泥石流发生时他正好在隔壁镇里省亲，谢瑾卿也在，都记住了夏远这个敢拍板子顶得住压力的秘书。 现在又知道了夏远和胡沅潮颇有渊源后更是喜欢，这位前省委副书记心里自然有了押宝的念头。 …… 泛舟湖上的夏远尚且不知自己即将转正了。 林乐瑶和前面的划船工作人员说说笑笑，谈着关于景区的趣事。 他和林锦云坐在后面，气氛有些沉默。 林锦云一身燕麦色的职业西装，小西装修身得体，显得整个人又a又飒。 她属于是耐看型的那种，更准确的说，她是做男人眼中做老婆的最佳人选。 第一眼看上去并不算惊艳，但她身上那股冷幽艳独的冰山美人气质，就使得旁人第一眼的印象极为深刻。 上次送围巾时俩人有过一次见面，并且还闹了点小误会。 夏远倒是蛮印象深刻。 感受着凉风拂面的清爽感，夏远觉得作为男士，应该要主动些，总不能就这么一直干坐下去。 “林教授……” “夏处长……” 却不知就在他开口的同时，林锦云也有同样的动作。 俩人同时开口，紧接着又下意识看了对方一眼，而后不约而同撇过头去。 片刻后，林锦云声音略小道：“谢谢你。” “应该的，况且我也得到了现在的位置，也谈不上谢不谢的。”夏远看着的湖面，知道她是在谢谢自己当初车祸救下胡老爷子和她妹妹的事。 “你非要把自己说的这么功利吗？”听他说的这么势利，林锦云微蹙着黛眉回过头来。 “难道林教授不是这么看我的吗？”夏远也转头看她，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我承认，上次的事是我没了解清楚，后面不也跟你说抱歉了？”林锦云说完，还忍不住小声嘟囔一句，没见过这么小气的男人。 夏远没听见她的嘀咕，想起她那没有丝毫诚意的道歉，就感叹道：“原来道歉是这样的啊……” “你……” “你们在说什么呢？”林乐瑶笑孜孜的，看样子兴致还不错。 “没什么。”林锦云秀眉微瞪，想要说什么，却不想林乐瑶这时回过头来，顿时把脸偏向一旁。 夏远笑了笑，大声道：“我们在说钓鱼的事。” “钓鱼好啊！”林乐瑶欣然同意，就让工作人员停船下来，拿出鱼竿。 心思各异的三人就在平静的湖面钓鱼，没过多久气氛倒也熟络起来。 只是林乐瑶时不时还会拿夏远落水的事揶揄他几句。 而这时，性子冷淡的林锦云也也总能忍俊不禁。 那些对常人七七八八的禁钓规定，在此时倒显得那么可有可无了。 第158章 收买人心 这次中秋黑龙滩之行，夏远受益良多，更让他欢喜的是，假期过后，秘书长陈昌全就找他谈话了，为的就是转正的事。 市委办公厅综合一处。 当陈昌全当众宣布夏远正式成为综合一处处长，看着丁清清等人拍手祝贺的一幕。 夏远心里说不激动是假的，毕竟去掉了头上的“代”字，他才是实实在在的夏处长，正科级干部。 等到送走陈昌全，活泼好动的丁清清就立马让他请客，副处长姚刚等人也纷纷凑趣。 “处长，之前你说请客都还没请呢，这次推就说不过去了？”丁清清双手背在身后，嬉笑着凑头道，说着还搞怪地眨了眨眼睛。 性子稳重的副处长姚刚听她这么说，立马喝止道：“小丁你瞎说什么呢？处长有多忙你也不是不知道。” 另个副处长刘旭也不甘示弱，“对嘛，咱们做下属的，什么时候上班，什么时候休假，全凭领导来定，清清你这话不是为难咱们处长嘛。” 听着两位副手一唱一和，再见微微嘟嘴的丁清清，她说的倒是在理，自己成了综合一处处长后，倒还没真和这几个下属团建过感情。 就像自家老板需要自己出力一样，他自己在工作上也需要处里的这些下属出力，是该找个时间团建，联络联络感情了。 现在市里局势胶着，就更要在这些细节方面做好工作，免得给那边趁机下手的机会。 况且自己倒是还真欠这丁清清一顿饭来着。 夏远沉吟片刻，抬手看了眼腕表，笑呵呵道：“今天是来不及组织了，明天又是假期前的最后一天，肯定很忙，后天就开始放国庆长假了，这七天时间大家肯定是有空闲时间的，这样，趁着近来天气凉爽，咱们要不要组织出去秋游一趟？” 说着，夏远扫视一圈，继而略带征询地笑道：“大家觉得如何？当然了，你们要是有更好的建议也行，我这边都没问题。” 他这话算是废话文学，这些处里的干部哪儿会不满意。 姚刚，刘旭两位副处长先后点头，事情差不多就定了。 夏远看了一圈，见丁清清略带沉思状，就带着笑问道：“怎么了？清清你有什么别的想法吗？有的话说出来听听。” 丁清清笑嘻嘻地摇头，“没有啊处长，我是在想去哪儿秋游好。” “那好，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务必想一个令处里同志都满意的地方。”夏远佯装严肃道：“这是一次政治任务，你可不能马虎啊。” 丁清清俏皮地撅了撅粉唇，“我才不管你们喜欢去哪儿呢，我就选我喜欢的。” 她最后进处里，年纪小，人长得漂亮，无形中自然就有些特权。 大家见她这样耍滑头，也只是呵呵笑了笑，并没有不满。 甚至，跟丁清清几乎前后进处里的小周，更是一脸讨好地凑了过去献计。 丁清清却微扬着脑袋，不大愿意搭理他，目光更多停留在处长夏远那张明俊的脸上。 在丁清清的眼里，和成熟稳重的处长比起来，小周就像个刚出社会的舔狗一样，这种人在学校里她都见腻了。 …… 国庆七天假期前两天，作为班子成员的钟致远带头守岗，夏远也陪了两天，也不是寸步不离。 或许是胡沅潮的一番话的缘故，钟致远的态度悄然发生了转变，主动收敛锋芒，上周末还请一众常委去水库钓鱼。 这在江州下面的领导干部眼里，一致认为是双方气氛缓和的重大突破。 金岩新任县委书记，来自中枢下来挂职的青年干部裴广泰同志，也到任了。 裴广泰的到任，对金岩目前的窘迫有着立竿见影的效果。 随后省里就再度追加了两千万的资金，明面看来这两千万就是裴广泰拉来的。 不仅第一时间巩固了他一把手的权威，更是让原本因为要积极捐款的党员干部欣喜。 之前因为金岩县里条件拮据，为了第一时间向市里做出态度，以便积极争取上面的资金扶持。崔磊在921灾害发生的第一时间就积极发动党员干部积极捐款。 这样的好处是能让市里看到他们县里的态度，也是对受灾群众的帮助。 但这样一来，自然就引得一些党员干部心里不喜。 裴广泰到任后，第一时间就表明了态度。 灾要救，但也不能让积极干事的基层干部寒心，差多少钱他来想办法，并且第一时间把两千万用来改善，贴补了党员干部的支出。 这也是钟致远所说的少了的两成赈灾款。 此时钟致远心态已经开始有了变化，对此也只是冷笑一声便罢了。 只是，金岩要修高速公路支线的资金依旧迟迟不到位。 10亿资金，对省里来说，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关键问题是金岩乃至江州在省内的地位太低了。 而且西川省目前的格局是大力发展省会蓉城，从而带动省内整体经济发展。 就像是江州高新区的成立，得益于江州枢纽港的建设，更多是还是在为蓉城的物流通道作配套产业。 再加之省长大人的有色眼镜，要是没有外力的介入，这条支线恐怕短时间内很难修起来。 …… 这两天里，有大半天夏远都在新光纸业那边谈项目。 等自家老板守完岗回省城休假后，夏远也在家陪了父母两天。 10月5号，市委综合一处包括夏远在内的八个人全部坐上了从市委后勤处借来小巴车前往南宁县。 此次秋游团建的目的地是位于南宁县北边和另一个市接壤的美女峰国家森林公园。 美女峰国家森林公园大半部分位于南宁县轸溪镇南，海拔两千米出头，因形似美女仰卧，被诗人郭沫若誉为“睡美人”，美女峰景观以石林奇峰。 景区内石峰石笋如兽似神，似动犹静，形态万千；有石豹、石猴、石象、沫水神女、长袖观音、仙女列队、美女舒袖、雪莲初绽等自然景观。 此外，公园内有溶洞穿山而过，有清泉瀑布绕石而行，集“山、石、峰、洞、泉”于一体，兼具位高、险峻、秀丽等特点的岩溶景观，是川西南独具魅力的天然公园。 计划是三天两夜，早上九点出发，一路上说说笑笑，但也不觉得枯燥。 第159章 中看不中用 到南宁县已经中午了，此时大家兴致勃勃，略一合计，就在县城随便对付了口，就直奔美女峰。 对于坐久了办公室的这帮人来说，能短暂出来放松一下，呼吸新鲜空气，比什么胡吃海喝来的太强了。 除却最出名的美女峰外，森林公园内山脉延绵不断，植被覆盖率高达95，此时秋风凉爽，正是踏秋好时节。 加上还是国庆七天长假，游人也不少。 下午两点出头，一行人就到了公园半山腰的一家综合性度假山庄,，山庄设施齐全，甚至还有温泉，高尔夫等设施都有。 当初开发这个公园时滨江文旅是主力开发商之一，这座度假山庄也是有滨江集团一定的股份。 过了度假山庄，上半山腰就开始收费了，一行人合计一下就打算今晚先在半山腰玩玩，明天才上山。 此行加上夏远在内，综合一处共计八个人全员出动，共开了五间房。 夏远是处长，身份不一样，自然是单间，另外五男两女，都是俩人一间。 开好房后，兴致勃勃的一群人就跟散养的鸭子一样，一转眼就溜没影了。 夏远倒没去，窝在房里看电视，美女峰他之前和郭雨桐热恋期没少来，当时门票还很低。 往事已不可追溯。 看着看着电视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多久，门外才传来毛躁的敲门声，是丁清清。 夏远开门放她进来，笑呵呵问她玩的怎么样。 丁清清笑孜孜点头，而后直接道：“处长，咱们今晚野炊怎么样？” “可以啊，我是没意见，但我们可没带工具啊。” “我问过啦，山庄里有，我们可以租一套，好不容易出来玩一次，当然要有点意思才行嘛。” “那行，去看看。”她都这么说了，夏远也不会反对，拿起外套和她出门。 到了前台一问，一套设备价格不算低，688，听着倒很吉利。 夏远略一沉吟，见丁清清一脸期待，便点头同意了。 山庄服务也还可以，工作人员直接在丁清清指定的一处草地安置好了烧烤设备，还提供了炭火，餐具。 野炊当然不能再吃冷冻速食一类。 俩人又去山庄下面的农家乐，置办了些一些商家口中的野货山珍，还有调料等等。 这时天色差不多也就慢慢暗下来，姚刚等人也前前后后回来了。 见状也纷纷动起手来。 没多久香气四溢。 一众人就围着篝火有说有笑，载歌载舞，但也蛮有意思的。 等到丁清清一首如涓涓细流的康定情歌后，轮到处里的老机关老刘表演了。 面对大家的一个劲撺掇，老刘一脸为难，“我五音不全，唱不来。” “不行不行，等会处长也要唱，每个人都要表演节目。”活泼好动的丁清清第一个不同意。 听她抬出了处长，自己还磨磨蹭蹭那还像什么，老刘垮了垮脸，只得卖笑道：“这样，我给大家说个段子。”他说完也没在意丁清清怎么想，直接把目光转向夏远。 “不可以不可以，刘科你只会说不正经的段子，我不听！”丁清清果然一脸不满。 爱慕她的小周也同样附和道：“对嘛老刘，这儿还有两个女同志呢。” 坐在丁清清旁边，那个三十多岁的少妇科员白婕笑嘻嘻凑趣道：“无所谓，我都行，老刘你随意哈。”她正是婚后你侬我侬的年纪，自然开得起玩笑。 夏远也笑了，点头道：“老刘你讲一个，出来玩嘛，就得怎么开心怎么来。” 见他同意，老刘清了清嗓子，无视丁清清夸张捂耳朵的样子，说起了荤段子。 “某男隐居深山……” “哈哈哈……” “嘿嘿……” 老刘话刚落，现场就响起了大家意味不明的猥琐笑声。 那个正深谙此道的少妇白婕更是凑趣地把嘴贴到丁清清耳边，略带放浪道：“清清啊，你看，这段子很正常嘛。” 丁清清耳根子瞬间红透了，给了她一个白眼，没好气道：“李姐你太污了，我不跟你一块儿坐了。”说着直接起身坐到夏远旁边，又略大声道：“处长，你看看他们啊，太污了。” 大家见状，笑得就更大声，都觉得逗这个青涩小姑娘有趣。 夏远也笑了，但嘴里却是一脸严肃，“有吗？我觉得这段子还好。” 小周见状，就壮着胆子道：“处长，那你讲一个呗。”刚入体制的他见不得爱慕的女孩子这样往另一个男人身边凑，特别是他回来时见俩人略带亲密的生炭火一幕。 他这话一出，夜幕下的现场有过瞬间冷清，而后姚刚等人眼里就闪过一丝复杂，都说美色乱人心，一点不假。 夏远同样挑了挑眉，而后笑道：“这样，我给大家讲个笑话。” 说完，也没给其他人说话的机会，夏远直接道：“有两个渔夫在海边打鱼……” 他这段子听起来比老刘的可就含蓄很多了，这样不给人端架子的感觉，也透着与民同乐的亲切。 “好，处长讲得真好。” “值得深思。” “意义很深刻啊，有些人看起来的确是中看不中用。” 姚刚等人纷纷叫好。 丁清清一时还没懂这个段子的含义，直到听到那句中看不中用的点评后，才恍然大悟，继而羞答答地给了夏远一个大大的白眼。 虽然挽回了一些气氛，但小周那一句话的出口，就使得这场篝火野炊差了几分味道，收场就显得潦草。 晚饭后的节目是泡温泉，几个男人在一个大的池子里。 夏远是领导，自然是独处一方，没人打扰他泡澡。 这是众人有意的做法，这样才显得领导的威严嘛。 这些老机关对人情事故拿捏的很到位。 第160章 成年人的世界没有单纯 泡了会温泉，副处长刘旭主动游到夏远身边，“处长，小周刚来没多久，还是个新人，您……”后面的话他保留余地，没说得太直白，但意思已经到位了。 微眯着眼睛靠在池边泡澡的夏远睁眼看他，片刻后，淡笑着点头道：“是啊，都是从新人过来，我当初不也一样，没事。”那事他还不至于放在心上。 他倒没想到刘旭辉主动提及这事，不知是想在自己面前表忠心争画面，还是爱护下属，但就冲他这话，也值得夏远多聊两句，便主动道：“对了，这美女峰好像是民营的？” 刘旭微微一愣，下意识点头，也没多想，直接道：“是啊，当时是市里牵头招标的，前前后后建设了三年，到现在还在建……” 夏远微微颔首，说起了自己的想法，“咱们江州深处内陆，和沿海的交通发达完全没法比，虽然是有了江州枢纽港，但吃水量到底是不如长江三峡，就更别提沿海了，不过江州也有江州的优势，自然资源是一方面，但储量到底是会有见底的一天，比起自然资源，旅游业的潜力也不小。 来的时候我也观察过了，美女峰的日流量有点配不上这个国家森林公园的名头啊，美女峰的潜力有待挖掘，这方面固然有民营企业的不足，但也是江州目前的短板，这方面很有必要和沿海的苏北省学习。” 苏北省5a级景区最多，但也是最多人诟病的。 很多省市不服苏北的景区风光比不上自家地头，但人家偏偏就有最多的5a级景区。 别的不说，人家的配套设施就很完善，服务意识也很强。 看着相谈甚欢的俩人，坐在不远处泡澡的另一个副处长姚刚目光闪动，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 泡过温泉，整个人浑身就舒坦起来。 时间还早，丁清清主动提议再去唱会歌，得到了众人一致响应。 一行人又转道去了歌房k歌。 唱歌没有酒，就好像你去洗脚没有服务一样难受。 进入歌房没一会儿，气氛又起来了。 那个少妇科员放得很开，没一会儿就跟一个男同事唱起了情歌。 有道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夏远作为领导，在大家曲意逢迎，刻意讨好下，不免多喝了几杯，其中还有丁清清在下面农家乐买了两瓶山里的果酒。 肠胃不好的姚刚喝的很少外，丁清清也喝的果汁。 很快，歌房就一片狼藉，七晕八倒，躺了一片 姚刚和丁清清只好唤来服务生，一起受累把几人相继搀回房间。 和服务员一起把夏远搀扶回房里睡下，等服务生走后，丁清清没有第一时间离开，而是坐在床边看着酣睡的夏远若有所思。 “睡着了还摆出一副领导的架势。”看着微皱着眉头的夏远，丁清清自顾着笑了起来。 而她不知道的是，几乎就在她和服务生送夏远回到房里的后一刻，一道身影就出现在了楼道拐角。 等到服务生出门走后，那道身影才显现出来。 姚刚抬手拦住服务生笑道：“麻烦问一下，我同事怎么样了？” 服务生老老实实点头，“睡下了，你们那个女同事在照顾他。” “好的，谢谢你。” 等到服务生走后，姚刚若有所思片刻，身影再度隐入，直到两根烟抽完，丁清清还没开门出来，姚刚笑了笑，这才走人。 在房里的丁清清尚且不知外面发生的事，况且她也没时间，只因为夏远吐了。 丁清清强忍着不适，清理善后，直到半夜两点才处理好。 …… 次日上午，八点半，头昏脑涨的夏远这才被敲门声惊醒，头疼的厉害，有那么一瞬间不知道身在何处的茫然，片刻后视野才清明起来，下意识抬手挡住窗外透射进来炽烈的阳光。 门外的敲门声还有节奏响着，夏远本能想要掀开被子起身，扯了扯却发现扯不动，抬眼看去，紧接着就看见压着被角趴在床边侧头沉睡的身影。 一头丰盛长发盖住了脸蛋，一时看不清是谁，但那身黑色修身连帽防晒服可不陌生。 老实说，早上起来，一个身材有致的靓丽女人趴在床边酣睡，对早起晨勃的男人倒是蛮有诱惑感的。 或许是他拉扯被子的动静太大，酣睡的丁清清也醒了过来。 丁清清先是整理了下散乱的头发，紧接着也发现了正盯着她看的夏远，俏脸不由微微泛红，赶忙起身站到一边，低垂着头羞怯怯道：“处长，你醒啦……” 见她这副模样，夏远不是小白，自然明白恐怕这时的自己要做什么她多半也是半推半就，不会反抗的心思。 成年人的世界，总是要功利些。 “嗯。”夏远假装不懂，拿起叠放在床头柜上的衬衫穿上，起身开门出去。 姚刚本来想借机看一眼屋里情况，然而夏远却没给他这个机会，出来直接就从外面把门拉上了。 夏远抬手打着哈欠，“姚处有什么事吗？” “哦处长，是这样的，昨晚大家喝的都有点多，我想着上午是不是让大家休息一下再登山。”姚刚赶忙说出早已准备好的借口。 “嗯，这山里的果酒后劲是有点大。”夏远点了点头，“上午就在山庄玩玩。” 见他眼里透着不耐烦，姚刚极有眼力劲，赶忙告辞，“那行处长，我去通知其他人。” “嗯，那就辛苦姚处了。” 等姚刚走后，夏远再度回到房里，丁清清依旧略带局促地站在那儿。 夏远拧着眉头想了想，从身体的反应来看自己应该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就半带严肃道：“你昨晚一直在这儿？” 丁清清点头解释道：“昨晚处长你们都喝醉了，我和姚处就一一把你们送回房，你回房后就吐了，所以我就……” “你说你和姚处送我们回房？那姚处？”夏远当即就抓住了重点。 丁清清就更细致解释了下。 夏远微拧着眉坐到沙发上没说话。 丁清清有些紧张，半带幽怨道：“处长，是不是给你带来麻烦了？对不起处长，我当时不知道怎么就困了，所以才……” “坐下说。”见她泫泪欲滴的样子，夏远放缓了语气，抬手示意她坐下，接着道：“是我该谢谢你照顾我才对，我酒品一般，要是有什么失态的地方你多见谅。”说完余光紧盯着丁清清。 “没有，处长您很规矩的。”丁清清连连摇头。 “那就好。” 第161章 领导怎么能催呢 规矩？ 听她这么说，夏远自己都笑了，见她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夏远略有不忍，“上午的登山取消，你回……”说到这儿夏远犹豫了下，指了指床道：“你要是不嫌弃，就在这儿躺会。” 这时候要让她回去补觉，同屋的小少妇-白婕还指不定怎么想呢。 “这……这可以吗？”丁清清咬着唇羞答答问道。 夏远点点头，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纠缠，起身去洗手间洗漱的同时说道：“我等会去餐厅，你饿不饿，要不要我给你带点吃的？” 听着洗手间里传来的声音，丁清清俏目中带着丝丝笑意，继而小心翼翼道：“我想吃皮蛋瘦肉粥，可以嘛？” “嗯。” …… 当夏远提着瘦肉粥回来时，厚厚的窗帘已经拉上了，只余床头柜上的那盏橘黄色的台灯亮着。 柔和而温暖的光芒轻轻地洒落在丁清清熟睡的面庞上，仿佛给她那张娇嫩可爱的脸蛋儿镀上了一层魅惑微光。 在这微弱光线的映衬下，她紧闭的双眼显得格外安详，长长的睫毛如蝴蝶翅膀般微微颤动；秀美的鼻子下面，嘴唇微微上扬，似乎正沉浸在一个甜美的梦境之中。 要说夏远全无反应是不现实的，本能从心的多看了几眼，这才把瘦肉粥放到桌上，坐在沙发上。 自从老上司一口回绝自己后，夏远已经不抱太大和她结婚的幻想了。 老实说，周媛这种傲娇性感的大小姐，的确只适合做情人，而不是老婆的最佳人选。 夏远马上也就二十六了，在体制内，婚姻也是评判一个党员干部的基础标准。 他要是想往上爬，始终单身是绝对不行的。 当然，这是潜规则，不能写进律法里。 就像律法一直倡导男女平等一样，实际上的情况是这样吗。 对于丁清清的意图，他多少也能猜到一些。 但猜到是一回事，夏远不可能精虫上脑给予什么回应。 在沙发上眯了会，夏远再度起身出去。 昨晚和刘旭就美女峰的旅游现状谈了谈，这位老机关在市委核心部门呆了小半辈子，自然有着独特的见解。 趁着上午没事，夏远就打算在半山腰走访一遍，看看实际情况与存在的问题。 毕竟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西川省有高山也有流水，有雪峰亦有草地，各种自然地貌风光无数，不仅仅是江州可以大力开发旅游产业，整个西川省同样存在无限的旅游产业潜力。 南宁到底是区县里排名第二，就附近的民生情况而言，比金岩可是好太多了。 不过还是存在许多问题，中午夏远随便在一个农家院里吃了二两豌杂面，结果却要了他三十块大洋，有点小贵。 这还不是在景区内部。 走访完后，回去的路上夏远考虑着要不要回去的时候再去张永善家里看一看。 那位老爷子他印象极为深刻，而且还是他成了市委一秘后办的第一个案子，意义肯定是不同的。 “嘿大帅哥，想什么呢？” 想事情的夏远一开始还没注意到有人在看他，直到耳边传来调侃才反应过来。 抬头一看，却见路边停着一辆米白色大众甲壳虫，一个带着蛤蟆镜的女人手搭在车门上，笑孜孜，半带挑衅地看他。 尽管她带着墨镜，但夏远还是一眼就认出她是林乐瑶那个小魔女。 上次中秋黑龙滩之行，这小魔女和古灵精怪的彤彤一起可是狠狠嘲讽了他好久。 夏远颇为意外，但却不太想搭理她，笑了笑，刚要随口敷衍几句。 这时从另一侧副驾驶上却下来一个人。 林锦云绕过车头过来，婉约一捋耳边长发，点头笑道：“夏处长，又见面了。” 长发如丝般柔滑，自然地垂落在林锦云身后，戴着一副无框眼镜，无框眼镜的设计简洁大方，没有过多的装饰，却恰到好处地突出了她的眼神清亮和精致的面容。 她今天的穿着风格简单而优雅，她上身穿着一件蓝色条纹衬衫，这种经典的设计既显得清新又带有一丝知性美。衬衫的质地柔软光滑，贴合着她的肌肤，展现出她纤细的身材线条。 下身则搭配了一条珍珠白色的宽松高腰阔腿裤，这种宽松的设计不仅舒适自在，还增添了一份随性与洒脱。裤子的材质轻盈飘逸，随着她的步伐飘动，仿佛带来一股灵动的气息。 整个人显得又纯又欲，不完全斩男但一定斩女。 就看山庄门口路过的游人频频投来的目光就可见一斑。 夏远也有些惊讶能在这儿碰到她，面带笑容走了过去，“你们也来爬山啊？”说着又瞥了眼坐在车里没下来的林乐瑶，嘻嘻笑道：“大小姐也亲自开车哇？” “本小姐乐意，怎么着啊？犯法啊？”林乐瑶摘下眼镜瞪了他一眼，磨着牙道：“也不知是谁啊，给个五岁小丫头当猴子玩。” 见俩人一见面就是斗嘴，林锦云抿嘴笑了笑，岔开话题道：“我们刚到，你一个人过来玩啊？” “倒也不是一个人，这不是趁着国庆小长假嘛，处里出来搞团建，我们昨天到的。” 在三人站在路边闲谈时，姚刚等人吃过午饭也在茶厅休息。 原计划是下午登山，但夏远迟迟没有回来，虽然吃午饭前通过电话，夏远也明确说了他已经在外面吃过了。 但眼看着午后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他还没回来，就这么干等下去也不是事，大家表面上嘻嘻哈哈的不露声色，但心里怎么想很容易猜出来。 刘旭看了眼表情管理极佳几人，主动提议道：“要不我给处长打个电话？” 姚刚当即摇头，“还是不要了，说不定处长是有事耽搁了也说不一定。” 听他这么说，刘旭也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不妥，领导怎么能催呢。 丁清清却没听出来他话里意思，兴致上佳的她站起身主动道：“要不这样，我出去找找处长。” 闻言，姚刚略带深意看了她一眼，而后笑道：“也行啊清清，你出去走走，反正你也坐不住。” “哪儿有。”丁清清笑嘻嘻的走了出去。 在她看来，虽然昨晚的事没有达到她最好的预料，但夏远留她在他房里睡觉，这就是一个积极的信号嘛。 然而，这一积极的信号在她走出山庄不远后就消失了。 看着夏远和两个相貌气质都极其出色的女孩子相谈甚欢，青涩的林乐瑶还好，特别是林锦云这种看着就像高知的气质轻熟女性，更是令丁清清有种自惭形秽的难受。 第162章 只怪敌军太狡猾 怪不得他会忘了时间，哪个男人身边有这样一大一小，风格不同的女性陪伴，都会忘乎所以。 丁清清站在原地生了会闷气，这才快步走了过去。 “处长……” 听着女孩子甜腻的呼唤，林乐瑶第一个回头，就看见一个青春靓丽不输自己的女孩子走过来，顿时撇了撇嘴，而后夹着声音对夏远轻唤道：“夏处长~” “瑶瑶！”林锦云瞪了妹妹一眼，“你搞什么古怪。” “我没有嘛。”林乐瑶茶里茶气道：“那个女的的确这么叫的嘛。” “你……”林锦云还想说什么，丁清清已经走了过来，怕她听见，就把话咽了回去。 夏远倒是习惯了林乐瑶的疯癫，主动介绍了身份。 听夏远说林锦云是川南大学医学院教授，丁清清顿时黛眉微蹙，感觉到了很大的压力。 怪不得这么又纯又欲，原来还是高知的大学教授啊。 丁清清找了过来，夏远三人也就没什么可聊的了，寒暄片刻就分道扬镳。 …… 丁清清大概是生闷气了，爬山时，本来是走走停停抒情画意的团建，但她很快就甩开一众人，独自前行。 爱慕她的小周不明所以，但也讨好的麻溜追了上去。 正摆着poss让同事拍照的白婕面带疑问，“清清这是怎么了？刚才吃饭时好好的。” 刘旭正抓着栏杆喘粗气，闻言缓了缓，说道：“大概是觉得我们这些老年人太磨蹭了。” “刘处你可一点都不显老啊。”白婕随口奉承了句，又对那个给自己拍照的同事笑了笑，“老王啊，你可得给我拍好看点。” 夏远微微拧眉，看着身影即将消失在小道拐角的小周俩人，淡淡道：“小丁嘛，年轻人，心情时好时坏也正常。”之前他一直喊的清清，这样更显得上下级关系亲切些，但经过昨晚的事，他已经有意保持距离了。 跟在身后的姚刚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夏远，目光微闪。 …… 登临绝顶方才有一览众山，高山仰止之情。 站在山顶，看着云雾缭绕间绵延起伏的山峰，即使是累得气喘吁吁的刘旭也觉得刚才的爬山是值得的。 拍照打卡，临近傍晚，一众人才回到山庄。 明天就回去了，一众人在酒桌上放开了手脚。 夏远反而因为有了昨晚的事，只是浅尝即止。 他是领导，也没有人会不识时务主动灌他。 反倒是丁清清喝了好几杯，脸上很快就有了醉意。 她那副似醉非醉的娇俏媚态，看得一旁的小周心痒难耐，很想一亲芳泽，但慑于世俗与道德，很好克制住了眼中的贪欲。 饭后，夏远打算直接回房睡觉，明天顺道去张永善老爷子家里一趟。 却不想在走廊上给丁清清拦住了。 丁清清一脸醉意地倚在墙边，姿态慵懒，目光泛着媚意，小嘴含糊不清道：“处……处长，我有话想跟你说。” 夏远眉头一挑，看了眼安静的走廊，淡淡道：“你喝多了，有什么话明天说。” 说着他就要掏出房卡，却不想丁清清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不……我没喝醉，我现在清醒得很，现在就想说。”语气带着酒后失态的骄横。 夏远听笑了，点了点头，“那好，丁清清同志，有什么话你说。” “我……我们出去说好不好。”一脸醉态的丁清清憨憨笑着。 夏远沉吟片刻，大概知道她想说什么，也觉得走廊上不是说话的地方，有些话他也想和这位下属说清楚，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误会，便点了点头。 丁清清一路拉着他到了山庄旁边的玫瑰园里。 秋风送爽，丹桂飘香。 虽然此时大部分的玫瑰花已经凋谢，但依然有一些品种的玫瑰花，会在秋季继续绽放。 秋月季、微型月季等，就属于秋季开花的玫瑰花品种。 秋天的玫瑰花，花色更加深沉，花香也更加浓郁。 在昏黄的路灯下，玫瑰花显得更加娇俏可爱，让人感受到一丝丝浪漫的气息。 玫瑰园是开放性的，此时才不过晚上八点，园里还有些游人闲逛。 丁清清脚步轻稳地拉着夏远到了园里深处，几乎隐没在夜幕中的一处无人凉亭里，这才松开手。 “丁青青同志，你有什么……”夏远刚要说话。 却不想丁清清做出了一个令他完全没想到的动作。 就见丁清清深呼吸一口气，而后直接扑进他怀里，粉润小嘴直接把他还未出口的话给堵了回去。 夏远愣了一下，本能地回应了下，这才冷着脸推开她，“你搞什么啊！” “处……处长，我喜欢你……”丁清清又生扑了上来，此时的她脸上哪儿还有一丝醉意，那之前的醉态分明就是让猎物放松的手段嘛。 夏远完全没想到这小女生冲动起来是这么奔放豪迈，一时竟有些招架不住，事实上是个男人这时候都是有劲只使六七分。 “哎呀你慢点嘛，人家还没来感觉呢。” “乖，先伺候我一次，老子现在火气很大！” 就在俩人拉拉扯扯间，前面却传来一对饮食男女的承欢声。 丁清清情不自禁，专心干事，尚未察觉。 夏远倒是听到了，抬眼一看情况，而后赶忙制止丁清清。 “有人来了！” 这几个字一出口，情难自禁的丁清清身子一颤，而后下意识躲到他身后，娇喘吁吁道：“啊……那怎么办？” 此刻的她活像是要被正房抓奸的小三一样惊慌失措。 夏远都气笑了，理了理凌乱的领口，回头瞥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你说呢？你的问题回去再处理！” 丁清清见他不似发火的样子，娇媚地眨眨眼，低眉顺眼道：“处长，不要啦。” 看着她娇俏可人，脸泛红潮的样子，夏远禁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心想：还真不怪很多大人物持身不正，关键是生扑的人太多了。 当然，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夏远再度抬眼看去，那对饮食男女还在不远处的长椅上。 隐约能看见一个身材肥大的男人坐在长椅上，一个偏瘦的身影蹲在他面前，看不清具体在干嘛。 但夏远也不是小白了，就见那男人双手搭在女人肩上，脑袋舒服得微微上扬，就清楚这俩人在干什么东西。 当然，他自己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也没那看现场直播的恶趣味，就想着走人。 这时，丁清清也从他身后探出头来，半带天真地问道：“处长，他们在干嘛呀？” 夏远斜乜了她一眼，是半点不信她什么都不懂，“要不要凑近些看？” “……”丁清清当即捏着粉拳锤了他一下，“不要啦，好多蚊子，咱们走。” 第163章 拉仙子下凡尘 “啊……” 俩人正打算走人时，就听那男人抑制不住的呻吟出声，片刻后就是那女人半带埋怨的娇喘声。 “讨厌，非要带着人家来这种地方，害得人家被蚊子咬。” “好啦宝贝，等几天带你去市里买包包。”男人一脸惬意地把女人搂在怀里，啧啧感叹道：“不过今天是不行了，老子要办件大事。” “你真打算弄那两个小贱人啊？” “废话，那个小婊子，老子不过是多看了她两眼，直接甩老子一巴掌，踏马的！” “咯咯……你那是多看了两眼吗？你那眼睛跟钩子似的，就差把人家衣服给扒下来了。” “啪！”男人不轻不重在那女人丰臀上拍了一下，“该打！有你这么说自家老公的吗？” “切，你只是二老公而已。”女人一脸不屑，而后带着幸灾乐祸道：“那个小贱人是该教训，但要我看啊，她那姐姐才是极品，戴着一副眼镜，穿个条纹衫，又纯又欲，一副谁都看不在眼里模样。” 女人目光恨恨的，堕落后的她现在最看不惯的就是那些装矜持，装高贵的良家妇女。 就像有些人仇富一样，这女人也见不得别的女人比她过得更好。 虽然自从被这男人强迫后，自己也算是过上了好日子，但她现在就喜欢这男人霍霍别的良家。 特别是林锦云那种高知禁欲系女神。 拉仙子下凡尘，仅仅是想想这头肥猪给这种禁欲系女神压在身下的样子，这女人几乎都要去了。 还是很畅快淋漓的那种。 想想都觉得刺激！ “嘿嘿，谁是二老公？你那男人说真的，我现在就是当着他的面来，他也只会摇旗呐喊喊加油，说不定还会在后面推一把，软骨头一个！”男人抹着下巴嘿嘿荡笑道：“靠！说的我又想来了，吗的！今晚必须得两姐妹一起拿下！” 听着男人这么埋汰自己老公，女人不仅不恼，反而笑孜孜嘲笑道：“他啊？一辈子就是个穷教书的，读那么多书真是读到狗肚子里了。” 这话未尝没有对她老公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埋怨了自家男人一句，那女人更在乎的是他打算怎么弄那两个女的，迫不及待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男人一副十拿九稳的模样，“老规矩，先下药，再拍照，实在不行再动刀。” “女人嘛，老祖宗几千年下来的经验已经充分说明了，对女人来说贞洁可是比命还重要的东西。” 那男人颇有成就感，津津有味道：“其实对男人来说，办事时，女人这种害怕被曝光的羞耻感才是最……” “你老公我这些年玩过的良家也不少了，你当初是不是也是这样啊？被拿住把柄，不情不愿但还是得宽衣解带，带着羞耻地爬上我的船，欲拒还迎地摇桨……” 听他们说话，已经走出凉亭，准备从后面绕回山庄的夏远停了下来，特别是在那女人提到戴眼镜，条纹衫时，夏远眉头更是深深皱起。 而当那人后面的长篇大论响起，夏远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丁清清走出去几步才发现他没跟上来，就轻声轻脚地又走了回来。 “处长，怎么啦？” “啊，我，这，那什么……”丁清清张了张嘴，再见夏远紧皱的眉头后，当即举起粉拳，愤愤不平道：“处长，他们太过分了，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筹划坏事，我们一定要报警，让警察叔叔好好教育他们。” 见她一副鬼头鬼脑的耍滑样子，夏远看乐了，紧接着摇头，“不行，现在报警没用。” “对对对，处长你说的太多了。”丁清清跟啄木鸟似的，连连点头。 “丁清清，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啊？”夏远带着叹息道。 丁清清眨眨眼，装出一脸呆萌无辜的样子，“怎么了嘛处长？我会什么啦？” “没事。”夏远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琢磨着这事怎么处理才能让这对男女付出应有的代价。 听着俩人的口气，似乎在美女峰这块极有权势，这种害群之马污染环境的能力是太强了，难怪美女峰身为国家级森林公园却没什么起色。 “处长，要不我们丢块石头吓吓他们。” 夏远抬眼一看，就见丁清清手里举着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嗯，你丢准点，最好直接给那两人开瓢。” “……” 丁清清沉默片刻，随手就把石块扔到树丛里，却不想直接砸到了一个空易拉罐。 “哐当”一声，在静谧的夜色中格外响亮，立马惊动了正在筹划的男女。 “谁？” 男人直接推开在他怀里娇喘吁吁的女人，站起身来目光凛冽地扫视着昏暗的四周，隐约还能见到他手上反射着水光。 他注定是没结果的。 在他起身的前一刻，夏远已经拉着丁清清蹲了下来。 半人高的玫瑰树枝很好遮挡住了视线。 “应该是夜猫，这山上野猫多得很，天天往山庄里钻。”瘫坐在长椅上的女人理了理凌乱的衣角，猜测道。 “明天我就让人买药，这群死猫，差点没给老子吓死！” “切！你也有怕的时候？不是说让人家老公帮你推背吗？”缓过劲的女人再也不想呆在这儿喂蚊子了，便提议走人。 等到俩人走过，听着动静的夏远这才瞪眼看向蹲在身旁的丁清清。 自觉理亏的丁清清吐了吐舌头，娇声卖惨道：“对不起嘛处长，我也不知道这些旅游的人这么没素质，乱丢垃圾。” “你以后再夹着声音跟我卖萌试试。”夏远有些受不了这小妮子了，站起身直接走人， “处长，处长你等等我嘛……”丁清清眼中闪过狐狸般的笑意，半点不受威胁的样子，小跑着跟了上去。 …… 俩人回到山庄，在门口正好遇到一男一女进门，那女人不清楚，但那男人身材肥大，很像刚才那个男人。 夏远就不紧不慢跟在俩人身后不远进门。 很快就传来大堂小姐姐的问候声。 “刘总，李总好。” “嗯，好好干！”刘副总敷衍了句，那女人则是只是点了点头。 尽管只有简短的一句话，但夏远还是听出了这位刘副总的声音就是刚才在玫瑰园那个高谈阔论贞洁观的男人。 第164章 这谁看谁不迷糊啊 等那两人进了楼道后，夏远这才走到前台，笑着问道：“麻烦问一下，刚才那两位是？” 前台小姐姐也没隐瞒，职业性笑着道：“那是我们山庄的刘副总和客房部李经理。” “好的谢谢。” 夏远道完谢，丁清清也走了过来，“处长，等等我嘛。” 夏远眉头微拧，淡漠道：“你先回房，我还有点事。” “不嘛，我和你一起去。”自认为已经拿捏了他的丁清清撒着娇。 “适可而止，你可懂得？”夏远给了她一个自行体会的眼神，然后直接走人。 站在原地的丁清清撇撇嘴，也只好先回了房。 …… 原来是山庄内部高层啊，怪不得。 搞清那两人身份后的夏远打算来个瓮中捉鳖，出了电梯后拿出手机直接给林锦云发微信。 此刻林锦云正在泡澡，手机扔在客厅的茶几上。 躺在沙发上，大长腿搁在茶几上看电视的林乐瑶倒是看见姐姐手机屏幕亮起来了，但也没在意。 要是急事，来人自然会打电话。 两分钟后，门外响起了有节奏的敲门声。 林乐瑶黛眉微蹙，极不情愿地起身，也没穿鞋，赤着光亮小脚去开门。 “您好，您的夜宵。”女服务员职业性笑着道。 “我们没叫啊？”看着餐盘里的甜点和饮料，林乐瑶一脸懵。 “是这样的，这是山庄特意为国庆游客准备的一点小礼品。” “是吗？你们山庄还怪好勒。”林乐瑶笑了笑，侧身让她进来，“就放茶几上就行了，谢谢。” “不客气，我们应该做的。”听她这么称赞，女服务员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等女服务员走后，林乐瑶再度把目光放在电视上，但却频频走神。 “不行，说好要保持身材的，不然开学又该给那几个小娘们给嘲笑了。” “林乐瑶你行的，说好减到90斤就一定要做到。” “就吃一点点就好了嘛，大不了明天一天不吃饭。” “这甜点看着好好吃的样子！” 林乐瑶自顾着给自己打气，但很快意志就不坚定了，继而大着嗓音道：“姐，你吃不吃夜宵？” “不了，我不爱吃甜的。”林锦云的声音隔着磨砂玻璃门。 “噢耶！”林乐瑶端起甜点就窜进了自己房间。 她这边是开始享受美食了，夏远那边等了五分钟不见回话，便直接拨通了电话。 听着外面手机在响，泡着澡昏昏欲睡的林锦云犹豫片刻，才极不情愿地起身披着浴袍出来。 见屏幕上显示着【夏远】两个字，再看了眼屏幕右上角的时间【8:45】，略一思忖，接起了电话。 “林教授，你是睡了吗？” “夏处长，有什么事吗？”林锦云也不直接说自己的情况，万一夏远要是约她出去的话，就说睡了。 “你们今晚也是在山庄过夜？”夏远想确认一下信息。 “是啊。”林锦云微微蹙眉，没明白他在绕什么弯子。 “有件事我觉得应该跟你说一下。”夏远这才说起了正事，“是这样的，我刚才去外面散步时……” 听完他的话，林锦云先是一愣，本能觉得夏远是在开玩笑，可夏远是什么人她也大概清楚一些，就半带疑惑道：“所以你觉得是？” “你们点东西了吗？”夏远想了想径直道：“你们房间号多少？” 林锦云略一犹豫，才道：“608。” “我马上过来。” “啊……”林锦云下意识看了看浴巾上酥胸半露的自己。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你过来。” 放下电话后，林锦云本能想回房穿好衣服，就看见桌上的餐盘里还剩下的一杯果汁，紧接着就回过神来，对侧卧道：“瑶瑶，这是你点的东西？” “没有啊？山庄送的，说什么国庆小礼品，味道还蛮不错的嘛。”林乐瑶笑滋滋喝了口果汁，又舀起一勺甜品送进嘴里。 林锦云当时就觉得不对了，赶紧冲过去推开门。 “干嘛？”林乐瑶吓了一跳，下意识把甜品藏到身后，像只护食的小馋猫。 见她活蹦乱跳的样子，林锦云沉默片刻，莞尔一笑，“你说呢，大半夜吃这么甜的东西，还减不减肥了。” “姐，你能不在人家吃东西的时候提减肥嘛？特没劲你知道吗！” 林乐瑶闷闷地把甜点放到桌上，微噘着嘴，感觉整个人生都昏暗了。 “你啊，老爷子说的没错，你就适合去当个美食家。”林锦云摇头叹道。 “可是学校不是没有这么专业嘛！”林乐瑶这话说得还有些理直气壮。 然而她话刚说完，就感觉脑袋有些昏沉沉的，下意识抬手撑在桌子上，嘴里还振振有词道：“要……要是有美……美食这个……” 见她说话都不利索了，脸皮子也在打颤，还以为是虚惊一场的林锦云顿时意识到了什么，赶忙过去扶着妹妹，带着关切道：“你，瑶瑶你没事？” “没……没事啊姐，我……我就是觉得……” 话还没说完，这小馋猫一头栽倒在桌上，脑袋瓜嗑得桌子轻轻作响，却没觉得痛。 “瑶瑶……瑶瑶你醒醒！”饶是平时冷静从容的大教授，在见亲人情况不明时，也会慌神。 就在林锦云刚准备去拿手机打电话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林锦云没有第一时间响应，直到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林教授？林教授你在吗？” 敲了几声门没反应，夏远还以为俩人已经中招了，准备破门而入时，门从里面打开了，紧接着就微微失神。 林锦云头上包着头巾，身上系着浴巾，因为激动，裸露在外的白玉般的柔嫩肌肤微微发红，娇俏脸蛋儿也是嫩的如刚剥的煮鸡蛋一样光滑水嫩。 这谁看谁不迷糊啊。 林锦云还没意识到夏远走神了，急迫地拉起他的手就往次卧走，“瑶瑶，瑶瑶昏迷了。” 回过神来的夏远倒还冷静，随手关了门，紧接着就看见了桌上的果汁，而后直接道：“吃的已经送来了？” “对……对对对，瑶瑶她就是吃了甜点还有果汁没一会儿就昏倒了。” “那还好，应该只是迷药。”夏远朝着次卧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目光直勾勾盯着她没说话。 他终于反应过来哪儿没对了。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眼前这人好像是医学院教授？ 第165章 只管撩不灭火 夏远一来，林锦云就像是有了主心骨一般，没那么慌了，在见夏远紧盯着自己不放，略感迷惑，继而低头看了看自己，瞬间明白了什么，伸手把浴巾往上面提了提的同时，还没好气白了他一眼。 尽管只是简单的一个白眼，但在夏远的视角里，这一眼媚态横生，极有风情，慵懒气质尽显无疑。 场面一时有些沉默了。 片刻后，回过神来的夏远干咳一声，等林锦云看向他时才道：“那什么，林教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是医学院的教授？” 后面的话的他没说，但意思很明显，要是医学院教授遇事都这么慌的话，以后谁家病人敢让她的学生作主刀？ 怕不是得把手术刀忘在病人肚子里才好。 那乐子可就大了去了 “啊……这……”林锦云微微一愣，继而醒神，而后一道红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未被浴巾遮掩的胸前逐步蔓延上升，直到圆润晶莹的耳根子都红透了，方才作罢。 就在这俩人你来我往，不顾房里小魔女死活的同时，楼下的监控室里。 刘副总脸上正翻腾着怒火，咆哮着质问狗腿子。 “蠢货！废物！草包！” “你们踏马是怎么调查的？不是说就她们两姐妹吗？谁能告诉我，刚进房间的这个煞笔男的是谁？” “尼玛的！”说着，不解气的刘副总抬手就把手里的对讲机砸在一个保安头上，“劳子好吃好喝养着你们有什么屌用？这点事都办不好？曹！” 几个狗腿子让他一顿好骂，抱头鼠窜还不得不陪着笑脸。 保安队长吴刚仗着是他小舅子的身份腆着脸起身，“姐夫，我们这……” “你给我闭嘴，这里就踏马属你最蠢！”刘副总手指头都快戳到小舅子 脸上了。 听他这么说，吴刚当时就感觉高贵的人格受到了莫大侮辱，梗着脖子道：“刘大宝，你要这么说可以，我等会回去就跟我我姐说！” “滚你妈单，你以为我怕那死娘们？”听他威胁的话，刘大宝瞬间就怒了，抄起塑料凳就要砸人。 吴刚头还真硬，梗着脖子让他砸，一脸莽样。 举起凳子的刘大宝一时还真有些骑虎难下，家里那个泼妇，他还真不想撕破脸，毕竟这老娘们丑是丑了点，胖的跟猪一样，但人家生的好啊，谁让她舅舅是常务副县长呢。 虽说自己背靠山庄在县里也有几分薄面，但那都是别人给山庄真正的老板面子，平时胡作非为也就算了，真遇上事，山庄大老板分分钟给自己沉塘都是手拿把掐的。 而且当初能坐上副总的位置，还多亏了那死娘们的舅舅帮衬了几句。 “干嘛呢干嘛呢？”就在这时，一个女人开门进来。 几个狗腿子纷纷打招呼，“李姐，李经理你来啦。” 来人赫然是刚才和刘大宝在玫瑰园恩爱缠绵的客房部经理。 刘大宝愤愤地扔掉凳子，没好气道：“你说干嘛，这群兔崽子，一点逼事都办不好。” “行啦行啦，情况小芳也跟我说了，这的确是个意外。”李经理说着对那几个保安摆摆手，“你们先出去，我跟刘总说点事。” 几个狗腿子巴不得早点走人免得挨揍，听了这话，赶忙窜了出去。 “你还杵在这儿干嘛？还不滚出去？”见吴刚还站在那儿没动，刘大宝当即瞪眼。 吴刚没动，杵在那儿面带不屑道：“李玉兰，你又有什么事和我姐夫说啊？” 李玉兰笑呵呵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发泄过后，刘大宝也冷静下来了，闻言淡淡道：“山庄高层说事，你级别不够。” “切！”吴刚翻了个白眼，这借口也太敷衍了。 “你走不走？”刘大宝低沉着语气，似乎又要爆发的节奏。 吴刚也不愿太过火，哼哼唧唧甩着膀子走了出去。 等到吴刚一走，刘大宝一把把李玉兰搂进怀里，另一只手轻车熟路伸进包臀裙里，恶狠狠地坏笑道：“说宝贝，你有什么办法？” “讨厌！”李玉兰欲拒还迎地推了推他的手，强忍着酥意哼唧道：“很……很简单嘛，那男的出现也好，咱们就来个贼喊捉贼嘛，就说那男人行为不轨，意图蜜饯……” “嘿嘿……”刘大宝抽手在怀里的美人儿脸上擦了擦，荡笑道：“好好好，你可真是我的好宝贝，这招太好了。” 说完，刘大宝便乐不可支地走了出去，准备叫上马仔上演一出好戏，丝毫没注意到身后欲求不满的李玉兰。 “靠！每次都是这样，管杀不管埋！”李玉兰擦了擦水泽泽的脸蛋儿，整理下衣裙，刚准备出门，就见刘大宝吴刚一脸坏笑着进门。 李玉兰也笑了，抛了个极为妖娆的媚眼，“你跟那短小无力的肥猪吵什么啊！” “哼！这刘大宝，我迟早要他好看！”吴刚一脸怨怒。 “好人，你现在就可以要他好看啊！”李玉兰再也忍不住了，直接扑进吴刚壮实的胸膛，嗅着那股浓郁的男人味，整个人都快醉了，附耳贴在他耳边，轻唤道：“狠狠让他好看，别留情！” 自从有过第一次后，她就彻底臣服在这个小男人身下。 吴刚也没客气。 很快监控室里就响起欢愉翻腾的dj音乐。 …… 在林锦云以专业的角度检查了妹妹的情况后，确认了她只是一般昏迷，睡一觉就好了。 俩人这才把小魔女弄到床上躺好。 而后林锦云赶忙回房换了身衣服，只是头发还湿漉漉的，很不好受。 等林锦云过来，为了保险起见，夏远主动提议，搬到他那边去 林锦云很想直接走人，但头发湿漉漉的，而且山道急窄，想了想点头道：“好，只不过就要麻烦你了。” “说这些，其他的不说，难道我们现在还不算朋友吗？” “怎么不算。”怕他介意，林锦云赶忙点头。 “那不就得了。”夏远就笑了，看了她一眼道：“你头发等会过去吹。” 夏远抱起昏迷的林乐瑶，林锦云则拿着两姐妹的东西，刚走到客厅里，门外就传来急促蛮横的敲门声。 第166章 懵逼的吴县长 “开门！警察查房！” “开门，快点开门，有人举报你们这里有人在进行违法行为。” 屋里的俩人对视一眼，抱着人的夏远隔着门主动道：“警察？”他不太相信对方居然还敢叫警察打配合。 “废话，这还能有假？赶紧开门，速度点，别逼我们破门而入。”外面的人嚣张的很。 夏远眉头微拧，看了眼怀里的林乐瑶，想了想对林锦云道：“我开门看看，你们别出去。”说着把怀里的小魔女放到客厅的沙发上。 真警察倒还好点，夏远这样想着，走过去打开了房门，而后拉上。 他却不知道，自作聪明的刘大宝在李玉兰的计划上添了一步。 他想着先是让派出所的哥们先把夏远弄走，剩下两个女人还不是随他怎么摆弄。 然而却不知这下正好弄巧成拙。 他要是来浑的，说不定还能得手。 叫来警察？夏远的身份最不怕的就是官面上的人物。 夏远开门一看，门外果然站着三个身穿制服的警察，为首一人是个胖子，大概四十出头，一脸横肉，身高一般，挺着一个大大的啤酒肚，勒得制服衬衫纽扣都要崩开了。 “我们是轸溪镇派出所的。”见他出来，那人伸手就要抓他的手，“有人举报你意图不轨，跟我们走一趟？” 那语气那神态，就跟已经断人生死的判官一样。 夏远抬手就打开他的肥手，冷冷道：“警察办事不是讲究证据吗？谁主张谁举证。” “踏马的，你个叼毛还挺懂行的啊。”那人嗤笑一笑，一口浓痰直接吐到了夏远面前的地板上，而后撇了眼走廊拐角。 躲在拐角里的刘大宝直接看了眼身边的女服务员，“小芳，该你上场了，记住，表现好了明天你就是领班了，去。”说着还在小芳瘦巴巴的屁股上拍了一把。 小芳扭捏一下，组织好语言，才走了出来。 眼见一个女服务员过来，夏远开始还以为是路过的，直到她开口说话。 “王所，就是他，”小芳指着夏远对三人道：“我之前给房里的两位女客人送完夜宵后，忘了拿餐盘就想着回来拿，就见他鬼鬼祟祟徘徊在走廊上，最后站在房门前鼓捣一阵，进去了。” 王所点点头，斜眼看向夏远，“你还有什么可说的？狗东西不学好，还学会开锁了，说，你的作案工具在哪儿？赶紧交出来，别逼我们动手！” 夏远没管这胖子的话，微眯着眼睛看向小芳，冷声道：“你确定你说的都是事实？” 夏远虽然才成为市委一秘短短几个月，但平日里见得最少都是处级领导，无形中已经有了一丝丝官威，目光虽然平静，但在小芳眼里却有些摄人。 小芳有些慌了，但还是强装镇定点头，继而磕磕巴巴道：“我……我没撒谎，你就是偷偷摸摸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监控室都拍下来了。” “好……好啊……”夏远叹了口气，这才看向王所，“为了这出戏，你们真可谓是煞费苦心啊！” 这话透着浓浓的嘲讽和挖苦，让王所脸上有些挂不住，继而恼羞成怒地对两个手下道：“还等什么?给我拷起来，把人抓回所里好好审，劳子就不信了，到了所里你还能这么硬！” 两个手下立马就掏出手铐要拷人。 夏远当然不会白白给他们拷，厉色扫了眼两个警员，对王所笑道：“王大所长，既然人证物证确凿，能不能让我打个电话给家里说一声啊？” “早这样老实不就行了嘛，你们这些人啊，就是存在侥幸心理，等到了所里，一个个撂得比谁都快。”听他有服软的意思，王所得意地笑了，没所谓地摆摆手，“打打，咱们是派出所，又不是监狱，你最好给家里好好找个借口，免得你爸妈担心。” “你人还怪好嘞！”夏远撇嘴笑了，继而掏出手机，略一思忖，直接给已经调任南宁县任副县长的吴海涛打去电话。 “老吴睡了吗？” 电话那头的吴海涛正在酒局上端着架子。 半个月前已经确认了他的分工，分管文教卫，在几个副县长里排名靠前。 没办法，江州官场谁不知道钟致远对教育体系很看重，自然，下面区县里教育体系地位就无形上升了很多。 “哎呀，原来是夏老弟啊，稀客稀客，下午宋书记还提起你呢……”吴海涛接电话的同时抬手压了压，酒桌上立时安静下来。 “呵呵……是吗？”夏远笑着撇了眼一旁的王所几人，直接道：“是这样的老吴，我现在在美女峰度假山庄呢，本来打算明天去拜访宋书记和你的，现在看来怕是不行了。” “怎么了老弟？”听他语气复杂的样子，吴海涛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就听夏远叹气道：“也没什么，镇派出所的民警认为我是入室行窃的小偷，人证物证俱在，我可能要去派出所写检查了。” “嘶……”听着夏远以调侃的语气说着似乎就跟回家吃饭一样平常的话，吴海涛只觉得一股森森的寒气从尾椎骨一路直上沿着背脊直冲脑门，整个人都不好了。 “好了，老吴，就这样，我得配合派出所同志的手铐。”没等他反应过来，夏远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传来嘟嘟的挂断声，吴海涛整个人都麻了，手铐？小偷？ 这特么也不是愚人节啊！ “领导？怎么了？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请客的老板语气里带着谦卑。 回过神来的吴海涛看了他一眼，直接起身往旁边的小休息间去，“不好意思周总，我打个电话。” “没事没事，领导您的事要紧！”周总连连点头。 秘书小张紧跟着进了休息厅，“老板，是出什么事了吗？” 吴海涛看了眼秘书，面露沉思，他本想直接给南宁一把手宋士文汇报，但转而一想又觉得不对。 夏远和宋士文的关系只会比自己更熟，为什么却给自己打电话呢？ 多半还是不想把事情扩大化，毕竟现在市里风头还不明朗。 想了想，吴海涛直接对秘书道：“你马上给市局李文海打电话，打通了我来说。” 第167章 为什么停我职啊 电话那头很快就接通了。 李文海是县长曾万洪的人，对吴海涛这个分管文教卫的副县长并不感冒，要不是吴海涛目前是宋士文眼前的红人，他都打算不接第一通电话。 要是吴海涛知道分寸，没要紧的事话，也不会拉下脸打第二个电话。 吴海涛现在没心情和他扯七扯八，接过秘书递过来的电话，阴沉着语气道：“李局长，我是吴海涛，有个情况我觉得你很有必要重视起来……” 拿着鸡毛当令箭！听了前半截话，李文海还一脸不屑，而后一张脸直接漆黑如墨，看得他身边的老婆都心生惧意。 挂了电话后，李文海一下子从席梦思上蹦了起来，好容易酝酿起和老婆调情的心情全没了，一颗心哇凉哇凉的，又惊又惧。 “卧槽踏马的王国文，你踏马真是……”李文海一把将烫手似的电话扔在凉被上，看似在骂轸溪镇派出所的三个人，实质上是借机缓解心中的惧意。 说的好听点自己是县局一把手，在县里挺有气势，但在市里的大人物面前狗屁都不是。 轸溪镇派出所这次却给自己捅了这么大的篓子，市委一秘居然成入室行窃，欲行不轨的小偷，还要拷上？ 仅仅是想想，李文海都觉得眼前漆黑一片，似乎已经预感到了自己以后的凄凉。 毕竟他是县局一把手，下面露了这么一个大脸，别的不说，先给他扣一顶管教不严的帽子就够他喝一壶了。 “你怎么了？干嘛发这么大的火啊？”等李文海发泄完，他老婆才敢开口。 稍稍平复心情的李文海没空搭理她，又赶忙捡起床上的电话，找到王国文的电话拨了过去。 山庄那头。 夏远挂了电话，再见王国文等人神色惊疑不定，就伸出手挑眉笑道：“三位，别愣着了，上铐！” 听着夏远半带挑衅的话，王国文愣了愣，而后目光一狠，看向两个下属，“上铐！带回去再说。” 两个下属犹豫一下，这才上前准备给夏远铐上。 而就在这时，夏远身后的房门开了，林锦云走了出来，气势汹汹道：“我看你们谁敢？” 与此同时，王国文兜里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夏远看了眼已经套在手上还没来得及锁住的手铐，直接主动伸手给自己拷上了。 在场几人都愣住了，这家伙是不是脑子烧坏了，怎么还有自己拷自己的人呢？ 只有刚拿出手机的王国文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下意识低头一看屏幕，上面赫然县局一把手李文海的来电，不由心生不妙。 这老东西大半夜不睡觉打电话过来干嘛。 见他瞳孔急剧收缩，夏远挣脱民警拿着手铐的手，似笑非笑道：“王所，接电话啊，愣着干嘛？” 听他这么说，在场的人即使再蠢也意识到了不对劲，聪明的林锦云也明白了夏远以身入局的打算，便没再开口，静静地站在他身边。 手里的手机铃声跟催命钟声似的响个不停，但王国文却不敢不接电话，酝酿一下情绪，这才接起电话，心里还带着一丝侥幸。 “喂，局长，您这么晚还没睡啊……” “王国文你现在在哪儿？是不是在美女峰度假山庄？” 李文海这时还压抑着脾气，没爆发。 “是啊局长，所里接到举报所以我就带人……” 王国文话还没说完就被李国文阴阳怪气的声音给打断了，到最后更是直接骂人了。 “王国文你牛逼啊，你牛逼大发了，你踏马比我这个县局局长还牛逼啊，你踏马知道你面对的是谁吗？谁他妈给你的权利随意抓人？” 王国文哭丧着脸，试图狡辩，“局长，我……我们是接到举报才……” “接你麻痹，我草……”李文海彻底爆发了，直接把王国文族谱所有女性都问候了一遍。 李文海本就是基层上来的，文化水平不高，爱飙脏话，这下彻底是收不住了。 他这一顿问候，声音之大，王国文耳朵都快给震聋了，却不敢不听。 就是夏远等人也隐约听到了电话那头的咆哮声。 “王国文，我现在以县局一把手的名义给你下达通知，你被停职了，你要不想被一撸到底，你特么现在就给我端正态度，在我来之前，你最好取得夏处长的原谅，不然……你特么就祈祷纪委查不出你做过什么蠢事！” 听到自己莫名其妙就给停职的话，王国文顿时就慌了，急忙道：“这……局长，我，为什么停我职啊，我是依法办案，按规定出警的！” “你依你妈隔壁！你依的哪门子法？”见他还敢狡辩，李文海顿时火气又起，“你踏马脑子用来做什么的？我特么现在不想跟你废话，你就站在那儿不要动，你等我过来跟你好好聊聊该怎么依法办案。” “局长……我……我也没干什么啊。” “你踏马还不知悔改……得得得……我踏马也懒得跟你这个蠢货废话，你把电话给夏处长，劳子现在一句话都不想听你说！” “什么夏处长？局长你说什么？”王国文下意识看了看淡定从容的夏远。 “你踏马惹了谁都不知道？”李文海气笑了，也不想跟这脑残废话了，“把电话给夏处长，我特么再说一遍！” 王国文很想回他一句，我特么要是知道他是谁我还惹他干嘛？ 没办法，官大一级压死人，王国文只好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恭恭敬敬把手机递给夏远，“领……领导……李局长让您接电话。” 话还没说完，王国文目光就落在了夏远手上那副铮亮的银色反光手铐上，顿时觉得实在刺眼得紧，想说什么，却又发现是这么的无力，只能低垂着头一副要死不活的颓废样。 带着手铐不方便，接过手机的夏远直接开了扩音，“李局长吗？我是夏远，实在不好意思啊李局，我带着手铐不方便接电话，你有什么话就直说。” 他这话一出，电话那头正在穿衣的李文海整个人都懵了，脑子里嗡嗡的，就回荡着一个念头。 市委一秘在他的地头上，被他的下属给拷起来了。 这尼玛的，搞不好就是他的一场政治事故啊。 第168章 请神容易送神难 电话这头的王国文等人很清晰地听到那头传来这位局长吞咽口水的声音，足可见这句话对李文海的杀伤力。 好一会儿，李文海才回过神来，继而苦哈哈道：“夏处长……这这这……这些人实在是太不像话了，你放心我已经把王国文给就地免职了，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动气，我马上就过来……” 夏远冷冷打断道：“这不太好，王所长证据确凿，人证物证都有，按照规定我是应该跟他们去派出所交代一下问题。” “他……他知道个狗屁啊，夏处长你千万别听那混蛋乱说，您等我，我已经在路上。”听他这么说，李文海怎么可能同意，要是真把市委一秘押到派出所，那特么才是真的没办法收场了。 “那行，我等你过来。”夏远也不想过分为难他，只是把自己的态度传达到位。 王国文接过夏远手里的电话，试探着道：“局长……” “王国文你踏马要死别拉上我！你特么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敢随便拷人？谁特么给你的勇气？我现在没空和你说这些废话，你只需要记住一点，要是我来了之后，你还没取得夏处长的原谅，你特么就做好回家种地的准备！” 这时电话的免提还没关，李文海暴躁的声音传遍了走廊，甚至还有房客探出头来，不过在见现场有警察后，又悄默默缩了回去。 电话挂断后，王国文几度想道歉，夏远都不搭理他，就别提开锁了。 有道是请神容易送神难。 这手铐戴上去容易，想要取下来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领……领导，这事就是个误会，我们也是接到举报正常办案，误会嘛，说清楚就好了嘛。”王国文腆着脸，一脸哀求地看着夏远。 夏远根本不搭理他，转而看向身边的林锦云，“你先回房睡觉，这里应该是没事了，等李局过来就行了。” 此时已经快深夜十点了，已经到了林锦云生物钟了，不提俩人本身就是朋友，单单就这件事也是因自己两姐妹而起，她怎么可能睡得下去，闻言摇头浅笑道：“没事，我陪着你。” 她语气虽轻，但眼里却透着坚定，夏远就不再劝了。 王国文还在坚持着，手里拿着钥匙要给夏远开锁，“领导，这东西带着晦气，细菌也多，您就让我解开。” “没事，挺好的啊，银闪闪的，这东西该不会是银子做的？”听他说的有趣，夏远戏谑笑了笑，而后目光在王国文四人身上流转不定。 请神容易送神难，这手铐带上了，要是这么容易取下来，夏远还用得着费这番功夫吗。 事实上以他的身份，只要在一开始暴露出来，就足以解决问题，但这样一来各方最后多半就是和稀泥了事。 再加上市里目前的僵持局面，他想借机发火也要考虑市长那边怎么想。 但现在不同了，现在他被拷上了，这事最后即使闹到了市里，侯鸿光等人也不会多说什么。 毕竟夏远一定程度也是代表他们这些市领导。 要是自己的身边人到下面去随随便便就给欺负了，那不是在打他们自己的脸吗？ 现在的局面都不需要夏远再说什么，李文海这些人自然要给他一个满意的交代。 在监控室里，带着耳麦观察情况的刘大宝眼见局势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心情自然烦躁起来，就觉得什么都不对劲，就感觉监控室里有种隐约熟悉的靡靡味道，不由看向坐在一旁的李玉兰。 “这什么味儿？” “什么什么味儿？”李玉兰一脸坦然，小手拍了拍他肩膀，笑盈盈道：“怎么？是不是觉得偷不到腥，心里不得劲儿了？” “这事怕是有点难办了。”刘大宝取下耳麦，这耳麦另一边就别在现场的服务员小芳领口里，所以现场的情况刘大宝一清二楚。 刘大宝面带愁色，“这踏马哪儿来的处长啊？县里有头有脸的人物我都见过，也没他这么一号人啊，这特么这么年轻就是处长了，他家里是干嘛的？” “会不会是市里的？”李玉兰抖机灵道。 “你特么这不是废话吗？” “靠！你这是什么口气？现在怪起我来了？谁让你自作聪明叫王国文来的，这下好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李玉兰不甘示弱地喝骂道：“你要是用你那些狗腿子，出事了大不了说他们是临时工就好了，现在呢？我看你怎么洗干净屁股！” “啪！” “你个臭娘们，说你一句还来脾气了？”本就很郁闷的刘大宝让她这么一嘲讽，顿时就火大，反手就是一耳光抽了过去，“你特么别忘了你是什么身份？别以为劳子什么都不知道，你和王国文也有一腿是？” “有一腿两腿关你屁事，老娘又不是你妈，你管这么宽！”李玉兰直接给他这一耳光给打蒙了，回过神来当即也火了，“你特么自己不行还不让我自己找吃的？” 听着臭娘们讽刺自己不行，刘大宝顿时火大，抓着李玉兰头发就是一顿猛揍。 好一会儿才放开她。 “呵呸！欠打的贱货！也不看自己什么东西！” 看着趴在地上老实下来的李云兰，刘大宝一口痰啐在她已经成了乱鸡窝的头发上，理了理乱糟糟的衣服，转身走出监控室。 这一刻，人性的凉薄体现的淋漓尽致。 …… 也没过多久，大概十多分钟，满头大汗的李文海小跑着上了楼，这时他还在庆幸自己幸好在乡下老家过节，离这儿不远。 这种心态在他看见夏远手上戴着的铮亮手铐后，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反射着银光的手铐更像是死死勒紧他脖子的绞绳，李文海一时间竟有种头昏目眩的窒息感。 脑海中不由闪过一个念头，就这么晕倒了也好，什么事都不用管了，爱特么咋滴咋滴。 但这终究只是幻想，李文海深呼吸一口气，这才笑着脸快步上前，隔得老远就听他谦卑喊道：“夏处长……” 夏远抬眼看去，就见一个四十近五十左右，两鬓发白，身材微微发福的中年男人过来。 见他脸色坚毅，步子虽快但却很稳的样子，夏远大概也就知道他的身份了，就带着虚伪的笑回道：“哎呀，李局你还真来了啊，这么大晚上，也真是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夏处长你这么说真是的让老李我满身汗颜啊！”李文海一脸歉意的讨好，眼里还有些忐忑不定。 “李局，我觉得我们还是找个安静的地方谈比较好！”虽然身后就是两姐妹的房间，但夏远也没说进屋的意思。 听他这么一说，李文海也意识到这种事，这种时间，在这种地方谈确实很不合适。 但在这之前，还有件迫在眉睫的事。 第169章 思想觉悟有待加强 夏远手上戴着的铮亮的手铐实在晃眼，这要是不解开，后面的事还能谈吗？ 李文海当即把目光转向王国文三人，阴沉着脸道：“谁给你们的权利随意拷人？还不赶紧给我解开！”说到这儿，还觉得诚意不够，又追问道：“钥匙呢？把钥匙给我！” 说完就看见王国文抓在手里的钥匙，李文海一把抢过，转而笑着脸给夏远开锁。 眼见目的已经达到了，夏远当然不想一直戴着这东西，见李文海主动要给自己开锁，就配合着伸过手去，只是目光饶有兴致地看着忐忑不安的王国文三人。 心里莫名有种猫戏耗子的恶趣味。 看着低头给夏远开锁的局长大人。 王国文三人只觉得很委屈。 很想跟局长大人说，这不是我们主动拷的，是这个狗东西套路我们，自己拷的。 我们也曾试图想给他开锁，但这狗东西不愿意啊。 似乎是感受到了夏远戏谑的意思，王国文苦着脸再度看向夏远，可怜兮兮道：“领导，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别急，你错没错我不懂，也不知道，我现在只想知道一件事。”夏远笑了笑，活动着没了束缚的手看向站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女服务员小芳，沉声问道：“报案是这位女同志，她可是亲眼目睹的了我的犯罪行为，这一点我觉得应该先理清楚才好。” 王国文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王国文能说什么？ 说她报个屁的案啊？ 还是说自己接到刘大宝的电话带着下属私自出警？ 这种谎言对无权无势的人来还好说，随便糊弄一下就过去了。 而现在呢？李文海只需要给镇派出所打个电话，问一问出警程序就很清楚了。 开完锁的李文海也看见了王国文躲躲闪闪的目光，顿时就明白了其中的蹊跷，抬手就把手里的手铐砸到他身上，目光恶狠狠在三人脸上扫过，意思不言而喻。 在他这种不怒自威的目光下，另外两个警员肝都快裂开了，只觉得天都塌了一般。 “发什么愣？还不快去找山庄借个地方？”见那两个警员还痴痴呆呆的不开窍，李文海顿时就火起，下意识想抬脚踹人，立马就意识到这不是在自己地盘，关键是旁边还站着一位大神，他得注意影响和自身形象，就狠狠瞪了眼俩人。 两个警员这才仓皇失措地去找山庄的人。 李文海又看向夏远，目光不留痕迹在他身旁的林锦云那张精致脸蛋上一扫而过，不敢多看，他知道这些大人物的一些忌讳。 “夏处长，这件事我一定严肃处理，无论涉及到谁，绝不姑息！”李文海直接表态道。 案子以后怎么办不重要，关键是现在就要把态度摆出来。 夏远点头笑道：“县局的水平我还是很了解的，上次白河镇的校园霸凌案，县局的表现也是得到了钟书记的认可的。” 李文海心中不禁凛然，心想，这位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上次白河镇的校园霸凌案虽然是常务副局长郑富安主办的，但情况李文海还是很了解的，县里大小官员涉及到了好几位，还落马了主管教育的副县长，从而才有了吴海涛的调任。 猜不透，猜不透啊。 李文海现在还不是很了解今晚具体的情况，但美女峰度假山庄的背景他是很清楚的，大股东就是滨江文旅，而滨江文旅背后可是滨江集团。 要是这个案子涉及到了度假山庄，那可就坏了。 李文海若有所悟地看了眼如鹌鹑一样缩着脑袋站在一旁的服务员小芳，心想，这位搞得这么兴师动众，只怕这件事已经涉及到了山庄某些人了。 脑海中思绪万千，但李文海面上却保持着客套的笑容，点头笑道：“哪里哪里，夏处长你这么说可是在打老李我的脸啊，哎，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某些基层干部同志的思想觉悟的确有待加强。” 当然，不管这件事最后发展到哪一步，李文海现在还是想先把自己给摘出来。 听他这么说，夏远笑了笑没说话。 场面一时就这么安静下来。 直到一个警员去而复返，一行人这才下楼去了会议室。 眼见夏远牢牢掌控住了局面，林锦云也就没再跟着去了，回房照顾妹妹去了。 因为某些爱屋及乌的原因，她很不喜欢现在的官场风气，特别是因为那个人的原因，她甚至有些厌恶反感。 李文海都来了，作为山庄的高层之一，刘大宝不能装作视而不见，也出现在了会议室。 除了夏远，李文海，刘大宝三人坐着外，其他人都老老实实站在一边。 夏远大致把王国文敲门后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暂时没有透露和丁清清在玫瑰园听到的事，以及夜宵的问题。 听他说完，李文海沉默片刻，抬眼看向“举报人”王芳，一脸严肃道：“你说你看见夏处长在走廊上鬼鬼祟祟，最后开锁进了房间是吗？你要想清楚，要对自己的言行负责任，知道吗？” 说到最后，李文海的语气更是带着几分警告的意思。 王芳畏畏惧惧的，始终低着头不敢看人，闻言下意识瞥一眼坐在一旁看似老神在在的刘大宝，支支吾吾半天才含糊其辞道：“应……应该是的，当时我走得有点急，看背影像是……” “嘭！”李文海猛地一拍会议桌，大声质问道：“一派胡言，什么叫应该？什么叫像？ 夏处长他们分明就是朋友，还需要撬门？你再撒谎信不信我以谎报警情、妨碍办案的名义抓你进去改造几天！” “我……我……”王芳让他这顿恐吓顿时吓得腿脚发软，两股颤颤，而后直接就哭了，支支吾吾想说什么，却又不敢。 李文海又看向刘大宝，公事公办道：“刘总，方便提供一下走廊当时的监控视频吗？” 已经做好准备的刘大宝欣然同意，“当然可以。” 李文海就看向其中一个警员，“余浩，你去拷贝一份当时的监控录像过来。” 余浩赶忙小跑着出门，眼中竟有些欣喜。 实在会议室里的气氛对他们来说太压抑了，几乎都快喘不过来气了。 第170章 冲撞真佛不自知 等余浩出去后，李文海再度看向王国文，语气幽幽道：“王国文，我再给你一个机会，你现在坦白我还可以考虑酌情处理。” 王芳心理素质如此之差，经不住一点恐吓，李文海就明确了这其中百分百有猫腻，想着让王国文主动坦白，甚至自己揽下责任，不要让事态扩大化。 李文海心里其实也不想搞大，稀泥嘛，能和就和，你好我好大家好。 基层哪哪不是这样。 这种情况特别是在区县里，人情事故最能体现。 毕竟县里圈子就这么大点，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听了李文海的话，王国文眼皮子就是一跳，不留痕迹看了眼刘大宝，继而装聋作哑道：“李局，我……当时情况紧急，因为现在正是国庆旅游高峰期，美女峰又是景区，我怕处理不及时造成很不好的影响，所以接到电话后，我就没来得及多想就带人过来了，手续上可能是存在一些问题。” 他这话是在给私自出警找理由，听起来倒确定是有点道理。 但这话绝对不是李文海想要的。 听他和稀泥态度敷衍至此，李文海冷笑一声，讽刺道：“王所长倒是对人民群众关心心切啊。” 王国文讪讪一笑。 刚要说话，余浩回来了。 面对一众人的目光，余浩抠了抠后脑勺，吞吞吐吐道：“局……局长，山庄那边的人说这两天客房部线路在检修，所以……所以当时的监控设备并没有运行。” 经典。 实在是经典的借口。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只是愣了下，却也都不意外会有这样的结果。 李文海扫了眼老神在在的刘大宝，刚要说话，门外就传来敲门声。 紧接着一个年轻人开门探头进来，在见夏远和李文海后就笑了，继而大打开门。 “夏处长，李局长，吴副县长过来了。” 他话一落，吴海涛带着笑大步进来。 夏远没太大意外，起身迎了上去，嘴上却带着惊讶，“哎呀老吴你怎么还来了啊！” 吴海涛笑了笑主动伸手道：“也没多远，我正好就在县里，想着你明天要来找我，我就合计着先过来看看你，哈哈……” 俩人握了握手，吴海涛接着看向李文海笑道：“李局长，不打扰你们。” “嗨，领导你这话不是打我脸嘛。”李文海呵呵笑着摇头。 三人寒暄时，刘大宝则一脸严肃。 如果说李文海的到来，他还能坐得住，那么随着吴海涛的到来，他就有些慌了。 到现在他都还搞不清楚夏远的真实身份，派去打探的饭桶下属也还没回消息。 寒暄几句，吴海涛看向站在一旁有些发愣的刘大宝，随口问道：“这位是？” 刘大宝赶忙腆着脸凑了上来，伸着双手道：“您好领导您好，我是山庄的副总经理刘大宝，您叫我小刘就好了。” “呵呵，原来是刘总啊，幸会幸会。”吴海涛笑了笑，伸出手准备和他握手。 他看刘大宝之前也坐着就还以为这事和刘大宝没关系。 “咳……刘总，我很好奇贵山庄的监控设备怎么好巧不巧就这几天检修呢？这不是国庆长假吗？” 却不想就在他刚伸出手，就听夏远咳嗽一声，冷淡笑了。 闻言，伸出手的吴海涛一怔，而后不留痕迹把刚伸出来的手转向秘书，指着他说道：“那什么……小周啊，我手机落车上了，你去帮我拿一下。” “好勒领导。”秘书小周也是个知冷知热的人，闻言点头出去。 此时的刘大宝很尴尬，伸出的双手伸也不是，缩也不是，还得绞尽脑汁想怎么回夏远的问题。 “这一点实在是不好意思，本来国庆前是检修过了，但后勤部那边反馈说有部分线路有问题，所以就……”刘大宝眼神闪烁编些理由。 “这样啊……呵呵……”夏远笑了笑，而后坐下去没再搭理他。 吴海涛也拉开一个凳子坐下，目光审视地看了看刘大宝，沉吟片刻，带着深意道：“刘总，线路出了问题是修修就可以的，但有些东西一旦出了问题，可就不好说了，你觉得呢？” 他这话说得很平静，但刘大宝听了脑子却嗡嗡的。 这位副县长一来，事件情况都不了解，就鲜明表露了自己态度，足可见夏远在他心中的含金量。 一时间刘大宝连面对三人的勇气都没有。 “是是是……领导说得是，领导说的是……呃……领导，我接个电话……”刘大宝尴尬笑着，就在这时，兜里的手机铃声及时响了起来，就借机躲到一边接电话。 打来电话的是派去查夏远底细的下属， “老大，我查到了，他他妈是市委书记的秘书……”电话里下属带着邀功的语气。 后面的话，失了神的刘大宝已经听不到了。 此时的刘大宝这才有了种大祸临头的觉悟，下意识看了眼正和吴海涛说话的夏远，这才发觉吴海涛和他说话时的态度不自觉矮一头，反而更像是下属。 等了好一会儿，躲到窗边接电话的刘大宝才平缓情绪走了回来，主动道：“那什么，三位领导，你们慢慢谈，我去吩咐厨房做点宵夜。” “不用麻烦啦！”吴海涛摆摆手。 “要的要的，千万要的。”刘大宝说完，不给他再拒绝的机会直接闪人。 看着有些慌不择路的刘大宝开门出去，夏远戏谑笑道：“这位刘总慌慌张张的，脸色那么难看，该不会是老吴你一来给人家吓着了…… “老弟你就别洗涮我了”，吴海涛摇了摇头，继而冷笑了声，“我看他是急着去上香拜佛去了，这种人，冲撞真佛却不自知。” 听着两人的对话，一旁的李文海面上平静，心里却很沉重，他很清楚，吴海涛的态度一定程度上就代表了宋士文的态度。 李文海接着就把阴冷目光转向站在一脸惨白的王国文。 看着局长大人那阴森森的摄人目光，王国文身子一颤，再也绷不住了，接着就是竹筒倒豆子。 “领导……三位领导我错了，我有罪，我不该……” 第171章 都是生意人，精着呢 出去的刘大宝还不知道会议室里关于自己的谈话，他也压根没有去厨房叫人准备夜宵的心思，麻溜回到了楼上的办公室，直接就给家里那死娘们的舅舅，也就是南宁县常务副县长孙健荣打过去了电话。 “舅舅，舅舅你得救救我啊！”那头好一会才接通电话，刚一接通，刘大宝就哭丧着脸，含糊其辞把事情该说的都说了一遍。 “自作自受。”那头的孙健荣沉默好一会儿，响起一声冷哼，“你惹什么人不好，偏偏惹那位，我看你真是好日子过腻了，嫌命长……” “别啊舅舅，你得帮帮我啊，你地位高，人脉广，你说的话我想他还是会听的……” “少激我！这事我帮不了你，也不会帮你！”孙健荣根本不吃他这一套，但终究是亲戚，想着侄女那边，他语气又轻了下来，顿了顿，补充道：“你别忘了，你是美女峰度假山庄的副总。” 刘大宝不笨，听着他这若有所指的话，顿时眼前一亮。 对啊，自己还是山庄的副总，不看僧面看佛面，再说了自己不也最多就是个犯罪未遂嘛，好好赔礼道歉，摆正态度，或许还能糊弄过去也不一定。 美女峰度假山庄大股东是滨江文旅。 滨江文旅的那个美女总裁张明玉，刘大宝见过两次，人很漂亮，身材也很好，关键是气质，那对人不假辞色的清幽高冷，很是让人着迷。 刘大宝不止一次yy过要把这个美女总裁弄上床，但也只能是在心里想想罢了，这种刺人的冷眼玫瑰不是他能指染的。 找她肯定是不行，张明玉也不会管度假山庄这点小事。 刘大宝苦思片刻，一拍大腿，顿时有了人选。 刘大宝也没过多犹豫，琢磨一下用词，直接找到联系人名为宇少的拨了过去。 张浩宇正在高新区新开的一家会所嫩模，会所老板特意给他找了几个嫩雏孝敬他。 上次在金岩灾后谈判的时候，他想去找夏远的晦气，被他老子直接给狠批一顿，滚回了市里转而负责集团在高新区的几个地产项目。 刚发泄后的张浩宇享受着技师按摩。 “谁啊？大半夜找我干什么？” 听着电话那头张浩宇散漫无力的语气，刘大宝不敢怠慢，自报家门后，直接说起了正事。 他话才说到一半就被打断了。 “草！怎么哪儿都有这狗东西啊！”张浩宇顿时皱起了眉头。 听着张浩宇带着火气的话，刘大宝不解的同时，更觉得这个电话打对了，带着试探性语气道：“宇少，你……你认识他？” “屁话！这狗东西已经惹到我三次了！” “不……不会？他他怎么敢惹宇少你啊？”听着电话那头骂骂咧咧的语气，刘大宝后脖子就是一凉。 从来只有这位大少欺负别人的时候，哪儿有人敢惹张家的？ 但转而一想，夏远是市委一秘，理论上是有这么底气，但也不应该啊。 就刘大宝都知道一点，前任市长周文韬在张家面前也没讨到好，他夏远怎么敢的？ “他特么就是敢惹我！这个狗东西，劳子已经忍他很久了。”几次三番忍让，让作威作福惯了的张浩宇彻底火了，大包大揽道：“这事我管定了，我马上就给曾县长打电话。” 说着张浩宇语气又略带森严道：“小刘啊，你那边也要把屁股擦干净点，懂吗？” 张浩宇不在乎刘大宝干了什么，在他看来这些都是小事，但并不意味着他蠢。 闻言，刘大宝喜出望外的同时连连点头，“宇少您放心，我这边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他们抓不到实质性的把柄。” “这就好，你办事我还是放心的，下次我过来你得拿出点干货啊……” 张浩宇微微颔首，直接挂了电话，而后阴沉着脸看向一旁同样趴着享受技师服务的跟班。 “我交给你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放心宇少，我已经以建工集团的名义在区里放过话了，辉煌装饰现在在高新区已经接不到一个工程了，即使是以前的项目合作方，也找借口毁约了。” 张浩宇满意点头，接连两次在夏远这个市委一秘前受挫，回到高新区的他哪儿能咽下这口气，很轻易就查清楚了夏远的底气。 心想：老头子让我暂时别搭理你，可以啊，我特么先搞一搞你同学再说。 咱也不搞以前打打杀杀的一套了，都是文明人。 张家在江州根深蒂固，特别是在建筑这个行业，人脉和能量是毋庸置疑的。 也用不着使什么上不了台面的手段，跺了跺脚，整个江州建筑行业都得颤三颤。 …… 此时的王辉正愁眉苦脸着，今晚好容易才把一个长期合作的公司老总给约出来，花了大代价请他一条龙，为此还特意找了个电台女主持人作陪。 此时索然无味的俩人正坐在休息室聊天。 “赵哥，咱们合作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老交情了，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是谁打的招呼啊？” 赵总一脸为难，“王老弟啊，你也别为难我了，我也是实在没办法啊，不毁约不行啊，别人已经放话了。” 说到这儿，见他一脸愁绪，赵总缓了缓语气，补充道：“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你就按合同起诉我，法院怎么判我都认赔认罚，至于别的什么，我是真不知道。” 王辉苦笑着摇头，“赵哥你说这么不是打我脸嘛，什么起诉不起诉的，下次有机会你再多照顾照顾我生意就是了。” 王辉精于世故，自然不会因为一个小项目得罪长期合作商，这次吃点亏就吃点亏，他也知道赵总不是故意的。 是。 终止合同自己是损失了人力物力，但赵总何尝没有损失时间呢。 而且合同第一批款已经打过来了，事实上自己付出的损失并不算多。 所以王辉不仅没有埋怨赵总半分，更是主动说起好话。 “赵哥，这次是我的问题，连累到你的工期了，你放心，等老弟我度过这次难关，肯定好好给你表示歉意。” “言重啦言重啦老弟……”赵总敷衍地摆手笑了，心里却不以为然。 在他看来，王辉这种场面话听听也就算了，张家放话要是能那么好解决的话，到时候还需要他王辉道歉？ 自己都得屁颠屁颠主动上门送项目。 毕竟人家能解决张家带来的麻烦，自然后面也是有自己惹不起的大人物。 都是生意人，精着呢。 …… 第172章 政绩工程 王辉这段时间很郁闷，自从中秋一过，他就开始各种不顺了。 放假后的第二天开始，工商税务挨个上门。 好在他公司的账做的不错，倒是没让这些人查出什么。 但紧接着就有一个合作商单方面解除合同。 这个合同倒是不大，本着好聚好散再聚不难的心思，王辉也没太计较。 可下午就连着有两家家装材料供货商上门追款。 王辉一开始还以为是工商税务上门查账，给了这些人不好的感想。 王辉一边积极结款，一边还给几家供货商解释自己公司没有问题，只是正常检查。 他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就给了那几家借口，直接选择终止合同。 就在他郁闷时，第二天下面的项目经理接连告诉他有两个本来已经谈妥，已经开始在走流程的项目黄了。 还没等他缓口气，随后就得知了已经谈妥的共6个项目，全黄了。 这个时候，王辉就算再笨他也知道是有人在搞他了。 王辉很精明，他没有第一时间找夏远，他也不好直接找夏远。 他不像王鹏那样和夏远那么铁。 王辉深知，像夏远这种级别的含金量人物，老同学这份难得人情更要花在刀刃上才行。 他现在还不到濒临绝境的时候。 王辉直接联系了成晟地产的老总陈志军。 上次因为自家儿子陈嘉乐冒犯肖楚楚一事，在王鹏茶楼开业时，陈志军特意送了一份价值几十万的大礼。 夏远表示不能收，让他们退还给陈志军。 王辉就就借着还东西的机会和这位地产公司的老总认识了。 更想进一步认识这位陈总的大舅子，也就是高新区常务副区长李炳宏。 陈志军也因为他有着夏远老同学这个身份，也有意和他交朋友。 一来二去俩人就熟悉了。 刚开始接到王辉的电话，不明所以的陈志军还拍着胸口保证说交给他处理就行了。 可王辉等了两天再打电话过去时，那边就是陈志军秘书接的电话。 女秘书声音娇滴滴的，不是陈总在开会，就是陈总忙，反正一堆借口。 声音是好听，但王辉却感觉十分刺耳。 前几次还是秘书接的电话敷衍，后面干脆就是占线，通话中了。 所以才有了今晚花大价钱请赵总这位老朋友一条龙的事。 …… 再说另一边，有了张浩宇暗示后，刘大宝立马就有了行动，叫来晚班的客房部副经理直接吩咐道：“今晚山庄发生了一起影响十分不好的事件，603的客人受到了打扰，我们山庄作为服务行业，自然要有为客户分忧的积极心态，你去跟603的客人说一下，山庄愿意主动给她们升级房间，让她们换换心情，她们在山庄的一切消费嘛，也免了。” 刘大宝的心思很简单，现在让林锦云等人换房，再把送进去的夜宵给处理了，这样一来，没有直接证据，一切就好谈了嘛。 吩咐完后，刘大宝就麻溜去了后厨，弄宵夜的事。 等他和服务员端着夜宵再度走进会议室时，就感觉会议室的气氛很沉重。 几乎是在他进门的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打在了他身上。 刘大宝下意识看了眼王国文，却见他满身瘫软地坐在凳子上，一脸的生无可恋。 李文海没给他反应的时间，冷笑着道：“刘总，王国文他们已经交代了，是你打的电话叫他带人来山庄抓人的。” 说着李国文又指了指一旁的女服务员王芳道：“这位女同志也交代了，那份夜宵是你让她送的，并且，山庄也没有什么赠送活动，就这两个问题你可以说一说嘛？” 刘大宝整个人都麻了，他没想到自己只不过才出去几分钟而已，这几个人骨头却这么软，这么快就撂了。 王芳就算，王国文亏你吗还是个副所长，心理素质这么垃圾！ 刘大宝脑袋飞速运转，他很清楚，现在自己需要的是拖时间，从而给宇少出手的机会。 有了这个明确的念头，他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先是把手里的餐盘放到桌子，缓了缓才道：“王所长确实是我叫来的，之所以没主动报警，我是怕会对山庄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毕竟我和王所也算是相熟了，就想着先让他过来看看再说，至于夜宵嘛……这个……” 他话还没说完，李文海兜里的手机就响了。 在这种气氛下，会议室里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就足以吸引住众人的注意力，几乎就在电话铃响的那一刻，包括夏远在内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把目光聚焦在李文海脸上。 李文海眼皮子一跳，掏出手机一看，顿时皱起了眉头。 打来电话的居然是县长曾万洪的秘书宋国峰。 在这样敏感的时刻，县长秘书打电话过来，目的性很明确嘛。 李文海有种夹心饼干的难受，看了眼夏远和吴海涛讪讪一笑，起身走到窗口，带着公事公办的语气接电话，“宋秘书吗，这么晚打电话过来是？” “哦，不好意思李局，这么晚还打扰你休息。”电话那头传来宋国峰爽朗的声音。 你特么这不是明知故问嘛，李文海心想，但面上还不得不主动打开话题，“嗨，宋秘书说的哪里的话，老李我现在在美女峰度假山庄呢，是这样的……” 李文海大致把事情说了一遍。 电话那头，宋国峰捂着开着免提的手机，看了眼坐在一旁的自家老板曾万洪。 曾万洪微拧着眉，事实上他是很不想掺和张浩宇的破事的，但这位大少身后站着张家那座庞然大物，当初自己能坐上县长的位置，张家也是出了力的，开发美女峰这个项目也是张家送给他的政绩工程。 现在想脱手怕不是那么容易，要是张家上一辈的人物打来电话，曾万洪还没这么犹豫，关键是张浩宇这个人实在不怎么样。 在听李文海的话后，曾万洪心里就更加一百个不情愿，更关键的是夏远这个市委一秘还是当事人，吴海涛倒还好说。 第173章 一盘大棋 略一思忖，曾万洪抬起头对秘书道：“你这样回他，就说如果确有此事的话，无论涉及到谁，绝不姑息，但也要考虑到影响，现在正是旅游旺季，马上市里又是城市马拉松赛事，美女峰也是热门景点，不宜把事件过分扩大化，以免造成不好的影响，最后难以收场。” 这时曾万洪反倒庆幸是张浩宇这个张家小辈打来的电话了，到底是二代子弟，说话份量自然差了很多。 如果是张明军张明德这两位张家掌权人打来这个电话要他帮忙捞人，他真不好取舍了 。 至于现在嘛。 曾万洪没管和李文海回话的秘书，走到办公桌后，从下面的一个抽屉里掏出一部老式功能机。 张浩宇这个小辈他可以不管，但张家那边还是要有个交代的好，不然以后说起来难免会生些波折。 从底层一步步爬起来的张明德两兄弟知分寸懂人情，不像张浩宇这样坐享其成的二代，体会不到创业的艰辛，做起事来嘛也就更加肆无忌惮。 曾万洪直接就给张浩宇的老子张明军拨了过去，同时还撇了眼墙上的时钟，此时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出头了。 张明军睡眠很浅，搂着结发妻子 刚睡下不久，感受到床头柜手机震动，妻子先一步拿起手机看了看。 “军子，军子，是曾县长的电话。” 被吵醒的张明军脸上有 过一丝阴沉，接起电话却是满怀笑容，有着令人如沐春风的教书匠的味道。 “老曾啊，这么晚还睡不着啊？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来了？” “嗨，张总你这话说的，美女峰这段时间秋玫瑰开得正艳，我就想着什么时候张总得空了，来下面看看啊，南宁这几年经济飞速发展可是离不开张总你们的的大力支持啊……” 听他提起美女峰，不管文旅业务的张明军不明所以，但也知道他没事不可能这么时候叨扰自己，想了想带着笑道：“我倒是想来着，可是集团这边走不开啊……” 寒暄几句，曾万洪主动提起正事，“是这样的张总，美女峰……” “还有这事？这个逆子！”张明军沉着语气道：“老曾啊，你不用搭理那个逆子，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滨江这些年虽然没为江州的经济发展做出什么大的贡献，但知法守法，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不过呢，盘子大了是有些问题一时难以顾及，下面的干部职工 也难免有些良莠不齐，这次还劳烦你亲自……” “嗨……张总你这话说的，人无完人嘛……” 打了几句哈哈后，双方各自挂了电话。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妻子瞪大了眼睛，脸上充满了疑惑和惊讶，紧紧地盯着张明军，仿佛想要透过他的外表看到他内心深处的想法，主要还是那一声声“逆子”刺激到了她。 “你啊，小宇都是给你宠坏了！”张明军不想说话，转而直接给逆子拨了过去电话。 张浩宇正兴致昂扬着爬上校花的床，刚要施展，接到电话一脸懵。 “爸，你还没睡呢？” “我睡尼玛呢！”张明军语气阴森地骂娘，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让你别惹他你非要惹他，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 张浩宇愣了愣，一时还不知道这事怎么就给他老子知道了，回过神来带着一脸委屈道：“爸……怎么能是我惹他呢？是他三番五次惹我们张家啊，金岩两次，这个又是美女峰，爸，你当初和二叔打江山时是何等意气风发，现在怎么越来越那什么了呢……” 张浩宇本想说怎么越来越怂了，意识到对面是自家老子，就赶忙收了口。 “意气风发？”张明军都听笑了，继而冷笑道：“你也知道是当初啊？当初我和你二叔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不狠点拼点，有你现在的舒服享受？” “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不要去惹他，一个度假山庄而已，就是送他了又怎么样？因小失大才是蠢人才会做的事。” 听着自家老子又打算忍让，张浩宇彻底爆发了，“爸……还忍啊？我特么都快成忍者神龟了！我忍不下这口气！” “你忍不下也得忍，你以为他背后就只有一个钟致远？一个市委书记而已，我张家还不至于这样低声下气，但你可知道，钟致远背后站着的可是省委副书记柯淮民。” “这个柯淮民刚从外省调过来，你二叔正琢磨着走走他的路子，联络联络感情，你倒好你特么在后面抽你二叔的梯子。” “你行啊，你出息了。” “我看这张家交给你算了。” 听自家老子说的这么严重，张浩宇就不说话了。 见他似乎老实下来，毕竟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张明军说不心疼是假的，缓了缓又半带说教道：“现在中枢刚刚换届，新一届班子上台，风声很紧，省里也不消停，风向时刻在变幻，胡老总带头示范一退到底，你李爷爷也不得不跟着一退到底，手里没了权，腰杆自然就没那么硬了，虽然你李爷爷在中枢人脉广，交友泛，但到底是退了……” “现在你二叔正在找别的门路。” “政法那位倒台已成定局，势必会空出来很多位子。中枢在下一盘大棋，省里各方势力也在悄无声息生落子，我们张家自然也要有所准备，下棋得缓着来，急不得，不过你要是误了你二叔的大事，老子第一个收拾你！你别以为有你妈护着就没事了。” “你也学学你堂弟皓然，你看人家手里的昊峰资本在证券市场呼风唤雨，你不觉得眼馋？” 张浩宇撇了撇嘴，“他还不是占着二叔的宠爱啊！” “你这话在我这里发发牢骚也就算了，你二叔那个人什么脾气，你应该清楚的，多的我就不说了，你要实在觉得不爽，就出国待一段时间，在外面随便你怎么闹都没事！” “那这次我还要去非洲！” “爱去哪儿去哪儿，这次你就别想着组建雇佣兵了。” 【张家是大boss，从开始一直就在铺垫了，夏远现在还撼动不了，钟致远也动不了，张明军的话我写的很模糊，也不知道你们看不看得懂。】 滨江集团也是依据汉隆集团为蓝本写的，但也有很多不同。 这里面的滨江集团不是和政法系那位交好。 第174章 急病乱投医 得到暗示的李文海挂了电话，看了眼窗外漆黑的夜幕，叹了口气。 转身走了回来，主动给夏远解释道：“是宋秘书的电话，这里的情况曾县长也了解了，指示我们无论涉及到谁，绝不姑息。” 他这话一落，刘大宝脸色瞬间惨白一片，再无任何侥幸心理。 很明显，那位大少的话到底还是没顶用。 刘大宝猛地直接跪下来，而后直接爬到夏远面前，拉着他的裤子，磕头求饶。 “领导……领导我错了，是我鬼迷心窍……” 刘大宝一把鼻涕一把泪哭惨，甚至还抬出了自家老婆舅舅是常务副县长的身份，急病乱投医的他就指望夏远网开一面。 夏远厌恶地一脚踢开他，站起身目光冷然地扫视一圈王芳等人，最后看向李文海道：“李局，既然事情已经清楚了那我就不多打扰你办案，我和曾县长的想法是一致的，这件事无论涉及到谁，绝不姑息，我会在南宁停留几天，明也天会去拜访一下宋书记。” 他这话意思很明显，李文海当即点头，“实在不好意思夏处长，我代表县局对你和你的朋友表示……” 说了几句场面话，夏远就和吴海涛直接走人。 李文海也没闲着，直接打电话从县局叫人过来加班。 …… 次日上午十点过，林乐瑶才悠悠醒来，只觉得这一晚睡眠质量格外好。 “姐，姐今天咱们去哪儿玩啊？”衣衫不整的林乐瑶开门出来，就见夏远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姐姐林锦云却不知所踪。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小魔女下意识双手抱怀想要遮挡什么。 “没有钱的保险箱锁得再紧也没人惦记啊，放心好了。”夏远笑呵呵评价道。 “你……”听着他戏谑的话，小魔女气坏了，冲上前来就要踢他。 这时，去洗手间的林锦云也听到了动静走了出来，板着脸道：“瑶瑶你要干什么？坐下！” “姐~他说我……说我没内什么……”林乐瑶跑过去抱着姐姐胳膊撒起了娇。 此时的她还半点不知道昨晚发生的事。 “诶……我可没这么说啊，你可别造谣啊……哈哈……” 听他这么说，林乐瑶彻底不淡定了，抓起枕头就要打他。 就在俩人就围着客厅你追我赶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林锦云犹豫了下，就要去开门，夏远先一步过去，“我来。” 开门一看，外面站了好几个人。 不过除了李文海外，另外几个人都不认识。 通过介绍后才知道，这几人都是度假山庄的高层，其中俩人还是滨江文旅一早过来的领导，其目的不言而喻。 “夏处长，这件事出在我们山庄内部，我们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是我们内部失察，从而才有个刘大宝等部分害群之马混在其中……” 夏远敷衍几句，等这几人走后，这才把李文海请进门。 见夏远带着一个半大老头进来，林乐瑶略带不解地看了眼姐姐。 林锦云给她使了个眼神，拉着她坐到一边。 “李局，请坐。”夏远主动这位忙活了大半夜的县局局长倒了杯水。 “夏处长太客气了。”李文海略带惶恐地接过水杯，客套性地喝了点，放下杯子直接道：“整个案件已经查清楚了，刘大宝是主使，李玉兰等人是……” 说完案情，李文海起身给三人鞠躬道：“实在抱歉，这件事是……” 夏远赶忙扶他起来，淡笑道：“李局言重了，这件事和你有什么责任呢，整个案件是我很清楚的，是某一小撮人……” 看着俩人做作虚伪客套，林乐瑶这才恍然大悟，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贪吃的粉润娇唇，而后一阵后怕。 等到夏远送李文海出门时，她还忍不住看向姐姐确认道：“姐，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吗？怎么会……” 林锦云笑了笑，半带恐吓道：“看你以后还乱不乱吃东西！” “姐~哪儿有你这样的嘛”林乐瑶不依地在她怀里撒娇，而后直接起身雄赳赳昂昂回了卧室。 “她怎么了？”夏远理不清这个小魔女的脑回路。 “这小丫头怕是给她家里人宠坏了。”林锦云以手扶额，叹了口气，跟着起身去林乐瑶房间。 听她语气中似乎有异样的情绪，夏远微微敛眉，上次在黑龙滩时他就看出了点苗头，胡老爷对林锦云较之林乐瑶有种格外的偏爱。 也不能说是偏爱，怎么说呢，应该说这种偏爱掺杂着一丝丝对待外人才有的尊重，或者说是不如对待林乐瑶那么随意。 对林家的情况不太了解，只听自家老板提过一嘴。 林父林子明和林锦云的妈妈是原配，后来不知怎么就离婚了，没多久就因为生病撒手人寰。 在这之前林子明就娶了林乐瑶的妈妈为妻，和胡家成了亲家。 然后林锦云就不太融入家里了，也没跟着去京城。 林子明现在在中枢教育部担任副部长，排名较为靠后。 林子明和钟致远都是胡沅潮老爷子的学生，林子明要年长些。 林子明就拜托钟致远照顾一下他这个大女儿。 所以才有了上次夏远去省城给林锦云送丝巾的事。 很快林锦云就拉着噘嘴的妹妹出来了。 小魔女嘟着嘴，“姐，干嘛不让我给钟叔打电话啊？” 听她这么一说，夏远眉头一挑，微微皱眉，却也没说话。 这是人家的自由。 “你麻烦致远书记干嘛？这事情不已经给解决了嘛。”林锦云颇为无奈着劝着这个不知人间烟火气的娇娇小姐。 要是这小魔女给钟致远打电话，他势必会因为胡沅潮的原因大动肝火。 这和胡老爷子在黑龙滩对他的劝诫截然不同，到最后甚至会产生什么更深的影响，谁也不知道。 “可是……”林乐瑶还想说什么。 “咳……那什么，既然没事了，那我就先走了，你们今天要是还想在美女峰玩的话也没事，李局那边打过招呼了，派出所会加强景区的治安管理。” 夏远没说得太直白，李文海的意思是派两名便衣在后面保护她们。 一方面是对受害者的补偿，更主要的还是因为夏远的身份。 第175章 打人不打脸 从两姐妹房里出来后，回房拿上背包，夏远直接坐上了山庄提供的凯迪拉克直奔白河镇。 早上九点的样子，团建完的综合一处所有人员就先一步坐着小巴车回市里了。 原本夏远还想结账来着，但山庄怎么都不要，说是为表歉意，免单了，甚至还塞给了他一张金卡，说是以后来美女峰景区直接打骨折。 …… 到白河镇已经快中午。 在镇上，夏远还特意买了些熟食。 作为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他，很想听老爷子多讲讲当年的抗美援朝的事。 到张家时，老爷子正坐在门口的椅子上吹着风和人聊天，十分惬意。 直到近前，夏远才看清和他聊天的赫然是陈宁。 陈宁一开始还没注意有人来了，直到张老爷子不说话直直盯着她身后一脸激动。 “呀！你怎么来了？稀客啊。”陈宁笑孜孜站起来，她今天穿着简单，体恤衫，牛仔裤，清丽的脸蛋儿，素面朝天，看起来像个邻家女孩。 “呵呵……我怎么就不能来了，我还想问你怎么在这儿呢？”说完，夏远又笑着给起身的张老爷子打招呼。 老爷子也很开心他的到来，拉着他就要进屋，还一个劲埋怨他来就来，还买什么东西。 到屋里没看见小天宇。 陈宁主动解释，“你不知道吗？小宇学校组织他们去采风，提前两天去学校了。” 夏远点点头，忽而想起一件事，便直接问她，“对了，你之前不是把县电视台给炒了吗？现在在干嘛？要不要去市里发展？” 当初小天宇的事还多亏了陈宁的帮忙，老爷子才有了伸冤的地方。 不过也是因为如此，连累陈宁丢了工作，上次来没见到她，夏远慢慢也就忘了这茬，今天看见她才想起。 “怎么？要给我走后门啊？”陈宁眨了眨眼睛，而后神采飞扬道：“我正准备考研呢。” “是吗？那也挺好的。”听她这么说，夏远不禁多看了她一眼，人美心善，关键还上进，这样的女孩子的确值得优秀。 饭后，听老爷子讲了讲当年的那场战役，快下午两点，等陈宁提着包过来，夏远这才走人。 陈宁是趁着国庆回来耍一趟的，她现在准备考研，就没有打算找正式工作，平时在一家商场做做兼职，还是和朱雨蒙住在一起。 农村出身的陈宁一点不娇气，就看她提着的两个小冬瓜和一盒鸡蛋就知道。 见夏远带着好奇看她，陈宁一点不觉得丢脸，笑呵呵道：“要不要，纯绿色冬瓜，没打过农药的。” “那我挑一个卖相好点的。”夏远摇头又点头。 “你这人啊……”陈宁撇撇嘴，也没说什么，把手里的袋子递给他，手上一下就轻松下来。 夏远接过袋子，感受了下，倒也不轻，怕是有十好几斤，也没看，提着冬瓜就往停在村口的凯迪拉克走去。 “哎……你怎么全给我拿走了啊。”陈宁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连忙提着鸡蛋跟了上去。 一路说说笑笑，凯迪拉克很快就到了佳苑小区楼下，俩人刚下车准备从后备箱里拿出陈宁的东西。 却不想就在这时对面小巷里射来两道刺眼的白光。 白光反射在银白色车身的凯迪拉克上格外晃眼。 俩人下意识回头一看，看不清小巷里具体情况，晃眼的车灯后隐约好像是一辆suv。 而就在俩人回头的同时，那辆suv也点火发动，而后猛地冲了出来。 眼见那车像是恶豹下山一般直直朝俩人撞来，陈宁瞪大了眼睛整个人都呆了。 还算镇定的夏远眼疾手快下意识一把搂住陈宁闪到一边，却见一声急刹，那辆suv猛地刹停，稳稳停在了凯迪拉克车后面。 此时两车之间的距离尚不到30公分，可见来车就是打算戏耍他们。 猛然被异性搂进怀里，陈宁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尖叫一声，她下意识想推开夏远。 却不想夏远先一步放开她，而后阴沉着直直朝着那辆玛莎拉蒂过去。 这时玛莎拉蒂车里也下来一个二十七八的痞帅男子，这人态度十分嚣张无视夏远阴沉的脸，看向他身后惊惶未定的陈宁大声质问道：“陈宁这就是你说的暂时不想谈恋爱？” 陈宁一脸厌恶地看着他，别过头去话都不想跟他说。 “这个煞笔是谁？”见她不说话，气急败坏的男子转而抬手指向夏远，“你们什么关系？” 夏远抬手像拍苍蝇一样打开快要杵到自己脸上的指头，“你在狗叫什么？你妈生你下来没教你怎么做人啊？” 无怪一样涵养极佳的夏远爆粗口，实在是这狗东西开得玩笑也太大了。 要是他反应再慢点，没能及时躲开，到最后虽说不会出什么太大事故，但磕磕碰碰也是少不了的，关键是这种行为太过挑战底线了。 “我叫你码！你个煞笔玩样开辆洗脚车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信不信老子一个电话让你在南宁混不下去！” “是吗？这么牛逼呢？我怎么这么不信呢！”听他这么嚣张跋扈的话，夏远气笑了。 见他抓着夏远不放，极力忍耐的陈宁怒气冲冲走上前来挡在夏远面前，“万振涛，你不要太过分！” “劳子就过分怎么了？”万振涛嗤笑一声，继而看向夏远一脸不屑，“煞笔！你踏马有种别躲在女人身后啊。” “呵呵……就怕某些人想躲也没女人愿意帮他啊！” 有道是打人不打脸，可这话专刺痛处。 夏远这话一出，直接让万振涛心态都炸了，对于他这种二代来说，其实陈宁这种级别的美女也玩过不少，但那些都是因为钱或者权附庸他的肤浅女人，像陈宁这种一点不在乎他家世的女人才是他想要的。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得不到的才是最心心念念的欲求不满。 本来他还想着慢慢攻略陈宁，却不想看着俩人有说有笑从车上下来，就跟一对新婚小两口一样，顿时就觉得自己的一番真心错付了。 “尼玛比！你有种！”万振涛直接炸了，掏出电话就要叫人，“你有种给我等着，我特么今天不好好教你做人我特么就不姓万了！” “好啊！我等着。”夏远不为所动，甚至还掏出手机。 第176章 腹黑的夏远 听他要闹大的话，不想惹事的陈宁赶忙道：“万振涛你别以为你在县里耀武扬威就觉得没人能治你，有些人是你惹不起的！” “滚你妈蛋！劳子等会再收拾你这个小荡妇！”打完电话的万振涛撇了眼夏远，嗤笑道：“就他？他是个什么东西啊！” “我都算不上什么人物，不过你这么牛逼你家里人知道吗？”夏远神色不变，说真的，他是有些好奇这人是什么牛逼人物。 “家里人？”万振涛斜眼一笑，继而挑衅似的朝夏远努了努嘴，“小子，知道县长姓什么吗？” “知道啊，姓曾嘛。” “哧……算你还有点见识，但不多。”万振涛一脸狂傲，“记住了，县长姓曾，叫曾万洪！” “然后呢？”夏远似笑非笑道。 “他是我爸！你要是想在南宁混，就老老实实给我趴着！” “哦，明白了，我一定夹着尾巴做人。”夏远挑了挑眉，继而笑呵呵道：“失敬失敬，原来是曾县长家的公子啊，你这副样子突然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听他自报家门，再想着昨晚曾万洪过问山庄一事，夏远忽而有了另一个想法。 “谁？”万振涛下意识问了句，难道南宁还有比自己更牛逼的人物吗？他不相信。 “滨江集团的张浩宇，宇少！” “你也认识宇少？”万振涛皱了皱眉，不太相信他的话。 “有过几面之缘，相处的还算融洽。”夏远认真点头，而后掏出兜里的金卡扔给他看，“今天刚从美女峰下来，这金卡还是宇少打招呼让山庄送我的。” 万振涛并不清楚他说的是反话，见他言辞凿凿的样子，那张金卡也的的确确是真的，就有些犹豫了，继而惊疑不定道：“既然你是宇少的朋友，那……” 他想说今天的事就算了，不打不相识，但又不太愿意放过陈宁这朵小雏菊。 犹豫片刻，万振涛打着哈哈试探道：“那什么，哥们你贵姓啊？你和小宁是？” “我姓夏，至于小宁嘛……”说到这儿，夏远看了看一旁的陈宁，柔声笑道：“我们才刚接触不久。” 陈宁俏脸微微泛红，却也没出声解释，她知道夏远这是好意。 听他这么说，万振涛脸色一沉，继而主动揽住他胳膊，一脸亲热道：“嗨，都是哥们，不打不相识，这么着，夏兄弟，为表歉意，我做东……”他心态转变的倒还挺快。 他话还没说完小区外就冲进来好几辆小车，紧接着十多个穿着花花绿绿的小混子提着棒球棒，橡胶棍直接扑了过来。 “谁？谁他妈敢惹涛哥！” “涛哥，是他吗？” “哎呀，陈宁嫂子也在啊？” “小子，你很狂吗？知不知道南宁是谁家的？” “涛哥你说话，要他胳膊还是卸他腿？” 十多个人直接把三人围作一团，有嚣张的混混更是直接把棒球棍差点杵到夏远脸上。 夏远脸色不变，拿起手里的电话，对着通话中的手机淡淡道：“宋书记，我怕是过来不了了，得向您请个假了。” 说完就挂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宋士文脸色阴沉一片。 夏远因为要过来拜访他，上午俩人就通过电话，自己也明确跟县委保卫处打过招呼，不要拦人。 在夏远打来电话时，他还以为夏远是被保卫处给拦住了，可不想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宋士文下意识以为是别人打错了，又看了眼手机屏幕，的确是夏远的名字，手机号也对。 但紧接着万振涛嚣张跋扈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宋士文宦海沉浮多年，有着充分应对各种局面的反应能力，顿时就反应过来夏远应该是想让他听什么，就开了扩音，同时点了通话录音。 之所以开扩音是因为他正和吴海涛，李文海在县委一号楼品茶聊天，等下夏远过来。 吴海涛出现在县委一号楼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而李文海之所以出现在这里还是因为昨晚的事，吃过午饭在得知宋士文回了南宁后，两点过，他就准时登门汇报案情，而从也就留了下来。 三人就这么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各种声音，直到最后夏远的声音响起，然后电话挂断。 宋士文微眯了眯眼睛，看了眼吴海涛和李文海俩人，直接对陪坐一旁的秘书秦凯道：“两件事，一，给保卫处打电话，让他们派人去把夏处长请来，二，把这个电话录音给曾县长送过去。” 秘书秦凯当即领命，出门后先是给保卫处挂了电话，而后才拿着手机小跑着去了对面的县政府大楼。 明天就是十月七号，国庆节后第一天上班，像宋士文，曾万洪这种县委主要领导，今天下午基本都已经回到县里了。 看着秦凯小跑出去，李文海心中一阵凛然，特别是在宋士文先前那淡漠目光的一扫而过，更是让他有种头皮发麻的灼烧感。 他这个县局一把手就在这儿，宋士文却让秘书去通知县委保卫处接人，这什么意思还用说？ 这分明就是对他的极度不满嘛。 说严重点就是对他李文海，以及县公安局没有了信任。 领导一旦对你没了信任感，那你以后还有前途吗？ 要是放在之前还好说一点，他李文海是直接受曾万洪管辖，不用直面这位县委一把手。 但昨晚的案子再加上现在这通电话，曾万洪能不能从这次事件中脱身还不一定呢。 还有空管他李文海的死活？ 而吴海涛接下来的话无疑更是让他有种雪上加霜的刺骨凉意。 吴海涛沉默片刻，带着感叹道：“实在难以相信啊，这都快全面进入小康社会了，怎么南宁居然还有这样有组织有纪律的黑恶团伙！这个万振涛我也听说过，下面也的确有些不好的传言，哎……” 他这是场面话，就在不久前，因为江纺贪腐案子，市里还打掉了龙哥一伙真正的黑恶团伙。 再说夏远那头。 在夏远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后，万振涛在一干混子吵吵闹闹的声音中并没有听太清宋书记几个字。 见他因为自己还推了和别人提前约好的见面，就觉得夏远这人能处，在呵斥一众小混混的哇哇叫后，当即拍着胸口大包大揽道： “夏兄弟，什么都不说了，咱们这样，先去吟凤阁唱会歌，然后再泡泡温泉……” 夏远看了眼一旁的面色有些古怪的陈宁，没有表态。 万振涛见状，就笑着对陈宁道：“那什么，我和夏兄弟出去谈点正事，陈宁你就先回去。” 陈宁同样抬眼看了下夏远，就觉得这人实在是腹黑得紧，心里也没有搭理万振涛的意思，想了想，抬手给夏远招了招手，五根纤长指头像是跳舞的精灵一般说着再见，而后转身提起冬瓜和鸡蛋走进楼道。 夏远这才坐上万振涛的玛莎拉蒂走人，身后跟着七八辆小车，看起来格外威风。 临走前夏远还深深看了眼始终躲在凯迪拉克车里装鹌鹑的司机。 这是美女峰度假山庄派给他的专职司机。 …… 第177章 滨江撤资带来的影响 玛莎拉蒂刚到一个环境别致的会所门口，还没进门，就被县委保卫处的桑塔纳给拦了下来。 万振涛起初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见一辆桑塔纳挡在前面又不走，狂按喇叭的同时降下车窗就骂人。 “你踏马瞎啊会不会开车？”万振涛平时还不会这样，最多就多按按喇叭，不会骂人，一般也不会有人挡他的豪车，现在是因为无法指染陈宁的因素。 保卫处的干事面无表情地下车走了过来，公事公办道：“我们是县委保卫处的，奉宋书记的命令过来请夏处长，无关人员最好不要妨碍我们办事。” “县委有……”万振涛不得不收敛起刚刚那嚣张跋扈的语气，他的眼神也变得柔和了一些，然后慢慢地转过头去，看向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夏远。 此刻的夏远正安静地坐着，他的目光凝视着前方，似乎是注意到他的目光，接着回头看他。 就见夏远人畜无害地对他笑了笑，接着颇为为难道：“哥们，你看这……我怎么回绝他们的好。” “……”万振涛的沉默震耳欲聋。 就在他沉默之际，一辆警车拐了过来，车上同样下来两名警察。 “万振涛是？跟我们走一趟，你涉嫌……” 县委他不好骂，但眼见县局的小警察都敢惹上门来，万振涛当即爆发了，开门下车指着鼻子就开骂，“你说什么？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县局的警察显然是得到了特别嘱咐，见他还骂骂咧咧的，什么话都没说，直接上手一个擒拿就给万振涛反手压在车门上，冷冷道：“再加一条，辱骂……” 看着县局的人不留情面地直接把万振涛拿下，一旁的夏远挑了挑眉，没说话。 在看到秦凯拿过来的通话录音，曾万洪当着秦凯的面直接给县局值班的副局长打了问责电话。 所以警车才这么及时过来。 一方面他要做出态度，另一方面，他自己动手总比宋士文借题发挥的好。 这样他还能掌控局面。 要不然让宋士文出手，自家儿子最后会怎么样还说不一定。 但想法是好的，这件事宋士文显然不会这么轻易放手。 就这样，来时还好好的坐着豪车，离开的时候俩人也都坐上了公务员。 只不过一个是请去县委，另一个则要去局里接受调查。 …… 在夏远到县委一号楼时，已经充分领悟宋士文指示精神的李文海已经回县局亲自坐镇了。 三人寒暄片刻，吴海涛主动提起度假山庄的事。 没有意外，刘大宝已经被刑拘了，数罪并罚，等待他的结局算不上好。 至于其他从犯，也同样面临各自的惩罚。 倒是有件事颇为棘手。 “滨江文旅那边准备从美女峰项目撤资了。”吴海涛说道：“美女峰项目本就进展缓慢，这次滨江那边撤资，恐怕会留下一地鸡毛。” 听他这么一说，夏远眉头微皱，就美女峰目前的旅游客量，要是滨江文旅那边撤资，恐怕这个森林公园就得名存实亡了。 就看宋士文略微凝重的表情就能看出来。 夏远都很清楚，滨江文旅这么急着撤资，多半是在借题发挥。 所以几次和滨江集团产生冲突，自己这边都占着理，滨江那边都没追究，但显然这座庞然大物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现在各地评价官员的标准都和经济发展gdp脱不开关系。 现在滨江文旅突然撤资，留下一地鸡毛，一时间县里还真有些被动。 这个锅自己或多或少都得背一点。 似乎是看出了夏远心中所想，宋士文缓缓地放下手中的茶杯，然后轻轻地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其实滨江那边撤资也好，现在也不像是八九十年代了，那时候为了经济发展是用尽了办法，但现在不同了，黑猫白猫那套也得与时俱进，咱们要经济，但也要健康的发展经济，对于那些手握资本却居心不正的投资商，我个人是不太欢迎的。” 他这话听着很鼓舞人心，像是在为自己开脱，但夏远也知道。 要是宋士文对滨江文旅的撤资真要一点不介意，那吴海涛也根本就不会提起这个话题。 之所以这么做，多半还是存了告诫自己的心思。 毕竟南宁说到底还是他宋士文的地盘，自己一个外人来这里搅风搅雨，怎么占理在人家看来心中难免有些抵触。 在他琢磨的时候，吴海涛接过话题，附和点头道：“宋书记说的是，美女峰这个项目，这几年下来其实效果并不太理想，整个景区基本都靠度假山庄在撑着……” 吴海涛显然是事先已经了解过相关消息了，说了很多关于景区的情况。 这让夏远对美女峰景区的情况有了更进一步了解。 最初滨江文旅入股美女峰景区时还算是看重这个项目，但随着张明德把滨江集团总部搬到了省会榕城。 滨江文旅这边的重心也就跟着放眼全省。 西川省内最不缺的就是自然风光，美女峰这边肯定就没之前那么看中了，原本计划建造的一座滑雪场，一座狩猎场和真人cs俱乐部也遥遥无期，无限拖延下去了。 所以美女峰项目这几年下来，其实主要还是靠度假山庄在撑着。 事实上美女峰仅仅靠景区门票等物业的一些收入，根本不足以支撑整个项目流转，每年还要倒贴几百万。 项目本身半死不活，或许之前碍于曾万洪的原因，滨江文旅还坚持着，这次出了刘大宝这件事，就正好给了他们退出的借口。 一来暗里打击了夏远，二则也摆脱自身的不良资产。 说是这么说，但明面上来说，滨江终究是因为自己的原因退出了这个项目。 夏远虽然表面没表态，但心里也想着在哪儿找补回来。 不过他刚成为市委一秘没多久，也没什么商界人脉，认识的老板也不多。 至于曾万洪的事。 三人虽然明面上没有说，但心里有默契。 …… 第178章 想斩谁就斩谁 吃过晚饭，夏远坐上县委的车回市里。 在路上接到了陈宁的电话。 电话里陈宁的声音有些急促。 “你……你没事？” “就算是县长作为老子，万大公子也不能真吃了我啊。”夏远笑呵呵回道。 “嘁！你可是市委一秘呐，他哪儿有那本事啊。”听着他满是轻松的话，陈宁也放下心来，继而笑道：“那什么，你的冬瓜还要不要了？” 夏远抬眼看了窗外即将暗下来的天色，摇了摇头，“今天怕是不行，下次，你可得给我留好了。” “我又不是你的下属，少命令我。”说完，电话那头就传来陈宁略显娇憨的笑声。 “那行，陈宁同学，我先祝你考研顺利上岸了。” “借你吉言咯！”陈宁咯咯笑了，而后声音微低，“那什么……今天的事谢谢你了。” “都是朋友嘛。”望着窗外快速掠过的田野，夏远眉头微拧，他隐约能感觉到电话那头还有个呼吸声。 他猜得没错。 此时电话那头，闺蜜朱雨萌正紧搂着陈宁，耳朵紧贴着她滑嫩的脸蛋上，听着俩人打电话，时不时还挤眉弄眼。 朱雨萌热乎乎的出气声扑打在脸上，陈宁很不适应，一时都忘了回话。 直到朱雨萌张嘴在她滑嫩的脸蛋上啃了一下，陈宁才回过神来，继而恶狠狠瞪了眼闺蜜，这才道：“说起考研的事我正想问问你呢，听说你是川南大学出来的，川南大学的研究生好考吗？氛围怎么样？” “怎么？你要考川南大啊？”夏远还不知道电话那头略有百合的迹象，闻言略显惊讶地笑道：“我就一本科生，对研究生的情况不太了解，研究生基本都在本部校区，氛围嘛……也挺好的，你打算考哪个专业啊？” 陈宁忍受着闺蜜在她身上搞怪，微红着脸蛋儿道：“新闻学，我还是想做这方面的事。” “川大最出名的肯定是医学院了，其他的嘛都大差不差的，我是文学……” 回去的路上也无聊，有个女孩子陪聊天还是蛮好的，夏远就认真跟她说着关于川南大学的一些情况。 他这边倒是轻松惬意，电话那头的陈宁可就难受了。 她一边要集中精力和夏远通话，一边还要强忍着闺蜜在她身上动手动脚，还不能发出一点声音，别提多别扭了。 这种和异性通话的背德刺激让她难受的同时又有些享受这种异样的乐趣。 直到，陈宁忍不住终于轻吟了出来。 “朱雨萌！”回过神来的陈宁更是羞愧难当，当即发火了，紧接着就挂了电话。 然而这听起来更像是奸-情曝光在大众下，惊慌失措后羞愤。 扔下电话的陈宁一脸娇羞地推开闺蜜朱雨萌，瞪圆了俏目，叉腰怒斥道：“朱雨萌，你个浪蹄子，你有火出去找野男人撒去啊！” “小宁宁，你就从了我。”朱雨萌跳动着眉毛嘿嘿直笑，“别不承认，你其实也挺享受的！” 陈宁一张精致的脸蛋此刻水润诱人，听她这么说更是羞得不能自已，举起床头的抱枕就要打人。 却不想朱雨萌不退反进，反而朝她扑来。 惊慌失措的陈宁赶忙扔下抱枕就要逃。 她逃她追，她插翅难飞。 此刻，闺房里的两闺蜜，更像是红太狼戏弄美羊羊。 别提多刺激了。 …… 再说电话那头，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嘟嘟挂断声。 作为过来人的夏远整个人当时就麻了。 合着我正儿八经给你介绍学校情况，你们却把我当成增加兴致的工具人了？ 这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家人们谁懂啊！ 我强烈请求加入战斗。 …… 第二天上班，早上去宾馆接自家老板时，夏远简略地把美女峰的事说了一下。 这种事夏远不可能瞒着自家老板。 “这件事你处理的很好，目前市里的局面还是不要轻易打破平衡的好，不过南宁方面也要多加关注……”钟致远听他说完，眉头微敛，继而叹气道：“又是滨江，看来这个张家的确在江州根深蒂固啊。” 上次金岩921自然灾害，最后由于张明玉的介入，金龙集团还算洒脱，带头做出了补偿，解决了新农村的建设资金问题，同时还对三个村子的村民进行了健康体检，对身体出现在的问题也做出了积极救治，同时还承诺，等到新农村建设完成，对所有住户进行净水设备改造。 张明玉的果断凌厉使得金龙集团在受灾民众面前获得了极大的名声。 老百姓嘛，都这样，记吃不记打，往往一点好处就能使得他们忘却了之前的万般磨难。 不过这样做的好处就是堵住了崔磊等人的嘴，金岩官方不好再对金龙集团提出其他意见了。 但崔磊等人，包括钟致远和夏远在内，对滨江集团的印象却没变。 钟致远叹了口气，起身走到窗前，看着窗外花坛里争相开放的秋日花卉，和他说起了这次国庆假期回省城遇到的一些事。 “这次回省城，和柯书记有过交流，省委高书记还是老样子，不大管省里的事，还是在深挖前任副书记李淳承的问题，且已经有了重大突破，省政协主席李宗兴或许是逃不了这一劫了。” 闻言，夏远顿时心惊不已，不由暗叹这位高育良书记的手段凌厉，李宗兴这可是真正的省部级大员。 自从这位高书记调任西川省以来，省委副书记，省委秘书长，再加上这位正部级的省政协主席。 西川省单单就是省部级高官都已经有三位出问题了。 这可想而知西川的局面有多严重。 “柯书记的意思和老爷子的想法是一致的，低调行事，韬光养晦，这位高育良书记手持尚方宝剑，想斩谁就斩谁，我们也要避其锋芒才行。” 有些话钟致远没细说，高育良如此狠辣的打虎作风，固然是因为得到了中枢的首肯，但就西川政坛而言，他的做法并不讨好。 其最后的结果显而易见，等到西川政坛整顿的差不多了，这位高书记没了那把尚方宝剑，要是政府那边那位再强势一点，不得人心的他多半就会给人逼走。 第179章 乌龙只能有一次 等夏远基本接受了这个消息后，钟致远又笑着道：“你猜我去柯书记家里时遇到了谁？” 夏远心思急转，他知道自家老板不会无缘无故这么说，这个人多半还是和他们这次的谈话有关，想了想试探着道：“难道是张家的人？” “你很聪明！”钟致远赞誉点头，继而微眯着眼睛回想当时的场面，“我看见了张家的掌权人张明德，这人比我大一轮，令我有点意外的是这人完全不像是外界所传的那样三个头七只手，整个人看起来比我更像是大学老师，说话有礼有节，温雅随和……” “老实说，不带着滨江集团这层滤镜，我可能会把他引为知己。” 见自家老板对张明德评价这么高，夏远想象不出张明德是个什么样的人，但也清楚，这人能把产业做得这么大，必然是有很强的过人之处的。 …… 接下来的一周，除却忙活不足一个月就开始的城市马拉松项目，夏远基本都在新光纸业这边忙活。 上次到东城区调研，新光纸业总经理带头上访，从而导致了江纺的贪腐案揭开。 虽说因为李佳的事得罪了省长卫洪。 但这让新光纸业的高层看到了江州市委市政府的态度决心。 原本举棋不定的制浆项目和原材料基地的落址，已经开始在往江州这边倾斜了。 特别是高新区的江州枢纽港的一期建设基本完成，这就能使得新光纸业在物流方面能极大的节省一笔开支。 这几天夏远基本都陪着新光纸业的高层在高新区走访调研项目落址。 新光纸业前后差不多近80个亿的大项目，高新区这边也极其重视。 第一次会面时，高新区包括常务副市长庞庆源、区长乔雨娜在内的区委高层在家的几乎都参加了。 随后的走访调研，也是乔雨娜这个区长亲自作陪。 通过这几天的接触，夏远也进一步感受到了这位女强人的能力，甚至说是绝情果断。 周四下午，一行人去位于清平镇北的工业园区调研。 新光纸业出面的高层有集团执行副总裁郭云涛，新光纸业制浆项目总负责人张惠东，工程师何萱，新光江州分部总经理赵阳等人。 高新区里有区长乔雨娜，常务副区长李炳宏，高新区委秘书长吴伯超，区政府办公室主任周明立以及发改局等官员。 这片工业园区是规划在建的轻工业基地，园区很大，目前正在三通一平前期工作。 施工现场工作机器轰鸣，热火朝天，很有一派气象。 “整个园区占地四千……”乔雨娜一边介绍，一边领着着人往临时办公地走去。 前面还好好的，等到了钢结构的临时办公楼一看，就见楼下围了好几十号民工。 也根本不用打听，就见他们举着的横幅就能看出来是讨要薪资的。 乔雨娜脸色一沉，扫了眼一旁的副手李炳宏，还不待她说话，围堵的民工里也不知道是谁吼了一嗓子大官来了。 事实上也不用那人喊这嗓子，大家都不是笨蛋，就见乔雨娜等人的穿着做派都能看出来是当官的来了。 紧接着围堵着办公室的民工们纷纷冲了过来，直接把一行人给围堵在中间。 面对群情激愤的围堵民工，乔雨娜即使想说什么也被闹哄哄的声音给盖了下来。 随行的区里干部汗流浃背，赶忙上前劝慰民工。 但也只是以安抚为主，在不了解情况下谁也不敢打包票。 一众民工们本就被包工头和甲方推诿敷衍直到忍受不了了才会围堵办公室，这些干部的敷衍安抚顿时就使得一众民工火上加火。 也不知是谁打头，就见一个还剩三分之一的矿泉水瓶子从人群中飞了过来，直奔一个肥头大耳的干部脑门。 “啊……”随着一声淹没在吵闹声中的痛呼，这个矿泉水瓶就像是发令枪一般，群情激愤的民工们手里有什么扔什么。 冲突发生得太过突然，以至于正和老熟人赵阳说话的夏远也吓了一跳，下意识躲过飞过来的黑乎乎东西，就听身后传来女人惨叫声。 夏远下意识回头一看，就见新光的工程师何萱正揉着光洁的额头，一脸痛楚，眼里的惊慌失措不加掩饰。 “那什么，何总……”夏远眼皮子一跳，刚要解释，就听身后传来赵阳一声快躲。 夏远条件反射就要躲，但下一刻就生生遏制住了躲闪的念头。 乌龙只能有一次，要是让这位总工程师再挨一下，可能这个项目就真的黄了。 所以，夏远只能硬着头皮挡在何萱身前，还张开了双臂。 何萱身高168左右，而夏远身高马大一米八大高个，像是暴风雪来临之际的老鹰一般挡在雏鸟前面。 安全感自然是满满的。 就在夏远做出反应的下一刻，后肩就传来一道锥心似的痛，随后就见小半截砖头滚落到地上。 何萱呆呆地看了看那截自己粉拳大小的砖头，而后问出了一个学霸不该问的问题，眼神清澈而呆萌，“痛……痛吗？” “……应该不痛！”夏远咧嘴笑了笑，而后反手猛揉后肩，戴上了痛苦面具。 这场冲突发生得突然，消失的也很快，随着跟在众人身后随行的几个干警冲入人群中。 看着那一身身能辟邪的公安制服，民工们终于是回过神来，而后就目光忐忑起来，有些人更是趁机跑路。 头发乱糟糟的乔雨娜什么都没说，只是看见那个一脸暴汗的工地负责人，就一个句话。 你可以滚了。 揉着肩的夏远默默看了眼那位憋屈的负责人没说话，知道他是背锅的。 高新区的情况市里也是清楚的。 因为和省长卫洪的交恶，省里不仅是没通过金岩高速支线的项目，而且还卡了高新区的建设资金。 但这种事自己清楚是一回事，可也绝对没有理由因此而向投资商抱怨解释。 特别是目前这种难堪的局面下。 就从那几名新光纸业高层阴晴不定的脸色就能看出来。 中午吃饭时，在酒桌上，代表区里赔罪的乔雨娜就喝多了，被秘书搀扶着走了。 第180章 食髓知味 午餐结束后，新光纸业在江州的负责人赵阳就私下找到了夏远，语气也是直截了当。 “夏处长，市里的情况我也清楚一点，我和郭总他们提了一下，但集团总部那边最后怎么考虑，这就不是我能做主了，还望你见谅！” 听了他的话，夏远久久没说话。 接下来谈判的节奏很明显就缓慢下来，新光那边也没有说拒绝，但态度就有些模棱两可了。 …… 这场冲突虽然短暂，但带来的影响却是极坏。 回到区政府的乔雨娜当时就发火了，直接撸了工地负责人的职务，同时还连骂带批的否决一大群人。 在市里的庞庆源也得到了消息，打去了询问电话。 而夏远这边也不得闲。 在他回到市委给自家老板汇报了这件事后。 钟致远虽然没说什么，但深深皱起的眉头却表露了他内心的不满与无奈。 沉默良久，钟致远才道：“新光这个项目务必要拿下，我倒要看看，没了张屠夫，我钟致远还就吃不了肉了不成！” 钟致远的想法很简单，你卫洪能找借口卡卡资金，一时间还成，时间一长，别说江州市里不满意，就是省里也会有压不下去的意见。 毕竟高新区的建设不仅仅涉及到江州市的发展，更是关乎省会蓉城的区域经济发展节奏。 你卫洪现在为难为难我还成，蓉城的那位黄书记是你能轻易拿捏的软柿子吗？ 蓉城一把手黄新年也是西川省土生土长的本地派，但和卫洪面和心不和。 这两位都是本土派数一数二的扛把子人物。 黄新年是省委宣传部长调任的蓉城市委书记。 而卫洪是从省委组织部长上任到常务副省长再到省长的。 卫洪是要比黄新年资格老些，但黄新年也不是他能随意给脸色的。 现在卫洪正面有省委副书记柯淮民顶着，一旁有一把手高育良虎视眈眈。 他怎么还可能再竖敌手。 当然高育良是对西川省的所有干部都戴着有色眼镜，也不只是针对他一人。 所以，在目前的情况下，钟致远更要极力促成新光纸业制浆项目的落成，继而由此狠抽省长大人一耳光。 这次民工讨薪的冲突看似就这么过去了，但产生的风波远远没有停止。 蝴蝶的翅膀已经扇动了，最后会波及到谁，现在谁也不清楚。 但能肯定的是胡沅潮想坐山观虎斗的心思怕是很难达成了。 即使钟致远想忍让，韬光，但别人可不会像他们这么想。 …… 周日上午，逸仙茶苑周末小聚。 因为夏远这个市委一秘的原因，王鹏这家新装修后的茶楼档次高了上去，虽然客流量下降，麻将桌也撤了，但营收不减反增，还大大超出了之前。 真应了那句话，钱多活少还轻松。 夏远在走廊和刚下楼的东城区一位处长简单聊了两句，这才去了后院。 王鹏正坐在摇椅上听着收音机里的评书，别提多惬意了。 “你小子倒是过得有滋有味啊！” 听见声音，王鹏睁开眼睛，继而坐起身来，骂骂咧咧道：“套你猴子，这生活的确不能太轻松，现在就感觉整个人浑身不得劲！” 或许是现在在茶楼见惯了各级官员，王鹏再度在夏远面前说了起口头禅，也没了之前的那点局促。 “你啊，这是病，得治！”夏远拉过一个椅子坐下，继而往里屋看了看，问道：“雅丽呢？怎么不见人呢？” “喂喂喂，那是我老婆好嘛。”王鹏翻了个白眼，继而解释道：“她和楚楚去菜市场买菜了，你夏大处长来吃午饭，那不得高低整点狠活啊！” 夏远摆摆手，刚要说话，兜里就传来手机震动，掏出来一看，继而眼睛一亮，忙起身往外走，“我去接个电话。” 打电话来的是老冤家周媛。 不知是怎么了，也可能是升任副局长的原因，这老冤家中秋节后跟换了个人似的，上班不再是点卯下班的敷衍态度，整个人都投入到了马拉松的工作中。 以至于夏远中秋节后都没和这位冷艳老上司下过一盘棋。 见她突然打来电话，自然是欢喜的。 “你哪儿呢？” 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傲骄横。 “我在外面啊。” “屁话！我是说你在哪儿？” “在哥们茶楼呢，你要过来？” 听他这么说，电话那头的周媛顿时撇嘴笑了，“我还以为你在哪个姓林的小美女怀里呢。” “你知道了？”听她略带吃味的语气，夏远当即笑了，这就是老牌本土派的实力，但凡市里发生点风吹草动都瞒不过这些人。 “哪儿能不知道啊，你啊你，真是不知深浅。”周媛幽幽叹气道：“滨江和张家是那么能轻易撩拨的吗？” “怎么说？”夏远眉头微挑问道。 “你最近还是小心点，小心有人把你的丑照挂到网上，那才真是丢死人了！”周媛再度叹了口气，也不知是在为他担心，还是在叹气这段时间自己找不到人下棋会手痒难耐了。 毕竟是饮食男女，食髓知味是自然的。 听她这么说，夏远顿时一愣。 听着老冤家满含深意的话，夏远稍显错愕，自己居然也有了当红明星的待遇了？ 周媛这话很明显了，可能是他频繁和滨江那边产生矛盾，那边虽然暂时不想大动干戈，但小施惩戒那是轻轻松松。 不过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上次在金岩张浩宇就让跟班跟踪过一次了。 好在夏远自认为自己为人还算端正，没什么毛病。 “怕什么，我未婚，你未嫁，上上新闻也挺好啊，我觉得自己应该很上镜。”想了想，夏远戏谑笑了。 “滚！老娘可没你那么厚脸皮。”周媛嗔骂一句，又觉得夏远说的也在理，顿了顿，声音微低道：“听说今晚会有流星啊，可惜城里多半是看不到了。” “是吗？我也喜欢啊……”夏远哪儿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就配合着道。 俩人约好野外下棋的龌龊事后，夏远走了回去，就看王鹏也在和人打电话。 见他回来，王鹏主动道：“是辉子的电话。” 接着电话那头就说了什么。 “你要过来啊？也行啊，那快点，你那事明显是有人在搞你嘛……” 第181章 官在上，商在下 夏远微拧着眉头听着俩人打电话，同时琢磨着滨江集团的事。 等挂了电话后，王鹏主动解释道：“辉子等下也过来。” “嗯。”夏远微微颔首，继而问道：“王辉怎么了？” 王鹏叹了口气，端起茶壶给他倒水的同时道：“这段时间也不知是怎么了，辉子在高新区那边接不到一个项目，并且好些已经开始合作的项目也黄了……” 王辉在高新区接项目这点，夏远并不陌生。 五一后的那次同学聚会夏远就看出苗头了，这位老同学当时还请了常务副市长庞庆源的秘书赵刚，就因为庞庆源兼任高新区委书记一职。 此时听王鹏这话，也觉得是有人在针对他。 当然，具体问题还得等王鹏过来才知道。 没等俩人等多久，也不过七八分钟，王鹏就匆匆进来。 当然，他也没那么露骨的直接抱怨诉说自己的麻烦。 见他眉头紧蹙的样子，寒暄片刻，夏远主动道：“听鹏子说你公司遇到了问题？具体是怎么回事？” 王辉的辉煌装饰，这两年发展的还不错，夏远就估摸能不能让他对滨江撤资后的美女峰项目投点钱进去。 “嗨……别提了，也不知道是冲撞了哪路神仙……”王辉愁眉苦脸的把事情大致说了一遍，最后一脸憋屈道：“我到现在都还不清楚到底是得罪了谁！” 王辉费了大力，在商界没打探出消息，政界人脉更是平平，之前和邱锐关系还不错，现在邱锐升任市委副书记苏德启的专职秘书，本来是可以请他出手的。 但王辉不是二愣子，明知夏远和他关系不好，自己又站在了这边，这时候怎么都不可能过去找那位老同学帮忙。 听完他的话，夏远沉默了，直觉这事似乎跟自己有关系。 毕竟王辉的摊子也不小，在费尽心力的情况下还打探不出对方是何方神圣，这范围就很好猜了嘛。 首先对方公司的体量是王辉绝对不能比的，而且还是在建筑方面。 而市里排的上号的也就那么三四家体量的建筑公司，其中锦城集团因为江纺的贪腐案已经名存实亡了。 剩下的也就剩滨江集团旗下的滨河建工以及市属的江州建筑，和玫瑰园地产。 沉吟片刻，夏远摸出兜里的手机，在通讯录寻摸给人拨电话。 寻常人手机里能有一两个干部的电话就不得了了。 而他手机里，密密麻麻，至少都是些处级以上干部的电话号码，而且还是他拨过去对方就得给面子的那种。 在老冤家名字上顿了顿，夏远选择略过。 还是那句话，人脉这种东西是互相欠出来的，总不能事事都靠着周媛。 之前刚成为市委一秘，天天缠着周媛帮忙，那是因为自己刚上任的原因，对人对事都不熟悉的情况下。 “高新区的常务副区长李炳宏好像是陈志刚的大舅哥？”翻到高新区干部那部分时，夏远抬头看向俩人。 王鹏不太清楚，“好像是的。” 王辉点头，略带深意道：“嗯，俩人关系很不错。” 夏远不在这俩人之间是否存在利益输送，这和他没关系，见王辉点头，略一思忖，直接道：“陈志刚的电话是多少？” 上次陈嘉乐冒犯自己这件事，陈家那边还没给出交代呢。 今天是周末，陈志刚正好在大舅哥家里做客，因为什么呢？ 因为女人。 男人嘛，都是一丘之貉，妹夫陈志刚在外面有小老婆，这小老婆还是自家侄子陈嘉乐的初恋女人，而这小老婆还怀孕了，以后出生的孩子不得叫自己侄子是哥哥？ 这事闹得，理不乱还剪不断。 但李炳宏没空管他这些事，这次叫他过来，除了暗示他不要让小老婆登堂入室外，主要还是说高新区的开发问题。 “现在高新区面临资金紧张，但这有点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政府是不会赖账的，在这困难时期，成晟地产更要积极行动，拿出企业家应有的当担和态度，在项目上主动积极垫资渡过难关，银行那边也好说，对于你们这样的企业，区里也会优先扶持的。” “目光要放得长远些，领导们会记得你做出的牺牲的……” 说到这儿，李炳宏顿了顿，扫了眼坐在一旁的妹夫陈志刚，眼神微眯道：“因为新光纸业这个项目的事情，乔老板现在火气很大，前天开会狠批了轻工业园区有关人员一顿，那家倒霉的强盛集团已经是被她列入了黑名单，这一点暂时还只有几个人知道，因为什么我想你大概也清楚……” “这点我知道，据说是新光纸业在轻工业园区调研时……”陈志刚点点头，话才刚出口，桌上的手机就响了。 拿起来一看是个陌生电话，顿时皱眉。 “谁的电话啊？”见他皱眉，李炳宏问了句。 “是个陌生电话。” “接，现在市里正是多事之秋，平常人谁又知道你这个电话啊。” 陈志刚点点头，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接电话，还是因为正和大舅哥谈事，总要看人家的意思嘛。 毕竟官在上，商在下。 “是陈总吗？我是夏远啊。” 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原本还稍显懒散的陈志刚顿时坐直了身子，下意识看了眼大舅哥，才笑容满面道：“哎呀……原来是夏处长，夏处长你好你好……我是陈志刚。” 正端起茶杯微抿的李炳宏也看了过来，继而做个开免提的唇语。 陈志刚当即照做，就听电话那边传来夏远的声音。 “陈总你好，是这样……” 都是有名有姓的人物，谁也不会一上来就直奔主题。 夏远就高新区目前的基建情况大致谈了谈，这几天他几乎天天陪着新光纸业高层在高新区转悠，对区里的情况倒也清楚一些，说起话来也就有条有理，没什么破绽。 “新光纸业制浆项目对施工团队要求比较高，而区里符合条件的也没几家，陈总的成晟地产恰恰就是其中之一……” 最后，夏远更是抛出目前还雾里看花的新光纸业制浆项目。 这可是总投资80个亿的项目，即使现在看着还遥不可及，但听夏远这么说，陈志刚还是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新光纸业这个项目是高新区乃至江州市里目前最重要的大项目之一，市委书记钟致远亲自主抓，夏远这个市委一秘几乎参与了整个项目进展的话语权有多重自然不言而喻了。 第182章 借力打力 说完新光纸业的事，夏远又闲扯几句，直接挂了电话，至于王辉的事，只字未提。 “他这是什么意思？给我画饼来了？”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忙音，被新光纸业新项目刺激到的陈志刚一时还跟不上思绪。 基层沉浮多年的李炳宏微敛着眉头淡淡道：“这人贵为市委一秘，哪有功夫跟你闲扯，我猜他多半是为王辉那事来的，估摸着他等会就会给你打电话。” 王辉的事，还是陈志刚主动给李炳宏说的，当时李炳宏的态度是，不要主动得罪滨江集团，另一方面也不能一口回绝王辉，拖着。 看，这不就拖到了市委一秘的电话了。 这人情不就来了，也不能说是人情，应该说是关系更进一步。 上次陈志刚主动讨好夏远不成，人家还把礼物退回来了。 这让陈志刚有过几天的忐忑，好在和王辉熟悉了起来。 这次这位市委一秘总不好再继续高冷下去了。 见陈志刚若有所思点头，李炳宏多嘱咐了句，“上次小乐和这位夏处长有点误会，正好趁这件事缓和关系，不过你也不能直接暴露是滨江集团在背后放话，稍稍暗示一下就行了。” 有夏远在前面顶着，李炳宏也不觉得滨江会因为这点小事为难他。 更重要的是，李炳宏一眼就看出来滨江建工这次的小动作一点都不大气，很明显不是那三位当家人的意思。 闻言，陈志刚把呼叫设置了转移到秘书手机上的王辉给拉了出来。 再说逸仙茶苑这边。 挂断电话后，夏远看向王辉道：“你等一会儿给陈志刚打电话。” 王辉一脸欣喜，心中更是有种叹息，他知道，等会自己再打电话过去，电话那头绝对不再是陈志刚那美女秘书娇滴滴的声音。 自己费心费力忙活的事，对于夏远这种大人物来说，只需要一个电话的事，也根本用不着他明说，陈志刚要是脑子里装的不水，那他就知道该怎么做。 为什么大家都想费尽心思结交高官呢？这就是意义所在。 三人品着茶，聊着天，感怀着当初在学校里的趣事，倒也蛮有趣的。 等了大概一杯茶的功夫，王辉这才拿起电话正要拨过去。 去买菜的两表姐妹回来了。 两姐妹都提着大包小包，周雅丽走在前面，见三人坐在那儿，就笑孜孜道：“哟喂，这三杆烟囱凑齐了啊！” 周雅丽今天穿着简单，披着一件米白色运动外套，里面是一件短款黑色小吊带，下身一条黑色冰丝哈伦裤，该露的地方露了出来，该瘦的地方也瘦了出来。 披着一头微卷浅棕色头发，整个人散发着慵懒轻熟的气质。 【为什么每次写到周雅丽我都有种描写的欲望，难道我也继承了魏武遗风？】 反观跟在她身后的肖楚楚则是更随意的黑色无袖背心外加一条紧身牛仔裤，长发束成了高马尾，全身上下都透着大学生的青春勃发。 “呀！小远哥你来啦？”见夏远坐在那儿，肖楚楚一脸惊喜地快步上前来。 正拨电话的王辉见她这副雀跃样子，眉头一挑，继而像是什么都没看见一般，拿起手机去外面打电话了。 “楚楚小美女今天中午是打算亲自动手吗？”夏远笑呵呵起身接过她手里的菜袋子。 “啊……”肖楚楚微微一怔，继而笑道：“也不是不可以啊。” 一旁的周雅丽同样和王辉的表情如出一辙，微眯了眯眼睛看着相谈甚欢的俩人，继而点头道：“那行啊，我给楚楚打下手，你们三个臭男人今天就等着享福好了。” 一旁的王鹏嘿嘿直笑，又不用他动手了。 等两姐妹进后厨没多久，王辉拿着手机走了回来，脸色不太好看。 “是滨河建工放话了，说是让我以后在高新区，甚至在市里都接不到一个工程。”王辉一脸惨然。 “滨河建工？为什么啊？我靠他们这也太霸道了？”王鹏当即捏着拳头愤愤而起。 “我也奇了怪了啊，我一小小的装修公司怎么就惹到他们了？” 夏远没在意俩人的话，拿起桌上的玉溪抽出一根点上，透过呼出的缭绕烟雾琢磨着。 到现在已经很明显了，对方就是在针对他。 滨江文旅撤资在前，现在打压老同学王辉，明面上看是和自己关系不大。 但潜在含义是一样的。 而这么做自己又不能直接予以反击。 毕竟从明面上看滨江确实没为难自己。 这就很烦躁了。 王辉公司被打压这事，通过官方解决也没多大希望。 放话这种事，认真点，别人来一句有人造谣就能堵住你的嘴。 这在法律上是站不住脚的。 半根烟的功夫，夏远大致有了想法。 这件事不能摆到台面上，也就是说很难通过行政手段干预达到满意效果，而夏远手里除了行政手段外，其实也没什么其他办法。 毕竟对面是背靠滨江集团的滨河建工，江州市里首屈一指的建筑公司。 而夏远手里最大的底牌就是自己身上这个市委一秘的身份。 市委一秘代表了什么？ 市委一秘一定程度上代表的是市委书记本人。 这件事还得从自己全程参与的新光纸业入手。 借力打力！ 借新光纸业这个项目打击滨河建工的同时，甚至还有可能回抽滨江文旅从美女峰撤资一巴掌。 夏远的想法是，极力促成新光纸业制浆项目，这是之前就定好的目标。 而现在，他要做的是就是借新光纸业这个市里极为看重的项目，让王辉参与到其中。 也不需要王辉在整个项目中占到多大比重，只要参与进去，滨河建工的放话就成了笑话。 滨河建工难道真能顶着和整个江州政坛对着干？ 新光纸业80个亿的项目落成，不说市里会产生多大的经济动能，就是这笔丰厚的政绩也足以让江州高层为之努力。 另外，王辉也能通过参与这个项目进一步积累底蕴，参股美女峰项目的底气也就更加充足了。 目前建筑行业的共识就是拿银行的钱干自己的事。 美女峰项目目前也不需要十亿八亿的投资，项目建成是需要时间的，只需要先期投入不低于三千万的资金就足以盘活整个项目。 这样一来，滨江文旅撤资带来的不良影响就会无限降低。 同时王辉的事业也有了更进一步发展。 第183章 资金着落 但这一切的前提就是建立在新光纸业的制浆项目落址在高新区的前提下。 这一点不是那么简单。 毕竟是近百亿的项目，西川省内不少兄弟城市都在积极争取落户自己家里。 本来前期因为钟致远和眉州市委副书记洛群山的关系，以及江纺贪腐案的彻查，江州这边已经取得了领先省内其他几个地级市的优势。 但随着上次在高新区调研时遇到民工围堵讨薪，新光纸业高层态度骤然模糊起来。 这一下就给了其他竞争的兄弟城市希望，这几天新光纸业总部日常最少有七八个处级以上的各地干部在拜访交流。 …… 吃过午饭，歇了会，夏远出门打车准备走人。 这时肖楚楚先王辉一步，小跑着追了出来。 这让本欲打算开车送夏远回家的王辉又转身折返回去。 “小远哥，那什么，我同学那事……”肖楚楚捏着衣角，说话有些犹豫。 夏远回想了下，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是她生日前一天陈嘉乐的那事，点头道：“怎么了？她没采取正当渠道吗？还是说有关部门推诿敷衍了事？” 老实说，夏远不太想管秦露姐妹和陈嘉乐这些狗咬狗的事。 且王辉参与新光纸业的事他还打算联合陈志军一起做。 “也不是……”肖楚楚组织着言语，眉宇间带着一丝丝苦恼，“露露报警了，不过后来撤案了。” “撤了？”夏远眉头一挑，也没第一时间追问，想听她怎么说。 “嗯，现在露露和陈嘉乐是男女朋友关系。”肖楚楚解释着，这也是她烦闷的一点。 在单纯的她看来，之前秦露要死要活非要举报陈嘉乐，可没几天事情居然就反转了，这两人现在在她面前恩爱得不行。 就觉得很别扭。 “所以你不理解是吗？”见她这副样子，夏远心里明了。 很明显，秦露之所以愿意撤案，肯定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补偿了。 这个社会是很现实。 “有点……”肖楚楚抬眼看着他，螓首微点。 “这种事呢……” 夏远本打算开导她一下，这时出租车停了过来，就笑着道：“你现在还是专心学业，其他的事不要多想，要是觉得宿舍待不习惯，你就跟你表姐说，搬出来租房住也是一样的。” 见他就要走人，肖楚楚终于鼓起了勇气，上前一步小心翼翼试探着道：“你要走吗？” “你还有事？”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夏远微微皱眉，继而对等候的出租车司机抱歉一笑。 “我……小远哥你觉得我怎么样？”肖楚楚低垂着娇羞脸蛋儿，声音嗫嚅的。 夏远微微一怔，而后笑呵呵道：“你人很好啊，青春有活力，人也长得漂亮，我要是还在读书，肯定第一个追你。” 肖楚楚问的不明显，他拒绝也委婉，算是给双方留下了足够的缓和余地。 这短短几天，接连两个女孩子表示爱慕，这让夏远稍显错愕的同时，又觉得很正常。 他虽然外在条件不错，不然在学校时也不会追到郭雨桐这样的班花，但也达不到这种地步。 他很清楚丁清清和肖楚楚对自己示爱，更多还是慕强心理，也就是他身上这层市委一秘的光环。 很多东西剖开来讲很现实，但却又是真实存在的。 夏远倒不至于会因此否决自己的努力。 “哦……那……那你路上慢点……”听他这么一说，肖楚楚眼神微暗，低垂着脸蛋儿点了点头，说完转身就往店里走。 夏远站在路边沉默片刻，这才上了出租车。 …… 老机关大院。 夏远最终还是婉拒了雷建军给的教育局福利房指标，中午小酌了几杯，回到宿舍准备小恬一下，刚开门进屋，电话就响了。 是一个颇为意外的来电。 “谢……谢总？” “呵呵……夏处长。”谢瑾卿温婉一笑，开门见山道：“听说你近来在为金岩高速的资金问题发愁，要是方便的话，不妨过来一叙，我倒是有个办法。” “是吗？那可真是太好了，您在哪儿？我过来。” “我在威尔仕。” 开车前往威尔仕的途中，夏远面带疑问，俩人才只在中秋见过一面而已，听这位谢总的意思是有打算帮一把的意思，但她为何不直接找自家老板呢。 不过不解归不解，但金岩直线高速资金的问题能解决，夏远当然是一百个愿意了。 威尔仕他还只来过一次，到现在手里的那张紫卡都还没用过。 到威尔仕时，总经理楚思良正在前台等他，见他进来连忙迎了上去，举止不再有上次的不卑不亢，带着一丝谦卑笑道：“夏处长，谢总他们在三号网球场等你，请跟我来。” 等到了室内网球场时，有七八个人站在室内网球场闲聊着，一身旗袍的谢瑾卿正和一个带着金丝边眼镜的西装中年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楚思良主动介绍道：“谢总旁边的那位是省农行的计划财务部刘处长……” 听他这么一说，夏远顿时有种眼前一亮的欣喜，农行可是国有四大行之一，十个亿的资金对省农行来说那还不是九牛一毛的事啊。 然而事情远没有他想的这么简单。 “久等了。”等到下属陪同那位省农行的刘处长走后，谢瑾卿身姿款款走了过来，笑呵呵的同时还扫了眼楚思良。 “那倒不至于，谢总您好。”夏远回以笑容，在他说话的时候，收到信号的楚思良懂事走人。 “你这一个您字让我都不好意思了，上次彤彤那件事我还没好好跟你说声抱歉呢。” “呵呵，那谢总叫我小夏好了。”夏远摆手笑道：“至于彤彤那事我早就忘了。” 谢瑾卿似乎对这儿很熟悉，带着夏远到了一间静室，寒暄片刻主动道：“金岩也是我公公的老家，于情于理，我们家也该出份力，我有一个好朋友，她舅舅就是省农行的副行长，关于金岩支线高速的问题，之前也简单提过，不过具体还需要你们这边出面……” 夏远不清楚这其中有没有胡老爷子出力，谢瑾卿这么说倒也合情合理，何建中老爷子也的确是金岩县里走出来的，听她这么说便附和着点头，“何老可是金岩走出来的大……” 第184章 ？？？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在不清楚对方意图前，夏远也就顺着她说些奉承话。 听夏远说着一顿俏皮的奉承话，谢瑾卿丹乍泄风情的凤眼里眯着笑，等他说完就笑盈盈道：“我总算是看清楚你们这些政府官员面对投资商时的样子，这眼看着还没影的事，你都快把我们捧到天上，到时候黄了怎么办？我可不负责哟。” 谢瑾卿三十八九，脸蛋儿精致而白皙，细长丹凤眼，内勾外翘，柳叶弯眉，娇俏鼻梁，豆沙色的红唇，明眸含光，深邃而锐利，正是女人最感性撩人的年纪。 养尊处优的她本就保养得极好，脸蛋儿肌肤嫩的跟十八岁的小姑娘似的，眉眼间又尽是熟妇风情。 两者结合在一起，不仅不显突兀，反而更有种别致的韵味，这种魅力对绝大多数男人来说都具有致命的杀伤力。 夏远不留痕迹在她那张明媚娇艳的脸蛋儿上多看了两眼，呵呵笑道：“谢总这话说的，即使是最后没有达成目标，但仅仅是这份你的心意就足以值得我尊重。” 谢瑾卿摆了摆手，“现在国家正在大搞基建，对于金岩支线高速，省农行还是有意向的，但这毕竟是年底了，各大银行的今年额度也已经花的差不多了，剩下的资金各方也都盯着，毕竟谁会在乎钱太多呢……” “我懂，谢总，怎么做你说，市里肯定全力配合。”夏远认可点头，这点市里的各大银行都一样情况。 这两年市里的各大银行更多还是侧重高新区的发展，市里能挤出来5亿资金已经算是很不错了，毕竟这才是2013年。 严格来说，即使是省会蓉城进入发展的快车道，也是从08的那场灾难之后，就更别提江州这种省内排名靠后的地区了。 “你回去后先把相关资料发给我，我先约一下农行方面的人谈谈，然后……”谢瑾卿正说着话，一个穿着职业套裙的女助理匆匆走了进来。 “谢总，彤彤她……” 剩下的话女助理凑到谢瑾卿耳边在说，夏远听不清楚，但也有几分凛然，要是那个小家伙在江州遇到什么不好的事，那影响可就太坏了。 “张嫂他们人呢？怎么会这样？”听完女助理的话，谢瑾卿当即柳眉倒竖，说着就要往外走。 “谢总，彤彤她怎么了？”夏远不由问了句。 “哦……”谢瑾卿脚步一顿，“彤彤开碰碰车和人吵起来，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那什么，资金的时候下次再说。” “我也去看看？” 略一犹豫，谢瑾卿点了点头，然后几人就下楼坐上埃尔法保姆车去了游乐园。 …… 今天是周末，游乐园游人很多，小孩子更是跑来跑去。 三人到碰碰车场地时，就见穿着洛丽塔公主裙像个精致的瓷娃娃一般的小彤彤叉着腰，奶声奶气和一个比她高半个头的小男孩争论着。 “你是不是有病啊？老是撞我干嘛？” “你是没有见过我这样的漂亮小姐姐嘛？”彤彤这小家伙说着还学着大人似的撩人地一甩头发，想摆出一个性感的pose。 “没有，我又不是故意的。”小男孩低着头，不太敢看她，右脚在地上碾着蚂蚁。像极了直面暗恋对象时的害羞小男生。 “你就有，你就是故意的，别以为我不知道，刚刚我明明左转，你……” “我没注意到你，对不起还不行嘛……” “哦，你撞我那么多次，一句对不起就没了呗？” “那你要我怎么样嘛？我请你坐旋转木马行不行？” “切！小孩子才会坐那种东西……” 跟着彤彤的保姆黄嫂和一个三十出头的少妇站在一旁乐呵呵看着，黄嫂身后还跟了一个保镖模样的精壮男子。 一旁也围了些吃瓜群众，大家都是一副看小朋友拌嘴的好笑心态。 见状夏远不由松了口气，要是再发生一次类似美女峰度假山庄的恶劣事件，很难想象最后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他一点不怀疑林乐瑶那个小魔女回去后会跟胡沅潮老爷子提起度假山庄的事。 一脸焦急的谢瑾卿脸色也缓和下来，停顿片刻才穿过吃瓜群众走到黄嫂身边。 黄嫂见主人家过来，赶忙收敛笑容，略带忐忑道：“谢总，我……” 谢瑾卿摆了摆手，看向彤彤，笑道：“没事就好。” 这时彤彤也发现了妈妈，紧跟着就扔下拌嘴的对象，小跑着过来，一把扑到谢瑾卿身上，抱着她的大腿嘟嘴撒娇道：“妈妈妈妈，说好陪我开碰碰车，怎么这么久才来啊？” 谢瑾卿顿了下身子，伸手捏了捏小家伙的脸蛋，柔声笑道：“妈妈这不是来了嘛。” “哼！”彤彤抬手看了眼手腕上刚上市不久的电话手表，撅着小嘴道：“妈妈你迟到了一小时零三分钟。” “好好好，对不起嘛，妈妈跟你道歉！” “这还差不多……”彤彤小大人似的点点头，犹豫一下又抬手拍了拍谢瑾卿的肩膀，奶声奶气道：“这次就勉强原谅你了，下次可不能再犯了哦……” 随后彤彤就看见走过来了的夏远，顿时就瞪大了眼睛，继而夸张地捂嘴惊呼道：“哇！这不是小笨蛋夏小远嘛！” “……”夏远一脸黑线。 “彤彤，不准乱说，快跟小远哥哥说对不起！”谢瑾卿当即板起了脸，有些事能纵容有些事是原则问题。 “哦……对不起啦夏小远。”彤彤撇撇嘴，又跑到跟过来的拌嘴小男孩耳边对着夏远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他好笨哦……”小男孩下意识点头。 闻言，直起身的谢瑾卿颇为无奈地看着夏远道：“这小丫头算是给她奶奶给惯坏了！” “我觉得挺好的啊，小孩子嘛活泼好动，天真烂漫。”夏远没所谓笑了笑。 一旁那个三十左右的轻熟小少妇也快步上前捂着小男孩的嘴，对俩人歉意一笑，“真是不好意思，小孩子不懂事。” 夏远转头看她，就见这小少妇明眸皓齿，浅笑嫣然，一副小家碧玉的温雅贤淑。 还不待他说什么，那少妇却是惊疑不定看他，而后更是惊呼出声： “你……你是……” 第185章 关键就在于一个度 “你是市委的夏处长？”小少妇惊疑不定道。 “你是？”夏远略带不解。 “我丈夫是刑侦支队的江昭啊。”江心柔浅笑着道：“老听阿昭和媛媛提起你……” “原来是嫂子啊，你好你好……”夏远也笑了。 看着明媚笑脸的江心柔，夏远不禁想到了老上司对她堂哥江昭的评价，说他家有娇妻，也还时不时在外撩撩野花。 心里就想还真应了那句话，再好的菜吃多了也腻得慌。 本来就是小误会，又认识，最开心的当然是江涛这个小男孩了。 这下有了正当理由和彤彤一起愉快的玩耍了。 看着跑来跑去的两个小家伙，夏远不禁想到了张天宇和秦晓晓，都是遭遇了校园霸凌的苦难孩子。 正当夏远合计着下周末找个时间去看一下这两个小家伙时，就听不远处的小花园口传来喧喧闹闹的声音。 夏远看了眼正陪着两个孩子玩闹的谢瑾卿和江心柔，没有第一时间过去，然而那边的吵闹愈演愈烈，亦有成人声鼎沸之势，围观群众也越来越多。 夏远也只能过去，刚凑进人群，就听里面传来不甘示弱的吵架声。 “我没撞你！” “你没撞我，为什么要扶？就是你撞的！” “老东西你碰瓷是？” “你说什么？你再骂我妈一句试试？小小年纪不学好，学黑社会纹身！” 夏远挤进人群一看，被围在中间的是一对看着十七八岁的非主流小情侣，男的一头黄毛，手上还纹了一只小青龙，他女伴也是染了一头红头发，看起来确实像是不学无术的混子。 这从围观群众的议论也能看出来。 “这九零后这一代啊怕是毁了！” “青钩子娃儿懂啥子尊老爱幼哦？” “国家要是交到这群九零后的手里，还有啥子希望哦！” 而与之对峙的另一方则是一对中年夫妇和一个一脸痛楚的老太太。 男的人高马大站在最前方，女的穿金戴银，手里提着一个爱马仕的包，搀扶着那老太太站在一旁，老太太脸上还有些痛苦的神色。 听着吃瓜群众的议论，非主流小情侣很是尴尬，男的更是涨红了脸，想说什么，却被他女友给拦住了，眼见局势越来越对他们不利，俩人就想着走人。 那对中年夫妇似乎是猜到了他们的心思，男人突然就冲过来，一把拽住小情侣，不让他们走人。 “还想跑是？撞了人想跑？”人高马大的中年男人像是抓小鸡仔似的，一手抓着一人胳膊。 “我撞你阿妈比！放手！”眼见女友被中年男人大手捏得生疼，黄毛男友，抬腿就朝中年男人身上踹去。 却不想那中年男人早有准备，见他抬腿就踢，顺势松手的同时还用力推了一把。 小情侣直接跌跌撞撞往后退，站立不稳的黄毛男友更是跌坐到了地上。 “鈤尼玛！”黄毛哪儿吃过这种亏，当时就毛了，爬起来就要冲过去打人，却被她女友死死拉住，“小辉，别去。” 中年男人嗤笑一声，继而对着围观群众道：“大家看看，这小东西撞了人还想打人，大家评评理，这还有王法吗？” “哎，现在的年轻人啊，打扮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报警，就该抓进去好好改造改造！” “天天就知道上网打游戏，年纪轻轻书也不好好读！” “算了，都是从这个时期过来的，懂事就好了！” “该整治整治了，现在的互联网真的是害人，年轻人哪儿还有心思读书啊！” 吃瓜群众一连串的议论让那个红发女孩眼眶红红，都快哭了。 围观群众才不管真相如何，随大流，站在道德制高点指点江山，这种批判别人的优越感能使人肾上腺素飙升。 夏远站在一旁，没有表示，在情况不明他出面只能使得现场情况更糟糕。 也就在他沉默之际，派出所民警到了。 接下来也就没什么瓜吃了，民警在现场调查询问后，就把双方当事人带回了所里。 【装逼打脸写的太生硬，这儿剧情我删了，让事情发酵。】 晚上，月隐星稀，似乎就连星月都被车里的琴瑟和鸣给整害羞了。 云雨过后的上下属躺在宽敞的路虎揽胜里，这是周媛为此田间野趣特意新买的车。 有钱人的想法，夏远表示不太理解，但也心安理得享受。 “今天我遇到你嫂子了。”夏远缓缓吐出一口事后烟，低头看着怀里的老上司。 周媛脸泛红潮地枕在他大腿上，胸前幽暗风景若隐若现，但夏远现在是贤者时间。 “我嫂子漂亮……” “……你这是什么话？”夏远挑了挑眉，“我可没乱想。” “切！说实话，江心柔嫁给我哥真的是亏了。”周媛撇嘴笑了，继而横了夏远一眼，“再说了就许你们男人在外面沾花惹草，我们女人就不能随性洒脱啊？” 她这离经叛道的话倒没太让熟知她秉性的夏远惊愕，只是微敛着眉头摇头，“你可别一棒子打死所有人，至少我不是那样的。” “你不是？”周媛直起身，直直盯着他的眼睛，好一会儿才嗤笑出声，“要不要我们打个赌？” “什么赌？” “我赌你以后绝对不止一个女人！” 夏远眼皮子挑了挑，嘴上不松口，“我是党员，我不赌，我也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切！”周媛妩媚地翻了个白眼，“就你？老娘一眼就给你看穿了，最迟不过三年，你绝对不止一个女人！现在当官的，有几个是清清白白的？” 周媛顿了顿，又接着道：“现在的干部啊，情色财金，十之八九都会沾之一二，关键就在于一个度，人无完人，只要不太过分，不主动触霉头，没人会搭理你的。” “我不信！”夏远嘴上义正辞严着。 “呵……嘴硬你，你说说有谁从小到大没做过一点坏事？”周媛微眯了眯眼睛，而后放出了一个大料，“就说我二叔，小时候吃不起饭，就过继给田家，田家有个女儿，我二叔叫她姐姐，这个田姐姐啊，现在就在省财政厅……” 后面的话她没说，但夏远也不是笨蛋，沉默了。 似乎是今晚得到了极大满足，还不等夏远回过神来，周媛再度放了一个猛料。 “听说你前几天在高新区差点让人开瓢……” 第186章 问责高新区 “听说你前几天在高新区差点让人开瓢……” “你的消息蛮灵通嘛，那就是个意外。”夏远摇头苦笑，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意外？”周媛再度枕在他大腿上，把浑圆修长的大长腿伸出窗外，淡淡道：“你可真是天真的很呐！” “你什么意思？”夏远顿时眉头紧皱起来。 新光纸业的项目事关重大，现在老上司却告诉他民工讨薪的事不是意外，那这里面的水可就深了。 “看你人头猪脑的样子，自己好好想！”周媛没搭理他，白嫩脚丫子抬高，张开拇指和食指，对着夜空中若隐若现的月亮比了个耶。 听她的话，夏远沉默片刻，而后抬手轻抚着怀中美人儿滑嫩玉肢，半带挑逗道：“好领导，你就说说呗。” 周媛微眯着眼睛享受片刻，睁开美眸看向储物箱，“对了我还没抹护肤膏呢。” 她这话意思再明显不过了，面对这种奖励，夏远一点都不恼，麻溜给她抹护肤膏。 周媛惬意地微眯着美眸，用慵懒的语气道：“有人不想让你老板在市里过得太轻松。” 这是废话，在得知这场事故不是意外后，夏远就已经想到了这个可能，但关键是对方是谁他不确定。 当然，他的第一怀疑对象就是卫洪等人。 在双方已经交恶后，省长大人是绝对不会容忍背靠柯淮民的钟致远一步步成长起来，最终成为自己的心腹大患。 要知道新光纸业的这新项目投资额可是足足高达80个亿之多。 这对江州gdp的增长可不是一个两个点那么简单。 江州去年gdp才八百多个亿。 新光纸业这项目投资夏远，带动的产业链增值何止才八十个亿？ 破百亿简简单单。 这对江州gdp的增长率可是整整两位数之多。 这太吓人了。 但任由夏远再如何挑逗，周媛都闭口不言，说是让他自己琢磨。 “自己慢慢琢磨，你现在好歹是市委一秘，总不能以后调任领导干部后还要来找我呗？”享受着爱抚的周媛哼哼唧唧道。 “你这话说的，不管我以后到哪儿，我怎么可能不来看望你呢，您毕竟是我老领导嘛。” 面对夏远的嘿嘿荡笑，周媛粗喘着气道：“所以……你就是这么看望领导的？把领导看望到怀里是吗？” “那你要怎么看啊？” “走开，我不要了！” “李根生那老家伙到底给你吃了什么？” “爬开！劳资蜀道山！！！” …… 半小时后，志得意满的夏远看着已经无力瘫睡在副驾驶上的老上司，目光微凝。 对于周媛说的这个消息，他倒不怀疑消息的真实性。 对于周媛这个老冤家，他是了解信任的。 但却摸不准她二叔田国超告诉她这个消息的目的。 按理说涉及到新光纸业这么大的项目，即使是省长卫洪也不敢轻易动手脚，必然会做得很隐蔽，不会轻易露出马脚。 除非这位省政协政协副主席一直盯着他们。 他已经算是退居二线了，为何还紧盯着江州市里？ 真像当初所说的不甘心看着江州发展陷入停滞？ 夏远摸不准田国超这么积极告知消息的真实目的。 还是说他想主动挑起两方之间的战争吗？ 从而浑水摸鱼。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这一点自己应该好好琢磨。 还有……要不要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知自家老板？ 这个问题也需要深思。 …… 次日上午十点，周一，一月两次的江州市委常委会正式召开。 相关议题在上周都已经发下去，各方也已经达成了统一，开会也不过只是走个过场。 夏远一开始还以为这次日常召开的常委会要不了多久。 然而在见十一个常委都在家时，他心中顿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自从侯鸿光和苏德启在中秋节前因为金岩县委书记人选摆明车马，甚至就连一向骑墙看戏的军分区政委赵鹏飞都下场后。 江州市委十一个领导几乎都分成了两派，双方势均力敌。 多出来的人就是庞庆源了，这次轮到他看碟下菜了。 作为双方都要积极争取的关键一票，庞庆源这段时间在市里算得上是如鱼得水。 作为市长的侯鸿光也是充分尊重自己这位副手，市政府那边很多事都放权给庞庆源，甚至比周文韬时期还更惬意自在。 而钟致远在和老师胡沅潮谈过话后，态度也缓和下来，除了新光纸业的项目外，政府那边的事务也没再过多过问。 所以，如果是日常例会，常委们是不会这么整齐在家的。 很快，已经达成共识的几项议题快速通过。 钟致远看了眼腕表，才过去不到半小时，而后抬眼，眼神精光内敛地扫视一圈众常委，笑呵呵道：“大家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会议室里有过片刻沉默，而后统战部长黄维德轻咳一声道：“听说上周高新区那边发生了一起群体事件，还差点让咱们的投资商挨打了。” 说着黄维德又看向坐在一旁做会议记录的夏远，笑呵呵道：“听说小夏同志还挨了几下？这个问题很严重啊……” 钟致远目光微敛地看着这个马前卒，片刻后点头道：“是有这件事，小远回来后也和我提过，不过乔区长那边已经处理好了，既然黄部长提起了，那小远你就给大家讲讲当天的情况。” “是吗？那我可要好好听小夏说说了，新光纸业这个项目关系重大，容不得一点马虎啊！”黄维德好像没听到他说乔雨娜已经处理好了一般，嘴上打着哈哈。 夏远看了眼自家老板，起身走到会议桌前，理了下思路，把那天民工讨薪从而引发的冲突简略讲了一遍。 听他说完，会议室里一众常委反应各有不一。 政法委书记张德志微眯着眼睛背靠软椅，像是在闭目养神。 副书记苏德启则是拿着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像是在做笔记。 市长侯鸿光则和身旁的常务副市长庞庆源小声交流着。 …… 黄维德略一沉吟，开口道：“结果呢？这件事最后是怎么处置的？民工讨薪的要求是合理合情的，只不过做法有些粗暴，这也说明了我们某些部门工作的不到位……” 听着黄维德直指高新区的问责口气，钟致远眉头微敛，看了眼庞庆源，没说话。 第187章 打太极 黄维德暗示高新区不作为的话同样令夏远吃了一惊，要知道现在双方阵营都在争取庞庆源这一票。 而作为常务副市长的庞庆源还兼任着高新区委书记一职，黄维德却这么说，他难道没脑子吗？ 这绝不可能。 黄维德作为市委常委之一，虽然话语权较弱，但也不是猪脑子，那他这么明着指责高新区是为什么呢？ 夏远一时还搞不清楚，但也清楚，随着高新区的建设发展，作为未来江州市的发展重心，高新区在市里的比重只会越来越重，各方的目光聚焦在高新区是必然的。 钟致远扫了一眼庞庆源，心中对黄维德刚刚说的那番话充满了鄙夷和不屑，然而他脸上的表情却异常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 只见他微微颔首，表示认同地点点头说道：“黄部长所言极是！农民工确实是城市建设的中流砥柱啊！他们不仅承担着城市建设的重任，还是城市消费的重要力量，更是推动城镇建设化进程的核心力量，可是呢，却得不到应有该得的社会保障。” “比如这次集体讨薪，一方面呢高新区里的财政的确有困难，但另一方面也说明了有关部门的工作不到位，没有及时关注到工人阶层的思想心态，没有给予重视……” 钟致远就农民工社会保障问题做了一番讲话。 就目前来看，农民工的切身利益无法得到有效保障已经成为一种广泛存在的现象。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一方面是由于经济发展速度过快，各种福利政策的推广和实施相对滞后；而另一方面，则反映出我们在社会管理和制度建设方面还存在一些不足之处。 在快速发展的经济环境下，企业和雇主往往更注重追求利润最大化，而忽视了对农民工权益的保护。与此同时，相关部门在制定和执行福利政策时，可能面临着诸多困难和挑战，导致政策落实不到位，农民工难以享受到应有的待遇。 此外，这也揭示了我们在社会管理和制度建设方面仍有需要改进的地方。例如，劳动法律法规的不完善、监管机制的缺失以及农民工自身维权意识的淡薄等，都可能使得他们在维护自己合法权益时处于弱势地位。 眼见钟致远偏题严重，没按照自己想要的步子走，黄维德正要开口，就听宣传部长梅雪芸接话道： “致远书记说得对，要解决农民工切身利益得不到保障的问题，我们需要从多个层面入手。政府应该加大对福利政策的推进力度，确保其能够及时惠及广大农民工群体；同时，加强对企业和用人单位的监管，严厉查处侵犯农民工权益的行为。另外，还需提高农民工的法律意识和维权能力，让他们了解自己的权利，并学会通过合法途径来扞卫这些权利。 只有全社会共同努力，才能够切实保障农民工的切身利益，促进社会的公平正义和和谐稳定。” 俩人大起高调，特别是梅雪芸的夸夸其谈，让黄维德微微敛眉，扫了眼斜对面的侯鸿光，没再说话，心想：这些妇女同志搞宣传倒真是一把好手。 “咳！”侯鸿光轻咳一声，半带严肃地笑了笑，“这起群体事件的发生，作为政府主官，我很内疚啊，就像雪芸部长说得那样，要提高普通群众的法律意识和维权能力，并且学会通过合法途径来扞卫自身权益。 就这起事件而言，农民工同志有没有通过合法途径来维权？还是说通过合法途径来维权没有产生效果，从而不得已才发生了围堵施工工地办公室的事，这一点要明确。” 侯鸿光语气很轻，先抑后扬，先是肯定了这是一起群体事件，而后又强调维权问题。 虽然不如黄维德那么直接，但也同样在暗指高新区某些部门不作为。 而这时，钟致远也就反应过来了，那边是真打算拿高新区开刀，而不是针对新光纸业新项目的事。 也是，新光纸业新项目虽然是钟致远牵头，但到最后功劳大部分还是要落在高新区头上，切实的好处也是在高新区头上。 如果能通过这件事在高新区占据一个主要领导岗位，那对他们日后的发展必然是极为有利的。 就高新区目前的发展而言，虽然短暂有困难，但对比起江州其他区县，优势极其明显。 如果说临水县一把手要干七八年才有可能成为市委领导，那么高新区的主要领导成为市委领导的概率将是临水县一把手160的概率。 而且很有可能这起民工讨薪事件还只是起因，后面多半还有后招。 所以侯鸿光借机发难是搞掉谁呢？ 庞庆源？ 这不太现实。 乔雨娜？ 应该是了。 钟致远是省里下来的，对于乔雨娜这个人的底细还算是了解。 自从前任省委副书记李淳承下台后，乔雨娜现在在省里的关系已经很弱了。 在没了强力后台后，乔雨娜这个区长就显得有些扎眼了。 当然了，也不一定要搞掉谁。 侯鸿光这个人他也算了解了些，虽然像是条躲在暗处的毒蛇，但做事还不至于这么霸道。 有没有可能是借这件事逼庞庆源站队呢？ 这一点极有可能。 想到这儿钟致远不留痕迹看了眼，坐在侯鸿光下方的庞庆源一眼。 就见他老神在在，似乎是在神游天外。 苏德启也在观察庞庆源，见他无动于衷，敛了敛眉，坐直身子扫视一圈众常委，语气平静道： “新光纸业这个项目事关重大，市里极为重视，由致远书记主抓，显示了极大地诚意。 之前江纺的案子让新光高层看到了我们市里的态度，双方接触良好，按理说，江州航运优势明显，对新光制浆项目有着实打实的好处。 但现在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追究相关负责人的责任倒还是其次，更重要的是做出弥补，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即将到手的大项目飞了！那样对整个江州，乃至省里，我们都不好交代！” “这一点我希望在座的各位同志要明确啊！” 第188章 玩火者自焚 苏德启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忽悠忽悠下面的干部还成，在座的哪个不是老奸巨猾。 但心里怎么想是一回事，嘴上却不能那么说。 纪委书记焦光玉微微颔首，顺势说道：“德启同志说得在理，当务之急是要抓住这个大项目，其他倒还是其次。” 听着他四两拨千斤的轻飘话，组织部长肖学光淡笑道：“这话我不太认同，经济发展和法治建设要齐头并进，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新光项目要我们拿，该责任也要追究，这点还需要焦大书记多费心啊！” 肖学光是极为看不上倒戈的焦光玉，话里带着很明显的刺。 侯鸿光，焦光玉，肖学光，专职副书记，组织部长，纪委书记，这三位可谓是三光一体，人事纪律都抓在手里，是江州本地派的代表，向来合心合力，谁知焦光玉突然反水了。 这让身为组织部长的肖学光很是不爽。 讲道理，要反水也应该是他先反水才对，毕竟钟致远来了之后分别找他和焦光玉都谈过话。 而且自己这边还反骨仔余学荣。 早在钟致远利用校园霸凌那件案子，把坐冷板凳的吴海涛扶到南宁副县长的位置上后，在组织部里排名不算靠前的副部长余学荣就开始积极向钟致远那边靠拢。 打的主意也是司马昭之心，这狗崽子就等着自己死扛到底，然后让钟致远扶他上位，架空自己。 自己这边还没来得及焦头烂额，就发生了震惊全市的江纺贪腐案， 就在肖学光以为钟致远那边准备借着柯淮民是省委党校校长的身份，给自己发配到党校学习时，焦光玉那边已经是不声不响明珠暗投过去了。 这让肖学光气坏了。 从那时候开始，肖学光没再给这个反骨仔一个好脸色，见他说话，自然是要呛他几句。 焦光玉撇了这位昔日的好友一眼，似有不屑，低头看着桌上的议题，不搭理他。 政法委书记张德志是个老好人，见状笑着打圆场，“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还在可控范围嘛，具体情况具体分析，新光这个制浆项目也不小，不是一个两个能办成的，大家还是要群策群力啊，办好了事皆大欢喜，办不好嘛……” 说到这儿，张德志顿了顿，看向夏远，笑呵呵道：“小夏啊，当时你在现场，就你看来，新光那边是什么态度？” 正吃着瓜的夏远没想到居然吃到自己身上了，闻言起身的同时下意识看了眼自家老板，见他面色平静，想了想，斟酌着语气道：“新光那边倒没说什么，事后还考察了正在建设的江州枢纽港二期项目……” 就现在的情况来看，他当然不会傻傻呼呼的把新光的真实态度说出来。 张德志也不在乎他说的是真是假，听完他的话，就笑着摊手对一众常委道：“对我们来说新光纸业的制浆项目是重中之重，但对新光那边来说又何尝不是要慎之又慎，毕竟是这么大一个项目，双向选择嘛，咱们江州的优势还是很大的，民工讨薪这件事，说到底也不过是场意外，对新光的高层来说，不应该会产生很坏的影响。” 他这话倒也没说错，这确实是一个双向选择，江州市里迫切想把这个大项目落户，新光也要选择对他们公司最有利的城市落址，而江州最大的优势就是航运。 泸州港和宜宾港太远了，德阳也有维达纸业虎视眈眈，新光不太可能去川南和维达争地方。 当然了，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民工讨薪这件事到底是发生了，该有的态度还是要拿出来的。 侯鸿光点了点头，“德志同志这话说到点子上了，我们在争取这个项目，但新光又何尝不知道我们的长处，态度和诚意才是关键。” 说到这儿，侯鸿光看向老神在在的庞庆源，话里透着亲密道：“庆源啊，这件事你怎么看？区里又是怎么打算的？” 庞庆源目光内敛，沉默片刻，缓笑道：“作为区委书记，这件事我有很大的责任，我……” “我已经责成相关部门妥善处理此事，并对全区所有在建项目进行排查，杜绝此类事情再次发生。” “至于新光纸业的制浆项目，我们也会全力以赴去争取。区里已经成立了工作小组，由我亲自负责，确保各项工作落到实处。” 庞庆源的表态让会议室里的气氛稍微缓和的同时，又有种别样的情绪。 谁也没想到，这位常务副市长一开口就是主动揽下了责任。 这一点即使是夏远也很意外。 从第一次在虞万里办公室见到这位常务副市长开始，在夏远的印象里，这位副市长话就很少，在常委会上同样如此，但往往是只言片语，却总能说到要害，特别是上次争论金岩县委书记一职时的发言，更是发聋振聩。 “嗯，庆源同志的态度很端正啊。”钟致远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过，这次事件也给我们敲响了警钟。我们不能只看重经济发展，还要关注民生问题，切实保障农民工的合法权益。” “这方面，不仅仅是区人社局，全市各个区县都要加强监管，督促企业按时足额发放工资。同时，也要加强对农民工的法律宣传，增强他们的维权意识。” 钟致远这话算是定了调子，会议在一片严肃的氛围中结束了。 但一众常委的心里却远没有平静下来。 庞庆源的主动揽责，打乱了侯鸿光等人的节奏，使得他们暂时偃旗息鼓，但问题既然已经提出来了，就绝不会再恢复到之前的平静。 这场常委会只能算是把高新区的人事问题摆到了台面上，接下来或许会有更多的问题爆发。 …… “哎……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回到办公室，自家老板的一声叹息让夏远心中一凝。 钟致远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绿荫树丛，感叹道：“老师让我休养生息，韬光养晦，怕是不太现实了，” “老板，侯市长他们想要干嘛？”正在泡茶的夏远顺势揭开话题。 “想干嘛？人活一世无非财权二字！”钟致远半带书生意气道：“有些人啊，将为官视作为一种乐趣，视作一种游戏，自认为是弄权者。” “殊不知，玩火者自焚！”钟致远目光锐利，语气更是铿锵有力。 这锋芒毕露的话顿时让夏远为之一惊，自家老板这要？？？ 第189章 自古官商不分家 原本在开会之前，夏远还在犹豫要不要第一时间把从老上司那儿得来的农民工讨薪事件内幕和自家老板说。 毕竟这不是一个小内幕消息，到时候钟致远问他这么私密的消息怎么来的？ 夏远总不能说我把老领导弄到床上去了。 在开完会之后他就有了决定，现在看自家老板这番态度，他就更应该说了。 “老板，关于那起讨薪事件，我这边听到了点不同的消息……” 夏远把新光纸业的事以及谢瑾卿找他谈关系金岩支线高速的事也说了出来。 “过份！无底线！”钟致远先是微微一怔，而后眉眼微抬。 夏远就感觉到一股上位者无形的气势扑面而来，不由一惊。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带有书生意气的老板身上感受到掌权者的威势。 “不谋全局者，不足为谋。”钟致远重重把手拍在窗台上，冷笑道：“老师让我休养生息，韬光养晦，怕是不太现实了。” 夏远站在一边，不好接话，琢磨着自家老板要问自己消息渠道该怎么回。 “小远，你对这件事怎么看？你觉得是什么人做的？”钟致远却没问他消息渠道的问题。 听着自家老板的问话，夏远沉默片刻，斟酌着语气道：“我也有怀疑对象，但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不好乱说。” “没事，说，这里又没别人。”钟致远摆手笑了笑，他也是怀疑对面的人，但他是一把手，不好直说。 “之前还不好说，但刚才开会的情况来看，我很怀疑是侯市长他们在有意拿这起事件针对高新区，从黄部长提起……” 夏远也说得含糊，但意思是很明确的，钟致远点了点头，面露沉思片刻，说道：“这种不顾大局的行为很令人痛恨，但目前来讲新光纸业的项目还是重中之重，你马上处理一下手里的工作，去万景酒店找新光的何总，她目前还在江州市里。” “是何萱何工程师？”夏远稍显错愕，新光纸业高层在发生民工讨薪事件的当晚就回了眉州，还是他亲自送上车的。 “嗯，她目前就在市里。”钟致远点了点头，“我估摸着她之所以留下来，应该是收到了高层的指令，你要好好跟她接洽，她也是制浆项目的负责人之一。” “至于民工讨薪事件的幕后主使，以及金岩支线高速的事可以暂时缓缓……” 得益于眉州市委副书记洛群山的关系，钟致远得到了不少新光的内部消息，何萱的消息就是其一。 自古官商不分家，即使是新光这样的企业也没有密不透风的墙。 …… 夏远处理好办公桌上的文件，从市委小车班找了辆车直奔万景酒店，很轻易从前台那儿问到了何萱的信息，顺带还问了一句嘴。 从前台得知了何萱预定的是一周的房后，夏远就大致有了猜测。 敲响房门后，过了好一会儿何萱才开门。 开门的何萱穿着睡袍，精神有些萎靡，见到门外是他，面带迷茫的同时请他进门。 “夏处长怎么是你啊？快进来快进来。” 夏远进门一看，这是间豪华套房，屋里冷气很足，客厅的桌上摆满了密密麻麻的文件和资料，有些凌乱。 “真不好意思，我这里有点乱。”何萱从桌上拿着瓶矿泉水递了过来。 “应该是我说抱歉才对，冒昧打扰。”夏远接过矿泉水的同时看向桌上的文件道：“何总你这是？” “这些都是制浆项目选址规划以及施工标准。”作为项目总工程师的何萱大大方方说道：“我个人还是比较看好江州这边的。” 既然夏远都已经找到这儿了，她也就不做隐瞒了。 听她这么坦荡的说，夏远倒有些不好意思。 “哎对了，你这儿还疼吗？”何萱反手拍了拍后肩位置，“那天的事真是要谢谢你。” 夏远摇了摇头，“这件事主要还是我们这边的问题，刚才开会，领导们还特意强调了这件事。” “哦？”何萱眨眨眼，秀眉微挑，偏过头，笑盈盈看着他道：“那夏处长你是怎么知道我这儿的？” “这个嘛……我恰好有个同学在你们公司上班。” “是嘛……”何萱似笑非笑地抿抿嘴，也没再追问，拿起桌上的一份资料递给他道：“这是我对江州几个市调研报告，你可以看看。” 夏远接过来一看，上面是对制浆项目选址报告，包括江州在内，西川好几个市的评分都在上面。 就听何萱娓娓而谈道：“制浆项目的选址最重要的就是两个点： 第一点：运营成本及运营管理，一个好的落址可以直接影响成本的高低，如原材料和产品的运输成本、劳动力成本以及其他配套设施成本。 第二点：企业竞争力，选址规划影响着产品或者服务的本成、生产效率及投资收益……” 听她这么说，夏远一脸惊喜，“所以你也觉得江州很不错是？” 何萱看了看他，抿嘴浅笑，“就我个人来说，江州的优点还是蛮明显的，但是呢……” 说到这儿何萱起身朝卧室走去，留下一句话：“但是最后怎么样还要看郭总和张总他们怎么说，这只是我的个人意见。” 夏远稍稍失望的同时，但又觉得前路光明。 就像自家老板说的那样，既然新光还把这个总工程师留在江州，这不就说明了新光还是比较倾向江州这边的吗。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添上最后一把火。 自家老板派自己来的意思也很明确，陪吃陪喝陪玩，做好三陪工作。 十多分钟后，再度出来的何萱已经换上了一身灰白色运动套装，微卷长发随意披在肩后。 整个人看上去很素，也很纯，不同于之前的职场套装。 没想到，她还有这样一面，充满了青春的气息，仿佛突然就告别了职场的深沉。 “走，眼看着中午了，我请你吃饭。”何萱理了理耳边乱发，笑呵呵道。 “这怎么行呢？于情于理都应该是我请你才对……”夏远当然不同意了。 …… 吃过午饭，在何萱的提议下俩人直接去了高新区考察。 没出什么意外，但也没什么收获，这点从何萱的脸上就能看出来。 晚上夏远特意请她去一家比较有地方特色的街边小店撸串。 撸串哪儿能没有酒，酒精麻醉下，何萱话也就多了起来。 一来二去俩人就更加熟络起来。 第190章 坐等鱼儿咬钩 吃过晚饭，何萱兴致很高，主动提议去唱会歌。 夏远心想这个节骨眼就别去外面节外生枝了，就说酒店内部有唱歌的地方。 何萱也没意见，她是海归，之前在印尼一家大型纸企深造过，新光这个新项目立项时才给挖回来的。 随性洒脱，对人对事倒是不挑。 酒店内部的ktv设施齐全，也不如外面的那么乱那么吵，俩人找了个小包，又要了些果水，就差不多了。 何萱兴致颇高，当先坐到点歌台前。 “你唱什么呢？”何萱转过身来，目光落在了他身上。此刻的她，脸颊泛着酒后的红晕，仿佛熟透的苹果一般诱人。在房间里弥漫的暧昧光线映照下，有种令人心醉的神迷。 “我都行，平时也不怎么唱歌，随你。” “那行，我给你点两首带劲的……”何萱眼睛里闪烁着坏笑。 给自己选的歌带不带劲夏远尚不清楚，但何萱一开口，一股求而不得的遗憾扑面而来。 “用沉默埋葬了过去 满身风雨我从海上来 才隐居在这沙漠里……” 何萱唱歌时声音磁性且独特，宛如夜莺般婉转，带着一种别样的魅力，一首刘若英的《原来你也在这里》让她唱出了千回百转的韵味。 《原来你也在这里》源自1986年发行的歌曲《爱される花爱されぬ花》，歌词源于张爱玲的小说《爱》。姚谦不认可张爱玲看待爱情时那种残忍、冷漠和绝望的态度，他认为没有结果的爱情也是很温暖的。因此在创作该曲时，姚谦将该曲的歌词写成一种有温度的感觉。 不过从何萱的歌声中夏远却感受到一种凄凉孤寂，仿佛像是爱而不得后被人遗弃的悲凉。 下意识想从她脸上找线索，但何萱没给机会，已经撇过头去看向屏幕上的歌词演唱。 难道这位高级白领也有求而不得的东西？ “怎么样？我唱的还行？” 听到何萱的声音，夏远回过神来鼓掌笑道：“非常不错，不知不觉我都代入进去了。” 这夏远倒没说假话，在何萱唱到后半部分时，夏远心中莫名回想起了郭雨桐这个初恋女友。 “你是说我还是说你自己啊？”何萱语气带着些许复杂。 “我说我自己呢，但感觉你好像也蛮投入的。” 闻言，何萱微微一怔，沉默片刻，端起桌上的酒对他示意一下，而后仰头一饮而尽，紧接着道：“我出去一趟。” 说完何萱就起身快步走了出去，而这时夏远才刚端起桌上的酒杯。 看着她急匆匆开门出去，情绪明显有些不对，似乎是和自己一样触景生情，回忆起了某些不好的事情，夏远能感受到这一点。 等了好几分钟还不捡回来，感觉不太对劲，夏远便起身出去找她。 走廊上很安静，昏黄的氛围灯下，一眼望不到头，夏远正要往左走，突然就听到右侧拐角传来的声音。 “美女，怎么喝这么多啊？” “你住哪层啊？要不哥哥们送你回房间。” 夏远眉头一挑，快步走过拐角一看，就见何萱颇为无奈地倚着洗手间门口的墙边，身前站着两个男人，看样子是被围住了不让走。 夏远没想到酒店内部居然还有这种乌烟瘴气的事，当时就有种无名火起。 “你们干什么呢？”夏远快步过去拦在俩人身前，回头看向何萱，“你没事？” 以手扶额的何萱晕乎乎摇头道：“没……没事，歌我大概是唱不了了，你扶我回房间。”说着就伸手搭在他肩上。 听她语气，就知道这俩人还只是嘴皮子功夫，没发生什么太过分行为，夏远也就想着先扶这位贵客回房的好。 却不想那俩人一点感受不到他的好意，见俩人要走，其中一人上前一步，抬手就重重在他后背推了一把，“我说哥们，凡事总得有个先来后到！” 他这一推来得猝不及防，夏远一开始没预料到，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倒。 眼看着就要摔倒在何萱身上，夏远却在千钧一发之际做出了反应，他迅速伸出左手撑在了墙壁上，避免了一场狗血的嘴对嘴亲密接触。 然而，即使如此，他们现在这样一副壁咚的姿态也够暧昧的。 两人面对面贴得极近，彼此呼出的热气直接吹拂在对方的脸上，让人不禁心跳加速。 洗手间外的灯光又比较明亮，使得夏远能够清楚地看到何萱那张未施粉黛的精致脸蛋儿。 她大约三十多岁，正处于轻熟迷人的年纪，肌肤白皙如雪，宛如凝脂一般滑嫩。尤其是她脸上那细微的绒毛，随着呼吸轻轻飘动，更增添了几分妩媚和诱人的魅力。 微醺的迷蒙醉眼，仿佛被一层朦胧的雾气所笼罩着，让人看不清其中的真实情感，但却透露出一种无法言说的慵懒气息。 那如樱桃般粉嫩的嘴唇微微上扬着，鲜艳欲滴的朱唇在明亮的灯光映照之下，闪烁着令人目眩神迷的光辉，仿佛夜空中璀璨的星辰一般引人注目。 饶是定力还算不错的夏远，在见这触手可及的美景后也不禁咽了咽口水。 突然的变故也是让何萱也就是微微失神，在见夏远喉结涌动后，惊讶得瞳孔微微放大，而后偏开头，下意识抬手捂胸，耳垂慢慢泛红。 失态的夏远也有些尴尬，但更多的是愤怒，站直身子后回头看向那俩人。 就见前方那人满身酒气，双目充血，一看就是酒色过度的样子，十分意志怕是只有两分清醒。 “看你爹做什么呢？”那人看着也就二十多岁，见夏远似乎不服的样子，再度抬手推他，“怎么？不服啊？” “你跟谁爹啊老子的？”夏远抬手就打开那人的手，刚要发火，就见站在那人身后的人有些熟悉，仔细一看，顿时笑了，居然是黄小明。 对于统战部长黄维德这个儿子，上一次见面还是在一家会所，当时黄小明正带人为难老子刚刚脱下官服、没了官二代称谓的周亮。 “黄总！真巧啊！又见面了！”夏远是真的笑了，没想到这位大少居然自己往枪口上撞。 黄小明也发现了他，顿时脸色难看起来。 在这位大少看来，夏远是为难不了他，但他同样拿这个曾让自己丢面子的市委一秘没办法。 没错！在黄小明看来，上次的事的确是夏远让他丢面子。 虽然当时夏远两不相帮，只是训斥了会所的人一顿。 此时他还没意识到被他合作伙伴拦下来的女人是什么身份。 第191章 姐姐教你啊 听到夏远打招呼，尽管感觉十分难受，黄小明还是不得不走上前来，拉住要发火的合作伙伴。 “是你啊，你怎么也有空来这种地方啊？”感觉别扭的黄小明根本不正眼看夏远，梗着脖子看向墙上的墙纸，话里也透着不得不应付的虚情假意。 “黄总，你们认识啊？”那人也反应过来，看着夏远问道：“他是？” “他是……”黄小明还没来得及介绍，就被夏远打断了。 “黄总，上周高新区发生了一起农民工讨薪事件你应该也听说了？” “我听……”正打算给朋友介绍夏远身份的黄小明，本能要点头，紧跟着就反应过来，继而摇头道：“是吗？有这事？上周我去省城了，还真不知道这事。” 夏远敛眉笑了笑，“哦这样啊，我还以为你知道呢，今天上午开会黄部长还特意提起这事。” “我爸怎么说的？”黄小明下意识接嘴道。 “也没说什么，听领导们的意思这件事似乎内有深意，上面打算要深究下去，抱歉啊黄总，会议内容有规定，我不能透露。”夏远淡淡一笑，继而指着身后的何萱，满含深意道：“对了，忘了给黄总介绍了，被你们纠缠的这位是新光纸业的何萱何总。” “什么……”黄小明脸色都变了。 然而还不待他说什么，夏远就主动搀扶着何萱走人，不给他弥补的机会。 鱼饵已经下了，就看鱼儿什么时候咬钩，这时候还不走？什么时候走。 当然临走前，夏远还是恶心了他一句，在半搂着何萱要拐角时，回头看向两人，似笑非笑道：“黄总啊，交朋友还是要用点心啊，像这种成天把爹妈挂在嘴边的人，啧啧……很容易让人误会你的为人啊！” 都说什么样的人交什么样的朋友，夏远这话就差点直说黄小明没教养了。 让夏远这么冷嘲热讽，黄小明当时脸就垮了，捏紧了拳头，手上青筋暴起，但也没法发作，谁让自己被抓住了现行呢。 “你说什么？你说谁他妈……”他身边那个合作伙伴可不惯着夏远，当时就怒了，当时就要冲上去教训人，却被黄小明死死拉住。 等到夏远两人的走远后，黄小明才放开朋友，对面朋友的不解，只是淡淡一句话就让那人闭上了嘴巴。 “黄总？你这就让他？？” “你怕什么啊？” “他是钟致远的专职秘书！” “……” 作为医药公司医药代表的吴俊成当时就呆了，他当然知道钟致远是谁了。 黄小明此刻却没空搭理他，刚才夏远虽然只是短短两三句话就已经足够让他难受到爆炸却无可奈何了。 先不提这比怎么突然提起民工讨薪的事，就单单是自己俩人围堵甚至调戏新光高层的事就足以令自己头大三分了。 “吴总你先玩，酒店这边我都打好招呼了，我有点急事得马上回去一趟。”黄小明话还没说完，人已经走出好几米了。 虚掩的包间门内，在见黄小明急匆匆从走廊走过后，夏远这才关上门，看向坐在沙发上，神情有些低沉的何萱。 “走，我送你回房间。” “你看什么呢？”何萱抬起头，眼神有些柔弱，不复之前职场女强人的凌厉。 “哦，我看那两个人走没走。”夏远主动解释道：“那个个子高一点的叫黄小明，是市委统战部长黄维德的儿子。” “那你刚才提起民工讨薪的事是？” “你还困不困了？”夏远不答反问，倒没第一时间解释民工讨薪事件是人为的。 何萱给了他一个妩媚白眼，“你还说呢？让你送我回房你送来这里，我还以为你想唱歌给我听呢？” 经过刚才的事，加上酒精的作用，俩人对彼此间的态度就有了微妙的变化。 “那你想听什么？”夏远的酒量在凉山那边练出来了，倒没醉，配合着她的话。 “永不失联的爱的会不会？” “还行……” 夏远的水平只能说是能听，他向来不怎么喜欢一类，觉得吵。 现在为了陪贵客，也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一首歌下来，何萱便笑着鼓起了掌，“嗯……还不错，没跑调！” “好……我总是比不上你的。”夏远无奈扯了扯嘴角。 “别灰心嘛。”何萱摇摇晃晃站起身坐到点歌台前，“来，姐姐教你。” “额……”夏远感觉她是真醉了。 何萱很快就点好了，是一首劲头很大的歌。 李宗盛的漂洋过海来看你——还是男女对唱版。 “快，把话筒递给我。”当前奏响起的同时，何萱急切地指了指忘在茶几上的话筒。 “要不要我先抽几根烟酝酿一下烟嗓啊？”夏远笑着把话筒递给她。 何萱给了他一个白眼，都来不及说话，跟着歌词唱了起来。 “为你我用了半年的积蓄 漂洋过海的来看你 为了这次相聚……” 这是一首很上头，很容易让人eo的歌。 还是男女对唱版。 虽然夏远嗓音普通水平，唱不出技巧，但也带入了感情。 何萱的演唱更是声情并茂，有种刘明湘的味道，轻柔得如羽毛轻滑过心尖，令人心痒难耐。 一首歌唱完，俩人都有些eo了。 何萱仰着头，让眼底的水光逆流回去，看向站在一旁的夏远，沉默片刻笑道：“你也来一首啊！” 灯光下夏远那张明俊笑脸一如最初见面时的样子。 何萱很清楚这是政府官员对待她们这些投资商时惯有的虚伪面具，但她现在就想让眼前这个男人摘掉那块难看的笑脸面具。 女人一旦感性起来，就会表现得很下头。 等到夏远过来点好歌刚站起身，何萱突然就伸手拉住了他不让走，“你去哪儿啊？就坐这儿！” 语气中带着些撒娇和蛮横。 夏远微微一愣，下意识看了眼何萱，灯光下的她俏脸泛红，迷离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凄冷和渴望。 夏远不是小白，自然明白这代表什么，心想：这女人多半是触景生情加上又喝了酒。 “你点的小幸运啊！”看着屏幕上出现小幸运三个字，何萱笑了，紧接着就发现夏远盯着她看，下意识问道：“看我干什么？看歌词啊，该你唱了。” 歌才唱到一半，何萱就倒在了夏远怀里。语气软糯中带着一丝魅惑，“你今天又救了我一次！要我怎么报答你啊？” 第192章 离了男人过不去了是吧 正在唱歌的夏远没太听清她说什么，撇开话筒，凑近些问道：“你说什么？” 何萱没有回话，而是微微仰头，把粉润朱唇印在了他脸上。 包间里的气氛在这一刻到达了顶端。 “你……”夏远微微失神。 “在ktv里有过吗？”何萱小声凑到他耳边，粗喘着热气轻佻地说着话，手已经往他腰间伸了。 “……”听到这句话，夏远身心为之一震，都说留过学的玩的花，今天算是见识到了，继而认真打量了下怀里的丽人，雪白的脖颈，高挺的胸脯，盈盈细腰…… 老实说，何萱这样海归高知女性还是大企高管，这种成熟女性对男人的诱惑力不是一般的大。 当然，夏远也清楚何萱大概是醉酒后触景生情，从而有意想放纵一下，而自己恰好在她心中印象还不错罢了。 他不会天真的以为自己王霸之气一震，所有女人折服。 尽管心里清楚是怎么回事，但面对香软在怀，夏远仍觉得口干舌燥，忍不住舔了舔唇道，继而装傻道：“何……何总你这是什么意思？” “咯咯……”见他表现得像个害羞的大男孩儿，何萱越发觉得刺激，“你干嘛，你嘴很干吗？” “我……”夏远想说什么，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佳人粉润朱唇给堵住了。 水蜜-桃成-熟时的味道最为芬芳解渴。 好一会儿，唇分的俩人眼睛里都拉丝了。 “何总，你喝醉了？我送你回房？”夏远嘴上很克制，但手却已经从心的紧搂着怀里的佳人，下腹也是阵阵火热，眼看着就要着火了。 “不要……我就喜欢在这里！”何萱突然强势地挣脱他的手，直接反客为主把他压在身下，跨坐在他身上，“要我！” 说着抬手就要脱他衣服，动作激烈而暴躁。 “……”三陪总不至于真陪到床上去，见何萱冲动的疯狂模样丝毫没有往日的冷静，像是嗑药了一般，有些迷乱的夏远瞬间回过神来，继而一把抓住她那双乱动的小手。 “何总！” “你放开我~”何萱在他身上摇晃扭捏着，像是磨盘一样碾压着苞米粒一样灼人。 怕小夏远揭竿而起，夏远深吸一口气，把怀里的佳人放到一边，站起身后退几步，说道：“何总，你喝多了。” 这话一落，自动播放的卡拉ok自动播放的歌曲刚好放完，包间里陷入了短暂安静。 沙发上的何萱因为刚才的疯狂，披头散发看不清表情。 直到下一首歌曲自动播放响起前奏，才听她沉着嗓音道：“你什么意思？” “你喝醉了，我不想你后悔！” “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 “……何总……” “别叫我何总！” “……” 场面再度沉默下去。 和郭雨桐谈了七八年，又和老上司纠缠了大半年，他很清楚也知道，这时候的女人很固执，很难搞，就像头死倔死倔的小母牛。 并且重点还是何萱投资人的这个身份，这让夏远只能顺着她来。 片刻后，夏远主动坐到何萱身边，抬手轻轻把她额前乱发捋到一边，露出那张泛起红潮的俏脸，做出一副温情脉脉的样子说道：“何萱，我不想在这种场合轻慢你。” “我愿意！”何萱抬眼看他，目光中带着冲动和放纵。 “可我不愿意，这种地方太不安全了，万一有人……”夏远找着借口。 “没什么不好的！”何萱猛地起身抱住他，语气暧昧道：“难道你不喜欢这样的刺激吗？” “……”这是一个比老冤家周媛还另类的女人，周媛喜欢在野外下棋，为此还特意买了辆空间大的路虎揽胜，但和这位海归女高管比起来，似乎还差了那么一点意思。 她这么三观炸裂的话，夏远一时都找不到话接了。 总不能真在包间乱来。 夏远可不想只是因为一个项目，就拿自己的仕途来冒险。 想了想，当即一瞪眼，反搂住佳人的同时手不轻不重在佳人丰挺处一拍，“听话，这里太脏了，而且走了一天，身上也脏兮兮的。” “你敢打我？”何萱俏目圆瞪，对面夏远那双温情的星眸，片刻略带撒娇道：“那你抱我上去！” “靠！”夏远在心里暗骂一句，嘴上道：“这样不好，我倒是不怕别人认出我来，关键是你，你现在是新光制浆项目的负责人之一，别人只会认为是你在贿赂我。” “贿赂？我怎么贿赂你了？不是你们求着我们投资嘛？”何萱泛着水光的媚眼眨了眨眼。 “咳……那什么，兴贿赂！” “好，那我回去就跟郭总说你们江州有很大的问题，不适合新项目投资。”何萱当即沉了脸色。 “别别别，是我贿赂你还不成吗？”夏远只能认错，心里却想：这女人一旦下头起来，思维能力直线下降。 …… 情绪来的快，去得也快，从楼下坐电梯上楼，再到进房间。 何萱体内的疯狂因子逐渐退去，看着夏远跟着进门，竟有些慌张地躲进洗手间。 夏远一时没注意到她的神色变化，见她一回房间就直冲洗手间，甚至连换洗衣服都不拿，还以为她是饥渴到迫不及待了。 整个人都麻了。 他还以为是因为刚才自己说说逛了一天身上脏兮兮的，才使得何萱这么急着去洗澡。 殊不知此时何萱正躲在洗手间门后暗自忏悔。 “何萱啊何萱，你怎么会这样放荡啊！” “这才回国多久？憋不住了吗？” “离了男人过不去了是？” …… 过了好一会儿，见洗手间没有一点动静，夏远还以为出什么意外了，放下茶几上的资料，走过去敲了敲门。 “何萱？没事？” “啊……哦，没事，我没事。”何萱慌慌忙忙地打开花洒开关，而后组织着语言解释道：“那什么，我先洗个澡。” 刚说完就后悔了，这不是明摆着在暗示他什么吗？ 门外的夏远倒不意外，点头道：“那你先洗，我等你。” 他想着趁着这个机会把民工讨薪的案子说一下。 但这话听在何萱耳中就变了。 第193章 先装孙子再当爷 听着夏远话里似乎催促自己的意思，何萱心里臊得不行，很想破罐子破摔大喊一句：有本事就进来一起洗啊，鸳鸯浴还节约水资源呢。 躲是躲不过去了，祸是自己闯的，人是自己招惹的，火也是自己撩的。 回想起自己刚才在包间时骑在他身上放浪形骸的样子，何萱知道躲不是办法，收拾下情绪开始洗澡。 对夏远她倒也不反感，再说了，都是成年人，有什么嘛，下盘棋而已，回国后一直专心工作，还没真的享受过。 但想是一回事，真走出洗手间时，何萱还是不由自主怂了。 听见开门声，坐在沙发上看资料的夏远下意识偏头一看。 只见何萱身上裹着一条浴巾，犹如一朵出水芙蓉般站在门口，单手半裹着还带着湿气的发丝。 可能是刚刚沐浴过后的缘故，身子不耐热，使得她那张本就绝美的脸蛋此刻泛着微微红晕，更显娇嫩欲滴。 精致的锁骨若隐若现，仿佛散发着诱人的光芒；那如羊脂白玉般的肌肤，晶莹剔透、吹弹可破，还残留着点点水光，让人不禁想入非非。 而半截浴巾下，则是一双浑圆修长的白皙大长腿，在灯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微光，宛如艺术品一般完美无缺。 夏远做出了一个正常男人该有的失神表情，片刻后起身道：“那什么，我……” 他想说我帮你吹头发，何萱却误以为他要去洗澡，当时就闹了个大红脸。 紧接着就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何萱急急忙忙又进了洗手间，片刻后一手抓着湿漉漉的长发，一手藏在身后捏着黑色的小东东。 “你可以去洗澡了。”说完，没等夏远说话，她便急匆匆进了卧室。 但即使如此，还是让夏远瞟见了她身后的那抹黑色。 “好像是蕾丝花边的？”看着紧闭的卧室门，夏远有些猥琐地摸了摸下巴。 紧接着又一脸苦恼，听这女人让自己洗澡的意思，今晚是躲不过去了？ 夏远没有去洗澡，想了想，见桌上有纸笔，便拿了过来。 …… “你干嘛？”等何萱再度出来时，见夏远没如她想象中的那样去洗澡，而是坐在沙发上埋头写什么，不由微微一愣，走过去看他写什么。 夏远缓缓地抬起了头，只觉得一阵微风拂过脸颊，带来一丝淡淡的清香。他定睛一看，原来是何萱那一头丰盛柔顺的秀发轻轻飘落，如丝般柔滑的发丝掠过他的耳畔，仿佛有一种异样的触感。 何萱此刻正微微弯曲着身子，静静地站立在一旁，她的目光专注地落在桌上的资料上，似乎完全沉浸在其中。 夏远往旁边挪了挪，何萱很自然就坐在他之前坐过的位置，随手拿起他写的材料看了看，而后偏头看他，“这是什么意思？不是一场意外吗？” 何萱此时只穿着一件隐隐能透光的粉色睡衣，睡衣很薄，令人遐想的两点微微凸出，她下身所穿的睡裤则是一条七分裤，长度刚好停留在膝盖上方，露出了一截洁白如雪、晶莹剔透的小腿，宛如玉雕般细腻光滑。 佳人娇躯就在身边，温软如玉，一股清新淡雅的幽香扑鼻而来，很容易让人乱想，夏远收敛心神，缓缓道：“最初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但后来有人告诉我这是一起人为的事件。” “所以刚才你对那个黄什么提起这事是有意的？”何萱当然不笨了，很容易猜到夏远刚才的做法。 “嗯，单单只说第一个问题的话，黄小明开始的反应还算正常。”夏远回忆着道：“但你注意到没有，当我说出你的身份时他的表现？他要是真不知情，那他得知了你的身份后会这么一脸吃惊？” “也就是说你怀疑是他背后的人指使的？” “我猜测是这样的，但具体情况还需要调查，目前最重要的还是你们这个项目。”夏远点头道，市里的斗争问题不适合在何萱面前直说。 何萱朱唇微抿，低眉浅笑，“所以你来找我就是为了项目咯？” “……”夏远沉默片刻点了点头，这句话很好答，但他不想撒谎。 “那你可以走了！”何萱笑盈盈的脸蛋儿直接冷了下起来，站起身指着门口。 “你……”面对这女人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夏远不由一愣。 “不送！”何萱直接转过身去，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夏远只能出门，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想：女人的心思真是难猜，一会儿一个样。 难道自己回答不是为了项目，她心情就会好？ 夏远觉得不太现实，毕竟这种谎话太过拙劣，俩人心里都门清是怎么回事。 等到夏远出了门，何萱也不由松了口气。 虽说心里想的是顺其自然，但还是觉得太快了，借着那个话题借题发挥赶走了夏远，但心里还是隐隐有些失落的。 难道自己没有魅力了吗？这男人连一句骗人的话都不愿意说？ 何萱看着落地窗上倒映着的窈窕身影，情绪不定。 …… 出了酒店时间还很早，也才晚上八点过。 这个点，属于夜猫子的夜生活都还没开始，往常这时候，自己恐怕还正陪着老板下班回宾馆。 到了酒店旁边的露天停车场找到自己的车，夏远倚着车门抽了根烟。 吞云吐雾间，隐约还能看见何萱刚才跨坐在自己身上疯狂的样子，忍不住嘴角微咧，继而自嘲。 要是刚才是摇头的话，多半这时候俩人都已经热情似火地滚床单了。 有时间夏远真的怀疑自己很装，但在官场上挣扎，你脸上要是没几副面具，还真的混不下去。 除非你一辈子不想往上爬。 夏远多数时候面对人，脸上都挂着淡淡的笑容，说话也是亲和有礼，以至于他现在完全没有进入官场前的率性洒脱。 这个问题夏远隐约有答案，恐怕只有外放下去主政一方时才能做回真实的自己。 这也是很多人往上爬的最重要的原因。 要想人前显富贵，得先装孙子再当爷。 第194章 孤掌难鸣 抽了根烟，夏远正打算开门上车时，习惯性地一扫车子周边环境是否正常，紧接着就发现了不对。 车子后面的树荫下站着一个人，一手撑着树，一手捂着额头，摇摇晃晃的，眼看着就要栽倒。 关键这个人的背影还感觉有点熟悉。 夏远敛眉沉默片刻，关上车门，走了过去。 “乔……是乔主任吗？”走近一看，是个女的，好像是乔雨娜，她背着身子，又捂着头，看不清面容，但那副玲珑有致的丰满身材却和自己印象中的乔雨娜极为相似。 晕乎乎的乔雨娜好一会才偏过头看他，一张鹅蛋圆脸儿红的不正常，迷蒙着一层水雾的双眸很是茫然地看着他，嘴里喃喃道：“你……你……” 看着乔雨娜眼神有些不对劲，说话也很艰难的样子，摇摇晃晃就要栽倒的样子，夏远吓了一跳，赶忙上前扶着她，紧接着一股浓郁的酒味儿扑面而来。 这是得喝了多少啊，夏远心里吐槽，面上却挂着笑道：“乔主任，你……你这是怎么了？” “你……你你是谁？”也许是喝了太多酒，没了思考能力，乔雨娜说话都十分困难。 “我是夏远啊，领导你你没事？”夏远左右看了看，“佟秘书呢？” 讲道理，作为专职秘书的佟津瑜这时候应该是陪在她身边的。 “哦……我想……想起来了，你是夏秘……秘书。”乔雨娜微闭着眼睛，秀眉紧皱，一副很难受的表情，含糊着道：“你……你能不能送我回……回家啊？” 夏远眉头微皱，单手扶着乔雨娜，空出另一只手从兜里掏出电话。 佟津瑜的电话他有，直接拨了过去。 佟津瑜电话倒是接的很快，但结果并不好。 大概是因为上周民工讨薪的事件，再加上今天的常委会针对，佟津瑜在中午就已经被乔雨娜派去眉州新光总部了，这一时半会是回来不了了。 挂掉电话，夏远下意识抬眼看了看灯光璀璨的万景酒店，这时候搀扶着乔雨娜进去开房并不是一个好办法。 “你……你跟谁打电话呢？我不是说了让你送我回家吗？”这时候，已经半靠进他怀里的乔雨娜开口了。 见她这副样子，夏远心想就这么站在这儿也不是事，就双手并用搀扶着她坐进车里。 随着车顶的阅读灯亮起，夏远这才看清乔雨娜的现状。 一张圆润鹅蛋脸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艳红，似睁非睁的双眼迷离失神，白衬衫领口更是让高度白酒给浸湿了一大片，酒味也是从这上面来的。 这种情况不像是酒喝多了啊，更像是得了什么急性病来着。 夏远抬手在她鼻息间感受了下，呼吸急促气息也很灼热，又抬手感受了下脉搏，跳的很快，手也很烫。 “乔主任，你怎么了？要不要上医院看看啊？” “乔主任？你听得见吗？” 大概是忍不住体内喷薄的燥热了，乔雨娜一把甩开夏远抓住她的手，反手就往自己胸口抓挠的同时，领口的衣扣也束缚不住一对丰挺了，扣子直接崩开，弹在了后视镜上。 这下夏远再笨也知道她怎么了。 惊愕的同时也有些慌了。 这特么是谁吃了豹子胆？ 怎么敢给一个区长级别的人物下药？ 夏远顿时头都大了，很想把乔雨娜扔下车，又不敢，要是明天因此出了特大新闻，那自家老板可就难受了。 但这样一个烫手山芋放在手里也很危险啊。 送医院，她自己社死总比明天上新闻来的好。 打定主意后，看了眼已经开始在撕扯白衬衣的乔雨娜，夏远眉头微挑，赶紧发动车子。 车子很快就汇入了车流，夏远一路把车速提到能提的最大限度，遇到红灯停，有些路段限速的问题则没空管了。 尽管他这样紧赶快赶，但乔雨娜似乎是再也克制不住欲望了，挺着半果的酥兄直扑过来。 就像是酷暑难耐的火人生扑冰块一样双手缠绕住夏远，嘴也是迫不及待亲了过来。 夏远吓了一跳，这要是让电子眼拍到他和人在车里乱搞就完了。 下意识抬手把将要亲上自己的乔雨娜往中控台下一按，别让她暴露在电子眼下，紧跟着左手打方向盘往辅道拐去。 谁知他这下意识一按，却是让已经迷乱的乔雨娜好似找到了新大陆一般。 紧接着 夏远就感觉一阵头大，这时候已经赶不及去医院了，只能是往家开了。 单手开车，另一只手要按住乔雨娜不让她乱动。 可是却难敌汹涌攻势！ 就当夏远刚把车停在老机关大院宿舍楼时，酥麻通透的感受让他再也忍不住了。 不能自己的他差点失控让车头撞上了花坛。 顾不得窘迫了，夏远胡乱拿了两张纸擦了擦，拿起外套盖在情绪从而有所缓解的乔雨娜身上，公主抱似的抱着她快步上楼。 到家后，两条腿都在打颤，身上佳人又缠上来了。 这次夏远不再克制，全力施展。 尽管乔雨娜比老冤家周媛技巧更加成熟。 但最后还是败下阵来。 …… 就在两人翻云覆雨之际。 市委常委七号楼里。 黄维德正和儿子谈着话。 “爸，你说他这话是什么？民工讨薪这件事市里真要深挖下去？” “这件事你别管。”黄维德微眯着眼睛，很是摄人地盯着他，“你先给我说清楚调戏新光高层是什么意思？” “爸……我没有啊，是吴俊成那狗东西见了女人走不动道了，我真没说什么。” “你二舅医院那边的事还没搞定？” “快了，吴俊成已经和他们总公司的一位副总那边谈好了，返3个点，剩下的就交给我们操作。” “这件事要小心点。” “爸……没事的，现在哪家医院不是这样啊，再说了，医院关系到民生，上面不敢拿这方面作文章的。” “你懂个屁！”黄维德冷眼看着自家儿子，“不要以为你老子是市委常委你就无法无天了，在市里你最好给我低调点，你去外面怎么搞我不管！” 黄小明撇撇嘴没说话，心想：我去外面怎么搞？你的权力就局限在江州，去了别的地方别人谁会搭理我？ 第195章 守久必失 早上六点过五分，没有被生物钟叫醒的夏远被手机闹铃吵醒了。 一如往常一般双目无神地盯着天花板沉默好一会儿，才看向一旁，紧接着就感觉腰有些酸。 当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头乌黑油亮的丰盛秀发，顺着发梢隐约能能看见枕边佳人一点果露在白嫩香肩。 定了定神，他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但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昨晚那令人心跳加速、血脉贲张的场景。那一幕幕刺激而又疯狂的画面仿佛电影般在眼前不断放映，令他的心跳愈发剧烈，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随着回忆的深入，他的嘴角渐渐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这丝笑容中夹杂着复杂的情感，有满足，有兴奋，亦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苦涩和无奈。这笑容像是在自嘲，又似是对昨夜疯狂行为的一种默许与接受。 前天晚上还在老上司面前赌咒发誓，没想到第二天就破戒了。 甚至还差点一箭双雕。 这事闹的。 还好没真跟她赌咒。 枕边人一动不动，还在熟睡，似乎是真的累了。 沉默片刻，夏远小心翼翼掀开被子，想要起身。 大概是冷风灌了进来，乔雨娜下意识伸手过来揽住他的胳膊，浑圆大腿也伸了过来搭在他下腹位置。 尽管身无片缕的接触很暖很舒服，但夏远却觉得很是棘手。 就在他还在犹豫不定之际，乔雨娜伸头过来，主动挑起了战争。 “呼……” 夏远靠在床头，缓缓呼出一口事后烟，目光瞥向趴在他怀里一脸潮红的微眯着眼睛很是惬意的乔雨娜，主动道：“谁这么大胆？” 乔雨娜脸色有过片刻阴冷，继而翻过身子看向窗外渐明的天色，没说话。 “民工讨薪那件事不是偶然。” 这下，乔雨娜有了反应，又转过身子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老实说虽然是场意外，但她很满足很享受，甚至有些食髓知味，不然刚才也不会主动出击。 “昨天上午的市委常委会我想你也应该知道了内容，面对发难，庞副市长不得已主动站出来承担的责任。” “庞书记这是在保护我！”乔雨娜终于开口，语气低沉带着一丝丝无奈，“我的履历你大概也清楚，我应该算得上是前任省委副书记李淳承提拔上来的。” 乔雨娜之前是在省委办公厅，后来通过关系才来到了高新区担任二把手。 本来是打算趁着高新区成立之初，镀镀金，而后调回省城机关，再然后外调主政一方。 但随着李淳承的落马，她在省城几乎没了立足之地。 听她直言是李淳承的人，夏远眉头一挑，继而缓舒了口气，她既然是李淳承提拔上来的，在李淳承倒台后却没事。 这也就说明了她身上是没什么问题的，那么李淳承提拔她的动力是什么？ 夏远也不想把人往坏处想，但这种事总要弄清楚才行。 乔雨娜却不知道他心里在恶意揣测自己，自顾着道：“我想，他们大概是想通过这件事给庞书记施压。 如果庞书记能倒向他们是最好的，其次，因为李淳承的倒台，我在省里已经没了根基，他们大概是还是想着一箭双雕，通过这件事先把我弄走。” 乔雨娜眼神越发锐利，“市里的情况我很清楚，庞书记是不确定因素，如果这次庞书记没有表态，那么他们就会先把我弄走，让人取代，接着想方设法让庞书记不再兼任高新区党委书记，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夏远略一深思，继而一惊，“你是说他们打算再扶持一个市委常委出来？” 这点极有可能，只要庞庆源一挪位子，按照高新区在江州市里的战略地位，区委书记高配市委常委是绝对的。 而到那时，也就不需要庞庆源来站位了，侯鸿光那边就已经是六票，比自家老板这边多一票。 再加上省里有省长大人遥相呼应。 夏远很难想象到那个时候，自家老板这个一把手不会给架空。 就算是现在，五人小组会议，自家老板也是不占优势的。 乔雨娜不愧是一区之长，作为整个事件漩涡中心的她很快就有了大致猜测。 “那是必然的，我想这起民工讨薪事件还只是起因，他们的目的不在新光纸业的新项目，只不过是因为新光的项目对市里很重要，他们才特意把第一场戏安排给新光高层看！” 夏远沉默了，这时才觉得民工讨薪案子也很重要，但事情已经发生了好几天，哪儿还有什么线索。 “你在想什么？”见他眉头紧皱，乔雨娜随口问了句。 “我在想民工讨薪的案子，你觉得他们接下来会怎么做？” “肯定是在高新区搞事。”乔雨娜嗤笑一声，抿了抿嘴，看他，“怎么？你想阻止？” 夏远摇了摇头，沉吟片刻道：“一味防守，守久必失，我打算主动出击试试！” “你打算怎么做？”乔雨娜下意识问了句。 “那你就别管了。”夏远轻佻地伸手在她那张经过充分滋润的精致圆脸儿上摸了一把，掀开被子起床，“你是领导你上班迟点没人敢管你，我还要去接钟书记呢。” “你……”饶是已经接受事实的乔雨娜让他如此挑逗，仍旧忍住面露羞涩，继而狠狠瞪了他一眼，“你给我滚！” …… 鬼鬼祟祟的俩人开车出了老机关大院，夏远在一个人烟稀少的路口把人放下车。 看着逐渐消失的小车，已经被睡服的乔雨娜嘴角微抿，心想：在江州这边有个体己的人说话也蛮好的。 到最后她也没说是谁给她下的药。 …… 放下乔雨娜后，夏远把四扇窗户全都打开，一路行驶到江州宾馆，车里的异味也就基本被风吹没了。 大概是昨晚厮杀太狠，以至于钟致远都能看出他这个秘书没休息好。 也没多想，他还以为夏远是陪何萱的原因。 “小远啊，看你的样子似乎是昨晚没睡好？怎么了？新光那边是有什么不顺吗？” 听到这话，正在给他整理桌上资料文件的夏远微微一愣，便顺势直接把昨晚何萱被黄小明俩人骚扰的事，以及自己试探黄小明的事都说了出来。 正在吃饭的钟致远当时脸色就沉了下来，放下碗筷，沉默片刻抬起头看向夏远，“这件事你做得对，就黄小明的反应看来，这件事多半就是那边做的。” 第196章 先发制人 黄小明在听到夏远爆出何萱身份时大惊失色，这很能说明问题。 新光新项目的事在体制内都不是人尽皆知，毕竟还是在接洽期，要是闹得轰轰烈烈人尽皆知，但是到了最后却黄了，那对内对外的影响都很不好。 所以在新光高层来江州时，市里除了钟致远主要领导出面外，更多接待工作还是放在了高新区。 他黄小明一不是公职人员，也不是新闻媒体，他一个局外人，为什么会在听到何萱的名字后大惊失色。 这不就说明了他很清楚新光高层人员。 为什么会清楚呢？ 钟致远沉思片刻，再度考较道：“对这件事，你是什么想法？” “老板，我觉得，民工讨薪这件事只是一个起因，昨天在常委会上他们咄咄逼人的态势您也看出来了，明显是想借民工讨薪这件事问责高新区，而这次新光制浆项目高新区的直接负责人是区管委会的乔主任，我想他们是想借机打击乔主任的威信。” 有过一次鱼水情，夏远对乔雨娜的态度无形中就有了些许变化。 “本来他们是想借机敲打乔主任的，没成想庞副市长没领他们的情，反而主动站出来承担了责任，这样一来那些人 只能是暂时偃旗息鼓，不然会直接把庞副市长推向您这边。” “嗯……也不排除有这个可能，说说你的依据是什么？”钟致远认可点头。 “就我昨天和新光的何总接触来看，新光还是倾向于把这个制浆项目放在江州的，而高新区未来就是暂时市里的发展重心，我想他们更多还是想把乔主任弄走，扶持自己的人上位，从而摘桃子。” 夏远把结合了乔雨娜早上说过的话和自己想法，一点点说了出来。 “乔雨娜这个人我知道，因为一位省委主要领导的落马，现在她在省里的情况不是很好，我想他们正是看到了这方面后有了想法。”钟致远微微颔首。 自从苏德启这个省长大人的亲信来到江州后，江州方面和省里的交流逐渐频繁起来。 之前由于前任市委书记吴成阳产生负面影响，以至于省里领导对江州方面产生厌恶，市里基本和省里说不上话。 这一点在钟致远来到江州后有了改善。 这也是钟致远很快在江州站稳脚跟的主要原因。 但现在，这种先天优势已经成了侯鸿光等人的优势，甚至更多。 钟致远此时心中已经有了清晰的脉络，沉默片刻说道：“这次庆源同志主动承担了责任，但对他的威信也有一定负面影响。” “我现在头疼的是对方接下来会有什么样的动作？就以他们目前的心态，耐心恐怕不会太多，一旦庆源同志迟疑太久，我想恐怕他们还会搞事，这才是我担心的地方！” “所以要尽快遏制他们再度出手！”夏远接过话语。 听他这么一说，钟致远目光微敛，抬眼看他，“怎么说？” “老板，我觉得我们与其见招拆招，不如化被动为主动，先发制人。” “你什么想法？” 见自家老板来了兴趣，夏远壮着胆子道：“老板，我想暗中查一查黄小明。” 就他所见所闻，黄小明这个人或多或少都是有些问题的，要拿黄小明怎么办不是重点，关键是要查出点什么，灭一灭他们的威风，让他们收敛一点。 “这个……”钟致远微微沉吟，而后笑了起来，“这倒也不失为一个笨办法，不过总比没有办法好嘛，这件事你去办，省纪委工作组今天要下来，是省纪委常务副书记孙兴洲带队，我上午要出面接待……” “老板，是出什么事了吗？”听闻是省纪委下来的工作小组，夏远本能以为是市里出什么事了。 钟致远摆了摆手，“算是，是吴成阳和李淳承的案子相关联性的……” …… 在把自家老板送到市委后，夏远下楼的同时掏出手机给乔雨娜的私人手机发去一条短信。 【孙兴洲？】 等他开车出了市委大门时，那头才回了短信。 【你怎么知道？】 【今天省纪委工作小组下来，是他带队。】 乔雨娜却没再回话。 夏远放下手机，心想：省纪委工作小组今天才下来，可有谁知道，负责人孙兴洲昨天就已经到了江州。 甚至还不声不响，差点搞定一位县处级女干部。 十多分钟后，夏远把车停在了市公安局斜对面的巷子里。 过了六七分钟，市局刑侦支队长、便宜大舅哥江昭上了车。 俩人直接通过电话的，江昭一上车，先是把一份厚厚的档案袋递了过去，才道：“黄小明这个人，大问题没有，小毛病倒是一大堆，当然了，说是小毛病也不过是仗着他老子是市委常委，他有些小毛病要是落在一般人手里，那就是天大的毛病了。” 江昭说话时语气轻佻随意，他倒是有这个资格，先不提他马上就要升副处了，就说他老子田国超是省政协副主席，虽说是退居二线发挥余热，但明面上就是钟致远见了也得喊一声领导。 夏远没说话，直接打开档案袋认真看了起来。 打架，醉驾，撞人，飙车…… 这些寻常人最少拘留三至十五天的案件，无一例外都是取保候审，甚至多数都没立案。 夏远心里很怀疑这里面很多都是市局整理出来的不能见光黑料。 有些事他也明白，市局资料室积灰的不能处理的案子太多了。 有些涉及到不能说也不能查的案子，更是连一丝文字记载都没有。 这也是警察职业抑郁率居高的原因之一。 看了七八份材料，夏远把档案袋扔到后座上，问道：“有没有新一点的？上周高新区的民工讨薪案子你也知道？” “听说了。”江昭一脸平静，“不过这事归治安那边管，又发生在高新区那边，我倒不是很清楚具体细节。” 夏远本以为自己主动揭开话题，江昭会跟着说出些内幕，没想到他却一脸平静。 这让他稍显失望。 早在老冤家周媛告知民工讨薪案是人为时，夏远就暗生警惕，怀疑是田国超在背后遥控指挥，为的就是让市里面打起来，从而坐收渔翁之利。 第197章 你付得起责任吗 在江昭这里没得到想要的东西，夏远便驱车去了高新区。 路过轻工业基地时还绕道进去看了看，现场一派祥和的工作气氛，不复之前的民工堵门。 拿起电话准备给乔雨娜发信息问问高新区分局那边对民工讨薪的案子进展，却发现丁清清几分钟前发来了两条微信消息。 上面一个是江州论坛的链接，后面还有一句语音。 “处长，这事在论坛上闹得挺大的，我觉得应该跟你说说。” 夏远敛了敛眉，点开链接进去，却提示帖子已经删除。 便直接给丁清清打过去了电话。 “清清，出了什么事？帖子被删了。” “什么？不会？我看看。”丁清清说话的同时在电脑上点了点刷新，果然提示帖子已被管理员删除，“刚刚明明还在呢，这些狗管理，不干人事……” 听着她抱怨，夏远不由笑了，“你直接说，出什么事了？” “处长，是这样的，这个帖子我早上才看见，是昨晚凌晨左右发的，据楼主说……” 听完丁清清的话，夏远沉默了，他没想到自己在游乐园时的沉默换来的却是一死一伤。 夏远随即登上江州论坛，果然，论坛已经爆了。 洪水猛如虎，堵不如疏，删帖造成的后果就是论坛被这件事刷爆了。 那篇帖子被删除不到短短三分钟，江州论坛又有一大片正义人士站出来发帖，基本都是问候论坛管理员亲戚的。 【草拟吗的狗管理，删帖什么意思？】 【不让人说真话是不是？】 【文字狱现代版是吗？】 【之前说人家撞人，现在好了？一死一伤！】 2013年的网络环境还不如以后那么严，言论还自由些，各种言论充斥网络。 粗略看了下网友的帖子，夏远直接通过江州论坛下面的官方招商电话打了过去。 江州论坛是个民间网站，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删帖子的。 整个网站的人员也就七八名，早上值班的管理员刘涛正手忙脚乱删着帖子，看见电话进来，想了好一会儿才接起电话。 “扶不扶那篇帖子是你们删除的？” “你谁啊？”听着夏远的口气不像是来投广告的，刘涛当时就不爽了。 “江州市委。” “……”听着夏远中气十足的声音，身为新闻从业者的刘涛瞬间就怂了，继而委屈巴巴道：“不是，领导，帖子不是你们市委打电话让删的吗？” “谁打的电话？市委哪个部门？” “宣传部网信办的。” 听说是宣传部的，夏远也不就打算追究了，他还以为是哪个既得利益者想按下这事。 网信办就正常了，属于是正常舆论监督，大概是觉得这件事吵得太大了，才让论坛这边删帖。 “你知道发帖者的信息吗？”夏远问话的同时也说了下自己的身份，“我是市委综合一处的夏远。” 听着夏远把工作部门都说出来，刘涛就不觉得他是假的，赶忙在网站后台看了看发帖者的个人资料。 “发帖子信息很少，只知道是市二院的一名护士，叫黄瑶，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作为论坛管理员，他当然能查到注册账号的实名信息。 …… 当夏远在江州市第二人民医院，住院部一楼大厅找到黄瑶时，这个身材娇小护士小姐姐一脸警惕。 “你找我干嘛？我不认识你！” 黄瑶戴着口罩，露出一对清澈而懵懂的大眼睛。 这一看就是刚出来实习的那种，还不通人情世故，没被社会怎么毒打过，不然也不会热血上头到江州论坛上发帖曝光。 看她眼睛带着警惕，夏远笑着道：“我是电视台的记者，我在江州论坛上看到了你发的帖子，觉得很有意义，所以想采访一下当事人，近些年来因为这一类的社会问题也引发了许多……” 听了他有条有理的话，黄瑶瞬间笑了，都忘了要看他的记者证，“真的吗？你真的是电视台的记者？那可太好了，琳琳的情况太惨了，她……” 黄瑶说着就要拉着夏远上楼，然而这时护士长却找了过来。 “黄瑶你去门诊部找李主任……” “可是……” “可是什么？还不快去？”护士长一脸不耐，又看了眼夏远，“你是病人家属？哪房哪科的？” “我找这位护士咨询点事。”夏远不失礼貌地笑了笑。 “咨询问题去咨询台好吗？”说完护士长又看向站在一旁不动的黄瑶训斥道：“看什么看？还不快去？耽搁了病人的情况你负得起责吗？” 听她这么说，夏远微微敛眉，没说话。 而一旁的黄瑶则快哭了，只能小跑着出了住院部大楼。 “哼……小地方来的就是小地方来的，长了一张漂亮脸蛋儿却没点脑子。” 听着护士长临走前的碎嘴，夏远对市二院的印象顿时就不好了。 …… 在住院部一楼等了几分钟，夏远本想着等黄瑶回来带他上楼时，七八个人气势汹汹走了进来，为首那人他还认识。 第198章 和解书 “哥啊，要我说，就给就那一家人狠狠来一下子！看他们还敢不敢搞幺蛾子！” “瞎特么比比什么呢，这里是医院！” “哥，这怕什么，你这关系还用说吗？” “少说两句！”吴杰辉瞪了眼小弟，老实说他心里也没想到，那对小情侣抗压能力那么差，为了讹点医药费，居然搞得男的跳楼，女的喝药。 甚至还在江州论坛上曝光了，本来吴杰辉还想着找人删帖，没想到网信办那边已经行动了，虽然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但吴杰辉深知，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让当事人闭嘴才是最关键的，解决源头才能直接杜绝后患的。 所以一大早才急匆匆带着人来医院。 看着吴杰辉等人进了电梯，夏远连忙跟上，随着一起进电梯的还有两名病人家属。 大概也是感受到了这伙人不像是好人，电梯里的气氛很安静，那两个原本笑嘻嘻交流着的病人家属在电梯上行时也是低着头沉默着。 心里想着事的吴杰辉也没想到那天游乐园时的一位围观群众就站在他身边。 等电梯到了八楼后，吴杰辉便急匆匆带着人出了电梯，直奔左边的一间病房。 等夏远跟着走到病房门前，吴杰辉等人已经关门进去了。 夏远站到一侧，透过病房门上的小玻璃窗往里看，里面是一间三床病房，其中两张病床空着，游乐园里看到的那个红头发女孩子就躺在靠窗的那间病床上，脸色极其苍白，可能是被吴杰辉等人气势汹汹地闯进来吓到的原因，眼神里尽是惊恐。 一个头发半白中年男人拦在她病床前，不让吴杰辉等人靠近。 眼见吴杰辉等人没再过分的举动，夏远便没直接进去。 “老东西啊，你们可以啊，还特么敢上网上乱说！” “那天的警告你们是不是以为是假的？” “老梆子，你也不想你女儿丢了工作？” 吴杰辉沉默片刻，抬手打断小弟们的絮叨，从夹包里抽出一张写着条款的a4文件放到支在病床上的小桌板上。 “周利民，出现这样的事，谁也不想。多的话我就不说了，你把这个字签了，这事就这么算了，你们该出的医药费我也不要了。” 周利民拦在女儿病床前，红着眼没说话。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不是活在童话里的小丑。什么该做不该做你也很清楚，这个社会就是这样，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没有那么多公平可言，你家里什么情况你大概也清楚，是？我这个人呢，讲道理。” “本来呢，你们撞了人我也没过多追究，医药费也是我和你们均摊，不过那个小朋友可能是从小没爹没妈，性子怪了点，心理承受能力差了点，才会跳楼。 但是呢，你们撞人这事派出所也认定了，现场没有人证物证，只能是双方各付百分之五十的责任，他跳楼完全是因为自己心态有问题，可能是孤儿没爹没妈教……” 吴杰辉正在大张其词说教着，兜里的电话却响了，他笑嘻嘻接起电话简单说了几句，挂断电话后脸色沉了下来，“老东西，赶快想清楚，这字赶紧给我签了，我等会再过来。” 说完没给周利民父女俩说一句话的机会，带着人出了病房。 夏远赶忙躲到一边，等他再度回到病房前时，就见周利民很是艰难地拿起桌上那只重若千斤的笔，颤颤巍巍着手。 “不能签！”夏远赶忙推门进去。 病房里的父女俩几乎同一时间看过来，同样是一脸迷茫。 “你是？”周利民问话的同时下意识收起了笔，可见他还是极不情愿签字的，但局势不由人。 “我是江州日报的记者，我在江州论坛上看到你们的帖子了。” “记者。”周利民和病床上的女儿对视了一眼。 冒充记者的夏远眼皮子都不眨一下，坦然说道：“对于游乐园事件我们报社很感兴趣，对于你们的遭遇……” 他正说着话，就见病房门从外面推开，紧接着戴着口罩的黄瑶走了进来。 “咦！你已经到啦？我说怎么在楼下没看见你呢，你自己上来怎么不说一声啊。”黄瑶摘下口罩，露出一张带着婴儿肥的娃娃脸，显得整个人很卡哇伊。 夏远就明白她为什么戴着口罩了，就看她这不足一米六的小地雷身高以及那张可爱的娃娃脸，走出去，说她不满十六岁，怕是百分之八十的人都会认可。 黄瑶埋怨了一句，走到床前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周瑶道：“周丽雪，你好点了吗？” “好多了。” 周丽雪笑容有些勉强，这让黄瑶意识到了什么，继而追问道：“那群人又来了是吗？” 周丽雪低下头没说话，周利民同样目光悲凉地看向窗外。 黄瑶紧接着就看见摆在床尾小桌板上的和解协议，顿时火冒三丈，拿起协议，还不待周利民阻止，两下给撕成了碎片。 看着成了碎片的和解协议，周利民呆了，想说什么，却也知道黄瑶是站在他们这边的，顿时就没了火气，继而深深叹了口气，无力而又无奈。 第199章 踏入深渊 “哎……”望着那张和解书如同雪花般在黄瑶手中化作碎片，纷纷扬扬地飘落一地，周利民不禁发出一声沉重而无奈的叹息。他缓缓转过身去，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一般，步履蹒跚地走到窗边，然后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一屁股重重地坐了下去。目光呆滞地凝视着地面，整个人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与此同时，躺在床上的周丽雪看到这一幕也是满脸惊愕与惶恐。 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黄瑶，结结巴巴地说道：“瑶瑶姐，你怎么能把和解书给撕啦……那些家伙可不好惹呀，如果他们回到家发现和解书没了，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周丽雪越说越害怕，声音也开始颤抖起来。 然而，黄瑶却丝毫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满不在乎地甩了甩手，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天真无邪的笑容，安慰道：“怕什么嘛，现在可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难道他们还敢公然打人不成？我才不信呢！” 说完，她又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夏远，眼中闪烁着信任的光芒，接着说道：“而且，咱们这儿不是还有位大记者么！有他在，谅那些坏人也不敢怎么样！” 到现在这个天真的小姑娘都还不知道夏远只是个冒牌记者。 冒牌记者扯了扯嘴角，而后肯定点头，“你们放心，既然我已经来了，肯定不会坐视不管的。” 稍稍安抚了受惊的周丽雪，夏远继而问道：“你能和我说说具体的情况吗？” 沉默片刻，情绪有些缓和的周丽雪这才缓缓说起那天在公园被带走之后的经历。 “因为当时双方都说是对方的错，也没有路人主动站出来作证，所以我们双方都被带回了派出所调解……” “一开始还好好的，但很快随着随着一位民警被叫出去后再进来，一切就变了……”说到这儿周丽雪眼神中闪过惊惧。 “随后我们双方就被分开调解，我男朋友性子很倔……” “你是说你男友疑似被人殴打？”夏远眉头微皱，“当时你没在他旁边吗？” “没有……一开始我还不知道，因为我男友性子倔，民警问了一会儿就没管了，不过没多久就有民警来带走了我男朋友，单独和我问话。” “说了什么？” “民警说因为事发现场没有人能证明我们是否撞了人，但能肯定的是我们的确扶了人的，所以责任方面对半分，对方负责一半，我们负责一半。” “当时我一个人在那里，我很害怕，加上我也觉得那老奶奶只是摔了一跤问题不大，应该不会有多少医药费，想着尽快出去，就同意签字了。” 周丽雪一脸痛苦，“可之后我才知道那才是踏入深渊的第一步。” 夏远微微颔首，“你继续说，之后呢。” “签完字后没多久，民警就告诉我可以走了，可那时我都还不知道我男朋友在哪儿，我就问民警，民警冷淡跟我说他已经在门外等我了，我没多想就走了。” “你男友在门口等你吗？” “在的，只不过脸色很不好看，在得知我签了和解书后更是破口大骂……骂对方，骂派出所，也骂我……” “我当时也很委屈啊，就跟他争论，他不想搭理我要走，我赶紧追上去拉他，直到碰到他胳膊，他痛叫出声我才知道他挨了打。” “我就问他怎么回事，他不搭理我，直接拦车走了。” “我当时很无助也很生气，之后就回了家，后面两天因为赌气就没和他联系。” “直到第三天，对方上门索要医药费，我打电话联系他时才知道他在前一天深夜从楼上跳了下去……” 说到这儿周丽雪已经泣不成声，“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太软弱了，我真的不知道他会跳楼，我当时就不该和他赌气的。” “我应该知道的，他从小就是在孤儿院长大，没什么亲人，唯一的亲人就是我，可我还在他被打之后赌气不理他，所以才……” “应该不止这么简单，你先别哭，先和我说说之后的意思，有什么冤屈我都会为你公道做主的。”夏远就看了眼一旁眼眶微红的黄瑶一眼，示意她上前安慰安慰周丽雪。 黄瑶顿了顿才明白他的意思，赶忙上前安慰道：“别哭别哭小雪，这不是你的错，是那些混蛋的错，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把事情的原原本本说出来，让他们的丑恶嘴脸曝光在大众面前……” 周丽雪好一会儿才稍稍镇定，抽泣着道：“直……直到那伙人找上门来，我才知道那老太太的医药费是个天文数字……” 然后就是濒临崩溃的周丽雪喝药自杀不成，进了医院。 听完周丽雪的述说，夏远显得有些沉默，据她所说，那老太婆治疗外加康复费用，加起来差不多小三十万，虽然周丽雪只需要负责其中的一半，但架不住基数高啊。 一半但也差不多十好几万了，这对一个普通家庭来说，并不是个小数字。 而目前更重要的是一个人被逼的跳了楼，这其中有没有内幕，有多大的内幕，还需要进一步核实。 夏远也不会偏听偏信，但就刚才那伙人的表现来看，夏远自然是更偏向这边的。 说曹操，曹操到，夏远正回想着刚才那伙人的嚣张跋扈，就见病房门被人从外猛地推开，吴杰辉等人大跨步进来。 “怎么样？想清楚没有？”吴杰辉一副高高在上的施舍语气，“我已经很大度的不要你们付医药费了，赶紧把字签了得了，看你们那副穷酸样也拿不出钱来。” 他一开始还没注意到坐在床边和周丽雪谈话的夏远。 夏远缓缓起身转过头来，“是吗？我也想不清楚，那么大一笔医药费你们怎么就说不要就不要了？钱是大风刮来的？还是说你们自己觉得理亏了？不敢要了？” “你是？”吴杰辉当时就皱起了眉头。 一旁很不爽的黄瑶见状直接就开炮，“他是记……” 不等她话说出口就被打断了，夏远上前一步拉住她不让她乱说，淡淡笑道：“哦，我是她的朋友。” “朋友？” 吴杰辉上下打量了下夏远，虽然他穿着比较沉稳内敛，虽然不是牌子货，但一看就是面料不俗的样子，下意识就不想节外生枝，就看向周利民父女俩。 “周利民，你们考虑清楚没有？要不是签字，就赶紧出医药费！”吴杰辉话刚说完，就看见满地的纸屑，顿时火起，“你们……你踏马居然把和解书给撕了？” “先不急朋友……”夏远走过来挡住他那双看向周丽雪虎视眈眈的目光，淡淡道：“医药费我们可以出，不过我们也应该有权利知道这钱花在了什么地方上？能不能提供一下医院的收费单据呢？总不能你说多少就是多少？” “哼哼……”吴杰辉冷哼一声，深深看了他两眼后道：“可以啊，你要钱我不拦着，医院的收据我可以给你看，你等着！” “我等着……”夏远一脸从容。 第200章 已经从根子里烂掉了 吴杰辉就低声吩咐小弟几句，小弟就小跑着出去拿单子了。 而后吴杰辉就冷笑着坐到一旁空置的病床上摆弄手机，没搭理几人。 “你刚才拦着我干嘛？”黄瑶这才问夏远，一点不见外地扒拉着他的肩膀，小地雷踮着脚尖凑到夏远耳边问他。 “我不拦着你，你不得把我底牌给掀了？那我还怎么引蛇出洞啊！”夏远笑嘻嘻凑到她耳边轻呼着热气回她。 “这样啊……”热气吹在耳朵里痒痒的，惹得黄瑶眼睫毛一阵乱颤，这才意识到刚才的问话有些过于亲昵了，下意识后退一步，微微点头，不再说话。 没过一会儿，吴杰辉的小弟就拿着一叠单据回来，后面还跟了个穿白大褂，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医师。 吴杰辉一把接过小弟手里的单据，转手就拍在夏远身上，“哥们，要不要看看？这都是我妈住院的单据，都盖着医院的章呢，还有啊……” 说到这儿，吴杰辉顿了顿，又指着那个中年医生介绍道：“这位是我妈的主治医师，市二院的骨科专家，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请教他，不过态度要给我放端正点！” 那位被称为骨科专家的中年医生倚着墙冷漠地笑了笑，没说话。 看着俩人有恃无恐的样子，夏远没什么反应，接过账单低头查看。 黄瑶也凑了过来，和他一起看。 从单子上看，张秀芬应该是摔得骨折了，具体情况，上面都是些专业术语，夏远也不太懂。 但医院收据上的阿拉伯数字还是能看懂的。 除了一些常规的检查和药物外，最花钱的一项是专家会诊后的康复治疗方案。 仅这一个项目，所耗费的金额就高达近十万。 对于康复治疗方案的细节，在单子上没有体现，所以夏远暂不清楚其中的门道。 但黄瑶还是从常规的检查和药物上看出去了问题。 “他这上面的检查几乎是做个全面检查，还有就是开的一些药物，好些都不在医保范围之内，而且有不少进口药，很贵……” “咳……”听到黄瑶的话，第一个有反应的是那个优哉悠哉倚着墙看戏的主治医生。 那个主治医生先是一声轻咳打断黄瑶的话，紧接着绷着脸训斥道：“你是哪个科室的？知不知道的医院的规矩？你们护士长是谁？有没有教过你规矩？” “我……”被他这么一顿输出，黄瑶脸色一白，刚要说话，就被打断了。 “出去！”主治医院直接抬手让她滚，不给她辩驳的机会。 “哦……”官大一级压死人，黄瑶跟霜打了的茄子一般，低着头就要往外走，像个被雨淋后无家可归的孩子一样无助。 却不想下一刻一只温热的大手就搭在了她小小的肩膀上。 “谁让你走了？”夏远敛眉看向那个主治医生，“这位老师，麻烦你跟我说说市二院有什么规矩？难道说市二院还不允许职工有自由言论的权利咯？” 那主治医生只是扫了他一眼，把征询的目光转向吴杰辉。 “你踏马的哪儿来这么多废话？人家医院的事你也要管啊？你以为你是市委书记钟致远啊？”吴杰辉骂骂咧咧道：“你要单据我给你拿来了，现在怎么说？刷卡还是现金？” “只要上面的项目合理合规，有多少钱我都出。”夏远冷笑着把手里的单据拍在桌板上，目光依旧停留在那个主治医生脸上，“不过在此之前，是不是要请这位主治医生跟我们说一下那个专家会诊的康复治疗方案呢？” “我看上面要支付的费用差不多要十万块，我想问问是什么样的专家给出的治疗方案。” 那个主治医生微微一怔，而后淡笑着道：“这份治疗方案花费的费用确实比常规的贵了那么一点点，但完全合理合规，毕竟对方是老人嘛，用药和治疗手段要温和些，但是效果也比常规的治疗方案要更好，这个你不用担心……” “是吗?”夏远就对身旁忐忑不安的黄瑶笑了笑，“看着这份治疗方案，我还以为对方是摔得半身不遂呢。” 听了这话，那个主治医生眼神有些闪烁。 而吴杰辉当时就毛了，“你踏马怎么说话的？信不信老子现在就让你躺下！” “别激动啊吴先生，这才哪儿到哪儿……”夏远前一刻还笑呵呵的，紧接着就变了脸，直直看着那个主治医生道：“对于贵院给出的治疗方案我不是太认可，我觉得有必要请贵院的领导来亲自检查一下！” “你踏马是不是找事？”吴杰辉差点就要伸手打人了，“我妈现在还躺在楼上的病床上，你以为我在讹你吗？” “你说呢，这位专家！”夏远完全不搭理这个跳梁小丑，目光依旧看着那个已经有点变了脸色的主治医生。 “你……你……你有什么意见可以跟我提……”主治医生还真有些慌了，不复之前的淡然，张口想要解释什么。 但夏远却没再给他耐心，直接掏出工作证亮给他看。 当看见国徽的那一刻，主治医生眼皮子就开始跳了，再看清楚证件上的细节，特别是江州市委一行字后。 主治医生就觉得眼前一黑，紧接着有种要喷血的冲动。 不是说对方是软柿子吗？怎么市委都进场了。 “你……领导，我……”主治医生还想解释。 “是你亲自去找还是我直接给你们刘院长打电话？”夏远却已经不想和他再沟通半句。 “还……还是我去找，不敢劳动领导打电话……” 眼见主治医生垂头丧气要出门，吴杰辉不干了。 “老郭你走什么啊？他是干嘛的？”他站在角度不太好，没太看清夏远的工作证上写的什么。 主治医生懒得搭理他，摆了摆手径直出门了。 这时才有一个小弟对吴杰辉道：“老大，这……这人好像是当官的……” 吴杰辉眼皮子一跳，紧接着就露出一张笑脸看向夏远，“这位同志，你……你是哪个单位的，市里还是区里啊？” 夏远没给他好脸色，转而看向黄瑶三人解释道：“不好意思，我其实不是什么记者，我其实是在江州市委办公厅工作。” 夏远一开始说他不是记者时，吴杰辉就心就开始往下沉了，待听到江州市委几个字时，一如之前的那个主治医生，就觉得眼前一阵发黑，紧接着就是头昏脑涨要脑充血了。 而周利民父女俩和黄瑶就更加吃惊了。 黄瑶嘴张大得就好像能塞进一颗鸡蛋一般，眼睛瞪得大大的。 …… 夏远本以为他抬出自己市委一秘的身份后，市二院会给他一个满意的交代。 可等到那个主治医生再度带人来，企图蒙混过关时他才发现，原来市二院的问题并不是他想的那般简简单单的医患勾结。 市二院已经从根子里烂掉了。 第201章 职务含权量 大概十多分钟，那个主治医生才带着带着一位医院领导模样的男人回来。 “你好你好，我是市二院的副院长，我姓张，张志军，请问贵姓？”张志军进门就一副自来熟的模样，主动过来要和夏远握手。 听到他说自己是副院长，夏远挑了挑眉，无视他伸过来的手，径直问道：“那什么，张院长，我想问问贵院给出的这份康复治疗方案的问题，你能给我解释一下吗？” 见他这么不给面子，张志军面上没有丝毫不恼，扫了眼一旁的吴杰辉，呵呵笑道：“是这样的，这份康复治疗方案是由……” 张志军之乎者也的说了一大堆专业术语，看样子是不太把他这个市委干部放在眼里。 事实上张志军确实不太怕他，市里的主要干部领导他或多或少都认识，像夏远这种年轻的干部，他自然就觉得只是市委办公厅里的一个小干部，不足为虑。 所以张志军说话就滴水不漏，态度也算不得太热情。 见他一副温水煮青蛙的敷衍态度，夏远就没了耐心，直接掏出电话问一旁的黄瑶，“你们刘院长办公室电话多少？” 黄瑶想了想，报出一段电话号码。 张志军见他扔下自己直接给院长打电话，心里本能一突，赶忙看向吴杰辉。 吴杰辉似乎知道他什么意思，但见夏远连他都不甩，就意识到这次可能真的踢到铁板了，就苦笑着道：“他说他在市委办公厅上班。” “市委办公厅上班？”张志军嚼嚼着这句话，没觉得有什么异常。 仔细打量了夏远那张脸，只觉得这张脸很帅，有点点熟悉，似乎在哪儿见过。 但依旧摸不着头脑。 直到听见夏远在电话里自报来历后，张志军这才恍然大悟，继而浑身要冒冷汗。 听着夏远神色平静在电话里和医院的一把手刘彦峰说话，张志军当时就麻了。 这特么不是市委一秘吗…… 挂了电话后，夏远这才把目光转向已经失了镇定的张志军，冷笑道：“你们院长马上就过来。” 也就不到五六分钟的样子，五六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鱼贯而入，最前面的那个头顶微凸的就是市二院的一把手，刘彦峰。 至于他身后嘛，最次的一位医生也是主治医生级别，多数都是主任副主任医生。 这番兴师动众，和张志军等人之前的表现成型了鲜明的对比。 刘彦峰快速上前主动伸出手，“哎呀，夏处长你来二院怎么不和老刘我说一声呢……” 夏远脸上这才露出丝丝笑容，伸手过去和他握手，“这次主要还是为了一个案子，要是私事的话我肯定要和刘院长打个招呼，讨个方便的……” 伸手不打笑脸人，夏远不再和之前那般显得不近人情，话语间也透露了一丝善意。 听得他说是为了一个案子，刘彦峰眉头一凛，继而笑道：“是吗，有什么需要二院配合的吗？有需要的话夏处长你尽管打招呼。” 别看他刘彦峰级别是正处级，但和其他市直机关的一把手在权力上还是有点差距的。 况且就连其他市直机关都要巴结夏远这位市委一秘，他刘彦峰只是一个小小的二甲医院的一把手，含权量比市中医医院和人民医院这两个三甲医院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倒还真有点小问题需要向院长你请教……”夏远拿起那份康复治疗方案递了过去，“刘院长你看看这个治疗方案……” 刘彦峰接过治疗方案还不忘对身后几位主任医生吩咐道：“老余你去看看这位小姑阿娘的情况，老李你们也来看看这份治疗方案……” 看着几位院里位高权重的主任医生忙前忙后跟小护士一样，黄瑶已经麻木了。 至于周利民父女俩则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着那个被称为老余的专家细心把脉问询女儿的身体情况，周利民眼眶竟有些湿润了。 普通民众就这么容易满足。 反观张志军和那个骨科的主治医生专家等人，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了。 这份康复治疗方案有没有水分，有多少水分，他们可太一清二楚了。 经过认真仔细的研究考量，刘彦峰连同几位主任医生最终得出了结论。 “这份康复治疗方案虽然稍稍有过度医疗的嫌疑，但从大致上来说是没有问题的。”刘彦峰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当然，前提是治疗对象受伤症状是符合这份治疗方案的。” “这样啊……”听到他的补充，夏远微微颔首，认可点头，“既然刘院长都这么说了，我是相信贵院的水平的，所以接下来的问题就是张秀芬本人的状况是否属实了？” “原则上是这样的……”刘彦峰点了点头，又看向负责张秀芬治疗的那个主治医生道：“郭医生，你的病人在哪个病房，方便带我们去看看吗？” “我……”郭大强早就六神无主了。 “哦对了……”夏远适时开口补刀道：“先前我对张秀芬的医疗账单有点疑问，小黄护士就和我好心跟我解释了几句，这位郭医生当时很生气，训斥她不懂医院规矩，我看他那架势好像市二院下面的职工没有言论自由的权利一样。” 说到这儿，夏远顿了顿，看向刘彦峰道：“刘院长，我都还不知道贵院有什么规矩不允许护士和病人家属说话了……” “还有这种事？”刘彦峰当即沉了脸，目光要吃人一般打在郭大强身上，“郭大强，什么时候院里有这种规矩我怎么不知道？还是说你觉得你更比较适合当这个院长了？” “院长我……”郭大强想要说什么。 “你的问题我现在没空和你谈！”但刘彦峰却没给他解释的机会，抬手请夏远出门，“夏处长，要不还是先去看看另一位当事人？” 到现在，即使没有人和他说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但把持了市二院许久的刘彦峰自然已经很清楚这位市委一秘今天来就是给周利民等人站场的，所以该做怎么做他很清楚。 “好，我还是相信贵院多数医护人员工作态度是认真负责的。”夏远替市二院说了句场面话，但同时这话也定死了郭大强的性质。 第202章 市二院爆雷 也不需要郭大强带路，在一行人往楼上骨科区走的时候，已经有人调出了张秀芬的病房号，以及医院档案。 楼上张秀芬的病房可就高级多了。 和下面周丽雪所住的普通三人间病房不同，张秀芬所住的是一套高级病房?。 当走到病房门前的那一刻刘彦峰眉头就已经皱起，等到推门一看。 好家伙，右脚绑着绑带的六十多岁的张秀芬，此刻正翘着那只绑着绑带的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手里还拿着一个苹果在啃。 一身的活力，半点看不出一点老人迟暮的样子。 就见这一幕，都不需要再做检查了。 这哪儿有半分需要专家会诊的康复治疗方案的样子。 尽管医院中央空调制冷效果很好，但吴杰辉仍止不住擦头上的冷汗，见刘彦峰看过来，慌张的他忙不迭道：“那什么，我……我妈她可能是回光返照了……” 听得他完全不带脑子的话，有笑点低的医生差点笑出了声。 “这不是胡闹吗！”刘彦峰转身就往外走，还不忘对夏远解释道：“夏处长，你放心，这件事院里肯定会彻查到底！” 夏远看了眼那个专注电视还没察觉到门口动静的张秀芬，脑海里莫名浮现出了一句话。 不是老人变坏了，而是坏人变老了。 而这时，张秀芬才察觉到门口的动静，见儿子身边站了一大堆白大褂，不明所以的她还咋咋呼呼问儿子，“小辉出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多医生？我都说没事了，你还叫人来装样子啊！” “你给我闭嘴！”尽管说话的是自己的亲妈，但吴杰辉也差点忍不住骂了出来。 与此同时，一个护士也拿着张秀芬的个人档案小跑着过来，“院长，这是病人的档案资料……” 刘彦峰接过化验科发放的装ct片的袋子，里面除了ct，dr的片子，还有各种单子，比之吴杰辉之前拿给夏远看得那份详细了不知多少。 刘彦峰扫了眼袋子里的资料，把征询的目光转向夏远。 “既然当事人就在这儿，要是方便的话就在这儿处理……”夏远敛了敛眉，想了想又补充道：“我先给市卫生局打了电话。” 为了不落下口实，夏远肯定要让第三方介入的。 听了这话，刘彦峰眼皮子一跳，想说什么，但见夏远脸色平静没有笑意，就明智闭嘴，没自讨没趣。 事实上夏远已经很给他面子了，只是叫了卫生局的人，而没再叫监察等其他部门介入。 而此时，在夏远他们在门口等待的途中，看着一大群人站在病房外，全都神色凝重的样子。 病房里的张秀芬早已开始坐立不安了。 很快，市卫生局一位副局长就带人赶到了。 夏远等人这才踏进病房。 互作介绍后，刚要开始程序，门外传来敲门声。 还不待众人有反应，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蓬松离子烫中年女医生不请自入。 就在她进门的那一刻，市二院包括院长刘彦峰在内的所有人几乎全部变了脸色，便是市卫生局的副局长梅永盛等人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刘彦峰第一个起身要去拦她，“兰晓秋，我们在开会，你进来干什么？有什么事等会再说！” “我和你说不着……”兰晓秋看都不看他，目光巡视一圈直直落在夏远身上，坚毅的脸上有着慷慨赴义之色，就听她直接道：“领导，我有重大问题要向您反映！” 夏远眉头微皱，没有第一时间搭理她。 这一下就给了刘彦峰机会，他走过去直接拉扯着兰晓秋的胳膊就要往外拉，“有什么事出去说，我们正在谈论重大事情，你不要胡搅蛮缠！” 兰晓秋虽然奋力挣扎，但哪儿有一个男人的力气大，眼看着就要刘彦峰拖出门，脸上的坚毅之色不再，眼见夏远始终无动于衷，一颗心也开始往下沉。 被排斥、孤立，却始终坚持了几年的坚持信念在这一刻竟有了崩塌的迹象。 “等一等……”在即将被院长拖出病房之际，坐在病房里的夏远终于开口了，随后便站了起来。 随着他的起身，其他落在的医生包括市卫生局的一干人等，几乎同时跟着他站了起来。 这就是市委一秘权势的体现，仅仅是一句话，病房里的气氛就截然不同了。 兰晓秋快死寂的瞳孔中迸发出了精光，与之相反的则是刘彦峰脸色开始阴沉下来。 刘彦峰还想挣扎一下，“夏处长，她……她精神不太好，你不能信啊！！！” “她精神正不正常我不知道，但这病房里确实有人的脑子不太好使。”夏远微眯着眼睛，一语双关否决了他的话。 听到这话，刘彦峰瞬间惨白，手上的力道莫名就松了下来。 兰晓秋奋力挣脱刘彦峰的手，径直走到夏远面前，直接道：“领导，我要跟您反映市二院存在过度医疗，医生利用职务之便向家属索要收取财物，药品和医疗器械采购中的回扣，刘彦峰在采购放射仪器时收受医药公司巨额……” 兰晓秋每说一句话，在场的医护人员脸色就难看一分，到后面她更是点名道姓直指刘彦峰的问题。 夏远眼皮子微挑，没去看在场医护人员的脸色，脸色平静的问她，“你有什么依据吗？” 兰晓秋当即指着角落里跟犯人似的吴杰辉母子俩道：“这个人是康达药业驻江州医疗代表吴俊成的表弟，他们和医院副院长张志军勾结串通，张志军的姐夫还是市委的黄——” 她的话到这儿戛然而止，不是兰晓秋不想说，而是目露精光的夏远抬手打断了她。 “你反映的问题先不提，这样，我们先把张秀芬这起案子先落实下来。”夏远说着看向一旁脸色有些难看的市卫生局副局长梅永盛，“你说呢，梅局长？” 夏远这话看似带着征询的味道，但实则却是肯定句，梅永盛哪儿有胆子在这时候说一个不字，只能点头应可。 “那好，你们先谈着，我出去打个电话。”夏远人畜无害地笑了笑，又对兰晓秋道：“你也参与一下。” 不提刘彦峰等人在病房里如何煎熬难耐，夏远转身出了病房，走到楼道尽头的消防通道外的窗口，调整一下情绪，给老板钟致远拨了过去。 得到消息的钟致远也吃了一惊，“很好，小远反应很快啊，及时打断她的话。” 夏远做着检讨，“老板，我一开始也只是以为她只是反映市二院的一些问题，早知道会牵涉那么广，我当时就应该让她先走，私下找她的。” “这一点不能怪你，能牵涉到那个人谁会想到呢，当然了，我们也不能偏听偏信，”钟致远想了想道：“这样，我马上和纪委肖书记通电话，让纪委先派人接触一下这位兰医生，你先在医院稳住他们，尽量不要让这位兰医生脱离你的视线。” （有事停更了半年，真不好意思，给各位嗑一个先） （目前正在梳理前面的剧情，梳理完后就会恢复正常更新） （不好意思，再嗑一个） 第203章 纪委介入 简单沟通几句，夏远再度回到病房，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了。 张秀芬病情的根本经不起调查，已经解决了。 见他进来，一位主任医生主动和他说明情况，是副院长张志军等人联合吴杰辉等人在其中做了手脚，伪造病历夸大病情，为的就是讹诈周丽雪这对小情侣。 当然，其中细节还需要相关人员查验落实，但大致上是这么回事。 此时的刘彦峰跟霜打了的茄子一般坐在一边，见夏远进来也没抬头。 显然他自己也知道自己身上存在什么样的问题，不再有侥幸。 “那什么，夏处长，既然这件事已经调查清楚了，那我们就先告辞了，局里还有点事，关于张志军等人的问题，局里随后会派人过来处理。” 眼见事情尘埃落定，市卫生局副局长梅永盛几人就打算溜人，实在是病房里的气氛很压抑。 听到梅永盛的话，夏远只是偏头看了他一眼，看了大概有三四秒，而后回过头去，没说话，也没表态。 此刻无声胜有声。 就是他这种态度才使得，梅永盛坐立不安，也没胆子再借口溜人了，老老实实坐在那儿。 事实上，关于兰晓秋的问题，这几年来市卫生局等部门已经是了熟于心了。 这位兰晓秋医生是市二院有名的走廊医生。 从2010年开始，兰晓秋这位市二院放射科副主任就开始先后向各级单位领导信箱投信反映医院问题，但最终都不了了之了。 在她几次反映向上面有关单位反映医院的问题后，市二院再也忍受不了了。 直接把她办公室给锁了。 此后她再未能踏进办公室一步，成为一名“走廊医生”。 当然，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市二院曾几次为了将兰晓秋开除医院，曾分别向卫生局和人事局请示，均未获准许。 关于这位兰晓秋医生举报的问题，之前梅永盛还不清楚，但此时此刻，张秀芬的例子摆在这里，这比一切举报都来的有说服力。 如果再深挖下去，梅永盛不知道自己的那点破事会不会被挖出来，但他很清楚，市二院所牵涉的江州市卫生体系官员并不算少。 没给他细想的时间，大概差不多二十分钟的样子，几个穿着制服的纪委人员走了进来，脸上都有着不近人情的冷然。 领队的是市级监委监察二室的主任，关少华（副处级）。 纪委干部一向是低职高配。 “夏处长，焦书记专门打过招呼，接下来就交给我们……”干少华虽然比夏夏远高半级，但态度很和善。 钟致远选择直接让纪委插手，不仅仅是因为市二院的问题很严重，更重要还在于这已经牵涉到了市委常委，统战部长黄维德了。 夏远点头笑道：“辛苦你们了关主任。” “应该的……” 交代完事宜，夏远转身下楼去了周丽雪所在病房。 张秀芬的问题虽然明确了，但这其中还牵涉到了周丽雪自杀未遂，以及她男朋友的跳楼自杀，显然不是这么轻易能过去的。 “我的建议是你们转院。”夏远并没有和周利民等人细说楼上的事。 听了他的话，老实巴交的周利民有些犹豫，看向病床上的女儿和一旁的黄瑶。 “转院，已经闹成这样了，即使没事了，住在这边也闹心。”黄瑶主动开口。 “那行，我和市一院那边打声招呼。”夏远也定了下来。 市二院并不是只有刘彦峰和张志军两个正副院长，有同流合污的，自然也有出淤泥而不染的。 还不待夏远等人走人，一位副院长就找上了门。 在得知了周丽雪要转院了，这位副院长一阵失望，但还是很配合的主动叫了辆救护车帮着转移。 从市一院出来，夏远就接到了干少华的电话。 扛不住压力的吴杰辉已经交代了一些事实，承认了包括周丽雪男友在派出所遭受到非人待遇是他打的招呼。 很显然，派出所也存在问题。 接下来就该是公安督察进场了。 不过在涉及到张志军的问题时，关少华就显得很保守了，没透露多少细节。 夏远也能理解纪委的办案程序。 …… 都说机关没有秘密可言。 不提夏远这边如何，远在市委的统战部长黄维德第一时间就从秘书口中得知了自己大后方起火了。 不禁有些麻爪。 几天前他还在告诫自家儿子，在市二院这边的行动要小心些。 好嘛，这一下子给自己来了个大的。 对于小舅子伙同儿子在市二院医药器材采购方面的龌龊，他是知情的，也是打过几次招呼，给这舅侄二人行方便的，但具体却牵涉不深。 没办法，自家儿子不学无术，花销又大，只能是在这方面搞钱。 事实上康达药业在江州也不只是在市二院搞渗透。 再大方面来说，全国多少家医院在医药采购这方面都存在问题。 这种医疗贪腐的问题是普遍存在的。 普遍存在是一个问题，但被揪出来又是另一个问题了。 现在要紧的如何度过这个难关了。 但这个时候他是不能直接出面的。 黄维德想了想，抬手召来秘书，“你赶紧让小明联系康达药业的那个医药代表吴什么来着？” “吴俊成。”秘书小心补充道。 “对对对，就是这个人，看看他怎么说！”黄维德微眯着眼睛道：“这个问题要是处理不好，我看他康达药业也只能退出江州这片市场了。” 能搞医药的公司，背景自然是极强的，在纪委直接插手后，深知焦光玉为人的黄维德决定暂时先按兵不动。 这个时候，一动不如一静，做的越多错的也就越多。 秘书点点头，赶忙掏出备用手机拨了出去。 这时候还不到中午，酒店里的黄小明正搂着一个音乐学院的女学生酣睡。 接到电话还不情不愿的，等到得知了细节，当即跳脚，穿起衣服就往外跑，到了隔壁门口一边敲门一边穿衣服。 这段时间为了招待吴俊成，俩人几乎都鬼混在一起。 上次夏远和何萱唱歌时遇到这俩人，黄小明就是在招待他这个医药代表。 第204章 康达之恋 过了好一会儿，披着睡袍的吴俊成才开门让他进去。 “怎么了？火烧屁股一样！”吴俊成往里走时还不忘半开的卧室门里两个睡眼朦胧的女大学生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关上门别打扰俩人在外面谈事。 “出大事了，不知道怎么回事，纪委一大早就去了市二院，据说是在查医疗贪腐！” 黄小明一屁股坐在行政套房的客厅的沙发上，直接说明来意。 “纪委？”吴俊成愣了愣，而后问道：“不应该是卫生局或者市监局吗？” “我也不大清楚，我爸秘书给我打的电话，应该不会有假。” “哦……既然是黄部长的消息，那应该不会有错了。”吴俊成可比他表弟吴杰辉冷静沉着的多了，闻言点了点头又道：“那行，我给纪委的朋友打个电话问问。” 电话拨通时，眼见黄小明神色慌张，吴俊成还不忘拍着他胳膊安慰。 “黄少别急嘛，没多大事，我们公司别的没有，就是钱多朋友多，安啦！” 吴俊成神色淡定，他倒确实是有这个底气。 康达药业是西川省内老牌上市企业了。 和滨江集团旗下的医药公司类似，也是中药市场为主营业务。 但在医药市场的份额却比滨江集团旗下的医药公司多了太多。 仅仅是去年的营收就高达上百亿。 康达药业发家很早，立于1997年，是一家以中药饮片、化学原料药及制剂生产为主导，集药品生产、研发及药品、医疗器械营销于一体的现代化大型医药企业。 康达很喜欢在广告上投入巨额资金宣传自己。 2008年还在央视重金投资了一个宣传v《康达之恋》，火遍了大江南北。 虽然在整体上，涉及行业广泛的滨江集团更为庞大。 但就单单说医药方面的话。 和康达药业比起来，滨江医药在省内的地位还差了那么一星半点。 和滨江集团的掌舵者张明德一样，康达药业的老总马兴国也是集诸多荣誉集于一身，人大，政协等头衔一大堆。 同样也是省委领导的座上宾。 电话接通后，并没有说几句就挂了电话。 吴俊成拿着手机磨了磨下巴的胡须，带着感叹道：“都说咱们纪委的焦书记办事滴水不漏，果然不假，我在纪委的朋友也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只说是临时接到的任务，由督查二室的关少华亲自跟进的，他插不上手，你对这个人有没有印象？” 不学无术的黄小明哪儿知道这个，他连市纪委有几个科室都不清楚。 但他也不笨，当即掏出电话道：“我问问王哥。” 王哥也就是王浩，是他父亲黄维德的秘书。 王浩那边显然是不会有结果的，即使王浩知道什么，他也不会透露细节。 黄维德已经说了，让吴俊成他们这边先想办法。 挂了电话后，黄小明摇了摇头。 “行，我回一趟省城。”吴俊成面上没有波动，起身送客道：“黄少你这边要是有什么消息可得及时通知我啊，咱们可都在一条船上啊……” 等到黄小明一走，吴俊成脸色就沉了下来，“这黄小明要是没这个市委常委的老子，要饭都吃不上热的。” 暗骂一句，吴俊成再度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喂，陆局，忙吗？” “是这样的，我听说市二院那边……” 等到挂了电话，得到准确消息的吴俊成这才感觉有些棘手。 对吴俊成来说，如果仅仅是市二院本身牵扯出来的医患纠纷等问题的话，那问题不大。 该认认该罚罚，对体量庞大的康达药业来说，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就怕这些人没轻没重的深挖下去，这才是关键。 所以他现在急需回到省城总部说明情况，让省里直接施压，快速结束了这个案子，以免夜长梦多。 吴俊成是有这个底气的。 就这么说，康达药业作为西川老牌医药公司，西川省内21个地级行政区。 至少有18个地级市的一二把手都和康达药业或多或少有点暧昧。 省领导就更不用说了。 …… 回到市委，马上就是中午了。 夏远也没去凑老板钟致远对省纪委常务副书记的接待宴。 回到办公室待了会。 这才下楼准备去食堂吃饭。 路过自己管理的市委综合一处办公室时，夏远习惯性往办公室里扫了眼。 就见丁清清坐在属于自己的工位上，单手撑着下巴发呆，另一只手习惯性转着笔。 一个人孤零零的，办公室其他人似乎都下楼吃饭了。 夏远脚步一顿，抬手在大开的办公室门上敲了敲。 “发什么呆呢？怎么不下楼吃饭？” 听到动静的丁清清偏头一看，原本冷漠的脸蛋儿顿时迸发出灿烂笑容。 就见她眨了眨眼睛，装作一副茫然的样子道：“啊？是吗？已经中午了吗？老刘下楼他们怎么不叫我啊！” 丁清清当然不会说她这几天大姨妈来了，没什么胃口。 事实上刘旭等人叫了她好几次。 爱慕他的办公室科员小周更是贴心的主动提出帮她带一份上来。 却在心情烦躁的丁清清面前没讨得了好。 “我这不是来叫你了嘛……”夏远没所谓地笑了笑，招呼道：“走，下楼吃饭。” “处长你也没吃饭呐？”步行下楼时，丁清清这才想起来中午好像是招待省领导的招待宴。 “我要是去了接待宴，咱们丁清清同志不就得饿肚子了……”夏远呵呵笑着打趣她。 “讨厌~处长你就知道拿我寻开心！”丁清清不满地嘟着粉润娇唇。 “呵呵……我是说认真的……” “切……” 俩人说说笑笑就到了食堂。 “夏处长……” 一声带着谦卑的轻唤打断了二人的嬉闹。 夏远定睛一看，却是食堂的吴经理迎了上来。 和市委一样，市委的机关食堂也是充满人情世故。 市委食堂是采用招标承包制。 在夏远刚踏进餐厅的那一刻，眼尖的经理吴志宏就发现了俩人。 作为面向市委大佬的食堂，吴志宏每天中午都守在食堂，为的就是接待这些市委大佬们，以防食堂出现什么意外情况，从而惹得这群大佬不满。 对于夏远这位大秘书也是如此。 “吴经理也在啊……”夏远微微颔首笑着点头，他还记得自己当初成为市委一秘后第一次来餐厅时的场景。 这位吴经理热心的塞给了他一张饭卡，说是帮他办的饭卡。 当时夏远对市委还不算熟悉。 所以当场就给饭卡里充了一百块。 但从他进入市委到现在为止，每日几乎中晚两餐都在食堂刷卡吃饭。 但奇了怪了，这充了一百块钱的饭卡就跟无底洞似的，怎么也刷不完。 当然，最初的不解之后，夏远也明白了这是某种潜规则。 不过他也不会去矫情较什么真，坦然受之了。 看着吴志宏在前面带路，跟在夏远身旁的丁清清就凑近些小声蛐蛐道：“好嘛，今天也算是蹭了处长您的光了，吴经理亲自服务。” 夏远没说什么，只是瞪了她一眼。 丁清清嘻嘻笑着，就不说什么。 第205章 搂草打兔子 食堂有两层，一楼是市委普通干部用餐的大堂，二楼则默认的是领导们的餐厅。 夏远虽不会不知分寸的上二楼，但也不会在大堂用餐，照例进了一楼右侧，食堂特意隔出来的一个小包间。 说是小包间也不对，准确的说是一个用屏风围挡起来的小隔断。 这样既方便了他，也不会让那些市委普通干部尴尬。 毕竟谁也不想自己吃饭时，旁边坐着一个领导秘书用餐。 大家都不自在。 等到吴志宏走后，丁清清直接问了出来，“那个帖子说的是真的吗？” “基本属实，这次还多亏了你及时反应了情况。”夏远赞赏点头。 就像他老板钟致远需要通过他得知市里的情况一样，夏远也没有千里眼顺风耳，这时丁清清等人眼目就显得极为重要了。 就像今天这个情况一样，丁清清的汇报极为关键，使得夏远一下子就抓着了黄维德的马脚。 夏远也没把她当外人，大致说了下目前的情况。 丁清清一脸惊叹，“不会，那这以后有人跌倒了，谁还敢扶啊？” 对于扶不扶这个问题，夏远没有表态，见丁清清神色有些迷茫，想了想岔开话题道：“你有空多注意一下论坛上的情况，马上就要举行城市马拉松了，很多方面都需要我们大家共同维护。” “嗯……”丁清清点了点头。 …… 吃完饭回到办公室没坐多久，老板钟致远就走了进来。 见他在办公室，陪省纪委常务副书记孙兴洲小酌了几杯的钟致远点了点头，“小远，吃过饭没？进来和我说说市二院具体的情况……” “好的老板……”夏远赶忙起身先一步给自家老板推开里间的办公室门。 在钟致远坐在沙发上微微缓神的时候，夏远又快速替换了茶杯里上午泡的茶水，这才主动说起在市二院的细节。 和刚来江州时不熟悉不同了，现在的钟致远并不是只有夏远这么一个帮手了。 现在的钟致远不说全面把控江州市里的局面，但至少已经是站稳了脚步。 在纪委书记焦光玉等人主动靠拢后，钟致远现在手里可用的人手也多了起来。 所以在夏远已经理出头绪后，才很放心的让纪委工作人员把他替换了回来。 听完夏远的话，稍显酒意的钟致远拧眉揉了揉额间的皱痕，点头道：“嗯，你的反应很及时，对于市二院的情况不能太急，要留有余地，不能一下子就把问题全部曝光在聚光灯下。” 钟致远第一反应也是不想让黄维德彻底坐蜡。 之前已经接连处理了一大批干部。 再加之黄维德也是市委常委，在省里也不是全无根基，钟致远也不想在情况不明之下就大张旗鼓搞得全民皆知。 官场上不是一巴掌拍死对手最好，一巴掌拍死固然很爽，但这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执政者该有的手段。 合格的政治人更多的是妥协和利益交换。 过刚易折，太过较真的干部干不长也走不远，即使能在位置干得下去，也会被人给排挤，孤立，最后格格不入。 这并不是特例，而是常态。 “关于张秀芬等人的问题，我会和纪委那边强调一下。”钟致远简单透露了一下他的想法，转而提起省纪委工作组的事。 “下午省纪委工作组会去高新区视察……” 事实上钟致远对孙兴洲带队下来是有疑问的。 按理说前任省委副书记和前任市委书记吴成阳落马到现在已经快一年了，还能有什么关联性的问题没搞清楚。 听到自家老板的话，夏远眉头一挑，要知道昨晚他还和乔雨娜春风一度来着，此时听到孙兴洲要去高新区视察，说不敏感是假的。 “老板，会不会是那边？”夏远小心翼翼开口道。 这就是领导秘书的威力，夏远仅仅是简单一句耳边风，就能取得其他人难以想象的影响力。 “你是说？”钟致远抬头看他，事实上他心里也有着同样的疑问。 “我记得老板您说过乔主任是前省委副书记提起来的，我想这次孙书记带队下来，会不会乔主任那边？” 夏远小心斟酌着语气，“按理说，前省委副书记的问题是高育良书记主抓的，按照高书记的政治水平，如果乔主任有什么问题的话，应该是不会无动于衷，放任这么久。” 见自家老板面露沉吟之色，夏远缓声继续道：“我就怕孙书记这次下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高新区刚刚爆出了民工讨薪的案子，那边正准备做手脚。” 有些话适可而止，夏远说到这儿停了下来。 当然，夏远心里也很清楚这位省纪委孙副书记是居心不良的。 不然也不会在昨天就悄然降临江州，并且还意图给乔雨娜下药。 只是这位孙副书记有没有和那边通气，从而借势打势就不清楚了。 办公室里沉默了好一会儿，钟致远才端起夏远给他泡好的热茶，吹着气微抿了一口，润了润嗓子，这才道：“这样，上次我们不是去高新区暗访了一下办事大厅的问题吗，你等会代我去看看整改情况。” 在一切还没显露出踪迹时，钟致远不可能无端做出什么明显的动作，但也有了提防。 想到这儿，钟致远再度补充道：“先不用急着回来。” 这话暗示性很明显了，让夏远在那边伺机而动，如果真出现了什么问题，也不至于让他处于太过被动。 钟致远是很放心自家秘书的处事手段，虽然才当任市委一秘不到半年，但以往的几件事都处理的极好。 “好的老板。”夏远点头称是。 …… 就这样，夏远刚回到市委，屁股还没焐热，又开着车出去了。 刚出市委，拐过一个街口，夏远琢磨了下，把车停在路边，发了条信息出去。 “孙兴洲下午要来高新区。” 那边的乔雨娜很快回了信息。 “嗯……区里已经接到通知了。” “区里没什么问题？” “已经通知下去了。” 看着乔雨娜的回话，夏远很想问她一句，你到底有没有问题。 想了想又算了，放下手机，再度启程。 第206章 有些预谋早已注定 乔雨娜能坐上高新区二把手的位置，自然也是有能力的。 高新区行政办事厅经过上次钟致远三人的暗访之后，工作面貌已经与之前截然不同了。 政通人和，官民同乐，这八个字足以概括行政办事大厅的现状。 不仅仅是在工作作风上得到了全面整改，在一些细节上更是细致了很多。 比如夏远刚一进门，就有一位穿着志愿者服饰的小姐姐上前主动接待，态度别提多热情了。 另外，有些办事民众较多的窗口，也增加了办事人员的接待窗口。 志愿者小姐姐不认识夏远这个市委一秘，但办事大厅认识他的人不在少数。 很快新上任的办事大厅主任就小跑着过来。 夏远没有大张旗鼓，仗着市委一秘的名头人前显圣。 在这位新上任的主任陪同下，巡查了办事大厅，做了简单的认同交流后，直接借口有事走人。 这位主任也不敢拦他，只是让他有空多来看看。 夏远就带着意味深长看了看他，心想：你心里怕是巴不得我永远都不来才对。 …… 有些预谋早已准备好了。 就在夏远出了办事大厅开着车在高新区一个施工工地巡视时，自家老板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小远，你赶紧去趟区政府。” 钟致远语气中压抑着情绪，但不难从他话中得出信息。 很显然，高新区还是出事了。 夏远没多问，把电话夹在肩膀和耳朵之间，快速打着方向盘往区政府方向去。 “你到了区政府后先看看情况，随机应变，有什么情况及时和我沟通。” “好的老板。” 挂了电话，夏远想了想，转而给乔雨娜秘书佟津瑜打了过去。 从她口中这才得知了一些信息。 原来，孙兴洲一行人到了高新区以后，在区政府稍作休息后，在高新区的官员陪同下正准备出门调研。 一行人刚出区政府大楼，还没等拐上主干道，路边呼啦啦冲出来一行人。 也不知道这群村民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就见他们拉着横幅，跪地磕头，拦路喊冤。 这下好了，调研都不用出门了，一行人又打道回府，回了区政府大楼。 不同的是后面多了一群伸冤的人民群众。 经过短暂的沟通后，大致了了解了这群村民喊冤的原因。 还是和高新区的开发建设有关。 这群村民原本是在建的工业园区的内的一个村子。 原本已经和区里谈好了拆迁补偿款，村子已经开始进入拆迁阶段了。 村民的诉求有两点，第一是拆迁款低了。 这一点还好说。 另一个诉求就有些扎手了。 原本谈好的前期拆迁动员安置费发放额度不足之前谈好的三分之一。 这才是重点。 这性质就有些恶劣了。 …… 等夏远开车到达区政府时，已经被安抚住的村民刚刚选出村民代表，准备谈判。 夏远在区政府工作人员引领下到了一间会议室。 会议室里烟草味有点足，不少陪同的干部手里都拿着烟。 表情也是各不相同，有的眉头微皱，一副很棘手的样子。 有的高高挂起，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也有余光不停乱扫的，似乎在观察在座领导的反应。 坐在首位的是常务副市长庞庆源，陪同着身边一位官员。 这位官员国字脸棱角分明，下颌线如政策文件般清晰，法令纹里嵌着多年的仕途沉浮。 很明显了，这位就是省纪委常务副书记，孙兴洲。 旁边陪同的还有乔雨娜这位高新区管委会主任。 在他进门的一瞬间，在场几乎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看了过来。 见他进来，庞庆源目光微动，没再有一分多余动作。 乔雨娜俏目一转，眼底闪过一丝惊喜，主动起身介绍道：“孙书记，这位是市委钟书记的秘书，夏远同志。” 带着审视目光的孙兴洲松垮垮的面部肌肉一动，笑着点头，“原来是小夏啊，这么说来致远书记也知道这件事咯？” 他这话说的不轻不重，像是在蜻蜓点水一笔带过，又好似夏日闷雷一般沉闷压人。 “孙书记你好。”夏远不卑不亢主动解释道：“高新区作为市里重点打造的一张名片，是全市干部群众聚焦的中心，我刚好路过这边，得到消息后就主动过来了，来的路上钟书记还专门叮嘱我，务必要从快从速解决人民群众的诉求，不得干扰领导您的调研工作。” 夏远这话不仅暗示了高新区的问题是有人在做文章，且也替老板宣示了江州一把手的主权。 “呵呵……是吗……”孙兴洲不动声色地摊着手笑了笑，“江州高新区的发展不仅仅关乎市里本身，江州枢纽港的建设也是为了服务全省航运大计，容不得马虎啊……” “孙书记说的是……”夏远笑着点头，眼见孙兴洲不愿意这么放手，表明立场后他就没再多说什么。 他一个小秘书，总不能当着一众干部的面和一位省里的领导论经据典。 很快，隔壁的区政府官员和村民的谈判也完了。 代表区管委会和村民谈话的常务副主任李炳宏过来做了简单的陈述。 村民的诉求很简单： 第一是重新对征地的村子重新评估土地价值，提高拆迁补偿款。 第二，他们也不要剩下的拆迁动员安置费了，要区里给他们分配一批临时居住的安置房。 听完李炳宏的话，会议室里短暂沉默了片刻。 孙兴洲抬手扶了扶钛金镜架，轻咳一声开口道：“咳……作为分管纪委工作的我本不该开口，但既然遇到了，那我也不能坐视不理，我观点很简单，对于拆迁民众的合理需求我们要满足，同时，对于前期的拆迁动员费为何没有按时足额发放的问题，我也有点疑问。” 说到这儿，孙兴洲顿了顿，又接着补充道：“当然了，对于高新区的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了解，所以具体怎么处理，我不会干涉区里的工作。” 沉默片刻，庞庆源缓笑着道：“孙书记这话就见外了，您是省里的领导，当然有权利也有义务对下面的工作进行指导了，我的想法和您是不谋而合的，对于村民的合理需求我们要尽力尽快满足，同时也要对区里有关部门的工作有没有做到位，要认真核实……” “并且……我作为高新区的总负责人，区里出了任何问题我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庞庆源最后同样补充了句。 这话很有格局。 一下就让主持区里日常工作的乔雨娜喘了口气。 会议室再度陷入短暂死寂。 第207章 顶撞省领导 会议室气氛短暂沉默，作为主持高新区日常工作的管委会主任——乔雨娜，她不能沉默了。 乔雨娜拧了拧秀眉，前倾身子要说话时余光还扫了眼夏远，这才面带严肃道：“高新区的担子很重，全面建设中也出现过一些问题，并且对于周家村拆迁工作我也是知晓的，区里目前的主要建设重心是在江州枢纽港，所以资金方面是有点……” 对于周家村前期的拆迁动员费发放不足，乔雨娜是很清楚的，也不只是这一个村子的拆迁动员费发放不足。 在钟致远因为江纺案牵涉到省长卫洪的嫡系官员李嘉时，钟致远拂了他面子。 从而导致了和这位省长大人交恶。 随后不仅仅是在相关人事议题方面。 在需要省级财政支持的资金方面，包括金岩支线高速以及江州枢纽港的省财政资金上，这位省长大人就找了些借口拖延下来。 为了不耽搁重点项目的进程。 不得已，乔雨娜只能挪用了区里其他项目的资金临时用到江州枢纽港的建设上。 当然了，她也强调了并且亲自去了几个全面拆迁的村子。 跑前跑后和村民们当面做了思想工作。 不是不发放，是区财政的确有困难，只能是延后一段时间。 民众们都很淳善，也能理解区里的困难，没有怨言。 但就怕有人拱火，闹事。 不然也不会在这时候闹出这一出，甚至变本加厉狮子大张口。 当然了，这些情况不能摆到明面上，所以在庞庆源主动站出来揽责任时，乔雨娜索性就直接背了锅。 听着一二把手都主动站出来揽责任的话，会议室里的高新区官员们，纷纷面带愧色地低下了头。 但孙兴洲可不会管这些，在昨晚乔雨娜不辞而别后，他对这位女干部就没了耐心。 闻言当即发难。 “乔主任，你能对你所说的话负责吗？”孙兴洲还不忘假惺惺安慰道：“当然了，如果区里确实有困难，你也可以提出来，大家群策群力嘛……” 相比起庞庆源揽责任的话，还显得有些诚意不足的官话套话。 毕竟他是总负责人，连带责任是有的，但不会很严重。 而乔雨娜直接承认自己挪用资金的意思，这个问题就明确了，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我能负……”对孙兴洲的阴阳怪气，乔雨娜眼中尽是厌恶，没有向这位人面兽心的省领导低头的意思。 “咳……” 就在乔雨娜点头准备扛下责任之际，会议室里的一声轻咳显得尤为扎眼。 注意力都在乔雨娜这个女领导身上的干部们纷纷转眼看去，想要看看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干部敢在这时候发出异响。 等到视线锁定了对象，这才发觉原来是坐在会议桌另一边的市委一秘——夏远发出的声音。 见大家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夏远先是看了眼坐在孙兴洲身后那个正在本子上奋笔疾书做着文字记录的干部，目光微不可闻一凝，这才缓声说道：“是这样的领导……” 夏远顿了顿，继续道：“关于高新区发展资金的问题，目前是在手续上出了点问题。” 在夏远进门之时，孙兴洲还不曾把这个小秘书放在眼里，即使是这位小秘书之前还似有若无的呛了自己一句。 此刻在他对乔雨娜这个猎物咄咄逼人之际，这个小秘书再度打乱自己的节奏，孙兴洲就不那么好说话了。 “是吗？哪个手续环节出了问题？”听他这么说，孙兴洲当即斥问道：“既然手续上出了问题那么就该主动解决嘛，而不是拆东墙补西墙！” 他倒想看看这个小秘书能说出个什么花来。 孙兴洲此刻还以为夏远以手续有问题主动开口，多半还是随便用一个借口敷衍打发他。 却没想到这个他不看在眼里的小秘书全然不按套路出牌。 夏远不为所动，而是先看了眼老神在在坐在孙兴洲身旁的庞庆源，沉吟片刻才道：“手续是卡在了省有关部门那边，省财政厅那边给出的理由是江州枢纽港一期工程……” 夏远也不会明着说是省长大人在卡他们，而是把省财政厅官面上给出的理由说了一遍。 他的话一出口，孙兴洲脸色就有过一瞬间阴沉，而后恢复正常，没有第一时间说话。 “孙书记，既然您都问起了，我们肯定不能瞒您，就希望你在省里能帮我们问问省财政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也好向下面的干部群众一个交代啊……” 夏远也没有放过他，趁火打劫补充了句。 孙兴洲不语。 气氛似乎就这么僵在这儿了。 “小夏啊，省领导也有分工不同嘛……”沉默片刻，庞庆源开口缓和气氛道：“孙书记这次下来主要是代表省纪委巡视工作……” 听他这么说，沉默不语的孙兴洲脸色这才好了很多，嘴里也借势说道：“关于周家村的拆迁事宜，区里还是要多做做工作啊，要和人民群众打成一片，即使有什么突发状况，也要及时沟通，及时处理嘛……” 他这么一说，显然是松口了，不再打算揪着这件事不放。 与会的区里干部们神情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 接下来的会议就不痛不痒，尽管会场气氛有些怪异，但你好我好大家好了，勉强敷衍过去。 在庞庆源宣布散会以后，区里的一众干部赶忙逃离这个压抑的会议室。 等到庞庆源陪同孙兴洲等人离开会议室，会议室里就剩夏远和乔雨娜隔着会议桌相对而坐。 以及坐在乔雨娜身后的秘书，佟津瑜。 沉默片刻，在乔雨娜将要开口之际，夏远站起身来，先是扫了眼她身后的佟津瑜，这才道：“乔主任，市里还有点事，我就先告辞了。” “哦……那好，夏秘书你慢走。”乔雨娜只能点头送他出门，总不好直接拦下他来问他刚才为什么仗义执言。 在官场，她不可认为仅仅是一夜之欢就足以让一个男人为此当面顶撞一个省领导。 但除了这个原因，似乎又找不到其他理由。 看着夏远身影一步步消失在楼道，乔雨娜神色略显复杂。 “夏处长倒是蛮好的。” 听得身后传来秘书的感慨，乔雨娜嘴角微抿，淡淡道：“没有点真功夫，钟书记会看中吗？你有时间多向他请教。” “哦……好的老板。”佟津瑜点了点头。 第208章 偶遇小赵丽颖 夏远马不停蹄直接回了市委，一字一句把刚才会议室里的情况转述了一遍。 听了他的话，俯首案台办公的钟致远略带惊讶地抬头看他，“这么说来……该轮到我唱红脸咯？” 既然自家秘书已经在这位孙书记面前唱了白脸，那么他作为老板，只能是在孙兴洲面前唱红脸了。 官场嘛，就是这样。 夏远既然顶撞了孙兴洲，要不想双方关系进一步恶化，那就该轮到钟致远唱红脸，缓和双方关系了。 尽管双方都心知肚明对方的立场，但明面上该有的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态度不能少。 听自家老板这么一说，就知道他没怪自己自作主张，夏远就带着认错的态度道：“老板，我……我当时也是想什么就说什么了，也没注意到场合，等到事后才反应过来有些话说的不对。” 钟致远摆了摆手，比起这些，他反而更好奇自家秘书为什么会在那种情况下站出来帮乔雨娜声援，“你当时为什么会想着站出来？” “老板，我是真不想看着对方咄咄逼人，再往高新区那边掺沙子了。”夏远半真半假道：“目前市里的局面本就胶着，我怕那边再在高新区这边乱搞，会影响老板你在市里的整体布局！” “你的考虑是很有必要的。”钟致远面露沉吟，而后点了点头，“某些人也真是得寸进尺，今天这起突发事件无疑也证实了我们之前的猜想，某些人的确想通过不停地搞事，从而在高新区获取到足够的筹码。” 说到这儿，钟致远起身踱步至窗前，看向不远处的那座高大建筑——市政府大楼，片刻后缓缓道：“高新区是市里未来重点建设中心，坚决不允许某些人在里面胡搞，看样子很有必要在市二院那边深挖下去！” 单单是夏远在高新区里对孙兴洲的敲打，在钟致远看来，显然是不足以震慑住某些人。 想要震慑住某些人，势必要采取打痛打疼的手段，方显他江州一把手的权威。 而此时能有什么手段能达成这种效果，显然只能是从市二院入手，从侯鸿光的铁杆支持者，从统战部长黄维德入手。 想到这儿，钟致远直接吩咐道：“你给纪委的焦书记打电话，打通了我来说。” 夏远就快步走到办公桌前，拿起右边那部白色的内部电话拨了出去。 …… 接下来的两天，江州市里表面风轻云淡。 距离江州城市马拉松赛事开启，还有不足半个月的功夫。 夏远一边做马拉松赛事赛前工作，同时兼顾和新光纸业的接触。 这两件事都是目前江州市里的头等大事。 西川省是着名的旅游大省，省内自然风光独树一帜。 江州市的旅游业在市里gdp中占比也很高。 城市马拉松作为对外城市宣传的赛事项目，而且还是首届。 所以可想而知市里对这次城市马拉松的重视程度。 隔天，赛事工作组及相关单位就在市体育馆召开一次会议。 作为市委常委的秘书长陈昌全虽然是组长，但他的加入更主要是为了体现市里对工作组，对赛事的重视程度。 所以挂名的他并没有参会。 会议是由副组长——市政府副秘书长主持（忘了叫什么╯□╰） 副组长周媛列席。 以及刚成为副市长不久的原市政府秘书长虞万里列席。 虞万里刚被钟致远提为副市长，还没来得及分工，侯鸿光就上位市长一职。 以侯鸿光和周文韬的关系恶化程度，他自然不会让他原来的大秘好受。 所以到现在，已经是副市长的虞万里都没有具体分工。 虞万里更像是个救火队友，哪里有需要去哪里。 所以钟致远就有意让他负责即将开启马拉松赛事。 目前还是熟悉阶段。 夏远同样是马拉松赛事工作组成员。 原本大家是打算让他一起坐主席台的。 但夏远很有分寸的婉拒了，和其他各部门抽调入工作组的干部一起坐在台下。 这次会议几乎算得上是赛前总动员了。 除了文化局，体育局，旅游局等市直部门参会外，还有市内各大高校体育部门。 还包括市里的一些民间机构。 夏远坐在台下第二排最外侧，这样能方便他随时外出接重要电话。 他刚坐下没多久，七八个穿着体操服，青春洋溢的女孩子走了过来。 这种连体衣的体操服由上衣和长裤组成一整套，紧贴身体，没有裸露的部分，通常用于表演和竞技比赛，可以展示舞台效果和线条感。 但紧贴着身子的体操服完美展现了女孩子窈窕曼妙身形，很难不吸引男人的目光。 “不好意思，麻烦您让一让。” 听到耳边传来的话，正拿着手机和还没进会场的老上司发短信调情的夏远抬头一看。 因为从下往上的视野落差，就见一马平川腰腹之上是一对…… 嗯……练舞蹈的，没那么雄伟。 一对水滴形的山丘，很匀称，盈盈可握。 再往上就是一张清丽脱俗的鹅蛋脸，脸型偏短，脸颊圆润，骨骼感弱。 这种脸型的女生通常都是元气可爱甜美，看起来有点像小赵丽颖似的。 巴掌大的小脸蛋儿上，镶着两片弯弯柳眉，朱唇粉润，萌萌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充满活力。 夏远短暂沉默后起身让她们进去。 几个青春活力的舞蹈生叽叽喳喳往内排走，还不忘打趣那个让夏远让位置的女孩子。 “丽颖儿，那个男的可是眼睛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呢……” “小声点，说不定人家可是领导呢……” “哪儿有这么年轻的领导啊，再说了领导们不都坐主席台啊，谁坐下面啊……” 夏远有点无语了，很想追上去质问那个女生是不是老眼昏花啊，他不过是慢了一拍才起身让位置而已，怎么就眼珠子快瞪出来了。 他偏头看向那几个女生时，那个让他让位置的女孩子恰好看了过来。 双方目光刚一接触，那个女孩子便闪电般缩了回去，还不忘扯了扯身旁的同事，示意让她别说了。 没过多久，随着主席台的领导们一一到场，会议开始了。 作为市委一秘，夏远自然是很忙的。 会议开始没多久，就起身出了会场接电话。 也不只是他，不少干部都时不时出去一趟。 也没人会说什么。 第209章 漂亮女孩子也会自卑 作为市文艺团舞蹈生的苏莹莹最近很烦，自从中秋佳节那天在东城区里的一场文艺演出后，就被一位贵公子给缠住了。 因为自身外在条件很好，苏莹莹高中一毕业经人介绍就进入了市文艺团这个事业单位。 经过长达两年半的练习生，中秋那天是她作为舞蹈生后的第一次外出汇演。 在文艺团这样一个事业单位，苏莹莹耳濡目染之下，也明白了很多潜规则。 在被这位颇有背景的贵公子缠上之后，苏莹莹尽管心里很不情愿，但也不敢直接拒绝这位贵公子的纠缠。 以至于到了现在这位贵公子每天一束花，每晚一个电话，时长还不短。 她只能勉强忍受着。 这不，正在开会时，这位贵公子又打来了电话。 苏莹莹拒绝第一通电话后，就发短信说明在开会的原因，但这位贵公子偏偏不信。 还闹着要来找她。 无奈，苏莹莹只能拿着电话悄咪咪出了会场接电话。 出了会场到了走廊一看，好家伙，不到二十米长的走廊上几乎每隔半米一个开小差的与会人员。 也有不一样，靠近走廊另一侧的尽头只有一个人在接电话，是那个刚才给她让位置的男人。 出奇的是，距离这个男人最近一个开小差的干部，俩人之间的距离几乎有两米宽。 烦躁的苏莹莹也没多想，径直插进俩人之间的大大空隙中，接起电话，和贵公子解释。 苏莹莹的到来自然引得夏远的注意。 不过他此刻正忙着和电话那头的谢瑾卿沟通，也只不过是扫了这个舞蹈生一眼。 谢瑾卿打来电话说的是金岩高速路支线资金的事。 之前俩人曾沟通过这个问题。 谢瑾卿答应帮他在省农行那边想办法。 这件事已经有了着落。 这次打电话来是和他说公关的事。 毕竟夏远这个市委一秘权力仅限于江州境内。 对于省农行这样一个省级机构来说，他就是个小卡拉米。 如果不是谢瑾卿在从中斡旋，省农行完全不会甩他。 约好去省城的时间后，挂了电话的夏远把手里的烟头按灭在走廊垃圾桶上的烟灰台，就准备回会场继续开会。 路过时，苏莹莹还特意捂着手机听筒侧了侧身子，似乎不想让他听到自己的电话，看着他路过自己。 “夏处长，进去啦？” “嗯……”夏远微微颔首，神色平静。 直到苏莹莹另一边那个干部笑呵呵主动跟夏远打招呼，语态带着一丝丝谦卑的味道，而夏远一副平静的样子时。 苏莹莹这才意识到这个给自己让位置的男人还是个什么处长。 苏莹莹顿时吃了一惊，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直到夏远的身影消失在会场门口。 对苏莹莹来说，处长就代表着处级干部，是通天了的人物。 毕竟她们市文艺团这个事业单位是属于市文化局管辖的。 而市文化局的正副局长也才是处级干部。 而那个纠缠着自己的贵公子，他老子也不过才是东城区的一个副区长，同样的处级干部。 他好年轻啊…… 苏莹莹微抿着粉唇，在心里惊叹道。 安抚住贵公子后，面带好奇的苏莹莹就看向那个和夏远打过招呼后，还站在走廊外侧抽烟的干部，忍不住走近些问道：“刚才那个是夏处长啊？” 这位市体育局的小干部眼见一个漂亮女孩子搭话，就多了几分耐心，点头笑道：“对啊，你不知道吗？” “哦……不太熟悉，我是文艺团的舞蹈生。” “呵呵……夏处长可是大人物呐，我们局长见了都得小心伺候，还怕人家不搭理呢。” “嗯……”苏莹莹拖长了尾音道：“他是哪个单位的啊？” “市委啊，市委钟书记的秘书。”那个小干部略带惊奇道：“不应该啊，你们文艺团作为宣传口，应该经常在电视上看到他？” “啊……”这下苏莹莹是真的吃惊了，而后俏目中异彩连连。 …… “?马拉松运动不仅是挑战自我、超越极限的体育竞技活动，更是一个传播健康生活方式、彰显城市独特魅力的盛大发展契机……” 经过夏远的反复熏陶调教，老上司最近也算是好起来了。 看着周媛在主席台上有条不紊的发言，讲着关于马拉松的相关事宜，夏远颇为欣慰。 见之前让位置的那个女孩子进来，夏远主动起身让她进去。 谁知她却没有去小姐妹那边，而是直接坐在了自己旁边那个空置的位置。 夏远敛了敛眉，没说话，坐下来后再度看向台上的老上司发言。 “谢谢。” 听着耳边传来女孩子特有的软糯轻柔道谢声，夏远头也不回，不在意地说道：“不用客气。” 好容易鼓起勇气的苏莹莹见这位夏处长平和回应，头也不回，就有些泄气，想了想，再度鼓足勇气道：“对不起，你给我让位置，我姐妹还在背后议论，我替她们跟你道歉。” 听她这么一说，夏远这才收回目光，偏头看她，而后笑道：“是吗？我倒还真没听到她们有说我什么。” “哦……”听到这话，很少被男生给冷漠对待的苏莹莹有些泄气了。 却不想下一刻，这位夏处长又给了她希望。 “你有什么事吗？”夏远随口问了句。 这段时间他遇到了很多起案件，见这个舞蹈生主动搭话，下意识以为她也有什么纠纷需要处理，就随口问了句。 “没……没什么事……”苏莹莹张了张嘴，最后又摇了摇头。 夏远这么直截了当的话让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总不能直接说有人纠缠自己，我要你帮我拒绝。 这不合适，也不合身份。 苏莹莹本想着以道歉的方式先铺垫一下，凑个脸熟，她下意识以为这位夏处长会因为自己的美貌，主动和她交流。 却没想到夏远成为市委一秘这段时间以来，有太多出色的女孩子主动扑上来，已经快免疫了。 “确定没事？” “嗯……”面对夏远那双仿佛能洞察人心的目光，苏莹莹下意识低垂螓首，不敢直视。 “那好。”夏远收回目光，再度看向主席台。 第210章 人事公关 开完会后，大家有序退场。 当然了，最先离场的肯定是主席台上的领导们了，这是共识，也是默契。 夏远在几个市直机关的干部陪同下，下楼准备走人时，路过一楼大厅被早已等候的某人给拦住了。 “小夏，先别走，你和我说说马拉松在……” 夏远和几个陪同他一起下楼的干部循声望去，就见老上司周媛独自一人站在大厅右侧的宣传栏前，目光平静地看着他。 陪同的几个干部顿时了然理解了，毕竟人家周副局长之前可是这位夏处长的领导，喊一声小夏并不算僭越轻慢。 目视老冤家那双看似平静但却欲念深重的美眸，夏远缓笑着对那几个干部道：“各位……这……” 几个本想着请他吃饭拉近关系的干部纷纷理解笑了，“理解理解，夏处长还是正事要紧，我们就不打扰您和周局长谈正事了。” 等到几个干部走后，夏远这才朝老上司走去，谈所谓的正事。 周媛余光扫了眼四周，这才压低着嗓音嗤笑道：“没想到嘛，你个人头猪脑的玩样儿还会摆官架子了……” “靠！这不是你叫我吗？”夏远同样低声笑骂了句，他当然知道老上司为什么言语不善了。 事实上早在会议还没开始之前，俩人就在短信里打得火热，早就勾起了这位老上司下棋的欲望。 俩人就这么你刺我一句，我顶你一句，往外走。 到了体育馆门口的露天停车位时，就勾搭好月上眉梢后的下棋事宜。 “夏处长……” 忽而听到身后传来软糯可人的呼唤声，正打算和老冤家分道扬镳各自回单位的夏远回头一看，却还是刚才的那个舞蹈生。 夏远先是扫了眼身旁的老上司，继而笑呵呵问道：“你知道我？” “嗯……之前在电视上见过，刚开始一时没反应过来……”苏莹莹低眉顺眼着。 她还不清楚眼前的夏处长和周局长满脑子的龌龊，还以为他们在谈正事。 眼见俩人谈完正事打算走人，这才鼓起勇气上前。 “有什么事吗？” “夏处长，我叫苏莹莹，是市文艺团舞蹈队的，冒昧打扰您是想请您参加我们文艺团明晚的歌舞彩排，不知道您方不方便呢？”苏莹莹道出来意。 “你不是叫丽颖儿吗？”夏远下意识问了句，而后又问道：“是为马拉松开幕仪式所准备的文艺节目吗？我还不确定有没有空，况且我对这方面也不太了解啊。” 听了夏远的话，苏莹莹心里一阵吐槽：果然当官的嘴里没有实话，明明嘴里说没听到同事议论，可现在又说同事叫自己丽颖，分明就是听见了嘛。 “可能是我和那位大明星有几分相似，所以同事们就给我取了个小赵丽颖的外号，”但她嘴上却没表露丝毫情绪，点了点头道：“对的，是为马拉松开幕式准备的歌舞表演。” 还不待夏远表态，苏莹莹又接着道：“因为事关马拉松项目，而且我也是第一次当领队，所以我们大家都很紧张，怕到时候呈现不出来效果，就想着请领导们……” 听她说请了不止一个领导，夏远推辞的决心就弱了，想了想补充道：“那好，我不忙的话会过来的。” “谢谢领导。”苏莹莹赶忙鞠了个躬，满心欢喜道：“有领导您的指点，我们的彩排肯定会成功的。” “呵呵……不用这么严肃……”夏远缓笑着道：“所以，你刚才在会场就是想说这件事吗？” “嗯嗯……” 简单聊了几句，苏莹莹满足走人了。 看着青春洋溢，身材凹凸有致的小丫头走人，周媛微眯着美眸目送了很远，这才收回目光，带着审视看向夏远，“不错嘛，官架子有了，女孩子也多了。” 夏远耸了耸鼻子，总感觉空气中似乎飘荡着一丝丝醋味，嘴角微勾地笑了笑，“哪儿有，领导你还不知道我啊，满心只有你……” “切！”傲娇女上司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这才颇为满意的转身上了自己的高尔夫，扬长而去。 女人就是这样，尽管男人嘴里没一句实话，但彩虹屁一上来，顿时脑子就不太好使了。 …… 别看白天老上司傲娇的不行，晚上下棋时，让夏远的迷魂汤一顿乱灌，瞬间老实得不行。 以至于下完棋，老上司就开始赌咒发誓，吵着闹着要戒了下棋这项娱乐身心的活动。 事实上，自从喝了李根生那碗十全大补汤后，夏远的棋艺大幅度上升的同时，对下棋这项活动也有了很强的兴趣。 他自己都觉得自己面对漂亮女孩子时，抵抗力没那么强了。 …… 美美睡了一觉，次日一早夏远直奔新光总工程师何萱所在的万景酒店。 不知是不是因为上次在酒店ktv房的暧昧不堪，俩人之间竟显得有些生疏了。 讲道理，当时俩人都快提枪上马了，这时候应该更亲密些才对。 何萱一身简单的休闲装，给他倒了一杯水后，主动道：“我们公司总部准备派人参加市里的城市马拉松。” “是吗，那我们肯定扫榻相迎。”夏远还真有些开心了，看样子上次民工讨薪的案子并没有产生太多的负面影响。 新光会派人参加城市马拉松，说明了新光对江州还是很有好感的。 随后夏远就马拉松项目和她说了很多。 至于新光制浆项目的问题，并没有老生常谈。 项目谈判进展到这个时期了，大家对项目本身的情况已经是一清二楚，现在就是人事公关的阶段了。 “中午我请你吃饭……” 何萱主动开口。 “这怎么能行呢，作为东道主，应该是我请客才对。”夏远稍稍一愣，而后笑呵呵道：“大饭店的饭菜虽好，但吃多了也腻，我们江州还是有不少美食，要不听我的？尝尝本地特色？” 听他这么说，何萱倒是真有了点兴趣，“那好，听你安排咯……” 美食是能撬开一个女人心扉的。 吃着钵钵鸡和跷脚牛肉。 尽管辣的不止喝水，但这位总工程师依旧乐此不疲，心情愉悦之下，自然就透露了些许消息。 “这次马拉松赛事，我们集团董事局……” 第211章 你拿什么反抗我 “这次马拉松赛事，我们集团董事局的高副总也会来，他是资深的体育爱好者……” “是吗？”夏远扯张纸擦嘴，同时在脑海中快速翻阅新光高层的人事资料，而后锁定目标——高玉堂。 高玉堂是新光集团的董事局成员，也是新光纸业的第二大股东，仅次于新光董事长——创始人梅凌川。 高玉堂这样一个大人物能来参加马拉松，自然不仅仅是体育爱好者这么简单。 夏远顿时起了心思，微微沉思，又扯了张纸递给坐在对面的何萱道：“咱们这位高总性格怎么样啊？在饮食上有没有什么讲究啊？” 说话间，夏远还伸手指了指自己的下巴，示意你的下巴沾了东西。 何萱就接过纸巾轻轻一擦，就见纯白的纸巾上粘染了点点油渍，什么都没说，接着拿起竹签吃钵钵鸡，也没说话。 夏远淡定的没有催促，而是抬手唤来服务员道：“麻烦再上两杯西瓜汁。” 而后夏远就坐在那儿，看着对面的佳人不注意形象的胡吃海喝。 没过多久，夏远再度扯了一张纸巾要递过去。 何萱毫不见外地身子微微前倾，伸长脖子。 那意思很明显。 你帮我处理。 夏远略一犹豫，余光先是扫了眼周围的桌上的食客，这才绅士地帮她擦了擦沾染在那张滑嫩脸蛋儿上的油渍。 在随后的数十分钟内，重复了好几次这个动作。 在旁人看来，这分明就是一对热恋中你侬我侬的情侣。 这也是夏远刚才稍稍犹豫的原因，万一让哪个知道他身份的人撞见这一幕，他总归不好解释的。 “还加吗？”眼见盆里的钵钵鸡要见底，夏远主动开口。 何萱螓首微摇，端起还剩大半杯的西瓜汁喝了一大口，这才满足点头，扯纸巾擦嘴的同时说道：“我是眉州本地人，不过很小时候就跟着父母去了台北，在台北读完高中后，直接去了国外，所以这些东西还是蛮吸引我的……” 听着她的解释，夏远理解的笑了笑，道：“我时常也想出去到处走走看看，只可惜没这个机会了，你就不同了，既然回来了，那么祖国的大好河山就已经是囊中之物能，随意予取。” “嘿嘿……”一顿饭的功夫，略显生疏的何萱又逐渐亲和起来，嘿嘿歪着头看他，“你们政府官员也有出国交流的机会啊，我在国外朋友很多，到时候我会让她们多关照你的。” “我现在只是个小干部，可没有那种机会。” 闲聊几句，何萱主动接回之前的话题，“高总性格蛮好的，对人对事都很和善，饮食方面嘛，他是湘南人，特能吃辣。” 夏远就在心里记了下来，心想到时候在供餐上面多吩咐几句。 吃过饭，夏远又带着她在江州古城区转了转，见她面露疲乏，就主动提出送她回酒店。 何萱欣然应允，到了酒店地下车库要下车时，副驾驶的何萱突然就斜倾着身子往主驾驶方向一挪。 丰满挺翘的臀部恰好压在夏远那只要帮她解安全带的手上。 就听她微眯着俏目，低沉着声音道：“为什么拒绝我？” 夏远短暂失神后，就明白她是在说上次在ktv主动投怀送抱要放纵自己时，自己的克制不搭理。 上次在酒店ktv时，何萱触景生情，加之被眼前这个男人接连救了两次，就有意放纵自己，便宜一下这个小男人。 可惜夏远当时坐怀不乱，这令她事后想起来时很受伤。 所以在今天夏远登门时，她没给好脸色，表现得很生疏。 但经过一顿饭的功夫，感受到夏远的绅士以及体贴后，何萱就觉得他上次的克制只是作为官员面对陷阱时的本能反应。 车里的气氛一时有些诡异，旖旎。 感受着丰满盖压手背的温热，夏远眼神有过片刻飘忽，而后轻笑着道：“还是那句话，你当时喝了酒，情绪也不太稳定，我不想你后悔！” “那现在呢？”何萱再度往主驾驶挪了挪，在头顶的阅读灯照耀下，粉润朱唇反射着晶光，令人有种灼烧感。 “恩……其实西瓜汁也是有度数的……” “胡扯！”这种极其敷衍的态度，使得海归学士何萱哭笑不得，当时就毛了，继而选择直接动手。 男人在这方面总是不敢反抗的，加上人家又是甲方投资商。 …… 大概七八分钟，衣衫算不上那么整齐的夏远才开着车驶出万景酒店的地下车库。 “草莓味儿……”开着车缓步驶出酒店的同时，夏远把擦嘴后带着唇釉的纸巾扔进垃圾桶，还不忘嘟囔了句。 时间这么短当然不会有下棋的节目，只不过浅尝辄止罢了。 …… 接着又去了趟市局交警队。 城市马拉松项目横跨了东城区，市中区，西城区三个区域，对交通方面自然是极为重要的。 和交通部门沟通完后，夏远本打算找老上司大哥江昭聊会。 可惜这位市行政支队长不在，出任务去了。 也是，对于江州这样一个人口多达五百多万的人口大市，有刑事案件再正常不过了。 不过江昭最近也快提副局级了，忙些也是应该的。 婉拒市局领导请吃晚饭的好意，夏远刚出了市局，电话就响了，是个陌生来电。 夏远的工作性质就决定了他不能随意挂电话。 等到接起来后，听着电话那头苏莹莹软糯轻柔的声音时，夏远这才想起来她邀请自己参加文艺团的文艺彩排。 吾日三省吾身，这句话对于领导秘书来说感受最为深刻。 像是比较重要的事，夏远每天早中晚都会在脑子里过一遍，更为重要的甚至还会在备忘录上记下来。 而这种小事他并没有放在心上，所以就没意识到还有这回事。 放缓车速沉吟片刻，夏远这才给了她肯定回复。 …… 文艺团是市文化局下属事业单位，副科级。 紧挨着市文化宫，由三栋高矮不一的小楼组成，位于老的的不能再老的老街区了。 属于是八十年代的建筑了，裸露外在的红砖，有着爬山虎的遮掩，也就显得不那么狰狞了。 虽然是老街区，但绿化率很高，和新街区那些钢筋混凝土比起来，斑驳了岁月的青砖黛瓦就多了几分慢节奏的人情味儿，和历史厚重感。 第212章 总有空子可钻 已是深秋，楼前几棵银杏树落叶纷飞，在午后阳光中闪烁精光。 树旁的露天停车位还剩两个车位，夏远就把车停了过去。 刚一下车，还没来得及关车门，一片金黄树叶就落在了他的肩头。 “领导你来啦……” 夏远刚抬手拍掉肩上落叶，早已等候的苏莹莹蹦蹦跳跳的从台阶上下来。 苏莹莹一身纯白色的芭蕾舞服，杏仁眼尾微微上挑，鼻梁细直如希腊雕塑，小嘴微抿着。 似乎是刚刚才从排练中出来，那如天鹅颈线条优雅的锁骨凹陷处还凝着汗珠。 耳边同样发髻松散慵懒，垂落几缕被汗水浸湿的栗色发丝。 “嗯……”夏远颇有眼前一亮的感叹，“看样子你们排练功课很认真嘛……” 简单寒暄后俩人拾阶上楼。 也就在俩人进大楼没多久，一辆跑车咆哮着引擎过来，最后一个漂亮的甩尾，停在了夏远那辆车的旁边。 文艺团主楼有六层，在苏莹莹的带领下，俩人直接上了二楼。 路过一间排练室时，透过透明的玻璃能看见排练室里正有四个穿着芭蕾舞服的女孩子正在排练，夏远便停了下来。 “这是四小天鹅？”对古典芭蕾舞的代表作之天鹅湖，夏远还是知道一些的。 “嗯，年前在省里有一场汇演……”苏莹莹大致解释了下，要邀请夏远去旁边的休息室休息，“领导您先到这边休息一下，我马上去通知主任。” 夏远没所谓笑了笑，“没事，天天在办公室也坐够了，就这么站会也不错。” 见他态度随和，苏莹莹也就没强求，转身就打算上楼去找主任汇报。 之前不知道夏远会不会来，苏莹莹就没有声张，怕提前给主任他们汇报了，万一到时候夏远不来，那她不是坐蜡了吗。 苏莹莹刚到楼道口，就见主任小跑着下楼来，她还以为主任看见了夏远来了才下来的，就赶忙招呼道：“主任，夏……” 她才刚出口就被主任给打断了，“小苏你来的正好，快，和我一起下楼迎一迎周局他们。” “可是……”苏莹莹下意识回头看不远处的夏远。 “可是什么可是，赶紧下来！领导可是特意点了你的名。” 听到主任这么说，苏莹莹顿时黛眉紧蹙，想说什么，可主任脚步不停，快步下了楼，转眼就消失在楼道拐角。 苏莹莹那好看的弯弯柳眉都快拧断了，沉吟片刻，小跑着跑到背着手看排练室四小天鹅排练的夏远面前。 “领导，不好意思，主任让我下楼一趟，您……” “没事，你去……”夏远脸上没有丝毫被冷落的意思，闻言只是毫不在意地笑了笑。 苏莹莹这才拧着柳眉下楼。 没出她意料之外，自家主任正陪着一个痞帅的青年在楼前说说笑笑。 见她出来，那青年歪头对她笑呵呵道：“莹莹你也来啦？” 这人正是那个纠缠她许久的富公子，熊伟。 “哦……”苏莹莹微不可闻撇了撇嘴，心里却想着怎么样才能不留痕迹摆脱他的纠缠。 “小苏啊……”主任笑了笑，刚开口，就见接连三辆小车驶了过来，停在阶梯下，就顾不得说什么了，赶忙下阶梯迎人。 三辆小车，打头的是一辆老款奥迪，接着是辆大众帕萨特，最后是一辆一汽丰田。 这三辆车上下来的人，夏远都认识。 准确的说是这些人都认识夏远才对。 奥迪车上下来的是一位大腹便便的官员，市文化局副局长周少杰。 第二辆是东城区工商局长唐大山。 第三辆车上下来的则是一个商人，南宁县普思教育的老总陈宝明。 自从老兵拦路喊冤后，夏远在南宁搞了一次小地震。 主管教育的副县长因此下马，不得不替这位副县长养了几年的情妇和儿子的陈宝明，也因为这件事脱离了苦海。 转身就到了市里发展，好巧不巧又看中了位于夏远好哥们王鹏位于市机关幼小旁边的茶楼，想要拿来培训机构。 不出意外夭折。 好不容易摆脱了夏远这个市委一秘的阴影，陈宝明几番小心经营后，通过腐蚀拉拢唐大山这位区工商局领导，从而搭上了东城区常务副区长熊瑞华这条线。 市里的教育培训市场已经趋于饱和，不容易插手。 搭上副区长这条线后，陈宝明心思又活络了。 通过从沿海请来的小模特腐蚀唐大山这件事，陈宝明深知了一点，比起教育培训机构，莺莺燕燕的艺术培训机构更加来钱。 一方面有钱人家对于自家孩子的多方面培养是艺术培训机构的经济来源。 另一方面，还可以通过培训这一中转口，调教培养女孩子向官员们性腐蚀贿赂。 说白了培训机构只是个平台，他陈宝明就是个老鸨。 所以市里还有比文艺团这样的事业单位培养出来的女孩子更优秀更专业吗。 “关于这次城市马拉松项目，市里和局里都很关注，所以今天的彩排就显得……” 伴随着市文化局副局长周少杰的官话套话，一行人说说笑笑，尊卑有序的上楼。 熊伟就走在后面和苏莹莹嬉嬉笑笑着。 “莹莹，你考虑的怎么样？年后艺术学院就开业了，你要不要来参加？” “你放心，有我在，保证你进来后舒舒服服的，至少也是个中层干部，也就不用在团里苦哈哈熬资历了。” “我考虑考虑……”苏莹莹绷着小脸儿，不予置否。 路过二楼时，大家丝毫不曾停留，也就没注意到站在走廊另一侧通着电话的夏远。 “主任，各位领导，马上就要开始彩排了，我能不能排练室看看……”上了三楼，快进会议室时，苏莹莹才小心开口。 “去……演出五点准时开始，别耽搁了。”主任还不清楚团里来了一位大人物，忙着陪领导的他，主动为她开脱。 苏莹莹这才得以脱身。 看着自己视作囊中之物的小白兔慌慌张张下楼的样子，熊伟像个老道的猎户一般，歪嘴浅笑。 已经尝遍咸淡的他已经不满足那种主动扑上来的猎物了——没意思。 现在的熊大公子就是喜欢这种温水煮青蛙的良家调调。 …… （打算把主角下放主政区县，有些人和事要快速收尾，可能会显得突兀了些。） 第213章 你够格吗 夏远还并不清楚这里面的曲折，见她下来也没在意。 苏莹莹平复了下心情，主动和他介绍起起文艺团的一些情况，还带他参加了下团里的日常工作流程。 最后进了旁边的休息室。 说是休息室，但实际上也充当着换衣间的角色。 休息室里摆放着两排整整齐齐的衣架，上面是五花八门的服装。 里面还有间小房间，是用来换衣服的。 文艺团这次为马拉松开幕式准备的文艺节目只有一个，所以今晚的彩排演出，还包括年前要去省里表演的演出节目等等。 不然的话仅仅是一个文艺节目排演，那还怎么让周局这些领导看。 总不能屁股坐下没三分钟就散伙。 有个漂亮出众的女孩子陪着聊天，倒也不会显得枯燥。 也没过多久就快到五点了。 就在俩人准备出门去大礼堂之际，半掩的休息室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莹莹你想好……” 已经对文艺团轻车熟路的熊伟直接推门就走了进来，心里还想着万一撞见小白兔在换衣服就更美妙时。 却不想休息室里居然还有个长相英俊，身材挺拔的男子。 更关键这个男人还和自己视为掌中之物的小白兔说说笑着，不知道在里面干嘛。 这就不能忍了！ “你是谁？不知道这里是换衣间吗就随便乱闯！”熊伟心里这么想着，嘴里也直接质问了出来。 “朋友。”夏远神色平静地吐出两个字，他总不能看见谁直接摆明市委一秘的身份，况且他也没义务回答。 一旁的苏莹莹不知为何，没有第一时间出声解释。 “朋友？我怎么不知道莹莹还有你这么一个朋友。”熊伟根本不信他这套说辞，转而看向苏莹莹，夹枪带棒道：“莹莹你可不能把什么阿猫阿狗都当朋友啊。” “熊伟你够了，请你出去！”苏莹莹俏脸微沉，“进别人房间门都不敲，我不想和你说话。” “莹莹你……” “出去！”苏莹莹直接抬手指着门外道。 “呵……”见她如此不给面子，熊伟也沉了脸，继而冷笑着道：“要我出去也可以，你先给我说清楚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还有！你和他躲在换衣间里到底在干什么！” 他前面的话还好，但最后那句话一出口，原本神色平静的夏远不禁微微皱眉，“朋友，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随便乱说，我和小苏也只是随便聊聊天而已。” “聊天？关起门来聊天？你看我信吗？你特么混哪儿的？”熊伟就见不得比他还狂的人，听着夏远一口一个小同志，那种居高临下的俯视语气就更来气了。 熊伟自然有这个张狂的底气，他老子贵为东城区常务副区长，现任区长年龄到限，马上就要退了，他老子呼声正高，眼看着马上就要转正了。 在东城区几乎算得上是说一不二的主了，此时不狂何时狂。 而且作为一个副处级实权领导，在市里肯定是有靠山的，这是常态。 没有派系的标签，一个干部是很难走到这个位置的。 而即将转正的熊瑞华，背后靠山则是市委常委、市委组织部长肖学光。 可以说，去掉头上那个“副”字已经是荞麦地里捉王八——十拿九稳?。 “第一，门没有关。”夏远难得解释一句，“其次，我在哪儿上班需要向你汇报？” “你够资格吗？”到最后，夏远更是站起身直接沉了脸。 说完也没再和这个小人物废话，夏远转而看向一旁的苏莹莹，目光略带深意看了眼这个漂亮的舞蹈队员，说道：“小苏，你们在哪儿彩排演出？” 苏莹莹一时间有些不敢面对他那双洞若观火的深邃目光，就好似自己的小心思全被看透了一般，晃了晃神，这才领着他出门。 独留熊大公子一个人在休息室，脸色青黄不定，十分难看。 停留片刻，火气蹭蹭往上涨的熊大公子追了出去。 大礼堂在隔壁小楼。 熊大公子出了主楼，就看见夏远和苏莹莹一前一后往隔壁相隔不到二十米的大礼堂小楼走去。 小楼前，市文化局副局长周少杰等人正在文艺团主任石宗元的陪同下正在拾阶往上准备进小楼。 “你踏马的给老子站住！”熊大公子大概是嚣张惯了，大庭广众之下就要骂人。 他的声音很大，第一时间回过头来的不是夏远俩人，而是把他这位副区长公子放在心头的唐大山等人。 “阿伟你……”东城区工商局长唐大山是熊大公子他老子的嫡系下属，闻言第一时间回过头来，话才刚出口就感觉喉咙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卡住一般。 此时三方的现状是，唐大山等人正在小楼这边拾阶而上，熊大公子刚出主楼，还没下阶梯，夏远二人则处于两者之间的水泥空地上。 站位很微妙啊。 几乎是在唐大山看见夏远那张微沉的脸时，夏远也看见了唐大山那张惊愕慌张的油腻大脸。 很显然，熊伟大庭广众之下骂人，肯定不是骂他和周局等人，那就很清楚了，这位大少分明是不知死活在骂这位市委一秘。 唐大山顿感天塌了。 熊伟还不知道局势已然开始了变化，见唐大山回头跟他说话，当即大声吩咐道：“唐大山……你们赶快帮我拦住……” “你踏马给我闭嘴！”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暴怒得要跳脚的唐大山给喝止住了。 与此同时，市文化局副局长周少杰也回头看来，还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的他，紧接着那张还保持着领导干部该有的矜持官脸，瞬间笑得跟菊花似的。 周少杰三步并作两步快步下台阶朝夏远走去。 上次金岩发生泥石流后，钟致远曾组织市里的各大机关去金岩视察灾情，当时周少杰就认识了这位市委一秘。 可惜啊，当时市直机关下去的领导不少都是局长，常务副局长，他这个代表文化局的普通副局长根本就排不上号。 眼看着市教育局的雷建军等人和这位市委一秘有说有笑着，他只能是站在边缘陪着笑脸，时不时附和一句还没什么人搭理。 这就是现实，官大一级压死人。 官场阶级森严。 今天参加文艺团的彩排，按理说他应该是集众多光环于一身的，但从现在开始，聚光灯开始转移了。 “哎呀夏秘书你什么时候来的啊，怎么没人通知我啊……”双方之间还有好几米的距离时，精通人情世故的周少杰就主动伸出了手，打招呼时还不忘瞥了眼一旁的文艺团主任石宗元一眼。 心想：你特么还有没有点党员干部该有的政治敏锐。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是一位主动示好的副局长，夏远笑呵呵和他握手道：“周局，您这话是在敲打我啊，石主任也没说你要来啊，早知道我就该主动跟你汇报的。” “都是老石的错，都是老石的错。”周少杰见他这么好说话，就主动给双方的场面话下台阶。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问题，是我的问题，对不起领导，是我工作没做到位……”石宗元点头哈腰主动背锅。 看见自家主任这么卑微的样子，苏莹莹看在眼里，震撼在心里。 往日她只是觉得权力很有威力，但却没有具体的概念，这一刻，权力在她眼中具象化了。 可这才哪儿到哪儿，接下来的一幕才彻底让她为此着迷了。 第214章 要低头？绝不可能 随后，落后半拍的唐大山，陈宝明等人才赶了上来。 在周少杰和夏远商业互吹好几句后，才找到机会插嘴。 “夏处长，我是……” 周少华说到底还是市局的一位副局长，虽然排名靠后，但实实在在的副处级，称呼夏远夏处长，不太合适，马屁味太浓了。 而唐大山要是叫夏秘书，原则上来说是没问题的，就是叫他一声夏远同志都没问题。 但实际情况不能这么干。 原则是原则，现实是现实。 他一个小小科级的区分局局长叫夏秘书，那就是不知分寸了。 还不等唐大山主动做自我介绍，夏远就皮笑肉不笑道：“我知道你，东城区工商局的唐局长，我没记错……” 听他这么说，唐大山是又惊又吓，心里哇凉哇凉的。 通常来说，被一位大人物记住是很美妙的。 很多干部过年过节给领导送礼，时不时主动上门积极汇报。 不就为了这一点嘛。 但有一种情况例外。 那就是在得罪了领导之后。 这种情况下，是巴不得领导把自己忘得一干二净，永远想不起来才好。 唐大山目前就是这种情况，所以在得知夏远还记得他后，心情可想而知。 但心里怎么样，面上却不能失态，闻言，唐大山只能是连连点头，还得赔笑道：“是是是，夏处长您没记错，没记错……” “领导您好，我是普思教育的陈宝明……”还是陈宝明主动搭话解救了他。 “你好陈总。”夏远平静点头，他对陈宝明这位躲在幕后的小人物是没什么印象的。 而这时，有些理不清情况的熊伟也走了过来。 眼见情况有些不对，熊伟第一时间把目光转向自家老子的嫡系下属，唐大山。 意思很明显，这是什么情况。 他这时倒没空搭理唐大山刚才骂他妈的话了。 唐大山哪儿敢在这个时候开口，不开口也只是得罪这位熊公子，事后说说好话还有补救的机会。 要是现在乱说话，从而再度开罪夏远，那他就真的完了。 唐大山还不知道夏远是不是还对他有不好的印象。 周少杰更是人精了，这时候也不会冒头，颇有经验的他转而看向自家秘书小声说着什么，像是有什么工作急需探讨似的。 顿了顿，夏远敛眉看向这位熊大公子，似笑非笑道：“你刚才是在骂我吗？” “我……”熊大公子不是蠢货，闻言下意识张了张口，而后明智闭嘴。 “不不不……夏处长您误会了，他是在骂我……骂我……”唐大山臊红了老脸，尽管满脸的尴尬，但这急中生智的话不可谓不妙。 瞬间就把在场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但见唐大山涨红了一张油腻老脸，就觉得他很凄凉。 没办法，自己主动凑上去指鹿为马说别人是在骂自己，这不仅要脸皮厚，还要心理素质好。 明白整件事来龙去脉的苏莹莹那颗脆弱瘦小的心灵更是受到了一万点暴击似的。 直接刷新了三观。 在场众人脸色很精彩，目光不住在唐大山和熊伟之间乱窜。 就像是看大戏一般。 虽然脸上表情极力维持不变，但心里早就翻江倒海了。 尽管唐大山背了锅，但夏远不会这么简单就放过熊大公子。 不说他本身感受如何，就是他身上这个市委一秘的身份也不允许这件事就这么简单过去了。 “是吗？唐局长你没听错？”前一句夏远语气还算正常，后面那句就提高了腔调，目光凛然地看着这位唐局长。 对面这位市委一秘的目光，唐大山额头忍不住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就感觉此刻的自己就像置身于漆黑不见日的马里亚纳海沟一般。 目光中的那种压迫感就像是无孔不入的巨大水压，仿佛下一刻就要给他碾爆一般。 但这位唐局长不得不说骨头还是很硬的，尽管庞大压力加身，但还是强顶着不松口，虽然语气有些发抖，但还是点头承认下来，主动解释道： “是我是我，我和他有点私人纠纷，所以……” 夏远抬手打断唐大山的话，转而看向脸色阴晴不定的熊伟，强势质问道：“你为什么无缘无故骂唐局长？” “谁给你的权力？” “即使是人民群众也只是有监督权和举报权……” “你这不仅仅是对唐局长个人的侮辱，还是对党和国家的……” 夏远这段义正言辞的腔调下来，熊伟尽管还强梗着脖子撇头不看他，但身上再无半点嚣张气息。 气氛一下子就僵在这儿了。 谁也不敢随意开口。 过了片刻，眼见这位熊大公子还梗着脖子不低头，夏远在心里冷笑了声，继而沉声说道：“随意辱骂公职人员，这仅仅是对唐局长人格的侮辱，更是在犯罪。” 顿了顿，就听他继续说道：“我建议报警，让公安机关介入。” 听他这么一说，唐大山当时人就麻了。 好嘛，自己不仅仅是在这里丢脸，再等会可能就把脸丢到派出所去了。 指不定再等等就传的整个东城区都知道了。 那才是露了大脸。 想到这儿，唐大山也顾不得什么，忙给熊伟使眼色，要他服软。 反观熊伟，在听见夏远说要报警后，他先是一愣，而后脸上依旧没有动静。 熊伟心想：随便你报警，反正文艺团属于东城区地界，自己就算进了派出所，也是好吃好喝安排着。 要低头？绝不可能！ 然而下一刻他就坐蜡了。 夏远直接掏出手机拨了出去。 “喂，是姜局吗？” 自从市局常务副局长陈钢因为江纺案被牵涉进去后，副局长姜国荣就开始履行常务副局长的职责了。 姜国荣虽然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但对夏远这个市委一秘不敢怠慢，什么都没问，直接指派心腹过来。 “市局的同志在来的路上了。”挂了电话，夏远看都不看已经有些慌了的熊伟，转而对周少杰等人笑道：“咱们是不是先看文艺团的同志们彩排？” “哈哈……对对对，石主任，安排人进场……”假模假样跟秘书交流工作的周少杰闻言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回过头来，点头附和。 第215章 怪我想的不够全面 大家依次进入大礼堂。 独留熊伟一个人站在空地上发呆。 唐大山进入礼堂没过两分钟，就借口内急，跑了出来。 陈宝明本来也想着出来的，但被唐大山眼神暗示下坐了回去。 不然的话就显得太突兀了。 唐大山一出来就听着熊伟在跟人通电话。 “爸……你赶紧想想办法啊，市局的人快过来了。” “你要过来？好好好，你快点过来啊，迟了你儿子就被人抓走了！” 眼见唐大山出来，熊伟很是不爽瞪了他一眼，这才道：“我爸马上过来。” 唐大山没在意他的态度，自顾着掏出根烟点上，也没心情给这位大公子派烟。 文艺团虽然是市文化局直属，但位置在东城区这边。 所以东城区常务副区长熊瑞华没过几分钟就过来了。 这个时候熊瑞华当然不会直接进文艺团和夏远王见王。 这样会给双方留足缓和的空间。 很快熊伟电话就响了，是通知他们去文艺团外的街边。 熊伟直接钻进了他老子座驾的后排，唐大山则上了副驾驶，司机则很识趣的出去抽烟。 熊伟很快就把经过讲了一遍，还不忘补充道：“爸，唐大山当时还骂我！” 似乎是有了老子当靠山，熊伟也恢复了本性。 熊瑞华微眯着眼睛看他，“唐局长怎么骂你的？” “他说‘你踏马给我闭嘴’！”熊伟到现在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眼见老子问他，就老老实实重复了一遍。 “啪！”耳光声响彻车内空间，熊瑞华阴沉着脸，扬起脚，作势还要给一脚的样子，脸上怒意翻涌。 “别说唐局长了，我踏马都想踹你两脚！你踏马知道他是谁吗你就敢惹？你真当你老子是市长啊！” 熊伟让他老子这出其不意的一耳光给扇蒙了，半边脸肉眼可见的红肿起来，目光都痴呆了。 “老板，现在还是解决问题要紧，小伟当时也不知道他的身份，也只是无心之言啊！”唐大山不得不出口缓和气氛。 “不知道身份？不知道身份就能随便在大庭广众之下辱骂人他？” 听他这么说，熊瑞华叹了口气，接着皱眉沉思起来，嘴上把问题抛给了这个得力下属，“你有什么想法？” “老板，现在主要的问题就是得先让小伟服个软。”唐大山斟酌着语气道：“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还不算太严重，只是当时小伟一时还没转过弯来，所以就僵在了那儿，这才使得那位主动报警，让市局介入。” “我的建议是先让街道派出所先过来，把小伟带回去再说，虽然同样是被带走，但总归是在我们管辖的区域，要是到了市局那边……” 说到这儿唐大山明智闭嘴。 不过话里的意思已经透露清楚。 第一是服软，取得原谅。 然后就好办了，虽然熊伟辱骂了“唐大山”，但说到底也不过是民事纠纷。 轻微辱骂他人最多也不过罚款和数日拘留。 但要是被定性为寻衅滋事，那就严重了，甚至会判刑吃白饭。 但只要唐大山主动谅解，那甚至都没那些流程。 前提是要把纠纷落在东城区这边，那还不是随便他们怎么操作。 要是市局那边，他们说不上话，鞭长莫及。 熊瑞华点了点头，“你马上给街道派出所打电话，让他们马上派人来。” 在唐大山打电话的时候，熊瑞华也拿起手机在通讯录翻找。 在翻到教育局长雷建军时稍稍一顿，而后眼中精光一闪，像是有了目标一般，快速翻阅起了通讯录。 唐大山主动报警，街道派出所出警很快。 眼见一辆警车开了过来，熊瑞华随即瞪了自家儿子一眼，意思很明显。 唐大山先一步下车和两位派出所警员打招呼。 熊伟迟疑两步才下车。 而就在这时一辆警车快速驶过街边，直奔前头的文艺团大院。 这下熊伟当时就慌了，直接小跑着钻进派出所的警车里。 随后就见那辆警车过门而不入，车轮一拐，就朝这边的两辆车开了过来。 在得到姜国荣的吩咐后，市局治安支队副队长张志杰，立马就带着两个队员马不停蹄就杀过来。 本来都要进文艺团大门了，可在听到前排副驾驶的下属说旁边停了辆警车，似乎在处理纠纷。 敏锐的张志杰就多了个心眼，让另一个开车的下属拐了过来。 下车时，张志杰先是瞥了眼派出所警车旁边的那辆车。 眼见前挡风玻璃上挂着东城区的特别通行证。 就意识到车里可能坐了一位区领导。 但既然人家选择不露面，张志杰也不会上赶着凑上去。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张志杰把目光转向那两个有些不明所以的派出所警员。 唐大山走的是正常出警流程，只不过为了让派出所效率上来，报案时自报了家门。 说是有纠纷需要处理，但具体细节还不太清楚。 唐大山本来是打算和他们沟通一下的，但张志杰紧跟着就来了。 不明所以的派出所警员只能是按部就班回上级单位的话，“我们接到报警，说文艺团有一个纠纷，我们也是刚来。” “嘿……巧了！”张志杰笑了出声，而后面带严肃道：“我们也是得知了文艺团有个纠纷才过来的。” 两名街道派出所警员对视一眼，而后不约而同扫了眼这位市局领导肩上的那道横杠和二枚四角星花肩章，很想问一句，你们市局的老爷们什么时候这么勤快了。 张志杰也不想为难这些基层干警，直接掏出电话给夏远拨了过去，还不忘扫了眼站在一旁的唐大山一眼。 “你们到了啊？” “那行，我马上出来。” 坐在大礼堂第一排的夏远接到电话就起身往外走，“周局，石主任，你们先看着，我出去处理点事。” 等他一走，周少杰就给石宗元使了个眼色。 心领神会的石宗元当即起身去了后台。 正巧苏莹莹刚换了服装准备上台。 “小苏你来一下。”石宗元赶忙招呼她走到一个角落，态度十分亲切地问道：“小苏啊，夏处长是你请来的？” “嗯……主任，我本来当时要和汇报的，但周局那个时候恰好来了。”苏莹莹小声解释，见主任态度这么好，心里还有些小确喜。 “这样啊……”石宗元这才想起楼梯间的一幕，继而有些汗颜道：“小苏你当时怎么不多跟我说一句呢？不过也怪我想的不够全面。” 石宗元自顾着帮她解释了句，然后闲谈几句才走人，目光中对苏莹莹更是多了几分看重和认可。 他没去问苏莹莹和这位夏处长是什么关系。 有些东西对党员干部来说很敏感，他不会不识趣。 石宗元只需要知道一件事，那就是苏莹莹认识市委一秘，就足够了。 第216章 不要仗着美貌随意摆弄男人 夏远刚出大礼堂，还没走到门卫处，就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来电。 “吴局，您怎么来电话了，您不是在雨城疗养吗？我都说什么时候去看您来着。” 夏远态度带着尊重。 吴局是他在市教育局时的副局长。 当时夏远支教回来，考进市教育局，这位局长对他很看好，没过多久就把他提为副主任科员。 就在上一任科长调走后，本来这位吴局是打算让他做有实权的副科长时，吴局却因为身体原因提前内退了。 夏远当时为此很是惋惜。 随后就是老冤家周媛空降，从此开始了他的教育局冷板凳之路。 所以对于这位吴局，夏远是很尊重的。 不过他也很快反应过来这位吴局大概率是来说情的。 果然不出所料，吴局先是对他成为市委一秘表示庆贺，简单说了下自己最近的情况，最后才提到熊伟是他侄子的话。 对于吴局口中的这个“侄子”称呼，很显然是场面话。 但夏远也不会拆穿。 事实上，刚才在大礼堂时周少杰就暗示了熊伟的身份。 挂了电话后，夏远没有第一时间走出大院。 别的不说，吴局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但该有的态度还是要摆出来。 还是那句话，熊大公子冒犯的不只只是他这一个人，还在挑衅市委一秘这个身份的权威。 想通关节后，夏远直接跨出门卫室，就见十多米外的街边停了三辆车。 其中两辆还都是警车，十分扎眼。 和张志杰一样，夏远也只是撇了眼熊瑞华所在的那辆黑色的公务车，就直接越了过去。 “夏处长，你好，我是市局治安支队的张志杰，姜局让我过来的。”张志杰主动上前打招呼。 反观唐大山就有些踌躇不前了。 “辛苦张队了。”夏远左右看了看，假装没看见躲在派出所车里的熊伟一般，指了指唐大山道：“这位就是受害者了唐局长，刚刚我们……” “哦对了唐局，那个辱骂你的人呢？”大致说了下细节，夏远又瞥了眼唐大山，佯作不知问他。 “……”唐大山脸色挣扎片刻，才指着派出所的车道：“夏处，其实刚刚我也报警了，这两位是街道派出所的同志，熊伟已经在车上了。” 唐大山硬着头皮指了指派出所那辆车。 “哦……”夏远拉长的声音，“这样啊，那行，一事不劳二主，既然你这边已经报警了，那就算了。” 闻言，唐大山和车里的熊瑞华刚要松口气，就听夏远继续说道： “不过这个叫熊伟的到底是干什么的？怎么这么嚣张，平白无故骂你呢？这个问题一定要搞清楚，对于这种行为一定要严肃处理……” 说到这儿，夏远适可而止的停了下来，转而看向张志杰，笑了笑道：“不好意思啊张队，让你们白跑一趟。” “没有没有，应该的应该的，群众反映情况我们肯定是要……” 张志杰也说着场面话。 “哦对了张队，文艺团正好在为马拉松项目做彩排，你们要是不忙的话……”夏远主动邀请几人。 张志杰连连点头，叫两个下属下车。 “唐局，你不进去？”临走前，夏远又看向唐大山。 唐大山张了张嘴，而后快速道：“就来就来，夏处长你们先进你们先进……” 等到夏远几人走进文艺团大院，看不见人影后。 唐大山这才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长出了口气。 紧接着公务车才降下车窗，露出熊瑞华那张难看的脸。 既然这位市委一秘松口了，把人交给街道派出所，那就说明了自己走关系走对了。 但是，他明知道熊伟是自己儿子，明知道自己在车里。 却还这样当面敲敲打打，着实是没把自己这个常务副区长放在心里。 这让熊瑞华很是不爽。 但依旧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谁让自己理亏呢。 沉默片刻，熊瑞华抬手示意唐大山靠过来，而后叮嘱道：“等会你进去后……” …… 过了好一会儿唐大山才回到大礼堂，见到夏远在走廊上接电话，就耐着性子等他打完电话，才舔着笑脸凑上去。 “夏处长。” “事情处理好了？”夏远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 “人已经带到派出所了。”唐大山点头哈腰道：“恰好熊区长也在所里视察，他也得知了这件事。” “是嘛……”夏远微微沉吟，佯作不知俩人是父子关系一般，随口问道：“熊区长怎么说的？” “对于这次恶性事件，熊区长很是生气，指示派出所一定要认真切实查明原因，不容任何人抹黑污蔑我们的党员干部……” 唐大山有模有样地说着，就好像当事人不是他一样。 这不得不令人感叹，他的演技和脸皮。 夏远也就不意外他为什么会当局长了。 “熊区长的讲话精神很深刻啊。”夏远带着感叹道：“其他不去说，至少对于熊区长的为人，我也是很敬重的。” 闻言，唐大山就彻底放心了。 他或许没听出来夏远潜在的意思。 那就是一码归一码。 今天熊瑞华你儿子这事，你找人走了关系，我给吴局这个面子。 但至于你，以后在老板面前我怎么评价你，那就是我的事了。 至少你在管教儿子这方面是不合格的。 这次彩排对文艺团来说是圆满成功，但对陈宝明和唐大山就是另一种感受了。 夏远婉拒了文艺团的庆功宴，和张志杰一起走了，要请他们三人吃饭。 毕竟不能让人家白跑一趟。 不能说你地位高就可以随意把人呼来喝去。 临走前，还特意叫来苏莹莹。 此刻苏莹莹心情是极好的，因为夏远的缘故，不仅烦人的熊大公子摆平了，她在主任和周局长面前又待遇有佳，以后的日子可想而知肯定会顺心如意。 夏远招呼她过去，小姑娘顿时欣喜，眉眼开笑。 俩人走到一侧。 看着穿着演出服，低着头低眉顺眼的苏莹莹，夏远目光微敛，缓声道：“你们编排的节目很精彩啊，充分展现了我们江州的历史和文化……希望你们能在马拉松开幕式上同样出色。” 听得夏远夸赞，苏莹莹心里就跟喝了蜜一般甜。 然而夏远接下来的敲打，顿时让她花容失色，不复之前的好心情。 “不过……女孩子还是最好不要仗着自己美貌随意摆弄男人，这很危险，你可懂得？” 猛地听到这话，苏莹莹内心瞬间慌了神，抬起头下意识想说什么。 “好了，今天就到这儿……”夏远语气又恢复到了之前的平和，说完没给这个小姑娘说话的机会，转身走了。 【剧情梳理完了，1号开始恢复保底两章。 另外催更过百，加更一章】 第217章 省城第一名媛 请张志杰三人吃完饭，回到车上的夏远这才掏出电话给姜国荣拨过去。 毕竟别人给面子一呼即应，他这边自然也不能失了礼数。 当然，他就是不打这个电话，姜国荣碍于他的身份也不会说什么。 “姜局，今天这事真是麻烦你了，连带着让张队长还白跑一趟……” “哎呀老弟，这话可就见外了。”花花轿子人人抬，姜国荣没有丝毫托大，打着官腔道：“都是为人民服务嘛，哪里有需要我们就去哪里……” 随意闲扯几句，姜国荣看似不经意说了句话。 “有个消息不知道老弟你清不清楚，东城区的龚区长年龄到限了，可能今年底或者明年初就要退二线了。” 有些话过犹不及，说到这儿姜国荣就停了下来。 “是吗？这事我倒还真不知道，老哥你也知道，最近这段时间我忙着马拉松这边。” 姜国荣这话听着看似随意，但夏远可不会就这么当作耳旁风。 很显然，官场就是由一道一道的关系网所组成的。 姜国荣这个时候透露出这个消息，肯定是在东城区有着自己的关系网，且也不是熊瑞华这位常务副区长。 “理解理解，今天早上张局长还特意在班子会议上强调了，要我们市局要积极做好配合工作……” …… 等到和夏远通完电话，姜国荣转手就给自己的老同学，时任东城区委副书记的林怀安打去了电话。 龚区长因为年龄到限的问题，退居二线已成事实。 原本有着组织部长作为靠山的熊瑞华，转正也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东城区里有意向的人早就放弃了对区长宝座的挣扎。 毕竟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目前市里几乎是分为了两座山头。 熊瑞华背后是组织部长肖学光，肖学光背后又是市长侯鸿光这座山头。 其他人哪儿有本钱和他争这个位置。 可现在呢。 由于文化局这起看似不起眼的小事故，从而让夏远这个市委一秘无意间介入进来。 争夺区长宝座这个位置，顿时就有了希望的曙光。 毕竟夏远目前代表的是另一座山头钟致远，且明面上还占有优势的一方。 “老林啊，别说我没照顾你，这件事该怎么把握分寸就看你怎么做了。” “在这位市委一秘前面，我不能说太多，不然意图就太明显了。”姜国荣解释道。 “够了，已经足够了。” “好好好，你放心老姜，这件事我肯定得好好筹划一下，多的就不说了，明天，明天正好是周五，晚上我请客……” 林怀安哈哈笑着。 心里更是感叹着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 次日，周五。 吃过饭后，和老板打过报告的夏远，开着从市委小车班借来的桑塔纳直奔省会蓉城。 此行目的就是公关省农行的那位副厅级副行长，为的是金岩高速支线资金。 在蓉城市区照例经过不短的堵车环节，夏远没有第一时间去找谢瑾卿。 而是去了江州驻蓉城的办事处，江州大饭店。 作为江州市里在蓉城的门面，江州大饭店规格不低，除了是办事处还负责对外招商，以及商业营业。 办事处主任姓黄，黄启华，正处级。 他这个正处级含金量比邱锐老子邱泽韫那个市一中校长含金量还低。 江州办事处说是有着对外招商的职责，但也不过是纸面上的意思。 办事处一没钱，二没钱，哪儿招的到商。 市里招商引资的工作都不好做，更别提办事处了。 说直白点，办事处只不过是市里领导来蓉城时的落脚地，还只是偶尔的。 市里的领导们，天天在市里就被无数双眼睛给盯着了，早就烦得不行了，哪儿还愿意出来还被人给盯着。 多数都是住在外面。 反正是公款报销，住哪儿不是住。 办事处更多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机构，做的也不过是迎来送往的工作。 和酒店的工作性质没什么区别。 夏远自然不会和市领导那样出去住，他来办事处除了办理入住外，就是向办事处借辆车。 市里的奥迪车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 他也不想大张旗鼓。 而办事处的车就随意得多了。 在夏远的暗示下，黄启华立马就吩咐下去。 随后夏远就开着办事处的奥迪a4出了门。 毕竟人靠衣装，马靠鞍。 公关应酬再开着桑塔纳就显得不伦不类了。 …… 夏远开着车，看着窗外快速掠过的街景和行色匆匆的路人，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和谢瑾卿这位成熟知性的省会名媛见面第一次还是在中秋之行时。 当时让她那个还被她那个调皮捣蛋的小宝贝儿给捉弄了回。 此后才算认识。 对于这位名媛为何帮助解决金岩高速支线资金的问题。 夏远细想后应该主要有两方面。 其一大概是因为胡老爷子和谢瑾卿公公何建中是相交好友。 再者就应该是对于自己处理金岩921灾害的满意了。 另外还有何建中老爷子故乡也在金岩，当然是希望家乡发展的更好等因素了。 之后夏远也就打听了下这位省城名媛的资料。 能和省委副书记成为亲家，谢家自然门庭高大，虽然没出高官，但在经商方面却独树一帜。 自然也是颇有权势的。 出生于谢家的谢瑾卿曾是前省城第一名媛。 经营着一家只对女性开放的高端私人会所。 和省城的官太太们关系很好。 手里另外还有一家化妆品公司。 江州的威尔仕也是她旗下的健身产业。 谢家是做日化起家的，在她结婚前，从家族基金里拿出这一家资产千万的化妆品公司作为嫁妆。 在她的经营下，这家化妆品公司近些年越来越大，资产已经好几个亿了。 公司专做轻奢系列。 并且还有不对外出售的精品高档系列，用料足，效果几乎不输国外顶尖品牌，这种系列她都是拿来人情往来的。 谢瑾卿作为前省城名媛，人脉关系自然很广泛。 这里的名媛可不是那些不入流的人士自我吹捧。 当然了，之所以是前省城第一名媛，和她公公何建中卸任了省委副书记也有很大关系。 第一名媛的名头，不仅仅得是你自己出色，家庭背景也是重要因素。 第218章 海的寂寞 通过电话，得知谢瑾卿带着彤彤在天府广场游玩时，原本打算直接去会馆的夏远转移了方向。 作为蓉城乃至西川最具标志性的市民广场，天府广场最值得引人注意的不是那些五花八门的商品。 而是正北方，巍峨耸立在西川科技馆前，那座高达三十米的伟人雕塑。 停好车后，夏远步入广场。 尽管此刻广场上人头攒动、游人如织，但他的视线很快便锁定在了自己此次前来要找的目标身上。 只见谢瑾卿身着一袭卡其色的长风衣，亭亭玉立地站在那里，宛如风中摇曳的花朵一般婀娜多姿。 她的衣着风格显得内敛而简约，然而那股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独特气质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的。 再看远处，可爱的彤彤正欢快地骑着一辆小巧玲珑的儿童自行车，像一只自由自在的小鸟般尽情地撒欢奔跑着。 在她身旁，有一位尽职尽责的保姆阿姨始终寸步不离地守护着，密切关注着小家伙的一举一动。 更远处，一个身材精壮的男子背靠着一根柱子，嘴里叼着一支香烟，看似神态慵懒，但那双眼睛却不时闪烁出锐利的光芒，显然是一位训练有素的保镖。 此时，夕阳渐渐西沉，橘红色的余晖洒落在每个人身上，给整个场景都蒙上了一层如梦似幻的金色薄纱。 人们或站立、或走动，各自有着不同的姿态和动作，可就是这样一幅看似平常的画面，却莫名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毫无疑问，在这幅美妙画卷之中最为耀眼夺目的存在，当属那位成熟知性的省城名媛——谢瑾卿了。 夏远静静地伫立在一旁，默默地欣赏着眼前这和谐美好的一幕。 不过，他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更多停留在彤彤妈妈那成熟风韵、气质十足的身上，仿佛被她深深吸引住了一般无法移开。 这一刻，夏远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孟德综合症。 …… “呜……妈妈你看，我飞起来咯……” 小家伙小短腿蹬脚踏蹬的飞起，大概是熟悉了，有些飘了，小手放开扶手，张开手臂感受自由。 好在儿童脚踏车两边有辅助轮，不会摔倒，只不过没了掌舵，方向立马就偏移了。 眼见自行车前进的方向在自己这边，夏远估摸一下前进路线，堵了过去。 下一刻，玩得正欢的小丫头才发现蹲在前面，且张着手一副坐等小绵羊扑进怀抱的大灰狼。 “哇呀！是小笨蛋夏小远。” “你不要过来啊！妈妈快救救我~” 小绵羊慌得不行，连忙想要转舵，却已然来不及了。 见小丫头还取笑自己，拦下她的夏远也没客气，伸着手就在那巴掌大的小脸儿上揉捏了几把。 小丫头脸上满满的胶原蛋白，别提多舒服了。 “你……臭夏远，笨夏远，快放开我！” “妈妈，夏小远欺负我！” 小丫头怎么挣扎都没用，还是谢瑾卿过来她才摆脱魔爪，第一时间就是告状。 谢瑾卿笑孜孜地捋了捋被风吹乱的耳边青丝，打趣道：“谁叫你没事给别人起外号的，该！” “他本来就很笨嘛……”小丫头嘟囔着嘴，眼见妈妈不给自己做主，气哼哼的她起身就走了。 保姆阿姨急忙跟上。 谢瑾卿先是看了眼宝贝女儿，这才看向夏远说起正事，“约的是晚上七点，省农行的韩副行长……” “谢总，这次真是麻烦你了。”听完介绍后，夏远由心说道。 “老爷子说了，促成这件事不仅仅是为了江州市里的发展，也是给他自己一个交代。”谢瑾卿浅笑着摇了摇头，而后又补充道：“况且，对你这个人我还是蛮欣赏的。” 听她这么一说，夏远稍稍错愕，而后了然笑了。 时间还早，还不到五点，说完正事的俩人寻到在阿姨和保镖陪同下无忧无虑的小家伙儿，到了地下广场逛街。 夏远虽然才二十五岁，和三十七八岁的谢瑾卿快差了一辈。 但他毕竟是体制人员，比起其他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在阅历和城府上显得更为成熟。 谢瑾卿出身优良，保养的也很好，看起来更像是二十六七岁的轻熟少妇。 再加上小彤彤。 旁人看起来就觉得这三人更像是一对幸福甜蜜的年轻爸妈和小女儿在温馨逛街。 或许夏远没意识到这一点。 但谢瑾卿却感受到了这种温馨氛围。 看着蹲在前面和宝贝女儿一起对地摊上的小商品指指点点，讨论着要买哪个的夏远俩人。 谢瑾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早年丧夫的谢瑾卿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家庭温暖的充实感了。 在丈夫飞机失事后，她就肩负起了家庭的重担，开始抛头露面打理资产。 省城第一名媛听起来很好，但这种带着一丝交际花气息的称呼，对她来说更多是一种无奈后的妥协。 好在还有一个可爱乖巧的女儿在，使得她这些年逐渐走了出来。 但心里终归还是亏失了一块。 “这个咯，这个兔耳朵你戴起来肯定很乖的。”夏远拿起一个猫耳朵发夹要给小家伙戴上。 “不嘛，小孩子才喜欢这个……”小家伙指着地摊上那个水晶碎钻的发夹，嚷嚷道：“我喜欢这个……布林布林的，肯定很好看！” “兔耳朵更好，你本来就是小孩子。” “不要不要就不要……” 听着俩人拌嘴，勤工俭学的女大学生摊主浅笑着不说话，静静看着，甚至有些羡慕这对父女。 到最后，小家伙带着闪闪发光的水晶碎钻发夹乐滋滋地走出地下广场，手里还拿着一个小糖人。 夏远则囧着脸跟在身后，头上戴着一个充满少女气息的兔耳朵发夹，长长的粉色兔耳朵一晃一晃的。 到了街边，早有保镖把车开了过来。 “彤彤你先跟阿姨他们回家，妈妈今晚有应酬。”谢瑾卿蹲下身子理了理女儿乱糟糟的头发，说道。 闻言，小家伙先是一愣，而后歪头看了看夏远，问道：“那他呢？” “小远哥哥也要去的。”谢瑾卿耐心回她。 “哦……”小家伙拉长了尾音，黑宝石般的大眼睛滴溜溜转个不停，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片刻后连连摇头，“不嘛妈妈，我也要去。” “可是，真的很无聊诶……而且你平时不是不喜欢这种场合吗？” “我怕妈妈喝醉了难受嘛……”小家伙张开小手紧紧搂着谢瑾卿的脖子，略带天真地轻声道。 谢瑾卿闻言一怔，目光中透着几分复杂和欣慰，也就没再阻止了。 第219章 公关副行长 今晚的公关地点距离天府广场并不远，就在隔壁街的陕西会馆。 作为较为私密的一家餐厅。 始建于康熙年间，历史氛围浓厚的陕西会馆应该算是较为合适的接待点。 “您好谢总……” 大概是谢瑾卿经常在这边宴请招待，刚一进门，会馆人员就很热切迎了上来。 “隔壁厅有人吗？没有的话再给我开一个。” 小宝贝心疼妈妈，要跟着来，谢瑾卿肯定是不会让她掺和正事的，只能是在隔壁厅再开一间房。 没过一会儿，谢瑾卿的秘书秦安蕾也赶了过来。 在隔壁房间玩了会，会馆工作人员敲门说客人来了。 谢瑾卿和夏远这才出去迎人。 来人是个漂亮的少妇。 “瑾卿你什么时候到的啊……”少妇笑呵呵道：“这就是你跟我提过的那位？” “你好，韩总，常听谢总提起你……”夏远主动打招呼。 关于今晚公关的目标，谢瑾卿已经提前和他知会过了。 这个少妇正是省农行副行长韩立伟的堂侄女韩雪。 也是通过她搭线才和韩立伟搭上话的。 简单寒暄几句，三人进入包房。 “二叔临时有个会，可能得耽搁一会儿，他让我们先吃着，不用等他。”韩雪主动道。 听她这么一说，谢瑾卿和夏远对视一眼，笑盈盈的一笔带过道：“会馆这边新开发了几款甜点，不知道你试过没有，蛮好的，评价很高。” “是吗？既然是你推荐的，那倒要尝尝。”韩雪欣然应允。 秦安蕾就出去安排，夏远也做出一副有电话进来的样子起身出去。 特意给谢瑾卿留下时间摸摸情况。 “这小伙子人长得挺俊的……瑾卿你眼光倒是不错嘛。” 等他一走，就剩下两个关系不错的女人了，韩雪说话自然就随意起来。 “我还是通过老爷子才认识他的。”谢瑾卿黛眉微不可闻一蹙，话里有话道。 她是知道韩雪对男女那点事很随意的，也知道这个好友在外面养了一个小鲜肉。 怕她见猎心喜，盯上了夏远。 “原来是何老爷子啊，说实话，何书记当时没能再进一步，我们圈子里不少人都是很惋惜的。” “你也知道当时周家那位势头正盛，老爷子能激流勇退已经是很满意了。”谢瑾卿摇头笑道。 “是啊，在当时那位一手遮天，可谁曾想这才过了不到三年的功夫，风向一下就变了，政法那边一下就失势了。就觉得有些替老爷子可惜了。” 韩雪话中带着感叹。 官场都是关系网。 韩雪虽然自身不在官场，但她二叔是省农行副行长，且她丈夫也是省财政厅经济建设处的处长，对省里的局势自然有着自己的渠道和看法。 之前是周家一家独大，大家都有些消沉。 但现在，由于高育良书记的空降，一番犁庭扫穴下来，省里的人事关系变动猛然就活跃了起来，大家都忙着落子，布局。 韩雪今天也有投石问路之心。 毕竟曾为西川省三把手，何建中老爷子虽然退了，但他还有不少门生弟子，且他们这些老一辈的高官干部自身就有着细细密密的关系网。 不然的话，已经是年底了，省农行怎么还有空置资金余留下来。 银行每年的资金指标，在年初就定下来了，年中基本就花的差不多了。 余留下的资金几乎都是银行内部用作应急，或者疏通、维系关系用的。 这都是有规则的。 等到甜点上来，时机差不多时，夏远才切入正题，将金岩目前的状况以及资金需求有条不紊的说了出来。 韩雪一边听着一边小口吃着甜点。 等夏远说完后，韩雪却并没有立刻回应，而是似笑非笑地看向谢瑾卿：“瑾卿啊，这小伙子很机灵，不过你们可得知道，现在是年底了，下面很多单位和企业都盯着银行口袋里那点……” 谢瑾卿笑着点头，正要说话，韩雪接着说道：“不过看在我们多年交情的份上，我肯定是向着你的，我二叔说了，只要材料合规，流程上可以给你们行个方便。 但最终决定权还是在行长那边。” 夏远心中暗喜，赶忙端起酒杯敬向韩雪：“韩总真是爽快人，不管成不成，先感谢韩总的诚意。” 韩雪也优雅地举起杯，轻轻碰了一下，将杯中的鲜果汁一饮而尽。 此时气氛变得融洽起来，接下来的交谈也更加顺利。 …… 半个小时后，省农行的韩立伟这才和秘书姗姗来迟。 众人纷纷起身相迎，打招呼。 韩立伟身宽体胖，头顶微凸，微微发福的脸上带着一丝丝醉态，显然是刚应酬完过来的。 但夏远丝毫没有被怠慢的意思，忙邀请这位手握资金的副行长落座，一顿彩虹屁。 韩立伟拿捏着领导的架子，摆摆手笑着说：“别这么客气，咱们今天就轻松些，事情嘛，咱们边吃边聊。” “是是是，边吃边聊边吃边聊。”夏远缓笑着附和道。 “这位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谢总？” 韩立伟面带微笑，眼神迅速地从夏远身上一扫而过，而后突然转向站在一旁的谢瑾卿，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起来，并主动伸出右手，语气热情道： “啧啧……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啊！我可是老早就听小雪提起您这位商界女强人的大名了，一直都对您心存敬仰之情呢。今日得以一见，果真是不同凡响，风采照人呐！” 谢瑾卿礼貌地握了握手，浅笑道：“领导过奖了，不过是努力打拼罢了。” 韩立伟哈哈一笑，没有第一时间松开这位省城第一名媛的滑嫩小手，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 谢瑾卿不留痕迹地蹙眉，但没甩脸子。 夏远显然也发现了这一幕，当即上前一步，做出邀请的姿势道：“领导，来来来，您舟车劳顿，赶紧落座缓口气……” “呵呵……小伙子倒是有心了。”韩立伟扫了他一眼，这才松开手，坐到位置上。 这小插曲看似就这么不经意间过去了。 第220章 舅舅不疼，姥姥总要爱一下吧 入座后，菜品流水般上桌。 酒过三巡，夏远再度和这位副行长重复了一遍金岩目前的情况 “你们县里的情况之前小雪也跟我大致说过了，不过此时听小夏你说来，金岩的发展潜力巨大咯？”韩立伟端着领导架子道。 “金岩矿产资源丰富，且旅游资源发达，目前所缺的就是城市基建和交通设施，目前县里正积极做这方面的……”夏远耐着性子解释。 “不对，金岩即使矿产资源丰富，但和高速也没有太大关系？”韩立伟秘书看似不经意插了句嘴。 确实，矿车是不能上高速的。 但看待问题不能这么简单化。 得益于滨江集团旗下的矿业部门深扎在金岩，所以金岩本地的矿产开发和加工业极其发达。 矿车是不能上高速，但半加工后就不一样了。 但金岩目前的交通网很烂，只有一条省道直接连通江州市里和周边区县。 剩下的道路规格很低，不适合大车流通过。 交通压力很大。 金岩开采出来的矿产几乎都要通过这条省道往外送，而且金岩也没有火车站和码头。 只能是运到市里的火车站和江州港，再转手往外送。 金岩能有了连接蓉自高速的支线通道后，那对县里直接间接的作用是不言而喻的。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但目前西川省内贫困，特级贫困的地区太多了。 说到底还是僧多粥少，省市都没空管这么一个地方。 所以工作就只能是靠金岩县里本身，和江州市里的支持了。 江州市里也做出了表态。 金岩高速支线支线总长近20公里，投资约莫14亿。 市里咬牙能支援4亿。 剩下的十亿，趁着921泥石流灾害处理的几乎完美，钟致远就给省里打过报告。 但没通过。 有很大原因在于得罪了省长大人。 夏远就扫了眼插嘴的秘书一眼，见他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很有都市精英的样子，微微敛眉，继而缓笑道：“钱秘书说得对，不过金岩的矿产加工行业很发达……” “这样啊……”听了他的解释钱秘书笑了笑，没再说话。 他这一行为，有种你精心准备却全然不当回事的无所谓。 夏远心里就是一沉，就觉得今晚的公关可能要失败了。 尽管内心波澜起伏，但面上却不露声色。 夏远转向韩立伟，语气恭敬而又温和地道：“领导啊，您一直在省里工作，那可是站得高、望得远呐！您所拥有的视野和见识，绝非我们这些基层人员能够比拟的呀。所以呢，对于今晚这个事情，还得请您多多指点迷津，给我们指引一条正确的道路才行呐。” “呵呵……”韩立伟哈哈大笑道：“小夏你这话可是在架我啊，我一个金融体系的人怎么搞得懂你们那套哟……”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尽管他态度不松口，但语气却缓和了很多。 “诶……领导你这话可就说差了，老一辈都说了，走过的路比我们年轻人吃过的盐还多，您老扎根银行体系这么多年，见过的人和事比我们……” 反复拉扯几句，韩立伟兴致就上来了，不自觉就多喝了几杯。 甚至还主动举杯对一旁和侄女说话的谢瑾卿道：“谢总，进来这么久了，我们可还没单独喝过啊……” 看着韩立伟那张油腻老脸，以及带着一丝丝深意的晦涩目光，谢瑾卿朱唇微抿，沉默片刻才站起身举起杯道：“呵呵……领导你这话可就错怪我了，你和夏处长谈的正兴，我怎么好打扰你们呢，既然领导你都这么说了，那我肯定是要敬你一杯的。” “那来，我们……”韩立伟还没提出他要玩花样干杯的话。 就见谢瑾卿一口干完杯中的酒，还倒扬了扬杯口道：“领导，我先干为敬了。”说完就径直坐下来了。 韩立伟眼中闪过一丝不满，但没表现出来，也是一口干完杯中的酒，转而看向另一边的夏远道：“小夏啊，你的话算是打动到我了，金岩高速支线的资金问题，我也是有意对你们……” 听他有松口的意思，夏远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赶忙竖起耳朵，静等下文，等韩立伟说完话。 谁知又被那个秘书给打断了。 “咳……”钱秘书轻咳一声，说道：“行长，下午开会的时候，王书记还说要配合省城开发高新区的127项目，让我们把资金。” 说到这儿，钱秘书适可而止，但效果已经达到了。 “哎呀，你瞧我这脑子，还好你提醒我了。”韩立伟装模作样地拍了拍额头，一副才想起来的样子。 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在演戏。 毕竟钱秘书仅仅只是他的秘书，要说什么要做什么都是要看他脸色行事的。 尽管知道人家在演戏，但夏远也没办法，闻言就举起杯缓笑着道：“领导来，我再敬您一杯，你刚才的一番话实在令我受益匪浅啊……” 韩立伟没有第一时间给出回应，手扶着额头，像是在醒神。 “二叔，你没事？”韩雪开口道：“你没来之前我还和瑾卿夸你酒量好呢，这才几杯啊……” 她的突然开口就显得很有意思了，似乎是在暗示什么。 这种时候，谢瑾卿只能是附和着下台阶，“妹妹你可别忘了，韩行长这已经是第二场了呢。” “我没事！” “小夏你见外了啊，饭桌上可没什么领导，我个人对你还是很有好感的……”韩立伟抬起头摆了摆手，沉默片刻，再度道：“不瞒你说，下午行里确实开过会，对资金方面已经有了安排，但是呢，省城的项目是项目，金岩的项目就不是项目了？” 听着他有些缓和的话，夏远点头附和道：“领导你这话太对了，可是说到我的心窝里了，大家都是一个爹妈生的，舅舅不疼总该有姥姥爱……” “是这个理……”韩立伟一脸艰难抉择的样子，“不过资金方面的确不太宽裕，我最多只能给你们15亿的资金，并且也申请不到无息……” “领导，这……”谢瑾卿皱了皱眉，敢情自己在这儿干坐半天才这点钱，当即道：“这似乎差的有点远了？” 第221章 给领导提供情绪价值 “不少啦谢总，省里哪儿哪儿都需要资金，我们也很难做啊……” 眼见这位风韵十足的省城第一名媛主动开口，喝多了有些上头的韩立伟笑容就显得有点猥琐了。 听着他留有余地的语气，夏远当即吹捧道：“领导，我们也知道到处都需要资金，但领导您的存在不恰恰就说明了这些资金需要您这样高瞻远瞩的领导来运筹帷幄吗，急事慢事，只要您想办的事，就没有不可能的……” “小夏啊你这话可太抬举我了。”夏远这话很显然是挠到这位副行长的心里痒处了。 对于银行来说，额度怎么用？该给谁用？谁先用谁后用？ 这里面的操作空间可太大了。 颇为满意的韩立伟当即看向秘书道：“小钱啊，城南海韬那边是不是有笔款子快到期了？” “好像是，不过他们公司打算延期追加……”钱秘书斟酌着道。 “二叔，你可不能把屁股坐歪了啊，怎么的也得紧着瑾卿这边啊……”韩雪也笑呵呵的开口道。 “海韬毕竟也是我们行的优质客户……”韩立伟一脸为难的样子，沉默片刻才道：“要不这样……” “领导您说，您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只要能拿到这笔资金，我都行！” 听到夏远这么说，韩立伟微眯着眼睛看着他大概有三四秒，又看了眼谢瑾卿那张成熟风韵的脸蛋儿。 心里无不恶意地揣测着这位省城第一名媛为什么要帮这么一个小人物的忙。 难不成这家伙功夫很好？把这位名媛伺候舒服了？ 韩立伟当即开口道：“好，既然小夏都这么说了，那我也不能再娘们唧唧的了，还是按我们老家的规矩，只要你办得到，那资金方面我来想办法！” “领导您尽管说！” “一杯酒一千万！”韩立伟面带挑衅道：“当然，千万不要勉强，酒过伤身。” 闻言，第一个有反应的不是夏远，而是谢瑾卿。 她没想到绕来绕去，最终还是需要酒底下见真章。 合着老娘低声下气这么久，就换来了这么一个结果？ 谢瑾卿噌的一下直接站起了身，刚要说话却被夏远先一步开口堵住了。 “好！领导既然给面子，那我肯定得接着。”夏远当机立断起身，接着又补充道：“不过我酒量算是一般的了，就怕等下钻桌子让领导见笑了。” “不碍事，不碍事，男人嘛，酒桌上不能当逃兵，喝醉了也是光荣。”韩立伟微眯着眼睛笑道。 夏远不再多说，看向一旁的伺候的服务员道：“拿十个杯子过来。” 听到这话，在场众人都是酒经沙场的过来人，面色几乎没有变化。 服务员从角落里的置物架上拿过来十个酒杯，整齐码放成一排后，快速倒酒。 夏远深吸一口气，做出一副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样子，给足了韩立伟情绪价值，这才端起酒杯。 一杯接一杯，几乎没有停顿。 “倒酒！”夏远一口气喝完十杯，神色已经有些狰狞，摇摇欲坠。 “我来！”谢瑾卿脸色有些难看了，也没再惯着韩立伟等人，从服务员手中夺过分酒器还不忘关心道：“不行就算了，没必要逞强。” 她还真信了夏远酒量差的话。 “男人怎么能说不行呢！谢姐倒酒！”夏远眼中带着一丝丝血色，看待她的目光显得有几分霸道，不复往日的那般谦和内敛，更显男人的强势。 见他坚持，谢瑾卿也就不再多说。 她每倒一杯，夏远就喝一杯，尽管已经摇摇欲坠，但却始终屹立不倒。 跟个不倒翁似的。 惹得在场一众人的情绪起伏。 都以为他喝完这杯就会倒下去。 韩立伟更觉得很满意，这种把人玩弄于手掌之间的感觉真的很爽。 然而结果却是令人难料的。 到最后，桌上整整齐齐码放了三瓶空了的飞天茅台。 一瓶飞天约莫一斤重。 酒杯容量五钱一杯。 也就是说一瓶就是两个亿。 三瓶就是六个亿了。 也就是在这时，看着摇摇欲坠已经快坚持不住，却始终屹立不倒的夏远，韩立伟这才隐约觉得自己踏马的着了小子的道。 有种终日打鹰却被家雀啄了眼的憋屈。 不过下一刻他脸色就没那么难看了。 “嘭！”就见夏远一头栽到了桌下，连带着头都在桌沿磕了一下。 韩立伟莫名松了口气，这狗东西终于是倒了。 这才多一会儿？6个亿就特么这么没了？ 我草拟大坝！ 韩立伟很想骂人，但谢瑾卿那张阴沉的脸，让他明智把话收了回去。 谢瑾卿没有第一时间搀扶钻到桌下的夏远，而是把冷冽的目光转向韩立伟，语气十分有十一分不客气。 “韩行长，这怎么说？” 见她大有一副你但凡说个“不”字，老娘今天就要掀桌子的架势。 韩立伟还能说什么？ 只能捏着鼻子苦哈哈认了。 6亿再加上之前答应的15亿，就是75个亿了。 想到这儿，韩立伟就是眼前一黑，差点脑溢血。 这都年底了他踏吗到哪儿去弄这么多资金。 韩立伟的心理预期是4个亿左右。 韩立伟本想着夏远最多能喝一两亿的资金出来，然后自己再主动追加点，凑足4亿，做个顺水人情。 谁知道这狗东西这么能喝。 没给他留下一点缓和的余地不说。 这一下多了近一倍的缺口，想到这儿头都大了。 等到其他人都走了，就剩谢瑾卿和自己秘书时，谢瑾卿刚准备让秘书搭把手扶夏远起来时。 就见一只宽厚的大手从桌下伸了出来，强而有力地撑在桌面上。 也是靠着这个支撑点，夏远整个身子随之站了起来。 谢瑾卿俩人都呆了。 不是醉倒了吗？怎么又爬起来了。 夏远尽管面红耳赤，头昏脑涨，但还是强撑着精神，牵强笑道：“谢姐，你忘啦？我之前可是在凉山那边支教过，虽然和那些把酒当水喝的彝族汉子不能比，但也是白酒两斤半，啤酒随便灌的主！” “呵呵……”谢瑾卿笑了，由心的笑了，那张成熟的风韵脸蛋儿上迸发出令男人无法直视的灿烂笑容，“我倒真还一时没想起来呢！” “这么说你刚才都是演给他们看的咯？最后也是故意醉倒咯？” “咱们是要钱的，肯定是要给足这群大爷情绪价值，之所以刚才装作醉倒我也是怕那老家伙说话不认账，我人微言轻，他可以随口打发，但谢姐您可不一样了。” 听了他这一番话，本来还有些心情淤积不满的谢瑾卿顿时眉眼发颤，花枝乱颤地笑了。 不过还没等她高兴片刻，夏远再度钻到了桌子下面，这下是彻底撑不住了。 看着她脸上的开心笑容，夏远强提起来的精神也松懈了。 随后直接就是天昏地暗，不省人事了。 从而引得谢瑾卿和她秘书一顿鸡飞狗跳。 男人喝醉后的话，不能信的。 什么白酒两斤半，啤酒随便灌。 那都是瞎扯！ 夏远酒量确实不错，但那是有下酒菜，且边吃边喝的前提下。 谁家喝酒这么一杯接一杯，气都不喘一口直接蛮干的。 根本不给酒大爷面子，也不给身体机能消化的时间嘛。 后劲一上来，铁人都遭不住。 第222章 往事不可追 宿醉的后果便是意识全然消失。 不知过了多久夏远方才悠悠转醒。 刚睁开双眼时，只觉得脑袋昏沉得厉害，仿佛有千斤重担压在上面一般。 而与此同时，一股凉意从额头传来，那感觉就好似有人正对着自己轻轻哈气。 待他完全清醒过来后，这才发觉原来是一个小家伙正趴在床边，手中还拿着一支沾有碘伏的棉签，小心翼翼地替他擦拭着额头上的红肿之处。 夏远这才感觉到额头被酒意熏沉之的麻木下还带着一丝丝疼痛。 想来定是昨夜醉酒之时不小心磕在了桌子上，所以才会如此。 小家伙看似在照顾他，实际上脸上却是满满的兴奋之色，就好像这样很好玩的游戏似的。 想来是代入了医生和患者的角色扮演了。 再看房间内，只见谢瑾卿正斜倚在衣柜旁，双手抱在胸前，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饶有兴致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幕。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勾勒出一道金色的轮廓，使得她整个人看起来格外温婉迷人。 见夏远醒来，小家伙下意识想用手盖住他的眼睛，一脸认真工作的样子，“别动哦，我还没处理完呢。” “感觉怎么样？”一旁的谢瑾卿关心道。 夏远揉了揉还有些昏沉的额头，摇摇头苦笑道：“我是不是睡了很久？” “还好。”谢瑾卿莞尔一笑。 “什么还好啊，小懒虫，大酒鬼……”小家伙大着嗓门嚷嚷道：“羞羞羞……太阳公公都快下班啦！” 夏远脸色一囧，好一会儿才被认真负责的小医生给解放了。 夏远穿好衣服出了卧室，这才发现这是一间酒店的行政套房。 “我给酒店前台打过电话了，让他们送些吃的上来。”见他出来，站在视野开阔的落地窗前的谢瑾卿回过头来。 “谢姐，其实你不用特意过来的。”见她站在落地窗前，手里还拿着手机，夏远就意识她应该是有事的。 “哼～我们要是不过来，还不知道某个大懒虫要睡到什么时候呢……”彤彤掐着腰，一副小大人的姿态。 却决然不提自己每天要睡到日上三竿，没有保姆和妈妈反复呼叫，是绝对不会起来的。 “彤彤不许乱说，小远哥哥那是在应酬。”谢瑾卿歉意一笑，说道：“作为朋友，昨晚你醉成那样，把你一个人扔在这儿就很不应该了，要是不来看看，不说我心里这关过不去，致远哥和胡老爷子那边我都没法交代呢……” 毕竟是孤儿寡母，谢瑾卿总不好把夏远直接带回家，就在酒店开了个高标准套房，还特意嘱咐酒店派人照顾。 虽然已经交代了酒店方面派人盯着，但总归不如自己看着放心。 今天一大早就催着女儿起床来酒店换下服务员。 “谢姐，其实我才最应该谢谢你才对，这笔资金不仅仅对钟书记和我很重要，更是关系到金岩几十万的人民群众……” 夏远由衷说道：“有了这笔资金，我相信金岩的经济能在短时间内得到巨大的提升和……” 夏远这话并不是假话。 基建向来是拉动城市经济发展的主引擎。 一条高速路的投资，不仅仅是关系到上下游的矿产，水泥，钢材，下游的建筑公司，材料公司等等。 仅仅是当地人的就业问题就能得到很大程度改善。 更别提高速路建成通车后的其他连带收益。 随后谢瑾卿就提出了她自己的想法。 虽然在省农行这边拿到了75亿资金，但距离金岩支线高速的总投资额还差了一点。 谢瑾卿有意投资进来，为家乡做贡献。 这一决定很大程度是因为夏远这次来省城给了她切身的感受。 不同于之前对夏远的为人还有一丝丝隔阂，看不太清。 通过昨晚的事让谢瑾卿对他有了进一步认识。 她觉得这个小男人是有极大潜力的。 浅谈几句，谢瑾卿的助理几乎和酒店客房人员同时敲门进来。 谢瑾卿几人很快离去。 虽然谢瑾卿的公司现在是交给了信任的人在日常管理。 但其实更主要的是维系那些人脉关系和官太太们。 这一点是必须要她亲自来维系的。 酒店的供餐很不错，肚子空空的夏远胃口大开。 吃完饭，整理下着装，夏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额头上的红肿不那么明显后，才退房。 酒店前台告诉他，谢总已经签过单了。 出了门，早有泊车的门童递来钥匙，车也停在了酒店门口。 门童甚至还问他需不需要帮开车。 高档酒店的服务是很到位的。 …… 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 体内的酒精麻醉感还没彻底挥发。 所以下楼之前夏远就给办事处打过电话让人过来开车。 等到办事处的人开车走人，夏远双手揣兜沿着老街缓行。 大学时曾在蓉城待了四年，那时的青春勃发已然不再。 这段时间虽然在市里被老板倚重，但忙忙碌碌间却没有属于自己的时间。 已经很久没停下来好好休息过了。 趁着这个难得的周末，夏远就打算好好再回味一下省城风光。 蓉城是座慢节奏城市，街边很多的露天的麻将桌。 几乎座无虚席的麻将桌仿佛在诉说着这座城市悠闲自在的生活态度。 蓉城的秋天不太明显，炎炎夏日后猛然就进入了深秋。 街边那一排排高大挺拔的银杏树前几天还翠绿欲滴，这时看来却有了很大的变化。 一场急来的秋雨过后，原本葱绿的树叶不知何时悄然染上了一层耀眼的金黄色。 一片片金黄的叶子在微风中轻轻摇曳，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形成一道道斑驳的光影，就像是一条金色的绸带，蜿蜒伸展于街头巷尾。 氛围感直接拉满。 街边有很多游人旅客纷纷驻足停留。 更有不少情侣，情意绵绵，留影拍照。 夏远也不禁想起了大学时期和郭雨桐的一些美好画面。 有些记忆深刻的东西并不是你想忘就能忘的，只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消失。 往事已不可追溯。 短暂停留片刻，夏远神色默然，像是个局外人一般穿过人群。 他本以为只有自己才会如此，却不想触景生情，犹有心事的不止是他一个人。 随着一辆公交车缓缓停靠站台…… 【不知道哪儿出了问题，番茄突然不给量了，还有几万字存稿，发完要是不给量就没办法了。 现在日收只有几块钱了。】 第223章 总有弄权者践踏规则 一辆15路公交车缓缓停在了前面的公交站台，乘客依次有序下车。 刚从公交车上下来的林锦云神色带着几分茫然，四顾一下，而后漫无目的地沿着街边往前走。 接近公交站台的夏远很自然就注意到了她。 看着她心不在焉的样子，夏远并没有第一时间上前。 顺路且没有目的地的夏远只是随着人流，缀在后面，也无意上前打扰。 08年后，得益于蓉城对于自身发展的定位，和省里的扶持，以及中枢政策的倾斜。 蓉城近两年城建变化很大。 这种城市基建快速提升的同时，带动的不仅仅是城市经济的发展，从而也多了些城市新贵。 有城市建设中靠着人脉关系起来的中层，也有靠着拆迁暴富的底层。 这群人有个共同点，就是对骤然起家的财富没有一个清晰的定位和认知。 到了一个没有红绿灯的十字路口。 大概是高峰期，路中央还有两个交警在维持交通。 或许是心神不稳，心思飘忽的林锦云大概都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到了路口，只是跟着走在前面的一对中年夫妇的步伐缓缓前行。 纷纷落叶中，游人驻留，车流同样很慢。 虽然十字路口没有红绿灯，但有斑马线，车辆都在礼让行人，甚至都不愿鸣笛催促。 大家仿佛都不愿惊扰这一丝丝秋意尾巴。 然而总有不被世俗规则所约束的弄权者，想要践踏规则。 就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显示出自己高人一等的优越感。 就在这时，后面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发动机轰鸣声，如同一头凶猛的野牛在咆哮，惊得路人纷纷侧目，回避。 夏远听到声音后，下意识地回过头去。 只见一辆炫酷的跑车正以风驰电掣之势疾驰而来。 这辆跑车完全无视前方的十字路口和其他车辆行人的存在，犹如一只蛮牛般横冲过来。 直到临近路口时，它才极不情愿地亮起了右转信号灯，但车速却没有丝毫减缓的迹象，依然以惊人的速度向着右侧转弯而去。 刚踏入斑马线的林锦云似乎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浑然不觉。 跑车里的人也才发现了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倒也不敢真的视人命如草芥，匆忙之间下意识地猛踩刹车。 但似乎晚了些。 眼见这一幕，夏远心头一紧，来不及多想，本能的猛冲上前去，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把将她从路边拉了回来。 “啊……”伴随着林锦云的一声惊呼，随后就是一个沉闷的撞击声。 那辆风驰电掣的跑车则像是一头失控的猛兽，几乎是紧贴着夏远滑行而过。由于距离实在太近，夏远躲闪不及，左手被跑车的后视镜刮蹭了一下。 前冲的惯性冲击力使得他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前倾斜，眼看着就要狼狈不堪地摔倒在地。 万幸的是，他的右手始终紧紧地抓着林锦云的胳膊，这才让他有了一个勉强能够支撑住身体的着力点，避免了与地面来个亲密接触。 好不容易稳住身形之后，夏远和林锦云两人都是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 林锦云瞪大了双眼，惊魂未定的眼神之中充满了惊愕和感激，显然还没有完全从刚才那生死一线的险境中回过神来。 “你”林锦云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喉咙却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了一般，只能发出一个含混不清的音节。 夏远也是惊魂未定，见她还能说话，稍稍心安，语气沙哑中带着不满，“你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林锦云神色一暗，摇了摇头，声音有些颤抖：“我……我没……” 她话才刚出口，前面就传来一连串的喝骂声，却是那辆急刹后的跑车上下来的人。 “你们踏马是找死呢还是找死呢？” “都踏马眼瞎啊，什么沙比都往街上冲？” “真当马路是你们家啊？” 夏远循声望去，就见从斑马线斜插出去的一条长长的黑色印子，是急刹后的跑车轮胎和地面相互摩擦后留下的刹车印。 黑色刹车线直到斜停在路口的跑车为止。 一个打着耳钉，姿态嚣张的阔少从副驾驶推门出来，在见刚提的爱车被撞歪的后视镜后，当即起火指着俩人鼻子就开骂。 “你再骂一句！”夏远同样阴沉着脸。 走在前面的那对中年夫妇也被猛冲而来的跑车吓得不轻，见这人下车还这么嚣张，当即声援道：“你说什么呢？你自己开车不遵守交规，你怎么还好意思骂人啊！” “滚你妈的，老东西你给我有多远死多远！”那阔少一点不惯着那对中年夫妇，破口一顿大骂。 “我特么骂你怎么了？”等中年夫妇老实后，阔少这才朝夏远走了过来，态度极其嚣张道：“老子不仅骂你，我特么还要打你！” 不等话说完，抬起一脚就朝夏远俩人踹过去。 上来就是偷袭，完全不讲武德。 可惜这位阔少高估了自己那副被酒色掏空的身子，低估了夏远这个曾在大凉山当“特种兵”的夏远。 夏远敏捷的身子一侧，便躲了过去，而后抬腿就是一脚，直接踹在这位阔少的后腰上。 一下就给他踹的冲了出去，而后直直撞在路边的行道树上。 正在气头上的夏远还欲上前补刀，却不想被人从后面给拉住了。 “别打架！”林锦云拉住了他。 “松手！”夏远回头，眼睛里充满了火气，语气也是毫无往日的温文尔雅，充满暴躁。 泥人也有三分火，别看夏远平时待人随和，谦逊有节，但刚才惊险的一幕，可谓是真的触及到了他的逆鳞。 看着夏远那张暴怒的脸上青筋暴起，甚至带着几分狰狞的样子。 要是一般女性，早就被他这副样子给吓着了，但林锦云却很是冷静，紧紧抓着他胳膊，“你刚才是被逼自卫，你再上就是互殴了，你是什么身份，你想过后果没有？” “靠！”夏远忍不住爆了声粗口，这时候竟有些厌恶自己的身份了，要是普通人打一架就打一架，可他现在是一个干部，要是斗殴，性质可就恶劣了。 “你冷静一点，解决问题有很多种办法，不需要这样！”林锦云微微踮着脚尖，伸着纤长白皙的手在他青筋暴起的额头上轻轻拨动着，像是个知性温婉的妻子一般，要抚平他那暴躁的情绪。 此时，周围的人群开始围拢过来，纷纷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第224章 小人物的生存法则 随着吃瓜路人的聚集，那对中年夫妇眼见那嚣张阔少被夏远一脚踹没了嚣张，赶紧七嘴八舌给路人们说起刚才的事，顿时引得路人们对着跑车和阔少指指点点。 “瀚文，你没事？” 而这时才从跑车驾驶座上下来一个青年，硬着头皮有些不情不愿的样子过来，想要搀扶起那个叫瀚文的阔少，却被他给拒绝。 “姚睿轩，卧槽！你踏马就看着我被人打啊？” 被称为姚睿轩的青年紧绷着脸，没说话，似乎不太愿意出风头。 紧接着，指挥交通的两个交警这才挤进人群。 挤进人群的两个交警一个是年长的中年模样，另一个似乎才参加工作不久，模样略显青涩。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都围在这里干什么？”中年交警一边喊着一边挤进人群，看向夏远等人，冷着脸质问道：“你们怎么回事？” 还不等夏远说话，那对中年夫妇就你一言我一嘴把刚才的情况讲了一遍。 听完中年夫妇的话后，中年交警先是看了眼地上那条长长的刹车印，待到看见那辆价值不俗的豪华跑车时，眉头本能一拧。 再见跑车车牌后，这才深深皱起了眉头，暗感棘手。 白色车牌，wj川开头。 这踏马赫然是武警的车牌。 武警车牌为什么会挂在私人的跑车上？ 这个问题中年交警不想去琢磨，也不愿意去多想。 那个青年交警可不会管这么多，在跑车开始炸街声出现的那一刻，他目光就转了过来，很清楚的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们知不知道你们在做什么？这条街限速40，你们刚才的车速是多少？”初出茅庐的年轻交警当即对着姚睿轩俩人训斥道。 “你踏马瞎啊，是他在打我！还不赶紧抓起来！”被夏远踹倒的马瀚文毫不示弱的回骂了回去。 “明明是你们先开车撞……”年轻交警还想说话，却被那个中年交警给拦住了。 心里已经有了计较的中年交警先是温声开始驱散围观群众。 “散了都散了大家，别堵在这儿妨碍交通了，请大家配合一下，都散了……” 等到人群差不多散了，中年交警才看向那对中年夫妇，“你们没什么事？” “哦，我们倒没什么事，只是他们……”中年夫妇看了看夏远俩人。 “没什么事就散了。”中年交警不等俩人说完，直接道。 看着中年交警那双意味不明的眼神，反应还不算慢的中年夫妇明智闭嘴，先是歉意看了眼夏远两人，这才走人。 在这过程中，夏远始终冷眼旁观，对于这个中年交警明显歪屁股的做法，也保持沉默。 而这时，中年交警才看向夏远脸上，目光先是在他和林锦云身上打量片刻，有些意外这对俊男靓女的淡然，但也公事公办道：“他们的车速是快了那么一点，但这也不是你们打人的理由啊？你说呢同志！” “哦？是吗？只是快了一点吗？”夏远撇了眼一旁有些愤愤不平的年轻交警，笑了笑道：“这位警官，打人和自卫——还是有区别的？” 那青年交警张了张嘴，本能想要说什么，再度被中年交警用眼神制止。 眼见夏远有些过分的淡定，饱经世事的中年交警暗感麻烦，又看向刚刚扶着腰站起身的马瀚文，面带征询道：“这位同志，你们要不要私下调解？” “我调踏马！”马瀚文恶狠狠地盯着夏远，一副不搞死你，誓不罢休的样子。 他那个开车的朋友姚睿轩没说话，只是双手插兜紧皱着眉头。 眼见如此，中年交警点了点头，“那行，到了派出所再说。” 说完，中年交警拿出对讲机，和人沟通。 虽然围观群众已经被驱散了，但堵在大街上，也不是那么回事。 眼见那方很是嚣张，又挂着武警车牌。 而夏远这边也是沉重冷静，不慌不怯的样子。 中年交警就觉得扎手，想着去附近的派出所解决。 到了里面，这两方该叫人的叫人，该打电话的打电话，就看谁的后台更牛逼了。 很快，一位交警开着警车过来。 中年交警和他交代几句，让他代岗，就准备让几人去派出所解决。 “咳！”要上车时，夏远轻咳一声，指了指上方的球形天网摄像头道：“这个摄像头应该不会是坏的？” 中年交警脸色讪讪，他自然清楚夏远的意思。 临时工、线路检修、编外人员，这一类都是某些单位善用的借口。 年轻交警则点头道：“完全正常。” “那就好。”夏远同样点头，和林锦云一起坐进警车里。 姚睿轩俩人则开着跑车跟在后面。 …… 出云路派出所，调解室。 “你们先私下调解一下，能私了就私了，尽量还是不要走司法程序……” 中年交警交代一句就和派出所的警员出去沟通目前的状况，留下年轻交警和一个派出所的民警在调解室看着双方，以免发生冲突。 说是沟通事故详情，事实上却是想脱身。 不管里面哪一边最后胜出，他们这些小人物夹在中间，只会像是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 还不如一开始就装聋作哑，先看看风向往哪边倒再说。 小人物的心酸只有自己知道。 “我调解踏马隔壁！”坐在凳子上的马瀚文猛地一拍桌子起身，抬手指着夏远，放狠话，“老子今天不弄死你，我踏马不姓马！” “你等着，我踏马让你跪下来叫爸爸！” 听着对方的叫嚣，已经冷静下来的夏远只是目光阴沉地扫了他一眼，继而直接无视。 多说无益。 在来的路上他已经和老板钟致远通过电话了。 而那个刚参加工作的年轻交警正是正义感爆棚的时候，眼见对方进了派出所还这么嚣张，当即起身训斥道：“你给我坐下，这是什么地方？轮得到你撒野吗？” “滚你妈的，你是什么东西！信不信老子一个电话让你扒了这身警服滚回家！”马瀚文丝毫不怵，甚至还当众威胁年轻交警。 “哎哎哎……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那个派出所警员是个老油条了，眼见双方火气要上来，赶忙搂住那个年轻交警的胳膊就要往外走，“走，小许，出去抽根烟。” 小许极不情愿，刚要甩开他的手，就见调解室的门被人从外推开。 俩人当即立正敬礼，显然来人是个大人物。 第225章 呼风唤雨的老马家 门被推开，随后进来了一个人。 眼见这个人来了，小许和那个派出所警员当即立正敬礼，“刘局！” 然后派出所的所长，两个派出所民警，还有那个中年交警紧接着都走了进来。 刘局只是点了点头，目光扫过调解室的几人，在姚睿轩身上微微一顿，随后看向身后几人，淡淡道：“怎么回事？” “局长是这样的……”那个中年交警赶忙把事发时的情况大概说了下，大致上没有说谎。 只是在某些细节有些含糊其辞。 比如跑车车速快了近一倍，在他嘴里只有轻飘飘的“车速稍快了点”。 比如马瀚文先对夏远出手，到他嘴里就成了，双方言语磨蹭，马瀚文只是装装样子，而夏远是直接出脚踢他身上。 显然，随着这位区分局的局长一来，中年交警有了站队的选择。 刘局点了点头，看向夏远几人道：“事情经过我大致了解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嘛，事情还有缓和的余地，我的建议是你们双方坐下来好好谈谈，该赔偿的赔偿，该道歉的道歉，毕竟这大热天的，谁也不想干耗在这儿，你们说呢？” 刘局虽然是来帮场子的，但屁股不会歪的很明显，言语间还是没什么漏洞的。 “绝不接受调解！”马瀚文直接否决了他的提议。 刘局看了他一眼，对于这个风评极差的阔少本能不喜，但人家身后还站着不少大人物，他也不好说什么，就扫了眼姚睿轩，随后看向夏远俩人。 “我们也不接受调解。”夏远不卑不亢道：“我也相信你们警方会秉公执法的！” 听他这么说，刘局也就绝了心思，点了点头，对一旁的派出所所长苏大强道：“既然双方都不愿意调解，那么你们按程序走。” 苏大强点了点头，扫了眼身后的民警，没说话。 那个民警显然是他的心腹，当即领悟了领导的意思，上前指着夏远俩人道：“你们两个跟我过来做笔录，说说事发时的情况。” 夏远出门后隐约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刘叔”。 事实上他没听错。 等派出所民警带他们去另一间办公室做笔录时。 刘局正在和领导的外甥姚睿轩说话。 在事发后，开车的姚睿轩在马瀚文的鼓动下只能打电话找人来解决。 可他不敢直接给时任蓉城市委副书记的舅舅卢庆丰打电话。 就打到了他舅舅卢庆丰前任秘书刘建宏这里。 刘建宏现在恰好是该区公安分局的局长。 “刘叔，这件事你可千万不能跟我舅舅说啊，不然他非把我送国外去不可。” 等到无关人等全部离开，姚睿轩当即开口了。 “这点小事要是惊动老板，那我这还算什么分局的局长，你放心。”刘建宏拍着胸口打保证。 “刘局，这次该能让那狗东西好好爽爽了？踏马的敢打我！草！”马瀚文骂骂咧咧的 听着马瀚文开口老子闭口妈的，刘建宏本能不喜，但脸上却不露声色，缓笑着道：“现在还说不好，我看对方刚才有恃无恐的样子，似乎也有一定的背景。” “怕个毛啊！大不了我让我爸出面，我就不信了，在蓉城，在西川还有人敢和我们马家作对的！”马瀚文恶狠狠道。 刘建宏敛了敛眉，不置可否。 …… 另一间审讯室。 “姓名？” “夏远。” “工作单位？” “江州市委。” 听到夏远说自己是江州市委的，那个民警一脸不屑。 毕竟江州只是西川省内排名靠后的一个地级市而已，江州市里的官员除了零星几个，其余的在省城也只能是夹着尾巴做人，别人甩不都甩你。 “家庭地址？” “江州市……” “为什么打人？” 前面夏远还好好的配合着，听到这，顿时皱起了眉头，不过还是回道：“警察同志，我得纠正一下，我当时是被迫自卫，并不是打人。” “少废话，我问什么你回什么！”民警瞪着他道。 夏远微微敛眉，不再说话。 “别装哑巴，老实交代你的问题！” 眼见夏远不配合，民警刚要发火，审讯室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 民警当即拍桌子瞪眼，刚要发火，就见所长苏大强脸色阴沉的进门。 “所长您别急，马上，马上就审完！”民警点头哈腰道，前一刻还状若猛虎，瞬间化身为哈巴狗。 苏大强全然无视他，直直盯着夏远看，片刻后才道：“你们跟我出来。” 夏远无声地笑了笑，没动。 他不是哈巴狗，没那么听话。 林锦云见状，坐在那儿，同样也没表示。 “我让你跟我出来，你听到了没有？”苏大强微沉了脸。 夏远丝毫不为所动。 “你踏马！所长跟你说话呢！”那个民警当即上前要在领导面前表忠心。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领导的一脚。 一脚把下属踹到一边，苏大强不得不强装笑容道：“那什么同志，刘主任来了。” “是吗，代我向刘主任问好，只是我现在在受审，不太方便见他。”夏远皮笑肉不笑道。 他知道，老板钟致远那边有动作了。 眼见他油盐不进，苏大强也没办法，只能沉着脸出门，但笑容却有些阴冷。 他虽然身在基层但也懂些高层动向。 虽然不知道那个省里来的刘主任具体是干什么的，但只要他还在省里，那边自然不会轻易松口，毕竟那边除了姚睿轩的关系，更还有马瀚文的关系。 马家是什么级别，他小有所闻。 回到办公室的苏大强眼见那位刘主任和刘局说着官话套话，但余光却始终留意着门口，心里下意识一紧，却不得不开口道：“刘主任，那位同志不愿意过来。” “是吗？”刘凯毫不介意道：“那好，既然夏老弟架子大，那我去见他好了。” 他说是这么说，但神色间却不见丝毫不满。 “也好，基层工作作风良莠不齐，想来大概是哪个地方做的不到位，既然如此咱们就一起去看看，有什么问题及时解决嘛。” 刘建宏只能是附和着点头，打着缓和的语气道。 第226章 这次可能不再办砸了 对于刘凯这位省府督查室副主任的突然到来，刘建宏可不觉得他是来督查基层工作的。 那很显然了，是对方叫来的人。 在和夏远见面时看他那副从容不迫的样子，刘建宏就已经有了这种心理预期。 所以他当时的态度就平和些，不至于当面被人抓住马脚。 此时想来不禁有些庆幸自己的圆滑处世。 还好还好，没有被人抓住马脚。 虽然刘凯只是省政府督查室的副主任。 和什么都管的省委督查室不同，明面上省府督查室是不管人事和纪律的，省府督查室更注重的行政效率，政策执行这一块。 但毕竟官大一级压死人。 刘建宏只能是陪着笑脸和他去见夏远。 夏远没见过刘凯，但见刘建宏和苏大强陪同一个中年人进来，暗想应该就是他，便站起来。 “夏老弟，总算是见面了，常听秦玉她小姨提起你。”刘凯很是自来熟的主动伸出手笑道。 “不好意思刘哥，这次真是太麻烦你了。”夏远摇头苦笑。 “哎，你这话可就见外了，都是自家人，你老板是秦玉小姨夫，郭老师也是秦玉小姨……”刘凯连连摆手。 听着刘凯直接表露双方关系的话，一旁的刘建宏眉头紧皱。 表明关系不仅仅是在说双方关系很铁，而且还涉及到了另一件事。 这位刘副主任已经是实权的正处级干部了，那被他称为小姨夫的人官职还会低吗？ 至少是副厅，甚至正厅，而且还是实权级的人物。 想他老板卢庆丰，苦心经营几十年，时任蓉城市委副书记，不也才正厅级嘛。 不过还好，刘建宏想起过来之前，苏大强曾给一个民警使眼色。 那意思不言而喻，就是给另一间办公室里喝茶的马瀚文等人通风报信。 不管姚睿轩是给他舅舅卢庆丰求援，还是马瀚文直接给他老子打电话。 现在已经不关自己的事了。 刘建宏心里其实也不想参与这种事。 无奈官场就是一层层的蜘蛛网，他无法独善其身。 简单寒暄片刻，刘凯这才主动问夏远，“对了，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钟致远没和他透露太多细节。 见刘凯不像是认识林锦云的样子，夏远知道是自家老板不愿过多把她牵涉进来，就没多做介绍，直接道：“是这样的，我和林老师在逛街，在路口时……” 夏远大致说了下当时的情况，最后还不忘补充道：“对了，当时路口还有摄像头，应该是能清楚拍到当时情况的。” “是吗？”刘凯附和一句，转而看向一旁的刘建宏。 刘建宏随即看向一旁的苏大强道：“监控录像呢？” “正在和交警大队那边沟通协调。”苏大强找了个不算借口的借口。 …… 与此同时，另一边收到消息的马瀚文骂骂咧咧拨了个电话。 山水康养城，一间私密性极佳的奢华宴会厅，杯光交筹。 山水康养城是康达药业旗下重点打造的一个集健康管理、休闲娱乐、社交活动于一体的综合性社区。 不过，这座耗资惊人的山水康养城名义上是为成功人士准备的高端的调养修身项目。 但实际上大部分区域都不对外开放。 这部分才是精华，可以说只要进了这里就是人间天堂。 里面的内容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做不到的。 为此康达药业老总马兴国还特意打造了一个康达自己的艺术歌舞团。 和恒太歌舞团的招摇过市不同，康达的艺术歌舞团极为低调，从不对外演出。 俨然像是一群被关在康养城的金丝雀。 “老齐啊，周芸这次可是特意花了大功夫从首都几家艺术院校招来几个好苗子，你等会可得多把把关啊。” “年轻人嘛，阅历和见识还是差了点，正需要你这样见识眼界极为开阔的前辈……”康达药业老总马兴国笑呵呵举杯，对一个半大老头道。 “好说好说，我也是一个热心钻营艺术的人。”半大老头一副色眯眯的猥琐样子。 “对对对，咱们都是热心钻营艺术的人……”马兴国哈哈大笑，尤其还在‘钻营’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正说着话，一个身材高挑穿着职业套裙的女秘书从偏厅过来，直接走到马兴国面前，低头凑到他耳边，v领的衬衣让胸前风光顿时暴露大半，秘书却丝毫不介意自己春光乍泄。 “马总，小文总找您。” “这小子又有什么破事啊？”马兴国毫不在意的接过电话。 等挂了电话，马兴国眉头一挑，继而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把电话还给秘书，“这个不成器的东西，算了不去管他，来来来老齐，咱们接着喝酒……”说着就端起酒杯。 主宾位，随意而坐的半大老头没有第一时间端起酒杯，而是稍稍端正坐姿，神色微敛。 就那么简单的两个动作，一个猥琐的半大老头瞬间消失不见，转而呈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副威严的高官面孔，无形的上位者气息扑面而来。 就听老齐缓声道：“怎么回事老马？小文怎么了？” “嗨……也没多大的事……”马兴国就半推半就把事情说了一遍，一场事故在他嘴里，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两个小朋友在拌嘴。 “省府督查室的刘副主任？”老齐就看了眼坐在另一旁的秘书，省政府办公厅处室一大堆，他一时间倒还真想不起来这个刘副主任是何许人也了。 “老板，应该是刘凯刘副主任，督查室是关诚泰副秘书长在负责。”秘书赶忙解释道。 “他没事去派出所干嘛？”齐梓良自然有这个资格问话，督查室是省政府办公厅内置机构，他作为西川省副省长，无论是从原则上还是从实际出发，都有管辖权。 稍稍沉吟，老齐直接对秘书道：“这样，你替我和老马去一趟，看看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小文平时做人做事还是挺稳重的，估摸着里面应该是有什么误会，解释清楚就好了嘛。” 他这话也是四平八稳，不留把柄。 马兴国适时附和道：“对对对，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一开始就没打算管他，听你这么一说，倒还真应该去看看才是。” 马兴国转而看向酒桌上的几个下属，从陪坐的副总裁，周芸等人一一掠过，最后停留在末席的刚从江州回来的吴俊成身上，言辞略带警告道：“吴经理，你去一趟，这次可能不再办砸了！” 吴俊成心中一凛，只能是点头。 …… 第227章 停止一切行动 就在苏大强强顶着压力，几次拖延监控视频在路上后，援兵终于来了。 齐梓良的秘书郑俊峰和江州康达医药的代表吴俊成姗姗到来。 看这位的到来，刘建宏本能的皱眉，下意识想往后退一步，不想沾染是非。 近两年来，由政法委书记兼任公安部门的超高配的趋势开始削弱。 毕竟政法委书记严格上来说，分管公检法，三部门平行。 再兼任公安一把手，无形之中公安部门的地位就无限拔高了，就有失偏颇了。 虽然下面各市还是由政委法书记兼任公安局长，但省里已经开始顺应风向了。 今年上半年，时任西川省公安厅一把手的齐梓良才向前一步，挂上副省长的名头。 所以刘建宏当然对他这个秘书郑俊峰面熟了。 和刘建宏主动想撇开关系不同，见郑俊峰俩人前来，苏大强急忙凑上去。 待听苏大强说夏远是江州市委的一个干部，随之而来的吴俊成顿时触动了敏感神经，不由多看了他两眼，就赶忙掏出手机走到一边打电话问远在江州的黄小明。 听完苏大强的话，郑俊峰看都不看刘建宏和夏远几人，矛头直指刘凯道：“刘副主任，督查室什么时候也开始管基层具体办案了？” 俩人都是处级干部，刘凯虽然是正处级，但督查室仰人鼻息。 郑俊峰虽然是副处，但是领导秘书。 郑俊峰看起来要强势些。 与此同时，吴俊成也接到了黄小明的信息，只有一张夏远的照片。 惊疑不定的吴俊成仔细看了夏远好几眼，而后瞳孔一缩，顿时惊了。 吴俊成赶忙走到郑俊峰面前小声说了两句，同时把手机上的照片给他看。 郑俊峰眉头微敛，继而看了眼夏远，但也不太把这个小小的市委一秘当回事，转而又看向刘凯，等他给自己一个交代。 “郑处长又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呢？我也很好奇。”刘凯稍稍皱眉，但也没失了分寸，虽然督查室看上去仰人鼻息，但有一点，督查室是由关诚泰副秘书长兼任一把手的。 关诚泰可是正厅级的副秘书长。 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只有强势的副秘书长才是正厅，一般副秘书长只是副厅而已。 听了刘凯的话，郑俊峰皮笑肉不笑道：“刘副主任这话就有意思了，我虽然在省府办公，但本职工作还是在省厅里的……” 虽说俩人都出现在一个小小的派出所，都很是突兀。 但相对来说，省公安厅的郑俊峰就显得没那么扎眼了。 刘凯显然也清楚这一点，沉默片刻，看了眼夏远。 对方已经搬出了副省长，刘凯显然是不够层次了。 夏远也在纠结要不要再跟老板汇报。 眼见局势似乎就要这么僵持下去。 一旁，坐在那里从始至终都没做声的林锦云站了起来。 还不待众人有所反应，从兜里掏出电话的林锦云，稍稍犹豫挣扎后，拨出去一个电话。 “我在出云路派出所。” 她的声音很冷漠，也很决然，说完，不待循声看来的一众人有所反应，林锦云转身走到窗前，目视窗外，独留一个落寞的背影，以及手上被拽得紧紧的手机。 她这不清不楚的电话让在场一众人有些发懵。 只有夏远眉头紧皱，第一时间是认为她和胡沅潮老爷子打电话，随后才从她的异样反应中回味过来，应该不是。 只是谁也没想到这个电话惊动的会是什么样的大人物。 …… 京城，中组部某间办公室。 挂了电话后的威严男人，神色间有过片刻茫然，而后直接拿起桌上的那部红色电话拨了出去。 西川省委书记办公室里突然响起急促的电话铃声。 省委书记高育良正戴着老花眼镜俯首案台办公，见到那部红色电话响起，本就皱痕深深的眉头，更是拧成一团。 “高书记，我是子明啊……” 挂了电话，高育良摘下老花眼镜，沉吟片刻，才唤外间办公室的秘书。 “松庭啊，进来一下……” 作为他的专职秘书，顾松庭跟着他的年头已经很久了。 是高育良多年的得力助手，空降时一起带来的。 往往高育良一个眼神，顾松庭就知道他想说什么。 俩人不是亲人已经胜似亲人了，默契十足。 顾松庭俨然已经快到了虞万里最初和夏远谈论时的秘书最高层了。 听得老板的吩咐，顾松庭轻声关了门，回到外间属于自己的办公室。 顾松庭不仅仅是省委一秘，还是省委督查室副主任（副厅级）。 比之刘凯这位省府督查室的副主任，更为强势。 于情于理都有权过问西川省内发生的一切案子。 这件事直接找蓉城市委黄书记显然不合适，毕竟他不仅仅是蓉城一把手，而且也是省委常委。 想了想，顾松庭退而求次，找专职副书记卢庆丰，毕竟是专业对口的主管党群的副书记。 今天是周末，卢庆丰老两口子正在家陪刚新婚不久的女儿女婿，一家四口打麻将，气氛别提多和谐了。 听着茶几上的手机铃声响起，刚准备杠牌的卢庆丰微微皱眉，“这群人，早就交代过了没事别乱打电话，非要打扰我。” “爸，接，万一是急事呢。”新婚燕尔的女儿笑嘻嘻道：“再说了，是你喜欢打麻将好嘛。” 女婿更是勤快的去拿过手机递给他，“爸，电话。” 当看见省委办公室打来的电话后，卢庆丰当即眉头一挑，赶忙起身走到一边接电话。 “出云路派出所。”挂断电话后，卢庆丰沉吟片刻，直接给前任秘书拨了过去。 这一连串电话说是长，实际上对身处派出所的一众人来说，过去还不到五分钟的时间。 当看见是卢庆丰打过来电话时，还以为前任老板是来摊浑水的，刘建宏心里很是纠结，开口时还琢磨着怎么以一种委婉的语气跟老板说对方是马家和齐副省长时。 却不想卢庆丰一脸的严肃。 “建宏你现在在哪儿？”还不刘建宏说话，就听电话那头继续道：“我也不管你现在在哪儿，你现在立刻马上给出云路派出所打电话，让他们停止一切行动，等候我的到来，还有，你也马上给我过去！” “咳……”刘建宏脑子有些短路了，吞吞吐吐道：“那个……卢书记，我……我现在就在出云路派出所，还有……还有您外甥姚睿轩也在这儿。” 听着卢庆丰满是严肃的语气，这时候的刘建宏已经不敢隐瞒了，全然忘了之前曾在姚睿轩面前拍胸口保证的事了。 “你在那儿？那好……额？小轩在那儿干嘛？”卢庆丰当即有种不妙的预感，继而直接追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你一字不差的跟我说一遍！” “是这样的，在xx路……” 第228章 领导的话得自己悟 “咳……刘局长，是卢书记的电话吗？”刘建宏话还没说一半，一旁的郑俊峰直接截口道：“这样，你把电话给我，我跟卢书记说。” 看着郑俊峰很自然的伸过来要接手机的手，一点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刘建宏心里很不爽，但面上却不敢发作。 “你把电话给他！”没让他为难，电话那头的卢庆丰也听到了郑俊峰的话。 刘建宏只能把电话递给郑俊峰。 郑俊峰一脸自信的接过电话，仿佛觉得凭借自己就能平事的样子。 “我是卢庆丰，你是谁？” “呵呵……卢书记，我是省公安厅的小郑啊。”郑俊峰口称自己是小人物，但语气中丝毫没有小人物该有的低调。 卢庆丰短暂沉默就想起了他是谁，就皮笑肉不笑道：“原来是郑秘书啊，怎么？出云路派出所发生什么重大事故吗？怎么惊动你这么个省厅领导了？我们市局怎么没收到消息啊？” “呵呵，卢书记您说笑了，我哪儿是什么领导啊，我还奇怪呢，卢书记您怎么知道的呢！”郑俊峰言语里夹枪带棒，全然没把这位蓉城三把手放在眼里的样子。 “是吗？郑秘书真的好奇我怎么知道的吗？”卢庆丰笑了笑，继而赶上鸭子上架道：“郑秘书真想知道吗？我觉得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我怕有些人该慌了。” 郑俊峰眼皮子一跳，但这时候可不能露怯，就点了点头，“还请卢书记开个金口咯……” “是省委的顾松庭顾处长告诉我的。”卢庆丰冷笑了起来，“怎么？难道郑秘书对此有意见吗？” 郑俊峰是狂，他背后站着一位副省长，马家身后的背景也不只是这一位副省长。 但卢庆丰此时捏着尚方宝剑，比他更狂，一句话直接给他架在火上烤。 对于这些要拖自己侄子下水的人，卢庆丰没有一丝好感。 虽然顾松庭和郑俊峰两者都是省领导的秘书，但一个是省委一秘，一个是副省长的秘书。 两者之间的差距，不说萤火与皓月，但相差个十七八层楼那么高，还是有的。 听到是顾松庭在打招呼，郑俊峰脸色一僵，当即卡壳。 顾松庭不仅仅是省委一秘，而且还是省委督查室的副主任（副厅级）。 他这位督查室副主任可比刘凯牛逼多了。 省委督查室有权过问、监管省内所有干部领导。 不仅仅限于行政事务。 更别提顾松庭背后还站着高育良这么一位封疆大吏。 要是顾松庭自己过问这件事还好，怕就怕是高育良在打招呼，这就尴尬了。 眼见郑俊峰被堵死。 卢庆丰心里稍稍出了一口气，语气也就缓和了些，平静道：“郑秘书，你帮我转给刘建宏带句话，在我没来之前，出云路派出所停止一切行为，不管是谁，都不许动，等我过来。” 这时候手机的通话声不小，在静谧的房间里，卢庆丰这很明显是在警告他的声音就显得有些扎眼了。 “那个……郑秘书，卢书记说等他来了再说。”刘建宏适时补刀。 虽然没听到两人之前的对话，但现场情况已经很明显了，眼见风向似乎在变，刘建宏自然要做些弥补。 听到刘建宏再这么一补刀强调，郑俊峰脸色铁青，冷哼一声，没甩他。 憋屈的郑俊峰气得手机也没第一时间还给他。 可见心情坏到了什么地步。 …… 气归气，但该冷静的还是要冷静。 郑俊峰很快回过神来，大感不妙的他也没脸再待在这里，索性直接出去打电话。 山水康养城里，正享受着京城舞蹈学院艺术生夺命十八蹲的副省长齐梓良，很是不爽的从另一个艺术生手里接过手机。 “老板，点子有些扎手啊，省委的顾松庭不知怎么就介入了进来。” 待听到秘书这么说，前一刻还感觉老当益壮的齐梓良瞬间就没了动力。 要知道省委书记高育良下来的这段时间，省里的高官可是不少人落马啊。 要不然他还没这个机会补了个空缺，上任副省长的。 没了性致的齐梓良在两个艺术生的服侍下，穿好衣服出了门，就看见马兴国和他那个外室、艺术舞蹈团的团长周芸正朝这边走来。 “老齐，出问题了，刚才吴俊成和我说对方似乎很有来头，连郑秘书的面子都不给。”马兴国脸色不太好看。 吴俊成还不知道郑俊峰和卢庆丰之前的通话内容，只知道郑俊峰似乎顶不住了，才打电话来求援的。 “这件事我看就到这儿。”齐梓良脸色阴郁，想了想道：“最好还是不要麻烦卫省长的好。” 当初齐梓良能上位副省长，卫洪是强力支持者，齐梓良自然是属于他这一汕头的。 听他这么一说，马兴国脸色更加不好看了，他还没来得及说对方当事人就是捅出市二院篓子的那个人。 马兴国之所以组这个局就是打算从省级施压，让钟致远把问题终止在市二院这边，不要深挖涉及到康达的方面。 这时候眼见对方背景强大，当然就更不能提了。 …… 事实上卢庆丰之所以给郑俊峰透露是顾松庭插手。 除了打击他不可一世的嚣张气焰外，还有让他给他背后的人物报信的意思。 让他们有时间反应，服软的时候。 卢庆丰只是领旨办事的中间人，尚方宝剑不可能一直捏在手里。 和刘建宏一个态度，也不想太得罪人。 他也不觉得这时候还有人敢和省委一秘作对。 确切的说是西川一秘。 …… 直到卢庆丰到来，都不曾接到自家老板的回复。 郑俊峰就意识到了目前的情况，他老板和马家都选择退让。 很多时候没有答复就已经是一种答复了。 卢庆丰看都不看一眼这个已经没了嚣张气焰的副省长秘书，直直朝林锦云走去。 “这位同志，真是不好意思，是我们的工作没做到位，才使得您……”卢庆丰言辞诚恳，态度很好，说话时余光还扫了眼和林锦云站一起的夏远，心里带着几分好奇。 顾松庭给他打电话没有说太多，只是说了“西川大学华西医学院的林锦云教授在出云路派出所”等只言片语。 剩下的嘛，就得你自己去悟了。 你悟的明白，这事情就到你这儿为止，悟不明白，那我只能请你的班长——黄书记再替你悟一遍了。 这都是上位者一贯的作风。 林锦云态度冷淡，只是点了点头，作罢。 卢庆丰转而看向自己的前任秘书刘建宏，刚要开口，就看见站在一旁的刘凯，当即笑呵呵道：“刘主任也在啊。” 第229章 血洗之路 月前省政府督察室还派人来市里巡视工作，恰好是刘凯带队，俩人是认识的。 刘凯笑呵呵着摆了摆手，“路过，路过。” 见状，还不完全清楚目前局面的卢庆丰就没多言，直接对老部下刘建宏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你再和我仔细说一遍。” 之前刘建宏和他介绍情况才一半就被郑俊峰给打断了。 “卢书记，是这样的，今天下午在……” 听完他的话，卢庆丰额头上的抬头纹更加明显了，直接把要能冻死人的目光转向一旁已经开始瑟瑟发抖的所长苏大强，“路口的监控视频呢？这么久了还没拿过来！你们在干什么吃的？磨磨蹭蹭……还有没有点公安干警该有的办事效率……” 面对卢庆丰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苏大强只能卑微的低头硬挺着。 在场众人却无一人怜悯同情他，包括郑俊峰，同样一副高高挂起，事不关己的样子。 苏大强再不敢拖延了。 很快，众人就齐聚会议室，看监控视频。 看完监控视频，卢庆丰一拍桌子猛的起身，“这辆车的车速多少？这是什么路段？有这么开车的吗？简直是视交通法规于无物，肇事司机人呢？马上给我带过来！” 另一间办公室里，正斜靠在沙发上优哉悠哉喝茶的马瀚文正和哥们姚睿轩说着话。 “放心，轩少，你舅舅是市委副书记，他们自然知道该怎么做，再说了，我家老头子也出手了，稳稳的。” 听了他的话，姚睿轩面上松了口气，但心里始终有种不安，刚要点头附和，办公室门就被人从外面用力推开。 还不待马瀚文发飙，两个民警直接就强硬的拉着他们往外走。 “你们干什么？你们知不知道他舅舅是谁？是你们市委的卢副书记” “你们踏马是不是疯了？知不知道我爸是谁？” 马瀚文连打带骂对着拽着他的那个民警喷粪，大喊大叫声响彻楼道，直到会议室。 而这时，待看见卢庆丰那张阴沉得要滴水一般的老脸时，两位大少这才意识到了不对。 姚睿轩更是整个人都呆了，麻了。 如果说在马瀚文还没大喊大叫之前，卢庆丰还能装作不认识俩人的样子，按照程序走流程，该罚的罚，该教育的教育。 但不会和现在一样这么被动。 但经过马瀚文这么一大喊大叫，会议室里的气氛就显得有些古怪了。 卢庆丰藏在袖子里的手几度攥紧再放松，到最后终究还是没忍住，猛地抬脚就朝外甥踹去。 一脚就将呆滞的姚睿轩踹得一个踉跄，好在他身后有个民警抓着他，才不至于跌倒。 “你们到底怎么开的车？哪个驾校给你们毕业的？你们到底知不知道怎么做人？” “你们简直是在杀人，是在犯罪……” 卢庆丰神色都有些狰狞了。 发泄后，卢庆丰脸色稍稍平缓，继而看向刘建宏道：“刘局长，对于这件事，我不想再多说，我只有两点要求，第一，要对肇事司机从严从速处理，其次，是哪家驾校让他们通过考核的？一定要严查，务必要……” 刘建宏连连点头称是。 卢庆丰这才看向夏远俩人，带着歉意道：“不好意思两位同志，这起事故责任完全在对方，我代表市局交警……” 林锦云不想说话。 夏远缓笑着道：“卢书记这话严重了，我相信只是一小撮人的问题。” 说到这儿，夏远顿了顿，又扫了眼所长苏大强等人，神色微敛道：“不过我有些奇怪的是，当时刘主任和刘局长让苏所长把监控录像调取出来，这位苏所长为什么三番五次找借口推脱，这一点我还是蛮好奇的。” 卢庆丰当即扫了眼苏大强，这位五大三粗的所长不知为何身子有些发抖了。 “还有就是，那位交警队的小许警官，他工作态度让人感觉很好……”夏远最后补充了句。 卢庆丰扫了眼在场众人，在场几乎所有派出所人员目光都躲躲闪闪的。 他就明白夏远口中的小许警官不在这儿。 刘建宏同样有些摸不着头脑。 只有那个中年交警脸上开始冒冷汗了，就怕夏远下一句话给他钉在耻辱桩上。 尽管他也清楚，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事后市局督察处的人肯定会来再走一遍流程。 到那时，他最少都有个警告处分。 林锦云兴致不高，不太适应甚至说有些反感这些虚伪的场面，主动对夏远轻声道：“我去外面等你。” “好。”夏远点了点头。 看着有些神秘的林锦云出去，在场众人纷纷侧目，无人敢挡。 刘建宏等人都很清楚，事情最后发生反转，全是因为她的那则电话。 没过一会儿夏远和刘凯也走了。 送出大楼的卢庆丰到现在都还不清楚夏远俩人具体身份背景，但他很清楚一点。 虽然这对有些神秘的年轻男女没有过多纠缠什么。 但这件事并不会这么轻松过去。 最最少他也要交一份满意的答卷给省委一秘顾松庭。 至于顾松庭和他背后的人怎么和夏远俩人沟通，这不在他的考虑范围。 转身回到大楼的卢庆丰开始了血洗之路，整顿工作。 …… 在派出所门口拜别感谢了一番刘凯，夏远举目四望。 刚要给林锦云打电话时，就发现了目标。 路对面的街心小花园口的花坛边，林锦云微微俯身，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地逗弄着一只可爱的流浪猫。 那只猫咪浑身脏兮兮的，但一双大眼睛却透着机灵和友善。 小猫咪小心翼翼地靠近着，嗅了嗅她的指尖，感觉到眼前这个香香的四脚兽没有威胁后，这才欢快地用小脑袋蹭着她香香的手，似乎在撒娇，寻求依靠。 希望这个浑身香香的四脚兽带它回家。 午后的温暖阳光如同金色的纱幔般轻柔地洒落下来，光恰到好处地洒落在林锦云那头如瀑布般飘逸的披肩长发上。 微风拂过，发丝轻轻飘动，在午后阳光的点缀下，像是粼粼波光的湖面闪闪发光。 夏远没有打扰她，站在派出所门口，单手插兜，就那么看着。 就搞得正在整顿工作作风的派出所很不自在。 有民警本来打算出去巡逻，见他站在路边，就有些抵触的转身回了所里。 生怕再触了霉头，倒大霉。 第230章 跟我回家好不好 过了好一会儿，夏远才走到街对面，坐到花坛边。 正享受着四脚兽香香糯糯的小手抚摸的小猫咪，瞬间炸毛，而后双脚一蹬，就跃进花坛中，消失不见。 “呀……”林锦云被小猫咪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而后有些怅然叹道：“它好可怜啊……” 林锦云往日间是没这么感性的，她的人设是冰冷、封闭自我。 所以，猛的听她叹气，夏远就有些好奇了，继而自嘲笑了笑道：“刚进派出所时我们也很可怜呐……” “那不一样。”林锦云拍了拍抚摸过小猫咪的手，起身坐到花坛上，带着现实的语气道：“你我都很清楚，最终的结果是怎么样的。” 这一点双方都有共识，他们最大的依仗不是江州市委书记的钟致远。 也不是省委副书记的柯淮民。 而是从副国退居二线的胡老爷子。 胡沅潮老爷子是从国务委员退居二线的，目前还是全国青少年教育基金会名誉理事长，是国内教育界的扛鼎人物之一。 这也是胡沅潮最初出现在凉山的原因。 目前中枢正在针对中西部贫困地区教育调研摸查工作，下一步就是制定具体的政策方针。 胡沅潮在这其中拥有很大的话语权。 这也是钟致远一来到江州就想在教育部门做出一番事业的初心。 因为他知道中枢未来年的工作重心。 很多事都是环环相扣的。 就好像市二院的事，看似已经发生了好几天，看似没有什么波动。 但省市里早就暗潮涌动，各自布局。 这话真的蛮现实骨感的，夏远无声笑了笑，点头道：“好，我来亡羊补牢。” 说着他就弯腰低头，在花坛里扒拉起来，一边寻找还一边说个不停。 “出来啦，哥哥带你回家。” “我家吃不完的小鱼干。” “要不跟姐姐回家也一样，姐姐还是个医生哦……” 林锦云就那么坐在那儿，嘴角浅笑着看他围着长长的花坛转来转去，却一无所获，原本阴郁的心情莫名松快了很多。 “哎……这小东西比我这个党员还有原则，糖衣炮弹也完全不为所动嘛。”一无所获的夏远又坐到花坛边，喘着粗气从兜里掏出根烟点上，“我就不信了，等我抽完这根烟，我非给你弄出来不可。” “哒……哒……”大概是恼人的风个不停吹，夏远拿着火机点了两次都没点上，正打算侧过身子背风时，一道阴影突然盖了过来。 不仅遮掩住了迟暮的秋日阳光，更是把止不住的风声彻底隔绝在外。 夏远抬头一看，眼前是一张清丽温婉的面孔。 却是林锦云靠了过来，抬手拎起风衣衣领给他挡着斜吹过来的清冷秋风。 林锦云性子冷淡，内心封闭，能做出这样的动作，显然已经是跨越了极大的心理障碍。 当他抬头的那一刻，正好对上林锦云那双琥珀般晶莹剔透、深邃迷人的清冷美眸中。 眸子虽是清冷但却有暖意，且犹有浅浅的、化不开的暗默神伤。 这番对视让夏远微微一怔。 这一幕似曾相识，和之前拉着劝自己别冲动打人时，何其相似。 那时她也是这般温柔地劝说着自己，宛如一个知性温婉的妻子，用她那轻柔而坚定的话语，试图平息自己心中的怒火。 那一瞬间，时间仿佛停滞了。 夏远莫名的感受到了一种历经世事后的蓦然回首，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 直到林锦云敛着风衣坐了回去，怅然若失的夏远这才回过神来。 深吸了一口，香烟肉眼可见的快速燃烧，而后夏远才缓缓吐出一团烟雾，微敛的目光透过烟雾看着对面的派出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有些事林锦云并没有说，但他却明白。 之前在派出所，在郑俊峰来时，自己还在犹豫要不要再给老板钟致远求援，或者直接惊动胡老爷子时。 显然林锦云是猜到了他的犹豫不决，所以她才会主动打电话求援，且也不是和胡老爷子求援，为的不就是不想让自己难做吗。 而当时林锦云犹豫挣扎要不要打电话，以及打过电话后落寞神伤，他也注意到了。 当然事实是自己在路口救了她，这一点毋庸置疑。 短暂沉默后，夏远主动揭开话题，“遇到什么事了吗？我看你从15路上下来，心情似乎不太好。” “……”林锦云朱唇微抿，顿了顿道：“也没什么，去凤凰山见我妈妈了。” 说完，她自顾着笑了笑，笑容有些牵强和哀意。 夏远神色一凛，一下就明白了事情的起始。 难怪她从公交车上下来心神恍惚不定。 难怪她和那边打电话时挣扎犹豫。 这对刚去凤凰山陵园见过妈妈的林锦云来说，是对她已故的妈妈极不尊重的。 离婚后的林锦云妈妈可以说是郁郁而终。 在林锦云看来，她父亲林子明是要负很大责任的。 不然这些年她也不会一个人独自在蓉城生活，孤苦伶仃。 远在京城的林子明也只能是通过钟致远来关心她。 夏远也就明白当时老板钟致远托自己去医学院给她带礼物时，她为什么反应那么大了。 可以说是恨屋及乌使然。 “真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是……”夏远歉意一笑，笑容中带着几分尴尬。 “没事，说起来今天这事我才应该说抱歉的。”林锦云轻轻地摇了摇头，她的声音略微低沉，带着一丝苦涩。 “当时我的心里空空的，心里有点乱，所以就没有注意到路况”林锦云缓缓抬起头来，那张原本清冷的面容此刻却显得如此憔悴和脆弱。她的嘴唇轻颤着，让人不禁心生怜悯之情。 看着眼前神色黯然的林锦云不复往日间的清冷模样，夏远的心猛地一紧。不知为何，此时的她竟有一种惹人怜惜的柔弱与无助。 夏远下意识地敛了敛眉，努力克制住自己想要将她拥入怀中、给予安慰的冲动。 夏远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但目光却始终无法从林锦云身上移开。 就在这时，身后花坛传来异响。 第231章 挖出了大瓜 却是先前的那只小野猫贼头贼脑钻了出来，用小小的爪子试探性地扒拉着林锦云的衣角，克制中带着警惕。 林锦云展颜一笑，眉眼间有种意外的惊喜，欢喜的低头小声道：“你愿意跟我回家吗？” 小猫咪歪着头看着眼前的四脚兽，眼珠子滴溜溜转着，不懂人类语言的它似乎是在思考这个身上香香的四脚兽在干嘛。 “跟我回家好不好？”林锦云试探着伸出纤长白皙的手，生怕这只突然闯进自己内心的小家伙不愿意。 在此时此刻，经历了心境大起大落的林锦云身上那股冰山气质不复，多了几分小女人的娇柔。 小家伙大概也感受到了这个香香的四脚兽和它一样无家可归，歪着头想了想，这才伸出小爪子搭在她手指头上。 林锦云这才小心捧起小家伙，双眸中闪烁着欢喜。 “你真要收养它啊……”夏远也感同身受笑了。 “我还没养过猫猫狗狗呢，要注意些什么啊？”林锦云点了点头，很自然的和他取经。 夏远也没有养宠物的经验，不过还是知道些常识的，笑着道：“这种流浪的猫猫狗狗身上或多或少有点基础病，有必要先去宠物诊所看看。” “啊……这个我可是内行……”身为医学教授的林锦云得意地嘴角微翘。 “不会，我在西川读了四年，也没听说华西那边也教兽医啊……” “你说什么呢！”林锦云甩了一个白眼。 “哈哈哈……”夏远哈哈大笑。 …… 有了小猫咪的介入，原本阴郁的气氛莫名就轻松起来。 俩人像是相识许久的朋友一般。 夏远站到路边拦出租，林锦云则把小猫咪抱在怀里左看右看，丝毫不介意小家伙身上脏不脏。 等到出租车一来，这才上车走人。 路对面的派出所同样长出了一口气。 这两个瘟神，总算是走了。 …… 林锦云兴致很高，从宠物诊所出来，已经颇有养小猫咪的心得了。 又打算去商场给小家伙置办行头，和吃的玩的。 夏远乐得陪她一道。 俩人像是一对情侣一般，林锦云抱着小家伙走前面，夏远拎着东西走后面。 之后又帮她拎着大包小包回了她住的地方。 还没出小区，夏远就收到了信息。 【今天真的谢谢你了。】 【其实你不用浪费时间特意陪我的，我没那么脆弱的。】 夏远站在原地沉默片刻，出了小区。 …… 打车回到办事处——江州大饭店。 晚饭是和办事处主任黄启华一起吃的。 吃饭时还得知了一个消息。 今天下午，招商局带队的一些干部准备参加明天在蓉城的一场工商联会。 是招商局局长亲自带队。 这件事夏远是知道的，侯鸿光刚刚上任市长一职，加上在苏德启的原因，在省里有了活动空间，就想赶紧做出成绩。 所以才会有这场年底了还有的招商行动。 夏远一开始还没意识到黄启华其中的深意。 只是觉得黄启华提起这件事是为了强调他抛开招商局等人，只是为了特意陪自己，以示对他这位市委一秘的重视。 直到吃完饭，在外面散了会步，准备回去休息时夏远才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尽管江州大饭店主要还是对外开放的商业场所。 但针对办事处，还是在后面另外设了一个专门接待的小楼。 散步回来的夏远，刚从前楼出来，路过中间的小广场花园，刚准备踏进小楼。 就听花园右侧潺潺流水的假山后面传来争论声，而且格外熟悉。 “刚刚在酒桌上你是什么态度？给我甩脸子？” “怎么还想回头？”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爸妈之前还偷偷摸摸去找过人家，可惜啊，死皮赖脸，人家就是不鸟你爸妈！” “你现在是破鞋了！懂吗？” “咱们这位夏处长现在是什么人物？你还能入得了人家的眼？人家早把你玩腻了，你踏马装什么纯？” 这个声音夏远可太熟悉了，正是老同学邱锐。 紧接着就传来女人撕心裂肺的声音。 “邱锐，你……你踏马不是男人！” “你无耻！” “哈哈……我无耻？好，我是无耻，那他么你爸妈就要脸了？” “要不是我爸是一中校长！” “要不是我现在成了苏书记的秘书！” “你爸妈早踏马翻脸不认人了！” 夏远脚步一顿，脸色有过瞬间难看，片刻后才深呼吸一口气，抬步进了楼。 虽然没有当场发作，但此前的好心情全废了。 就在他走进小楼不到片刻，脸色阴沉的邱锐走出假山，朝前楼走去，恰好遇见黄启华朝这边走来，步子匆匆。 “黄主任，这么急着是有什么事吗？”邱锐主动开口，这就显示出了他和夏远的差距，虽然同为领导秘书，但差距还是很大的。 黄启华笑了笑，“倒也没什么，我刚听人说夏处长回房了，就想问问他有什么需要的。” 邱锐脑子一下就像是被火车给撞了似的，当时就懵了，下意识问道：“夏……夏处长？哪个夏处长？” “市委的夏处长嘛，邱处，你过来没看见吗？夏处长刚进楼，和你就前后脚的事。” 邱锐顿时脸色大变，下意识一看回头路，隐约能看见从小楼门厅射来的灯光，却无半分夏远的身影。 但他却很清楚，夏远十之八九听到了他和郭雨桐的吵架了。 邱锐不知道夏远会怎么想，但如果换成自己，那么肯定是不会这么轻松了解的。 况且之前还有笔账没来得及算。 早在夏远成为市委一秘时，那段时间邱锐着实担惊受怕了好一阵，就怕夏远利用市委一秘的权势打击自己。 好在后来自己走通了门路，成为市委副书记苏德启的秘书，邱锐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但心里始终有一道阴影挥之不去。 再加上刚才这一幕。 邱锐易地而处，如果他是夏远，刚才肯定会在这里等着自己出来，少不了借机一顿敲打。 敲打就敲打，自己认了，毕竟被人抓了现行。 可夏远全然没有动静。 这就可怕了。 邱锐不怕被穿小鞋，他是苏德启的秘书，劳子又是江州一中的校长，夏远虽然贵为市委一秘但还是没有能力将自己一棍子打死的。 邱锐就怕夏远像是一条毒蛇一般藏在阴影里，伺机而动，最后直接给自己致命一击。 第232章 妥协和交换 回到房里的夏远，倒了杯酒，端着酒杯走到窗前。 窗外是霓虹闪烁的城市夜景，但夏远只看到了玻璃窗上自己的那不怎么好看的脸色。 良久，仿佛认清了自己后，夏远才一口饮尽杯中的烈酒，像是在斩断曾经的不堪，而后掏出手机回信息。 【我从不这么认为。】 【且我也不觉得是在浪费时间。】 另一边。 独处一室，正在逗弄小猫咪的林锦云拿起手机一看，而后眼中有过片刻失神。 这才放下手机。 片刻后，嘴角微抿。 …… 次日，一大早，赶在早高峰之前，夏远就已经开着车上了绕城高速环线。 不到八点就回到了江州市里，回家换了身行头，又在路边吃了早餐，就直接驱车去了市委。 他刚给自家老板的茶给泡上，钟致远就走了进来，见他在办公室，顿时就笑了。 “哟，小远回来啦，不错嘛，恭喜你旗开得胜啊。” 这种事谢瑾卿肯定是不会乱说的。 很显然是从省农行那边走漏了风声。 夏远谦虚笑道：“老板您教得好，还有就是多亏了谢总的帮忙。” “你啊你，少吹捧几句。”钟致远哈哈笑了，心情大好，虽然嘴上让他不要拍马屁，但显然很是受用他这话。 钟致远端着茶杯坐到茶几上，微抿了口气，敛眉问道：“事情我都听说了，按理说，作为这座城市的父母官，你拉到这么多资金，我应该是很高兴的，但我却高兴不起来，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等夏远有所反应，就听钟致远半带指责、半带关心道：“你说说，你为了这笔资金喝了多少？实在不应该那么拼啊，别的不说，如果出事了，我怎么向你父母交代？我怎么向老师交代？我怎么向那些关心你的人交代！我连我自己这一关都过不了！” 钟致远这话真情意切的一番话，算是交心了。 不过还没完，话到一半，钟致远神色严肃起来，带着一种不怒自威的上位者气息道：“还有……你代表的不仅仅你自己，还是代表了江州市委市政府，还有我钟致远，他韩立伟一个区区的省农行副行长，哪儿来的底气！” 钟致远此刻身上再无往日一丝的书生气，主政一方的高官气势一览无遗。 夏远没想到自家老板居然说的这么重，一时间心里暖暖的，赶忙低头认错道：“老板，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就觉得如果有了这笔资金，至少金岩的受灾群众今年会过得好一些。” “这一点你不用担心，我作为江州的衣食父母官，不是只有口头上喊喊口号而已。”钟致远大手一挥，十分强势道：“市里已经和蓉城商业银行达成了合作，月底就有一笔资金进来，另外……” 说到这儿，钟致远微微一顿，继而赞赏地看着他道：“另外，你前几天的市二院之行太及时了，焦书记那边挖出了大瓜，具体情况等会焦书记会过来，你到时候旁听。” 听自家老板这么一说，夏远就意识到市二院有了很关键的突破口。 半小时后，夏远正在写材料时，纪委书记焦光玉走了进来，除此之外还有一人。 也就是当时在市二院和夏远交接市二院医疗贪腐案的——市纪委监察二室主任关少华。 “小夏写什么呢？钟书记忙吗？”焦光玉笑呵呵着。 从称呼就能看出来差距，一般市领导都是叫他小夏，这样既不生疏，又显示出了领导对下属的亲和度。 只有钟致远这样和他关系密切的人才会叫他小远。 夏远赶忙起身相迎，“焦书记您来了，书记说了，您一来不用通报，直接进。” “呵呵……那好，那就麻烦小夏你带路了。”焦光玉对人情世故的把控很到位，方方面面都照顾到了，没真不识趣的直接拉开门进去。 这是对一把手该有的尊重。 夏远上前给他开门，还对关少华笑了笑，算是打招呼了。 在夏远给俩人倒水的时候，钟致远就拉开了话题，这显然说明了他的态度是在告诉焦光玉俩人，夏远不需要回避。 “案子到现在进展到什么地步了？” 焦光玉看了关少华一眼。 关少华就主动道：“目前已经确认了市二院包括院长刘彦峰，副院长张志远等人长期把持市二院……” 刘彦峰等人长期把持市二院，几乎把医院当成了自家后面，过度医疗，收红包，吃拿卡要等医疗贪腐问题极其严重。 当然这只是对于市二院本身比较严重，还涉及不到钟致远之前那么重视的原因。 就听焦光玉神色凛然的补充道：“据市二院的副院长张志军交代，康达医药长期和市二院有采购上的猫腻，比如人工血管，去年市二院的采购数量是120，但实际采购数量仅仅只有37根，我们怀疑市二院和康达医药在医疗采购上面财务造假，并且这个问题还不仅仅市二院存在。” 在场几人虽然都不是医疗方面的，也没有经商，但有些常识还是明白的。 如果这个问题落实，那么牵涉到的问题就严重了，极有可能的是老牌上市公司康达医药严重财务造假。 如果这个消息一旦爆出了，那不仅仅是江州方面，还涉及到a股千千万万的股民利益。 提前得到风声的钟致远虽然不太惊讶，但不免还有些神色凝重，沉默片刻，他才道：“那黄部长……” 仅仅只说了几个字，钟致远就停了下来，但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 焦光玉又看了眼关少华。 毕竟是事关一位市委常委，讲道理讲程序，要查黄维德，是需要省里许可才行的，所以焦光玉才让关少华来讲。 “打过几次招呼，但都不涉及到原则性问题。”关少华斟酌着语气。 听到他这么说，钟致远微皱的眉头松了又紧。 一松一紧，就表明了他此刻的心绪复杂。 一方面，钟致远一上任已经拿下了不少干部，他怕黄维德再牵涉到其中，会对他执政江州产生更多的不良风评。 他可不想真给省领导留下一个整人书记的标签。 就看省委高育良书记就知道了，虽然现在下面的干部们都怕他惧他，但内心更多的是厌恶他，就盼着他早点滚蛋。 另一方面，黄维德没有牵涉其中，那就意味着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他还需要和侯鸿光这些弄权者纠缠，僵持。 当然了，或许马上会迎来一段时间的蜜月期。 为什么会这么说呢。 钟致远马上就揭晓了谜底。 第233章 政治的残酷和现实 “既然市二院的问题已经查清了，那么就按照程序走，该上诉的上诉，该撤职的撤职。”钟致远缓缓道：“至于康达的问题，暂时就不要去管了。” 听他这么一说，夏远几人有些不太明白。 钟致远没卖关子，接着又道：“昨晚卫省长给我打了个电话，提到了这个案子。” 焦光玉瞬间就懂了，心里不由蹦出两个字——妥协。 政治上没有你死我活，更多的是妥协和利益交换。 这一点，宦海沉浮几十载的焦光玉尤为清楚。 等到送走焦光玉，看着正在收拾纸杯的夏远，钟致远抬手抚了抚皱痕深深的眉头，叹道：“小远你是不是还没太明白？” 夏远的确不太明白，毕竟自家老板透露的细节太少了。 “康达毕竟是省里最先扶持起来的老牌上市企业，意义重大啊，仅仅是市二院，仅仅是江州并不能否定全盘啊。” 钟致远这话满含深意。 夏远微微琢磨就提炼出了三个关键词。 【最先扶持、意义重大，全盘】 想了想，夏远点头附和道：“是啊，毕竟是老牌上市公司，牵一发而动全身。” “你有这个认识是好的，不过这次也不能说是这么简单过去了，这次马拉松赛事，卫省长大概是没空了，但常务副省长会代表他出席开幕式，另外就是高新区的资金也会在月底之前落实，还有……” 钟致远简单说了说他交换到的几个筹码。 …… 中午，在食堂吃饭时，大厅的闭路电视上正播放着省台的午间新闻，是关于上午召开的省工商联会的。 省长大人卫洪出席讲话。 画面里，省内着名的民营企业家——康达药业的马兴国赫然在主席台占了一席之地。 看着那张春风得意的脸孔，夏远神色微敛，心里稍稍有种无力的恶心感。 此时的夏远也只能听之任之，他不过一个小秘书罢了，出了江州，谁会把他当回事。 …… 两天后，江州市城市马拉松赛事正式开始。 出席这次开幕式的重量级嘉宾不少。 除了市里包括钟致远在内的一众在家的常委都来了。 省里也来了不少人。 包括代表卫洪出席的常务副省长贺永良，省委宣传部长，这两位省委领导外，省旅游厅，体育局，文化厅等都有官员到场。 本来省委副书记柯淮民是要来的，但见卫洪那边有人过来，就不想搞得太过兴师动众，就没来。 一个普通地级市的马拉松赛事，三个省委领导站台，就太过扎眼。 隔壁眉州的市委副书记洛群书也捧场。 其他也有地级市区官员来参加。 新光纸业新光董事局成员高玉堂，执行副总裁郭云涛，总工程师何萱，均到场。 随着几位级别较高的领导一同举起发令枪。 一场穿越江州新老城区的马拉松赛事正式开始。 这个时候，钟致远并不需要夏远鞍前马后，有太多官员围在他身边献殷勤了。 夏远就陪着新光的一行人和喜欢运动的新光第二大股东高玉堂一起跟在参赛的人群后面，缓缓跑着。 在此之前夏远还特意嘱咐了后方，在给高玉堂的饮食上花点心思。 这还是他从小间谍何萱口中掏出来的信息。 特权这种东西，谁都喜欢。 不喜欢的只是享受不到而已。 …… 这次马拉松赛事可以说是相当成功。 不仅仅吸引了众多国内外游人前来参与，更是直接促进江州的旅游业发展。 同时，还让领略了当地人文风光的高玉堂下定了最终决心。 新光制浆项目落址江州已定，这可以说是皆大欢喜的结果。 但前几日在电视台上看到康达医药老总马兴国得意的脸庞时不时会在夏远心中闪过。 让人有种说不出的无奈。 政治的残酷和现实。 比之上次江纺案而言，这次体会更深刻些。 夏远心里的沉闷并没有给新光项目的达成冲淡多少。 周五这天，江州市里和新光纸业达成了一致，签订了合作协议。 晚上便是杯光交筹的庆功宴。 看着夏远独自一人端着酒杯站在窗边，再见缠着自己主动搭话，问些没营养问题的邱锐，何萱主动终止话题。 “何总，速生林和……” “不好意思邱秘书，我先失陪一下。”何萱礼貌的歉意一笑，不等邱锐有所反应，就端着酒杯去了窗前。 看着何萱和夏远有说有笑的样子，被扔在当场的邱锐，嘴角抽了抽，眼中闪过一丝阴冷。 “想什么呢？”何萱端着酒杯主动和夏远的酒杯碰了一下。 “哇哦，何总今晚光彩照人呐……”回过神来的夏远看她，不愿被她看出内心想法，就十分夸张道。 何萱一身轻奢的高定晚礼服，尽显女性风采，的确是今晚众多男士的目光聚焦点之一。 “切……这话未免太敷衍了夏处长。”何萱完全不吃他这一套。 哦，合着宴会都快结束了，你才发现我光彩照人啊。 “没有，刚才的你太过耀眼，我有些自卑，不敢上前。” “越说越假了好吗。”何萱翻了个白眼，而后笑呵呵道：“你躲在这儿干嘛？据我了解，你的酒量应该没这么差？” 夏远就摇头叹气，“没有，我酒量其实很差的。” “是吗……”何萱朱唇微抿，而后凑近，语气带着丝丝魅惑道：“那我把你灌醉好不好？呵呵……” 说完她自己先笑了起来。 “对了，据我所知，国内目前对纸浆原料很大程度依赖进口的？目前国内对这方面没有办法吗？我听说国内也有不少速生林，特别是速生桉，民间都有很多负面的说法。” 这段时间因为跑新光制浆项目，夏远对造纸行业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确实，目前我国对木材的缺口程度很大，有五分之三都依赖进口，所以现在在做改变。我们公司也是有这方面的打算。”说起正事，何萱变得认真起来，科普道：“对于桉树的负面评价，我们企业比你们这些行外人更加清楚。” “主要还是管理和培育措施不科学引起的，要科学的种植，合理的分配种植区域。” “树本身是没有问题的，有问题的只是种树的人！” 第234章 局势瞬息万变 “比起其他生长周期更长的木材，生长周期最短的桉树是最合适的商业化木材，如果说换掉桉树，那么每年全国那么大的木材市场，纸制品市场，要需要多少其他生长周期更长木材来代替？可以代替？ 没有！ 对于我们这一个人口大国来说，桉树是保证我国木材安全的战略性资源……” 说着，何萱略带惊讶的看了看他，而后道：“你为什么会突然提着这个呢？” 夏远摊了摊手，他总不会说自己没话找话主动转移话题。 “你看着我，你是不是猜到我心里在想什么了？” 她这副突然认真的样子让夏远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意思？” “我过来找你就是想和你谈这个问题，公司打算在省内配套成立自己的原材料基地。” 听了何萱这么说，夏远顿时明白了，就在心里感叹，果然是朝中有人好办事。 …… 宾主尽欢后，夏远没有回宿舍，而是回了家里。 明天是周末，接连的马拉松圆满成功和新光纸业项目落地，钟致远松了口气，就让他回家陪陪父母。 看见儿子回家，夏永明和梅慧芳两口子别提多高兴了。 这段时间他们都没怎么和儿子联系，就怕耽搁了他的工作。 自从自家儿子成为市委一秘，逐渐被人所知后，家里的门槛都快给亲戚朋友给踩烂了。 这不，小姑父两口子和表哥李东刚好在他家做客，茶几旁还放了几个礼品。 “小远回来啦？” “小远下班啦？” 一见夏远进来，没等他这个晚辈打招呼，小姑父两口就先一步站了起来，主动笑呵呵打招呼，态度别提多好了。 这显然就是一种身份差距太大产生的无形影响。 而后表哥李东这才有些不太情愿的起身，显然他还没从身份差距的转换中调整过来。 闲聊后夏远才清楚了事情的始末，是为了工作的事。 之前梅慧芳想让儿子帮忙的，被夏永明拦住了。 但和夏远父母类似，一个从原来的工程师成了副厂长，一个从小组长成了车间主任。 很多事都不需要夏远打招呼，别人就会主动做出令他满意的效果。 李东是梅师范毕业的，分配到了临水县下面的一个乡镇小学当体育老师。 今年谈了对象，对象嫌他工作的地方太远。 就想着能不能调回市里。 但他一没关系二没人脉，几次打了报告都石沉大海。 不过这件事在上个月出现了转机。 上面同意了他调回市里，并且还是市中附小这种福利待遇好的重点小学。 入职当天，市中附小的校长还特意找他谈了谈话，很是热情。 这样一来事情就很明显了。 这世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挺好的……”夏远点了点头，心里却在想是不是老上司周媛给打了招呼的，毕竟她本身就是市教育局副局长，她小姨也是附小的副校长，主管人事。 当初张天宇和秦晓晓两个小朋友就是通过她的关系插班进去的。 “对了东哥，你在学校帮我注意一下……”想到这儿，夏远就多说两句，拜托他关注一下两个小朋友。 等到送走小姑一家，两口子这才说起夏远近况。 “你得劝劝你爸啊，自从当了这个副厂长，这段时间几乎天天都是应酬……”说着说着，梅慧芳就把话题转到了老公身上。 “刘厂长点名让我去，我不能不去？”听着妻子又絮叨这事，夏永明哭笑不得，“再说了，我现在是副厂长，肯定和以前不一样了啊，有应酬太正常了……” 夏远也明白，厂里叫爸爸去的原因。 毕竟只要稍稍和客户透露一下，这是夏远的老子。 别的不说，至少在谈判时会多几分底气。 “爸，你愿意去就去，不愿意就拒绝，没事，有我呢。”夏远缓和着语气道。 “你看看，你听听咱儿子说的。” “你啊，你就嘚瑟……” “我儿子这么优秀，我怎么就不能嘚瑟了？再说了，我也没去外面瞎嘚瑟啊！” 听着父母你一言我一嘴，夏远扯了个香蕉，刚拿在手里，兜里的电话就响了。 是林锦云打来的，夏远稍显迷惑，继而起身去了阳台接电话。 “还没睡呢？”夏远说话时回头看了眼还坐在客厅里说话的父母。 “才八点过呐。”林锦云声音轻轻柔柔的，“马拉松很热闹啊，学校这边不少人都在说呢。” “我可是提前邀请你了的，是你自己不来的。” “我也想来啊，只不过那天学校有个专题会议，我实在走不开。”林锦云话里带着惋惜，而后主动提起正事。 “下午的时候市委的卢书记给我打电话了，是关于那天的案子的……” 因为有着省委一秘顾松庭的介入，案子进行的非常迅捷。 姚睿轩和马瀚文不仅面临行政罚款，还会拘留，另外，苏大强，中年交警等人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处罚。 处罚都是按照最高标准上限来的。 同时，针对跑车违规挂武警车牌的事，省委督查室和省厅还专门成立了调查机构。 这样的处罚结果，不说林锦云满不满意，至少顾松庭是认可了的。 听着林锦云有些意兴阑珊的语气，夏远就知道她对这样的结果并不在意，便主动岔开话题，“对了，小家伙怎么样了？好几天没见还怪想它的。” “它现在可依赖我了，一回家就往我身上钻，而且还馋……”一提起小猫咪，林锦云兴致就高了起来。 俩人说说笑笑快半个小时才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看着手机屏幕上弹出来的几个老上司的未接电话，夏远挑了挑眉，随即拨了过去。 “你刚才在干嘛呢？电话一直占线！”电话刚一接通，老上司那傲娇不耐的声音随即响起。 “额……”夏远有过片刻背着妻子偷情被抓时的慌张，“没什么啊，在和同事谈工作了。” “哦……”周媛并不在意这一点，直接提出来意，“有个人通过我叔叔，想和你谈点事情。” 【正常更新不给量，渣更反而给量，不理解】 第235章 滨江二把手 “谁啊？”夏远不太理解了，周媛的叔叔田国超可是省政协副主席，虽然是二线干部，但到底还是副部级大员，谁会兴师动众绕这么远找自己。 “我也不知道啊。”周媛理所应当道。 夏远习惯了她这副散漫态度，直接问道：“那什么时候？” “明天上午，地点的话我等下发给你。” “行。”夏远点了点头，而后笑道：“对了，我表哥调职那是你打的招呼？” “你表哥？哪根葱啊？我认识吗？” “……” “听你这话意思是有人主动给你表哥调职咯？你会问我，那就说明你表哥也是在教育体系工作了，我想想啊……这件事多半是咱们雷局长干的好事咯，他上次给你送房子你不要，咱们雷局长可是有好一段时间睡不好安眠觉呢……” 听着傲娇女上司冷嘲热讽的语调，夏远还能说什么，只当做这小蜜蜂在耳边嗡嗡嗡的飞。 嬉嬉笑笑一会儿，傲娇女上司态度缓和下来，带着魅惑的腔调，微微喘息道：“时间还早，要不出来下会儿棋？” “……” 看着自家儿子又出了门，两口子好奇又克制，最后几乎异口同声道：“你儿子是不是谈对象了？” …… 下完棋，疲乏的厉害的周媛没了来时特意绕远路去家里接夏远的兴致了。 直接把他扔在老机关大院，就开车走人了。 夏远就只能是回宿舍了。 自从在电视上看到马兴国那张春风得意的脸后。 现实让他很是无奈，原以为这件事只能这样过去了。 没想到转机就在下一刻迎来了。 而且还是天翻地覆的变化。 而这时他才深刻的体会到，官场没有绝对的敌人和朋友。 所谓的敌人和朋友，这两种角色会不断随着局势的不断变化而改变。 …… 次日上午，夏远按照老上司给的地址，来到了目的地。 是他十分熟悉的地方——逸仙茶楼。 这赫然是好哥们王鹏开的茶楼。 夏远走进店里，前台的旗袍小姐姐点头问好。 “你们老板呢？”夏远点了点头。 还不待小姐姐回应，坐在大厅里的一个穿着职场西装的秘书模样的男子走了过来，“你好夏处长，我们张总已经等候多时了。” “张总？”夏远微微敛眉。 “周局应该跟你提过？”男子笑着提示。 “带路。”夏远就不再说什么。 看着夏远俩人上楼，前台小姐姐想了想，快步朝后院走去。 等到秘书推开门，目入眼帘的就是一个站在窗边的高大背影。 几乎是在夏远看见他的时候，男人回过头来，微微发福的脸上是淡淡的从容笑容。 在看见这个男人的那一瞬间，夏远瞳孔本能的一缩。 “你好啊，夏处长，缘悭一面，今天终是见到了。” 这人赫然是滨江集团的二把手，滨江集团副总兼滨河地产负责人。 不怪夏远不吃惊。 可以说自从他成为市委一秘以来，认知最深，接触最多的就是滨江系。 金岩泥石流——金龙矿业，美女峰旅游——滨江文旅，高新区开发——滨河地产，甚至还有更多无形之中的接触。 滨江集团在江州的地位，虽然还不及三星在泡菜国那样涉及到方方面面。 但滨江在江州的产业集群也是颇为广泛的。 “张总您这话可是捧杀我了，我就是给领导跑跑腿，传传话的小秘书……”短暂失神后，夏远恢复从容，笑了笑，主动上前伸出手道：“在江州……谁不知道滨江集团啊，可以说，江州能有今天的快速发展，是离不开滨江的。” “哈哈……夏处长你这话我才真是承担不起啊，我就一平头老百姓，也就赚点辛苦钱，能为城市发展添块砖，加片瓦，就已经很自豪，哪儿有你说的那么伟大啊……”张明军握着他的手哈哈大笑，而后连连摆手。 就在双方心知肚明的商业互吹之际，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在张明军点头示意后，秘书才去开了门。 有些慌张的王鹏闯了进来，四下扫了一圈后，在发现夏远没并出什么状况后，就有些尴尬笑了笑。 “张总，这位是……”夏远刚要主动介绍。 张明军摆了摆手，主动向王鹏伸出手笑道：“夏处长不用介绍，王总我也认识的，王总年少有为，家庭美满，不知道羡煞多少人呢……” 王鹏被动的伸出手，下意识扫了眼夏远，还不清楚张明军是何方神圣的他有点懵。 “这位是滨河地产的张总。”夏远笑呵呵道：“张总可是咱们市里的着名企业家，你等会可得上点好茶，只要张总认可你们的手艺，以后你们茶楼生意还能差咯？” 王鹏也懵了。 敢情这位是真大神了。 还这么和善可亲，没有一点架子。 说不激动是假的。 当然，王鹏也不是没有眼力劲，短暂寒暄后，借口出去泡茶，主动离开了。 落座后，张明军这才道出来意。 “前两天在省里开会，偶然间听到了一则消息，是关于咱们市里的，也不知道准不准确。”张明军意味深长道：“我又是土生土长的江州人，就看不得自己的家乡被人搞臭搞坏，想着夏处长或多或少也知道点，就想请教夏处长一下，也不知道夏处长有没有时间，这才麻烦田老书记帮着搭个话……” “张总太谦虚了，咱们都是土生土长的江州人，肯定是不容外人玷污的。”听他弯弯绕绕的语气，夏远虽然面上不动声色，但心里却已然警惕起来。 “那好，那我就直说了。”张明军说到这儿，看了眼秘书，而后端起茶杯，用杯盖赶着漂浮在水面上的茶叶，没说话。 “咳……夏处长，是这样的……”一旁的秘书转而从身后的公文包里拿出一叠资料递给他，“因为我们公司也是在医药方面有涉及，所以对同行的关注度会更多一些，毕竟企业发展嘛，共同促进，共同发展……” “夏处长您看看这一份，这是我们根据去年省内中医药市场份额做出的市场报告，去年西川省内中药材总营收是……” 第235章 滨江二把手 “谁啊？”夏远不太理解了，周媛的叔叔田国超可是省政协副主席，虽然是二线干部，但到底还是副部级大员，谁会兴师动众绕这么远找自己。 “我也不知道啊。”周媛理所应当道。 夏远习惯了她这副散漫态度，直接问道：“那什么时候？” “明天上午，地点的话我等下发给你。” “行。”夏远点了点头，而后笑道：“对了，我表哥调职那是你打的招呼？” “你表哥？哪根葱啊？我认识吗？” “……” “听你这话意思是有人主动给你表哥调职咯？你会问我，那就说明你表哥也是在教育体系工作了，我想想啊……这件事多半是咱们雷局长干的好事咯，他上次给你送房子你不要，咱们雷局长可是有好一段时间睡不好安眠觉呢……” 听着傲娇女上司冷嘲热讽的语调，夏远还能说什么，只当做这小蜜蜂在耳边嗡嗡嗡的飞。 嬉嬉笑笑一会儿，傲娇女上司态度缓和下来，带着魅惑的腔调，微微喘息道：“时间还早，要不出来下会儿棋？” “……” 看着自家儿子又出了门，两口子好奇又克制，最后几乎异口同声道：“你儿子是不是谈对象了？” …… 下完棋，疲乏的厉害的周媛没了来时特意绕远路去家里接夏远的兴致了。 直接把他扔在老机关大院，就开车走人了。 夏远就只能是回宿舍了。 自从在电视上看到马兴国那张春风得意的脸后。 现实让他很是无奈，原以为这件事只能这样过去了。 没想到转机就在下一刻迎来了。 而且还是天翻地覆的变化。 而这时他才深刻的体会到，官场没有绝对的敌人和朋友。 所谓的敌人和朋友，这两种角色会不断随着局势的不断变化而改变。 …… 次日上午，夏远按照老上司给的地址，来到了目的地。 是他十分熟悉的地方——逸仙茶楼。 这赫然是好哥们王鹏开的茶楼。 夏远走进店里，前台的旗袍小姐姐点头问好。 “你们老板呢？”夏远点了点头。 还不待小姐姐回应，坐在大厅里的一个穿着职场西装的秘书模样的男子走了过来，“你好夏处长，我们张总已经等候多时了。” “张总？”夏远微微敛眉。 “周局应该跟你提过？”男子笑着提示。 “带路。”夏远就不再说什么。 看着夏远俩人上楼，前台小姐姐想了想，快步朝后院走去。 等到秘书推开门，目入眼帘的就是一个站在窗边的高大背影。 几乎是在夏远看见他的时候，男人回过头来，微微发福的脸上是淡淡的从容笑容。 在看见这个男人的那一瞬间，夏远瞳孔本能的一缩。 “你好啊，夏处长，缘悭一面，今天终是见到了。” 这人赫然是滨江集团的二把手，滨江集团副总兼滨河地产负责人。 不怪夏远不吃惊。 可以说自从他成为市委一秘以来，认知最深，接触最多的就是滨江系。 金岩泥石流——金龙矿业，美女峰旅游——滨江文旅，高新区开发——滨河地产，甚至还有更多无形之中的接触。 滨江集团在江州的地位，虽然还不及三星在泡菜国那样涉及到方方面面。 但滨江在江州的产业集群也是颇为广泛的。 “张总您这话可是捧杀我了，我就是给领导跑跑腿，传传话的小秘书……”短暂失神后，夏远恢复从容，笑了笑，主动上前伸出手道：“在江州……谁不知道滨江集团啊，可以说，江州能有今天的快速发展，是离不开滨江的。” “哈哈……夏处长你这话我才真是承担不起啊，我就一平头老百姓，也就赚点辛苦钱，能为城市发展添块砖，加片瓦，就已经很自豪，哪儿有你说的那么伟大啊……”张明军握着他的手哈哈大笑，而后连连摆手。 就在双方心知肚明的商业互吹之际，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在张明军点头示意后，秘书才去开了门。 有些慌张的王鹏闯了进来，四下扫了一圈后，在发现夏远没并出什么状况后，就有些尴尬笑了笑。 “张总，这位是……”夏远刚要主动介绍。 张明军摆了摆手，主动向王鹏伸出手笑道：“夏处长不用介绍，王总我也认识的，王总年少有为，家庭美满，不知道羡煞多少人呢……” 王鹏被动的伸出手，下意识扫了眼夏远，还不清楚张明军是何方神圣的他有点懵。 “这位是滨河地产的张总。”夏远笑呵呵道：“张总可是咱们市里的着名企业家，你等会可得上点好茶，只要张总认可你们的手艺，以后你们茶楼生意还能差咯？” 王鹏也懵了。 敢情这位是真大神了。 还这么和善可亲，没有一点架子。 说不激动是假的。 当然，王鹏也不是没有眼力劲，短暂寒暄后，借口出去泡茶，主动离开了。 落座后，张明军这才道出来意。 “前两天在省里开会，偶然间听到了一则消息，是关于咱们市里的，也不知道准不准确。”张明军意味深长道：“我又是土生土长的江州人，就看不得自己的家乡被人搞臭搞坏，想着夏处长或多或少也知道点，就想请教夏处长一下，也不知道夏处长有没有时间，这才麻烦田老书记帮着搭个话……” “张总太谦虚了，咱们都是土生土长的江州人，肯定是不容外人玷污的。”听他弯弯绕绕的语气，夏远虽然面上不动声色，但心里却已然警惕起来。 “那好，那我就直说了。”张明军说到这儿，看了眼秘书，而后端起茶杯，用杯盖赶着漂浮在水面上的茶叶，没说话。 “咳……夏处长，是这样的……”一旁的秘书转而从身后的公文包里拿出一叠资料递给他，“因为我们公司也是在医药方面有涉及，所以对同行的关注度会更多一些，毕竟企业发展嘛，共同促进，共同发展……” “夏处长您看看这一份，这是我们根据去年省内中医药市场份额做出的市场报告，去年西川省内中药材总营收是……” 第236章 一动不如一静 夏远一开始还没意识到问题，直到看见康达所属的市场份额，销售额以及实际产量。 都说最了解你的不是同事，而是同行。 这并不是假话。 康达医药和滨江医药是西川省内两大中药材公司，双方所占的市场份额加起来占了全川市场份额的五分之三。 可以说，双方之间的竞争尤其激烈。 但总的说起来，滨江医药发家比康达更晚，所以目前康达是整体占了上风。 并且依靠人脉和先发优势，不断打压排挤滨江医药的市场份额。 市二院的事发显然是瞒不过滨江集团。 张明军此时主借力打力动揭发康达，提供证据，是必然的。 “所以我们很怀疑康达涉及财务造假，虚增虚报数据。”秘书最后总结道：“并且我们也有相关的证据和材料。” 看完材料的夏远，没有搭理这个秘书，先是看了眼正悠哉品茶的张明军一眼，这才道：“所以，你们的需求是什么？对我有什么好处？” 他当然不愿意被牵着鼻子走了，在不清楚张明军真实意图之前，夏远不介意以退为进，卖个破绽。 “不是领导，你这也要好处？我们滨江把这么大一个功劳白白送给你还要好处啊？”听到这话，秘书笑了，继而追问道：“夏处长，我记得你刚刚才说过你土生土长的江州人，不容外人玷污江州形象的？” “这是功劳吗？我怎么感觉像是颗炸弹？稍不注意我都要被炸的尸骨无存！” 夏远敛眉笑了，接着道：“况且，据我所知，你们滨江旗下的医药产业和康达是直接竞争关系把？或者说是康达一直压着贵公司打？所以，我有理由怀疑你们这些材料和数据的真实性！” 至于秘书后面的追问，夏远不屑一顾。 什么土生土长……那都是他和张明军的场面话，谁会当真。 “你……”秘书沉默了，他到底不是官场人，隔行如隔山，做一个秘书他是合格的。 “不错不错，夏处长，看样子你是做过功课的。”沉默片刻，张明军缓缓开口，而后眼神中带着意味深长的味道，笑道：“所以……夏处长对这些材料和数据的真实性真的就不清楚吗？” 这下轮到夏远沉默了。 康达有没有问题他是清楚的。 “既然贵公司觉得康达有问题，那么就应该向省里、工商局还有证监会反映啊，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秘书而已，张总你太高估我的能量了。”沉默片刻，夏远以退为进道。 这话显然也是张明军的弱点所在。 康达有没有问题？ 这个问题省里有没有人知道？ 有没有人反映过？ 证监会那边有没有人举报过？ 有的。 还不少。 但康达医药依旧好好活到了今天。 说明了什么？ 康达不仅在省里有很强的人脉，在证监会同样如此。 而滨江目前的劣势很明显，在省里没有强力支撑点。 滨江最大依仗在中枢的一位大佬。 而这位大佬在年前的换届上，已经被迫和胡总等人一起一退到底了。 不然前文也不说张明德去拜访柯淮民这位省委副书记。 为什么去拜访他？ 不正说明了滨江在省长卫洪那边没搭上关系吗。 至于高育良这位一把手，张明德还没那么愚蠢到厕所里打灯，想着去拜访他。 所以张明军才会在之前，几次强压自己的儿子，不去惹夏远。 所以滨江集团才会在金岩921泥石流后，主动拿出大量资金用来灾后援建。 说白了就是滨江集团现在看着外面光鲜，实际上却是空虚期。 当然了，滨江真要下决心拿下个书记或者市长，还是能办到的。 但代价很大，得不偿失。 在没有撕破脸以前，最好的办法就是暂时妥协，韬光养晦。 心里怎么想的是一回事，但双方面上都是老谋深算的不露声色，张明军点点头轻声笑了笑，“夏处长说的在理，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就像你我之前所说的那样，我是一个地道的江州人，实在不想江州声誉受到影响，所以我才打算先和市里沟通一下，毕竟康达医药在江州的医疗机构也是有不少合作的，我是怕不小心误伤啊！” “是啊，市里才刚刚举行了马拉松赛事，这个时候要是牵涉到这种商业丑闻中，虽说和旅游业关系不大，但还是有影响的，我也不希望家乡受到一点损伤……”夏远点头认可道。 听着俩人又把那套场面话掰扯出来，一旁的秘书眼观鼻，鼻观心，完全不想和这虚伪的官场人士交流。 话说到这里，已经很明显了。 比起滨江的空虚不为外人知，康达有没有问题这件事夏远却很清楚。 夏远知道，如果他此时置之不理，放之不管，那么张明军极有可能把这件事捅到省里面。 省里没反应还好，就怕有反应。 要查下来。 到那时候，不仅仅是他，他老板钟致远都会很被动。 为什么呢？ 原因就出在市二院刚已经查出了康达是有问题的。 却没报上去。 钟致远到时候总不能说省长大人打过招呼？ 这种私底下的潜规则是不能摆到明面上的。 即使钟致远说出来，但卫洪在电话里也没漏什么破绽啊。 人家只是说康达是省重点上市公司，要慎重些。 也没拦着不让你查啊。 所以，因为市二院的事，钟致远就会陷入被动。 毕竟在江州发生了这种事，你却想着大事化了，隐瞒不报。 这口大黑锅，夏远不确定自家老板能不能背得住。 他不会也不敢去赌省里会不会对这个举报受之不理。 “哦对了……”张明军主动退了一步，“滨江医药近期打算在省内建一个万亩中药材种植基地，我想着总归还是要落叶归根的，江州的中药材市场也很发达，我是更倾向于在江州落址的，就是不知道市里对这方面有哪些政策？” 对于张明军给出的好处，夏远没有第一时间表态，笑了笑道：“我就说嘛滨江总归是记着家乡的，不过张总……关于这方面我倒不是很清楚，这样，我帮你问问，今晚之前给你回复。” “好好好，还是家乡好啊，不像别的地方，对投资商爱搭不理的。” 双方都清楚对方话里的意思，张明军当然不会拒绝。 这场谈话，暂时是结束了。 【滨江是大boss之一，路还很长】 第236章 一动不如一静 夏远一开始还没意识到问题，直到看见康达所属的市场份额，销售额以及实际产量。 都说最了解你的不是同事，而是同行。 这并不是假话。 康达医药和滨江医药是西川省内两大中药材公司，双方所占的市场份额加起来占了全川市场份额的五分之三。 可以说，双方之间的竞争尤其激烈。 但总的说起来，滨江医药发家比康达更晚，所以目前康达是整体占了上风。 并且依靠人脉和先发优势，不断打压排挤滨江医药的市场份额。 市二院的事发显然是瞒不过滨江集团。 张明军此时主借力打力动揭发康达，提供证据，是必然的。 “所以我们很怀疑康达涉及财务造假，虚增虚报数据。”秘书最后总结道：“并且我们也有相关的证据和材料。” 看完材料的夏远，没有搭理这个秘书，先是看了眼正悠哉品茶的张明军一眼，这才道：“所以，你们的需求是什么？对我有什么好处？” 他当然不愿意被牵着鼻子走了，在不清楚张明军真实意图之前，夏远不介意以退为进，卖个破绽。 “不是领导，你这也要好处？我们滨江把这么大一个功劳白白送给你还要好处啊？”听到这话，秘书笑了，继而追问道：“夏处长，我记得你刚刚才说过你土生土长的江州人，不容外人玷污江州形象的？” “这是功劳吗？我怎么感觉像是颗炸弹？稍不注意我都要被炸的尸骨无存！” 夏远敛眉笑了，接着道：“况且，据我所知，你们滨江旗下的医药产业和康达是直接竞争关系把？或者说是康达一直压着贵公司打？所以，我有理由怀疑你们这些材料和数据的真实性！” 至于秘书后面的追问，夏远不屑一顾。 什么土生土长……那都是他和张明军的场面话，谁会当真。 “你……”秘书沉默了，他到底不是官场人，隔行如隔山，做一个秘书他是合格的。 “不错不错，夏处长，看样子你是做过功课的。”沉默片刻，张明军缓缓开口，而后眼神中带着意味深长的味道，笑道：“所以……夏处长对这些材料和数据的真实性真的就不清楚吗？” 这下轮到夏远沉默了。 康达有没有问题他是清楚的。 “既然贵公司觉得康达有问题，那么就应该向省里、工商局还有证监会反映啊，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秘书而已，张总你太高估我的能量了。”沉默片刻，夏远以退为进道。 这话显然也是张明军的弱点所在。 康达有没有问题？ 这个问题省里有没有人知道？ 有没有人反映过？ 证监会那边有没有人举报过？ 有的。 还不少。 但康达医药依旧好好活到了今天。 说明了什么？ 康达不仅在省里有很强的人脉，在证监会同样如此。 而滨江目前的劣势很明显，在省里没有强力支撑点。 滨江最大依仗在中枢的一位大佬。 而这位大佬在年前的换届上，已经被迫和胡总等人一起一退到底了。 不然前文也不说张明德去拜访柯淮民这位省委副书记。 为什么去拜访他？ 不正说明了滨江在省长卫洪那边没搭上关系吗。 至于高育良这位一把手，张明德还没那么愚蠢到厕所里打灯，想着去拜访他。 所以张明军才会在之前，几次强压自己的儿子，不去惹夏远。 所以滨江集团才会在金岩921泥石流后，主动拿出大量资金用来灾后援建。 说白了就是滨江集团现在看着外面光鲜，实际上却是空虚期。 当然了，滨江真要下决心拿下个书记或者市长，还是能办到的。 但代价很大，得不偿失。 在没有撕破脸以前，最好的办法就是暂时妥协，韬光养晦。 心里怎么想的是一回事，但双方面上都是老谋深算的不露声色，张明军点点头轻声笑了笑，“夏处长说的在理，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就像你我之前所说的那样，我是一个地道的江州人，实在不想江州声誉受到影响，所以我才打算先和市里沟通一下，毕竟康达医药在江州的医疗机构也是有不少合作的，我是怕不小心误伤啊！” “是啊，市里才刚刚举行了马拉松赛事，这个时候要是牵涉到这种商业丑闻中，虽说和旅游业关系不大，但还是有影响的，我也不希望家乡受到一点损伤……”夏远点头认可道。 听着俩人又把那套场面话掰扯出来，一旁的秘书眼观鼻，鼻观心，完全不想和这虚伪的官场人士交流。 话说到这里，已经很明显了。 比起滨江的空虚不为外人知，康达有没有问题这件事夏远却很清楚。 夏远知道，如果他此时置之不理，放之不管，那么张明军极有可能把这件事捅到省里面。 省里没反应还好，就怕有反应。 要查下来。 到那时候，不仅仅是他，他老板钟致远都会很被动。 为什么呢？ 原因就出在市二院刚已经查出了康达是有问题的。 却没报上去。 钟致远到时候总不能说省长大人打过招呼？ 这种私底下的潜规则是不能摆到明面上的。 即使钟致远说出来，但卫洪在电话里也没漏什么破绽啊。 人家只是说康达是省重点上市公司，要慎重些。 也没拦着不让你查啊。 所以，因为市二院的事，钟致远就会陷入被动。 毕竟在江州发生了这种事，你却想着大事化了，隐瞒不报。 这口大黑锅，夏远不确定自家老板能不能背得住。 他不会也不敢去赌省里会不会对这个举报受之不理。 “哦对了……”张明军主动退了一步，“滨江医药近期打算在省内建一个万亩中药材种植基地，我想着总归还是要落叶归根的，江州的中药材市场也很发达，我是更倾向于在江州落址的，就是不知道市里对这方面有哪些政策？” 对于张明军给出的好处，夏远没有第一时间表态，笑了笑道：“我就说嘛滨江总归是记着家乡的，不过张总……关于这方面我倒不是很清楚，这样，我帮你问问，今晚之前给你回复。” “好好好，还是家乡好啊，不像别的地方，对投资商爱搭不理的。” 双方都清楚对方话里的意思，张明军当然不会拒绝。 这场谈话，暂时是结束了。 【滨江是大boss之一，路还很长】 第237章 一切都有迹可循 等到张明军走人，夏远直接去了后院。 王鹏两口子早就泡好了茶在等他。 此外还有一个人，老同学王辉。 夏远心里藏着事，打了声招呼，喝了口茶润润嗓子，起身打电话的同时，还不忘对王辉道：“对了，有个事还没来得及跟你说，新光纸业制浆项目已经定下来了，你准备一下材料和相关手续，参与到建设中去。” 之前因为夏远的原因，王辉的公司被张明军的儿子全面封杀了。 夏远就想着让他参一股新光纸业制浆项目的基建工程，打破僵局。 滨河地产在江州确实根深蒂固，但谅那大少也不敢在这种市里重点工程上指手画脚。 等到电话接通后，夏远赶紧和自家老板说了刚才和张明军的谈话。 钟致远也很是重视，让他马上去江州宾馆找他。 这种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钟致远也觉得棘手，想了想，随即给省委副书记柯淮民打去电话。 柯淮民让他们直接去省里谈。 而这时，夏远才真正的看到了柯淮民这位省委副书记，西川省的三把手。 省委大院三号楼，二楼书房。 柯淮民身材宽大，国字脸，和多数高官一样，都有着明显的抬头纹。 柯淮民大概五十出头，如果在下一届换届时他不能再上一步，那么只能是在副部级上退居二线了。 比起还不到五十岁就已经是中组部二把手的林子明，柯淮民就显得弱势了很多。 “好一个驱虎吞狼之计！”看完夏远带过来的材料后，柯淮民缓出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凛冽精光，“我刚来西川时就听人说了，西川有两大民营企业，一个是新希望，另一个就是滨江系，作为从江州市里杀出来的企业，我想你们应该是比我更清楚滨江发展史的……” 钟致远点头道：“滨江系枝繁叶茂，在市里的确有些不同的声音，我暂时也管不了这么多，有些历史问题……” 说到这儿，钟致远神色稍显凝重，“国内很多企业在这方面都有所谓的原罪，都是些历史遗留问题，我不好去动，但就目前而言，滨江在市里的相关产业还是守规矩的。” “嗯……你说的是一方面，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有些问题不宜去深究，我们现在要考虑的是康达这件事怎么办。”说到这儿，柯淮民看了眼陪坐一旁的夏远，缓笑着道：“小夏啊，这件事你深度参与其中，说说你的想法……” 夏远迟疑片刻，看了眼自家老板，又把之前在派出所的事说了一遍，并且还把林锦云给她爸爸打电话的事说了一遍。 而后现场陷入沉默，一时间书房里的气氛有些沉闷。 这时钟志远才知道林锦云还给她爸爸打了电话，下意识看了眼夏远，没说话。 在听到林子明通过省委高书记过问后，柯淮民目光微敛。 他才刚刚调来西川省。 说实话，柯淮民是不想目前僵持的局面被打破的。 他才刚来，如果卫洪因为这件事出了问题，那么他现在也上位不了省长这个宝座。 况且现在还不知道卫洪河康达系牵涉的有多深。 如果最后没有抓到切实的把柄，那么他们就会更被动。 毕竟卫洪作为资深的本地派，在西川省内经营布局多年，一旦摆开车马反扑起来，柯淮民在不和高育良有默契，甚至示弱的情况下，很难招架。 而且张明军所提供的这份材料和证据里面也没有丝毫关于卫洪的事情。 想通关节后，柯淮民看了眼钟致远，缓缓道：“我建议你还是先和胡兄通个电话。” 钟致远也是这么想的，随即起身走到窗前打电话。 半分钟后再度走了回来。 胡沅潮老爷子的回复很简单，让他们酌情考虑。 同时还附上一句话。 一动不如一静。 沉吟片刻，柯淮民顿时有了计较。 …… 出了三号院，坐进车里，看着后座的老板拧眉看着窗外，开车的夏远想了想，带着补救的语气道：“老板，不好意思，因为锦云和她父亲关系有些紧张，所以我之前和你汇报时就没提这件事。” 钟致远关注的重点却不在这儿，略带惊讶的坐直身子打量他片刻才道：“你和锦云……你们？？？” “朋友关系。”让他这么一审视，夏远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主动解释道：“之前马拉松要打算邀请她过来参加的，她有个会议走不开，就没来。” “好啊，朋友也好，锦云这个丫头不容易啊……”钟致远叹气道：“别看这丫头在学校里是医学教授，但其实性格很孤僻的，一晃也过去这么多年了，父女俩的关系还是没什么进展，我和你郭老师是真为这孩子担心，你以后有空记得多联系她，多和她说说话……” 钟致远当时和林子明都是胡老爷子的学生，最后林子明和林锦云妈妈离婚，娶了胡老爷子的小女儿，他作为师弟，也不好说什么。 毕竟婚姻自由。 只是没了妈妈的林锦云，当时才五六岁，夹在中间却是很受伤。 林锦云也要强，胡老爷子本来打算接她进京。 但林锦云就是不愿意，一个人独自生活在西川，一个人读书。 初中之前，是钟致远两口子在接济她。 高一开始她就勤工俭学，自己赚学费和生活费，一个人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林锦云也没对同父异母的妹妹林乐瑶有看法，真把她当妹妹了。 只是还不能面对爸爸林子明。 或者说是林子明不敢面对她，更为合适。 …… 很多事，夏远身在江州是不知道的。 自从那晚从省里回来，市里始终是风平浪静。 至于省里发生了什么，和千千万万的普通人一样，他是不清楚的。 毕竟身份层次就那么高。 周一的午后，钟致远把他叫进了办公室。 “康达医药老总携款潜逃了。” 猛的听到自家老板这么说，夏远第一时间是懵逼错愕，而后人直接麻了。 第237章 一切都有迹可循 等到张明军走人，夏远直接去了后院。 王鹏两口子早就泡好了茶在等他。 此外还有一个人，老同学王辉。 夏远心里藏着事，打了声招呼，喝了口茶润润嗓子，起身打电话的同时，还不忘对王辉道：“对了，有个事还没来得及跟你说，新光纸业制浆项目已经定下来了，你准备一下材料和相关手续，参与到建设中去。” 之前因为夏远的原因，王辉的公司被张明军的儿子全面封杀了。 夏远就想着让他参一股新光纸业制浆项目的基建工程，打破僵局。 滨河地产在江州确实根深蒂固，但谅那大少也不敢在这种市里重点工程上指手画脚。 等到电话接通后，夏远赶紧和自家老板说了刚才和张明军的谈话。 钟致远也很是重视，让他马上去江州宾馆找他。 这种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钟致远也觉得棘手，想了想，随即给省委副书记柯淮民打去电话。 柯淮民让他们直接去省里谈。 而这时，夏远才真正的看到了柯淮民这位省委副书记，西川省的三把手。 省委大院三号楼，二楼书房。 柯淮民身材宽大，国字脸，和多数高官一样，都有着明显的抬头纹。 柯淮民大概五十出头，如果在下一届换届时他不能再上一步，那么只能是在副部级上退居二线了。 比起还不到五十岁就已经是中组部二把手的林子明，柯淮民就显得弱势了很多。 “好一个驱虎吞狼之计！”看完夏远带过来的材料后，柯淮民缓出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凛冽精光，“我刚来西川时就听人说了，西川有两大民营企业，一个是新希望，另一个就是滨江系，作为从江州市里杀出来的企业，我想你们应该是比我更清楚滨江发展史的……” 钟致远点头道：“滨江系枝繁叶茂，在市里的确有些不同的声音，我暂时也管不了这么多，有些历史问题……” 说到这儿，钟致远神色稍显凝重，“国内很多企业在这方面都有所谓的原罪，都是些历史遗留问题，我不好去动，但就目前而言，滨江在市里的相关产业还是守规矩的。” “嗯……你说的是一方面，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有些问题不宜去深究，我们现在要考虑的是康达这件事怎么办。”说到这儿，柯淮民看了眼陪坐一旁的夏远，缓笑着道：“小夏啊，这件事你深度参与其中，说说你的想法……” 夏远迟疑片刻，看了眼自家老板，又把之前在派出所的事说了一遍，并且还把林锦云给她爸爸打电话的事说了一遍。 而后现场陷入沉默，一时间书房里的气氛有些沉闷。 这时钟志远才知道林锦云还给她爸爸打了电话，下意识看了眼夏远，没说话。 在听到林子明通过省委高书记过问后，柯淮民目光微敛。 他才刚刚调来西川省。 说实话，柯淮民是不想目前僵持的局面被打破的。 他才刚来，如果卫洪因为这件事出了问题，那么他现在也上位不了省长这个宝座。 况且现在还不知道卫洪河康达系牵涉的有多深。 如果最后没有抓到切实的把柄，那么他们就会更被动。 毕竟卫洪作为资深的本地派，在西川省内经营布局多年，一旦摆开车马反扑起来，柯淮民在不和高育良有默契，甚至示弱的情况下，很难招架。 而且张明军所提供的这份材料和证据里面也没有丝毫关于卫洪的事情。 想通关节后，柯淮民看了眼钟致远，缓缓道：“我建议你还是先和胡兄通个电话。” 钟致远也是这么想的，随即起身走到窗前打电话。 半分钟后再度走了回来。 胡沅潮老爷子的回复很简单，让他们酌情考虑。 同时还附上一句话。 一动不如一静。 沉吟片刻，柯淮民顿时有了计较。 …… 出了三号院，坐进车里，看着后座的老板拧眉看着窗外，开车的夏远想了想，带着补救的语气道：“老板，不好意思，因为锦云和她父亲关系有些紧张，所以我之前和你汇报时就没提这件事。” 钟致远关注的重点却不在这儿，略带惊讶的坐直身子打量他片刻才道：“你和锦云……你们？？？” “朋友关系。”让他这么一审视，夏远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主动解释道：“之前马拉松要打算邀请她过来参加的，她有个会议走不开，就没来。” “好啊，朋友也好，锦云这个丫头不容易啊……”钟致远叹气道：“别看这丫头在学校里是医学教授，但其实性格很孤僻的，一晃也过去这么多年了，父女俩的关系还是没什么进展，我和你郭老师是真为这孩子担心，你以后有空记得多联系她，多和她说说话……” 钟致远当时和林子明都是胡老爷子的学生，最后林子明和林锦云妈妈离婚，娶了胡老爷子的小女儿，他作为师弟，也不好说什么。 毕竟婚姻自由。 只是没了妈妈的林锦云，当时才五六岁，夹在中间却是很受伤。 林锦云也要强，胡老爷子本来打算接她进京。 但林锦云就是不愿意，一个人独自生活在西川，一个人读书。 初中之前，是钟致远两口子在接济她。 高一开始她就勤工俭学，自己赚学费和生活费，一个人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林锦云也没对同父异母的妹妹林乐瑶有看法，真把她当妹妹了。 只是还不能面对爸爸林子明。 或者说是林子明不敢面对她，更为合适。 …… 很多事，夏远身在江州是不知道的。 自从那晚从省里回来，市里始终是风平浪静。 至于省里发生了什么，和千千万万的普通人一样，他是不清楚的。 毕竟身份层次就那么高。 周一的午后，钟致远把他叫进了办公室。 “康达医药老总携款潜逃了。” 猛的听到自家老板这么说，夏远第一时间是懵逼错愕，而后人直接麻了。 第238章 都是千年的狐狸 钟致远神色凝重，“康达医药老总逃了，省里下了指示，康达医药是证券市场的白马股，不能出问题，所以康达的问题要压下来，至少是短时间内压下来，待到这波风声过去后再议。” 钟致远这话并不是危言耸听。 康达医药作为证券市场的白马股，是a股的标杆之一，也是千千万万股民朋友坚定看好且长期持有的股票。 这座山要是崩了，那不亚于阿尔卑斯山雪崩。 不知道有多少散户和韭菜埋尸雪山。 还不待夏远有所反应，钟致远直接吩咐道：“你传达一下，原定周五的常委会明天上午提前召开，把市二院的案子一并加入议题中，你和纪委那边……” …… 走出里间办公室，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夏远这才猛的惊醒，明悟过来。 利益交换——四个字在脑海中疯狂闪烁不停。 马兴国为什么会逃？为什么这么迅捷，甚至连还在拘留所的私生子马瀚文都不管了。 这很明显是有人给他打了招呼的。 之所以有这个念头，夏远是从自家老板的话语中捕捉到的。 常委会提前召开了，并且还把市二院的案子一并加入会议议题中。 并且他这个猜想在常委会之后，得到了证实。 …… 次日上午，市委一号会议室。 常委全部到场，无一外出，作为市委一秘的夏远同样列席，做会议记录。 “马拉松赛事……”会议一开始，钟致远先是对江州近来的工作以及马拉松和新光制浆项目做了简单的陈述和肯定，而后才开始早已拟好传送各个常委的议题。 接着才是由纪委书记焦光玉对市二院医疗贪腐问题介绍。 这一点在会前已经达成了共识，全票通过了对市二院问题的决议。 黄维德不愧是长期做领导干部的，全程神色不变，就好像市二院的问题和他全无关系一般。 就连提到他小舅子张志军的问题时也同样如此。 当然，也没人会去在这个时候无聊撩拨他。 会议到这时，基本就结束了。 “各位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没有的话…”钟致远习惯性的问了句。 组织部长肖学光和常务副市长庞庆源几乎同时有了反应。 “肖部长你先说……”庞庆源笑着抬手示意道。 肖学光也没有矫情，直接道：“是这样的，东城区的龚云同志年龄快到限了，已经和龚云同志谈过了，他的意思是……” 钟致远点了点头，“组织部那边有什么想法吗？” “还在考察中……”肖学光点到为止，这时候推出人选只能让人当着靶子。 “那好，既然这样就辛苦组织部的同志们先做考察，当然了，我们在座的诸位也有义务，有责任为东城区挑选一个精明能干的政府主官，毕竟龚云同志之前的……”钟致远笑了笑，随后又对龚云的工作做了一番肯定。 侯鸿光同样点头附和了几句，毕竟他是整个江州的政府主官。 过了片刻，庞庆源才缓声说道：“高新区作为江州未来的城市发展建设的重心，重要性日益加重，我身在市里，既要……” 肖学光说东城区的事，一旁的夏远还能淡定。 可现在听到庞庆源突然说要辞了兼任的高新区党工委书记一职，是真的大吃一惊。 也不只是他，猛的听到庞庆源这么一说，与会的一众常委几乎都是吃惊的样子。 全然不服刚才的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宦海高官之态。 会议室一度落针可闻。 “庆源同志你想好了吗？你……你这突然来这么一出，我们真的是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啊……”钟致远叹着气道。 “不是老庞……你搞什么啊？”侯鸿光同样如此，人都快懵了。 他们刚准备把乔雨娜弄走，庞庆源就来这么一出，合着他们之前都是在对着空气打炮呢？ “我意已决，分心乏术，实在无力两顾。”庞庆源一脸的决然，紧接着又补充道：“在我之后，我个人比较推荐乔雨娜同志当任高新区党工委书记一职，理由有三 第一，乔雨娜同志主管高新区日常事务，对区里的情况很清楚，很容易上手。 其次，高新区目前有很多项目在同时进行，大多数项目都是乔雨娜同志在跟进，接洽，不会造成接班时的混乱，停滞高新区的开发建设。 最后，我个人对乔雨娜同志的工作能力作风还是很认可的。” “老话都说妇女同志能顶半边天。”沉默片刻，钟致远点了点头，“乔主任倒的确是个比较合适的接班人选。” 紧接着钟致远又补充道：“当然了，和东城区的区长人选一样，高新区党工委书记的具体人员还需要在座的我们来共同斟酌，全盘考虑……” 侯鸿光下意识要开口，但钟致远没给他发挥的机会，直接堵住了他的嘴。 本想插一脚的侯鸿光还能说什么，只能是随口附和几句。 此时的他被庞庆源突然袭击已经扰乱了往日的沉着。 一旁的夏远听到自家老板这么说，心里是既高兴又有种人走茶凉的悲凉。 高兴的是乔雨娜被自家老板看重，很可能再进一步。 悲凉的是自家老板未免太现实了。 这么直接的说话，也不考虑一下庞庆源的感受，至少几句场面话挽留。 他这么肯定乔雨娜，何尝不是在说庞庆源你快点辞职，你辞职的好啊。 这场常委会就在这样异样的气氛中落幕了。 …… 直到回了办公室，夏远都还有些懵。 “你是不是觉得我刚才有些不近人情了？” 猛的听到自家老板这么说，夏远猛然惊醒，下意识摇头，紧接着意识了什么，“老板……你之前就已经知道了？” “这件事庞书记之前已经和我通过气了，他决心已定，我无可挽回。”钟致远带着感叹坐在沙发上。 夏远顿时无语了。 刚才在会议室里他可半分看不出来自家老板在演戏。 “哼哼……”钟致远冷笑微眯着眼睛道：“刚才的会议上，说不定还有人也提前知道这件事了呢！” 夏远顿时细思极恐，暗叹能成为副厅级干部，果然没有一个简单的人物。 都是千年的狐狸，都特么成精了。 短暂沉吟，夏远试探性道：“老板，所以乔主任再进一步已成事实了？” “嗯……”钟致远微微颔首，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 夏远就意识到了关键，乔雨娜这次不仅能上位高新区一把手，甚至还极有可能轻松挂上市委常委的前缀。 难怪自家老板提前召开常委会，难怪马兴国会卷款潜逃，这一切都有迹可循了。 省里早已有了默契。 哪儿还需要他们下面这些小喽喽在市里常委会上吹胡子瞪眼。 第238章 都是千年的狐狸 钟致远神色凝重，“康达医药老总逃了，省里下了指示，康达医药是证券市场的白马股，不能出问题，所以康达的问题要压下来，至少是短时间内压下来，待到这波风声过去后再议。” 钟致远这话并不是危言耸听。 康达医药作为证券市场的白马股，是a股的标杆之一，也是千千万万股民朋友坚定看好且长期持有的股票。 这座山要是崩了，那不亚于阿尔卑斯山雪崩。 不知道有多少散户和韭菜埋尸雪山。 还不待夏远有所反应，钟致远直接吩咐道：“你传达一下，原定周五的常委会明天上午提前召开，把市二院的案子一并加入议题中，你和纪委那边……” …… 走出里间办公室，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夏远这才猛的惊醒，明悟过来。 利益交换——四个字在脑海中疯狂闪烁不停。 马兴国为什么会逃？为什么这么迅捷，甚至连还在拘留所的私生子马瀚文都不管了。 这很明显是有人给他打了招呼的。 之所以有这个念头，夏远是从自家老板的话语中捕捉到的。 常委会提前召开了，并且还把市二院的案子一并加入会议议题中。 并且他这个猜想在常委会之后，得到了证实。 …… 次日上午，市委一号会议室。 常委全部到场，无一外出，作为市委一秘的夏远同样列席，做会议记录。 “马拉松赛事……”会议一开始，钟致远先是对江州近来的工作以及马拉松和新光制浆项目做了简单的陈述和肯定，而后才开始早已拟好传送各个常委的议题。 接着才是由纪委书记焦光玉对市二院医疗贪腐问题介绍。 这一点在会前已经达成了共识，全票通过了对市二院问题的决议。 黄维德不愧是长期做领导干部的，全程神色不变，就好像市二院的问题和他全无关系一般。 就连提到他小舅子张志军的问题时也同样如此。 当然，也没人会去在这个时候无聊撩拨他。 会议到这时，基本就结束了。 “各位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没有的话…”钟致远习惯性的问了句。 组织部长肖学光和常务副市长庞庆源几乎同时有了反应。 “肖部长你先说……”庞庆源笑着抬手示意道。 肖学光也没有矫情，直接道：“是这样的，东城区的龚云同志年龄快到限了，已经和龚云同志谈过了，他的意思是……” 钟致远点了点头，“组织部那边有什么想法吗？” “还在考察中……”肖学光点到为止，这时候推出人选只能让人当着靶子。 “那好，既然这样就辛苦组织部的同志们先做考察，当然了，我们在座的诸位也有义务，有责任为东城区挑选一个精明能干的政府主官，毕竟龚云同志之前的……”钟致远笑了笑，随后又对龚云的工作做了一番肯定。 侯鸿光同样点头附和了几句，毕竟他是整个江州的政府主官。 过了片刻，庞庆源才缓声说道：“高新区作为江州未来的城市发展建设的重心，重要性日益加重，我身在市里，既要……” 肖学光说东城区的事，一旁的夏远还能淡定。 可现在听到庞庆源突然说要辞了兼任的高新区党工委书记一职，是真的大吃一惊。 也不只是他，猛的听到庞庆源这么一说，与会的一众常委几乎都是吃惊的样子。 全然不服刚才的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宦海高官之态。 会议室一度落针可闻。 “庆源同志你想好了吗？你……你这突然来这么一出，我们真的是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啊……”钟致远叹着气道。 “不是老庞……你搞什么啊？”侯鸿光同样如此，人都快懵了。 他们刚准备把乔雨娜弄走，庞庆源就来这么一出，合着他们之前都是在对着空气打炮呢？ “我意已决，分心乏术，实在无力两顾。”庞庆源一脸的决然，紧接着又补充道：“在我之后，我个人比较推荐乔雨娜同志当任高新区党工委书记一职，理由有三 第一，乔雨娜同志主管高新区日常事务，对区里的情况很清楚，很容易上手。 其次，高新区目前有很多项目在同时进行，大多数项目都是乔雨娜同志在跟进，接洽，不会造成接班时的混乱，停滞高新区的开发建设。 最后，我个人对乔雨娜同志的工作能力作风还是很认可的。” “老话都说妇女同志能顶半边天。”沉默片刻，钟致远点了点头，“乔主任倒的确是个比较合适的接班人选。” 紧接着钟致远又补充道：“当然了，和东城区的区长人选一样，高新区党工委书记的具体人员还需要在座的我们来共同斟酌，全盘考虑……” 侯鸿光下意识要开口，但钟致远没给他发挥的机会，直接堵住了他的嘴。 本想插一脚的侯鸿光还能说什么，只能是随口附和几句。 此时的他被庞庆源突然袭击已经扰乱了往日的沉着。 一旁的夏远听到自家老板这么说，心里是既高兴又有种人走茶凉的悲凉。 高兴的是乔雨娜被自家老板看重，很可能再进一步。 悲凉的是自家老板未免太现实了。 这么直接的说话，也不考虑一下庞庆源的感受，至少几句场面话挽留。 他这么肯定乔雨娜，何尝不是在说庞庆源你快点辞职，你辞职的好啊。 这场常委会就在这样异样的气氛中落幕了。 …… 直到回了办公室，夏远都还有些懵。 “你是不是觉得我刚才有些不近人情了？” 猛的听到自家老板这么说，夏远猛然惊醒，下意识摇头，紧接着意识了什么，“老板……你之前就已经知道了？” “这件事庞书记之前已经和我通过气了，他决心已定，我无可挽回。”钟致远带着感叹坐在沙发上。 夏远顿时无语了。 刚才在会议室里他可半分看不出来自家老板在演戏。 “哼哼……”钟致远冷笑微眯着眼睛道：“刚才的会议上，说不定还有人也提前知道这件事了呢！” 夏远顿时细思极恐，暗叹能成为副厅级干部，果然没有一个简单的人物。 都是千年的狐狸，都特么成精了。 短暂沉吟，夏远试探性道：“老板，所以乔主任再进一步已成事实了？” “嗯……”钟致远微微颔首，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 夏远就意识到了关键，乔雨娜这次不仅能上位高新区一把手，甚至还极有可能轻松挂上市委常委的前缀。 难怪自家老板提前召开常委会，难怪马兴国会卷款潜逃，这一切都有迹可循了。 省里早已有了默契。 哪儿还需要他们下面这些小喽喽在市里常委会上吹胡子瞪眼。 第239章 对口扶贫 在江州市里开着常委班子会的同时。 省里，西川省政府省长办公室。 滨江集团的一二把手，张明德，张明军两兄弟正在拜访省长卫洪，谈着兼并康达医药的事。 毕竟是上市企业，是证券市场的白马股，省里不会也允许这家明星企业就这么倒下去。 而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差距不大，产业重合的滨江医药充实进去，把空中楼台的康达医药撑起来。 “张总的提议很好。”卫洪手指敲了三下办公桌，顿了顿，缓声道：“我考虑考虑。” 闻言，滨江集团掌舵者张明德目光微闪，没再多言，和大哥张明军告辞走人。 出了省政府，坐进s600，张明军这才压抑着怒意道：“他胃口未免也太大了？” 无怪张明军发火。 康达医药号称千亿白马股，虽然财务造假，资产造假。 但到底还是有些实力的，不然也不会压滨江医药一头。 加上地皮房产之类的不动产，怎么的也能凑出个一两百亿来。 滨江医药除了兼并康达医药，答应省里要让出一部分股份和一部分兼并资金。 这省长大人还不满意，还要三个点好处费。 三个点少说也是亿打头。 想到这儿张明军就来气。 早在拜访柯淮民之前，他们就已经和这位省长大人接触过了，但当时这位有着极强掌控欲的省长大人并不怎么甩他们。 张明德能把滨江做到今天这种地步，自然也不是想让人随意掌控的，双方不欢而散。 “他要，我可以给。”张明德神色平静道：“不怕他不伸手，就怕他有洁癖。” “大哥，这只是暂时的隐忍，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拿下康达医药，其他的留待以后。” 张明军点了点头，也只能是这样了。 …… 下午，夏远从编委大楼出来，正要去前面的市政府大楼办点事，就看见乔雨娜和她的秘书佟津瑜从一辆公务车上下来，也准备进政府大楼。 夏远就停下脚步，站在台阶上等她过来。 双方一见面，自然是身份地位最低的佟津瑜最先开口。 “老板，夏处长在前面。”落后乔雨娜半步的佟津瑜先是小声提醒低头看文件的老板，而后主动对夏远打招呼，“夏处长……” 夏远笑着点头，往下走的同时主动对抬起头看他的乔雨娜道：“乔主任，正好有事要麻烦您，关于新光制浆项目建设……” 乔雨娜把手里的文件递给秘书，“你先进去等我。” 等到秘书走后，她才看向夏远，朱唇微抿，而后眨了眨道：“你的借口很假啊……” “乔主任不也信了嘛……”夏远也笑了，而后半带正色道：“庞书记打算给你让位子了。” 闻言，乔雨娜神色间没有丝毫的高兴，反而带着几分无奈的失意。 “你早就知道了？”夏远顿时意识到了什么。 “庞书记和我提过。”乔雨娜螓首微点。 “是吗？那可真要恭喜你了。” “何来恭喜，谁上位还不一定呢。”乔雨娜神色不振，她也知道目前市里的局面僵持着。 夏远意味深长的笑了。 省委高书记不怎么管事。 柯淮民和卫洪，这两位副书记又有了默契。 很显然，乔雨娜上位，且高配市委常委已成定局。 …… 果然。 很快副省长齐梓良和秘书郑俊峰双双被省纪委带走调查的消息，不胫而走。 随后，乔雨娜上位高新区一把手的会议难得的全票通过。 这对已经是没有一番厮杀就能决定的江州常委班子会来说，不能说不是一种讽刺。 随后，不到半个月的功夫，省里的文件也下来了。 作为高新区一把手的乔雨娜高配市委常委。 江州常委班子会难得的迎来了12人的双数。 而在此之前，市二院的处理结果也下来了。 …… 市二院全体职工大会，庄严肃穆，无人喧哗。 主席台上坐着一众领导。 “经查原江州市第二人民医院党委书记、院长刘彦峰，涉嫌严重违纪……交由江州市检察院……” “原江州市……” “江州市第二人民医院放射科副主任梁月峰升任副院长……” “住院部骨科护士黄瑶，工作认真，服务态度……” 夏远坐在礼堂的最后一排最外面的位置。 当看到黄瑶作为护士代表，上台发言时，嘴角露出一丝丝笑容，由衷的为这位热心助人的小天使感到高兴。 而后默默离场。 主席台上的黄瑶正磕磕巴巴背着演讲稿，紧张的不行，下一刻目光就无意间就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背影，脑子里那些死记硬背的演讲稿一下就清晰起来。 …… 夏远到茶楼时，市教育局长雷建军已经到了。 这次谈的是关于上次何萱和他谈过的新光纸业原材料基地的事。 趁着这难得的蜜月期，钟致远准备开展全市扶贫工作。 但扶贫工作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这些年来扶贫工作已经是老生常谈的话了。 钟致远不想起高调，免得步子跨的太大，扯到裆。 所以打算是先拿一个地方做出标准标杆出来，而后再全市推广。 江州全市4区6县，就有四个县是贫困县。 其中排名倒数二的金岩和第一的锡山县，则是国家级贫困区。 面对何萱主动递来的心意，夏远不会装圣人的拒绝。 细想后就有了主意，所以才有了今天的见面。 …… 夏远一进门时，雷建军正和王鹏坐着说说笑笑。 见他进来，俩人双双起身相迎。 “雷局，真不好意思，有点事耽搁了。”夏远主动道。 “老弟你说这就太见外了。”雷建军连连摆手，“昨天局里开过会了，大家都觉得老弟你的这个想法好啊，简直是帮了咱们局的大忙了。” “雷局这话言重了，我毕竟也是局里出来的，有好事第一时间肯定是想到咱们局里啊，况且这对我们来说是多方共赢的局面。” 夏远这话并没有丝毫夸大的成分。 对锡山县的扶贫工作，钟致远采取的是市直机关对口扶贫的策略，每个单位都要处理，要做出成绩。 以往也不是没有这种方法。 但市直机关单位怎么有空去下村镇，手把手的教群众扶贫工作。 就像前年一样，教育局到达对口扶持的那个乡镇后，花了七八百万。 也不过是翻修校舍，支援点电脑投影仪等办公用品和桌椅板凳。 就完了。 交差了。 这有用吗？ 第239章 对口扶贫 在江州市里开着常委班子会的同时。 省里，西川省政府省长办公室。 滨江集团的一二把手，张明德，张明军两兄弟正在拜访省长卫洪，谈着兼并康达医药的事。 毕竟是上市企业，是证券市场的白马股，省里不会也允许这家明星企业就这么倒下去。 而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差距不大，产业重合的滨江医药充实进去，把空中楼台的康达医药撑起来。 “张总的提议很好。”卫洪手指敲了三下办公桌，顿了顿，缓声道：“我考虑考虑。” 闻言，滨江集团掌舵者张明德目光微闪，没再多言，和大哥张明军告辞走人。 出了省政府，坐进s600，张明军这才压抑着怒意道：“他胃口未免也太大了？” 无怪张明军发火。 康达医药号称千亿白马股，虽然财务造假，资产造假。 但到底还是有些实力的，不然也不会压滨江医药一头。 加上地皮房产之类的不动产，怎么的也能凑出个一两百亿来。 滨江医药除了兼并康达医药，答应省里要让出一部分股份和一部分兼并资金。 这省长大人还不满意，还要三个点好处费。 三个点少说也是亿打头。 想到这儿张明军就来气。 早在拜访柯淮民之前，他们就已经和这位省长大人接触过了，但当时这位有着极强掌控欲的省长大人并不怎么甩他们。 张明德能把滨江做到今天这种地步，自然也不是想让人随意掌控的，双方不欢而散。 “他要，我可以给。”张明德神色平静道：“不怕他不伸手，就怕他有洁癖。” “大哥，这只是暂时的隐忍，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拿下康达医药，其他的留待以后。” 张明军点了点头，也只能是这样了。 …… 下午，夏远从编委大楼出来，正要去前面的市政府大楼办点事，就看见乔雨娜和她的秘书佟津瑜从一辆公务车上下来，也准备进政府大楼。 夏远就停下脚步，站在台阶上等她过来。 双方一见面，自然是身份地位最低的佟津瑜最先开口。 “老板，夏处长在前面。”落后乔雨娜半步的佟津瑜先是小声提醒低头看文件的老板，而后主动对夏远打招呼，“夏处长……” 夏远笑着点头，往下走的同时主动对抬起头看他的乔雨娜道：“乔主任，正好有事要麻烦您，关于新光制浆项目建设……” 乔雨娜把手里的文件递给秘书，“你先进去等我。” 等到秘书走后，她才看向夏远，朱唇微抿，而后眨了眨道：“你的借口很假啊……” “乔主任不也信了嘛……”夏远也笑了，而后半带正色道：“庞书记打算给你让位子了。” 闻言，乔雨娜神色间没有丝毫的高兴，反而带着几分无奈的失意。 “你早就知道了？”夏远顿时意识到了什么。 “庞书记和我提过。”乔雨娜螓首微点。 “是吗？那可真要恭喜你了。” “何来恭喜，谁上位还不一定呢。”乔雨娜神色不振，她也知道目前市里的局面僵持着。 夏远意味深长的笑了。 省委高书记不怎么管事。 柯淮民和卫洪，这两位副书记又有了默契。 很显然，乔雨娜上位，且高配市委常委已成定局。 …… 果然。 很快副省长齐梓良和秘书郑俊峰双双被省纪委带走调查的消息，不胫而走。 随后，乔雨娜上位高新区一把手的会议难得的全票通过。 这对已经是没有一番厮杀就能决定的江州常委班子会来说，不能说不是一种讽刺。 随后，不到半个月的功夫，省里的文件也下来了。 作为高新区一把手的乔雨娜高配市委常委。 江州常委班子会难得的迎来了12人的双数。 而在此之前，市二院的处理结果也下来了。 …… 市二院全体职工大会，庄严肃穆，无人喧哗。 主席台上坐着一众领导。 “经查原江州市第二人民医院党委书记、院长刘彦峰，涉嫌严重违纪……交由江州市检察院……” “原江州市……” “江州市第二人民医院放射科副主任梁月峰升任副院长……” “住院部骨科护士黄瑶，工作认真，服务态度……” 夏远坐在礼堂的最后一排最外面的位置。 当看到黄瑶作为护士代表，上台发言时，嘴角露出一丝丝笑容，由衷的为这位热心助人的小天使感到高兴。 而后默默离场。 主席台上的黄瑶正磕磕巴巴背着演讲稿，紧张的不行，下一刻目光就无意间就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背影，脑子里那些死记硬背的演讲稿一下就清晰起来。 …… 夏远到茶楼时，市教育局长雷建军已经到了。 这次谈的是关于上次何萱和他谈过的新光纸业原材料基地的事。 趁着这难得的蜜月期，钟致远准备开展全市扶贫工作。 但扶贫工作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这些年来扶贫工作已经是老生常谈的话了。 钟致远不想起高调，免得步子跨的太大，扯到裆。 所以打算是先拿一个地方做出标准标杆出来，而后再全市推广。 江州全市4区6县，就有四个县是贫困县。 其中排名倒数二的金岩和第一的锡山县，则是国家级贫困区。 面对何萱主动递来的心意，夏远不会装圣人的拒绝。 细想后就有了主意，所以才有了今天的见面。 …… 夏远一进门时，雷建军正和王鹏坐着说说笑笑。 见他进来，俩人双双起身相迎。 “雷局，真不好意思，有点事耽搁了。”夏远主动道。 “老弟你说这就太见外了。”雷建军连连摆手，“昨天局里开过会了，大家都觉得老弟你的这个想法好啊，简直是帮了咱们局的大忙了。” “雷局这话言重了，我毕竟也是局里出来的，有好事第一时间肯定是想到咱们局里啊，况且这对我们来说是多方共赢的局面。” 夏远这话并没有丝毫夸大的成分。 对锡山县的扶贫工作，钟致远采取的是市直机关对口扶贫的策略，每个单位都要处理，要做出成绩。 以往也不是没有这种方法。 但市直机关单位怎么有空去下村镇，手把手的教群众扶贫工作。 就像前年一样，教育局到达对口扶持的那个乡镇后，花了七八百万。 也不过是翻修校舍，支援点电脑投影仪等办公用品和桌椅板凳。 就完了。 交差了。 这有用吗？ 第1章 调职金岩 有些表面功夫确实有用。 至少等到工作组去验收成果时，那几座崭新的校舍和办公用品确实很吸引目光，足够遮掩过去。 但再深一点看，对当地的扶贫工作几乎没有什么实质性效果。 当然了，市里的领导也能理解下面单位的这些做法，到最后只能是不了了之了。 毕竟不是专业扶贫的，况且很多地方都是如此。 要是扶贫工作那么好做，就不会喊了几十年的扶贫口号了。 新光纸业打算在国内培育自己的原材料基地。 何萱提前给夏远透露这个风声，意思很明显。 既然是要培育自己的材料基地，新光对上游供应商自然会有技术扶持和资金支持。 可以说，夏远只需要出钱承包土地，负责日常管理就行了。 如何种植育苗，科学种植，包括木料粗加工等等，新光这边都会给予技术支持，甚至还能提供生产设备。 夏远当然不会自己做了。 就想到了好哥们王鹏。 但王鹏现在手里的钱不多。 新光既然要培育自己的上游产业链，肯定不会是小打小闹的。 所以钱就成了一个关键。 再加上现在正在对锡山县对口扶贫的工作。 夏远自然就想到了很会来事的雷建军。 雷建军听了他的想法自然很高兴，一是既不用教育局自己掏钱，二则对方背靠新光这样的企业，肯定不会是草台班子。 雷建军也很豪气，大手一挥就是五百万的无息贷款。 当然，在提供这笔贷款的此时，雷建军并不对收回款子抱有想法。 就是送五百万又能如何，反正也要拿着笔款子去锡山县扶贫，一样还不是打水漂。 听到雷建军说提供五百万的无息贷款后，王辉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了。 夏远神色平静，想了想道：“这样，我提两个要求。” “第一呢，林业基地的工人至少一半要用当地村镇的村民，解决一部分们就业问题。” “第二，木料加工厂……” 夏远这两个明显对扶贫工作极为有利的要求一提出来，雷建军脸上再无丝毫担忧。 王鹏自然也不会有异议。 …… 年前，在滇南省调研的胡老爷子临回京过年时，来了趟西川。 这次见面，胡老爷子和他们谈了很多。 谈教育，谈扶贫，还有新农村建设的问题。 老爷子这段时间大概是在基层呆了很久，即使是面色平静，但抬头纹愈发明显了。 显然是对地方上的问题颇为忧心。 临走前，胡老爷子还特意和夏远单独谈了谈他的个人问题。 最后还问他对未来的打算。 “如果把你下放，你会去什么地方？”胡沅潮略带深意道：“好好想想，不用急着回我……” …… 直到胡老爷子走后，夏远心里都还琢磨着这个问题。 “想什么呢？”林锦云从屋里走了出来。 “哦……没什么，马上快过年了，你有什么打算吗？” “想去金顶转一转，也不知道能不能有那么好的运气见到日照金山。” “应该可以，毕竟美女总是有特权的嘛……” “少来。”林锦云抿嘴浅笑，而后略带正色道：“对了，有个事我得提醒你一下，如果你想在仕途上一直发展下去的话，我建议最好还是回学校读个在职研究生，现在这方面对你们当官的格外友好。” “是嘛……” …… 2016年6月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 三年时光转瞬即逝。 七月份，关于原市委办公厅综合一处处长夏远即将下放区县的消息已经在市里不胫而走。 据闻已经开始在走程序了。 一时间有些机灵的干部闻风而动，开始研究准备怎么讨好新的市委一秘了。 七月底，正式任命出来了。 经市委研究决定，任命原市委办公厅综合一处处长夏远为金岩县委委员，副县长…… …… 在组织部长焦光玉的陪同下，夏远到了金岩履职。 三天后，夏远坐车回市里，做最后的工作交接。 一路都是高速。 连接自蓉高速的金岩高速支线早在一年前已经建成通车。 扫了眼前排开车的司机，夏远把目光转向窗外不断掠过的乡村景色。 不由陷入了沉思。 从2013年51假期后，一跃而上成为人人艳羡的市委一秘。 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年。 这三年里发生了很多事情，总的来说受益良多。 滨江集团最终还是和省长大人走到了一起。 张明军最初答应的事他也办到了。 不过却是耍了一个花招。 明军最初答应夏远的事他办到了。 滨江医药的万亩中药材种植基地最终落址不是夏远说的那样，建在最为贫困的锡山县。 而是落址在了经济最为突出的临水县。 这就使得临水县当年的gdp就有了很大的提升。 而这时市长侯鸿光也有了名正言顺的底气。 随后临水县一把手就高配市委常委了。 从乔雨娜上位后的市委常委班子的12人之数没有维持多久，就变成了单数的13人。 从这件事就能看出来，这几年的江州政坛看似表面平静，实则暗地里较着劲。 在此期间，夏远也在林锦云的建议下，报考了母校的在职研究生，明年上半年就能拿到证书了。 …… 坐着金岩县政府的车，直接回到了市委市政府。 到了熟悉的市委书记办公室。 外间原本属于自己的办公桌后站起来一人，是新任市委一秘李康。 李康还是他推荐给自家老板的。 李康原本是市电视台民生栏目的一名记者。 前年夏远去调查一个工厂排污问题时，正好遇到了当时正在暗访的他。 见他进来，李康连忙起身迎了过来，“快请，老板在里面等你。” 夏远笑了笑，从公文包拿出一本笔记本递给他道：“这是我给老板做秘书的一些体会，瞎写的，你要觉得还行，就看看。” “这可太好了……”李康郑重的双手接过笔记本，面带激动道：“这下我是真的有点底气了。” 寒暄几句，这才推门进了里间办公室。 李康颇有眼力劲的，主动关门出去。 第1章 调职金岩 有些表面功夫确实有用。 至少等到工作组去验收成果时，那几座崭新的校舍和办公用品确实很吸引目光，足够遮掩过去。 但再深一点看，对当地的扶贫工作几乎没有什么实质性效果。 当然了，市里的领导也能理解下面单位的这些做法，到最后只能是不了了之了。 毕竟不是专业扶贫的，况且很多地方都是如此。 要是扶贫工作那么好做，就不会喊了几十年的扶贫口号了。 新光纸业打算在国内培育自己的原材料基地。 何萱提前给夏远透露这个风声，意思很明显。 既然是要培育自己的材料基地，新光对上游供应商自然会有技术扶持和资金支持。 可以说，夏远只需要出钱承包土地，负责日常管理就行了。 如何种植育苗，科学种植，包括木料粗加工等等，新光这边都会给予技术支持，甚至还能提供生产设备。 夏远当然不会自己做了。 就想到了好哥们王鹏。 但王鹏现在手里的钱不多。 新光既然要培育自己的上游产业链，肯定不会是小打小闹的。 所以钱就成了一个关键。 再加上现在正在对锡山县对口扶贫的工作。 夏远自然就想到了很会来事的雷建军。 雷建军听了他的想法自然很高兴，一是既不用教育局自己掏钱，二则对方背靠新光这样的企业，肯定不会是草台班子。 雷建军也很豪气，大手一挥就是五百万的无息贷款。 当然，在提供这笔贷款的此时，雷建军并不对收回款子抱有想法。 就是送五百万又能如何，反正也要拿着笔款子去锡山县扶贫，一样还不是打水漂。 听到雷建军说提供五百万的无息贷款后，王辉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了。 夏远神色平静，想了想道：“这样，我提两个要求。” “第一呢，林业基地的工人至少一半要用当地村镇的村民，解决一部分们就业问题。” “第二，木料加工厂……” 夏远这两个明显对扶贫工作极为有利的要求一提出来，雷建军脸上再无丝毫担忧。 王鹏自然也不会有异议。 …… 年前，在滇南省调研的胡老爷子临回京过年时，来了趟西川。 这次见面，胡老爷子和他们谈了很多。 谈教育，谈扶贫，还有新农村建设的问题。 老爷子这段时间大概是在基层呆了很久，即使是面色平静，但抬头纹愈发明显了。 显然是对地方上的问题颇为忧心。 临走前，胡老爷子还特意和夏远单独谈了谈他的个人问题。 最后还问他对未来的打算。 “如果把你下放，你会去什么地方？”胡沅潮略带深意道：“好好想想，不用急着回我……” …… 直到胡老爷子走后，夏远心里都还琢磨着这个问题。 “想什么呢？”林锦云从屋里走了出来。 “哦……没什么，马上快过年了，你有什么打算吗？” “想去金顶转一转，也不知道能不能有那么好的运气见到日照金山。” “应该可以，毕竟美女总是有特权的嘛……” “少来。”林锦云抿嘴浅笑，而后略带正色道：“对了，有个事我得提醒你一下，如果你想在仕途上一直发展下去的话，我建议最好还是回学校读个在职研究生，现在这方面对你们当官的格外友好。” “是嘛……” …… 2016年6月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 三年时光转瞬即逝。 七月份，关于原市委办公厅综合一处处长夏远即将下放区县的消息已经在市里不胫而走。 据闻已经开始在走程序了。 一时间有些机灵的干部闻风而动，开始研究准备怎么讨好新的市委一秘了。 七月底，正式任命出来了。 经市委研究决定，任命原市委办公厅综合一处处长夏远为金岩县委委员，副县长…… …… 在组织部长焦光玉的陪同下，夏远到了金岩履职。 三天后，夏远坐车回市里，做最后的工作交接。 一路都是高速。 连接自蓉高速的金岩高速支线早在一年前已经建成通车。 扫了眼前排开车的司机，夏远把目光转向窗外不断掠过的乡村景色。 不由陷入了沉思。 从2013年51假期后，一跃而上成为人人艳羡的市委一秘。 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年。 这三年里发生了很多事情，总的来说受益良多。 滨江集团最终还是和省长大人走到了一起。 张明军最初答应的事他也办到了。 不过却是耍了一个花招。 明军最初答应夏远的事他办到了。 滨江医药的万亩中药材种植基地最终落址不是夏远说的那样，建在最为贫困的锡山县。 而是落址在了经济最为突出的临水县。 这就使得临水县当年的gdp就有了很大的提升。 而这时市长侯鸿光也有了名正言顺的底气。 随后临水县一把手就高配市委常委了。 从乔雨娜上位后的市委常委班子的12人之数没有维持多久，就变成了单数的13人。 从这件事就能看出来，这几年的江州政坛看似表面平静，实则暗地里较着劲。 在此期间，夏远也在林锦云的建议下，报考了母校的在职研究生，明年上半年就能拿到证书了。 …… 坐着金岩县政府的车，直接回到了市委市政府。 到了熟悉的市委书记办公室。 外间原本属于自己的办公桌后站起来一人，是新任市委一秘李康。 李康还是他推荐给自家老板的。 李康原本是市电视台民生栏目的一名记者。 前年夏远去调查一个工厂排污问题时，正好遇到了当时正在暗访的他。 见他进来，李康连忙起身迎了过来，“快请，老板在里面等你。” 夏远笑了笑，从公文包拿出一本笔记本递给他道：“这是我给老板做秘书的一些体会，瞎写的，你要觉得还行，就看看。” “这可太好了……”李康郑重的双手接过笔记本，面带激动道：“这下我是真的有点底气了。” 寒暄几句，这才推门进了里间办公室。 李康颇有眼力劲的，主动关门出去。 第2章 金河口大峡谷 见他一进门，俯首案台的钟致远起身就绕过办公桌过来，拍着他肩膀哈哈笑道：“怎么样？感觉如何？” “还好，比我想象中的好。”夏远谦和笑道。 “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你还很紧张。这一晃三年过去了，你也即将成为一方父母官，时间可过的真快啊……”钟致远带着感叹道。 “当初多亏了老板您的提携，这才有我的今天……”夏远同样感同身受。 钟致远摇了摇头，拍着他肩膀道：“怎么样？有没有信心。对于接下来的工作，你打算从什么地方入手？” “旅游业。”夏远一脸正色，“金岩县工业基础薄弱，主要收入都来源于矿产资源的开发，短时间内想要提升工业基础，不太现实。” “而金岩县内自然风光发达，只是缺少足够的宣传和配套设施服务……” “另外，我还打算从农业入手……” 夏远就这段时间以来在金岩的调研后的想法大致说了一遍。 钟致远颇为赞许地点头，“老实说，这段时间没你在身边，我还真有些不习惯了。” “老板，我也想跟着您多学些学习，这几天到下面去后，我才真的觉得自己还学的不够多，您的……” “哈哈……”钟致远笑呵呵道：“你呀你，少说点漂亮话。” “其实我也想强留你在我身边，可老师他也不愿意啊，老师对于你，可是很看重的。”钟致远神色间带着正式道：“你可千万不要辜负了老师的期望啊……” 夏远神色一正，而后面带诚惶道：“老板你放心，我一定不辜负胡老和您……” …… 出了办公室，夏远转而又去了综合一处和共事了三年的下属聊了聊。 临走前，还颇为感慨地回首端详了片刻幽静的楼道，这才下楼。 刚坐进车里，电话就响了。 “到哪儿了领导，可就等你这个主角了啊……”王鹏爽朗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都说环境身份最能改变人。 王鹏也和三年前有了很大改变。 那句挂在口中的套你猴子改掉了，现在的王鹏大小也是个老总了，走到哪儿都少不了旁人一声王总。 “出了刚出市委，还有几分钟。” 挂了电话，夏远神色平静问前排开车的司机，“小刘，你知道逸仙茶楼吗？” “不好意思县长，我对市里的情况不是很熟悉。”司机班的小刘带着歉意回道，下意识要拿起手机导航。 “我给你指路，也不远。” 小刘有些惶恐地放下手机。 …… 去年在王辉的建议下，王鹏两口子把茶楼的后院改出了两间古色古香的包间，作为较为私密的聚会使用。 前两天王鹏的木材加工厂建成投产，在锡山县办了开业庆典。 夏远当时在金岩县忙着微服私访，就没去。 所以才有了今天的聚会，也是为夏远庆祝走马上任。 所以就摆了两桌，都是些很熟悉的人。 应该说都是自己人。 王鹏周雅丽两口子，王辉范妍两口子，还有王鹏工厂经理，以及新光在江州这边的几个管理人员。 单身的就只有夏远和已经上大四的肖楚楚了。 打过招呼后，见何萱不在，夏远就看向新光的人，“你们何总呢？” “何总临时有急事，飞新加坡了。” 夏远点了点头。 何萱目前也已经是金光纸业的cto了，目前主要就负责制浆项目和原材料的建设加工。 这两年都在江州这边。 席间杯光交筹，作为中心的夏远，自然是大家吹捧的对象。 好在都是些很熟悉的朋友，倒没显得那么世俗。 看着肚子微微隆起的范妍，夏远半带羡慕举杯和王辉碰了一下，“恭喜啊王老板，我看在座的就你们家最幸福了。” 王辉哈哈大笑，对大家凑趣笑道：“看看，领导这是在敲打我呢，我可是每天都回家的，有什么应酬也都全部报备了的哈……” 十足的成渝耙耳朵样子。 众人纷纷笑了起来。 少妇味儿偏浓的范妍在一旁不住掐他腰间嫩肉，轻熟的脸蛋儿羞惭惭的不行。 开过玩笑后，夏远才说起正事，“你派人去看了吗？有什么想法？” 在介入了新光纸业的建设后，王辉又参股了因为滨江文旅退出，而被迫停止了的美女峰文旅项目，手底下自然就拉起了一家初具规模的旅游开发公司。 在夏远透露出有意在金岩发展旅游产业后，王辉特地派人去金岩调研考察了一番。 “很有潜力，自身条件也足够，金河口大峡谷很早以前就被评为了国家地质公园，但因为金岩本身经济落后，没有能力开发维护，所以金窝才难引来金凤凰。” “按照目前的打算，要是要先对景区所在的金河口镇进行大型改造，开发……” 王辉大致说了自己的看法。 大家也都安静下来听他说话。 这就是阶层圈子不同。 别看他们只是在酒席间随口说说，但都是关于地方上的发展规划。 如果是给金河口镇当地的人听到，恐怕这时候早就忙着买地盖房，或者做餐饮等等了。 就等着坐地升值。 “我前段时间几乎都在金河口镇那边，详细走访了当地的情况，就我看来，完整开发出金河口大峡谷的潜力，需要的资金和技术不是一个小数目，我打算走联合招标的形式……” 夏远也大致说了下自己的看法，而后看向新光的人，笑道：“老周你们新光有没有想法啊？” 周博涛连连摇头，“夏县长你可真是太抬举我了，我不行的……” 王辉想了想道：“这样的话我倒是有能力插一脚了，你要是真把整个景区开发全部交给我，我还没那个实力。” “你肯定是跑不掉的，这个项目不容有失，你在里面我就能随时了解项目的进展。”夏远正色点头。 钟致远和胡老爷子都对他抱有期待，他决心拿这个旅游开发项目为突破口。 有了王辉的插一脚，他就不担心这个项目最后烂尾或者华而不实的面子工程。 【因为时间跨度三年，所以这两章都是在对中间的事做个交代，下一章入正题】 第2章 金河口大峡谷 见他一进门，俯首案台的钟致远起身就绕过办公桌过来，拍着他肩膀哈哈笑道：“怎么样？感觉如何？” “还好，比我想象中的好。”夏远谦和笑道。 “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你还很紧张。这一晃三年过去了，你也即将成为一方父母官，时间可过的真快啊……”钟致远带着感叹道。 “当初多亏了老板您的提携，这才有我的今天……”夏远同样感同身受。 钟致远摇了摇头，拍着他肩膀道：“怎么样？有没有信心。对于接下来的工作，你打算从什么地方入手？” “旅游业。”夏远一脸正色，“金岩县工业基础薄弱，主要收入都来源于矿产资源的开发，短时间内想要提升工业基础，不太现实。” “而金岩县内自然风光发达，只是缺少足够的宣传和配套设施服务……” “另外，我还打算从农业入手……” 夏远就这段时间以来在金岩的调研后的想法大致说了一遍。 钟致远颇为赞许地点头，“老实说，这段时间没你在身边，我还真有些不习惯了。” “老板，我也想跟着您多学些学习，这几天到下面去后，我才真的觉得自己还学的不够多，您的……” “哈哈……”钟致远笑呵呵道：“你呀你，少说点漂亮话。” “其实我也想强留你在我身边，可老师他也不愿意啊，老师对于你，可是很看重的。”钟致远神色间带着正式道：“你可千万不要辜负了老师的期望啊……” 夏远神色一正，而后面带诚惶道：“老板你放心，我一定不辜负胡老和您……” …… 出了办公室，夏远转而又去了综合一处和共事了三年的下属聊了聊。 临走前，还颇为感慨地回首端详了片刻幽静的楼道，这才下楼。 刚坐进车里，电话就响了。 “到哪儿了领导，可就等你这个主角了啊……”王鹏爽朗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都说环境身份最能改变人。 王鹏也和三年前有了很大改变。 那句挂在口中的套你猴子改掉了，现在的王鹏大小也是个老总了，走到哪儿都少不了旁人一声王总。 “出了刚出市委，还有几分钟。” 挂了电话，夏远神色平静问前排开车的司机，“小刘，你知道逸仙茶楼吗？” “不好意思县长，我对市里的情况不是很熟悉。”司机班的小刘带着歉意回道，下意识要拿起手机导航。 “我给你指路，也不远。” 小刘有些惶恐地放下手机。 …… 去年在王辉的建议下，王鹏两口子把茶楼的后院改出了两间古色古香的包间，作为较为私密的聚会使用。 前两天王鹏的木材加工厂建成投产，在锡山县办了开业庆典。 夏远当时在金岩县忙着微服私访，就没去。 所以才有了今天的聚会，也是为夏远庆祝走马上任。 所以就摆了两桌，都是些很熟悉的人。 应该说都是自己人。 王鹏周雅丽两口子，王辉范妍两口子，还有王鹏工厂经理，以及新光在江州这边的几个管理人员。 单身的就只有夏远和已经上大四的肖楚楚了。 打过招呼后，见何萱不在，夏远就看向新光的人，“你们何总呢？” “何总临时有急事，飞新加坡了。” 夏远点了点头。 何萱目前也已经是金光纸业的cto了，目前主要就负责制浆项目和原材料的建设加工。 这两年都在江州这边。 席间杯光交筹，作为中心的夏远，自然是大家吹捧的对象。 好在都是些很熟悉的朋友，倒没显得那么世俗。 看着肚子微微隆起的范妍，夏远半带羡慕举杯和王辉碰了一下，“恭喜啊王老板，我看在座的就你们家最幸福了。” 王辉哈哈大笑，对大家凑趣笑道：“看看，领导这是在敲打我呢，我可是每天都回家的，有什么应酬也都全部报备了的哈……” 十足的成渝耙耳朵样子。 众人纷纷笑了起来。 少妇味儿偏浓的范妍在一旁不住掐他腰间嫩肉，轻熟的脸蛋儿羞惭惭的不行。 开过玩笑后，夏远才说起正事，“你派人去看了吗？有什么想法？” 在介入了新光纸业的建设后，王辉又参股了因为滨江文旅退出，而被迫停止了的美女峰文旅项目，手底下自然就拉起了一家初具规模的旅游开发公司。 在夏远透露出有意在金岩发展旅游产业后，王辉特地派人去金岩调研考察了一番。 “很有潜力，自身条件也足够，金河口大峡谷很早以前就被评为了国家地质公园，但因为金岩本身经济落后，没有能力开发维护，所以金窝才难引来金凤凰。” “按照目前的打算，要是要先对景区所在的金河口镇进行大型改造，开发……” 王辉大致说了自己的看法。 大家也都安静下来听他说话。 这就是阶层圈子不同。 别看他们只是在酒席间随口说说，但都是关于地方上的发展规划。 如果是给金河口镇当地的人听到，恐怕这时候早就忙着买地盖房，或者做餐饮等等了。 就等着坐地升值。 “我前段时间几乎都在金河口镇那边，详细走访了当地的情况，就我看来，完整开发出金河口大峡谷的潜力，需要的资金和技术不是一个小数目，我打算走联合招标的形式……” 夏远也大致说了下自己的看法，而后看向新光的人，笑道：“老周你们新光有没有想法啊？” 周博涛连连摇头，“夏县长你可真是太抬举我了，我不行的……” 王辉想了想道：“这样的话我倒是有能力插一脚了，你要是真把整个景区开发全部交给我，我还没那个实力。” “你肯定是跑不掉的，这个项目不容有失，你在里面我就能随时了解项目的进展。”夏远正色点头。 钟致远和胡老爷子都对他抱有期待，他决心拿这个旅游开发项目为突破口。 有了王辉的插一脚，他就不担心这个项目最后烂尾或者华而不实的面子工程。 【因为时间跨度三年，所以这两章都是在对中间的事做个交代，下一章入正题】 第3章 乡镇调研 这次没见到何萱，有些遗憾，散会后，夏远直接坐车回了家里，打算躺会，晚上还有个酒局。 “小刘啊，你先回去，明天下午来接我。”微醺的夏远谢绝司机小刘要送他上楼的意思，转身回了家。 今天周六，爸妈都在家睡午觉。 听到开门声，爸爸夏永明走了出来。 父子俩就坐在沙发上谈了会心。 父母嘛，盼望的无非就是儿女事业有成，结婚生子。 聊完金岩的一些事，夏永明果然把话题转到了结婚生子上面。 “你今年二十八了，也老大不小了，组织上就没对你的个人情况有什么想法？” “这……这倒是没有。”夏远不自觉摸了摸鼻梁，而后讪笑着摇头，“爸，这事你和妈就别操心了。” “还是要有清晰的认知啊，你现在也算是个领导干部了，有些事该有结果了。”夏永明告诫了句，而后起身回房了。 夏远瘫坐在沙发上，抬手抚着额间皱痕，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最后还是被兜里的手机震动给吵醒了。 醒来的夏远先是有些心虚地扫了眼客厅，而后拿着不知什么时候披在身上的薄毯去外面阳台接电话。 “听人说你回来了。”电话那头传来周媛不满的声音，“怎么？成了县长尾巴就翘起来了？” 三年时间过去了，市教育局常务副局长年龄到限马上退了，周媛任常务副局长已经是八九不离十的事了。 “怎么会，你哪儿呢？”夏远呵呵笑着。 “你笑屁啊。”周媛百无聊赖地看着过往路人，嘴角微撇，“闲的无聊，逛街呢。” “这样啊……那正好，我正好有点事要跟你了解呢。” “什么破事都找我啊！没空！” 夏远没说话。 片刻后，电话那头传来美女上司傲娇的声音，“行行，你过来！真是烦人。” 夏远神色微敛，这么些年了，谁还不知道谁啊。 …… 次日下午，夏远回到了金岩。 金岩县委县政府合并在一栋大楼里办公。 县长副县长基本都在三楼办公。 他刚回办公室没多久，他的大秘县政府办副主任李鸿涛就走了进来。 李鸿涛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手里拿着一沓文件，恭敬地说道：“夏县长，这是近期需要您过目的文件，另外，关于秘书人选的事，您考虑的怎么样了？是不是我有哪个地方考虑不到位……” 夏远接过文件放到一边，随口说道：“都挺好的，你考虑得很充分，这几位同志的资料我都仔细看过了，业务能力都不错，品行也端正，而且对咱们县的情况也很了解。” 说到这儿，夏远语气微微一顿，而后才带着感叹道：“正是因为这几位同志都很优秀，所以我一时难以抉择啊。” “你就让我再考虑考虑！” 李洪涛闻言面上没说什么，但心里却是一沉。 相比起司机，秘书的人选更为关键，这关系到以后他能随时掌握这位副县长的动静。 一开始夏远认可了他选的司机小刘，李洪涛还为之窃喜了一阵，然而此时他也意识到了，这位年轻的副县长没那么好糊弄。 看来是要给那位老大提个醒，不要太咄咄逼人。 “哦对了，我打算从明天开始到下面各个乡镇走访调研一下，所以近期县政府这边要是有什么事，你帮我看着点，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听到夏远这么一说，李洪涛心里就是一惊，而后小心试探道：“要不要和下面先沟通一下？” “通知一下可以，但还是不要太兴师动众的好。”夏远满含深意道。 “那好，夏县长，您明天打算什么时候出发？我等会和小刘说一下。” “正常时间就成，9点半。”夏远捞起袖子看了看腕表道：“到南丰镇大概要多久？” “大概十多分钟。”李洪涛回复道。南丰镇紧靠城郊，很近。 “那行，就这么着了。”夏远点了点头，拿过文件。 这很明显是送客的意思了。 李洪涛赶忙告退。 …… 回到办公室，李洪涛眉头拧到了一起，听这位新任领导的意思，是要微服私访啊。 通知肯定是要通知下去的，但既然这位副县长已经暗示过自己了，那这个消息肯定不能从自己嘴里透露出去。 想到这儿，李洪涛拿起座机给司机班拨了过去，“叫小刘来我办公室一趟。” 说完没等对面说话，李洪涛直接挂了电话。 领导嘛，架子必须得有。 没过三分钟，司机刘浩然就进来报到。 “明天夏县长要下去各乡镇调研，第一个乡镇应该就是南丰镇了。”说到这儿，李洪涛眉头微皱，他突然想到一点，夏远之所以提出南丰镇会不会是在转移他们的视线。 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李洪涛抬眼看向刘浩然道：“你记得机灵点，给副县长开车，这个机会可是来之不易啊。” “是！我一定不会忘记李主任对我的栽培。” “行了，回去，检查检查车况，别到时候在路上出问题了。”李洪涛摆了摆手。 等到刘浩然走后，李洪涛陷入了沉思。 这位新任领导在分工都还没确定的情况下，就打算下乡镇调研，很显然来势汹汹啊，自己还是收敛好尾巴，别轻易露出马尾。 …… 刘浩然也不是笨蛋，回到小车班，直接给南丰镇一把手打过去电话。 不出意料，原本还不把他当回事的南丰镇党委书记周永强立马换上了笑脸，说着要请他吃晚饭。 等到刘浩然到酒局时，没想到除了周永强外，还有个领导模样的中年男子。 经过周永强介绍后，刘浩然这才知道原来这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是金河口镇的一把手刘震宇。 “刘老弟啊，这次可是多亏了你啊，一接到你的消息，我立马就给镇里打电话让他们积极行动起来。”周永强声情并茂地拍着刘浩然的胳膊，语重心长道：“哥哥在下面两眼一抹黑，县里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第3章 乡镇调研 这次没见到何萱，有些遗憾，散会后，夏远直接坐车回了家里，打算躺会，晚上还有个酒局。 “小刘啊，你先回去，明天下午来接我。”微醺的夏远谢绝司机小刘要送他上楼的意思，转身回了家。 今天周六，爸妈都在家睡午觉。 听到开门声，爸爸夏永明走了出来。 父子俩就坐在沙发上谈了会心。 父母嘛，盼望的无非就是儿女事业有成，结婚生子。 聊完金岩的一些事，夏永明果然把话题转到了结婚生子上面。 “你今年二十八了，也老大不小了，组织上就没对你的个人情况有什么想法？” “这……这倒是没有。”夏远不自觉摸了摸鼻梁，而后讪笑着摇头，“爸，这事你和妈就别操心了。” “还是要有清晰的认知啊，你现在也算是个领导干部了，有些事该有结果了。”夏永明告诫了句，而后起身回房了。 夏远瘫坐在沙发上，抬手抚着额间皱痕，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最后还是被兜里的手机震动给吵醒了。 醒来的夏远先是有些心虚地扫了眼客厅，而后拿着不知什么时候披在身上的薄毯去外面阳台接电话。 “听人说你回来了。”电话那头传来周媛不满的声音，“怎么？成了县长尾巴就翘起来了？” 三年时间过去了，市教育局常务副局长年龄到限马上退了，周媛任常务副局长已经是八九不离十的事了。 “怎么会，你哪儿呢？”夏远呵呵笑着。 “你笑屁啊。”周媛百无聊赖地看着过往路人，嘴角微撇，“闲的无聊，逛街呢。” “这样啊……那正好，我正好有点事要跟你了解呢。” “什么破事都找我啊！没空！” 夏远没说话。 片刻后，电话那头传来美女上司傲娇的声音，“行行，你过来！真是烦人。” 夏远神色微敛，这么些年了，谁还不知道谁啊。 …… 次日下午，夏远回到了金岩。 金岩县委县政府合并在一栋大楼里办公。 县长副县长基本都在三楼办公。 他刚回办公室没多久，他的大秘县政府办副主任李鸿涛就走了进来。 李鸿涛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手里拿着一沓文件，恭敬地说道：“夏县长，这是近期需要您过目的文件，另外，关于秘书人选的事，您考虑的怎么样了？是不是我有哪个地方考虑不到位……” 夏远接过文件放到一边，随口说道：“都挺好的，你考虑得很充分，这几位同志的资料我都仔细看过了，业务能力都不错，品行也端正，而且对咱们县的情况也很了解。” 说到这儿，夏远语气微微一顿，而后才带着感叹道：“正是因为这几位同志都很优秀，所以我一时难以抉择啊。” “你就让我再考虑考虑！” 李洪涛闻言面上没说什么，但心里却是一沉。 相比起司机，秘书的人选更为关键，这关系到以后他能随时掌握这位副县长的动静。 一开始夏远认可了他选的司机小刘，李洪涛还为之窃喜了一阵，然而此时他也意识到了，这位年轻的副县长没那么好糊弄。 看来是要给那位老大提个醒，不要太咄咄逼人。 “哦对了，我打算从明天开始到下面各个乡镇走访调研一下，所以近期县政府这边要是有什么事，你帮我看着点，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听到夏远这么一说，李洪涛心里就是一惊，而后小心试探道：“要不要和下面先沟通一下？” “通知一下可以，但还是不要太兴师动众的好。”夏远满含深意道。 “那好，夏县长，您明天打算什么时候出发？我等会和小刘说一下。” “正常时间就成，9点半。”夏远捞起袖子看了看腕表道：“到南丰镇大概要多久？” “大概十多分钟。”李洪涛回复道。南丰镇紧靠城郊，很近。 “那行，就这么着了。”夏远点了点头，拿过文件。 这很明显是送客的意思了。 李洪涛赶忙告退。 …… 回到办公室，李洪涛眉头拧到了一起，听这位新任领导的意思，是要微服私访啊。 通知肯定是要通知下去的，但既然这位副县长已经暗示过自己了，那这个消息肯定不能从自己嘴里透露出去。 想到这儿，李洪涛拿起座机给司机班拨了过去，“叫小刘来我办公室一趟。” 说完没等对面说话，李洪涛直接挂了电话。 领导嘛，架子必须得有。 没过三分钟，司机刘浩然就进来报到。 “明天夏县长要下去各乡镇调研，第一个乡镇应该就是南丰镇了。”说到这儿，李洪涛眉头微皱，他突然想到一点，夏远之所以提出南丰镇会不会是在转移他们的视线。 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李洪涛抬眼看向刘浩然道：“你记得机灵点，给副县长开车，这个机会可是来之不易啊。” “是！我一定不会忘记李主任对我的栽培。” “行了，回去，检查检查车况，别到时候在路上出问题了。”李洪涛摆了摆手。 等到刘浩然走后，李洪涛陷入了沉思。 这位新任领导在分工都还没确定的情况下，就打算下乡镇调研，很显然来势汹汹啊，自己还是收敛好尾巴，别轻易露出马尾。 …… 刘浩然也不是笨蛋，回到小车班，直接给南丰镇一把手打过去电话。 不出意料，原本还不把他当回事的南丰镇党委书记周永强立马换上了笑脸，说着要请他吃晚饭。 等到刘浩然到酒局时，没想到除了周永强外，还有个领导模样的中年男子。 经过周永强介绍后，刘浩然这才知道原来这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是金河口镇的一把手刘震宇。 “刘老弟啊，这次可是多亏了你啊，一接到你的消息，我立马就给镇里打电话让他们积极行动起来。”周永强声情并茂地拍着刘浩然的胳膊，语重心长道：“哥哥在下面两眼一抹黑，县里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第4章 刘镇长的体制思维 刘震宇四年前空降到金河口镇任一把手的。 仅仅只用了不到半年的时间，刘震宇就把镇里一切反对的杂音给按了下去。 前几天，老领导来镇上度假时已经暗示过他了，再过段时间就把他调回去，让他这段时间务必要把镇上的事给做好。 老领导还特意强调了一下，新来的副县长很有背景，让他千万要伺候好了，要积极主动给这位领导汇报工作。 此时听闻这事，已经小酌了几杯的刘震宇陡然精神起来。 “是不是真的哦？我怎么没接到通知呢，小刘兄弟你别忽悠我啊。” 周永强也带着征询的目光看待刘浩然。 没什么体制经验的刘浩然当时就涨红了脸，“那肯定是啊，李主任亲自跟我说的，刘书记你们还没接到通知可能是因为今天是周末，明天一早上班就知道了。” 还怕俩人不信任自己，刘浩然最后还带着破罐子破摔的语气道：“我绝对没说谎，你们爱信不信……” “哎呀小刘兄弟，不要激动嘛，老刘也是随口问了句。”两位老狐狸互相对视一眼，而后周永强扒拉着刘浩然肩膀道：“来来来，咱们走一个。” 俩人轻飘飘几句话就让刘浩然飘飘然了，全然忘了之前不被信任时的窘迫。 临走时，周永强还塞了一个诚意满满的礼盒给他。 等到送走刘浩然，周永强回头一看，见刘震宇脸色阴郁，就笑呵呵打趣道： “哎呀老刘，你紧张什么啊，你们金河口镇与临县接壤，和县城之间还隔了两个镇的片区，这位领导怎么地也得先看完前两个镇子才会去你那儿啊！” 周永强说着又叹了口气，“不像我们南丰，紧靠着县城，隔三差五就有县里的领导来逛一逛，这心里的这股弦，完全就没松过！” “老周你这话可就欠诚意了啊！”刘振宇啧啧羡慕道：“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你们南丰正是因为紧靠领导，所以上面有什么好处都先想着你们。” “不像我们金河口，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 “诶对了，听说县里有意在你们南丰做现代化新农村的试点项目！”刘振宇感叹道：“周书记以后有什么好处可得想着老弟点啊。” 周永强摆了摆手，“都还没影的事，不好说不好说啊……” …… 次日一早，九点半。 金河口镇接到了县政府办公室下发的通知，说是最近一段时间新任副县长夏远会到下面调研，请各镇做好相应工作。 在镇党委书记办公室喝着小茶醒酒的刘震宇，当即指示党政办主任黄新年，召开党委班子会议，讨论具体事宜。 半个小时后，大家这才齐聚会议室开始讨论接待事宜。 “大家都说说各自的看法，接待工作怎么拿捏分寸，上面已经打过招呼了，不要太兴师动众。”刘震宇拿捏着腔调。 “我觉得还是要先从镇风镇貌开始，要给领导留下一个好的印象。” “咱们金岩的乡镇也不少，领导不可能每个村子都走访调研，所以我们要提出一两个村子作为样板工作，把这两个村子的各方面细节做到位……” “还有治安……” 大家众说纷纭。 刘震宇悠哉悠哉听着，时不时嘬两口茶水。 没过几分钟，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就震动起来。 刘震宇眉头微皱，缓缓伸手拿过手机，是条微信消息。 还不待他看清内容，屏幕就熄灭了。 但足够他瞟见关键字了。 【司机刘……】 虽然只看清三个字，但已经足够了。 原本还背靠在椅子上的刘震宇瞬间坐直了身子，继而点开手机一看，而后猛地起身立正。 眼看着一把手噌的一下就站起来了。 在座的一众党委也收敛起疲沓样，看了过去。 刘震宇看了眼时间，而后重重把手机磕在会议桌上，深呼吸一口气道：“老黄你马上去通知各村的干部，20分钟内全部到镇里开会。” 黄新年不敢怠慢，赶忙出去吩咐办公室里的办事员给下面村干部打电话。 刘震宇又看向一众党委成员，沉着声音道：“各位同志啊，刚刚接到消息，领导下午极有可能要来咱们镇上视察，所以，从现在开始，全镇进入一级战备状态！” “老林你带人……” 不给众人说话的机会，刘震宇随即又看向镇长林少华等人，开始一一分配任务。 二十分钟后，刘震宇带着一众党委成员准时进入大会议室。 当看到有少许干部没按时赶到时，刘震宇脸色直接阴沉下来，看向黄新年，“黄主任，还有哪些干部没到？再去通知一遍，如果十分钟内赶不过来，那就不要来上班了！” 他这话一出，会议室里那些原本还嘻嘻哈哈，没把这个会当回事的干部们就觉得脖子凉飕飕的。 好久没见这位一把手发威了，还真有些不习惯。 刘震宇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语气重了些，又放缓语气补充道：“如果实在赶不过来，也要说明具体原因，要有切实的请假理由！” 等了几分钟，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刘震宇没了耐心。 直接切入正题。 “同志们，刚刚接到消息，县里有领导要来咱们镇里视察……” 刘震宇把刚才商讨出来的方案大致说了一遍。 大致意思是各村干部派人都要到村口的各个路口埋伏起来，遇到公务用车必须第一时间向上面汇报。 并且对于镇辖区边界上的主要道路，也要安排了一批镇上的干部去支援过去，好好盯梢过往车辆。 刘震宇正挥斥方遒着，有迟到的干部，弓着身子从后面溜了进来，一不小心就被他给发现了。 刘震宇当即拍着桌子喝骂道：“给我站起来！你是哪个部门的？为什么迟到？你干什么去了？还有没有点政治敏锐性！还有没有点党员……” 刘震宇劈头盖脸对着那个倒霉的干部就是一顿好骂，让那个干部瞬间无地自容，露了大脸。 以至于在会的干部们瞬间从半认真半懒散的状态，转化到全部聚精会神的样子。 对刘震宇来说，下面的干部喜不喜欢自己，对自己有没有看法，背后怎么骂他，这都不重要。 要让这群干部怕他，畏他，听他的命令，这才是他这个一把手行之有效的管理方式。 反正他马上就升官走人了，爱怎么说怎么说，关键是要打好眼前这一战。 第4章 刘镇长的体制思维 刘震宇四年前空降到金河口镇任一把手的。 仅仅只用了不到半年的时间，刘震宇就把镇里一切反对的杂音给按了下去。 前几天，老领导来镇上度假时已经暗示过他了，再过段时间就把他调回去，让他这段时间务必要把镇上的事给做好。 老领导还特意强调了一下，新来的副县长很有背景，让他千万要伺候好了，要积极主动给这位领导汇报工作。 此时听闻这事，已经小酌了几杯的刘震宇陡然精神起来。 “是不是真的哦？我怎么没接到通知呢，小刘兄弟你别忽悠我啊。” 周永强也带着征询的目光看待刘浩然。 没什么体制经验的刘浩然当时就涨红了脸，“那肯定是啊，李主任亲自跟我说的，刘书记你们还没接到通知可能是因为今天是周末，明天一早上班就知道了。” 还怕俩人不信任自己，刘浩然最后还带着破罐子破摔的语气道：“我绝对没说谎，你们爱信不信……” “哎呀小刘兄弟，不要激动嘛，老刘也是随口问了句。”两位老狐狸互相对视一眼，而后周永强扒拉着刘浩然肩膀道：“来来来，咱们走一个。” 俩人轻飘飘几句话就让刘浩然飘飘然了，全然忘了之前不被信任时的窘迫。 临走时，周永强还塞了一个诚意满满的礼盒给他。 等到送走刘浩然，周永强回头一看，见刘震宇脸色阴郁，就笑呵呵打趣道： “哎呀老刘，你紧张什么啊，你们金河口镇与临县接壤，和县城之间还隔了两个镇的片区，这位领导怎么地也得先看完前两个镇子才会去你那儿啊！” 周永强说着又叹了口气，“不像我们南丰，紧靠着县城，隔三差五就有县里的领导来逛一逛，这心里的这股弦，完全就没松过！” “老周你这话可就欠诚意了啊！”刘振宇啧啧羡慕道：“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你们南丰正是因为紧靠领导，所以上面有什么好处都先想着你们。” “不像我们金河口，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 “诶对了，听说县里有意在你们南丰做现代化新农村的试点项目！”刘振宇感叹道：“周书记以后有什么好处可得想着老弟点啊。” 周永强摆了摆手，“都还没影的事，不好说不好说啊……” …… 次日一早，九点半。 金河口镇接到了县政府办公室下发的通知，说是最近一段时间新任副县长夏远会到下面调研，请各镇做好相应工作。 在镇党委书记办公室喝着小茶醒酒的刘震宇，当即指示党政办主任黄新年，召开党委班子会议，讨论具体事宜。 半个小时后，大家这才齐聚会议室开始讨论接待事宜。 “大家都说说各自的看法，接待工作怎么拿捏分寸，上面已经打过招呼了，不要太兴师动众。”刘震宇拿捏着腔调。 “我觉得还是要先从镇风镇貌开始，要给领导留下一个好的印象。” “咱们金岩的乡镇也不少，领导不可能每个村子都走访调研，所以我们要提出一两个村子作为样板工作，把这两个村子的各方面细节做到位……” “还有治安……” 大家众说纷纭。 刘震宇悠哉悠哉听着，时不时嘬两口茶水。 没过几分钟，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就震动起来。 刘震宇眉头微皱，缓缓伸手拿过手机，是条微信消息。 还不待他看清内容，屏幕就熄灭了。 但足够他瞟见关键字了。 【司机刘……】 虽然只看清三个字，但已经足够了。 原本还背靠在椅子上的刘震宇瞬间坐直了身子，继而点开手机一看，而后猛地起身立正。 眼看着一把手噌的一下就站起来了。 在座的一众党委也收敛起疲沓样，看了过去。 刘震宇看了眼时间，而后重重把手机磕在会议桌上，深呼吸一口气道：“老黄你马上去通知各村的干部，20分钟内全部到镇里开会。” 黄新年不敢怠慢，赶忙出去吩咐办公室里的办事员给下面村干部打电话。 刘震宇又看向一众党委成员，沉着声音道：“各位同志啊，刚刚接到消息，领导下午极有可能要来咱们镇上视察，所以，从现在开始，全镇进入一级战备状态！” “老林你带人……” 不给众人说话的机会，刘震宇随即又看向镇长林少华等人，开始一一分配任务。 二十分钟后，刘震宇带着一众党委成员准时进入大会议室。 当看到有少许干部没按时赶到时，刘震宇脸色直接阴沉下来，看向黄新年，“黄主任，还有哪些干部没到？再去通知一遍，如果十分钟内赶不过来，那就不要来上班了！” 他这话一出，会议室里那些原本还嘻嘻哈哈，没把这个会当回事的干部们就觉得脖子凉飕飕的。 好久没见这位一把手发威了，还真有些不习惯。 刘震宇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语气重了些，又放缓语气补充道：“如果实在赶不过来，也要说明具体原因，要有切实的请假理由！” 等了几分钟，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刘震宇没了耐心。 直接切入正题。 “同志们，刚刚接到消息，县里有领导要来咱们镇里视察……” 刘震宇把刚才商讨出来的方案大致说了一遍。 大致意思是各村干部派人都要到村口的各个路口埋伏起来，遇到公务用车必须第一时间向上面汇报。 并且对于镇辖区边界上的主要道路，也要安排了一批镇上的干部去支援过去，好好盯梢过往车辆。 刘震宇正挥斥方遒着，有迟到的干部，弓着身子从后面溜了进来，一不小心就被他给发现了。 刘震宇当即拍着桌子喝骂道：“给我站起来！你是哪个部门的？为什么迟到？你干什么去了？还有没有点政治敏锐性！还有没有点党员……” 刘震宇劈头盖脸对着那个倒霉的干部就是一顿好骂，让那个干部瞬间无地自容，露了大脸。 以至于在会的干部们瞬间从半认真半懒散的状态，转化到全部聚精会神的样子。 对刘震宇来说，下面的干部喜不喜欢自己，对自己有没有看法，背后怎么骂他，这都不重要。 要让这群干部怕他，畏他，听他的命令，这才是他这个一把手行之有效的管理方式。 反正他马上就升官走人了，爱怎么说怎么说，关键是要打好眼前这一战。 第5章 最好的演员都在体制 接下来，刘震宇对具体怎么做，进行了详细讲解。 让镇长林少华带人去把发展最好，基建最好的两个村子赶紧收拾打扫卫生。 然后让路口盯梢的干部及时汇报情况，并且在发现领导后，及时引导领导往那两个村子的方向去。 尽可能把金河口镇最好最美的一面展现在领导面前。 并且要派专人去盯着那些平时爱闹事，不老实的村民，防止他们借机拦路喊冤，或者使坏等等。 并且也要挑选几个看似老实的村民出来当演员，以应对领导到时候可能会有的问话。 并且让干部教这些村民该如何回答领导的问题，尽可能赞美金河口镇。 散会后，刘震宇才把夏远所乘的那辆车的车牌号发到金河口镇的威信大群里。 【所有人：这是车牌号，各路口盯梢的干部务必要盯仔细了，切记，这是政治任务！！！】 同时补充了句信息，后面连着三个感叹号。 发完信息，刘震宇这才重重瘫坐在沙发上，而后看向一旁的秘书张翰（办公室文员，实际是秘书角色），“那什么，我先眯一会儿，12点准时叫我。” “好的老板。”张翰这才轻声关门出去。 镇上忙的鸡飞狗跳，咱们刘书记小憩一会，这很正常。 毕竟一把手嘛，把控大方向就行了。 中午12:45，刘震宇特意挂了提醒的刘浩然终于发来了消息。 【出发了】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让刘震宇，如临大敌，而后在大群里发语音。 【同志们，刚刚收到消息，领导已经往咱们镇这边赶了，预计45分钟到。】 【各部门汇报情况】 【xx村正常】 【xxx村正常】 …… 看见各村一把手发来的消息，刘震宇笑了。 这才拿着手机去卫生间洗漱下，而后下楼。 二十分钟后，在前面那个镇的镇尾往金河口镇必经之路的盯梢干部打来电话。 “刘书记，领导的车刚刚经过，预计10分钟内进入龙河村，我和小周正开着车远远跟在后面。” “好好好，注意别暴露了，快进龙河村时停车。”刘震宇匆匆说了一句，直接挂了电话在威信大群里发信息。 【所有人：目标预计八分钟到达龙河村，各部门注意，各部门注意，进入一级战备状态！！！】 连圈了三遍。 【武装部长刘志明：老刘，龙河村你分包区域，注意情况。】 【武装部长刘志明：收到，领导。】 五分钟后，武装部长打来电话。 “刘书记，领导在我分管的龙河村七组下车，开始入村，我现在马上迎上去。” “别别比，老王你千万别去，你一个武装部长莫名上去太突兀了，你马上安排村支书过去，按照预定方案实行，你等几分钟再出现，我马上通知老林，我们会在十五分钟后到达。” 一切有条不紊进行中。 村支书在三分钟后，骑着摩托路过，而后带着好奇停下来，假装不认识夏远和刘浩然一样，把他们当做一个外乡来玩的游客，热心攀谈。 几人说说笑笑着走过几个房屋，向“预定路线”行进，就见武装部长正拉着一个村民努力劝说着，似乎是关于扶贫工作的。 “镇上现在对养殖户有一定的扶持政策，你还是再考虑考虑！”武装部长刘志明拉着那个村民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 夏远眼神微敛，假装不知情一样，站在一旁看着。 那村民眼见好几个人围着，眼神有些局促起来。 眼见这村民上不了席面，村支书赶忙提高了声音，略带夸张道：“刘部长，您怎么一个人来村里了，……” “嗨呀，没什么大事，这不是县里最近一直在研究扶贫的事嘛，我今天也没事，就想着到各个村里了解了解情况……”刘志明说着看向夏远，佯作不知问道：“这两位是？” “哦……这两位是来旅……”村支书话还没说完，一辆小车缓缓驶来，停在了路边。 “老刘你和郭支书聊什么呢？”刘震宇像是随意路过时看见了村支书和刘志明才停车一般，降下车窗，而后目光看似不经意间扫过夏远，随后一脸惊讶的样子，不确定道：“夏……夏县长您怎么来了？” 刘震宇急忙开门下车，镇长林少华也从另一边下车过来。 “呵呵……刘书记，你这一来，我都没办法了解真实情况了啊。”夏远乐得配合他们表演，没有当面揭穿。 “啊？嗨……领导你看我，早知道直接一脚油门过去得了。”刘震宇一副告罪的样子，“我是真不知道您今天会来咱们金河口镇，我还以为您得先去南湾镇那边呢。” “不碍事不碍事，刘书记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上午县政府办公室通知说您要下来调研，我就打算在镇里四处逛逛，看看有哪个地方做的不到位的，能及时改正。”刘震宇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 “挺好的，挺好的，这一路走过来，金河口镇的面风面貌都很不错。”夏远这才解释他为什么突然来金河口镇的原因，“老早就听人说金河口大峡谷风景很不错，几次到金岩都没时间过来，这次到这边工作了，就想着先来这边看看，你们不会以为我是搞突然袭击了……” “呵呵……怎么会……即使是突然袭击，也说明了领导您心中是有我们，是看重我们金河口镇的……”刘震宇陪着笑。 …… 既然都已经明牌了，索性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夏远直接提出去金河口大峡谷及周边转转。 刘震宇等人自然也是乐意至极。 …… 对于金河口大峡谷的历史，刘震宇等人自然也是娓娓道来。 金河口大峡谷的历史可以追溯到6亿年前?，当时大渡河在进入川南盆地之前，穿越了盆地西南边缘的瓦山，形成了深达2600多米的巨大深沟。 在近代也有很强的特殊意义，到现在都还不对洋人开放。 第5章 最好的演员都在体制 接下来，刘震宇对具体怎么做，进行了详细讲解。 让镇长林少华带人去把发展最好，基建最好的两个村子赶紧收拾打扫卫生。 然后让路口盯梢的干部及时汇报情况，并且在发现领导后，及时引导领导往那两个村子的方向去。 尽可能把金河口镇最好最美的一面展现在领导面前。 并且要派专人去盯着那些平时爱闹事，不老实的村民，防止他们借机拦路喊冤，或者使坏等等。 并且也要挑选几个看似老实的村民出来当演员，以应对领导到时候可能会有的问话。 并且让干部教这些村民该如何回答领导的问题，尽可能赞美金河口镇。 散会后，刘震宇才把夏远所乘的那辆车的车牌号发到金河口镇的威信大群里。 【所有人：这是车牌号，各路口盯梢的干部务必要盯仔细了，切记，这是政治任务！！！】 同时补充了句信息，后面连着三个感叹号。 发完信息，刘震宇这才重重瘫坐在沙发上，而后看向一旁的秘书张翰（办公室文员，实际是秘书角色），“那什么，我先眯一会儿，12点准时叫我。” “好的老板。”张翰这才轻声关门出去。 镇上忙的鸡飞狗跳，咱们刘书记小憩一会，这很正常。 毕竟一把手嘛，把控大方向就行了。 中午12:45，刘震宇特意挂了提醒的刘浩然终于发来了消息。 【出发了】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让刘震宇，如临大敌，而后在大群里发语音。 【同志们，刚刚收到消息，领导已经往咱们镇这边赶了，预计45分钟到。】 【各部门汇报情况】 【xx村正常】 【xxx村正常】 …… 看见各村一把手发来的消息，刘震宇笑了。 这才拿着手机去卫生间洗漱下，而后下楼。 二十分钟后，在前面那个镇的镇尾往金河口镇必经之路的盯梢干部打来电话。 “刘书记，领导的车刚刚经过，预计10分钟内进入龙河村，我和小周正开着车远远跟在后面。” “好好好，注意别暴露了，快进龙河村时停车。”刘震宇匆匆说了一句，直接挂了电话在威信大群里发信息。 【所有人：目标预计八分钟到达龙河村，各部门注意，各部门注意，进入一级战备状态！！！】 连圈了三遍。 【武装部长刘志明：老刘，龙河村你分包区域，注意情况。】 【武装部长刘志明：收到，领导。】 五分钟后，武装部长打来电话。 “刘书记，领导在我分管的龙河村七组下车，开始入村，我现在马上迎上去。” “别别比，老王你千万别去，你一个武装部长莫名上去太突兀了，你马上安排村支书过去，按照预定方案实行，你等几分钟再出现，我马上通知老林，我们会在十五分钟后到达。” 一切有条不紊进行中。 村支书在三分钟后，骑着摩托路过，而后带着好奇停下来，假装不认识夏远和刘浩然一样，把他们当做一个外乡来玩的游客，热心攀谈。 几人说说笑笑着走过几个房屋，向“预定路线”行进，就见武装部长正拉着一个村民努力劝说着，似乎是关于扶贫工作的。 “镇上现在对养殖户有一定的扶持政策，你还是再考虑考虑！”武装部长刘志明拉着那个村民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 夏远眼神微敛，假装不知情一样，站在一旁看着。 那村民眼见好几个人围着，眼神有些局促起来。 眼见这村民上不了席面，村支书赶忙提高了声音，略带夸张道：“刘部长，您怎么一个人来村里了，……” “嗨呀，没什么大事，这不是县里最近一直在研究扶贫的事嘛，我今天也没事，就想着到各个村里了解了解情况……”刘志明说着看向夏远，佯作不知问道：“这两位是？” “哦……这两位是来旅……”村支书话还没说完，一辆小车缓缓驶来，停在了路边。 “老刘你和郭支书聊什么呢？”刘震宇像是随意路过时看见了村支书和刘志明才停车一般，降下车窗，而后目光看似不经意间扫过夏远，随后一脸惊讶的样子，不确定道：“夏……夏县长您怎么来了？” 刘震宇急忙开门下车，镇长林少华也从另一边下车过来。 “呵呵……刘书记，你这一来，我都没办法了解真实情况了啊。”夏远乐得配合他们表演，没有当面揭穿。 “啊？嗨……领导你看我，早知道直接一脚油门过去得了。”刘震宇一副告罪的样子，“我是真不知道您今天会来咱们金河口镇，我还以为您得先去南湾镇那边呢。” “不碍事不碍事，刘书记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上午县政府办公室通知说您要下来调研，我就打算在镇里四处逛逛，看看有哪个地方做的不到位的，能及时改正。”刘震宇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 “挺好的，挺好的，这一路走过来，金河口镇的面风面貌都很不错。”夏远这才解释他为什么突然来金河口镇的原因，“老早就听人说金河口大峡谷风景很不错，几次到金岩都没时间过来，这次到这边工作了，就想着先来这边看看，你们不会以为我是搞突然袭击了……” “呵呵……怎么会……即使是突然袭击，也说明了领导您心中是有我们，是看重我们金河口镇的……”刘震宇陪着笑。 …… 既然都已经明牌了，索性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夏远直接提出去金河口大峡谷及周边转转。 刘震宇等人自然也是乐意至极。 …… 对于金河口大峡谷的历史，刘震宇等人自然也是娓娓道来。 金河口大峡谷的历史可以追溯到6亿年前?，当时大渡河在进入川南盆地之前，穿越了盆地西南边缘的瓦山，形成了深达2600多米的巨大深沟。 在近代也有很强的特殊意义，到现在都还不对洋人开放。 第6章 乐极生悲 下午四点，直到尾随人员表示夏远坐的车即将离开本镇、进入隔壁镇的辖区时，刘震宇这才松了口气。 还不忘做了件好事，打电话通知隔壁镇一声。 而后，刘震宇点燃一根烟，把腿翘到办公桌上，这才拿起手机扣字。 【所有人：领导已离开本镇，恭喜各位圆满完成任务，如果没有事的话，今天可以提前下班了。】 当然也不能让这些干部飘起来。 刘震宇紧跟着又补充了一条。 【对于今天的突击检查，大家要认真总结经验和教训，对好的地方要牢记，不足的地方要仔细反思，明天下午召开总结大会……】 放下手机，刘震宇晃荡着二郎腿，唱起了怀旧老歌。 “妹妹你坐船头~哥哥我岸上走~恩恩爱爱~纤绳荡悠悠~~~~” 显然咱们刘书记此刻的心情是相当的不错。 可惜这世上总不缺打扰雅兴之人。 没等他嘚瑟几句，办公室门外就响起了急匆匆的敲门声。 “谁啊？进来。”刘震宇很是不满地放下二郎腿。 “书记，书记不好了，我刚得到消息……”政党委办公室主任黄新年一脸惊慌进门，“刚才镇上金隆酒家的老何来办公室说了一个很不好的情况。” “什么消息这么慌张，成什么样子了，亏你还是个老党员干部了。”刘震宇坐直了身子，“老何人呢？叫他进来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门口的何有才赶忙走进来，没卖关子直接道：“刘书记，下午回到酒楼就听前台说咱们县的新县长她认识，我一开始还以为她是说着玩的，可是……” “等会！她是怎么认识夏县长的？”刘震宇眼皮子开始跳了。 “她之前也不知道夏县长是县长，之前夏县长在酒楼住过几天，今天你们带着夏县长在镇上参观，她就多嘴问了镇上的办事员一句，这才知道夏县长原来是县长。”何有才尽量让自己的语言逻辑符合常理些。 “之前？什么时候？”刘震宇脸色有了明显的变化。 “听她说大概是半个月前，当时夏县长定了一周的房，而且还时常拉着前台的服务员聊天，问一些镇里的情况，当时她们还以为夏县长是个海王，借着了解情况实际上是想泡她们，所以才记忆深刻了些。” 说到这儿，何有才忐忑不安地看了眼这位镇里的一把手。 可是现在刘震宇哪儿还有空搭理他，脑瓜子里嗡嗡的。 他原以为自己就够机敏，够反应快了，可没想到这位新任副县长居然这么滑头。 踏马的半个月前就踩过点了。 所以今天他们整个镇上的干部都是小丑吗？ 金河口镇的实际情况人家早就了解的七七八八了。 亏得自己刚才还费那么多口水作介绍。 合着自己才是扑克牌里的最大数，蝙蝠侠的大客户。 …… 在得知自己是跳梁小丑后，刘震宇万分惶恐，第一时间是想着去县里向这位新任副县长汇报工作，承认错误。 刘震宇拿起电话刚要给司机打电话，电话刚一拨通又停了下来，看向党政办公室主任黄新年道：“老黄，这件事你觉得该怎么办？” “书记……”黄新年沉吟着，他知道，这时候领导这么问是在考验他。 黄新年也知道刘震宇即将调走，如果这时候把这件事办漂亮了，刘震宇临走前肯定会对他有个好的安排。 黄新年想了想道：“书记，我觉得这件事是咱们党委班子共同决定的，不能您一个人担责任，我觉得还是先开个会讨论一下，集思广益嘛……” 黄新年这时候也没什么好的办法，但他知道该如何把责任最大化分摊。 毕竟法不责众嘛。 “嗯……”刘震宇点了点头，“你说的对，这件事还得先和林镇长他们沟通一下的好。” 正好，此时刚送走夏远，镇里的干部大都还没走。、 十分钟后，在小会议开会。 大概是突然接收到这个消息，以至于大家都有些懵，所以会议室里云雾缭绕着，不少干部都抽着烟。 “这位新任领导为什么会提前来咱们金河口镇呢？并且还是在金河口村待了好几天。” “要知道咱们镇可是距离县城最远的三个镇子之一啊……” 沉默片刻，镇长林少华掐灭烟头，问出了大家都疑问的一点。 镇党委副书记张志刚第一个点头，“对，这一点我也很好奇，咱们金河口镇有什么值得这位新任领导停留的呢？” 说到这儿，事情一下子就明朗起来。 “难道说这位新任领导是打算开发咱们金河口的旅游资源？” 金河口镇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金河口地质公园。 在很早之前，金河口就被评为国家地质公园，为“华国最美十大峡谷”之一。 但由于财力有限，且旅游业也不发达，所以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处于半开荒状态。 前两年开始县里才对金河口有少量的财政支持，在景区的基础建设上有了点反应。 这才勉强看起来像是个公园。 “我听说咱们县里的金岩高速支线当初还是这位夏县长拉来的投资……”组织委员李国涛突然出声。 见大家看向自己，李国涛解释道：“我有个老同学在市人大，年前在市里吃饭时在酒桌上听了一嘴，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金岩高速支线全线总投资近二十个亿，一般人哪儿可能拉来这么大一笔资金。 所以刘震宇等人半信半疑，但不妨碍他们内心加深了对夏远更多的印象。 虽然还没确认夏远提前来金河口镇踩点的意图，但谈到这个时候，刘震宇已经有了思路。 等到会议结束后，大家走人时，刘震宇突然开口道：“老陈，你留一下，我有点事找你。” 会议全程显得沉默寡言的副镇长陈志权有些懵。 而已经走到门口的镇长林少华闻言先是一怔，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面露精光。 第6章 乐极生悲 下午四点，直到尾随人员表示夏远坐的车即将离开本镇、进入隔壁镇的辖区时，刘震宇这才松了口气。 还不忘做了件好事，打电话通知隔壁镇一声。 而后，刘震宇点燃一根烟，把腿翘到办公桌上，这才拿起手机扣字。 【所有人：领导已离开本镇，恭喜各位圆满完成任务，如果没有事的话，今天可以提前下班了。】 当然也不能让这些干部飘起来。 刘震宇紧跟着又补充了一条。 【对于今天的突击检查，大家要认真总结经验和教训，对好的地方要牢记，不足的地方要仔细反思，明天下午召开总结大会……】 放下手机，刘震宇晃荡着二郎腿，唱起了怀旧老歌。 “妹妹你坐船头~哥哥我岸上走~恩恩爱爱~纤绳荡悠悠~~~~” 显然咱们刘书记此刻的心情是相当的不错。 可惜这世上总不缺打扰雅兴之人。 没等他嘚瑟几句，办公室门外就响起了急匆匆的敲门声。 “谁啊？进来。”刘震宇很是不满地放下二郎腿。 “书记，书记不好了，我刚得到消息……”政党委办公室主任黄新年一脸惊慌进门，“刚才镇上金隆酒家的老何来办公室说了一个很不好的情况。” “什么消息这么慌张，成什么样子了，亏你还是个老党员干部了。”刘震宇坐直了身子，“老何人呢？叫他进来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门口的何有才赶忙走进来，没卖关子直接道：“刘书记，下午回到酒楼就听前台说咱们县的新县长她认识，我一开始还以为她是说着玩的，可是……” “等会！她是怎么认识夏县长的？”刘震宇眼皮子开始跳了。 “她之前也不知道夏县长是县长，之前夏县长在酒楼住过几天，今天你们带着夏县长在镇上参观，她就多嘴问了镇上的办事员一句，这才知道夏县长原来是县长。”何有才尽量让自己的语言逻辑符合常理些。 “之前？什么时候？”刘震宇脸色有了明显的变化。 “听她说大概是半个月前，当时夏县长定了一周的房，而且还时常拉着前台的服务员聊天，问一些镇里的情况，当时她们还以为夏县长是个海王，借着了解情况实际上是想泡她们，所以才记忆深刻了些。” 说到这儿，何有才忐忑不安地看了眼这位镇里的一把手。 可是现在刘震宇哪儿还有空搭理他，脑瓜子里嗡嗡的。 他原以为自己就够机敏，够反应快了，可没想到这位新任副县长居然这么滑头。 踏马的半个月前就踩过点了。 所以今天他们整个镇上的干部都是小丑吗？ 金河口镇的实际情况人家早就了解的七七八八了。 亏得自己刚才还费那么多口水作介绍。 合着自己才是扑克牌里的最大数，蝙蝠侠的大客户。 …… 在得知自己是跳梁小丑后，刘震宇万分惶恐，第一时间是想着去县里向这位新任副县长汇报工作，承认错误。 刘震宇拿起电话刚要给司机打电话，电话刚一拨通又停了下来，看向党政办公室主任黄新年道：“老黄，这件事你觉得该怎么办？” “书记……”黄新年沉吟着，他知道，这时候领导这么问是在考验他。 黄新年也知道刘震宇即将调走，如果这时候把这件事办漂亮了，刘震宇临走前肯定会对他有个好的安排。 黄新年想了想道：“书记，我觉得这件事是咱们党委班子共同决定的，不能您一个人担责任，我觉得还是先开个会讨论一下，集思广益嘛……” 黄新年这时候也没什么好的办法，但他知道该如何把责任最大化分摊。 毕竟法不责众嘛。 “嗯……”刘震宇点了点头，“你说的对，这件事还得先和林镇长他们沟通一下的好。” 正好，此时刚送走夏远，镇里的干部大都还没走。、 十分钟后，在小会议开会。 大概是突然接收到这个消息，以至于大家都有些懵，所以会议室里云雾缭绕着，不少干部都抽着烟。 “这位新任领导为什么会提前来咱们金河口镇呢？并且还是在金河口村待了好几天。” “要知道咱们镇可是距离县城最远的三个镇子之一啊……” 沉默片刻，镇长林少华掐灭烟头，问出了大家都疑问的一点。 镇党委副书记张志刚第一个点头，“对，这一点我也很好奇，咱们金河口镇有什么值得这位新任领导停留的呢？” 说到这儿，事情一下子就明朗起来。 “难道说这位新任领导是打算开发咱们金河口的旅游资源？” 金河口镇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金河口地质公园。 在很早之前，金河口就被评为国家地质公园，为“华国最美十大峡谷”之一。 但由于财力有限，且旅游业也不发达，所以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处于半开荒状态。 前两年开始县里才对金河口有少量的财政支持，在景区的基础建设上有了点反应。 这才勉强看起来像是个公园。 “我听说咱们县里的金岩高速支线当初还是这位夏县长拉来的投资……”组织委员李国涛突然出声。 见大家看向自己，李国涛解释道：“我有个老同学在市人大，年前在市里吃饭时在酒桌上听了一嘴，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金岩高速支线全线总投资近二十个亿，一般人哪儿可能拉来这么大一笔资金。 所以刘震宇等人半信半疑，但不妨碍他们内心加深了对夏远更多的印象。 虽然还没确认夏远提前来金河口镇踩点的意图，但谈到这个时候，刘震宇已经有了思路。 等到会议结束后，大家走人时，刘震宇突然开口道：“老陈，你留一下，我有点事找你。” 会议全程显得沉默寡言的副镇长陈志权有些懵。 而已经走到门口的镇长林少华闻言先是一怔，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面露精光。 第7章 承认错误 陈志权是蓉城人，是08震后援建派遣到金岩县的，11年成为实职副科级，得一位县领导赏识，紧接着调任金河口镇任副镇长。 原本陈志权是想不负领导所望，好好干出一番事业，等到了金河口镇他才知道比起原本在省厅的冷板凳，村镇才是真的暗无天日。 金河口镇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上上下下三百号干部，再加上一些没有编制的临时工，外聘的人员，零零总总七八百号人。 但你别看这人多，但整个金河口镇能说得上话的人就只有两个，镇党委书记刘震宇和镇长林少华。 就这样，多数时候还是刘震宇的一言堂，林少华说话的时候都很少。 这就是乡镇目前的现状。 这也是很多人即使在县机关坐冷板凳都不愿意下乡镇的原因，事多钱少会还多。 原本陈志权是有一番雄心壮志的，他没过多久就有了思路，开发金河口旅游业。 为此他还做了大量工作，然而却没得到积极响应。 刘震宇等人在会议室上以镇财政不充裕，没有经验等借口否决他这个诚意满满的提议。 陈志权不想这么简单的放弃，继而找到县里那位看重他的已经半退休的领导。 领导也很难啊，金岩这两年主要任务还是放在了工业发展上和金岩高速支线上。 对于旅游业这样的第三产业，说实话，县里不感兴趣。 至少在金岩高速支线修建起来之前，县里是完全不感兴趣的。 你能指望游客坐着车在大量拉着矿业的重卡里穿梭，而后就为了来旅游吗？ 搞旅游需要的是真金白银投入。 陈志权此时还不知道刘震宇这个一把手为何突然把他这么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给留下。 “来来来，老陈咱们坐下说！”到了书记办公室，刘震宇热络地端茶倒水。 这让陈志权有些坐立不安，他何曾见过这个小辈如此亲和来着。 陈志权奔四十了，而刘震宇才三十出头点，在金岩来说，刘震宇的前途一片光明，压根就用不着巴结自己。 不明所以的陈志权只能是按捺住想法，以不变应万变。 “老陈啊，我记得你之前提出过一个关于开发金河口旅游区的方案……”寒暄几句，刘震宇主动解开了谜底。 陈志权这才恍然大悟，想了想才道：“当初我……” 陈志权在乡镇磨了这几年，精气神早没了，对人对事都不太敏锐了，整天忙着镇里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像个打杂似的，任谁也不会有太高的斗志了。 反观此时的刘震宇，精神状态饱满，听得也认真，甚至还时不时触类旁通地插几句嘴。 …… 经过一天的视察，夏远直到晚上九点，在一个镇里吃了饭才回到县里。 在机关大院下车时，夏远不由看了眼前排的司机小刘，有些事他自然是心知肚明的。 今天在突袭金河口镇各种巧合都让他明白一点，身边有人把自己的行踪透露出去了。 但这都不重要了。 回到作为县委县政府定点招待单位的金岩宾馆，夏远先是和林锦云通了一番电话，这才俯首案台总结记录着今天在三个镇子里的所见所闻。 三个镇子中金河口镇的情况他反倒是因为之前已经暗访过了，所以记录的更少。 接下来的几天里，他挨个把金岩县里的乡镇象征意义地走马观花了一遍。 就像当初的钟致远一样，不可能把江州市里所有区县都仔细调研一遍，只能是走马观花，更多是形式主义。 …… 周五这天下午，夏远正在办公室办公时，大开的办公室门外探进来一个脑袋，贼头贼脑扫了下里面情况。 眼见他正俯首案头，刘震宇这才站直起身子，敲了敲门，满脸带笑地轻声道：“领导，您忙着呐……” 夏远闻言抬起头一看，目光微敛，而后点头招呼道：“是刘书记啊，进来说……” 刘震宇态度摆得很正，进门后欠着身子主动认错道：“领导，我是来承认错误的……” “是吗？”夏远声音微抬，而后似笑非笑道：“承认错误？刘书记这话从何说起啊？” “咳咳……”刘震宇脸色稍显尴尬，“周一领导您下来视察的事，早上县政府下达了通知，我们当时为了面子功夫，在形式主义下……” “这个啊……还好……对于金河口镇的情况我还是比较了解的，和周一看见的的情况并没有太大出入，只是在细节方面还需要下些功夫……”夏远话一出口，又顿了顿才接着道。 他这番抑扬顿挫的语气让刘震宇心里很是彷徨了一阵，最后才松了口气。 “是是是，领导说的是，我回去后会认真领会传达领导的讲话精神，不足之处加以完善，可取的地方更要尽善尽美……”刘震宇连连点头。 “不用这么严肃……”夏远起身招呼他到一旁的会客沙发坐下聊，“金河口镇的潜力还是很大的，你觉得呢？” 见刘震宇主动上道，夏远也就不端着架子了。 “是是是……”刘震宇带着一丝委屈一丝不忿道：“领导，您不知道，咱们金河口镇因为地理环境因素，在县里一直得不到强有力的政策扶持，所以很多工作项目都耽搁下来。” 说到这儿刘震宇还不忘挽尊一句，“当然了，县里也有县里的难处，我们也能理解，只是眼看着大好的机会就这样从指间流逝，实在是让人惋惜啊……” 夏远眉眼一挑，顺着他的话问道：“什么机会？说来听听？” “不瞒领导，我们镇子里一直有开发金河口旅游区项目的计划，事实上早在零几年，金河口大峡谷就被国家认定为地质公园了，但因为财政等各方面因素，就搁置下来……” 听着刘震宇侃侃而谈的话，夏远目露精光。 他刚来金岩县，虽然背后站着钟致远这位江州一把手，但官场并不是背后有佛就可以随意锋芒毕露了。 对于金河口大峡谷的旅游开发项目，他还是打算让金河口镇自己提出来开发项目，而后他来主导这个项目。 这样一来不会给金岩县里的其他人太大压力。 毕竟这个项目是下面的人提出来的。 而他夏远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至少明面上是这样的。 第7章 承认错误 陈志权是蓉城人，是08震后援建派遣到金岩县的，11年成为实职副科级，得一位县领导赏识，紧接着调任金河口镇任副镇长。 原本陈志权是想不负领导所望，好好干出一番事业，等到了金河口镇他才知道比起原本在省厅的冷板凳，村镇才是真的暗无天日。 金河口镇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上上下下三百号干部，再加上一些没有编制的临时工，外聘的人员，零零总总七八百号人。 但你别看这人多，但整个金河口镇能说得上话的人就只有两个，镇党委书记刘震宇和镇长林少华。 就这样，多数时候还是刘震宇的一言堂，林少华说话的时候都很少。 这就是乡镇目前的现状。 这也是很多人即使在县机关坐冷板凳都不愿意下乡镇的原因，事多钱少会还多。 原本陈志权是有一番雄心壮志的，他没过多久就有了思路，开发金河口旅游业。 为此他还做了大量工作，然而却没得到积极响应。 刘震宇等人在会议室上以镇财政不充裕，没有经验等借口否决他这个诚意满满的提议。 陈志权不想这么简单的放弃，继而找到县里那位看重他的已经半退休的领导。 领导也很难啊，金岩这两年主要任务还是放在了工业发展上和金岩高速支线上。 对于旅游业这样的第三产业，说实话，县里不感兴趣。 至少在金岩高速支线修建起来之前，县里是完全不感兴趣的。 你能指望游客坐着车在大量拉着矿业的重卡里穿梭，而后就为了来旅游吗？ 搞旅游需要的是真金白银投入。 陈志权此时还不知道刘震宇这个一把手为何突然把他这么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给留下。 “来来来，老陈咱们坐下说！”到了书记办公室，刘震宇热络地端茶倒水。 这让陈志权有些坐立不安，他何曾见过这个小辈如此亲和来着。 陈志权奔四十了，而刘震宇才三十出头点，在金岩来说，刘震宇的前途一片光明，压根就用不着巴结自己。 不明所以的陈志权只能是按捺住想法，以不变应万变。 “老陈啊，我记得你之前提出过一个关于开发金河口旅游区的方案……”寒暄几句，刘震宇主动解开了谜底。 陈志权这才恍然大悟，想了想才道：“当初我……” 陈志权在乡镇磨了这几年，精气神早没了，对人对事都不太敏锐了，整天忙着镇里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像个打杂似的，任谁也不会有太高的斗志了。 反观此时的刘震宇，精神状态饱满，听得也认真，甚至还时不时触类旁通地插几句嘴。 …… 经过一天的视察，夏远直到晚上九点，在一个镇里吃了饭才回到县里。 在机关大院下车时，夏远不由看了眼前排的司机小刘，有些事他自然是心知肚明的。 今天在突袭金河口镇各种巧合都让他明白一点，身边有人把自己的行踪透露出去了。 但这都不重要了。 回到作为县委县政府定点招待单位的金岩宾馆，夏远先是和林锦云通了一番电话，这才俯首案台总结记录着今天在三个镇子里的所见所闻。 三个镇子中金河口镇的情况他反倒是因为之前已经暗访过了，所以记录的更少。 接下来的几天里，他挨个把金岩县里的乡镇象征意义地走马观花了一遍。 就像当初的钟致远一样，不可能把江州市里所有区县都仔细调研一遍，只能是走马观花，更多是形式主义。 …… 周五这天下午，夏远正在办公室办公时，大开的办公室门外探进来一个脑袋，贼头贼脑扫了下里面情况。 眼见他正俯首案头，刘震宇这才站直起身子，敲了敲门，满脸带笑地轻声道：“领导，您忙着呐……” 夏远闻言抬起头一看，目光微敛，而后点头招呼道：“是刘书记啊，进来说……” 刘震宇态度摆得很正，进门后欠着身子主动认错道：“领导，我是来承认错误的……” “是吗？”夏远声音微抬，而后似笑非笑道：“承认错误？刘书记这话从何说起啊？” “咳咳……”刘震宇脸色稍显尴尬，“周一领导您下来视察的事，早上县政府下达了通知，我们当时为了面子功夫，在形式主义下……” “这个啊……还好……对于金河口镇的情况我还是比较了解的，和周一看见的的情况并没有太大出入，只是在细节方面还需要下些功夫……”夏远话一出口，又顿了顿才接着道。 他这番抑扬顿挫的语气让刘震宇心里很是彷徨了一阵，最后才松了口气。 “是是是，领导说的是，我回去后会认真领会传达领导的讲话精神，不足之处加以完善，可取的地方更要尽善尽美……”刘震宇连连点头。 “不用这么严肃……”夏远起身招呼他到一旁的会客沙发坐下聊，“金河口镇的潜力还是很大的，你觉得呢？” 见刘震宇主动上道，夏远也就不端着架子了。 “是是是……”刘震宇带着一丝委屈一丝不忿道：“领导，您不知道，咱们金河口镇因为地理环境因素，在县里一直得不到强有力的政策扶持，所以很多工作项目都耽搁下来。” 说到这儿刘震宇还不忘挽尊一句，“当然了，县里也有县里的难处，我们也能理解，只是眼看着大好的机会就这样从指间流逝，实在是让人惋惜啊……” 夏远眉眼一挑，顺着他的话问道：“什么机会？说来听听？” “不瞒领导，我们镇子里一直有开发金河口旅游区项目的计划，事实上早在零几年，金河口大峡谷就被国家认定为地质公园了，但因为财政等各方面因素，就搁置下来……” 听着刘震宇侃侃而谈的话，夏远目露精光。 他刚来金岩县，虽然背后站着钟致远这位江州一把手，但官场并不是背后有佛就可以随意锋芒毕露了。 对于金河口大峡谷的旅游开发项目，他还是打算让金河口镇自己提出来开发项目，而后他来主导这个项目。 这样一来不会给金岩县里的其他人太大压力。 毕竟这个项目是下面的人提出来的。 而他夏远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至少明面上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