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道仙宗》 第1章 木剑少年 沙丘国东隅,洛村。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夕阳西斜,映照在洛村西侧,一处圆形的筑台上,宛若碎金铺满一地。 筑台高莫数尺,由沙石草木堆积,筑台之上,老村长手拄高杖,连续杵地三响,台下四周,窃窃私语的村民,顿时一片肃然。 村民当中,有一独立少年,十一二岁模样,灵动俊逸,身穿兽皮单衣,腰悬一把陈旧木剑,正好奇的聆听村民发言。 “都说说,今年谁家愿遣儿郎,去参加仙宗的考核?” “哎,这都是什么世道,沙丘国连年征战,村里的壮丁都被强征,只剩下我们这帮老少娘们,如今倒好,壮丁抓罢,又开始打起儿郎的主意了!” “我可听说了,若非我们沙丘国贫瘠,深处西域旱地,四周黄沙千里,风卷高堆的沙丘如山,各类资源稀缺,不宜常人久居,恐怕早就被大国吞并了。” “我看,这都是迟早的事!你们可还记得,数年前的鸣梁大战?” “怎么能忘记,鸣梁一役,五国联合进攻沙丘国,战斗旷日持久,各方死伤惨重,听说那尸体堆积如山,战场的黄沙,都被鲜血染成了长河!” “呜呜呜我们家的那位,从那以后,便再也没回来过。” “黄沙百战穿金甲,古来征战几人回?” “战争的惨烈,远远超出你我的想象,鸣梁大战之初,面对五国虎狼之师,沙丘国丢关失隘,可谓节节败退,关键时刻,全赖沙丘的仙宗,结成仙法大阵,以雷霆之势,斩杀五国诸多大将,这才扭转战局,暂时保住沙丘国。” “也就是从那时开始,沙丘国仙宗大盛,国君更是严令,每过四年霜降,各村必须挑选一位儿郎,去参加仙宗的入门考核!” “按理说,有资格参加仙宗考核,是儿郎前世修来的福分,可如今世道变了,列国征伐,仙宗并起,各国竭力培养仙宗,不过是培养杀伐的工具。” “刀枪骑杀,换成仙宗斗法而已。” “更何况,修仙本就是夺天地造化,与天斗、地斗、人斗、妖斗、兽斗、自身斗,皆是绝处求生,谈何容易!” “我家老二,那年加入了仙宗,今年传回消息,说是外出猎杀妖兽时,被妖兽所吞,可怜年纪轻轻,竟是尸骨无存。” “哎,只愿平凡承欢膝下,不求仙宗御剑乘风!” “谁愿去谁去,反正我是不会让自家儿郎去送死的!” 议论良久无果,老村长以手杖杵地,朗声道:“明日便是霜降,若是仙使前来提人,洛村又无人愿往,届时仙使拂袖,洛村自此失去仙宗庇护,不久恐有灭顶之灾!” 村民皆低头不语,四周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一群胆小鬼,不就是去仙宗吗,有什么可怕的,你们不敢去,那便让我去好了!” 村民当中,一人环顾后突然大喊,其声音虽显稚气,却如晴天霹雳一般,振聋发聩。众人循声望去,正是那腰悬木剑的少年。 少年挤开人群,纵身跃上筑台,对老村长施了一礼,说道:“村长爷爷,我愿前往!” 老村长微微一怔,说道:“洛商,你年纪尚小,平日里调皮捣蛋,弄得村子鸡飞狗跳,大家不与你计较,今日所议大事,不可胡闹!” 洛商眼神坚决而自信,说道:“嘿嘿,村长爷爷,我今年都十一了,你问问村里的小孩,哪个见我不得叫声大哥。” 老村长犹豫片刻,声音微颤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你可明白,此一去后,很可能再无归期?” “嘿,多大点的事,我打小就没了父母,靠着村里的各位接济,可还从未出过远门,正好借此机会,出去游玩一番,你们也眼不见我心不烦。” 老村长伸手抚在洛商肩膀,说道:“你鬼点子多,天不怕地不怕,说不定还真能混个模样出来。” 四周村民忆起少年往昔,那些鸡飞蛋打的日子,脸上多是幸灾乐祸,忽又想起仙宗缥缈,死伤惨重,皆是一脸沮丧。 洛商望向村民,微笑道:“大家不用难过,等我当上了神仙,一定回来守护村子。” 众人再欲多言,忽然,天际传来一阵破空声响,众人循声举目,一只偌大的葫芦御空乘风,直奔洛村而来。 “快随我恭迎仙使!”老村长忙携领村民,上前跪拜在地上。 褐色葫芦近前悬停,从上跃下一人,道人打扮,斑发长须,仙风道骨。待他双脚落地,那偌大的葫芦急速缩小,最终如平常酒壶一般,自悬于道人的腰间。 仙使微微一笑,说道:“都起来,我也是恰巧路过,想来明日霜降君令,索性今日顺路带走。” 老村长忙携过洛商,说道:“仙使一路辛苦了,这是本村少年洛商,还请仙使考察!” 仙使上下打量洛商,微微点头,说道:“是个好苗子,不过,我说了也不算,还得看他是否拥有仙缘。” 仙使取过腰间悬挂的葫芦,从中倒出一颗丹丸,递给身前的洛商:“这是开脉丹,你可敢服下?” 洛商望着红色丹丸,说道:“有何不敢!”言罢夺过丹丸,干脆利落,一口吞下。 “小小年纪,有如此气概,不错,倒是很对我的脾气。” 仙使仙袖微扬,一块黑色曜石浮于掌上,他手掌轻抖,曜石涨至玉盘大小,赫然悬在半空。 “这是测脉曜石,你将手掌印在石上,片刻便知仙缘如何。” 洛商望着身前曜石,心中忽而紧张而忐忑,四周寂静,他仿佛能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和急促而沉重的呼吸声,他伸出右掌,小心翼翼的印向曜石。 四周村民止语,都紧紧的盯着悬浮的曜石。 片刻之后,曜石毫无变化,依旧黯然无光。 仙使摇摇头,叹道:“五行仙脉,开脉失败,看来你并无仙缘!” 洛商双眉微蹙,急切的问道:“仙使,我无仙缘,是不是就不能前往仙宗了?” 仙使微微点头,转头望向老村长:“老村长,烦请另寻一位少年。” 老村长哑言无计,洛村的村民一阵骚乱,议论、吵闹、埋怨之声此起彼伏。 洛商收回手掌,灵机一动,朝村长说道:“村长爷爷,仙使远道而来,风尘仆仆,此刻日暮将夜,不如请仙使留宿一晚,让我们一尽地主之谊,反正明日才是霜降。” 老村长望向仙使,仙使笑道:“也好,这洛村的美食,我也是好多年没有再尝过了。” 第2章 天火流星 一轮晦暗明月,几只惊翅寒鸦。 夜未央,朦胧月色下,洛村早已进入梦乡,那远道而来的仙使,也是酒足饭饱过后,酩酊大醉的倒头便睡。 只有洛商一人,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他忽而猛然坐起,紧盯着身侧的木剑,双眸逐渐变得凶狠而决绝,他的心中,似乎正在作着一个惊人的决定。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趁着仙使大醉沉睡,将他手脚捆绑擒住,神不知鬼不觉的咔嚓,如此一来,正可解洛村当下之急!” 他微微点头,抓起一旁的木剑,轻启门扉,趁着朦胧夜色,抄了条村中小道,朝仙使卧处悄然而去。 羊肠小道曲折漆黑,他行至半道,心中忽然泛起嘀咕,左右彷徨犹豫间,突然脚底一空,坠入了一处狭窄的沙洞。 未及呼喊,便顺着沙洞倾斜而下。 危急关头,他本想用手脚抵住洞壁,可沙洞内拥挤光滑,身陷其中如困牢笼,加之洞壁圆润光滑,又得碎石细沙依附,颗粒分明如滚珠,触之下坠的更快。 村中猎手时常流传,这千里沙丘猛兽横行,阴险狡诈的恶兽不计其数,其中有一种名唤长节的沙虫,不仅诡异恐怖,更是智力非凡,它们平日酷爱挖掘沙洞,潜藏在沙地或沙丘中间,靠着预谋布置的陷阱,坐等猎物自行入瓮。 “不好,这狭窄幽暗的沙洞,莫不是长节沙虫的陷阱!” 心念及此,洛商脸色陡变,只觉有一个无形的阴影,悄无声息的笼罩在心头,压抑的有些喘不过气来。四周牢笼般的洞壁,宛如无形的力量将他紧紧握住,无法挣脱。 眼见身体急速下坠,顿时生出一种束手待命的无奈感。 也不知过去多久,洛商身随沙洞倾斜而下 突然,耳畔风啸戛然,身体因失去洞壁的约束,而得以舒展,只是眼前一片黑暗,伸手四抓不过一片虚空。与此同时,脚底因失去倚撑,周身如跌落的石子,径直坠落在一处斜坡上,又紧随坡势滚落至坡底。 一时之间,洛商只觉天旋地转,头晕的厉害,他早已顾不上潜藏黑暗的恐惧,就势瘫坐在斜坡底,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稍稍平复心神后,随手抓过身旁的一把沙土,轻轻搓揉。 “奇怪,身后柔软松动,分明就是黄沙土地,可我手中所搓揉的,却像是沙土燃成的灰烬,这洛村的地下,怎会有如此多的焚沙?” 他摇晃着站立起身,一边摸黑浅行,一边壮声喊道:“有人吗?有虫吗?” 四周旷野空荡,唯有余音相伴。 不过,从回荡的声音可以感觉到,自己身在一处偌大的地下空间,左右是环形的沙沟,身后是倾斜的沙地,身前不远处,立着一块奇特的顽石。 顽石中间粗壮,两端尖小,状如斜立的枣核,枣核的一端正插在沙沟中央。顽石整体比洛商还要高上些许,表面黝黑坑洼不平,如斧、锤的凿击,又似被外力撞击,形成无数高低不平的洼洞,望之让人毛骨悚然。 “这顽石好生奇特,不仅周身坑洼洞穿,还散发着瘆人的荧光。” 洛商伸出右手,抓在一处凸起的棱角上,顽石寒冷刺骨,却又坚硬如玄铁,不可轻易撼动,他松开棱角,任由指间划过凹凸石面。 “啊!” 伴随着一声惊呼,洛商急忙将手撤回,细察之下,原来是右手指间,被顽石凸起的锋刺划伤,正渗着点滴鲜血。 更有数滴,沾落在顽石锋刺上,如绚烂的彼岸花开。 突然,顽石上的一抹鲜红,如同焕发了生命,向顽石内部急速钻去,又像是藏身顽石的生灵,一口将鲜血悉数吸入腹中。 “轰!” 随着鲜血的消失,顽石忽然颤动,并由内向外逐渐胀红,顽石四周的空气也随之炙热,不时发出噼啪的炸响,洛商急忙后撤数步,以免被火红灼伤。 眼见顽石越胀越大,越胀越红,忽而“砰”的一声闷响,从顽石内心发出,如泛起的涟漪,急速荡向沙丘四周,与闷声相随的,是阵阵雄浑的威压。 四周黄沙、灰烬飞扬,洛商心中一惊,急忙双目紧闭,手肘横卧护住口鼻,双腿前后稳立,身体就势前倾,耳畔威压震动,吹的衣衫猎猎作响。 威压过后,洛商睁眼再看时,顽石早已化作熔岩,尽数洒落在沙丘顶部,又随沙丘走势扩散四周,如一朵怒放的红花。 红花花蕊的位置,赫然漂浮着一抹小小火焰。 火焰不足拳头大小,却散发着无尽威严,周遭空气炙热,其光芒夺目,照的地下深洞如同白昼。 “这小小火焰当真厉害,要是能取回洛村就好了。” 借着火光,洛商终于得窥深洞全貌,原来自己所在的沙沟,只是巨大深坑的正中,深坑四周陡峭险峻,像是被巨力撕裂,表面黄沙炙黑一片,仿佛突遭烈火焚炼。 “曾听村长爷爷讲过,天上的星辰落难时,亦会坠落人间大地,其坠落携带的冲力,会在地上形成巨大深坑,深坑内无论何物,都会被高温燃成灰烬,适才消融的顽石,像极了天上坠落的流星。” 仰头再看深坑穹顶,皆是平整的沙土,沙土之上,应该就是洛村的一方绿洲。 “想不到洛村的一方绿洲,全赖深坑的流星所护!” 观望间,悬浮的火焰突然抖动,只在一刹便缩成萤火,朝着洛商急速袭来,洛商想伸手阻挡,却哪能快过火焰速度。 在一阵恐惧和惊呼中,萤火早已钻进了他的眉心。 “嘶” 火焰入体的一刹,洛商只觉身体炙热,五脏六腑皆如火烤,肌肤每寸如千刀万剐,冒起阵阵热气,再低眉细察,周身鲜红如锅中熟虾,鼻尖仿佛还能闻到烤肉的味道。 高温炙热下,洛商身体逐渐透明,体内气血翻涌奔腾,各处经脉、穴位清晰可见。 撕心裂肺的疼痛,让洛商神智开始模糊,远近并无降温之物,他眼神涣散而绝望,蜷缩着瘦弱的身体,双手抱住脑袋,在沙丘之上来回翻滚。 昏倒前,他拉着冒烟的嗓子,发出绝望而沙哑的呼喊:“村长爷爷,救救我” 第3章 觉醒神脉 仙脉是修仙的基础。 大千世界,包罗万象,纷繁复杂,造物各有千秋,但无论怎么细分,都可归类至五行之中,人族亦是如此。 所谓五行,分别是:火、水、土、雷、风。 人为万物之灵,出生时便自带五行灵脉,但各人资质不同,灵脉也因人而异,有的人天生灵脉强横,有的人灵脉隐匿不察。 灵脉强横者,可借天地造化,或是大道机缘,或仙丹妙药,或远古异兽妖丹,觉醒五行仙脉,灵脉隐匿不察者,或许终生只能碌碌无闻,注定与仙道无缘。 仙脉之上,是凡人难以企及的神脉,远古至今,只有数人,得天地至宝眷顾,跨越仙脉极限,直接觉醒五行神脉。 据传,大炎王朝的帝师,逐鹿书院的院长,当世仙宗之首的独孤鸿,便是五行神脉觉醒者。 对于洛商而言,灵脉、仙脉、神脉之说闻所未闻。 深坑漆黑而极静,静到可以细听沙丘暗流涌动,静到可以目视灰烬跌落发出的细微声响,静到时间仿佛永远定格此刻。 深坑沙丘顶侧,昏迷之中的洛商,双眉紧蹙,身体蜷缩一动未动,似乎正在做着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境中,或是春花秋月,或是冰天雪地,或是黄沙漫天,洛商孤独一人,蹲坐在破旧的石屋门口,举目紧盯村口方向,期盼着爹娘在某个黎明,或是夜幕黄昏奇迹归来。 洛商出生至今,从未见过自己的爹娘,他独自生活在洛村,是村长帮忙照看长大,每当见到别的小孩子,与爹娘左右嬉戏时,总会流露出无比的羡慕。 有时,他也会忍不住问村长:“村长爷爷,我的爹娘他们去了哪里,他们是不是不要我了?” 村长总是抚着他的头,笑呵呵的说道:“傻孩子,天下哪有爹娘不要自己的孩子的,你的爹娘只是出村办事,等你长大了,他们自然会回来接你的。” 村长为了洛村的生存,常年率队外出狩猎,年幼的洛商不仅要学会独立生存,还要面对其他小孩的嘲笑,因此,他与同龄相比,少了些许孩童的纯真,多了许多桀骜与沉稳。 梦到深处,突然,从缥缈的仙山上,飞来一位老神仙,仙风道骨,慈眉善目,须发皆白,他手执灵宝长剑,正在斩妖除魔。 数招纵横剑气过后,他手取腰间酒葫芦,仰头大饮数口,一脸淡然满足之色,妖魔荡尽,忽又御剑乘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老神仙御剑离去,梦中突然闪现一名小孩,长的眉清目秀,形态可掬,只是他体型消瘦,身上仅穿着一件破旧的兽皮单衣。 小孩手提残缺的陈年木剑,正有模有样的练着剑招。 突然,小孩提剑收招,将手中木剑搁置,盘腿席地而坐,倏然间,小孩周身红光泛起,头上黑发悬浮飘逸,双眸之中渐起红芒。 小孩身体四周,五个颜色各异的光环突然浮现。 红色光环如熊熊烈焰,隐藏其间的惊天能量,使得周遭空间扭曲,仿佛要焚尽世间诸恶,让诸善涅盘。 蓝色光环如浩瀚大海,内聚滔天骇浪,如九天江汉横流,誓要翻江倒海,搅动天地乾坤。 黄色光环如千里厚土,看似默默无闻,却生化天地万物,包容世间万象,身处众生脚底,仍是无怨无悔。 紫色光环如漫天惊雷,光环间的雷鸣电闪,仿佛要撕裂天际,将黑暗撕成千片万片,惊雷滚滚起,声震九霄。 绿色光环如飓风席卷,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五彩光环各自飞速旋转,一时间五彩光芒大盛,逐渐形成五道冲天光柱,光柱越旋越快,越旋越大,彼此相互包容,互相争斗不休。 片刻之后,五彩光柱逐渐旋转内缩,各自形成碗口粗细的光环,所有光芒收敛其中,围绕在小孩身体急速旋转,渐有五彩合一之势。 随着五彩光环接近,小孩身上的红光更盛,他的兽皮单衣,眉毛长发外附红芒,仿佛正在燃烧一般。 他眉头紧蹙,脸色因痛苦而稍显狰狞,而额上冒出的汗水,瞬间被炙成丝丝热气,奔腾消散。 忽然身体微微颤动,好像正在经历一场生死搏斗,但他目光坚毅,盘腿姿势未改,并无畏惧之色。 五彩光环向内旋转缩小,最终五行归元合一,落入小孩体内,小孩身上的红芒消散,随即化作耀眼的金光,身体也开始慢慢变化。 那金光流转小孩周身,突入身体各处穴位、每条经脉,最终汇入他的心脏,跟随着心脏强烈脉搏,身体顿时爆发出阵阵威势,散向方圆四周,威压所至,摧枯拉朽。 金光漫走周身,已然觉醒五行神脉。 神脉汇聚,形成一道金色铭纹,镌刻在小孩的体内,待体内铭纹逐渐消散,一朵金色烈焰图腾,随即浮现在小孩眉心。 小孩站立起身,手执残缺的陈年木剑,那木剑之上,竟也布满金光,宛如一柄绝世神兵。 小孩收起木剑,散去周身金色光芒,双眸转黑,那眉心的烈焰图腾,也随之消散不见,小孩手舞足蹈,正兴高采烈的朝着洛商挥手。 洛商定睛细看,那欢舞跳跃的小孩,分明就是自己。 洛商心中大惊,一时不知所措,忽而天地倒转,瞬间跌入一条大河之中。 河水湍急奔腾,河岸上,一群孩子追逐奔跑,顺流呼喊:“傻孩子,熊孩子,没爹没娘没人疼的野孩子!” 洛商拼命划动手脚,咬牙怒目大喊:“我不是野孩子,我不是野孩子” 一个瘦弱的小孩,怎可与洪水猛兽抗衡,他刚喊数声,就被一口冰冷的河水呛到窒息。 他大声疾呼,忽而穿破梦境,就此惊醒,只是他的口中,还兀自喊着:“我不是野孩子。” 他支撑着身体,慢慢爬坐起来,黑暗之中,他双眸忽然金芒一闪而过,他竟能洞穿黑暗,望见深坑四周,明亮如白昼。 “奇怪,这深坑不是在地下吗,怎么突然明亮了!” 伸手察看手指伤势,竟也早已全部愈合,仿佛伤口从未出现,只是他身上遍布黑色灰烬,如同深山里的黑熊瞎子。 眼下也顾不上其它,他抬头眺望深坑四周,想寻找一条回村的道路,突然深坑穹顶破碎,似有崩塌之势。 第4章 重明鸟 深坑穹顶的一角,因突然崩裂,而发出窸窣的流沙声。 循声望去,那散落的细沙之中,竟夹着数条纤细根蔓,洛商喜出望外,抓起根蔓攀爬而上,很快便重归洛村地面。 只是此刻的洛村,已是翌日天明。 四周房屋蹦倒坍塌,扬起阵阵尘土,远近树木折断一片,充斥着汁液气味,村中杂草道上,凶兽横行追逐,村民呼喊、求救之声此起彼伏,宛如灾难现场。 “这里是洛村吗?”洛商眉头微蹙,心中满是疑惑。 洛村天际,一个半球形透明光罩,从上至下,将整个洛村完全笼罩,光罩蓝芒流转,隐约间泛起古老铭纹。 光罩外的天空,一只鲜红羽翼凶禽,状似巨型锦鸡,鸣声如凤,翼展遮天蔽日,喙爪橙黄如金戈,其姿态优美,周身炙热火红,泛着阵阵烈焰。 巨鸟绕光罩盘旋,双目俯视着洛村动向,忽而巨喙微张,似乎正在指挥村内凶兽,四处冲杀撕咬。 洛商透过光罩,望见巨鸟的眼中,竟有两个眼珠。 眼见凶兽攻击受挫,巨鸟火红弥漫愈烈,金色利爪蓄势,朝着蓝色光罩连挥数刃。 利爪挥出的利刃,凶猛的撞击在光罩上,顿时发出巨大的轰鸣声,轰鸣过后,是撼动天地的冲击波动。 数击而过,光罩摇晃震动,其被攻击之处,瞬间生出一条亘长细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四周扩散,整个光罩摇晃欲坠,大有土崩瓦解之势。 突然,从洛村地上射出一道彩光,直指光罩裂缝处,那摇晃的光罩得力,开始平静缓动,弥散的裂缝也开始逐渐愈合。 彩光出处,正是昨日远来的仙使,但见他双目如炬,紧盯光罩裂缝,双手合力凝诀,以仙法修复光罩。 “快到这里来!” 洛商循声望去,仙使在其身后不远,结有一组四象法阵,阵法蓝光弥漫,可阻地面袭击的凶兽。法阵之中,已有许多村民安坐,其中几名村民高喊挥手,示意其他村民前往暂避。 洛商夹在村民当中,朝蓝色法阵奔去,但仍有许多村民,藏身在凶兽口中。 洛商望着空中光罩,朝仙使询问道:“仙使,天空之上的光罩,到底是什么?” 仙使未曾料到,洛村之中除了自己之外,还有人能望见光罩,心中一时好奇,循声扭头望去,顿时大惊:“这是哪里来的小黑炭!” 洛商一脸茫然道:“什么小黑炭,是我,我是洛商!”忽而似有所思,忙伸手拍打身上黑灰,并取单衣内衬,将脸上黑灰拭去。 “原来是你啊,吓我一跳!” “嘿嘿,让仙使见笑了!” “你能望见天空的无形护罩?” 洛商点了点头,问道:“那光罩究竟是什么呀?为何引得大鸟不断攻击?” “那是法术结界,乃是隔绝外界凶兽,保护村子的屏障,大鸟攻击,就是想突入村子。” “那臂展遮天的大鸟,又是什么?” “依我所见,那大鸟红色双翼,其形似鸡,鸣声如凤,双目之中含有双瞳,应该是传说中的重明鸟。” “重明鸟?它怎么会来我们洛村?” “这我就不得而知了,重明鸟乃妖域大凶,极少显现人间,不过观其形态,这应该只是它的一处分身,不然结界早已破碎,你我也早已灰飞了!” “这么厉害!” 天空盘旋的重明鸟,见数击不能得逞,眼神愈发犀利,忽而重瞳异动,火红双翅拂动,天际陡然闪现数百枚羽翼,每一枚鲜红锋利,上附火红烈焰,朝洛村结界急速袭去。 双翅连动,羽箭如雨点般落下,蓝色结界超过受力极限,顿时如薄冰破碎,随风消散而去。 仙使忙催仙法修复,却也是无能为力,羽箭落下,洛村顿时火焰冲天,四周房屋建筑、横行凶兽悉数燃着,一时呼喊、哀嚎之声更甚。 仙使忙御剑踏空,与那重明鸟分身缠斗在一起。 洛商心中忽而不安,隐约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他急忙环顾,望向法阵内的村民,其中并未见到老村长。 “村长爷爷呢,你们可看到村长爷爷了?” 法阵中的村民,一脸沮丧的摇了摇头。 洛商望向远处,突然听见有人大喊:“快来几个人,老村长受伤了。” 洛商已顾不上四周凶兽,独自踏出法阵,直奔老村长而去。 数人合力,才把老村长护送至法阵,四周凶兽被烈火所逐,都围拢在法阵周边,也有许多凶兽葬身火海。 “村长爷爷,你还好吗?” 洛商检查村长伤势,这才发现老村长的腹部,被重明羽箭贯穿,血流不止,他的身体疲惫虚弱,嘴唇和脸色尽显苍白,多半难以活过今日。 老村长缓缓睁开双眼,伸手抓住洛商的手臂,轻声说道:“洛商,十一年前,我外出狩猎,路遇你爹娘落难,特将你和一枚玉佩托付,我本欲待你成年后,再将此事详说,看来我是等不到了” 说完用尽全身力气,从袋中掏出一块龙形玉佩,小巧剔透,交到洛商手中。 洛商双眼噙泪,喊道:“村长爷爷,别说了,你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手忙脚乱,就要给老村长处理伤口。 “好孩子,别白费力气了,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你好好听我说,你并非孤儿,我虽不知他们身世,但凭他们当时身负重伤,仍舍命引走仇敌,足见他们对你的爱,若你想知晓自己的身世,便凭此玉佩,前往大炎的逐” 还未说完,老村长便撒手人寰。 洛商终于控制不住情绪,双腿跪在地上,泪如雨下,忆起昔日种种,他仰天大喊:“村长爷爷” 天空之上,仙使与重明鸟来回交斗,数十合后,仙使逐渐落入下风,不慎被那重明鸟利爪划中,重重的摔向地面。 仙使单膝跪地,双手握住剑柄,勉力支撑着身体不倒,忽然伸手捂在胸前,一口鲜血喷在地上,显然伤的不轻。 蓝色法阵随之颤动,四周凶兽趁机冲击,法阵摇摇欲坠。 重明鸟见仙使重伤,仰天啼鸣,周身红芒闪现,动如烈焰,蓄力从天而降,其身形如箭,双爪如勾,直取仙使。 仙使未动,只能原地待命。 突然,跪地的洛商,双眸金光闪动,手提木剑纵身一跃,挡在仙使的身前。 重明鸟单爪勾在木剑上,瞬间将洛商连同木剑,冲出数丈之远,与此同时,重明鸟双翼交替遮盖,将洛商包裹其中,外人无法洞悉。 随即周身红芒渐起,片刻便如熊熊烈火一般,羽翼之中,不时传出啪啪声响,仿佛正在将洛商炙烤。 仙使闻声叹道:“可惜了” 第5章 身世 “仙使身负重伤,若再遭重明鸟一击,必定陨落当场” “可一旦仙使陨落,重明鸟再无敌手,村内凶兽横行无忌,这小小洛村恐将不复存在” 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让洛商犹豫不决,可重明鸟的利刃再起,顷刻便至。 千钧之际,他当机立断,手提陈旧木剑,舍命一搏,只为能稍稍延缓重明鸟一击,好让仙使得到片刻的喘息。 重明鸟周身红焰愈烈,双翼交叉不断缩紧,仿佛要将包裹其中的洛商,奋力碾压成齑粉,而后泼洒在烈焰中,彻底燃成灰烬。 只是重明双翼的收缩,只在片刻便不再动弹,它周身的红焰也瞬间停滞。伴随着一声强烈破碎声,重明鸟偌大的身躯,竟从内开始逐渐撕裂。 裂缝之间,泛起阵阵金光,只在一刹,重明鸟便身躯爆裂,随风消散的无影无踪。 众人还未及反应,那金光便随重明鸟一同消散,只留下洛商手提着木剑,立在原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四周横行的凶兽,见重明鸟的气息消散,纷纷夹起尾巴四处逃窜,向着村外方向夺路而去。 一旁的仙使望着洛商,满脸不可思议的惊道:“这,这,这怎么可能!” 洛商见重明消散,凶兽退去,洛村危机解除,重将木剑收至腰间,上前扶起仙使,询问道:“仙使,你还好吗?” 仙使不解道:“你五行仙脉全无,是怎么做到的?” 洛商尬笑道:“你是说重明鸟吗?我也不知道,适才我以木剑相抗,突然剑身金光大盛,我用手臂遮光,再次睁眼时,重明鸟已消失不见” “可以让我看看你的木剑吗?” 洛商取下腰间木剑,递给仙使。 仙使左右察看,又伸手抚摸剑身,说道:“我观此剑,不过寻常普通木剑,并无任何特别之处,可是有何来历?” “我曾听村长爷爷提及,此木剑是我爹娘留下,作我小时戏耍之用,我想他们应是对我有所寄望,愿我此生仗剑,做个行侠仗义之人。” “原来如此,不知你往后作何打算?” 仙使将木剑递给洛商,洛商重将木剑收在腰间,又掏出老村长交予的玉佩。 “村长爷爷临终时交待,让我执此玉佩,去探寻自己的身世,只可惜他伤势太重,还未来的及言明,便撒手人寰了。” “龙纹炎玉!” “仙使见过这枚玉佩?” “倒是未曾亲见,多年前,我奉命在外执行任务,无意间瞥见,大炎某一族的图腾,与这玉佩图案颇为相似,只是时过境迁,有些记不太清了。” “大炎?村长爷爷临终前,好像也是让我前往大炎,难道我的身世,真与大炎有关?只是这大炎,究竟是什么地方呢?” 仙使坐在一处枯枝上,示意洛商落坐一旁,听他慢慢细说。 “说来话长,要说大炎,还得从天下大势讲起。如今天下动荡,依其位置可划分为五域,东域潮湿阴暗、瘴气侵蚀人心,西域是漫天飞沙的沙漠,南域是诸多骇浪滔天的小岛,北域是冰封千里的绝境,更有异域妖兽横行,却不知究竟藏在何处。” “我们沙丘国,是不是就位于西域之中?” “是的,西域黄沙千里,下辖小国约在一千,沙丘国正处西域边缘。” “西域内诸多小国,为何不能和平相处呢?” “哎,皆因人心,五域各设域主一位,统管辖下千万小国,如今各域烽火狼烟,诸国兵戈不休,大有域内一统之势。” “那大炎呢,在五域何处?” “五域拱卫的中央,有一块水草丰饶的肥地,其疆域比五域之和还大,百姓人口堪比万国,可如此辽阔的土地上,却只建有一国,名为炎国。 炎国强悍异常,国君世袭罔替,就连五域域主,也曾是炎国国君所封,于是天下百姓臣服,共尊炎国之君为天子,尊炎国为大炎王朝。” “原来大炎,指的是炎国!如今既已知晓目的所在,我明日便动身前往,也好早一日探得我的身世。” “你的身世,与大炎王朝有关,你手中又握有龙纹炎玉,想来多半与朝中贵族有关,只是我多年前听闻,那大炎王朝,发生了一次政权清洗,如今只怕是暗潮涌动。” “为何会政权清洗?” “这我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坊间传闻,一切都因数十年前,一次天象异变而起。” “什么天象?” “荧惑守心!” “什么是荧惑守心?” “就是流星划破天际,携天火之怒降临人间,其坠落之处,会形成巨大天坑,坑内一切皆会焚烧殆尽,据传,当年那颗流星,就是坠落在这沙丘国境内!” “流星!天坑?”洛商忽而想起昨夜所见,心中顿时一惊。 “你见过坠落的流星?”仙使好奇的望着洛商。 “我我还从未踏出过洛村呢!” “想来也是,若有流星降世,早被修士们瓜分,岂会遗留至今。” “为何要瓜分?” “这你就不知道了,那坠落流星携带的天火,乃是天地至宝,于我们修士而言,更是世间少有的开脉妙丹,若是使用得当,莫说仙脉,甚至可直接觉醒神脉。” “神脉?” “仙脉之上,只存在于传说中的脉象。” “天火竟如此神奇!” “百年难遇,世间罕有,也是天下仙宗必争的至宝,那数十年前的天火,想必早被某家仙宗所夺,不过说来也怪,时至今日,我还从未听闻有神脉觉醒者现世。” “也许使用者资质平庸,只是开启仙脉也未可知。” “或许,反正我是从未见过神脉觉醒者,就算有觉醒神脉之人站在我的面前,我也不一定能察觉。” “哈哈,仙使真会说笑。” “你看我这一不小心,便与你说了这么多,你想早日揭晓身世的心情我能理解,不过如今你想孤身前往炎国,恐怕不行。” “这又是为何?” “如今各域征伐不断,你一血肉之躯,想穿过烽火战区,谈何容易,就算你不惧战火,那炎国远在万里,你一文弱少年,又如何能达?” 洛商虽心中遐想,对自己的身世充满憧憬,可面对纷乱的现实,又不得不按捺好奇,矛盾让他一时沉默,不知该如何是好。 仙使见他无言,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如今世道繁杂,兵戈不止,不如先与我同往仙宗,待你学一些仙门道法,日后再御剑江湖,岂不事半功倍。” 第6章 仙人指路 洛商微微点头,他虽觉仙使言之有理,但心中依旧有所顾虑。 “可是” “不必犹豫,宗门人脉甚广,各路消息灵通,届时只须宗主下令,命门徒刺探情报时,帮你留意一二,不比你独自一人查探强?” “可是,昨日测脉曜石所示,我五行仙脉未开,只怕仙缘渺渺,前往仙宗也只是徒劳!” “这倒无妨,蒙你舍命相护,待我返回宗门,必禀明宗主,为你求取一枚皇品开脉丹,助你重开仙脉。” “皇品开脉丹?” “是的,凡是丹药,必有品阶,仙宗依其作用、药效,依序分为:凡品、玉品、皇品、仙品、神品、圣品。每品之中又分为:初阶、中阶、高阶、地阶、天阶。” “那我昨日吞下的开脉丹,是几品几阶?” “凡品中阶,那枚丹药乃是仙宗为测门徒资质,特从妖丹中剥离提取,再辅以诸多中和药材炼制而成。” “一人不是只能开脉一次吗?” “非也,在未开仙脉之前,可以有无数次的尝试,越是高品的丹药,开启仙脉的机会越大。” “太好了,看来我还有希望!” 欣喜之际,眺望洛村远近,皆是满目疮痍,不由得愁容满面。 洛村结界破碎,又遭重明羽翼攻击,四周地面塌陷,不断有流沙陷入,村中房屋坍塌,树木折损殆尽,周遭狼藉,皆被烈焰燃烧的所剩无几。 曾经欢声笑语的洛村,曾经风沙不侵的绿洲,如今塌陷的如同盆地。 洛商始终想不明白,重明鸟为何突然攻击洛村。 仙使见他愁容,手探腰间葫芦,从中倒出一些丹药,交给洛商:“这是治疗外伤、预防兽毒的丹药,你分给受伤的村民。” 洛商接过丹药,急忙朝远处而去,仙使吞下一颗丹丸,坐在原地调息起来。 一番灾后梳理,村民聚合在一起,将老村长及逝去的村民,安葬在村东的高岗。 洛商试图让村民搬离,可村民都以故土旧恋,亲人魂归安歇之处,岂敢擅自离去为由,断然拒绝。 无奈之下,只好恳请仙使,能否帮忙修复洛村结界。 仙使明言,洛村结界彻底破碎,已是无法修复,想要重新布置,非数位修仙高手,同时结阵施法不行。 不得已,只能暂设一微小结界,供村民临时避难之用。 一番道诉别离后,洛商这才随仙使动身,一为探得自己的身世,二为寻求心中的神仙。 仙使双指轻探,腰间葫芦悬浮横卧,几声口诀过后,葫芦陡然泛光,逐渐放大如一叶扁舟。 仙使率先跃上葫芦,又施法将洛商衔上,安坐在葫芦腹部,而后乘风御宇,翱翔于天际之上。 洛商初踏云端,远望洛村沙丘越小,而天地山川越阔,一时心情说不出的欢畅,他伸开双臂,仰天长啸,竟是兴奋无比。 葫芦平稳开阔,耳畔风啸拂动,加之一夜未眠,洛商躺在葫芦身上,不知不觉间沉睡过去。 待他醒来已是日暮,夕阳划过天际黄昏,艳丽多姿的晚霞绝美。 他心满意足的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伸手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叹道:“真美啊!” “咕噜” 一阵急促的咕噜声,让他下意识的抚向肚子。 仙使微微一笑,说道:“醒啦,马上就到瓜州了,今晚我们暂歇瓜州,吃饱喝足后再行赶路。” 二人按下葫芦,降落在瓜州城中,一间最好的客栈前,店家见二人是修士,立即安排天字客房,摆上等酒席款待。 用过晚餐,暮色尚早,洛商望着瓜州城内的灯火,乞请道:“仙使,我初见人间繁华,想趁着灯光四处逛逛,不知可否?” “哈哈,去,你一个人外出小心些,不要离客栈太远,以免忘了回客栈的路。” “我记下了,多谢仙使!”洛商高兴的夺门而出。 瓜州城的亭台楼阁,别致的异域风情建筑,车水马龙的街道,悬满南北商货的铺子,新潮的杂耍马戏团,天姿妖娆的舞姬,无不让他眼花缭乱。 他小小少年,初出远门,独自一人走街串巷,目之所及,皆是新奇。 “少年,留步!” 突然,一个苍老的微笑声,将他叫住。 稍显昏暗的小巷内,无人问津的角落间,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身穿灰色陋衣,头束灰色纶巾,身材瘦弱的仿佛风吹便倒。 老者神态淡然,脸色却颇为红润,他双目微睁,端坐在一张旧布台后,一手掐指细算,一手捋起长须,布台的右侧,赫然竖着一杆白色条幡。 幡上有字,像是行家墨宝,随性所书的四个墨色大字——仙人指路。 洛商一脸好奇的问道:“老爷爷,是在叫我吗?” 老者微微点头:“少年郎,老夫见你根骨奇佳,乃是万中无一的修仙奇才!” “真的吗?” “老夫行走江湖多年,岂会哄骗你一介儿郎,你看,我这里有几本绝世秘籍,从不轻易示人,今日与你甚是投缘,老夫便忍痛割爱,以区区三两银子赠你,如何?” 老者摊手指向桌台,上面平摆着数本新书,洛商从中挑选一本,乃是一本简陋的剑诀,名为独孤九剑。 “老爷爷,这本剑谱很是不错,可是我身上并无银两。” “啊!没有银两,值钱的物件兑换也可。” 洛商上下打量,要说能值钱的物件,唯有老村长临终遗留,那一枚龙纹炎玉了。 可刚拿出手,又觉玉佩关乎自己身世,不可轻易予人。 “少年,可以让老夫瞧瞧这枚玉佩吗?” 洛商不舍的将玉佩递给老者,说道:“这是爹娘遗物,只可看看,不能兑换的呀!” “好好好,看看就看看。” 老者用手轻捏玉佩,突然神情陡变,他睁大双眼,上下打量着眼前少年,忽然抓起洛商手臂,双指号在他的脉搏上,若有所思。 “此玉佩收好,以后不可轻易示人!” 洛商虽不明所以,但观老者神色,竟有说不出的威严,让人不得不欣然应允。 “老夫再赐你一道灵符,待你遇到性命之危,或可保你无虞。” 说罢双指挥动,竟是凭空作画,片刻之间,一道奇怪图案的灵符,赫然浮现在半空中,老者收指,灵符飘然而至,直入洛商身体内,稍稍隐匿不见。 洛商摸了摸身体,并无任何感觉,他望向老者,面目和善,一脸的慈祥,不似害人性命之徒,便施礼说道:“多谢老爷爷了。” 第7章 流沙仙宗 老者捋须淡然笑道:“孺子可教也!” 洛商收回玉佩,凝视着老者,浅浅的问道:“那这本秘籍?” “你既然喜欢,便是与它有缘,权当作见面薄礼,送你好了!” 洛商取过秘籍,一脸感激与满足,欢天喜地的蹦跳:“多谢老爷爷,天色已晚,我先回客栈了。” “嗯,世途多艰同风起,身世浮沉雨打萍,但愿下次再见时,依旧如同今日之初见!” “老爷爷的意思是,我们还会再见?” “万里江山多妩媚,人生何处不相逢。”老者说完不再言语,双目微闭呈养神之势。 洛商无奈摇头,边踱步边自语嘟囔道:“好奇怪的老头。” 暮色已深,洛商为免仙使忧心,不得不结束行程,意犹未尽的返回客栈。 一番梳洗过后,换上掌柜备好的衣衫,却也是一位风度翩翩的少年郎。 翌日清晨,洛商备好行囊,带上随身的木剑,踏上仙使的葫芦,一路往西,很快便望见一片连绵起伏、高耸冲天的沙丘群。 这些沙丘动如斧钺刀劈,又似天然风雕而成,群丘的正中央,是一块方圆数百里的盆地,盆地四周因风沙隔绝,自成一处桃园世界。 界中气候四季温润,各种奇珍花草不计,界中一条环河蜿蜒曲折,漫过群沙绿地,默默滋润万物过后,呈百川汇流之势,注入盆地正中的湖泊内。 湖泊的上空,悬浮着一座多彩仙山,山势上阔而下尖,状如倒悬的圆锥。 仙山枫林绚烂凄美,青松苍翠如膏沐,日照山林云雾缭绕,遮得仙山若隐若现。仙山崖间绝处,一条飞瀑凌空而下,顿时生出一道七彩长虹。 仙山花香四溢,鸟兽欢悦追逐,更有数只纯白仙鹤,或振翅翱翔,或仰天长鸣,或翩翩起舞,祥和而自然。 远望仙山,宛若人间仙境。 仙山东南西北四处方位,约莫百丈开外,悬浮飘荡着四座小山,小山取势仙山形貌,其整体只有仙山十分之一,小山与仙山之间,由粗壮的玄铁巨链相连。 仙使旋仙山而上,落在仙山的山门前。 整座山门庄严威武,左右立有两尊护山石兽,蹲足低眉,俯视众生,大有睥睨天下之势。 山门之上,是仙剑所刻的四字——流沙仙宗。 另有一副对联:“开宗立派夺天地大造化,求仙问道助家国泰民安。” 对联之下,各站着一名守卫,守卫见有人前来,忙上前笑脸相迎。 “齐长老,您总算是回来了,今年的仪式可是马上就要开始了!” 仙使名叫齐浩,是流沙宗的一名长老。 齐浩对洛商说道:“我先去宗主那边,为你求取一枚开脉丹丸,稍后便会去广场观礼,你随他们先去。” 随即转头对一名守卫说道:“你带这位小兄弟先去广场!”言罢御起葫芦,朝山上飞去。 那名守卫抱拳行礼,说道:“遵命!” 守卫微微一笑,携着洛商一道,顺山间台阶而上,边行边聊,向着大殿前的广场而去。 “小兄弟,可以啊,被我们齐长老相中,必定前途无量!” “齐长老,你说的是仙使?” “对对对,他可是我们流沙之中,最有威望的长老,平素深居简出,可是连宗主都要对他礼让三分。” “蒙他错爱,多次施手相救,我才能来到这仙宗中。” “我倒是好奇,不知小兄弟,开启的是五行当中的何种仙脉?” “实不相瞒,我至今并未开启仙脉!” “啊!能登临我们流沙仙宗的,岂有未开启仙脉的!” “也是突遭变故,我所在的村落遇到妖兽袭击,死伤惨重,我苦苦哀求,齐长老见我可怜,这才答应携我上山,为我求取皇品开脉丹开脉。” “这人间的妖兽着实可恶,待我有一日仗剑人间,定要斩净妖兽,还人间一片太平。” “我也有此想法。” “对了,说到皇品开脉丹,齐长老可能还不知道,今年宗主特令,所有新入山门的弟子,一律用皇品开脉丹重新开脉。” “那真是太好了,宗门我新晋弟子,可真是煞费苦心。” “那是自然,你应该也知道,越是高品丹丸开启的仙脉,越容易成就非凡品质,若非我修习仙法多年,我都想重新开脉。” “这仙脉难道还有品阶?” “那是自然,仙脉也有上中下三品,越是高品的仙脉,越得仙宗栽培,前途越是不可限量。” “原来如此。” “实话告诉你,今年仙宗这般重视,如此下足血本,乃是寄望今年这批门徒中,能多出几个天资卓绝者,好为将来的四宗会武作准备。” “四宗会武又是什么?” “四宗会武,是沙丘国内四大仙宗,每四年举行的一场比武,比武盛大浓重,其夺魁之战由沙丘国君亲自主持,夺魁者除了能丰厚赏赐,更能为仙宗赢得‘四宗之首’的称号。” “哇,真是满怀期待。” “前面过了云桥,便是大殿广场了,我还要看守山门,就止步于此,往前的路你自己去。” “有劳了。” 登临台阶后,是一处圆形阔地,阔地尽头是一处浮桥,浮桥之上云雾环绕,若非两侧塑有石栏,都不敢相信,这缥缈的云雾中会藏着石桥。 洛商双手抱住石栏,小心的伸脚试探,确定脚踏实地之后,这才敢尝试前行。 小心迈过云桥,眼界豁然开朗。 仰头远望,一座巍峨的宫殿,巍然耸立云端,宫殿檐角飞翘,犹如雄鹰振翅欲飞,彰显着无尽的威严与力量。 殿身巍峨壮丽,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令人目不暇接。 宫殿漫长高耸的台阶下,是一宽阔的圆形广场,广场黑白双鱼交汇相融,正是仙家所求的阴阳太极图,所以,此广场也称太极广场。 广场正中,筑有一座圆形道坛,坛高数尺,宽约数丈,由巨石垒砌而成。 道坛中央,立有一尊天生巨石,石高没过成人头顶,四方平整黝黑,像是开脉所用的测脉曜石。 太极广场上,零星的站着数十新人,他们成群,有说有笑。 观其相貌年纪,男多女少,多是十五六岁的少年,有的容貌端庄,身穿华贵靓丽服饰,有的面带饥色,身着粗布麻衣。 第8章 阿七 亦有数位如洛商一般,衣着朴实无华者。 太极广场的一角,几位衣着华贵的富家公子,欢呼雀跃,口中嘟囔笑声不断,如同多人狩猎游戏,伸手困住一位布衣少年,正欲对其威逼欺辱。 远远望去,那少年与洛商年纪相仿,身穿素色布衣,头戴青色纶巾,身材柔弱瘦小,比围住他的富家公子们,都要矮上一截。 他眉清目秀,仪表堂堂,皮肤干净白皙,与他的装扮相较,倒显得有些大相径庭。 “哟,这小子细皮嫩肉的,若不认真细看,还以为是哪家小姐姐呢。” “哈哈哈” “小子,我们老大是看得起你,才愿意将你收归麾下,你小子却不知天高地厚,还敢断然拒绝,你可知道我们老大是何人?” “哈哈,不妨告诉你,我们老大,可是这沙丘国中,开府将军家的少公子!” “小子,别怪我不给你机会,我最后且问你一次,你愿还是不愿?” 那布衣少年双眉微蹙,显然并未见过如此阵仗,他本身瘦弱矮小,此刻被围在中间,更显得战战兢兢,他低眉握紧包袱,声音娇小怯懦:“我” “磨磨唧唧,唯唯诺诺,像个娘们一样!兄弟们,给他点颜色看看,顺便帮他长点记性,好让他往后再也不敢小瞧咱们了!” 说罢数人围拢上前,均是摩拳擦掌,面露狰狞邪魅笑意,其中一人率先撸起衣袖,一记直拳前冲,朝着布衣少年脸颊而去。 布衣少年脸色陡变,身体微微蜷缩,双手护住头部,双目紧闭的不敢细看。 “住手!” 一声大喝,让那挥拳的少年戛然而止。 洛商疾步快跑,护在布衣少年身前,布衣少年起身握紧洛商手臂,像是身陷飓风漩涡,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你们这么多人,欺负一个比你们年纪都小,身材如此瘦弱的小孩子,传出去也不怕丢人,若是传到你们长辈耳中,不知他们会作何感想。” “哪里来的土包子,一股乡间土腥味,还敢教训起我们来。” “老大,你看这小子的腰间,好像还挂着一把木剑,该不会是带艺上山。” “木剑怕什么,又不是真正的刀剑,我们身材比他高大,人数数倍于他,我不惧怕他的木剑,我只担心他一会逃跑。” “你们几个,把他给我按住啦,我倒要看看他有何本事,敢坏我的好事。” “你们想干什么,这里可是流沙仙宗,哪里由得你们放肆。” 几名富家公子上前,按住洛商的左右手臂,就要夺他腰间木剑,那布衣少年虽然害怕,但知他是心护自己,上前想要阻止,却被推倒在地。 “咚,咚,咚” 突然,从大殿钟楼之上,传出数声急促钟声,那为首的富家公子收手,神情显得焦急。 “大事要紧,我们先去广场中央开脉!” “小子,今日算你们走运,下次可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富家公子走后,洛商望着倒地的布衣少年,微笑着伸出右手:“我叫洛商,你呢?” 布衣少年拉住洛商的手,借力站起身来,说道:“我叫阿七。” “阿七,好奇怪的名字啊!” “因为我排行第七,所以就叫阿七。” “好随意的名字啊。” “洛商,刚才多谢你出手相救,大恩大德我来日定报。” “哈哈,客气了,我不过是见不惯他们以大欺小,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钟声催促,是开脉仪式马上开始了,我们也快些过去。” “嗯,我们一起。” 二人朝广场中央奔去,道坛下早已围满了新人,二人年纪稍小,寻了处人群间隙,挤到了人群最前端。 道坛的测脉曜石旁,一名道人打扮的中年男子,他一手端着长册,一手提着毛笔,正微笑的打量在场所有新人。 另外一名稍长的男子神情严肃,抬手示意众人安静,说道:“我是本次测脉主考官,那位是测脉造册官,此次由我们二人主持开脉。” “想必大家上山之前,仙使都为你们测脉,那为何又要重新测脉呢? 一来是仙使的测脉曜石太小,所测仙脉难免会有误差,二来你们当时服用的,只是凡品开脉丹,所开仙脉不过平平。 如今,我流沙宗为培养后起,凡登坛开脉者,特赐皇品开脉丹一枚,待开启更高的仙脉后,据仙脉品阶作定向培养!” 坛下人群一阵躁动,任谁也知道皇品开脉丹的重要。 钟声再起,造测官朗声道:“请登坛者自报姓名,来自何处!” 率先登坛的,是适才欺辱洛商的那群富家公子的大哥:“我先来!林朝北,肃州将军府。” 主考官轻挥衣袖,从中飞出一枚蓝色丹丸,林朝北伸掌托住,仰头一口吞下,然后走到测脉曜石下,将右掌印在石上。 曜石感应,黄色光芒大盛,光芒漫过曜石,汇聚成两颗黄珠,悬在曜石顶上。 主考官微微点头,朗声道:“林朝北,五行中品土仙脉。” 林朝北无比得意,高兴的跃下道坛,望着台下的洛商,似有戏谑之意。 “下一位!” “屈贵忠,五行下品火仙脉。” “惠元崇,五行下品雷仙脉。” 一番开脉过后,除了林朝北的中品仙脉,其余的基本是下品仙脉,而此时坛下,只有阿七和洛商没有测脉。 阿七转头望着洛商,笑道:“洛商,你来自哪里啊?” “我来自洛村” 未等洛商说完,阿七便跃上道坛,朝着主考官施礼道:“阿七,来自洛村。” 坛下的洛商一脸狐疑,小声嘟囔道:“啊,还能这么玩的吗?” 阿七服下开脉丹,行至测脉曜石下,伸手轻轻印在石上,那曜石突然颤动,蓝色光柱冲天而起,瞬间扩散至整个道坛,光柱散发的阵阵威压,吹得阿七的衣衫猎猎作响。 片刻之间,光柱逐渐聚拢,汇成三颗蓝色光珠,悬在曜石的顶端,蓝柱光脉流转,似有游龙深藏其中。 主考官大喜,说道:“阿七,五行上品水仙脉。” 阿七在众人的注视下,轻轻跃下道坛,返回至洛商身旁,洛商大笑的拍着他的肩膀道:“可以啊,看不出来你柔弱彬彬,竟是上品仙脉。” 阿七微微一笑,说道:“洛商,我看好你,加油!” 「求推荐,求关注,求意见」 第9章 脉开仙门 太极广场后的大殿,是仙山之上位置最佳,建筑规模最广,最显威压奢华的宫殿,也是流沙仙宗的主殿。 主殿取仙家太清无为之意,故名太清殿。 太清殿的高阁中央,悬停着一颗偌大的水晶法球,法球圆润光滑,弥漫着淼淼仙气,法球内波光流转,正在印画着太极广场上,流沙仙宗的开脉仪式。 法球外围的四周,围坐着数位老者,他们须发尽白,面目和善,身穿流沙仙宗云纹道袍,皆是仙风道骨,其中一人头发稍斑,正是携洛商登山的齐长老。 “此次我们流沙仙宗倾其所有,耗费诸多皇品开脉丹,为新招入山门者开脉,总算是皇天不负,终于开出一位上品仙脉者。” “此布衣少年看上去身材瘦弱,年龄与其他开脉者要小上些许。” “欸,年纪偏小,更具可塑性,若是宗门尽心培养,假以时日,定会是我流沙仙宗的翘楚。” “届时的四宗会武,我们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一番了。” “宗主的决断,当真是英明神武。” “此次开脉仪式,共得上品仙脉者一人,中品仙脉者四人,余者皆为下品仙脉,这皇品开脉丹真是不错。” “不然怎会如此高价。” “结果来看,也是物超所值!” “齐长老,我记得你适才所言,要为一位少年求取皇品开脉丹,可是这最后一位,腰悬木剑的少年?” “木剑少年?”众人疑惑,纷纷把目光投向齐浩。 “正是,这木剑少年来自沙丘国东的洛村,名叫洛商。” 与此同时,水晶法球之上,正印画着洛商一脸拘谨,纵身跃上道坛,轻轻接过主考官递来的开脉丹丸,准备开脉。 “你如此看重,可是此子有何过人之处?” “宗主,我与他接触数日,别看他年纪虽小,却是无所畏惧,且往往行事颇具侠义,是个不错的修仙苗子。” “此子所开,是何品仙脉?” “并未开脉。” “未开仙脉?” “正是!” “胡闹,岂可将一介凡人携带上山,也不怕坏了我流沙仙宗的声誉!” “我途径洛村时,他们热心款待,恰逢洛村遭难,他又是孤儿一个,且心中向道,我一时不忍,故将他带上山来。” “怎可如此意气用事。” 齐浩忆起当日,洛商为他挡敌,独自斩灭重明鸟分身,他不信洛商会没有仙脉。 “我敬畏天地,自明宇宙法则,这诸般造化间,不信此子会与仙无缘,若是果真无缘,我定会将他带下山去,好生安顿” “也罢,事到如今,也不差这一枚皇品开脉丹丸,且看此子最终能否开脉!” 太极广场的道坛上,洛商接过开脉丹,细看过后仰头吞下,他表面镇定自若,其实内心紧张而忐忑,浅行不觉间,他的手心早已渗满了微汗。 他伸出右手,将手掌轻轻印在曜石上。 片刻过后,曜石并未显现光芒,依旧毫无波澜,一如身在洛村之时,仙使为他开脉时的景象。 主考官无奈道:“洛商,五行仙脉未开!” 一切回归原样,洛商心情平静,他低头望着手掌,自嘲笑道:“看来,我终究是与仙无缘啊。” 道坛之下,林朝北率先大笑:“哈哈,腰悬一把木剑,还以为是何方神圣,原来竟是未开仙脉的废物!” “这可是流沙仙宗开宗立派以来,最大的笑话,哈哈” “一个未开仙脉的土包子,也敢登临仙宗,是来给大家逗笑的。” 四周新人除了阿七,皆是捧腹大笑,阿七想要驳斥,却心有所怯,终究只是自言自语一番。 玉清殿的高阁中,流沙宗主望向齐浩:“看来齐长老也有走眼的时候。” 齐浩并未死心,朝宗主施礼道:“恳请宗主再赐丹药,允许洛商再开脉一次!” “齐长老,你为何对这少年如此笃定?” “我也说不上来为什么,或许是内心深处的直觉。” “” “也罢,便再给他一次机会,也好让你彻底死心。” “多谢宗主成全。” 道坛之上,洛商神情沮丧,正准备落寞下台,突然,天空响起一个声音:“洛商,许你再开仙脉一次。” 洛商疑惑的望向主考官,主考官再次挥袖,递给洛商一枚皇品开脉丹,洛商抓取丹丸,眼神由疑惑逐渐变得坚定。 他吞下开脉丹后,擦去手心的汗水,沉心静气,双目静闭,默默感受四周能量,伸掌重重的印在曜石上。 “变了,变了” 道坛下一位少年欢呼雀跃,望着曜石发出的微光,兀自欢喜无比,仿佛比自己适才开脉还要激动。 欢呼的少年,正是阿七。 洛商望着身前曜石,红色光芒逐渐耀眼夺目,漫天的红光汇聚成红色光柱,向着道坛四周漫去,洛商想要撤手收回,却被主考官喝声制止。 洛商无奈,只好闭目印住手掌,那红色光柱在众人惊呼声中,逐渐汇聚成三颗红色圆珠,悬浮在曜石顶端。 “洛商,五行上品火别松手!” 未等主考官宣布,那悬在曜石上的红珠,突然全部震碎,消散不见。 曜石之上,逐渐泛起阵阵蓝光,蓝光形成光柱,汇聚成三颗蓝色圆珠,悬浮在曜石顶端。 在场众人,对突如的变故,无不惊叹失措,就连那主考官,也是惊呆在原地。 流沙仙宗的测脉曜石,还从未出现如此景象。 太清殿的高阁内,一柄仙剑破窗而出,落在道坛曜石身旁,来者正是流沙仙宗的宗主。 “好了吗?”洛商闭目问道。 “再坚持一下”宗主望着曜石,难掩内心的激动。 片刻之间,三颗蓝色圆珠破碎,而后是黄色圆珠、紫色圆珠、绿色圆珠,均是三颗破碎。 五色圆珠相继碎罢,曜石光芒戛然而止。 突然天地风云异变,圆形道坛的正空,五彩祥云盘旋叠现,偶闻震耳龙吟凤鸣,五彩祥云之中,一道金色光芒从天而降,洒落在曜石和洛商的身上。 曜石突然颤动,似乎与祥云有所感应,曜石光芒收敛,五种颜色汇聚成五色圆珠,悬浮在曜石顶端。 细看之下,这五种颜色,正是五行仙脉之色。 天空祥云愈发光亮,曜石上的五色圆球,突然射出冲天光柱,映照在祥云身下,五彩祥云受力,变得金光灿灿,其散发的光芒,笼罩着流沙仙宗的整座仙山。 金云风起,内藏惊雷滚动,声音响彻天际,那金云慢慢消散,露出紧闭的一道金门。 “脉开仙门!他开启的是神脉!” 第10章 觊觎 瓜州,迎仙客栈高阁内。 二男一女犄角而坐,三人风姿卓绝,皆着各自宗门服饰,乃是这沙丘国另外三宗门中翘楚。 上座首位的男子,手展折扇轻笑道:“想不到你们楼兰宗、驼铃宗,也会对神脉如此感兴趣!” 右侧女子嫣然一笑:“让小女子意外的是,域外仙宗竟会派卓师兄前来,真是好大的手笔啊,小女子天生娇柔,将来若有冒犯,卓师兄可要手下留情哦。” 左侧男子一身横肉,左颊眉下留有一道刀疤,他望着惺惺作态的女子,不屑的说道:“明人不说暗话,两位身后的宗门,只怕都是觊觎神脉许久,想夺之而后快!” “哪里的话,小女子可不懂什么杀人夺宝,只知道绝不可坐视神脉成长,威胁我等三宗将来!” “先礼后兵,必要时刻,也可” 上座首位男子眼神逐渐凶狠而决绝,他收拢折扇,作势快速横过自己脖颈,其余两人深以为然。 “卓师兄所言极是!” “传闻,那少年开启神脉时,竟与天脉感应,引发天地异象,致使流沙仙山上空,凭空浮现一道紧闭的仙门。” “仙门之后必有仙府,仙府之中或是仙丹妙药,或是大道仙法,或是上古遗留神兵,随意一件,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存在。” “真是难得的机缘造化!也不知那缥缈的仙门,何时方得开启。” 流沙仙宗,山外仙山一隅。 两位流沙仙宗少年,各执仙剑相对而立,他们身在峡谷岩间,四周草木苍绿茂密,偶有鸟兽啼鸣,却不见任何人影。 稍显狼狈、气喘吁吁的是林朝北,奋力追赶、双目微怒的正是洛商。 “林朝北,你为何要毁我木剑?” “哈哈,一把破旧木剑,何足道哉,更何况我不毁你木剑,你会追我至此吗?” “什么意思?你故意引我前来?” “哈哈,告诉你也无妨,今日我就是要在此处擒你。” “擒我?你如此自负,难道忘了适才的狼狈,忘了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谁说我要和你单打独斗了。” 林朝北邪魅一笑,甩手将仙剑插入岩中,抬手连续击掌三下。掌声过后,从他的身后跃出四名流沙弟子,皆是手提仙剑,将洛商围在中间。 洛商细细观察,发现跃出来的四人,都是平日与林朝北相交,并以他马首是瞻的宗门弟子。 “只怕就算你五人一齐,也不是我的对手。” “切,我最看不惯你,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神脉又如何,放心,很快便不再属于你了。” “原来你们苦心孤诣,都是冲我的神脉而来!我早该想到,你们平日觊觎神脉,以致今日之祸。” “废话少说,动手!” 那四名流沙弟子得令,急忙脚踏方位,右手斜握仙剑,左手双指滑过剑身,口中法诀诵声不断,仙剑受到法力驱使,通体浮现光芒。 “列阵在东,青龙听令!” “列阵在西,白虎听令!” “列阵在南,朱雀听令!” “列阵在北,玄武听令!” 林朝北见四人剑起,右手轻扬,一件青色法宝脱手而出,正悬在洛商的头顶上空。 细看之下,那是一尊青铜小鼎。 列阵的四名宗门弟子,见青铜小鼎悬空,举剑直指小鼎,一时间,四道绚丽的光芒射向浮鼎,那小鼎铭纹浮现,逐渐散发出层层斑斓。 林朝北见势,忙掐诀念咒,悬浮的青铜小鼎陡然而动,一道雄浑霸道的威压举鼎而下,如山崩海啸一般,劈头盖脸的砸在洛商身上。 “四象伏虎阵,启!” 青铜小鼎倾泻的威压,如层峦叠嶂的山峰,压得洛商有些喘不过气来,他双掌发力对冲,可个人在群山面前,总是如此的渺小。 只在片刻,他的双掌便支撑不住,只能凭借双肩一起,以瘦弱的身躯,来抵抗漫天的威势。 林朝北见洛商受制,笑道:“洛商,你若肯乖乖听命,交出自己的神脉,我便看在同门的面上,饶你一命。” 洛商身体抗压,不能移动分毫,而青铜小鼎散发的威压,让他额头、身体开始渗出汗水,肩膀、四肢因受力而青筋暴起。 “神脉生在我身,如何可以交出?” “这你就别管,我得高人指点,传授我夺脉秘法,只要你乖乖配合,我便可将你的神脉剥离。” “你觊觎神脉许久,难道只为将我的神脉剥离?” “哈哈,神脉剥离后,我便是下一个神脉觉醒者。” “原来如此,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就不怕别人觊觎,如同今日这般,将你的神脉夺去?” “你一介布衣,如何同我相提并论,我的身后可是站着沙丘国,战功赫赫、与王驾齐驱的将军府。” “夺我神脉,你就不怕宗门怪罪?” “哈哈,宗门只会看重神脉,至于拥有神脉的是谁,无足轻重。” “我今日若是说不呢?” 林朝北狠狠的瞪了洛商一眼,说道:“有死而已,不过临死前,我会让你好好品尝一下,生不如死的滋味!” 洛商用余光扫视四周,此处地势隐秘不察,平日鲜有宗门弟子前来,想要求救已是绝无可能,林朝北选择此地,必定早已成竹在胸。 林朝北见洛商目光游离,手指轻动,青铜小鼎的压力倍增,压得洛商单膝跪地。 洛商突然周身泛起金光,灵动的双眸更是金光大盛,身上衣衫猎猎作响,他咬牙竖腰,竟慢慢的站立起身,渐有抬腿漫步之势。 四名布阵弟子,连同一旁的林朝北,都是大惊失色。 “这神脉果然是个好东西,都别慌,待我施法,今日必夺神脉!” 林朝北取过飞剑,伸手划出一滴鲜血,手指轻弹,将鲜血弹入青铜小鼎内。 青色光芒的小鼎,陡然泛起鲜红血芒,适才站立起身的洛商,又瞬间被压得单膝跪地,即使他以金光抵抗,依旧不能移动。 林朝北一步一步走到洛商身前,他蹲下身体笑道:“刚才不过是与你玩笑,其实不用你配合,我照样可取你神脉!” 洛商双目泛红,恶狠狠的瞪着林朝北。 林朝北双指点在洛商眉心,一朵金色的火焰图腾浮现,随即化指为爪,如同抓住火焰一般,凭空使力后托,那金色火焰晃动,似乎正要夺体而出。 洛商只觉自己的灵魂,正在被什么抽走 第11章 青衣剑客 神脉点贯人体百穴,游走在奇经八脉间,联通身体五脏六腑,暗刻通天道纹于骨骸,与自身灵魂高度契合,以成图腾隐现眉间。 也不知是何时、何人,费尽心机与时日,创造出如此邪恶而歹毒的秘法,竟可将别人的神脉剥离,为自己所用。 不过,欲将神脉寸寸剥离,无异于在神脉拥有者身上千刀万剐,何其惨烈残忍! 被夺神脉之人,除了要忍受肉身之疼,还有神脉错出灵魂,如碎片一般,被拖出体外的蚀魂感。 而此刻的洛商,正在经历这抽骨夺魂之疼。 他头顶空悬的青铜小鼎,依旧散发着雄浑的威压,而身前夺脉的林朝北,更是奋全身之力,欲夺之而后快。 山崩海啸的压力,钻心蚀骨的疼痛,让少年的洛商面目狰狞,身体如堕无间地狱。 突然,一阵清风拂过山岗,伴随着几片青叶飘落,众人讶异,他们身后的岩石上,赫然倚坐着一位青衣剑客。 青衣剑客一袭青衫,手提青色玄光仙剑,头上戴着一顶青色斗笠,看不清双鬓发色,他的脸上,挂着一副虎纹面具,獠牙夸张可怖,望不见此刻神态。 此处偏僻隐蔽,不料有人悄然而至,四名列阵弟子皆是大吃一惊,手中仙剑稍有迟疑,压住洛商的威压稍减。 林朝北转头望见青衣剑客,神情由惊讶顿时转为大喜。 他连忙停下手中的秘法,转身抱拳行礼,笑道:“前辈,您来了。” 洛商因林朝北突然撤力,得有片刻喘息之机,他顶住小鼎的压力,望向远处的青衣剑客。 与此同时,青衣剑客也正望着他,四目相对间,洛商敏锐的察觉,那青衣剑客眼中,闪过一瞬的涟漪。 青衣剑客扭头未答,反而冷冷的问道:“如何了?” 林朝北喜形于色:“前辈所授秘法果然奏效,这头顶空悬的青铜小鼎,当真厉害得紧!” 青衣剑客瞥了一眼小鼎,淡淡说道:“那是自然,此鼎名为伏龙,可随列阵者实力而提升,若非你等修为微末,就算所控是真仙妖龙,亦不能逃脱他的镇压。” “前辈所言甚是,我虽尚未得手,但洛商已是瓮中之鳖,夺取神脉只在顷刻间,还得感谢前辈特意前来,为我等助阵!” “助阵?” 青衣剑客苍老的语气中,夹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他缓缓站立起身,伸手扇了扇自己的青衫,随即低眉俯视在场众人。 忽而掌风轻起,随手将一道法力注入伏龙鼎中。 那高悬的伏龙鼎得力,由浓烈的血芒逐渐转为青绿,青芒渐起,伏龙之力铺向法阵四周,刚刚站立喘息的洛商,再次突遭重力,被压得单膝跪倒在地。 列阵的四名宗门弟子,虽身在法阵外围,却是修为低微不足,又无神脉相护,陡然承受伏龙鼎之威,瞬间被压得口吐鲜血,经脉寸断而亡。 离法阵稍远的林朝北,受伏龙鼎之威也稍小,但适才他取用自身的一滴精血,祭起小鼎的红色血芒,如今遭那伏龙鼎的反噬,手捂胸口,一口鲜血喷出,身体摇摇欲坠,而神智开始变得模糊。 “前辈您这是何意?”终于体力不支,随即昏倒在地。 青衣剑客跃下岩壁,瞥了一眼倒地的林朝北,笑道:“何意?哈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当真愚蠢!” 青衣剑客抬手轻扬,伏龙鼎的威压恰如其分,使得洛商能缓缓起身,站立在伏龙鼎的正下方,却又不能分心移动。 青衣剑客左右打量洛商,微微点头之间,口中不停叹道:“不错,不错!” 洛商脸色苍白,气喘吁吁的说道:“前辈仙法卓然,却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想来必是这流沙仙宗的高人。” “哈哈,后生当真可畏,小小少年,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慧。” “前辈缪赞,只是晚辈心中尚有不解,前辈觊觎晚辈神脉,不过是信手拈来,何须如此大费周章,诱使宗门弟子出手?” “告诉你倒也无妨,这一来是列阵施法需要人手,二来嘛,夺脉之法,不过是我从古籍偶然而得,真假好坏尚未可知,总得寻个人来为我尝试一番,至于第三,神脉被夺,也需给宗门一个交代。” “前辈一石三鸟,果然是一番好谋略,落在前辈手中,晚辈也不算太冤。” “哈哈,若非你身负神脉,若非我寿元或许我们还能成为忘年之交。” “前辈高看了。” “说,可还有什么遗言?” “晚辈人微言轻,也无济世经邦的宏愿,只求临行前,能够一览前辈之真容,也好让晚辈死的瞑目些。” “哈哈,将死之人,何必在乎这最后的真相!” 青衣剑客竟是这般谨慎,即便是洛商最后的遗言,也不能撬动他脸上的面具。 洛商心有不甘,可又无可奈何 青衣剑客拂袖而动,将青色玄光仙剑立地,右手双指掐诀,指尖竖立在自己口前,口中轻声念起,像是在吟诵什么法诀。 面具藏住了他的神态,只能透过眼孔,望见他逐渐凶狠的目光,他指尖轻点,落在洛商的眉间,一如之前,林朝北夺脉的场景。 只是这次,洛商更显痛苦,他双手握紧成拳,并不想就此认命。 眉间的火焰图腾,连同洛商的金色神魂,如同连根拔起的树木,即将从洛商眉心拽出。 青衣剑客满目惊喜,竟是一不小心笑出声响。 就在火焰图腾即将落入青衣剑客掌中一刹,洛商身体突然金光大盛,无数金色灵符汇聚成链,从他的眉心疾驰而出,如利爪一般抓住火焰尾巴。 那金色火焰得势,瞬间变成熊熊的烈焰,散发出炙热的热量,和滔天的威势。 火焰的威压席地而起,与那伏龙鼎落下的威压碰撞,瞬间爆发出阵阵低沉的轰鸣,轰鸣声息,那伏龙鼎竟被重重甩落,没入在一块偌大的岩石当中。 金色灵符长链包裹火焰,将那火焰烙入洛商眉间,重回图腾模样,逐渐隐藏不现。 只是这次的火焰图腾,明显比之前多了左右两道灵符。 洛商眉心生出的灵符,又化生成灵符衔接的长链,瞬间将那青衣剑客捆住,隐约间像是在吸食青衣剑客的法力。 第12章 本源灵符 青衣剑客虽身体被缚,却是沉着淡然,丝毫未现颓势,他转动手掌指节,以指尖轻点御剑。 “哐!” 青色玄光仙剑寒芒骤现,如倒海翻江的银龙一般,凌空直刺那由无数灵符首尾相连,衔接而成的金色长链。 “噌……” 但见青光所过,灵符长链皆被斩断,缚身的灵符失了根基,瞬间随风消散不见。 洛商见青衣剑客脱困,心下骇然,正不知如何应对,那眉心的灵符却似附有生命,从他的眉心蹦出,悬浮于他头顶身前。 洛商定睛细看,这一道本源灵符,正是自己路过瓜州小巷时,由那号称仙人指路的奇怪老头所赐。 那本源灵符金光闪现,隐约可见深奥图案,其周身不过方寸,面对青衣剑客,却是毫无畏惧,守护在洛商身前。 “若是这灵符是刀剑就好了!” 洛商心中想罢,那灵符好像了然会意,瞬间由一分化成数十,每张皆如本源一般,金光陡变之间,那灵符又幻化成金戈短刃,朝着青衣剑客笔直袭去。 “呲……” 青衣剑客掌控仙剑,以剑柄为中心飞速旋转,青色玄光仙剑幻成青色剑盾,只听得一阵刺耳声响,那灵符短刃皆被悉数挡下。 洛商见灵符攻击无效,趁着闪身后撤之际,又操控灵符化生数十,皆成仙宗门中飞剑模样,如脱缰狂奔野马,袭向独立的青衣剑客。 青衣剑客不屑笑道:“雕虫小技!” 灵符仙剑未及近身,忽然金光斗转,数十仙剑相继重叠,瞬间化作一柄巨大仙剑。 巨大仙剑金光大盛,旋转翻飞,如离弦之箭矢,以锐不可挡之势,朝青衣剑客射去,箭矢所过,依稀可闻锐利的破空声响。 青衣剑客微微一愣,像是未曾料到,随即一如往前,以手中仙剑化作剑盾,来抵挡巨大仙剑的攻击。 “轰——” 灵符仙剑抵在剑盾之上,发出阵阵刺耳巨响,灵符仙剑虽被挡下,那青衣剑客却是后退了数步,不过并无影响。 “有点意思,看来你的身上,远不止神脉这么简单。” 洛商见灵符叠变,逼得青衣剑客后退,心知巨剑斩击奏效,正想一鼓作气,将青衣剑客逼住,而后设法逃脱。 可再行操控灵符,只觉头昏眼花,身体虚脱,像被什么抽空一般,若非借势扶在石壁上,险些就要昏倒在地。 突然的变故,却被青衣剑客尽收眼底。 “哈哈,看来操控此等法宝,对你消耗巨大!我看不如将它连同神脉,一起交予我手,说不定我一时高兴,可饶你不死。” 洛商未动,而是嘴角微翘,说道:“前辈所言,你自己相信吗?” “冥顽不灵,既然你敬酒不吃,那便休怪我出手无情。” 青衣剑客手提仙剑,目露凶光,朝着洛商轻轻一斩,一道青色寒光剑气凌空而起,朝着洛商双腿斩去。 千钧之际,本源灵符再起波澜,自行分化重叠,幻化成三重横立的护盾,挡在剑气斩击路径上。 “咔……咔……哐……” 剑气所至,三重护盾的前两重立时破碎,所幸青衣剑客只是试探出手,而前两重护盾已卸去大部剑力,这才使得第三重护盾未碎。 即便如此,那剑气斩击强悍,将第三重护盾连同洛商,一齐掀飞数丈。 洛商只觉全身酸痛,一个踉跄站立不稳,身形不自觉后飞,鲜血喷口而出,正落在身前的护盾灵符上。 金色护盾逐渐消散,显露当中的本源灵符。 本源灵符金光涣散,如冰雪消融一般,片片碎金落地,原本灵符上的金色图案,慢慢转为红色,且红光大盛,似熊熊燃烧的火焰。 “这是精血燃符!” 青衣剑客望见红芒,稍显讶异的同时,右手提剑横立,左手负在身后暗掐指诀,双目紧盯红色灵符,未敢贸然上前。 红色灵符再次分化,幻作数十燃烧的火焰,如疾风暴雨一般,袭向远处的青衣剑客。 青衣剑客忙祭起仙剑,悬立于身前,右手双指掐诀于口前,轻念数声,一个青色圆球法罩陡然浮现,将他全身护在其中。 那红色灵符化作的火焰,疾驰袭在青色法罩上,如火焰突然遭遇洪水,立时熄灭化作了阵阵青烟。 四周寂静,只听到噼里啪啦的响声。 青衣剑客望向远方天际,忽然若有所思,自语道:“此地虽然偏僻,但打斗声响甚大,难免招来外客,还是速战速决为妙。” 青衣剑客仗剑,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他望着虚弱的洛商,朗声道:“你想凭此符拖延待援,而拒不肯降服,我若将此符炼化,看能还能如何!” 洛商无话,只能寄望灵符能多坚持片刻,他知道,片刻能决人死命,片刻也能创造无限生机。 红色灵符熊熊,悬浮飘动护在洛商身前,青衣剑客身形闪动,将自身的一道法力强行注入。 灵符受力,微微一动,稍稍转青的一角,只在一瞬便被消灭殆尽,重归鲜红。 青衣剑客似乎早有所料,左手一指快速划过剑刃,一滴鲜红的血液,被青衣剑客法力束缚,如晶莹剔透的珍珠,浮动在其指尖。 青衣剑客手指轻弹,那滴血液如箭矢离弦,一头钻入灵符当中。 灵符着血,身体不断震动扭曲,远处的洛商似乎与之相连,身体也在不住的颤抖。 洛商心知,一道灵符被夺,自己便是十死无生,此刻他虽然精疲力竭,但面对扭曲的灵符,唯有舍命一搏。 洛商收敛心神,深深呼吸一口,他的双目重新冒起金芒,可那灵符内的鲜血桀骜难驯,且不断的侵蚀着灵符,大有喧宾夺主之势。 当此之时,洛商心中升起一个想法。 他感知灵符世界,手执仙剑,将灵符当中的血液围困至一侧,手起剑落,竟是亲自将灵符连同血液斩去。 割臂求生,壮士断腕,何其悲壮! 方寸之间的红色灵符,如今三去其一,红芒渐渐消散,转为原先的金光。 “后生可畏,若是再给他数十年,流沙仙宗必将独步天下!” 青衣剑客叹息间,灵符生化转变,竟幻作一对金色翅膀,负在洛商后背,未待洛商会意,便朝着天空的仙门而去。 第13章 开门 仙门牌楼巍峨高耸,四樽立柱雄伟高傲,上雕五爪金龙绕柱盘旋,直冲牌楼三重高梁。 高梁精致绝伦,其上金砖金瓦,檐角朝天高翘,更有坐龙蹲于檐角,怒目仰天长啸。 每尊坐龙吻间俱悬金铃一只,微风摇曳,清脆悦耳的铃声,一如龙吟响彻天际。 楼牌立柱之间,两扇金色大门金光流转,莫说大门高约几丈,就是那门上悬着的门环,内径直逼寻常成人身高。 整座仙门鎏金暗动,矗立于彩云中间,四周仙气云雾与流霞常伴,极尽仙家洞天福地之境界。 只是,仙门自脉开浮现,如今已过去半年,时光飞逝,两扇巨门依旧紧闭,任谁也无法窥探其间的奥秘。 这缥缈的仙门,也不知要待何时,因何契机方得开启! 仙门之下,除了流沙仙宗坐拥地利外,沙丘国的其余三大仙宗,也早已委派人手,在这绝境的荒漠沙丘间,建造起数座飞沙宫殿,日夜巡视、关注着仙门动态。 此外,更有无数小门小派、漂泊无依的散修,或是结伴席地而坐,或是组团安营扎寨,或是独自掘穴浅藏,皆是风餐露宿、披星戴月,只为能在仙门大开之际,混得一线仙缘。 亦有大队皇家卫士,在这沙漠荒丘间,建造起鸽楼、了望高台,以将此地讯息,实时、完整、无误的报于沙丘皇宫。 突然,天际风起云涌,流动的彩云以仙门为中心,将仙门层层缠绕包裹,九重云霄间,仙门金色光芒大盛,数条金色巨龙时隐时现,张牙舞爪,龙吟声震四野。 “快看,仙门异动,怕是要开了!” “太好了,这无尽的机缘,终于是赶上了!” 仙门之下的荒漠,有人顶礼膜拜,有人跪地磕头,有人热泪纵横,人生百态不尽相同,不过,更多的是欢呼雀跃、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当然,谁都没有率先前冲,因为在这沙丘国中,修仙以流沙、楼兰、驼铃、域外四宗为尊,四大仙宗未动,其他修士贸然上前,只是徒增四宗剑下亡魂罢了。 修士们心知肚明,自己只是前来寻找造化,并非为送死而来! 正自观望间,环绕仙门的彩云异常波动,彩云各个方位不断冲刺,像是潜藏其中的生灵,即将突破云团的裹挟。不断变化的彩云暂歇,从内冒起数到金色雷电,逐渐流转萦绕云间,动如长蛇鬼魅,发出阵阵嗤嗤声响。 突然,彩色云团之中,一道金光陡然射出,气冲霄汉,自上而下,如巨斧仙剑斩击,将遮盖缠绕的云团一分为二,悉数震荡开去,重新露出隐藏其中的仙门。 只是此刻仙门轻启,已展露出一条窄缝,那陡然而起的金光,正由窄缝射出,如金色天梯一般,直落在门下的荒漠中。 众人山呼,将目光纷纷投向四宗,未待明示,忽然一道拉长的金色身影,从流沙仙宗的山外仙山上,径直冲向轻启的仙门,其速度之快,就连四宗都是措手不及。 众人的欢呼声,逐渐变成了一个字:“啊咦!” “刚刚过去的是什么?” “身后有翅,莫不是妖兽大鸟?” “我看倒像个鸟人。” “别瞎说,好像是个人,还是个小小少年。” “少年身后怎么会生有双翅?” “谁知道呢,他的翅膀看上去好生奇特。” “不管了,既有人为我等开路,我们岂可落于人后,而痛失此等仙缘!” “冲!” “冲啊!” 荒漠沙场众人躁动,场面一度混乱不堪,在大道造化面前,其他的一切都是徒劳,无数的修士争先恐后,纷纷御剑乘风,朝仙门奔去。 适才冲天而过的金色身影,正是从青衣剑客手中出逃,以本源灵符幻化双翅,奔向仙门的洛商。 眼见仙门近在咫尺,他身后的灵符幻生双翅,突然扑腾不动,悉数折断散落,随风消散不见,看来这灵符被斩,此刻已是它的最大极限。 洛商突然失去动力,身体如被重物牵扯,身不由己的急速下坠,所幸适才灵符加速,携带起偌大的前冲惯性,这才勉强将他重重抛起,滚落在仙门前的楼牌下。 他敲了敲昏沉的脑袋,拖起疲倦的身躯,缓缓站立起身,顺着楼牌前的台阶,一步一步登临仙门,望着仙门缝中射下的金光,他尝试性的伸手轻触,片刻之间,他双手并无异常,身体却是止不住的舒畅。 他稍稍犹豫,转头寻向身后天下,黄沙漫天的沙丘间,无数修士正御剑而起,朝着自己身后的仙门而来,只是那些人群当中,并未望见青衣剑客。 仙门越开越大,四周的雷云愈发浓烈,洛商站在近处,似乎可以闻到刺鼻的炙热,周身毛发炸裂的既视感。 突然雷云滚动,一道金色滚雷落下,那争先而来的修士,瞬间一片灰飞不见,余者急忙闪身躲避,仍是冒死一往无前。 接着又是数道惊雷,夹杂着阵阵龙吟,比之前的还要凶狠,铺天盖地而下,只在一瞬,不知又有多少修士死于非命。 不过,即便前路凶险,仍有许多修士躲过雷劫,朝仙门御剑而来。 洛商回过头来,望着巨门落下的金光,他虽没望见那青衣剑客,但直觉告诉自己,面对如此机缘,青衣剑客岂会放过! 他低眉轻叹一声,忽而目光坚定决绝,昂首阔步,周身沐浴在金光中,迈向神秘而未知的仙门。 待洛商进入仙门不久,终于有数位老者降临,他们皆是四大仙宗长者,貌似彼此颇为熟悉,一番见礼寒暄过后,更是相约一同迈步,跨入仙门寻求造化。 可仙门虽开,却好像另有一堵无形结界,金光道纹流转,将他们数人挡在门外,任凭他们使出浑身解数,依旧无法突破屏障。 眼见聚集的修士越来越多,长者们只得放弃冲阵,踱步御剑忿忿离去,重回各自在仙门下的驻地。 这矗立云端的仙门,修为超过一定境界后,任凭你道法通玄,依旧不能轻易跨入! 第14章 为何执剑 仙门内金光四溢,耀眼夺目,洛商步入其中,只能闭目摸索前行。 洛商刚踏入仙门,其内倾下的金光,将他周身笼罩包裹,他缓步前行,只觉身体舒畅。待他完全跨过仙门时,身上内外、轻重伤痛,竟奇迹般的痊愈,就连那血红的伤痕,都修复如初。 “太神奇了!” 洛商伸出手掌,低眉左右细察,又握拳使力,只觉全身上下,有使不完的力气,一时间心情大好。 待他举目远望,仙门之后,豁然开朗,自是另外一番景象。 目之所及,是一处极静深渊,黑暗深邃,一眼望不见底端,侧耳倾听,似鬼哭狼嚎,如地狱怒吼,阴暗恐怖,让人望而生畏。 深渊之上,立有三座悬空浮桥,桥长约百丈,均由古老玉石堆砌,桥身宽莫数尺,仅可供单人独行,其上又无左右护栏,过桥之人稍有不慎,失足坠入无尽深渊,恐怕只会尸骨无存。 三座玉石长桥横贯深渊,连通南北,不论是高矮、长短、状态、气势,都颇为相似,唯一不同之处,便是三座玉石长桥浮现的颜色各不相同。 自西向东,第一座玉石长桥泛起蓝光,远望悠远孤傲,第二座玉石长桥泛起红光,远望拘谨而压抑,第三座玉石长桥泛起金光,与过仙门所见金光相似。 每座玉石长桥前都塑有桥头,桥头居高临下,俯视登桥众生,桥头额上有匾,匾上有刀剑所刻古字。 蓝色玉桥所刻——天道。 红色玉桥所刻——人道。 金色玉桥所刻——剑道。 洛商望着桥头古字,挠头自言自语道:“三座长桥,三种选择,三条不一样的道,究竟该如何抉择呢?” 他左右踱步,仔细观察三座长桥,一番思索无果后,索性不再去想:“不如各自尝试一番!” 他抬头仰望“天道”二字,慢步走到蓝色长桥前,抬单腿踏在桥身,蓝色长桥感应,突然蓝色光芒大盛,布满整个桥身,并蔓延至洛商周身,他的双眸也开始微微转蓝。 目之所见,尽是仙家通玄之辈,为求长生费尽心机,以身赴险,寻找天地大道机缘,或诛杀各类妖兽,摄取妖丹精元,以炼化各种丹药,为自己所用,结果到头来,仍是黄沙枯骨,孤家剑冢。 “这是真正的天道吗?” 洛商一脸不解,急忙将迈出的单腿收回:“这不是我所追寻的道!” 他又行至红色长桥前,望着头顶“人道”二字,一如之前,迈单腿踏在桥身,红色长桥红光大盛,布满整个桥身,并蔓延至洛商周身,他的双眸也开始微微转红。 目之所见,却是另一番景象,帝王将相高居庙堂,为求权利制衡,勾心斗角,富商权贵钟鸣鼎食,处处阿谀奉承,灭国战场流血漂橹、尸横遍野,而黎民百姓水深火热,生存维艰。 “人道所求,无非权力、财富、美色,亦非我所追求之道!” 他收腿下桥,转身行至金色长桥前,再次仰头望向“剑道”二字,说道:“但愿此道如我所愿!” 他抬单腿踏在桥身,长桥一如之前,金色光芒大盛,开始蔓延至他全身,以及灵动的双眸。 让他始料未及的是,这次目之所见,却是毫无变化,他有些疑惑,将双腿全部踏上长桥,又向前慢走数步。 “这桥怎么回事,怎么看不到前面两桥的景象?” 待他踏入剑道半路,再遥望天道和人道,那两座悬于深渊的长桥,竟开始逐渐消失,悄悄隐匿于黑暗之间。 他顺着剑道前行,两侧的深渊让他不敢下望,他缓缓移步,四周一片寂静,侧耳间仿佛能听到,桥底下涓涓的细流声。 剑道的尽头,是一扇精致的玉门。 洛商望见远处的玉门,心中大喜,他挥挥衣袖,抬腿就要前奔。 突然,一个踉跄,四周环境瞬间变化,让他只身奔到了另外一处场景。 眼前是一处方形刑场,刑场的立柱上,正绑着几名老妇少儿,他们神态哀伤,低头不敢张望,立柱旁边,一名手执长剑的男子,嘴角微笑,蔑视的望着刑台下的万民。 刑场下围满了男女老少,他们人人怒不可遏,紧盯着刑台上的男子,却是无人胆敢上场。 洛商混迹在人群中,问道:“你们这么多人,为何不敢上场施救?” “他手执长剑,我们不是他的对手。” 眼见刑场男子挥剑,洛商不及细问,纵身一跃,便落在了刑台之上。 刑场男子举剑指向洛商:“你是何人,也敢管我的闲事!” “过路之人,还请问兄台,为何要对这老夫少儿动刑?” “哈哈,你管我,我想杀便杀,这些贱民在外眼中,形同鱼肉,你问他们谁敢反抗。” “兄台这般残忍嗜杀,难道不惧天道?” “天道?这世间还有天道吗?” “我见兄台修士打扮,兄台可还记得自己当初,为何执剑?” “为何执剑?”长剑男子微微一笑,反问道:“你又为何执剑?” 洛商微微一愣,心中自问道:“我为何执剑?” “对呀,我又是为何执剑?” 他微微闭目,四周风云变幻,长剑男子与地下万名,都消散不见,转变而来的,是他突坠深海,自己想拼命上浮,海水却压抑的窒息。 他想起当初执剑,不过是想寻找父母,而后执剑,乃是提升自身修为,如今执剑不过是逃命。 忽然,他心有所悟,喜道:“我明白了,这剑道迫我上场,是要告诉我,执剑不仅只为自己,真正的剑道,乃是锄强扶弱,扶困济危,守其所有,身具侠义。” 他睁开双眼,刑场上的长剑男子,突然化作了青衣剑客,手执青色玄关仙剑,正欲挥剑斩向洛商,洛商心中一凛,双目瞳孔微缩,但他神情无惧,竟是昂首迎接青衣剑客一剑。 “剑道,必是无所畏惧!” 那青衣剑客落剑,贯穿洛商胸口,而洛商的长剑,也贯穿了青衣剑客的胸膛。 “我早已看穿,这里不过是我自己的世界,我的世界,岂容外人放肆!” 青衣剑客中剑,化作片片零碎,飘散消失不见,而洛商却是泰然自若,毫发无伤。 他再次睁眼,已行至剑道尽头,他走下剑道长桥,那亘古的玉石桥随即塌陷,再无回头之路。 第15章 剑冢 洛商充满期待,满心欢喜的推开剑道玉门,他甚至已经开始幻想,这剑道玉门之后,等待他的是仙丹妙药,还是绝世功法。 “哈!没想到!” 一阵风啸,玉门的侧面,突然跃出一微胖少年,他双手掐着自己脸颊,扮起一副鬼脸,口中兀自大喝出声。 突然的变故,吓得洛商一个激灵,他万万没有想到,这玉门之后会藏有生人,他想稳住心神,但身体的本能反应,早已快过自己的思绪。 “啪——” 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啪声,那微胖少年立时捂紧自己脸颊,眼中甚至还噙着泪光。 “道友,你下手也太狠了!” 洛商见胖少年身着道袍,形态憨厚可掬,年纪又与自己相仿,双眸清澈灵动并无敌意,忙低头陪笑致歉。 “道友,实在抱歉,我还以为碰到鬼了呢!” 胖少年见洛商被吓,顿时转怒为喜,变得神采飞扬。他放下捂脸的手掌,脸上依稀可见,清晰血红的五道指印。 “哈哈,此地着实枯燥无聊,这才想着娱乐一下,不想白白挨了道友一记耳光。” 洛商略显尴尬,出言安抚胖少年的同时,不住的陪笑弯腰致歉。 二人话语间,他们身后的剑道玉门,早已悄然关闭,像是凭空消失一般。 胖少年潇洒挥手,微微一笑:“罢了,罢了,身后道门消失,你应该是最后一位,登临此处的道友,看道友装扮,应该是流沙仙宗一员。” “道友好眼力,我是流沙仙宗的洛商,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驼铃宗,时川,时间的时,山川的川。” “幸会幸会,还想请教时道友,为何会先行至此?” 时川摇了摇头,稍显哀伤的坐在一旁,洛商见势,也跟坐在他的身前。 “哎,想那仙门初开时,我与师兄及诸多道友,奋不顾身御剑而上,眼见身旁之人,被雷云击散者不计其数,我数次躲过雷云,侥幸不死才登上仙门牌楼。” 洛商登临仙门牌楼时,漫天雷云尚未成形,他虽未经历雷云怒击,但亲眼目睹无数修士,被那滚雷击中,瞬间随风消散。 眼前的微胖少年,嬉戏憨厚,与自己年纪相仿,却能躲过重重雷电,独自进入仙门,其修为实力可想而知。 “仙门虽开,却有一道无形屏障,阻挡修为过境者进入,我的好几位师兄,就被挡在仙门之外。好不容易跨过仙门,又有三座悬空浮桥考验,为过玉石长桥,彼此争斗不休,跌落黑暗深渊者不计。” 洛商不由叹道:“修仙一途,谈何容易!” 时川附和道:“这不,冒着九死一生的风险,通过石桥考验,进入此地的道友,算上你和我,一共才一十三位!” “那悬浮的石桥,看起来毫不起眼,不想竟这般凶险。” 忽然时川笑容渐起,盯着洛商问道:“我倒是十分好奇,你为何会选择剑道?” 洛商被他盯着发毛,尴尬的笑道:“难道你们选的不是剑道?” “我们所有进入此地的,除了一位选择人道,其余都是从天道而来,对了,那位从人道而来的,好像也出自流沙仙宗,所以我十分好奇,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一时间,洛商也不知如何作答,笑道:“或许,我只是想与众不同一点。” “哈哈,人各有志,不可强求,不过一会别人问你,你可别说从剑道而来,免得招人嘲笑。” “为何嘲笑?” “你想啊,我们这些修仙之士,谁不是追求通天道法,渴望长生不死的仙道。” “仙道缥缈虚无,终究难以寻得,不如脚踏实地,或可以剑证道!” “哈哈,洛道友见识非凡,佩服佩服。” “其他的人呢,怎么只有你一个?” “其他人都进入了剑冢,那里实在无聊,我这才跑到此处消遣。” “剑冢?” “嗯,就在前面,沿着小道前行,片刻便至,既然再无来者,我们便一起。” 二人起身前行,小道虽无岔路,却是曲折回旋,洛商紧跟在时川身后,一路说笑,很快便来到剑冢前。 洛商举目远眺,身前远处,一座巍然耸立的高峰,高百丈,方圆数十丈,其上巨石嶙峋,怪石林立,山势险峻孤傲,周身散发着摄人的寒气。 近前定睛细看,那突兀的山石间,赫然插挂着各色仙剑。 只是那些仙剑,有的年代久远,早已是锈迹斑斑,有的残缺折刃,摧残的不成模样,有的红缨掉落,支离破碎的只剩毫末,更有甚者,看似完整无缺,东倒西斜的立在那里,可微风拂过,顿时化作烟雾。 如此多的仙剑,也不知是何人所立,又是何人将它们埋葬于此。 高峰四周,是环形包裹的山麓,或许是年代久远,其上早已碧绿苍翠,遍生的草木,遮盖了它原来的样貌。 高峰之巅,似乎立有一柄巨型仙剑,剑身插在高峰中,只能望见剑柄,而剑柄之上,还栓着数道粗长的玄铁链,好像是要将它永远困在峰巅。 峰巅所指的苍穹,一组奥妙绝伦的法阵,层叠交错,时隐时现,像是在镇压整座剑冢,抑或是剑冢中的一剑。 洛商满目震惊,一脸难以置信的望着时川:“这里的仙剑,随便一件或许就是神兵,你居然会不感兴趣?” 时川淡淡说道:“哎,整座高峰,这么多兵刃,绝大部分都是残品,你看看,我们这才几人,想要寻得一件趁手完整仙剑,不知要到何时?” “那怎么办?干看着?” “看那峰巅的巨剑,看天空闪现的法阵,我敢肯定,这剑冢必定没那么简单!” 洛商点了点头,叹道:“哎,这里的仙剑虽好,可都比不上我的木剑,只可惜我的木剑,被别人折坏了。” “木剑?” 时川忽有所思,匆忙拔腿,朝着山脚走去。 “前次进来时,我曾瞥见一柄木剑,当时只是稍稍好奇,这剑冢之中,怎会留存木剑,如今你突然提及,这便领你前去,寻来以作留念!” 第16章 巨剑无锋 剑冢山脚一方,时川翻开杂草乱石,来回仔细搜寻。 “奇怪,方才明明就在这里的!” “会不会是记错了?” “开玩笑,我是谁,江湖人送外号,过目不忘小王子,我岂会记错!” 说话间,右手大拇指撇过鼻尖,而后给自己大赞的同时,嘴角微微上翘,止不住的洋洋得意,其动作滑稽夸张,看得洛商只得无奈摇头。 二人一番搜寻无果,正打算沿山路往上,忽然洛商一个踉跄,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住,他蹲下身子,翻开四周杂草,露出里面的一截木剑。 “对,就是它,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了!” 洛商从泥土草丛中,将木剑轻轻抽出,但见木剑通体陈旧,与地上土色无二,剑身除了泥渍外,还有数只深浅不一的脚印。 也不知何人路过,随手将它弃在草丛,让登山途经之人,逐渐将它踩在了泥土中。 洛商伸出衣袖,擦了擦木剑,右手握住剑柄,随意挥洒,上下察看。 “你看,我没有骗你,这不就找着了么。” “嗯,说来也是奇怪,这柄陈旧木剑,与我折断的那柄,竟有几分神似。” 洛商左右把玩,越看越是爱不释手。 “我看啊,你这个人才是奇怪,不爱乘风御宇的仙剑,偏偏喜欢这百无一用的木剑。” 洛商才不管这些,他伸出左手双指,抚过木剑剑身,突然,剑身上一组奇怪花纹时隐时现,像是某种神秘道纹,洛商擦了擦眼睛,大惊道:“这木剑上,好像有图案!” “哪呢,哪呢?我怎么没看到?” “这这这,你快看,若隐若现” “没有啊啊,我知道了,你肯定是怕我取笑,故意编出来的故事,你放心,咱俩什么关系!我是不会笑话你,只取一柄普通木剑的。” 洛商再想细看剑身花纹,那花纹却是凭空消失,好像从未出现,洛商伸手挠头,就连他自己都开始怀疑,刚才是不是真的眼花,出现了一刹的幻觉。 二人沿路而上,一路走走停停,时川左寻右找,也想寻得一件趁手仙剑,可二人一番查找,所过之处皆无所获,只留下不住的叹息。 岁月无情,无论神兵! 跨过巨石险道,二人很快便登及山巅。 山巅峰回绝处,是一座陡峻险秀的广场,广场正中央,四周玄铁巨链汇聚,锁在一尊巨大的剑柄上,二人相顾惊叹,这不就是山脚所见,被镇压的剑柄吗。 当时远望极小,如今身临近处,方能体会剑柄的大道威严。 那剑柄高耸如小山,上有黑龙盘旋而上,双爪张扬以成剑格,龙头睥睨以成剑首,通体古朴黝黑,与那锁住它的玄铁巨链,倒有几分相似。 剑柄笔直冲天,剑身却完全藏匿在山峰,让人不禁遐想,这剑柄之下,究竟有无剑身? 天空数重威压法阵,山巅数条玄铁巨链,应该不只为镇住一尊剑柄! 如此巨大的剑柄,这执剑之人,该是何等的惊才绝艳,那寒光乍现的剑身,该是何等的不可一世。 二人惊叹之余,望见剑柄四周,八人各占八卦方位,一人飞临巨剑剑首,余下两人从旁策应,正暗结通玄法阵,意欲撼动这巨大剑柄。 洛商眼尖,望见那踏在八卦坤位之人,身穿流沙宗门服饰,一时欣喜,纵身跃将过去,细看那人文质彬彬,不由惊呼:“阿七!” 阿七一脸惊喜:“洛师兄!你也来了,真是太好了。” “想不到流沙仙宗中,踏入仙门的另外一人,居然是你!” “呵呵,我也是一时侥幸,跟随众人一齐,才艰行至此。”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我们寻遍剑冢,除了山巅的这柄巨剑,再无堪用的仙剑,于是其中一名道友提议,由数人组结九宫八卦法阵,试看能否撼动巨剑。” “原来如此。” 那位居剑首的道友,望见二人一阵闲聊,出言催促道:“速速结阵,不要理会他们,待会阵法自成,所得仙剑可与他们无关!” 时川在旁,见那人如此出言,神情微愠:“这位道友,此言差矣,你我好歹一齐出生入死,说话怎可如此绝情,再说这仙门剑冢,珍宝仙剑本来无主,以待有缘,岂敢数人独占。” 那剑首道友摇头,不再理会时川,而是双手结印,身体逐渐悬于空中,开始向剑柄施法。 八卦方位的八人,见剑首开始施法,纷纷结阵以法力注入,九人同心,九道颜色各异的光柱,一齐落在剑柄之上。 巨剑剑柄受力,一道无形威压震荡,四周玄铁巨链颤动,天空重重法阵愈发光亮。 那剑首道友急喊:“此阵奏效,快加大法力注入!”说完倾全身之力,以注入剑柄之中,其余八人依计而行。 九人合力,那巨大的剑柄躁动,似有夺剑而出之势,众人不由大喜。 只是他们的欢喜,只在片刻,突然天空一声巨响,一道绿色的光柱陡然而落,笼罩在剑柄周身,像在极力镇压。 剑柄也不甘示弱,一道更加霸道的威压,以剑柄为中心,荡向山巅四周。 绿色光柱与剑柄交锋,眼见剑柄得势,天空又降下数道橙色光柱,镇的剑柄不得妄动,剑柄周围,脚踏八卦方位的八人,受那光柱波及,被震得后撤数丈。 那剑首的道友,直接承受光柱震慑,只见身体逐渐虚空,瞬间破碎四散,消失的无影无踪。 剑柄无恙,天空光柱消散,四周一如往常。 余下众人垂头丧气,瘫坐喘息在地,望着偌大的剑柄,皆是面面相觑。 洛商与时川站在远处,并未受天空光柱波及,洛商跃至阿七身旁,关切的问道:“阿七,你还好吗?” “我无碍,休整片刻便好。”阿七缓缓坐起,正在静坐疗伤。 时川跟随在旁,环顾四周,惊呼道:“洛道友,快看,快看啊!” 时川神情激动,一边拽起洛商,一边伸手指着剑柄。 洛商望向时川所指,那巨大的剑格上,居然浮现数行大字:“巨剑无锋,大巧不工,睥睨天下,谁人敢挡?荧惑成行,煌煌君威,蒙冤镇此,以待剑心。” “巨剑无锋,大巧不工,睥睨天下,谁人敢挡?这四句凌厉霸气,倒是与我气质相符,光这四句,我就认它为神兵利刃!”时川怡然自得的说道。 “无锋,原来这柄巨剑,名为无锋!” 第17章 神剑择主 洛商走近剑柄,伸指轻轻划过剑格,猛然间,一股无形的热浪,透过指尖传递周身,酷热炙烤,赤地千里,摄人心神。 他急忙收回手指,抱手托起下巴思索道:“这剑格上的前面四句,是诉说此剑从前威名,后四句不知该如何参悟?” 山巅所有修士,除了剑首陨落之人,其余一十二人,都聚拢在剑格前,盯着剑格后四句,埋头苦思其中奥义。 洛商见无人应答,说道:“我曾听村长爷爷说过,天上的星辰落难,会坠入人间大地,世人称其为荧惑守心。” 修士当中一人附言:“难道说,这无锋是天上降临人间的神兵?” 众修士沉默不答,另外一人问道:“如果荧惑成行,是说它的来历,那煌煌君威,又该如何解释?” 阿七蹙眉答道:“煌煌君威,应该是指帝王之威,此剑或许与天子有关!” 天降神器,又与皇权有关,众修士惊叹之余,皆是微微点头,颇觉其解释的合情合理。 短暂的沉默过后,一旁的时川抢言笑道:“这最后的两句,我知道,蒙冤镇此,说的是此剑蒙受不白之冤,被人镇压在此剑冢,至于以待剑心,就是它在等待剑心!” “剑心?” “哈哈,洛道友有所不知,这神器就如同人一样,也是有心的,人无心当殒命,剑无心则只是一副躯壳。” “剑心是何物?” “剑心是何物,这我无法回答,因为古往今来从无剑心的记载,或许与你我一样,同为人间一员,或许是藏匿剑冢的山石,又或许是你腰间斜挂的木剑。” “时道友,你这就有些牵强了,我这木剑怎么会” 洛商下意识的提起木剑,话未说完,木剑剑身奇怪花纹重现,越是靠近巨剑无锋,越是光彩夺目,仿佛彼此之间互相吸引。 突然,无锋剑柄当中,一缕金色光芒射出,直落在洛商手中的木剑上,那木剑感召,亦是光芒璀璨,两相呼应,木剑挣脱洛商之手,陡然竖立而起,直没入那无锋剑柄之中。 “不好,我的木剑” 洛商正想去夺,忽而四周地动山摇,巨剑无锋剑柄阵晃,锁在其上的玄铁巨链抖动,天空数重法阵重启,各色光柱不断降落,镇压在无锋的剑柄上。 无锋却是丝毫不惧,它抖动剑柄散发数道剑气,朝着天空法阵袭去,胜负只在一刹,那天空的数重法阵破碎,无数彩色碎片降落一地。 那锁住的玄铁巨链,也随之悉数斩断,从空中跌落在地,砸出无数重重的深坑。 山巅晃动时,众修士眼疾,纷纷跃起躲在一块巨石之后,巨石坚韧,地势偏低,是以未被剑气和铁链所伤。 但突然的变故,加之巨剑逆天之威,人人惊魂未定,兀自心有余悸。 山势晃动刚止,无锋的剑柄缓缓升起,像是神剑出鞘,众修士屏住呼吸,紧紧盯住剑格渐起,举目注视,谁都想先睹这绝世神兵之颜。 随着无锋剑柄升起,它的剑身也逐渐显露真容,只是谁都未曾想到,这绝世神兵的剑身通体黝黑,上下宽阔而笔直,深长的剑身之上,却是并无剑尖和剑刃。 它的外貌一如它的名字——无锋。 待它剑身完全出山,一道金光闪过,巨大的神剑突然急速缩小,最后如同寻常仙剑一般,从天而降,重重的插在山巅的一块岩石中。 伴随无锋而落的,还有另外数柄仙剑,它们虽然没有无锋这般神气,却也是难得的精品。 众修士见仙剑落地,一拥而起,纷纷围在仙剑跟前,一人率先出手,就要去夺那柄无锋。 时川急忙出手拦下,说道:“像无锋此等绝世神兵,我想应该会自择其主,咱们事先说好,不论它选择谁,大家都不可抢夺!” “同意,我辈修士,岂可因区区神器而伤了和气!”一人朗声附和道。 其余修士纷纷点头,只有阿七犹豫说道:“诸位道友,我对神剑并无兴趣,可否容我另择一柄?” 修士们都望向阿七,虽有许多疑惑,但都是纷纷点头,毕竟神剑只有一柄,还未开始便少了一人,任谁都是喜闻乐见的。 阿七见修士们无异议,低眉扫过插立的仙剑,一眼便相中了神剑身旁,一柄蓝色剑鞘的仙剑,他施法伸手取过仙剑,喜不自胜。 修士们见他得剑,一人终于按捺不住,说道:“神剑择主,让我先来!” 那名修士以指御剑,一道凌厉道法灌注,神剑无锋丝毫未动,又双手施法,以蛮力拔之,终究无用,不得已,只得摇头叹息,眼巴巴的望着神剑,而放弃夺取神剑的机会。 一连数人尝试,皆是无果,而还未尝试的,除了放弃的阿七外,只剩下时川和洛商了。 时川望向洛商,说道:“洛道友,要不你先来,最帅的人往往都是最后压轴的。” 洛商白了他一眼,说道:“哎,我其实也对神剑并无兴趣,不知可否同阿七一样,另择一柄?” 时川拉着洛商,说道:“你说你们流沙仙宗,真是暴殄天物啊!洛道友,要相信自己,说不定你就是神剑之主。” 洛商拉过时川,附耳小声道:“实不相瞒,我不知道如何御剑。” 时川一脸难以置信的望着洛商,小声说道:“你居然还是苦修境,难怪不知御剑,我也是好奇,你是怎么进入仙门的。” 洛商尴尬的笑了笑,时川随即朗声说道:“既然洛道友相让,那便由我先来罢,只是一会我神剑得手,洛道友可不要后悔哦。” 说罢以指御剑,神剑未动,他稍稍疑惑,再次御剑,仍旧毫无响应,又双手施法拔剑,那神剑却像重达千钧,任凭他如何使力,竟是纹丝未动,他忙的满头大汗,看上去有些气急。 他无奈的瘫坐一旁,转头望向洛商道:“洛道友,你无须御剑,走到神剑身前,用双手拔起试试。” 洛商见无人能撼动神剑,心中也是一阵犹豫,但见场中所有修士,都一齐望向自己,众目期盼之下,也只能伸手上前,尝试一拔。 “苍啷!” 一声清脆的声响,洛商只是轻轻提剑,那神剑竟是破石而出,龙吟威严,令场中群剑折服,洛商随手挥剑,气动山河,势不可挡。 在场修士无不惊叹,羡慕之情溢于言表。 第18章 三结义 时川一跃而起,笑道:“洛道友深藏不露,倒成了最后的赢家,无锋既认你作主,必是知你有过人之处,怎么样,可愿与我结成异姓兄弟?” 洛商有些茫然,他与时川不过初识,但见时川双眸清澈,为人妙趣随和,嬉戏诙谐的外表下,多是缜密与机智,且其修为高深莫测,是位可交之人,遂大笑道:“求之不得!” 时川亦是大笑道:“哈哈,此处人声噪杂,走,咱们移步一旁结拜!” 洛商提起无锋,跟随时川一起,不再理会众人,朝着一旁的石屏走去。 二人跪在石上,正准备结拜,阿七躲在身后害羞道:“二位道友,不知小弟可否有幸,能与二位大哥结拜!” 时川哈哈一笑,说道:“阿七道友,我是笃定洛道友风华绝代,往后必定成就非凡,故想捷足先攀个高枝,难道你也有此意?” “洛师兄乃我流沙同门,为人侠义可信,我自然是看好他的!” 时川摊了摊手,笑道:“我倒是没有意见。”说完二人一齐望向洛商。 洛商会心点头,再次跪倒在地,时川见势跪在洛商左侧,阿七欢喜的跪在洛商右侧,三人抱拳对天盟誓。 “我驼铃宗时川。” “我流沙仙宗洛商。” “我流沙仙宗阿七。” “三人在此盟誓,从今往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生死不渝,情同手足,皇天后土,实鉴此心,背义忘恩,天人共诛!” 三人一同盟誓,一同再三叩首,起身后更是欢天喜地,时川稍长,故称大哥,洛商居中,称为二哥,阿七最少,是为三弟。 三人相拥,喜不自胜,席地而坐,畅所欲言。 一番畅聊过后,时川望见二人手中仙剑,笑道:“二弟,三弟,差点忘了,大哥我的仙剑,可还插在那边石中呢。” 洛商和阿七微微一愣,随即笑道:“大哥,我们来助你!” 三人一齐,自是无人敢扰,时川眼疾手快,很快便取到一柄趁手仙剑,他拔剑出鞘,剑身通体赤红,似有烈炎环绕剑身。 此刻场中仙剑只有两柄,而场外施法争斗的修士还有九人,九人彼此争抢,伤痕累累,更有数人倒地不起,生死未知,九人一番抢夺,彼此制衡,竟全都空手,谁也未取仙剑。 三人各得仙剑,自是远离纷争,不再理会,开始放眼四周,想寻找一条出路。 突然,天空降下三道光柱,笔直笼罩在三人身上,三人以为是那镇压无锋的法阵,都是心中大骇,满脸震惊,阿七更是惊慌大呼。 洛商伸手抚抓光柱,突感与仙门入口所触相似,急忙大声喊道:“大哥,三弟勿惊,这应该是传送法阵,我们即将分离,前路未卜,不知通往何方,望你们各自珍重” 话未说完,光柱将他快速提升,他俯瞰山巅修士,仍在彼此争斗,并无光柱笼罩身体。 “难道手中握有仙剑者,才会被传送离开此地?” 片刻过后,他被传送至一处密闭的宫殿。 宫殿巍峨宏伟,古色古香,雕梁画栋,精美绝伦,只是殿内甚为空旷,并无像样的案台桌凳,亦无高门亮窗。 宫殿当中的半空,似乎悬浮着三个法术圆球,玲珑剔透,宛若耀眼绝美的水晶光球。洛商近步上前,惊讶的发现,圆形法球当中,各自搁置着一件宝物。 这第一件宝物,乃是一枚棋子大小的丹丸,其整体光泽饱满,颜色鲜红温润,隔着法术护罩都能嗅到漫天香气。 药丸的上方,生出数行文字,原来此丹丸名为破境丹,渡劫境界之前,无论你破境如何艰难,只需服用此丹,定能助你逢凶化吉,得偿所愿。 修仙一途,破境而升,可有的人穷其一生,都无法破境,破境之难,可想而知。 洛商望着破境丹,咽了咽口水,他眼神灼热专注,如猎人死盯着猎物,仿佛眼前的宝物已握掌中,只须张口并能服用。 “哇,这可真是一件难得的宝贝!” 他转头望向第二件宝物,那是一条雪白的蛟带,狭长柔软,雕花精美。上附文字言明,此宝物名为吞天纳地腰带,束于腰间后便掩藏其身,与主人融为一体。其内空间极大,可藏匿天地万物,能随主人心意而动。 “也是一件难得的宝物!” 第三件宝物是一本秘籍,名为五气归元,可将体内五气合一,而后提升自身修为境界。 “寻常身具仙脉的修士,其踏入苦修境时,体内只有一团灵气,而我自觉醒神脉后,体内五团灵气杂乱无序,彼此争斗不休,难以协调统一,是故如今境界停滞不前,仍然受困在苦修之境。 这五气归元,能将体内五道灵气合一,可是为我量身定制,我若得此秘籍,必定能快速突破苦修,直入御道之境!” 洛商正欲取宝,忽然宝物上空浮现警示:“三件宝物只可择其一,若违此言,必玉石俱焚,慎之,慎之!” 洛商望着三个法球,突来的警示,让人不敢贸然出手,他嗟呼犹豫,人生最难莫过于选择。 他左右来回踱步,一会抓耳挠腮,一会苦思冥想,眉头紧锁,目光迷茫,一时之间,竟是难以抉择。 “三件皆是稀世珍宝,寻常人也许一辈子都无法遇到,就算遇到也难求得,偏偏让我一次全部见到,哎,怎么办?这三件宝物我都想要!” 犹豫间,他忽然灵机一动,以拳垂掌大笑道:“有了,我先取当中腰带,然后以意念操纵腰带,收取其余的两件宝物,这样应该不算违背警示。” 他依计而行,先伸手取过中间腰带,系在自己腰间,那腰带附身随即隐匿,洛商以意念操控,他先将无锋收放自如后,这才动手收取其余二宝。 一番紧张刺激的操控,终于将其余两件宝物收归囊中,他静候片刻,三件宝物均完好无损,这才放下心来,安静的躺在地上以作休整。 他伸手拭过额头,这才发现自己满头大汗,手心后背因太过紧张,而被汗水沾湿了衣襟。 他安抚躁动的心,收敛心神,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双目盯着宫殿穹顶,竟是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间,宫殿北壁正下,浮现出一个传送法门,观其门后景色,像是仙门下的牌楼,洛商站立起身,环顾精美的宫殿,笑着走入法门之中。 第19章 皆为生存 修仙本就是夺天地造化,参悟万千奥义法则,寻无上仙法机缘,炼诸显化道身,以证其道。 一旦开启仙脉,便可借助道法秘诀,吞吐吸纳天地灵气,以达固本培元之效,是故世间修仙宗门,多建在名山大川,或是洞天福地之中。 荧惑守心,万国林立,天下仙宗并起,但无论你是何种修士,其修为均在九境之中,所谓九境,便是修仙之士的修为境界。 九境分别是:苦修境、御道境、法海境、圆满境、渡劫境、仙玄境、风雷境、大悟境、无极境。 每层境界又分一至九重,一重修炼开始,九重到达巅峰,修士须重重进阶,层层突破,方能成其大道。 九境之中,从第五层的渡劫境开始,突破时都会生出大道天劫,或天降怒雷,或扰乱道心,或身历磨难,渡劫成功,更进一层,渡劫失败,身死道消。 但凡跨过渡劫境,便是世人口中所颂仙人,仙人道法通玄,可以堪破世间诸多法则,以得容颜常驻,就连自身寿元,也会随之增长,故常有长生不死之说。 但天下仙宗千万,修士多如漫天繁星,世间仙人却是寥寥。 洛商从宫殿传送法门而出,落在仙门的牌楼前,此刻仙门虽然长开,但四周雷云滚动,风起云涌,仙门云外,更有一个偌大的结界,笼罩守护仙门,外人誓难踏入。 他来回悠闲自得,又环顾仙门四周,却未见另外一人,不由疑惑道:“难道我是第一个出来的?” 他躺在牌楼的台阶上,以手枕头,仰望悠悠苍天,自言自语道:“也不知大哥和三弟,被送到了何处,又得到了何种机缘?” 等待许久,牌楼的左侧,这才浮现一道法门,法门旋转隐现,从中急速跃出一人,正是驼铃宗的时川。 时川手提红色仙剑,额头与发梢沾满汗水,微胖的衣衫上下满染鲜血,像是不久前经历了一场生死大战。 他跃出法门,望见身前的洛商,顿时神采飞扬,喜道:“二弟,我这羲和剑果真厉害,斩击之时竟然还附带火焰!” 洛商急忙上前,上下察看时川伤势,关切的问道:“大哥,你这满身鲜血,伤在何处?” 时川收剑入鞘,挥手拭去汗水,淡然说道:“我没事,只是费了些时间和力气,我这一身的鲜血,是我斩杀妖蛇时沾上的,你看,这是那妖蛇的妖丹。” 时川伸掌展开,上面是一枚褐色丹丸,圆润光滑,隐约可见妖丹之中,似乎藏有一颗妖兽心脏,暂离妖身还在微微颤动。 “害我虚惊一场,这妖丹看上去也是一件宝贝。” 说话间,右侧传送法门隐现,从中走出一位少年修士,正是阿七。 “大哥,二哥,你们都在啊,大哥,你这一身的鲜血?” 洛商一番解释,阿七这才稍稍心安,三人席地而坐,各叙剑冢分别后,传送之地的所见所闻,遭遇何种机缘,收获何等宝物。 三人坐等半日,再无传送法阵浮现,而仙门渐有关闭之势,想来那在剑冢争斗的修士,最终谁也没能取得仙剑。 “哎,仙门开启之初,无数修士御剑乘风,直奔仙门而来,不想一场机缘造化,最终成行的只有你我兄弟三人,如此结果,令人唏嘘!” “修仙本就是与天争命,自然惨烈异常。” “只要我们兄弟三人无恙,一切都无关紧要,二弟,三弟,不知你们往后有何打算?” 洛商沉默未答,阿七犹豫说道:“我入流沙仙宗,只是想修得仙家道法,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强大到足以改写注定的宿命” “看来三弟另有故事啊,不过修仙一途,以实力为尊,只要自身足够强大,必定能逆天改命,大哥相信你能做到!对了,听说你们流沙仙宗,新晋弟子当中,有一个人开启了神脉?” 阿七微微一笑,望向一旁的洛商,时川哑然惊叹:“莫非?” “实不相瞒,那觉醒神脉的新晋弟子,正是我。” 时川顿时大喜,起身的同时拉起洛商,上下左右仔细打量,像是望见了天大的造化,生怕错过任何细节。 “难怪无锋会择你为主,原来你身具神脉,哈哈,我这慧眼识人,就连我自己都忍不住要给自己夸赞一番。” 洛商摇头叹道:“哎,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虽身具神脉,但修为境界低微,无时无刻不受人觊觎,如今只愿能够生存自保,何敢别有奢求。” 他星眉紧锁,将自己被伏龙鼎制服,又被青衣剑客捉拿,差点神脉被夺的经过告知二人,二人听得胆战心惊,冷汗直冒。 “我与二哥同在流沙,却不知二哥还有如此经历!” 洛商无奈摇头,时川也是神情忧伤,叹道:“哎,神脉之事越传越远,只怕未来形势只会更糟。” “嗯,我已想悟明白,要在这残酷的修仙中存活,只有尽其所能,极力提升自身修为境界,只有自己足够强大,才有生存的资格,才能守护自己所有。” 三人都点了点头,想要生存,想要改命,必须尽快提升实力! “大哥,你往后有何打算?” “我准备此行结束,回到驼铃宗后,就将妖丹服下,看能否突破至法海境,好为接下来的四宗会武作准备。” “嗯,看来我们下次再见,应该是在四宗会武之时了。” “听说此届四宗会武,由我们流沙仙宗举办,是真的吗?” “是真的,届时另外三宗翘楚尽出,你们可要努力提升,不要给大哥丢脸啊,特别是二弟。” 三人畅谈间,仙门金光涣散,左右门扉渐渐关闭,四周雷云悄然隐退,门前牌楼尽显虚幻朦胧。 “不好!” 三人未及反应,那仙门缥缈虚幻,竟是凭空而逝,三人陡然失重,又无外物支撑,只能从半空急速下坠,时川与阿七急忙双双御剑,借以稳住各自身形。 而洛商修为只在苦修境,根本无御剑之力,他胡乱伸手四抓,却是毫无作用,危急关头,只能任由身体如重物坠落。 突然他想起先前的灵符,心中试图操纵,却不知如何召唤。 眼见就要重重砸落地面,幸得时川与阿七及时赶到,一左一右扶住他的肩膀,将他悬浮在半空,这才慢慢平稳落地。 第20章 冲突 三人刚落稳沙丘,四周瞬间闪现数十御剑修士,他们居高临下,虎视眈眈的盯着沙丘中的三人。 修士为首者,正是在瓜州迎仙客栈高阁内,手摇折扇的卓师兄,分列他身侧左右的,是同在客栈密谋的妖娆女子,和左颊眉下有疤的男子。 其余御剑修士,身着各自宗门服饰,乃是域外仙宗、驼铃宗、楼兰宗的宗门弟子。 时川仰头望见左颊眉下有疤的男子,顿时大喜,急忙抱拳施礼道:“封师兄,是我,我是驼铃宗的时川。” 那驼铃宗的封师兄,望见浑身血迹的时川,先是微微一愣,随后嘴角一抹笑意稍纵即逝,踏剑朗声道:“原来是我驼铃宗的时师弟,快到我的身侧来。” 时川听出了封师兄的弦外之音,但还是从容笑道:“封师兄,这两位流沙仙宗的师弟,是我新结识的好友!” 那身材妖娆的女子嫣然一笑,说道:“想不到这仙门的机缘造化,流沙仙宗却是独占两席。” 封师兄闻言,再次催促道:“时师弟,快到我这里来!” 洛商站在三人当中,他敏锐的觉察四伏的危机,众修士虎视眈眈,皆是剑拔弩张,大有一拥而上,将自己大卸八块之势。 他附耳对时川说道:“大哥,我看他们来者不善,你先到封师兄身边,此处离流沙仙宗不远,我想他们不至于乱来。” 时川大义凛然,低语说道:“想我们三兄弟结义盟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作为大哥,岂可畏威先逃?” 阿七附言道:“大哥,你就听二哥的,而今你我兄弟三人修为低微,少一人身陷危局,也少一份担忧,况且你得宗门护佑,说不定可暗中襄助。” 时川双眉紧蹙,犹豫说道:“可是” 话未说完,踏剑凌空的封师兄伸手一提,就将时川拿到了自己身旁。 那手摇折扇的卓师兄,冷眼望着沙丘中余下的二人,淡然笑道:“二位流沙仙宗的师弟,你我同为四大仙宗之一,不知可愿将此行所获,与我等共享啊?” “不过是一些寻常丹丸,我们打斗时早已服用了。” 卓师兄折扇陡收,脸上神情微愠,说道:“我本一番好意,不想师弟竟如此不识抬举,师弟可敢报上名讳?” “流沙仙宗,洛商!” 卓师兄双眸流转,大喜过望,急忙追问道:“外界传闻,流沙仙宗开启神脉的弟子,名字就叫洛商,莫非就是你?” “是又如何?” 那楼兰宗的妖娆女子笑道:“这流沙仙宗果真修仙福地,前有新晋弟子开启神脉,如今又有两人夺得仙门机缘,更巧的是,神脉与仙门机缘汇于一人,真是天大的造化!” 卓师兄肃然问道:“洛商,可愿来我域外仙宗?” “多谢师兄好意,只可惜如今我身在流沙,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身在流沙又如何,只要你愿意,一切都好办,并且我可以拍着胸脯担保,只要你肯入域外仙宗,不出数年,必将独步宗门。” 洛商沉默未答,很多时候,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楼兰的妖娆女子笑道:“卓师兄,你就不要为难洛师弟了,我看洛师弟眉清目秀,倒是很适合我们楼兰宗,不如入我楼兰宗,如何?” 洛商依旧沉默。 妖娆女子拂袖微怒道:“不知好歹!” 驼铃宗的封师兄知其终究不愿,但还是象征性的问道:“可愿来我们驼铃宗?” 洛商敬他是时川师兄,婉拒道:“容我回山与宗门仙长商议,再来答复师兄。” 域外仙宗的卓师兄负手说道:“看来我们一番好意,皆付诸流水,既然你敬酒不吃,那便休怪我等绝情!” 卓师兄目露凶光,手中折扇陡展,一道凌厉凶横的剑气,居高临下直取洛商。 洛商知那剑气凛冽,急忙挡在阿七身前,心与腰带相通,伸手间无锋已跃然掌中,他右手抓住剑柄,左掌抵在剑身,将无锋横卧在自己胸前。 “咔——” 一声清脆的斩击,洛商姿势未变,整个身体连同身后的阿七,一齐被剑气击出数丈,沙丘的地面顿时留下两行沟壑,四周扬起阵阵沙尘。 借着尘土掩护,洛商对阿七说道:“三弟,他们的目标是我,你先想办法躲到一旁。” 尘土飞扬间,洛商向东急速跃出,阿七则向西稍慢跃出。 踏剑半空的卓师兄,不料洛商手握无锋,竟然毫发无伤,他若有所思,一眼便望在洛商手中的无锋上。 “好兵刃,若在我手中,必定所向无敌。” 他压低飞剑,折扇挥出剑气同时,伸手欲夺洛商手中无锋。 时川在旁心急如焚,可他身体被制,只能连连恳求道:“封师兄,看在四宗一体的份上,恳请放过洛师弟。” 封师兄淡然道:“身在局中,只怕由不得我啊。” 洛商见卓师兄飞剑掠空,急忙闪身躲避,手中无锋就在被夺一刹,直接收回藏匿腰带中。 卓师兄一招未中,说道:“看来是我小看你了!” 他深望一眼,忽而眼凶狠毒辣,手中折扇连挥三次,三道凌厉剑气从齐出,从三个方向向洛商袭去。 眼见洛商已是避无可避,忽然天空一声怒喝:“何人胆敢伤我新晋弟子,是欺我流沙无人吗?” 那挥出的三道剑气,突然凭空禁锢,消散于无形。 卓师兄见流沙仙宗宗主亲至,忙御剑陪笑道:“岂敢,岂敢,不过是一时好胜,想与身负神脉的师弟切磋一二,仅此而已!” 流沙仙宗宗主瞥了他一眼,望向沙丘之中的洛商与阿七,说道:“洛商、阿七,随老夫返回宗门。” “是!” 阿七御剑而起,齐浩御剑落地,携起洛商乘风,返回到流沙仙宗的大队中。 “我们走!” 沙丘的上空,只余下面面相觑的三人,和三宗静候一旁的宗门弟子。 其中一名域外仙宗弟子上前,朝卓师兄施礼问道:“卓师兄,接下来我们” “滚滚滚——” 楼兰女子与封师兄分别挥手,四周宗门弟子,并时川一齐,都朝着远方离去。 “此子必不肯为我所用,适才绝佳的机会,你们为何不出手,以致养虎为患,纵虎归山!” “我一介女子,也是未曾料到,卓师兄竟会失手。” “哎,我一时大意,追悔莫及!如今他身具神脉,又有神兵在手,宗门仙长守护,想夺神脉,谈何容易。我观此子,已初具气候,只怕不趁早除去,终究后患无穷。” 封师兄叹道:“只能等四宗会武,再寻机会了。” 第21章 破境 洛商晋入流沙仙宗,从曜石开启神脉,至跨入玄妙仙门,共历时半年。 自入仙宗伊始,他便划归流沙宗主门下,无奈流沙仙宗日常事务繁杂,宗主精力有限,根本无暇亲自教导,是故洛商的修炼,都由流沙宗长老齐浩负责。 齐浩将洛商带离洛村,为他求得开脉机缘,平日里与洛商亦师亦友,又遵宗主嘱托,半年间更是悉心指导,未曾有半刻的松懈。 怎奈洛商的神脉,与寻常修士极为不同。 寻常上、中、下三品仙脉者,通过吞吐吸纳天地灵气,逐渐在体内凝聚成气旋,而后汇入自身气海之中,其凝聚的气旋只有一道。 而身具神脉的洛商,体内居然同时拥有五道气旋,且五道气旋彼此争斗,相互蚕食侵夺,不死不休,根本无法汇入气海。 鉴于此种情况,齐浩查阅诸多古典,设法打探各路信息,却终归是一无所获。对于神脉的修炼,他早已料到必不简单,可万万没想到,这第一步便如此艰难,他虽心急如焚,却也是爱莫能助。 所以半年过罢,与洛商同期的阿七、开府将军公子林朝北,及诸多新晋同门,都早已突破桎梏,翻身跃入至御道境,只有他独自一人,依旧停留在最初的苦修境中。 不过,他并未气馁,仍然坚持每日修炼,半年间他修为未增,反而对修仙的境界,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古往今来,偶有数人能够肉身成圣,这苦修境,应该是不断锤炼肉身,忍受诸般炼狱苦难,使自身力量、韧性、速度、意识等,达到身体容忍的极限,如此,方能算苦修境大成,这样的破境才有意义。” 他手握重拳,会心笑道:“这样看来,我在苦修境停留日久,也不见得是什么坏事。” 半年间,他也曾向齐浩问及,自己身世、及爹娘的消息,得到的回复都是,打探需要时日,暂无确切消息,劝他不要分心,凡事以修炼为重。 寒来暑往,不知不觉又去一年。 一年间,每当清晨拂晓,其他弟子还在沉睡,他早已整装待发,如约而至,沿着后山的千层石阶,负重急速蛙跳,他所负重物,也由最初的枯枝、沙袋,换成了如今的千斤巨石,来回数趟,健步如飞,如履平地。 晌午行至山腰崖壁,一处急坠而下的瀑布间,他稳扎马步肃立瀑布下,任由从天降落的水流冲刷同时,挥拳出掌,一年间,他的力量也有小成,双手挥出的拳气,竟可横断瀑布,迫使水流短暂空止。 中午行至山肩竹林,手仗无锋,独自练习剑术招式,他翻阅瓜州小巷里,那神秘老头所赠剑谱,却发现剑谱虽简,却是深奥孤高,只能粗略习得一招半式。 午后黄昏,他蹲坐仙山之巅,眺望晚霞流云,无限山河壮丽,不禁心情大好。于是闭目打坐悟道,不断吞吐吸纳天地灵气,再次凝聚成五道气旋,盘旋围绕于气海上空。 这一日,他偶有所得:“从仙门所获的五气归元,果真是一妙法秘诀,我修习日久,竟能逐渐控制体内气旋,操纵他们彼此成长,互不侵犯,以至如今高度。” 他忽又幡然醒悟:“这秘诀名为五气归元,五气归元,五气归元莫不是将体内五道气旋,操控融合为一体,而后归入自身气海!” 他突然兴致大发,立时蹲坐山巅石台,闭目掐诀悟道,用心感受体内的五道气旋。 他以指间掌控,五道气旋彼此接近,只在一刹,五道气旋颜色瞬变,红色气旋如熊熊烈火,蓝色气旋如浩瀚大海,黄色气旋如千里厚土,紫色气旋如漫天惊雷,绿色光环如飓风席卷。 “这场景,怎么似曾相识?” 五彩气旋相互追逐,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渐渐合而为一,形成一个融合的大气旋,大气旋合五道气旋之力,散发出耀眼夺目的金光,如九天之上,光耀神州的烈阳。 金色气旋凌于体内气海上空,洛商仰望气旋,喜不自胜,他急忙操控气旋,汇入自身气海。 气旋归入气海,宛若烈日落入大海,四周狂风骇浪,九天江汉横流,沸腾滚烫,瞬间冒起无数水泡,水泡翻腾半空,随即破碎成金色水雾,笼罩在气海上空。 与此同时,洛商浑身上下,泛起金色光芒,发梢升腾飘逸,身上半露的道袍,更是无风发出阵阵猎响。 他睁开双眼,灵动的双眸散发阵阵金芒,他低头翻看手掌,大喜过望:“我破境了?” 他猛然起身,随手一挥,将无锋急速抛出,稳立在一侧的山石中,他双指掐诀,手肘轻轻挥舞,远处的无锋竟然夺石而出,慢慢的飞到自己身边,他伸手提起无锋,潇洒的耍起数道剑招。 “这是御道之力,我终于突破了,太好了,我终于跨入御道境了!” 若说苦修境磨炼的是修士肉身,吞吐吸纳天地灵气,形成自身强大气海,那御道境,磨炼的便是修士神识,通过不断锤炼神识,形成对天地万物敏锐感知,体察入微,以成自身识海。 御道境修士可操纵神识,御起万物为我所用,神识越强,威力越大,御剑乘风,只是其中之一,据说渡劫之后的修士,脚踏虚空行走而不坠,用的也是这御道之力。 随着自身不断修炼,伴随修为境界提升,气海和识海也会逐渐扩大,追随修士一生。 此刻,洛商闭目静立,伸开臂章拥抱天地,仰头深吸,调动庞大识海,用心感受周遭一切。 方圆百里之内,山川草木生长,鸟兽追逐啼鸣,飞瀑流水溅落,山间清泉石流,如自身亲眼所见,尽归自己脑中。 “御道境一重,这种破境的感觉,太神奇了!” 青山苍翠,山风微拂他的发梢,清风中,数声急促清脆的钟声,从山间的一处宫殿传来。 洛商收敛心神,淡然说道:“宗门急召,像是有大事宣布,不过,当此时节,最重要的事,莫过于四宗会武!” 他跃下山石,穿好衣衫,稍作整理后,沿着山路盘旋而下,朝着山间宫殿而去。 第22章 四宗齐聚 沙丘国位于四战之地,民风彪悍,国中百姓好战善武,带甲士兵不下百万,可鸣梁一战,沙丘国独受五国联合进击,丢关失隘,节节败退。 危难存亡之际,幸得沙丘国四大仙宗出手,结成仙家法阵,诛杀敌国数十大将,震慑敌胆,这才转危为安。 鸣梁一役后,四大仙宗得国君赏赐,特封为沙丘国四大异姓王,其爵位由宗主世袭罔替,封赐的诸王可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 此外,还颁布许多修仙法令,鼓励和奖赏国中少年,投身四大仙宗门中,修习诸般道法,将来好为国出力。 可以说,是沙丘国成就了四大仙宗,亦是四大仙宗护佑了沙丘国。 四大仙宗即流沙仙宗、域外仙宗、驼铃宗、楼兰宗。 四宗会武,沙丘国仙宗最大的盛会,也是沙丘国年度最大的恩典,每隔四年举行一次,由国君或国君委派特使,亲临会武现场主持。 除了四宗和特使,还有沙丘国豪门权贵、商家大贾,微小修仙门派,或是独立飘零的散修,也会登临会场观摩和学习。 四大仙宗由宗主率队,挑选本宗年轻翘楚,约莫数十人不等,前往会武承办场地,通过重重比试,最终决出会武前三甲。 获得前三甲的弟子,除了各种仙家法宝,或灵丹妙药,或门派绝技功法之外,更能获得皇室封赐,身领沙丘国军功爵位。 至于会武场地,历来由四大仙宗轮流承办,而承办今年四宗会武的,正是洛商所在的流沙仙宗。 “咚、咚——” 急促的钟声再次响起,洛商循钟声而去,跟在一众新晋弟子身后,快步走向流沙仙宗的太清殿。 “四宗会武,每隔四年一届,是沙丘国乃及沙丘仙宗之盛事,也是你们的一大机遇,你们会武的成绩不仅是个人名次,更是整个仙宗的排行,关乎宗门声誉、颜面,务必奋力争取! 更幸运的是,本届四宗会武之地就在流沙,你们占据天时、地利、人和,携主场巨大优势,以逸待劳,望你们一往无前,为流沙仙宗再创辉煌!” “宗主的训示你们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 “今年我们既是主场,那所有新晋弟子,都要参加四宗会武,以证明自己,好了,都下去准备!” 朝霞万里,惠风和畅,流沙仙宗的望仙台上,宗主新着蓝色道袍,负手眺望山河,正在等待登临仙山的远客,他的身后,同立着许多宗门弟子。 率先登上仙山的仙宗,是域外仙宗。 率队的是宗主卓澜,但见他须发皆白,眼如三角鼻如钩,一缕长发遮披在脸上,相貌桀骜而阴邪,久望让人生畏。 他的身后,是参加此次四宗会武的宗门弟子,约莫四十来人,人人身着黑色长衫,头束各色发带,更有数人面戴半遮面具,所有弟子手中兵刃皆非仙剑,处处尽显域外风情。 那欲擒洛商,手摇折扇的卓师兄,也在弟子队伍中。 “哈哈哈,老沙球,还没死呢。” “哈哈哈,你这老鬼都没死,我怎么肯先你一步呢。” “此次四宗会武,我们域外仙宗可是手到擒来,又要夺下第一了,哈哈哈。” “有本事就刀剑明斗,不使那些歪门斜招。” “哈哈,生死命悬的争斗,还分你明招暗招。” 二人怒目相对,战斗一触即发。 一旁的齐浩忙上前,说道:“卓宗主,远道而来,请随我移步山外仙山,那里给你们安排了最好的住处。” “哼!咱们走着瞧。” “哼!我见你是客,暂且容忍不发。” 第二个登上仙山的仙宗,是楼兰宗。 率队的是宗主楼梨花,但见她眉如柳叶卧蚕,鼻若凝脂娇俏,脸型细长如瓜子,红唇烈焰如花,一袭鹅黄紧衣尽显婀娜身姿。 若非她银发如丝,谁能看出她是古稀老太。 她的身后是一众女弟子,个个身着鹅黄宗门服饰,周身佩戴各种首饰,身材曼妙妖艳,许多弟子头部与面目罩着薄纱,让你生出无限遐想。 她们人人手提仙剑,宛若绝美的仙子临凡。那先前与卓师兄合谋的女子,也在一众弟子当中。 “老沙球,别来无恙啊。” “老梨花,你还是那么骚稍显国色天香!” “老沙球,数年不见,没想到你也学会了老鬼的油嘴滑舌。” 流沙宗主尴尬一笑,说道:“哈哈,请移步山外仙山小憩。” 最后登临仙山的仙宗,是驼铃宗。 率队的是宗主驼元礼,但见他方头阔面,须发皆白,额头饱经沧桑,眼角稍显皱纹,身材高健而双目有神。 他的身后,是一队身着青铜服饰弟子,弟子的背后正中,绘有一枚金色铃铛,栩栩如生,摄人心神。那些弟子人人神采飞扬,彼此摩拳擦掌,大有一展身手,夺取会武魁首之势。 洛商的结义大哥时川,也在驼铃宗一众弟子当中,只是他面露忧色,不知此刻心中所想。 “老沙球,快来与我大战一场,让我见识一下你的独门绝技。” “老疯子,今日我还要迎客,哪有功夫与你切磋!” “迎客这些粗活,你交予宗门长老便是。” “实不相瞒,一别多年,我的修为仍然止步,还停留在圆满境三重。” “哈哈,我比你好点,圆满境五重,看来这些年你修炼略有松懈啊。” “仙道缥缈,而你我寿元终究有限,想来此生怕是难窥门径。” “哈哈,何必如此悲观,不如此刻大战一场。” “哈哈,请移步山外仙山,那里已为你们备好了住处。” 驼元礼走后不久,仙山外旌旗招展,仙乐钟鼓相鸣,远处奔来一队修士,他们御剑乘风开路,身后两只麒麟脚踩虚空,拖着一辆奢华大辇。 辇上一人头束王冠,肥头大耳,眉开眼笑,大腹便便,身着沙丘国王服,倚栏斜坐,手里端着琉璃酒盏,正品尝着陈年佳酿。 此人正是国君委派,前来主持此届四宗会武的特使,沙丘国权倾朝野的四王爷。 “四王爷驾到,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四王爷瞥了流沙宗主一眼,盯着手中摇晃的酒盏,随口说道:“流沙王不必客气,前面带路便是!” 流沙宗主御剑在前,引导四王爷车驾,往山外仙山而去。留下齐浩在此,迎接远来的富绅权贵,等一众其他远客。 第23章 会武开始 流沙仙宗,山外仙山某处水榭。 “大哥,一别经年,别来无恙否?” “哈哈,我甚好,自上次仙门大开,我喜得仙剑羲和,一年间,日夜苦习剑道,兼得宗门仙长从旁指点,剑术不说大成,那也是小有所悟!”说完表情滑稽,还不忘给自己竖起大拇指。 “哈哈,看来大哥是有备而来,这四宗会武的头甲,只怕是大哥的囊中之物。” “欸,不敢当,不敢当,四宗会武,卧虎藏龙,不可小觑,不可小觑。” “大哥过谦了。” “自仙门一别,你倒是长高了不少,看上去也更加壮实了,想来必是勤于修炼,吃了不少苦头。” “我不过是空增了些蛮力而已。” “怎么样,修为可有进境?” “稍有所长。” 时川凝聚神识,双眸之中闪过一抹绿芒,随即欢喜大笑道:“可以啊,不愧是我时川看中的人,你小子已然破境,晋入御道境一重了。” “一时侥幸,不知大哥如今是何境界?” “咳咳,做大哥的当然要比你高上那么一点点,御道境巅峰,离破境不过一步之遥。” “哇,不知何年何月,我才达到如此高度。” “哈哈,来日方长,何须急于一时。对了,三弟呢,怎么没跟你一起?” “仙门归来后,三弟便如同魔怔了一般,日夜不停勤修,我也是好久没有见到他了。” “又是一个修炼狂人。”时川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好像曾说过,要改写注定的宿命,我想他一定是觉得,此次四宗会武至关重要,乃是一次难得的改命契机。” “他注定了什么样的宿命,又为何要改命?莫非他是某个王公贵族家的少公子?” “啊!这我倒是不曾听闻” 时川倚在水榭围栏,望着水中游曳的鱼儿,随手丢下一枚碎石,鱼儿受惊立即四散,只留下水面上荡起的阵阵涟漪。 “哎,参加此次四宗会武,不知为何,我时常心中闪过一丝不安,总觉得哪里似有不妥,却又一时说不上来” “是不是平日习剑太过劳累,以致心绪扰乱,这才生出一些不安?” “具体为何我也说不上来,在驼铃宗时便是如此,如今登上流沙仙宗更甚,二弟你身怀神脉,天下觊觎之人无数,如今四宗会武,人多眼杂,不得不防,万事小心谨慎些没有坏处。” “嗯,谨遵大哥教诲,大哥远道而来,眼下难得闲暇,不如随我四处走走,领略一下这流沙仙山不一样的风光。” 二人正欲起身离开,忽然远处传来数声钟鼓,时川无奈笑道:“风光改日再看,四宗会武即将开始,咱们还是速速动身,前往太极广场。” 太极广场的四周,环绕广场盘旋倾斜而上,早已建造起数层参差高台,台上或布置案桌椅凳,或开阔亭台小阁,或四野空旷整洁,以供远近来客共瞻此次盛会。 太极广场东侧高台,又高起数丈,分别建造着五座缥缈仙阁,青瓦红墙,雕梁画栋,檐角高翘朝天,整体奢华之中颇显威严。 仙阁中案台阔塌,四周所植兰桂飘香,升腾的仙雾袅袅,环绕浮现在高阁四周,仙阁前庭稍低处,另建有一处平台,以供护卫杂役肃立。 太清殿内,钟鸣声罢。 此刻的太极广场上,参加会武的四宗弟子,身着各自宗门服饰,手提趁手宝刃,整齐肃立在各自区域,抬头仰望着仙阁缥缈。 广场四周的环形高台上,人潮涌动,山呼海啸般的噪声此起彼伏。 人群中,一位须发尽白,身穿灰布陋衣,头束灰色纶巾,身材瘦弱的老者,手里拄着一竿“仙人指路”的条幡,正给左右修士摸骨相面。 老者笑容满面,不时从身后行囊掏出秘籍:“老夫见你根骨奇佳,乃是万中无一的修仙奇才,我这里有几本修仙秘诀,只需碎银三两” “滚!” 左右的四座仙阁,四大仙宗宗主各据一阁,或俯瞰人潮汹涌,或静观山风流云,或品茗绝美香茶,或闭目安坐静修。 五阁当中主位仙阁中,斜坐着的正是国君特使,沙丘国堂堂四王爷,他的身材四周,围绕着数名妙龄丫鬟,个个身姿曼妙,貌美如花,时而端茶递过酒盏,时而摇扇捏肩,时而跪地捶腿按压。 四王爷的案台上,摆放着各色美酒美食,时鲜珍稀水果,案台右侧一角,竖立着一青色竹筒,筒中插着几枚令箭。 他缓缓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提起双指任意一夹,随即将令箭抛在案台前的地面,那静候一旁的抱剑修士,立时朗声喊道:“王爷有令,会武开始!” 太极广场内外,立时一片寂静。 四大仙宗同时跃落平台,流沙仙宗作为本届东道主,宗主沙通天上前数步,俯瞰广场人潮,以及各宗年轻翘楚,颇为得意的点了点头。 “遵照四宗会武惯例,这会武的第一关,便是斩杀通臂灵猿,在规定的时间内,谁取回的猿尾越多,谁便是本关魁首。” 说完四大仙宗宗主动手,一齐在广场的上空,开出一道偌大的传送法门,广场围观人潮,不由拍手称赞。 “此法门直通灵猿峡,时间以三天为限,未取得猿尾,或逾期未归者,直接淘汰出局。” “需要提醒诸位的是,通臂灵猿臂展亘长,臂力千钧可碎坚石,嗜血凶横残暴,且久通人性,身法灵敏诡异,极难对付,斩杀时务必万分小心!” 沙通天正欲发号施令,让各宗弟子依序进入法门,突然身后当中仙阁中,传出一阵声响。 “斩杀区区灵畜,有何乐趣,我这里有一枚破境丹,想必你们都有听闻,渡劫前,无论你身居何境,服用此丹,便可保你百分比成功破境。” 广场众人议论纷纷,当中各宗弟子摩拳擦掌,就连四大仙宗宗主,盯着四王爷手中丹盒,垂涎之色溢于言表。 “四王爷,以破境丹丸为一关奖赏,是否太过贵重了些?” 四王爷扫了四宗主一眼,笑着缓缓起身,将丹盒交给一旁的抱剑修士,那修士点头接过丹盒,双指轻弹丹盒,竟直接落入到传送法门之中。 在场众人无不震惊。 “哈哈,谁抢到,便是谁的。” 四王爷依旧斜坐,端起案台上的酒盏,一饮而尽。 第24章 看戏 双指龙吟斩航道,两岸猿啼震山河。 太极广场上,肃立静候的四宗弟子,亲眼目睹仙阁当中,那抱剑修士手指轻弹,将四王爷所赐的破境丹盒,径直投入洞开的传送法门中。 人人惊叹的同时,不由得大喜过望,毕竟谁都未曾料到,四宗会武的第一关,闯关斩断猿尾的同时,还有机会兼得至宝。 天下再难遇到此等美事! 相传许久之前,巫砀山脉高耸入云,青山层叠苍翠,横断南北,以成人间天堑。 南北商贾百姓,想要翻过山脉,需徒步穿越雪山沼泽,深入险恶的不毛之地,耗时数月,方能度过。且山脉蛇虫鼠蚁,飞禽妖兽不计其数,更有灵智初开者,熟谙人间诸事,寻常百姓翻越此山,必是九死一生。 后偶有仙人云游至此,感念百姓翻山艰辛,遂以手指为剑,显化龙道神通,启惊天剑气劈开山脉,化为人间通途。 劈开的山脉两侧,依然高山峰起,青山不断,群峰如屏,留下中间一条沟壑,逐渐形成为一条大峡谷,取名巫砀峡。 巫砀峡汇聚山林溪流泉眼,山势洼地之水流,成为一条狭窄的河道,道中河水常年静淌,两地百姓只需一叶扁舟,数日乘风,便可安然渡过峡谷。 只可惜好景不长,也不知何时,于何处地界,跑来一群通臂灵猿,它们臂展亘长,臂力惊人,以灵猿王为中心,借助山林藤蔓优势,在峡谷河中搭起数条藤桥,竟是占山为王,洗劫游走商旅。 而四宗会武的第一关,便是斩杀这些灵猿,夺取它们身后猿尾。 四大仙宗会武的弟子,争先恐后穿过传送法门后,立即被分散在巫砀山脉各处,洛商时运不济,被传送在山腰的一处崖间。 洛商自小生长在洛村,周围四季风沙堆积,一望黄土千里,就是那缥缈的流沙仙宗仙山,也不过是望眼的苍翠,何曾见过层峦叠翠,曲折蜿蜒的长河。 他站在崖间远眺,峡长谷深,奇峰突兀,层峦叠嶂,云腾雾绕,江流曲折,百转千回,置身其中,宛若进入奇丽的画廊,充满诗情画意。 “哇,这里的风光,比宗门的仙山还要美上数倍,若是结交好友,泛舟游于长河上,岂不人生逍遥!” 突然间,河面的一条绿色藤曼上,数只黑色灵长动物,以长尾缠绕勾挂,长臂伸展摇晃于藤桥,竟是悠闲自得,快活自在。 “通臂灵猿!” 通臂灵猿身型魁梧健硕,通体黝黑油亮,远望比成人还要高上半截,它们双臂粗壮腕硬,完全展开时比自身还要长上一倍,它们两腮长有一团白毛,一条长尾灵活却又坚如铁鞭。 洛商望着藤桥上的通臂灵猿,低眉思索道:“它们通常群体而居,想要贸然斩杀,恐怕没那么容易,还是先寻得大哥和三弟,再作打算为好。” 巫砀山脉云雾缭绕,枯枝藤蔓缠绕,古树绿植参天,不便御剑飞行,只能倚杖徒步前行。 洛商沿山道胡乱穿行,林间复杂多变,他只能勉强依靠山势判断向上,也不知穿行多久,终于遇见了另外一名会武弟子。 “域外仙宗的师兄,可有看见流沙仙宗、或是驼铃宗的弟子?” 那名会武弟子未答,反而急切的问道:“可有破境丹盒的消息?” 洛商摇了摇头。 “看你这狼狈样,想必也不会有丹盒的消息,我还是快些前往山巅为好。” 说完丢下一脸茫然的洛商,头也不回的朝山巅急速奔去。 “仙门何等难得的机缘造化,方才赐下破境丹丸一枚,这四王爷看着也不像修士,他手中怎会藏有破境丹?并且第一关便抛出如此重宝,总感觉此事另有蹊跷!” 洛商穿山而上,林间也有遇见数只通臂灵猿,无奈树高林深,无法追赶捕捉,他沿山势而上,未至山巅,早已闻得打斗之声。 山肩的一处平地上,四大仙宗为首大弟子手执仙剑,彼此怒目相对,分列于巨石高台的四角,丝毫不肯相让,仿佛顷刻就要拼命一般。 高台之下的四周,围着许多闻声赶来的弟子,忽一人指着高台身后,一处悬崖夹缝大喊道:“快看,那不就是破境丹盒吗!” “好像还真是!” 众人闻声,循着他的手指方向望去,果然,在他们身前高约数丈的怪石夹缝中,赫然平躺着一个红色小盒,正是破境丹盒。 高台上的四宗大弟子听到吵声,却都没有抬头远望,显然他们早已发现,虽对破境丹盒垂涎不已,却彼此牵制,谁也无法分身去取。 “你们谁都不要,那我便不客气了!” 突然,高台远处一名弟子,御起手中仙剑,朝着夹缝丹盒急去,就在他即将得手的一刹,四道凌厉剑气齐至,将他立时斩杀在夹缝下。 可怜他狂喜不过半刻,便身死道消失了,高台下的其他弟子见他惨死,都是面面相觑,谁都不再敢贸然出手。 洛商站在高台远处,他望见那名取盒弟子横死,也是心中微震,他似乎有些明白,四王爷为何要将破境丹盒抛入法门中。 他环顾四周,在左侧的一处草丛,望见了坐在草甸的时川,他心中一喜,朝着时川的方向径直走去。 “大哥,我找了半天,原来你在这里啊。” “哈哈,二弟你也来了,快坐,咱们就坐在这里看戏!” “看戏?” “哈哈,不明白?那就听帅气机智的大哥给你说道说道。” “大哥请讲。” “发动你智慧的小脑瓜,仔细的想想,那破境丹如此珍贵,四王爷为何要丢入传送法门中?” “莫非他是要让会武的弟子,人人觊觎至宝,而后彼此厮杀抢夺!” “欸,可以啊,机智如我。”时川微微一笑。 “难怪我总感觉事有蹊跷,想来一定没有那么简单。” 时川忽而附在洛商耳侧,轻轻说道:“搞不好,那什么王爷给的破境丹,也是假的。” “啊!”洛商一脸震惊。 二人坐等片刻,这才望见姗姗来迟的阿七。 阿七初至,望见夹缝破境丹盒,手执望舒仙剑,就要上前争夺,却被洛商拉起疾走,好一番说道解释。 三兄弟再次重聚,寒暄畅谈,自是不胜欢喜。 第25章 通臂灵猿王 山肩巨石高台之上,四大仙宗为首弟子相互掣肘,彼此心怀敌意,久持不下。 四人当中,有三名正是当时守在仙门,欲擒洛商的卓师兄、封师兄,以及楼兰宗妖娆的玉师姐,此刻他们专心丹丸,并未注意远处的洛商。 四人中的另外一人,是流沙仙宗的褚师兄。 僵持时久,那卓师兄忽然收起折扇,说道:“咱们的修为境界不相上下,若真动起手来,谁都讨不到好处,反而是白白便宜台下师弟们。” 玉师姐嫣然一笑,说道:“不知卓师兄有何高见?” 卓师兄也是微微一笑,以折扇轻击掌心,说道:“我看不如这样,我们四人一齐取了丹盒,将那盒中丹丸一分为四,诸位以为如何?” 褚师兄若有所思,说道:“只是这丹丸一分为四,还能保持原来的药效吗?” 卓师兄白了他一眼,说道:“如今可还有更好的办法!” 封师兄说道:“有这些许药丸,也能增加不少的成功几率。” 四人一致点头后,各自收回手中兵刃,右掌轻飏,一道法力通过掌心,传到怪石夹缝的丹盒上。 不知是四人担心破坏丹盒,还是怪石夹缝太过拥挤,他们所施法力明显不足,那破境丹盒仍是纹丝未动。 “各自加持法力一试!” 四人再起右掌,一道更大的法力倾注而上,那破境丹盒受力开始晃动,从那夹缝之中轻轻飞出,即将落入四人手中。 突然,四人之中不知谁心中激动,一不小心法力偏大,那眼见到手的破境丹盒,突然向下朝着巫砀峡中落去。 四人都觉对方使诈,各自手提兵刃,准备再战,而那破境丹盒已然远去,四人脸露忧色。 “我看咱们还是暂且休战,先去追那破境丹盒为上,万一丹盒掉入巫砀峡的河水中,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四人不约而同御起仙剑,朝丹盒落下的方向急速落去。 高台下围观的弟子纷纷御剑,跟随四人往巫砀峡飞去。 阿七见山肩成空,望着时川和洛商问道:“大哥、二哥,咱们怎么办?” 时川一时犹豫,洛商淡然说道:“咱们也去凑凑热闹罢,这破境丹丸是真是假,总要见个分晓的。” 时川猛然起身,说道:“走!” 四大仙宗为首的四名师兄,眼见就要追上坠落的丹盒,突然四周扬起风啸,巫砀峡当中的藤桥上,跃起一只硕大的通臂灵猿,它伸长手臂顺势一捞,便将那小小的丹盒握在掌中。 四人急忙御剑止步,以藤桥通臂灵猿为中心,呈四角方队阵型,后来者纷纷驻剑,围成一个大的环形,御剑悬于半空之中,而藤桥底下,正是静淌的巫砀河水。 “死猴子,快将破境丹盒交出来!” 那通臂灵猿摊开爪掌,瞧了瞧红色的丹盒,又放至鼻孔前细嗅,顿时嘴角微翘,一脸享受的模样,并未理会众人怒吼。 四人见它不搭,手中仙法剑气齐出,劈头盖脸朝通臂灵猿砸去,那通臂灵猿竟是不躲,以双臂横叉挡在身前,四人仙法剑气命中,通臂灵猿也只是稍稍后退。 这通臂灵猿面对四人合击,竟是丝毫不惧。 四人再欲施法,那通臂灵猿突然倚在桥边,仰天怒吼三声,其吼声高亢悠长,受巫砀峡两岸山势阻挡,回荡在整个巫砀峡内。 片刻之间,两岸山林颤动,从中窜出数百只大小不一的通臂灵猿,有的斜挂树枝,有的潜伏于山石之间,有的疾驰在藤桥之上,有的朝着天空修士怒吼,有的口中还在吃着山果。 只是这些通臂灵猿,与藤桥中间的那只相比,都要稍稍矮小一些,看来那藤桥中央的通臂灵猿,是巫砀峡整个灵猿族群的猿王。 “这么多通臂灵猿!” “我们第一关的任务,不正是斩杀通臂灵猿,夺取它身上的猿尾吗,这通臂灵猿倾巢而出,也省得我们四处寻找。” “来的真好,破境丹盒我们无缘,这些长臂猴子,我们还不是手到擒来!” “会武第一关并未明示,要带回去多少猿尾,才可以晋级下一关。” “管他了,当然是越多越好了。” “先下手为强,我可不等你们了哦。” 四大仙宗弟子陡然而动,朝着四周的通臂灵猿出手,瞬间便有数只较小的通臂灵猿,被率先上前的弟子斩杀,其猿尾也被立时砍下,血淋淋的握在仙宗弟子手上。 时川、洛商、阿七三人躲在一处山石后,并未和众多弟子一齐,开始斩杀通臂灵猿。 而卓师兄、褚师兄、玉师姐和封师兄四人,则落在藤桥上,手提仙剑左右斩击,与那通臂灵猿的猿王缠斗在一起。 四人前后上下夹击,灵猿王虽皮毛长厚,双臂亘长坚硬,臂力足可裂石,可对战时久,竟颇显颓势。 四人正想一鼓作气,突然灵猿王震天怒吼,四周的通臂灵猿闻声,纷纷急速朝着灵猿王奔去,四人见势,纷纷后撤,与灵猿王保持一定的距离。 那些奔来的通臂灵猿,一前一后将灵猿王护在桥中,仙宗弟子也落在藤桥,一前一后,将所有通臂灵猿困在中央。 阿七望着藤桥中的通臂灵猿,不解的问道:“它们这是要做什么?” 时川笑着答道:“应该不是要叠罗汉。”阿七瞥了他一眼,并未说话。 洛商盯着猿群,说道:“它们这是守护灵猿王,像是修士们集结法阵,或许是要发动某种功法。” 藤桥上的仙宗弟子正自得意,可以将通臂灵猿一网打尽,纷纷围拢靠近猿群。 突然,通臂灵猿双臂后放,猿首微微前倾,尽皆张口奋力怒吼,群猿吼声重叠,扬起的声波震荡山河。 藤桥上的仙宗弟子急忙双手捂耳,以阻音波,那些修为稍弱,意志力稍差的弟子,被这猝不及防的声波攻击,顿时七窍流血,跌落在巫砀峡的河水中。 吼声过罢,仙宗弟子摇头晃脑,尚且头昏目眩,通臂灵猿王一声低吼,藤桥上的通臂灵猿一跃而起,朝着两侧的仙宗弟子袭来。 而卓师兄、褚师兄、玉师姐和封师兄四人,修为比其他弟子稍高,并未受音波太大影响,他们一跃而起,绕过前方的通臂灵猿,直取那当中的灵猿王。 突然,那灵猿王双目泛起血色,口中吐着浅浅雾气,身体四肢开始逐渐变状,它的身前地上,赫然躺着一只红色盒子。 只是此刻盒盖张开,内中的破境丹丸像是不翼而飞,不知去向。 第26章 嗜血丹 卓师兄见状,勃然大怒道:“孽畜,竟敢将我的破境丹吞服!” 说罢提剑就要上前,却被一旁的封师兄拦下:“这丹丸之效,怎么看上去有些奇怪?” 卓师兄怒道:“这孽畜又非修士,突然误食至宝仙丹,有此形态也不足为怪。” “这不是破境丹,而是狂暴的嗜血丹!” “啊!” “我曾听宗门仙长提及,服用嗜血丹丸后,全身肌肤寸寸显红,四肢肌肉因血管暴起,而突然增强数倍,而后双眸透出红芒,口中呼吸之气因陡然的滚烫,瞬间变成了飘散的烟雾。” “这通臂灵猿王的样貌,与你所描述的基本不差,难道这破境丹丸是假,嗜血丹丸才是真的?” “我看八九不离十。” “那服用嗜血丹丸后,战斗力会如何?” “一倍、数倍不等” 二人言罢,相顾对视一眼,转而猛然望向藤桥上的通臂灵猿王。 “不好,快退!” 卓师兄突然大喝一声,褚师兄、玉师姐、封师兄闻言闪身后撤,以手指御起仙剑,悬在藤桥两侧的上空。 其余与通臂灵猿大战的弟子,一时斩杀心切,偶遇几只强横灵猴,竟与之战得难解难分,并未听到卓师兄的呼喊。 此刻通臂灵猿王药效凸显,它望着身侧群猿被屠,一声仰天怒吼,突然身形瞬动,双臂连续挥拳施力,不时还张口撕咬,只是一瞬,原本油黑的皮毛,被鲜血染成了红袍。 藤桥上的会武弟子,突然遭受灵猿王的攻击,或被锤成肉泥,化作一滩血水,或被撕成数截,弃在峡谷河道之中,或被击飞嵌入岩石,经脉寸断而亡。 一时间,呼喊求救、疼痛惨叫、后撤逃命的喊声不绝于耳。 御剑悬在藤桥上空的卓师兄、褚师兄、玉师姐、封师兄,以及躲藏在远处的时川、洛商、阿七,目睹灵猿王只在一瞬,便斩杀数十会武弟子,不禁脊背一阵发凉。 卓师兄望着灵猿王低语道:“想不到这嗜血丹,威力如此惊人,若是落将在我手中,其余三宗弟子,谁敢不从!” 他正自得意,那藤桥上的通臂灵猿王,突然仰头怒视,正死死的盯向卓师兄,四目相对间,卓师兄竟额头冒起微汗。 卓师兄正想后退,灵猿王双腿后蹲蓄力,双手握拳横叉胸前,只听得一阵风啸,那灵猿王陡然而至,一个长拳直冲,直接将他击飞至远处的山林中。 通臂灵猿王以力借力,一个右臂横扫,一个左腿直蹬,一个铁鞭缠击,将御剑悬空的其余三人,全部击飞了出去。 山林几声巨响,惊起数群鸟兽,四人落飞出去,生死未卜。 通臂灵猿王落在藤桥,举目眺望远处山林,一声低吼,口中兀自吐着烟雾,突然它仰头细嗅,猛然望向藏有洛商三人的巨石。 “不好!快撤!” 时川一声惊呼,三人不约而同的后翻跃出,向着身后山林奔去。 通臂灵猿速度极快,又置身在山林之中,它伸臂卷尾在林间纵跃,只听得林间树枝咔咔声响,眼见通臂灵猿越来越近。 “这长臂猴子怎么这么厉害!” “别望了,快跑!” “前面有个山洞!” “快躲进去。” 阿七居前,他身形稍小,双掌合十一个鱼跃翻身,直接贯入到山洞中,洛商居中,也是照样猛扎,时川居后,眼见事态紧急,一个借势低身滑铲,一脚抵在洛商肩上,自己连同洛商一齐,冲入山洞当中。 而他衣衫的一角,正牢牢的抓在通臂灵猿王的爪间,通臂灵猿王甩下衣角,低头朝着洞口一声怒吼,它想使劲钻入山洞,可洞口实在太小,终究只是徒劳。 通臂灵猿王见手臂抓空,又不得入洞,瞬间暴跳如雷,它抡起一对长臂,朝着洞口狂轰乱砸,扰得四周山石震碎,扬起阵阵灰尘。 所幸洞口狭小坚硬,受通臂灵猿王猛烈砸击,也只是一阵晃动,并未崩塌。 洞内狭窄拥挤,三人背靠洞壁,双目死死的盯着洞口,见洞口通臂灵猿王斜影来回踱步,三人也是不敢贸然行动。 见通臂灵猿王一阵狂砸无功,又无法进入洞内,这才稍稍心安,歇坐在山洞当中。 “这死猴子也不知吃了些什么,口气竟是这般恶臭。” “我看这山洞狭窄,也无另外出路,只能静候以待时变。” “我就不信了,这外服的丹丸,药效能一直持续下去。” “这药丸如此凶猛,对服用者的身体必定有不小的创伤,我想待它药效过后,必定身心疲惫,虚弱不堪。” “眼见日暮,不如等夜深再伺机而动。” “嗯,也只好如此了。” 三人不再多言,而是各自倚着洞壁,开始养精蓄锐,以待明日天明再战。 “嘎” 不知过了多久,山洞外突然一声惊鸦啼鸣,让浅睡的洛商陡然惊醒,它揉了揉朦胧双眼,望向月影倾斜的洞外。 突然,一条黑色的毛绒长物,正如鬼魅蛇蝎一般,悄悄的钻入山洞,洛商猛然起身,轻轻推醒一旁的时川和阿七。 待那黑色长物接近,借着斜入的月色,三人赫然发现,那正是通臂灵猿王的长臂。 时川羲和仙剑出鞘,一剑刺穿猿王手爪掌,扎在山洞地面的硬石上,未待通臂灵猿王反应,阿七亦是望舒仙剑出鞘,朝着山洞口一剑挥落,竟将通臂灵猿右臂,斩为两段。 “呼哧!” 通臂灵猿吃痛,一声悲鸣低吼,震起一片山林鸟兽,它伸过左爪抓在右臂断肢处,飞快的朝远处跑去,右臂鲜血兀自血流不止,它的双眸全身,也逐渐恢复成原来的模样。 嗜血丹的药效,顷刻间化为乌有,取而代之的是服用丹丸之后,一段时间的身体羸弱。 时川听到通臂灵猿王远去声响,急忙跃出山洞,说道:“这猴子身受重伤,血脉流失,以致药效不能维持,此刻应该是最为虚弱之时。” 洛商望着地上的血渍,喜道:“若是我们取了通臂灵猿王的尾巴,那这四宗会武第一关的头筹,便是我们的了?” 三人一阵大喜,循着草木间滴下的血迹,一路摸索至通臂灵猿王的洞穴口。 第27章 斩猿 通臂灵猿王的洞穴入口,如一条高耸的拱门,拱门内,一道白光倾斜而出,照亮洞穴外入口方寸。 洞穴口外围,草木大多凋零枯竭,四周土地上,不时冒起阵阵恶臭,让人难以接近,不远处,更有数尊枯骨裸露,加上周遭参差倒悬的怪石,阴森恐怖,摄人心神。 “好臭啊!”阿七掐着自己鼻尖,轻喊一声。 洛商亦是眉头微皱,时川淡然说道:“这死猴子,平日里也不知干了多少坏事。” 三人仗剑慢走,小心翼翼的朝着洞穴口靠近。 洞穴内部干燥宽敞,各取穴内山势,搁置着山石高台、古树卧榻、石壶石具,两侧石壁开洞,摆放着人间珍贵金饰,金光璀璨。 最让人惊叹的,是洞穴穹顶,居然漂浮悬挂着,一颗拳头大小的圆珠,光白亮泽,如耀眼星辰,照得整个洞穴亮如白昼。 “这是何种道法,竟能于黑夜之中,照亮一片苍穹!”洛商好奇得问道。 阿七看了看,说道:“这是东海所产的夜明珠,能在黑夜之中自动发光,观其颜色光泽,如此巨大,实属世间罕见,不过,我年幼时也曾有幸,见过一颗比这个还要大上一些的。” “有此见地,那你的家世,应该是非富即贵。” “” “这么大的一颗珠子,应该值不少钱?” “价值连城!” “我若是拿回去换成钱财,应该足够洛村的老少,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了!” “哈哈,二弟若要,自取便是。” 洛商大喜,正要动手去取,时川在旁说道:“暂且罢手,咱们用它先找到大猴子再说。” 三人继续向前,突然道分三路,他们稍作商议,各取一道,时川为长,选择的是中间直道,洛商走的是左道,阿七走的是右道。 左道曲折回旋,却也在头顶洞壁上,镶嵌着数颗小小明珠,以作照明之用,洛商仗剑往前,很快便走到了左道的尽头。 原来左道直达储室,里面存放着许多瓜果食物,山中甘泉涓流,和一些苍翠绿植,一看便知,此处是通臂灵猿王的储物室。 洛商望着新鲜的瓜果,不由得大快朵颐起来,不一会便水足肚饱,整个身体顿时神清气爽。 储物室的右侧,有一条狭窄小道,他沿着小道笔直朝前,只在片刻,便听到前面迈起的细微脚步声响。 “谁!” “是我,二哥。” “原来是三弟,怎么样,你那边是何处?” “我那边是一间储物室,里面存放的是通臂灵猿王的财宝,你那边呢?” “我那边存放的是瓜果食物,我给你们也带了一些,先垫垫肚子,不够一会再去,里面还有很多。” 阿七接过瓜果,边走边吃了起来。 二人沿着中间主道,一直前行,很快就听到一阵打斗声响。 巨大的内室中,时川手中羲和剑陡然火起,他安然立于原地,左手双指竖立嘴前,口中轻语数言,那羲和剑飞身而出,眼见就要刺向倒地的通臂灵猿王。 通臂灵猿王失了右臂,单臂独撑无法施展全力,又因嗜血丹药罢虚弱,与时川大战数合,早已是气喘吁吁,狼狈不堪。 “嚓!” 羲和剑即将刺中通臂灵猿王的一刹,突然一道白影跃出,挡在通臂灵猿王的身前,时川收剑不及,羲和剑直接贯穿白影,殷红的鲜血沿着剑尖,滴落在通臂灵猿王的脸上。 那道白色身影,是一只浑身纯白的通臂母灵猿,看上去它应该是此间的王后。 通臂灵猿后心脏被穿,身体瞬间瘫软倒地,通臂灵猿王单手抱住猿后,双眸泪水横流,竟是无尽的哀鸣。 内室阴暗一角中,突然跃出一只幼小的通臂灵猿仔,趴在通臂灵猿后的身上,嚎啕大哭,见猿后身体逐渐冰冷,那小通臂灵猿转头呲牙,怒目朝着三人一阵大吼。 通臂灵猿王放下猿后,双膝突然弯曲,跪倒在时川的身前,它缓缓递起左爪,其中赫然放着一个红色小盒。 “破境丹盒!” 时川一时大喜,急忙上前取过丹盒,就在他即将开盒的一瞬,突然身侧风起,向着他的后背袭来。 “大哥,小心!” 原来通臂灵猿王假意屈服,实乃待时川靠近取盒,放松警惕的一刹,以身后长尾为兵刃,偷袭欲取时川之性命。 万幸时川取盒之时,留有一道心眼,他以手托剑,负在身后,通臂灵猿王击出的长尾,恰好落在剑身,他虽被一尾击飞,但并无大碍。 时川解开丹盒,内中空空如也。 “死猴子,竟敢戏弄我。” 他御起手中羲和剑,愤怒之下,一剑贯穿了通臂灵猿王的胸膛,可怜不可一世的通臂灵猿王,就这样的倒下了。 只留下一只幼年的通臂小灵猿,不断上蹿下跳,张牙舞爪大怒,它挥舞双臂上前拼命,却被时川一脚踹飞了出去。 时川再次御剑,就要斩杀那幼年通臂灵猿,阿七双眉微蹙,伸手拉住时川。 “大哥,不要,他还只是一个孩子。” “斩草不除根,必将后患无穷。” 洛商也是一时不忍,叹道:“大哥,我看还是算了,此处山林险恶,它还如此幼小,生存不易,生死存亡,就让天意决定。” 时川见二人阻拦,并未多言,他走到通臂灵猿后的身旁,一刀将其长尾斩下,递给阿七道:“三弟,这个你拿着,有此猿尾,应该足可助你第一关晋级。” 又取过通臂灵猿王的长尾,递给洛商道:“二弟,这个你拿着。” “大哥,这通臂灵猿王的长尾,还是你拿着,等天亮之后,我再去寻一只通臂灵猿就是。 时川并未推辞,而是将那长尾系在自己腰间。 “左侧储物室内有瓜果、泉水,我们去那边休整补给,顺便将就一宿。” 临行前,那小通臂灵猿仍在众人身后,不停的低声怒吼,时川回望一眼,说道:“二弟、三弟,你们在前面带路,我来断后。” 洛商、阿七依次向前,时川转至洞角,拾起一块锋利的碎石,手指轻弹,那小通臂灵猿瞬间没了声息。 “大哥,你何必赶尽杀绝。” “二弟,优柔寡断,可是你的致命弱点。” “大哥,通臂灵猿王为祸航道,也已引身受戮,它虽有罪,却不及妻儿,何况小通臂灵猿尚小,又能有何威胁。” “等它长成通臂灵猿王,前来找你复仇之时,可就晚了。” “小通臂灵猿之罪,罪在将来?” “未雨绸缪,总好过追悔莫及!” “大哥,修仙世界虽然残酷,但我始终坚信,还有侠义二字,无故屠人妻子已是不义,何必再加身其子。” “妇人之仁,何以成事!” 第28章 以决魁首 二人愈争愈烈,竟是互不相让。 阿七眼见事态难制,急忙伸手横在二人身前,说道:“有事坐下来,大家慢慢商议,不必如此争吵,反而伤了兄弟情谊!” 时川轻哼一声,转头拂袖往左侧的食物储室而去,洛商转身望向瘫软的小通臂灵猿,眼中尽是哀伤。 他走到小通臂灵猿身前,伸手抱起它的尸身,于空旷的洞穴之中,寻了一处绝对低洼之地,将小通臂灵猿并猿王、猿后的尸身,一并下土安葬。 洛商望着高起的土堆,沉默半晌无言,谁也不知道他此刻心中所想,阿七全程陪在他的身旁,亦是沉默无语,就这样静静的望着洛商。 洛商缓缓起身,对着阿七苦涩一笑,柔声道:“我们也走。” 二人沿着左道回到食物储室,时川早已吃饱喝足,拍着凸起的肚子和衣而睡,洛商与阿七胡乱吃了些瓜果,各自寻了一处卧榻,暂且休息一宿。 再次醒来,已是正午时分,三人各占一隅,彼此犹豫,谁都未率先开口。 阿七起身,拿了些瓜果与甘泉,分递给时川和洛商,说道:“二哥,你还未得猿尾,不如今日我陪你外出猎猿,多一个人也好多个照应。” 洛商摇了摇头,说道:“不必,你们身上各有猿尾,就留在洞中安歇,外面仙宗弟子虎视,没有必要再起无妄的伤亡。” “可是” 阿七再欲多言,洛商不再理会,而是阔步走向洞外,时川望着洛商背影,并未出言。 猿王洞穴外,艳阳高悬天际,铺洒在巫砀峡的两岸,微风夹带起山林草木清香,吹拂拍打在人身上,顿觉心旷神怡。 洛商沿山道一路向前,却是未见半只通臂灵猿,也不知经昨日一役,那些通臂灵猿都逃往了何处。 路途中,也曾遇见数位会武弟子,他们大多腰间缠有猿尾,或一条或数条不等,彼此伤痕累累,想来必是费尽心机,才斩得猿尾。 直到黄昏日暮,洛商才在枯树下,寻到一只老弱通臂灵猿,他不得已斩下猿尾,却并未伤其性命,反而为它处理了伤口,才放它自行离去。 夜幕下的猿王洞穴,阿七站守在洞穴门口,望着洛商腰间的猿尾,高兴的说道:“二哥,你终于回来了,这么晚,可是路遇麻烦?” 洛商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总在沙丘风卷之地,难得出来一趟,我只是趁机了望了一下山色。” 洛商抬头望了一眼洞穴内,若有所思,阿七忙笑道:“大哥已来洞口数趟,刚刚才走。” 洛商并未回答,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洞穴内,时川见洛商归来,脸上一抹喜色随即隐匿。他没有说话,而是将自己腰间猿尾解下,换过洛商腰间猿尾,洛商想极力阻拦,却被他强行制止。 阿七在一旁笑道:“二哥,你就拿着,我与大哥商议了,以大哥的修为境界,往后数场会武,他不愁没有机会。” 洛商心中感激,对时川说道:“大哥,昨日是我一时鲁莽,多有得罪,还请责怪。” 时川大喜道:“我也有不对之处,咱们兄弟,理应相互包容。” 翌日晌午,巫砀峡的山巅上空,突然浮现一处传送大阵,远近峡中的仙宗弟子,望见大阵无不欣喜,纷纷御剑乘风,向着传送大阵鱼贯而入。 流沙仙宗的太极广场上,依旧人山人海、人潮涌动、热闹非凡,四大仙宗的宗主,与那仙阁当中的四王爷,一如当初倚卧,好像数日都未曾行走一般。 所有会武存活的弟子,全部落在太极广场中,细看之下,除了时川、洛商与阿七外,其余仙宗弟子人人灰头土脸,形色颇显狼狈,偶有数人,身负重伤,急需救治。 不过,所有归来的仙宗弟子,腰间均缠着通臂灵猿长尾,有的甚至数条层叠。 要说最显眼的,莫过于洛商腰间的那条,广场众人皆知,他腰间虽然只有一条猿尾,但那一条却是通臂灵猿王的。 仙阁前的平台上,流沙仙宗宗主问道:“怎么只有这么多人归来,其他仙宗弟子呢?” “我们被通臂灵猿王袭击,死伤惨重!” “胡说,通臂灵猿王也不过寻常妖兽,前往会武的弟子众多,怎会让区区妖兽伤亡至此。” “那通臂灵猿王虽是寻常妖兽,但它吞服了破境丹后,狂暴凶狠,实力瞬间提升数倍,所向披靡。” “什么?破境丹被通臂灵猿吞服了!” “那不是破境丹,而是嗜血丹!” 太极广场所有目光,纷纷投向正中仙阁安坐的四王爷。 “王爷,不想说上几句吗?” “哈哈哈,兴许是本王记错了。” 四王爷端起案台酒盏,风轻云淡的一句记错,却让四大仙宗损失惨重,仙宗弟子虽然愤怒,却也是敢怒而不敢言。 待天空的传送法门完全关闭,流沙仙宗宗主沙通天无奈轻叹,他与其他三大仙宗宗主对视后,转身望向太极广场。 “本次四大仙宗会武第一关,各仙宗弟子均有斩获,凡是腰间缠有一条长尾的,均可晋级第二轮会武,至于第一关的魁首,当属流沙仙宗的这位弟子。” 说完手掌摊开,指向太极广场当中,缠着通臂灵猿王尾的洛商。 “且慢,老沙球,你怎可如此徇私!” “我如何徇私了?” “仙宗会武明明有言在先,何人所携猿尾最多,何人便是魁首,你瞧瞧我们域外仙宗这位弟子,他的腰间可是别着六条猿尾。” “老鬼,我们流沙仙宗的这位弟子,腰间缠的可是通臂灵猿王的尾巴。” “以猿尾数目定魁首,魁首当属我们域外仙宗。” “你我不与你争输赢,王爷在此,还是请王爷定夺罢。” “哈哈哈,本王曾有耳闻,你们流沙仙宗新晋弟子中,有一人觉醒了神脉,若本王所料不错的话,应该就是这名弟子。” “正是!” “哈哈哈,难怪他小小年纪,便能斩杀这通臂灵猿王,原来是身具神脉,我看这会武第一关的魁首,当属” “王爷,您可不能凭一面之词,而定会武的魁首!”域外仙宗宗主卓澜急道。 “哈哈哈,这个也好办,不如就让神脉觉醒者,与那位腰缠六尾的弟子以武会友,以决第一关的魁首,如何?” 沙通天稍有疑虑,说道:“这” 卓澜却是大喜过望,笑道:“王爷英明。” 四王爷望着沙通天,说道:“流沙王可是有何顾虑?” 卓澜蔑视笑道:“老沙球,不敢就直说!” 第29章 跨境之战(上) 碧空如洗,万里无云,悬于高处的仙阁,云雾缭绕,俯视着整个太极广场。 此刻,太极广场一片肃然,环形围观的人群,双目紧盯着广场中央,彼此对立的两名仙宗弟子。 广场东侧,手摇一把竹面折扇,满脸怡然自得、兴致盎然,视对手于无物的,是域外仙宗的卓师兄。 广场西侧,静立无言,一脸泰然自若的,是流沙仙宗的洛商。 二人受各自宗门委派,以决四宗会武第一关的魁首。 洛商在洛村时,总是洛村同辈的焦点,但洛村不过弹丸绿洲,终究难藏真龙。如今身在太极广场,受到四周万众瞩目,他的心中有些许激动,亦有些许紧张,但他还是努力保持克制,尽量表现得沉稳自若。 如今,他的修为境界不过是御道一重,而他的对手,域外仙宗的卓师兄,可是法海境一重,两人足足相差一个境界。 修仙世界以实力为尊,境界之差更是天壤之别,洛商想要跨境击败卓师,无异于痴人说梦,以卵击石,所以太极广场上的卓师兄,才会如此闲庭信步,笃定魁首必是自己囊中之物。 能在会武中大放异彩,又能教训仇敌,何乐而不为。 而洛商的御道境,还是不久前刚刚突破,不过他身怀神脉,苦修境稳重扎实,又得五气归元洗礼,面对法海境的卓师兄,也不是毫无胜算。 “洛师弟,别来无恙啊。” “师弟不才,却让卓师兄时常挂念了。” “在巫砀峡,若不是为夺破境丹,你只怕是早已身死道消了。” “看来我还得多谢卓师兄手下留情了。”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进来,你一个御道境一重,谁给你的勇气,敢与我争夺魁首,真是自寻死路。” “哎,我也不想与卓师兄对战,可身受师长所托,也是别无选择。” “既如此,不如你当众给我跪下,连磕三个响头,我便考虑饶你不死。” “我若真的连磕三个响头,卓师兄便可饶我不死?” “哈哈哈,不能!”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以卓师兄性格,岂可轻易饶恕师弟。” “看来你也有些自知自明,可惜实力修为摆在眼前,其他一切皆是徒劳。” “不大战一场,怎知最终结果。” “好好好,如你所愿,我倒要看看,待会你是否还能如现在这般,嘴硬!” 洛商前拳斜立,后拳护胸,双腿前后蓄力,抢先前冲,直取卓师兄面门。 卓师兄见他来势汹汹,却是微笑淡然,待他的长拳击中的一刹,身体微微倾斜,竟是毫发无伤。 洛商借势长拳横扫,卓师兄低眉躲闪,洛商提腿斜踹,卓师兄以折扇轻挡,二人大战数合,洛商所用招式,皆被卓师兄轻松拆解。 洛商见数招未中,心中微急,卓师兄手起折扇,一个长拳直冲,竟将洛商击飞数丈。 好在洛商苦修境扎实,身体抗揍,他双腿交叉后撤,右手掌风拍地,这才安然站立不倒。 “哈哈哈,这便是你全部的实力吗。” 洛商收敛心神,深吸一口,随即右臂一挥,一把黑色仙剑赫然握于手中。 “仙剑凭空出现,看来你身上宝物不少,不过这柄仙剑嘛,哈哈哈,连剑尖和剑刃都没,师弟不会是来逗笑的。” “哪来那么多废话!” 洛商左手双指掐诀,竖立在自己面前,右手晃动仙剑无锋,口中数声默念,无锋陡然而动,径直袭向卓师兄。 那卓师兄目见无锋,不以为然,只是伸出折扇抵挡,岂料折扇与无锋相撞的一刹,竟如撞到巨石,瞬间被击飞数丈。 “是我小看你了,不对,是我小看这黑色仙剑了,这仙剑也是异宝,待我先将它夺来。” 说完依洛商模样,御起手中折扇,与那黑色无锋凌空大战,数合之间,他的折扇渐有折断之势。 “剑来!” 卓师兄大喝一声,太极广场的一处高台上,一柄锋利的仙剑凭空而起,向着广场急速袭来,卓师兄分心一边抵挡无锋,一边御剑直取洛商。 洛商被飞来的仙剑所迫,连忙后跃躲闪,黑色无锋突然失力,从半空直接坠落。无锋虽无剑尖剑刃,落地的一一刹,却是直接深入太极广场,半没在广场地面上。 卓师兄望着地上的无锋,不由心中一惊。 他急忙跃至无锋侧面,伸手使力提剑,无锋却是纹丝未动,仿佛与地面连成一体,卓师兄心中更惊,他忙双手使力,依旧无果,他顿时大惊失色。 洛商见卓师兄欲夺无锋,忙掐诀再次御剑,那无锋夺地而起,将一旁拔剑的卓师兄甩飞出去。 “若留他性命,将来必成大患。”卓师兄心中想道。 卓师兄突然双眉紧蹙,目光变得凶狠凌厉,他以手御起仙剑,绕过无锋的阻挡,直取其后的洛商。 数招连刺,洛商一时间手忙脚乱,应接不暇。 卓师兄轻喝一声,他御起的仙剑陡然闪光,一招天外飞仙,直接刺在洛商左侧肩胛之上,鲜血顺着肩胛而下,瞬间浸湿了洛商的半面衣衫。 洛商受疼,神色微变,他急忙伸出右手,握住卓师兄的飞剑,卓师兄再御仙剑,那仙剑顿时脱手而出,只留下洛商掌中一抹鲜红。 卓师兄乘胜追击,又连刺数下,洛商额头冒汗,周身鲜血染红,他的意识开始逐渐模糊,双腿因失力而瘫倒在太极广场上。 太极广场四周,一片惊愕,场上的激烈,让四周观众尽皆失声。 卓师兄剑走偏锋,斜立在洛商身前高空,他手指掐诀,口中轻声急念,凌空的仙剑陡然而动,就要刺向倒地的洛商。 “放肆!” 太极广场高处仙阁中,沙通天勃然而怒,他以掌拍身前案几,一道凌厉的真气陡然而起,将太极广场上,高悬的仙剑瞬间震落。 “老沙球,你玩不起啊。” “四大仙宗同气连枝,弟子间的切磋,点到为止即可,何必以性命相搏。” “这可是魁首之争,场上之人若未认输,战斗便还没结束!” “你”沙通天转头望向四王爷,施礼说道:“还请王爷训示。” 四王爷摆了摆手,说道:“域外王所言有理,魁首之争岂可儿戏,流沙王,我看那倒地的弟子神脉还未显化,流沙王可是对自己弟子没有信心啊!” 第30章 跨境之战(下) 仙阁前的平台上,沙通天神情焦虑,他隐隐感觉,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让原本点到为止的切磋,陡转为生离死斗的杀戮。 他想仗剑出手,上前搭救落地的洛商,却被一旁的卓澜挡下,牢牢盯住,不得轻易离开。 太极广场上,洛商依旧瘫倒在地,他双眼朦胧而迷离,恍惚之间,又望见了那位意气风发的少年。 那位手提木剑,只为寻找心中神仙的少年;那位将洛村弄得鸡飞狗跳,借以证明自身存在的少年;那位为了生存,敢孤身刺杀仙使的少年;那位为寻爹娘下落,奋勇投入仙宗的少年。 眼皮的沉重,让他无力支撑,他缓缓闭上双眼:“好累啊,真想放下所有,就这样一直静静的躺着!” “回首过往,我一事无成,昂首阔步,却是一路荆棘,难道此处,便是我人生的终点吗?” 太极广场上,卓师兄目光狠辣,紧盯着地上的洛商,他手提仙剑步步逼近,手中寒芒闪动,隔着数里,只觉冰冷彻骨。 “不,我可是答应了洛村乡亲,修成神仙后,回去守护他们的。” 他手脚轻动,微微拱起后背,用尽全身力气,借助不屈的意志,竟是颤颤巍巍,摇摇晃晃的撑地慢起。 “不能倒下,我还要前去寻找爹娘,问一问他们,为何狠心将我抛下,让我孤苦无依寄居洛村。” 洛商步履蹒跚,刚刚站立起身,就被卓师兄伸腿斜踹,又重重的摔飞出去。 “哈哈哈,你不是很拽吗,刚才的傲气呢?” 卓师兄低眉蔑视,以手指地说道:“我还是那句话,跪下给我磕上三个响头,兴许我一时高兴,便会饶你性命。” 洛商再次倒地,他只觉身体被抽空,已无丝毫余力动弹,但口中仍轻语道:“士可杀,不可辱!” 卓师兄慢步前行,一脚踩在洛商头上,得意道:“哈哈哈,身具神脉又能如何,还不是照样被我踩在脚下。” 他右手提剑,剑尖垂直对着洛商头颅,说道:“神脉我既得不到,那便就此毁灭!” 生死存亡的一刹,洛商突然体内气海翻腾,若旭日从海中初升,一股炙热巨浪冲天而起,蒸腾气海逐渐蔓延全身。 他周身泛起流动的金芒,眉心一朵金色火焰图案显现,肩胛及全身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 一股炙热威压从体内冲出,以自身身体为中心,如涟漪一般荡向四周,提剑的卓师兄稍有不慎,即被威压所慑,急忙闪身跃开,与洛商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 卓师兄神情微讶,双目紧盯着洛商,手提仙剑时时警戒。 洛商拍地而起,双目陡然睁开,双眸金芒灵动,全身衣衫无风自震,发出阵阵猎猎响声。 他身形未动,右手一扬,手掌朝远处轻抓,那插在地上的黑色无锋,微微颤动过后,如离弦之箭一般,迅速落在他的掌中。 他横握无锋,左手双指抹过剑身,黑色无锋陡然而动,瞬间被金色光芒覆满。 洛商手提无锋,纵身一跃,朝着卓师兄奋力竖劈,一道金色的剑气,如猛虎下山,携起无穷的威势,直取敌首。 卓师兄急忙闪身,那霸道的剑气擦过他的衣衫一角,直落在广场地面,只听得一声巨大轰鸣,太极广场顿时被斩出一条巨缝。 卓师兄望着跌落的衣角,兀自心有余悸:“若适才被剑气击中,不免陨落当场。” 仙阁前,四大仙宗宗主彼此对望,随即御剑踏空,占据太极广场四域,手指掐诀,口中吟诵不断,顷刻间,一道四域结界拔地而起,笼罩在太极广场之上,用以保护四周围观人群。 洛商接连数招剑气,逼得卓师兄甚是狼狈,他望着洛商道:“这便是神脉的力量吗?越来越有意思了。” “卓师兄,你不会是打算如丧家之犬般,一直逃下去!” 卓师兄大怒,说道:“大言不惭,洛师弟,你可别忘了,我们之间可是境界之差。” “那又如何。” “也该是时候,让你见识一下法海境真正的实力了。” 说罢祭起仙剑,剑尖直指洛商,悬浮在卓师兄身前,但见他口中轻诵,那仙剑瞬间泛起蓝芒,随即他手掌隔空横抹,那蓝芒仙剑陡然幻化,形成一道数十仙剑并立的剑阵。 “域外斩仙剑阵。” 卓师兄手掌力推,那剑阵陡然而动,朝着洛商方位,疾驰而去。 如此剑阵,必是无处可藏,洛商以手御起无锋,快速旋转护在身前,无锋形成的金色屏障,如一块巨大的盾牌,将袭来的仙剑悉数格开。 卓师兄收回仙剑,手指掐诀,突然双眸泛起蓝芒,周身被蓝光覆盖,隐约间,似乎还能听到惊涛拍岸之声。 忽然,他脚踏罡步,手提仙剑直取洛商,其战斗气势与之前相较,判若两人。 “水属性仙脉!” 洛商心中一惊,待他反应过来时,他的整个身体,连同手中的无锋,被一个偌大的冰柱冻住,任他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 洛商瞪大双眼,通过冰柱的折射,望着广场上的卓师兄,正迈着得意的步伐,步步靠近。 “怎么办,怎么办,不能慌!”洛商心知,越是危难之时,越该沉着冷静。 他忽而记起,自己跌落洛村地下,被天火钻体炙烤,身体快要灰飞的场景,心中顿时一喜。 他催动气海转成烈火,以焚天之势蔓延全身,只听得水花吱吱,气雾升腾飘散,那冻住自己的冰柱,随即瓦解崩碎,散落在太极广场地面。 “怎么可能!”卓师兄一脸震惊。 洛商的身上,原先的金光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烈火般的红光。 “惊涛骇浪!” “双龙出海!” 卓师兄以剑祭动仙脉,接连使出两招水属性法术,却都被洛商的烈焰击退。 水本可以克火,可洛商体内之火,并非简单的烈火,而是天火流星之火。 战斗越来越激烈,卓师兄因法术消耗极大,而逐渐显颓势。 二人怒目相对,提剑近战,来回纵跃闪身,仙剑与无锋对斩,每一次斩击都发出重重声响。 突然,卓师兄手中仙剑折断,被无锋直接击中,肋骨寸断,重重的摔倒在地,卓师兄手撑折剑,一口鲜血喷在身前,他抬头望向洛商,眼中有哀求之色。 第31章 变故 太极广场高处的仙阁中,沙通天手捋长须,眼神微微赞许,端起一杯热茶,轻轻的吹拂数下,饶有滋味的品了一口。 另外一处仙阁中,卓澜一掌拍在案台上,猛然起身,俯视着太极广场中战况,双目尽是愤怒之色:“没用的东西,连个御道境都解决不掉!” 其他两处仙宗仙阁中,楼梨花和驼元礼眼神复杂,小露讶异之色。 正中仙阁中的四王爷,嬉笑的脸色突显肃然,他将手中酒盏悄悄放下,望着太极广场双眸精明流转,不知究竟在盘算着什么。 起先,太极广场环形看台上,众人观望良久,都觉对战双方实力悬殊,修为更是相差一个境界,对魁首之争并无期待。 谁料战斗精彩绝伦,各种功法层出不穷,许多技艺更是闻所未闻,不由得让人大开眼界。 而战斗结局峰回路转,竟是流沙仙宗的御道境弟子以弱胜强,将域外仙宗法海境弟子击败,放眼整个修仙界,这都是相当炸裂的存在。 “精彩!实在是精彩!” “我混迹修仙界这么多年,没想到御道境还能击败法海境,受教了。” “我可听说了,那流沙仙宗的弟子境界虽只在御道,但他可是身怀神脉,乃是流沙仙宗百年难遇的奇才。” “啊!原来他是神脉觉醒者,难怪战力如此强横!” “他手中的仙剑能斩断对手兵刃,看来也是一件珍品。” “他还能凭空收放仙剑,身上必定有空间储物器具。” “看来他身上的宝物还真不少。” “如此天纵奇才,不知他是何出身?” “好像听说是一位孤儿。” “孤儿?哎,可惜可惜” “孤儿怎么啦,修仙界虽讲身份地位,但他身怀神脉,世间仅有,假以时日,必将傲视整个仙宗!” “只怕是觊觎者众,招揽不成,必狠下杀手。” “不会成为第二个独孤鸿” “嘘!” 太极广场上,洛商俯视着卓师兄,他手提仙剑无锋,脸色神情不喜不悲,冷眼淡然说道:“你输了!” 卓师兄望着洛商,并未答话。 四周结界悄然湮灭,洛商散去周身红芒,转身慢慢走出太极广场。 “休想!” 突然,撑在地上的卓师兄嘴角微翘,目光狡黠而凶狠,他急速御起飞落的折剑剑尖,以迅雷之势直取洛商项上人头。 “唰——” 洛商只觉后背风起,他手提无锋,转身的的一刹,顺势挥剑斩击,折剑剑尖与无锋碰撞,只听得一声清脆声响,折剑剑尖被原路送回,朝着卓师兄刺去。 “咔——” 折剑剑尖划过卓师兄脸颊,立时渗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你”卓师兄突然双目圆睁,一脸难以置信的扑倒在地上,再也没了动静。 他扑倒的地上,已开始慢慢渗出一滩鲜血。 洛商望着地上鲜血,也是微微一愣,他望了一眼手中的无锋,确信折剑剑尖只是划过脸颊,并不足以致命,可突遭变故,让他一时不知所措。 “还我儿命来!” 仙阁之中,卓澜勃然大怒,他纵身一跃,手戴黑曜金刚爪,直奔洛商袭来。 就在得手的一刹,一柄飞剑直袭而来,迫使他转身抵挡,那飞剑又连刺三招,只听得咔咔声响,都被他的黑曜金刚爪挡住。 洛商趁着战斗间隙,急忙跃身至广场边缘。 “老沙球,你当真要与我为敌吗?” “老鬼,这是一个误会。” “误会?在场所有人皆可作证,是他刺杀了我儿,我作为父亲,必须替我儿了结此仇!”卓澜怒目指着洛商。 “是你儿趁人之危在先,况且最后一击只是刮过脸颊,根本不足以致命,这其中” “还有什么好说的,血债必须血偿!” 说完他挥动双爪,再次奔向洛商,沙通天手仗仙剑,急忙横在二人中间。 “老沙球,再敢阻拦,可别怪我手下无情。” “老鬼,你冷静一点。” 卓澜双眸闪起黄芒,手中黑曜金刚爪突然延伸黄甲,护在手臂之上,身上道袍猎猎,黄色光芒逐渐蔓延全身。 沙通天见势,急忙催动道法,双眸绿芒闪现,一如卓澜神态,绿色光芒也逐渐蔓延全身。 大战一触即发,太极广场的看台上,顿时一片混乱,争吵、害怕、逃离、呐喊之声此起彼伏。 卓澜与沙通天皆为圆满境修士,二人各为一宗之主,功法斗技层出不穷,天空风云变幻,刀爪斩击之声不断,四周不断出现裂痕。 二人越斗越狠,沙通天祭起飞天一剑,仙剑覆满绿色光芒,直取卓澜三寸命门。 卓澜不慌不忙,手中黑曜金刚爪陡亮,双爪夹住仙剑,只听咔嚓一声,那仙剑顿时断为数截。 沙通天心中一惊,急忙闪身后撤,他双手掐诀,四周狂风呼啸,瞬间形成一道铺天的龙卷狂风,向着卓澜击去。 卓澜双爪横叉,口中兀自吟诵,一道坚固的高墙拔地而起,阻挡抵在狂风道前,二者强硬碰撞,一时间僵持不下,斗法竟变成了斗力。 狂风不断卷积高墙,高墙不断包围狂风,两两交错,最终全部化为乌有。 沙通天站在原地,呼呼喘着粗气,卓澜虽然也显颓势,但比沙通天要好上不少。 “宗主,我来助你。” 齐浩手提仙剑,从远处纵身一跃,落在沙通天的身后,沙通天嘴角微微一笑,说道:“老鬼,你可别忘了,这里是我流沙仙宗的地盘!” “哈哈哈,那又如何,今天若不将刺杀我儿的凶手正法,誓不罢休!” “你当真要与整个流沙仙宗为敌?” “不将凶手交出,必让整个流沙仙宗为我儿陪葬!” “好大的口气,你既不念旧情,那也休怪我不顾情面,多年不见,我倒要看看你有何长进,齐长老,助我一起将老鬼拿下。” “是,宗主。” “咔嚓——” “齐长老,你这是——” 一柄仙剑干净利落,直入沙通天的后背,从胸口心脏处贯出,沙通天手抓仙剑,一口鲜血夺口而出,满脸尽是惊讶与不解。 齐浩双手握住剑柄,一脚将沙通天踹在地上,沙通天心脏被斩,已是回天乏力,仙剑夺体而出,鲜血瞬间铺满一地。 可怜流沙王沙通天,沙丘国四大仙宗之一,流沙仙宗堂堂一宗之主,就这样窝囊的死了,不明不白,死不瞑目。 第32章 阴谋 突然的变故,让太极广场众人无比震惊。 齐浩双手握住剑柄向下,那空悬的仙剑剑尖,一滴殷红的鲜血滴落在太极广场地面,若一朵怒放的彼岸花开。 他望向仙阁中的四王爷,微微抱拳躬身,四王爷起身未答,而是右手长袖轻扬,俯视之际默然颔首。 任谁都能看出,他这是暗获四王爷首肯,准备放手一搏,他们之间,或是是蓄谋已久,必定存在某种利害交易。 齐浩随手将仙剑甩立地面,慢步至太极广场正中,仰头伸展双臂,朗声说道:“诸位莫慌,但请入座,既来之则安之,还请诸位共同见证,这历史一刻。” 待太极广场观众稍安,齐浩环顾四周,激情洋溢说道:“我宣布,自即日此刻起,我便是流沙仙宗新任宗主,同时也是沙丘国新任流沙王。” 太极广场看台一片哗然。 低阶看台上,一名流沙仙宗弟子仗剑下台,大声指骂道:“卑鄙阴险的小人,你有何资格,竟敢自宣接任我流沙仙宗宗主。” 齐浩不怒而笑,他深望一眼那名弟子,突然手指轻弹,一枚细小银针脱手而出,直贯过那名弟子胸膛,没入太极广场地面。 那名流沙仙宗弟子,应针而倒,身下方寸顿时渗出一滩鲜血。 洛商突然心中一惊,瞳孔陡然扩大,此情此景,竟与他对战时击毙的卓师兄如出一辙,洛商脊背发凉,手心额头已渗出冷汗,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哈哈哈,可是还有谁人不服?” 太极广场一片寂静,虽有数人交头接耳,似有所谋,却是无人胆敢出言。 “是他,是他杀了域外仙宗的师兄!”洛商伸手指着齐浩,大声喊道。 “哈哈哈,洛商,你休要狡辩,太极广场可是人人得见,是你挥剑折返的剑尖,贯穿他的胸膛,这才当场殒命的。” “我亲眼所见,剑尖划过卓师兄的脸颊,只是轻微的皮外擦伤,而他死亡场景,与适才那位师兄如出一辙。” “凭空臆断,你觉得大家会信吗,诸位,你们是相信亲眼所见,还是这无名小卒区区一言?” 太极广场再次沉默,洛商还想争辩,可自己人微言轻,又无足够让人信服的证据,谁会舍命,去相信自己的一面之词! 齐浩嘴角邪笑,右手轻扬,一条灰色长鞭如狂风席卷,瞬间缠绕在洛商身上,随即使力一扯,洛商身不由己,被拽飞落在广场齐浩身前。 太极广场不远处,卓澜神色微愠,盯着自己的黑曜金刚爪,悠然说道:“不知,该当如何?” 齐浩抱拳笑道:“卓宗主稍安勿躁,待我将他的神脉剜下,再交由卓宗主处置,保证让卓宗主报杀子之仇!” “你要如何剜取神脉?” “卓宗主拭目以待即可。” 卓澜吹了吹自己兵刃,纵身跃至高处仙阁,静观其变,太极广场当中,只余下齐浩和洛商二人。 洛商见情况不妙,转身想要离开,却被齐浩挥出的长鞭,牢牢的缚在原地。 齐浩取出一尊青铜小鼎,朝洛商头顶上空一抛,手指随即掐诀,口中兀自吟诵不断,那抛出的小鼎陡然而动,周身散发光芒的同时,一股无形威压倾斜而下,如千钧山势压在洛商身上。 “伏龙鼎,你是青衣剑客!” 齐浩微微一愣,问道:“什么青衣剑客?” “是你唆使林朝北,联合数位同门,欲夺取我的神脉?” “哈哈,没用的废物,我本是想让他前去试探,谁知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仅让你逃脱,还窜入到仙门之中。” “这一切都是你的阴谋?” “哈哈哈我所做一切,皆为流沙仙宗。” “说的如此冠冕堂皇,不过是为你一己私欲而已,你背刺宗主,篡位流沙,居然说是为了流沙仙宗!” “你年纪轻轻,又出身穷乡僻壤,眼界与阅历终究有限,这不怪你,如今你只需将自身神脉乖乖交出,便是最好的结局。” “神脉洛村,仙使!”洛商若有所思,盯着齐浩说道:“从一开始,你便是冲着神脉而来?” “哈哈,告诉你也无妨,反正你也命不久矣。” 齐浩席地而坐,开始侃侃而谈:“多年前,我偶得一本古籍,上面记载大炎泰安年间,有流星西坠,落在一处沙漠荒漠中。 我多方考证,才最终确定,流星所坠位置正在沙丘国东隅,等我初至才发现,那里不知被何人布下结界,早已演化成一片绿洲,洲中百姓安居乐业,形成了一个名为洛村的村落。” “原来这便是洛村的过往。” “于是我趁仙宗招徒之机,每隔四年只身前往,以期能有所收获。” “收获什么?” “古籍记载,这天火流星,可是世间难得的开脉至宝。” 洛商隐约记起,自己跌入洛村地下深坑,所看到的怪石,原来就是齐浩所说的天火流星,那天火流星钻入自己体内,从那开始,自己便已然开启了神脉,只是自己后知后觉,并不知晓而已。 “你为何不驻扎洛村,就地搜索这天火流星。” “哈哈,也不知那布下结界之人,是何修为境界,以我当初修为,根本无从探知。” “只可惜,天火流星被毁,你所求皆化为了泡影。” “哈哈,我所求天火流星,不过为开启神脉,如今现成的神脉在此,又何必退而求其次,何况神器认主,并非所有人都能成功。” “你一开始便知道,我已开启了神脉?” “也不能确定,我思来想去,特召来重明鸟分身,正是为了一探究竟。” 洛商勃然大怒,他咬牙切齿,双目恶狠狠的盯着齐浩:“你说重明鸟是你召来的?” “没错,只有身处绝境,才能激发你所有的潜能,你最终仅凭木剑,就将凶猛的重明鸟消散,足见你天赋异禀。” 洛商双手握拳,全身因愤怒而不住颤抖,他周身金芒流转,怒喝道:“你就为印证猜测,就将整个洛村毁去,只为一己私欲,竟断送洛村无数生命!” 齐浩轻轻吹拂手掌,淡然说道:“下等贱民,有何足惜!” 第33章 夺脉 “是你,杀了村长爷爷!” “你知道了,又能如何?” 齐浩耸肩摊了摊手,一副索然无趣的样子,洛商已是怒不可遏,他奋力挣扎,想摆脱伏龙鼎的压制,可这小小的古鼎,虽无昔日的数人操纵,却比使用法阵联控,还要沉重数倍。 身负千钧重压,又好似深陷泥潭,只要身体稍微使力,古鼎威压便如惊涛骇浪,从四面八方袭来。 “无用的,林朝北合数人之力,结成的四域伏龙阵,虽小有成效,终究只是一尊虚鼎,让你走脱也是情有可原。如今你头上的这尊,可是如假包换的真鼎,昔年,曾有修士倚仗此鼎,降伏为祸的真龙,故得鼎名伏龙,对付你区区御道境,真是杀鸡牛刀。” “我一定要为洛村、为村长爷爷、为所有惨死的亡魂报仇!” “将死之人,其怒也悲,其言也哀,理解,理解。” 齐浩站立起身,双目紧盯着洛商,嘴角微微上翘,随手取出一柄弯刃,圆圆如弯月峨眉,两端锋利细尖,附手寒光乍现,正一步一步逼近洛商。 洛商双目充满血丝,仍在奋力挣扎,他恶狠狠的瞪着齐浩,目光中除了愤恨难平,未见丝毫的恐惧。 齐浩毫不理会,他盯着洛商胸膛方寸,眼神中除了激动,更多的便是欣喜,他手起刃落,弯刃游走,刃尖直接刺在了洛商的胸膛。 “咔擦——”鲜血顺着刃尖,渗落在洛商的衣衫胸领。 “啊——”剧烈的疼痛,让洛商不禁大喊出声。 “嘘!别喊,别怕,我只是轻轻剖开你的胸膛,很快便能结束。” 齐浩一脸邪笑,提起手中弯刃,再欲出力下刺,突然天空狂风大作,席卷在太极广场上,远处檐角钟声摇荡,近处尘土旋转飞扬,狂风所过,风啸若鬼哭狼嚎,刮得仙阁、看台观众衣袍飞舞,不得睁眼。 狂风吹罢,天空渐渐下起淅沥小雨,雨滴淼淼,如银针飘落在广场当中,悬浮的青铜古鼎上,与伏龙鼎生出的威压激烈碰撞,不断发出呲呲声响。 齐浩心中暗惊,表面却是波澜不惊,他举头望向天际,笑着抱拳施礼道:“何方道友,可否现身一见。” 天空风停雨住,一声震耳长啸,伴随着夺目青芒,从远处陡然而至,砸落在太极广场中央。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四周碎石飞屑,扬起阵阵滚动的灰尘。 太极广场一片惊叹,待尘土逐渐退散,这才发现,碎石裂缝当中,赫然立着一柄青色玄光仙剑,剑柄如灵蛇缠绕,剑身青光闪耀,插在太极广场的地面。 洛商心中一沉,他望着那柄青色玄光仙剑,摇头笑道:“这夺脉之人,又多了一位!” 片刻间,太极广场上,青色玄光仙剑旁,一位道友身着青衫,头戴一顶青色斗笠,看不清双鬓发色,道友的脸上,挂着一副虎纹面具,獠牙夸张可怖,望之让人生畏。 齐浩望了一眼洛商,惊讶说道:“青衣青衣剑客!” 青衣剑客站立未动,而是双目如炬,审视着伏龙鼎下的洛商。 齐浩只望一眼,便知青衣剑客修为高深,不可轻易冒犯,且青衣剑客初至,是敌是友尚不可知,更是不可轻举妄动。 于是他笑脸躬身,收回手中剜骨弯刃,微微上前试探道:“不知前辈大驾,所为何事?” 青衣剑客伸手握拳,说道:“神脉,是我的。” 齐浩神色微变,强颜笑道:“不知前辈尊姓大名?” 青衣剑客淡然答道:“青衣剑客!” “前辈既不肯以真名示人,我也不好强求,只是这神脉,恐怕要与前辈无缘了。” “哦!因何无缘?” “蒙宗门不弃,拥我为流沙仙宗新任宗主,这神脉,乃是我宗门弟子主动奉献” “一派胡言,你当我是懵懂小孩么,主动奉献,何须动用这伏龙之鼎?” “前辈,这些都是我流沙仙宗内部琐事,还请前辈不要插手为妙!” “哈哈哈,流沙仙宗何时出了你这样的败类,夺人神脉,竟还说的如此冠冕堂皇,不过此事也好办,我在夺取神脉之时,也可顺便清理门户。” “前辈狂妄,当真要与整个流沙仙宗为敌?” “流沙仙宗人才凋零,如今以你为尊,不如推倒重来。” “我敬你是前辈,好言好语相劝,你既不领情,卓宗主、楼宗主、驼宗主,快来与我助战。” 其他三宗宗主微楞,依旧安坐各自仙阁,并未有起身相助之意,齐浩见无人应答,继续说道:“待我获得神脉秘法,必定有诸位宗主一份。” 三人这才起身,望向中间仙阁端坐的四王爷,四王爷微微点头,三人各自仗剑,落在齐浩的身旁,四大仙宗宗主齐集,共对面前的青衣剑客。 青衣剑客右手轻扬,那插入地面的青色玄光剑陡然而动,瞬间落入青衣剑客手中。 “哈哈,四大仙宗宗主齐聚,有点意思,你们一起上,省得耽误我的时间。” 齐浩大笑道:“道友,你虽不肯以真面目示人,但从你苍老的声音中也可断定,你已是耄耋之年,何必为了缥缈一脉,白白断送了性命。” “你就这么自信,能置我于死地?” “哈哈,我们四人当中,最高已是圆满境五重,最低也是圆满境一重,我虽看不出你的修为境界,但这世间仙道茫茫,又有几人能修至渡劫。” “我虽不及渡劫,但对付你们几人,绰绰有余。” 楼梨花嫣然一笑,说道:“前辈好大的口气,小女子这厢有礼了,敢问前辈修为境界是?” “告诉你们也无妨,圆满境巅峰!” 齐浩听完竟捧腹而笑:“哈哈,不过是圆满境巅峰,我们四人合力,取你性命只是时间问题。” 青衣剑客不喜不怒,他手仗青色玄光仙剑,只是轻轻一抖,那仙剑周身忽而青光大盛,他悠悠说道:“你猜,我的仙剑为何盛着青光?” 齐浩不屑说道:“谁管你的仙剑为何发光,你既一心求死,那便休怪我等无情。” 太极广场低阶看台上,一手拄条幡的老者脸色微变,自语嘟哝道:“上品风仙脉,上品水仙脉,双生融合仙脉,的确世间少有。” 微风拂过他的条幡,赫然绣着四个大字——仙人指路。 第34章 一脉双生 太极广场上,齐浩与楼梨花、驼元礼三人仗剑,并立在青衣剑客身前远处,彼此周身耀起光芒,各踏剑招坎位,蓄势待命,随时准备进招。 卓澜所使黑曜金刚爪,最适合侧翼偷袭,是故蹲立在青衣剑客身后,虎背如圆月弯弓,双目注视着青衣剑客的一举一动,伺机发动致命一击。 青衣剑客手提仙剑,不动如山,微风拂过山岗,惊天大战一触即发。 “上!” 齐浩眉头紧皱,目光凶横毒辣,他大喝一声,手中仙剑斜刺,直取青衣剑客命门,楼梨花与驼元礼见势,剑出奇招,从侧面为齐浩协攻。 卓澜嘴角邪笑,手中黑曜金刚爪陡亮,抓向青衣剑客肩下双肋。 四大仙宗宗主进招,如铺开的天罗地网,从四个方向瞬发而至,寻常修士遇之早已落荒,可青衣剑客独自面对四人,竟是不以为意,反而有傲视睥睨之姿。 四人见青衣剑客如此傲慢,神色更显凶狠残暴,手中仙剑应声而起,三剑一爪陡然齐至,眼见就要刺在青衣剑客身上。 “铮——” 局势凶险莫测,就在刺中的一刹,青衣剑客身形稍动,右手青色玄光仙剑一抖,剑尖正点在身前三人合击的剑刃上,与此同时,左手空手成掌,掌中蓄起千钧之力,竟是直接抵在黑曜金刚爪尖上。 “轰——” 青衣剑客右脚轻踏,瞬间生出一股无形威压,以青衣剑客为中心,向四面堆积冲叠,将身侧四人悉数震的后撤数步。 四人皆是微微一愣,相互对视一眼,随即再次蓄力进招,只听得兵刃格挡声起,片刻之间,便与青衣剑客大战数十合。 洛商双目圆睁,注视着太极广场上的打斗,他额头手心汗起,身体每根汗毛直立,身体因极致的兴奋,而显得不住的颤抖。 他似乎完全忘了,如今身体被伏龙鼎所缚,顷刻便有性命之忧。 “哇,青衣剑客一袭青衫,手仗仙剑,独战四大宗主丝毫不惧,若是我有朝一日,也能有青衣剑客这般豪迈,那便是死也无憾了。” 他眼神迷离虚无,思绪飘然而动,直飞向九霄云外,不过,四周酣畅淋漓的打斗声,很快又将他拉回到现实之中。 “哎,此刻身处绝境,岂容多思来日,眼下胸膛刮开的伤口,被神脉逐渐修复,但浑身的气脉被伏龙鼎所制,无法完全施展,当务之急,还是如何自救。” 转眼之间,太极广场上又大战数十回合,四大仙宗宗主合力,却不能奈何青衣剑客半分,反而被青衣剑客完全压制,颇显颓势。 四人御剑乘风,凌于太极广场的上空,口中兀自念念不断,手中掐诀变换,手指调动仙法指向青衣剑客。 青衣剑客亦是御剑而起,法随心动,竟无需口中吟诵,法相无常,势不可挡。 “火海捞针!”齐浩以手御火,一道凌厉鲜红的火针,急刺向青衣剑客。 “风魔利刃!”驼元礼大喝一声,一阵狂风而起,化作数柄凌空利刃,誓要斩下青衣剑客项上头颅。 “风轻云淡!”青衣剑客双指轻动,一如他口中道法之名,二人袭来的凶狠道法,不意间竟是化作无形。 “土流囚笼!”卓澜唤出四道土壁,从四面纵合,意欲困住青衣剑客。 “冰封千里!”楼梨花赫然而动,四周寒意急袭,已开始冰向青衣剑客双脚。 待青衣剑客完全被冰封,四周土壁如枷锁一般,牢牢困在青衣剑客身上,四人见青衣剑客被制,顿时大笑不止。 “你们在得意什么?”囚笼一旁,一道水流幻影逐渐实化,慢慢化作青衣剑客模样。 趁五人斗法之际,洛商凝聚全身气力,携神脉金色光芒,与伏龙鼎上的威压抗衡,伏龙鼎先被青衣剑客细雨所袭,此刻竟是微微颤动。 洛商心中一喜,手中无锋倏然而出,识海翻腾汹涌,无锋剑动,直指洛商头顶上空的伏龙鼎。 “轰隆——” 只听得一声清脆撞击声响,伏龙鼎顿时晃动,摇摇欲坠,那漫天倾泻的威压,陡然间不知轻了几分。 “轰隆——” 洛商再启无锋仙剑,撞向伏龙古鼎,天空斗法暂罢,齐浩低眉瞥见洛商撞鼎,脸上神色勃然大怒,纵身一跃,手仗仙剑,直取洛商。 洛商忙催动无锋,护在自己身前,眼见齐浩得势,顷刻即至。 “铮——” 青衣剑客身形闪动,手中仙剑轻动,一招将齐浩仙剑挡下,齐浩见势,急忙翻身后退,不敢轻易上前。 洛商未曾料到,危难时刻,青衣剑客会仗剑出手,护在自己身前。 “为何要救我?” “你是我流沙仙宗弟子,我自然是要救你。” “不是为了我的神脉?” “我先前的确想夺你神脉,以续自身寿元,后来我幡然醒悟,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天道无常,而仙道缥缈,若不能领悟一道,纵使有再多的寿元,亦不过镜花水月!” 齐浩见青衣剑客相护,满脸疑惑的问道:“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青衣剑客眼神飘忽,叹道:“我已在这流沙的仙山上,漂泊了近百年” “漂泊近百年!”齐浩突忽有所思,神色惊恐,瞳孔不自觉的扩大,口中一个声音大喊:“你是流沙老祖!” 卓澜在旁悠然问道:“流沙老祖是谁,你在惧怕什么?” 驼元礼笑道:“流沙老祖又如何,合你我四人之力,我就不信今天拿不下他!” 齐浩低眉叹道:“你们有所不知,流沙老祖乃流沙仙宗开宗祖师,据传他一脉双生,年轻时曾纵横天下,难逢敌手,只是不知,后来因何缘故,退位闭关,一心只为探寻天道。” 楼梨花惊叹道:“什么是一脉双生?” “《异域妖兽图录》记载,浑夕之山,有蛇焉,一首而两身,六爪四翼,名曰肥遗,见则天下大旱。 肥遗双生的身体上,携有双重五行属性,人间修士取其妖丹开脉,不仅仙脉品阶绝佳,更有几率开出双生融合仙脉。” “那岂不是开脉神丹?” “肥遗阴险狡诈,妖法修为高深,雄踞在浑夕山脉,四周赤地千里,涓流江河绝迹,饶是如此,仍有无数修士以身犯险,妄想将其斩杀。” “这流沙老祖的青光,难道是风仙脉的绿光,与水仙脉的蓝光相融,显化的全新脉象?” 第35章 弃子 洛商注视着身前的青衫背影,又见流沙老祖手仗青剑,威风凛凛,傲视着四大仙宗宗主,使其不敢贸然而动,在他心中,此刻的流沙老祖,宛若真神降凡。 流沙老祖一脉双生,天具慧眼灵根,在使用强大风脉时,还能调用水脉道法,一脉兼修风、水双术,竟是这般强横不凡。 洛商双手握紧拳头,不免暗自嘲叹,屠杀洛村的仇人就在眼前,却无法亲自手刃,登临流沙仙宗经年,修为境界仍是这般低微,与流沙老祖相较,更是天差地别。 低眉垂头间,但见流沙老祖青芒闪耀,心若所思的间隙,忽然打了一个激灵,心中顿时一阵窃喜。 “老祖一脉双生,便能兼修风、水两脉道法,那我的神脉,岂不是可兼修五行道法?” “哈哈,不然以你修为境界,世间怎会有如此痴儿,觊觎你身上的神脉,必欲夺之而后快!” “我懂了,多谢老祖开释!” “一念千山,一念沧海,天下道法,殊途同归,以你资质,根本无需多言。” “他年若遂凌云志,必感念老祖今日之言。” 流沙老祖回望一眼洛商,似乎想到了什么陈年趣事,竟是仰头大笑,他本想挑下洛商头上小鼎,可思虑再三后,还是罢手未动。 “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道生阴阳,相互依存,世事皆是如此,就像黑夜与黎明,机遇与挑战,绝境与希望,压力与动力一般。” “老祖的意思是,我此刻身上的压力,也可助我提升修为?” “正当如此,不过此刻你身处绝境,太极广场危机四伏,不知多少目光虎视眈眈,还是先保性命为重,你全力冲击伏龙鼎,我在旁为你护法,保证眼前四人绝不妨碍!” “嗯,多谢老祖。” 有了流沙老祖的承诺,洛商显得气定神闲,他调动自身识海,再次御起无锋剑,直击头顶悬挂的伏龙鼎,数次冲击过后,伏龙鼎上的威压,果然减轻了不少。 齐浩见伏龙鼎晃动,强攻之心愈急,他不停鼓噪身旁其他宗主,再次合击流沙老祖,可交手数合,始终难得其效,反而四人自身破绽百出。 眼见伏龙鼎摇摇欲坠,齐浩望向高处仙阁,大声喊道:“王爷,再不赐药,到手的神脉可就要灰飞了。” “” 仙阁沉默片刻,从中飞速掷出四个红色小盒,恰好落在四大仙宗宗主手中,四人各自展开小盒,一股丹香扑面而至,四人一时大喜。 红色小盒雕工精湛,外表饰有烈焰图纹,盒中所藏红色丹丸,正是可短暂提升实力的嗜血丹。 齐浩伸鼻细嗅,淡然笑道:“正是这个味道,服用此丹,可根据自身修为,瞬间提升境界重数,有此丹丸加持,我们何愁不胜。” 其余三人低眉凝望,稍稍犹豫之后,也将丹丸毅然吞下。 “这个感觉,太舒服了,我的修为已至圆满境巅峰!” “想不到这小小丹丸,会有如此妙用,我也到圆满境巅峰了。” “哈哈哈,痛快,痛快,我也是圆满境巅峰,今日总算能痛快一战了。” “哎,一树梨花压海棠,我也是圆满境巅峰。” 四大仙宗宗主服用丹丸,实力瞬间提升数重,他们身上除了原先光芒,还隐隐浮现红色裂缝,如鲜血横流一般,偶尔伴随着细微的嗤嗤声响。 四人目露红芒,口中呼出的气息渐成烟雾,身上长衫无风自动,身体四肢仿佛有无穷力量。 “药效时间有限,必须速战速决,你我四人合力,先解决掉流沙老祖。” 四人齐攻,直取流沙老祖,流沙老祖虽是一脉双生,且修为境界早已至圆满巅峰,但他年事已高,岁月无情,已早非昔日壮年。 局势瞬息万变,同时面对四名圆满境巅峰强者,就连流沙老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太极广场上,兵刃撞击声、法术博弈声再起,流沙老祖心知,四人所吞药丸时间有限,只需挡下数轮猛攻,便能赢得胜利。 四大仙宗的宗主,显然也知其中利害,四人施展平生所学,一味不计后果的强攻,与流沙老祖缠斗一起,愈逼愈急。 流沙老祖青芒暴起,面对四人强攻,他已不再保留,手中仙剑纵横,目光如炬紧盯四人招式,努力寻找四人进招的破绽,准备逐个击破。 只需一个细微的破绽,流沙老祖剑走龙蛇,一招刺在楼梨花腰,随即右腿直踹,楼梨花被重重摔飞出去,趴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其余三人见势,心中皆是一惊,但手中攻势不断,法术招式接二连三,流沙老祖依照前例,又将卓澜与驼元礼逐个踹飞。 五人缠斗,瞬间变成了齐浩与流沙老祖的单打独斗。 齐浩眼见其余三宗宗主倒地,心中顿感不妙,四人合力尚且不能速胜,如今只剩自己一人,如何是流沙老祖的对手。 好在流沙老祖年事已高,激烈的战斗让他消耗甚多,此刻他虽仗剑站立,望不见他脸上神色,但从他微曲的身体,及气喘吁吁的样子,不难看出,他已有些力不从心了。 当然,齐浩也好不了多少,他以剑支撑着身体,眼见嗜血丹药效过罢,若不设法自救,待药效过后的虚弱,便如刀俎鱼肉。 他周身汗如雨下,思绪飞速流转,他低眉望向倒地的三位宗主,忽而心中升起一个可怕的想法。 他拖着疲倦身体,走到三人当中,伸手撑地端坐,手指掐诀默念,右手成爪猛抓,从倒地的三位宗主身上,拽出三条绿色光线,玲珑剔透,薄如蝉翼一般,逐渐汇聚在他的掌心之中。 “你们的真元,我便收下了,你们放心,我定会为你们报结此仇的。” 三人想要呐喊,却是喉咙沙哑无声,伴随着三人身体剧烈颤抖,齐浩掌中光芒也愈发明亮,他左掌往其中注入丝丝法力,那右掌中的绿光渐渐凝聚。 待最后一丝绿线隔断,齐浩掌中的绿光,也随之凝聚成一枚绿色丹丸,齐浩盯着绿色丹丸微微一笑,竟是仰头一口吞下。 而那些不可一世的宗主们,到死也没想到,自己会被盟友抽光真元,瞬间变成一副干尸,只剩下身上华服锦衣,和一副枯燥干瘪的皮囊。 第36章 青衫磊落 “哈哈哈” 一阵鬼魅般的邪笑,齐浩单手掩面,双腿缓缓站立,忽又仰天大笑,双眼圆瞪若铜铃,面目狰狞如野兽,远望如痴如狂。 笑声过罢,他上身陡然火起,熊熊燃烧,将自己的上衫瞬间燃尽,露出健壮白皙的肌肉,他摇头耸肩间,全身脉络由红转绿,由绿逐渐转为淡淡的黄色。 “老东西,安享天命不好吗,非要以身试险,来趟这无妄的浑水。” “天命,你也配跟我谈天命!” “冥顽不灵,就让我来送你这最后一程!” “只怕你没这本事。” “哈哈哈” 齐浩右手横抓,那插在地上的仙剑感召,立刻飞入他的手中,他低眉扫视仙剑,伸出舌头,舔了舔剑刃上的血迹,目光突然凶横决绝。 脚步飘逸急速,眨眼便闪至流沙老祖身前,流沙老祖以剑相格,本想见招拆招,可齐浩完全无招,只是凶横蛮力,疯狂挥砍,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 齐浩边砍边喊,喊中带笑,几尽疯狂,流沙老祖沉着应对,二人手中仙剑连番碰撞,越斩越快,越战越狠,身随剑动,如影随形。 剑招因手势太快,竟生出朦胧幻影,四周观者眼花缭乱,只闻仙剑对斩发出的咔咔声响。 二人剑招斗罢,又御剑凌空,以手斗法,瞬间风起云涌,鲜红烈焰滔天,攻防守势,大战数十回合,最终谁也无法速胜,二人竟是旗鼓相当。 “呼呼老东西,你的修为境界,的确配得上流沙老祖的称号。” “若是身在当年,你早被我斩落剑下了,呼呼岁月无情,以至于是。” “你我皆为少年神脉,何必以命相搏,不如各退一步,将神脉平分,不知意下如何?” “我的确为神脉而来,不过,我非夺人神脉,而是守护身怀神脉之人。” “有点意思,看来是没得商量了。” “剑之间的战斗,没有胜负,只有生死。” 齐浩心知,再谈下去也是无果,身前的流沙老祖虽然气衰,但他毕竟一脉双生,也曾是叱诧风云的人物,而自己只是靠着丹药暂且提升,药效过罢,也就意味着战斗的结束。 他手中仙剑陡亮,寒芒再起,一招苍龙出海,直袭向流沙老祖,老祖仗剑相争,岂料齐浩剑气先至,身形却是急转,剑尖如星,直指伏龙鼎下的洛商。 洛商数次御动无锋,与头顶悬挂的伏龙鼎争斗,几经波折,总算是将伏龙鼎击落,但他识海沉浮,消耗极大,加上抵御伏龙鼎的威压,他此刻手撑无锋,单膝跪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他已然尽力,但齐浩的仙剑转眼及至,他心中又急又恼,想勉力起身躲闪,双脚却如深陷沼泽泥潭,使不上半分力气。 形势斗转直下,齐浩手仗仙剑,如猎鹰搏兔,他狰狞的脸上已笑意浮现,口中甚至发出狂傲的笑声,显然在他心中,已是势在必得。 “嚓!” 仙剑贯穿胸膛之声,如此犀利而干脆,仿佛是漆黑寂静的夜晚,从桌台上跌落的细针,掷地有声。 洛商双眼圆睁,瞳孔陡然扩张,嘴巴因大惊而微张待闭,他目中迷离噙泪,口中想要呼喊,却发现怎么也喊不出声。 青衫磊落,在最紧要的关头,流沙老祖奋力而至,以身为盾,面向洛商,用后背为洛商挡下这致命一剑。 一种无形的威压,从流沙老祖背后发出,将齐浩仙剑脱手,瞬间震飞数丈。 鲜血顺着剑尖,一滴一滴滴落在身前地面,流沙老祖身形微曲,他脸上佩戴的凶兽面具随即掉落,露出苍老的真容。 他须发皆白,面容憔悴苍老,甚至有些干瘪,很难想象,他究竟在这世间存活了多久,他极力保持着从容,即便利刃贯穿身体,即便活不过半刻。 或许这份从容,是他作为流沙老祖,最后的尊严,也是给洛商的最后一课。 他额头皱眉稍纵即逝,他努力挤出笑容,说道:“岁月不饶人,修仙者也难以逃脱,哈哈,老了,果真是老了” “我与你素昧平生,你为何要舍命相救?” “这是我自己的道,也是我为这世间,留存下的最后的道。” “可是你身死道消,便什么也没有了。” “哈哈,傻孩子,有些道稍纵即逝,有些道却能万古长存,咳咳我本就寿元将近,能遇到你,足见上天待我不薄,我现在将剩存的修为传你,希望能助你脱离困境。” “不要——” 洛商想要拒绝,可身体根本不能动弹,流沙老祖右手奋力抬高,双指指尖触在洛商眉间,一缕残存真元顺着指尖,不断的传输至洛商体内,只在片刻,他额头眉间金色火焰图案浮现,两侧隐约可见灵符如链。 真元输完,流沙老祖已是油尽灯枯,他扭曲的脸上堆开笑容,声音虚弱而轻微:“自身足够强大,才是走出困境的唯一出路” 流沙老祖欣然倒地,一代宗师就此陨落,世间也许再无青衫。 洛商猛然起身,他想去抱住流沙老祖,可惜终究晚了一步,没有接住流沙老祖。 洛商终于压抑不住,竟是仰天一声怒吼,他双目血红,眼角已是泪流不止。 他拾起地上的面具,盖在流沙老祖脸上,双目恶狠,瞪着远处的齐浩:“你欠下的债,必须以血来偿!” 齐浩与洛商对视,只觉自己如坠深渊,身体冰冷而僵硬,但他也是饱经风霜,反而抱拳笑道:“洛商,我没记错的话,你还只是御道一重,有何资格,敢如此直言。” 洛商未答,周身金光开始弥漫,他双目依旧紧盯,一步一步走向齐浩,每走一步身上金光爆增,最后竟如黄金铠甲一般,覆在自己身上。 “剑来!” 远处无锋陡然而动,径直飞入洛商手中,他右手一挥,金光顺着剑身,逐渐包裹缠绕整柄仙剑,远望如燃烧的金色烈焰。 “法海境一重!这老家伙临死,居然将剩下的修为全部传给了你,真是可惜可惜了,若是给我炼成元丹,又可支撑数息了。 哈哈,不会,你这眼神,不会当真以为,就凭你区区法海境一重,便能将我击败!我如今虽然失了药效,但也是圆满境三重。 哦,忘了告诉你,向前的魁首争夺,的确是我暗下杀手,趁机挑起事端,你这才得以跨境击败强敌。” 第37章 千羽七公主 苦修、御道、法海三境,是修仙的入门三境,又被统称为凡人三境。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是故苦修之境,乃磨炼修士肉身筋骨,以期脱胎换骨,再造新生,而后吞吐吸纳天地灵气,形成自身强大气海。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御道境磨炼修士神识,强化通体六感,以期凭空取物,御剑乘风而起,神游太虚之外,俯首天地之间,而后体察入微,敏锐的感知事物本质,以成自身浩瀚识海。 一术可搬山,一法可填海,法海境磨炼修士道法,自此境开始,修士可根据自身仙脉属性,修习各类仙法道术,强其招式手段,而后据气海为源泉,调用御道识海,以成无边法海。 凡人三境各成其形,彼此相互交融,达到各自的巅峰,才可破境进入圆满境界。 圆满境顾名思义,即修得气海、识海、法海巅峰,已达凡人之圆满,此境开始,便是初窥仙人门径,再往前一步即是渡劫境,若是渡劫成功,立时显化大道仙姿,成为名副其实的仙人。 圆满境与渡劫境、仙玄境,统称仙人三境。 而法海境与圆满境,可谓天差地别,不可同日而语。 …… “受死!” 洛商手仗无锋,身凭神脉愈合之能,身形舒展闪现,抱着必死之心,一往无前之态,全然只攻生死命门,对自身要害完全不守,与齐浩瞬间大战数合。 “你就这点能耐么,神脉在你的身上,还真是明珠暗投,可惜,可惜!” 太极广场战斗持久,四周围观修士一片聒噪,像是在为洛商打气,齐浩不愿多生事端,他心中暗念:“还须速战速决为妙。” “烈焰长龙!” 齐浩身形变换,调用自身火脉道法,手中火焰翻飞,瞬间一条烈焰火龙,携起滚烫热浪,朝着洛商身体缠去。 “嚓——” 洛商双手横推剑身,以无锋抵在火龙口中,那火龙烈焰炙热,仿佛可以焚尽世间万物,可刚接触洛商身上金光,却立即退避三舍,不敢上前半步。 齐浩神色微恙,稍显诧异的同时,手中伏龙鼎再起,趁着洛商被火龙困住的间隙,双手结阵施法,想将洛商再次镇压在古鼎之下。 “哐,哐!” 两声清脆的剑啸,一蓝一红两柄仙剑,从太极广场看台两处方向,同时直袭在伏龙鼎上,伏龙鼎被猛然撞击,瞬间掀翻跌落,摇晃翻滚至齐浩脚下。 齐浩勃然大怒,环顾看台四周,怒喝道:“是谁!” 话音未落,两道长影跃至广场,两道凌厉剑气,如苍龙出海般,齐齐挥向困住洛商的火龙,那凶狠的火龙被斩,顿时如枯枝化成数截,瞬间消散不见。 洛商一时脱困,急忙闪身后撤数丈,恰落在跃下来的二人中间,三人各仗仙剑静立,一齐盯向失色的齐浩。 “大哥,三弟,你们怎么也下场了?” “哈哈,我这当大哥的若再不出手,你可就又要被人揍成赑屃了。” “龙生九子,各不相同,据我所知,这赑屃乃是负碑的那只神龟好啊,大哥你居然嘲笑我,让人揍成了乌龟了。” “先前有流沙老祖护你,我们修为低微,只能隔岸观火,如今流沙老祖陨落,你抱着必死的决心,我们若是再不出手,这兄弟情谊” “可是,我们面对的是圆满境高手,即便我们三人结阵,依旧毫无胜算。” “谁说我们要与他拼命,我们只需故作疑阵,趁机走脱就好。” “可是,我的血仇” “二弟,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我都还年轻,来日方长,何必逞一时之凶勇,白白丢了性命,更何况你身怀神脉,不出数年,修为境界必定超越于他,届时再卷土重来,必定能得偿所愿。” “”洛商沉默不答,他自己性命事小,如今大哥三弟皆在,岂可为了个人恩怨,而陷兄弟于水火。 “二哥,大哥说得对,不过也不全对!” “三弟何意?” “大哥,二哥,若你们信得过小弟,就请二位袖手旁观,且看我如何退敌。” 洛商与时川面面相觑,彼此皆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又不好出言相阻,只好走一步看一步。 “何处蹿来两只蚂蚱,未及秋后,就要赶着与他一齐陪葬!” “我们若是蚂蚱,那你便是附骨之蛆,流牛身上潜藏的蜱虫,以多欺少,吸食同伴真元的恶鬼! 时川手舞足蹈,动作甚是滑稽,虽然明知不敌对手,但嘴仗与气势这块,时川还是拿捏的死死的。 命可以不要,但气势万万不能输! “你们驼铃宗,平素就这般教导小辈的么!看来王爷早有决断,将沙丘国四大仙宗合一,是睿智明确之举,不然区区御道境的蝼蚁,也要在我面前聒噪。” 齐浩被小辈当场揭短,立时愤怒之极,他以指御剑,就要夺了时川的小命。 “唰——” 阿七袖内乾坤,从中掷出一枚金黄令牌,齐浩伸出左手双指夹住,定睛细看,不由大惊失色,那近在咫尺的剑尖,如风烛残年戛然而止。 “公主密令!” “看来你也是身在局中之人,既然识得此令,那便速速给本公主退下!” “公主,哈哈哈,公主在哪呢,你以为捡了一块令牌,就能随便冒充公主了吗。” 时川与洛商也是一脸不解,望向身旁的阿七。 阿七并未解释,反而是仰头望向当中仙阁,大声喊道:“四王叔,这便是你为臣之道吗?” 仙阁当中,四王爷犹豫片刻,丢下手中酒盏,狡黠的脸上突然挤满笑容,从仙阁中慢步走出,一旁的抱剑修士御起石块,四王爷竟凭空而下,踩着御起的石块,一步一步走到广场当中。 “原来是千羽公主驾到,本王有失远迎,还请公主恕罪。” “王叔好谋划,想不到如此轻松,兵不血刃就将四宗合一,若是皇兄知晓,必定会大加封赏。” “为国谋利,为皇上尽忠,本就是分内之事,何敢奢求封赏。” “本公主奉皇命踏上流沙仙宗,本就为四宗合一而来,如今四大仙宗合一势成,本公主也该回去复命了,不过返程路远,需有心腹数人护驾。” 边说边望向左右的洛商与时川,说道:“本公主觉得这两位就不错,王叔以为如何?” 第38章 臣服 四王爷抬起满戴戒指的右手,微微捋过棕色的长须,脸上神色稍显迟疑,低眉微蹙兀自轻叹,故作犹豫不决之态。 “王爷,万万不可!”齐浩神情急切,手仗仙剑上前,极力出言阻挠。 四王爷拂袖而怒,喝道:“放肆,七公主的命令,岂是你可违抗的。” 齐浩横眉冷眼,分辩道:“王爷,如今四宗合并在即,急需培养后辈人杰,我有意栽培此二人,不可擅离仙宗,更何况公主金枝玉叶,以御道境修士为护卫,恐失皇家颜面,不若于仙宗挑选数位长老,以策万全。” 四王爷微微点头,若有所思的说道:“言之有理,不知公主意下如何?” 千羽公主瞥了齐浩一眼,说道:“若换成其他人,本公主不放心!” 四王爷拍了拍自己突起的大肚,说道:“公主若是担心自身安危,不如用本王的贴身护卫伴驾,护送公主返回皇宫。” 四王爷右手打了一个响指,仙阁中的抱剑修士一跃而下,落在四王爷的身后,躬身行礼,说道:“四王爷有何吩咐。” 四王爷正要细说,千羽公主勃然大怒道:“四王叔,你是觉得本公主年纪尚小,便可以随意欺辱是!” 四王爷见势,躬身肃立,答道:“不敢!还请公主明示。” 千羽公主手提仙剑,大义凛然道:“本公主敬你是叔辈,好意出言相询,本是赏你几分薄面,怎么你觉得本公主的决定,需要与你商量吗?” 四王爷神色微楞,他万万没有想到,曾经懦弱胆小的阿七,许久不见,竟像是换了一人,话语间尽是王者气概,以致自己有些招架不住。 千羽公主气势如虹,继续说道:“你虽是本公主四叔,说到底不过是沙丘国臣子,见了本公主,为何不跪!” 四王爷诚惶诚恐,不得已双膝跪倒,双手撑起肥胖的身躯,如肥猪一般臣服在地,口中兀自喊道:“公主恕罪!” 齐浩与一旁的抱剑修士,仙阁专攻服侍的丫鬟,远近仙宗守护,以及太极广场看台无数观众,见四王爷跪倒在地,纷纷跟随跪在地上。 微风拂过大殿檐角的挂铃,响起数声清脆悦耳的铃声。 宽阔的太极广场上,洛商、时川与千羽公主三人,如鹤立鸡群一般,俯视着四周跪地的臣民。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洛商显得不知所措,他望着远近匍匐的人群,心中荡起阵阵涟漪,竟是说不出的震撼。 “我们走!” 千羽公主御起望舒剑,双脚轻踏在剑身上,扶摇而起,向着远处天际飞去,洛商与时川见势,也各自御起手中仙剑,跟着千羽公主逐渐远处。 跪地未起的四王爷,在抱剑修士搀扶下,这才缓缓站立起身,他伸手锤了锤自己膝盖,又拍了拍身上尘土,仰头望向公主远去的方向。 “王爷,到手的神脉,就这样白白放走吗?” 四王爷目色深沉,右手狠狠一抓,说道:“放心,神脉逃不出本王的掌心,你尽快依照本王谋划,将四大仙宗合并,有了仙宗这股力量,本王执掌朝政指日可待,待本王登上摄政王宝座,区区神脉何足道哉。” 齐浩满心欢喜,嘴角上扬得意笑道:“谨遵王爷诏令,不,谨遵摄政王诏令。” “哈哈哈……”四王爷一展阴霾,顿时眉开眼笑的望向四周,仿佛自己已是沙丘摄政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 …… 沙丘国东隅某处,碧空如洗,数朵纯洁雪白的云朵,悠哉游哉,漫无目的的飘荡在无边天际,逍遥又快活。 白云映照下,三柄颜色各异的仙剑乘风御宇,疾驰漫过天际,落在一处高起的沙丘阴面。 “三……公主,你怎么了?”时川望着身体不适的千羽公主,关切又疑惑的问道。 此刻,千羽公主双腿蹲坐于地,双手交叉抱住双膝,脑袋深深的埋在双臂中,如倾如诉,如歌如泣,身体止不住的微微颤抖,细看之下,她的衣衫多处早已被汗水湿透。 洛商望着公主神情,他幼时初次挑战比自己强大的小孩,也曾有过如此举动,他走到时川身旁,将时川拉到一旁,示意让千羽公主自己安歇片刻。 “大哥,你无需担心,公主在流沙平日沉默少言,想来她自小胆小怕事,如今为了让你我全身而退,想必内心做了生死决斗,鼓起莫大的勇气,这才敢与王爷面斗,如今才会因紧张过度,离开流沙仙山许久,身体仍在不住的颤抖。” 时川点了头,说道:“嗯,真是难为她了,明明她比你我年纪还小,按道理应该是我们护她周全才是,哎,堂堂男儿,却需要一柔弱女子相助,我当真无用!” “大哥也无需气馁,你刚才不还劝我,说来日方长的吗。” “嗯,来日方长,想不到这四宗会武,竟然是一场天大的阴谋。” “我也是未曾料到,这流沙仙宗毫不起眼的长老,居然如此心思缜密,又如此心狠手辣,回想当年,我还想刺杀于他,如今思来不禁让人后怕。” “我看他倒像是王爷安插的眼线。” “管他是谁,洛村和流沙老祖的血仇,来日定叫他双倍偿还。” 洛商一时愤怒,随手挥出的一拳,重重的砸在沙丘之上,沙丘松散无力,顿时扬起一片沙雾。 时川面露难色,叹道:“哎,怪只怪你我修为太低,眼见仇人在前,却也是无能为力。” 洛商摇了摇头,说道:“驼铃宗如今这般境地,恐怕是不能回去了,不知大哥接下来有何打算?” “修仙世界,本就是以实力为尊,我曾听宗门仙长提及,这大千世界,除了我们西域一角,还有另外五域,五域之中又以大炎为尊,如今我还年轻,想仗剑出去闯荡一番,也好寻找自己所求天道。” “也好,好男儿志在四方,只是此一别后,不知何年何月方能再见。” “哈哈,兄弟同心,总会相遇的,我走之后,二弟你有何打算?” 洛商望向一旁的千羽公主,说道:“此事因我而起,我先将她送回皇宫,再自寻出路,只是我身怀神脉,如今却是不能自保,行走在外,无异于手捧珍宝,而游行于盗贼群中。” “哎,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若是能寻到一处既隐蔽安全,又有助于安心修炼之处,那便再好不过了。” 第39章 命运齿轮再启 洛商与时川沉默无言,彼此清澈灵秀的眸中,此刻多了些许迷茫,二人双双举目,望向遥远无边的天际,静看微风拂动流沙,白云闲散漂泊不定。 身在尘世之间,可是前路又在何方呢? 时川回头,望向一旁抱头倚坐的千羽公主,他的心中渐升起一丝不忍,转头对洛商说道:“二弟,三弟应该是三妹,就拜托你了。” 洛商点了点头,答道:“大哥无需担忧,就算你不说,我亦会尽心舍命,护得她的周全。” 时川微微一笑,伸手抓起一把散沙,如垂直的漏斗一般,丝丝飘漏在自己身前,他忽而站立起身,望向大漠远方,洛商在旁,陪他起身远望。 “哎,我本想想同你一起,将她平安护送至皇城,可再三思索,如今我修为不过御道,遇到强敌,连保命的手段亦无,还谈什么护送,不成为你们的累赘,就算不错了。” “咱们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大哥何须如此。” “是该说再见的时候了,皇城在西,我意欲向东,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就此分道,但愿你我下次再见,都已是独当一面的男子汉。” “相见时难别亦难,好男儿本就该仗剑四方,大哥既然心意已决,我也不必强言挽留,做兄弟的身无长物,唯愿你一路披荆斩棘,无往而不利。” “好兄弟!” “大哥!” 二人情到深处,竟是双目噙泪,一路患难与共,数回生死并立,兄弟情深,千言万语,最终换作一个深深的拥抱。 时川御剑乘风,扶摇朝东向疾驰,眼见越来越远,越飞越小,洛商翘首而望,直至最后完全消失不见,这才回神转身,望向一旁的千羽公主。 洛商慢慢蹲下身子,双眸如水倾注,伸过右手轻轻拍了拍公主的肩膀,柔声说道:“公主,没事了,我们如今安全了。” 千羽公主颤抖的身躯,终于安静了下来,她抬头盯着洛商,四目相对间,藏不尽的委屈与可怜。 突然她双眉紧蹙,双眸转动泪如雨下,鼻子一酸鼻涕扑哧而出,张大玉口使劲的嚎头大哭。 好一个梨花带雨催春动,楚楚动情惹人怜,说到底,她也还只是一个孩子,一个比洛商还要稍小的女子。 千羽公主完全不顾形象,她张开双臂,一头扑在洛商的怀中,突如其来的冲动,让洛商显得有些措手不及,他身体突然被撞,双脚没有站稳,瞬间被千羽公主压倒在地。 脚下的沙丘温暖干燥,背躺在大漠沙地,宛若置身在柔软的大床上,洛商摊开双臂,任由千羽公主的眼泪鼻涕,流擦在自己的衣衫上。 洛商还是生平首次,被一个女孩子这样抱着,静躺在温软的沙地上,他仰望着高高的苍穹,鼻尖充斥着汗液与泪水的咸味,脸颊竟闪过一丝微红。 千羽公主或许是累了,或许是想明白了,她止住了哭泣,静静的说道:“二哥,权谋宿命,如洪水猛兽,时刻压得人难以喘息。” 洛商未答,而是耸了耸肩,说道:“喘息我不知道,公主若再不起身,我这手臂可就要被你压断了。” 千羽公主急忙起身,双手捧住自己脸颊,羞涩的说道:“二哥,我我刚才失态了。” 洛商起身拍了拍身上沙尘,笑道:“公主无需挂怀,喜怒哀乐,乃人生常态。” “二哥,别动不动就公主公主的,叫我千羽便好。” “好,我居然与公主结拜为兄弟,真是世所罕见。” “嘻嘻——” 千羽公主嫣然一笑,似乎想起什么,抬眼扫视四周,问道:“大哥呢?” “哈哈,大哥只身闯荡,早已离开了,若是她见到你如此模样,岂有不嘲笑之理。” “嘻嘻——”千羽公主双手捂脸,不得不用笑容,来掩盖双颊羞红,与满脸的尴尬。 “对了,你身为皇家公主,为何要来到流沙仙宗,难道真的是奉命而来?” “哎,此事说来话长,我本是这沙丘国的七公主,深得父皇百般宠爱,视我为掌上明珠,我的生母更是集美貌与才情于一体,独得父皇多年恩宠。” “难怪你取名阿七,原来是排行第七啊。” “嗯,本以为我此生如此,在父母的宠爱中,度过幸福的一生,谁知天不假愿,父皇突然抱病驾崩,我的生母遭人陷害,被活祭献给了父皇” 千羽公主几度哽咽,不觉间潸然泪下。 “我本以为你出生皇宫,山珍海味食之不尽,绫罗绸缎用之不绝,完全不必像我身在洛村,整日为一口饭食而绞尽脑汁。” “二哥,我还从来没听你提及过自己身世,难道你自小便是一个人?” “哈哈,说来我还从未见过父母,是洛村的村长将我抚大,平时孑然一身,倒是无牵无挂。”洛商一脸苦笑,说是无牵无挂,却又如何能做到无牵无挂。 “想不到你比我还要惨。” “哈哈,世事无常,谁又会比谁容易呢。” “我只愿来生,绝不再生到帝王人家。” “哎,你的,可是无数人挤破脑袋,都想达到的人生顶点。” “世间无情,最是权谋帝王之家。” “而后呢?” “哦,父皇驾崩后,我无依无靠,伤心痛哭许久,那时仿佛是将一辈子的泪水,都给哭干掉了,整日埋头窝在宫中,不愿与外人接触。” “失去至亲之人的痛苦,我也深有体会” “我们皇族定有规制,无论你是何公主,一旦到达成年,必要外嫁和亲,我不想如此认命,日思夜忧,恰逢仙宗招徒,故假扮男装,这才登临流沙仙宗,与你结识。” “原来如此,我本为洛村踏上流沙仙宗,谁知这一切,不过是齐浩的阴谋,我甚至还幻想他为我打探身世,真是可笑至极。” “对了,你刚才说要寻一处僻静,又有助于修行之所,我倒是有一处地方,只是那里凶险无比,早已成为了荒芜禁地。” “洛村与老祖的仇,我一定要报,为了解眼下困局,为了自身足够强大,若果真有如此去处,我定当欣然前往,虽九死而无悔。” 第40章 阁中皇子 “约数十年前,我沙丘皇族之中,有一位别样皇子,他不慕皇权显贵,整日只知求神问卜,一心欲跳出红尘,修成不老不死的神仙。” “人间富贵难求,锦衣玉食、山珍海味,不知赛过多少神仙,何苦要去追寻那虚无缥缈的仙道。” “或许,他也与我一样,只是想通过修仙,来改变自身宿命。” “宿命吗,看来你们皇族也不容易啊。” “嗯,那皇子不知从何处得知,大炎的逐鹿书院,正不拘一格广纳门徒,于是整饬行囊,独自一人,不远万里,毅然决然,踏上了东出的路途。” “逐鹿书院?” “没想到,我初闻此名,只觉它乃一儒家学院,专为大炎培养经邦济世之才,可谁曾想到,逐鹿书院竟是名震天下的仙宗,据说其最辉煌时,被尊为当世仙宗之首。” “这世间名山大川,不知藏有多少仙宗,能被尊为当世仙宗之首,足见其实力非凡,也不知创立逐鹿书院的前辈,究竟是怎样的惊才绝艳。” “我曾在皇族的文渊阁中查阅,创立逐鹿书院的前辈,好像是叫独孤独孤鸿,不过也都是百余年前的人物了。” “独孤鸿?” “嗯,阁中典籍还记载,独孤鸿温文儒雅,羽扇纶巾,是大炎王朝的帝师,乃当世仙宗第一人,与人对战,从无败绩,号称当世无敌。” “当世无敌,这也太厉害了!”洛商眼神悠远深长,尽是无限仰慕之色。 “嘻嘻,典籍中还有一样记载,他与你一样,也是神脉觉醒者。” “啊!” 洛商未曾料到,那位创立逐鹿书院,号称当世无敌的前辈,竟会与自己一样,也是神脉觉醒者。 他忽而心中所想,难道说,自己付出百倍艰辛,夺得天地万般造化,历经修仙重重劫难,终有一日,也能如独孤前辈一般,傲立在修仙界的顶峰,当世无人匹敌。 那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天地山川任由踏足,时空过往尽在掌控,宇宙洪荒不过须臾。 洛商双手陡然成拳,心中难以抑制的兴奋,一腔热血喷涌全身,仿佛如山洪火山爆发,瞬间充满了无限的力量。 “此生当如独孤前辈!” “嗯,不管别人如何看你,我始终相信二哥。” “哈哈,只可惜你的二哥自身难保,如今只能狼狈逃窜,宛如一条丧家之犬。” “风起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二哥身怀神脉,只需假以时日,博得天地造化,一切都会迎刃而解的。” “但愿如此,那位远赴逐鹿的皇子,能拜入独孤前辈门下,想来前途亦是不可限量。” “哎,世间祸福,凡人难料,皇子一去数年,自此杳无音讯,仿佛如人间蒸发,沙丘离大炎相去甚远,路途艰辛崎岖,他只身文弱力薄,众人都以他死在了途中。” “怎会如此!” “直到皇子离开的第十年,一个大雨滂沱的深夜,天空电闪雷鸣,掩人足迹,皇子衣衫褴褛,浑身上下多处重伤,形同陌路乞丐一般,被守护发现在宫墙一角。” “啊!难道他也遇到了仇人?被一路追杀至此?” “这就不得而知了,文渊阁的密卷中,并未有详细记载。” “你说的皇子,与九死一生的荒芜禁地,又有何关系?” “虽然文渊阁中,再无那名皇子的记载,但宫中内监、宫娥口中,多流传着皇子的轶事,久之越传越是神乎其神。” “怎么个神乎其神法?” “或言皇子白日飞升,或言皇子羽化登仙,或言皇子渡劫陨落,七嘴八舌,不尽相同。” “都是他们亲眼所见?” “宫中传言岂能当真,我逐条考证分析,发现其中一种传闻,还算比较靠谱。” “哪种传闻?” “皇子病愈后,在皇宫的雨花阁中,凭借多年修习仙术,抑或是某种空间法器,开启了一处神秘绝境,皇子进入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 “难道真如传闻,皇子羽化登仙了?” “更邪乎的是,派去寻找的皇宫卫士,不久全部抛尸而出,其死状凶残可怖,让人望之胆颤心寒,自此雨花阁被完全封锁,定为皇家荒芜禁地。” “嗯,往后可有人踏入?” “据传,彼时当政帝君,也曾派人前往仙宗,招募能人异士,或是大能修士,进入绝境寻人,誓言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可踏入绝境之人,无一例外,统统无故惨死,定下的誓言,也便草草了事。” “如此荒芜禁地,你怎知其中可助修行?” “我曾在一次雷雨夜,望见雨花阁的上空,雷电劈开苍穹,闪现出七彩祥云滚动,有此气派,我觉得应该是仙家真境,才会出现的景象。” “那你,可有悄悄前往?”洛商望向千羽公主,嘴角微微一笑。 “嘻嘻,什么都瞒不过二哥,我小时候的确误入其间,只是那时雨花阁长年失修,四处石柱倒塌,阁楼亦是风雨飘摇,但阁楼之外,好像有一层无形门墙环绕,阻止我的进入。” “无形门墙!那应该是一层结界,我们洛村之前也有,但是人可以自由出入,是特意阻绝妖兽侵袭的。” “难道是阁中的皇子所设?” “极有可能,但也可能是开启绝境的法器,为保护自身不被外人窥视,特意设下的阻人结界。” “法器还有这种本事?” “普通法宝法器不能,那皇子能凭法器开启绝境,说不定他手中的法器,早已是一件通灵的奇宝。” “好像有些道理。” “凶险的绝境,开启结界的法器,神秘的皇子,说得我都有些跃跃欲试了。” “二哥有把握可以进入绝境?” “暂时没有,等到了那里,我再用神脉试试,或许会有契机。” “嗯,此去皇城还需时日,路途凶险难测,也不知道齐浩,会不会暗中委派,于途中暗杀我们。” “他此刻应该忙于四宗合并,根本无暇他顾,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们还是乔装打扮一番,以防万一为妙。” “嗯,等到了皇城,我带你领略一下不一样的繁华。” “嗯,好——” 第41章 飞龙城 二人乔装打扮,时而御剑乘风,时而策马奔驰,时而穿行崎岖沙路,一路虽颇费周章,耗时数日,却也顺利的抵达了皇城。 沙丘国面积虽大,但国中土地荒芜贫瘠,多是赤地千里的沙丘,人烟稀少,根本不宜人居,好在沙丘之中,独孕育了许多沙兽,而沙丘国民风彪悍好斗,遂以捕猎沙丘凶兽为食。 沙丘国四战之地,周边强国时刻虎视,常有侵占灭国之意,所赖百姓兵甲拼死力战,四大仙宗居高威慑,强臣游说,贫国土地无用,这才使沙丘国得以延存。 不过,要说沙丘国的长治久安,就不得不提,其立国之初所拟的一条国策——和亲。 选皇室或封爵的成年公主,远赴异域外邦,或嫁入邻邦皇室为妃,或赏赐王公权贵侍寝,或下嫁强国权臣为妾,凡此种种,不胜枚举,通过屈辱的联姻,来实现政治上的平和。 沙丘国的公主,不论是皇后所生,还是妃嫔所诞,抑或是封爵赏赐,都逃不过远嫁和亲的宿命。 然而,国虽大,好战必亡,天下虽安,忘战必危。 沙丘国数代之前,有一贤明帝君,暗下决心,厉兵秣马,励精图治,想一改沙丘国被动局势,遂下令举国迁都,于是便有了如今的皇城。 “我们终于到了,这里便是沙丘国的皇城——飞龙城了。” “哇,好壮观啊!” 飞龙城作为皇城,京畿重地,是经济、文化、政治、军事中心,繁华程度自是不言而喻。 飞龙城,沙漠绿洲上的明珠,东西南北纵横四十余里,宫墙三重,东傍沙丘山脉,南枕黄沙坦道,西倚戈壁浅滩,北临玄武湖,俨然处在天然屏障之内。 四周远外,更有石头城、西沙城、东州城、白沙城、南郡城等,众多卫星城围绕并构成拱卫之势。 难怪当年独孤鸿途经,见到此间形胜,不由叹道:“皇城地形,飞天龙蟠,石头虎踞,此帝王之宅,龙气磅礴之所。” 洛商自小出生在洛村,何曾见过如此繁华景象,他望着厚重的城墙,无数高起的亭阁,巍峨高耸的大殿,衣着华贵的游人,费劲吆喝的南北商贾,车水马龙的街道,琳琅满目的珍宝,此间种种,令他应接不暇。 飞龙城的正中央,高起数丈的阔地上,建有奢华雄伟的建筑群,其气势磅礴,延绵不知多少里,其间亭台楼阁,雕梁画栋,檐角飞云高翘,处处皆是金碧辉煌。 建筑群最高处,一条绕柱金龙盘旋而上,五爪脚踏祥云,龙头冲天怒吼,其形态栩栩如生,像是即刻腾云而起,冲破重重桎梏,誓与天公齐比高。 这雄伟奢华的建筑群,正是沙丘国皇宫所在。 洛商望向皇宫高处,说道:“那宏伟气派的建筑,就是你自小生活的皇宫?” 千羽公主点了点头,无奈的笑道:“嗯,皇宫的确气派,不过也是一座囚笼。” “既然是囚笼,那你为何还要回来?” “身在帝王之家,自有帝王的宿命,岂可因个人的得失,而弃天下百姓不顾。” “公主大义,令我汗颜,佩服佩服。” “二哥又在取笑我了,皇宫我们不急回去,今日难得清闲,不如让我带逛一逛这飞龙城。” “也好,恰巧我肚内空空,先寻处地方小歇,不知这飞龙城,可有何特色美食?” “这你算问对人了,皇宫虽说山珍海味,美酒佳肴应有尽有,但论地地道道的美食,还得是藏在街头巷尾,鲜有外人知道的特色小吃。” 谈起美食小吃,千羽公主喜形于色,她双眼放光,使劲咽了咽口水,撸起袖子快步朝前走去。 “特别是那紫焰云糕,更是天下一绝,二哥,快随我来,说到紫焰云糕,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洛商摇了摇头,嘴角轻轻一笑,也是快步的跟着千羽公主走去。 二人穿街走巷,很快便来到一处深巷,整条巷子尽头,只有一家门店。店内干净简朴,稀稀散散的摆着数张桌凳,每张桌上备有茶水,以供客人自用。 此刻店内已有数桌客人,他们桌上都摆着糕点,不用说,都是奔着紫焰云糕而来。 “店家,来两攒紫焰云糕。” “好嘞,您请里边入座。” 千羽公主领着洛商,寻了一处无人空桌,坐具东南一方,店家的紫焰云糕随后就到,二人伸手取过糕点,各自品尝起来。 “这位公子,我见您面生,必是远道而来,可要品尝下此间的醉仙酿?”店家满脸笑容的问道。 “醉仙酿?”洛商一脸不解,他望向一旁的千羽公主。 千羽公主对店家笑道:“来一壶。” 店家笑脸走开,千羽公主忙解释道:“忘了告诉你了,醉仙酿是一种美酒,是取山中甘泉,与谷物鲜花酿就,据说曾经醉倒仙人,故赐此名。” “原来如此,那我倒是要尝上一尝了。” 二人一边品尝糕点,一边共饮佳酿,店内客少安静,四周闲聊,竖耳便能听得清清楚楚。 “听说了吗,四王爷回朝复命了。” “四王爷神机妙算,居然不费一兵一卒,就让沙丘国的四大仙宗合一,当真厉害。” “四大仙宗如此厉害,四王爷不过区区凡人,手无缚鸡之力,他怎么就能让四宗合一呢。” “怎么说话的,四王爷英明神武,他往那儿一立,四大仙宗谁不俯首,他只需一声令下,谁敢阻扰四宗合一之势。” “只是不知,这四大仙宗合一,究竟是好还是坏?” “当然是好事,四大仙宗合一,从此听命皇族,沙丘国自此多了一支修士力量,即使大战再起,也是丝毫不惧。” “那些一心向往仙道的修士,看破红尘俗世,喜爱独来独往,会心甘情愿受皇族操控?” “这便不得而知了,我只担心一点,这股力量若不直接听命帝君,恐是一切祸乱的起源。” “利欲熏心,我只怕最终受苦的,还是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 “哎,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然则,兴也百姓苦,亡也百姓苦。” “谁说不是呢。” 店内众人言罢,都是垂头丧气,纷纷摇头叹息,似乎四大仙宗合并,对他们而言,反而并不是一件幸事。 千羽公主与洛商听完,也是面面相觑,显然百姓所虑,也不无道理。 第42章 夜探雨花塔 二人离了小巷,千羽公主低眉紧蹙,显得有些忧心忡忡,洛商知她定是心系家国,担心皇宫帝君,眼下时局,自己爱莫能助,仅能出言宽慰而已。 “你若有要事急办,就先去办正事,不用管我。” “二哥莫怪,我只是忧心皇兄,不明四宗合一细末,会被四王叔的花言巧语瞒骗,最终铸成无法挽回的大错。” “嗯,你先进宫面圣,如今我身在飞龙城,要寻到雨花阁应该不难。” “雨花阁位于皇宫西北角,你顺着皇宫城西墙向北,很快就能望见一座高阁,阁身白金相间,高约数丈,立有七重,如今那里已是禁地,四周布有结界守护,你自己要多加小心。” “知道了,你自己进宫面圣,也要处处小心谨慎一些。” “放心,我自幼长在宫中,行事自有分寸。” 千羽公主稍作犹豫,继续说道:“二哥,若是你终究无法破开守护结界,如愿进入到雨花阁中,那就回到宫中寻我,我虽无特权,但作为一国公主,想保住你应该不难。” “我记下了。” “雨花阁中凶险难测,若是遇到危难,切不可以身犯险。” 千羽公主为家国黎民,洛商为自身足够强大,二人虽有万千不舍,但为了各自肩负的宿命,不得不在惜别的目光中,各赴凶险而未知的前程。 再美好的理想,若只是纸上谈兵,终究如镜花水月,不但无法改变现实半分,反而只是虚耗光阴。 唯有脚踏实地,步步为营,不惧千难万险,方能抵达理想彼岸,实现自己心中所想。 千羽公主策马扬鞭,向着皇宫内院奔去。 洛商本想御剑乘风,直奔雨花阁而去,可今时不同往日,飞龙皇城人多眼杂,未免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他转而欲驱马疾驰,可皇城另有规制,除了紧急军情,或是皇族特许,任何人不得飞马疾驰。 无奈之下,他只好步行穿过人潮,一边饱览皇城风俗,一路向北徐行,不多时,便望见了皇宫西北角的高阁。 皇宫筑起的地面,要比皇城地面高上数丈,数丈高壁光滑笔直,寻常人难以攀爬,即使犯险攀爬而上,皇宫四周另立有数丈朱墙,墙体坚固宽厚,上有铁甲护卫日夜值守。 夕阳西斜,若生命尽头浓墨重彩的一笔,绘成天际绚烂血红的晚霞,映照在飞龙城中,让原本奢华壮观的皇城,更加耀眼夺目。 远近高台楼阁、行人车马的影子,越拉越长,越拉越细,伴随着噪杂的人声,直至最后,完全消失在暮色中。 洛商趁着夜幕掩护,脚踏平地顺势一跃,直接落在皇宫的平地上,又仰头打量了宫墙,发现此处并无守卫,他悄立宫墙,借着暮色最后的光点,仔细眺望眼前的雨花阁。 “这哪里是雨花阁楼,分名是一座雨花高塔!” 眼前所见,是一座傲然耸立的孤塔,塔高共有七重,整体呈阁楼形式,每重塑有八角,每角都悬挂铜铃,塔身从底往上逐渐微缩,由厚重的雨花石搭砌,再配以琉璃绿瓦、鎏金雕饰点缀,庄重奢华之中,尽显皇家威压。 洛商跃下宫墙,闪身至高塔门前,此时四周一片漆黑,只有朦胧的月色,照亮眼前一片虚无。 他想继续往前,可身体好像被什么挡住,他伸手触摸,用力拍掌,却被自己的掌力反弹回来。 “果然,这高塔四周布有结界。” 他取过无锋剑,蓄力挥出一道剑气,朝着结界用力劈去,只听到轰隆一声,原本颓败的塔门,突然间如土崩瓦解,全部坍塌在地,再看四周结界,却是丝毫未损。 “想不到我手中的无锋剑,也不能劈开结界,这该如何是好?” 正自思索间,皇宫远处亮起数点火光,微风摇曳,动如鬼魅,好像是有一队守卫,手执兵刃举着火把,向着这边徐徐而来。 “若是被守卫发觉,再想悄无声息的进去,恐怕只会难上加难了。” 危急关头,他再御起无锋剑,朝着结界连刺数下,又暗运神脉之力,敲动结界,却依旧一无所获。 他回想起洛村那日,重明鸟挥动羽翼,明明以利爪携刃,这才将洛村结界击碎,如今御剑急刺,却是毫无波澜,不由的暗自气恼。 他准备收回无锋,却因一时恼怒,不慎划破自己指尖,而溅起的那一滴鲜血,恰巧洒落在结界之上。 结界陡然而动,那鲜血溅处突然穿空,逐渐裂出一条细缝,洛商心有所感,不觉喜出望外。 他忙挤压指尖鲜血,在结界之上,凭空划出一口门洞,突然结界微微颤动,血迹圈出的门洞内,结界顿时消失不见。 洛商眼疾手快,一个燕子掠空,结界还未重新闭合,他早已窜入到结界之中,他收起无锋剑,起身朝着高塔巨门而去。 血迹划出的门洞,又逐渐恢复如初,仿佛从未出现一般,近前而来的守卫,手举起火把四处照看,并未有所发现。 “原来是大门坍塌了,我还以为是哪里的毛贼,敢擅闯皇宫内院。” “大人多虑了,此处阁楼年久失修,突然坍塌不足为奇,何况此处早成禁地,外人根本无法踏入,大门坍塌无足轻重。” “看来是我多虑了,咱们原路返回。” “大人英明!” 洛商躲在门后,待皇宫守卫远去,这才掏出一枚夜明珠,御动悬浮在自己身前,漫步徐行,仔细打量起塔中景象。 原来这雨花塔,是一座皇家佛塔,内中从下往上,供奉着各色佛陀,有的慈眉善目,俯视塔内众生,有的怒目金刚,喝退八方魑魅,有的斜躺静卧,仿佛世间万象,与自己完全无关。 洛商御动夜明珠,顺着佛塔中空,直至佛塔穹顶,佛塔除了供奉佛龛外,其墙壁上,似乎彩绘着许多佛陀史诗,只是年代久远,看不太清了。 佛塔正中央,是一高筑的圆台,台高数尺,纵宽数丈,圆台四周,以及圆台之上,都布刻有古老铭纹法槽,像是一个亘古的法阵,不知究竟以为何用。 圆台上空,漂浮着一枚黑色圆盘,只比成人手掌略大,双面来回旋转,时而浮现漫天星图,纵横颗颗相连,渐成满天星宿,时而浮现八卦重叠,演化而成的六十四卦象,阴爻与阳爻交错变幻,化生出诸般法相。 “想不到这佛塔之中,还藏有如此宝物,果真让人大开眼界,这神奇的黑色圆盘,究竟有何作用呢?” 第43章 宿命星盘 洛商围着圆台,左右踱步察看,又仰头观望悬浮的黑盘,如是再三,却无半点头绪。 “千羽所言,那位皇子进入雨花阁后,便再也没有出去,这佛塔中间通透,四周唯见佛像,也不像是藏身的地方,倒是这圆台与圆盘,看上去多有蹊跷,难道这其中另有玄机?” 洛商神色肃然,右手随意一抖,无锋剑紧握于手中,他仗剑向前,仰头盯向悬浮的黑盘,脚步轻轻抬起,准备踏上高筑的圆台。 突然,就在他双脚迈上圆台的一刹,圆台好像触动了某种感应,圆台上铭文暗动,如浮光掠影,深陷的凹槽中,也开始泛起绿色荧光,并由圆台边缘,逐渐蔓延向圆台正中央。 洛商心中一惊,呼道:“不会是触动某种机关了。” 他急忙空翻下台,仗剑横于身前,以备突发变故,他本以为自己离台,荧光便会熄灭,可圆台上铭文既起,岂会有戛然而止之理。 他静候片刻,见高筑的圆台上,并无任何不妥,这才逐渐放松警惕,将手中无锋剑收起,望着高台上铭文产生的变化。 圆台铭文越亮越多,圆台凹槽随之发光,待所有光亮渐成闭合联线,一个圆形的图案慢慢呈现,似古老神秘的法纹,隐约间还能听到长者的吟诵。 待圆台图案成型,那发光图案竟脱离凹槽,浮荡在圆台之上数尺之间,洛商静观图案,薄如蝉翼却光芒闪耀。 浮动的图案以圆台为中心,陡然旋转逐渐扩张,超出圆台数倍乃止,洛商正想上前触摸,突然图案颤动,所有光芒直射圆盘。 又好像闻得圆盘召唤,抑或是圆盘使力吸纳,所有光芒如百川归海,片刻之间,全部归入悬浮的圆盘内。 浮动的图案失去光芒,瞬间破碎消散,圆台重归平静,只留下圆台上空,悬浮的圆盘开始转动。 “这圆盘,到底是何宝器?” 黑色圆盘吸纳光芒,旋转过后竟是戛然而止,洛商仰头观望,神色间颇感失望:“这就完了?” 黑色圆盘似乎从他的言语中,听懂了轻蔑之色,如此神器岂可让人小瞧,黑色圆盘未动,但从中散发出一道威压,如水中荡开的涟漪,急速震向四周。 洛商被陡然而起的威压,震得差点双膝跪地,幸好他身怀神脉,身体强度远超寻常修士,饶是如此,他的额头也是微微渗汗。 洛商不怒反喜,两眼放光的笑道:“如此威压,必定神器,看来此行定然不虚。” 威压过后,黑色圆盘下方,拓出一个等大的薄光圆盘,圆盘飘然而动,化成一阴一阳两根卦爻,卦爻分化重叠,逐渐演化成四象,四象交叉以成八卦,而后是六十四卦,整齐排列在圆盘周围。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洛商正自思忖,黑色圆盘四周的卦象,突然揉碎变幻,其光电闪烁移动,宛如漫天的星河,星光接连闪耀间,似乎还能望见北斗成勺,紫微星居其所,而众星拱卫之。 “星辰浩瀚无边,暗布排列在天际,周而复始,循环往复,不曾更改其规律,星光映照黑夜,指引着前进方向,何其壮丽无私,而人类置身宇宙,不过是风中尘埃,又何其微弱而渺小” 洛商再登圆台,脚踏星辰方位,一步一步走向圆台中央,他仰头上望,抬手间调动识海之力,以掌成爪就要取下黑色圆盘。 黑色圆盘威势陡增,将洛商的手掌瞬间弹开,威压所过,洛商避之不及,竟是后退数步。 待洛商立定,突然一股威压从天而降,压在洛商头顶肩上,洛商只觉头顶坠有大山,其感觉竟与伏龙鼎压,倒有几分相似。 眼见威压势凶,洛商忙以力抵抗,那威压轻动,也随洛商抵抗之力而增,洛商抵抗一分,威压便增长一分,洛商抵抗两分,威压便同样增加两分。 这漫天的威压,仿佛是黑色圆盘在测看洛商的实力。 随着威压越来越大,洛商渐觉体力不支,他的额头脊背已然冒汗,他双手成掌抵在肩侧,头颅微曲望着圆台地面,双腿左右曲开,稳稳的站在圆台上。 黑色圆盘见洛商不肯屈服,漫天威势如潮水汹涌,洛商忙催动气海、识海、法海,三海凝聚成金色闪光,以启神脉之力。 洛商周身并双眸,同时泛起金色光芒,他衣衫及发梢无风自动,双腿并拢直立,双手自然垂于身侧,头顶着漫天威压,却是坦然自若,适才黑色圆盘倾下的威压,仿佛一瞬化作了舒适的阳光。 “神脉!竟然是神脉!”一个苍老而惊讶的声音响起。 “谁?” 洛商心中一惊,借着夜明珠光,他左右环顾,四下一番察看,可偌大的佛塔内,除了供奉在佛龛的佛陀,哪里还会有其他人。 漫天威压闻声而退,洛商盯着头顶黑色圆盘,他隐约觉得,那苍老的声音就来自黑色圆盘。 “既是神脉觉醒者,自然有资格得老夫一见。” 这次洛商终于听到,那苍老的声音的确来自黑色圆盘,他忙躬身行礼,问道:“不知前辈何人?” “哈哈,你可有望见这漫天星河呀?” “难道前辈就藏身其中?” “世间万物皆有法相,随人、随地、随时空、随缘而显化,这星河不过老夫万千法相其一,你望见头顶的黑色圆盘,亦不过老夫法相之一。” “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世人皆将老夫唤作宿命星盘。” “啊!莫非前辈是这悬浮神器的器灵?” “哈哈哈,想不到你这年轻人,天赋资质不错,眼界见识也是不凡。” “前辈谬赞了,前辈藏身其间,想必塔外的结界,亦是前辈所布,不知前辈可曾见过一位皇子?” “皇子?你说的是穆洪,那都是多久前的旧事了,你寻他作甚?” “实不相瞒,我于友人处得闻,曾有皇子图强,进入这雨花阁启动异宝,晚辈身负血海深仇,无非想搏得大道机缘,以强自身而已。” 宿命星盘轻动,从中射出一道白光,白光陡然成线,而后往左右拓展,逐渐形成一道法门,门内混沌虚空,不见其中景象,但能闻得鸟兽啼鸣。 “既如此,那便请进来。” 洛商目光如炬,他望着身前的法门,并未有丝毫犹豫,昂首阔步的迈入了门中。 第44章 虬髯客 法门之后,是炊烟袅袅的村落,村外四周黄沙千里,村内民众团结和谐,村落里的儿郎们,正互相追逐嬉戏,阳光跨过沙丘,如碎金铺洒在地。 整个村落,呈现一派欢乐、祥和气象。 洛商神情恍惚,如坠温柔梦魇,他漫步徐行,左右观望,不住的惊叹道:“我这是,回到了洛村?” 村民闲聊之际,都聚拢围向一处圆台,彼此窃窃私语,不知在议论些什么,碎石筑就的高台上,一位老者以手拄杖,神色威严而肃穆,像是在宣布着什么重大决议。 洛商望向老者,突然双目圆睁,瞳孔微微扩张,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他心跳铿锵又急促,双手因太过惊叹,而不住的轻轻颤抖。 那圆台上的老者,不正是将他抚养长大、为他遮风挡雨、教导他为人处世、天地生存之道的老村长么。 洛商已顾不上许多,撒腿一路狂奔,口中大声疾呼:“村长爷爷,村长爷爷——” 只是,在他伸手即将触碰老村长的一刹,突然天际炙热而血红,一只翼展遮天的红羽巨鸟,从天空俯冲而下,瞬间将老村长,连同洛村所有村民,全部燃烧殆尽。 只留下洛商手抓残袖,呆呆愣在原地,他的眼中除了泪水,更多的是无尽的愤怒:“重明鸟——” 他右手轻轻一抖,无锋剑紧握手中,随即调整蓄力姿势,奋全身之力,携无尽怒火,将无锋剑重重掷出,直刺向高处的重明鸟。 他身体因太过用力,收势不及而突然失衡,双腿一个踉跄,竟是扑通跪倒在地。 无锋剑刺过重明鸟,跌落直插在一旁地面,被刺的重明鸟则瞬间幻动,化作了以手施法的修士,修士仙剑出手,嘴角微微邪笑,洛商定睛细看,正是流沙仙宗的齐浩。 四周场景斗转星移,只是眨眼的一瞬,便来到了流沙仙宗的太极广场上,洛商想奋力起身,可此刻他身如重铁,却是一动不动。 他的眼前,青衣剑客以身相护,身体早被仙剑贯穿,恍惚间,殷红的鲜血顺着剑尖,一滴一滴的滴在洛商的脸上。 微风拂过,青衣剑客面具跌落,露出一张沧桑的脸颊,青衣剑客嘴角溢血,却又微微上翘。 “老祖——” 青衣剑客身如物坠,就势扑倒在洛商身前,任凭洛商撕心裂肺,已没了任何动静。 洛商双目已近血色,他满脸凶色,咬牙切齿的伸手右抓,远处的无锋剑陡然而动,回落入他的手中,他奋力挣扎起身,挥剑直斩向齐浩。 齐浩只是嘴角微笑,竟是凭空消散不见。 四周突然转变,太极广场立时土崩瓦解,化作了一处缥缈的仙山。 仙山座有数重,重重层叠而上,直插九天云霄,其巅白雪皑皑,冰封数丈,其间云雾缭绕,仙家庭舍若隐若现,让人升起无限向往。 仙山之间青松苍翠,竹柏茂盛连绵,青藤绿蔓悬挂大树下,山风拂过,如老翁捋动着自己的长须。 山峦中一道飞瀑横流,下坠成无数小河,河水清澈见底,足见各种鱼儿翔集,河水淌过一片花果绿地,四周野蜂、群蝶翻飞,花香、果香交错飘散。 山风夹起花瓣,携着花香、果香,以及远处的水汽,吹过洛商疲惫的身体,他伸开双臂,收敛心神,静躺在青青的草甸上,闭上双眼,深深的嗅着空气中的芳香,如痴如醉。 “这里,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仙境?” “这里不是仙境,这里是盘中世界。”一个声音在不远处答道。 洛商猛然惊起,他循声望去,不远处,一身穿金黄甲胄的男子,正圆瞪双目,上下注视着自己。 那男子隆准而龙颜,一头朱红色的长发,紧束在自己身后,其最大的特征,便是双颊下巴间,长满了朱红的长须,粗壮蜷曲如同盘起的龙须。 “什么盘中世界?” “你忘了,自己进入了宿命星盘的世界。” 洛商若有所思,警惕的望着眼前奇怪男子,问道:“这里是星盘世界,那你又是何人?” “哈哈,老夫便是这宿命星盘的器灵,至于老夫名讳,时间太久,连老夫自己都忘了,不过老夫还记得,主人称我为虬髯客的,你就叫我虬髯客。” “虬髯客?” “奇怪,老夫见你,总有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可一时间却又想不起,究竟何时何地见过。” “不可能,我从小到大,可还没有出过洛村。” “就是适才被重明鸟所毁的村落?” 洛商哀伤的点了点头,自己适才所见,想必虬髯客亦可得见,虬髯客既无恶意,他也就慢慢放松了警惕。 “何须沉浸在过去的悲伤中,不如笔直朝前,明天永远都是最好的。” 虬髯客忽而打起响指,轻轻摇身一变,那周身的黄金甲胄,瞬间幻化成蓝白相间的道袍,道袍后背之上,还绣有一个龙头图案。 “说的也是,过往已矣,未来可期。” “哈哈,等你自身足够强大,昨日种种自会迎刃而解。” “前辈所言甚是,前辈适才所言,进入星盘的皇子名叫穆洪,想必前辈一定是见过,不知那皇子如今身在何处?” 虬髯客笑着指了指山巅,神秘的说道:“穆洪就在山巅。”随即笑道:“哈哈,你如此关心他的消息,难道也是皇族后辈?” “我不过受友人之托,想寻得皇子下落,待日后相见时,可以告知皇子下落,至于晚辈身份,不过是山野村夫,何敢高攀皇族。” 虬髯客忽而若有所思,不住的摇头说道:“不对,不对” 洛商不解的问道:“前辈觉得何处不妥?” 虬髯客绘声绘色道:“老夫所布的结界,只有真龙天子血脉,方能以血堪破,否则就算尔道法如何通玄,亦难以踏足其中!” “前辈所指真龙天子血脉,又是什么?” “乃人间帝君血脉。” 洛商仍是疑惑的说道:“可是前辈口中的穆洪,也不过是一名皇子,并非真龙帝君呀。” 虬髯客目光悠远,似乎想起了一段陈年往事,淡淡的说道:“这其中另有一段故事,只是说来话长,恐怕要耽误些许时间。” 第45章 沙丘双龙 山舞斜阳天映水,鲜衣怒马醉春风。 洛商倚卧在青青草甸上,以手枕头,仰望着远处空山流云,他的嘴角微翘,叼着一根长长的狗尾草。他退去腿上长靴,踏在身前清澈小溪间,任凭溪流随意冲刷。 微风静静拂过,他从未似今日这般,清闲自在。 洛商的身旁,虬髯客席地而坐,他性格豪爽,仰天大笑间,从身后掏出一个酒葫芦,一手握住葫芦细腰,一手拔过酒塞,接连豪饮数口。 虬髯客擦了擦嘴角,将酒葫芦抛给洛商,洛商接过葫芦,也照样饮了一口。 “咳咳咳这酒下饮如火,比那巷中的醉仙酿,可要烈上太多了。” 洛商将酒葫芦抛还虬髯客,虬髯客望着酒葫芦,笑道:“哈哈哈,醉仙酿在老夫眼中,如饮溪水一般。” “前辈好酒量!适才前辈提及的陈年往事,以及人间帝君血脉,晚辈倒是十分好奇,不知前辈可否详解一二?” “说说也是无妨,这一切都要从穆洪的降生开始。”虬髯客拿起酒葫芦,又饮了一口。 “难道皇子的出生,另有一段故事?” “坊间传闻,穆洪降生前一夜,他的父皇,也就是当时帝君,夜寐得有一梦,梦中洪水如猛兽横行,瞬间形成滔天海河,泛滥淹没方圆百里。 说来也怪,在这汹涌的洪流中,独浮有一个圆盆,圆盘不大,中间倚坐有两小儿,盆中无楫,两小儿手舞足蹈间,竟驾驭洪水逆流而上,洪水越是凶猛,圆盆反而越快。” “两小儿驾驭洪水,莫不是此间河神。” “待帝君梦醒,后宫内监即报,有妃嫔诞下皇儿,一胞而双生,帝君回想梦境,又见皇儿骨骼清奇,多有太祖遗风,甚为欢喜,遂取名穆洪、穆烈。” “有点意思,原来皇子之名,皆因梦境而起。” “嗯,穆洪、穆烈天纵英才,不仅学识渊博,骑射技艺亦是非凡,帝君有意栽培,常命二人伴驾征伐,二人也是不负君望,为沙丘立下赫赫战功,深得臣公百姓爱戴,世人皆尊其为‘沙丘双龙’。” “鲜衣怒马,英姿勃发,的确是少年英雄。” “兄弟二人德才兼备,帝君越看越是喜爱,只可惜二人非嫡非长,又非皇后所生,若废太子而另立,恐有违祖制,不过为了沙丘国昌盛,帝君最终还是力排非议,新立穆洪为太子,总揽朝政,不久后,穆洪也顺利继位为君。” “啊!原来穆洪真的是帝君,那为何外界传言,进入此间的只是皇子呢?” “你可知沙丘国立国之初,拟有一条基本国策?” “莫非是和亲远嫁之策?” “正是,穆洪何等孤傲,他岂能容忍,自己躲在女人身后,靠着牺牲女人幸福,换回来的短暂和平,于是他立志变革,这第一件事,便是将沙丘国迁都。” “原来是他下令迁都的,那千羽公主口中贤明帝君,也是指他了。” “他深知沙丘积贫,若无通天修士镇守,迟早会被蚕食,于是他将帝位交给穆烈,自己则以穆烈之名,远赴大炎的逐鹿书院,拜入到帝师门下。” “呼,为国尽忠乃至于斯,令人动容!” “只是他此一去,就是十年,十年说长却不过弹指一挥间,十年说短却是足足一辈子,十年间,替他暂代帝位的穆烈,夙兴夜寐,未敢有一刻耽歇,为的就是不负穆洪所托,不负沙丘百姓所托。” “这穆烈披肝沥胆,十年间无怨无悔,不愧是沙丘双龙。” “沙丘国在穆烈的治理下,焕发出新的生机,君臣同心,百姓同力,一片欣欣向荣之景。 不过,自废除公主和亲之策后,引来了邻邦强国诸多不忿,终于在某一个时间,某些邻邦挑唆下,爆发了着名的鸣梁大战。” “鸣梁大战,这个我清楚,五个强国联军,共同进犯沙丘国,沙丘国连连败退,丢关失隘,鸣梁之地,尸山血海,黄沙都被染红了,后得仙宗守护,这才得以存续。”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虬髯客提起酒葫芦,又豪饮了一口。 “怎么说?” “你知四大仙宗前来守护,可知道四大仙宗为何前来?” “这个我确实不知。” “鸣梁大战之初,穆洪即已归国,只是他身负重伤,形同乞丐,也不知他十年间,身在异国他乡,究竟过着怎样的生活。” “他不是在天下第一的仙宗,逐鹿书院中修习么,怎么会身负重伤,落魄的回到沙丘国?” “这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变故,只是他封锁了自己的识海,连老夫也无法探知。” “还有这种操作!” “鸣梁大战中间,他心忧家国,不顾身体伤痛,亲自御剑至四大仙宗,对四大仙宗宗主游说,并许以王爵厚禄,以帝君之令助四宗崛起,这才请来四大仙宗的援助。” “原来如此,不想这其中竟有这一层关系,难怪四大仙宗的宗主,会是流沙国世袭的王爵。” “所以,你可有明白,为何他区区一名皇子,竟会拥有真龙天子血脉,可以堪破老夫所布结界,进入至宿命星盘中来了。” 洛商点了点头,答道:“嗯,原来他才是沙丘国真正的帝君!他与穆烈一母孪生,外貌形态常人难以分辨,故可以穆烈之名行走。” 虬髯客哈哈大笑,随即又取过酒葫芦,豪饮了一口,也不知他小小酒葫芦,里面究竟藏有多少美酒,豪饮一阵过罢,好像仍是取之不尽,饮之不绝。 洛商望着虬髯客,挠了挠脑袋问道:“他是人间帝君,可以堪破前辈的结界,我却不过山野村夫,为何也能以血堪破呢?” 突然的发问,让虬髯客微微一愣,显然他也有些纳闷,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上下打量着洛商,洛商也期待的望着虬髯客。 二人皆是无言,彼此生出些许尴尬,四周一片寂静,只听到溪水潺潺,微风拂动树梢,发出的轻微沙沙声。 “难道是因为我身怀神脉?” “不可能,能堪破老夫结界的,这世间唯有真龙天子血脉。” “可是我” “你自小生长在洛村,从未见过自己父母,或许你的身世,并不简单。” “我的身世?” “老夫第一次见你,便有似曾相识之感,给老夫一些时日,自会回想起来,不过有此感觉的,定是老夫故人,你既是故人之子,老夫自当竭力助你。” 第46章 登峰 “这星盘世界,究竟有何玄妙?”洛商好奇的问道。 虬髯客望着远山,笑饮一口道:“这星盘世界,共分为四重,每重自有千秋,各中暗藏大道机缘,因人、因时、因势而动,是你如今最好的道场。” 洛商亦望向远山,见青山苍翠,白云出岫,笑道:“哈哈,这里只有无限风光,哪有什么修炼道场,前辈不会是在故弄玄虚” “哈哈,面对未知的世界,保持自己的思考很重要,但如何去伪存真,才是重中之重,老夫在此侃侃而谈,只怕你仍是不信,不如就让你亲身体会罢。” “是晚辈唐突了。” “无妨,许多时候、许多事情,只有自己亲身经历,发现种种不凡,才会更有意思,是!”虬髯客稍作停顿,作色说道:“老夫怕只怕,你吃不下这里的苦,就此半途而废。” “天火开脉,凤凰涅盘我都不惧,还会惧怕这区区星盘世界?” “如此甚好,只要你能坚持,待你走出星盘世界,必定是脱胎换骨,再造新生。” “那我的修为境界,可能更进一步?” “那是自然。” 洛商闻言喜不自胜,一时间竟忘了自己身在溪中,他猛然跃起,落在一旁的草甸上,又接连跳跃数下,摩拳擦掌道:“那还等什么,开始!” 虬髯客摆了摆手,笑道:“不急,不急。” 说罢道袖轻扬,从中飞出一口小盒,只拇指大小,他放置在掌中,说道:“这小盒之中,藏有日常食物,足够你支撑数年,你暂且收下。” 洛商望着那口小盒,一眼便知,那一定是空间藏器,可收纳诸多物件,忙伸手接下,疑惑的问道:“前辈的意思,我要在这星盘世界,修炼数年?” “短则年,长则数十年,一切就要看你自身造化了,如若食品用尽,这满山的野果,河水中的青鱼,亦可用来果腹。” 洛商满脸错愕,惊呼道:“难道说,穆洪还被困在这星盘世界?” “星盘世界,只能同时存在一人,等机缘到了,你自会知晓一切。” 洛商心有所忧,知道自己再问,也不会得到答案,唯今之计,只有努力提升自己,只有自身足够强大,所有答案自会揭开。 洛商穿好靴子,稍作整理,问道:“前辈,我的修炼,该从何处开始?” 虬髯客神色淡然,豪饮一口烈酒,伸手指向远处的石阶,说道:“就从这登山的石阶开始。” 洛商顺着虬髯客所指,一条岁月斑驳的台阶古道,自山脚盘旋而上,围绕着山势幽谷而动,绕过险峻的山麓,穿行云雾缭绕的山肩,跨过水面飞瀑横桥,如巨龙绕柱般,直达高峰山巅。 每级台阶长宽约数尺,上面或满布青苔鲜藓,或凋零的山花,或跌下的枯枝落叶,或成熟自落的野果,或飞瀑溅落的清流,像是未曾有人踏足。 其中数层石阶,被岁月外力侵袭,变得残缺不全,早已是面目全非,另有数层台阶,空悬在峭壁边缘,下面是高沟深堑,望之让人胆寒。 总之,石阶一眼难以穷及尽头,无人得知究竟共有几级。 洛商横眉扫视,循山脚台阶直至山巅,疑惑的问道:“前辈是让我步行,登石阶而上?” “正是!” “石阶沿山势而上,虽有千阶万阶,却不过寻常台阶,就算是区区凡人,只需耗费些时日,亦可直达山巅,更何况我等修士。” 虬髯客倒是不辩,而是微微一笑,说道:“石阶就在那边,这其中的奥妙,你一试便知。” 洛商仍是不解,他快步走到石阶前,一脚踩在石阶上,说道:“我实在不解,这于我的修行,究竟有何益处!” 虬髯客笑而不答,他将手中酒葫芦一抛,口中兀自暗念,那酒葫芦陡然而动,瞬间增大数倍。虬髯客一跃而上,落在酒葫芦腹部上,他道袍迎风飘展,虬髯赤发飘逸,手指随意轻点,酒葫芦乘风而起,竟是直接向山巅而去。 “老夫先行一步,在山巅恭候大驾” “前辈,前辈” 洛商大声疾呼,还想询问其中缘由,可虬髯客早已远去,消失在了茫茫山脉间。 无奈之下,洛商脚踏在石阶上,仰望蜿蜒的石阶道,长吸一口气,说道:“漫漫长路,许是前辈考验我的脚程耐力,待我一鼓作气,快步登临山巅,万不可让前辈小觑。” 可他刚踏过石阶十阶,就发现适才的想法,是多么的幼稚和愚蠢。 十阶之前,石阶不过寻常台阶,十阶之后,石阶才是真正的台阶。 洛商脚踏在十一阶石阶上,只觉头顶上空,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压力,瞬间笼罩在自己周身,如伏龙鼎的威压,又如雨花塔内,宿命星盘倾下的威压。 他忙调动神脉以力相抗,又以无锋剑相撑,费心尽周身之力,也只能再上十阶。 二十阶上,他已是气喘吁吁,周身汗流浃背,青筋暴起,那漫天的压力,仿佛要瞬间将他击垮,拍成扬起的尘埃碎片。 毫无疑问,二十阶已是他的极限。 他退下石阶,席地打坐已复气力,垂头丧气叹道:“这漫长的石阶,不知其究竟几阶,如今二十阶已是极限,想登临山巅不知要何年何月,难怪前辈会赐我食盒。” 山风呼动,拂过草甸,忽而他若有所思,自言自语道:“当日被伏龙鼎所制,流沙老祖曾有教诲,阴阳相生,祸福相依,最大的压力,往往也是最好的动力。 而今我登临石阶,若是在石阶压力中修炼,既能百般锤炼肉身,又能吸纳高浓灵气,再塑自身气海,修行一途,岂不是事半功倍!” 他瞬间一扫阴霾,眉宇高挑,神色坚决,身上神脉之力再起,他奋力至二十阶坐下,于漫天压力中,静坐修炼,坚持数息,让身体逐渐开始适应。 直到实在无法坚持,他才收力往下数阶,尽快恢复气力,而后再次向上冲击,若是腹中饥饿,便取过盒中食物,囫囵数口,果腹即可。 白天他奋力登阶,汗如雨下,夜晚亦不敢丝毫松懈,和衣头枕石阶而眠,不论刮风下雨,还是烈日炎热,他都坚持在石阶之上。 山中修炼枯燥乏味,只有耐得住寂寞的人,才能达到凡人难以企及的高度。 第47章 穿针引线 青山苍翠,掠过追逐的鸟群,白云悠悠,闲散的游荡在天际,飞瀑急坠,惊起一抹银河,朝霞朦胧若现,晚霞火烧千里。 眼前的江山如此多娇,却仿佛与洛商毫无干系。 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半年,他一如既往,沿蜿蜒石阶而上,奋力间汗如雨下,回首间再起涟漪,他夙兴夜寐,风雨无阻,似乎此刻的修炼,已是他生命的全部。 半年间,他蓬头垢面,不知何时,飞鸟衔来一枚种子,失落在他凌乱披散的头发中,受山中湿气、雾气所化,竟然长出了嫩芽。 他的上身衣衫,以及头束脚靴,早已不知所踪,远远望去,宛若山中野人一般,他的身体比登山之前,看上去要瘦上不少,但精美分明的线条,黄金切割的比例,精炼强悍的肌肉,足见他修行之效。 半年间,他的身体早已适应威压,他甚至趁着压力,将自身气海进行了重塑,有了神脉与威压的加持,他的气海如今虽然浩瀚无边,却风平浪静的如同镜面。 他吞吐吸纳的灵力,以五气归元之法,汇入自身气海之中,他的修为也从法海境一重,提升至了法海境三重,而此时他已顺着石阶,前行至了山肩。 山肩向上,气温陡然而降,四周风雪交加,白茫茫一片。 洛商坐在寒冰石阶上,口中兀自吐着白雾,他虽然裸着上身,但身体受威压洗礼,却是无惧风雪,反而不时散发出腾腾蒸气。 山肩至山巅,已是尽在眼前,但从天而降的压力,却是数倍于山肩,洛商只得如山脚之时,以进十退五的计策,徐步朝山巅进发。 又去半年,他终于登临了山巅,他此时气海之中,无风的镜面上,仿佛结起了一层厚厚的冰霜,将整个浩瀚气海完全冻住。 待他将最后一缕灵气,汇入气海之间,突然冰冻的气海,升起一轮金色烈阳,瞬间将万里冰霜震碎,他的修为也随之迈入至法海境五重。 他已登峰,他重塑的气海,让他的苦修境亦是造极。 又过数日,他已能顶着压力,在山巅欢腾跳跃,他轻轻挥拳,便能击碎巨石,他的身体,已不惧寻常兵刃。 “哈哈,感觉如何?”虬髯客手抓酒葫芦,飘然而至,望向欢喜的洛商笑道。 “太好了,我感觉此刻体内,仿佛有使不完的气力。” 虬髯客微微点头,说道:“甚好,你休整几日,老夫带你踏入星盘世界第二重中。” 洛商抱拳行礼,说道:“我无须休整,我们即刻进入第二重。” 虬髯客望着洛商上下,洛商似乎有所察觉,他低头望向自己,满身脏乱不似常人,他无奈摸着后脑勺,尴尬笑道:“一日,不,我只需收拾片刻就好。” 说罢他跃至山巅水池,使劲冲洗一番,又换了一套衣衫长靴,回到虬髯客身前。 虬髯客望着洛商,说道:“甚好,甚好,当真是脱胎换骨。” 虬髯客不待洛商答话,豪饮一口后,随手打了一个响指,山巅天地瞬间变幻,二人陡然落座在一叶扁舟内,四周是湛蓝茫茫的大海,一眼望不见尽头。 海面风平浪静,虬髯客道袍轻扬,从中飞出一根细线和一枚银针,洛商伸手接下,不解的问道:“这便是星盘世界,第二重的修行吗?” 虬髯客微微一笑,说道:“银针头上有一细孔,你将细线穿入孔中。” “哈哈,这修行也太简单了。”洛商拿起细线,一穿而过。 虬髯客接过银针,将他掷飞在数丈外,说道:“你御动细线,穿过银针针头试试。” 洛商以手掐诀,御起手中细线,亦是轻松穿过银针针头,笑道:“这也简单啊。” 虬髯客取出一条黑色长布条,说道:“你将此布遮住双眼,再穿过银针针头试试。” “目不能视,如何能穿过针头?” “许多时候,眼见不一定为真,用心感受,哈哈哈,待你能穿过针头了,四周景象自会变化,你跟随银针而动便可。” 虬髯客说完,便消失不见,只留下一脸茫然的洛商,盯着手中的黑窄长布条,远处是高悬的银针,脚下是漂浮的小舟,四周茫茫大海,只有他孤身一人。 “看来这第一步,便是要以心眼替代肉眼,去探寻银针细线脉络,好在我的识海强大,穿过小小针头,应该也是不难。” 他伸手将黑带系上,四周瞬间一片漆黑,他深深吸了口气,开始用心感受周遭变化,可接连尝试数次,依旧毫无结果。 与此同时,识海与精神的双重消耗,让他开始显得力不从心,他不得不停下来,休整一阵,才能再次尝试。 如是再三,一连尝试半月,这才勉强将细线,穿过银针针头,他还未高兴片刻,那数丈外的银针,突然一分为二,高悬在海平面上空。 分心二顾,其艰难程度数倍于前,洛商平心静气,又耗时半月,这才将两根细线,同时穿入两枚不同银针中。 两枚银针之后,是四枚,四枚之后是八枚、十六枚、三十二枚 直到一百二十八枚时,那银针的位置未变,而海平面上风雨雷暴,竟开始掀起惊涛骇浪,洛商驾一叶扁舟,风雨飘摇,仿佛撑不过片刻。 洛商一边以御道之力,将自身与扁舟稳固,一边同时御动细线穿过针孔,不知耗时多久,历经多少次失败,这才终于在浪潮中,将细线一同穿过。 五百一十二枚之后,银针开始增加距离,距离越远,其感知能力越弱,操纵的细线也越难穿入。 而一千零二十四枚之后,银针尺寸骤降,宛如人间尘埃,操纵一颗尘埃,穿入另外一枚尘埃,艰难程度可想而知。 待所有细线同时穿过银针的一刹,四周海面风平浪静,阳光温暖铺洒在洛商身上,他伸手取下眼上的黑色布条,努力睁开双眼,再次望向熟悉而陌生的世界。 天空骄阳似火,海面一片湛蓝,他躺在扁舟之中,四周数丈之外,以扁舟为中心,悬浮数层成圈的,是无数的细小银针。 洛商并未说话,而是张口哈哈大笑起来,他的双眸金芒闪动,他的识海惊涛骇浪,却随着他的大笑,逐渐回归平静。 他此刻修为境界,已至法海境七重。 第48章 修罗剑阵 洛商瘫卧在扁舟内,仰望九天苍穹,海面四周风平浪静,不见半分波澜。 他伸出手掌反复察看,忽而握掌成拳,说道:“我的识海也提升了” 倏然间,扁舟附近的海平面上,渐渐涌现出片片鲜红,以扁舟为中心,向着四周海面急速扩展,直至染红整片大海。 大海的彼岸,一轮圆滚的红日,穿过平静的海面,向着天际冉冉升起,那些飘荡的白云,在红日的映照下,如火似烧。 红光铺洒而下,覆满整个大海,原本鲜红的海面,瞬间变得狰狞如血,又璀璨夺目,摄人心弦。 红日挂悬至天际正中,洛商这才发觉四周异变,他猛然惊起,望着天际血红蔓延,渐渐聚拢到红日身上,直至占据整个天空,四周海面血红如潮,空气之中隐约能嗅到淡淡的血腥滋味。 此刻,洛商仿佛置身尸山血海之中。 “欢迎来到星盘世界第三重,修罗道场。” 虬髯客卧于酒葫芦上,摊了摊手,打了一个哈欠,突然凭空打了一个响指,洛商脚下的扁舟随即消散,扁舟下的血红大海,也瞬间化作了血红的沙地。 “什么是修罗道场?”洛商抬脚踏了踏沙地,不解的问道。 虬髯客落下酒葫芦,微微一笑:“就是杀戮战场,嗜血狂杀,将感情完全泯灭,直至忘却自身,以斩杀强敌为乐。” “泯灭感情,岂不是成了杀戮机器,忘却自身,那生存还有何意义?” “你可有手仗仙剑,刺穿敌寇心脏,血液顺剑身而落,一滴一滴滴在地面,空气中是刺鼻的血腥,耳畔是痛苦的呻吟,眼前是拼命的挣扎?” “这倒未曾有过。” “哈哈,那便好好感受!切记,身在修罗,千万别忘了,自己是谁哦。”说罢摇身一闪,便又消失不见了。 洛商极目天际,突然远处尘土飞扬,尘土间传来数声马啸,而后是阵阵马蹄声响,洛商疾步奔去,藏身在沙丘身后。 远处一队铁甲精骑,手执长刺戈矛,正在围猎一位儿郎,那儿郎的双腿,岂能快过精骑,精骑举矛直刺,眼见就要洞穿儿郎。 “哐!” 洛商陡然而至,以无锋剑身,挡在刺来的长矛尖上,那精骑突遭格挡,长矛连同身体,被直接冲飞了出去,瞬间滚落在红沙地上。 “各位大哥,何必为难小小儿郎!” 洛商想以剑止戈,可他望向那些精骑时,发现他们的眼中一片血红,洛商暗自心惊间,那些精骑置若罔闻,纷纷高举戈矛,朝着洛商疾刺而下。 “这便是修罗道场中,完全泯灭情感,如行尸走肉般的傀儡么。” 洛商以剑格挡,那精骑越刺越疾,洛商知其不死不休,横眉冷眼,剑随身动,数道凌厉剑气之后,那队精骑身首异处,鲜血横流染红沙地。 洛商正想去察看儿郎,忽而远处旌旗招展,号角马啸长鸣,阵阵马蹄声中,黑压压的一片精骑,手执直长戈矛,千军掠阵,朝这边直冲而来。 不及多想,洛商手提无锋剑,双腿奋力疾驰,如孤军深入,直捣黄龙。 无锋剑动,精骑应声倒地,片刻之间,洛商身上染满鲜血,而他冲阵两侧的精骑,全部支离破碎,跌落在血泊之中。 精骑手中的戈矛,刺在洛商身上,却不能再进分毫,甚至连划痕都无,洛商越战越勇,孤身在军阵间横冲直撞,所向披靡。 他的眼眸中,已泛起丝丝红芒,他的嘴角处,已开始微微上翘,冲杀至最后,他竟开始哈哈大笑,远望欣喜若狂。 也不知经过了多少时日,洛商才将所有精骑一一斩灭,他倒在深红沙地上,四周血泊早已固结,他身上也凝固着一层血浆。 “痛快,痛快,哈哈哈” 他休整一阵过后,提起鲜血包裹的无锋剑,一步一步走向儿郎,那儿郎因为害怕,兀自战战兢兢,以手抱头蹲在沙地上。 洛商伸手拍了拍儿郎,那儿郎放下双手,扭头望向洛商,二人对视的一刹,洛商心中一颤,满脸震惊,急忙一个空翻,后撤离儿郎远去。 洛商分明望见,那儿郎一对双目,恰鲜红如血,甚至要溢出眼眶。 那儿郎使力一甩,一柄青色玄光剑赫然握于手中,他缓缓起身,整个身形开始急剧变幻,只在片刻,身着青衣战甲,头戴青色斗笠,面上挂着凶兽面罩,俨然成了青衣剑客。 只是他虽戴面具,依旧能望见双目血红,周身青衣抖动,缓缓转成鲜红,手中青色仙剑,散发出的青芒亦被红芒吞噬。 “红衣剑客” 洛商不住惊叹间,远处尘土飞扬,四周千军万马再起,红衣剑客祭起仙剑,右手凭空绘圆,仙剑陡然分化,瞬间生成数千仙剑。 每柄仙剑红芒闪动,赫然凌于上空,仙剑急速转动形成的气旋,让四周空气猎猎作响,数千仙剑结成的剑阵,让洛商不寒而栗,其释放出来的漫天威压,更是让洛商莫名恐惧,仿佛置身修罗地狱。 红衣剑客凌空而起,俯视着远处千军万马,突然手指轻点,红芒剑阵铺天而下,只听得一阵惨叫,远处尘土飞扬,而然是鲜血从尘土中慢慢渗出 红衣剑客再次祭剑,洛商站在不远处,他清楚的观察着红衣剑客一招一式,他忽而记起星盘世界中,第二重时的穿针引线,其银针分化数千,与这剑阵竟有异曲同工之妙。 他瞬间萌生一个想法,大喜道:“修罗剑阵如此厉害,我何不依样尝试,或许也能学会。” 远处尘土飞扬,千军万马再起,红衣剑客再次祭剑,洛商从旁细察,亦祭起手中无锋,一次、两次、三次 不知尝试了几千次,这才开始逐渐掌握诀窍,试着将祭起的无锋,化成数十、数百的剑阵,这小小剑阵,虽无红衣剑客剑阵威势,却也是有模有样,可瞬间击杀铁甲精骑小队。 “原来这星盘的修炼,是重重递进的,若无二重的穿针引线,根本无法化成这修罗剑阵,就算勉强能化成,恐怕也难以驾驭” 只是他每次祭起剑阵,都是消耗不小,而反观红衣剑客,却是气定神闲,仿佛举手抬足的平常琐事。 这修罗道场着实诡异,这红衣剑客祭剑,仿佛无需丝毫消耗,而远处的千军万马,也是源源不断,朝着这边横冲直撞。 第49章 修罗剑域 远望天际残阳未落,近观沙场尸山血海,四周尘埃落定,整个修罗道场之内,是无穷无尽的血色,和孤傲落寞的寂静。 洛商择一片稍净的沙土,随意席地而坐,他擦了擦嘴角的血渍,将无锋剑竖立在身侧,又饮过些许甘泉,食了些许干粮,以补充自身体力。 他边吃边扫视四周,谨慎的望向红衣剑客,修罗道场凶残险恶,烽火狼烟莫测,不知何时、何地,便会涌出数不尽的修罗傀儡,扰人心智。 这些时日,洛商一直枕戈待旦,不敢有丝毫松懈。 果然,洛商正自低头饮水,忽而一声仙剑长啸,直取他的项上头颅,他急忙摊手后仰,就势躺卧在沙地上。 “唰!” 仙剑呼啸而过,洛商定睛细望,那仙剑周身裹血,其上还散起薄薄血雾,其状若修罗地狱饿鬼,其势摄人心神,让人脊背微凉。 仙剑一击未中,陡然回转,握于红衣剑客手中,洛商以手拍地,借势而起,右手使力一伸,无锋剑应声而起,重归在他的掌中。 四周形势剧变,二人相距百步之间,四目警惕注视,各自仗剑而立,均不敢贸然而动。 大战尚未开启,二人释放的汹涌杀意,如山崩海啸一般,铺天盖地而起,又如两堵无形巨墙,彼此碰撞激烈交锋,发出声声震耳轰鸣。 四周尘土飞散,二人仗剑出招,身形飘逸灵动,步伐疾驰不乱,奋力砍杀之间,只见火星四溅、剑影重重。 “铛、铛、铛——” 转眼之间,二人已连进数十招,彼此招式刁钻狠辣,招招直取命门,二人越攻越猛,却是只攻不守,从不设防。 二人越攻越急,剑招越来越快,洛商的双眸已开始闪现红芒,他嘴角上翘,竟是越战越疯狂,口中兀自发出阵阵笑声。 但,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忽然,洛商剑走偏锋,与红衣剑客仙剑交错,只是微微偏差,毫厘间的破绽,却被红衣剑客抓住,一剑正中,刺穿洛商的心脏。 洛商身上鲜血横流,他瞳孔陡然扩大,脸颊因剧烈的疼痛,而显得面目狰狞,他手中无锋剑落地,双手使劲抓住剑锋。 红衣剑客直踹一脚,洛商的身体如抛出的石子,重重的落飞在沙地上,那蜷缩着身体,胸口因剑尖离体,而鲜血不住的喷涌。 他周身开始剧烈的颤抖,脸颊与嘴唇因失血过多,显得一片苍白,四肢百穴因失气,逐渐变得冰冷如雪,他双手使劲空抓,双目之中尽是不甘。 “不我还不能” 洛商猛然惊醒,已不知是何时。 他瘫卧在沙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适才生死弥留的绝望,还历历在目。他伸手抚着自己高低起伏的胸口,那致命剑伤处,如今却是完好如初,仿佛一切从未发生。 可这样的梦境,他已重复了数万次。 他缓缓坐起,天空残阳依旧,远处尸山血海,百步之外,红衣剑客虎视眈眈。 “这修罗道场,往复循环,当真邪门,看来不将红衣剑客打败,誓难走出这无尽地狱!” 他连饮数口清泉,又食用一些干粮,说道:“这红衣剑客如此厉害,毫厘一瞬的破绽,便是胜负生死的终招,要如何才能战胜?” 他仔细回想数万次的战斗,忽而惊道:“每次战斗,越至最后,越是疯狂,这修罗道场的暴戾之力,竟能摄人心性,难怪当初前辈教诲,让我万不可迷失自己。” 他伸手抓起一把红沙,说道:“若我以修罗之力衣,以神脉之力为核,用神脉驾驭修罗之力,如此既能发挥修罗之力的震慑,又不会因太过疯狂,而失去自身理智,岂非一举两得。” 说罢他稍稍尝试,以神脉驾驭修罗之力,果然与自己所想无二。 他欣喜之际,脑海中又回想起穿针引线时,那环绕自己的数千银针,忽而心中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既然修罗之力,可以被神脉驾驭,那修罗剑阵,是否也可用于慑敌?” 这次,他还未待红衣剑客出手,便都让起身,随后祭起无锋剑,化作数千柄仙剑,每柄仙剑殷红如血,剑身上升腾起淡淡血雾,各自散发着摄人的气势。 每柄仙剑貌似无锋,却又不是无锋。 如此巨大的剑阵,遮天蔽日,震慑人心的同时,发出阵阵剑啸,但见每柄仙剑斗转,剑尖直朝红衣剑客,只待洛商指尖轻动,便可千剑齐发,洞穿红衣剑客。 但,洛商以指成诀,并未出剑,而是调动每柄仙剑,剑尖笔直朝下,如环形矩阵一般,上下数层排列,沿着环形左右移动,将自己与红衣剑客笼罩其中。 数千柄仙剑,如圆柱一般,流转不息,洛商双指成诀,圆柱上下瞬间生出一个法阵,法阵两两重叠,瞬间化作一片疆域。 “修罗剑域!” 红衣剑客陡然仗剑,口中兀自念念不断,意欲祭起手中飞剑,化作漫天剑阵,以抵抗剑域之力,可在洛商的修罗剑域中,岂会如他所愿! 洛商手提无锋,双腿疾驰,剑尖直指红衣剑客,红衣剑客仗剑格挡,只听得“铛、铛、铛”,一阵乱响,红衣剑客竟被洛商压制,身体多处被创。 红衣剑客像被激怒,他双目漫起深长的红芒,身上红雾升腾,空中发出嗤嗤颤响,他的仙剑愈发鲜红,宛如流动的鲜血。 “在我的剑域中,岂由你来放肆!” 洛商双眸之中,亦是红芒闪动,但红芒的深处,可见一抹金黄,他右手提起无锋,左手双指抹过剑身,忽然红色的剑身,瞬间冒起夺目的金芒。 红衣剑客剑法灵动,红色仙剑宛如游龙,但只要碰到洛商的无锋,便有逃避躲闪之意。二人又战数合,红衣剑客渐显颓势,眼见即将落败,洛商乘势而起,正想一招结束战斗。 突然,红衣剑客朝天怒吼,他身上红芒益甚,身法速度陡增,左右冲杀,想要突出洛商的剑域。 “困兽犹斗!垂死挣扎!” 洛商掐指成诀,剑域四周剑阵猎猎,陡然缩小数倍,随之而至的,却是剑域当中,红衣剑客承受的威压,也瞬间增加数倍。 “结束了!” 洛商以指御起无锋,身体如离弦之箭,携起无尽威势,向着红衣剑客疾驰而去,红衣剑客御动血剑,也是挥出最强一击。 洛商站地未动,红衣剑客亦是站立未动,只是片刻之后,洛商气喘吁吁,以无锋剑撑地,额头上汗如雨下。 红衣剑客微微颔首,忽而头颅滑落,已是身首异处,扑倒在地。 第50章 剑道龙气 四周天地易色,风起云涌间,又回到了星盘第一重,那处布满威压的山巅。 恍惚间,仿佛一切重归昨日,回到了开始的地方。 山巅终年覆盖积雪,白皑皑茫茫一片,阳光下,散发着晶莹剔透的白光,山巅寒风扑腾呼啸,扫落巨石上的飘雪,露出一处偌大的平台。 平台之上,洛商席地而坐,他举目环顾四周山势,说来他还是第一次,如此认真的欣赏山巅雪景。 山巅的威压一如往常,重重的压在洛商身上,只可惜此刻的洛商,远非昔日刚入星盘时的洛商,三年的艰苦磨炼,让他早已脱胎换骨,重塑修仙的凡人三境。 如今,他的修为已至法海境巅峰,离圆满境不过一步之遥。 “哈哈,让老夫看看,你又成长了不少啊!” 虬髯客不知何时到来,落在洛商身侧的平台,他上下打量着洛商,目光中多是惊叹和赞许。 洛商见虬髯客,忙躬身行礼:“还得多谢前辈指点。” 虬髯客摆了摆手,说道:“诶,你就不要谦虚了,这星盘世界的第三重,可是连穆洪都未闯过的,你小小年纪,竟能到达第四重,修为也至法海境巅峰,倒是让老夫刮目相看啊。” “这里不是第一重的山巅吗?” “非也非也,此处虽与一重山巅相似,但这里的确是星盘的第四重。” “也就是星盘世界,最后的一重?” 虬髯客点了点头,说道:“你这一身的血渍,还是先去山巅清洗一番。” 他的身材稍显消瘦,但全身肌肉线条流畅,柔韧而充满力量,山巅瀑布刺骨,于洛商而言,不过寻常溪水,他脱下身上衣物,任凭飞瀑冲刷。 三年时间,他已蜕去身上稚气,变得愈发成熟和稳重,他头发长长了许多,圆圆的脸蛋,已是棱角分明,剑眉星目间,尽显英姿勃发之气。 洛商梳洗完毕,再次登上平台,虬髯客望着洛商,突然以手捶头,一副痛苦神态。 洛商疾步上前,扶住虬髯客问道:“前辈,怎么了?” 虬髯客稍稍平复,答道:“老夫与你似曾相似,可老夫每次思索,就要记起些许时,总会头疼欲裂,像是被何人施了禁制,锁住了许多记忆碎片。” “何人竟如此歹毒!” 虬髯客安歇一侧,示意洛商稳坐一旁,淡然说道:“老夫虽然记忆被锁,但与你却是莫名的亲切,如今你已步入法海境巅峰,可有丹丸以助突破?” 洛商思索片刻,从身上探出一枚丹丸,约莫棋子大小,整体光泽饱满,颜色鲜红温润,丹香之气扑鼻。 “这是破境丹!”虬髯客惊叹道。 洛商微微一笑,说道:“前辈,好眼力。” “如此,老夫无忧了。” “前辈,此话怎讲?” “这星盘第四重,修炼的是剑道龙气,所需修为境界,最低乃是圆满境。” “剑道龙气?” “世间所有修士,只要修炼至御道境,便可用识海之力,操纵飞剑取敌首级于数丈之外,这种力量,可通过修炼不断增强。 而修士之中,偶有数人,与生俱来的一种能力,可操纵无形威压、杀气、霸力、领域等,甚至可用其意志,化作强大的武力,这便是剑道龙气。” “这也太厉害了,前辈,快快快,快告诉我,该如何修炼?” “剑道龙气与生俱来,是无法通过修炼获得,也无法通过修炼增强,只有依靠自身的成长,才能得到强化。” “只有通过境界提升,才能得到成长?” “是的。” “无法通过修炼获得,那” “哈哈,别急,这第一步,是要觉醒你的剑道龙气。” “你怎知,我拥有剑道龙气?” “你能踏入星盘世界,又在第三重中领悟修罗领域,必定拥有剑道龙气。” “那该如何觉醒呢?” “只需取一滴真龙的心头鲜血,饮用后自会觉醒。” “取龙心之血莫说此地无真龙,就算有,我又岂是真龙的敌手。” “哈哈哈” 虬髯客笑声之中,忽而山巅风起云涌,滚滚天雷之中,划过数道闪电,虬髯客凌空匍匐,四肢踩在云上,身体却是逐渐伸长,他面目开始扭曲,只是片刻,便化作了一条威严的真龙。 一条全身红甲的真龙。 身披璀璨鳞甲,身躯蜿蜒而壮硕,宛如山峦般起伏,透露出不可一世的威严与力量。 龙头高昂,双目炯炯有神,宛如两盏燃烧的火焰,穿透黑暗,洞察世间万物。 四肢强健,爪牙锋利,每一步踏出都伴随着大地的震颤,仿佛连山川也要为之让步。 只是真龙头上双角被斩,颈上好像还有一个紧箍。 “前辈,你怎么幻化成真龙了?” 真龙低头望向洛商,稍喷龙息,四周冰雪飞扬,洛商站立平台,不过真龙指尖大小,但他丝毫不惧,反而一脸好奇的望着真龙。 “其实老夫的真身,就是真龙,百年前,老夫被人追杀,幸得恩人相救,投入这宿命星盘中,成为了宿命星盘的器灵。” “前辈这般厉害,还怕被人追杀?” “那时老夫年幼,人间修士得知,真龙心头鲜血可觉醒龙气,遂疯狂捕杀真龙,只为这一滴心血,几使我龙族从世间绝迹。” “啊前辈的意思是,我取前辈心头血后,前辈便会逝去?” 真龙未答,而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如此,我宁愿不要觉醒龙气。” “哈哈,你与老夫一见如故,老夫在你身上,更是望见了故人气息,这一切都是天意,冥冥之中早已注定,老夫宿命如此,将心血交给你,便是最好的安排。” “又是宿命,此生唯不惧宿命,宿命让我如此,我偏不,我命由我不由天。” 真龙身体微微颤动,目光中尽是惊奇:“老夫的双角被斩,颈上束有紧箍,不过山中普通俗物,更无半分法力,况且老夫早已豁然,生命最后能将心血与你,老夫死而无憾。” “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的。” 风停雪止,万籁寂静,世间仿佛定格在此刻,洛商虽想觉醒剑道龙气,但又不忍虬髯客白白牺牲,正自苦苦思索。 真龙陡变,化回虬髯客之身,他微微沉吟,说道:“还是先破境,或许你跨入圆满境后,自有解决之法。” 第51章 契约 洛商双眉微蹙,表情肃然道:“前辈龙族真龙,想来必是见多识广,恳请前辈设法,以解当前困局。” 虬髯客默默豪饮一口,叹道:“想当年妖域八族,开疆拓土,何其强横,不想岁月蹉跎以至于是。现如今,老夫极有可能,是这天地间最后一条真龙了,老夫何不惜命,只可惜哎!” 虬髯客神情哀伤,忽而双眼精光,似乎忆起了曾经的辉煌,忽又拍腿丧气,不住的摇头叹息。 “我还想坐在你的龙角旁,让你带我上天入地,乘奔御风,往来山川之间呢,前辈万不可气馁啊。” “哈哈哈,老夫龙角被斩,思绪接连被锁,回望过往点滴,恐怕还需时日。” “不急,前辈放心思索,我破境也需时日,正好此处寂静无扰,不如你我二人一同蓄力。” 虬髯客性格豪爽,他举起手中酒葫芦,顺势豪饮一口,笑道:“老夫正有此意,你且放心全力破境,老夫从旁为你护法。” “嗯!” 洛商取过破境丹,仰头一口吞下,而后盘腿而坐,双手平放于双膝之上,双目缓缓闭上,以自身神识进入气海、识海和法海之间。 他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站在平静如镜的海面,借着荡开的涟漪,望向三面大海,恰如平行世界一般,不断靠拢重叠,渐有合一之势。 忽而平静的海面,升起狂风巨浪,天空乌云密布,怒雷翻滚,更有数道闪电直击海面,雷鸣电闪间,又落下了倾盆暴雨,砸的海平面啪啪直响。 洛商悬浮在海面,任凭海浪雨水冲刷,凛然立于天际海面,却是蓦然哀叹,海天之大,自己不过渺沧海一粟,身似浮萍,只能随着海浪不断飘摇。 忽而海面稍平,三面海中升腾起五彩气旋,气旋以洛商为中心,不断旋转缩小,洛商忙调用五气归元之法,将三海面的气旋各自归元。 五气归元的气旋,又随着三海面的归一,逐渐包容合体,直至完全融合。 所谓圆满之境,不过就是将苦修、御道、法海,三境修至极致,而后相互融合成一,突破凡人修仙的桎梏,逐渐步入仙人之境。 山巅的平台上,洛商周身金芒闪动,他的身体已漂浮半空,头发衣衫无风自动,他神情泰然自若,想来服用破境丹后,突破至圆满境只是时间问题。 一旁的虬髯客闲来无事,豪饮数口之后,一手握着酒葫芦,一手枕着自己头部,仰卧在风雪的平台侧面,正鼾声如雷,呼呼大睡起来,他的嘴角之间,不时流下一抹口水,不知在做着什么饕餮大梦。 山巅风雪骤变,不知过去多少时日,洛商的身体早被积雪覆盖,白皑皑一片,虬髯客豪饮再睡,睡了再起,起了再睡 突然,一声威压过后,洛商缓缓睁开双眼,他双腿落于平台,双手陡然成拳,那周身的风雪随即消散。 “我破境了!” “啊——” 虬髯客被突然惊醒,身体一个侧翻,竟是跌落在平台侧面,他滑稽的爬起身来,拍了拍风雪,望向平台中央的洛商,大笑道:“圆满境,太好了!” 洛商朝着山巅远处,一块凸起的巨石隔空挥拳,只听得“轰”的一声,巨石顿时四散崩碎,如扬起的灰尘,被风雪刮得烟消云散。 洛商收起拳头,笑着望向虬髯客,说道:“前辈,这些日子有劳了。” 虬髯客笑了笑,说道:“这都是你的破境丹的功劳,这星盘世界,就你与老夫二人,这些日子闲暇无事,老夫除了饮酒便是睡觉,其他的倒是一点的帮不上呀。” “想不到这破境丹,竟会有如此大的功效。” “嘿嘿,那是自然,如今你已突破至圆满境,老夫这里也有一个好消息” “可是关于剑道龙气的?” “没错,龙族的古训里面记载,曾有一位人间修士,与龙族真龙签订契约,那位修士觉醒了剑道龙气,而龙族的真龙也存活于世。” “岂不是两全其美?” “只是这契约,需要彼此各取自己心血一滴,寄居在各自心头,与之相伴终生,不知” “我愿意!” 虬髯客微微摇头,脸上稍显难色,洛商忙问道:“可是有何不妥?” “并无不妥,只是古训另有指示,龙族与人族修士签订契约,乃九死一生之举,若非迫不得已,不可轻易尝试。” “这是为何?” “真龙鲜血虽只一滴,却是霸道凶狠,若贸然融入修士心头,轻则经脉逆流,成为疯癫的废人,重则全身被龙血侵蚀,瞬间灰飞烟灭。” 洛商并未惊慌,反而手掌翻飞,一道耀眼金芒跃然掌中:“前辈,实不相瞒,我身体这副神脉,乃是天火流星所启。” 虬髯客双目圆瞪,惊呼的表情逐渐转为狂喜:“太好了,老夫还担心你无法承受龙血,看来是老夫多虑了。” “该如何签订契约?” 虬髯客将酒葫芦丢下,从身后掏出一卷长轴,随即伸手一展,那长轴瞬间展开,露出中间一道圆形阵图,阵图的四周,环绕着许多扭曲的符号,像是某种族群亘古的文字。 虬髯客咬破手指,将一滴鲜血洒在长轴上,洛商照着虬髯客模样,亦将一滴鲜血洒在长轴上。 轴身得血,卷轴上的图案瞬间流转,四周文字亦发出绿芒,长轴身体微微颤抖,而后迅速收缩,重归小小卷轴,飞入虬髯客身后。 “成了!” “这就成了?”洛商兀自一脸茫然。 “鲜血相融,归入卷轴之中,卷轴完好无损,即表示契约成行。” “呵呵前辈方才不是说,签订契约九死一生的么?” “哈哈,莫急,待老夫取心头热血一滴,与你服用。” 虬髯客说罢摇身一变,一条偌大的红色真龙盘于半空,真龙稍稍沉吟,一滴鲜血从它胸口位置,夺体而出,虽只一滴,却大如巨斗。 鲜血从半空缓缓落下,至洛商身前时,已是缩小至手指大小,虬髯客落回人身,笑着说道:“快将血液饮下。” 洛商望着凌空的龙血,伸手轻轻抓向自己胸口,他如今步入圆满境界,隔空取物也是轻而易举,他双眉紧蹙的一刹,一滴鲜血飘然掌中。 洛商将鲜血递给虬髯客,虬髯客抓起鲜血,以掌向着胸口缓缓推入,忽而他脸色陡变,惊道:“想不到你的鲜血,也是如此霸道。” 与此同时,洛商以指尖控住龙血,仰头张口,也是一口吞下。 第52章 最后的星盘 虬髯客就地打坐,不住的吐纳呼吸,他的口鼻之中,以及周身上下,竟升腾起袅袅轻烟,耗时许久,这才得以逐渐平息。 洛商一滴龙血下喉,身体逐渐红温,宛如饮下世间烈酒,并有天旋地转之感,他急忙席地打坐,不断吞吐呼吸收纳,他的口鼻周身,亦如虬髯客一般,升腾起袅袅轻烟。 龙血通过咽喉,进入洛商体内,又经奇经八脉,汇入至他的心脏中,龙血归心,周身血液翻腾偾张,他的心脏开始剧烈抖动,仿佛随时要从口中涌出一般。 随着心脏剧烈抖动,他的额头鼻尖流下的汗水,因高温瞬间汽化,飘荡在四周的空气中。他双眉紧蹙,双目紧闭,脸上神色兀自阴晴不定。 闭目的一刹,他站立在自身法海世界,海面风平浪静,一条偌大的真龙,凌空盘旋,张牙舞爪,正用铜铃般的双目,俯视着自己,其散发出的气势,让他有些难以喘气。 与此同时,他面目狰狞,伸手抓向自己胸口,他的心脏颤动,已被一层鲜红裹住,正阻挡着血液流转,眼见血液越流越慢,他的脸颊与双唇泛白,全身气脉逐渐消散,宛如死人一般的冰冷。 突然,他的眉心中间,亮起一朵火焰图案,他的心脏之中,燃起一团金色火焰,火焰熊熊燃烧,布满全身经脉,瞬间将包裹的鲜红融化,让鲜红的血液再次流转。 此刻,他的神脉已与龙血相融,二者合而为一,游走于周身经脉,滋养着全身骨骼。 他的身体四周,金色光芒再起,伴随金色光芒的,是磅礴的龙气,威势如山,如修罗剑域一般,从身体荡出,不断的向四周冲击。 “最强的剑道龙气!” 虬髯客大惊的同时,被洛商散发的龙气,震得飞身而出,他急忙用自身龙气,笼罩住全身,饶是如此,他仍觉得自己目眩神迷。 山巅四周的山石,被剑道龙气所慑,东倒西歪,一片狼藉。 洛商缓缓睁开双眼,他只觉自己恍如隔世,犹记自己心中天火,与那傲视众生的真龙。四周龙气停止,一切恢复如初。 “这,算是觉醒了吗” 虬髯客哈哈大笑,说道:“能与老夫签订契约者,自然能觉醒剑道龙气,而且是最强的龙气!” “最强?” “对,最强,甚至比龙族的龙气还要强上数倍。” “比龙族还要强” 洛商欣喜之余,想要凝聚龙气,可蓄力半天,却是毫无反应。 “哈哈,你虽然觉醒了剑道龙气,却无操纵龙气之法,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老夫将亲自训练你的龙气,让你可随心而动,做到收放自然。” “如此,有劳前辈了。” 二人休整半日,各自吃了些食物,坐在山巅的绝壁之上,眺望远方山色,仰望碧空白云,恍惚间,又回到了当初的小溪边。 虬髯客将酒葫芦递给洛商,洛商也不客气,学着虬髯客豪饮一口,他虽还有些微咳,但已开始逐渐适应,缠绕口齿而入肠肚的浓烈。 比起世间的苦难,这口齿间的火辣,如饮甘泉。 虬髯客漠然颔首,说道:“剑道龙气的操纵,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如今你已然觉醒龙气,预示着星盘世界已近尾声,不知往后,作何打算?” “打算么,故土难忘,乡情难舍,自我离开洛村,一别经年,我想回到曾经熟悉的地方,再见见记忆中的故人。” “故土,故人吗,老夫若能离开星盘世界,也想回到妖域,去看一看曾经的山水,曾经的朝霞云烟,曾经的风花雪月” “宿命星盘困若牢笼,前辈在此坚守多年,早已完成了使命,何必在乎这盘中世界,如今你我已签订契约,若是前辈想离去,我自动尽力助前辈脱困。” “嗯,想不到老夫此生,还能再遇贤明。”情到深处,虬髯客竟是潸然泪下。 “前辈谬赞了。” “对了,你出身洛村,那里风沙卷起沙丘,四周黄沙千里,生存环境艰难困苦,若是有一种植物,能改变黄沙土质,应该会让洛村活出一番新的天地。” “哦,有植物能在风沙中存活?” “老夫出生的妖域,有一古老神泉,名曰望月之井,据说任何植物种子,得望月井水浸泡,所生长出来的植物,生命力旺盛,根系更是异常发达,可深入地下数丈,自寻地下潜水。” 洛商双眼发光,一时大喜过望,竟忘了自己身处绝壁,差点坠悬崖而下。 “太好了,若能得望月井水浸泡的种子,并将种子植满洛村周边沙丘,那来年的春天,洛村必将绿意盎然,不出数年,自是山清水秀,彩蝶鸟兽翻飞。” “哈哈,那是自然。” 兴尽之余,洛商忽而脸上陡变,握拳咬牙说道:“不过,在此之前,我要踏上流沙仙宗,给亡故的洛村乡亲,及流沙老祖一个交代。” “你要找人报仇?” “数年前,流沙仙宗的齐浩,觊觎我的神脉,设下种种计谋,欲夺走我的神脉,幸得千羽公主舍身相护,这才得以逃脱多年不见,也不知千羽过得如何了。” “需要老夫出手吗?”虬髯客忽有所思,摸了摸头说道:“哎,老夫龙角被斩,颈上束有紧箍,法力丧失殆尽,不过充充场面还行。” “哈哈,以我如今实力,应该不惧齐浩了,不过前辈这紧箍,可有破解之法?” “这紧箍已束多年,想要摘下,恐非仙人不能。” “仙人?” “渡劫境后,便是名副其实的仙人。” “原来如此,看来我还得抓紧修炼才行。” “对了,你与老夫签订了契约,只需要念咒掐诀,无论身在何方,都可将老夫及时召唤,老夫自动为你效力。” “啊,还有这妙处,前辈,快教我咒语口诀罢。”洛商摩拳擦掌,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 后数日,虬髯客将如何念动咒语,如何掐指凝诀,如何召唤真龙,都毫无保留,一一教给了洛商。 洛商得此法诀,自是不胜欣喜,更是不断反复练习,以期召唤时毫无瑕疵。 虬髯客又将如何操作剑道龙气,如何感受剑道龙气之法,教给了洛商,并且严格要求洛商,按照所教多番操练。 又经数月,洛商对剑道龙气的掌握,不说炉火纯青,却也是小有成就。 第53章 烽火狼烟 沙丘国,飞龙城,皇宫,宣政殿。 开阔无比的大殿内,处处雕梁画栋,各色装饰龙飞凤舞,高低起伏的雕栏玉砌,光可鉴人的白玉地砖,光滑如镜,映照殿顶的彩绘梁枋,整个大殿庄严奢华,彰显着皇家的尊贵与气派。 大殿正北的中央高台上,摆放着一张雕龙御座,御座背后,是一幅巨大的屏风,屏风之上绣有山河社稷、龙凤呈祥的图案,寓意着皇恩浩荡、国泰民安。御座两侧,则摆放着各种象征皇权的器物,每一件都是无价之宝。 雕龙御座上,一名四五岁的儿郎,头戴金银花额九旒冕,身着金沙朝服,上绣着九条飞龙,间以五色云彩,栩栩如生,威严赫赫。 他的双手之间,握着一个小小拨浪鼓,他双目圆瞪,紧紧的盯着鼓面,随即双手轻动,拨浪鼓鼓声雨注,御座儿郎满脸笑颜。 他的御座之侧,一名内监躬身而立,神色稍显紧张和肃穆,他望向御座儿郎的同时,不时用余光扫视着大殿一角。 大殿空旷寂静,大殿的高台下,左右两侧整齐肃立的,是沙丘国文武臣工,其文臣头戴思贤冠,身着进贤广袖裳,革带佩绶,白袜黑履,手中各执一笏。 其武将头戴白虎盔,身着虎啸锁子甲,脚下虎头长靴,个个威风凛凛,气势如虹,只是此刻身在朝堂,他们手中并未执笏,腰间亦无配剑。 立于文臣之首的,是大腹便便的四王爷,他虽双鬓微霜,却是精神矍铄,神采飞扬。 先帝突然抱恙,临终将幼子托孤,并将举国事宜权交四王爷,命他代掌相国之职,特封为沙丘国摄政王。 立于武将首位的,是年轻的千羽公主,但见她身着黄金甲胄,冷若冰霜,清秀的眉宇间,自有说不出的威严。 她也是先帝托孤重臣之一,暂掌军中大小事务,总一国兵马大权,特封为沙丘国大将军。 御座一侧的内监,上前数步高呼:“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摄政王双目微瞥,朝身侧文臣递出一个眼色,那文臣随即执笏出列,躬身立于大殿当中。 “陛下,和亲乃沙丘国立国之策,大将军虽颇有战功,但亦是沙丘国公主,万不可以私费公,陷国于危亡,还请陛下定夺!” 武将之中,一人横列而出,喝道:“危言耸听,大将军国之重臣,军中支柱,岂容尔等妄议!” 文臣武将纷纷出列,彼此争吵不断,而御座上的儿皇,依旧拨弄着手中的小鼓,完全没有注意大殿的争吵。 突然,大殿外数声鼓响,一名戎装兵士疾驰而入,他的头盔之上,还插着两根红翎,他的背上行囊舍弃,手中紧握着一道卷轴,入殿跪地大呼:“八百里边关急报!” 大殿臣工一时大惊,御座一侧的内监,急忙命人取过卷轴,呈至御前,内监展开卷轴,大声诵读道:“北魏帝君亲率十国之师,陈兵沙丘国边境,欲迎娶千羽公主。” 大殿一时哄堂,各种声音此起彼伏,更有数位臣工,争得面红耳赤,即将大打出手。 “肃静!”御座一侧的内监喝道。 文武群臣纷纷仰头,望向御座上的儿皇,那儿皇嘿嘿一笑,说道:“交由四爷爷与七姑姑定夺。” 大将军出列,躬身说道:“陛下,臣以身许国,性命微不足惜,臣只是忧心,北魏大费周章,联合周边十国,求亲是假,侵夺我沙丘疆土是真。” 文武臣工纷纷点头,颇以为然。 摄政王侧身出列,说道:“陛下,昔年五国来犯,沙丘国几近亡国,如今十国陈兵,非同小可,臣以为应先罢大将军兵权,而后以女装送往边境,以息兵锋。” “四王叔,欲夺我手中兵权,是否有些操之过急了!” “本王所作所为,皆是为沙丘国着想。” “四王叔雄心勃勃,先帝早有预见,故特命我执掌军权,以备不虞,若我所料不错,先帝突然抱恙,恐怕也与四王叔有关。” “无凭无据,你这是血口喷人,本王对先帝可是忠心耿耿,从无二心。”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二人再欲多言,忽然大殿之外,又响起数声鼓点,鼓声之中,一名风尘仆仆的士兵,轻甲上挂着数抹血迹,疾步冲入大殿,跪地禀报:“十国联军纵兵侵入,边境已连失数十隘,请陛下速速发兵驰援。” 摄政王急道:“请陛下罢免大将军,令其女装至边境,平息诸国兵锋。” “陛下,十国联军不过乌合之众,沙丘兵甲强盛,足可以一当十,更何况沙丘国中,还有流沙仙宗坐镇,自是不必惊慌。” “哈哈,流沙宗主托本王转告,若是大将军割爱,肯将神脉交出,流沙仙宗必会携四宗之力,亲自诛杀强敌,如若不然,一切免谈!” “神脉,时隔多年,想不到那流沙的齐浩,至今还觊觎着神脉” 千羽公主漠然概叹,心中泛起万千思绪,自那日飞龙城分别,她便再也未见到洛商,皇宫禁地九死一生,洛商年少,恐怕早已凶多吉少了,每每忆起,她都悄然垂泪,不由后悔当初的决定。 “只要大将军交出神脉,本王亦可考虑,取消大将军和亲之策。” “神脉生死我亦未知,就算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的。 “大将军难道要因个人之私,而弃国家大义于不顾吗?” “” 摄政王突然眼色凌厉,朝着御座跪倒磕头,说道:“请陛下即刻罢免大将军,委派使臣前往边境,许北魏帝君和亲之策。” 情势危急,殿中文臣纷纷跪地,附和摄政王提议,殿中武将,犹豫片刻之后,亦是纷纷跪地,以作附和。 大殿当中,只有大将军与极少数武将,巍然站立,并未下跪。 大将军慨然笑道:“四王叔,果然好谋划,为夺兵权,不惜勾结外邦,引狼入室,与狼为伍。” 御座之侧,内监朗声说道:“陛下有令,即刻罢免大将军之职,令其交出兵符,还于公主府中,以待和亲之策。” 大将军右手轻动,一柄蓝色仙剑陡现,她仗剑说道:“窃国之贼,我必先诛之!” 第54章 弑君 摄政王闻得剑啸,急忙站立起身,大声喝道:“大将军,你竟敢藐视朝堂威严,当陛下与文武百官之面,手执利刃立于大殿,难道你要谋逆弑君?” 群臣闻言,皆是大惊失色,有些懦弱的文臣,甚至开始瑟瑟发抖,不知如何自处。 “好一个谋逆弑君!”大将军向着儿皇施礼,而后朗声说道:“陛下,摄政王勾结外邦,侵犯我沙丘疆土,杀我沙丘百姓,罪该万死!” 未等儿皇内监答话,大将军目露凶光,手仗望舒仙剑,一步一步走向摄政王。 摄政王额头冒汗,身子不由微微后撤,他大声喝道:“大胆穆千羽,陛下已然下令,剥夺了你大将军之职,而今不过区区白丁,竟敢当殿刺杀重臣!” “你以为我不知道,御台上的内监,早已被你收买了。” 御座之侧的内监,吓得双腿一软,跪倒在御座一旁,摄政王喝道:“无凭无证,这不过是你不肯交符的借口罢了。” “哈哈,想要我的兵符,休想!我的兵符乃先帝所赐,只要我不交兵符,便仍是这沙丘国的大将军。” “狂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竟敢欺帝君年幼,藐视皇权,不尊圣旨。” “聒噪,受死!” 大将军快步疾驰,手中望舒仙剑抖动,剑尖直指摄政王命门,摄政王连忙后撤,四周群臣惊慌,纷纷作鸟兽散。 望舒仙剑蓝芒闪动,剑尖离摄政王咽喉不过方寸,眼见佞臣受诛,突然御座之上,响起儿郎哭声:“姑姑,救我!” 大将军大惊,手中仙剑戛然,急忙转头望向御座。 御座之侧,内监一手缚住儿皇,一手拿着短刃,横在儿皇的咽喉处,面色狰狞可怖,大声说道:“放了摄政王,不然” 内监还未说完,寒芒乍现,只听得一声破空暗啸,一枚短针呼啸而出,正中在了内监的眉心,内监还未喊出声响,便身体瘫软扑倒在地。 儿皇低落在御座上,大将军闪身而至,安慰着御座儿皇,而后面斥摄政王,说道:“摄政王,我原以为你只是勾结外邦,没想到你狼子野心,竟敢当殿弑君!” “血口喷人,内监乃皇家颜面,你当殿斩杀内监,反而诬告我弑君,众位臣工看看,到底是谁谋逆。” “你” 大将军怒不可遏,手中望舒仙剑再起,纵身一跃,剑尖直取摄政王,眼见得手的一刹,忽然殿外飞来一柄仙剑,直斩向大将军命门。 大将军被逼撤剑,身形陡然转动,以手中望舒仙剑横握,来抵挡飞来的仙剑。 “哐!” 双剑交锋,只听得一声清脆撞击,那飞来的仙剑折返,落入大殿入口的修士手中,大将军则被击飞数步,以脚奋力抵住,才勉强站稳身体。 此刻,她的仙剑嗡嗡,手上虎口震动,她心中兀自诧异,但脸上宠辱不惊,她挥动手中仙剑,仗剑而立,悠悠说道:“抱剑修士” 大殿入口的修士,正是一直追随摄政王,护卫在他左右的抱剑修士,他平日不喜言语,无人知其姓名,只因他时常抱着仙剑,故号抱剑修士。 抱剑修士漫步入殿,他的身后是一众皇家守卫,那些守卫手执长矛,早将宣政殿团团围住,但未得命令,谁都不敢贸然入殿。 摄政王见抱剑修士入殿,顿时变得趾高气扬,他理了理朝服,笑道:“穆千羽,还不束手就缚!” “想要我束手,你还没这个本事!” 说罢提剑上前,直奔向摄政王,摄政王却是不慌不忙,仿佛一切皆在掌握,果然,待大将军仙剑上前,那抱剑修士亦出剑相护,瞬间与大将军对战数合。 大殿朝臣见势,纷纷后撤至大殿边缘,以免被乱剑所伤,惊呼之声不绝,亦有数名朝臣不择,直奔向大殿出口,却被门口皇家守卫拦住,不得不折返殿中。 大殿虽宽阔,但仙剑交锋,大开大合之间,难免会斩断高栏梁柱,大将军担心大殿破损,故一直与抱剑修士近身交战。 可大将军虽勇,毕竟只是女子之身,加之先帝驾崩之后,她为沙丘国夙兴夜寐,鲜有闲暇修炼,如今修为不过御道巅峰而已。 而与之对战的抱剑修士,修为早已是法海境巅峰,离那圆满之境,也不过一步一遥。同境对战尚且艰难,更何况二人足足相差一个境界,岂可同日而语。 片刻之间,大将军已是气喘吁吁,身上多处被创,嘴角鲜血直流,只听得一声巨响,她手中望舒剑跌落,身体重重撞出,滚落在玉石地板上。 而抱剑修士收剑,重新抱在身前,但见他风轻云淡,显然并未使出全力。 大将军勉力起身,她的盔甲之内,早已布满鲜血,摄政王见势,得意洋洋的说道:“穆千羽,只要你束手,本王承诺,你还是我沙丘国的公主。” 大将军淡然说道:“乱臣贼子,殿内朝臣,皆是我沙丘国忠良,就算我一人受缚,还有无数将军!” “还有谁!”摄政王环顾大殿,厉声喝道。 大殿四周群臣,虽人人怒目,却无一人敢言,大将军望向四周,愤然叹道:“你们” “哈哈,忘了告诉你,宣政殿内所有朝臣,他们全家老小的身家性命,可是都掌握在本王手中。” “无耻小人!就算你控制朝臣,在外的诸侯藩王,也不会放过你的。” 摄政王狂笑握掌,说道:“起兵勤王?清君侧?哈哈哈,你看这是什么?” 说完他长袖扬起,从中掏出一道卷轴,大将军惊道:“你要矫诏不成?” “矫诏,哈哈,你好好看看,这可是禅位诏书!” “你果真要谋朝篡位!” “篡位,本王只是拿回属于自己的皇位,谈何篡位。” 摄政王一步一步,朝着御座而去,御座后面,转出一名内监,他手中捧着玉玺,静候摄政王登台。 御座的儿皇,早已吓得哇哇大哭,摄政王展开卷轴,说道:“请陛下加盖印绶!” 儿皇见摄政王凶光,更是嚎啕大哭,摄政王手起刀落,御座上顿时鲜血横流,哭声亦是戛然而止。 “吵死了,陛下既然不愿盖印,那本王不,应该是朕便自己来。” 内监奉印,摄政王取过印绶,加盖在早已拟好的禅位诏书上。 群臣见摄政王弑君,奔走惶恐呼喊,大殿之中顿时乱作一团,大将军见大势已去,忙趁乱奔向殿外。 第55章 成王败寇 殿外皇家守卫全身甲胄,手执黄金长矛,腰挂鎏金佩剑,数层重重围困,使殿内群臣插翅难逃。 “让开!”大将军手提仙剑,厉声喝道。 皇家守卫的领队,是昔日大将军麾下,他心知大将军为人忠正,身受先帝器重,今日大殿打斗,恐另有隐情,他有心放大将军离去,遂勒令左右让出一道。 御座上的摄政王,已是龙袍加身,他正要加冠,忽而望见远处喧哗,大将军即将脱困,忙下令道:“敢放走大将军者,与大将军同罪!” 殿外皇家守卫闻令,急忙压低身形,以左臂横卧胸前,右手握住长矛,斜放在左臂之上,团团聚拢,形成一个偌大的圆圈,将大将军围困在殿外广场上。 大将军出殿,正欲御剑乘空,可天空之上,早被御剑修士占据,四周楼台上,也已布满强弓箭弩,稍有不慎,必定殒命当场。 大将军料令今日难以脱身,对身旁皇家守卫喊道:“摄政王当殿弑君,谋逆篡位,将士们,你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速速与我诛杀逆贼。” 皇家守卫稍显犹豫,摄政王已身着龙袍,奔至大殿外,朝着围困的守卫说道:“大将军谋逆弑君,本王受百官朝拜,临危受命,已晋位为帝君。将士们,有能擒获此逆贼者,朕必赏金封王!” 皇家守卫一时大躁,人人摩拳擦掌,呼喊声中执矛上前,眼见圆圈越围越小,大将军本不愿斩杀同袍,可今日形势,若不痛下杀手,如何能杀出重围。 “自己丧命事小,可先帝与陛下的仇,摄政王篡位谋逆,以及勾结外邦的真相,恐将永远埋葬!”大将军以手仗剑,心中不由思绪万千。 “众将士,得罪了!” 大将军身形闪动,仙剑蓝芒骤起,她手提仙剑左右抖动,仙剑随她心意翻飞,瞬间便有数十守卫倒地,观其伤势,只是暂时不能行动,并不足以致命。 大将军越战越急,可皇家守卫越聚越多,且皇家守卫数重围困,四周高台架有强弓,若非摄政王下令活捉,恐怕四周箭如雨下。 大将军毕竟御道修士,她御动手中仙剑,施以强大剑气,以望舒剑尖开道,自己紧随仙剑疾驰,片刻之间,便已突破至广场边缘。 眼见奔出广场,摄政王朝着抱剑修士道:“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那御剑乘空的抱剑修士,落在一处高台上,他神色淡然,掐指成诀间,一条绿色的长绳,如翻飞的长蛇一般,从他手中急速飞出,直奔上突袭的大将军。 “啊!” 长绳突至,瞬间缠在大将军身上,将他全身牢牢缚住,不能动弹,大将军一时不慎,脚步踉跄,就势跌倒在地,她的头盔随即甩飞,露出一头乌黑的秀发,和满脸的怒容。 “哈哈哈”摄政王见大将军被缚,瞬间眉飞色舞,得意洋洋。 摄政王一步一步,走向宣政殿的台阶,一步一步走到被缚的大将军身前,大将军努力扭动,以头靠在石阶上,怒目仰看着摄政王一步一步靠近。 “退下!” 摄政王长袖抖动,四周皇家守卫纷纷退开,留出一个数百步的空旷,摄政王席地而坐,望着眼前狼狈的大将军,竟生出几分怜悯。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生在皇家,有几人能独善其身,乖乖与朕合作,不好吗?” “呸!乱臣贼子,篡位走狗,想要我与你同流合污,妄言!” “篡位?朕之先祖穆洪,才是名正言顺的帝君,那穆烈不过是相貌相同,暂时顶替而已,朕拿回自己的东西,何错之有?” “如此你便能当殿弑君?如此你便能勾结外邦,以和亲为借口,引狼入室,弃沙丘百姓于不顾?” “若非北魏陈兵,焉能夺你兵权?” “十国来犯,山河破碎,马革裹尸,百姓流离失所,就为了区区兵权,值得吗?” “朕只与北魏有约,不曾想北魏狼子野心,竟联合其余九国,一共侵犯沙丘!不过朕亦无惧,朕的身后,还有四大仙宗合一,组建而成的新流沙仙宗。” “流沙仙宗日益强势,你就那么自信,他们仍会听命于你?” “齐浩可是与朕立誓,永远效忠于朕的。” “哈哈哈,你不觉得他与你,是同一类人吗?” “这不劳费心,朕早有谋划,你若肯将神脉消息告知,朕或许法外开恩,饶你不死。” “说到底,还是想夺神脉罢了。” “神脉虽好,却不在你的身上,甚至与你毫无关系,你还年轻,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何必为了一个外人,白白失了青春性命。”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鸿毛泰山不过一念,神脉虽不在我身,神脉拥有者却与我义结金兰,我岂能贪生而舍大义,更何况神脉去向,我亦不知。” “那便怪不得朕了。” “十国陈兵,北魏帝君亲征,欲迎娶本公主,若是我殒命当场,你将何以应敌。” “哈哈哈,北魏帝君未曾亲见,朕随意择一美女,封赐为千羽公主,何人得知。” “看来今日,我难逃一死了。” “你太厉害,朕担心你和亲之后,会携外族卷土重来!” “既然我难逃一死,还请四王叔告知,先帝突然抱恙驾崩,可是四王叔蓄意谋之。” “告诉你也无妨,你的皇兄与你一样,是块难啃的硬骨头,朕不得已,才买通御厨,以毒药鸩之。” “你” 千羽公主满眼怒火,她虽心中早有疑惑,暗中调查先帝驾崩原因,怀疑是摄政王所谋,但今日亲耳得闻,还是让她心中震撼。 她未曾料到,昔日的四王叔,为了一己私欲,为了登基,为了虚无的权力巅峰,竟能不顾骨肉亲情,不顾将士性命,不顾百姓疆土。 鹣鲽父子相杀,手足亲友征伐,血雨腥风至寡。权倾天下,最是无情帝王家。 摄政王缓缓起身,目光深邃果决,他环顾四周将士,展开肥胖的双臂,深吸了一口气,他忽而嘴角微翘,似乎正在享受此刻的宁静。 “大将军勾结外邦,谋逆弑君,罪不容诛,朕代沙丘国百官将士,代沙丘国先代帝君,代沙丘国万千百姓,判大将军斩首之刑,以谢天下。” 宁静的广场上,顿时欢呼鼓噪,将士以矛杵地,弹剑相庆,仿佛正在举行盛大的恩典。 第56章 屠狗 宣政殿前的广场上,筑起了一座四方高台,高台全由厚木临时堆积,高台长宽约莫数丈,而高不过数尺之间。 高台之下,远远的围满了文臣武将,而后是皇家守卫,宫中内监杂役,他们彼此窃窃私语,不知在议论着什么,许多人的脸上,尽是难以掩饰的忧色。 高台之上,大将军双手被缚,双膝跪倒在地,她全身多处重伤,甲胄之上多是血迹,她头盔失落,一头黑色长发披肩,她脸色微微泛白,不知是失血过多,还是原本如此。 天际白云流转,一如往常,悠哉游哉,阳光透过云间缝隙,直射在她的甲胄上,瞬间如大海浪起,一时波光粼粼。 微风拂过她的秀发,飘逸而灵动,她双眉舒展开阔,双目温柔深邃,精致白皙的脸上,此刻尽是淡然。 她虽然年少,却有一种英雄迟暮的沧桑。 她的身旁,站着一名壮硕守卫,守卫手中握有斩刀,守卫端起酒碗,满含一口,喷洒在宽阔的大刀上,斩刀冰冷耀眼,蓄势待命。 摄政王稳坐长椅,抬头瞥了一眼苍天,又望向刑台之上,长袖微微一摆,一旁的内监见势,朗声喊道:“时辰已到,行刑!” “沙丘国,殚精竭虑,我尽力了,二哥,黄泉路远,我来陪你了” 大将军仰天长叹,神情落寞,不觉潸然泪下,她这短暂的一生,无愧于黎民百姓,无愧于先帝陛下,无愧于沙丘国,唯一有愧的,便是她的结义二哥。 她明知禁地荒芜,明知皇子有去无回,明知雨花阁九死一生,却仍陷二哥于绝境,她也曾懊恼,也曾后悔,可那又能如何呢。 她缓缓闭上双目,等待着斩刀一挥而过,等待着宿命就此终结,她只愿来生,绝不生在帝王之家。 四周万籁俱寂,微风拂动旗帜,发出沙沙的声响,力士守卫挥刀,那扬起的寒光,仿佛刺破苍穹。 “嗡——” 力士守卫举全身之力,挥刀直下,刀刃寒芒乍现,直取大将军颈脖,只听得“吭”的一声,大将军的后脖之上,仿佛生出一堵无形巨墙,刀刃抵达颈部的一刹,宛如斩在坚石之上。 力士守卫斩刀被弹,斩刀扬起的后力,将力士守卫震得连连后退,力士守卫一个踉跄,竟是跌倒在地,那宽阔的斩刀,也随即失落在一旁。 “啊!” 形势斗转,只在一刹,四周围观的臣工,皆是心中一惊,不由的呼喊出声。 端坐在高处的摄政王,亦是猛然惊起,紧紧的盯着广场刑台,忽然他若有所思,朝着四周高阁喊道:“何人在此,胆敢阻挠皇家执法!” 广场一片骚动,文武百官并皇家守卫,纷纷扭头四顾,议论不止。 突然,那广场刑台上,瞬间多出一个人影,但见那人身材高挑,周身被黑色斗篷裹住,巍然立于刑台一侧,他的脸上,戴着一个龙纹面具,难以望见其容貌。 刑台下的百官急忙躲闪,刑台下的皇家守卫,各执长矛将刑台围住,高处的摄政王朗声笑道:“不知仙长驾到,有失远迎,此处噪杂,请仙长移步大殿一叙。” 刑台上的斗篷男子,对高台的摄政王未看一眼,对摄政王的言语更是置若罔闻,他低眉望向被缚的大将军,伸手轻轻一抓,那缚住的绿色长绳,瞬间断为数截。 大将军陡然脱困,身子瞬间失力,就要瘫倒在地,斗篷男子急忙闪身,将她揽在怀中,大将军气脉虚弱,挣扎起身答谢,斗篷男子微微摇头,伸手将她嘴角血渍轻轻拭去。 大将军虽看不见男子容貌,但从他的双眼中,望见了万千的柔情与关怀。 斗篷男子上下打量大将军伤势,而后掏出一枚丹丸,说道:“服下此丹,静坐疗伤!” 大将军微微点头,伸手接过丹丸,张口一吞而下,她本是御道境修士,有此丹丸,恢复只需时日。 斗篷男子缓缓起身,双目燃起熊熊怒火,向着刑台四周,说道:“是谁,将她伤至如此?” 高台上的摄政王答道:“仙长,此人谋逆弑君,乃沙丘国的罪人,朕特在广场设下刑台,将她斩首以谢天下。” 斗篷男子不答,而是悠悠的喊道:“我再问一次,是谁,将她伤至如此!” 摄政王怒道:“朕敬你是仙长,你却不识好歹,墨楚,不必手下留情。” 一侧的抱剑修士得令,手中仙剑出鞘,脚尖轻点高台,手仗仙剑,纵身一跃,直刺向刑台上的斗篷男子。 墨楚剑走龙蛇,绿芒瞬间铺满剑身,他手间仙剑轻抖,眨眼间已至斗篷男子身前,墨楚双目如炬,嘴角轻翘,如此近的距离,他只需一剑,便能洞穿对手咽喉。 “小心!”大将军深知抱剑修士厉害,忙出言提醒斗篷男子。 斗篷男子却是不急,他静静的立在原地,缓缓闭上双目,只待墨楚的仙剑刺来。 “噌——” 墨楚刺出的剑尖,离斗篷男子咽喉不过毫厘,却是戛然而止。 墨楚脸色陡变,他定睛细看,那刺出的剑尖,被斗篷男子双指夹住,任凭他如何使力,却不能挪动分毫。 “是你,将她伤至如此?” 墨楚大惊失色,眼神之中甚至升起了恐惧,求生的本能,让他正欲解释一番,可他已经没有机会了。 未等墨楚答话,斗篷男子目光逐渐凌厉,他双指轻动,松开墨楚剑尖的一刹,顺势在剑尖上点弹一下。 “铛!” 一声清脆的声响,那绿芒仙剑应声而碎,顿时化作无数细小碎片,跌落在刑台地面,只剩下孤独的剑柄,紧握在墨楚的手中。 四周围观臣工面面相觑,就连坐地疗伤的大将军,也是心中一惊,任谁也不曾想到,这凭空而至的神秘斗篷男子,居然这般厉害。 墨楚见自己飞剑被毁,一时勃然大怒,他闪身后撤,正要掐指凝诀,以法术力求一战。 可就在他后撤跃起的一刹,突然咽喉被一只手锁住,他忙伸出双手挣扎,可那锁喉的手却如铁石,牢不可破。 “轰——” 斗篷男子单手提起墨楚,如屠夫擒狗一般,从半空奋力砸下,伴随一声巨大轰鸣,那巨木堆积的刑台,立时崩塌四散,扬起阵阵烟尘。 第57章 禅位诏书 墨楚口中鲜血喷涌,双目圆睁欲裂,眼神中充满了不解与疑惑,而后逐渐黯然失色,他脸颊因痛苦而不断扭曲,直至满脸狰狞恐怖,他的嘴唇微微蠕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是最终归于沉默。 他咽喉干瘪破碎,周身经脉、骨骼寸断,他的四肢曲折,身体瘫软乏力,蜷卧在广场深坑内。 他的身下地面凹陷,四周青石厚板碎裂,碎石尘土飞溅,以他身体为中心,如锥形漏斗一般,向四周逐渐蔓延。 他可能至死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命丧于此。 斗篷男子随意一击,竟爆发出恐怖如斯的威力,四周文武、皇家守卫、围观杂役、在场诸位,无不深受震撼,他们眼中除了畏惧,更多的是惊讶。 大殿广场诸位,对刑台之侧的斗篷男子,惊为天人,敬若神明。 一直以来,墨楚都是摄政王心腹,许多难以完成、不便出手督办、灰暗隐秘的差事,都交由墨楚全权责办,从无任何差错。 墨楚时常抱剑,其修为早达法海境巅峰,宫中乃至整个沙丘国罕有敌手,故摄政王常令其侍伴左右,以为自身依仗。 岂料今日一战,只是一招便身死道消,高台长椅上的摄政王,脸上神情阴阳不定,由一开始的大惊,逐渐转为大骇,甚至生出一种不寒而栗之感。 他心知斗篷男子来者不善,一边虚以委蛇的同时,急忙令人秘密传信流沙仙宗,着流沙王齐浩火速来救。 大殿广场一片混乱,待四周烟雾飘散,斗篷男子目光如炬,凌厉的望向高台,眼神中充满了杀气。 “伤她的,还有你!” 摄政王见势不妙,急忙挤出一副笑脸,嬉笑的说道:“仙长,朕只是与大将军玩笑,其实朕是在保护大将军。” “哈哈,保护,你适才可是扬言,大将军谋逆弑君,令其斩首以谢天下。” “误会,那都是误会还请仙长见谅。” “我为何要见谅,伤她的人,一个也别想跑!” “仙长,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大将军给您的好处,朕愿意用双倍,不十倍来交换,以期仙长能网开一面。” “哦!我不取你性命,只要你的帝君之位,你可愿舍疼割爱?” 摄政王原本嬉笑的脸色,突然转为勃然大怒:“仙长,朕敬你是世外高人,对你百般忍让,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巧了,我平生最爱吃的,就是罚酒。” “这宣政殿的广场,可是布有皇家守卫数千,四周高阁之上,更是暗藏强弓劲弩无数,仙长想要出手,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是吗,我倒要试上一试。” 斗篷男子说罢,抬腿迈步,不紧不慢,一步一步走向高台。 摄政王脸色微变,急忙下令:“放箭!” 广场手执强弓的守卫,四周高阁暗藏的劲弩,急调而来的弓手,闻令而动,纷纷引弦搭弓,一时间箭如雨下。 “唰、唰、唰” 四周箭矢破空而来,斗篷男子却是置若罔闻,依旧一步一步,朝着高台走去。 如此接近的距离,如此多的箭矢,如此飞快的速度,眨眼便能将斗篷男子射成筛子,更何况那斗篷男子并未躲闪,摄政王心情激荡,甚至开始拍手相庆了。 “吭、吭、吭” 箭矢如雨,离斗篷男子不过数尺,却是戛然而止,如同撞在无形屏障上,纷纷跌落一地。 “啊!” 摄政王不由惊呼出声,想起适才力士斩首时,也是被这无形屏障所阻,心下慌张,忙令四周近战守卫上前,手执长矛佩剑,与之厮杀。 斗篷男子见守卫长矛,依旧不为所动,只是一步一步,走向大殿前的高台。 待皇家守卫近前的一刹,斗篷男子脚尖轻踏,一股无形的威压,从他脚下陡然升起,如惊涛骇浪一般,袭在冲来的守卫身上。 皇家守卫虽全身甲胄,威武精壮,但被威压陡然冲击,瞬间双目翻白,口中兀自吐着白沫,全部就势昏倒,不省人事,失去了一战之力。 摄政王正要逃离,斗篷男子已至身前。 摄政王额头冒汗,身体颤颤巍巍,急忙跪倒在斗篷男子身前,喊道:“仙长饶命,仙长饶命!” 斗篷男子坐在长椅上,淡淡说道:“这帝君之位” 摄政王缓缓起身,满脸假笑的答道:“即刻开始,仙长便是沙丘国的帝君!” 大殿文武群臣一片哗然,争吵议论之声此起彼伏。 “荒谬!我沙丘皇室披荆斩棘,呕心沥血,历经数代荣辱,方有今日之沙丘国,更何况帝君之位,乃国之神器,岂可随意予人!” 众人循声望去,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气势威严的大将军,此刻她虽有伤在身,但事关国家荣誉兴衰,她只得奋不顾身,据理力争。 四周文武群臣默默点头,颇觉大将军言之有理。 摄政王见群臣附和,指着台下怒骂道:“一帮废物,你们忘了自己全族,都还在朕的手中么。” 广场群臣禁言,都害怕自己失言,而祸及家族亲朋。 斗篷男子淡然道:“你还圈禁群臣?” 摄政王嬉笑说道:“此不过是皇权手段,仙长若为帝君,亦当有此权谋。” “” “仙长稍候,朕这就差人取来圣旨玉玺,拟旨禅位给仙长,不,朕亲自起草,以保万无一失。” 斗篷男子微微点头,摄政王随即摆手,命一旁的内监取来空白圣旨,文房四宝及传国玉玺。 片刻之间,内监取过所有物件,摄政王不顾身体肥胖,趴在高台石阶上,开始草拟禅位诏书。 写至中途一处,突然起身询问斗篷男子:“仙长,这禅位诏书之上,需要写下名讳,敢问仙长该如何称呼?” 斗篷男子坐在长椅上,轻笑一声,说道:“有点意思,不过,我突然改了主意,你且写来,将帝君之位禅让给穆千羽。” 摄政王微微一愣,随即哈哈一笑,心中想道:“这斗篷男子受大将军所雇,将帝君之位传予大将军理所当然,如此反而更好,待流沙王亲至,想要夺回帝君之位,只会更加轻松。” 广场之上,除了摄政王微愣,更吃惊的是大将军,她站在原地,细语呢喃:“我与他素未谋面,他怎会知我姓名,况且我的记忆中,并未有如此高人,难道” 第58章 斩王 大将军微微摇头,旋即苦笑一声道:“我是沙丘国的公主,亦是沙丘国的大将军,我的名字早已人尽皆知,或许,是我想多了” 大将军猛然抬头,见摄政王正欲落笔,忙出言制止道:“万万不可,我不过柔弱女子,无才无德无寸功,怎可担此重任,还请仙长另择他人!” 摄政王急忙说道:“大将军过谦了,大将军虽一介女流,内有经邦济世之才,外有驱敌退寇之策,朝堂文臣武将敬仰,山野黎民百姓爱戴,完全是巾帼不让须眉。” 大将军辩解道:“沙丘国自立国始,从无女子临朝称制的先例。” 摄政王笑着说道:“没有女子称制,正好由你开始啊。” 大将军还想辩解,长椅上的斗篷男子抬手,淡然说道:“谁说女子不如男,谁说制霸疆场必须男儿,我看大将军就不错,快写!” 摄政王闻言大喜,继续趴在石阶之上,将大将军穆千羽的名讳,书写在禅位诏书上。笔走龙蛇,片刻搁笔即成,而后取过传国玉玺,加盖在诏书之上。 摄政王站在高台,展开禅位诏书,当着满朝文武、皇家守卫、内监杂役的面,将禅位诏书大声诵读,以示大将军奉天承运,正位沙丘国帝君。 摄政王宣读完毕,广场群臣呆然,摄政王忙笑脸喊道:“还愣着干什么,跪拜沙丘国新任帝君啊。” 说完捧着肥胖身体,率先开始跪拜欢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广场所有臣工,这才纷纷效仿,一时间众人跪倒,呼声震天。 斗篷男子倚坐长椅,扫过广场跪倒的众人,落在站立的大将军身上,大将军心情忐忑,她也望向高台的斗篷男子,斗篷男子微微点头,大将军仰天深吸了一口气。 “都平身。”众人纷纷起身,聆听新皇教诲。 “先任帝君被弑,朝堂人心忐忑,内有分崩之危,而十国逡巡虎视,不断侵占疆土,外有亡国之险,我既临危受命,第一件事便是整肃朝纲,来人,将摄政王拿下!” 数名皇家守卫上前,将摄政王就地制住,摄政王满脸怒容,喊道:“本王已将帝君之位让出,完全是有功于社稷,穆千羽,你难道要过河拆桥?” “乱臣贼子,你以鸩毒害先帝,当殿弑杀帝君,囚困朝臣家眷,勾结外邦入侵,条条罪行,也配与我高谈社稷!” “那都是为掩人耳目,瞒天过海权宜之计,本王若非如此,你如何能登上帝君之位。” “如此说来,我倒是要感谢你了。” “那倒不用,你当你的帝君,我做我的摄政王,如此甚好。” “痴心妄想,就算我可饶你,朝臣能饶你吗,无辜枉死的百姓能饶你吗,九天上苍能饶你吗?” “穆千羽,你当真要与我为敌?” “杀一无罪,而得天下,不为也,杀一不赦,而救万民,何乐不为?” “你可别忘了,本王的身后,可是有四大仙宗合并而成的流沙仙宗。” 穆千羽双眉紧蹙,神色稍显犹豫,沙丘国内忧外患,还得依仗仙宗之力,才能暂时平息事态,若是得罪仙宗,那后果 凡人一怒,尚且流血五步,仙人一怒,可是要流血漂橹的。 摄政王看出了穆千羽的担心,他虽身体被制,却是得意洋洋的笑道:“哈哈哈,怕了,怕了就赶紧把本王放了。” “如今沙丘国山河破碎,百姓深陷战火,还请四王叔以大局为重,让流沙仙宗派人,合力将外寇驱除,还沙丘国疆土安宁。” 穆千羽伸手轻摆,摄政王随即被释,他见穆千羽被自己拿捏,神色愈发嚣张与不屑,就连走路的姿势,也是神气十足。 “你方才历数本王罪行,不是说要杀了本王吗,怎么片刻之间,就换了一副面孔,害怕了,可本王还是喜欢你适才桀骜不驯的样子,哈哈哈” “四王叔,你可不要得寸进尺。” “本王就得寸进尺了,你又能如何,实话告诉你,本王已命人前往流沙仙宗,不日便有消息回转,本王今日断言,流沙仙宗降临之日,便是本王再掌神器之时。” “你竟还想再夺帝君之位!” 摄政王边走边说,不觉已行至穆千羽身前。 “哈哈哈,身为女儿家,整天舞刀弄枪,身披厚重甲胄,有什么好的,你应该学学你娘,粉妆玉砌、婀娜多姿、绝代风华,只可惜太过聪明与桀骜,丝毫不肯就范” “难道我娘的死,也与你有关?” 摄政王咽了口口水,一脸淫笑的说道:“本王素来怜香惜玉,可惜她不懂柔情,还妄想坏本王好事,无奈本王只能忍痛割爱,送她与帝君长眠了。” 穆千羽勃然大怒,咬牙切齿道:“原来是你,陷害我娘,让她牺牲性命去陪葬!” 穆千羽拔出望舒剑,以剑尖直指摄政王,摄政王却是不慌,反而嬉笑着说道:“动手啊,本王若是死了,看你如何平息仙宗怒火,哈” 另外一个哈字还未说完,只听得远处唰的一声,一柄皇家守卫的鎏金佩剑夺鞘而出,剑尖刺过摄政王心脏,从他的身前贯胸而出,剑尖鲜血殷红,喷流而出。 剑起剑落不过转瞬,摄政王一脸痛苦,身体不自主的颤抖,他瞪大双眼,眼中尽是难以置信,他转身望向高台,望向长椅上的斗篷男子。 他伸出右手成爪,想要极力抓扯,可目标遥远,无法企及,想要大声呼喊,可咽喉之中占满鲜血,刚要开口,鲜血横流。 “你” 刚迈半步,便拖着沉重肥胖的身躯,如巨型山峰一般,轰然倒塌。 “聒噪,作恶多端还大言不惭!”斗篷男子收回双指,淡淡的说道。 广场上的穆千羽一时大惊,朝斗篷男子行礼道:“仙长,他虽十恶不赦,但他的身后站着的,可是沙丘国的四大仙宗啊。” “四大仙宗又如何,待我重振旗鼓,必要踏平流沙仙宗。” “敢问仙长,可是与流沙仙宗有仇?” “数日之后,你自会知晓。”说完起身,面向广场朗声说道:“请陛下临朝称制,整肃朝纲,调兵遣将,保境安民。” 广场朝臣闻言,纷纷施礼附和:“请陛下临朝称制,整肃朝纲,调兵遣将,保境安民。” 第59章 沙丘国师 穆千羽凝望满朝文武,心中自是五味杂陈。 此刻,朝局波云诡谲,文臣武将难以同心,边境十国陈兵,黎民百姓身陷战火,可如今皇室凋零,能临危受命,挽狂澜于既倒的,恐怕仅余她一人耳。 她一步一步,在朝臣的呼声中,登上宣政殿的高台,高台一如往常,只有寥寥数十阶,可如今每登一阶,都如身负千钧。 奈何她早将芳心暗许社稷,焉惧前路艰险困苦,即便是九死一生、粉身碎骨。 她站在高台上,站在斗篷男子的身旁,微风拂动她的长发,刮过她青涩的脸颊,她的双眸从未有过如此坚决。 她望着眼前的狼藉,雷厉风行,迅速调兵遣将,一面命文臣整肃吏治,一面令武将驰援疆场,以稳固时局,救边境百姓于水火。 诸般事毕,穆千羽这才转身,望向斗篷男子,笑道:“不知仙长,可愿赏脸入殿一见?” 斗篷男子微微一愣,不想当场出言婉拒,可他转头回望,二人对视之际,穆千羽殷殷期盼,双眉紧蹙的楚楚可怜,让他一时难以拒绝。 穆千羽见斗篷男子犹豫,顿时一展愁眉,满心欢喜的伸手,再邀斗篷男子入殿,斗篷男子无奈,只得抬腿迈入大殿。 斗篷男子在前,穆千羽紧随其后,皇家守卫正要跟随,穆千羽转身道:“百步之内,不得留人!” 皇家守卫领队微微一愣,见穆千羽目光凌厉,亲自将大殿高门轻掩,而后命卫队率人,将宣政殿周围清场,百步之内不得容人。 宣政殿高大空旷,本为朝臣议政之所,此刻却是一片寂静,四周殿门高窗紧闭,只有斗篷男子和穆千羽二人,对立在大殿当中。 四下无人,穆千羽突然双膝跪地,满脸尽是感激之色,磕头拜道:“感激仙长仗义施手,救我于屠刀之下,也是救沙丘国将倾之时。” 斗篷男子微微躬身,示意穆千羽起身,说道:“陛下何至于此,陛下言重了!” “若非仙长高义,我恐怕早已成了刀下孤魂,沙丘国也会被四王叔出卖,生灵涂炭,黎民百姓流离失所,直至疆土皆失。” “陛下忠心为国,自有上天相助,我不过区区过路修士,不忍再见屠戮,仅此而已。” 穆千羽心思细腻,此番屈尊跪拜,实则是想探得仙长身份,谁知斗篷男子滴水不漏,只道自己乃一介修士,途经此地,一时抬手而已。 穆千羽并未气馁,继续说道:“我本柔弱女子,并无独尊之心,不知仙长是否有意,愿与我共享沙丘国,共同治理沙丘国?” 斗篷男子哈哈笑道:“我若贪恋权位,适才的禅位诏书,恐怕就不会为陛下而书,如今登临帝君之位的,恐怕也不会是陛下了。” “仙长大恩,我自当铭记于心,仙长大义,沙丘国必将感恩戴德。” “陛下不必如此。” 穆千羽故作深沉,低头装作苦苦思索状:“不知为何,我望见仙长的一刻,便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我从仙长目光中,总能体会到隐约的熟悉,敢问仙长,我们可是旧时曾识?” 斗篷男子微微转身,举目望向大殿穹顶,淡淡说道:“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仙长,这面罩铭刻龙纹,充满了威严,定是出自名匠之手,我有心瞻仰一番,不知仙长可否赐见?” 斗篷男子只是一眼,便望出了穆千羽的深意,他悠悠说道:“陛下想一览真颜,无可厚非,只是我有言在先,数日过罢,陛下自会知晓,又何必急在一时呢。” 穆千羽垂头丧气,说道:“好,既然如此,我便等上数日,不过仙长适才有言,欲踏平流沙仙宗,可有十足的把握?” 斗篷男子摇了摇头,断然说道:“未有!” “容我派出精甲重兵襄助,与仙长一齐攻打流沙仙宗如何?” “不必,流沙仙宗修士众多,陛下的精甲重兵实难发挥,再者十国陈兵纵掠,陛下还是将重兵遣往边境,驱除外寇为好。” “精甲重兵虽无大用,却是可以摇旗呐喊,以壮仙长之声威。” “有我一人,足矣!” “我虽未见仙长容貌,却从仙长的语气中,得知仙长年纪尚轻,非我小觑仙长,实在是那流沙仙宗的宗主,乃老谋深算的狐狸,我只是担心仙长着了他道。” “如今流沙仙宗之主,可还是齐浩?” “正是,仙长可是与他结有深仇?” “血海深仇,不死不休,我踏平流沙,正为此人!” “沙丘国中,原有四大仙宗,那年四宗会武,齐浩假借神脉之机,挑起多方事端,趁机网罗四宗合一,合一的仙宗仍取名流沙,齐浩也如愿的成了首位大宗主。 流沙仙宗愈发声势浩大,齐浩也是日益嚣张,自此,他不遵帝君之令,不听朝廷调遣,甚至不断欺压百姓,早已成为了沙丘国一害。” “恰好,我替陛下根除一害!” “仙长修仙之人,难道对我适才所说的神脉,没有一点点的好奇吗?” “仙道渺渺,神脉惶惶,大千世界,分类繁杂,有何好奇” 穆千羽心中一凛,眼神悠远迷离,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却又一时说不上来,她努力压抑心中激动,努力噙住眼眶热泪,努力控制周身的颤抖。 穆千羽握紧双拳,故作镇定道:“仙长既不愿享国,又无需重兵襄助,那沙丘国的虚职,总不能再辞了罢。” 斗篷男子推了推面罩,笑道:“不知陛下,欲封我何官职?” “国师爵同大将军,受沙丘国万人膜拜,却无实际职务,仙长有此爵位傍身,行走在沙丘国内,也可省去不少麻烦。” 斗篷男子点了点头,说道:“好,我若再辞,倒显得不近人情了。” 穆千羽背对斗篷男子,喜道:“多谢仙长成全。” 二人短暂的沉默,让原本空旷的大殿,更显肃穆和寂静,片刻之后,斗篷男子向着殿门移步,说道:“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动身了。” 穆千羽身形未动,而是缓缓说道:“此去一路凶险,还请仙长保重。” 斗篷男子理了理斗篷,伸手轻轻挥动,那厚重的高阔殿门,随即自动左右开展,斗篷男子双手没入斗篷,正大步的朝广场而去。 待斗篷男子离开大殿,离开大殿广场,穆千羽这才拭去泪水,奔向大殿门口,朝着斗篷男子远走的方向,举目深情远眺。 她凭栏细语呢喃:“二哥,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第60章 再闻洛村 受封沙丘国师,身披长衫斗篷,脸上戴着龙纹面罩的男子,正是洛商。 洛商自踏入雨花阁,闯入到宿命星盘中,已连续苦修了四年。 四年间,他的修为突飞猛进,不仅重修了凡人三境,习得剑阵领域之力,还吞服下一枚破境丹,助自身平稳的跨入了圆满境。 更加难得的是,他觉醒了剑道龙气。 星盘世界中,他得虬髯客悉心教导,操纵剑道龙气亦是得心应手,只是他的剑道龙气太过霸道,星盘世界时常饱受冲击,早已不堪其扰,四周根基震碎,竟开始逐渐崩塌。 他这才迫不得已,与虬髯客一起,从宿命星盘中逃离,而虬髯客久困樊笼,心中始终挂念着故土故人,是以他一朝脱困,便迫不及待的开启了通往妖域的法门。 临行前,虬髯客盛情邀请洛商,可洛商身负血仇,昔日誓言仍在耳畔,岂可因一念贪欢而忘却。 洛商婉拒了虬髯客的邀请,但他没有忘记,当日虬髯客提及的沙漠绿洲,当即托虬髯客入妖域后,打探望月之井和种子的消息。 何当重相见,樽酒慰离颜,离别之际,怎可无酒,虬髯客掏出酒葫芦,仰天豪饮一口,随即抛给洛商,洛商哈哈一笑,亦是依样豪饮一口,二人豪气干云,竟有气吞山河之势。 虬髯客一顿絮叨,这才依依不舍,准备踏入传送法门中,临别转身说道:“若是遇到困难,可用召唤术唤老夫,妖域八族各有所长,老夫将你携至妖域,足可护你万全。” 宣政殿变故时,洛商已然逃出星盘,他送走虬髯客后,那宿命星盘内部崩塌,逐渐撕裂成块块碎片,直至化成一抹灰烬,随风飘散在空中。 随着宿命星盘的消散,雨花阁四周的结界,也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洛商担心结界的破碎,会引来皇家守卫巡视,是以临时起意,披上了一衫长斗篷,戴上了虬髯客给的面罩,这才小心翼翼,慢慢的走出雨花阁楼。 本以为阁楼之外,会有皇家重兵把守,谁知阁外一片寂静,所有皇家守卫行动异常,分散汇聚在宣政殿外,似乎正酝酿着一场惊天阴谋。 洛商本想就此离开,可见皇家守卫异动,他有些担心三妹安危,故潜行蛰伏在广场的一处高阁,亲眼目睹了广场上的一切。 此后出手救下三妹,屠戮抱剑修士,迫写禅位诏书,斩杀十恶的摄政王,受封为沙丘国师 一别经年,他本可与三妹相认,可眼下形势迫使他不敢相认。 他身负血仇,誓要踏平流沙仙宗,此行凶险难测,稍有不慎,必定有去无回,更何况那齐浩早已圆满,如今实力更不容小觑。 他自身性命死不足惜,届时连累三妹,连累整个沙丘国,只怕自己百死莫赎。 所以他隐藏身份,一步一步走出宣政殿前的广场,一步一步走出皇宫,这才御剑乘风,向着流沙仙宗的方向而去。 白云悠悠,装点碧空如画,风啸阵阵,吹动斗篷如烟,他御剑乘空,低头俯瞰沙丘如山。 突然,沙丘腹地之间,风卷狂沙翻飞,飞沙之中,几名稚气儿郎,高声吆喝呼喊,手提木制长叉,脚踏沙地滑板,正乘沙丘山势,在追赶围捕一头沙洲飞鱼。 沙洲飞鱼身体扁平,吻端宽而横平,头前有由胸鳍分化出的两个突出的头鳍,尾细长如鞭,鳃孔宽大,可储存沙地空气。 它身体两侧胸鳍如翼,平铺开展可达数丈,正因此鳍,它可在沙丘间来回飞行,亦可倚靠细长尖尾,钻行于沙地之内。 几名儿郎越追越急,越追越近,他们彼此相互配合,手法娴熟干练,不断挥舞手中木叉,刺向翻飞的沙洲飞鱼。 眼见即将得手,那沙洲飞鱼突然转身,露出巨大身体下,一排排锋利的牙齿,几名儿郎见势,急忙驻足翻身,举起脚下滑板,几人拼接成一面巨盾。 那沙洲飞鱼一击不中,反而身体连中数叉,但百足之虫至死不僵。 沙洲飞鱼身躯庞大,远望是儿郎们的数倍,它露出牙齿恐吓儿郎,实乃诱敌佯攻之计,它趁儿郎聚拢成盾之际,身后坚硬长尾如剑,早已悄无声息的悬在儿郎们的身后。 只待长尾钻动,那聚拢的数名儿郎,便会被长尾贯穿身体,瞬间失去生命。 “噌!” 沙洲飞鱼长尾如剑,直击在一柄黑色长剑上,那坚硬的长尾,与仙剑瞬间相撞,甚至擦出片片火花。 数名儿郎闻声,忙转头望向身后,见沙洲飞鱼长尾被仙剑阻挡,大惊失色的同时,忙踏动滑板四散开去。 那黑色长剑抖动,只是轻动一剑,那沙洲飞鱼巨大的身躯,便瞬间失去了动静,如风中残烛般轰然崩塌,四周沙土飞扬,数息方罢。 “哇,这也太厉害了,只是轻轻一剑,就将它斩杀了。” “这招式也太帅了,快教教我。” “我猜你一定是仙人!” 四散的儿郎重聚,他们围着身披斗篷的洛商,满心欢喜踱步,七嘴八舌议论纷纷,眼中之中尽是仰慕之色。 洛商收回无锋仙剑,微笑着问道:“你们是哪里的儿郎?” 儿郎中,一名稍长的儿郎目光清澈,他上下打量着洛商,缓缓答道:“我们是洛村的儿郎。” “洛村!”洛商突然心中一惊,数年不见,今日再闻洛村,恍如人生隔世。 “你知道我们洛村?” “当然知道,那里曾是一片绿洲,村中百姓和睦,少小儿郎成群,你说你们来自洛村,据我所知,洛村距此遥远,你们怎会来此?” “你说的那是曾经的洛村,如今的洛村离此不远。” “离此不远?你们举村搬离了?” “嗯,我听大人们说,是为了逃避某位仙人追杀,所以才连续三迁的。” 洛商忽然心中一惊,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努力掩藏住情绪,继续问道:“你们如此年纪,便出来围猎,村中的大人呢?” “嘻嘻,别看我们年纪小,为了围捕这头臭鱼,我们可是连续追赶了三天三夜,最终还不是被我们擒获虽然是你帮忙斩杀的。” “村子里一共还有多少人?” 那儿郎手势舞动,一边吩咐其他儿郎切割捆绑飞鱼,一边答道:“村子里算上我们,一共还有数十口。” 第61章 开创前路之人 洛商低眉轻叹,他取下头上的斗篷,露出一头乌黑头发,他透过冰冷面罩,望着眼前忙得不可开交的儿郎们,心中一片莫名的惆怅。 “这些年你们一定过得很艰辛?” 其中一名儿郎伸手,擦了擦自己的鼻子,他的鼻子与脸颊上,瞬间多了一抹灰尘,他笑容满面,若春日的暖阳一般,灿烂而直击人心。 “嘿,有啥艰辛不艰辛的,大伙虽然几经波折,也曾风餐露宿、衣衫褴褛,吃了不少苦头,但只要伙伴们仍在,哪里都是家乡!” 说罢哈哈一笑,伸出左右脏手,拍了拍两侧儿郎的肩膀,那被拍的两名儿郎却是一脸嫌弃,怒斥他将自己衣衫弄脏,就要对他大打出手,其他几名儿郎得见,纷纷不由自主的哈哈大笑起来。 洛商一阵沉默,童言无忌,最是纯真,他微微皱眉,心中细细想道:“是呀,只要亲朋好友均在,哪里都是家乡!” 一名儿郎见洛商不语,抬头打量着洛商,见他脸上的龙纹面罩,好奇的问道:“你这般厉害,为何要戴着一个面罩呀?” 洛商想了想,笑道:“这里是沙丘腹地,风沙漫天席卷,我这面罩可以暂时遮挡风沙。” 那儿郎像是顿悟,以手挠头大笑道:“有道理,我怎么没有想到呢,这面罩不仅炫酷,还能遮挡卷起的风沙,赶明儿得闲,我非得自制一个,戴在自己脸上不可。” 四周儿郎纷纷附和,喊道:“帮我也做一个,帮我也做一个” 洛商望着可爱的儿郎们,问道:“你们现在的驻地,可还算安全?” 一名儿郎双目炯炯,紧盯着沙洲飞鱼块,手中自是不停的包扎,口中答道:“现在的村子,虽然四周沙丘堆积如山,外人难以踏足,但好在内中存有清澈水源,虽然常有凶兽出没,但多数成了我们的口粮。” 小小年少儿郎,虽然生活拮据艰辛,生存环境极度恶劣,但无论风云如何变幻,他们始终保持乐观,依旧天真烂漫,对生活充满着无限向往。 洛商本欲再询,他们如此年纪,为何没有大人相伴,而独自外出围猎,但细细思来,刚要说出口的话,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一名儿郎眨了眨眼睛,说道:“你刚才口中所说的洛村,是多年前的洛村,知道洛村原址的游人,恐怕屈指可数,知道洛村原址的修士,更是凤毛麟角。” 想不到这些儿郎,心思都是这般缜密,再问下去,自己的身份恐怕也要水落石出了,他忙嬉笑道:“或许,我是你们的敌人呢。” 另外一名儿郎大笑,摆了摆手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何以见得?” “屠杀洛村的人,凶神恶煞一般,周身缠绕着杀气,你适才出手,帮我斩杀沙洲飞鱼,周身气脉一片祥和,怎么看也不像是坏人。” “你可有望见屠村之人的容貌?” 一儿郎突然眼神恐惧,身体不自觉的微微颤抖,额头甚至冒出虚汗,他紧张的说道:“那时我尚幼小,既淘气又贪玩,与一群伙伴们躲在一处沙洞中,这才勉强躲过一劫。” 另外一名儿郎见势,接着说道:“我们躲在洞中,心情忐忑而恐惧,我们使劲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细微的呼吸声,招惹坏人前来,将我们悉数屠尽。” “当时天空突然降下火雨,洞外漫天火起,惨叫呼救声此起彼伏,四周轰动倒塌,空气炙热难耐,处处弥漫着血腥气息,如此直到夜晚,我们才颤颤巍巍,从沙洞中探出。” “我们爬出沙洞的一刹,四周景象触目惊心,在朦胧月色的映照下,更显得阴森可怖,我们一番仔细搜寻,最后整个洛村,得以侥幸存活的,便只剩下寥寥数十口了。” “我们虽然没有亲眼望见屠村之人,但后来从幸存的村民口中得知,那屠村之人来自流沙仙宗,好像叫齐齐什么来着?” 洛商双目血红,双手握拳,勃然怒道:“齐浩!” “没错,你是怎么知道的?” 洛商没有回答,反而追问道:“你们可知,那齐浩因何屠村?” 儿郎们低头不语,似乎无人知其缘由,一阵沉默过后,突然一儿郎托腮说道:“我听奶奶说过,好像是为了寻找什么神脉来着。” “神脉!” 又是神脉,果然还是神脉,洛商神情哀伤,不想洛村所遭受的一切,皆因自己而起。 当年他跟随穆千羽回宫,本以为有皇室庇护,齐浩会有所忌惮,不敢轻易挑战皇权,谁料他多年苦寻不得,竟是丧心病狂,将所有气头都撒在了洛村身上。 洛村之中,都是寻常百姓,且多是老弱妇孺,在圆满境修士面前,不过是区区蝼蚁,毫无反抗之力,只能任其屠杀宰割。 风卷沙动,儿郎们迅速切割鱼肉,并整整齐齐的包扎,而后彼此帮手,将包扎好的新鲜鱼肉,驼至彼此的后背上。 他们小小的年纪,稚气纯真的脸颊,本该在外嬉戏玩闹,却要用自己瘦弱的身躯,扛起整个洛村的生存。 儿郎们取过木叉,踏好滑板,满载行囊,准备返回洛村,他们此番收获的沙洲飞鱼肉,足可支撑洛村许久的生计,倘若还有节余,亦可借干燥天气,将鱼肉风干储存,以备饥荒。 “我们要回去了,你要跟我们回村看看吗?” 洛商也想回去,可此刻他使命在身,前途未卜而生死难料,他掏出一颗明珠,凝聚指尖念力,将一道龙气注入其中,递给了为首的那名儿郎。 “此明珠之内,藏有我的一道灵力,虽不能供你们果腹,但足可震慑远近凶兽,保护你们及洛村的安全。” 儿郎接过明珠,定睛细看,那晶莹剔透的圆珠之中,一道金色缥缈的灵气,宛如一条凶猛的游龙,旋转游荡,来回往复。 “谢谢了,我就说你不像坏人。” 洛商哈哈一笑,伸手拉起斗篷,黑色无锋仙剑乘风而起,洛商飘然跃于剑身,向着天际云间飞去。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究竟是何人呀!” “一个为你们开创前路之人” 说话间,洛商身影越来越小,直至远处云端。 沙丘地上的儿郎们,收回昂起的脑袋,笑道:“这人好生奇怪啊!不过还是要感谢他,帮我们斩杀了飞鱼,好了,我们满载行囊,也该回去了。” 第62章 剑开山门 洛商手抚剑柄,独立在盆地外沿,俯瞰着盆中蜿蜒交织的河流,清澈明亮如洗的湖泊,漫山遍野盛开的鲜花,风吹动他的斗篷,宛如高高扬起的战袍。 他仰望湖泊上空,依旧倒悬如锥的仙山,枫林绚烂凄美,青松苍翠如膏沐,日照山林云雾缭绕,遮得仙山若隐若现,仙山崖间绝处,一条飞瀑凌空而下,顿时生出一道七彩长虹。 那里,曾是他生活向往之地,他在那里脉开仙门,在那里拜师学艺,在那里与兄弟三结义,在那里突破自身的极限。 那里,亦是他记忆悲伤之地,他在那里无时不被觊觎,在那里受众人合伙欺凌,在那里引路人舍身相护,在那里被阴谋算计。 往事如烟,一幕幕浮现,但洛村亡故村民的仇,流沙老祖舍身之义,焉能不报。 况且以齐浩的性格,觊觎的神脉若不能得手,岂会轻易放弃,如今他将四大仙宗合一,流沙仙宗气势更盛,门下御剑修士不下数千,不遵皇命,擅自为政,一招为祸,恐国将不国。 洛商眼神凌厉而决绝,他低眉轻轻一叹,御起无锋仙剑,绕流沙仙山而上,朝着流沙仙宗山门而去。 山门依旧庄严威武,用仙剑所刻的“流沙仙宗”四字,如今被涂上了一层金光,阳光照射下璀璨夺目,山门四周铺满了红带,像是在庆祝什么喜事。 “开宗立派夺天地大造化,求仙问道助家国泰民安。”山门左右的这幅对联,被擦拭的一尘不染,远远望去,如同今日新装。 山门之下,站着数名流沙仙宗弟子,他们面色喜庆,有说有笑的不知议论着什么,见洛商御剑而来,其中一名弟子忙快步迎来。 “道友登临,蓬荜生辉,道友降临我流沙仙宗,想必是为宗主大寿而来,快快有请!” “大寿?”洛商微微一愣。 那名弟子亦是微愣,随即笑着解释道:“我们宗主老人家英明神武、洪福齐天,今日恰逢他老人家七十大寿,仙山聊备薄酒于大殿,特款待前来贺寿的本门师兄、仙长、及远近朋友,道友远来是客,还请上山一醉。” 洛商摇了摇头,叹道:“哎,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这世道果真如此。” “道友这是何意?” “就是字面意思,仅此而已!” 那名弟子会意,瞬间勃然大怒:“狂妄,我敬你远来是客,对你礼敬有加,不想你却当众咒骂宗主,折辱流沙山门,今日若不给我等一个交代,休想活着离开山门。” 四周负责看守山门的弟子,听闻那名弟子暴怒,急忙朝这边快步走来,询问之下得知有人胆敢辱骂宗主,纷纷抽出手中宝剑,立时将洛商围在中间。 洛商环顾四周,淡淡说道:“这便是流沙仙宗的待客之道么?” 那名弟子见洛商被围,立时神色嚣张起来,说道:“哈哈,待客之道,我若敬你,你便是客,我若不敬,你不过是跳梁小丑。” 另外一名弟子急道:“跟他废什么话,我们一齐将他擒住,交由执法长老处置,令叫他生不如死。” 那名弟子伸手拦住,说道:“莫急,待我戏耍一番,哥几个但看好戏。” 说罢双腿微微岔开,伸手拉开自己的长衫,望向洛商说道:“今日宗主老人家大寿,别说我不给你机会,道友只需从我胯下钻过,然后朝着山门磕头,大喊三声我知错了,我便给道友一个活命的机会。” 其他几名弟子见势,相视一眼之后,随即捧腹大笑起来,说道:“好,好,好,这个节目不错,我看正好可作宗主老人家贺寿之用。” “哈哈哈” 几人纷纷瞪大双眼,紧盯着中央的洛商,都期待着洛商按照他们的意愿,钻过那么弟子胯下,而后磕头道歉。 洛商岿然不动,他冷笑一声说道:“我若是不呢?” 四周弟子收起笑容,眼神凶狠而毒辣,说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我等给过你机会了,怪只怪你自己没有把握住,大伙上!” 四周弟子闻令而动,纷纷举起手中宝剑,朝着围困中央的洛商,一拥而上,其表情狰狞狠绝,宛若跃起的猛兽,瞬间就要将眼前的猎物狠狠撕碎。 洛商见势,却是不慌不忙,他右脚轻抬踱地,以自身为中心,一股无形威压如热浪一般,陡然而起,荡向四周远处。 跃起的流沙仙宗弟子,被威压热浪击中,瞬间被震飞出去,他们手中宝剑折断,瘫坐在山门地上,各自捂着自己胸口,嘴角鲜血直流。 那些弟子面面相觑,眼神之中尽是难以置信,甚至几人眼中生出恐惧,其中一人颤颤巍巍道:“这是什么功法?” “大千世界,包罗万象,大道造化,功法万千,你们小小井蛙,只会恃强凌弱,何谈仙术功法。” “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是何人!踏平流沙仙宗之人!” 洛商手中无锋陡现,他顺势提剑,朝着巨大山门正中竖直挥过,那巍然矗立的山门,顿时被整齐分成两截,从上面轰然崩塌下来。 那悬于山门正中的“流沙仙宗”四字,被拦腰切成“流沙”和“仙宗”,新刷上去的金色粉末,随着山门的崩塌,而全部脱落不见,露出里面斑驳的剑痕。 山门两侧的石梁却是不倒,那石梁上刻下的联语,此刻却是越发凸显,洛商以手提剑,望着那幅对联,只觉世间讽刺,再有不过如此。 “好一个开宗立派夺天地大造化,好一个求仙问道助家国泰民安,你们根本不配拥有此联。” 说罢再次挥剑,剑气纵横,划过山门左右的石梁,只听得数声咔擦声,那石梁瞬间破碎,连同梁上的对联,化作了碎石齑粉。 看守山门的数名弟子,见百年山门轰然倒塌,个个吓得面如死灰,片刻之后,其中一人惊醒,他掏出一个管制法宝,往内输入一道法力。 “啾——轰!” 那法宝受力,从中蹦出一道亮光,直射仙山天际,而后迅速炸开,响彻整个流沙仙山。 “哈哈,你完了,我已通知仙山上的仙长,不消片刻,他们就会抵达此处,此刻你就算想逃,也是枉然了,你就在此等死。” “我为何要在此处等死,我说过,要踏平流沙仙宗的。” 第63章 流沙四杰 流沙仙宗,山外仙山一隅。 辉煌的会客大殿内,珍稀摆饰琳琅满目,雕梁画栋皆是张灯结彩,随处可见的云锦彩缎,满堂铺张的高台案椅,鲜红奢华的纹饰地毯,装点起整个大殿的喜庆。 大殿北壁高墙上,一个斗大的金色寿字,在灯光映照下熠熠生辉,寿字顶端分散镶嵌着七颗明珠,象征着宾主年过七旬,已是寿至古稀。 殿内四周摆满了宴桌,桌上瓜果菜肴、山珍海味、美酒琼浆应有尽有,殿内高朋多是宗门仙长、精英弟子,以及远近闻讯,携礼前来祝寿的修士。 大殿内座无虚席,其北面主座之上,端坐的寿翁,慈眉善目,身着广绣鎏金仙风袍,正是流沙仙宗当代宗主——齐浩。 但见他满脸欣喜,双目稍显迷离,环顾着高朋满座,他手捧起桌上杯盏,仰头一饮而尽。此刻他面色红润,不知是一时陶醉,还是因豪饮美酒佳酿所致。 大殿正中,是一处装饰的圆形高台,台上一对妖娆的舞姬,正脚踏奏乐节奏,伴随着乐章翩翩起舞,她们头戴精美发簪,脸上悬挂起玲珑薄纱,身上长衫若隐若现,引得四周宾朋人人垂涎。 歌舞酒宴正酣,突然一名宗门弟子面带忧色,悄悄移步至齐浩身侧,附耳轻声的说了几句,齐浩面不改色,摆了摆手说道:“道门宵小,着门中弟子剿杀便是。” 那宗门弟子答道:“派下去的弟子们,都是有去无回,只怕那人来头不小,特来禀报。” 齐浩眉头微皱,右手放下杯盏,缓缓抬手示意,四周礼乐戛然而止,满座高朋纷纷抬头,望向北壁的主座。 “诸位,今日老夫寿宴,本不欲多生事端,不想竟有宵小破我山门,欺凌我流沙仙宗” 宾客闻言,一阵沉默过后,是山呼般的哄堂大笑,笑声之中尽是不屑,在场众人实在不解,以流沙仙宗如今威势,竟有人赶着自寻死路。 宾朋宴席之中,走出一道貌老者,向齐浩躬身行礼道:“也不知哪里来的不怕死的,既然他赶着投胎,待我仗剑前往镇杀,将他的头颅提来,正好为宗主祝寿!” 众人争先恐后,吵闹之中,走出一彬彬公子,当殿朗声说道:“诸位道友远来是客,此等无名宵小之辈,岂可劳驾贵客出手,道友但请宴饮,我去去便回。” 说罢望向主座,主座上的齐浩微微点头,说道:“有你出手,老夫自然放心,但若是你们四杰齐去,那便万无一失了。” 宴会间又走出二男一女,他们躬身行礼,与适才说话的公子,都着流沙仙宗服饰,彼此年轻俊秀、气宇轩昂,想来必是流沙仙宗当代翘楚。 他们四人,合称流沙四杰。 四杰得令,彼此摩拳擦掌、喜笑颜开,朝大殿外走去,齐浩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微笑着举起酒盏道:“哈哈,接着奏乐,接着舞。” 阳光如瀑,惠风如歌,洛商手提无锋,沿着仙山石阶步步而上,前来阻拦的流沙仙宗弟子,纷纷倒在了石阶之间。 不多时,洛商已行至仙山山腰,山腰山势险峻,四周树木丛生,亦有飞瀑流云,虚幻缥缈,山腰两处石阶中间,有一块宽阔的平地,平地当中正立着一人。 那人一副文质彬彬、翩翩公子状,神色淡然自若,眉目间自有威严,他手中握着仙剑,迎风站立在平地正中,正俯视着山腰石阶。 平地东侧边缘,端坐着一魁梧男子,他双臂粗壮强悍,隔着衣袖也能感觉到,他那一身外练的横肉,他一边舒展筋骨,一边把玩着手中拳套。 平地西侧边缘,一身材妖娆水灵,容貌绝佳的女子,正俯身低眉,伸手摘了一朵草丛间的野花,放在自己凝脂般的鼻尖,深深的嗅了嗅。 她的身旁,一容貌俊朗的男子,见女子喜嗅野花,忙将手中折扇收拢,插在自己的腰间,然后一脸欢喜的跑到草丛间,挑选数朵不同的野花,捧至女子身前。 平台正中的公子,见洛商跨上平台,说道:“鼠辈,既登山门,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洛商见他年纪尚轻,但周身衣着华贵,脸上神色高傲自负,与先前对战弟子截然不同,他环顾平台四周,心中已有计较,眼前数人,必定是流沙仙宗当代翘楚。 洛商不动声色,淡然说道:“只怕是,你们没有这个资格。” 那公子不怒反而狂笑,说道:“哈哈,我承认,你能行至山腰,也算是有些本事,但你可知我们四人,门中如何称呼?” 洛商不屑道:“不过云烟过客尔,门中如何称呼,又与我何干。” 端坐巨石上的魁梧男子,见洛商如此语气,不觉勃然大怒,从巨石上一跃而下,怒道:“大胆狂徒,竟敢辱我流沙四杰名号!” 洛商摊了摊手,说道:“流沙四杰,很厉害吗?” 魁梧男子继续答道:“我等四人,修为皆已达法海境五重,乃流沙仙宗当代翘楚,曾与宗门执法长老切磋,四人合力百招方败,怎么样,怕了。” “百招方败,还不是败了,我还以为有多厉害。” “狂徒,我等四人随便一人,便可将你就地镇杀,如今我等四人齐至,若你识相跪地磕头,兴许一会动手,我还可留你一命。” “留我一命,看来我还得感谢你咯。” “哈哈,只不过我会废除你的修为,以粗重铁链拴之,作为我流沙仙宗的山门神兽。” 洛商拍了拍手,笑道:“此计甚妙,一会我亦效之。” 魁梧男子怒道:“你也罢,但愿你的骨头,能和你的嘴一样硬!” 魁梧男子说罢,望向当中的翩翩公子,那翩翩公子摇头说道:“你虽然身着斗篷,脸上戴着面罩,但从你的语气当中,不难看出你甚为年轻,哎,修行不易,你又何必一意孤行,自寻死路呢。” 洛商提起无锋仙剑,伸手擦拭一二,随后单手往后一挥,悠然说道:“何为死路,若是孤身犯险的路,便称为死路,岂非世间已无路可走!前路既然渺茫不通,那我便以手中仙剑,亲自斩出一条罢。” 一侧赏花的女子,摇晃着身躯缓缓走来,伸手轻掩俏脸,笑盈盈的说道:“何必与他这般废话,杀了便是!” 第64章 山腰独战四杰 流沙四杰当中的俊男子,重新抽出腰间折扇,挥手展开轻轻摇动,笑道:“师姐所言甚是,如此狂徒,何须废话,杀了便是!” 那俏女子双眉微蹙,双眸之中多是不屑,说道:“师尊盛寿春秋,四方修士多来贺拜,我可不想留在此地,白白浪费大好时间。” 俊男子随即附和道:“对,对,对,岂可因小而失大。” 一旁的猛男子耸了耸肩,亦是微微点头,颇觉俏女子言之有理。 平地当中的公子哥,是流沙四杰之首,他静立原地若有所思,再次上下打量着洛商,朗声说道:“我且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若你肯自缚上山,当着众人之面磕头认罪,或许师尊寿诞高兴,可以饶你不死。” 洛商仰天一笑,说道:“齐浩阴险卑鄙之徒,不忠无义之辈,也配让我俯首!” 公子哥勃然大怒,说道:“大胆,你竟敢辱骂师尊,师尊雄才伟略,将沙丘国四大仙宗合一,单就这一项功绩,就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岂是你可以妄议的。” “哈哈哈,妄议,那你可知,他是用了何种卑劣手段,才将四大仙宗合一的?” “师尊行事,岂容我等置喙!” “可笑你们风华正茂、意气风发,却不过是别人手中的一枚棋子,风暴将至,身在困局之中,仍是不自知,可惜,可叹,可悲” “哈哈哈,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今日能不能活着离开这里罢。” “我的生死不劳挂怀,既然各自时间宝贵,不如你们四人齐上,大家速战速决,也省得我一个一个收拾,麻烦!” “狂妄!” 未待公子哥出言,一旁的猛男子早已怒不可遏,他脸色阴沉可怖,眉宇紧蹙成一道锋利的川字,双目圆睁,双眸之中怒火焚烧,仿佛要吞噬眼前一切。 “呀!” 他大喝一声,一双刚烈的铁拳成爪,抓过身侧的一块花岗巨石,身形突然闪动,脚下步伐井然不乱,朝着洛商所站位置凶狠的砸去。 洛商手提无锋仙剑,身形兀自站立不动,只待巨石近身的一刹,无锋仙剑陡然斩动,只听得咔擦的一声,那巨大的花岗石顿时一分为二,重重的落在了洛商身后不远处。 猛男子挥出巨石的瞬间,右手握拳蓄力,以花岗巨石作掩护,脚下步伐丝毫未停,花岗巨石被斩裂的同时,他的蓄力铁拳同至,他嘴角微翘,心中已开始庆祝,如此完美的一击。 “轰!” 洛商依然未动,他单手握住无锋仙剑,格挡在猛男子的铁拳上,他的斗篷被铁拳拳气所动,向后翻飞的同时,发出猎猎声响。 “不可能!” 猛男子微微一愣,脸色尽是难以置信,他想挥动铁拳向前,可此刻铁拳如击打在铜墙铁壁之上,不能擅进分毫,他心中不由的大惊,一个急速向后空翻,迅速返回至原来的位置。 洛商淡淡的说道:“想与我单拼蛮力,恐怕你还不是我的对手。” 流沙四杰其余三人,也是微微一愣,他们彼此深知对方底细,平日里宗门比武切磋,猛男子如此蓄力一击,就算是宗门仙长,也难以做到纹丝不动。 公子哥与其余几人对视一眼,说道:“此人不可小觑,幸而我们早达法海境界,大家各自施展道法,合力将他斩灭。” 说罢流沙四杰各自运势,公子哥周身红芒闪动,手中仙剑烈焰,仿佛瞬间燃烧一切,猛男子周身黄芒闪动,手中铁拳碰撞,发出震耳的声响。 俏女子倩影飘飘,周身散发出蓝色光芒,手中蓝色仙剑如水,兀自碧波荡漾,散发出浩瀚的蓝光,俊男子周身绿芒闪动,手中折扇亦是绿光照眼。 “上!” “画地为笼。” 猛男子突然俯身,一双铁拳轰然锤地,与此同时,洛商所立位置突然躁动,从地面长出一团泥土,如律动的精灵一般,瞬间将洛商双腿困住,不能移动半步。 “冰冻三尺。” 俏女子祭起手中仙剑,凌空分化成数柄,而后环立在洛商四周,洛商只觉四周空气彻骨,袭来的寒气让他寒毛直立,突然一道道晶莹的冰柱,从四周袭来,瞬间将他周全冰冻在其中。 “赤狼烈焰。” 公子哥祭起手中仙剑,剑身突然燃起熊熊火焰,公子哥掐指吟诀,那红色火焰更盛,片刻之间,已幻化成一头凶狠的恶狼,张牙舞爪就要扑向洛商。 “风火无边。” 俊男子轻轻一笑,手中折扇绿芒闪动,他朝着折扇吹了吹气,伸手挥动绿芒折扇,折扇扇出一阵绿风,朝着公子哥祭起的火狼刮去。 火借风势,风助火威,公子哥祭起的火狼,得了俊男子扇起的风势,瞬间不知暴涨几倍,只见四周炙热干燥,烈焰熊熊冲天,仿佛要将世间燃成灰烬。 “去!” 公子哥大喝一声,那祭起的火狼一声低吼,直奔向被冻住的洛商,只在一瞬间,火光便包裹住洛商,将他牢牢困在其中,誓要将他活活烧尽。 眼见火焰越燃越旺,火光冲天照亮山腰,流沙四杰这才松了口气,散去周身仙脉光芒,彼此相视一笑,只待烈焰将洛商化为灰烬。 “哈哈哈,我等四人自入法海境,师尊便教导道法相佐,可达事半功倍之效,一晃经年,想不到我等道法配合,竟完美无瑕到如此地步。” “此人如此狂妄,到头来,还不是照样败在我等手下,成为这仙山之中的孤魂野鬼。” “怪只怪他太过桀骜,一意孤行,不听劝告,自寻死路。” “走,咱们回去继续寿宴。” 流沙四杰正欲转身,突然燃烧的火光抖动,洛商手提无锋仙剑,晃动着深长的斗篷,一步一步,从火焰之中缓缓走出。 他周身被红芒覆盖,宛若天神下凡一般,四周燃起的熊熊烈焰,却不能伤他分毫,他伸手掸了掸斗篷,竟是悠然自得。 “流沙仙宗的流沙四杰,似乎并不像传闻中那般,天下无可匹敌啊。” 第65章 广场三长老 “这,这怎么可能!” 流沙四杰圆睁双目,脸上喜色烟消云散,顿时化作难以置信,忽又转为阴晴不定,他们纷纷望向洛商,双目牢牢盯住,仿佛要将他洞穿一般。 “被黄土牢笼囚住,被霜天寒冰冻住,吃我一记赤狼烈焰,却仍是丝毫无损,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我是何方神圣,哈哈,我是要取你们师尊项上人头之人。” “大言不惭,辱我师尊,看我如何斩你。”猛男子挥舞铁拳,双腿顺势后蹲蓄力,双手成拳握于左右,纵身一跃直取洛商。 洛商见他拼命而来,眼神突然变得犀利无比,他提起无锋仙剑,顺势重重一斩,只听得哐的一声,猛男子身体如撞南墙,而后重重的弹射了回去。 “抱歉,我已经玩够了。” 那弹飞的猛男子,整个身体微微蜷缩,嵌入在了身后的岩石当中,身体由头部至大腿,一道鲜红的剑痕赫然醒目,他双目与嘴巴圆睁,仿佛到死都不敢相信。 任谁都能看出,若非洛商的仙剑无刃,全凭挥出的力道斩击,否则这弹飞的猛男子,恐怕身体早已被劈成了两半,不得全尸。 洛商重力一击,恐怖如斯,其余的流沙四杰,望着眼前一幕,不由得脊背后凉,额头冷汗直冒,眼前之人实力高深莫测,三人在他面前不过跳梁小丑。 他们此刻想要逃离,却双腿如灌重铅,软弱的如同棉絮,怎么也使不上力气。 顷刻之间,洛商身形闪动,手中无锋仙剑抖动,余下的流沙四杰全部身负重伤,作奄奄一息之状,滚落在石阶之下,已是不知生死。 洛商收起无锋仙剑,理了理斗篷面罩,继续沿石阶而上,一路自是畅通无阻,很快便步过云桥,登临流沙仙宗的太极广场。 沙丘国四大仙宗合一,流沙仙山弟子激增,这偌大的太极广场,也早已扩展修缮,其规模不知大了几倍,远望宽阔宏伟,气象万千,大有气吞山河之势。 广场正中的阴阳鱼形,对立而又统一,相应而又抱合,互补共生,更是黑白分明。 此刻,黑白对立的中线上,一位鹤发老者仗剑而立,他身着赭色宗门服饰,威风凛凛,大有睥睨天下之势,他正是流沙仙宗的执法长老。 他的左右两侧,黑白鱼形的黑白眼珠上,同样站立着两位鹤发长老,他们彼此仗剑在手,身着赭色宗门服饰,二人分别是流沙仙宗的传功长老、传习长老。 广场外围四周,围满了流沙仙宗弟子,他们身着流沙仙宗弟子服饰,彼此面目清秀间稍显稚气,他们当中有男有女,多是年纪轻轻之辈,他们背负宗门长剑,或立或坐、或依或靠,皆是沉默无言,静静的注视着广场的一举一动。 围观人群当中,偶有数名长者,他们并非流沙仙宗仙长,亦非流沙仙宗门人,而是趁着仙山寿宴,登临流沙仙宗瞻仰仙姿,名为恭贺宗主盛寿,实则暗察仙宗形势。 其中一人仙风道骨,须发皆白却是精神矍铄,他低眉俯看,一手捋着洁白长须,一手扶着一道长幡,幡上赫然写着四字——仙人指路。 执法长老面色微润,微微一笑道:“道友既能以一敌四,战败流沙四杰,想必修为功法定是不凡,何必这般藏头露尾,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洛商立于太极广场中,双手左右轻展,身上斗篷瞬间后扬,随即右手轻握,一柄黑色无刃长剑,赫然显现在他的手中。 “这兵刃怎会如此眼熟,倒好像在哪里见过。” 传习长老双眉微皱,脸上神色一阵狐疑,似乎正在回想一段往事,一旁的执法长老和传功长老,扭头疑惑的望向他。 传习长老忽然惊呼道:“想起来了,这兵刃名为无锋,乃出自脉开的仙门之中,是一柄名副其实的神兵!” 执法长老一脸疑惑道:“脉开仙门?” 传习长老忙解释道:“长老有所不知,当年在这流沙仙山上,有一名流沙仙宗弟子,他觉醒的神脉触动异象,竟于天际浮现出仙门。” “老夫当年并未在场,却也有所耳闻,后来仙门洞开,多方争夺却是死伤惨重,只有那神脉弟子,于仙门之中取得神兵,名为无锋,难道就是此人手中之剑?” “正是!” 执法长老突然双眸放光,大喜道:“此剑名为无锋,那这执剑之人,岂非宗主日思夜想的神脉觉醒者?” 传习长老默然点头,随即转头望向远处的洛商,神色沉重肃然,厉声说道:“洛商,你身为流沙仙宗弟子,既见长老,为何不拜?” 洛商仰天一笑,伸手扯下身上斗篷,又轻轻取下面罩,露出年轻而稍显沧桑的脸颊,四周围观者皆是讶异,谁也没有想到,敢孤身挑战流沙仙宗者,居然这般年纪轻轻。 洛商横眉冷眼扫视着广场三位长老,说道:“自我踏出流沙仙山,便不再是流沙仙宗弟子,一别经年,不想流沙仙山上的诸位,至今仍然惦记着我的神脉。” “修仙世界,以强者为尊,你何德何能,竟要独占神脉。” “哈哈哈,身为强盗,却将理由说得如此冠冕堂皇,着实让人耻笑。” “小辈无礼,还不速速跪地受缚,拱手将神脉献上,我等或可饶你不死。” “哎,能不能换一套说辞,上一个让我跪地受缚的,已被我镶嵌在了岩石之中,化作了这仙山的一方雕塑了。” 执法长老微微一怒,说道:“何须与他多费口舌,宗主多年寻找神脉无果,今日不想寿诞之际,神脉竟然亲自登门,岂非上天恩赐。” 传功长老淡然说道:“天予弗取,反受其咎,我等将他擒下,正好作为宗主寿诞贺礼,届时宗主高兴,或许还会赐我等无尚丹丸。” 执法长老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说道:“如此甚好。” 传习长老朗声说道:“洛商,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要怪只能怪你命薄,无福享受这修仙世界的神脉。” “哈哈,命薄么,又是宿命论吗,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感觉,熟悉的陈词滥调,若是宿命早已注定,人生岂非乏味无趣,那我手中的仙剑,还有何用?” 第66章 灵台镇魔印 执法长老神情肃穆,他抬眼注视着洛商,忽而双眸间红芒流转,只在片刻便叹道:“奇怪,老夫怎么窥测不出此子的修为境界。” 一旁的传功长老淡然道:“我曾听人提及,世间有些神秘功法,可暂时掩盖自身修为境界,以达惑乱敌人之效,我想此子多半是习得此法,故无法窥测。” 执法长老微微点头,问向一侧的传习长老:“传习长老,此子离开流沙仙宗时,是何修为境界?” “禀大长老,此子入我流沙仙宗,修习流沙仙宗功法,修为只在御道之间,后机缘际遇,得前辈临终赐功,修为才得以突破至法海境初阶。 逃离流沙仙宗多年,为躲避仙宗搜捕,想来必是四方东躲西藏、狼狈逃窜,至于修为境界,就算他有时间修炼,没了我流沙仙宗的教导,也不会有太多提升,没准仍在原地止步不前呢。” “法海境初阶,哈哈哈”传功长老听罢,手中仙剑飞入鞘中,他耸了耸肩膀,斜眼瞥见洛商,不觉竟是大笑出声,笑声之中尽是嘲笑。 洛商见传功长老大笑,亦是与他一般哈哈大笑,三位长老一阵哑言,纷纷望向洛商。 洛商将无锋立在地上,摊了摊双手说道:“三位长老久居仙山,不知山外世界,也是情有可原,既想一窥我的修为境界,又何需大费周章,不如直接询问于我,岂非立时知晓。” 传功长老微微一笑,问道:“那你且道来,如今是何修为境界?” “哈哈,叫你问你便问,还真是听话啊。” 传功长老勃然大怒,喝道:“小子,你竟敢戏耍于我。” 洛商佯作惧怕之色,满脸愁容,摇了摇头说道:“我对长老只有敬仰,谈何戏耍,我一般对猴子什么的,才会有兴趣戏耍一番。” “你很好,多年不曾活动筋骨,看来今日少不了一番折腾。” “年纪大了,便收敛心性,颐养天年罢,这样既可修心养性,又能将宗门机会留予新人,哦,对了,说到新人,你们不妨想一想流沙四杰,我能凭一己之力,将他们四人击败,那我的修为境界” 执法长老一脸肃杀,说道:“小子,不管你是何修为境界,年少轻狂可以,但为了这一点轻狂,白白丢了性命,可就得不偿失了。” 洛商星眉如剑,双眸如炬望向三位长老,他伸手握住无锋,以左手双指轻轻拭过,淡淡的说道:“小子不才,倒要看看三位长老,如何让我得不偿失。” 执法长老嘴角微翘,对左右长老说道:“待老夫用法宝将他镇住,你们二人从旁见机擒拿,万不可伤他性命,他身上的神脉,可是送予宗主最好的贺礼。” 左右两名长老得令,执法长老随即伸手,手中陡现一枚方寸金印,印身下为金色四方莲台,庄严而肃穆,上为睥睨黄金狮子,昂首朝天怒吼,整枚金印金光闪闪,虽只方寸大小,却散发出无尽的威严。 执法长老伸手一抛,那方寸金印凌空悬于身前,他双指竖立成诀,口中兀自吟诵不断,那方寸金印陡然转动,飞向太极广场上空,其尺寸瞬间扩大数倍,周身散发的金光,如佛光一般铺向整个广场。 洛商仰头望向天空,那斗大的金印下方,赫然出现了四个篆字——灵台镇魔。 太极广场四周的人群,见悬浮天空的金印,铺洒诸天的金光,顿时一片争吵沸腾,围观的人群之中,亦有人识得此法宝,不由得大声惊呼:“这是,灵台镇魔印!” “我可听说了,从前有位流沙仙宗前辈,惊才绝艳、气度不凡,他凭借这枚法宝,居然镇住了一只大妖,而后施以道法,擒下为他所用。” “听说那大妖出身妖域,双翼火红如烈焰,全身羽毛坚硬如刀剑” “想不到这么厉害的法宝,如今传在了执法长老手中,看来这场力量悬殊的战斗,很快便能结束了。” “这小子自不量力,恐怕要受一些皮肉、筋骨之苦了。” 说话之间,那灵台镇魔印金光闪动,携四方镇魔之威,集千钧压顶之势,不断幻生出层层重力,如山呼海啸一般,从天空垂直降下,劈头盖脸砸在洛商的身上。 洛商突然头颅低垂,双手奋力举掌上托,以掌力与肩膀一齐,尽力抗下金印的漫天威势。 随着灵台镇魔印转动,越来越重的威压袭来,洛商前后而立的双腿,已经开始微微颤动,他不住的放低身段,以期能卸下些许重力。 远处的传习长老见势,大笑着说:“蝼蚁邪魔,学什么凡人修仙,好好待在灵台镇魔印下,岂非刚好。” 传功长老道亦是大笑道:“哈哈哈,你适才的年少轻狂呢,你适才不是挺能说的吗,怎么在灵台镇魔印下,一句也说不出口了?” 洛商拍了拍膝盖,缓缓站立起身,泰然自若的笑道:“我若不稍微配合一下,怎能显得你们法宝了得。” 传功长老双目圆瞪,诧异的望向执法长老,眼神中多是抱怨与愤怒,好像是在说:“堂堂执法长老,关键时刻,怎么可以放水,快给我使力下压啊!” 执法长老也是一脸难以置信,自他取得灵台镇魔印至今,凡是出手,从未有敌人能如洛商这般,身在漫天威压之下,仍能泰然自若者。 执法长老狠狠的瞪了一眼传功长老,转而疑惑的望向洛商,问道:“配合?什么意思?” “哎,本来想给你们点面子,适当的配合你们演出,不想换来的却是满眼的嘲笑,不装了,摊牌了,你们这点重力,还不够我挠痒的。” 当年洛商身负神脉,被歹人所谋,两次受伏龙鼎限制,那鼎中漫天的威势,令他寸步难行,甚至有种强烈的窒息感,至今记忆犹新。 可今时不同往日,自他进入宿命星盘,昼夜饱受山巅重压摧残,整整持续一年之久,一年间他在重力中生活,在重力中修炼,未曾有丝毫懈怠,不仅重修了凡人三境,更练就了一身铜头铁臂。 这灵台镇魔印,虽然是修仙重宝,其释放的威压重若千钧,却与山巅重力相去甚远,况且施展法宝之人,其修为境界,也只在圆满境初阶而已。 第67章 翻江倒海斗 大庭广众之下,纵目睽睽之间,执法长老脸色狐疑,兀自阴晴变化不定。 倏然间,他双眉紧蹙,脸色陡然装愠,双眸之中迸发着凶狠,他将手中仙剑立地,而后双手连续变幻,以凝成新的法诀。 那悬空的灵台镇魔印,受新凝的法诀驱使,瞬间又增大了一倍,其周身金光流转闪耀,气势漫天,雄浑而强横,宛如高悬天际的巨山,顷刻间便要将人压成齑粉。 执法长老双掌下压,喝道:“老夫还就不信了,这高悬的灵台镇魔印,不能将你区区少年镇压!” 喝声过罢,灵台镇魔印应声而动,其重压陡然递增数倍不止,疯狂的碾压在洛商身上,洛商侧耳细听,隐约间,似乎还能听到灵台镇魔印上,响起的阵阵狂狮怒吼。 洛商静立重压中,耸了耸肩说道:“大长老,你这传闻中的法宝,似乎并无传闻所言的那般神通啊,难道说是操纵法宝之人,技不如人吗?” 洛商的嘲笑,让执法长老怒甚,他一再施压法宝,可无论如何操纵,重压之中的洛商,总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仿佛那漫天的重压,对他真的毫无作用,他甚至还可在重压之中,来回踱上数步。 执法长老青筋暴起,额头之上已渗出微汗,他自修仙至今,还从未如今天这般,在大庭广众之下,与区区一介年轻修士,遭受如此奇耻大辱。 久战不下,就连一侧的传功长老,都有些疑惑不解了,问道:“大长老,是你故意没有施力,还是这灵台镇魔印,年久失修了啊?” 另一侧的传习长老,已细细观察了许久,他捋须说道:“大长老并未收手,这灵台镇魔印也并非失效,你们看这小子的脚底” 众人随他所言,纷纷望向洛商的脚底,但见洛商适才踱步经过的地面,竟印着一行浅浅的脚印,众人不由得一阵惊叹。 在场谁人不知,这宏伟的太极广场地面,可都是流沙仙宗花了重金,耗时日久,雇佣沙漠驼铃商队,从遥远的异国他乡,运来成块宽大的花岗岩铺就。 寻常刀枪剑戟,都难以在其上刮出痕迹,更别说是修士足迹。 传功长老惊叹不已,随即转念一想,洛商小小年纪,怎么可能如天人一般,久受重压拥挤,还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定是身上藏有什么宝物。 “此子侥幸,莫不是他的身上,藏有什么奇珍宝物,可以暂时抵挡金印施加的重压?” 传习长老默然点头,挥了挥手中仙剑,说道:“管他呢,待我将他擒下,自会知晓其中奥秘,神脉咱们可以不要,至于他身上的宝物嘛,哈哈” 传习长老正欲出手,突然执法长老喊道:“二位长老,速速前来襄助,老夫今日不信,合长老三人之力,还不能将他镇压住!” 传习长老一脸无奈,他收回贪婪的目光,转而与传功长老一道,掐指成诀间,抬手将一缕自身法力,传输至灵台镇魔印上。 那灵台镇魔印受力,顿时金光大盛,威压声势浩大,爆发出阵阵空响,不知增长了多少倍,威压径直而下,疯狂吞噬着洛商。 洛商的双腿脚底,已陷入至广场地面,他抬腿迈步间,只听得一阵重石碎裂声,他的身后地面,又留下数道重重脚印,如独步走过积雪的路面。 三位长老继续施力,洛商却是若无其事,满面风轻云淡,尽是波澜不惊,他尝试走了几步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又接连打了几个哈欠,一屁股坐在广场地面。 “三位长老恬居高位,效力流沙仙宗这么多年,就这点实力吗,若是这样的话,我看这流沙仙宗还是尽早散了罢,免得丢人现眼。” 四周围观,多是流沙仙宗弟子,见洛商年纪轻轻,如此出言不逊,不仅侮辱三位长老,更是玷污自己的宗门,皆是纷纷吵闹大喊:“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三位长老见如此威压,合三人之力,仍是不能让洛商屈服,反而让洛商取势,不由得面面相觑。 传功长老若有所思,对执法长老说道:“这般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将我的法宝祭出,先将他炼化一番,以挫其锐气。” 执法长老点了头,说道:“也好,待他气竭,再用灵台镇魔印镇压,不怕他不屈服!” 传功长老收回法力,左手轻轻上扬,一尊蓝色的法宝跃然掌间,但见那法宝生有四面,每面塑有三角,每条边距相当,棱角分明,大气磅礴,状如完整的锥斗。 传功长老口念法诀,那法宝陡然而起,落在他的身前不远处,他又掐指成诀,默念数遍法咒,那法宝瞬间增大数倍,待他悬浮半空时,已足以装下数人。 洛商抬头望向天际,但见那法宝周身蓝光盈盈,倾斜的四面之上,浮现着古老而神秘的铭文,铭文陡然流转,若奔流的大海,不住的泛起惊涛骇浪。 传功长老微微一笑,说道:“也不怕告诉你,此法宝名为翻江倒海斗,内藏江海之力,有炼化万物之能,曾于妖域之内,炼取数只大妖妖丹。” “一件不成,又来一件么,你们手中的法宝,还真是足余啊。” “年纪轻轻不学好,竟敢来挑衅我流沙仙宗,待会我只需将你纳入斗中,不出三刻,你必定化作斗中江水,片刻间尸骨无存,怎么样,颤抖,惊恐!” “我若是尸骨无存,你们取不到我的神脉,该如何回去交错呢?” “这个你大可放心,我能炼化大妖,夺取他们的妖丹,自然有办法炼化你的同时,保留下你身体力的神脉,不过,我也不介意,将你炼成一枚开脉丹。” “你这翻江倒海斗,不知沾染了多少鲜血,又不知隐藏了几多亡魂,乃十足的人间凶器。” “驾驭凶器,无非震慑人心,怎么样,是被我活活炼化,还是乖乖随我回去,自缚谢罪于宗主面前?” “灵台镇魔印都奈何不了我,你就那么自信,能将我顷刻炼化,难道你比执法长老还要厉害?” 传功长老心虚的望向执法长老,随即恶狠狠的瞪向洛商,大声喝道:“小子,我不得不佩服你,死到临头了,竟还有心思,在这里挑拨离间。” 第68章 泡个汤浴 执法长老静立掐诀,他转头瞥了瞥传功长老,悠悠的说道:“此子牙尖嘴利,何必与他多费口舌,直接动用法宝镇杀便是。” “大长老所言甚是!” 传功长老略微施礼,转身望向半空法宝,口中兀自吟诵,右手双指成诀,指尖轻点,一道法力凝聚而出,直射在翻江倒海斗上。 “铛——” 翻江倒海斗陡然受力,发出一声洪钟声鸣,清脆悠远,其声由近及远,瞬间盖向整个太极广场,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顷刻间,翻江倒海斗周身潺潺,散发出湛蓝夺目的光芒,斗上斜面铭文浮现,围绕着整个法宝不断流转,随着一声轻微破空,瞬间爆发出赫赫威严。 “去!” 传功长老眼神凌厉,大喝一声,右手双指凭空挥下,指尖直指洛商,凌空的翻江倒海斗受命,如悬空的小山一般,急速向洛商身上压去。 “轰——” 只听得一声巨响,翻江倒海斗轰然而下,将洛商整个身子,完全笼罩在了斗中,四周空气震动,扬起一阵微尘,扰得三位长老衣衫、长袖、长须迎风飞扬。 翻江倒海斗罩住的一刹,洛商只觉眼前一片漆黑,伸手不见自己五指,四周万籁俱寂,广场的热闹、喧嚣,顿时烟消云散,仿佛瞬间与世隔绝,只在自己的方寸之间。 洛商身形未动,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灵台镇魔印的重力还未消散,自己又深陷在翻江倒海斗之中。 洛商凝神静气,伸开双手摸索,可四周除了无尽黑暗,终是一无所获。 许多时候,黑暗造就了孤独,而孤独成为了最大的黑暗,黑暗与孤独,如影随形,最是摄人心魂,让人感到无边的绝望。 “哈哈哈,小子,害怕了!跪地求饶啊。” 突然,黑暗之中,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洛商一时不备,被吓了一个激灵,他细细听来,方知那发声之人,正是操纵翻江倒海斗的传功长老。 翻江倒海斗虽与外界隔绝,内外不明各自状况,但其操纵者却可通过斗内动静,辨别生灵的生死,而斗内被困的生灵,只能听闻操纵者一人之音。 “这翻江倒海斗内,除了漆黑了点,烦闷了点,倒也还算舒适,若是有美酒佳酿,自可畅饮一番,想来必是别有一番风味。” “哈哈哈,小子嘴硬,别急嘛,好戏才刚刚开始,咱们接着慢慢玩” “还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我倒要看看,你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哼!” 执法长老收回指诀,那高悬半空的灵台镇魔印,仍旧金光闪耀,不断有重力压向斗内,传功长老面色微愠,口中咒语不断,手上法印指诀变幻。 突然,翻江倒海斗内天旋地转,四周响起水流之声,接着水流越来越大,直至变成惊涛骇浪,不断席卷、捶打在着洛商,洛商置身其中,仿佛沉溺在大海之中。 随着浪涛越走越急,洛商整个身体被海水淹没,他全身衣衫尽湿,眼耳鼻口被海水蒙蔽,无法通畅呼吸,仿佛顷刻便要窒息而亡。 他急忙握拳出力,在汹涌的海浪中,生出一个偌大的气泡,气泡越来越大,逐渐将他周身包裹,将海浪挡在气泡外,任凭骇浪冲刷。 还未得片刻喘息,忽然骇浪之中,亦冒起些许气泡,随着时间推移,那些气泡越来越多,越来越大,而四周的海水翻滚,似乎正在沸腾。 翻江倒海斗外,传功长老双掌发力,两团熊熊火焰,如同两条长龙一般,直扑向翻江倒海斗,瞬间缠绕在翻江倒海斗外。 原本湛蓝的翻江倒海斗,瞬间被烈焰完全吞噬,一片汹涌火红,宛如滚烫鲜红的熨铁,烈焰凶猛炙烤,翻江倒海斗上,已隐约可见升腾的袅袅轻烟。 “哈哈哈,这小子受灵台镇魔印之压,被我用翻江倒海斗所炼,不出三刻,必将化作一抹青烟!”传功长老一边大笑,一边轻蔑的说道。 传习长老急忙问道:“炼成了青烟,那他身上的神脉,岂不可惜?如此一来,恐怕也无法给宗主交代。” 传功长老笑道:“莫急,莫急,犯我流沙仙宗者,先让他尝尝法宝的厉害,好好玩上一阵子再说。” 执法长老亦脸色凝重,亦是问道:“难道,长老真的可将他炼成开脉丹?” 传功长老摇了摇头,尴尬的笑道:“炼成开脉丹,只是吓唬吓唬那小子罢了,此法宝的确可以炼丹,但那都是坊间传言,不知多久的陈年往事了,况且以我如今修为,恐怕也是难以实现。” 翻江倒海斗内,江海之水一片沸腾,四周热气奔腾向上,不断有气泡的破裂声响,洛商困在其中,如同置身蒸笼之间,随时有被蒸熟之险。 洛商浑身大汗淋漓,裹在他身上的气泡,早已被热气炙烤破裂,好在海水扑腾沸腾,已被蒸发许多,这才露出一片空挡,足够他呼吸所用。 但周遭海水沸腾,斗外火焰不断煅烧,斗内亦是燥热难耐,洛商忙御动神脉,调取神脉之中五行火脉之力,借以抵挡四周的炙热。 随着周身红芒闪动,四周的炙热感急剧消散,他伸手划动沸腾的海水,此刻只觉温暖舒适,他索性脱掉上衣,在斗内泡起了温泉。 “三刻已过,传功长老,你这斗内情况究竟如何啊?” “大长老莫急,待我探查一番便知。” 传功长老大喜上前,朝着翻江倒海斗喊道:“小子,三刻已过,青烟飘散,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哈哈哈,什么三刻已过,青烟飘散,什么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在说什么?” 传功长老大惊失色,不由的后退数步,其行为举止甚是狼狈,惊呼道:“你,你,你竟然还活着?” 其余两位长老并四周观众,闻得传功长老之言,皆是一片错愕之色,广场四周的观众,更是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洛商泡在水中,悠然自得的说道:“你这法宝着实不错,水温也恰到好处,沙丘国水源金贵,我已是许久未曾沐浴,今日总算能称心如意,舒心的泡个汤浴了。” 传功长老听闻,更是怒火中烧,他拍腿捶胸,一时气甚,怒道:“小子猖狂!” 第69章 瞎子 洛商置身水中,四周江海翻涌沸腾,不断冲撞拍打,水层底部,更有数不尽的气泡,漂浮升腾,摩擦在洛商身体肌肤,直至水面轰然破裂,如怒放的花朵那般,生命短暂而绚丽。 洛商轻叹一声,笑着说道:“长老高风亮节,不想竟是这般小气,我不过是借你法宝,稍稍冲刷汤浴一番,又无抢夺之意,何至暴怒如此。” 传功长老拂袖未答,而是不断催动双掌,举全身之力,欲控出熊熊烈焰,煅烧困在斗中洛商。 “二位长老,你们同我一样,皆是五行火脉,身具滔天烈焰之能,速速与我一道,驭火缠绕翻江倒海斗,助我将这小子炼化。” 执法长老与传习长老默然颔首,彼此相视一眼,身形飘然而动,各占翻江倒海斗一方,而后双手凝诀变幻,口中兀自念念不断,各自驭起凶猛火焰,如燃烧的长龙一般,缠绕在翻江倒海斗上。 “哈哈,小子,适才是我小看了你,如今集我三人之火势,我看你还能坚持多久。” “长老,火势再大一些,我正愁这水温不够,泡起来不够舒爽呢!” “你” 翻江倒海斗外,三位长老奋力驱火,太极广场烈焰滔天,盛起的浓烈火光,竟掩盖了灵台镇魔印的金芒,四周空气炙热难耐,已开始蔓延至广场外的看台。 整个翻江倒海斗一片鲜红,如屋檐高挂的火红灯笼,又如高温中热烧的火炭,外缠诸多熊熊烈焰,并浮起的古老铭文,一时间竟是异彩纷呈。 翻江倒海斗内,从底层冒起的气泡,依旧不断上浮破裂,只是那速度相比之前,要快上数倍不止,斗内雾气弥漫笼罩,片刻就被烘烤消散,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随着三位长老的发力,斗内温度亦是急剧上升,洛商周身红芒颤动,他裸露的上身肌肤,已开始微微发烫,浸泡在水中的皮肤,甚至有些红温,他未曾想到,这调动的五行火脉,竟显得有些难以招架。 他心中默念:“这翻江倒海斗着实厉害,斗内江海之水奔腾翻涌,足以令人窒息,斗外竟还能以烈焰炙烤,将其中生灵煅烧,难怪可以炼取大妖内丹。” 洛商想移动至斗壁前,察看是否有脱困之法,可头顶的灵台镇魔印重压仍在,四周海水滚烫奔腾,让他一时寸步难行。 他奋力移步前进,越是靠近斗壁,水温越是滚烫,眼见自身红芒不济,忙御动神脉之力,笼罩在周身之上。 洛商全身金芒闪动,双眸之中亦泛起金光,他抬眼环顾四周,目之所及,竟是亮如白昼,瞬间将斗内情况一览无余。 “对了,我怎么忘了,神脉的金芒,可以洞悉黑暗的。” 他望向一侧的斗壁,发现斗壁倾斜向下,泛蓝之中带着绿色,好像古时陈旧的青铜,他迈步上前,头顶的重压因神脉陡现,而只剩分毫,四周滚烫海水,重回舒适汤浴姿态。 神脉既显,诸恶退散,洛商的神脉乃天火所开,岂惧人间区区仙火。 洛商伸手触摸斗壁,又思索片刻,忽而横眉冷眼,蓄力挥拳,竟是重重一拳,轰在斗壁之上。 传功长老心中一惊,脸色陡然而变,他未曾料到,头顶有灵台镇魔印镇压,四周江海水势汹涌,斗内的洛商竟还能奋力出拳。 但他的担忧稍纵即逝,转而面露喜色,大笑道:“哈哈” 执法、传习二位长老,适才也感受到了斗内的拳击声,又见传功长老一脸喜色,都疑惑的望向传功长老。 “二位勿忧,人言道困兽犹斗,集我三人烈焰之力,斗内温度不知几何,那小子肯定是坚持不住,欲作最后的挣扎罢了。” 三人相视一笑,执法长老说道:“那老夫便再加点力,让他早些脱离苦海。” “对,加点火力,早夺神脉,以献给宗主。” 斗内沉默无言,只是那破壁的拳击声,再次重重的响起。 “轰轰” 斗内的拳击越来越急,一侧的传习长老稍显忧色,说道:“我听说这洛商的神脉,乃天降神火所开,有此神脉护体,说不定他根本不惧我等烈焰。” “你的意思是,我这翻江倒海斗,以及三人发出的烈焰,根本奈何不了他?” “从目前的拳击声判断,我觉得是这样的。” “那便如何是好?” 传习长老犹豫片刻,以密道法诀传声,对执法长老和传功长老说道:“凡世间万物,相生相克,必有其破绽,这神脉护体,也不例外。” “啊,破绽何处,快说!” “眼睛!目者,心之使也,心者,神之舍也,若毁其双目,必致其精神错乱,难以开启神脉之力。” “哈哈,若无神脉护体,必是手到擒来。” 传功长老一时大喜,随即衣袖抖动,从中飞出一枚小瓶,小瓶飘然而动,飞向翻江倒海斗的上空,小瓶微微倾倒,朝着斗上滴下数滴液体,又重回传功长老身上。 翻江倒海斗内,瞬间弥漫起紫色烟雾,洛商以为是毒烟,忙用手捂住口鼻,又撕下一块衣衫碎布,沾染上滚烫海水,遮在自己口鼻之上。 斗内紫色烟雾欲浓,洛商伸手抓取,却并无任何异常,他微微尝试呼吸,亦无半分不妥,一时之间,他也没有参透,传功长老为何要释放紫色烟雾。 “小子,我这烟雾的滋味,如何啊?” 洛商微微一笑,正要回答,突然双目疼痛欲裂,他急忙闭上双目,心中不由一惊:“这紫色烟雾无毒,难道是专门对付眼睛的?” 洛商闭目未动,隐约间,感觉自己右眼之中,似有液体流下,他急忙伸手摸索,那液体粘稠厚重,好像是一抹渗出的血液。 他将手放在鼻尖细嗅,那液体的确像血液,只是血液之中,夹杂着一抹恶臭,让人一阵反胃。 “我的眼睛!” 他的右眼疼痛钻心,仿佛有万千毒虫,正在不断啃食眼珠,他捂住自己脑袋,疼痛欲裂,他周身金芒暴动,一个踉跄不稳,倒头扎进了斗内的江海中。 滚烫的海水,不断拍打浸湿双目,使得他眼中疼痛稍减,高温与神脉一齐,让他右眼伤口快速愈合。 只是那深陷的右眼,伤口再怎么愈合,也永远的失去了光明。 第70章 开天一斩 洛商愤然握拳,其拳气呼啸纵横,令四周江海水势辟易,他缓缓摊开拳掌,一团金色的气泡油然而生,随即不断悬浮扩张,直至将洛商整个身体笼罩其中。 他强忍着目中疼痛,以手撑膝,缓缓站立起身,适才的锥心蚀骨,让他脸色一片煞白,嘴唇白中泛紫,看上去颇为疲惫。 他努力睁开左眼,望向四周缭绕的紫雾,心中一阵后怕。若非刚才沾湿碎布,翻涌奔腾的横流,不小心将左眼侵湿,恐怕此刻自己双目,都将被紫雾吞噬,成为一个十足的瞎子。 心念及此,他神色陡然而变,剑眉高挑,面色狰狞可怖,嘴中咬牙咯咯作响,其怒如山崩海啸,即便神佛在此,亦是不可遏制。 他左眼金芒暴涨,如溢出的星光,移步间拉成一条金线,其星光灼灼,跃然悬浮,仿佛还能听到嗤嗤的声响。 “呀——” 一声震天怒吼,他原本金芒流转的身体,突然爆发出阵阵剑道龙气,龙气扶摇缠绕,转而化作血红的杀气,冰冷刺骨,寒气腾腾,瞬间将四周翻滚的水流,悉数冻成了寒冰。 洛商独立寒冰之上,右手伸掌力抓,黑色无锋仙剑陡然显现,他挥剑横握,左手指尖拭过剑身,神脉的金色光芒,夹杂起腾腾杀气,逐渐弥漫覆盖整柄仙剑。 “开天一斩!” 洛商双手握住剑柄,口中大喝一声,朝着青铜斗壁当中一斩,只听得咔嚓一声,那翻江倒海斗声碎,竟立时被劈成了两半。 三位长老一阵惊愕,未及多想,急忙掐断掌中烈焰,纷纷闪身后撤,广场四周的人群,皆是大吃一惊,不由得呼声连连。 传功长老法宝破裂,身体遭受翻江倒海斗的反噬,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脸色瞬间煞白虚弱,根本无力再行后撤,只能以手撑地,单膝跪倒在地。 待他再次仰头,洛商已赫然站立在他身前,阳光铺洒而下,笼盖在洛商的身上,伴随着神脉金芒,映照着他裸露的上身,和那些健硕紧致的线条,一刹间,惊为天人。 “是你,说要将我炼化的?” “不,不,不是我还请饶我一命!” 强势的压迫感,让传功长老冷汗直冒,话语间哆哆嗦嗦,全身不住的颤颤巍巍,完全不顾自身长老形象,匍匐跪倒在地,不住的磕头认错。 “知错能改,可惜为时已晚!” 传功长老双目圆睁,以手指向洛商,怒视间大声喝道:“你不能杀” 我字尚未说出,洛商右手轻转,手中无锋赫然而动,手起剑止,干脆利落,一气呵成,那不可一世的传功长老,顿时身首异处,倒在一片血泊之中。 四周围观弟子,以及前来贺寿的观众,顿时一片唏嘘,无数的愤怒喊杀声起,却无一人胆敢上前。 洛商转身回望,恶狠狠的盯向剩余的执法、传习长老,凶狠的眼神,让二人只觉一阵胆寒。 洛商手提无锋,一步一步向前,问道:“是谁出的歹计,谋害我的眼睛的?” 执法长老指着传习长老,急道:“是他,是他说神脉破绽,汇于头颅双目的。” 洛商转身走向传习长老,执法长老趁此间隙,咬破自己拇指,欲以自身精血为引,导至灵台镇魔印上,令其再次爆发战力。 此种伎俩,岂能瞒过洛商,但见他纵身一跃,竟是离地而起,而后伸腿直踹,重重一脚,踢在灵台镇魔印上。 “砰!” 灵台镇魔印受洛商脚力,并自身携带的重压,如离弦之箭,以雷霆之势,径直奔传习长老而去,待传习长老反应过来,那灵台镇魔印已近在咫尺。 “啊——” 只听得一声惨叫,可怜那传习长老,一身道法修为,瞬间化成了一滩肉泥,被灵台镇魔印压得粉碎。 执法长老一脸震惊,不想这小小少年,竟是这般雷厉风行,难以应付,他正要再次御动灵台镇魔印,却发现灵台镇魔印被洛商踩在脚下,不论如何操控,仍是纹丝未动。 洛商冷笑一声,说道:“还想以血祭宝!” 说罢挥舞无锋仙剑,重重的刺向灵台镇魔印,灵台镇魔印饱受重创,起先还能坚持一二,可如是再三,灵台镇魔印也已支撑不住,不断疯狂收缩,直至如拳头大小。 执法长老脸色铁青,手捂着自己胸口,好像也是伤势不轻,但他仍然站在原地,大喝道:“还老夫本命法宝。” “本命本命,那便是以命相连了。” 洛商伸手抓起灵台镇魔印,捏在掌中细细察看,悠悠的说道:“你这本命法宝真是好看,这印上的金色雄狮,威武雄壮,当真是盛气凌人啊。” 执法长老大惊道:“你想做什么?” 洛商轻轻握住灵台镇魔印,笑道:“若我将它捏碎,你说会如何啊?” 执法长老勃然大怒,说道:“你若破老夫本命法宝,老夫与你定是不死不休。” 洛商大笑道:“好一个不死不休,看来这本命法宝,对你而言,相当重要啦。” 执法长老若有所思,忽然脸色由怒转喜,眼神之中似有哀求,他躬身笑道:“只要只要你放下灵台镇魔印,一切都好商量。” “商量,哈哈哈,果真一切都可以商量吗?” “都可以商量,都可以商量!” 洛商脸色神情波澜不惊,口中淡淡的说道:“若是我想让你以死谢罪,也可以商量吗?” 执法长老瞬间暴怒,喝道:“小子,老夫放低身段,已是卖你天大面子,你竟敢戏耍老夫。” 洛商脸色淡然,字字珠玑道:“看来,是没得商量了。” 说罢,他右手使力一捏,只听得咔嚓一声,那灵台镇魔印应声而碎,散落成片片印石,一缕一缕,从洛商掌中飘然而下。 执法长老胸头翻涌,一口鲜血喷涌而出,他急忙右手指尖急动,点在身上的几处险要穴位,饶是如此,他依旧如传功长老,单膝跪倒在地,一手撑着膝盖,一手撑在地面上。 洛商放下手中无锋仙剑,一步一步朝他走去,执法长老勉力起身,身子一摇一晃,笑着咆哮道:“小子,你若是胆敢杀害老夫,宗主是不会放过你的。” “聒噪!” 洛商疾步上前,伸手抓在执法长老脸上,纵身朝前一跃,重重的砸在广场地面,只听的轰的一声巨响,坚硬无比的花岗地面,顿时四散破碎,扬起阵阵尘土。 执法长老深陷地面,但见他双眼空洞翻白,双手紧抓在洛商手臂上,口鼻耳中兀自鲜血横流,头颅、脖颈骨骼节节碎裂,早已没了丝毫脉搏。 第71章 交锋 滚滚尘埃落定,渺渺青烟入怀。 仙山微风飘荡,拂过洛商高盘的发髻,飘逸而肃穆,他缓缓起身,挥了挥右手,又紧了紧双拳,低眉瞥过执法长老,旋即眺望广场四周。 广场远处天际,飘来一片浅色落叶,随风摇曳,翩翩起舞,如驾起的一叶扁舟,飘摇至洛商眼前,他伸出双指轻轻夹住,下意识的放到鼻尖深深一嗅。 山林的深邃,微风的妩媚,草木的清香,让他一时忘记,自己身在何处。 他散去周身金芒,取过一个小的酒葫芦,拔开葫芦塞子,仰头高举,烈酒一泄而下,他豪饮数口,霎时间只觉神清气爽,胸中涌起的豪情,气概万千。 此小小酒葫芦,是虬髯客临行所赠,虽不及虬髯客的大酒葫芦那般,可任意变幻大小,但其中珍藏的,同样是上等烈酒佳酿。 太极广场的四周,不知立有多少流沙仙宗弟子,他们亲眼目睹整场打斗,其战斗跌宕起伏、峰回路转,法宝的绚丽夺目、摄人心魄,战斗结局的惨烈程度,无不深深的震撼着他们。 在场众人,恐怕谁都未曾料到,洛商小小年纪,仅凭一己之力,竟是独战流沙仙宗的三大长老,期间不卑不亢,最后更是以区区单手,搏杀了执法长老。 其爆发出的惊天战力,以及震慑人心的气势,无不令人折服,是以执法长老战败,太极广场四周顿时一片寂静,无人胆敢出言。 一代天之骄子,也不过如此罢。 洛商豪饮过罢,收回小小酒葫芦,他伸手朝后轻轻一抓,那远处的无锋仙剑如同得令,径直向着他的手掌而来,他握剑杵地,深深的吸了口气。 “齐浩,还不出来受死!” 其声震四方远近,响如洪钟长鸣,瞬间刺破长空,荡向四周的山外仙山。 太极广场一片骚乱,议论、咒骂、嘲笑、不齿之声此起彼伏,久久不绝,山雨欲来风满楼,洛商闭目静候,对四周的噪杂置若罔闻。 片刻之后,一柄仙剑破空而下,剑尖直指洛商,洛商双耳已辨方位,右脚踢起无锋仙剑,一手握住仙剑剑柄,一手抵在仙剑剑身,无锋横卧胸口,以挡飞来仙剑之势。 “铛——” 飞来的仙剑剑尖凌厉,正刺在横卧的无锋中间,只见剑声交错,碰撞的火星霎时四溅,如盛开的铁树银花,精彩夺目。 洛商睁开眼睛,望着那飞来的仙剑,通体赤红,隐约间似有烈焰环绕剑身,他心中一惊,脸色顿时大变,口中不由呼道:“羲和剑!” 洛商双手奋力抵剑,双腿向后微曲,身躯不断前倾,饶是如此,那远处破空的飞剑,携惊天之势,竟使得洛商整个身体,不由的后滑了数步。 太极广场的上空,突然飞来数十口飞剑,其上之人皆是垂暮老者,他们或是仙风道骨,或是相貌奇特,或是性格古怪之辈,多是今日前来贺寿的远客。 飞剑当中一人,身着宗主服饰,头束华贵金冠,脸色微微泛红,一副道貌岸然之态,正是今日的寿星,亦是流沙仙宗的宗主——齐浩。 羲和剑直刺过后,重回齐浩手中,齐浩双眼迷离,想是今日寿诞高兴,适才歌舞酒宴,接待四方贺寿的道友,多饮了数爵。 “何方小辈,竟敢擅闯流沙仙宗,大闹老夫的寿宴!” “羲和剑为何会在你的手上,你把时川怎么了?” 齐浩抚了抚羲和剑,笑道:“这剑老夫用着趁手,挥剑斩杀时还可附带火焰,乃五行火脉修士的绝配。”说罢望向洛商,问道:“你怎会识得此剑,你又是何人?” “洛商!” “洛商” 齐浩瞬间惊醒,迷离的眼中迸发着精光,他神情激动,急忙按落半空的飞剑,定睛细看,上下仔细打量着洛商,仿佛想一眼洞穿人心。 数年间,洛商一直待在宿命星盘,夙兴夜寐,勤修苦练,从不敢有丝毫懈怠,相与昔日而言,自然早已脱胎换骨。 不过无论怎么变化,其眉宇间的气质,基本的外貌轮廓,还是会有所保留,是以齐浩微微细察,便相信了洛商所言。 “哈哈哈,天赐神脉,老夫多年苦寻未果,不想今日老夫寿诞,这贺礼竟不请自来,看来上天果真待老夫不薄。” 洛商瞥了一眼执法长老位置,淡淡的说道:“你还是好好看看,你身侧的几位长老罢,他们的今日的下场,便是你不久的将来。” 齐浩瞥了一眼,摇头叹息道:“哈哈哈,一群没用的废物,连一个黄毛小子都收拾不了,老夫要他们还有何用!” “身为一宗之主,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冷血无情啊。” “多谢夸奖,东躲西藏这么多年,你的右眼还是被这一群废物所毁,看来时光匆匆,你的修为境界依旧毫无长进,还是和当初一般,懦弱、胆小、无用。” “提及当初,我就应该让公主将你就地诛杀。” “哈哈哈,笑话,当初若非老夫与流沙老祖相搏,消耗体力甚大,后又接连吞服强力丹丸,以致战后短暂的虚弱,你以为仅凭公主,便能阻止得了老夫么。” “你还胆敢抗旨不成?” “啧啧啧,事到如今,你还是一样的幼稚,修仙世界,实力为尊,区区皇权,不过弹指之间,想挑战老夫,你有这个实力么?” “我有没有这个实力,你一会便知!” 齐浩双眸红芒闪动,笑道:“圆满境二重,不错,不错,难怪你敢独自登上流沙仙宗,同时斩杀几位长老,以你如今的年纪,能有此成就,的确值得骄傲。” “我舍命修炼,寒来暑往,夙兴夜寐,从无间断,只因心中时刻记挂,昔日你所欠下的血债!” “想报仇么,你不会以为踏上太极广场,斩杀区区几个长老废物,便妄想照样将老夫击败,你也不想想老夫如今修为境界。” “不管你如今是何境界,今日,我必将手刃仇雠!” “哈哈哈,只怕今时不同往日,如今流沙仙宗四宗归一,可再没有流沙老祖,以及沙丘国的七公主,能舍命守护你了,也罢,老夫倒是好奇,你能在老夫手中坚持多久。” “何须如此废话,速速一战便是!” “小小年纪,何必如此着急,今日神脉,老夫势在必得,既然你如此自信,那便先与老夫的召唤兽一战罢。” 第72章 大战重明 齐浩翘嘴微微一笑,脚尖向后轻轻一点,身形随即落至远处,他双手挥动长袖,低眉间手掌交叉凝诀,全身道袍竟是无风自动,发出阵阵猎猎声响。 四周风云变幻,似有电闪雷鸣,他的头顶上空,一个巨大的法阵纵横交错,点线光泽愈发明亮,花纹图案首尾相衔,逐渐一一浮现,巍然耸立在半空间。 远望法阵明明如皓月,兀自散发着红色光芒,如漫天盛开的血光,映照着整个太极广场,法阵塑有数环,每环或镌刻古老铭文,或镶嵌着神秘图案,或散发出摄人的气势。 法阵最外的圆环上,依照四象所布方位,又绘出四道圆形小阵,小阵玲珑小巧,却是光彩夺目,其铭文图案古老神秘,如盛开的红色花朵。 待红色召唤法阵成形,齐浩取过羲和剑锋,轻轻划破自己指尖,洒一滴滚烫热血,弹入召唤法阵当中,法阵霎时如饮甘露,血红的光芒瞬间大盛,如弥漫的血色红雾,隐约间还能听到阵阵兽吼。 召唤法阵正中,血红色的光雾颤动,不断向内顺势旋转,一时如红色漩涡,不断吸收吐纳四象之力,随着四象的转动,召唤法阵不住晃动,似有庞然大物出没。 漩涡之中,突然探出一只猛禽脑袋,尖锐细长动如火凤,其喙宽厚弯曲如银钩,嘴尖锋利塑有一抹鲜红,鲜红的头颈之间,隐藏着数条金黄长线,以及数片五彩长羽。 它双目紧闭,额头顶部正中,竟生长着一根粗壮尖角,笔直向上,五彩斑斓,如一顶耀眼的皇冠,高贵典雅,风华绝代。 而后是它火红的双翼,火红的身躯,金色细长有力的双足,锋利如刀剑的爪子,以及火红的长尾末端,点缀的一大片五彩斑斓。 突然,那红色猛禽双目圆睁,左右不住移动,俯视着太极广场众生,洛商定睛细看,它的双目之中,分明各有两颗眼珠,洛商心中顿时一惊。 “一目双珠,背上火红长翼,全身血红如火,你的召唤兽,难道就是重明鸟?” “哈哈哈,不错,老夫的召唤兽,的确是重明鸟。” “是啊,我早该想到的,你我洛村初次相遇,便出现了重明鸟破界,袭击烧毁洛村之举,彼时我还纳闷,好端端的黄沙之中,怎会出现此等猛禽。” “那时的重明鸟,不过是本体的一道残影,与今日召唤的本体,却是天壤之别。” “难怪此刻的重明鸟,比先前所见,看上去要大上许多。” “哈哈,好好享受!”齐浩道袍后扬,仰头张开双臂,神秘兮兮的说道:“提醒一句,可别死了哦。” 说罢,脚尖向后一点,身体轻轻飘起,直接立在御起的羲和剑上,他身形转动,羲和剑乘风而起,径直落在了太极广场边缘,一处高起的阁楼上。 太极广场当中,重明鸟合翅而立,它目中双眸闪动,像巨兽狩猎一般,直盯着身前的洛商,洛商仗剑肃立,站在它的身前,勉强可及其双足。 洛商仰头张望,隐隐察觉重明鸟长颈之上,似有金色的闪光,如紧束的禁制,他疑惑道:“重明鸟如此巨大,又是羽族顶级凶禽,身具上古神凰血脉,它的红羽长颈之上,怎会束着一道金箍?” 他忽而心中一惊,瞬间恍然大悟道:“它长颈上的金箍,远望像某种神秘禁制,束缚着它的神识,与虬髯客脖颈上所挂,倒是颇为相似,难道这其中藏有奥秘?” 正自思索,突然重明鸟舒展火红双翼,张开巨大的长喙,仰天高声啼鸣,其声洪亮如凤,刺破天地山川云霄,回荡在整个流沙仙山的上空。 重明鸟挥动双翼,乘风扶摇而起,向着天际呼啸而上,其振翅产生的气旋,形成阵阵汹涌旋风,扫荡着太极广场地面。 重明鸟盘旋天际,张开巨大的长喙,连续吐出数团火焰,直奔洛商身体而去,洛商急忙调整身形,不断左右跳动闪躲,其火焰落下的地面,瞬间生出一片炭黑。 数击未中,重明鸟长鸣一声,绕着太极广场急速盘旋,片刻之后,火红双翼突然收拢,携搅动风云之力,以庞大身躯顺势俯冲,再次袭向洛商。 洛商目光如炬,双手向后提剑,身体微微下蹲,集全身之力于无锋剑上,四周碎石震动,悬浮在他的左右。 “唰——” 只听得一声破空呼啸,他奋力提剑,向着袭来的重明鸟,挥出重重一斩。 巨大的剑气如同月牙,迎面劈向俯冲的重明鸟,重明鸟却是不躲,它灵眸闪动,迎着剑气而上,巨大的鸟喙重力一啄,那上冲的月牙,顿时被啄的稀碎。 洛商心中一惊,说道:“这重明鸟着实厉害,只是使力一啄,便能将我的剑气击碎。” 重明鸟击碎剑气后,突然张开巨大双翼,金色双爪顺势前冲,双爪长指如利剑,一同刺向洛商,洛商身形如风,急忙向后翻滚。 饶是如此,他的右臂之上,还是被重明鸟利爪所伤,顿时划出一条长线,渗出一片鲜红,幸好他有神脉相护,战斗之间,伤口已在慢慢愈合。 他神情肃然,心中想道:“重明鸟身躯庞大,铁喙利爪如刀剑,巨翅扶摇舒展,便有雷霆之势,若只是一味的被动挨打,非但不能战胜它,反而会被它肢解而亡。” 洛商身形微动,他手握无锋仙剑,发髻无风自动,突然眸中金芒灵动,周身金色光芒流转,逐渐蔓延至无锋仙剑之上。 他回望自身识海,以自身浩瀚意念为引,调双指为形御动无锋,仙剑肃穆威严,静立在自己身前。 “起——” 洛商大喝一声,无锋仙剑身披金芒,向着天空盘旋的重明鸟,急速刺去,重明鸟长喙横啄,巨爪收缩直抓,双翼动静结合,身形翻飞变化。 剑气纵横,巨翼翻飞,一瞬之间,便又大战数十回合。 剑啸爪击,剑斩喙啄,碰撞溅起阵阵火光,如绚丽绝美的烟花,不觉让人陶醉,斩击生出的破空轰鸣,回荡在流沙仙山上空,久久不绝。 二者速度之快,让人目眩神迷,太极广场围观的人群,都觉今日洛商难逃一劫,又见他与重明鸟大战,爆发的精彩战斗,如此少年天才即将陨落,不由令人扼腕叹息。 第73章 烈焰剑羽 重明鸟旋转翻飞,睥睨天下,无锋仙剑紧追缠斗,气势如虹,一时间鸟鸣剑啸,战斗旷日持久,而难分胜负。 天际高远无云,烈日当空普照,光阴似水,直射在重明鸟的项圈上,顿时一片金光璀璨。 洛商望着金色项圈,突然迈步飞奔疾驰,追赶着重明鸟展翅的方向,他双指快速掐诀,无锋仙剑陡然而下,他纵身一跃,直接落在无锋仙剑之上。 他双指向上一挑,无锋乘风而起,将他带至空中,耳畔狂风呼啸,头上垂发飘逸,重明鸟似有所觉,展翅间发出数声啼鸣。 洛商目光如炬,御起无锋与重明鸟并行,重明鸟陡然转身,长喙如钩,直啄向御剑的洛商,洛商泰然自若,在重明鸟与自己相交的一刹,再次纵身一跃,如泰山压顶一般,稳稳的落在重明鸟的背上。 重明鸟一声啼鸣,双翼侧转抖动,身体如螺旋一般,径直朝前翻飞,洛商见势,急忙低身匍匐,伸手四处摸索乱抓,重明鸟背部宽阔平整,火红色的长羽艳丽、柔软,却又坚如梁柱。 洛商双手抓住重羽,任凭重明鸟如何翻飞,他始终牢牢把控,并且双手交错,双脚夹在羽间,压低身形若匍匐状,逐渐朝着重明鸟颈部,慢慢靠近。 眼见即将靠近,重明鸟一边左右翻飞,一边伸直长喙转头后啄,寒芒若现,长喙如钩,其坚硬程度远胜寻常刀剑,一旦被长喙正中,非死即残。 洛商一边握住火羽,不断摸索前行,一边躲避长喙攻击,左右位移,费尽千辛万苦,总算来到了金色颈圈前。 他伸手握住颈圈,顷刻间,一股无形的电击,如九天怒雷之力,瞬间传遍他的身体四肢,令他全身一阵酥麻,他一时不慎,险些从重明鸟身上跌落下来。 微风荡漾,太极广场边缘的高阁上,齐浩凭栏倚坐,静观广场之变,他伸手取过身侧酒盏,提至嘴边慢慢品尝。 见洛商握圈,不禁冷笑道:“重明鸟的禁制,内含九天怒雷之力,连老夫都不敢妄动,这黄口小儿,竟想破除颈圈,当真自寻死路。” 重明鸟背上,洛商重整旗鼓,汇神脉之力于掌间,再次伸手抓住颈圈,这次他已有心理准备,任凭怒雷如何拍打,他却是始终不肯松手。 他左手握住颈圈,强忍着雷霆之击,右手御起无锋仙剑,乘凌空冲击之势,聚全身之力量,挥出重力的一斩。 “铿——” 一声金属撞击巨响,无锋仙剑竟被瞬间弹开,向后失落在广场地面,被斩的金色颈圈,突然泛起一道铭文,在颈圈外部流转。 铭文转罢,突然爆发出一阵威压,如强者挥出的重掌,将洛商瞬间震飞出去,洛商急忙凭空后翻,一个踉跄,摇晃着身躯,还是落在了太极广场上。 重明鸟被铭文所束,双眸急速转动,庞大的身躯微微颤动,它拍打着火红双翼,厚重的长喙朝前,发出一阵疼苦哀鸣。 高阁上的齐浩轻蔑一笑,说道:“不自量力,哈哈” 洛商撑膝站立,伸手拭去嘴角鲜血,自言自语道:“这禁制着实厉害,以我目前实力,恐怕是不能破除的,当日虬髯客所言,想安稳的将颈圈摘下,非仙人之境不可,看来所言非虚。” 他伸手抓起无锋,说道:“我适才斩击颈圈,重明鸟一阵躁动,看来这颈圈” 话未说完,重明鸟仰天而鸣,忽而周身红芒渐起,越来越浓,越来越烈,顷刻间形成熊熊烈焰,覆盖在红色羽毛之上,远望如浴火凤凰,扶摇涅盘,睥睨八荒。 重明鸟盘旋天际,烈焰散发的光芒,远胜高悬的烈日。 洛商望着火红的重明鸟,不自觉的清了清嗓子,他只觉火光漫天,口中一阵莫名干燥,他侧耳倾听,仿佛还能听到重明鸟身上,发出的噼里啪啦的火焰声。 重明鸟抖动双翼,突然一片火红羽毛,带着燃起的烈焰,向着洛商急速袭来,洛商挥剑格挡,只听得铛的一声,洛商心中不由一惊。 “这柔弱的羽毛,击打在无锋上,怎么如同刀剑斩击,难道说此刻的重明鸟羽,已是真正的刀剑” 他正自思索,天际一阵颤动,又有数支羽毛急至,朝着洛商命门袭来,洛商脚踏罡步,一边挥剑连续格挡,一边左右闪身躲避,那落下来的羽毛,直立在太极广场的花岗岩上,若燃起的火树一般,烈焰熊熊,却又绚丽夺目。 洛商越走越急,而重明鸟落下的剑羽愈骤,已由开始的一支两支,到后来的十数支,再至后来的数十支,洛商左右躲闪,虽然并未负伤,却也是大汗淋漓,累的气喘吁吁。 反观重明鸟,依旧展翅天际,用它的双目四眸,俯视着广场中的洛商,适才一番战斗,已落下数千羽毛,可抬头仰视,它的身上却是丝毫无损。 “这漫天的剑羽,莫不是重明鸟的一技。” 洛商举目四顾,这偌大的太极广场上,到处插着重明鸟羽,熊熊燃烧,风吹不灭,洛商手提无锋,身形不断变动,然而场地终究有限,可以躲避的空地,已经不多了。 剑羽越来越急,眼见已是无处可躲,洛商巍然耸立,手提无锋格挡在前,他神情严肃,周身金芒流转,等待着重明鸟奋力一击。 突然,重明鸟剑羽骤停,它抖动火红双翼,发出惊天一啼,冲天啼鸣形成的音浪,让四周观众纷纷双手遮耳,洛商陡然得闻,亦是一阵耳鸣。 他晃了晃脑袋,竟是神情恍惚,那天际的重明鸟见势,双翼使力一抖,身躯向下俯冲,巨喙鲜红一抹朝前,朝着洛商立足之处,急冲而去。 “不好!” 洛商大喊一声,急忙挥剑斩击,可重明鸟速度极快,眨眼间已至身前,他本想向后急跃,可四周立起的火羽,如燃烧的火树林,让他不敢贸然闯入。 重明鸟长喙如钩,金色双爪如刀剑,眼见就要洞穿洛商,洛商额头、手心、脊背,已是冷汗直冒。 千钧之际,重明鸟却是戛然而止,它抖动火红双翼,落在洛商身前,双目之中灵眸转动,直视着洛商的眼睛,忽然它压低头颅,伸开火红遮天的双翼,将自己的头颅连同着洛商,牢牢的裹在其中。 第74章 幻境 重明鸟挑动火红双翼,其翅上长羽交错层叠,如密不通风的高墙,双翼逐渐围拢合抱,远望宛若圆鼓牢笼,洛商身陷其中,只在一瞬间,四周天地易色,变得漆黑一片。 突然,黑暗之中亮起一盏明灯,尖如直插云霄的高山险峰,又如千年古刹间的佛塔,从下往上层层渐变,华光炫丽,光彩照人。 明灯之下,左右两侧各挂一盏灯笼,鲜红喜庆,如远处高悬的残阳,又如夜幕之下初升的血月,动人心魄,摄人心神。 每盏红色灯笼之中,各自燃点着两条灯芯,烈焰熊熊,映照一方,两条灯芯彼此相对独立,却又如龙蛇起陆一般,瞬间争斗追逐缠绕,誓将对方吞入腹中。 洛商良久驻足注视,意图窥测其中端倪,可世间大道变幻,无穷无尽,他小小年纪,初出茅庐之牛犊,又能勘破多少呢? 黑暗笼罩,许久未果,倏然之间,他以手拍头,似乎猛然记起什么,肃然的神情陡然而变,他额上大汗淋漓,掌心一片湿润,心中兀自惊叹不已。 “糟了,适才大战一场,重明鸟多有藏拙,这点亮的明灯,极像它高起的尖角,左右两侧灯笼,多半是它的双目,灯笼中的龙蛇,必定是那重瞳。” 他急忙闭上眼睛,不再直视双瞳,可身陷其中,待他有所察觉,却是为时已晚。 他闭目的一刹,只觉四周天旋地转,自己的整个身体,只是眨眼的一瞬,就被吸入无边的漩涡中,置身至另外一个世界。 “呕——” 洛商双手拄着剑柄,单膝跪在地上,不住的朝地上呕吐,适才的天旋地转,让他脑袋晕眩无比,漩涡的扭转撕扯,让他周身肌肉酸疼。 稍稍缓过神后,他缓缓站立起身,举目四顾,不由得惊叹出声:“哇,此处满目粉红,周遭花香四溢,莫不是传说中的世外桃源!” 他站立在葱翠山岗,他的周围数十里,是一片连绵不绝的桃林,林中桃树高大粗壮,棵棵枝繁叶稀,目之所及,皆是灼灼桃花,鼻之所息,均是淡雅花香。 微风拂过,片片桃红花瓣随风飘荡,或是成群结队,或是三三两两,或是特立独行,各奔前程,其间偶有一片,歇在洛商的裸肩上,冰凉清爽。 洛商伸手,取过桃红花瓣,左右仔细察看,又放至鼻尖深嗅,这才依依不舍,置于自己平摊的手掌心中,哈气轻轻一吹,桃红花瓣再次起舞,荡向遥远的天际。 浩荡离愁白日斜,吟鞭东指即天涯,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洛商收回无锋仙剑,漫步徐行在桃林间,林间小径通幽,纵横交错,峰回路转,他随心而动,率性而行,偶尔提酒豪饮,也不知行至了何处。 突然,远处林间传来数声啼哭,似鸟雀哀鸣,他循声悄悄靠近,躲在一棵大桃树后,举目远望。 桃林深处,一只毛绒小鸡独自垂泪,伤心异常,它站在桃树下,一边伸翅拭泪,一边自叹自艾,顾影自怜。 “四周同伴嘲弄,族中长辈笑谈,身世浮沉难测,无父无母无倚,我这般丑陋,他们都唤我丑小鸡,我身上流淌的,当真是羽族血脉么?” “咕噜,咕噜——” 小鸡急忙抚向肚子,它咽了咽口水,收回眼中泪珠儿,抬头远望,眼神突然变得坚毅无比,它抬起自己一双小爪,不断的朝前狂奔。 四周以它为中心,快速的旋转变化,但见小鸡目光凶狠,在羽族、猛禽、野兽间穿梭,不断寻找、抢夺其他动物食物,以果其腹。 它再次狂奔,四周时移世易,它渐渐长大,身上绒毛片片脱落,转而换上了红色火羽,它昂头挺胸,已是自信不少,但仍旧茕茕孑立,独自为倚。 四周环境再变,它的双翼之下,已多了另外一只小鸡,呆萌乖巧,一如它少时模样,它挥舞双翼,不断教导小鸡,它的脸颊红润,光彩照人,写满了家庭的温馨。 画面再变,这一次形势陡变,它为了护下小鸡,独自面对数名人间修士,那些修士个个凶狠毒辣,祭起的法宝威势如山,它双目再次垂泪,忽而眼中重瞳浮现,将四周修士悉数击倒。 但它自己,也是身负重伤,所幸小鸡无恙,它顿时松了口气,可世道无情,从不见怜,击倒的修士当中,一人得法宝相护,竟是再次站立起身。 它挥动双翼,忍下万千悲痛,将小鸡亲手拍飞,那修士拿出灵台镇魔印,将它就地镇压,并双手快速凝诀,一个金色的紧箍赫然浮空,直接套在了它的颈脖之上。 它奋力挣扎,却无法挣脱,那修士继续施咒,它的双眼迷离,显得有些神志不清,它的整个身躯静立,已被修士完全制住。 画面再转,被制住的重明鸟突然幻化,变作了一名妙龄女子,她脸蛋圆润白皙,眉目清秀可人,嘴唇樱桃红润,头上扎着一对高挑长辫,她身着一袭红衫,曼妙的身材一览无余。 洛商躲在桃树后,见重明鸟陡然幻化,不由大吃一惊,他正再次相望,忽然那窈窕女子嫣然一笑,竟是一步一步,朝着自己走来。 “小哥哥不用害怕,我对你并无恶意。” 洛商心情忐忑,慢慢从桃树后走出,他望着眼前女子,问道:“适才所见,皆是你的世界,而你,应该就是重明鸟?” “小哥哥年纪轻轻,竟是这般聪慧,且身具神脉和剑道龙气,前途当真不可限量啊。” “你能看到我的剑道龙气?” “我身为羽族,同属妖域八部族之一,岂能不识剑道龙气。” “你为何要将我带到你的世界?” “哎,自我被囚至今,神智含糊不清,已不知虚耗多少时日,今日幸得你舍身相救,特来感激一二。” “我舍身相救,这从何说起?” “适才你不顾雷霆之击,举全身之力,欲将我禁制斩开,却被禁制反弹,负伤跌落地面,想来是机缘巧合,你洒落的一滴鲜血,恰好覆在金圈之上,使我得以片刻喘息。” “哈哈哈,歪打正着,何必言谢。” “你天资聪慧,惊才绝艳,将来必是傲视天下,你我相见,必是天可怜见,我有一事相求,万望你能点头答应。” 重明说完,竟是双目垂泪,双膝突然跪倒,双手撑在地上,额头磕在自己手背,长跪不起。 第75章 重瞳 “何须行此大礼,我若是力所能及,必定万死不辞。” 洛商说话间,急忙躬身上前搀扶,可他双手刚一触碰,便发现重明身体虚幻,如漂浮透明的烟雾,他双手穿过虚空,顿时一脸难以置信。 “你你的身体?” 重明缓缓起身,理了理身上的红衫,微风悄悄拂过,带来几片粉色花瓣,落在她长长的发间,她伸出倩手顺脸颊而上,悄悄撩动黑色长发,如此妩媚而尊贵。 此刻她完全不顾身体变化,只是瞪着一双大眼,渴求的盯着洛商,声音之中竟有几分颤抖,不知是过度紧张,还是一时的激动。 “所言当真?” 洛商坚定的点了点头,满脸肃然之色,回答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重明微微一笑,如释重负,她拾起一朵新落的桃花,淡然说道:“羽族天性孤傲,岂可忍受人间修士掌控,在你用一滴鲜血,将我意念惊醒之时,我便下定了决心,或许身死道消,才是脱下金箍最好的办法。” “啊!你是想以死明志吗,可一旦身死,便什么都没有了。” “昙花一现,香飘十里,流星赶月,凄美而轰烈,有的人生命短暂,却创下不世功绩,有的人福寿绵长,终不过躯壳、皮囊一副,与行尸走肉何异。” “活着,才能手刃仇敌,活着,总还是有希望的,只要仍活着,终会寻得办法,解下你颈上的金箍的。” “任人摆布,受人掌控,这样的人生,我一刻也不想要,我宁愿一死,绝不让操纵者如愿。” 洛商望着她水灵的眼睛,绝美的容颜,妖娆的身躯,一袭长衫红动,她本柔弱女子,却是这般的坚毅决绝,蓦然间,只觉重明高山仰止,不禁让人肃然起敬。 他似乎明白,就算再用千言万语,恐怕也无法说服她,让她一时回心转意,他理解她,心中虽有难舍,亦有点滴感悟:“有些时候,有些东西,比性命还要重要!” 二人神色哀伤,洛商低头一声轻叹,问道:“你适才所言,有事相求,不知所求何事?” 重明温柔如水,眼神悠远深邃,说道:“适才的幻境,你应该望见,我膝下育有一女,只可惜在我受困时,迫于无奈,不得已将她击飞” 说罢秀口微启,从中吐出一颗圆丹,置于自己掌中,她望着圆丹道:“这是我的妖丹,日后你若能到妖域,见到我的孩儿,便请将妖丹交她,如此,我死而无憾矣!” 妖丹晶莹剔透,内中蕴含无上妖力,闪耀着流动的红光,爆发出凌人的气势,洛商望着妖丹,说道:“此等妖丹,怕是无数人间修士苦求不得,最极品的开脉丹丸,你贸然相托,就不怕我据为己有么?” “呵呵,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既将它托付给你,自然是完全信得过你。假若有一天,你能帮我寻到孩儿,自然最好,万一苦寻未得,你自己受用亦是无妨。” “别,别,别,我已开启了神脉,再服用也是浪费。” 重明一脸惊讶,说道:“你难道不知,妖丹除了开脉,还能提升修士的修为,令其境界瞬间提升?” 洛商摇了摇头道:“这难道就是无数修士,争先恐后,斩妖获取妖丹的根本?” “嗯。” “我倒还是首次听闻。” 重明取出一枚锦盒,将自己妖丹纳入盒中,关上盒盖递给洛商,洛商接过锦盒,直接归入自己的腰带中。 “此外还有一事,令我心怀愧疚,一直耿耿于怀。” “何事?” “齐浩利用我的残影,没少做坏事,这其中之一,便是袭破洛村结界,烧毁洛村土地,杀害诸多手无寸铁的村民。” “放心,这笔血债,我会记在齐浩头上,找他双倍偿还的。” “既然是我铸下的错,理应由我来赎罪,如今我大限将至,终究无以为报,你右眼被毁,我天生重瞳,愿将双目赠你,助你日后披荆斩棘,所向披靡,还望不要推辞。” “这,你的一双重瞳如此珍贵,我焉敢” 话未说完,重明已伸出双指,将自己眼珠剜出,洛商心中一惊,再看重明时,她已紧闭的双目,空留鲜血从双目侧面缓缓流淌。 “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你快闭上眼睛就地端坐,待我吟诵法咒,将一对重瞳置于你的眼中。” 漂浮的重瞳兀自转动,洛商张口欲言,却不知从何说起,他盘腿席地而坐,缓缓闭上眼睛,任凭重明在身前跳动。 重明身形闪动,双手不断变化,以绘古老法阵,口中细细默念,以佐阵法成型,她一袭红衫飘飘,身形灵动,宛若神秘的妖族祭司。 只在片刻,洛商所坐地面,便浮现出一绿色小阵,光泽明亮,正好将他笼罩,重明见阵法已成,伸手轻轻一推,那转动的重瞳,如离弦之箭一般,直入洛商双目中。 洛商只觉有物入眼,与自己左眼珠结合,右眼空洞之中,亦多出一只眼珠,他紧闭的双目未启,但眼珠已能操控自如了。 “好了。” 洛商缓缓睁开眼睛,四周一切清晰可见,他极目远眺,仿佛能洞见远处毫厘,他重掌的双目,清澈明亮,宛如黑暗中的宝石。 “多谢了。”洛商一阵欣喜,连忙行礼作谢。 重明微微一笑,说道:“这也算物尽其用,我这双重瞳,未施展神通时,与寻常眼珠无异,一旦施展神通,便自生出重瞳,可助你看破世间幻象,乃最佳的荡魔神器。” 洛商双目定睛,重瞳陡然而现,他举目四顾,竟能望见双翼之后,太极广场四周的吵闹。 “多谢所赐神通,我一定不负所望,帮你寻得孩儿,并将你的妖丹亲手奉上,助她提升修为,不再饱受欺凌之苦。” “如此说来,应该是我感谢你才对,上天待我当真不薄,让我在生命的尽头遇见了你,何其有幸” 重明笑颜如花,她伸手四处摸索,寻得一朵鲜艳桃花,她低眉深深一嗅,露出一脸满意的享受,她红唇微张,唱起了儿时的歌曲,竟是如此的悦耳动听。 她的红衫伴随着身体慢慢消散,夹在落下的桃花中,乘着阵阵桃林之风,和着悦耳动听的歌声,飘向遥远的天际。 第76章 怒甚 太极广场一隅,高起奢华的阁楼上,齐浩倚坐主位,正举杯邀盏,高声笑道:“来来来,满饮此盏,再细观不迟。” 众宾朋欢笑举杯,共同畅饮一盏,又各自纷纷进言,祝贺齐浩福寿安康,统领沙丘国大小仙宗,徐图雄霸天下,再造修仙之长生。 酒过三巡,其中一位宾朋低眉,扭头望向着太极广场中,高健火红的羽翼,圆鼓合抱,密不透风,难窥内中真相,不由得面露忧色。 “这重明鸟翼展参天,如此合抱遮掩,却又经久未动,不会出什么岔子?” 齐浩哈哈一笑,得意的说道:“道友有所不知,重明鸟这般阵仗,只因它身负一技,施展开来稍有不慎,极易伤及无辜,故暂遮其锋芒,以成其势。” 那位宾朋饶有兴致,笑道:“天下竟有这般神技,真是让人大开眼界,不知宗主可否赐教一二,以安众宾朋之心。” 齐浩挥挥衣袖,喜道:“今日老夫高兴,与尔等讲上一讲,倒也无妨,哈哈哈” 众宾朋一齐答道:“愿闻其详。” “昔年,老夫机缘巧合,偶得一位前辈赏识,特传老夫此召唤之术,临别时有所交待,重明鸟乃羽族大妖,身份地位尊崇,前辈忧心老夫实难掌控,便封了重明鸟神识,于其颈部布下了禁制金箍。” “原来如此,那位前辈当真深谋远虑。” “嗯,此外前辈留下一宗长卷,详解了重明鸟二技,这其一便是烈焰剑羽,以火红烈焰淬炼自身羽翼,以火羽为剑突袭强敌,亦可布下烈焰火阵,封锁阻扰敌人行动,此一技你们已有领略。” “这烈焰剑羽着实厉害,适才一番惊天大战,已令我等眼花缭乱,有此神技,广场的小子难以招架,也是情理之中。” “那小子虽手提绝世神兵,又有神脉护体,不过在重明鸟面前,也难逃被擒的命运,哈哈哈” “宗主英明神武,料敌先机,原来早已是成竹在胸,难怪会这般高枕无忧,佩服,佩服” “重明鸟的第一技,烈焰剑羽所向披靡,那它的第二技,岂不是更加逆天?” “这重明鸟第二技,名为无边梦魇,凡被它火红双翼合抱者,都会立即遁入无边黑暗中,四周昏天暗地,尸山血海,宛若人间无尽地狱,任谁也无法逃脱。” 众宾朋皆是一惊,叹道:“如此一来,那神脉小子岂不尸骨无存?” 齐浩轻轻一笑,说道:“道友莫慌,那尸山血海,无尽地狱,不过都是虚幻一场,只存在于受制者的脑中,不会付诸其身。” “这是为何?” “皆因重明鸟天生重瞳,乃世间少有的瞳术高手,它的一对重瞳,不仅可以恫吓敌手,更可施展绝世幻术,让受制者身陷幻境,不可自拔。” “然则如何?” “轻者神情恍惚,行为诡异难测,内伤久治不愈,重者精神崩溃,从此再无仙缘,彻底沦为一介废物。” 众宾朋听完,皆是面面相觑,彼此眼神飘忽未定,让人难以捉摸,不知是暗自庆幸,未与齐浩为敌,还是一时欢喜,探得齐浩底细。 偶有一二宾朋,转身侧目间,以长袖遮住额头,正悄悄擦拭汗水,齐浩偶然得见,也并未在意。 “看来这神脉,已是宗主的囊中之物了。” “恭喜宗主,恰逢寿宴,得此珍宝。” 齐浩哈哈大笑,满脸怡然自得,他右手长袖摆动,正欲举杯邀盏,忽然心有所动,举杯的右手重重的拍在台上,一瞬间,台毁酒洒,四周宾朋一阵迷茫,不知所为何事。 齐浩怒目圆睁,剑眉横挑,脸上神色陡变,他望向太极广场,猛然起身,身上长衫无风自动,周身瞬间升起腾腾杀气。 他右手双指轻动,羲和剑立刻出鞘,他手握羲和剑,向着阁楼下纵身一跃,重重的落在太极广场上,阁楼上的宾朋倚栏,纷纷望向太极广场。 齐浩左右双指掐诀,口中兀自念念不断,欲掌控重明鸟动向,可数声念罢,重明鸟纹丝未动,他心中顿时一惊,伸掌欲抓向重明鸟身。 他眼神惶恐,心中惴惴不安,他已隐约的感到,重明鸟好像脱离了掌控,即将一飞冲天,离自己而去,他心有不甘,急忙双手凝诀,欲夺取重明鸟之妖丹。 微风拂动,太极广场的重明鸟一动未动,仍旧保持合抱姿势,齐浩见凝诀无效,伸过手掌轻轻印在羽毛上,恍惚间,他好像闻到花香扑鼻,似有阵阵桃花漫天起舞。 倏然间,旋风席地而起,重明鸟偌大的身躯,果真化作了片片桃花瓣,随风扶摇而上,遮天蔽日,散向遥远的天际。 四周围观者,纷纷起身眺望,不由得惊叹连连,只觉自己身在桃树花海,耳畔风卷呼啸,鼻尖尽是桃花香气,一时心之所向,让人难以忘怀。 桃花当中,一风华少年双目紧闭,袒露的上身线条分明,浑身肌肉孔武有力,微风拂动他挑起的发梢,飘逸而洒脱,他双手拄着无锋仙剑剑柄,俨然超凡脱俗的仙人。 齐浩一眼便认出了洛商,他怒不可遏,转动手中羲和剑,赤红的剑身顿时一片火红,他手托羲和剑奔袭,朝着洛商头颅冲刺。 洛商巍峨如山,他双腿前后站立,双目依然紧闭,双手提起无锋仙剑,陡然向上半尺,恰好抵在齐浩袭来的剑尖上。 “铛!” 只听得一声巨响,四周飞舞的花瓣,被暴戾的剑气吹散,片片花瓣燃起火焰,瞬间化成一片汹涌的火海,随风扬起惊涛骇浪,片刻化成一缕灰烬。 “你对重明鸟做了什么,还老夫重明鸟来!”齐浩双目怒火中烧,张口大声怒吼,面目因极度愤怒,而显得格外狰狞,仿佛要在一瞬间,将洛商撕成粉碎。 “重明鸟羽族大妖,天性孤傲,血脉何等尊贵,岂是你能掌控的。” 齐浩怒甚,一边仗剑左右横斩,一边破口大吼道:“竖子,还老夫重明鸟,还老夫的极品妖丹!” 洛商只守未攻,手中无锋仙剑呼啸,齐浩当空一剑,直刺向洛商的左眼,洛商嘴角轻翘,羲和剑即将得逞的一刹,洛商陡然睁开双眼,无锋剑已至齐浩咽喉。 第77章 炽热地狱 洛商一直只守不攻,不想这最后一招,却是只攻不守,且招式刁钻狠辣,直击齐浩命门,果然世间最好的防御,便是不顾一切的进攻。 齐浩剑尖直指,距离洛商左眼不过咫尺,他只需抬手轻抖,便能刺瞎洛商左眼,他嘴角轻翘,心中已然开始盘算,双目尽毁的洛商,是如何跪地求饶的。 岂料战局瞬息万变,片刻之间,攻守易形,洛商手起剑啸,仿佛料敌先机,他的剑刃早已封住来路,只等齐浩自己上门。 齐浩见剑刃逼喉,心中顿时一惊,迫不得已,急忙翻身后撤,与洛商保持一段距离,以观当前形势。 “向前一番苦战,你已失了一只右眼,如今反倒一双皆全了!” “适才一剑,你欲夺我左眼,多年未见,你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狠毒,只可惜,并未得偿所愿。” “呵呵,就算你双目完好,也改变不了今日战局。” “多年未偿的血债,今日一并偿还罢!” 二人说完,脸色凝重肃穆,彼此目光如炬,死死的盯着对方,手中仙剑铮铮,微风拂过,仿佛能听到各自争鸣。 四周一片寂静,广场围观者闭口不言,天地山川失色,日月星辰汗颜,皆是顾目静盼,这一触即发的大战。 “铛,铛,铛” 只听得一阵响声,二人身随剑动,剑斗身移,脚步左右疾走,手中仙剑针锋相对,皆是大开大合,彼此疯狂斩击,完全不见任何招式,如红眼的疯牛,横冲直撞,目空一切,不计后果。 二人剑身碰撞,不断溅起阵阵火光,剑走龙蛇,越斗越快,越战越勇,四周只听的阵阵铛铛,和虚幻缥缈的剑影,二人扬起的剑气,纵横交错,如暴戾的狂风,不断切割着地面,所过之处,尽是道道伤痕。 顷刻之间,已是大战数十回合,齐浩一代宗师,手仗羲和仙剑,威风凛凛,脸色亮泽红润,未见丝毫波澜,洛商小小少年,面对仙宗之长,却也是毫无怯色,丝毫不落下风。 “几年不见,能有如此剑势,难怪你敢孤身犯险,独自挑战流沙仙宗。” “这一切的一切,皆是拜你所赐,既然因你而起,理当从你终结。” “哈哈,只怕你没有这个能耐。” “咱们拭目以待!” 剑啸再起,二人在太极广场不断斩击,又纵身穿越,至广场附近的山巅、阁楼、虹桥、苍林,所过之处剑痕交错,满目疮痍。 转眼又连战数十回合,风起剑啸,丝毫不见减缓,二人仗剑斩击,拳掌相交,腿脚接势,仿佛气力无穷无尽,不将对手斩杀,誓不罢休。 剑之间的战斗,没有胜负,只有生死。 洛商年轻,气力、耐力、精力源源不绝,自然数倍于齐浩,齐浩手中仙剑纵横,表面虽然波澜不惊,显然他也深谙其道,但见他脚尖轻点,急忙跃至太极广场上,与洛商保持一段距离。 突然,齐浩双目红芒流转,手中羲和剑陡然火起,赤红律动一片,如狂舞的红色长蛇,烈焰熊熊燃烧,炙热异常,隐约间还能听到嗤嗤的灼烧声。 “炽热地狱!” 齐浩大喝一声,手中羲和剑舞动,拖起长长虚影,太极广场当中,自下而上,忽然升起一堵红色结界,四四方方,如一座巨大红色牢笼,将齐浩与洛商锁在其中。 一瞬间,红色结界内炙热干燥,洛商裸露的上身,开始升腾起袅袅轻烟,他只觉四周高温酷热,耳畔偶有鬼哭狼嚎,似地狱传来的哀嚎。 他提起无锋仙剑,向着红色结界重重一刺,岂料红色结界坚如铁石,受重剑斩击不但丝毫无损,反而将斩击之力原路返还。 “哈哈,没用的,别白费力气了,你就静静的呆在火狱之中,等待着生命的终结。” “是吗!” 洛商双目炯炯,内有金芒闪动,他手提无锋仙剑重重一挥,四周剑气纵横,瞬间击退来犯的火热,他抬脚踏地,周身金光流转,逐渐蔓延覆盖手中的无锋。 “你有神脉护体,那又如何,身在火狱之中,老夫倒要看看,你的神脉能坚持多久。” “只要将你击败,这火狱不就不攻自破了么。” 二人各自仗剑,束在红色结界中,再次疯狂斩击,但见红芒与金芒交错,璀璨而夺目,其迸发出的汹涌剑气,早非向前所见。 二人势均力敌,彼此的斩击虽未命中,但扬起的剑气滔滔,不断冲击四周空气,回落在各自身上,又战数合,齐浩的衣衫之上,被剑气切割出条条细线,布满了道道深浅不一的伤痕。 而洛商更甚,他裸露的上身,已切割出条条细线,不断往外渗着鲜血,好在他肌肉壮实,又有神脉相护,切割的皮外伤痕,竟在战斗中慢慢愈合。 齐浩得见神脉奇效,目光之中尽是贪婪,他边战边笑道:“神脉,果然不凡。” 形势瞬息万变,二人左右移动,身形不断变幻,斩击声此起彼伏,洛商有神脉护体,竟是越战越勇,逐渐占据上风。 齐浩节节败退,眼见被逼至一角,洛商乘胜追击,向他挥出重重一斩,齐浩已无处可躲,不由挥动羲和剑,横在自己身前,欲硬接洛商这一斩。 “残日狱衣!” 斩击即至的一瞬,齐浩周身火焰燃起,火光熊熊,照亮整个结界,片刻之间,火焰向内收缩,在他的衣衫之上,塑成了一副红色盔甲,坚硬光亮,毫无破绽。 洛商的斩击,被羲和剑所挡,斩击形成的漫天剑气,落在他狱衣盔甲上,竟是丝毫无损。 洛商再次挥剑,不断向着齐浩斩击,无锋仙剑呼啸,斩击形成的剑气穿插,如狂风暴雨一般,疯狂的袭向齐浩。 齐浩满脸不屑,甚至嘴角微翘,大笑出声,他起初以羲和剑格挡,不动声色,最后竟以残日狱衣硬接,不见任何变化。 “你这乌龟壳,的确坚硬无比,你也就会像个王八一样,龟缩在这硬壳之中罢。” “哈哈哈,狂妄的小子,连老夫的残日狱衣都无法攻破,还谈什么报仇雪恨,不如趁早收手,跪地磕头认错,或许老夫一时心善,还可饶你性命。” 第78章 一剑火葬 炽热地狱炙热干燥,五方平整的界面上,不时燃起熊熊烈焰。 炽热地狱的结界内,齐浩手握羲和剑,其剑身火焰摇曳,动如灵蛇鬼魅,残日狱衣鲜红滚烫,其上铠甲鳞片清晰分明,完美的覆盖在齐浩身上。 洛商右手仗剑,左掌缓缓抬起,他蹙眉望向左掌,忽然使力握紧成拳,满脸肃然之色。 “炽热地狱巨大的结界,不仅如困兽的牢笼一般,让我一时难以突破,还拥有领域般的效用,压制着我的神脉之力,使我无法顷刻施展全力。” 洛商一边冷静思索,一边伸手擦拭汗水,此刻他的额上、脸颊、身上,不断冒出热汗,甚至开始遮盖、模糊他的视线,他头顶发间、裸露的上身,升腾起袅袅烟雾,缥缈玲珑,如早春山间的青烟。 “结界内热浪翻滚肆虐,扬起的高温还有上升之势,我虽有神脉护体,但被炽热地狱压制,恐怕难以长久,而齐浩有龟甲庇护,一时难以撼动,这般僵持下去,我不是被活活烤干,便是要窒息而亡。” 洛商心中涌起万千思绪,表面却是风平浪静,他望着洋洋自得的齐浩,忽而心中一个激灵,似乎猛然记起什么,嘴角竟是微微一翘,急忙闭上双目,立在自身平静而碧蓝的识海上。 齐浩见洛商如此架势,原本得意的神情,瞬间变得猖狂起来,他朗声大笑道:“哈哈哈,怎么,黔驴技穷、无计可施,只能闭目待死了么。” 话音未断,倏然之间,洛商紧闭的双目陡然而睁,四周热浪辟易,一股无形的力量,从他的身体迸出,如荡起的逆天威势,瞬间压制着滚烫的热浪。 洛商虎顾狼视,犹如猛虎下山,不时发出阵阵怒吼,四周山林群兽低头避让,不敢稍稍直视,他抬脚轻踏地面,顿觉周身一片清凉。 威势荡过齐浩,他身体微微一愣,双目瞬间圆瞪,脸上得意的神情顿时定格,眼神中尽是疑虑和难以置信。 只在一瞬间,他仿佛望见洛商身侧,隐现着一条红色真龙,巨大的身躯盘旋而上,将洛商护在其中,那红龙鳞甲鲜亮光泽,张牙舞爪间散发出阵阵霸气,红龙低眉,一双铜铃巨目正瞪向自己。 齐浩揉了揉眼睛,如临大敌,可再次注视洛商时,却什么都没有望见,他一时疑惑、惊叹,问道:“刚才那是什么?” 洛商面不改色,淡淡说道:“剑道龙气!” 齐浩微微一愣,随即捧腹大笑,说道:“剑道龙气,你说这是剑道龙气,哈哈哈,像老夫这般年纪,都只在传闻中听得,从未见人施展,你小小年纪,莫说习得此招,就算能完整的道出其名,已足够令人震惊。” “是与不是,一战便知。” 洛商手仗无锋,剑道龙气已逐渐覆满剑身,他依稀记得,自己困在翻江倒海斗时,挥出的开天一斩,他凝神静气,再起招式,蓄力直朝齐浩狱衣斩去。 “开天一斩!” 齐浩对自己的残日狱衣绝对自信,丝毫未将洛商招式放在眼中,他当然也不会相信洛商口中的剑道龙气,他大笑一声,竟以自身狱衣相抗,毫无惧色。 开天一斩过后,他见残日狱衣安然无恙,更是得意道:“装腔作势,大言不惭,你口中的剑道龙气呢?” 洛商并未多言,而是再次蓄力进招,他目光如炬,朝着齐浩狱衣挥出重重一斩,此次斩击比适才一击,更显威严气势。 “在老夫的炙热地狱中,再多的斩击也是徒劳,何必如此白费力气” 洛商微微一笑,挥剑翻身后撤道:“真的吗。” 洛商眼神轻蔑,盯向齐浩狱衣一角,齐浩顺着他的目光低眉下望,残日狱衣的边缘一角,细微不起眼之处,竟裂出一道细缝,隐约间还能听到窸窣的碎裂声。 “竖子,竟敢毁我残日狱衣!” 齐浩张口怒吼,脸上神情因暴怒而显得狰狞,他身体陡然震动,手中羲和剑烈焰重燃,身上长衫无风自动,头上雪白发梢亦是向上飘扬。 他左手掐指凝诀,口中兀自念念不断,片刻之间,他手中羲和剑凭空横斩,四周热浪横冲直撞,翻腾间温度不断上窜。 “天地灰尽!” 炽热地狱整片区域,瞬间生成一片烈焰火海,火焰冲天而起,汹涌澎湃,欲将炽热地狱变成真正炼狱,又将炼狱之中的生灵,尽数燃成一片灰烬。 “修罗剑阵。” 与此同时,洛商脸色突然凝重,他急忙祭起手中无锋,将神脉金芒与剑道龙气,迅速的覆盖缠绕满剑身,他双手交叉成诀,一座金色剑阵悄然浮现。 剑阵急速旋转,祭起的无锋一分成数十,竖立环绕在洛商四周,金光、剑道龙气汹汹,飞速旋转间,形成了一道金色护罩,将滔天烈焰挡在剑阵之外。 齐浩望着火海之中,流转的金色剑阵,目光更显凶狠,他右手握起羲和剑,横在自己身前,左手双指夹住一片火焰,轻轻抹过羲和剑身。 他周身红芒闪动,残日狱衣之上,已燃起了红色火焰,他口中轻声默念,脚下扬起一阵旋风,旋即脚踏罡部,顺势挥出羲和一斩。 “一剑火葬!” 炽热地狱中,忽然地动山摇,燃起的滔天烈焰随之摇曳,如舞动的鬼魅,燃烧的地面瞬间碎裂,涌起阵阵火红的熔浆。 四周热浪滚动,纷纷涌向熔浆,熔浆饱饮热泉,突然凝聚一处,幻化成一口炙热的熔浆巨剑,其势气吞山河,无人敢挡。 洛商静立在剑阵中,双腿微曲,双手紧握成诀,身上金芒一时大盛,金芒之中泛起阵阵黑芒,如云层之中翻滚的黑色闪电。 “修罗剑域!”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气,从洛商身体迸出,逐渐蔓延向四周,金色剑阵外围,燃起的滔天烈焰,被寒气瞬间定格,冻结成一尊尊燃烧的冰柱,内红外白,诡异而艳丽,如绝世凄美的饰件。 “轰!” 一声巨响,熔浆巨剑横斩而下,落在金色泛黑的剑阵上,四周凄美的冰柱瞬间粉碎,扬起的阵阵剑气,将炽热地狱的烈焰,全部斩成数截,瞬间燃成一片灰烬,葬于熔浆之下。 “咔擦!”一阵细微的碎裂声,从金色泛黑的剑阵响起,四周音浪席卷,却格外清晰。 「叶落疏桐秋正半,花开从桂月常圆,祝大家中秋节快乐!喜欢还请投票收藏。」 第79章 阴阳摄魂镜 修罗剑域的杀气,凝聚成蚀骨的寒潮,如盛开的冰雪之花,从金芒剑阵顶部绽放,凄美绝艳,迎向袭来的熔浆巨剑。 刹那间,熔浆巨剑被寒冰包裹,鲜红的剑身上,凝起一层洁白的冰霜,如亘古神秘的天路,又如修士身上脉络清晰的仙纹,瞬间将熔浆巨剑绝大部分斩力卸去。 可即便如此,那熔浆巨剑斩下的威压,如刺破天际的陨星,携起千钧滚滚热浪,将洛商凝聚的金芒剑阵,斩出一道裂缝,并随剑势越长越阔。 洛商眼见剑阵碎裂,已成摇摇欲坠之势,他双眉紧蹙,脸色陡然而变,他急忙抓住无锋剑柄,身形左右变化,蓄集全身之力,向着熔浆巨剑连斩数击。 斩击破空之声轰鸣,无锋仙剑挥出的剑气,如一道道金色的月牙,袭在熔浆巨剑剑身,四周响声震天,碰撞产生的威压,如荡起的涟漪,不断冲向四周,砸在炽热地狱的结界上。 熔浆的热气与冰冷的杀气交锋,顿时形成无数的轻雾,逐渐弥漫至整个炽热地狱,外人实难洞悉。 “咔擦!”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冰裂声,四周威压戛然而止,霎时间,熔浆巨剑断为数截,每截被寒冰刺骨侵袭,完全不见任何鲜红,更别说滚滚热浪。 熔浆巨剑截截跌落,掉在炽热地狱的地面,受四周热浪炙烤,一点一滴慢慢消融,直至了无痕迹。炽热地狱弥漫的轻雾,也因熔浆巨剑的跌落,而随即消散。 炽热地狱一隅,洛商脸色苍白,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他周身的金芒消散,右腿单膝跪地,右手拄在无锋剑柄上,左手重重的捂着自己胸口。 突然,他胸中热浪滚烫,好似千军万马奔腾,又似蛮牛横冲直撞,他左手使力压制,终究难以支撑,他张口一吐,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远处的齐浩手握羲和剑,全身汗流蒸腾,亦是气喘吁吁,他周身燃动的红芒,连同羲和剑上的火焰,此刻消失的无影无踪,显然连续施展的招式,对他的体力消耗不小。 不过他身上残日狱衣仍在,看上去与洛商所差无几,都是气喘吁吁,但齐浩并未负伤,他的气短完全在于年老体衰,连续施展强招所致。 齐浩拖着沉重身体,一步一步迈向洛商,洛商双眉挑动,脸色稍显惊慌,他急忙抖动身体,想凭剑柄的支撑,勉力移动自身,可无论如何使力,却是无法挪动分毫。 齐浩丢下手中羲和剑,伸手成爪隔空而抓,直落在洛商的咽喉上,洛商整个身体陡然腾起,如刀俎间的鱼肉,他脸色凝重鲜红,条条青筋清晰可见,而咽喉的阻力,让他一时难以呼吸。 “哈哈哈,落在老夫手中,看你还如何逞强!” 齐浩满脸欢喜,欢喜之中伴随几分自负,他望着空挂的洛商,举目上下仔细搜寻,眼中尽是贪婪与期待,可搜寻过罢,他突然颇显失望,脸上神色亦是陡然转变。 “你的身上,并无重明鸟妖丹气息,老夫最后再问一遍,老夫的重明鸟到底在何处?” 洛商冷眼低眉,居高临下,桀骜不驯,即便是生命终结,仍是这般无所畏惧,他嘴角微微一翘,使劲挤出数字言语:“你猜” 齐浩刚要震怒,忽而转头细想,说道:“重明鸟乃妖域大妖,天生一双重瞳,惯使幻境迷惑世人,哪有那么容易消散,快说,你是不是受它好处与它合谋,阴谋以幻境陷害老夫?” “” “你以为沉默,老夫便无计可施了,你不说,老夫有的是办法,让你如实禀明。” 他伸手将洛商放下,随即手掌一展,从中浮现一面小镜,圆如皓月,浮有古老铭文,镜子边缘雕有火凤盘旋,熊熊火焰栩栩如生,望而生畏,火凤的眼珠晶莹剔透,不知是镶嵌的何种宝石,摄人心神。 镜子分有阴阳两面,阳面红光流转,暗藏吞天夺地玄机,阴面白光闪耀,仿佛瞬间决人生死。 齐浩祭起小镜,一道白光从镜子阴面射出,直照在洛商的双目上,洛商眼见光起,想闭上双目却是为时已晚,他想移动身体,可仍是浑身无力。 “老夫这阴阳摄魂镜分有两面,其阴面射出的白光,可以堪破世间一切虚幻,即便是身在重明鸟的幻境之中。” “世间种种,不过虚梦一场,可笑你身在梦境之中,何谈堪破一切。” “奇怪,老夫的阴阳摄魂镜,怎么对你毫无作用,难道如你所言,重明鸟真的消散了吗。” “我早说过,重明鸟天性孤傲,岂是你能掌控的。” “你不要得意的太早,老夫的阴阳摄魂镜,可是还有阳面未曾使用。” “我若所料不错,你这法宝的阳面,便是对敌出手,制造一处幻境世界,让对手深陷幻境之中,一时难以自拔。” “你果然天资聪颖,只可惜命不久矣。” “来,也让我见识见识。” 齐浩转动阴阳摄魂镜,再次祭起法宝,镜子边缘火凤双眼闪耀,一道绚丽璀璨的红光,从镜子阳面直射而出,再次照在洛商的双目上。 洛商一时恍惚,仿佛望见阴阳摄魂镜上,那雕刻的火凤盘旋而起,翩翩起舞,朝着自己的眼睛急速袭来,他瞬间大惊,急忙闭上一双眼睛。 可闭眼的一刹,他身形飘动,好像来到了另外一处世界。 他举目四顾,山舞银蛇,原驰蜡象,天地山川一色,处处皆是银装素裹。耳畔寒风呼啸,卷起片片缥缈雪花,落在天际虚幻的远方。 洛商伸手接过一片雪花,冰冷顺着手掌,传递到他的全身,他望着掌中雪花,如此的美丽而冰冷,他抬腿迈步,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阵阵簌簌的声响。 “六感皆全,想不到,这阴阳摄魂镜制造的幻境,竟会如此的真实。” 他再想往前,忽然雪地当中,出现了一名小小儿郎,他身着破旧单薄衣衫,双手抱膝蜷缩蹲在雪地上,他哈着虚弱的热气,脸颊手脚早被冻得红如熟虾。 四周积雪越来越厚,眼见儿郎要被积雪活埋,洛商一时心急,想要奔跑过去,救下那名小小儿郎,可他刚一抬腿,那名儿郎竟站立起身,四周环境急速变化,那名小小儿郎也随之生长。 「中秋快乐,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该收藏投票千万别停手。」 第80章 还施彼身 少年儿郎身材矮小,面容瘦削,时有菜色,他自幼孤苦无依,受尽世人冷眼,以及同龄的欺辱,他虽然艰难困苦,但一双灵眸澄澈透亮,如无人踏足的冰雪世界。 岂料天心难测,造化弄人,少年儿郎稍长,却是阴差阳错的,被货入流沙仙宗门内,成为仙山后院之中,一名砍柴烧火的杂役。 时光如梭,岁月流转,而机会终究没有辜负时刻准备之人。 也是机缘巧合,某年某月某日,他于后厨偷吃误食,无意间竟也开启了仙脉,成为了其梦寐以求、无限向往,真正的流沙仙宗弟子。 随着时间流逝,他见识了修仙世界的残酷,见识了强者的随心所欲,见识了凡人命如蝼蚁,他也矛盾也挣扎也彷徨,他的眼神开始复杂而灼热。 他疼恨世间的诸多不公,厌恶修仙世界的弱肉强食,又羡慕宗门大能一手遮天,他比任何时候都要渴望,渴望自己能有朝一日,亦能登临绝顶。 他开始拼命求知,刻苦修炼,夙兴夜寐,风雨无阻,春秋鸡鸣练功,寒暑望月习剑,吃常人难以企及之苦,忍众人所不能忍之事。 皇天不负,他日复一日的付出,使他由一名寂寂无闻的弟子,开始逐渐崭露头角,他一步一个脚印,摸爬滚打,循悬崖峭壁而上,朝着自己的既定目标前进。 他御剑乘风,斩妖除魔天地间,他潇洒飘逸、仙风道骨,他眼神高傲自负,渴望被上层掌权赏识,渴望受到世人敬重,他甚至已经习惯,命如蝼蚁的凡人们的顶礼膜拜。 他游历山川,无意间闯入一神秘洞府,府内琳琅满目,藏书古卷无数,而洞府主人早已作古,他偶然翻阅,从中得知神脉根基,事关长生不死的奥秘。 他醍醐灌顶,又如大梦初醒,一番恍然大悟,宛如隔世为人。 他低眉沉思间,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眼神之中,再无当初儿郎的清澈高远,取而代之的是人性的贪婪。 多年的苦心经营,数番蛰伏沉沦,暗中与王爷勾结,亲手杀害宗门前任,密谋将沙丘国四大仙宗归一,成为沙丘国史上,最具争议的流沙仙宗之主。 他一路风尘仆仆,一路步步为营,一路苦心孤诣,成为了今日的齐浩。 再见齐浩,洛商不由心中一惊,他有过同情,有过敬佩,有过愤怒,也有过可怜,短短数张画面,仿佛洞见了齐浩的一生。 齐浩身着流沙仙宗宗主华服,双眉开阔高挑,脸上因狂喜和贪婪,显得格外狰狞而可怖,他手握一柄腕骨短刃,正一步一步走向洛商。 “哈哈哈,老夫的阴阳摄魂镜不错,身在幻境之中,是否有一种力不从心之感?” “你想做什么?” 洛商正欲闪身躲避,却发现自己手脚被缚,绑着沉重的铁链,被牢牢的锁在一根铁柱上,他袒露着上身,如待宰的羔羊,想要挣扎却不能挪动分毫。 齐浩嘴角轻翘,眼角止不住的微笑,他右手握住短刃,在扬起的左袖上擦了擦,说道:“做什么,腕你身骨,夺你神脉啊。” “你已贵为一宗之主,权倾整个沙丘国,修为更达圆满境巅峰,取我的神脉还有何用?” “嘘!待我融合神脉,习得神脉特有神技,渡过大道天劫,成为真正的仙人,并可初窥长生不死奥秘,仰望九天之上的神庭。” “仙道缥缈难寻,你竟还妄夺神道!” “大道渺渺,天道茫茫,观天之道,执天之行,何惧!” “这便是你强夺神脉的理由么。” “老夫这短刃天赐神兵、削铁如泥,只需轻轻起手,便能手起刀落,将你胸口剖开。” “你,果真要腕我神骨,夺取我的神脉?” “放心,老夫向你保证,出手时绝不拖泥带水,一定直击要害,不会让你痛苦太久,哈哈哈” 说完他目露凶光,手中短刃高高举起,蓄全身之力,向洛商起伏的心口刺去,霎时间,短刃寒光乍现,四周鲜血飞溅,触目惊心。 “啊——” 一声惨绝人寰的痛叫,如汹涌突起的音浪,让四周空气不由颤动,一柄削铁如泥的短刃,贯入鲜活生灵胸口,直达百脉汇聚的心脏,任谁都会撕心裂肺。 不过,发出如此惨叫的人,不是幻境中的洛商,而是现实里的齐浩。 齐浩一脸疲倦,一手握住短刃,一手捂住胸口,他嘴唇泛白,面无血色,双目圆瞪,眼眸之中尽是疑惑,以及一时的难以置信。 他低眉望向胸口,身上的残日狱衣早已消失,不见任何踪迹,他身体一个踉跄,跌坐在广场地面,四周高起的炽热地狱,也随之支离破碎,随风飘散。 他抬头望向洛商,圆瞪的双眼更是大惊:“你的眼睛” 洛商巍然耸立,双目俯视着地上的齐浩,他目光如炬,双目之中各有两眸,相互转动缠绕,如游走的蛟龙一般,让人惊叹。 “怎么,没想到,我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仅此而已。” “你的眼睛,怎么会如重明鸟一般,内藏重瞳?” “重明鸟天性孤傲,宁死也不愿再受你掌控,我的重瞳便是它临终所赐,你又何必如此惊奇。” “你识相的话,快将重明鸟的妖丹,给老夫交出来。” “你如今这般模样,四周结界破碎,身上的龟壳也被自己亲手刺开,身负重伤,命悬一线,还有何资格来命令我。” “洛商,你不会真的以为,这样便能取我性命了。” “咳,咳,咳。” 适才一番惊天大战,遗下的重伤未愈,洛商微微一笑,竟牵动伤口,让他不由连咳数声,他幸得神脉护体,又趁齐浩施展法宝秘技的间隙,暗自运功疗伤,这才使得身体能挪动一二。 他捂住胸口,急忙就地打坐,身上金芒再起,不断洗练自己全身经脉,修复重伤之处。 齐浩见之,亦是席地而坐,急忙从身上掏出一颗丹丸吞下,而后指尖在胸口急点,忍着钻心刺痛,将短刃直接拔出。 他倒出一抹粉末,按压在胸口伤痕,那血红的刀伤,霎时生出一阵烟雾,从指间溢出,他面色狰狞可怖,额头大汗淋漓,他轻轻松手,血红的伤口瞬间凝结成疤,不再继续流血。 「中秋快乐,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该收藏投票千万别停手。」 第81章 猛兽 洛商的一对重瞳,不仅可以堪破世间虚幻,还能操纵虚幻为自己所用。 阴阳摄魂镜红光起时,洛商早已发动重瞳,他不过稍稍转动,即让齐浩误将洛商认作自己,扬起锋利的短刃,手起刀落,没入胸膛直刺心脏。 霎时间,血溅五步内,惨叫声撕心裂肺,齐浩面容扭曲,脸色和嘴唇一片苍白,浑身上下血色渐消,可见其伤痛之深,足以致命。 可自他吞服那枚丹丸后,只是轻轻点穴打坐,竟能再次稳住心神,胸口伤痕已然结痂,脸上、嘴唇以及周身血脉,竟是再次红润如初。 洛商一时惊叹,心中诧异想道:“这个世间,根本没有人能失了心脏,还能继续存活,唯一可以解释的,便是他适才服下的丹丸。” 他不动声色的试探道:“心脏命门所在,承受这般伤害,都不足以取你性命,看来你适才吞下的丹丸,必定不是一般的俗物。” “呼,呼告诉你也无妨,老夫适才服用的丹丸,名为九转续命丸,服此丹丸需命悬一线,服用后无论你身负何伤,只要身体健全,都能保你暂时不死。” “世间竟有此种丹药” “本为老夫珍藏备用,欲以应对大道天劫,换得无上机缘造化,博那一线长生之机,不想今日用在此处。” “此等逆天的丹丸,吞服的副作用,只怕不小。” “这有何惧,待老夫取你神脉,融入自身血脉之中,再以神脉之力浸润己身,片刻之间,老夫不仅身体痊愈,而且还能神功大成。” “恐怕今日,不能遂你所愿了。” “黄口小儿,你以为老夫炽热地狱破碎,身上残日狱衣撕裂,便没有后招了么,可笑!” 齐浩左掌一展,一个精致的小盒赫然掌上,小盒鲜红古朴,上布条条花纹,他微微一笑,伸手轻启红盒,霎时间,一股奇妙的丹香随风飘散,弥漫在整个太极广场上。 他低眉注视红盒,伸过右手双指,取出深藏其中丹丸,阳光照耀下,丹丸大如棋子,饱满而富有光泽,浑身雕刻着神秘铭文,其外覆盖着一层红光,飘逸摇曳,隐约间似有猛兽困在其中,不时发出阵阵低吼。 洛商望着丹丸,惊呼道:“这是嗜血丹!” 齐浩哈哈一笑,戏谑的说道:“对,又并非全对,这是嗜血丹不假,但不是普通的嗜血丹,而是由数十枚嗜血丹凝炼,提纯而成的超级嗜血丹。” 洛商一阵沉思,想当年,他在四宗会武时,遇到吞下嗜血丹的通臂灵猿王,差点命丧当场,后在太极广场上,四大仙宗宗主,因吞服嗜血丹丸,四人强强联手,这才压制住青衣剑客,最终导致青衣剑客身死道消。 嗜血丹丸的药力,他已早有深刻体会,瞬间数倍力量的提升,让他记忆犹新,他心有所忧,而今齐浩手中的超级嗜血丹,只怕比寻常的嗜血丹,药力要凶猛数十倍。 他心中虽然忧虑,表面却是泰然自若,一边出言稳住齐浩,一边争分夺秒,以神脉滋润周身,不断修复自身伤痕,恢复气海、识海、法海之力,以应对当下局势。 “卑鄙小人,无耻匹夫,身为一宗之主,却要依靠此等邪物,短暂提升实力,来欺凌后辈敌手,你就不怕世人嘲笑么?” 齐浩置若罔闻,他仰头张口,右手衔起超级嗜血丹,手指轻轻松开,超级嗜血丹瞬间入口,随着咽喉直下,瞬间吞入了他的腹中。 “世人愚昧无知,皆是好高骛远之辈,鼠目寸光之徒,蝇营狗苟,麻木不仁,区区凡夫俗子,焉能明白,老夫的良苦用心!” “圣人无常心,以百姓心为心,你的阴谋诡计,你的不忠不义,你的卑鄙无耻,你的道貌岸然,世人岂能不知!” “世人唯利是图,成王败寇,只愿看中最终结果,谁会在意波折的过程,谁会注意你耍了何种手段,用了几番阴谋,取了多少无辜性命,才达成自己的目的。” “你” 话音未落,齐浩周身红芒闪耀,渐成流动的血河,他盘腿浮空而起,身体四肢急剧变化,顷刻之间,他手臂已是大了一倍,手臂之上好像覆着一层红色铠甲,时隐时现,动人心魄。 他双目血红之中泛起红光,双脚轻轻踏地,身形稍稍移动,眼中的红光陡然间,拉成了一条红线,如爆起的烟花一般。 他的白发垂髫,逐渐下拉成红色,披在自己的背后,直至腰间,他周身皮肤、肌肉,连同狰狞的面色,逐渐演化成深红。 突然,他两侧嘴角异动,一时间,竟同时长出两颗獠牙,粗壮短悍,雪白尖锐如刀剑,弯曲向上如鱼钩。 他双手握掌成拳,锤了数下胸口,而后仰天长啸,声音雄浑深厚,响彻整个流沙仙山,只是他的长啸声,多如山中猛兽,四周围观胆小者,纷纷抱头遮耳,战战兢兢蜷缩在地。 齐浩背部弯曲,低吼间,嘴角冒起轻轻白雾,更有兽涎丝丝落下,滴在身下的花岗地面,不断升腾起红色轻烟。 此刻的齐浩,身形暴涨变化,,动如红色流云,俨然一头凶狠的猛兽。 倏然间,齐浩双目一转,紧盯住坐地的洛商,口中兀自低吼,右臂蓄力握拳,双腿向前直冲,其动作之敏捷,行动之迅速,爆发出来的力量,令洛商一时大惊。 洛商未及思考,收势猛然起身,双腿交叉微曲,身形全力向前,双手握住无锋仙剑,横护格挡在自己身前。 “嘭!” 一声惊天巨响,四周尘土飞扬,扬起阵阵烟雾,齐浩挥出的重拳,携带阵阵气浪,荡出数个气旋,直击在无锋剑身上。 洛商身体陡然起飞,朝身后直射而出,如离弦的弓箭一般,他左手撑地借势空翻,右手握住无锋剑柄,控在花岗石地面。 “嗤” 只听见阵阵刺耳声响,和溅起的星点火花,洛商双脚摩擦在地,连续向后数丈,这才卸去拳力,没有继续后撤。 他稳住身形,缓缓站立起身,握住剑柄的右手,虎口间传来阵阵刺痛,他口中弯舌搅动,轻吸一口,朝着地面吐出残血。 又伸手拭去嘴角血迹,双目炯炯,注视着远处的齐浩,齐浩身形晃动,也正注视着洛商。 第82章 斗兽 洛商双眸金光流转,眼中重瞳悄然隐藏,他伸手仗剑,无锋仙剑嗡嗡作响,像是生起了某种感应,亦或是对酣畅淋漓战斗的渴望。 洛商右手轻抖,无锋仙剑顺势一挥,四周剑气纵横,扬起一片灰尘,尘土中金光闪耀,他周身上下连同无锋剑身,瞬间浮起金芒,远远望去,如千年古刹泛起的佛光。 他双目刚毅决绝,抬腿踏向地面,陡然间,一股强横的威压席地而起,如荡起的涟漪,急速蔓向四周远处,隐约间,似有巨龙盘旋缠绕,张牙舞爪,将他守护在中间,令他身上浮起的金芒更盛。 “修罗剑域!” “修罗剑阵!” 洛商双指掐诀,双手快速转化,祭起的无锋仙剑上,金芒渐成璀璨金光,金光之中泛起丝丝黑电,黑电当中藏着龙吟,龙吟之间升起腾腾杀气。 “剑起!” 洛商双指上挑,无锋剑陡然转动,以雷霆之势袭上天际,突然一分为数千,每柄仙剑与无锋一般,周身金光闪耀,金光中泛起丝丝黑电,黑电当中藏着龙吟,龙吟之间升腾起腾腾杀气。 数千柄无锋仙剑嗡鸣,锋芒毕露,傲视睥睨,如隐藏的绝世大侠,每柄仙剑笔直向下,交错分割成上下数层,每层仙剑数目相当、间距相同、排列整齐,如一堵巨型层叠的剑墙,将洛商连同齐浩,围在了剑阵中间。 一时间,剑阵每层仙剑围着阵心,快速交错转动,洛商伸手一抓,剑阵之上落下一柄无锋仙剑,赫然握在他的掌中,原先剑阵缺失之处,立即又生出一柄同样的无锋,跟随剑阵继续转动。 随着剑阵的转动,剑阵当中立时弥漫起腾腾杀气,冰冷刺骨,摄人心神,修罗剑阵配合着修罗剑域,不仅可以压制敌手,还能提升自己实力,此消彼长,胜券在握。 洛商脚踏罡步,手提无锋仙剑直刺,朝着齐浩急速袭去,齐浩双手锤地,大吼一声,借势一跃而起,朝着洛商长拳直冲。 但在修罗剑阵剑域中,齐浩的实力明显被压制,是以他的速度和力量,都比先前要弱上不少,洛商得修罗剑阵剑域加持,一时气势大盛,他手仗仙剑,只攻不守,完全不顾生死,竟能与齐浩战成平手。 一时间,剑光拳影交错,只听得砰砰直响,洛商举剑横斩直刺,齐浩一对铁臂坚固霸道,臂上浮动的红色铠甲,竟是刀剑无伤,神佛不惧。 二人针锋相对,越战越勇,越战越快,金芒红光抖动,剑斩拳击声此起彼伏,四周尘土飞扬,音浪炸击声不绝,顷刻间已是大战百合。 战斗旷日持久,打斗大开大合,汹涌激烈,细细观之,彼此消耗巨大,恐难以长久。 齐浩倚靠一枚九转续命丸,悬吊着自己生命最后一口气,又倚靠着超级嗜血丹,疯狂燃烧着自身精血,来维持如此激烈的战斗,可外物丹丸的时效,总是短暂且不可逆的。 此刻有多么的风光无限,药效过后就有多么的狼狈不堪,何况九转续命丸只能吞服一次,若他在此期间,不能夺下神脉以润其身,那么迎接他的除了身死道消,恐怕还有万劫不复。 齐浩本已兽化,战斗僵持拉锯,眼见久攻不下,他愈发疯狂暴怒,全身精血燃烧激烈,一时红光大盛,他调转身形,望向四周转动的剑阵。 齐浩仰天大吼一声,双手锤打地面,随即挥舞着双臂,重重的锤向剑阵,霎时间,四周转动的剑阵一阵晃动,被他重拳击中的仙剑,发出阵阵剑啸声。 “想逃,没那么容易!” 洛商眼疾手快,他双目如飞鹰,注视着齐浩的一举一动,突然身形如燕子掠空,飘然浮空后撤,他右手猛然一抖,手中无锋仙剑重回剑阵。 他双手急速掐诀,右手双指急点,四周转动的剑阵上,荡起数十无锋仙剑,朝着齐浩急速袭去,齐浩奋起双臂左右格挡,可奔袭而下的仙剑愈多,他只好调转身形躲避。 落下的无锋仙剑,或斩击在齐浩臂上,或插在花岗地面,或布局在齐浩行动路线,片刻间都随风消散,剑阵中空缺的位置,又立即生出新的仙剑,仿佛源源不断,无穷无尽一样。 齐浩被仙剑追赶,狼狈逃窜,洛商眼见他踏入陷阱,抬腿重踏地面,一股寒冷的杀气,化作真正的修罗之力,凝聚成簇簇寒冰,冻结在齐浩双腿上,让他暂时无法行动。 齐浩双目血红,不断仰天大吼,洛商御动四周仙剑,落下数百柄仙剑,他注视着齐浩举动,手上兀自凝诀,那悬空的数百仙剑,突然相互交叉合并,逐渐化作一柄巨大的仙剑。 巨大仙剑转眼成型,剑尖直指齐浩,幡然转动,散发出霸道威严,洛商以手掌凭空操纵,奋全身之力,身体陡然前倾,御动巨剑轰然落下,直斩向受困的齐浩。 齐浩神情陡变,口中兀自低吼,他拼命挣扎双腿,却一时难以撼动,眼见巨剑即到,他再次燃烧精血,汇于自己双臂,凝聚成红色铠甲巨盾,以期能抵住巨剑之威。 “轰!” 一声巨大声响,四周尘土飞扬,扰人视线,不可直观,洛商金芒消散,精疲力竭,瘫坐在花岗石的地面,悬浮转动的剑阵,一瞬间坍塌落没,化成一柄无锋仙剑,返回至洛商手中。 “结束了么” 洛商手撑无锋仙剑,勉强站立起身,他注视着巨剑斩落之地,那里溅起一片碎石,扬起的巨大灰尘,如翻滚的烟雾一般,久久不能消散。 如今唯一可以做的,似乎只有等待。 “吼!” 一声震天怒吼,一股无形的威压,如翻滚的飓风,急荡向远处,只是一瞬间,便将四周滚滚灰尘吹散,露出其中的一个巨大深坑。 洛商初闻吼声,突然瞳孔微张,心中一阵莫名惊慌,他拄剑移步,无奈摇头道:“这都不死吗!” 深坑之中,齐浩拖着颤巍的身体,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向上,停在深坑边缘的花岗地面。 他周身伤痕累累,臂上红色铠甲破碎,微风拂过,他血红的长发变短成白,獠牙退散,周身流动的血光,也随即消散。 他又变回了曾经的齐浩,只是这一次,比之前更加虚弱。 第83章 夺脉噬魂钉 齐浩气喘吁吁,他身上衣衫破碎,露出干瘦的上身,定睛细看,他的上身遍布刀剑伤痕,每一道伤痕,都代表着曾经的艰辛,以及昔日的辉煌与荣耀。 偶有几道刀剑伤痕,深入肌肤骨髓,恐怖之状令人震惊,其绝大多数伤痕,都聚在前胸腹部,更有几处直击命门,其战斗惨烈程度,可想而知。 洛商蓦然望之,不禁浮想:“这是经过多少生死决斗,才一步一步走到了今日。” 齐浩双目红光消散,脸上新添的深长剑痕,让他看上去更显狰狞,他披头散发,身形弯曲佝偻,双眼无力的耷拉,仿佛一瞬间衰老了数十岁。 他握着胸口,身形一阵摇晃,终究跪倒在深坑边缘,一边大口喘息,一边狂吐着鲜血,他的声音苍老沙哑中,多是对命运的不甘。 “呼呼老夫要活,还不能死!不能死!” 他望向远处的洛商,脸上表情像是大笑,却又未笑出声来,他颤颤巍巍的抬起右手,突然,一枚短小精悍的小钉,赫然浮现在他掌中。 那小钉不过方寸间,头部细小呈尖锥状,尾部浑圆状如包子,通体明亮如绣花银针,阳光铺洒其上,兀自散发着寒光,像是一枚锋利无比的暗器。 洛商望着那枚小钉,说道:“如今你都这般模样了,还企图用暗器来战斗么” 齐浩一阵冷笑,说道:“暗器?哈哈哈咳,咳,咳,笑话!” 齐浩双指凝诀,汇全身之气力,颤颤巍巍的祭起小钉,小钉陡然受力,远望虽短小精致,但其上寒芒乍现,辗转反侧间,让人望而生畏。 太极广场外,观看此番大战的众人,望见齐浩手中的短阵,顿时一阵争吵喧闹,人群之中,一灰色陋衣老者,愁眉捋须间,不由的惊叹道:“不好,那是夺脉噬魂钉!” 老者四周的年轻修士,见有人能道出法宝名称,都好奇的纷纷转头搜寻,见老者身着灰色陋衣,手上还拄着一长幡,上书四个大字——仙人指路。 众修士顿时大笑,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老头,看你这身装扮,江湖术士,定是没少诓骗无知!” “依我看啊,他是没少诓骗,只可惜没有几人上当,不然,他如今怎么这般模样,哈哈哈” “你们看他手上的长幡,仙人指路,哈哈哈,仙人指路,他一个连仙脉都无的废物,还敢妄称自己为仙人!” “平日里欺骗凡人惯了,今日竟敢欺骗到我等修士头上,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他若是仙人,那我岂不是仙尊,哈哈哈” 老者无奈的摇了摇头,沉默的笑了笑,并未做任何解释。 懂你的人,何需千言万语,不懂你的人,无须解释。 亦有数名正义修士,身处人群之中,不以服饰外貌度人,虚心向老者请教:“仙长,你既知法宝名号,可知这夺脉噬魂钉的法效?” “这夺脉噬魂钉,作为仙家法宝,却是至邪至恶,它短小精悍,行动速度极快,一旦祭起,必见血光,被它刺中命门之人,不仅瞬间魂飞魄散,还能夺其部分修为,为自己所用。” “啊,宗主手上居然还藏有此等法宝,观其动态,难道要用它来对付那名少年?” 老者捋须静道:“不然,那少年身负神脉,正是他梦寐以求之物,还未得手,他岂会贸然见诛,况且他如今命悬一线,没有神脉的浸润,终究难免一死。” “那他祭出法宝,要对付的是我们?” 老者默然颔首,说道:“你猜测的不错,他如今身负重伤,命悬一线间,正欲夺你们的修为,以滋养其身。” 众人当头棒喝,一阵惊慌失措,彼此间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那些不相信老者的人,兀自捧腹大笑,指责老者信口雌黄:“流沙仙宗的宗主,怎会对宗门弟子出手。” 那些相信老者的人,茫然无计,见齐浩已然祭起小钉,忙询问老者:“仙长,还请不吝赐教,我等该如何应对?” 老者掏出一枚灵符,夹在自己双指间,对数名修士急道:“快,你们手仗兵刃,形成守护阵型,围绕在我的身旁!” 众人闻言如得钧令,急忙拔出各自兵刃,作好临阵御敌之势,守护围绕在老者身旁。 与此同时,齐浩手中的夺脉噬魂钉呼啸,闪耀起阵阵寒光,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盘旋乘风而起,向着太极广场围观的众人袭去。 一时间,鬼哭狼嚎声,惊恐求救声,惊叹诧异声,急喊罢手声,痛苦惨叫声,奔跑踩踏声,此起彼伏,响彻整个流沙仙山。 夺脉噬魂钉所过之处,年轻弟子纷纷毙命,顿时身死道消、魂飞魄散,夺脉噬魂钉也由原来的银色,逐渐转变成红色,然后是一片湛蓝,最终变成诡异的墨绿色。 不过眨眼的片刻,夺脉噬魂钉旋转一个来回,便有百名年轻弟子,命丧在此法宝身上,那些弟子惊恐痛哭,可能至死都想不明白,自己追随的宗主,为何这般人面兽心。 夺脉噬魂钉吸收饱,重回齐浩手中,他衔起夺脉噬魂钉,竟是一口吞下,众人正自不解,突然他的身上,燃起熊熊绿焰,诡异而瘆人。 他缓缓站立起身,舒展了周身筋骨,他虽然周身伤痕累累,表面有些气短,但精神回光返照,仿佛一瞬之间,他周身伤痛全无,重返至人生巅峰。 他伸手握拳,低眉间哈哈大笑:“老夫的力量,又回来了。” 他纵身向前一跃,伸手掐在洛商的脖子上,周身绿焰如鬼火,狰狞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神脉是老夫的,你就乖乖认命罢!” 洛商适才一番大战,调动了剑域、剑阵,以及剑道龙气和修罗之力,消耗空前巨大,如今想要勉力挣扎,却是毫无力气。 齐浩一手制住洛商咽喉,将他牢牢压在花岗地面,另一只手伸出双指,点在洛商的额头眉心,眼中急切期待,又充满着贪婪。 洛商愤恨的瞪着齐浩,突然间,他被齐浩双指点中的眉心,浮现出一朵金色的火焰图案,如怒放的金色火花,艳丽之中饱含威严。 齐浩一心要夺金色火焰,并未注意到,金色火焰图案的两侧,各潜藏着一枚灵符,如花瓣绿叶一般,烘托着火焰,又如牢笼铁链一般,紧锁着金色火焰。 第84章 重锁灵链 洛商咽喉被制,呼吸急促而艰难,突如其来的窒息感,让他脑中一片空白,他心知如果此刻认命,便真的只剩死路一条了。 与此同时,对宿命的抗拒,对胜负成败的不甘,对天道的不公,让他心中生出无限愤恨,并伴随着浓烈的求生欲望。 “我还不能死!”他心中竭力呐喊,时刻警醒着自己。 他双眉紧蹙,狠狠咬紧牙关,双目愤怒的盯着齐浩,趁齐浩贪心欢喜之机,他右手双指凝聚全身之力,汇一点剑道龙气于指尖,直袭向齐浩的心脏。 “嗤!” 一击竟然命中,洛商暗自欣喜,以为自己已然成功,却发现齐浩正恶狠狠的瞪着自己,眼神之中多是戏谑之色,狡黠而诡异。 齐浩右手双指轻动,缓缓离开洛商眉心,旋即伸手向后重抓,远处失落的羲和剑,陡然重现在他的手中,他反手握住剑柄,以雷霆之势猛然向下。 “啊——” 一声惊悚的惨叫,洛商脸色陡然而变,羲和剑锐利无比,从他的右侧胸膛,靠近肩胛的地方刺入,穿过他的身体,直接钉在花岗石的地面。 鲜血飞溅,洒在他的胸膛,和苍白的脸颊上,宛若雪中怒放的寒梅,鲜血顺着剑尖,流淌在他平躺的地面,让他置身血泊之中。 “哈哈哈,你忘了老夫的九转续命丸么。” 羲和剑既刺洛商,齐浩松开洛商的咽喉,又将右手从剑柄移开,他俯身在洛商身前,再次伸出右手双指,点在洛商的额头眉心,洛商额头金色火焰重现,一时金芒大盛。 洛商身体脱力,而今又负有重伤,他只觉自己一双眼皮沉重,宛如顶着千钧大山,随时有倾塌之险。他身躯逐渐冰冷,身体四肢慢慢僵硬,生命的气息正一点一滴随风消散。他忽而眼前一黑,顿时不省人事。 齐浩口水下咽,他吞了吞口水,双目之中满是期待,他既惊喜又贪婪的盯着洛商眉间,那点在眉间的双指,陡然向后拉伸,洛商眉间的金色火焰,竟随着他的手指引导,跃然悬浮在洛商的额头上。 “哈哈哈” 齐浩仰头大笑,他望着金色的火焰,欢快的闪耀跳动,如傲世绝尘的精灵一般,他搓了搓手掌,说道:“这果然是古籍中记载的,用于开启神脉的天火啊。” 他伸手抓向金色火焰,旋即用手掌裹住整团火焰,眉飞色舞间就要摘下金色火焰,为自己疗伤受用。可当他手掌使力时,却发现金色火焰附身洛商,如同生长在他身上一般,不能轻易将其摘取。 齐浩微微一惊,忙伸出另外一只手掌,附和在原来的手掌上,双手使力一起向后,使出浑身解数,累的满头大汗,仍是无济于事。 突然,他心生一计,伸掌握在羲和剑刃上,向上微微划过,鲜血瞬间染满手掌,他再次握住金色火焰,双手向后使力,那金色火焰果然有异。 “嘶,唰——” 只听到一声细微声响,金色火焰瞬间抖动,它的左右两侧,陡然生出两道灵符,纤细短小,薄如蝉翼,不过方寸长短,却是金黄璀璨,上面布满大道铭文,古老神秘,不能窥探其中奥秘。 不待齐浩反应,金色火焰两侧的灵符,陡然分化,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为八,不断急剧分化,道道灵符首尾相连,逐渐化成两条金色的灵符长链,名为重锁灵链。 “不好!” 齐浩一时警觉,急忙撒手撤离,可重锁灵链如风,一旦分化附体,岂能让到手的猎物轻易逃脱。 两条重锁灵链交叉盘旋,不断分化伸展,其上金光闪耀,浮现的铭文时隐时现,隐约间还能听到,铁链撞击地面发出的沉沉声响。 只在眨眼的一瞬,重锁灵链便数层缠绕,将身前的齐浩周身缚住,任凭齐浩如何嘶喊,如何奋力挣扎,也难以逃脱。 齐浩双手紧握的金色火焰,突然散发出阵阵威压,威压之中,金色火焰陡然火起,疯狂的燃烧,其尺寸未见任何变化,而四周空气炽热灼烧,开始发出嘶嘶声响。 齐浩被缚的双手,开始燃起熊熊烈焰,升起阵阵青烟,剧烈的灼烧之疼,让他面目狰狞,他想大声嘶喊,可张大的嘴巴,被重锁灵链封住,不能发出任何声响。 火焰顺着他的双手而上,瞬间燃及全身,缚在他身上的重锁灵链,一瞬间亦是火光大起,熊熊烈焰,青烟滚滚,只在顷刻之间,便将流沙仙宗宗主,不可一世的齐浩,燃烧得一丝不剩。 可怜他艰苦奋斗一世,如履薄冰算计一世,谨小慎微苟活一世,到头来只是化作了一缕青烟,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却是什么也未留下。 太极广场四周的人群,一阵骚乱争吵,任谁都未曾想到,如此轰轰烈烈的大战,竟是以这样的结局收尾,他们惊叹、诧异、惶恐、欢喜、高呼,各种心思跃然脸上。 人群中,一位灰色陋衣老者,右手拄着一条长幡,左手捋了捋自己的长须,微微点头不语,嘴角竟是不自觉的上翘。 熊熊烈焰燃尽,重锁灵链火光消散,逐渐靠拢收缩,大道铭文消散,重回其根本,那燃起的金色火焰,也陡然消沉,双双归入洛商眉心,成为一幅金焰图案,隐没在洛商眉心间。 洛商的身上,再次闪耀起金色光芒,金芒流转,不断浸润修复着他的身体,他缓缓睁开双眼,想要努力坐起,却发现那羲和剑还插在自己身上。 他使力将羲和剑拔出,金芒蜂拥而至,拥堵封锁着他的伤口,他伸手按压在伤口处,鲜血已不在外流,但伤痕伤口过大,又伤及筋骨,恐怕一时半会,难以痊愈。 他努力坐起身来,迷茫的环顾四周,只见身前地面一片黑烬,却不见仇人齐浩。 他又举目眺望四周,此刻的太极广场,万籁俱寂,太极广场围观人群,纷纷举目远望,都是静静的望着广场当中,坐起的洛商的一举一动。 洛商提起羲和剑,轻轻的抚摸剑身,低眉间不住的细语:“大哥,自那日兄弟惜别,彼此间音讯全无,而今你的佩剑在此,却不知你身在何方。” 话音未落,突然跃下一队修士,他们身着流沙仙宗弟子服饰,相貌年纪俊朗,多是新晋宗门弟子,为首一人见到洛商,忙率队磕头行礼。 “国师,陛下命我等久候在此,特护送得胜的国师回朝。” 四周人群更是惊叹,众人见他适才大战,也是惊为天人,如今小小年纪,竟已是沙丘国国师,惊叹之余更是敬佩。 洛商将羲和剑收下,望着跪地的领队,说道:“你是林朝北?” 第85章 凯旋 跪地的林朝北低头,答道:“正是,彼时我受歹人蛊惑,不辨善恶忠奸,险些铸成弥天大祸,幸得国师吉人天相,才幸免遇难,要杀要剐,但凭国师处置。” 这林朝北也着实聪明,他心中自然知晓国师与帝君的关系,当今天下,就算洛商不给任何人面子,也会卖自己三妹的几分人情。 是以他一踏入广场,就跪地磕拜,并言明受帝君圣旨,迎接得胜的国师还朝,洛商心中也自然明白,林朝北如今受命帝君,必定已是有所投诚,并且深受帝君信任。 “起来,往事不必再提。” 林朝北高兴磕头,躬身说道:“多谢国师饶我性命,我一定会将功补过,为沙丘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洛商不喜客套,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你落脚之前,可曾见到齐浩?” 林朝北疑惑的说道:“齐浩不是被你的天火焚尽了吗?” “啊!” “也是,你适才昏厥过去,齐浩想夺你的天火,结果弄巧成拙,反被天火焚身,化作了一缕青烟。” 洛商望着地上的烧痕,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似乎记起些什么,朗声说道:“村长爷爷,洛村的无辜村民,流沙老祖,你们的仇,我今日终于报了。” 说完他走到自己无锋剑前,轻轻挥手,将无锋仙剑收下,他望着凌乱的太极广场,一朝血仇得报,他却不喜亦不悲,宛如看尽世间芳华的过客。 良久无言,林朝北悄悄上前,说道:“国师,你看我们何时起程?” 洛商捂着胸口,说道:“哎,我这重伤未愈,恐怕一时难以成行。” 林朝北笑着说道:“国师无忧,陛下早有吩咐。” 说罢他伸手鸣哨,顷刻间,远处天际响起清脆的铃声,两尊偌大的玉麒麟,脚踏虚空,驮着一辆奢华大辇,乘风盘旋而下,落在太极广场当中。 洛商微微一愣,说道:“这不是四王爷的座驾吗?” “哈哈哈,物尽其用,正在此刻。” “陛下是否早已知晓我的身份了?” “君心不可猜,但如若是我,有人为我孤身犯险,力挽狂澜,拨乱反正,为了我的个人安危,而不忍直接相认,往事种种,情深意重,我焉能不知。” 洛商莞尔一笑,颇觉言之有理,颔首之际叹道:“这些年,可真是苦了她了。”旋即问道:“这里都是她安排的?” 林朝北点了点头,说道:“自你助她上位,离开皇宫之后,她便命人送来麒麟,令我静候在此,正待今日。” “哈哈,她就那么相信,我一定能斩杀齐浩?” “陛下深信不疑。” 洛商微微一笑,在林朝北的搀扶下,慢慢的登上了麒麟车辇,他遥望太极广场四周人群,问道:“这流沙仙宗,已是群龙无首,不知陛下” “陛下早有安排,请国师宽心。” 麒麟低吼一声,驮着奢华车辇盘旋而起,脚踏虚空奔腾,向着沙丘国飞龙城的方向,疾驰而去,林朝北见势,率队御剑乘风,护卫在车辇身侧。 飞龙城路远,一连数日,他们日夜兼程,风餐露宿,洛商独坐车辇,一边赶路的同时,一边运用神脉之力,调整修复自身内伤。 经此一役,他连番大战,终敌,得偿所愿,他的修为境界,也由原来的圆满境初阶,进入到了圆满境二重。 数日后,洛商一行,终于抵达了飞龙城的皇宫。 皇宫前一片偌大的广场,帝君步辇亲临,文武权贵按部就班,护卫宫娥随候左右,整齐的排布在广场上,他们彼此身着华服,佩戴各色品阶冠饰,正举行盛大隆重的仪式,迎候国师凯旋。 麒麟驮辇落下,四周鼓乐群起,帝君兴高采烈上前,正要步行登辇,可麒麟辇车上,却是空空如也,四周群臣惊叹,彼此低声议论纷纷。 帝君望向林朝北,疑惑的问道:“这是?” 林朝北躬身低语,说道:“国师不喜叨扰,知陛下破费恭迎,深感不安,特意让我带话,已独自前往皇宫别院,静候陛下了。” 帝君得闻,疾步向着皇宫别院走去,其欢喜之状,像极了林间欢呼的少女,完全忘了自己身为帝君,完全不顾皇家威严,群臣诚惶诚恐,立在原地不知如何自处。 皇宫别院内,洛商早已换了身衣衫,他站在院子中,正欣赏着院中花草,阳光透过数间,落在他清秀的脸上,如此潇洒而飘逸,他仰头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说来他还从未像今日这般,休闲又自在。 “二哥,果真是你,四年音讯全无,我还以为你死在了雨花阁了。” 帝君如青春少女,满脸娇柔欢喜,泪花随风飘洒,奔跑直撞入洛商怀中,紧紧的抱住洛商,生怕自己万一松手,洛商便不翼而飞。 洛商一个踉跄,险些被撞翻在地,他微笑拍了拍帝君的后肩,说道:“咳咳,你二哥命硬,哪有那么容易就死掉。” 帝君见他轻咳,忙推开他上下打量,伸手揉的手脚全身,神情焦急而紧张:“怎么啦,二哥,让我看看,你伤到哪里了?” “大战遗留下一点伤痕,休整数日便好了,无需担忧。” 帝君执意要看,洛商坚持不过,只好轻解上衣,帝君望见他伤痕的一刹,差点哭出声来,她伸出玉手颤颤巍巍的抚摸伤痕,仿佛在抚摸自己的伤口。 “二哥,这些年你受苦了!” “人生于天地之间,各行其责而已,并无苦与不苦,何况男儿坐天地间,本应仗三尺青锋,以立不朽之功业。” 帝君追问昔日雨花阁之事,洛商便将昔日进入雨花阁,误进宿命星盘,身在其中遇到的虬髯客,在虬髯客的指导下,修炼了整整四年。 又将当初帝君先祖,二位皇子交换身份,迁都图强,欲废公主联姻等,诸多不平事迹,一一叙述给帝君听闻,帝君静坐倾听,时而举止焦急,时而欢欣鼓舞,如痴如醉。 “二哥,你当日将我救下,扶我登上皇位,为何不肯与我相认?” “当时我一心复仇,并无十足把握,故不敢贸然相认。” “你是害怕你万一失败,齐浩会寻我报复?你是担心牵连到我?” 洛商默然颔首,帝君望着洛商,竟是潸然泪下,眼中多是柔情万种,洛商不知如何宽慰,忙岔开话题道:“这些年,你过得可还好?” 第86章 沙丘四策 “这些年,无所谓好与不好,时光匆匆,岁月流水,我却时常念起,你我初见时的样子。” “人生最美不过初见,我记得那时你扮作男儿,外表虽然弱不禁风,骨子里却是毫不畏惧,誓要与宿命抗争到底。只可惜,此后种种,皆因我神脉而起,你一路相护,我却断了你的大道机缘。” “世事变迁,时移世易,二哥又何须自责,夺人神脉,毁人仙基,那样的仙宗,纵使我修成了,又有何用?” “嗯,道不同不相为谋,自那年匆匆一别,你着急赶往皇宫,不知后来” “当年我心有所忧,着急赶回皇宫,本想寻处净土安心修炼,以期参悟大道仙法,岂料天不遂愿,朝局波云诡谲,风云变幻动荡,皇兄不久染病驾崩,临终前他将幼子托孤,特封我为镇国大将军。” “那四王爷,又是如何登上摄政王宝座,位极人臣的?” “四王叔暗中谋划,对群臣威逼利诱,以致朝中暗流涌动,朋党成群,时时相互掣肘,朝中许多诏令难以下行,四王叔趁此时机,挟朋党进策,这才成了摄政王,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没想到朝中局势,瞬息万变,波云诡谲,比修仙世界的凶险,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今的沙丘国,内忧外患,风云飘摇,宛如摇摇欲坠的高楼,随时都有将倾之险。” “试说一二,看我能否为你分忧。” “这其一,是宗室人才凋零,父皇子嗣共九人,我虽排行第七,前面四位皇姐皆已联姻,两位皇兄一位战死沙场,一位染病驾崩,我身后两位皇弟年幼,整个宗室已是无人可用。” “这,这,我好像确实爱莫能助” “哈哈,其实二哥适才已经献有对策。” “啊,我可什么也没说啊。”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二哥适才提及,雨花阁楼中的皇子,决心励精图治,我决定效仿他,大开科举言路,网罗天下寒门,为沙丘国效力。” “如此一来,天下青年才俊,皆为你所用,哈哈,妙啊。” “这其二,是藩王割据,沙丘国立国至今,各地分封的藩王不下千数,如今这些藩王多年积蓄,日益势大,他们招兵买马,彼此征伐不断,其中势大者,更是拥兵自重,不尊君令,不受节制,甚至明目张胆的与朝廷为敌,已成沙丘国心腹之患。 此次他们更是趁十国来犯,裹胁朝廷以为牟利,有几位藩王已大举叛旗,陈重兵铁甲方阵于关外,暗中勾结外敌,企图前后夹击,进而谋朝篡位。” “岂有此理,攘外必先安内,待我为你扫平叛乱。” “二哥欲作何打算?” “枪打出头鸟,我意擒杀为首藩王,杀鸡儆猴,借以震慑群小,我看还有谁敢不臣!” “二哥需要多少兵马?” “我一人足矣。” “好,我相信二哥,二哥只管制敌,我自会派人随后宣抚。” “藩王有罪,百姓无辜,如此甚好。” “这其三,是外敌入侵,北魏帝君假借联姻之名,率十国之师,合百万之众,叩关逡巡,屠我百姓,夺我疆土,直逼京师。 朝中文武如今分作两派,一派主战,欲聚全国之力,驱除外寇,重整山河。一派主降,欲选用皇族公主,远赴异国他乡,实现政治联姻,必要时亦可纳贡称臣。” “你的意思呢?” “沙丘国穷困,无贡可纳,沙丘国人硬骨,不能折腰!” “巾帼不让须眉,敬佩,沙丘国有你,幸甚。” “让二哥见笑了。” “不知前线战况如何?” “沙丘举国尚武,百姓兵甲忠勇卫国,勉强还能坚持一阵。” “如此,待我收拾完藩王,再回转帮你扫除外寇。” “嗯,这最后一条,是百姓疾苦,沙丘国虽然地广,但土地贫瘠,风沙漫天飞舞,环境极其恶劣,许多百姓终其一生,都难以吃上一顿饱饭,如今我身为沙丘帝君,却也只能束手无策,这才是我心中最大的焦虑。” “民间疾苦,在于土地,我在宿命星盘时,曾听虬髯客说过,妖域之中有一奇井,名为望月之井,望月之井聚天地灵韵,汇日月之光华,凡受井水洗礼的种子,无论在任何绝境中,都能生长开花,结出累累果实。” “此话当真?” “虬髯客亲口所说,应该不会有假。” “太好了,若能获得一批这样的种子,播撒在我沙丘国的土地,不出数年,这里定会成为人间净土,从此百姓安居乐业,再也不必担心一日三餐了。” “嗯,我已决定,此间事了,便动身前往妖域,为你寻得望月之井,再带回一批洗礼的种子,播撒在沙丘国的大地上。” “传闻这妖域隐秘难寻,独立于五域之外,其内古树参天蔽日,毒虫蛇蚁肆虐,赤地千里,凶险莫测,人间修士万难踏足,更有远古大妖横行,吃人连骨头都不剩。” “我看不然,从我接触的虬髯客和重明鸟,他们一位是龙族真龙,一位是羽族贵胄,皆是妖域大妖,但他们天性纯良,一位教我功法,助我精进修为,一位给我眼睛,为我再造光明。” “你的眼睛?” “阴差阳错,却是因祸得福,我的一双眼睛,也是天生重瞳,深具神威。” “恭喜二哥,没想到这其中还有如此机缘,那流沙仙宗的齐浩,据说已是圆满境巅峰,二哥能独战并将其斩杀,如今的修为境界,究竟到了何种程度?” “圆满境二重而已。” “圆满境二重!你这修炼速度,简直逆天!” “你如今修为,是何种境界?” “哎,在二哥面前,我都不好意思说出口,我如今还在御道境” “你诸事繁忙,鲜有时间修炼,也是难为你了!” “流沙仙宗宗主一死,整个山门便是群龙无首,不知二哥可否有意,暂领流沙仙宗?” “世界很大,我想出去历练一番,也顺道打探一下,我自己的身世。” “你的身世,这些年,没有一点消息吗?” “或许走出去,才会有所进展。” “嗯,二哥觉得林朝北如何?” “你是想培养他,成为流沙仙宗的新任宗主?” “林家已由肃州,全部迁移至了皇城,此次我顺利上位,在朝中站稳脚跟,多赖其家族鼎立支持,所以” “你只管放心去做,凡事有二哥照应。” 第87章 藩王之首 沙丘国,凉州,凉王大营。 一轮晦暗明月高悬,数点稀疏星辰点缀,一望无尽的铁甲战骑,头戴傲世雄鹰盔,身披玄霄锁子甲,脚穿银色疾步靴,手握飞鹰熔铁长枪,腰挂金刚圆月弯刀,就连胯下战马,亦是覆盖着鎏金铠甲。 其方阵纵横十人成队,纵横十队成团,各团铠胄、缨拂、旗幡异色,后有步卒数团,粮食辎重散兵不计,旌旗迎风招展,排列整齐划一,威武而壮观。 月色下,铁甲战骑方阵巍然耸立,方阵当中升起的火把,远望绵延数十里,如璀璨的漫天星河,微风轻轻摇曳,拉成的方阵影子,如山中的凶猛野兽,张牙舞爪,蓄势待发。 中军大帐灯火通明,大帐当中,数十婀娜绝美的舞姬,正随着音旋翩翩起舞,四周围坐的将军们,个个身披甲胄,满面春风得意,喜笑颜开间,端起桌上美酒佳酿,连饮数盏,又抓起桌上的烤全羊,大快朵颐。 中军大帐帅位上,端坐着一中年男子,他方头大额,稀眉而鹰鼻,双目狭长如线,双耳浑圆如扇,嘴上蓄着黑色长须,周身披着鎏金甲胄。 他眉开眼笑间,假意端起桌上酒盏,举杯邀盏,实则眯起双眼,不断扫视着中军大帐,悄悄的观察着众位将军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 他不是别人,正是沙丘国诸位藩王中,兵甲战马最多,财力最为雄厚,疆土面积最广,同时野心也是最大,此次诸王反叛之首的凉王。 凉王摆了摆手,歌舞之声戛然而止,帐中舞姬悄然隐退,他端起桌上杯盏,左右微微晃动,双目扫过大帐,说道:“诸位将军,可有绝对把握?” “大王侧耳倾听,大王的中军帐外,带甲将士数十万,且个个英勇无畏,人人戮力向前,光燃起的火把,就如同璀璨的星辰。” “大王,不是末将胡夸,咱们凉州骑兵向来骁勇,如今全部着装金甲,手执锐利长枪,必定是摧坚拔锐,所向披靡。” “大王励精图治,多年苦心经营,累积下来的钱财,不说富可敌国,足以支撑大军数十年之久,攻下飞龙城,不在话下。” “大王,此次进军随行辎重,均由特定军团守护,凉州建造的粮仓,粮食储备充足,可源源不断发往前线,大军亦无后顾之忧。” “大王,末将派往各地藩王的信使,都已带回消息,都称只要大王起兵,各地藩王们必将响应,共同拥护王爷,追随王爷。” 帅位上的凉王默然颔首,满目笑意间端起酒盏,微微晃动后一饮而尽,此刻他心情大好,举杯邀盏示意众人继续。 “大王,当今帝君一介女流,年少无知,于社稷无半点功劳,于百姓无半分功德,柔弱而手无缚鸡之力,朝中许多重臣虽表面拥戴,私下里却是议论纷纷,都认为只有大王这般胸襟、谋略、威望、赫赫战功,才可统御天下。” “女子误国,阴阳倒转,有违祖制,众臣公殷殷期盼,大王如今师出有名。” “天时地利人和,诸事具备,大王可以匡扶祖制,拨乱反正为口号,亲率步甲铁骑,早日进逼皇城,以安臣公与百姓之心。” “只要顺利拿下飞龙城,以大王的功勋与威望,必受文武百官拥戴,天下百姓爱护,大王便能名正言顺,进位,我等得沾大王荣光,亦可成为开国功臣,高官厚禄,荣华富贵绵延,哈哈哈” 大帐之内顿时一阵狂笑,帅位上的凉王亦是沾沾自喜,大有小人得志之意,他放下手中酒盏,问道:“派去北魏联络的信使,可有带回消息?” “启禀大王,北魏帝君已送来密报,北魏会携十国联军,在前线吸引、牵制朝廷军队,为大王赢得战机,大王此刻可趁皇城空虚,亲率大军进击,必是手到擒来。” “如此甚好,可有条件?” “北魏帝君希望,大王之后,能向北魏纳贡称臣。” “纳贡称臣本王岂不是比他低人一等。” “大王勿忧,大王可先口头应允,等事成之后,十国联军退散,那时再翻脸不认即可。” “也只好如此了。” “大王英明,恭喜大王,贺喜大王,祝大王早登大宝,成就九五至尊。” “哈哈哈,诸位将军听令。” “末将在!”大帐内的将军们,都抱拳行礼,静候凉王训示。 “明日清晨起兵,同本王一齐,狩猎飞龙城。” “遵命!” 突然,中军大帐内吹起阵风,四周火光不停摇曳,许多燃起的灯盏,一瞬间同时熄灭,以致大帐内昏暗一片。 帐内众人微微一惊,诸位将军纷纷议论,这好好晦暗月夜,怎会突然刮起阵风,帅位上的凉王,忙唤来掌灯使,将熄灭的灯盏重新点燃。 灯火再明,帐内众人稍安,宴会重回平静,诸位将军继续豪饮,凉王大喜举杯,一同正要饮下美酒。 “凉王好兴致,不请在下饮上一口么?” 突然,一个年轻声音响起,大帐众人大惊失色,纷纷循声望去,但见中军大帐一角,赫然倚站着一男子,他全身罩着斗篷,脸上戴着面具,望不见面容神色,他悄无声息,动如鬼魅一般,不知何时已站在了那里。 诸位将军猛然起身,拔出腰间佩剑,疾步围拢上前,用剑尖朝着斗篷男子,大声喊道:“你是何人?” 斗篷男子不惊亦不惧,他拿起手中的酒葫芦,轻轻的颠了颠,随即仰头张嘴豪饮一口,他伸手拭过嘴角,微笑着一步一步,走到大帐中央,四周执剑的将军,慑于他的气势,却不敢贸然出剑。 “我是何人,沙丘国师!”斗篷男子收起酒葫芦,猛然望向帅位上的凉王。 凉王与之对视,只觉如坠大海,不由得心中一沉,未待凉王出言,帐中一位将军顿时笑道:“你是国师,那我还是帝君呢。” 四周众人除了凉王,皆是捧腹大笑,那斗篷男子亦不与之计较,而是继续说道:“我不仅是国师,还是帝君特使。” 那大笑的将军笑道:“帝君特使,哈哈哈,你有何凭证。” 斗篷男子右手一扬,一枚金色符令握于掌中,帐内将军初见,嬉笑之声戛然而止,中军大帐内一片肃然,显然他们都认得那枚金色符令。 第88章 凉王见诛 凉王微微一愣,提盏的右手稍显迟疑,他注视着眼前的斗篷,脸上讶异稍纵即逝,他努力挤出笑意,摆手示意诸位将军暂且退下。 “传言国师少年英才,风姿卓绝,今日一见,竟敢单身匹马,突入本王中军大帐,此种胆识和魄力,果然不凡。” “凉王言笑了,凉王身为藩王,钱财丰厚,兵强马壮,疆域辽阔,本该镇守沙丘,不想却苟活在此,勾结外寇,祸乱沙丘国,着实令人大开眼界。” “你”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听说国师出身边隅的洛村?” “洛村洛商。” “朝廷门阀相护,朋党成群,你年纪轻轻,出身如此卑微,却能有今日成就,真让人惊叹啊。” “出身寒微,并非原罪,似你这般封疆大吏,不思报效家国,只知争强好胜,拥兵自重,祸国殃民,再高的出身,又有何用?” “帝君究竟许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般死心塌地为她卖命,你告诉本王,凡帝君所允诺的,本王定双倍奉上。” “功名、财富、权力吗,我已身为国师,位极人臣,夫复何求?” “国师,不过是朝廷的虚职,并无任何实权,在本王眼中,与布衣无异。” “哦,是吗?” “大将军手握天下兵马,大丞相统领百官,二者皆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此二者才叫官职。” “凉王,莫不是想封我为大将军,抑或是大丞相?” “只要国师倒戈,助本王登上帝位,本王定封你为大将不,本王愿尊你为摄政王,与本王共治天下。” “摄政王么,凉王可知,当今的摄政王,是被我枭首的。” 此言一出,四座皆是一惊,当今摄政王乃帝君四叔,统领百官,手握重兵,身边又有修士日夜守护,洛商出身寒微,且未及弱冠,怎么看也不像能斩杀摄政王之人。 “就凭你?” “凉王不信么,凉王可知,我为何要将他枭首?” “为何?” “只因他贪念时起,欲祸国殃民,与凉王今日如出一辙,故为国斩草除根,仅此而已!” “说到底,国师还是要与本王为敌吗?” “不是我与凉王为敌,是凉王要与我为敌,与整个沙丘国为敌。” “沙丘国内忧外患,在朝被世家门阀垄断,在野藩王拥兵割据,自成一国,其内百姓穷困,民不聊生,其外十国联兵攻略,风雨飘摇,倾倒只怕在顷刻间。” “这就不劳凉王费心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不知国师前来,所为何事?” “国难当前,我不欲再起杀戮,特来劝降,望凉王仔细斟酌。” “哦,劝降?” “凉王只需质子入朝,听命朝廷,并布告天下,永不反叛朝廷,你便还是沙丘国的凉王。” “哈哈哈,让本王质子入朝,你也配?” “配不配,你一会便知。” “本王坐拥雄兵数十万,钱财粮帛充足,兵强马壮,麾下攻城略地将军、足智多谋之士不计,岂容你这黄口小儿置喙,况且帝君乃沙丘之主,何曾轮到女子上位,本王不过是协调阴阳,拨乱反正罢了。” “冥顽不灵,我给过你机会了,只是你不愿珍惜,如此便休怪我无情了。” “无情,你算什么东西,本王愿意,尊称你一声国师,若是本王不愿,你不过路边的一条野狗,你以为混入本王中军大帐,便能为所欲为了么。”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你以为深入本王中军,还能全身而退么,上!” 凉王一声令下,四周数十位将军一同拔剑,或纵身跃起,或提剑直刺,或挥剑斜砍,不约而同向着洛商斩去。 洛商身披斗篷,兀自负手而立,帅位上的凉王嘴角微翘,正要取酒把盏,突然四周挥剑斩起的将军,在剑尖抵达洛商身体的一瞬,被同时定格在原地。 洛商微微摇头,旋即右脚一踏,一股无形威压陡起,如狂风骇浪席卷,瞬间将定格的将军们,连同身旁桌椅一同震飞出去。 “轰!” 只听得一声巨响,中军大帐顿时四散,大帐的穹顶,被震得四分五裂,散落在一旁的地面,受震飞出去的灯火沾染,瞬间燃成一片火海。 帅位上的凉王,被震得向后连翻数次,迎面扑倒在沙地上,满面尘沙,他头晕目眩,努力站起身来,指着远处的洛商,怒火中烧。 “铁甲骑兵团,给本王撕碎了他!” 四周铁甲骑兵皆是一愣,谁都没有明白发生了何事,但凉王有令,他们手握长枪直刺,双腿夹住马肚向前,从四面八方包围,向着中间的洛商刺去。 洛商脚步稍动,身形瞬间穿移,他从其中一名骑兵身上,抽出一柄金刚弯刀,手握刀柄,只在一眨眼间,他手中的弯刀,已架在了凉王的肥颈上。 凉王只觉一阵风啸,远处亮起的寒光,已移至了自己的颈上,他瞳孔陡然扩张,脊背额头冷汗直流,全身寒毛乍立,脸上全是难以置信的惊叹。 “国师,饶” 命字尚未说出,只听得唰的一声,凉王双手抓向颈脖,只是此刻他早已身首异处,双手顺势抓空,瞬间瘫倒在地,兴许是刀锋太快,他倒地片刻后,才开始鲜血喷涌。 洛商抓起凉王目瞪口呆的头颅,向着四周负伤的将军们,和围困成团的铁甲骑兵,居高临下,朗声说道:“我是沙丘国师,凉王拥兵自重,意图谋反,已被我就地诛杀。” 诸位将军手撑长枪,望着凉王的头颅,皆是面面相觑,彼此犹豫观望,只是沉默不语。 “帝君仁慈,临行前有令,凉王反叛,只罪一人,其余追随者,许其戴罪立功,以安社稷。” “帝君万岁!帝君万岁!” 诸位将军稍安,纷纷跪倒在地,口中大呼帝君万岁,铁甲骑兵团见势,全部后撤下马,跟随着将军们跪在地上。 洛商将凉王头颅丢下,说道:“中军副将何在。” “末将在!”一将军捂着胸口,大声答道。 “帝君赐我符令,许我调动大军之权,全军听令,步卒原路折返,仍旧镇守凉州城,其余铁甲骑兵团,立即开赴边境集结,保境安民,驱除敌寇。” “末将听令!” 此间事了,洛商悄然移步,忽而望见凉王尸身,低声对中军副将说道:“好生收敛,就地安葬了罢。” 第89章 喝酒吃肉 凉州平叛结束,洛商稍作部署,便不敢有丝毫怠慢,御无锋仙剑乘风,趁着朦胧月色星夜兼程,直奔下一个叛乱藩王处。 攘外必先安内,欲抵御外部强敌,必须先安定内部,只有内部的安定团结,方能凝聚一切力量,抵御、驱逐外寇。 洛商始终这么认为,所以他想趁此时机,将为首叛乱、或有不臣之心、或不遵帝君号令的几位藩王,逐州逐个诛杀。 如此,一来可剪灭藩王势力,震慑其他藩镇小王;二来藩王疆土收归帝君,亦可充实国库税收;三来帝君直辖藩州,进而加强帝君集权,增强皇权威严,以期江山永固;四来帝君圣旨直达百姓,让藩州百姓感受皇恩,从而凝聚沙丘国力。 这一日,洛商久御仙剑,只觉双眼瞌睡,身体颇显疲倦,加之腹内空空,实在难以继续成行,他静立飞剑之端,举目远眺,风沙数里间,似有一繁华集镇,他忙按落飞剑,步行走向那集镇。 此间集镇,位于黄沙之中的一处绿洲,四周风沙堆积,演变成一座座沙丘,恰将集镇护在其中。 集镇东面,有一湾清澈甘泉,形如偌大的月牙,纵宽约莫数丈,内有蒹葭苍苍,碧绿垂落,绿植茫茫,微风起于青萍,瞬间惊起数只昆鸟。 集镇乃南北要道,南来北往的商贾,或是沙漠赶路的驼队,都会停聚在集镇,暂作休整和补充,是以集镇不大,却是繁华而热闹。 洛商进入集镇后,寻了一间落脚客栈,要过一些酒肉,独坐在客栈一角,取下身上斗篷,以及脸上面罩,开始大口大口饱餐起来。 “年轻人,路途艰辛难迈,可否赏口酒肉啊?” 远处驼铃声声,人潮涌动,喧闹之声不绝,洛商正埋头吃肉,并未注意客栈来人,他循声抬头细看,忽然心中一喜,正要说话,客栈内快步走过一名伙计,伸手就要将来人往外轰。 “去去去!哪里来的糟老头子,蹭吃蹭喝蹭到我们客栈来了,滚滚滚!” 洛商急忙起身,拉住客栈伙计的手,上前笑道:“老人家,是你啊,快请入座。” 洛商伸手相邀,又从旁扶着老人,坐到自己的客桌前,随即转头对客栈伙计说道:“再来二斤牛肉,一壶好酒!” 客栈伙计一脸茫然,听到洛商喊声,只是摇了摇头,朝着后厨走去。 洛商将桌上牛肉推到老者身前,又给他倒上一碗好酒,老者笑着将手中长幡,停靠在客桌一旁,伸手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老人家,多年不见,你还是这般仙风道骨啊。” 老者望了一眼“仙人指路”长幡,苦笑道:“哎,世道艰辛,混口饭吃而已。” “老人家怎会来到此地?” “老夫孑然一身,游历天下,随心而动,随缘而行,为何会来到此地,细想一下,无非缘分而已。” “哈哈哈,相逢即是有缘,有缘自会重逢。” 二人哈哈一笑,举碗共饮一口,老者一边嚼着牛肉,一边上下打量着洛商,微笑说道:“数年不见,你倒是长高了不少,也壮实了不少。” “虚耗了一些光阴,白长了一些身体而已。” “你又为何途经此地?” 洛商稍有犹豫,笑着说道:“我外出历练,偶然路过此地,见此处甚为繁华,特来领略见识一番。” “哈哈哈,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此番借口,骗骗寻常人尚可,想要诓骗老夫,只怕是” 说话间,客栈伙计端来酒肉,洛商尴尬一笑,正要给老者满上一碗,老者却出手阻拦,说道:“这酒太过平淡,久饮索然无味,不如将你身上烈酒取出,让老夫饮上一碗如何?” 洛商心中一惊,心中不由叹道:“仙人指路,果然不凡!”嘴上却好奇问道:“老人家怎知我身上携有烈酒?” 老者微微一笑,说道:“待老夫饮上一碗,再与你细细道来。” 洛商无奈,右掌轻轻一展,一个小的酒葫芦跃然掌中,洛商取过酒葫芦,悄悄拔开酒塞,递到老者空碗前,给老者满上了一碗。 老者低头深嗅,顿时精神饱满,大喜过望道:“这,这是龙族的天荒烈焰!” “什么天荒烈焰?” “此酒乃远古龙族佳酿之一,饮之不仅可以神清气爽、延年益寿,更能修复身体旧疾,提升修士自身修为,不过,人间修士不可贪杯。” “啊,贪杯如何?” “龙族乃妖域八族之一,天生肉体强悍,久饮如同解渴甘泉,至于人间修士嘛,贪杯必会遭受烈焰焚身之苦。” “一碗可算贪杯?” “贪杯因人而异,据自身体质变化,老夫满饮一碗,应该无碍。” “幸好我平日不喜饮酒,每次取出酒葫芦,也只是饮上数口,随后便收入囊中,老人家,你见多识广,知道的可真多。” “哈哈哈,老夫知道的,可比你想象的还要多得多。” “你适才提及,我所言为虚,那你且说上一说,我此行为何?” 老者端起酒碗,轻酌一小口,随即闭目不言,一副超然物外,满心享受之态,他啧着嘴巴,让烈酒在口中流转,而后顺着咽喉而下,落入他的腹中。 老者顿时精神震烁,环顾四周无人,小声说道:“老夫如果没猜错的话,你从凉州平叛而返,这是要去往端州,再行诛杀大权罢。” 洛商微笑的脸色陡然转变,他难以置信的望着老者,双眉紧蹙,怒目惊道:“你跟踪我?” 老者哈哈一笑,说道:“我不过一凡夫俗子,怎么能跟上你的脚步。” 洛商双目金芒流转,扫视老者周身,见他果然并无仙脉,这才放下戒备,淡然说道:“你猜对了,我的确是要去往端州,诛杀反叛的端王。” “杀人安人,杀之可以,攻其国爱其民,攻之可以,以战止战,虽战可以。” “今日受教了。” “不过你此行不能前往端州。” “这是为何?” “凉王既然受诛,沙丘其余诸位藩王,自是不敢再言反叛,不出数日,必会纷纷上表,愿意归附朝廷,谨遵帝君号令,如此,便是杀鸡儆猴。” “前辈所言,颇有道理。” “帝君只需一道圣旨,命诸位藩王遣将领兵,去往沙丘边境集结,诸藩王割据之危,暂时可解。” 第90章 上古遗迹 “暂解藩王之危,听前辈意思,还有一劳永逸之法?” 老者端碗小酌一口,放下酒碗,捋了捋长须,意味深长的望着洛商,笑道:“有啊!” 洛商急切问道:“何法?” “推恩。” “何谓推恩?” “沙丘立国之初,藩王疆域不过百里,势力薄弱而容易钳制,现在的藩王有的连城十座,封地方圆千里,帝君控制宽松,则骄横奢侈多生淫乱祸事,帝君控制紧迫,便凭借自身强盛,联合起来反叛帝君。” “趁乱生祸,借外寇反叛,今时形势,的确如此。” “若用法令分割削弱诸王,诸王必心生不满,多有叛乱不臣之心。今日的诸位藩王,有的子嗣多达数十人,而只有嫡长子可承袭王位,其他人虽然也是藩王亲生骨肉,却不能享有半寸封地,更别说王位爵级,这完全有悖人伦。” “我明白了,前辈的意思是,以诸位藩王的子嗣,瓜分藩王的封地?” “若帝君拟一道圣旨,令藩王将帝君封地之恩,推广至他所有子嗣,让藩王子嗣人人都有封地,藩王子嗣必大喜过望,深感帝君恩德,帝君以德推恩,实则平分藩王疆域,如此,数代之后,藩王割据之危解矣。” 洛商望着眼前老者,身材消瘦,衣着简陋,其貌不扬,举足谈笑之间,却能谈吐出如此治国良策,恍惚间,他仿佛望见了沙丘国的希望。 “若诸藩王不遵,他们的子嗣必群起而攻之,不费一兵一卒,而天下安矣,前辈此策甚妙!不知前辈是否有意,随我一同觐见帝君,我保证,帝君一定唯前辈之策是从。” 老者摇了摇头,抬手小酌一口,笑道:“哈哈,山野村夫,四海为家,不喜朝堂约束,一人风餐露宿,饮尽世间甘泉,老夫早已习惯了。” 洛商稍显失落,怅然叹道:“哎,人各有志,只是可惜了前辈,这满腹的经纶,和胸中的治国长策。” “老夫之策,不及你这一碗天荒烈焰。”老者说完,端起酒碗再酌一口,脸上尽是享受与满足。 洛商再三盛情相邀,老者终不愿踏足朝堂,扼腕叹息之际,他端起酒碗,突然想起帝君四策,便将四策详释,以期老者能有所答。 “兴科举,纳寒门,唯才是举,网罗天下英才,求才之道;诛藩王,制其地,削其爵,集权之道;举国力,奋其勇,驱外寇,立威之道,念百姓,同甘苦,怀德树恩之道,皆是上策,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这望月之井,乃妖域上古遗迹,滋养着整个妖域,莫说寻常修士难以进入,就连妖域许多大妖,都难以靠近。” “这是为何?” “望月之井妖气充沛,相当于人间的洞天福地,是无数大妖梦寐以求的修炼场所,大妖们争先恐后,前往望月之井所在,以至小井四周,大妖小妖不计其数,可望月之井只有一口,于是便爆发了夺井大战。” “洞天福地,谁都想独占一方,如此众多的大妖,寻常修士的确难以靠近。” “为夺望月之井的使用权,妖域八族连年征战,互相攻伐不断,彼此之间视为仇敌,老死不相往来,妖域至此开始衰落。” “国虽大,好战必亡,更何况他们穷兵黩武,连年不断,哪里还有时间关心民间疾苦。” “当此时机,人间一队强力修士,趁他们内斗损耗,彼此身负重伤之际,结成大罗法阵,企图将他们一网打尽。 生死存亡之际,大妖们拼死力战,重现昔日联盟,倏然间,斗法光芒五彩斑斓,刀光剑影纵横交错,祭起的法宝山呼海啸,顷刻间,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望月之井附近,俨然成了一座炼狱。” “啊!后来呢?” “一连大战数日,眼见大妖越战越少,大妖们不甘屈服,用生命祭起遗迹法阵,这才将那一队人间修士,悉数赶出妖域,只是经此一役,妖域也彻底沦为了人间的丹田。” “什么丹田?” “每隔数年,人间修士便会进入妖域,斩杀诸多妖兽,夺取他们身上妖丹,用作开启仙脉之用,那些妖域的妖兽,岂非种在田间的妖丹。” “开脉一定要用妖丹么?” “开脉并非一定要用妖丹,但用妖丹开脉,一定最简单、方便、实惠。” “哎,自己的生死,掌握在别人手中,如同麦田里的麦子,难道这便是妖域众妖的宿命?他们就没有妖法通玄的大妖吗?” “有,不过如凤毛麟角,少之又少,且大多垂垂老矣,不知历经多少岁月,他们或藏于妖域一隅,或隐身变幻在人间大地,或封于结界法宝之中,轻易难觅踪迹。 “那望月之井呢?” “一场惊天大战,妖兽尸横遍野,血流成河,那些血液夹带着尸身气息,悄然流入到望月之井中,自此望月之井深受污染,失去了产生妖气的作用,彻底沦为了一口废井,如今岁月,估计早已干涸了罢。” “望月之井干涸,那取井水浸润种子,彻底改变沙丘现状,岂非成了一场空谈?” “非也,非也,至少你去,结果尚未可知。” “我有何不同?” “哈哈哈,你去了就知道了。” 洛商半信半疑,他好奇的望着老者,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老夫是何人,连老夫自己都忘记了,往事如烟,又何必执念呢,等时机成熟,你自会知晓。” 不知为何,洛商与老者只有数面之缘,但冥冥之中,仿佛似曾相识,总有一种熟悉的亲切感。 老者端起酒碗,喝干了碗中最后一滴美酒,伸手取过桌旁的长幡,起身说道:“多谢款待,酒足饭饱,老夫也该起程了。” 洛商起身,晃了晃自己的酒葫芦,笑道:“前辈不再来一碗了吗?” 老者并未回头,他边走边挥手道:“美酒虽好,可不能贪杯啊。” 洛商微微一愣,老者已走到了客栈门口,洛商连忙相送,老者转身相阻道:“你身负重担,不必相送,往后若还想前往,便再来寻老夫。” 前往何处,老者并未明言,洛商一头雾水,见老者已然远去,大声喊道:“我去何处寻你?” “相逢即是有缘,有缘自会重逢” 第91章 斩蜈蚣长虫 飞龙城,皇宫别院。 “推恩之策名为赐恩,实则瓜分其疆域,藩王子嗣相煎,衰败落寞之始,此策谋划高远,堪称一绝,二哥真是深藏不露啊。” “哈哈,说来惭愧,此策非我能及!” “哦!不知何人所荐?可否为我引荐?” “推恩策乃故人所荐,他学识眼界宽广,胸中深藏治国韬略,只可惜他浪迹天涯,不喜朝堂诸多约束,故不肯与我同来见驾。” “哎,治国理政之才,正是沙丘国急缺,若是他肯来,我举国相托又有何妨。” “人各有志,无法强求。” “二哥所言极是,我只是惋惜,深感惋惜,哎” “我本想前往端州,诛杀叛乱的端王,恰与他路途相遇,得他推恩一策,一时茅塞顿开,想来战事胶着,外寇已攻入沙丘腹地,时间紧迫,便日夜兼程,赶了回来。” “故人所料不错,二哥前脚刚到,各地藩王的奏表后脚便至。” “如何表述?” “他们好似商量好的一般,均称自己受凉王胁迫,自己并无反叛之心,并将誓死效忠于我,效忠沙丘国,此外各遣将领兵前往边关,助朝廷驱逐外寇,藩王所有将士一律受朝廷节制。” “趋吉避凶,人之常情,藩王畏威而不怀德,强必盗寇,弱必卑伏,这推恩之策,不可不早作安排。” “我即刻令大丞相草诏,一旦十国联军退散,沙丘边境之危解除,我便命人携带此诏,通过皇家专用传送阵,宣往各地藩王处。” “如此甚好,如今沙丘边境局势如何?” “不容乐观,十国联军号称百万,从沙丘边境一路纵兵劫掠,烧杀我沙丘无辜百姓,先遣部队攻城略地,已至鸣梁关外,我已严令守关将领,不得擅自外出邀战,以待四方藩王支援。” “百万敌寇叩关,鸣梁关孤立无援,恐怕难以久支,一旦鸣梁关失守,沙丘国便再无屏障,十国联军长驱直入,不日便可直达京畿。” “是的,举国安危全系鸣梁,一旦被攻破,只怕亡国就在顷刻。” “事不宜迟,我这便速往鸣梁关支援。”洛商拂袖转身,就要御剑别离。 帝君双眉微蹙,眼神坚毅之中,多是柔情与担忧,他轻轻拉住洛商衣袖,柔声说道:“二哥此行凶险,一路小心。” 洛商回眸一笑,曲指拂过她的鼻尖,笑道:“放心,有二哥在,定保沙丘国无虞。” 深秋的寒风,吹过干燥的沙丘,吹落枝头的落叶,也吹走了秋日最后一丝热浪。天高云淡,洛商御剑乘风,阳光透过云层间隙,直射在他扬起的斗篷上,潇洒而飘逸。 “快逃” 御剑所过,忽见前方不远处,惊起数声恐慌,他循声望去,但见一大队流民、难民行色匆匆,他们多是老弱妇孺,个个衣衫褴褛,身材消瘦,灰头土脸,眼中尽是慌张与恐惧,人人连滚带爬,争先恐后,奋力前冲。 “救命啊!” 大队人群的身后,一条巨大而扁平的长虫,形如狰狞可怖的蜈蚣,正甩动着左右两侧百足,扭动着金色的身躯,如同身披金色铠甲,追赶扑食逃跑的人群。 那蜈蚣长虫额头硕大,却是鲜红如血,头上一对黑色触须,左右摇晃伸展,不断感知着人群方位,它猛然张开巨口,口中锋利整齐的坚齿,如同一把把淬毒匕首。 人群最后一名妇女,只是脚步稍有迟疑,便被蜈蚣长虫扑住,一口咬在了她的腿上,那妇女顿时浑身抽搐,腿上被咬之处,如死灰一般漆黑一片,并逐渐蔓延至全身,只是一个眨眼,便被蜈蚣长虫吸食,化成了一阵黑烟。 洛商陡然望见,立时勃然大怒,他脚尖使力一点,从飞剑上纵身一跃,立在蜈蚣长虫身前,而飞剑快速朝前,忽而剑尖向下,斩向张牙舞爪的蜈蚣长虫。 蜈蚣长虫见洛商巍然不动,扭曲着巨大身躯,挥舞起身前长足,张开血盆大口,直扑向洛商的头颅。 洛商缓缓抬手,在身前形成无形屏障,蜈蚣长虫猛然而至,却好像撞在铜墙铁壁上,瞬间全身堆积蜷缩在一起。 与此同时,从天而降的飞剑,洞穿蜈蚣长虫金色铠甲,从它的额头而入,穿过数层身躯,将蜈蚣长虫牢牢的钉在地面,蜈蚣长虫稍作扭曲,便不再挣扎,彻底失去了生命。 拼命逃命的流民,见巨大的蜈蚣长虫,只在一瞬间就被斩杀,都瞪大双眼难以置信,他们一边擦拭着额头汗水,一边大口喘息瘫坐在地,口中不断自言自语,庆幸着自己又活过一日。 流民之中,突然响起一个稚嫩而激动的声音:“仙人,他从天而降,驾驭手中仙剑,帮我们斩杀猛兽,他是真正的仙人。” 四周流民见状,纷纷跪倒在洛商身前,不停的磕头谢恩,对洛商敬若神明。 “我并非什么仙人,不过是寻常修士,大家不必磕拜,快快请起!” 众人这才缓缓起身,纷纷举目,打量着眼前的洛商,洛商手握无锋,陡然剑气纵横,他朝着蜈蚣长虫连挥数下,蜈蚣长虫金色铠甲尽卸,露出鲜美的兽肉。 蜈蚣长虫虽然剧毒,但它周身的血肉,却是难得的人间美食,流民见蜈蚣长虫鲜肉,不由得双眼放光,纷纷上前,分割鲜肉以作烹饪。 众人争相分割兽肉,却有一人呆在原地,一动未动,洛商一时好奇,抬眼望去,那人不过一少小儿郎,十一二岁模样,身材瘦弱,面有菜色,衣衫褴褛,而双目却是纯洁清澈,宛如夜空中的星辰。 “你为何不去分肉?”洛商缓缓走向儿郎。 儿郎不答,却是双膝跪地,说道:“恳请仙长收我为徒!” 洛商听儿郎声音,正是适才将自己唤作仙人之人,他稍作迟疑,问道:“你为何修仙?” “我要诛杀凶兽,驱除外寇,我要保境安民!”儿郎语气坚决。 洛商一时恍惚,好像望见了曾经的自己,他伸手扶起儿郎,从身上取过一片薄玉,并往其中注入一丝剑道龙气,交至儿郎手中。 “我有要事在身,你携此玉往流沙仙宗,他们自会对你照应,若你日后有所成就,可不要忘了今日初衷。” “多谢师父!”儿郎千恩万谢,不住的再三磕头,这才跑到蜈蚣长虫身旁,分取了一些鲜肉。 洛商无奈一笑,走到一位老者身前,问道:“你们可是从鸣梁关而来?” 第92章 鸣梁关外 老者围坐在火堆旁,取过一支旧木棍,叉起刚分割的新鲜兽肉,来回反复烘烤,兽肉微微色变,伴随着阵阵滋滋声响,顿时飘散出一股浓浓肉香。 老者盯着烤肉,咽了咽口水,说道:“我们一行,的确是从鸣梁关逃来的。” 洛商急切问道:“那里的战况如何?” 老者叹了口气,神情无比沮丧:“哎,虽说鸣梁关隘,以险峻着称,素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美名,但今时不同往日,北魏帝君亲率十国联军,日夜轮番进攻,誓要拿下鸣梁。 鸣梁关隘阻敌入侵,已过去月余,关隘城池残损,兵器老旧残缺,守城将士死伤殆尽,余者多是老弱伤残,而藩王援军久望不至,关隘粮食短缺,战士斩马猎兽为食,只怕是危在旦夕之间。” “形势如此危难,你们是如何逃走的?” “我等皆是老弱妇孺,不过关内寻常百姓,守城大将一时垂怜,恐关隘难以久守,只怕敌寇破关屠杀,特命我等外出逃命,我们九死一生,方才逃至此处,不想又遇凶兽” “鸣梁之危,以致如此!” 洛商猛然起身,未及多言,纵身跃起的同时,无锋仙剑乘风,扶摇而上,洛商脚尖轻点,直奔鸣梁关方向而去,流民见势,再三跪地磕头谢恩。 鸣梁关傲视天下,乃世间第一雄关要塞。鸣梁关占据地利,西据黄土高原,东临绝涧深渊,南接巍峨牯岭,北塞千里沙海,以居高临下之姿,俯瞰着入侵之敌寇。 关在谷中,微风徐徐吹过,抑扬顿挫,时常能闻到细微的凤鸣声,亦或是呦呦鹿鸣,又像山中成年梁木,抽发新枝之声,故名鸣梁。 洛商落剑驻足,悄然站立在牯岭的山石上,青山苍翠,怪石嶙峋,他抬眼远眺,鸣梁关内外情形,立时尽收眼底。 “鸣梁雄关,据山河之险,占尽地利之势,果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难怪十国联军长驱直入,至此关隘之下,却是月余未进分毫。” 不过,坚守的月余间,鸣梁关损耗极大,亘古的城墙上,随处可见的巨石砸痕,深浅不一的巨兽爪击,千疮百孔,不忍直视。 关隘城楼上,皆是残兵伤卒,成群,或倚站或斜卧,鲜有完好无恙者,人人满脸肃穆萧杀,眼神之中坚毅无畏,身负冠军之勇,铁骨铮铮,誓与鸣梁关共存亡。 与零散的士卒,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关隘城楼边缘,处处高插的旌旗,谷中风啸,旌旗迎风招展,鲜明灵动,兀自发出猎猎声响,宛如无畏无惧的士卒,发出的阵阵声威。 “这鸣梁关的守将,看来也非碌碌之辈,他深知关内士卒短缺,特选用鲜明旌旗作势,借以迷惑关外敌寇,令其误以为关内支援充足,一时不敢贸然大举进犯。” 鸣梁关外,战云密布,战马战兽嘶鸣,由远及近,率先映入眼帘的,是绵延百里的十色营帐,遮天蔽日,整齐有序排布,宛如一条多彩长龙,盘旋在黄土高原上。 营帐前推数十丈,是密密麻麻的步卒方阵,方阵以万卒成团,整齐肃穆排布,身披各色坚甲,手执锐利长枪,双目炯炯,直视着各自前方。 步卒方阵前方,是威武的轻、重骑兵军团,轻骑兵身着软甲,手握冲阵马刀,脸上阴险戏谑,不时伸舌舔着弯刀,重骑兵身着铠甲,头戴铁甲钢帽,手握冲阵长枪,连胯下的战马,亦是全身披着重铠,丝毫不见任何破绽。 十色方阵之中,随处可见的十色旌旗,在风中肆虐飘扬,高约数丈的攻城战车,崭新明亮,由数十人配合操纵,蓄势待发,只等一声令下。 十色方阵之中,另有无数战兽,或凶猛残酷的恶虎,或高耸如巨人的灵猿,或成群的天狗,各自身上栓着铁索,张牙舞爪,嘴角不住的流着兽涎。 全军的最前方,方阵的正中央,立着一杆大纛帝旗,长五尺,宽三尺,四周塑有牙边,上绣北魏图腾图案,两侧悬有彩带,可以号令全军。 大纛之下,立着一头凶猛健壮的白虎,白虎全身披着鎏金战甲,张牙舞爪,不时发出阵阵低吼,白虎的背上,驮着一中年男子,方头大额,不怒自威。 中年男子身披金色铠甲,头戴黄金贵冠,腰系紫宸宝石腰带,脚穿黄金追风长靴,腰悬黄金贵胄长剑,正端坐白虎阔背,注视着身前的鸣梁雄关。 中年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此次十国联军主帅,北魏如今的掌权人——北魏帝君。 他的左右身侧,一字长龙排列的,是十国联军的战将,那些战将多是凶神恶煞,身披各色盔甲,胯下或战马或骑兽,手中所握兵刃,亦是不尽相同。 他们的正前方,是一块开阔的平地,砂石突兀,被阵风磨平了棱角,平地尽头,正是闻名天下的鸣梁关。 “帝君,末将求请出阵挑战。” 大阵侧方出来一将,年纪轻轻,仪表堂堂,手提一根狼牙长棒,胯下一匹凶横恶狼,口中兽涎横流,正不时发出低吼,却被帝君白虎一瞥,立时双耳耷拉。 “鸣梁关久攻不下,沙丘国守将拒不出战,本帝君甚为头疼,你有何良策,能助本帝君拿下鸣梁关?” 那战将邪眸一笑,淡淡的说道:“帝君暂且稍安,待末将前去挑战,末将自有办法,能让鸣梁守将出关大战。” “好,只要你能唤出鸣梁守将,不论是输是赢,都是大功一件,本帝君自会重重封赏。” “多谢帝君,末将的坐骑,乃凶残无畏的战狼,末将与守将大战,会趁机纵放战狼,令其冲击鸣梁关卫,帝君届时号令,命前方铁甲骑兵冲杀,必能有所成就。” 北魏帝君陡然大喜,挥令说道:“若能有所成就,王侯将相不在话下。” 战机瞬息万变,但那大将仿佛成竹在胸,他瞬间大喜过望,立时驱动胯下战狼,孤身一人一骑一棒,缓缓的朝着鸣梁关下走去。 待到既定位置,战将单腿盘坐在战狼背上,一副悠闲自得模样。忽然以手挑起狼牙长棒,指着鸣梁关上大喊道:“鸣梁关的守将,汝可有胆识,敢与你爷爷答话?” 第93章 一剑曾挡百万师 鸣梁关下,狼骑战将不停叫嚣,又挥舞起手中狼牙长棒,向关内不断发出挑衅,可任凭他如何嘶喊,鸣梁关依旧大门紧闭,关隘城楼只有散兵,并未出现守关大将。 鸣梁关内,守关大将身披战甲,额上似乎有伤,以一条红色长带遮盖,他端坐在关内一处长石上,正闭目养精蓄锐,对狼骑战将的叫嚣,置若罔闻。 他身旁的一位副将,虽身披厚重甲胄,却难掩其周身的横肉,他身材状硕高挑,眉宇间尽是急躁,他来回左右踱步,手提一口青面长刀,刀口在地上嗤嗤作响。 副将盯着守关大将,不住的摇头叹气,一番思想斗争,终究还是按捺不住,说道:“将军,此贼这般嚣张,待我出关迎战,定将此贼斩于马下。” 守关大将依旧闭目,淡淡的说道:“不可,如今鸣梁关内空虚,粮草箭矢短缺,援军久候不至,而伤兵残卒日增,因此,闭关坚守以待外援方为上策。” “可是,我等在此坚守,已足足一月,多日征战,哪曾见过半个援兵,只怕是帝君早已将我等忘记了。” “调兵遣将,号令诸位藩王,多需时日,我等要相信帝君。” “相信相信,你是守关大将,我在军中谨遵将令,可关外贼将如此叫嚣,一时欺人太甚,你能闭目忍受,我却是不能!” 副将怒火焚身,伸手取过头盔,提起斩马的青面长刀,就要往外疾走。 “站住,鸣梁关占据地利,阻敌师百万于关外,何其威武壮观!你可知,一旦鸣梁关失守,沙丘国再无险据,敌军挥师长驱直入,不日便可抵飞龙皇城,届时社稷崩塌,生灵涂炭,亡国灭种不过顷刻之间。我等身为守关将领,举国安危系于此关,岂可如此鲁莽行事!” 副将满腔怒火,被瞬间浇灭,他可怜兮兮的表情,像极了一个委屈的儿郎,他老实巴交的说道:“那我登楼看看,只是去瞧上一瞧,我保证,绝不再作非分之想。” 守关大将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道:“去!” 副将顿时大喜,抓起自己的青面长刀,直奔关隘城楼而去。 城楼上,他举目远眺,关外的连营大军,他早已习以为常,他低眉望向狼骑战将,自言自语道:“这贼将的坐骑,当真不错啊。” 鸣梁关下的狼骑战将,见关隘城楼上,走出一名副将,一时欣喜若狂,他急忙清嗓起立,口中的叫嚣,瞬间变成了破口叫骂。 可无论他如何叫骂,城楼上的副将依旧不为所动,眼见挑衅无望,那狼骑战将抽身,从身上取出一包红襟,双手钳住红襟两角,赫然展开落地,竟是一件女子长衫。 “城上的缩头副将,你既不敢出战,那便穿上这件红襟,滚回家去绣花,哈哈哈” “欺人太甚,是可忍孰不可忍!” 所有的忍耐,终于在此刻爆发,如山洪猛兽,一发不可收拾。 鸣梁副将怒不可遏,不顾士卒们的阻拦,抄起青面长刀,跨住追风大红马,叩开鸣梁关侧门,一声大喝,直奔狼骑战将而去。 狼骑战将驱驾向前,手中的狼牙长棒挥舞,瞬间大战数十回合,眼见不能速胜,狼骑战将伸手拍了拍狼骑,那狼骑陡然长嚎,兽性大发,眼神变得凶残而可怖。 鸣梁副将的战马,终究忍受不住狼嚎,陡然暴躁横踢,将背上副将抛飞同时,自己则是落荒而逃,可破胆的战马,岂是凶残的恶狼对手,只在顷刻间,就被狼骑扼咽而亡。 鸣梁副将失了坐骑,被狼骑战将和狼骑围住,瞻前顾后,一时落入下风,眼见狼骑张口欲扑,忽然狼骑战将一个口哨,那狼骑竟是陡然转身,朝着鸣梁关的侧门而去。 狼骑速度极快,等侧门守卫反应过来,已是为时已晚,狼骑高大凶猛,一口锋利的狼牙更是所向披靡,只是眨眼间,数名侧门守卫便毙命狼口。 门后守卫想关上侧门,可侧面坚硬沉重,又有狼骑横在门口,一时难以关闭,面对嗜血的恶狼,人人面露恐惧,竟都落荒而逃。 十国联军中军大纛下,北魏帝君见势,急忙挥剑前指,军中战鼓瞬间齐擂,战马战兽低吼,战甲兵刃撞击不断,全军立时得令,朝着鸣梁关的侧门进击。 四野战兽嘶吼,战鼓喊杀之声震天,就连远山牯岭上的枫叶,都被深深感染,化成片片血红,翩翩落地。 鸣梁副将心中大惧,急忙提起青面长刀,挡在大军身前,可他单刀独自一人,岂能阻挡虎狼大军,只是一瞬,就被铁甲大军乱刀砍死。 战事瞬息万变,所幸鸣梁关侧面窄小,虎狼大军一时难以挤入,但冲阵的前军凶猛,已入关开始屠杀起来。 副将出关时,守关大将已预感不妙,他急忙组织兵勇,亲自披挂带甲,提选勇猛无畏士卒,与自己一道,欲往鸣梁关侧门督战。 可当他赶到侧门时,门内已涌入无数铁甲骑兵,他们手提锐利长枪,跨下铁甲战骑,口中嬉戏欢呼,见人便砍见人就杀。 守关大将忙令左右兵勇,手执长盾成防御阵型,奈何侧门涌入的敌军越来越多,转眼之间,身旁兵勇死伤无数,他自己亦是多处负伤。 守关大将眼见无力回天,神情颇显沮丧,提剑仰天长叹道:“举国危在旦夕,上苍啊,你开开眼,赐下神明以挽狂澜罢!” “崩!” 一声震天巨响,轰在鸣梁关前,拥挤成堆的铁甲军团当中,方圆数里顿时尘土飞扬,战马将士惨叫声不绝,而被轰飞的铁甲战马,连同马背上的将士,如狂风席卷劲草,又如巨浪翻起金沙,以轰点为中心,热浪翻滚,急射滚落至四周远处。 十国联军见势,急忙勒住坐骑不动,四周喊杀战鼓声止,大纛之下的北魏帝君,连忙伸手安抚躁动的白虎,抬眼望向灰尘扬起处。 微风带过数片红色枫叶,渐渐吹散漫天的飞尘,朦胧之中,北魏帝君分明望见,那灰尘的正中央,赫然立着一柄长剑。 长剑通体黝黑,隐约间似有金芒闪动,发出细微的嗤嗤声响,长剑无锋无刃,却重若千钧般立在地面,威武显赫,望而生畏,无人胆敢近前。 第94章 一将功成万骨枯 西风霜寒凛冽,吹散四起的微尘,渐露深藏其间的黑剑,和一旁赫然耸立的翩翩少年。 北魏帝君神情微怔,见大军突遭重创,以为是鸣梁关内伏兵,抑或是关上所悬利器,却未曾料到,微尘完全消散,只是一个乳臭少年。 他勉力收敛心神,遥望少年衣着朴素,虽风姿卓越,眉宇间多是不凡,但终究只是孤身一人,且深陷千军万马阵中,并未以为然。 又见少年负手不敬,一时勃然大怒:“你是何人,胆敢阻挠大军前进!” 少年单手扶剑,淡然傲视道:“沙丘国师,洛商。” 北魏帝君闻言大笑:“沙丘国国师,乳臭未干的儿郎,哈哈哈,沙丘国无人堪用,以致如此了么,当真是贻笑大方啊。” 四周联军将领闻言,皆是纷纷附和大笑,完全没将洛商放在眼里,洛商见势,不喜亦不怒,只是站在原地,静静的扫视着眼前诸将。 北魏帝君摊了摊手,扭头望向左右诸将,笑道:“他说他叫什么洛商来着,诸位可曾识得此名?” 大纛右侧一将笑道:“未曾听闻,此等乡野村夫,怎配入我等之耳,哈哈哈” 其他诸将摇头大笑,其中一将不耐烦喊道:“哪里来的儿郎,此间是刀剑战场,不是你玩耍的地方,识相的还不速速离去。” 洛商提剑轻抚,冷冷的说道:“不急,很快便让你们刻骨铭心。” 北魏帝君怒道:“狂妄的儿郎,本帝君仁慈,不与你一般见识,速速退下,莫要耽误大军入关。” 洛商提剑顺势后挥,凛然说道:“今日有我在,你们休想过关!” 大纛下一将领提刀,笑道:“呦呦呦,真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还与我们玩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游戏。” 另一将领脚跨汗血宝马,手提寒光长枪,不待帝君下令,他已策马向前,直取大军阵中的洛商:“何需与他废话,待我取了他的首级再说。” 枪出如龙,寒芒乍现,那策马的将领长枪前冲,点刺洛商命门,眼见即将得逞,忽而他神情呆滞,满脸惊叹之色,张口欲喊却怎么也喊不出声。 洛商无锋轻动,那策马冲杀的将领,整个身子连同汗血宝马,被瞬间斜斩成两半,血肉模糊,支离破碎。 十国联军一片哗然,议论、争吵、愤怒、恐惧之声此起彼伏。 北魏帝君淡然道:“说到底,你不过孤身一人,就算你有举鼎的力量,面对千军万马,本帝君倒要看看,你今日如何不让大军入关。” 鸣梁关内,守关大将率部坚守,沮丧时闻得关外巨响,以为是联军攻城利器,轰在鸣梁关城墙,一时面如死灰。 当他想起鸣梁关后,是万千沙丘百姓,是沙丘社稷命脉,顿时大义凛然,对四周部下喊道:“将士们,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当以三尺青锋,立万世不朽之功业,即便是捐躯赴国难,亦当视死忽如归,马革裹尸是我等最大的荣耀!” 呼喊间,从关隘城楼上,奔下一名守卫,神色激动而欢悦,大喊道:“袁将军,袁将军,咱们的支援终于到了!” 守关大将心中一震,大喜道:“支援在何处?” “鸣梁关前。” “来了多少兵马?” “只有一人!” “单枪匹马?” “没有枪也没有马,只有一人一剑,自称是沙丘国的国师。” “国师?” 适才的轰鸣过后,从侧门入关的兵马愈少,守关大将见势,心中想道:“只要是支援,哪怕单枪匹马,亦可趁机鼓舞士气。” “将士们,咱们的援军到了,速速与我一齐肃清残敌,闭上关隘侧门,一齐登上城楼擂鼓助威。” 鸣梁关外,北魏帝君黄金剑出鞘,大纛左右执旗手见势,急忙挥动手中彩色令旗,一时间,鼓声雷鸣,号角争鸣,战兽低吼,战马嘶鸣,四周铁甲骑兵搅动,呈八卦冲杀阵势,将洛商重重围困在正中央。 北魏帝君金剑起手,洛商四周的铁甲骑兵得令,勒马提枪前冲,洛商手仗无锋,脚踏罡步疾驰,身形左右晃动,如蛟龙戏水,只是一瞬间,便将数千铁甲骑兵斩落马下。 鸣梁关上的士卒见势,一时军威大振,一边摇旗呐喊,一边擂鼓助威,而鸣梁关外的北魏帝君,虽面有忧色,但手中步卒骑兵百万,损失些许无足轻重。 北魏帝君金剑再起,而四周铁甲骑兵纷动,如洪水猛兽一般,汹涌的扑向洛商,洛商手起刀落,斩下的士兵已堆积如山,他矗立山巅,俯视四周苍生,宛如神魔降世。 北魏帝君忧色愈浓,他未曾料到小小少年,竟是这般的神勇,他见久攻不下,而鸣梁关侧门大有闭合之势,战场瞬息万变,战机转瞬即逝,他急忙号令后方步卒,直冲鸣梁关侧门。 “你的确神勇,但身陷铁甲重围中,根本无暇他顾,就算你能突出重围,大军步卒急冲,早已攻下了鸣梁关,本帝君倒要看看,你还如何狂言,哈哈哈” 四周数万铁甲骑兵,不断挑枪直刺,而侧面另有数万步卒,疾步快走,奔向鸣梁关的侧门。 事态紧急,洛商仗剑静立,踩在铁甲尸山上,四周喊杀震耳,他缓缓闭上双眼,周身金芒流转,长衫与发梢无风自动,发出阵阵声响。 “嗡!” 他陡然怒目,双眸金芒飞溅,拖成金色长线,他的身旁,仿佛巨龙盘旋围绕,伴随一声悦耳龙吟,一股凌厉的剑道龙气,如狂风巨浪,以他自身为中心,袭向整个战场。 倏然间,将他数重围困的骑兵,连同胯下铁甲坐骑,以及侧面冲关的步卒精锐,全部双眼翻白,口中唾沫横流,身体无力瘫软,立时失去了知觉,就势晕倒在地上。 距离洛商稍近者,或被强烈杀气吓破肝胆,五脏六腑溢血而亡,或被杀气凝成的寒冰冻住,受剑道龙气震动,瞬间轰成了齑粉。 洛商居高临下,以决胜之姿低眉傲视,身上金芒流转,手中无锋仙剑呼啸,宛若降世的神明。 整个战场一片寂静,只有鸣梁关上的守军,以及远处督战的北魏帝君,和大纛之后待战的将士,未被波及。 “我说过,只要有我在,你们便休想入关!” 「英灵不朽,山河永念。祝福书友国庆快乐,祝愿祖国繁荣昌盛,感谢书友们的支持!」 第95章 贪财好色 “你是修士?” “既识我身,安敢再犯!” “就算你是修士,亦有力竭之时,本帝君的身后,站着的可是万千铁甲,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圣人无常心,以百姓之心为心,身为北魏帝君,全无悲悯之心,但看四周左右,高筑的累累白骨,今日的牺牲还不够吗!” “身为联军将士,攻城略地是他们的使命,马革裹尸,是他们此生最大的荣耀,休要多言,今日本帝君誓要攻下鸣梁关。” “冥顽不灵,执迷不悟,此刻撤军尚可转圜,如若不然” 洛商散去金芒,夹取一片落枫,伸指轻弹,鲜红的枫叶如旋转的利刃,划过北魏帝君头盔上的长缨,重重的砸在他身后的大纛杆上,长缨随风飘絮,大纛应声而倒。 “下一次,落下的可不止长缨了。” 北魏帝君双眉微蹙,仰天怅然长叹道:“哎,只可惜本帝君左右上仙,远赴仙岛寿宴,不然岂容你在此造次。” “帝君勿忧,财色双修来也!” 天空一阵呼啸,两道彩光疾驰而至,如流星划过天际,一左一右,落在北魏帝君身前,北魏帝君得见,一时大喜过望。 “二位来的正当时,速速斩杀此子,攻入鸣梁关内,金钱、美女任由挑选。” “哈哈哈,好说,好说。” 洛商望着袭来的修士,左侧一人肥头大耳,身着绫罗黄衫,其上绣满金银财宝,右侧一人鼠头鼠脑,身着绸缎绛衫,其上绣有美女宫娥,婀娜妖艳,翩翩起舞。 “小子,可曾听闻财色双修名号?” 洛商迷茫的摇了摇头,说道:“倒是未曾听闻。” “我二人身在北魏,可是老少妇孺皆知,不想今日初至沙丘,未曾显露神通,倒是让人小觑了。” “黄口小儿无礼,不识仙家真颜,今日必定一番计较,好让他知晓财色双修的手段。” “嘿嘿,小子,本大爷好色,我身旁的这位,是大名鼎鼎的贪财,你小子若是识相,乖乖跪地磕上三个响头,本大爷或可考虑,饶你一条贱命。” 洛商低眉不屑,悠悠说道:“贪财好色,俗不可耐,你俩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当真丢尽修士颜面。” “大胆,不识大雅,不解风情,该杀!” “敬酒不吃吃罚酒,当真该杀!” 洛商提剑轻挥,说道:“贪财好色,不过沽名钓誉之辈,道貌岸然之徒,我堂堂七尺男儿,岂会向宵小折腰!” 贪财轻蔑一笑:“好色老弟,他居然称我们为宵小,哈哈哈,有点意思,看不出来他小小年纪,倒也是铁骨铮铮,老哥我一时竟不忍痛下杀手了。” 好色微微一笑,答道:“哈哈哈,明白,贪财大哥想把玩一番,那我便先取了关隘,我倒要看看,他失了关隘还能否这般傲气。” 贪财好色一问一答,自是喜笑颜开,全然没将洛商放在眼里,洛商不急不恼,横眉冷目,提剑淡然说道:“我说过,有我在,你们休想入关!” 洛商周身红芒流转,逐渐蔓延至剑身,贪财大笑一声,说道:“这小子原来是火仙脉,好色老弟,你尽管取关,这里交给老哥便好。” 贪财好色长衫抖动,兀自发出猎猎声响,贪财掏出一枚元宝,大小如拳头,元宝金光灿璨,似有万两黄金之势,贪财伸手祭起,那元宝立刻在他身体周围盘旋,他双指成诀,一时间周身黄色光芒大盛。 好色微微一笑,伸手唤出一口小刀,大小不过数寸,状若女子修眉短刃,上绣柳叶梅花,妩媚妖娆,兀自散发着绿色光芒,好色伸兰花指轻取,修骨刀亦是盘旋左右,他双指成诀,一时间周身绿色光芒大盛。 好色脚尖轻点,飘然悬浮半空,他双手缓缓张开,祭起的修骨刀急速旋转,他大喝一声,那旋转的修骨刀顿时幻化,形成了一面偌大的刀墙,凌空漂浮在他的头顶上空。 洛商双指成诀,无锋仙剑陡然而起,旋转漂浮,瞬间化作修罗剑阵,与好色的修骨刀阵针锋相对。 好色微微一愣,旋即手掌轻扬,无数的修骨刀如蜂群,发出嗡嗡的声响,携锐不可当之势,向着厚重的鸣梁关墙而去,墙上旌旗闻风猎猎,关上守卫一时大骇。 “我倒要看看,你如何不让我破关!”好色嘴角微翘,一时甚为得意。 “铛,铛,铛” 修骨刀破墙的一刹,洛商掐指轻吟,修罗剑阵抖动,幻化的每一柄无锋,恰如其分的挡在每一口修骨刀前,刀剑交锋,只听得一阵铛响,无数修骨刀纷纷跌落,重新折返至好色头顶上空。 好色勃然大怒,朝着贪财说道:“这小子并不简单,贪财大哥别玩了,速速与我联手,将其斩杀再说。” 贪财脸色陡变,双手急速成诀变幻,盘旋在他身侧的金元宝,漂浮之间逐渐增大,直至大如巨斗,贪财口中兀自吟诵,那金色大斗突然生出长柄,整体而言,状如巨大金色锤子,凌空而立,气壮山河。 与此同时,好色操作无数修骨刀,层叠交错汇成巨锥,金元宝锤子在后,修骨巨锥在前,锥尖朝向鸣梁关墙,只需一锤,便可将鸣梁关墙敲碎。 “哈哈哈”好色大笑不止。 突然,一个黑影晃动,好色试图伸手阻挡,可袭来的无锋无声,早已贯穿了他的胸膛,他双眼大孩,口中鲜血不止,脸上笑容逐渐定格。 “不可能,不可能”好色心有不甘,瞬间跌落地面。 贪财口中大喊,想要伸手施救,可跃至半空,他身形如峰,被一拳重重的砸进了地面,四周地面碎裂,扬起阵阵尘土,他脸色狰狞,口中亦是鲜血不止,身前重击之处,筋骨寸断。 贪财双目血红,费尽最后力气嘶吼:“仙岛的师尊是不会放过你的!” 洛商挥剑落地,淡然说道:“我在沙丘国,恭候大驾。” 只在一瞬,便将贪财好色斩杀,洛商双眸红芒闪动,俯首睥睨状如神明,四周围观的千军万马,不由得纷纷后撤,俯仰之间一阵胆寒。 贪财祭起的元宝巨锤,与好色祭起的巨大尖锥,凌空在鸣梁关上空,二人虽被陡然斩杀,但其法宝残留的威势,竟瞬间洞穿了鸣梁关墙,露出一道数丈宽的缺口。 第96章 追亡逐北 战局瞬息万变,而战况触目惊心,财色双修与洛商大战,斗法不过须臾之间,即被双双斩灭,立时殒命疆场。 北魏帝君亲见,震惊之余双眉紧蹙,他转头回望,目见身后旌旗招展,铁甲精骑如风,而强弓劲驽如山,心中愈发难以自安。 “连兵纵横,一路过关斩将,所向披靡,至鸣梁关前月余,却未建尺寸功勋,本欲假借财色双修之手,克此经久难攻关隘,不想” “轰!” 一声震耳轰鸣,突然鸣梁关墙崩塌,震裂出一道数丈缺口,北魏帝君得见,瞬间转忧为喜,一时精神大振,全然将适才大战忘诸脑后。 “将士们,建功立业的机遇已至,久攻不克的鸣梁关墙已破,速速随本帝君杀入,金银珠宝、美女婀娜、封侯拜相皆在眼前!” 四野战鼓雷动,冲锋号角齐鸣,北魏帝君挥剑驱虎,身后铁甲精骑如风,手执锐利破阵长枪,俯身伏在马背,口中高声呐喊,紧随在帝君身后。 “冲啊!” 就在此刻,金钱美女、功名利禄、丰功伟业,竟胜过薄如蝉翼的性命。 洛商双眸冰冷,面色萧杀肃穆,面对疯狂而汹涌的兵锋,他漠然挥剑,一道凌厉的剑气,如长虹贯日一般,直斩向奔袭的北魏帝君。 北魏帝君一时惊慌,忙催胯下白虎闪躲,可洛商挥出的剑气纵横,顷刻即至,眼见无处可避,他急忙举起黄金佩剑,意欲以剑格挡。 凡人之躯以阻修士,无异于以卵击石。 “唰!” 声音在万军丛中,尤显干脆利落,北魏帝君驱虎前冲,威严而肃穆,只是数步过后,他的整个身躯,如山石崩塌,轰然跌落在了地上。 细看之下,北魏帝君身躯僵硬,手中紧握的黄金佩剑,从剑尖处整齐折断,至于他的头颅,早已随风翻滚,落在了身后的不远处。 洛商伸手轻抓,北魏帝君的头颅,便径直悬浮至洛商身前,洛商低眉间,见北魏帝君双目圆睁,满脸写满不甘和难以置信。 “得罪了!” 洛商一声轻叹,随即抓起北魏帝君长发,高高的举在自己身前,朗声喝道:“联军将士,北魏帝君已死,放下你们手中兵器,降者不杀!” 四周冲锋将士闻言,纷纷勒马驻足,再见洛商手中头颅,不由一阵惊慌,近前数名铁甲骑兵,已是胆颤心寒,连忙挥舞手中长枪,向后急撤,紧追其后者争相效仿。 铁甲骑兵队伍后方,是步卒方阵,他们眼见骑兵逃离,一时躲闪不及,被乱军战兽践踏死伤者不计其数,一时呼喊惨叫声不断。 十国联军顿时大乱,军中偶有得力战将,接连斩杀数名逃兵,但面对大军颓势,却也无法力挽狂澜,只能任由联军溃散。 眼见大军溃逃,洛商终于舒了口气,他挥动无锋仙剑,转身望向鸣梁关隘缺口,和窜入其中的十国敌军,正欲上前抽剑斩杀。 突然,鸣梁关内号角声起,向前冲入的十国敌军,正不停的向外溃逃,人人惊恐失状,溃逃慢者皆被乱箭射杀。 洛商抬眼远望,但见关内兵马晃动,各色旌旗招展,将士勇猛无畏,皆如恶虎驱羊一般,将闯入鸣梁关的敌军悉数斩杀。 鸣梁关前,一大队人马跨缺口而出,为首一将眉目清秀,谈吐间不怒自威,他战甲破损严重,身上布满了敌军鲜血,他勒马驻足,命身后兵马原地待命,自己独自下马,步行至洛商身前。 “鸣梁关守关大将袁守成,拜见国师!”袁守成跪地叩拜道。 “袁将军何故行此大礼?” “国师少年英才,孤身犯险,神勇无敌,救鸣梁关于危亡,救沙丘国于危难,救黎民百姓于水火,理应受此一拜。” “不过举手之劳,袁将军守城有方,自有名将风范,同为沙丘效力,不必行此大礼,快快请起。” “国师谬赞,袁某愧不敢当。”袁守成缓缓起身道。 “袁将军开关延敌,可是各路藩王援军齐至?” “正是,还请国师示下。” 洛商提起手中头颅,缓缓递给袁守成,说道:“北魏帝君的头颅,你好生安葬罢。” 袁守成接过头颅,挥手示意身后护卫近前,转交至护卫手中,说道:“收敛他的尸身,好生安葬在鸣梁关侧。” “是!”守卫捧起北魏帝君头颅,又唤来数人抬过尸身,一齐向鸣梁关内走去。 四周寂静无声,只听得秋风萧瑟,落枫悄然飞舞,袁守成转头看向洛商,而洛商举目远眺,片刻之后,才淡淡说道:“藩王援军统交你节制,你率大军乘胜追击,一鼓作气,务必将十国敌军悉数驱逐。” “末将领命!” “我在鸣梁关内,静候你的凯旋。” “有国师坐镇鸣梁关,末将再无后顾之忧。” 袁守成得令,返回至众军丛中,勒马鼓舞,率沙丘国大军,直奔十国联军溃逃方向而去。 洛商坐镇鸣梁关内,日日留心军报,直至月余,这才肃清沙丘国境内残寇,还沙丘国一时太平。 十国败退,沙丘国举国欢腾,洛商凭一己之身,化身神明,更是斩杀北魏帝君,以致沙丘国众邻邦,不敢再来进犯,洛商之名亦是响彻沙丘国。 远处的流落的洛村,重回沙丘故地,亦是不胜欢喜。 飞龙城,皇宫别院。 “多年夙愿,终于可以废除和亲之策了。” “恭喜帝君。” “还得多谢二哥,二哥此次出征,可有发现大才。” “鸣梁关守将袁守成,深谙行军布阵之道,且气宇非凡,足可堪当大任。” “二哥看重的人,我必定重用,沙丘国之危已解,二哥接下来作何打算?” “近日,我的龙纹炎玉时有感应,此玉佩关乎我的身世,我准备去寻一位老者,看他能否知晓其中缘故,顺便打探前往妖域的通道。” “仙人指路?” “嗯,上次见他时,他似乎已料到我心中所想,特意嘱咐让我平乱后,前往别去寻他。” “你寻到他后,是不是就要前往妖域了?” “嗯,我答应过你,为你寻到妖域的望月之井,并将井水浸泡过的种子带回,种满整个沙丘国的。” “妖域凶险莫测,此一别,不知何年才能再见” “哈哈,有缘自会相见。” “我在皇宫别院等你” 第97章 离卦 “世人笑吾太疯癫,吾笑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柳锄作田。” 荒漠戈壁溪畔,金黄落叶柳下,一老者头戴纶巾,身着素布陋衣,正倚坐碎石断枝上,以手拍石作歌,神态和悦而安详,他的身旁不远处,插着一杆白色长幡,正迎风兀自招展。 “前辈,数日苦心搜寻,可真是让我一顿好找啊。” 老者见洛商前来,停手歌罢,捋起雪白长须微微一笑:“你来啦。” 洛商也不客套,直接盘腿落坐在老者对面,稍显疑惑的问道:“前辈知我今日前来,故在此地相候?” 老者大笑道:“哈哈,相逢即是有缘,有缘自会重逢。” 洛商漠然颔首,微笑间左手一扬,一口晶莹剔透的琉璃碗跃然掌上,他右手稍稍转动,一只精美的酒葫芦紧握手中,他抬起酒葫芦,右手拇指轻弹,将酒葫芦塞轻轻启开,倾斜间,一股浓烈的清香,伴随着玉液琼浆,瞬间斟满了琉璃酒碗,一如星汉灿烂,汇入浩瀚的万里银河。 “故人重逢,岂不开怀畅饮!” 老者伸手接过琉璃碗,低眉伸鼻细嗅,只觉顿时神清气爽,精神百倍,他浅尝一口,不由的称赞道:“世间风华,唯这良辰美酒不可辜负。” 洛商亦是抬手仰头,张口间葫芦美酒如九天瀑布,飞流直下三千尺,最终落入至洛商口中,其姿势风流倜傥,潇洒而飘逸。 一口饮罢,二人相视一笑,一如多年未见,久别重逢的挚友,又如老少不计的忘年之交,荒漠戈壁千里,左右无人,往来天地无拘无束,自是不胜欢喜。 “前辈既知我前来,可知我为何而来?” “必是为妖域入口而来。” “前辈可知,妖域的入口在何处?” “上古之时,天地斗转生变,阴阳转换之际,大陆某处陡然抬升,形成了一座旷世奇山,修仙界统称为招摇。招摇山背倚大海,山势笔直冲天,山高约莫万丈,其上巨石嶙峋,林木丰茂,飞瀑沿山势流转,更有祥云朦胧笼罩,凡人一时难以窥探全貌。” “招摇山,可是有何奇特之处?” “招摇山巅绝壁之上,生有一棵参天巨木,时而枝繁叶茂,时而草木凋零,参天巨木躯干通体黝黑,其上布满古老铭文,每至满月夜空,躯干射出的光华,足以照耀四方远近,更奇怪的是,伴随着满月光华,躯干铭文会连成法阵,形成一道滚动的法门。” 洛商神情激荡,问道:“这法门,可是通往妖域之门?” 老者微微颔首道:“的确是通往妖域之门。” “那还等什么,快告诉我在何处。” “莫急,听老夫慢慢说完。”老者轻饮一口,继续说道:“法门洞开之际,人间大能修士,或仙宗巨擎,或亡命散修,或重金雇佣,纷纷闯入法门,只为猎取妖兽妖丹。” “猎取妖丹,用以开脉吗?” “一部分用于修士开脉,一部分提炼精元,以供富豪权贵享用,借以延年益寿,永葆青春。” “妖丹还能延年益寿,永葆青春?” “不过是牟财的手段,骗人的伎俩,自欺欺人的把戏而已。” “如此豪取强夺,妖域众妖岂不反抗?” “眼见妖域妖兽锐减,一部分妖兽藏匿妖域深处,一部分妖兽奋勇争先,联合妖域八部大妖,携万千大小妖兽,与人间修士血战于埋骨堑。” “妖域八部,不是妖域八族吗?” “那时妖域尚且统一,妖帝麾下八部分裂,这才形成了如今的妖域八族,至于为何分裂,老夫便不得而知了。” “原来如此,不知那一战,战况如何?” “据传那一战旷日持久,大妖与大修斗法,引得风云变幻、天地一时失色,四周山崩地裂,沟壑之间血流成河,以致整个埋骨堑内,塞满了累累白骨,更有无数大妖修士,魂飞魄散、尸骨无存。” “当真惨烈,虽未亲见,偶然得闻,却也是一阵压抑。” “只可惜,那一战后,招摇山山势崩塌,山巅的参天巨木折断,树干上的铭文法门,也被一并斩灭损毁,再也无法发挥其效了。” “啊!这这这便如何是好!” “往事如烟,不想转眼已是百年。” “前辈,可有其他去往妖域之路?” “妖域凶险,非去不可吗?” 洛商稍有迟疑,忽而目光坚定,点头说道:“非去不可。” 老者端起琉璃酒碗,将剩余的美酒一饮而尽,随即将琉璃碗递还洛商,淡淡说道:“待老夫为你卜上一卦。” 老者拈起两片柳叶,轻轻放置身前,突然撤手撒落,金色的柳叶随风,缓缓飘落在身前戈壁上,洛商捋须低眉,望着柳叶落定的样子。 “前辈还会占卜算卦?” “行走江湖,混口饭吃而已。” “可有应验?” “世人不信自身,却对虚无的卦象深信不疑。” “这卦象如何?” “风从正南而来,柳叶交替重叠,主卦为离,客卦为离,上离下离,福祸交织,各具一方,君子应守中持正,方可转危为安。” “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前辈意思,可是此行有惊无险?” “离卦所示,福祸参半,可离卦属火,而你接下来要去的地方,乃是渺茫无际的大海,离火入水,无异于斩断自身根基,取死之道,恐九死无生” “大海?前辈的意思,另一处妖域入口,在渺茫的大海之中?” 老者点了点头,洛商一时大喜,心中只有妖域入口,全然未将九死无生放在心上。 “我就说嘛,前辈见多识广,小小妖域入口,岂会难倒前辈。” “你如今修为实力,在何种境界?” “实不相瞒,我如今是圆满境三重。” “老夫还是劝你,以你如今实力,还是不要贸然前往为妙。” “大丈夫但有所求,虽千难万险,我亦当前往。” “除了去妖域寻找望月之井,取回井水浸泡的种子外,你可还有其他非去不可的理由?” 洛商微微思索,从身上掏出一枚玉佩,上雕龙纹图案,当中似有红光闪动,隐约间似有妖气弥漫,缠绕包裹在玉佩之上。 “这是当初的那枚龙纹炎玉?” “正是,这是唯一能探明我身世的凭证,近来时常红光闪耀,其上妖气稍稍弥漫,或许与那妖域有着莫大的关联。” 第98章 独孤九剑 洛商手衔龙纹炎玉,透过阳光察看,老者悄瞥一眼,脸色讶异稍纵即逝,微风拂动,想要说些什么,却是终究未曾开口。 洛商敏锐的察觉到老者神情变化,好奇的问道:“前辈,可识得此玉佩玄机?” 老者摇了摇头,轻叹一声,说道:“也罢,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阴阳相生,祸福交织,总要去闯上一闯,才能有所体悟。” “还请前辈开示。” “传闻这龙纹炎玉,被施了某种禁制,抑或是某种诅咒,有摄人心魄,蛊惑人心之险,凡是执此玉佩之人,一旦受其所扰,轻者迷失心性,丧失自我,重者仙脉逆转,万劫不复。” 洛商心中一惊,举过龙纹炎玉反复察看,好奇的说道:“也不知是何人,竟这般阴险,于一枚小小玉佩之上,施如此狠毒手段。” 随即一喜,低眉察看自身,说道:“我执此玉佩观摩许久,身体未觉有任何不适,而龙纹炎玉也未起波澜,难道这传闻是唬人的?” “传闻亦真亦假,或有讹传亦未可知,不过依龙纹炎玉浮动的气息所示,此玉佩的确与妖域颇有渊源,你亲身前往,或可解心中疑惑之一二。” 洛商大喜过望,急忙点头施礼,喜道:“足矣,恳请前辈明示,这妖域的另一入口,究竟在大海的何处?” “南海茫然无边,可曾听闻南海归墟?” “我在宿命星盘修行时,曾与虬髯客一番畅谈,听他有所提及,说南海之南不知几千里,在惊涛骇浪之下,藏着一道险峻大壑,其纵宽不知几百丈,其下深不见底,罕有人间修士踏足,只在古籍之中知其名为归墟。” “人间江河湖海之水,天地雨雪甘霖,凡是可以流动的水系,莫不争先恐后灌入,大壑之上遂形成偌大的空洞,吞纳天地水脉,源源不断,却是无增亦无减。” “岂不是天地奇观?” “哈哈,你去了一见便知。” “南海之南,天地宽阔,茫茫大海,我如何能寻得归墟?” “或许,这龙纹炎玉可以为你指点方位。” “这龙纹炎玉,还有定位归墟之能?” “届时一试便知。” “我若能寻得归墟,那妖域的入口,又在归墟的何处?” “妖域入口,在归墟的空洞之内,待你抵达归墟空洞后,以神脉御动剑道龙气,再挥动手中仙剑,向着南侧蓄力一斩,归墟必会有所感应。” 洛商心下茫然,收起龙纹炎玉的同时,握出黑色的无锋仙剑,他低眉俯看仙剑,悠悠的说道:“归墟水流湍急,不知我手中的仙剑,能否斩动这激流?” 老者微微一笑,捋动雪白长须,说道:“你这黑色仙剑并非凡品,你可知其剑名?” “此剑是我于仙门中所得,因其大巧不工,无剑尖剑刃,故名无锋。” 老者伸手轻拂,无锋仙剑微微颤动,似在低语沉吟,又似在埋头诉说,老者会心一笑,说道:“睥睨八荒凭天怒,纵横天下剑如虹。” 洛商一脸不解,问道:“何意?” “神剑既得其主,却不得其时。” “若得其时会怎样?” “大鹏展翅,一日千里,神剑出鞘,必定纵横天下,所向披靡。” 洛商伸手抚剑,大惊道:“啊,前辈的意思是,我手中的无锋,还尚未出鞘,这些年我一直用的是剑鞘?” 他稍有迟疑,一手握紧剑身,一手握住剑柄,猛然使力拔剑,可任他如何使力,无锋依旧纹丝未动。 “哈哈,不用白费力气了,剑到用时,自会显露真身。” 洛商罢手,稍显失落的说道:“但愿如此。” 老者见洛商沮丧,缓缓站立起身,捋须笑道:“此行凶险难测,不如让老夫指点你几招,如何?” 洛商顿时精神,喜道:“前辈也懂用剑?” “哈哈,略知一二。” “还请前辈赐教。” “你可还记得,当年在陋街小巷中,老夫闲暇摆摊,卖给你的独孤九剑?” 洛商忽然记起,忙掏出那本剑诀,陈旧简陋,虽然寥寥数言,却是字字深奥,令人难以琢磨,幸得其中多有插画,画中执剑潇洒飘逸,而剑气纵横,剑走龙蛇,他心中一时仰慕,这才会挑中这本独孤九剑。 “前辈说的,可是这本剑诀?” 老者尴尬一笑,说道:“正是,不过其中的文字图画,多是老夫胡乱挥洒,以求博得银两,换取些薄酒独饮而已。” “哈哈,前辈雅兴,难以捉摸,不过我的开天一斩,确是从中领悟,挥剑蓄力斩击,而剑气纵横,有开天辟地之势。” 洛商说完,一副洋洋得意之势,老者摇头轻叹,不屑的说道:“你的开天一斩,哈哈,雕虫小技而已。” 洛商稍显迟疑,反问道:“前辈真的懂剑?” 老者瞥了洛商一眼,说道:“独孤九剑顾名思义,共分为一至九剑,一剑起势,九剑收势,其剑势从一至九逐渐递增,而剑威也随之逐渐增强。” “一至九剑威势如何?” “一剑动千军,二剑横江河,三剑碎山海,四剑撼天地,五剑灭生灵,六剑诛仙魔,七剑斩神只,八剑破苍穹,九剑开诸天。” 老者眉飞色舞,仿佛回到了激情燃烧的年代,眉目之间精光四溢。 “听起来势不可当,不知这九剑如何分解?” “一剑动千军,纵使独立于千军万马间,只需手中挥剑,便可瞬间斩灭千军。 二剑横江河,举手抬足间,可斩断江河横流,三剑碎山海,摧枯拉朽,一剑可裂山开海。 四剑撼天地,剑气纵横,拔剑间天地失色,五剑灭生灵,但凡世间生灵,无人可以逃脱,皆成剑下亡魂。 六剑诛仙魔,七剑斩神只,剑走龙蛇,剑气如虹,管他仙魔神佛,都可一一斩灭。 八剑破苍穹,挥出此剑,修为必达仙玄之境,一剑出鞘,虚空斩出道道裂缝,过往云烟皆成浮沫。 九剑开诸天,此剑之威,老夫也未曾尝试,只能待你自己体会了。” “这第八剑需仙玄之境,那第九剑岂非风雷之境才可施展,不说威势,就论境界,九剑开诸天必是风云变幻,别开洞天。” “哈哈,九剑威势随自身修为而提升,执剑者修为越高,越是能发挥其剑势。” “九剑听起来气势非凡,只是我有一个小小的疑问,为何九剑之前,要冠以独孤之名呢?” 第99章 拜师 “只因创此剑诀者,复姓独孤,单名一个鸿字。” 洛商突闻大名,脸上神色激荡不已,眉飞色舞间脑中不断遐想,而口中已是惊呼出声:“独孤鸿!” 他望向老者询问道:“就是大炎王朝的帝师,一手创立逐鹿书院的院长,独立修仙界未尝一败,号称当世无敌的独孤鸿?” 老者轻叹一声,笑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依然有人记得,他当初的那些名号。” 洛商傲气凌云道:“此等风云人物,不说见上一面,就是能知晓他的大名,亦是莫大的荣耀。” 老者举目远眺,悠悠说道:“何至如此。” 洛商望着老者,忽然心有所想,问道:“独孤九剑既是独孤院长所创,前辈又是如何习得,并且了解的如此透彻的,莫非” 老者稍有迟疑,说道:“不必多想,这剑诀不过是老夫昔年,误入一处高山仙府,于其中偶然所得,老夫见此剑诀不凡,故将其烂记于心,仅此而已。” 洛商轻叹一声,显得有些失落,说道:“我还以为前辈熟习剑诀,或与那逐鹿的独孤院长,有一番师徒情缘呢。” “哈哈哈” “对了,我与前辈初见,即有一种莫名的熟悉和亲切感,与前辈数次重逢,总是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又蒙前辈多番指点,却还未请教前辈尊姓大名。” “山野鄙人,风烛残年,早已习惯了浪迹天涯,至于老夫的姓名,连老夫自己都记不清了。” “前辈仙风道骨,胆略见识非凡,为人谦逊和蔼,却为何没有仙脉呢?” “哈哈,有仙脉又能如何,没有仙脉不也一样,潇洒自由的活在人间。” “我只是有些惋惜,可叹这世道的不公” 老者见洛商神情忧伤,淡淡的说道:“其实,老夫当年,也是一名修士,只是后来仙脉被夺,这才彻底沦为了废人。” “何人竟如此狠毒?” 老者眼神迷离,似有一段尘封过往,轻易未在人前吐纳,今日陡然被问及,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 “老夫最得意的弟子。” “啊,他为何要弑师?” “人心不足,蛇吞象。” “前辈见多识广,难道就没有办法,再次觉醒仙脉吗?” “老夫行将就木,一把风烛老骨头了,何必再去寻那虚无缥缈的仙道,况且老夫一路飘零,四海为家,也早已习惯了。” “哎,就连前辈这般见识,也没有寻得办法,想来是极难办到了。” “往事不提也罢。”老者目光扫视,上下打量着洛商,点头微笑道:“你可愿拜老夫为师?” 洛商受宠若惊,眼中微光闪烁,不及多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弟子洛商,拜见师尊。” 老者眼眶噙泪,急忙伸手将洛商托起,扶其手背说道:“好好好,称师父即可,不必称尊,你是个好儿郎,师父这就将独孤九剑传你,你且记住,你是这天地间,独孤九剑的唯一传人。” 说罢身形晃动,伸出右手双指,直点在洛商的眉心,洛商双眸闪动,再次睁眼间,进入了一处别样场景。 那里好像是一座豪华学院一角,老者化身年轻修士,手执锐利仙剑,正在演示着独孤九剑剑招,远远望去,虽无仙脉挥斩之威,但招式精妙绝伦,飘逸洒脱,如仙人临尘,引人入胜。 洛商仔细观摩,不敢有丝毫怠慢,他双目炯炯,如痴如醉,欣喜若狂。 片刻之后,老者罢手,说道:“独孤九剑已全部传你,切记,九剑威力巨大,消耗也是巨大,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轻易施展。” “弟子谨记!” 洛商摩拳擦掌,手执无锋仙剑,微笑询问道:“师父,我想尝试独孤九剑第一剑,不知可否?” “独孤九剑的威势,会随你修为境界提升而增强,以你今日修为,恐怕挥出这第一剑,也只能是马马虎虎了。” 洛商大喜,纵身跃到远处,朝老者喊道:“师父,您且躲远些,待我施展这第一剑,以察威势如何。” 说罢他周身金芒大盛,剑身之上瞬间缠绕剑道龙气,只听的一声龙吟,洛商身形转动,手执无锋仙剑,朝天空疾纵,而后借力向下凌空一斩。 “一剑动千军!” “轰!”一声惊天巨响,四周尘土飞扬,山崩地裂,戈壁滩上的碎石,瞬间碾成灰尘,随风盘旋飞舞,无锋仙剑所指方向,一条巨大的裂痕,如同宽阔的小河,赫然显现。 “哈哈,成了!”洛商大笑道,突然身形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以你如今修为,挥出这一剑已是极限,赶快打坐歇息,恢复些气力。” 洛商忙席地而坐,运功吸纳周遭灵气,以补充自身气海,片刻之后才言:“独孤九剑,果然不凡。” “哈哈,你天资聪慧,独孤九剑在你手中,必能有所作为,你当前任务,便是尽快提升自身修为,只有自身足够强大,方能无所畏惧。” “多谢师父指点,弟子既入师门,那夺脉之仇,便由弟子来报,请师父将仇人名讳告知,若是日后能遇见,我定为师父清理门户。” “冤冤相报何时了,这些年为师走了许多的路,见过了形形色色的人,也经历了各色各样的磨难,这夺脉之仇早已释然,况且以你如今实力,前去寻仇只怕是自寻死路。” “师父不必忧心,我心中自有打算。” “也罢,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告诉你也好,你已习得独孤九剑,总有一天会相遇,到那时候,你至少能有所提防。” “师父所虑极是。” “他叫胡光,是为师亲传弟子中,天资最为卓越者,他自小拜在为师门下,为师对他也是倾囊相授,一直将他视为接班人培养,只可惜” “这胡光如今修为境界,到达了何种地步?” “他如今与你一样,皆是神脉觉醒者,一别不知多少岁月,而别离时,他早已是仙玄境界。” 洛商大惊失色,惊呼道:“神脉觉醒?仙玄境?世间的仙人?” “是的,弹指间,灰飞烟灭,你现在前去寻仇,也只是自寻死路。” 洛商挠了挠头,尴尬的笑了笑,说道:“我还是先准备一番,动身前往南海归墟,探寻妖域龙纹炎玉之谜罢。” 第100章 符道 洛商表面虽嬉笑不羁,内心却是坚如磐石,他深望老者,波澜不惊间早已暗立誓言,无论那人是寻常修士,还是道法通天的仙人,有朝一日,必定要为师父讨回公道,报那夺脉之仇。 老者悠然捋须,说道:“来日方长,自不必急在一时,如今你已习得独孤九剑,又有龙纹炎玉为向导,待寻到南海的归墟,剑开归墟之门应该不在话下。” “嗯,若是能顺利抵达妖域,探寻望月之井的同时,亦可揭开龙纹炎玉的奥秘。” “不过时移世易,事态瞬息万变,妖域路绝凶险,凡事当量力而行,切不可操之过急,君子持中守正,方可立于不败之地。” “师父所言甚是,弟子谨遵师父教诲,也要感谢师父成全,告知我妖域的入口。” 老者微笑颔首,低眉打量着洛商,满目尽是欢悦与宠溺,一如多年未见的亲人,谆谆教导自己的子孙,言行举止皆是慈爱。 “离卦主客卦相同,本是福祸相同,忧喜参半,奈何它五行属火,而你前行之地在水一方,水火相克,九死无生” “可我非去不可。” “既然如此,为师便锦上添花,再传授你一门绝技,希望徒儿在面对困境时,能多上一种选择,面对强敌亦可多几分胜算。” 洛商一时兴致盎然,双眸渴望的盯着老者,满脸喜色,言语之中多是激动:“师父,师父,您要传授徒儿何绝技呀?” “符道。” “何谓符道?” 老者挥袖抬手,双指凭空作画,口中不停轻诵,倏然间,手指所绘前方,赫然显现一张蓝色灵符,大小不过方寸之间,其上暗布古老铭文,悠悠蓝光间,好似深藏着浩瀚大海,不时传来惊涛拍岸之声。 “去!” 老者诵罢双指轻点,蓝色灵符如风,径直落入洛商向前斩开的裂痕中,那深长凌乱的沟壑,瞬间涨满了蓝色水脉,微风拂过,水面荡起阵阵涟漪,咸咸的海风扑面而来。 洛商兴高采烈,急忙蹲在裂痕侧边,双手捧起一把海水,低头浅尝一口,大喜道:“咸的,咸的,这是海水,这不是幻境,是真实存在的,太神奇了,这便是符道么?” “符生五道,一如天地五行,相生相克,相辅相成,阴阳转变,而变化万千,战斗时可攻可守,能进能退,蕴藏着无穷大道,和天地万物法则。” 洛商低头沉思,忽又伸手摸额,说道:“我第一次被夺神脉,额头上出现许多金色符文,将我驮入大开的仙门,后与齐浩大战时,又化作万千长链,牢牢锁住齐浩,这些都是灵符?” “是的,那是更高级的灵符,被称为本命灵符,也称为至尊灵符,至尊灵符因人而异,大多有自主意识,与主人心意相通,时刻守护着主人安全。” “天地间竟有如此绝技!” “徒儿可愿一学?” “师父,师父,快教我,我该从何处开始学?” “哈哈,符道除了自主意识,又分为攻守两端,攻端可据主人所想,化作符刃、符剑、符阵等,只要你修为足够,亦可幻作风雨雷电,瞬间洞穿敌人之破绽。 而守端则据主人所想,化作符链、符笼、符锁等,瞬间困住、限制敌人行动,也可用来捕捉凶兽,化作巨大符盾,抵挡强敌攻击,是难得的保命技艺。” “我孤身深入妖域,人生而地不熟,万一偶遇高大凶兽,有了符道相助,在自保的同时,又能减少不必要的杀戮,尽最大努力减少双方误判,真是一举而多得啊。” “徒儿能这样想,为师心中亦可稍安。” “师父,符道深奥,我该从何处开始?” “为师先教你基本口诀,以及绘制灵符之法,你依照为师所教,勤加练习,为师相信,以你聪明才智,用不了多久,便可不用吟诵绘制,举手抬足间,便可结印成符。” “灵符还可以不用吟诵,不用凭空绘制,举手抬足便就可施展?” “是的,那才是真正的符道。” 洛商目光深远,神情坚定的点了点头,他或许心中了然,等待他的前路,还有很远很远。 老者挥袖,从身上掏出一本昏黄小册,递给洛商,说道:“这是为师毕生所究,堪绘的灵符图册,内中富含灵符变化,相生相克之理,诸般造化生化,你且收下好好研习。” 洛商珍视的接过小册,稍稍翻阅浏览,随即收入腰带之中,开始跟随老者步骤,学习基本的符道。 一连数日,洛商停留在原地,跟随老者一边温习独孤九剑,一边学习符道绘制灵符,在老者严厉的教导下,也是稍稍成行。 “师父,您四海为家,不如随我一同前往妖域?” “哈哈,你还是饶了为师,为师一把年纪,老胳膊老腿,可经不起妖域的颠簸。” “我所习也差不多了,时间紧迫,我想即刻启程,前往南海,去寻那妖域之门。” “去,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洛商依依挥别,即将御剑乘风,老者忽然叫住:“徒儿,活着回来” 老者眼中已然噙泪,洛商微微一笑,说道:“放心,我一定会活着回来的,我还要回来替您清理门户呢。” “哈哈哈,为师相信你,你一路保重。” 洛商忽然想起什么,右手轻抬间,一精致的酒葫芦便握在掌中,他将酒葫芦递给老者,说道:“徒儿别无长物,又知师父酷爱美酒,我这酒葫芦是虬髯客所赠,内中美酒取之不尽,权当拜师之礼,送于师父。” 老者连忙推辞道:“既是好友相赠,为师岂能夺人之礼,况且这酒葫芦之中,美酒佳酿霸道异常,若是时常挂于腰间,为师稍稍贪嘴,可就要一命呜呼了。” “啊,那如何是好?” “还是你自己带着,此中佳酿于为师而言,霸道凌厉,于你而言,却能随着修为境界提升,而对身体大有裨益。” 洛商犹豫再三,只好收起酒葫芦,又从身体掏出一袋珍宝,说道:“这是一些寻常珍宝,师父权且收下,置一些府宅田地,安居乐业,不必再饮风餐露了。” 老者点了点头,收下那袋珍宝,掂量掂量笑道:“老夫好酒,就当作一二酒资罢。” 洛商再三叩拜,万望师父珍重,这才依依不舍,御剑乘风,向南而去。 老者望着洛商背影,捋须淡然道:“世间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 第101章 坠入大海 洛商御剑乘风,自沙丘国出发,一路南下,跨过西域诸国,多见风沙漫天肆虐,风卷流沙如丘,诸国黎民百姓,生存环境恶劣,民生凋敝,而战事连年,许多百姓不堪其苦,已至崩溃边缘。 越是如此,越是坚定了他前往妖域的决心。 “民生如此多艰,寻找望月之井势在必行。” 洛商身形灵动,长衫之外披着防风斗篷,斗篷下的口鼻处,围盖着防尘长巾,乘风南下,期间许多艰险地界,根本无法御剑凌空,只能倚靠脚程,一步一步徐徐向前。 待他进入南域境内时,已是风雪的初冬,他本以为寒冬水汽湿润,寒风如镰刀撕割,天气必定异常寒冷,谁知抵达时,却是海风温润,暖流携来的暖气,暖化人心。 “大千世界,造化万千,想不到就连这风土人情,都如此的不尽相同。” 与西域风沙席卷不同,南域一眼望去,皆是无边浩瀚的大海,海水翻涌扑腾,惊涛拍起白浪,击打在岩石岸边,蓝天白云印落在大海上,大海张臂装点着整个蓝天,海空天地一色,宛如绝美的画卷。 浩瀚的大海上,矗立着无数岛屿,或高耸如剑尖,或平坦如笔砚,或奇峻如凶兽,或微风如大舟,或独自迎风肃立,或连接成群。 海岛之上,或是郁郁葱葱,一派繁荣昌盛,或是怪石嶙峋,人迹罕至,或风浪卷成沙滩,偶有几条破旧渔船搁置。 洛商一路朝南,越是往前,海水洋流携带的湿气越重,以致于整个海岛,被厚重的浓雾弥漫,让人迷失其中,只有晴空的耀阳,才能将浓雾逐渐驱散。 南海至南端,灵龟岛。 因其岛屿气候温润,水草丰茂,盛产天然灵龟,加之整座岛屿宽厚高耸,岛脊笔直朝天,像极了一只漂浮大海的巨大灵龟,故而得名灵龟岛。 灵龟岛占据地理优势,坐收南海渔业之利,远近商贾、游人散客、出海远航,来往之人路络绎不绝,故而岛上建筑恢宏,繁荣而显气派,停泊码头上的大小船只,更是数不胜数。 灵龟岛往南再岛屿,洛商在此停歇了数日,趁着搜集出海物资的同时,不停的四处打探归墟的消息,奈何灵龟岛虽繁荣,人员往来密集,却是对归墟一无所知,就连曾远出重洋,深耕大海的老疍民,记忆中也曾未听说过归墟二字。 眼见打探无望,他又掏出闪烁的龙纹炎玉,可自他进入南域后,这龙纹炎玉仿佛瞬间沉沦,再也没有当日的闪烁,与寻常的玉石一般无二。 “南海迷雾重重,龙纹炎玉又失了向导之用,如今往来日久,却无半分归墟消息,该死!” 洛商顺势一拳,击打在偏僻陋巷的墙壁上,只听得一声轰鸣,陋巷瞬间崩塌,他的身侧四周,立时闪现四条人影。 四人身着渔民服饰,手中短刃寒光乍现,横握在各自身前,整个身体蓄势待发,彼此面色凶神恶煞,正恶狠狠的盯着正中的洛商。 洛商双眉微蹙,淡淡的说道:“这些天,我时常觉得有一双眼睛,在身后时刻盯着自己,原来就是你们!” “小子,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进来。” “我初来贵地,与你们素未谋面,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不知哪里冒犯,让你们将我团团围住?” 四人当中,为首一人勃然大怒:“无冤无仇,好一个无冤无仇,你可曾记得鸣梁关外,与你大战的财色双修?” 洛商心中一惊,暗自想道:“昔日在鸣梁关外,的确曾听北魏帝君提及,那财色双修远赴仙岛寿宴,难道这财色双修的仙宗,就在这茫茫南域之中。” 洛商伸手一挥,无锋仙剑陡然手中,他心中虽惊,表面却风轻云淡的答道:“我斩杀的修士无数,却从无枉死的冤魂,不知何谓财色双修。” “洛商,别装了,你以为没有他们临终前的标识,我们是如何快速将你定位的。” “你们究竟是何人?” “告诉你也无妨,我们是幽玄仙岛弟子,那财色双修虽有不济,却也是我幽玄仙宗之人,你胆敢斩我幽玄仙宗之人,就是与我幽玄仙宗为敌。” “他二人意欲侵我沙丘,杀我国中黎明,我不过是替天行道而已。” “强词夺理,若非师尊有命,一定要活擒你回岛,我等早就出手,将你就地格杀了,有罪无罪,自有师尊定夺,岂是你可置喙的。” “看来是没得谈了。” “你若束手就擒,随我等一起回幽玄岛受审,或可有一线生机,如若不然,必将血洒五步之内,魂归九幽之间。” 洛商双眸金芒流转,扫视着身前四人,那四人为首笑道:“别探了,我们四人修为境界,最低的也是圆满境巅峰,你觉你与我等为敌,能有几分胜算。” “几分胜算,一战便知。” 洛商伸手仗剑,身上金芒陡然流转,那四人身形未动,竟同时亮起蓝色光芒,而为首之人蓝芒最盛,蓝芒间释放的威压,让洛商一时气短。 洛商挥剑朝四人挥斩,而后纵身朝南跃起,趁四人躲闪间隙,急忙御剑乘风,奔南面疾驰而去。 四人当中,三人闪身躲避剑气,而为首那人却只伸手轻弹,那袭来的剑气不攻自破,瞬间消散。 “追!”四人各御仙剑,朝着洛商远去的方向追去。 灵龟岛外大雾弥漫,洛商御剑穿行雾中,不能轻易辨别方位,身后御剑声响,只听得四人越追越近,洛商指间轻动,忙绘灵符提速,这才与四人保持着一段距离。 也不知过了多久,大雾不见消散,反而越来越厚,越来越浓密,大雾的下方,隐约间响起巨大的水流声,如万马奔腾,又如怒雷惊吼。 “南海之南不知几千里,在惊涛骇浪之下,藏着一道险峻大壑,气吞天地洪流,有雷霆万钧之势,莫不就在脚下” 洛商一时欣喜,正想按落仙剑察看,可他分心迟疑的一刹,追赶他的四人转瞬即至,那为首一人伸手一挥,一条细长的冰锥,如离弦之箭,直刺向洛商后心。 洛商脚尖轻点,急忙闪身躲避,可二人相距甚近,而冰锥尖锐速度极快,他虽然躲过了致命一击,但冰锥还是刺入他的后背,瞬间蔓延至全身。 他只觉后背剧痛欲裂,鲜血渗透衣衫,却又冰冷刺骨,让他口中牙齿不住打颤,呼出的寒气冷若冰霜,而刺入的冰锥逐渐扩展,似有包裹周身之势。 洛商双眉紧蹙,双眼翻白,终于失去了意识,伴随着无锋剑一齐,从天空直坠入大海之中。 第102章 义薄云天 数百年前,妖域,上古遗迹。 “帝君,我们已身陷重围之中,今日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你们随本君抗争多年,都是妖域的功臣,只可惜本君无能,你们速速退下,今日本君亲自断后。” “帝君浴血奋战,以必死之决心,欲阻敌犯进,我们岂能不知,我们不走,要走大家一起走。” “帝君,多少年我们荣辱共享,为何今日却不能生死与共?” “我等虽然不才,心中却自有大义,绝非贪生怕死之辈。” “愿与帝君同生共死,英魂不灭,永护妖域安宁。” “我等追随帝君,万死无悔!” 众妖言罢,不顾身上累累伤痕,蓬头垢面上的血渍,手持利刃纷纷跪倒,帝君满脸肃杀,而坚毅果决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晶莹,他急忙仰头,饶是他贵为妖域独尊,素日铁面无私,危难时亦难掩铁骨柔情。 “都起来,你们麾下,还有多少大妖?” “除了我们,只剩八部一众小妖了。” “看来,今日神庭的围剿,是要将我妖域赶尽杀绝,永绝抗争之后患了。”帝君言罢,环顾四周众妖,朗声说道:“众妖听令,速速随本君退至扶桑树下!” “是。” 众妖得令,急忙朝遗迹正中,一棵苍翠的巨树奔去,但见那树远望如山,臂展蔓延数十里,枝繁叶茂,遮天蔽日,其叶脉状如霜桑,片片伸展阔如华盖。 树下有一古老泉眼,泉水清澈甘甜,泉眼四周岁月斑驳,由巨石依序整齐排列,以成一方幽邃古井,古井大小如车轮,其下深不见底,众妖皆称之为望月之井。 奔逃的妖域众妖,围坐在扶桑树下,望月古井之旁,他们取过一些古泉,分与各自饮下,片刻之间,那些负伤的小妖,其伤口竟是快速的愈合,散失的妖力也得以稍稍恢复。 “我们与人族歃血为盟,立誓于招摇山上,相约一起对抗神庭,今日妖域蒙难,为何不见他们前来驰援?” “本君所料不错的话,他们恐怕是不会来了。” “帝君,这是为何?” “适才大战,与本君为敌者虽极力隐藏身份,但本君依旧能感知,他们出身人族,此刻的人族,只怕早已臣服神庭,甘愿成其鹰犬了。” “万恶的人族,当初盟誓我就觉其狡黠,深不可以为信,没想到他们卑鄙无耻,竟临阵倒戈,屠杀我妖域子民,当真可恶!” “嘶有朝一日,我定将这些虚伪的人族,统统撕碎了。” “不知帝君作何打算?” 扶桑巨树的远处,天际风云变幻,怒雷惊吼滚动,飞兽灵宠嘶鸣,无数修士或御剑乘风,或凌空踏步前行,或端坐猛兽车辇,或骑坐飞行灵兽,朝着上古遗迹中央奔来。 帝君眉头微蹙,收回远眺的目光,环顾四周殷殷期盼,忽而莞尔一笑,说道:“这扶桑巨木之下,望月古井边沿,藏有妖域通天法阵,只需启动该法阵,便可助你们逃离此处。” “逃离?妖域乃养育我们的故土,岂可拱手让于仇敌,今日有死而已,誓与妖域共存亡!” “说得好,妖域从无贪生怕死之辈,我亦与妖域共存亡。 帝君勃然大怒道:“胡闹,你们是妖域最后的力量,故土丢失尚可复夺,可一旦妖族灭绝,那世间可就再无妖域了。” “可是” “没有可是,此刻神庭出动,四方仇敌虎视,危亡迫在眉睫,只要留存一方血脉,本君坚信,终有一日,你们还会回来,重铸妖域昔日辉煌的。” 不及多想,帝君咬破指尖,以自身精血为引,取一片扶桑树叶、一滴望月井水为媒,双手连续结印,口中兀自念念不断,周身光芒流转,长发衣衫猎猎。 陡然间,四周红光律动,渐成古老神秘的图案,风云变幻之际,一座鲜红的法阵凭空而出,浮现在帝君身前地面上。 “快,八部首领,速速令本部妖众踏入法阵,撤离此处!” 八部妖众虽不情愿,但此刻形势危急,不容片刻迟疑,况且帝君有命,他们只得纷纷踏入红色法阵中,任由法阵将其传送离去。 “快,妖众所剩无几,你们八部首领,也速速从法阵撤离。” “帝君,你不与我们一起撤离?” 此刻帝君双眸血红,周身不住的颤抖,想来这偌大的法阵,令他消耗颇多,他的妖力与身体,已是风雨飘摇,若将倾之大厦,随时便要崩塌。 见八部首领犹豫,而四方仇敌近在咫尺,帝君声嘶力竭的吼道:“不要管本君,你们走,快走!” 八部首领面色哀伤,目中尽是不舍之色,可此刻迫于形势,又不得不齐齐踏入红色法阵之中。 “嗖!” 突然天际一声破空,一支冲云箭快如闪电,瞬间射在帝君的背上,帝君后背刺痛,脸色陡然而变,但他为了稳固法阵,巍然不动。 红色法阵摇晃,数名小妖被抛下,八部首领见势,不顾帝君之命,彼此跃下法阵,伸掌催动自身妖力,注入红色法阵当中,那些被抛落的小妖,急忙重新奔入法阵。 “嗖,嗖,嗖,唰!” 帝君背上瞬间连中三箭,他头顶的龙角,也被袭来的飞剑斩断,眼见最后一位妖众离开,他终于收势站立,与八部首领一起,望向天际黑压压的密云。 “你们本可就此离去,为何要跃下法阵啊。”帝君不怒不叹不悲,双目注视天际,神情淡然的说道。 “大哥,自你以精血为引,催动传送法阵始,我便已知你舍生忘死,大哥既然决心赴难,做兄弟岂会独善其身。” “哈哈哈,知我者兄弟也。” 危难存亡之际,帝君淡然而笑,他左手一展,一枚酒葫芦跃然掌中,他右手轻动,八口酒碗飘然而动,落在八部首领身前,他左手葫芦抖动,葫芦中的佳酿如九天之水,瞬间注满各自酒碗。 “好兄弟,不枉大家结拜一场,干了这碗酒,来生再做兄弟。” 帝君言罢,仰头一饮而尽,一时间说不出的大义凛然,豪气干云。 “大哥,若有来生,我等仍愿誓死追随大哥。” “哈哈哈”九人面对遮天的密云,豪饮开怀,竟是相视而笑,一如当年初见时结拜的模样。 众妖笑罢,摔碗提剑,皆是目光决绝而凌厉,傲视诸天,奋力冲向天际。 “英魂不灭,永护妖域!” “英魂不灭,永护妖域!” “” 兵刃术法交加,雷云怒吼不断,九妖显化各自真身,一时杀得天昏地暗,日月山河为之失色。 奈何九妖势孤,终究难敌诸天,数千年的修为,最终只是化作了九枚妖丹,悉数落入了人族手中 第103章 遗孤 数十年前,妖域,暮色禁地。 “冲啊,这遍地的妖兽妖丹,分明是待割的丹田,去晚了可是连渣都不剩了。” “这些妖丹虽然卑劣,却也是难得的开脉丹丸。” “寻常妖丹自是价值平平,而越是高阶的妖兽,所产出的妖丹越是精妙,至于那些吞天大妖的妖丹,更是价值连城,乃是可遇不可求的修仙瑰宝。” “嘿嘿,妖丹于我而言,还不如擒上一头凶猛妖兽,驯化成一方坐骑,所到之处,凡人畏首,如此才能彰显我辈修士的尊贵。” “哈哈,你们取那妖兽性命时,可得先让我扒皮抽骨啊,那妖兽的硬骨软甲,以及珍贵宝血,可是难得的炼器、炼丹材料啊。” “哎,真是一群大老粗,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噢,老哥这是何意?” “你们可知,妖域妖物之中,有一天性魅体的狐族,其族中女狐幻化人形,容貌妖娆绝美,体态修长婀娜,肌肤柔软如脂若是能得其一二,岂非日夜风流快活。” “老哥威武,小弟佩服,佩服!” 天际电闪雷鸣,忽而狂风席卷,举目远眺,半空中一道撕裂的空洞,幽暗深邃,兀自散发出阵阵光芒,若湛蓝海面轻起的涟漪,由近及远扩散向四周,光芒之中,无数人间修士御剑乘风,不断的闯入妖域当中。 天际之下,赤地千里,满目疮痍,百花凋零枯萎,百草树木拔地折断,四方土地坑洼龟裂,无数大小深浅不一的沟壑,盛满着鲜红的血液,随处可见的折戟残剑,或仰卧或斜立在一片黑色灰烬上。 茫茫灰烬之中,一条沟壑如通途天堑,纵贯南北约数十里,而宽莫数十丈,其状如巨斧劈开的裂缝,将周围鲜血汇成的长河,悉数吞入自己腹中。 天堑高深莫测,天堑内侧岩壁尖石嶙峋,若犬牙纵横交错,遮天蔽日,此刻的石尖上,挂满了人族、妖族尸身,有的支离破碎,有的早已干枯如柴,有的只剩累累白骨,天堑底下不时鬼哭狼嚎,不时散发出阵阵恶臭。 妖域称其为埋骨堑。 战斗旷日持久,埋骨堑东侧的人族修士,虽是死伤惨重,却也收获颇丰,他们此刻原地驻扎修整,身后天际撕裂的洞口,正不断的补充人族阵营。 埋骨堑西侧是妖族驻地,驻地的一处高石台上,端坐着一绝美女妖,但见她容貌端庄,眉目清秀,肌肤洁白柔软,周身披着金色甲胄,唯一与人族不同的,是她的头上长着一对狐耳。 她的身侧四周,围坐着妖域八部首领,和数位妖域要员,那些围坐的首领妖众,身上除了妖部特征外,基本与常人无异。 只是此刻,他们彼此神情哀伤,转头间争论不休,像是在做着什么艰难的决议。 “我们妖域全军出击,与人类修士大战于此,本欲一鼓作气,将其永远逐出妖域,可战斗旷日持久,于妖域消耗极大,而卑鄙的人间修士,反而是越来越多,这这可如何是好?” “区区人类,有何可惧,妖域八部同气连枝,定与他们不死不休。” “对,即使只剩最后一妖,亦当战斗到底。” “不可,你我皆是数百年前,上古遗迹幸存者,当年若非先代帝君,与妖域八部首领舍命,哪能有妖域的今日。” “死战不可,难道要降?” “宁死不降!” “战也不可,降也不可,那当如何?” 高石台上众妖禁言,纷纷转头望向座椅上的帝君,帝君缓缓起身,低眉望向众妖,一双媚眼灵眸仿佛洞穿内心:“人类修士可恶,将妖域当作他们的丹田,不时袭入收割,完全视妖域子民为草芥,生杀予夺,刀俎鱼肉,以致妖域子民锐减,妖域生存日艰。” “哎,数百年前宿命轮回,妖域终究难逃天命么?” “我们逃出了上古遗迹,却逃不过这埋骨深堑啊。” 帝君挥动披风,柳眉高挑,朗声说道:“大祭司,依计而行。” 帝君身侧,一名满头白发的女祭司,手拄着修长法杖,面露难色,起身说道:“可是,帝君临盆在即,若是依计而行,恐怕腹中的胎儿” 帝君伸手抚向自己腹部,淡淡的说道:“本君腹中,亦是妖域子孙,为了妖域的延续,为了妖域的长治久安,即便牺牲本君,又何足道哉。” 大祭司急忙争辩,说道:“可是”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速速执行!” 大祭司无奈,挥舞起手中法杖,脚踏罡部,像是要进行某种古老而神秘的仪式:“八部首领九位,启动八极归元阵,其余众妖列阵护卫。” 高石台上众妖听令,八部首领依八极而立,大祭师不断挥舞手仗,口中兀自念念不断,片刻间一座法阵凭空浮现,八部首领伸手,将自身妖力贯入正中。 帝君挥动匕首,抹过自己手掌,但见一抹鲜血倾泻,瞬间融于阵中,那法阵瞬间大震,轰鸣声中散发出阵阵威压,法阵颜色也由古铜逐渐转红。 “起!” 帝君以手御阵,红色法阵当中,一条威武雄壮的长蛇,陡然腾空而出,吐起长长的信子,张口直袭向半空撕裂的空洞。 那从空洞闯入妖域的修士,瞬间被巨蛇吞灭,变作了阵阵青烟,埋骨堑东侧的修士,急忙驱动法力欲斩巨蛇,可任凭如何施法,终究不能伤其分号,而漂浮的空洞大有愈合之势。 人族修士见担忧后路,惊恐中一部分人奋力斩妖,欲阻止众妖法阵,而更多的人争先恐后,从那缩小的空洞中,逃离出妖域。 眼见空洞越来越小,奋力屠妖的修士,不得不纷纷后撤,从即将愈合的裂缝,闪身逃出。 “太好了,有此封印法阵,人类便再也不能踏入妖域,妖域终于可以太平了。” “哈哈,我们的牺牲总算没有白费。” 喜极而泣中,八部首领的身体已开始逐渐朦胧,他们与帝君一道,以自身妖元为引,来换得子孙万代太平。 “啊!” 帝君突然腹疼难忍,不由得躺卧在地,大祭司急忙上前照看,神色悲哀而急促,她抚摸着帝君腹部,亲眼目睹着帝君从脚开始,逐渐向上朦胧的身体。 “快,将我们最后的妖力,传到帝君身上!” 八部首领之中,一人大声疾呼,一时间,八道颜色各异的光芒,瞬间裹在帝君身上,只是如此施力,那八部首领瞬间虚空,消散的无影无踪。 “英魂不灭,永护妖域” 帝君得以短暂喘息,她拖着虚弱的身躯,一边忍着剧痛,一边奋全身之力,欲诞下胎儿。 “哇,哇,哇” 大祭师手捧着胎儿,一时大喜过望,忙将胎儿递帝君身前,帝君双目垂泪,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手抚摸胎儿,说道:“英魂不灭,就叫她不灭,大祭司,不灭就拜托你了” 第104章 青丘之主 晨曦初照,淡金色的光辉透过林间薄雾,稀稀散散,斜落在蜿蜒的河洲之间,一座矮小简陋的茅屋上。 茅屋占地不大,皆由枯枝纵横搭建,外披砌着荆棘杂草,偶尔夹杂些许新鲜花朵,或是五彩树叶,远望简朴无华,却是干净整洁,显然是茅屋主人精心装扮而成。 茅屋高翘的枝角上,一滴清晨积攒的朝露,顺着屋顶缝隙,钻入稍显昏暗的茅屋,恰落在屋内一角的木床,躺卧着的一位年轻男子额头上。 “啊疼疼疼!” 年轻男子猛然惊醒,他下意识的伸手触额,却发现自己全身瘫软,使不出一点儿力气,他缓缓睁开双眼,像是大病初愈一般,努力适应着眼前的一切。 许久过后,他才能慢慢挪动,勉强适应自己的身体,或许是久卧病榻,身体机能阻塞,导致的周身麻木,或因如此,轻挪间,他的右臂后背部,仍是隐隐作疼。 “我这是怎么啦?” 他勉力坐起身来,仔细打量着茅屋装扮,茅屋小巧,内置一张古朴小桌,桌面清净无痕,只摆放着一口花瓶,瓶中装点甘霖,斜插着一大簇鲜花,五彩缤纷,正散发着迷人清香。 小桌身侧,搁放着一把藤椅,碧绿纤长,可供闲暇小憩平倚,亦可和衣枕卧,以作栖身之所,藤椅不知何藤所作,它的右侧扶手上,还悬挂着一枚小小葫芦,也不知有何妙用。 整间小屋内,除此之外,别无长物。 “这里……又是何处呢?” 突然,茅屋不远处,响起一串脚步声,欢快轻盈,连踱带跳,兴高采烈,不时还夹杂着哼歌声,和格格的嬉笑声,细细听来,竟像是妙龄少女的深情吟唱。 少年一时心慌,不知如何是好,情急之下,他依原样卧床闭目假寐,装作大病未醒的样子。 少女一如往常,轻轻推开门扉,将手腕上的花篮放下,从中挑了几朵最艳的鲜花,换入小桌上的花瓶中,片刻后,她伸鼻细嗅,这才嫣然一笑,满意的点了点头。 少女转身轻行,取出花篮里的湿巾,双手拉扯折叠,将湿巾悄悄扭干,正一步步走向床前,突然,她神色微恙,似有所迟疑,像是敏锐的觉察到了什么。 “被发现了吗?”卧床的少年心情忐忑,他克制乱颤的心跳,努力保持呼吸平畅。 少女已至床前,她双眉微蹙,眨着一双水灵清澈的大眼睛,抬头仰望茅屋顶部,忽而低眉俯身,伸鼻在少年额头嗅了一嗅。 近在咫尺的距离,少年挺起的鼻尖,已能清晰的闻到少女的体香,淡如幽净深巷的花香,姹紫嫣红却又清新脱俗,净若世间纯境,却又国色天香,不由得让少年心猿意马。 少女一缕秀发松动,恰好飘落在少年鼻尖,少年心若涟漪春动,终究压抑不住,他猛然睁开双眼惊起,却与少女四目相对,双唇瞬间轻吻在了一起。 “呀!” 少女尖叫一声,双目怒火中烧,双颊绯红后撤,抓着湿巾的右手,顺势用力一扇,少年的脸上瞬间五指显现,就连他的身躯,也被扇翻在了地上。 “啊!” 少年神情恍惚,他勉力翻转身形,望向怒容满面,居高临下的少女,只是一个照面,他突然瞳孔微张,额头上的虚汗直冒。 眼前的少女二八年华,却长着一张傲世绝美的容颜,但见她头戴野草花环,身着一袭白色绫绸长衫,肌肤柔软如凝脂,身姿妖娆婀娜,一双愤怒的媚眼,正死死的盯着少年。 让少年大吃一惊的,不是少女的愤怒,而是少女头领两侧,生长着一对毛绒长耳,雪白高翘如霜,像是一对狐狸的大耳。 “狐妖” 少年眼中金芒一闪而过,少女面色微讶,他缓缓收回怒容,一双水灵媚眼惊叹而显得复杂,她雪白双耳转动,拖着嗓音柔声道:“你是修士?” 少年不解的问道:“什么是修士?” 少女一脸疑惑的答道:“我也不知道,不过听婆婆说过,所谓修士,便是人间不甘宿命之人,吞吐日月山河之灵气,而夺天地万物之造化,以修成仙家大能之士。” 少年瘫坐在地,双手顺势一摊,摇头苦笑说道:“修仙之士,你可见过被你一记耳光,打翻在地的修士?” 少年说完,满脸止不住的委屈,少女一时诧异,她望着稍显滑稽的少年,竟是嫣然一笑,说道:“嘻嘻,你连修士都不知道,想来是我看错了罢。” 少年拖着身子缓缓起身,随即拍了拍身上灰尘,问道:“不知此间是何处?” “这里是妖域腹地,四海八荒第一圣境,山河万里一片绿,朝霞云雾美不胜收,群妖尽情欢呼的青丘。” “啊!狐妖,妖域,青丘,我区区一介凡人,怎么会置身妖怪堆中,难道我是被妖怪擒来,欲生吞活剥的食材么,可怕!” “你我们虽属妖族,却从来不乱杀无辜,你这人当真不知好歹,枉我救你一场,你却这般说辞。” “救我?” “你当真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 “也不知你来自何处,我遇见你的时候,你已是奄奄一息,躺在湍急的河道中,全身衣衫湿透,气息断续脉如游丝,整个身体覆满鲜血,右臂后背寒冷刺骨,隐约间透着一股蚀骨的寒意,就连周围的河水,都被彻底的冰冻住了。” “啊,还有这回事,难怪我的右臂还隐隐作痛,原来曾经身负重伤,可我为何全然记不清了?” “将你救起时,那么重的伤势,我还以为你必死无疑,只给你简单的处理了伤口,而后喂服了些山中药草,想不到大半年过后,你居然奇迹的病愈清醒,看来你并非一般凡人,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 少年闭目思索,忽而双手锤头,面色狰狞而头疼欲裂,他使全身之力搜寻,脑中却仍旧一片空白,就连他自己的姓名,也想不起来了。 “想不起来,就暂时不要去想罢。” 少年收敛心神,松开锤头的双手,对着少女施礼道:“多谢狐姑娘的救命之恩,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嘻嘻,本姑娘的名讳么,说出来吓死你,听好了,本姑娘就是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妖见妖爱,花见花开的青丘之主——不灭。” “不灭?”少年极力强忍,可终究没有忍住,他指着少女抱腹狂笑道:“哈哈哈,想不到你一绝美柔弱的女子,却取了一个如此彪悍的名字。” 第105章 长风不灭 不灭双颊涨得通红,怒目愠色喝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姓字名讳,乃深寄厚望而成,你竟敢嘲笑于我,将我唤作堂堂女汉子” 她忽而若有所思,忙收起待发的怒意,嘴角竟是微微上翘,露出一脸邪恶的笑意,与此同时,她双手抱拳施力,茅屋寂静,只听得她双手成拳间,手指关节发出的咔咔声响。 她一步一步,从容逼向眼前少年:“今日,便让你尝尝女汉子的厉害!” “啪,啪,咔,咔,轰” “啊,啊,别打了,别打了,我错了,我身上尚有旧疾未愈,再打可是小命不保啊。” 不灭就此罢手,她擦了擦额头微汗,长吁出一口浊气,少年从地上站起,他早已鼻青脸肿,额头和双臂多处,亦是一片鲜红掌印,他像个做错事的儿郎,颤颤巍巍的望向不灭,眼中止不住的委屈和畏惧。 不灭甩了甩手道:“你这家伙到底怎么回事,身体不仅可以自行修复,肉身更是强悍到离谱,我们妖兽自诩肉身强横,在你面前,恐怕连我们的勇士,也要稍显逊色了。” 少年瞥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我哪里知道,也许是我天生命贱,筋骨皮囊被人多次捶打,这才厚实紧凑一些罢了。” 不灭忽而记起什么,顿时一阵大喜,笑道:“嘻嘻,如此一来,我们便可组队结伴,一起去参加天选大会了。” 少年一脸不屑,心中暗自嘀咕道:“女人当真可怕,刚还怒不可遏,此刻便喜笑颜开,我若与她结伴,岂不日日被她欺凌” 心中一时不忿,口中却不动声色的问道:“什么是天选大会?” 不灭并未回答,而是推开茅屋门扉,漫步向屋外走去:“你卧床已有大半年未起,身上怕是要长出虱子了,快出来晒晒暖阳,顺便去河畔梳洗一番。” 少年心喜,跟随少女推门而出,山风拂面,他只觉眼前顿时一片豁然开朗。 茅屋远处群山苍翠,层峦叠嶂紧紧围绕,山峦之上云雾常年缭绕,如影随形,阳光明媚炙热,刺破云雾重重,斜落在谷中地面,宛若一道道圣光从天而降。 山林间无数溪流汇聚,形成了一条蜿蜒的长河,如岁月洪流静静流淌,长河转折冲刷间,形成了一方高起的绿洲,恰是他们如今所在。 绿洲四面环水,其上除了青青软软的草甸,一间简陋的质朴的茅屋,几棵飘逸的垂柳外,便是一片高大的桃林了。 桃林间桃树叶稀,却开满了粉嫩的桃花,山林微风拂过,那些花瓣如风中精灵,片片粉色花瓣随风飘落,阵阵花香弥漫整个山谷。 少年神情恍惚,望着眼前景色不由惊叹:“这里,难道就是世外桃源?” 不灭格格一笑,叹道:“瞧你没见过世面的样。” 少年尴尬一笑,顺着河洲行至河边,他缓缓蹲下身子,伸手捧过一把河水,浅尝一口,竟是甘甜醇美,他微微一笑,拾起一片飘零的花瓣,正欲宽衣好好梳洗。 他突然转头,望向身后的少女,说道:“男女有别,你不会是打算如此,看我光着身子洗澡?” 不灭撇了撇嘴,没好气的说道:“什么男女有别,你适才可还亲吻了人家呢,不要以为我是狐妖,就不用负责了。” “那那我那也不是故意的,我的姑奶奶呀,你好意思看,我还不好意思洗呢!” “哼,你们人类真是麻烦,好好,我去桃林那边,一会你洗好了便来寻我。” 少年点了点头,待不灭走后,他才开心的梳洗起来。 片刻过后,少年才心满意足的洗罢,又稍稍整理一番,这才向着屋后桃林走去。 阳光明媚,不灭背对茅屋,坐在青青草甸上,独自眺望着远处山色,少年环顾四周,亦是悄悄上前,轻轻的落坐在她的身旁。 “你不是青丘之主吗,怎么这里除了你之外,却未见其他任何一位妖众呢?” 不灭急忙辩解道:“那是那是因为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敢擅自进入青丘。” 少年狐疑的点了点头,答道:“当真如此?” “你就庆幸,若非有我青丘之主罩着,你恐怕早被其他妖众拿住,一时尸骨无存了。” “啊,为何?” “因为妖域与人类,乃是不共戴天的世仇!” “这又从何说起?” “嘻嘻,具体为何我也不知,这些我都是从婆婆那里听来的。” “婆婆?” “婆婆是我在妖域唯一的亲人,也是她一手将我抚养长大,她妖法通天,德高望重,好像从前还是大祭司来着” “大祭司,很厉害吗?” “那是自然,在我们妖域,大祭司主司祭祀,一杆法杖通天彻地,神奇的是她能望见英魂,与历代先贤对话,有时甚至可以洞见未来只可惜,如今婆婆已是白发垂暮,就连她的一双眼睛,也都完全看不见了。” “婆婆独自一人,将你抚养长大,肯定付诸了百倍的艰辛,你的爹和娘呢?” “我自出生至今,还从未见过我的爹娘,也不知他们姓甚名谁,我也曾央求婆婆,哭着闹着要自己的爹娘,婆婆却总说,我的爹娘身负重任,只要有朝一日龙纹重现,他们定会回来见我的。” “龙纹重现?” “我只当是婆婆哄我,怕我伤心痛哭,故不忍将真相告知,其实我心中明白,我的爹娘早已不在了。” “你也不要胡思乱想,或许婆婆说的都是真的。” “或许” 不灭神情沮丧,似在轻声哭诉,少年窘迫,不知该如何安慰才好。 远处微风轻拂,带来一阵花香,和几片飘零的花瓣,轻落在不灭身前,她伸手接过花瓣,淡淡的说道:“你真的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吗?” 少年点了点头,说道:“我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起来了。” “或许一切自有天意,你既不记得自己的名字,那便让我这青丘之主,给你重新取一个名字可好?” “求之不得,不过最好取个正常点的。” 不灭瞥了少年一眼,狠狠的说道:“放心!不会叫你男子汉的。” 少年哈哈一笑,不灭亦是一笑嫣然,她眺望苍翠青山,忽而闭目倾耳细听,微风轻拂她的秀发,竟是如此的动人妩媚。 “长风万里送秋雁,就叫长风,如何?” 第106章 灭霸 “长风万里,长风,听起来还不错,至少比你的不灭,要好上那么一点点,哈哈……” “好呀,还敢取笑于我,看来适才的一顿胖揍,没能让你长些记性啊。” 不灭双眉微蹙,一对灵眸圆睁,满脸假意震怒,双手抱拳挤压,一副蓄势待发姿态,长风忙尴尬陪笑,伸手阻拦间喊道:“别,别,别,我错了!” “哼!”不灭轻哼一声。 “那多谢青丘之主赐名了。” “这还差不多。” 青丘山峦如裙带,缥缈云雾缭绕,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风姿卓越,青丘间悠然自得的长河,顺着地势蜿蜒流淌,携带起片片飘零的桃花瓣,划向远处的白云边。 “你刚才提到的天选大会,又是什么?” “那是我们妖域一大盛事,我打听了,天选大会十年一次,凡是妖域年轻妖众,只要满足大会规则,通过大会重重考验,就有机会成为妖域的天选之子。” “天选之子?” “嘘,那不仅是实力的肯定,更是妖域的无上荣耀,历届以往,凡是成为天选之子的,听说都登临巅峰,成为万众瞩目的妖仙了。” “妖仙,你也想成为妖仙吗?” “放眼妖域众妖,即便是草木山精,谁不想成为妖仙呢。”说话间,不灭猛然站起,望着远处山峦,竟是止不住的眉飞色舞,目光之间尽是仰慕之情。 倏然间,她似乎记起什么,兴尽之余,她低眉微蹙,轻声叹道:“只是婆婆再三告诫,明令禁止我前往参加。” 长风不解的问道:“这是为何?难道是天选大会危机重重,婆婆担心你有性命之忧?” “这有何惧,我始终坚信,阴阳相生,危险与机遇并存,若无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气魄,焉能有一番大的作为,况且妖域妖众千千万,有机会能成为天选之子,得享天地大道,造福妖域一方,成为护佑妖众的妖仙,一切危难险阻都是值得的。” 长风折一支狗尾草,斜叼在自己嘴角,双手枕头向后一倚,懒洋洋的躺在柔软的草甸上,微风拂过青草,他遥望蓝天白云,显得如此的悠然自得。 “悠悠青丘,皑皑白云,世外桃源,人间仙境,做个潇洒快活,不愁吃不愁穿,安闲自在的青丘之主,不好吗?” 不灭转身望向长风,神情间多有愠色,她无奈的摇头轻叹,忽然双目深邃高远,傲气的眺望苍山白云,说道:“好什么好,做妖如果没有理想,那跟咸鱼又有什么区别!” 长风微微一愣,没想到她一介女流,会有如此胸襟,他吐掉嘴角的狗尾巴草,说道:“既然如此,你悄悄前往,不告诉婆婆不就好了吗。” “理是这个理,但是想参加天选大会,必须是一男一女组队,最好是彼此心意相通,实力修为接近,通关的胜算才会更高。” “还有这样的要求,不过你堂堂青丘之主,想与你组队者应是不计其数,你从群妖当中,择其优胜者而用之,这有何难?” “哎,实不相瞒,其实,整个青丘之中,除了婆婆与我,便再无任何一妖了。” “哈哈,我早就看出来了。” 长风言罢哈哈大笑,笑声之中多是高傲得意,他抬头望向不灭,但见不灭不喜不怒,反而嘴角升起一抹邪魅,他忽然心中一惊,一股莫名的不详油然而生,顷刻间,他脸上的笑容亦是戛然而止。 “……莫非,难道你是在打我的主意?” 不灭嫣然一笑,说道:“你虽然失去了记忆,却是一点也不傻。” “不可,万万不可,你还是去青丘之外,随便抓来一个,与你一起组队罢。” “无用的,我自幼生长在青丘,婆婆从未让我踏出,我在青丘之外也无朋友,寻常妖众见我,恨不将我杀之而后快,谁都不愿与我为伍。” “他们与你有仇啊?” “算是……” “啊!我若与你一同组队,那其他妖众岂不将我撕碎,呼呼呼,想想都后怕,更何况我只是区区人类,也不是妖众啊。” “这个你不必担忧,婆婆从前乃妖域祭司,她的手中有一杆法杖,神奇而精妙,其上镶嵌珠光宝石,内藏绝密妖法,我们只需偷偷取过,再配以变身口诀,轻轻松松,便能将你化成妖众。” “那我往后” “放心,只是外表看起来像妖众,你还是你,没有丝毫影响,将来你想幻化人形,也是轻而易举。” “不会被其他妖众,一眼识别出来?” “放眼整个妖域,婆婆的法杖独一无二,一般妖众自难识别。” “那不一般的呢” “不一般的咱们小心一些,尽量不要与他照面,应该也难以甄别。” “我怎么感觉,一点也不靠谱呢。” “大丈夫当机立断,何必如此犹犹豫豫。” “说到底,我也不过区区凡人,既无妖族强悍体魄,又无半点妖法妖术,一旦交手打斗,只怕是累赘一个,给你徒增无尽麻烦。” “呼,无妨,我堂堂青丘之主,以一敌二不在话下,至于你嘛,反正我也没抱太大希望,权当凑个数目而已。” “你这说法,也太伤自尊了,我可以不答应吗?” “不可以,既然上天让你我相遇,那你就必须与我一同前往。” “好,不过我有言在先,一旦半途而废,或是折戟沉沙,你可不能怨我啊。” “一言为定!” “那还等什么,走,咱们先去偷法杖啊。”长风摩拳擦掌,起身就要出发。 不灭急忙阻止,说道:“婆婆虽然双目失明,但嗅觉与听觉异常敏锐,况且她以法杖作手杖,从来不曾离身,想偷取法杖,只能等深夜寂静,待她熟睡歇息之际,方有一二转机。” 长风微显失落,悠悠说道:“那也只能等夜幕了。” “我们既然决心组队,那必须有个响亮的名号,借以震慑敌胆,威服群妖,我名不灭,乃英魂不灭,永护妖域之意,我看就以灭字开头,你再出一个字,组合一起如何?” “你英魂不灭,永护妖域,那我助你实现理想,称霸整个妖域,我就出一个霸字。” “灭霸?” “灭霸也还不错。” “哈哈,我宣布,从今往后,我们就是灭霸了。” 第107章 偷杖 月黑山高远,孤灯一点萤,微微风簇浪,散作满河星。 月色朦胧,若隐若现的月影下,两个蹑手蹑脚的身形,悄声潜藏在夜色之中,沿着陈旧的山石台阶,一步一步盘旋而上。 “咕咕!” 远处的黑暗之中,突然传来一声夜枭啼鸣,凄凉而凌厉,吓得山石台阶上的身影,踉跄着急忙匍匐。 片刻过后,那两道身影见四周寂静,并无任何异样,这才缓缓站起身来,重新审视山前石阶道路。 天际黑云疾走,月色忽明,一缕月光刺破云层,恰落在他们所立的山石台阶上,照见身影前行着,正是狐族的不灭,而紧随其后的,是蒙着面巾的长风。 “夜黑风高,乌云遮月,青丘远近一片旷野,这里除了我们之外,应该不会有其他妖和人了。” “那你还蒙个破面巾!” “你懂什么,我这是保险起见,万一一会稍有不慎,被婆婆当场撞破,我有此物遮掩,也好赢得片刻转圜,不至于被婆婆一眼洞穿,我是区区人类啊。” “呸呸呸,你这乌鸦嘴,还未取到法杖,焉知此行不能成功。” “我这是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 “呼,婆婆双目失明多年,早已不用双目视物了。” “诶呀,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长风伸手拍额,说罢摘下自己的面巾,笑着问道:“婆婆不用双目视物,那用什么啊?” “鼻子和耳朵呀,婆婆自从双目失明后,就一直锻炼自己的鼻子和耳朵,借以替代自己的双目,因此她的嗅觉和听觉,比寻常妖众不知要强上多少倍,但凡她稳坐山石洞中,周围任何风吹草动,都难以逃脱她的掌控。” 长风一愣,就要转身回走:“此行凶险,要不我们还是回去从长计议。” “深夜至此,岂可半途而废。”不灭边说边扯过长风衣衫,拉着他就往前走。 “别别别,我随你前往就是了。” 一番惊险潜行,不知经历多时,他们终于来到山腰,一处高大的山洞前,此时下弦月西沉,夜未央,世间万籁齐寂,都沉醉在各自的美梦中。 “我们到了?” “嘘!到了,我最后再提醒一遍,进入洞中一定要小心,千万别吵醒了婆婆,婆婆最痛恨人类,若是让她闻得你是人类,定会将你碎尸万段的。” 长风下意识的捂住口鼻,口中呢喃着说道:“这个时候了,你还吓我” 山洞周边怪石嶙峋,上覆青苔草木,偶有枯枝落叶,装扮点缀其间,山洞洞口不大,一点微弱荧光若隐若现,从洞内散射而出,并伴随着一股淡淡药香,从洞中飘散而出。 不灭轻车熟路,长风却是异常紧张,仿佛心口都提到了嗓子眼,他紧随在不灭身后,借着点点微光,终于望见洞中一切。 山洞的中央置有一小型火台,火台中刚熄灭不久的柴火,还散发着点点火光,和暖人身心的余温,火台之上悬有一口小罐,宛若半开的葫芦,口细而腹壮,小罐古旧,从它破碎的罐盖缝隙间,正自散发着淡淡的药香味。 山洞深处,嵌有一块精美宝石,如夜空星辰一般,散发着点点绿色荧光,宝石光照之下,有一张天然良玉石床,石床温润柔软,其上覆着一床轻被,轻被贴身,正随着呼吸起起伏伏,想来石床上的婆婆,此刻早已安然熟睡。 长风暗自松了口气,待他望向不灭时,不灭已潜行至石床不远处,向着斜立的一杆长杖而去。 那长杖似木非木,通体黝黑泛绿,斜倚在洞内石壁上,长杖身有数节,其顶端塑有一尊猛禽,又像是某种猛兽利爪,口衔爪抓着一颗法术宝石,隐约间散发着摄人的寒气。 不灭轻手握住法杖,眼中尽是欢喜之色,她急忙朝着长风比划,示意长风轻步上前,长风见她得手,也是一阵欣喜。 突然,温玉石床上的婆婆,懒散的转了个身,口中似乎还嘟囔着什么,不灭急忙放下法杖,与长风一起卧倒在地,洞中微光寂静,他们仿佛能听到彼此砰砰的心跳声。 许久过后,温玉石床再无动静,他们这才缓缓起身,长风伸手擦了擦额头冷汗,随即轻轻吐了口气,虽然是虚惊一场,但也是差点魂飞魄散。 他们依计划而行,不灭再次握杖,又是一阵凌乱比划,她伸手取杖施法,长风则是站在她的身前,她背对着温玉石床,而长风的视线恰被她所挡。 不灭左手提杖,右手指尖灵动,口中不动声色的默念,她轻挥法杖,一时间,法杖上的宝石光芒大盛,她右手急忙施法,像是在进行着某种仪式。 法杖光芒照耀山洞,突然,就在不灭的身后,一个身影悄无声息的站起,动如展翅的蝙蝠,状若黑夜中的鬼魅,飘然悬浮向上。 更加恐怖的是,那身影的双目之中,尽是一片空洞。 “啊!” 突来的惊悚,吓得长风大喊出声,他想转身逃离,却发现双脚已不听使唤。 不灭听到喊声,已预告到大事不妙,她素来知道婆婆最恨人类,若是婆婆得知有人类进入自己洞府,后果不堪设想。 关键时刻,她临危不乱,右手指诀如风,左手法杖动如雷霆,正点在长风的额头上。 与此同时,温玉石床上的婆婆,陡然闻得人声,一时雷霆震怒,四周环境随之变幻,山洞石壁上镶嵌的宝石,一瞬间全部点亮,照的山洞亮如白昼。 只听得一阵风啸,婆婆一双锋利的长爪,已至长风的眼前,只需再进分毫,长风必定血肉模糊,身首异处。 千钧之际,不灭手中仪式已成,被她触点的长风,只是一瞬间,便幻化成了一头灵狐,说是灵狐,其实身形未变,只是头上塑了一对长耳,而身上人类气息,全部化作了妖众气息。 婆婆发觉有异,双爪力道减轻,不灭急忙横杖拦在婆婆双爪前,大声喊道:“婆婆,是我,我是不灭。” 婆婆疑惑的收手,头上双耳左右晃动,鼻尖不时用力深嗅,听到是不灭时,她怒容渐消,脸上神情也已柔和。 “不灭,可有听到适才的人声?” 第108章 瞎眼婆婆 不灭急忙上前,握住婆婆的手,一边示意长风勿动,一边慌忙向婆婆解释道:“婆婆,你一定是听错了,我们青丘山脉险峻,又是妖域腹地,怎么会出现人类呢。” 婆婆收敛心神,摇了摇头轻叹一声,说道:“是我幻听了么,也不知怎的,近来夜阑惊梦,时常浮现年轻时的情景,意气风发,金戈铁马,梦醒时却觉身子沉重乏力,时光飞逝惹红颜,想来多半是年老体迈,诸事皆有力不从心感,细细思来,只怕是时日无多了。” 不灭双耳微垂,眉目间闪过一丝诧异,余者多是忧伤与难舍,在这青丘之间,她与婆婆朝夕相处,又是婆婆将她一手带大,教她诗书礼节,诸般妖域妖法,他们之间的感情,早已浓过血脉宗亲,婆婆身体的细微变化,她自然心知肚明。 “婆婆,你宅心仁厚,一定会得上天眷顾,我也不会放弃,一定会为你寻得灵丹妙药的。” “世间哪有什么灵丹妙药,我们妖族虽然寿元亘久,终究也有尽头,婆婆我一生坦荡,无愧天地和妖域,可唯一放心不下的,还是你这个小滑头。” “婆婆,我乖巧伶俐,是你的贴心小棉袄,怎么就成了小滑头了。”说完将头依在婆婆肩侧,尽是无限的柔情。 婆婆面色慈祥,抚了抚不灭的脑袋,笑着说道:“哈哈,是婆婆口误了,是婆婆口误了。” 说完面向不远处的长风,淡淡的说道:“你这朋友当真不错,面对我的雷厉风爪,竟是丝毫不惧。” 不灭见婆婆将长风识为好友,长叹一口浊气,又伸手轻拍自己胸脯,悬着的心也稍稍松弛:“幸好我临危不弃,用法杖将他幻作灵狐,使他人类气息瞬间遮去,这才侥幸得以蒙混过关。” 长风心中一惊,心中苦笑道:“我那哪是临危不惧,分明是想逃而不能啊。”但他表面却嬉笑道:“婆婆风姿卓绝,又心地善良,我可是笃定婆婆只是出手试探,并非真要取晚辈性命。” 婆婆神色微变,笑着说道:“又是一个小滑头。” 长风疑惑的伸手,朝着婆婆晃了晃,诧异的问道:“婆婆,你适才所言,倒如同亲眼所见一般。” 婆婆笑了笑,说道:“你不用怀疑,我的双目,乃昔年大战遗下的旧疾,后辗转经久未愈,又时常多有感伤,心泪难挥所致。” “难怪婆婆心思缜密,不用双目就能将我看穿,原来心中装的都是多愁善感啊。” “哈哈,不灭,快请你的好友入座。” 婆婆手指轻扬,山洞中的火台重燃,火焰熊熊,兀自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婆婆落在在火台北面,不灭挨坐在她身侧,长风则坐在火台南面,正与婆婆相对。 借着熊熊火焰,长风这才得窥婆婆全貌,但见她双目紧闭,一头白色长发及腰,一双纯白绒耳高耸,她的容颜因岁月沉淀,显得苍老而憔悴,但不难看出,她年轻时绝对是风华绝代,艳压妖域众妖。 她头上悬把梨花木梳,身披朴素的墨绿长衫,指间长爪内敛,双腿修长洁白无鞋,身上别无贵重首饰,只有双腿脚踝上侧,自戴着一个银色雕花圆环,不知是何作用。 “我这青丘的山洞,可是多年不曾迎来外客,你们深夜前来,可是有何要事?” 不灭急忙解释道:“婆婆,从小到大,这是我在青丘之中,结交的第一位好友,我一时大喜过望,想让婆婆也沾些喜讯,竟是忘了当前时辰。” 婆婆侧耳倾听,疑惑的问道:“真的吗,我怎么有些不信啊,你说呢?” 婆婆始终面对长风,这最后一句你说呢,显然询问的也是长风。 不灭害怕长风露馅,还想解释:“婆婆,我” 婆婆朗声说道:“我在问他。” 气氛突然有些尴尬,长风心知婆婆虽年老体迈,且双目失明不见,但心中明镜亮堂,谎言在真诚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他忽而心下一横,说道:“婆婆,深夜前来,的确有要事相商。” “何事?” “我和不灭商议,决定一起组队,去参加天选大会,我们连名字都想好了,就叫灭霸组合。” 不灭瞬间大惊失色,急忙解释道:“不是,婆婆,你听我说” 不灭见婆婆不喜不怒,只是安静的坐在原地,她忽然住口,转身走到长风身旁,伸手钳起长风耳朵,低声说道:“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与你组队,是我此生最大的错误。” 婆婆沉吟许久,悠悠的说道:“灭霸吗,听起来还蛮有气势的,是个不错的名字,只是不知作何解释。” 不灭望向婆婆,大喜的声音之中,竟带着丝丝颤抖:“婆婆,你不反对我去参加了?” 婆婆微微点头,说道:“你长大了,也该外出闯荡一番,去见一见世面了。” “太好了,婆婆对我真好。”不灭一时难以置信,她扑在婆婆身上,抱着婆婆亲个不停。 婆婆笑着说道:“好了,好了,婆婆平日教你要稳重大方,别让你的朋友见笑。” 不灭松开婆婆,婆婆面向长风,问道:“你也是灵狐,不知尊姓大名啊。” “婆婆,我叫长风,长风万里的长风。” “婆婆我目不能视,可否让我摸一摸你的脸骨?” 长风疑惑的望向不灭,不灭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婆婆原本妖域大祭司,摸骨相面,是她的一门绝技。” 长风起身行至婆婆身前,低身闭目说道:“婆婆,我在这里。” 婆婆缓缓伸手,触碰的一刹,长风只觉婆婆褶皱的双手一片冰凉,婆婆双手在长风双耳、面部、脑骨间游走,她脸上的神色,也随着双手阴晴不定。 “本是天居客,陷落凡间尘,前程混沌噩,回首孤一人。”婆婆收回双手,显得有些颤颤巍巍。 不灭挠头问道:“婆婆,这是何意啊?” 婆婆并未回答,而是自言自语说道:“奇怪,他的前路一片虚无混沌,再回首,他的身后竟是空无一人,连我也无法窥测” 长风不以为然,问道:“这些无关紧要,我关心的是,我能助不灭成为天选之子吗?” “你们携手而去,会成为天选之子,却又并非天选之子。” “啊,真是越来越不懂了。” “无妨,只待时机成熟,你们自然明白其中真意。” 第109章 灾星 长风不解的望向不灭,不灭瞥了他一眼,亦是不解的摇了摇头,不灭望向婆婆,见她面色慈祥,并未显露一丝气恼,忙向长风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快离去。 不灭格格一笑,毛绒双耳转动,柔声说道:“婆婆,时辰也不早了,既然此间诸事完毕,那我们便先行告退,不叨扰您歇息了。” 言罢拉起长风,碎步缓缓往外,未及数行,婆婆突然开口道:“我眼瞎多年,不想我的小不灭也长大了,是该踏出青丘,去外面见见世面了,不过今夜霜寒,就暂且留下,陪一陪婆婆。” 不灭忽然身体一凛,一对毛绒双耳下垂,双眉微蹙的吐了口气,双手推搡着长风外走,扭头朗声说道:“天黑路远,我将长风送至洞外,这就回来陪婆婆。” 婆婆默默点头,微微笑道:“快去快回。” 不灭转至洞外,轻声交代数语,又叮嘱长风一路小心,目送着长风走远,这才不舍的折返洞中。 长风无奈,摇头轻叹一声,趁着山间月色,竟是心情大好,他踏步哼起小曲,一路悠然自得,很快便回到了河洲,那处朴实无华的茅屋内。 夜已深沉,长风进屋倒头便睡,也不知过了多久,睡眼朦胧间,他隐约听到屋外风起,好像有人细语轻声,他想起身察看,却只觉身子沉重,就此失去了意识。 再次开眼,已是夜尽天明。 清晨,一束温暖的朝阳,穿过臂展参天的巨木,携着数点晶莹的晨露,滴落在长风的脸颊上,他缓缓抬头,却是目眩神迷。 他本能的伸手擦拭,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脚,连同整个身子,被厚重的铁链囚住,高悬在悠悠的古铜架上,不能轻易动弹。 他猛然惊醒,圆睁双目,望向眼下的陌生,更是一阵茫然。 “什么情况我不是在茅屋安歇么,怎么出现在这里?这里又是哪里?” 他奋力疾喊,高挑起双眉,涨红了脸颊,可双唇好像被什么封闭,不能发出丝丝细语,他大喘着鼻息,目向身体下方。 古铜架的侧下方,立着一尊四方古铜巨鼎,鼎中稠液鼎沸,鼎底并无烟火,却升腾起阵阵气泡,古铜巨鼎浑厚沉重,周身满布铭文,显得古老而神秘。 巨鼎脚下,是一处宽敞的圆形祭坛,平坦却显得灰暗,除了镌刻着古老铭文,还有深如沟壑的凹槽,凹槽之内,绿色稠液慢慢流转,渐成首尾相顾之势。 巨鼎身旁,一狐妖头顶冠冕,面戴青铜狐纹面罩,右手掌握褐色权杖,左手凭空绘画,口中念念有词,像是布置着什么大典。 祭坛的周围,怪石嶙峋,许多的巨石上面,匍匐着巨大的莫名兽骨,有的俯瞰着祭坛,有的震天怒吼,有的巨爪锐利,深入山石之中,远望尽是森然白骨,让人不禁毛骨悚然。 怪石山顶的高台,聚拢着许多狐妖,他们皆是起身步行,其容貌、肢体、穿着一如人类,唯一不同之处,是他们的毛绒长耳,生长在头顶两侧,他们的身后长任留有一条狐尾,有的甚至是几条不等。 “她是狐族的灾星,理当剪灭!” “青丘之狐,罪该万死!” “当年,若不是青丘狐执念,要与人类修士开战,我们狐族怎会死伤殆尽、流离失所,几乎沦落到亡族灭种的地步。” “我的爹娘、叔伯、挚友,都死在了那一役,都怪她。” “灾星,我呸,我们狐族四脉,不需要区区青丘。” “杀了她,我们狐族三脉足矣。” “杀了她,只是太过便宜她了,必须要用她的鲜血,祭奠我狐族战死的英魂。” “对,以青丘之血,祭奠战死的英魂。” “多少年了,今日终于得偿所愿。” “杀了她,杀了她” 祭坛高台上的狐妖,皆是群情激愤,偶有数位,更是声嘶力竭,呼喊之声此起彼伏,声震四野远近,久久不绝于耳。 躁动的空气里,除了震天的呼喊声,还弥漫着浓烈的狐狸体味,长风陡然闻之,感觉压抑的喘不过气来。 长风低眉四顾,目之所及皆是狐妖,他轻叹一声,说道:“如此多的狐妖,我这是捅了狐狸老巢,还是跌入了狐妖的梦境中?” 片刻之后,那头顶冠冕,面戴青铜雕花面罩的狐妖,以手中权杖杵地,四周群妖噤声,天地顿时一片寂静。 “诸位,吾昨夜夜观星象,见吾狐族正曜孤悬,昏暗而失光彩,隐约间有坠落之意,究其原因,乃紫微灾星现世,褫夺狐族正曜光芒,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若不及早予以剪灭,吾狐族必再起祸端。 经吾多番苦思勘算,已然得知这煌煌灾星,便是青丘的余孽,故命狐卫夤夜擒拿,缚于这祭坛之上,以待夜尽天明,召诸位前来共同见证,用灾星之血祭奠吾狐族英魂,消吾狐族祸端。” 四周狐妖闻言,更是群情激愤,偶有几位挥拳搂袖,呲牙咧嘴,涨得面红耳赤,若非灾星高悬,他们势必一拥而上,亲手将其撕碎不可。 “诛灾星,佑狐族!” “诛灾星,佑狐族!” “诛灾星,佑狐族!” “” 长风高悬青铜架上,将群妖之言尽收耳中,他心中猛然一惊,顿感大事不妙:“糟了,看他们的架势,是要将我杀了,来祭奠死去的亡魂,可我初来乍到,与他们无冤无仇,等等,青丘余孽,狐族灾星,难道他们要杀的,是青丘的不灭!” 长风恍然大悟,他想出言辩解,可四肢被铁链所缚,嘴巴仍被封住,就连细微的咿呀啊声,都无法喊出。 本能的反应告诉他,自己不能坐以待毙,于是他极力扭动身躯,晃动四周囚缚的厚重铁链,欲借铁链悬空的摇晃,以及细微的撞击声响,来引起祭坛四周群妖的注视。 与此同时,他表情稍显狰狞,挣扎着晃动脑袋,脸上双颊瞬间涨得通红,不住的向四周群妖暗示,自己还有话要说。 面罩狐妖摆手,四周一片寂静,忽然有个稚嫩的声音喊道:“大祭司,灾星好像有话要说。” 长风心中又是一惊,暗自说道:“大祭司!狐族的大祭司不是婆婆吗,难道是婆婆发现了我是人类的身份,故而让我独自返回茅屋,设计将我缚在祭坛之上,杀之以祭奠战死的亡魂?” 第110章 霸星 祭坛古鼎之侧,头顶深色长羽冠冕,脸上戴着狐纹面罩,手握褐色权杖的狐妖,正是稚子口中的大祭司。 只是此处的大祭司,身穿男式祭司古纹长袍,身材孔武有力,头顶青丝高悬,并无半缕银发,面罩后的双目明亮,显然不是青丘山洞中的婆婆。 “看来他并非瞎眼婆婆,我的人类身份,也暂时未被识破,不过他们所作所为,明显是冲着不灭而来,若非昨夜不灭留宿,今日高悬在此的,必定是她。” 稚子的声音,引起了其他狐妖的注意,祭坛周围的狐妖纷纷扭头,望向铁链高悬的长风,见长风不停的挣扎,或是高声大喊欢呼,或是咬牙切齿捶胸,或是一脸无情戏谑,但更多的是恳请大祭司解除封印,许其临终遗言。 大祭司双目狐视,眼眸之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诡异,他挥了挥长袖,迟疑间抬手示意众妖安静,顺势提起权杖,轻轻杵在祭坛地面上。 “也罢,就让吾看看这青丘余孽,狐族的灾星还有何遗言。” 长风嘴唇陡然解封,他长吐一口浊气,双目炯炯,扫量着眼下的大祭司,大祭司恰巧举目,四目相对间,大祭司竟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威严。 “星斗循环往复,周而复始,一如月盈则亏,水满则溢,不过是大自然的规律,岂可凭区区星斗托辞,就断言我是狐族灾星,这未免也太过臆断和草率了。” “天行有常,故可凭星斗轨迹,稍纵即逝的变化,觉察出一时的吉凶,吾夜观天象数息,皆凭狐族先祖遗训,岂能有差。” “大道无常,朝代更迭,恰如局势瞬息万变,你适才所言,主星昏暗而客星闪耀,我看那不过是主星更替,预示着狐族重新崛起,必将称霸整个妖域。” 祭坛四周群妖肃静,他们突然身躯一凛,头顶双耳陡然笔挺,双目之中光彩照人,仿佛只在一瞬间,回到了曾经波澜壮阔的大时代。 大祭司轻蔑一笑,叹道:“吾以为你死到临头,必是跪地求饶,不想到你竟是质疑吾作为大祭司的决断,果真出乎意料。” “大祭司?狐族的大祭司,不是青丘的婆婆么,你又是哪里的大祭司?” “吠,吠,吠,你说的是青丘那瞎眼的死老婆子,她虽然不是青丘狐族,但她为青丘狐族出谋划策,没少坑害其余狐族,乃十恶不赦的青丘余孽,怎可恬居大祭司之位,吾才是狐族四脉公认的大祭司。” “狐族四脉?” “看来青丘逍遥快活,那洞中的死老婆子,一点有用的东西都不曾舍得教你,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连狐族四脉都不知晓,当真可悲。” “婆婆待我极好,你休要在此挑拨离间,我且问你,狐族四脉可有青丘?” “告诉你也无妨,青丘、涂山、有苏、纯狐,狐族四脉自然有青丘。” “我就是青丘之主,我既不认你为大祭司,那你便不是狐族四脉公认的大祭司。” “偌大的青丘只余你一个,你的确称得上是青丘之主,不过等祭奠仪式过后,狐族便再无青丘,吾依旧是狐族公认的大祭司,吠,吠,吠” “狐族英才辈出,岂可以自己同袍的鲜血,去祭奠死去的英魂的!” “休得多言,天降灾星,应在你身,你已非吾族类,岂能不诛。” 大祭司不待长风出言,急提手中权杖,那权杖幽光律动,突然飘荡悬于半空,大祭司挥舞双袖,双手快速成诀,口中兀自念念有词。 他身侧的古铜巨鼎,在权杖的催动下,开始缓缓浮动,巨鼎周身铭文绿芒闪现,旋转缠绕着古铜巨鼎,祭坛地面铭文,也逐渐隐现,开始慢慢汇聚至巨鼎之上。 长风周身被铁链锁住,轻易不能动弹,眼见祭坛巨鼎结阵,顷刻便有性命之忧,他却无半分畏惧,而是坦然的望着眼下的一片聒噪。 “我身负重伤,记忆全失至此,是不灭不离不弃,日夜守护照顾,才侥幸存活至今,如今不灭有难,我理当舍命相护!” “铮!” 呼啸风起,古铜巨鼎之中,突然透出一柄长剑,大祭司冷眼一笑,双指轻轻晃动,那口长剑随之飞动,刹那之间,就要直取长风心口。 微风拂动,飘来数片落叶,长风缓缓闭上双眼,他嘴角微微上翘,双耳轻轻转动,静静的聆听着山河的纷杂。 “铛!” 一枚银色袖针掷出,直撞在长剑剑尖上,飞剑陡然受力,瞬间跌落在祭坛地面,大祭司见飞剑落地,瞬间勃然大怒。 “是谁,胆敢阻吾祭祀!” “是我,青丘之主!” 祭坛高台的东侧,群妖闻言急忙躲避,露出藏在其中一狐妖,但见她一袭白色绫绸长衫,肌肤柔软如凝脂,身材妖娆婀娜,头上青色随风飘荡,乃世间绝美的青丘白狐。 她正是不灭。 四周群妖肃穆,都被眼前的不灭惊艳,他们从未见过如此绝美的女狐,不灭从未离开青丘,他们也从未见过不灭,以致并无小妖识得。 祭坛上的大祭司微微一愣,说道:“青丘一脉仅存一狐,你是青丘之主,那祭坛上悬挂的,又是谁呢?” 铁链高悬的长风,见不灭现身,自然不胜欢喜,沉吟间忽而记起,大祭司如此着迷星斗,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假托以星斗之辞,戏耍大祭司一番。 “我是谁,天地早有昭示,昨夜天现异相,主星昏暗而客星闪耀,实乃霸星现世之兆,预示着狐族重振旗鼓,必将称霸整个妖域,而我,正是应运而生的霸星” 此言一出,祭坛四周群妖一片寂静,皆是满脸震惊诧异,纷纷转头望向被缚的长风,就连大祭司与不灭,亦是如此。 长风望着无数目光,忽然有些忐忑起来,突然的寂静让他觉得有些尴尬,他心中默念:“难道是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突然,四周群妖匍匐,纷纷跪倒在地,口中低声呢喃道:“霸星降世,狐族崛起!” 不灭趁群妖伏地,纵身一跃,跳到了祭坛古铜架下,趁着大祭司愣神的一刹,她抽出腰间软剑,朝着古铜架上的长风,快速的挥出数剑。 “吭,吭” 手起剑落,长风身上的铁链,被悉数斩断跌落,他也顺着古铜架落在地上,不灭见势,急忙跃至他身前,附耳轻声道:“你真的是霸星?” 第111章 妖域少主 长风戏谑一笑,侧身微倾,装腔作势,一本正经的在不灭耳畔轻语。 “我哪里是什么霸星,那不过是一时情急,假借斗转星移的托辞,来寻求一线生机而已,谁知他们竟信以为真了。” 不灭轻叹一声,拍了拍自己胸口,好似虚惊一场,随即嫣然一笑,转动着头领毛绒双耳,与长风一阵轻声嘀咕。 “我就说嘛,你一个外来人类,怎么可能是我狐族的霸星!” 长风瞥了瞥嘴道:“世事无常,时移世易,谁又能说得准呢。” “行啦,你就别贫了,一会该露馅了。” “怕什么,你看他们这不都被我唬住,跪倒在地不敢起来么,你还别说,我这招还挺管用的。” “那是因为你初来乍到,不知这霸星对我们狐族来说,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 “百余年前,狐族先辈大祭司曾预言,风云变,天地易,龙纹出,霸星现,狐族霸绝妖域,誓与天比肩。” “啊,还真有这么一说,我虽然不解谶语含义,不过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如此说来,刚才我完全是瞎猫撞到死耗子,歪打正着的,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趁他们还没缓过神来,赶紧溜之大吉呀,我可还不是眼前这大祭司的对手啊。” 二位一阵嘀咕,正欲悄悄转身纵跃。 “呲!” 突然一声轰隆巨响,但见大祭司手举权杖,重重的插在祭坛地面,四周砂石飞溅,祭坛高台匍匐的群妖,闻得惊天巨响,纷纷站立起身,望向祭坛正中。 “想走,没那么容易,霸星关乎狐族未来,地位何等尊崇,岂会是你这黄口小儿,要顺天应命,引领狐族走向辉煌,也应该是吾这位大祭司才是!” 大祭司目光凌厉,他陡然抬手成爪,低眉间暗自凝成法球,隐约间似有呲呲声响,长风见势,忙赔笑脸示弱,伸手示意大祭司稍安。 “大祭司,有话好好说,何必动手动脚呢,我刚才不过是随口一说,你就当个屁放了就行,你想想看,狐族霸星何等尊崇,放眼整个狐族,也只有你这般气质如兰,这般道法超群,这般德高望重者,才可与之匹配,你说是。” 大祭司收手止法,他挥了挥衣袖,不屑的瞥了瞥长风,一副居高自傲的大笑道:“吠,吠,吠,算你小子识相,果然也只有吾,才配得上这天降霸星称号。” 长风连忙附和道:“对,对,对,你才是狐族霸星,我们不过是风中尘埃,微不足道,我看这里也没我们什么事了,我们就先行一步了。” 长风笑着拉起不灭,转身向着身后轻步移动,才行数步,大祭司的笑声戛然而止。 “等等,吾听闻青丘只余一狐,你既不是青丘之主,又非狐族霸星降世,那么你究竟是谁?” “我说我无意冒犯,乃误入此间的山林迷途小妖,你会信吗?” “你觉得吾应该信么,你从青丘被擒,她为救你而来,你俩在此嘀咕半天,看来关系匪浅,想来也是青丘之狐,不过你毛色杂乱,又并非真正的青丘白狐 不如你舍弃青丘,将她就地诛杀,重归吾所掌狐族,吾可以保证,让你后半辈子锦衣玉食,备受狐族推崇,甚至还可教你法术,让你去参加天选大会。” “比起天选大会,我更好奇的是,你对青丘一脉为何如此忌恨?” 不灭怒目相对,喝道:“你与青丘一脉到底有何深仇大恨,就算知道我是青丘最后的血脉,你也一心想要赶尽杀绝!” “吠,吠,吠,看来青丘山洞的瞎老婆子,什么都没有跟你说啊。” “说什么?” “数十年前,吾等妖域繁荣昌盛,妖域八部之众无忧无虑,生活逍遥又快活,可身为妖域帝君的青丘白狐,不思带领妖域强盛,却是刚愎自用,不顾群妖极力阻挠,挑唆群妖与人类修士大战,以致妖域尸横遍野,千里荒无人烟” “那些都是陈年旧事了,妖域与人类大战时,说不定我尚未出生,如今我不过是生活在青丘,说到底那都是帝君的决断,与我又有何关系?” “与你有何关系,吠吠吠,那死瞎老婆子没告诉你,你是先代帝君的遗孤?” “我是帝君遗孤!我是帝君遗孤!” 不灭神情恍惚,她瞳孔不自觉地扩张,一脸震惊难以言表,对于她的身份,青丘的婆婆从未提及,有时她也曾出言询问,自己的爹娘是谁,可每次婆婆总是以各种理由搪塞。 长风大义凛然道:“她娘既是先代帝君,那她便是妖域少主,你们怎可如此待她。” “妖域少主,呸,若不是她娘一意孤行,吾等妖域岂会分崩离析,妖域八部也不会死伤殆尽,分作妖域八族藏匿各处,她娘作下的孽,理应由她来偿还!” 四周群妖激愤,显然在场众妖,除了长风和不灭,谁都知道青丘的这段往事,难怪他们要擒她,说她是狐族灾星,是妖域的罪人。 长风还想辩解,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未及出言,耳畔已响起风雷之声,大祭司抬手施法,一道雷霆闪电飞驰,直扑不灭而去。 “快躲开!” 长风见不灭恍惚,忙朝她大喊,可雷霆闪电疾驰,转眼即到不灭身前,长风不及多想,双手握拳交叉护身,暗使周身能量,挡在不灭身前。 “轰!” 一声轰鸣嘶响,长风被击退滑行数步,他身体陡然承受电击,只觉浑身一阵酥麻,他一手捂住自己胸口,一只脚单膝跪地,嘴角一抹鲜血滴在祭坛地面。 不灭见长风负伤,这才猛然回神,大祭司又连施数道雷霆闪电,不灭急忙抽剑斩击,瞬间大战数合。 长风拭去嘴角鲜血,心中暗想:“就算不灭能暂时抵挡住大祭司的攻击,但此处祭坛群妖虎视,长此下去毫无胜算,况且我不过区区凡人,只会成为不灭的累赘,还是设法离开才行。” 他趁不灭与大祭司打斗之际,暗自观察祭坛四周山势,猛然间,见一处隐蔽山石之后,似有鱼鳞微光闪动,他急忙站立起身,也顾不上此刻身体的酥麻,大步流星,径直向着鱼鳞微光而去。 第112章 傻姑 鱼鳞微光的侧面,峰回路转处,果然藏有一处风洞,长风大喜过望,搂起袖子的同时,急忙躬身上前查探。 借着微光,在他低眉前行的一刹,突然瞥见风洞的角落,似有妖物正背身埋头蹲坐,举手投足间像是在大快朵颐,长风微微一愣,不想这隐蔽的风洞中,依旧藏有妖物。 此刻情况紧急,已不容过多思索,他只好壮起胆子,双手握成拳头,双目紧盯着那妖物,轻掩脚步,如猎人狩猎般,悄无声息的步步靠近。 就在长风挥拳的一刹,那妖物突然双耳抖动,似乎有所察觉,与此同时,那妖物扭头后望,一双清澈的眸子微微一愣,随即一脸傻笑的说道:“嘻嘻,被你发现了。” 那是一只初幻人形的狐妖,但见她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如脏乱日久的乞丐,身材娇弱瘦小,显得有些弱不惊风、楚楚可怜。 她看上去与长风年纪相仿,一头火红的长发,和身后毛绒的火红长尾,格外引人注目。 她此刻光着脚丫,蹲坐在风洞碎石地面,左手抓着吃剩的烤鸡,右手握着一条肥美的鸡腿,正津津有味、十分满足的嚼着。 长风也是微微一愣,又见她灵眸清澈若儿郎,陡然遇见自己无畏无惧,依旧倚坐原地,大口的啃着鸡腿,仿佛世间万千珍味,都不及她手中的一口鸡腿。 长风收敛心神,悄悄松开双拳,缓缓蹲下身形,微笑好奇着问道:“你是谁呀,怎么会躲在这里?” 那火狐傻傻一笑,答道:“我是谁?我也不知道,我没有名字,大家都叫我傻姑。”说完抓住烤鸡,抬眼警惕的四望,轻声说道:“嘘!我躲在这里吃烤鸡勒,你要不要吃一口啊?” 傻姑咬住右手的鸡腿,嬉笑着伸手去取左手的烤鸡,可烤鸡残存,左手间也只剩下最后一点鸡肉了,她低眉望着最后的鸡肉,又望了望长风,眼中尽是委屈与不舍,但最终还是将左手仅存的鸡肉,依恋不舍的递向长风。 “傻姑,我不爱吃鸡肉,还是留给你自己吃。” 傻姑顿时大喜,傻笑着点了点头,说道:“鸡肉这般美味,你居然不喜欢吃!” 长风无奈的摇了摇头,问道:“傻姑,你可知道这风洞,通往何处?” “嘘!这里是傻姑的栖身之所,傻姑自然知道。” “太好了,傻姑,这里是不是可以通往别处?” “欸,你怎么知道!这里的确通往一处大森林,那里有好多好多小鸡,傻姑最喜欢吃烤鸡了,可傻姑太笨了,老是抓不着它们。” “好傻姑,你带我出去,我帮你抓好多好多小鸡,让你一次吃个够,可好?” 傻姑咽了咽口水,高兴的手舞足蹈道:“太好了,太好了,傻姑要有吃不完的烤鸡了。” 傻姑起身,一阵狼吞虎咽,拉起长风的衣衫,就要往风洞内走,长风急忙制止道:“等一等傻姑,我还有一个朋友在外,你去前面的岔路口等我,我去去就来。” 傻姑点了点头,一边啃着鸡肉,一边摇身踱步,高兴的一蹦一跳往内走去。 长风走出风洞口,眼见不灭久战难支,逐渐落入下风,他双眉紧蹙,顿感形势不妙,他低身抄起身侧一块山石,奋力朝大祭司砸去。 “不灭,快到我这里来!” 不灭听到呼喊,趁大祭司躲闪瞬间,向着长风这边纵跃,长风不及解释,转身朝风洞内疾走,不灭会意,跟在他的身后向前。 大祭司恼怒,放下手中权杖,朝着不灭疾走的方向奔去,不灭见大祭司追来,急忙抽剑挑落洞壁碎石,剑尖疾点,径直向大祭司刺去。 风洞狭长拥挤,眼见无处可躲,大祭司挥舞双手施法,一道凌厉的妖法直袭不灭,不灭闪身躲避,那妖法如利斧,斩击在洞壁之上,风洞顿时剧烈摇晃,山石不断跌落,即将掩盖住前路。 长风见风洞摇晃,转头望向身后,眼见身后的山洞即将被山石掩盖,立时转身止步大喊:“不灭,快,山洞道路要被掩了。” 不灭闻言,心中顿时一惊,她急忙甩下大祭司,转身向着崩塌的风洞疾驰,眼见山洞越来越小,已不足常人前行,长风急如热锅蚂蚁,就要折返搬开山石。 “别回头,快往前跑!” 不灭大声疾呼,双腿倚壁急点,手中软剑挑射碎石,刺向身后,随后手臂轻抖,将手中软剑收入腰间,在山洞即将淹没的一瞬,化作一抹纯白的长狐,钻过山洞塌口,滚落在长风身前,倏然间,又幻化成了人儿模样。 长风又惊又喜,大声说道:“急死我了,想不到你还能化身。” 身后崩塌的碎石轰鸣,想来必是大祭司施法,正欲重开山洞,不灭急忙起身道:“来不及解释,快快往前寻找出路。” 风洞黑暗,长风却能夜视,他扶起长风笑道:“这风洞通往外面的森林,傻姑在前面岔路口等待,我们沿路疾行便可。” “傻姑?” “恩,我刚认识的小狐妖” 说话奔跑间已至道路尽头,而傻姑正蹲在尽头吮吸着手指,长风避之不及,一脚撞在了傻姑身上,傻姑大喊一声,身体向前倾去,长风急忙伸手拉住傻姑,这才发现道路的尽头,竟是一处悬崖深渊。 他们站在悬崖之上,悬崖往下数丈,是一处虎口瀑布,瀑布飞流直下,伴随着哗哗的水流声,和溅起的升腾水雾,落向黑暗的深渊中。 “啊!” 长风抓着傻姑衣领,已是立在深渊边缘,他望着眼前一片黑暗,身体不停的摇摇晃晃,一番左右驱力平稳,总算是在即将跌落的一刻,站在深渊的翘石上。 傻姑身体悬在半空,她双腿蜷缩,双手捂着眼睛,一双长耳下垂,身体颤颤巍巍,不停的暗自发抖,已是恐惧到了极点。 长风轻松了口气,正准备收手将傻姑抓回,谁知身后必灭即至,她只顾望向身后,竟是一个踉跄,恰巧撞在叹气的长风身上。 “啊——” 三声清澈悠长的喊声,伴随着飘落的瀑布,一齐跌入了黑暗的深渊之中。 第113章 无形屏障 耳畔风啸水吼,悬崖深渊之下,是一处不见天日的水潭。 潭水悠悠,清澈而彻骨,那飞流直下的瀑布,宛若九天穿云的应龙,发出阵阵低吼的同时,溅起的层层薄汽水雾,让水潭显得朦胧虚幻如仙境。 水潭周围山石耸立,偶有青苔古藤攀附,水潭除了飞瀑直下,更有无数暗流汇聚,又据山势地形沟壑,在水潭的侧面,形成了一条天然小河。 河水清澈冰凉,河道狭窄高深,加之小河蜿蜒婉转,纵横于山势之间,不断吸纳涓涓细流,以致小河水流湍急,不知其究竟流往何方。 “噗通、噗通、噗通!” 黑暗之中,三声清脆的急坠声罢,汹涌的水潭面顿时水花四溅,长风身材修长壮硕,第一个砸入水潭中,傻姑蜷缩着身体,紧随其后,不灭飘然乘风,最后一个落入水潭中。 悬崖高远,他们仨如碎石径直贯向潭内,在水中钻行数尺后,被潭水强大的浮力所阻,他们完全不谙水性,只是依靠身体本能,不断的用四肢拍水,以期自己能迅速的浮出水面。 可水潭潺潺成水旋,很快便将他们抛入侧面河道,沿着小河顺势而下,可河水湍急而汹涌,他们身在河水之中,一如无根的浮萍,只能任凭河水漂打。 傻姑最是力弱,她被河水连番冲撞,又一番挣扎无果后,突然没了声音,渐渐向下沉入河底,长风陡然见之,急忙奋力游近,抓起傻姑的手臂,将她驮在身后。 不灭趁着上浮瞬间,暗施妖法,不知从何处携来一块枯木,她奋力爬上枯木,又大声招呼长风上坐,长风顺流从势,先将傻姑护上枯木,自己则身在河水中,双手顺水势掌舵枯木方向,一面观察着河道前路,一面探寻河道两侧,想将枯木筏子抵靠河岸,哪曾想河道两侧常年冲刷,光滑清洁的如同镜面,根本无处可以落脚。 也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之中浮现一缕微光,又经过一处险滩,突然河道急转,水势变得开阔而平缓,眼前的微光也越来越强,他们坐在枯木筏子上,只能伸手遮眼,或是闭目不看。 等他们再次睁眼,眼前所见豁然开朗。 碧蓝天空如洗,阳光悠然斜落,照在四周苍翠的青山上,山间河流宽阔而蜿蜒,河畔草甸柔软舒适,微风浅浅吹过,偶然间还能闻到幽幽的花香。 “我们出来了!”不灭嫣然一笑道。 “嗯,我们终于逃出来了。” 此时河水静淌,长风一时大喜,他将手置于河面,河水温暖而清澈,他滑动双手,欲将枯木筏子停靠河畔,忽然望见河水足浅,索性一跃而下,踩在河道中,双手推着枯木筏子,将其停靠在一处河岸。 木筏停罢,不灭拖起傻姑,长风上前将傻姑抱下,放在青青柔软的草甸上,不灭上前察看,又轻轻呼喊傻姑,傻姑却是一动未动。 长风双眉微蹙,心中暗自焦急,不灭轻轻安慰道:“她只是暂时昏迷,应该并无大碍。” 长风默然颔首,见不灭和傻姑的衣衫尽湿,发髻双耳间的毛发,还不断的滴着水珠,他环顾四周道:“我去附近拾些枯枝,来生火给你们取暖烘衣,顺便打探一下四周地形。” 不灭点了点头,答道:“嗯,你快去快回,路上一定要多加小心。” 长风转身,向着身后丛林走去,天地山河壮阔,他身在山林之间,宛如沧海之中的一粟,微弱而渺小。 他一路向前,手中已拾了不少枯枝,正自弯腰间,突然远处灌木草丛异动,他急忙静止不动,双目低眉注视,一如猛虎紧盯着猎物。 一阵窸窣声响过后,灌木草丛深处,忽然蹦出一只兔子,一身灰色斑点毛发,肥头大耳,身体浑圆壮硕,乃是难得的野味。 长风瞬间大喜,黑暗漂泊许久,已是又饿又乏,此刻遇见野兔,无异于雪中送炭,他轻放枯枝,猛然纵身跃起,一如饿狼扑食,抓向远处的野兔。 野兔陡然受惊,噗通着双耳,蹦跳着飞奔向远处丛林。 到手的野味,岂能让其走脱,长风拔腿狂奔,野兔左右蹦跳,倏然间,一个跳跃竟是凭空消失,长风紧追不舍间,心中暗自惊叹,而双腿却未曾有丝毫停歇。 “砰!” 突然,在野兔凭空消失处,长风迎头硬撞,只听得一声巨响,他好像撞在什么屏障上,一个踉跄,竟被莫名反弹,身体猛然向后跌划回去。 长风揉了揉额头,又晃了晃脑袋,显然适才一撞,让他有些晕头转向,他收敛心神,缓缓站立起身,带着满脸的诧异,盯着适才被撞之处,一步一步接近,又尝试性的伸手触摸。 果然,在他的触摸的地方,似有一处无形的空墙,任凭他如何使力,都无法轻易突破,他越是用力撞击,反弹回来的力道越猛。 他又尝试绕路撞击,或是伏在地上钻行,或是跳高纵跃,环行方圆数十里,不足窥其一二,均是无功而返。 “奇怪,这里怎么会有一堵如此宽阔的屏障,难道这其中藏着什么宝藏?” 眼见徒劳无功,而离开时久,长风只得原路折返,顺便重新拾取了一些枯枝,抱在自己怀中,另在返回的途中,还幸运的抓到了一只野鸡。 长风望见不灭独坐,喊道:“我回来了,傻姑还没醒来吗?” “她昏迷一直未醒,奇怪的是她身上衣衫尽湿,可身体却一阵滚烫。” “不会是生病了,你快帮忙生火,我去处理一下野鸡,一会做顿烤鸡给你们尝尝。” “嗯。” 长风丢下手中枯枝,自己则提起野鸡至河边,一番切割处理间,不灭已生起大火,她将傻姑和自己外套退下,搭在火旁的枯枝上烘干。 长风将收拾好的野鸡,用一根细木贯穿,置于火焰上来回烘烤,不一会野鸡便散发出阵阵肉香。 “啊!好香呀!” 傻姑伸了个懒腰,迷迷糊糊间揉了揉眼睛,细看之下,她的嘴角已口水直流,果然吃货的世界,只有美食才能令其清醒。 长风与不灭相视一笑,见傻姑缓缓坐起,又一齐望向傻姑,突然间,长风大惊失色,不灭亦是神情讶异,皆是一脸难以置信状。 第114章 羽族 傻姑痴痴一笑,好奇的眺望远近四周,丝毫未察觉自身外貌,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头至脚逐一显化。 举手抬足间,她的一抹火红乱发,在阳光闪耀下,如飞瀑流云般,披落成红中藏黄的垂髫,头顶两侧的红绒长耳,化成了两片多彩长羽,呆卷可爱却又颇具威势。 她破旧褴褛的衣衫,显化成红色的绫罗长裙,身后蓬松的毛绒狐尾,悄然隐退消失不见,而额头眉心之间,陡然生出一朵花羽图案,鲜艳灿烂却如昙花一现,顷刻间烟消云散。 她一双灵眸转动,浑圆的双目外侧,各生出一抹淡淡的嫣红,艳丽妩媚,与狐族天生媚相相比,自是另一种风情。 长风恍然大悟,望着不灭大笑道:“莫不是这冰冷彻骨的潭水,可以洗涤外容外貌,不灭,快,瞧瞧我的相貌,可有变得更俊啊。” 言罢放下烤鸡,扭动身形,在不灭面前卖弄,不灭白了他一眼,蔑视的一字一顿道:“毫无变化!” 长风大失所望,低身继续烤着野鸡,皱眉沉思道:“不应该啊,我这毫无变化,傻姑为何会瞬间焕然一新呢?” 不灭懒得搭理长风,而是缓缓起身,盯着显化后的傻姑仔细打量,傻姑浑然不觉,此刻只是口水下流,双目直勾勾的盯向火焰上侧,那来回转动的烤鸡。 长风微微一笑,停下手中烤鸡的细木,取一片阔叶包裹,掰下一条烤鸡香腿,递给一旁馋嘴的傻姑,傻姑咽了咽口水,接过滚烫的鸡腿张口便啃。 “啊,烫,烫,烫,真香!” “你慢点,烤鸡还有,可别烫着了” 长风静坐在火堆一旁,望着稍显滑稽的傻姑,不灭神色凝重,悄悄落坐在长风身侧,低声与长风一番攀谈,傻姑只管啃着手中鸡腿,丝毫不顾身旁细语。 “我适才细细观察,发现她如今样貌并非狐族,倒像是翱翔九天的羽族!” “羽族?”长风一脸疑惑。 “我曾听婆婆提及,羽部同我们狐部一样,乃是妖域古老八部之一,世受妖域帝君统领,共同拱卫着妖域的安宁,只是后来妖域多番历劫,八部妖众分崩离析,羽部亦是伤亡惨重,遂举部远迁藏匿,成为了今日的羽族。” 长风一阵唏嘘,叹道:“沧海桑田,世事变迁,苦的都是妖众,这所谓的羽族,顾名思义,就是指天生羽翼者?” 不灭点了点头,说道:“妖域凡有双翼者,皆可自诩羽族,羽族以实力为尊,其族内大妖如凤凰、重明者,不仅法力高深莫测,更有天生风雷双翼,据说双翼抖动,风驰电掣,扶摇千里不过须臾。” “这般厉害!可我见傻姑身后,并无象征羽族的双翼啊。” “你见我有狐尾吗。”不灭瞥了长风一眼道。 长风一本正经,充满疑惑的望向不灭屁股,不灭瞬间恼怒道:“你往哪里看啊!” 长风一脸委屈的答道:“不是你让我看的么。”随即像发现新大陆一般,笑道:“嘿,你还真没有狐尾!” 不灭涨红着脸颊嗔道:“哼,你知道什么,一些高等羽族同我一样,是可以自由隐匿双翼的。” “原来如此,你的意思是,傻姑是高等羽族?可身为高等羽族的她,为何要幻化成一只火狐,潜藏隐匿在你们狐族呢?” “这我便不得而知了,或许,她的傻也是假的。” “不会,我看她满脸纯真,笑容更是天真烂漫,根本不像是装出来的,莫非她有何难言之隐?” “害妖之心不可有,防妖之心不可无,一会你在旁静观其变,且看我如何审问一番。” 长风稍显犹豫,他望着啃肉的傻姑,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叮嘱不灭道:“千万要注意分寸啊。” “放心,我会的。” 不灭起身绕至傻姑身后,悄悄抽出腰间软剑,轻轻架在傻姑脖颈上,傻姑光顾着啃鸡腿,并未注意身后的不灭,反而耸了耸肩,以为不灭在跟自己玩闹。 不灭大喝一声,喊道:“傻姑!” 傻姑被吓得身体一抖,手中的鸡腿顺势而下,跌落在青草甸上,她满脸的遗憾和叹息,想伸手拾起,这才发现自己的脖颈间,架着一口铮亮的利刃。 傻姑急忙双手上举,大声哭喊着说道:“漂亮姐姐,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不灭冷哼一声,说道:“只要你如实作答,我不仅不会杀你,还会奖你香喷喷的烤鸡,若是有半句谎言,定叫你立时身首异处!” 傻姑盯着地上的烤鸡,使劲咽了咽口水,说道:“烤鸡,烤鸡,我的烤鸡”随即哼了哼鼻子,继续说道:“姐姐你问,只要是傻姑知道的,傻姑一定全部告诉你。” “你究竟是谁,为何要潜藏在我狐族当中。” 傻姑微微一愣,委屈的答道:“我是谁,我是傻姑啊,你们难道忘了?奇怪,我为何在狐族,当然是因为我是狐狸啊。” “你要不要看一看自己的装扮。” 傻姑低眉望向自己的长裙,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双耳,顿时大惊失色,着急的哭喊道:“我的耳朵,我的尾巴呢” 不灭望向长风,长风见傻姑双眼清澈,表情单纯毫无掩饰,轻轻摇了摇头,微笑着取过另外一条鸡腿,递给哭喊着的傻姑。 傻姑看着鸡腿破涕为笑,不灭无奈收回软剑,傻姑接过烤鸡腿,大口大口的啃着,仿佛方才的惊心,与她丝毫无关。 不灭落坐火堆旁,柔声说道:“傻姑,你没有狐耳和狐尾,那是因为你并非狐族,而是天生羽族。” 傻姑看了她一眼,继续啃着手中的鸡腿道:“什么羽族?” 长风尴尬一笑,叹道:“看来她真的不知,也许她与我一般,都失去了部分记忆,哎,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不灭眺望四周山色,自言自语道:“也不知此处是何方?” 长风忽有所思,说道:“傻姑,我们从风洞而来,你熟知风洞细节,可识得此间是何处?” 傻姑边啃鸡腿,边茫然的答道:“风洞我是熟,从瀑布悬崖岔路分开,沿着左侧小道前进,不一会就能到达森林,可我们从上跌落下来,我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了。” 第115章 遗迹 长风长叹一声,分取了一块上好的烤鸡肉,用阔叶包裹递给不灭。 不灭小吃数口,便将烤鸡肉搁置一旁,伸手取过烘干的衣衫,重新套在自己身上。 青山苍翠,各皆无语,长风往火堆添上一把枯枝,燃起的火焰顿时摇曳,他舒展全身靠近火堆,借着燃起的火势,好将身上的湿衫烘干。 他又自取过一块烤鸡肉,一边撕扯咀嚼,一边埋头思索,接下来该何去何从。 “向前我拾取枯枝时,望见一只野兔在我眼前凭空消失,我一时好奇,迎头追赶上去,却被一堵无形屏障所阻,我左右尝试,发现那屏障好像牢笼,覆盖方圆不知多少里,不管我如何冲撞,依旧无法突入其中。” 不灭稍加思索道:“那无形透明的屏障,应该是一处结界!” “结界?”长风疑惑的问道。 “简单点,就是前辈高人,以自身妖法为引,凭借庞大的奥义法阵,凝结而成的防护罩。” 长风兴致盎然,立时大喜道:“防护罩!你的意思是,那结界之中,藏着什么大宝贝?” “也许是圈养着凶兽,也许是隔绝着某种禁制,也许是自成的一方天地,也许是深藏着天材地宝,也许前辈所留的大道造化。” “也就是说,极大的几率是藏着宝贝!” 不灭微微点头,长风兴尽之际,忽而以手捶腿,一脸的遗憾和不甘,叹道:“哎,我的宝贝,若是能进去就好了。” “依你向前所言,仅凭我们如今实力,想突入结界之中,无异于以卵击石。” 长风双眉微蹙,起身回望水潭方向,说道:“看来那大祭司一时半会寻不到此处,我们的衣衫都已烘干,烤鸡也已食尽,不如”长风眺望远山结界处,笑道:“不如我们前往结界处,去碰一碰运气!” 不灭摇了摇头说道:“去了只怕也是无果。” “反正也是无事,就去看看也是无妨,万一是,傻姑。” 长风说完望向傻姑,傻姑正平躺在青青草甸上,意犹未尽的拍着肚子,听见长风呼唤,她伸手缓缓撑坐,一双灵眸纯真无暇,好奇的问道:“那里可还有烤鸡腿吃?” 长风哈哈一笑,说道:“有,当然有。” 傻姑傻傻一笑,起身拉起长风就走:“那还等什么,我们快去抓野鸡。” 不灭无奈,只得熄灭火堆,跟在他们身后,一齐朝着结界处走去。 穿越臂展参天的巨木林,跨过荆棘横生的灌木丛,踩着枯枝落叶的洼地,在长风的带领下,他们再次来到结界之前。 结界之内丛林密布,若梦如幻,亦真亦假,让人难以捉摸,长风紧盯一处,撸起袖子,挥拳不断直轰,数息过后,那结界依旧纹丝未动,取将他挥出的拳力,悉数返回给了长风。 不灭伸手轻轻触碰,疑惑的说道:“这结界透明虚幻,想来并非寻常大妖所布,只是奇怪,为何我对这结界,会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呢?” 长风闻言大喜,说道:“你既与之熟悉,可能破解此结界?” 不灭未答,而是抽出腰间软剑,提剑蓄势,向着结界连斩数剑,只听得一阵铮铮声响,那结界却依然完好,并无半分裂痕。 长风眼见斩击无果,不由得心灰意冷,回头之际,瞥见傻姑蹦攀向一旁的山丘,欢呼兴奋的比划大喊:“快来呀,快来,这里有好多好多野兔哩!” 长风迷茫的望向傻姑四周,但见那荒丘杂草丛生,枯枝落叶层积,疑惑的问道:“哪里有野兔啊?” 傻姑见长风不信,急忙伸手前指,焦急而带点哭腔道:“那里,那里!” 长风顺着傻姑所指,那里一片郁郁葱葱,虚幻朦胧隐现,乃结界内部一片密林,哪里能望见野兔。 “不会是幻觉!” 傻姑见长风迟疑,不由分说,从山丘上飞奔而下,拉起长风直奔向原来位置,嘟嘴伸手,有模有样的一一指予长风,长风揉了揉双眼,凝视结界前方,吐了口气,皱着眉转头望向不灭。 不灭攀爬至山丘,顺着傻姑手尖所指,举目远眺,除了茫茫翠绿,亦是一无所获,她与长风相顾无语,低眉间忽然想到了什么。 她指着极目远处,对傻姑说道:“傻姑,那里除了野兔,你还能看到些什么?” 傻姑啧啧嘴,伸出手臂比划着,说道:“那里有一棵很高很大的树,只可惜被斜着折断了,只留下一片杂乱的枯枝,大树的下面好像是一座宏伟宫殿,只可惜年代久远,到处都是残垣断壁,积满了厚厚的灰尘。” 不灭悠悠说道:“难道这结界之内,是一处尘封的遗迹?” 长风又惊又喜,托着傻姑说道:“傻姑,傻姑,快看看结界里面,可有发光发亮的宝物!” 傻姑点了点头,极目远眺,一番搜索后摇了摇头道:“里面一片狼藉,除了崩塌的石柱,就是破损的宫墙,好像并没有发光发亮的物件。” 长风一脸失望,瘫坐在枯枝上,望着傻姑背影,好奇的问道:“奇怪,傻姑,你为何能看见结界内的景象?” 傻姑痴痴一笑,转身望着长风,说道:“嘻嘻,我也不知道啊。” 长风与傻姑对视的一刹,大惊道:“傻姑,你的眼睛!” 傻姑被猛然惊呼吓了一跳,她瞪大眼睛盯着长风急道:“怎么了,我的眼睛怎么了。” 说话间,她额头眉心花羽图案浮现,她的双目清澈灵动,只是左右双目之中,皆是各自多了一瞳,且双瞳交相呼应,如朝阳与皓月阴阳交替。 “重瞳!”不灭望着傻姑惊呼道。 “啊?”长风与傻姑异口同声,皆是一脸疑惑的看着不灭。 “重瞳即如傻姑这般,一目之中含有两枚瞳孔,双瞳彼此交相辉映,据传这重瞳乃羽族大妖,重明鸟一脉独门瞳术,可以堪破世间幻象。” 长风点了点头,顿时恍然大悟道:“由此可见,傻姑的身份,多半就是羽族的重明鸟。” “我是重明鸟?傻姑是重明鸟!”傻姑痴痴一笑,眨眼间双目重瞳隐匿,额头眉心花羽消失,一切又重归平常。 “傻姑,你脑中可还有模糊记忆,自己是出身羽族的重明鸟?” 傻姑低头苦思良久,摇头傻傻一笑,说道:“傻姑什么也不记得了” 第116章 婆婆陨落 长风自嘲笑道:“哈哈,傻姑虽然记不清自己是谁,但她天生铸就的能力,关键时刻还能大显神通,而我” 不灭轻叹一声,说道:“两只记忆不全的小妖,这个时候就别自怨自艾了。这虚空的结界就算我们能望见,只怕暂时也无法进入,天色向晚,我们还是想想如何脱身。” 长风眺望来路,好奇问道:“奇怪,我们落水漂流已有大半日,这大祭司怎么还没追来?” 傻姑晃悠小腿,嘟着小嘴巴说道:“好像我曾听他们说过,这里好说叫什么禁地来着” “禁地!”长风与不灭面面相觑,不由得异口同声惊呼。 傻姑瞪大双眼,好奇的望着他们,不灭恍然大悟道:“此处即是禁地,那他们自是不敢僭越。” 长风闻言席地而卧,悠然自得的说道:“如此说来,我们岂不是可以好好休息一番,顺便多抓几只野兔充饥。” 傻姑欢呼雀跃,第一个鼓掌赞同喊道:“好呀,好呀!” 不灭却不认同道:“他们不敢来此处,那他们一定会去青丘,不行,我得赶回青丘,那里可只有婆婆一个。” 长风叼起狗尾巴草,不以为然的说道:“嘿,婆婆法力高深,有什么可担心的。” “狐族三脉妖多势众,其中也不乏异能之士,婆婆年老体迈,又身抱旧疾未愈,且双目失明多年,我担心狐族三脉久攻不胜,会不择手段” 长风颇觉言之有理,便好奇的问道:“你是如何得知我被擒的?” “都是婆婆告诉我的。” “那你又是如何赶来的?” “是婆婆消耗自身妖力,启用法杖施法,暗开一道小型传送门,我这才能及时赶到,藏匿在他们之中。” “婆婆临行前,可还有交代。” 不灭忽然想起什么,说道:“婆婆临行之前,交给我一道灵符,让我遇到困境时方可使用。” “快拿出来。” 不灭双指纤细上扬,一枚绿色的灵符飘动,她轻轻默念数语,温柔的妖力稍稍灌入,灵符刹那间绿色光芒浮现,一扭一曲凌空悬浮,瞬间幻化成一道绿色法门。 不灭见法门顿时喜道:“这是返回青丘的传送门,我们快回去。”说罢率先进入了传送门中。 长风起身就要踏入,忽然想起了傻姑,转身对傻姑说道:“傻姑,我们要回青丘了,那里凶险难测,你不如留在这里,过些无忧无虑的生活。” 傻姑挠着头说道:“无忧无虑,什么是无忧无虑,傻姑只知道,如果没有烤鸡吃,再好的地方,傻姑也觉索然无味。” 长风哈哈一笑,说道:“傻姑啊,你是真的傻啊。” 傻姑痴痴一笑,拉着长风的手臂道:“嘻嘻,我可不管,你去哪里,傻姑就去哪里!” 长风无奈,说道:“好,事不宜迟,那我们一起去助不灭。” 回到青丘,已是夜幕降临。 孤月高悬,夜色朦胧,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烧焦味,四周一片夜色难以言喻的狼藉。 不灭心中一惊,她双眉紧蹙,向着河洲间的茅草屋奔去,长风紧追其后,他望着四周硝烟,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傻姑跟在他们身后,一脸无忧无虑的兴致,不时回头观望打量着四周。 河洲水流依旧,蜿蜒流淌如长歌,只是那里的茅草屋,连同附近青青草甸,早已化作了灰烬,而茅草屋后的桃林,也被砍伐折断推倒,损坏的不成样子。 不灭望着昔日的家园,瞬间勃然大怒道:“毁我家园,折我桃林,此仇不共戴天!” “这是什么!”傻姑惊讶的问道。 夜色中,傻姑双腿微微下蹲,双手使力紧抓,正如拔萝卜一样,正费力的拔着地上的什么东西。 不灭转头望见,说道:“那是他身负重伤时,手中紧握的佩剑,后来我将他救回茅屋,他失手滑落在此,不提我都差点忘记了。” 长风好奇道:“我的佩剑?” 傻姑奋力拔起,可佩剑宛如千钧,被牢牢的固定在地面,任凭她如何使力,依旧纹丝未动,傻姑气急道:“这佩剑怎么拔不出来?” 不灭微微一笑,说道:“傻姑,你就别拿我们寻开心了,一把破剑,又非千钧重担,有什么拔不动的。” “不信你来拔!”傻姑松手走开,撇了撇嘴说道。 不灭轻蔑一笑,转头望向立地的佩剑,抬手间一道妖力注入,随即双指凭空上挑,口中兀自大喊:“起!” 那佩剑稳若泰山,任凭不灭施法,却半入地面纹丝未动,不灭笑容瞬间凝固,傻姑见势,在旁捧腹大笑:“哈哈哈,你看,你也拔不动。” 不灭脸色稍显尴尬,长风伸手提剑,佩剑竟破土而出,他拿起佩剑在手中掂量,说道:“这佩剑,好像也不重啊” “轰隆!” 远处山间崩塌,突然传来数声轰鸣,不灭循声望去,但见山间火光冲天,她大声惊呼道:“不好,那里是婆婆的住处!” 她飞身而起,幻成一抹雪白的狐狸,循着山势直攀而上,长风携着傻姑沿着石阶,向着火光之处前行。 待他们赶到时,不灭跪在地上,一手怀抱着倒地的婆婆,一手死命往婆婆身体注入妖力,她此刻脸色煞白,双目泪如雨注,口中兀自不停的呼喊着婆婆。 婆婆气息微弱,嘴角溢出的血渍干涸,她身体瘦弱而颤巍,腹部之上插着一柄利刃,刃口宽敞处,流出的大片鲜血,不仅染红了衣衫,更湿润了洞中一方土地。 忽然,婆婆身体起伏,像是回光返照,她缓缓抬手,不灭急忙伸手握住,婆婆虚弱的说道:“是不灭吗?” “是我,是我,婆婆,你这是怎么啦。” “歹徒幻化成你的模样和声音,我一时大意,被他近身突刺,以致如此。” “是谁,我一定让他血债血偿!” “傻孩子,婆婆早已是油尽灯枯,不要为我徒增杀戮,咳咳咳我本想将你护在青丘,无忧无虑的过一辈子,谁知天不遂愿” 婆婆伸手探过腰间,轻轻摸出一块狐形灵玉,递到不灭手中,说道:“这枚灵玉,是你娘亲,也就是帝君所留,是你尊贵身份的象征,今天就传给你。” “我娘亲真的是妖域帝君,我真的是妖域少主?” 第117章 金毛狮王 “咳咳你的娘亲本是妖域帝君,你自然便是妖域少主!” “可是,他们为何说都说,我们青丘罪孽深重?”不灭委屈的问道。 婆婆脸色微愠,怒道:“一群鼠目寸光之辈,少主不必挂怀,总有一日,他们会明白帝君的良苦用心的。” “可是” 不灭还想继续发问,可婆婆的身子愈发虚幻,恐怕难以长久支撑,她神情恍惚,回想往昔,她的眼眶突显湿润,滚烫的泪珠儿夺眶而出,恰好落在了婆婆的手臂上。 婆婆面色柔和,握了握不灭的手,轻声说道:“回首此生,青衫已老,英雄迟暮,在短暂又漫长的岁月中,有开心的时候苦难的日子亦是不少,大概就是失意倍多如意少,但生命就是欢声和泪影四个字砌成,所以,不必为我悲伤落泪。” “婆婆,你是妖域的大祭司,你见多识广,你快告诉我,我要如何才能救你?” “婆婆无须你救,婆婆只要你记住,不因碌碌无为而悔恨,不因虚度年华而羞耻,你身上流淌的血液,肩上背负的宿命,注定了你此生必将不凡!” “我不要血脉,不要什么宿命,也不要自命不凡,我只要婆婆活着!” “傻孩子,我们妖族虽然寿元亘长,但都如人类一般,终究难免一死,这就是天地的法则。” “呜呜,婆婆,你不要弃我而去,你可是我在这世间最后的依靠了” “依靠,依靠长风”婆婆突然想到了什么,奋力急促的呼喊着长风。 “婆婆,我在!”长风急忙俯身跪在婆婆身前,伸手握住婆婆另一只手,急切的答道。 “咳咳咳,都怪我太偏心,只想护不灭周全,从未让她踏离青丘,长风,你是个好儿郎,不灭不谙世事,往后你多担待,不灭就拜托你了。” 婆婆抓起长风的手,轻轻放在不灭的手背上,长风稍显迟疑,他眼角微润,终究还是点了点头,答应道:“婆婆,你就放心。” 婆婆紧了紧狐形玉佩,对不灭说道:“你执此玉佩,前往三清山找找金毛狮王,狐族与兽族同源,他见此玉佩,自会为你安排参加天选大会的。” “我不去,我要留下来伺候婆婆。” “傻孩子,婆婆的身体自己清楚,婆婆此生最大的幸运,就是风华正茂时能与帝君并肩而战,风烛残年时有你与我青丘为伴,只可惜,婆婆再也无法见你成为天选之子,再铸我狐族的辉煌了。” “婆婆”压抑的情绪终于崩溃,恰如洪水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婆婆身体愈发虚幻,不灭抓住最后的温存,忍不住一阵嚎啕大哭。 虚幻之中,婆婆面色慈祥而意气风发,仿佛回到了当年激情燃烧的岁月,她用最后的一丝力气,奋力呼喊:“帝君,我来了,英魂不灭,永佑妖域” 不灭双手乱抓,想抓住最后的一丝记忆,可怀中的婆婆一如云烟,顷刻间便烟消云散,不灭撞在长风怀中,哭的撕心裂肺,长风不忍,抚其后背而慰之,傻姑在侧,虽不明缘由,却也是莫名的垂泪。 青丘山脉层峦,白云微风常伴,不灭于绿荫之中,择了一处静谧场地,特为婆婆设了衣冠冢,以作时时祭拜之所。 后数日,不灭稍稍心安,长风趁此时机,与傻姑一道穿梭山林间,捕猎了甚多野味,以备作前行的干粮。 不灭与长风一番商讨,最终决定暂缓复仇,而是动身前往三清山,寻得婆婆口中的金毛狮王,为参加天选大会而准备。 傻姑连日贪玩,不胜欢喜,又见他们即将远行,更是兴高采烈,拉着长风硬要跟随,长风执拗不过,只得无可奈何的点头同意。 一路上游山玩水,偶尔招蜂引蝶、沾花惹草,妖域虽然贫瘠,但直入云霄的山势,臂展参天的大树,连绵不绝的花海,让初出茅庐的长风、不灭和傻姑应接不暇。 闲暇时久,这一日,他们行至一处地界,那界中有一座高山,方圆数百里,由众多山脉拥簇,如众星拱月而成,其山势险峻陡峭,山脉间草木茂盛,更有飞瀑流云缠绕,隐约间还能听到阵阵兽吼。 傻姑望着远处山巅,伸手比划间笑道:“你们快看,那座山峰好生奇怪,它的山巅一分为三,又各自笔直向天,像是伸出的三枚手指,又像是冲天的三叉戟勒!” 长风闻声遥望,取过行囊中的画卷,伸手缓缓展开,一番比照过后,笑着说道:“太好了,不灭,傻姑,我们终于到了,那座山便是我们要找的三清山。” 不灭闻言顿时大喜,说道:“这三清山果然灵秀,如传闻中所述,气势磅礴而威严显赫。” 傻姑见他们欢喜,一马当先冲在前面,边跑边招手呐喊,眨眼也奔出数里,长风低头收回画卷,叮嘱傻姑喊道:“傻姑,你小心一些” “啊——” 一阵微风轻荡,傻姑身体扑倒,附近草丛异动,刹那间,一个黄色高大身影,如鬼魅风驰,手举一杆青面大环刀,刀口如雪,银光乍现,正迎着傻姑的头颅,就要直斩下去。 不及犹豫,长风留下手中画卷,急取背上黑剑,脚尖奋力向前急点,不灭亦是手持软剑,暗自从旁协攻,刹那间,黑剑与软剑已是双双出手,抵挡在迎面而来的青面大环刀上。 “铛!” 青面大环刀气势如虹,黑、软双剑格挡接触的一刹,不由扬起一阵火花,长风与不灭陡然受力,只觉身体如撞巨山,瞬间被双双震飞,后撤数步乃止。 “两只小小狐狸,竟可挡住本王一斩,有点意思,有点意思!” 长风心中一惊,极力压住颤动的右手,缓缓提剑起身,这才发现,身前的黄色身影,鬃毛狮头而人身,身材伟岸挺拔,比自己还要高出一倍,身后一条金色长尾,如黄金长鞭一般,在身后凭空晃动。 那狮子怪金色鬃毛迎风飘荡,双目威严而凌厉,一张血盆大口气吞山河,他身着黄金锁子甲,脚踩流云惊步履,手提一口青面大斩刀,刀柄龙首张口,刀背九枚圆环整齐排序,晃动间不时发出悦耳的撞击声。 “你是金毛狮王?” 第118章 飞廉 “既识本王,安敢违抗!” 金毛狮王单手提刀肃然而立,他双目圆睁若玉盘,一头金色的鬃毛随风,在阳光下耀武而夺目。说话间巨大身躯闪动,另一只手使一招水中捞月,就要去拿地上的傻姑。 傻姑周身颤抖蜷缩蹲坐在地,双手使劲抱着脑袋,藏在自己双膝间,她双目紧闭垂泪,不敢朝前细看,口中除了格格的牙齿打颤声,还有隐匿不明的抽泣声。 “大王且慢!”不灭大声喝住,继续说道:“大王可识得此物!” 不灭抬手上扬,她玉手纤细,指尖正衔着一枚灵玉,那灵玉玲珑剔透,纹如灵动的狐狸,妖娆邪魅,浑身散发着幽幽的绿光。 金毛狮王陡见灵玉,脸上神情顿时一惊,微曲的巨大身躯瞬间一滞,拿向傻姑的手亦是戛然而止。 “这是” 丛林之间,忽然刮起一阵清风,金色若漩,带起数片绿叶,荡过不灭高举的单手,不灭突然脸色一变,高举的单手顿时抓空,她心中一惊,喊道:“我的灵玉!” 金色清风立止,金毛狮王站立起身,细看之下,他的右肩铠甲之上,此刻正端坐着一只猴子。 那猴子古灵精怪,一身金色绒毛上着着单甲布衣,远远望去,他金色毛绒的脸颊和耳朵,倒像是人类稚小儿郎,他身形瘦弱矮小,身后一条金色的长尾,牢牢的卷在金毛狮王手臂上。 不灭见被猴子戏耍,娇柔的脸上顿显怒意,怒喝之中夹杂着哀求道:“还我的灵玉,那是婆婆留给我的遗物!” 猴子并未搭理,而是双目炯炯,低头盯着手中灵玉,片刻间,悠悠说道:“不会错,这是狐纹炎玉!” “狐纹炎玉本该大祭司执掌,怎会出现在他们手中?”金毛狮王点了点头,打量着眼前两狐一鸟,心中兀自一阵狐疑。 突然,他提刀指向不灭,大声怒喝道:“快说,这灵玉你们是从何处得来的!” 长风见势,急忙挡在不灭身前,说道:“这灵玉是婆婆的遗物,自然是婆婆留给她的。” 长风大义凛然,面对凶神恶煞的金毛狮王,脸上多是从容冷静,未见丝毫惧色。 “婆婆?”金毛狮王神色缓和,放下手中九环大斩刀,不解的问道。 “就是你们妖域的大祭司!” 长风答话间,见金毛狮王脸色稍缓,谨慎的挪至傻姑身前,伸手拉起颤抖的傻姑,傻姑早已梨花带雨,抬头见是长风,急忙转身抱住长风臂膀,躲在了长风的身后。 金毛狮王神情恍惚,似乎记起了昔年往事,他以手抚额,淡淡的问道:“大祭司么,一别经年,不知她是否安好?” “婆婆已经走了。” “走了,不知她去了何处?” 金毛狮王肩上的猴子摇头呲牙,一根金色长尾如鞭,立时抽打在金毛狮王后脑上,不耐烦的嗔道:“就是死了!” “啊!” 金毛狮王大惊失色,突闻噩耗,顿时瘫坐在地,他神情忧伤,双目竟是微润:“想不到,那一别竟是永诀,当年的大恩大德,看来只有来生结草衔环了。” 猴子轻轻跃下肩膀,面对长风问道:“此玉佩如此贵重,你说是大祭司临终所赠,你们与大祭司是何关系?” “她是妖域少主。” “妖域少主?” 猴子转身,望向身后的金毛狮王,金毛狮王仔细打量不灭,叹道:“像,真像,当年我得大祭司舍命相救,有幸与帝君惊鸿一瞥,纯洁雪白,美艳绝尘,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如今细看,她与帝君果真神似。” “你见过我的娘亲,她究竟是一只怎样的妖?” “她是怎样的妖,我不知道,我想我也没有资格评判,我只知道,她明知自己有孕在身,明知前路刀山火海,明知对手实力悬殊,她却毅然决然,为了妖域的长治久安,为了妖域最后的尊严,宁愿舍弃自己的性命这是大义!” 不灭双眼垂泪,伸手揪心,口中轻声呢喃道:“娘亲” 猴子将灵玉还给不灭,不灭捧着灵玉如获至宝。 “你们不在青丘,来此作甚?”猴子不解的问道。 “婆婆临终交代,让我们携此灵玉,来三清山寻找大王,听候大王安排。”长风抱拳施礼说道。 “前来寻本王?不知所为何事?” “我们要去参加天选大会!” “参加天选大会”金毛狮王稍显讶异,随即对不灭问道:“你为何要参加天选大会?” 不灭收回灵玉,收敛心神,双目果决而坚毅道:“我要成为天选之子,让分崩的妖域八族统一,让妖域繁荣昌盛,重现娘亲时代盛世。” 金毛狮王双目闪烁,说道:“少主年纪轻轻,有此雄心壮志,果然有帝君当年风采!”随即摇头叹息,说道:“哎,只可惜本王窘困,恐怕爱莫能助了。” “这是为何?”长风一脸疑惑问道。 猴子双眉微蹙,挠了挠头说道:“这三清山的三峰上,原本分住着三位兽王,分别是大力牛王、幻白象王、金毛狮王,岁月悠悠,彼此各自相安,麾下多有小妖岁贡,倒也逍遥自在。 后不知从何处来了一头麋鹿,善使一手夺命飞枪,自称巨角鹿王,那麋鹿阴险狡诈,暗使了一些阴谋手段,秘密联合其他两峰大王,趁我们外出不备,将我们逐出峰巅洞府,大王中计负伤,这才沦落至此” “啊,这该如何是好?” “大王正在招兵买马,收服附近沿途小妖,以期东山再起,重新夺回峰巅的洞府。” “要不要我们帮忙?” 金毛狮王手抚九环斩刀,面色深沉的说道:“不用,少主的大事要紧,大祭司既让你们前来,本王自会安排妥当。” 山风徐徐,吹拂而过,众妖无言,都纷纷望向金毛狮王,金毛狮王提刀轻拭,悠悠的说道:“飞廉身手敏捷、博闻强识,又与你们年龄相仿,完全符合天选大会报名条件,就让他与你们同去。” “飞廉是谁?”长风与不灭异口同声问道。 一旁的猴子断然拒绝道:“不行,我走了,谁来助大王东山再起。” 长风与不灭面面相觑,一脸惊讶的打量着猴子,眼神中多是迟疑与不信。 未待金毛狮王回答,猴子即察觉他俩的眼色,转身勃然大怒道:“你们竟敢小瞧我!” 「近期诸事繁忙,手头项目堆积,故更新多有懈怠,还望诸君海涵!」 第119章 三清三峰 飞廉怒目而视,头顶一撮金毛迎风飘扬,如冠一顶金色焰火,身上轻甲布衣猎猎,躬身迈腿前冲间,手掌向后一抓,一根九龙囚火棍赫然掌中。 “呀!” 长棍风卷残云,携着数点寒芒,搅动周遭浑然清气,直取身前的不灭。长风闻风陡然色变,不及多想,他身形随风闪动,手提黑剑顺势急点,将不灭与傻姑护在自己的身后。 “铛,铛,铛——” 棍如苍龙翻江倒海,剑若苍山斜点翠微,随着一阵铛铛碰撞,棍与剑针锋相对形成的强烈冲击,瞬间将四周花草树枝折断,怪石夹起片片尘土飞扬。 “轰!” 飞廉咬牙切齿,长风严阵以待,片刻间,不觉已是大战数十回合,奇怪的是,他们全仗手中棍剑,以自身蛮力角斗,并未施展任何妖法,或是传统的一招半式,亦或奇技淫巧。 或许,在妖的世界里,以力战胜对手,方能令其真正的臣服。 战斗纠缠时久,却难决胜负,不灭双眉紧蹙,盯着场中一举一动,傻姑提心吊胆,胆怯间悄悄低身,默默为长风打气。 而战斗的双方,却是越战越勇,越战越兴奋,越战越开怀,战斗最后甚至丢下兵刃,以血肉之躯招架,重拳重脚击打在脸上、身上,吓得傻姑抱头蹲身,好一阵哇哇大哭。 最后的最后,他们终于力竭,连抬手的力气亦无,只好各自倒在青青草甸上,抬头仰望着碧蓝天际,静观白云悠哉游哉,贪婪着大口呼吸,彼此相视间,竟是轰然大笑出声。 “哈哈哈” “哈哈哈” “痛快,痛快,果真痛快!” “呼呼,在这三清山峰间,我可是有铜头铁臂之称,而你不依仗妖法天赋,仅靠自身肉体强悍,竟能与我战得不分伯仲,放眼整个妖域,恐怕也是寥若晨星。” “哈哈,夸得我都有些难以为情了。” “还未请教高姓大名?” 长风缓缓坐起,抱拳行礼说道:“长风万里,我叫长风。”旋即抬手一一指示道:“那位是少主,她叫不灭,另外一位名唤傻姑。” 飞廉瞥了一眼不灭,并未以为然,转而扭头盯向一旁的傻姑,问道:“观你的样貌特征,以及身上隐藏的气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羽族大妖后裔,怎么会叫傻姑呢?” 傻姑嘻嘻一笑,说道:“我是傻姑,我是傻姑” 长风忙解释道:“我们与她相遇时,她的记忆便已残存,她心思单纯,天真无邪,傻姑不过是群妖对她的戏称,她不解其中真义,故以此自称” 金毛狮王见众妖和谐,欣喜说道:“哈哈哈,果真是不打不相识啊。” 傻姑见金毛狮王开怀,躲在长风身旁呢喃道:“不打不相识,不打不相识” 金毛狮王望向飞廉,笑道:“天选大会乃是妖域盛会,更是一场莫大造化,飞廉,你年纪轻轻、意气风发,正需要机缘锻炼,如今恰逢少主带队,不如你与他们组队前往,也好” 飞廉摆了摆手道:“长风兄弟还行,至于那头白狐,和那只傻鸟嘛” 金毛狮王怒目道:“不得对少主无礼!” 傻姑痴痴一笑,一手拉着长风手臂,一手指着飞廉说道:“嘻嘻,我是傻鸟,我是傻鸟,你是傻猴子,傻猴子” 飞廉怒目相向,嗔道:“你也罢,以他们的实力,只怕去了也是徒劳,还不如待在此地,帮你重振旗鼓,那样更有意义。” 金毛狮王一声长叹,望着远处苍翠三峰,满脸的惆怅与不甘,长风见势说道:“大王,大祭司临终以少主相托,足见其对大王的信任,如今大王有难,我等岂有坐视不顾之理。” 飞廉大喜道:“长风兄弟所言极是。” 金毛狮王瞥了飞廉一眼,说道:“你就不要捣乱了,如今的三清三峰之上,群妖占据天时地利,想要卷土重来,又谈何容易啊。” 长风点了点头,说道:“闲来无事,大王不如与我们讲讲,这三峰之巅的大妖,各有何种本领与天赋。” “占据左峰的是大力牛王,乃是一头倔强青牛,他身高丈余,牛首而人身,一身蛮力无穷无尽,一柄开天宣化巨斧,使得出神入化,更神奇的是,他头顶一对弯月勾行尖角,不仅坚硬锋利无比,更能瞬间凝聚妖力,形成一道迸射而出的冲击光线。 占据中峰的是幻白象王,他的真身是一头巨大白象,他同样身高丈余,象首人身,他武力与身体素质,虽不如大力牛王强悍,但他善使幻术,能瞬间杀敌于无形,或让对手痴迷疯癫,永远臣服在他脚下。 而抢夺本王右峰的,是一头巨角麋鹿,他不知从何处而来,阴险狡诈,为达目的从不择手段,我曾与之交手,他手提一杆夺命红尖枪,周身常有黑气弥漫,好似能吞噬万物生灵,邪恶至极,上次本王一时不慎,着了他的道,这才负伤不敌,幸得飞廉舍命,这才逃过一劫。” 长风若有所思,问道:“也就是说,那右峰之上,都是大王昔日麾下?” 金毛狮王点了点头,答道:“是的。” “那此事好办,我们只需拿下巨角鹿王,那右峰岂不重回大王手中。” “说得轻巧,可如何才能拿下巨角鹿王呢?” “那右峰之上,可有隐藏的险境天堑,可悄悄潜藏而上,直达山巅的洞府?”长风询问道。 飞廉思索片刻,答道:“右峰北侧,有一处天然的绝壁,光滑而突兀,隐匿在巨石之间,寻常鸟兽难以攀爬,是以从不设防。” 长风大喜道:“如此,我们沿绝壁而上,一鼓作气,直捣黄龙。” “可是,天堑绝壁,如何才能跨过?” “绝壁么要是有羽族相助,那就好了。” “羽族” 突然,在场众妖心有灵犀,齐刷刷的扭头望向傻姑,傻姑被突如其来的眼色,瞪得战战兢兢、诚惶诚恐,她急忙抱紧长风的胳膊,害怕的紧闭双眼不敢细看。 长风轻轻拍了拍傻姑,叹道:“哎,只可惜傻姑记忆缺失,如今身上并无半点妖法,自然也是无法幻化成羽族巨翼。” 众妖闻得长风所言,不禁一阵失落,刚刚燃起的点滴希望,瞬间又被浇灭的一干二净。 第120章 天赋绝技 飞廉单膝蹲坐,摆了个绝佳的姿势,伸手抚动额头黄毛,得意的微笑道:“关键时刻,还得是看我的才行!” 长风微微一愣,不解的说道:“你既无走兽利爪,又无羽族巨翼,恐怕也是爱莫能助罢。” “嘿嘿,长风兄弟有所不知,我虽无走兽利爪,亦无羽族巨翼,但我却有一门天赋绝技啊。” “什么天赋绝技?” 飞廉抬手轻抛,九龙囚火棍应声而收,他脚尖顺势轻点,一个华丽的向后空翻,双手连续快速施法结印,身如鹞鹰腾空一般,悬浮飘荡向半空之中。 “天罡七十二变,猛禽变!” 话音刚落,飘荡悬浮的飞廉,竟眼睁睁的在众妖面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变化成了一头凶猛的猴面鹰。 那鹰一身黝黑亮羽如剑,尖喙孔武弯曲如钩,而一双利爪锋利如似刀,巨大宽阔的羽翼遮天,只是稍稍扑腾数下,即令四周草木震动,宛若九天怒雷过境。 长风伸手遮风,脸色由开始的难以置信,逐渐转化成羡慕般的喜悦:“这也太神奇了,我若是能习得此技,那就完美了。” 不灭微微一笑,说道:“这是血脉绝技,是根据自身种族,血脉强悍程度,所觉醒的一种特殊能力,一般是很难习得的。” 长风稍显失落的叹了口气,忽然想到什么,瞪着双眼疑惑的望向不灭,轻轻问道:“莫非,你也有天赋绝技?” 不灭嫣然一笑,突然双目绯红闪现,似有万千柔情、无限欢声笑语夺目而出,直击向长风摇曳的心灵。 长风毫无戒备,双眼之中立时红心闪现,耳畔响起蚀骨妖言,似有无数绝美妖艳身姿,环绕拥抱附身在侧,他缓缓动身,显得有些神魂颠倒。 “不许伤害他!” 傻姑见长风失神,瞪着双眼愤怒的盯向不灭,与此同时,她闪动身形肃立,以自身臂膀挡在长风身前。 长风视线被阻,顿时脱离了掌控,他双目炯炯,神智陡然清醒,他微微一愣,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嘴角一条垂涎滴落,他努力收敛怒放的心花,佯惊道:“刚才那是什么” 他闭目重启的一刹,谁都未曾察觉,双目中闪现的阴阳重瞳,随着重启而烟消云散。 “这是我的天赋绝技,名为倾城一笑。”不灭解释道。 长风缓缓抬手,拉开挡身的傻姑,微笑着示意自己无碍,傻姑这才嘟着小嘴,极不情愿的蹲坐一旁,自顾自个的挑弄起落叶来。 “天赋绝技,果然厉害!” “天赋绝技因种族、血脉、体质、天赋、觉醒时机,以及自身修为不同而各异,不过最主要的还是种族,像我们青丘狐族一脉,觉醒的天赋绝技,绝大部分都是与魅惑有关。” “魅惑!” 长风闻言色变,周身顿时一个激灵,瞬间生出无数鸡皮疙瘩,他震惊的同时,满脸的嫌弃,心中自叹道:“狐族堂堂男身,却要搔首弄姿去俘获敌手,想一想都觉得恶心,呼呼,万幸我只是区区人类,并非真正的狐族!” 众妖稍安,金毛狮王大喜道:“如今羽族已备,那还等什么,立刻出发罢。” 飞廉抖动巨翼,身形稍稍变化,瞬间化成了原样,他落地待定,尴尬的挠头笑道:“大王贵体千钧,以我如今修为,加上这小小身板,只怕无法将你驼起,就算能暂时驼起,也一定无法抵达巅峰呀。” “啊!这可如何是好。”金毛狮王面露难色。 “” 众妖沉默,长风思索片刻,说道:“大王既不能前往,不如让我与飞廉一道,先登峰打探一番,再下来慢慢计较。” “不行,此行凶险难测,那巨角鹿王又阴险狡诈,岂可为了本王而以身试险。” 不灭亦是心忧,不允长风前往,长风微笑说道:“如今巨角鹿王占山时短,麾下小妖多是狮王旧部,并未誓死效忠,若不趁其根基未稳而图之,往后拖延恐再无胜算了。” 金毛狮王低眉,颇觉长风言之有理,他婉婉说道:“只是山巅小妖众多,你们真的可以吗?” 长风拍了拍胸部,笑道:“放心,我们只是去打探,不会打草惊蛇的” 山舞斜阳,日暮时分,众妖行至右峰山脚,寻了处藏身之地,一边观察四周山势,一边补充各自体力。 “此处已是右峰前沿,再往前数步便是右峰势力了。” 长风借着夕阳余晖,抬眼眺望右峰绝壁,远山苍翠,残阳如血,那绝壁从峰巅直下,宛若巨斧利剑横劈,竟是整齐划一,光洁如镜,绝壁映照着斜阳苍翠,像极了一幅天然丹青妙笔。 “世间造物,鬼斧神工,当真险峻!” 夜色渐起,临行之际,金毛狮王交给飞廉一颗药丸,说道:“这化形散无色无味,你成功登顶后,悄声变作蚊蝇,将其置入麋鹿酒盏,只待他稍稍饮用,便能短暂丧失妖力。” 飞廉欢喜收下,不灭心忧长风,说道:“不如让我同行,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我们只是去探路,夜色朦胧,你们在此等候,万一打草惊蛇,你们也好接应。” 不灭微微点头,长风望着傻姑,叮嘱金毛狮王道:“大王,我去去就回,她俩就交给你了。” 金毛狮王默然:“这里有本王坐镇,你就放心。” 借着夜色,飞廉摇身一变,化作了一头巨翼猴面鹰,长风正要纵身,突然手臂被傻姑抱住,他微微一愣,傻姑委屈的大声哭道:“不要丢下傻姑,傻姑害怕!” 长风抚着她的额头,说道:“傻姑,我只是去上面探路,你听话,乖乖待在这里,我很快便能回来。” “你骗傻姑,傻姑不听,傻姑也要同去。”傻姑说完,竟是双手抱住长风,不肯松开一下。 长风又笑又恼,说道:“傻姑,山巅危险,你还是待在此处为好。” “傻姑不怕,傻姑要保护你。”傻姑越说竟是抱得越紧,生怕稍稍松手,长风便会不翼而飞。 长风再三解释,傻姑依旧不肯,长风无奈望向飞廉,飞廉叹了口气,说道:“她本身就是羽族,身轻如燕,加她一个,应该不算太难。” 傻姑闻言,高兴的拍手相庆,跳着喊道:“傻猴子,你是傻姑最好的朋友啦。” 飞廉无奈摇头,叹了口气道:“哎算了!” 第121章 巨角鹿王 众妖定策过罢,随即兵分两路,飞廉、长风、傻姑为前路,从右峰绝壁登顶,前往峰巅探寻消息,金毛狮王、不灭为后路,就地安营扎寨以备不虞。 月黑风高,四野寂静,飞廉化身巨翼鹞鹰,背负长风和傻姑,趁着沉沉夜色,乘风拨动黑色羽翼,沿绝壁悄然而上。 绝壁光滑如镜,飞廉一时气馁,期间多有停歇,全凭长风寻得稍显薄弱处,以手中黑剑灌入悬挂,以作短暂休整。 一路无事,他们很快便登上顶峰,估算时间,约莫午夜时分,此刻山巅夜寒,沿路小妖或酣睡不醒,或是抱团取暖无暇,或干脆擅离职守,整个山巅一片薄雾朦胧,显得冷冷清清。 飞廉早在山巅,对山巅地形了如指掌,他轻车熟路,寻一些隐蔽路径,绕过诸多警卫守备,不一会就来到一处大殿前。 大殿由巨石山木搭建,梁柱交错层积,巨木纵横而生,高大宏伟,所占面积甚广,大殿门洞众多,殿墙远望一律呈黄,整座大殿大开大合而棱角分明,虽古朴典雅却是大气磅礴,颇具妖域建筑之特色。 大殿正门之上,高悬着一块大匾,月色朦胧,月光落在大匾上,绿野仙踪的四字顿时熠熠生辉。 此刻夜深,大殿漆黑一片,四周并无灯火,亦无小妖值守,飞廉领着长风与傻姑,一路蹑手蹑脚,多在山巅徘徊。 “奇怪,多日不见,这山巅怎会这般冷清?” “兴许夜深,小妖们都回屋歇息了。” “不对,大王在时,明令大殿要灯火通宵,并有小妖轮流值守的。” “是不是新来的大王,更改了这些命令?” “你们有没有发现,我们一路前来,四周多是漆黑无光,沿途的小妖们更是稀少” “的确不假,不如我们擒一只小妖,问问山巅究竟发生了什么。” “好!” 少时,他们终于寻得一只小妖,那小妖猪头猪脑,正酣睡打着呼噜,飞廉上前将其制住,连扇数记耳光,方才将其喊醒。 “飞飞廉首领!”那猪妖揉了揉眼睛,难以置信的望着飞廉。 “大王不在,这山巅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会如此冷清?” 猪妖闻言顿时大惊失色,双目之中尽是恐惧,他伸着猪头猪脑左右查探,小心翼翼的说道:“嘘!周围的兄弟们周围的弟兄们,都被新来的大王抓去炼成了丹丸了。” “啊!”长风甚感讶异,飞廉更多的则是愤怒。 猪妖耷拉着脑袋,满脸的哀伤,说道:“过不了几日,我恐怕也要被炼成丹丸了。” “岂有此理,那麋鹿现在何处?” “新来的大王酷爱炼丹,他来此不久后,便在山巅东南角,新起了一座丹阁,此刻多半在那炼丹来着。” “快带我去。” 猪妖打量着眼前三妖,轻轻问道:“只有你们三个?” “只有我们三个,如何?” “新来的大王神勇,我是担心” “这你不必担心,你只需前面带路即可。” 长风见飞廉兴起,忙拉着飞廉道:“我们此番只是探路,万不可鲁莽行事。” 飞廉大怒道:“以我弟兄血肉炼丹,我岂可坐视不理,长风兄弟勿劝,今日我定要为死去的弟兄报仇,猪妖,前面带路!” “可是”猪妖还要多言,飞廉怒目相对,猪妖无奈,只得前面领路。长风见此情形,也只好一边跟随,一边暗自盘算着,该如何应对。 绕过岗哨,他们很快便来到山巅东南角,猪妖指着前面丹阁,说道:“前面就是丹阁了。” 丹阁高起数层,巍然耸立,丹阁墙分八面,整体呈朱红色,八墙之上架起八角,八角依八卦方位,弯曲向上高跷,居高临下,俯视众生。 说是丹阁,其实更像丹塔。 此刻夜深,丹阁之内依旧灯火通明,众妖徐徐向前,但见丹阁四周青烟升腾,越是靠近,越能嗅到刺鼻的丹药味道,隐约间还能听到丹炉火声,丹鼎冒起的咕噜声,以及微弱的哀嚎声。 “这酒壶不错!” 飞廉摇身一变,化作了牛妖模样,又一把夺过猪妖身上的酒壶,轻轻晃动数下,往内倒入化形散,又轻轻摇晃数下。 “你们在此等候,我去去就来!” 长风不解,还待再问,飞廉变成的牛妖已然远去,如今形势,他只好带着傻姑,躲在一旁的暗处,紧盯着丹阁方向。 “咚,咚,咚!”飞廉一手端酒,一手敲门。 “深更半夜,何事叨扰?”丹阁内,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大王,小的是大力牛王麾下,我们大王特备佳酿,命小的星夜送来,请大王品尝!” 片刻之后,丹阁内再无动静,飞廉如是三呼,突然一声拂袖声响,丹阁大门瞬间洞开,一阵清风过后,飞廉的身前,已多出一个高大身影。 但见那身影头戴莲花金冠,身披黑白长纹道袍,步履矫健,身首一如人类无差,他慈眉善目,须发皆白,面容虽显苍老,却是容光焕发,隐约间有仙人临尘之意。 这身影正是巨角鹿王。 “是何佳酿,值得星夜邀饮?” “屠狮酒!” 巨角鹿王微微一愣,旋即笑着说道:“噢,说来听听。” “我们大王下山打野,恰遇那金毛狮子负伤,遂将其力擒,决定五日后屠杀,闻得大王深恨金毛狮子,特斩其牡鞭,酿成美酒佳酿,命小的星夜前来,献予大王品尝。” 巨角鹿王喜形于色,端起酒壶细细端详,飞廉低头呈献,紧张得手心、后背渗汗,巨角鹿王哈哈大笑,抓起酒壶连饮数口。 “烦请回禀大王,命人将那金毛狮子送来,让本王将其炼化,再将丹丸相赠,岂不更好。” “谨遵大王之命。” 巨角鹿王窃喜,飞廉抬手,接过酒壶,趁机手中暗藏匕首,直刺在巨角鹿王腹部,巨角鹿王抚腹,以掌风驱赶,只觉自己头昏眼花,喉咙一阵干哑。他陡然色变,倚门拖着沙哑的声音怒喝道:“你究竟是谁?” 飞廉丢下手中酒壶,摇身一变,显出原来模样,他伸手后抓,九龙囚火棍红芒如焰,巨角鹿王环顾左右,惊呼道:“你是金毛狮子手下!” “正是,你屠我弟兄,以他们的血肉炼丹,当真可恶!” 巨角鹿王正要施法,却发现妖力全无,他挥舞夺命红尖枪,怒道:“你给本王喝了什么?” 飞廉笑着说道:“没什么,不过是一些寻常佐料而已。” 第122章 斩鹿头角 巨角鹿王展掌,一枚深色丹丸在手,他仰头就势吞服,腹间创伤竟是立时痊愈,长风远远望见,不由脸色一变,暗为飞廉捏汗。 巨角鹿王缓缓起身,目视着手中长枪,笑道:“本王这杆长枪,追随本王东征西讨多年,所到之处众皆披靡,本王就算不用妖力,一样可将你就地斩杀。” “嘿嘿,小爷我三清山铜头铁臂,也非浪得虚名,今日,小爷定要拿你项上鹿头,来祭奠那些枉死的弟兄们。” “小小妖猴,也敢班门弄斧,你也不打听打听,就算是你背后的金毛狮子,恐怕也不敢如此口出狂言罢。” “休要多言,皓首匹夫,苍髯老贼,吃小爷一棍!” 飞廉双目圆睁,手中九龙囚火棍陡然火起,熊熊烈焰,宛若夜空中翻飞的火龙,飞廉身形飘逸灵动,手中长棍蓄势直劈,使一招泰山压顶,轰向身前的巨角鹿王。 “铛!” 巨角鹿王道袍猎猎,手中长枪横挑,竟是迎难而上,挡下了飞廉的蓄力一劈。 “花拳绣腿,也敢挑战本王!” 飞廉龇牙怒目,头顶金毛直立,周身渐渐泛起金芒,手中九龙囚火棍生风,瞬间连挥数十棍,棍棍直击巨角鹿王命脉。巨角鹿王拂袖,手中长枪抖动,枪枪挑向飞廉死穴,转眼已是大战数合。 月色朦胧,丹阁灯火通明,山巅寒风微起,世间万籁俱寂,只听得枪棍斩击声,四周山石崩裂声,以及枪棍碰撞溅起的火光。 数十回合后,眼见飞廉越显吃力,而巨角鹿王气定神闲,长风躲在暗处观战,心中大呼不妙:“单凭武力,这鹿王就这般厉害,一旦化形散失效,鹿王重掌妖力,后果不堪设想。” “唰!” 长风仗剑出手,黑剑裂空如风,巨角鹿王微微一愣,说道:“想不到你还藏有帮手,倒是本王小瞧了。”又见长风狐妖,笑道:“这小狐狸倒是罕见,不知将其炼成丹丸,药效又会如何呢。” 长风未答,与飞廉对视一眼,心中已然明了,不待多言,左右棍剑交攻,一顿梨花暴雨,斩劈向巨角鹿王,巨角鹿王双手挑枪,依旧显得游刃有余。 “还有些什么本领,一并使将出来罢,深夜无事,本王索性与你们玩耍一番,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当真气煞我也”飞廉望着巨角鹿王,抓耳挠腮,显得甚是气恼。 长风急忙借势,位移至飞廉身旁,小声说道:“如今形势,我俩合力亦难以取胜,且战斗旷日而药效难以持久,不如暂且借机脱身,以图日后重来。” 飞廉恼羞成怒,还想继续连战,长风急忙拉住飞廉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飞廉心有不甘,但并未失去理智,他环顾四周,向长风问道:“该当如何?” “你先带傻姑撤离,我来断后。” 飞廉点了点头,手中九龙囚火棍急转,数招连进挥出数道火焰,直攻向巨角鹿王的同时,抢身向后急翻,片刻间已然脱离战场。 长风独对巨角鹿王,顿感压力倍增,好在他体质强悍而六感敏锐,他手中黑剑横斩斜切,双目余光不断瞟向四周。 “哈哈哈,想逃,可惜晚了!” 巨角鹿王仰天狂笑,他抛下手中长枪,陡然间额前生出巨角,身体周围弥漫的黑气,渐将他整个身体高高抬起,他居高临下,俯视着眼前的长风。 “好臭不好,他的妖力恢复了!” 长风心中一惊,他急忙闪身后退,可那弥漫的黑气如影随形,瞬间将他周身缠住,他极力屏住呼吸,黑气却是无孔不入,只是稍稍吸入,便觉头晕目眩,五内俱焚。 长风右手撑剑,单膝跪在地上,左手掌住自己胸口,努力压抑心中翻滚的热血。 巨角鹿王目光睥睨,冷笑着喝道:“成为本王的丹丸!” 黑气愈浓,长风只觉身体剧痛,那些缠绕的黑气,如无数只蚂蚁撕咬,欲将其点滴蚕食,活生生的吞噬。 长风被黑气所制,即使奋全身之力,依旧无法动弹。风扰心动,他却只能在绝望之中,眼睁睁的目睹自己,被那黑气寸寸腐蚀。 “长风兄弟,我来救你!”飞廉去而复返,手提长棍直冲,怒劈向凌空的巨角鹿王。 巨角鹿王目光凌厉,抬手间一团黑气急转,化作一根黑色长刺,巨角鹿王伸指轻弹,那黑色长刺风疾如箭,直入飞廉右肩,瞬间将飞廉牢牢钉在一块巨石之上。 “大坏蛋,快放开他!,快放开他!”黑暗之中,傻姑怒目横眉,大声哭喊,奋不顾身的扑向巨角鹿王。 “哟!居然还有一只小小羽族。” 巨角鹿王舌头伸舔,目光阴沉而贪婪,他抬手一抓,傻姑竟是凌空而起,身不由己的飞向巨角鹿王。傻姑一时胆颤,而脖颈已被巨角鹿王拿住,她挣扎着举手锤击,却是软弱无力,口中不停的呼喊,而声音愈发模糊。 “好新鲜的味道,正好夜深肚饿,不如先将你吞” 话音未落,傻姑陡然色变,一双大眼含泪暴怒,目中一对重瞳猛然浮现,瞬间映照在巨角鹿王眼中。 二者相距不过咫尺,巨角鹿王避之不及,双目顿时失神,被黑气托举的身躯倏然木讷,仿佛被瞬间石化。 与此同时,傻姑双目流血昏迷,从巨角鹿王手中跌落在地,自此一动不动。 巨角鹿王被控,其周身弥漫的黑气,却如同自主生命,从未停息。 “傻姑” 长风微声嘶喊,而周身被黑气笼罩撕扯,锥骨的疼痛,让他面目狰狞,他的意识也随之逐渐模糊。 突然,黑气疯狂吞噬的牢笼中,燃起一缕金色火焰,如星火燎原,一泻千里,又如盛开的金莲,瞬间覆盖长风周身。 “嘶——” 不知是黑气挣扎声,还是烈焰焚烧声,金色火焰朔黑气而上,转眼直吞巨角鹿王全身。 巨角鹿王猛然惊醒,而周身已被烈焰包裹,他大惊失色,急忙落地施法驱火,可金色火焰附骨,一旦点燃,势必焚尽世间万恶,岂可轻易熄灭。 “啊!” 巨角鹿王面色扭曲,只是眨眼的一瞬,他便在惨烈的嘶喊声中,被烈焰焚烧的只剩额间一对巨角。四周黑气成灰,并刺入飞廉右肩的黑刺,立时随风飘散,消失的一干二净。 「感谢春花冬雪的捧场,愿你所求皆如愿,所愿皆所得,所得皆所爱,所行皆坦途。」 第123章 丹阁 飞廉孤悬石壁,亲眼目睹了巨角鹿王,从得意至被焚的整个过程。他且忧且惊且喜,本以为此次必死无疑,谁曾料到局势逆转,最终只是虚惊一场。 “天火流星,对,那一定是天火流星!”飞廉自语呢喃道。 伴随着黑刺消散,飞廉从巨石滑落至地面,他实在难以想象,世间会有如此烈焰,能将巨兽妖王瞬间焚尽,除非那是天火。 飞廉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行至昏迷的长风身边,他蹲身低头细察,但见长风周身金芒消失,那些被黑气撕裂的伤口,竟是奇迹般的全部愈合,好似从来都不曾出现一般。 飞廉兀自一阵诧异,他伸手拍了拍长风,朗声喊道:“醒醒,长风兄弟,快醒醒,长风兄弟!” 片刻之间,长风终于缓缓睁眼,他一脸迷茫的望着飞廉:“我这是怎么了?”随即又想起了什么,猛然提剑坐起,警觉的环顾四周:“巨角鹿王呢?” 飞廉脸色淡然的瘫坐在地,笑着答道:“应该是死了!” “死了?”长风一声疑虑的惊呼,突如其来的转折,让他有些无所适从,他望着飞廉,脸上依旧是难以置信。 “嗯,死的只剩下那一对鹿角了。” 飞廉目视前方,昏暗的灯光下,丹阁的角落中,赫然躺着一对巨大鹿角,粗壮雄浑,棱角分明,威风凛凛,正是巨角鹿王被焚后,跌下滚落至此。 长风顺着他的目光,亦望见了那对鹿角,他顿时又惊又喜道:“可以呀,果真是深藏不露啊,快给我说说,你是如何将其斩杀的?” 飞廉摊了摊手,稍显尴尬的笑道:“你可别取笑了,我哪有这能耐,能将巨角鹿王斩杀啊。” “那是谁将其斩杀的?” “你呀!” “我?”长风大惊失色,一脸难以置信的直摇头。 飞廉无奈一声长叹,摇了摇头将适才所见,巨角鹿王被烈焰焚化的整个过程,事无巨细的一一讲予长风,长风良久乃安,但随即又抛出一个问题。 “什么是天火流星?” “妖域贫瘠,曾有先祖偶然得见,流星横贯天际,射落至妖域大地,顿时形成巨大天火,天火烈焰滔天,能瞬间焚尽一切,先祖心生恐惧,遂称其为天火流星。” 长风低眉,望着自己手掌,忽而握掌成拳,说道:“天火流星吗,假使我昏迷所释果真为天火流星,天火烈焰,我岂非第一个被焚成了灰烬?” 飞廉托腮作思索状,忽而锤手顿悟,大喜说道:“我明白了,你适才所释放的金色火焰,乃是你觉醒的天赋绝技!” “啊!我的天赋绝技?” “嗯,这样的话,一切就都能解释得通了。” 长风一脸茫然,惆怅而小心翼翼的说道:“我的天赋绝技这般厉害?” 飞廉欢喜蹦跶,饶有兴致的上下打量,好奇的说道:“我倒是从未听闻,狐族还能觉醒此等绝技的!”旋即一脸戏谑的说道:“你真的只是狐妖吗,哈哈哈” 长风心中一紧,自从他失去记忆,流落至此妖域间,深受不灭照顾,为能栖身生存,特将他幻化成小小狐妖,此后连番遭遇,竟让他差点忘却,自己原是堂堂人类。 可人妖血仇,又岂能共存。 “咳咳咳——” 长风正自犹豫,不知该如何作答,远处黑夜寂静之中,突然传来一阵急咳,长风猛然惊起,那干咳之声,分明就是为了自己,奋不顾身冲向巨角鹿王的傻姑。 “傻姑,你还好么,可有伤到?”长风抱住傻姑,深切的问道。 “呜呜呜——” 黑夜漫漫,傻姑瞪大双眼回神观望,陡然再见长风,竟是鼻涕眼泪齐出,抱着长风好一阵嚎啕大哭,也不知是面对未知的恐惧,还是失而复得的欢喜。 “傻姑以为你要死了,傻姑不要不要你死!”傻姑一边抽泣,一边说道。 “我这不是好好的么,傻姑不哭,不哭啦。” 傻姑望见飞廉,顿时破涕为笑道:“傻猴子居然也还活着。” 飞廉嫌弃的瞥了她一眼,不耐烦的说道:“是是是,托你洪福,暂时还死不了。” 飞廉提棍走向鹿角,长风亦是起身上前,飞廉挑棍碰了碰巨角,说道:“这鹿角居然能在天火流星中幸存,看来已非寻常之物。” “定是那麋鹿修行经年,对自己的一对巨角多有锤炼,这才会坚固的如同宝器。” 长风与飞廉正自围观,讨论着如何处置鹿角,傻姑蹦跶在旁,却对鹿角全然无趣,她腹内空空,左顾右盼间伸鼻细嗅,突然闻到了一阵异香。 她循着异香独自前行,很快便消失在了丹阁内。 “这鹿角一时无用,不如等大王前来,再行定夺。” “也好,傻姑,快放焰火通知大王” 片刻无果,长风转头后望,却哪里还有傻姑,飞廉心中一惊,与长风面面相觑。 二妖正自纳闷,突然,丹阁之中响起一连崩塌声,二妖急忙转身,一边呼喊着傻姑,一边朝着丹阁疾驰而去。 丹阁数层高起,中央空旷镂空直通穹顶,丹阁除了出入高门,其余六面皆立有木柜,木柜古色古香,每个高约数丈,内藏各种珍稀药材,皆是炼丹所需重要材料。 丹阁正中央,筑有一座八方高台,高莫数尺,塑有多层石阶。高台的中央立有一尊古鼎,椭圆滚滚,宛如竖立的鸡蛋,古鼎封闭浑然一体,上为鼎盖下为火膛。 此刻火膛内火焰熊熊,鼎盖时有奔腾,像是正在炼着什么丹丸。 “我在这儿,快来呀,这里有好多好吃的!” 长风循声望去,见傻姑端坐高台,她的身旁横七竖八,堆满了各色古盒,或大或小,或高或矮,或玲珑剔透,或沉重质朴,偶尔还有数只瓶罐。 傻姑一边招手呼喊,一边忙不停歇伸手掏盒,抓起盒中一大把丸子,就往自己口中送去。 飞廉望着满地狼藉,愤怒的吼道:“都造了啊!” 傻姑痴痴一笑,捂着自己肚子,吐了口气,打了个满意的饱嗝,说道:“嗝!这些小丸子也太好吃了,都怪我一时没忍住,通通装进了傻姑的小肚子中。” 飞廉抓耳挠腮,嗔道:“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 长风则是好奇的问道:“一次吞下这么多,不会有事?” 第124章 浴火重生 傻姑蹦跶起身,满足的啧了啧嘴,得意的抚肚笑道:“嘻嘻,小肚刚刚食饱,你们不会是没吃着,才这么说的。” 飞廉愁容满面,呲牙摆手说道:“傻姑呀,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吞下的并非什么美食,而是那麋鹿费时耗力所炼的丹丸啊!” 傻姑痴痴一笑,瞪眼说道:“这丹丸又香又甜,我吃的美美的、饱饱的,不是美食还能是什么。” 飞廉以手抚额,叹道:“且不论丹丸药效如何,就说这丹丸种类,有十全大补的,有活血化瘀的,有提升修为的,有强身健体的,更有那见血封喉的” 说完伸掌横过脖颈,歪头扭嘴吐舌,双眼翻白作死状,吓得傻姑一个哆嗦,双目眼泪急转直下,张口嚎啕就要大哭。 “不哭,不哭。”长风瞥了飞廉一眼,苦笑道:“你就不要吓她了,一会丹丸无事,反而被你吓个半死。” 飞廉却一本正经的说道:“我这可不是危言耸听啊。” “我的肚子,好痛!” 长风与飞廉正自闲聊,傻姑突然眉头紧锁,口中不断呼喊,面容痛苦的蹲身抱着肚子,突如其来的剧痛,让她瞬间瘫倒在地,并不停的来回翻滚。 飞廉见势,在旁幸灾乐祸道:“你看,我刚说什么来着。” 长风急忙躬身,抱住翻滚的傻姑,关切的询问:“傻姑,你怎么啦?” “好烫,我身体好烫!” 傻姑突然肤色红润,宛如煮熟的龙虾,口鼻之中的呼吸,皆是腾腾的热气,她口中呼喊,双手却不曾停歇,片刻的宽衣解带,让她一片春光乍现,原本极简的衣衫,如今只剩下遮羞的点滴。 “这傻鸟虽然外貌痴傻,像极了少小的女郎,不过这身材么”飞廉咽了咽口水,满脸猥琐的说道。 “往哪里看呢!”长风急忙喝止,飞廉瞬间脸颊绯红,害羞的转身后望,一时竟不知所措。 长风抱住傻姑,只觉怀揣着一块热炭,炙手可热而汗流不止,他急忙左右寻找,忽见不远处的地上,横躺着一柄蒲扇,他放下傻姑取过蒲扇,正要给傻姑扇凉。 “好冷,我身子好冷!” 傻姑突然周身蜷缩,双手紧抱着双膝,适才红润的面容,逐渐变得苍白,口鼻之中呼出的热气,也换成了冰冷刺骨的寒气。 长风忙放下手中蒲扇,将傻姑原先衣衫悉数裹上,又将自己的外套,裹在傻姑身上,可傻姑依旧牙齿打颤,身躯不停的颤抖,身体周围数尺,开始泛起冰冷的白霜。 长风抱起傻姑,只觉她身如冰雕,古鼎火膛熊熊,长风将傻姑极力靠近火膛,不停的驱力加火,欲借火膛炎热,退去傻姑周身寒凉。 火膛烈焰熊熊,炙烤着四周与古鼎,古鼎内部热气奔腾,不断冲撞着鼎盖,鼎盖升腾跳跃,如踏着某种神秘节拍,回荡在整个丹阁之中。 “哐当!” 一声轰隆巨响,鼎盖突然凭空悬浮,瞬间窜出数尺,长风与飞廉被响声震住,纷纷举目盯着鼎盖,心中兀自一阵好奇。 与此同时,傻姑颤巍着身子纵身一跃,竟是趁着鼎盖落合的一刹,直接跳入进了炙热的古鼎之中。 长风脸色陡变,待他反应过来时,古鼎早已合盖如初,长风一边急喊着傻姑名字,一边挥舞黑剑,就要去撬古鼎鼎盖。 可古鼎严丝合缝,加之鼎面光滑高温,根本无法落足,长风茫然无措,望向一旁的飞廉,飞廉摇了摇头,说道:“完了,古鼎炼丹炉,出来之时,应该是一颗不错的丹丸。” 长风叹了口气,提起手中黑剑,双目炯炯,直斩向古鼎,可古鼎坚固,数击过罢,却是丝毫无损,眼见无果,他放下黑剑,瘫坐在地,飞廉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走出丹阁,挑起鹿王巨角,前去迎接金毛狮王。 三日三夜过罢,长风依旧守着古鼎,期间金毛狮王、飞廉、不灭,都有前来丹阁察看,寒暄数语,皆是神情哀伤,纷纷劝长风节哀顺变,凡事看开一些,一切都要朝前看。 可长风心中,总有种莫名的牵动,他始终坚信,傻姑虽然命途多舛,外表痴傻愚昧,但她天生倔强,又是羽族大妖后裔,岂会甘心轻易认命。 三日期间,古鼎火膛烈焰,未曾有片刻间歇,古鼎盖重千钧,不见任何动静,而古鼎之上,时而火红炙热欲裂,时而冰冻霜寒千里,不断进行着冷热交替,宛如寒来暑往,变幻的时光轮转。 古鼎四周方寸间,暗生无形结界,牢牢守护着古鼎,不容任何生灵靠近。 又几日深夜,长风一如既往,坐在八方高台的石阶上,正自倚栏瞌睡,忽闻身后响起细微的碎裂声,他夜阑惊梦,并未以为然。可身后的响声愈烈,他猛然回头,睡眼朦胧间,正见古鼎之上,忽而生出道道裂缝,裂缝越裂越长,越裂越宽,大有土崩瓦解之势。 他揉了揉眼睛,又见古鼎裂缝之内,一片殷红如血,仿佛有万千火龙交织,翻江倒海间,形成了一片炙热火域,火域威压阵阵,致使整个古鼎摇摇欲坠,而火域之中似有何物,正要冲击桎梏破壳而出。 “砰!” 突然,古鼎后盖翻飞,一道漫天红光耀眼,直冲阁顶天际,只在一刹,古鼎裂缝破碎,丹阁内外顿生浓雾,古鼎处一团火焰熊熊,荡起阵阵威压。 熊熊火焰之中,似有一女子飘然凌空,但见她双目紧闭,面容傲世绝美,一头红色长发及腰,护在她的傲人双峰上,她下身羞处被火焰遮盖,露出的肌肤凝脂如雪。 整个身躯凹凸有致,宛如出水芙蓉,天然去其雕饰,说不出的绝美婀娜。 倏然间,火焰熊熊,一分为二,不停的旋转翻飞,其一部化作红色长衫,恰好覆在女子身上,另外一部化作红色双翼,牢牢的悬挂在女子身后。 陡然间,女子双目圆睁,背上火红双翼震动,四周狂风席卷,丹阁内浓雾瞬间消散,丹阁墙壁间的木柜,被狂风扑倒,顿时一片狼藉。 长风近在阶边,目睹了古鼎的裂变,以及凌空女子和火焰的变化,他环顾左右,伸手轻拍尘土,举头望向浮空的巨翼,淡淡的问道:“你是谁?” 第125章 集结 女子低眉一瞥,冷若冰霜的俏脸,顿显笑颜如花,她脚尖飘然轻点,背后火红双翼振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俯冲向举目的长风。 “砰!” 长风猝不及防,被女子就地扑倒,重重的压在身上,他微微一愣,望着女子烈焰红唇、柳眉大眼,以及傲人双峰传来的心跳,一时竟不知所措。 那女子格格一笑,灵眸转动,柔声说道:“我是重黎啊!你不记得我了?” “重黎?” “哦,也就是傻姑啊。” “傻姑,你是傻姑!” 长风又惊又喜,他扶起重黎,左右仔细端详,眼前的重黎面容绝美,身材婀娜而妖娆,柳眉大眼,额头眉心一抹彩羽图案如花。微风拂过,她一袭红衫飘飘,如分飞的花瓣,细长红发如水,柔成盘龙发髻,束在精美发饰之间,一双大长腿亭亭玉立,看上去与长风身高相差无几。 傻姑早已蜕去少女模样,而是化身成了真正的重黎。 长风难以置信,再次询问:“你真的是傻姑?” “如假包换!” “你并没有被炼成丹丸,反而是浴火重生,脱胎换骨了?” “也不算脱胎换骨,而是变成了昔日的自己。” “昔日的自己,你寻回了失去的记忆?” “只是一点点,嘻嘻” “羽族图腾尊贵,背后一对火红双翼,如此说来,你果真是重明鸟后裔?” 重黎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是的。” “太好了,想不到你误食丹丸,反而因祸得福。” 重黎火红双翼抖动,瞬间隐藏不见,她格格一笑,拉着长风手掌,说道:“如今,我不仅恢复容貌记忆,还重拾了昔日部分妖力,放心,往后行走妖域,就让我来保护你!” 长风哈哈一笑,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嘻嘻,我”重黎晃身踱步,边走边说道。 丹阁外忽而火光亮起,火光下数串急促脚步声由远及近,重黎侧耳细听,率先冲入丹阁的是猴急的飞廉,其次是不灭和金毛狮王。 “哈哈哈,怎么样,傻姑可是凝结成丹了?快让我瞧上一瞧。”飞廉幸灾乐祸的笑道。 不灭则是双目紧蹙,上下打量着长风,关切的轻声问道:“你还好吗?” 金毛狮王望着凌乱的丹阁,崩塌四散的碎片,以及凭空消失的古鼎,好奇的问道:“适才火光冲天,响声大作,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忽而望见前面的重黎,疑惑的问道:“这位是?” 未待重黎答话,飞廉抢身闪至重黎身前,点头哈腰,眉开眼笑,极尽谄媚的说道:“这位漂亮姐姐,不知如何称呼啊?” 重黎瞥了他一眼,怒道:“滚一边去,傻猴子。” 飞廉微微一愣,木然呆立道:“这声音,这语气,怎么听着那么耳熟呢?” 长风哈哈一笑,对众妖说道:“她名唤重黎,就是之前的傻姑。” “啊!”众妖目瞪口呆,皆是惊叹不已。 “她,她,我亲眼见她进入古鼎,不日便将化身成丹,古鼎,古鼎呢,怎么古鼎不见,她却变得这般妖艳了”飞廉仍是一脸难以置信。 重黎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飞廉,说道:“让你失望了!” “没没!”飞廉诚惶诚恐,结巴的答道。 金毛狮王惊道:“重黎,重黎,这姓氏,又出身羽族,难道你是重明鸟后裔?” 重黎嘻嘻一笑,点了点头说道:“正是。” 不灭上前,拉起重黎的双手,来回仔细端详,好一阵亲切寒暄,彼此喜笑颜开,竟如多年未见的好友,又如失散在外的姊妹,瞬间聊得热火朝天。 金毛狮王大喜过望,拍了拍长风肩膀,说道:“长风兄弟,数日不停坚守,总算可以安心休息了,走,去大殿,本王为你和傻重黎接风洗尘。” 月明星稀,山风徐来,山巅大殿灯火通明,映照在当中的一张大桌上,大桌坐北朝南,其主座上端坐的是金毛狮王,东西各设有两座,分别安坐着长风、飞廉和不灭、重黎。 酒过三巡,长风举杯邀盏,忽而想起自己多日未离丹阁,不知山巅近况,乃问道:“如今山巅形势如何?” 金毛狮王放下酒盏,目光悠远的说道:“自那夜侥幸得手,大力牛王与幻白象王合力来攻,本王迫于形势与之会于山前,据以天选大会在即,三清兽族应同心同德,扬苏兽族之威,共卫妖域,并誓言若不能入选,甘愿提头来见” 飞廉不耐烦的说道:“哎,如此麻烦,若是长风兄弟在场,岂容他们如此放肆。” 长风若有所思道:“天选大会,又是天选大会么” 金毛狮王仰头满饮,说道:“本次天选大会,三清山兽族各峰,皆会委派一支核心队伍,前往会试地点报名参加。” “不知大王将委谁前往?” 金毛狮王轻放酒盏,望向一旁的不灭,不灭忧伤的目光突显坚毅,说道:“大王垂怜,已将娘亲昔日事迹,悉数告知于我,如今狐族式微,我正好趁此机遇,夺取天选之子称谓,如此,一来可重铸狐族荣光,二来恰可为娘亲洗刷耻辱,还妖域一个深藏的真相。” 不灭说完眨了眨眼,看着对面的长风,一时间在座众妖,都纷纷转头望向长风,长风微微一愣,笑道:“不要看我,我既然答应不灭,助他称霸妖域,此生必不会食言。” 飞廉竖起拇指,满脸喜色说道:“称霸妖域,有点意思,言而有信,不愧是我看重的大妖,既然长风兄弟愿往,那我便陪他一起前去凑个热闹。” 重黎抓起一只鸡腿,一边撕扯一边喊道:“还有我,还有我。” 不灭望着重黎,向金毛狮王询问道:“重黎身属羽族,加入我们的队伍可有不妥?” 金毛狮王摆了摆手,笑道:“天选大会明文规定,凡是参加大会者,必须由妖域年轻后辈成队,且每队最多不超过四位,却并未界定是何族群,只要是自愿,应该并无大碍。” 不灭一时激动,连忙举杯邀盏,说道:“太好了,既然诸位同心,那我们的天选团队,便就此集结了。” “好!”不灭伸出手背,长风覆于其上,而后是飞廉,重黎见势,伸过油光可鉴的右手,压在飞廉的手背上。 众妖大喜,一连痛饮数盏。 兴尽悲来,金毛狮王忽而蹙眉轻叹:“此次天选大会非同以往,诸位还当小心才行。” “此话怎讲?” 第126章 妖域八族 “本王心有所忧,据各方情报所示,那些隐世的名门望族,极有可能会择选族中后辈翘楚,投入本次天选大会,或只为下山历练,或令其小试身手,亦或是于妖域敲山震虎,其实力断然不容小觑。” “嘿嘿,隐世的豪门么,来的正好,我可是又有许久未活动筋骨了。”飞廉摩拳擦掌,兴致勃勃的说道。 “除此之外,还有数十新兴族群,他们卧薪尝胆、韬光养晦多年,一直深藏暗处厉兵秣马,而此次天选大会,正是他们一飞冲天,从而跻身妖域八族之列的最好机会。” “大王的意思是,此次天选大会,妖域八族或将重选?”飞廉稍显讶异的问道。 “嗯,极有可能,如今妖域兵荒马乱,各个族群钩心斗角,彼此政令从不互通,却无力挽狂澜之辈,能令妖域八族尽皆俯首。” 长风初至妖域,对妖域过往并不了解,他迷茫的望向金毛狮王,疑惑的问道:“常闻妖域有八族,但不知这八族,究竟是哪八族呢?” 金毛狮王神情忧伤,颇显无奈的说道:“哎,妖域八族,说来话长。” “愿闻其详。” “远古时期,山崩地裂致使洪水泛滥,而病毒瘟疫肆虐,天空之上巨翼猖獗,大地之间恶妖凶兽横行,妖域之众衣衫褴褛、食不果腹、流离失所,可谓九死一生,满眼尽是疲惫与绝望。为了片刻的残存,他们相互残杀、苟延残喘,更有甚者易子相食,彼时的妖域,目之所及皆是哀鸿遍野,所过之处宛若末日炼狱。” “想不到风景如画的妖域,也曾有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 金毛狮王轻声一叹,忽而目露精光,激情洋溢的说道:“当此危急存亡之秋,妖域突现一位天纵奇才,他凭一己之力,率麾下八位异兽飞禽,耗尽毕生心血,终于斩尽恶妖凶兽,还妖域永世太平,妖域之众为表其功,特尊其为妖域帝君,而他麾下的八位统领,则被封为妖域八部。” “妖域帝君力挽狂澜,麾下八部统领同心同德,着实值得敬佩” “哎,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妖域的繁荣昌盛,终于招来了域外的觊觎,他们处心积虑,挑起了数次与人族修士的大战,而每次大战皆以妖域的惨败告终,渐渐的,妖域开始分崩离析,妖域八部各自为政,转变成了如今的妖域八族。” “原来如此,想不到妖域八族,是从妖域八部传承而来。” “我想,妖域八族代表的不仅仅是实力,更多的还是曾经的荣耀,既然是荣耀,那便会有争夺与扞卫,如此说来,大王的深虑不无道理。” “要论实力,如今的妖域八族,排在首位的当属龙族。” “龙族?”长风忽而瞳孔微张,脑海间晃过一个巨大身影,那身影朦胧虚幻,稍纵即逝,恍惚间勾起了他的某种记忆,却终究是什么也未回想起来。 “作为妖域最古老的一族,龙族不仅身躯庞大、肉身强悍,吞云吐雾间更是能呼风唤雨、震动山河。据说那些血脉纯正的五爪金龙,除了法力高深莫测,其觉醒的天赋绝技,只是稍稍施展,便足以毁天灭地。” “啊,居然这般厉害!” 金毛狮王望向重黎,说道:“这其二,便是重黎的羽族,羽族天生巨大双翼,双目炯炯,长喙如锥,长羽坚硬如剑,而利爪锋利如钩,霸占着妖域整个天际,其族中大妖凤凰涅盘,而重明鸟天生重瞳,顷刻间便可让敌手堕入无边幻境梦魇之中。” “这傻鸟不就是羽族重明后裔吗,看上去也不像传闻的那般厉害啊。” 重黎瞥了飞廉一眼,嗔道:“傻猴子,不服来战!” 飞廉猛然起身,怒道:“来啊,谁怕谁!” 大殿桌前瞬间剑拔弩张,长风见势,忙摆手示意重黎稍安勿躁,金毛狮王亦是严令飞廉不可轻举妄动。 “其三是我们兽族,这无需过多介绍,值得一提的是,妖域之中兽族众多,除了我们三清山外,各处的灵山妙地,不知驻守着多少山林走兽,因此此次天选大会,兽族报名者应该也是最多的。” “兽族之中,可有厉害的对手?” “遇到白虎、饕餮、穷奇、梼杌、混沌,一定要备加小心。” “定当谨记。” “其四是蛇族,蛇族天性邪恶,善施各种阴谋诡计,善用各类致命剧毒,窥测心中之恶,以成诸类利器。据传其族中大妖相柳,不仅身躯庞大强悍,更是天生九具头颅,其只需身躯轻轻扭动,便能召唤滔滔洪流,其血液之中的剧毒,只是一滴便可让土地寸草不生。” “耶,好恶心的家伙。”飞廉撕扯着鸡腿,瞬间抖了个寒战。 “其五是水族,水族常居妖域深海,向来不太关注妖域事务,他们鲜少露面,因此本王对他们也是知之甚少,不过曾有传闻,深居巨海深渊的鲲,身躯可达几千里,怒而化翼,自可飞天入地,转以龙族为食。” “以龙族为食,那是多么恐怖的存在” “其六是虫族,虫族个体孱弱而渺小,头脑简单、智力低下,好在他们适应能力极强,无论是天寒地冻,还是火山岩浆,他们无孔不入,都能繁殖生存,且其繁殖能力恐怖,对上级命令拥有绝对的服从。他们多是群体而居,因此他们的武技皆是群体而发,数只虫族同频,便可释放出强大的天赋融合绝技,甚至还能形成领域之力。” “领域之力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滴水逐成大海,也是不容小觑啊!” “其七是灵族,他们或为山中草木鲜花,或为怪石沙土奇珍,或为五行世间万象,吸天地之灵气,收日月之精华,历经劫难,耗时弥久,才渐渐化而为灵,他们是一个特殊的族群,天性善良纯真,却可以为了心中所念,爆发出无限的力量。” “哈哈,想不到山精草木,也能修得生命,天地大道造化,果真是奥妙无穷” “这最后一族,无需本王过多详解,就是少主所在的狐族,狐族天性孤傲,共分为四脉,隐居四地,四脉之中,又以青丘一脉最为尊贵,究其缘由,乃是青丘狐族之中,曾经出现了一头九尾天狐。” 「今年的字就码到这儿了,后裔好哥们的落日弓,不知能否射落所有的工作日?」 第127章 启程 “啊,九尾天狐!”飞廉皱眉面露惧色,脚步微微后撤间,伸掌拍桌猛然起身,口中兀自大呼出声。 不灭轻望一眼,低眉作沉思状:“九尾天狐,我倒是曾听婆婆提及,我们狐族天生灵尾,贮藏着妙法妖力,且每多生出一条,预示着修为精进,更上一层楼,灵尾至九而极,乃是狐族修炼的最终姿态。” 金毛狮王面色淡然,抬手轻轻压掌,示意飞廉不必惊慌,飞廉低眉长吁一口,缓缓落于原位,望向不灭问道:“不知这九尾天狐,究竟有何神通?” 不灭莞尔一笑,竖起食指在嘴前轻嘘,神秘兮兮的说道:“具体神通无从得知,不过传闻有言,九尾天狐妖法通天,除了善使魅惑操控生灵之外,还有一项特殊神通,那便是预知未来、洞察天机。” “啊!预知未来、洞察天机,想不到世间居然有此逆天的神通!” 在座众妖闻言,皆是满脸的诧异,试想一下,若是在这妖域之中,谁能知晓过去与未来,那与九天之上的神明,又有何异? 大殿顿时一片寂静,微风闯过间隙,拂动四周的夜色,火光摇曳,飞廉突然想起什么,一脸坏笑的望向长风,问道:“长风兄弟,不知你如今身具几尾呢?” 突然一问,让长风措手不及,他并非真正狐族,又岂会真有灵尾,他稍显尴尬的一笑,张口欲言又止道:“啊我” 不灭见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提盏笑道:“久在青丘,幸得婆婆茵护,过惯了舒适安逸的日子,鲜少吐纳修炼,我如今也才区区四尾,他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长风忙点了点头,飞廉却不以为然道:“长风兄弟肉身强悍,你怎可与他相提并论。” 不灭轻哼一声,不再说话,重黎在侧翘嘴嗔道:“傻猴子,我劝你善良些,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飞廉提腿立椅,搂起袖子就要与她理论,重黎亦如其样,一副咄咄逼人之姿,桌面顿时剑拔弩张,大有不死不休之势,金毛狮王坐在主座,望着飞廉与重黎,兀自以手掩面,不住的叹息摇头。 白日苦短,金毛狮王领着长风、不灭、飞廉和重黎,专注于山巅的演武场,为他们分析妖域八族优劣、诸般法术变幻、兵刃手段、已知的各种天赋绝技,以及在面对八族大妖时,团队该如何扬长避短,如何借势发力。 长夜漫漫,金毛狮王又为他们一一细分,讲解了天选大会的基本规则,和妖域的一些势力划分。长风与不灭沉稳,对金毛狮王倾其所叙,基本了然于胸,反观飞廉和重黎,不是一副嘻嘻哈哈模样,就是落座昏昏欲睡,嘴角涎水直流之姿。 不知不觉已过数月,数月间,金毛狮王为长风、不灭、飞廉和重黎量身定制,自身和团队的协作之法,又分成几组轮番切磋,不断磨炼彼此间的默契和配合。 不论是独立作战,还是整体施法协防,团队成员都各有长进,而整个团队日趋完善,渐渐以长风为核心,设置的妖法秘阵亦是初见成效。 暑去寒来,伴随着雪花的轻盈飘落,整座巍峨的三清山脉,如同披上了一层洁白的纱衣,雪花纷纷扬扬,指点着山巅的每寸岩石,装扮着每一颗郁郁葱葱。 整座山脉银装素裹,彻骨寒风呼啸而过,携带起片片雪花,在天际间翩翩起舞。阳光刺破云层,一抹金色光芒宛若圣光陡降,与皑皑白雪交相辉映,耀眼而夺目。 独立山巅峭壁,俯瞰着群山连绵,像极了一条条巨龙蜿蜒盘旋,张牙舞爪间,兀自闪耀着银色光辉,天地山川绝美如画,却来不及静静欣赏,因为启程的日期已至。 大雪数月不止,寒风扫过悬崖峭壁,露出数行深浅不一的脚印,脚印沿着山巅盘旋而上,很快就被新落的大雪覆盖。 脚印的尽头,是暗藏在巨大乱石丛中,一座开阔的圆形广场。广场地势相对平坦,方圆约莫数十丈,广场四周高耸的乱石上,早已挂满了晶莹的冰锥,仿佛无数柄高悬的利剑,依某种阵法围成的冰雪剑阵,护卫着整座积雪冰封的圆形广场。 广场一侧,金毛狮王身着披风斗篷,手提一只黑色荧光宝袋,正侧身迎着漫天风雪,举目环视整座圆形广场,他那宝袋之中也不知装着何物,竟是沉甸的仿佛随时破袋而出。 他的身后一字排开,是同样身着披风斗篷的长风、不灭、飞廉、重黎。 金毛狮王平心静气,他伸手揭下头上斗篷,风雪凛冽,拂动着他金色深长的鬃毛,他上身微微后倾间,不断的施力吸气,四周风雪飘扬,却在靠近他身体一刹,都消散的不见踪影。 “吼!” 突然,他目光凶狠而犀利,金色狮头极速前倾,朝着偌大的圆形广场,张开血盆般的大口,发出了一声震啸山河的怒吼。 “咔嚓——” 圆形广场四周冰锥,不断的砸向地面,广场上的积雪如狂风席卷,瞬间消散不见,广场地面的冰封,亦被瞬间震裂、震碎,露出冰封之下的传送法阵。 金毛狮王将手中宝袋抛起,双手极速施法结印,口中兀自念念不断,那黑色宝袋浮空,无数的绿色晶石罗列而出,向着法阵阵心旋转而去。 传送法阵阵心熊熊,若点燃的绿色烈焰,烈焰无惧漫天风雪,从中分化出相同的四朵,急落向圆形广场的四方,一时间,四方绿色烈焰旋转,渐成数组环形相连的阵纹。 “轰!” 金毛狮王双指急点,一道绿色的妖法如风,直射向传送法阵阵心的烈焰,烈焰熊熊,向着四周扩散,竟是冲天而起,形成了一道更大的绿芒光柱。 “传送法阵已开,是该启程的时候了。”金毛狮王风雪肃立,他俯视着眼前四妖,眼中多是期许与留恋。 “好唯美的风雪,好漂亮的法阵啊。”重黎伸出纤手等一片落雪,低眉观雪举目望向法阵说道。 飞廉瞥了她一眼,并未多言,而是装作一份道貌岸然的样子,大摇大摆的迈向传送光柱。 与此同时,三清山巅的其余两峰上,亦各有一道绿芒光柱冲天而起,远远望去,如同尘封的三叉戟上,重新焕发的绿色生机,与漫天的赫赫威严。 第128章 天妖城 “等等我呀,傻猴子!” 重黎拉了拉斗篷,伸手横在自己额前,冒着漫天飘落的风雪,身体顺势微微前倾,追随着飞廉的背影而去。 飞廉并未转身停歇,而是啧了啧嘴,一边前行一边朗声道:“久在这草莽山巅,嘴里都快淡出个鸟来了,你快些,我早就迫不及待,想一睹山外的精彩世界了。” 传送光柱已启,不灭向着金毛狮王深施一礼,说道:“承蒙大王不弃,关照我等多日,又费力倾心亲自教导,我等皆是不胜感激,若是此次天选大会侥幸大王的恩情来日必报。” 金毛狮王面色慈祥,笑着摆了摆手道:“能襄助少主,是本王莫大的荣幸,少主行此大礼,真是折煞本王了,当年若非帝君施手,何有今日的狮王。” “往事已矣,大王言重了,大王不惧危言,仗义出手,义薄云天,又传授我等诸般技艺,理当受此一拜。” “哈哈,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唯愿少主天选大会夺魁,届时君临妖域,复兴妖域,再造妖域一片新的天地,本王今日所作所为,也都是为了妖域的明天。” “大王高风亮节,值得敬佩,若是群妖皆如大王所愿,何愁妖域不兴!” “还有一事,待你们传送抵达,莫要轻易向人透露,你妖域少主的身份,切记,切记!” “你是担心我树敌太多,会招来不必要的祸患,我定当谨记。” 金毛狮王点了点头,不灭会意一笑,转身就此招手挥别,向着广场中央的传送光柱迈去。 风雪半空中,悬浮的黑色宝袋敞开,其中不断有深绿色晶石吐出,那些晶石大小如珠,其状如夜空弯月,逐渐连绵成线,宛如一条弯曲的青龙,沉吟低吼间,竟是奋不顾身的掷入至传送法阵中央。 长风一时好奇,望着飞舞的绿色晶石,问道:“那些碎小绿色石头,可是一种神秘矿石?” “那是妖域特产的月牙石,也是妖域如今通行的货币。” “买卖交易之用?” “你可千万别小瞧它,这小小的月牙晶石,除了寻常的绿色外,还有数种其他颜色,当然不同的颜色,其蕴藏的价值也是不尽相同,据说至极品的一枚小小月牙晶石,可是能轻松买下一座城池,乃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存在。” “啊,价值连城,这小小的月牙石,可是别有用途?” “哈哈,它除了最基本的购买货物,也可如飞舞的这般,充作传送法阵的养料,亦可从中提取能量,用来提升自身修为,至于其他用途嘛,只能你自己去体会了。” “想不到这般艳丽的晶石,竟还有如此多的妙用,着实让我大开眼界!也罢,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叨扰多日,还是得感谢大王的款待。” “哪里哪里,本王还没感谢你斩杀麋鹿,助本王重回山巅呢。说来也该惭愧,数月时间已过,本王却依旧无法助你施展,斩杀麋鹿时觉醒的天赋绝技,哎” “哈哈,大王已竭尽全力,我在这里也学到了很多,应该足可应付了,大王无需自责。” “前路艰险莫测,妖域八族后辈汹汹,你作为团队的核心,凡事一定要沉着冷静啊。” “放心,我会的。” “少主就拜托你了。”金毛狮王望向不灭说道。 “嗯。”长风微微一笑答道。 广场中央的光柱前,飞廉已是急不可待,他蹦跳着向长风招手,不断的大声喊道:“长风兄弟,快来啊,我们要出发了。” 长风忙招手示意,告别了金毛狮王,行至广场的绿色光柱前,与久候在此的三妖,一齐隐入那绿色光柱之中。 睁眼的一刹,他们早已远离三清山巅,四周风啸鹤唳,仿佛来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耳畔异兽声起,目之所及,是数不胜数的传送光柱,那些光柱粗壮、高矮、光彩各异,甚至有些形状也不尽相同。 或悬浮飘荡于半空,或层叠交错于亭台,或光彩绽放于高阁,或突然闪现在山石,或独自降临在空郊,每道光柱消散后,都会显现传送而来的四妖。 显然,那些脚踏传送光柱,远道而来的妖众,都与他们一样,皆是赶来此地报名,参加此次天选大会的。 “哇,这就是山外的世界吗,果真是充满期待啊!” 飞廉兴高采烈,立时手搭凉蓬,蹦跳着四处眺望。长风亦是兴奋抬腿,这才发现他们落脚之处,是一处冰冻的长河。 冰河光洁一马平川,如一面天然的亮镜,长风蹲身触摸,只觉冰面坚硬如铁,冰层亘厚难穿,指尖却无半分寒意袭来,他一时摇头不解,却不经意间望见,似有巨大生灵在冰层之下悄然扭动。 冰河纵宽约百里,冰河的前面,是一处一眼无边的遗迹,遗迹拔地而起,如矗立的山陵一般,却不知被何种兵刃所击,整齐斜切断为数节,又沿着斜坡滑下,如同大地高起的断层。 遗迹之上,是巨大高耸的石柱、雕像,古老沧桑的城墙,以及风格各异的建筑群,只是如今皆是崩塌损毁,或仅剩残垣断壁,亦或是废墟与尘埃,处处爬满了青藤和苔藓。 长风一行一路向前,慢步徐行间,皆是被眼前遗迹深深的震撼。 “多么宏伟的建筑啊,只可惜哎!” “沧海桑田,世事变化无常,也许这就是妖域曾经的辉煌。” “我们快去尝尝这里的美食” 遗迹之上的平川中,建有一座崭新的城池,城池与遗迹相较,虽然小了不知多少倍,但城池高楼林立,大殿亭台成群,且风格样式各异,城中主道车水马龙,其繁华程度自无需多言。 城池外围建有灰色坚硬的城墙,城墙正中是高耸开阔的城门,城门左右各立着一尊狰狞石像,栩栩如生,如金刚怒目般俯瞰着过往的妖众。 城门之上刻有巨匾,宽约有数丈,不知是何材料所制,虽然隔着很远,但依然能一眼望见,那妖域古篆刻写的三个大字——天妖城。 第129章 未名 长风一行迟疑震惊间,他们所处四周远近,以及整个天妖城外,铺天盖地的光柱悄然闪现,片刻之后,又如昙花乍现般消散不见。 只是每道消散的光柱下,都赫然矗立着四位妖众,他们外貌、形态各异,或高挑雄壮如擎天一柱,或短小精悍如荚中豌豆,或张牙舞爪如恶兽扑食,或妖娆婀娜如窈窕淑女,或雍容华贵若皇家贵胄,或衣衫褴褛若山中乞丐 一眼望去,有赤发孤傲的飞禽,有凶猛强悍的走兽,有扭动柔软的蛇虫,有渺小微弱的鼠蚁,有寿元绵长的灵龟,有高贵桀骜的鱼人等等,各类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妖众应有尽有。 他们手中或腰间,或背负或藏匿着各色兵刃,个个皆是妖域年轻后辈,满目的意气风发,举止风流潇洒,大有睥睨天下之姿。 “哇!这也太热闹了,待我好好探索一番。” 飞廉久在山野,何曾见过如此阵仗,他一时兴致勃然,按捺不住满心的欢喜,和心中无限的好奇,倏然间摇身一变,化作了一只灰头小雀,扑打着翅膀盘旋而上,瞬间俯瞰向整个天妖城域。 天妖城外分四方,南方也就是长风一行所在,乃是冰封千里的长河。西方是层峦叠嶂的高峰,只是青山本该苍翠,如今却是一片枯败凋零,偶尔还能望见升腾的黑气。 东方则是黄沙千里的荒漠,平坦宽广,天地一线,仿佛一片茫茫沙海,沙海之中偶有绿洲点缀,宛如孤独漂泊的扁舟。而北方是一片滚烫的火山,伴随着阵阵轰鸣声响,岩浆如泉水不断的喷涌,携带着翻滚的热浪,仿佛要涤荡一切,虽相隔甚远,飞廉仍觉气血压抑,不由的急忙侧身折返。 他闪身的瞬间,突然六感敏锐的察觉,似乎身后有一双眼睛,正牢牢的锁定着自己,他猛然回头,但见一只鹞鹰摆尾急旋,双目敏锐如刀,金钩铁嘴,一双黄金般的长爪如剑,距离飞廉变身的小雀已不过咫尺。 飞廉心中顿时一惊,急忙飞身冲向长风,那鹞鹰却是紧追不舍,携俯冲之势,挥动巨大羽翼,刺向灰头小雀。 眼见小雀命丧当场,忽而一声清脆啼鸣,小雀摇身一变,瞬间显化成飞廉原样,他怒不可遏,手中九龙囚火棍翻飞,抬手间就要打杀出去,长风见势,急忙上前制止。 那破空而来的鹞鹰,却也是摇身一变,化作了一年轻男子,但见他头上宝冠紧束红发,身着烈焰金甲宝铠,脚踩烈焰凌云长靴,负手凌空而立,一双丹凤眼低眉,正俯视着眼下的四妖。 “哈哈哈,想不到你这小小猴头,也会七十二般变化,有趣,有趣得紧” 飞廉正欲辩论,长风急忙上前施礼:“山野小妖,无意冲撞,还望见谅!” “哈哈哈,一时兴起,游戏而已,何必当真,想不到你们这队,除了有狐狸和猴子,还有你是重明后裔!” 那男妖微微一惊,嬉笑的脸色突显肃然,重黎却没好气的答道:“是又如何。” 那男妖欲言又止,微笑着转身说道:“可千万别输啊。”说完便飞身而去。 四妖见他离去,才终于松了口气,不灭说道:“观其眼睛装扮,应该也是大妖后裔,他年纪轻轻,便能凌空而立,多半是羽族无异。” 飞廉收回兵刃,吐了口气说道:“他那千万别输是什么意思,看不起谁呢!” 长风望向飞廉,说道:“此处不比山野,往后行事万不可鲁莽了。” 飞廉想要争辩,不灭忙拉起众妖,笑道:“我们还是先入天妖城,吃饱喝足,寻处安歇落脚处,再图天选大会报名。” 重黎一时大喜道:“对对对,我们还是先入城,吃些好吃的。” 四妖跟随着大队,一起奔向天妖城内,天妖城繁荣昌盛,各类南北流通货物,东西珍藏之异宝,各色兵刃宝甲,灵丹妙药,地方特色美食,应有尽有。 四妖入城,即被眼前所见深深折服,他们一路闲逛,眼花缭乱,流连忘返,竟是忘了各自身负的使命。 眼见日暮,重黎仍是吃个不停,不灭则犯花痴一般,不停的买买买,他俩一路欢喜,可囊中的月牙早已见底。 “快天黑了,我们还是先寻处客栈。” “长风兄弟说得对,我们还是先寻处客栈,我是实在走不动了,呼呼” 四妖这才驻足,开始寻找安歇之所,可天妖城虽大,奈何一时涌入的妖众甚多,加上如今日暮,余下的客栈不是客满,便是价格高的离谱。 “完了,看来今晚我们要露宿街头了。” 正自踌躇间,忽然从侧面抢一小鼠妖,嬉笑着躬身问道:“几位大妖,可是要住店啊?” 长风上前,见那小鼠妖贼眉鼠眼,鼠头鼠尾,身着客栈伙计服饰,身高不过长风胸口,背上却插着一枚高阔的旗帜,随着他的身躯而动。 长风尴尬的笑道:“正是,只可惜我们初来乍到,在这天妖城中闲逛半日,早已是囊中羞涩了。” 那鼠妖捋须笑道:“这倒不难,你们是来参加天选大会的?” 长风谦逊答道:“是的。” 鼠妖笑道:“那便好办,我们客栈定有规制,凡是参加天选大会而入住者,本客栈除了提供日常食宿,还包办入会相关事宜,并为入住者每人提供一套精品甲胄。” 飞廉不耐烦的说道:“说那么多有什么用,我们身上可没月牙了。” 鼠妖神秘兮兮的说道:“要是以上所供,皆是的呢?” 飞廉闻言大喜,扯着鼠妖的长须问道:“?你该不会是来消遣我的。” 鼠妖吃疼,伸手捂住脸颊道:“千真万确,不敢欺骗。” 长风淡然问道:“天下岂会有的午餐,说说代价是什么。” 飞廉瞪了一眼鼠妖,喝道:“快说!” 鼠妖揉了揉脸颊,瞬间恢复嬉皮笑脸,他犹豫片刻,伸出手掌道:“只需要跻身前五。” 长风微微思索道:“前五么。” 鼠妖见他们犯难,立即改口道:“前八前十也行。” 四妖哈哈一笑,飞廉一把扯起鼠妖身后的旗帜,说道:“让我来看看,到底是什么末名客栈,这也太不吉利了。” 那鼠妖勃然大怒:“什么末名,那是未名,未名,未名客栈。” 「人有生老病死三千疾,唯有流感最难医,年关将近,流感肆虐,望诸君保重。」 第130章 鼠辈轮空 飞廉一脸歉意,弯腰伸臂揽着鼠妖脖子,笑道:“鼠兄弟,我初来乍到,多有冒犯,还望见谅。” 伸手不打笑脸客,鼠妖本是商贾之辈,见惯了人情世故,他翘着长须微微一笑,满脸的怒色顿时消散。飞廉见其面露喜色,装模作样的继续说道:“我们此行,可并非为那前十、前八或是前五而来哦。” 鼠妖微微一愣,细长的鼠目盯向飞廉,疑惑的问道:“那你们?” 飞廉附在他圆圆的鼠耳旁,斩钉截铁的说道:“自然是为第一而来!” 鼠妖闻言,细长的鼠须高翘,满脸止不住的神采飞扬,狭长的鼠目精光乍现,仿佛天降一缕圣光,映照在激荡的脸颊上,他一时欢舞雀跃,围在长风等四妖身旁来回踱步,又不停的上下左右打量。 “此话当真?” 长风无奈侧身微笑,飞廉默然耸肩摊手,不灭傲世孤立不语,重黎啧嘴摩拳擦掌,四妖不答,却是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鼠妖瞬间点头哈腰,狂喜间拉着长风的手,激动的说道:“兄弟啊,大哥,贵客,恩公们,那还等什么,快随小的回客栈。” 未等四妖答话,鼠妖兀自掐指念咒,随即身后旗帜招展,片刻间,远处奔来一只硕鼠,状如雄风骏马,身后拉着一辆陈旧长车,向着鼠妖方向而来,只待鼠妖一声长哨,那长车应声而停,车门瞬间敞开,正对着身前的四妖。 “快上车!”鼠妖率先登车,伸手力邀四妖。 夜色愈显朦胧,四周高阁歌舞升平,远近灯火辉煌的酒肆,南北商贾游子歇脚的客栈,叮叮当当不曾间断的铁匠铺,古老药香弥漫的丹房,文人雅客闲逛的青楼,在夜色的衬托下,更是别有一番神韵。 四轮长车前角高翘,上悬一盏细长明灯,明灯摇摇晃晃,照亮着硕鼠身侧四周,硕鼠一路向西南,也不知过了多久,四轮长车戛然而止,好像停在了一座山脚下。 “快醒醒,快醒醒,我们到了!” 四轮长车颠簸摇晃,加之夜色朦胧,晚风惹人陶醉,长风一行登车不久,便各自昏昏睡去,直待鼠妖呼喊,这才不情愿的揉着眼睛,睡眼朦胧的缓缓起身下车。 “到了吗?” 群妖落定,硕鼠随即拉起长车,一个转身就此不见。月华如水,洒落在朦胧夜色上,长风举目,见他们前方不远处,一盏孤灯高悬,恰映照在岁月斑驳的巨石牌楼上,借着摇曳的微光,他依稀望见牌楼之上,雕刻着的未名客栈四字。 鼠妖手提明灯,笑着在前领路,四妖左顾右盼,紧随在鼠妖身后,片刻便至一块石碑前,鼠妖伸指轻敲数声,只听的一声滑响,不远的山脚之下,赫然露出一扇山门。 “这里,怎么越看越像一座坟茔啊” 重黎双眉紧蹙,隐约间面露怯色,她轻吸了一口凉气,伸手捂住手臂突起的疙瘩,急忙闪身倚至长风身旁,怯怯的说道:“要不,要不我们还是换一家客栈。” 飞廉一时幸灾乐祸,扮了个大大的鬼脸,吓道:“哈哈哈,傻鸟,这就害怕了,我看你如此胆小,还不如趁早回家罢。” “哼!谁说我怕了,我只是担心担心” 长风紧盯着鼠妖,轻声说道:“此刻夜寒霜重,咱们还是走一步算一步罢。” 鼠妖提灯至山门前,他伸手轻敲门页,向内高声喊道:“鼠辈探山,天字一号!” 山门瞬间洞开,其内幽深黑暗,一眼难以洞穿,鼠妖熄灯转身,向长风及四妖说道:“诸位勿惊,此乃客栈狭长入口,诸位跟紧便是。” 说完径直里走,飞廉不惧紧随其后,不灭跟在飞廉身后,重黎唯唯诺诺,走在长风的身前,长风则是亲自殿后,以策万全。 曲径转折,峰回路转,少时,鼠妖伸鼻细嗅,大笑高喊道:“掌灯!” 长风只觉眼前一亮,竟显得目眩神迷,四周豁然开朗,高起数层的楼阁,皆是雕梁画栋,间披挂着彩色绸带,高栏长梯多饰鎏金,茶壶茶盏极尽奢华,大厅金光闪耀,这哪里是什么客栈,分明就是皇宫内院。 “哇,烤肉”一阵烤肉香气飘散,重黎饥如馋猫,跟随着烤肉香气,直扑向一旁的餐桌。 四周一群小小鼠妖鼓乐齐鸣,极力欢迎着新客前来,餐桌前,更有数名小小鼠妖手捧金杯,或数员一齐肩扛,数不清的美食酒盏器皿,正不断的运往餐桌上。 领路的鼠妖已换了一套华服,重新来到长风的身前:“重新认识一下,我是此间鼠辈的总指挥,名唤鼠六。既入未名客栈,你们只需安心休整,其他事宜我自会全权负责。” 飞廉环顾四周,茫然的问道:“我们的食宿,果真?” “那是自然,君子一诺,信守一生,我们鼠辈从不食言,若是你们夺魁,我们鼠辈更有大礼奉上!” “那你们所图为何?” “问得好,我们鼠辈历来被妖域不齿,此客栈自然为正名而来,请” 鼠六邀长风一行入座,而重黎早已连啃数条鸡腿,长风、不灭、飞廉望着满桌山珍,和桌角的美酒果酿,肚内早已空空作响,鼠六盛情相邀,长风见他心思空明,竟也是毫不客气,大快朵颐起来。 一连数日,长风一行躺在客栈,又是吃喝又是玩乐,鼠六则是连连外出,帮他们在天妖城注册名号,又为他们抽取比赛场次,并严令客栈鼠辈四散蜂拥,秘密搜集各类相关情报。 未名客栈安逸,久在其中竟不知岁月,这一日,长风与不灭闲谈,这才想起此行目的,忙招呼鼠六前来,商讨天选大会相关事宜。 “老六,这天选大会究竟什么时候开始呀?” “开始?早已经开始了啊!”鼠六微微一愣,一脸茫然的答道。 “啊!”长风与不灭皆是一惊。 鼠六一脸淡然的说道:“天选大会半月前就已开幕,如今第一轮大比都已结束了。” “啊!”长风与不灭更是一惊。 “你怎么不早些告知我们,我们专为天选大会而来,如今这般错过,可还有转圜的余地?” “哎——” “哈哈哈,其实我早已为你们注册,并助你们首轮大比轮空,不费吹灰之力直接晋级第二轮了。” “这还有这等美事!” “可千万不要小瞧了鼠辈的力量哦。” “你可真是个老六啊。” 第131章 会师十强 长风爽朗一笑,饶有兴致的问道:“不知这天选大会的第二轮,什么时候开始啊?” “明日”鼠六浅浅一笑道。 “啊!”不灭花容失色,不由惊叹道。 长风无奈,轻叹一声,皱眉说道:“呼,战事迫在眉睫,看来已没有足够的时间,让我们好好准备一番了。” 鼠六跃坐一旁,摆手淡然笑道:“嘿,小小敌手,何需准备,皆是不足为虑,不足为虑!” “此话怎讲?”长风满脸疑惑问道。 鼠六跳下座位,轻迈前行间说道:“不过几条烂泥里的臭虫,又无天赋绝技,有何所惧。” 鼠辈虽被众妖不齿,但其情报历来精准,长风狐疑不定,与沉默不语的不灭一起,跟在鼠六的身后,向着客栈的一处角落迈去。 角落隐匿昏暗,依山石脉络而建,长风正自不解间,鼠六悄然抬手伸掌,那山石墙壁仿佛被感召,竟是绿色光芒闪耀。 倏然间,绿芒之中浮现一玄妙星盘,大小如碗口,上布深奥铭文图案,宛若绽放的绿色莲花,恰如其是的映照在鼠六的掌间。 “哐!” 只听得一声轻哐,那嶙峋的山石墙壁之上,居然浮现出一道暗门,暗门随声而动,急缩向左右两侧。鼠六昂首迈步内走,长风与不灭面面相觑,他们小住客栈日久,竟不知客栈之内,还藏匿着此等暗室。 暗室虽然不大,却是奢华精美绝伦,单看四周高梁立柱,便采百年黄花木精雕细琢而成,更不论琳琅满目的珠光宝气。 暗室灯火通亮,其正中央显着位置,摆放着一阶檀木巨台,台高莫一尺有余,上采天然精木等比缩雕,袖珍精致,展现的正是这天妖城的堪舆布局。 未待长风惊叹,鼠六便取过一杆紫竹,指点着天妖城局部,说道:“明日你们灭霸小组,分别在此四域擂台上,与各自对手切磋交战,四位全胜则全组晋级。” 长风循鼠六紫竹所指,见堪舆布局的东南西北四域,用花色巨木于显眼位置,各立有一座宽阔的擂台,擂台威严耸立,如一只浩然巨手,牢牢的掌控着四域。 长风若有所思,说道:“天妖城巍峨矗立,四座擂台控弦而镇四域,这堪舆布局者当真高明!” 不灭望向鼠六,问道:“我们分战四方擂台,全胜方可晋级,那我们交战的对手,可能自由选择?” 鼠六点了点头,笑道:“对战敌手自是可以选择,这也是天选大会的一大看点与特色,不过你们且放宽心,这些排兵布阵交给我们鼠辈,我保证给你们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长风竖起大拇子哈哈一笑,忽望见天妖城堪舆布局正中央,另塑有一座高耸的擂台,远观气势恢宏,雄伟而显赫,整体面积比四域擂台的总和还要阔上数倍,其附近楼台高阁等一众建筑,恰如众星拱月一般,紧紧拱卫在侧。 长风好奇的问道:“这正中央的位置,也是一座擂台?” 鼠六点了点头,捋起长长的鼠须道:“那是中央擂台,乃是十强之战后的决战擂台。” “十强之战?” “天选大会定有规则,各小队晋级十强后,不再采用独战,而是以小队为单位,于中央擂台进行合战,胜则直接晋级,败则立时淘汰。” “原来如此。” “十强之期尚早,等你们晋级十强后,我自会与你们详解,如今你们且观此画壁,了解各自明日对手即可。” 鼠六挥舞着紫竹,指向北面画壁,画壁之上书有灭霸小组晋级路线,其侧用小字书写着天选大会第二轮,灭霸小组所遇对手的基本信息,以及各自特长天赋绝技等,长风与不灭上前,昂首静观许久。 一切如鼠六所料,次日的四域擂台上,长风列阵在东,对战的是一只黑背铁甲虫,长风手仗黑剑,竖斩横刺,铁甲虫虽背如坚铁,但攻击方式单一,长风稍施蛮力,便将其轻松击败。 不灭列阵在南,对战的是一只花臂尖刀螳螂,螳螂大刀接连翻飞,不灭腰间软剑宛如游龙,数番斩击间,正好以柔克刚,将那尖刀螳螂牢牢克制。 飞廉列阵在西,对战的是一只多目苍蝇,重黎列阵在北,对战的是一只烽烟狼蛛,他俩一路嬉戏打闹,初登擂台如临舞台,不仅将对手一番戏耍挑衅,还将对手气得半死,即便如此,他俩的对手力弱,偏偏对他俩又是无可奈何。 四战皆捷,灭霸小队轻松晋级天选大会第三轮,又数日,他们对战的是黄蜂四君子队,黄蜂虽然背有双翼,可以盘旋俯冲,又藏有带毒尖锐尾刺,但在灭霸小组绝对实力面前,也是连连败北。 天选大会第四轮,他们遭遇水族的天下无贼队,四域擂台之上,灭霸小组成员各自对战一只大王乌贼,乌贼看似柔弱无骨,却是天生多条长臂,数臂合击,竟令长风有些措手不及,好在他们都有鼠六情报,这才侥幸得胜。 有了未名客栈的支撑,又有鼠辈提供的实时情报,加之灭霸小队实力强悍,天选大会的第五、六、七、八、九轮,灭霸小队各成员虽耗时费力,但都一一力克对手,成功晋级至下一轮。 寒来暑往,天妖城众妖齐聚,自是热闹非凡,与此同时,天选大会如火如荼,各妖众小队连番激战,不觉间已是数月。 灭霸小队历经九轮鏖战,虽绞尽脑汁费时耗力,但每场战斗皆有所悟,数月间,他们无论是体能六感,还是术法绝技,亦或是战斗经验,都得到了不同程度的提升。 值得一提的是,长风虽受大祭司法杖所束,身化狐狸外形,但终究不过区区人类,根本无法领悟妖法妖术。不过,历经数月的鏖战,他隐约感觉自己体内气血翻腾,似雏鸡急欲破壳而出,又如怒龙翻江倒海盘旋,却一时不知如何驾驭。 未名客栈,作战参谋室内。 鼠六手仗紫竹,指点着北面画壁,说道:“明日一战,是你们各自最后一战,也是天选大会晋级十强之战,你们的对手皆是虎狼之辈,万望诸位小心” “终于要会师十强了吗,我都有些急不可待了。” “欸,飞廉兄弟切不可大意轻敌。” 第132章 东与北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整座天妖城重装点缀,雕梁画壁五彩斑斓,亭台楼阁张灯结彩,丝竹鼓乐声声悠扬,街道车马喧嚣,处处洋溢着大决战前的喜庆。 城内的南北商贾,远道结伴而行的游客,一时败阵的年轻小妖,特来观演考察的大妖,以及四方宾朋妖众,纷纷驻足小歇,围绕在四域擂台周侧。 今日的四域擂台上,即将决出本届天选大会十强,对于所有参赛队伍而言,今日之战,乃是最为激烈的十强之战。 此战若胜,小队直接晋级天选十强,十强小队可以说已是初窥天选之径,成就天选大道指日可待,接踵而至的便是小队所属族群在妖域的尊位,亦会随之水涨船高。 至于十强小队中的成员,那必定是妖域年轻一辈中,备受万众瞩目、风华绝代的天之骄子。 然则,天选大会十年一届,此战落败被淘汰出局,此生可能再无机会,能参加下届天选大会,因此,各妖众小队厉兵秣马,摩拳擦掌,奋勇争先,谁都不愿错失这千载难逢的机遇。 此刻的四域擂台之下,众妖云集响应,呼喊鼓舞之声惊天动地,四域擂台之上,本届天选大会十强角逐的第三轮对擂双方早已就位,十强之战一触即发。 东域擂台状如高起的青木巨桩,其色郁郁葱葱,四周偶起的栏杆,宛若焕然一新的绿芽。擂台地面纹理层集,像极了岁月堆积的年轮,恍惚间散发着天道轮回与生生不息之感。 东域擂台一方,狐族长风肃然而立,他的身上早已换上了鼠族为其准备的天选战服,但见他头顶发间紧束紫金玲珑冠,身着鎏金月牙长纹甲,腰间一条紫玉雕花带,脚踩一双疾步流风靴,背负黑色长剑,当真风姿卓绝冠全场,一时气宇轩昂盖山河。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胸口显眼位置,除了绣有一只大大的鼠头外,还有一行显眼的文字——未名客栈。 这显然是一个大大的广告,这显眼的广告绣在气势如虹的战甲上,除了显得格外滑稽,拉低战甲应有的档次外,更多的是众妖的不齿,果然天底下就没有的午餐。 不过,长风并未以为然,他震肩抽剑,仗黑色长剑在手,面色淡然,双目炯炯的盯着擂台上的对手。 他的身前对面,一头玄甲古铜犀牛妖双手抱肘而立,正如俯视蝼蚁一般,居高临下的望着长风,那犀牛妖人形模样,比长风高上数截,周身横肉坚硬粗壮,面部除了额上一只冲天犀牛角外,与寻常壮士基本无异。 犀牛妖瞥见长风胸口鼠绣,与那未名客栈字样,双眼更是轻蔑不屑,嘴角亦是不自觉的微微一翘,见长风提剑,他满脸的横肉忽然一凛,双手抱拳弓背施力,那玄甲上衣顿时四碎,露出沟壑起伏的一片胸、腹肌。 “哞哞哞,小小狐妖,竟与鼠辈为伍,可耻可笑。” “趁着能笑便多笑一会,不然一会可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狐妖鼠辈,安敢造次!”犀牛妖双鼻喷雾,圆睁怒目大喝道。 “不服来战!”长风亦是桀骜,他横眉冷眼丝毫不惧,侧身提剑缓缓上指,黑色长剑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 “哞哞哞,你这手中的破剑,不会只是朽木一块,连个像样的剑刃全无。” “斩你何需剑刃。” “你竖子狂妄。” 犀牛妖横冲直撞,埋头出拳直取长风,长风提剑斜斩,正中犀牛妖的长拳,这才发现他双拳之上,护有一对玄色拳套,光亮可鉴、牢不可摧。 “轰!” 犀牛妖直拳前冲,数拳如雨点急走,长风挥舞黑剑左右格挡,拳声剑声交错,瞬间已是大战数十回合。 北域擂台状如黑色铁磨盘,古老神秘仿佛饱经沧桑,其擂台平面宽阔坑洼诸多不平,像极了英雄迟暮的哀叹。擂台四周高栏像扶手,又像铁磨盘的把手,远望一时难以琢磨,不知究竟是何作用。 北域擂台的一方,纯洁如雪的青丘白狐,正是灭霸小队的不灭,她天生丽质,绝美婀娜,却身着长风同款战甲,胸口之上同样绣有鼠头和未名客栈字样,显然均为鼠辈所供。 哎,可叹身在江湖,皆不由己。 与之对擂的,是一匹灰毛嗜血恶狼,但见他狼目邪恶四顾,长嘴微微弯曲如月,谈吐间,不时吐着舌头角舔,头顶数缕长毛迎风飘荡,灰毛之中一缕白毛煞为可观。 恶狼身高与不灭无差,他虽外貌面容修成人形,但四肢多少残留着恶狼的模样,至少他一对锋利的狼爪,是他自认为最为的得意的武器。 “吠吠吠,好俊俏的小娘子,擂台上刀剑无眼,万一伤了小娘子绝美容颜,可就追悔莫及了啊,小娘子,不如且随我归隐山林,做一对逍遥快活夫妻如何。” 恶狼双目贪婪中泛起桃花,嘴角垂涎已落数尺,他双爪兀自空抓间,咽喉竟不自觉的狂咽口水,猥琐至极的表情跃然脸上。 “呸,恶狼薄情寡义,皆是好色卑鄙之辈,穷凶极恶之徒,我恨不得斩之而后快,今日擂台遭遇,可算上苍有眼,我必为妖域除去一害。” 不灭抽出腰间软剑,一手横剑前刺,一手掐诀蓄势,双眉蓦然微蹙,双目凛然不怒自威,长风衣衫迎风舒展间,却是别有一番风采,惹得对面的恶狼更是激情澎拜。 “欸,小娘子误会,误会了,什么薄情寡义,什么穷凶极恶,那都是坊间以讹传讹的谣言罢了,不可信,不可信的……” “休要多言,看剑!” 不灭抽剑前刺,直取恶狼命门,恶狼脸色瞬间一变,双爪指尖陡然而增,一双狼眼恶狠狠的说道:“既然小娘子不听我劝,那就休怪我辣手摧花了。” 不灭长剑急点,宛如疾风骤雨狂袭,恶狼闪身躲避却是丝毫不惧。 “铮!” 长剑如灵蛇急走,直刺向恶狼胸口,刹那即至的一瞬,忽又剑走偏锋,直取恶狼柔弱咽喉,恶狼心中一惊,眼中兀自惊叹,眼见这剑尖顷刻便要贯穿咽喉。 “铛!” 恶狼眼疾手快,一双长指铁爪如风,竟牢牢的抓住长剑剑尖,令其不能再进分毫。 “好身手,我倒是小瞧了小娘子了。” 「新年冲冲冲!!!」 第133章 西和南 西域擂台状如巨大宝盆,盆中多有金石银脉,或是美玉奇珍模型样貌,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金光四溢,宛若装满珍宝的聚宝盆一般,只是这些珍宝皆为虚妄,根本无法享用。 西域擂台之上纵横交错,布满了刀斧劈斩的痕迹,擂台周遭尘埃壁间,隐约可见腐朽的枪戟林立,远望恰如上古遗留的战场。 擂台一侧,飞廉身穿鼠辈所供的战甲,手中九龙囚火棍熠熠,他稍稍施展身法,将九龙囚火棍斜立地面,自己双脚斜立其上,一手抓住九龙囚火棍,一手弯掌搭着凉篷,正猴里猴气观望着擂台上的对手。 擂台的另一侧,立着一头人形吊睛黄虎妖,其身躯高大伟岸,与东域擂台的犀牛妖不相上下,但见他虎头虎虎生威,一个王子更是霸气十足,一身黄毛飘逸灵动,斑斓的虎纹恰如流动的墨汁。 黄虎身着鎏金战甲,身后一条黄中点缀白斑的虎尾,仿佛是一条多截灵动的长鞭,环伺护卫在其左右。他手握一对黄金千钧锤,硕大浑圆,如惊天的战鼓一般,轻轻摩擦便发出刺耳的轰鸣。 “吼!” 黄虎铜铃巨目圆瞪,朝着飞廉就是一声怒吼,其声势雄浑威赫,令擂台上下顷刻万籁俱寂,纷纷注视着擂台上的一举一动。 “好臭,好臭,当真是臭气熏天啊,你今天怕不是吃了翔,哈哈哈” 飞廉不断伸手扇鼻,以作恶臭厌恶状,忽又摇头嬉笑,从九龙囚火棍一跃而下,嘻嘻哈哈窜跳蹦跶,又叉腰一个劲的大笑不止,完全没将黄虎看在眼里。 “哪里来的泼猴,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小瞧了你虎爷,虎爷雷霆震怒,今日非将你打成翔不可。” “嘿嘿嘿,不过是只胖点的黄毛猫,竟也敢自称虎爷,如此说来,那我岂不是得自称祖宗了,来来来,快来拜见你的猴祖宗。” “呀呀呀,小小毛猴,气煞气煞,待虎爷将你擒下,定要剥皮抽筋,挫骨扬灰方解此恨。” “嘿嘿嘿,只怕你没有这个本事。” “哐,哐,哐!” 黄虎一时气甚,吊睛白额虎目怒火中烧,一对虎臂瞬间青筋暴起,他奋力挥舞手中千钧锤再三碰撞,一时形成的阵阵音浪威压,由近及远陡然荡向四周,擂台下那些定力不足的小妖,只觉耳鸣目眩,不由得抱头捂耳。 黄虎双腿疾驰,身形借力猛蹲,暗施妖力纵身一跃,借势奋起一对千钧大锤,蓄力从天而降,使一招力劈华山,向着飞廉头部直攻而去。 “嘿嘿嘿,以暴制暴,正合小爷心意,且让你尝尝三清山铜头铁臂的厉害。” 飞廉脚尖轻点,九龙囚火棍应声而起,他双手转动,瞬间形成一片棍花,忽然顺势伸手一抖,双手抓起九龙囚火棍尾,转动身形猛然蓄势上扬,那九龙囚火棍宛如怒龙,夹起阵阵低吼龙吟,直迎向从天而降的双锤。 “轰!” 碰击形成的威压,如火山热浪汹涌澎湃,冲击着宝盆般的擂台,震得四周尘土飞扬,瞬间遮天蔽日,片刻之后,在四周无数小妖的错愕声中,这才重新浮现出二妖的身形。 南域擂台状若一朵盛开的莲花,四周花瓣层层叠叠,错落有致,却又片片鲜红如烈焰,在阳光的照耀下,像极了一座怒放的火莲台。 而莲台之内赤地千里,又如翻滚的火海一片,但就在如此恶劣的境地中,却依星象排布着点点绿茵,仿佛在预示着寂灭无形,和生生不息的涅盘大道。 南域擂台一侧,重黎身穿鼠辈所供战甲,体态丰润圆满,面容端庄威严,她手提一杆破阵红尖枪,英姿飒爽的站在擂台上。 南域擂台的另一侧,约莫只有她身高一半的小妖,身披黑色遮风斗篷,头戴一顶黑色悬玉斗笠,全身包裹严实,既望不见相貌,又看不清来路所属。 重黎正自诧异,那小妖却笑着说道:“我道妖域怎会有此绝美大妖,原来是羽族的大姐姐啊。” 重黎瞥了一眼,淡淡的说道:“装神弄鬼,可敢取下斗笠一瞻。” 那小妖嘻嘻一笑,从斗篷中伸出一只小手,轻轻取下头上斗笠,说道:“能与羽族对擂,实在是小弟三生有幸,擂台刀枪无眼,一会还请大姐姐手下留情才是。” 重黎定睛细观,见那小妖猪头猪耳猪鼻孔,本是娇嫩而稍显可爱的墩墩,但面容中一对狭长鼠目,再加之一对弯月上翘的獠牙,倒显得滑稽可笑了。 那小妖乃是一头獠牙剑背豪猪妖,他通体黑色油光毛发,与身上的黑色斗篷融为一体,一时竟分不清是斗篷还是他的肉身。 他的斗篷后背处,星星点点突起,微风啸啸而过,似乎藏匿着什么非同寻常的秘密。 重黎格格一笑,说道:“原来是猪小弟啊,你若自知不是敌手,不如就此认输,也省得伤了你我和气。” 豪猪妖不喜亦不怒,说道:“欸,大姐姐此言差矣,咱们擂台比试,讲的就是点到为止,岂有伤了和气一说。” “好言相劝,你却不以为然,既然如此,那便只好一战了。” 重黎枪尖一挑,就要上前厮杀,豪猪见势立即制止。 “且慢,大姐姐有所不知,小弟我抽签登擂,也是迫于无奈,我自认并非大姐姐敌手,不如大姐姐让上小弟数招,也好让小弟不至于输的那么狼狈,可好?” “你想怎么个让法?” 豪猪妖瞥了一眼重黎手中长枪,笑着说道:“小弟看大姐姐手中长枪威武,不如就请大姐姐不使此枪,如何?” “你可真是古灵精怪,嘻嘻,不用长枪,我还如何比试呢。” “小弟听闻羽族向来孤傲不凡,我想大姐姐也不希望,四周观众口传大姐姐以大欺小,胜之不武。” 重黎啧了啧嘴,微微点头说道:“那倒也是。” “那便请大姐姐抛下长枪。” 重黎望了一眼手中长枪,极不情愿的抛至一旁,与此同时,豪猪妖嘴角微翘邪笑,面部表情甚为狡黠。 不待重黎反应,豪猪转身翻滚,转眼即至重黎身前,与此同时,豪猪妖背后长刺突起,黑白相隔交替,明亮锋利如银针,刺破他的黑色斗篷,即将喷射而出。 第134章 蛮牛玄甲 “铛,铛,铛——” 东域擂台之上,长风手中黑剑如苍龙出海,沉吟剑啸间,剑影重重交织翻飞,剑法凌厉刚猛,剑意随心而动,以极快极准的招式,脚踏罡步向前强攻。 犀牛妖依仗高大身躯,强悍的玄甲体魄,手中一对玄甲铁拳,完全没将长风放在眼中。 犀牛妖双臂挥拳如风,其招式亦是刚猛霸道,每招每势与长风针锋相对,一时之间竟难分胜负。 擂台之上,剑啸声、拳击声、斩击声、碰撞声、格挡声,剑气拳意划过擂台的摩擦声,声声不息,黑剑与铁拳碰撞溅起的火花,斩轰擂台扬起的木屑,以及岁月堆积的尘埃,无不昭示着战斗的激烈。 擂台下呐喊声、鼓舞声、挑衅声、骂叫声、争辩声此起彼伏。 眼见擂台二妖越战越勇,招式越来越狠辣,步伐越来越急促,擂台下围观的妖众俱是眼花缭乱、惊心动魄,不由得为之捏了一把冷汗。 “呼呼——” 久攻毫无进展,长风面色稍显凝重,但晋级十强的关键时刻,小队成员都在奋力前冲,自己又岂能有丝毫松懈。 何况他从不认命,自然更不会认输,他深吸口气,努力收敛速胜的心神,他心中明白,越是艰难的时候,越应该平心静气、审时度势。 “犀牛妖身躯高傲,一双铁拳携居高之势,霸道而刚猛,我数番强攻耗时耗力,却难讨得丝毫便宜,唯今之计只能不漏破绽,以期等等,破绽,破绽” 长风心有所想,忽然一个计划涌上心头。 他双目直视犀牛妖,手中黑剑携风,双脚施力疾驰,以千钧之势刺向犀牛妖的右臂,犀牛妖不慌不忙,挥拳直击长风面门。 长风闻得风啸,竟不避不躲,宛若视死如归的壮士,犀牛妖大喜道:“哞哞哞,胜负已分,既然你一心寻死,那我便如此笑纳了。” “” 说时迟那时快,长风借势脚尖斜点,身躯就此稍稍半分偏移,手中黑剑直斩,落在犀牛妖的臂膀间,犀牛妖挥臂横扫,将他重重击飞了出去。 “嘶” 长风以黑剑划地,双手握住剑柄蹲身后撤,伴随着阵阵木击声,以及一道长长的划痕,片刻方止。 “哞哞哞,还以为你有何能耐,如此奋力一击,不过斩落我几根毛发,我劝你还是尽早束手认输罢。” “吐!” 长风提剑缓缓起身,吐去口中残血,举目望向适才挥剑斩击处,那里稍见划痕,但却并无明显伤势。长风心中一阵诧异,想不到这犀牛妖外皮如此坚硬,就连自己手中的黑剑也无可奈何。 “哞哞哞,你能败在我的手上,也没有什么不光彩,向前与我交战的对手,可是连我的身体也未曾触及,更不提我的蛮牛玄甲了。” “蛮牛玄甲!” 犀牛妖得意的说道:“那是我的天赋绝技,告诉你也无妨,它能令我的身体坚硬如甲,且任何兵刃都无法击破,哞哞哞” “身如坚盾,那又怎样,我还偏就不信,不能将你玄甲斩开。” “哞哞哞,不知该说你狂妄还是无知好,也罢,我就给你一个主动认输的机会。” “只可惜,我的生命里,从无认输二字。” 犀牛妖默然立在原地,他收起铁拳成掌,掌间数指伸展凝成指诀,口中兀自念念不断,像是在施展何种绝技。 突然,他周身浮起古铜色的长盾,片片棱角分明,若精雕的铠甲,纵横数层整齐排列,环绕悬浮在他的四周。 “收!” 犀牛妖一声令下,那些悬浮环绕的长盾,一片一片,以极快的速度,全部附身在了他的身躯上,瞬间融为一体,难以分辨。 “哞哞哞,凡事不能说得太满,而今你且仗剑出招,我就立在此处,若你能击破我的玄甲,我便低头向你认输,如何?” “哼!你竟敢小瞧于我。” 长风挥剑直砍,招招均斩在其要害之处,只听得阵阵铿锵声响,长风的每一次斩击,都仿佛击打在铜墙铁壁之上,无论他如何奋力,终究都是无功而返。 反观犀牛妖则闲庭信步,悠然自得,满脸的悠闲与不屑,他耸了耸肩,说道:“来参加天选大会,你不会就只有这点能耐,再用力些,这都不够我挠痒痒呢。” 长风不言,只是一味的斩击,此刻他心有所想:“他的玄甲如此坚硬,这天赋绝技果然厉害,若是我也能施展天火流星” 一番无果,犀牛妖渐显烦躁:“哎,我早该料到会是此种结果,好生无聊,好生无趣,不如趁早结束罢。” 犀牛妖长拳直驱,铁拳朝长风头顶击去,长风久攻气馁,避之不及,被重重击飞翻滚在了地面,他顿时头晕目眩,显得有些精神恍惚。 “哞哞哞” 见长风未有动静,犀牛妖高举双臂,在擂台上来回踱步,与擂台下的妖众实时互动,庆祝自己晋级十强。 南域擂台之上,豪猪妖后背突刺呼之欲出,他顺势一个翻滚近至重黎身前,在他以为奸计得逞的一瞬,自己双目与重黎对视,只是风轻云淡的一刹,所有的阴谋便戛然而止。 “重瞳锁月!” 重黎双眼陡然圆睁,目中双瞳瞬间浮现,如游龙盘旋缠绕,兀自泛起淡淡的幽光,她笑颜如花,轻轻吹了吹滚来的豪猪,此刻的豪猪一动未动,他的眼眸之中如被幽色皓月困锁,神魂荡然失色。 “还想靠偷袭取胜,可惜我有鼠辈情报,早已洞悉你的把戏,我倒也不为难你,就拔了你的突刺以作惩戒罢。” 重黎伸手拔刺,那突刺锋利坚硬,她刚拔数根便觉手疼力乏,加之豪猪背刺异气熏天,她不由得后退掩鼻,满脸的嫌弃溢于言表。 再看那豪猪妖,背部数根硬刺被拔,却依旧一动不动,但见他神情木讷呆然,如失魂落魄一般,又仿佛身堕无边幻境不能自拔。 “真臭,真臭咳,咳。” 重黎抓过适才抛下的长枪,反提枪头以枪杆为棒,身体借势旋转,双臂奋力提枪,以豪猪妖为球,一击便将豪猪妖抽滚至擂台之外。 擂台之下的妖众一片错愕,谁都不曾料到,战斗还未开始便已结束。 想不到灭霸小队晋级十强的大战,最先胜出的会是重黎,而且胜得这般轻松。 第135章 梦魇 “嘻嘻” 重黎格格一笑,收枪傲娇地搓了搓手,掌事宣读战果未完,她便迫不及待的纵身跃下擂台,满心欢喜的向着东域擂台方向疾驰而去。 可等她奔至东域擂台前,恰见长风被西牛妖一记重拳,击倒翻滚在了地面不起。她心中焦虑着急,双眉微蹙间怒火顿起,正欲跃上擂台施手,却被身后的一只小手拉住。 “莫急,莫急” 重黎忽而一惊,猛然回头后望,这才发现拉住自己的,正是未名客栈的鼠六。 “如何?”重黎满脸疑惑,紧紧的盯着鼠六。 “稍安勿躁,静观其变即可。”鼠六信心满满,一对鼠耳灵动,一双鼠目笑迷,望着擂台微微一笑道。 重黎收敛心神,注视着擂台上的长风,她心中虽然稍安,但还是不断的呼喊:“站起来,站起来!” 东域擂台上,长风双目紧闭,卧在地上未见动弹,他神情恍恍惚惚,隐约望见自己置身汪洋之上,而头顶一轮红日炎炎,映照在整个大海间。 大海幅员辽阔浩瀚,漫天无边无际,海面蔚蓝深邃,却不见任何波澜。 突然,波澜不惊的大海中,陡起无数惊涛骇浪,五方骇浪之中升腾起五道凌厉气旋,宛如苍龙出海一般,携惊涛骇浪之势,汹涌澎湃,冲天而起,分作五道不同颜色,旋转交织,以极快的速度汇聚向红日一点。 红日纳五彩气旋之力,瞬间化成了一轮耀眼的金日,金日高悬空挂在半空,倏然间,道道金光倾泻而下,洒落在了碧蓝的大海上。 海水逐渐映照成片片金黄,如金色的龙鳞,微风悄悄拂过,大海中忽又升腾起无数金色气泡,个个拳头大小,至海面遇空气而破,皆化成阵阵卓然清气,曝露在了金色光芒间。 远观整片大海,仿佛是沸腾的锅鼎,长风伸手触摸,只觉清气虚幻缥缈,包裹在自己身体周围,一时有说不出的温暖舒适。 金日灼无边清气,光芒更是气盛万丈,大有睥睨世间万物,气吞天地山川之势。 忽然,金日悄然转动,整片大海为之震动,长风只觉天旋地转、头晕目眩,身体不由自主晃动,脚步深浅错踩乱踏。 “啊!” 他突然脚底踩空,竟从半空坠落而下,一声大声疾呼,这才发现自己原本独立黑剑之上,黑剑当空悬浮,他急忙伸手猛抓,可惜为时已晚。 “噗通!” 长风从高空而降,直扎向大海深处,他奋力挣扎扑通,半日才勉强浮至海面,海水冰冷刺骨,他努力踩水向上,奈何海面无依无靠,他又连呛数口海水,依旧只能拼命挣扎。 “到此为止了吗!” 他竭尽全力,早已是疲惫不堪,而冰冷的海水使他意识模糊,眼见性命即将悬于一线,猛然间,海上伸出一只苍劲大手,一把将他牢牢抓住。 长风陡然一惊,他贪婪的大口吸气,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双手紧紧的握向那只大手。 “哗哗——” 伴随着海水滑落声,那苍劲大手猛然施力,长风瞬间被提出海面,只是他全身衣衫尽湿,样貌狼狈不堪,一边撑腰干咳,一边拼命的呼吸。 “我居然站在海面上!” 长风轻跺数脚,又在海面接连奔跑,海水奔腾哗啦,自己却如履平地而不坠,一时大为惊奇。 “感谢前辈救命之恩,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长风望向身前老者,但见他须发皆白,头戴灰布纶巾,身穿一件灰色陋衣,身材瘦弱仿佛一吹就倒,但他精神矍铄,满目的仙风道骨。 老者捋动白须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却未有只言片语,长风刚想追问,那老者却突然凭空消失不见。与此同时,天地倒转,只是眨眼的一瞬,他脚下的那片浩瀚大海,便化作了一处无边的沙漠。 沙漠赤地千里,风卷沙丘如山,周遭干燥炎热,一眼漫无边际,长风双手捂头,似乎回想起了什么,却终究什么也不曾记起。 他昂首望向金日,又抬腿搅动黄沙,大漠苍凉千里,何曾望见人烟,他一时犹豫,不知该如何抉择。 “此时此刻,也只有你,与我相依为命了。”长风望着身旁一侧,沙漠之中赫然矗立的黑剑,无奈的苦笑道。 他漫步上前,轻轻的抓住剑柄,就在他伸手触碰的一刹,他的身前不远处,于漫天风沙之中,突然显现出一个年轻身影。 长风定睛细观,那身影身高、样貌、穿着、装扮,就连衣衫之间的褶皱,都与自己一模一样,仿佛镜花水月般的倒影一样。 “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哈哈哈,我就是你啊。” 那身影低眉俯看,宛如神明俯视苍生,脸上写满了孤傲绝世,他嘴角一抹无意的轻笑,仿佛充满了无限的戏谑。 “你就是我?”长风满脸的疑惑与诧异。 “你可真是废物,连头畜生都收拾不了。” “他的蛮牛玄甲,乃是他的天赋绝技,号称任何兵刃都无法突破。” “哈哈,无兵刃可破,可笑!” 那身影漫不经心,向着长风一步一步走来,轻轻抬手间,远处的黑色长剑赫然腾空,竟是自动飞入他的手中,仿佛心甘情愿听其号令一般。 “你,竟连这都忘记了哎!” 那身影悄然驻足,一手提剑横握剑柄,一手以双指指尖拭剑身,但见指尖所过剑身金芒陡起,包裹缠绕如金色火焰。 那身影挥剑落地,半空之中立时浮现一道金色圆弧剑影,不待长风反应,他邪笑间提剑纵身前刺,金色剑芒如风,直奔向长风胸口。 “该回去了!” 长风大吃一惊,急忙闪身后撤,可那身影挥出的金芒极快,只是眨眼的一瞬,便将长风的身体一斩为二。 “啊!” 东域擂台上,长风猛然惊醒,他吐了一口浊气缓缓坐起,下意识的伸手触向适才被斩的身体,见无事后轻叹一口,又挥拳锤了锤自己的脑袋,这才抬眼望向远处的犀牛妖,与此同时,那西牛妖也正好奇的望向长风。 “躺着不好吗,非要起来以死相搏?” “今日的战斗,没有胜负,只有生死!” “哞哞哞,大言不惭,连我的玄甲都无法突破,还谈何胜负生死。” 长风仗剑起身,伸手拭去嘴角鲜血,笑道:“是吗!” 第136章 玄天变 “哞哞哞,蚍蜉撼树,徒劳何益哉!” 犀牛妖掐指施咒,口中兀自念念,身躯傲然耸立,周身古铜色长盾浮现,旋转交错排列过罢,片片棱角分明的附于其身。 “吼!” 犀牛妖面带笑意,朝着长风一声低吼,像是轻蔑的挑衅,又似无情的嘲讽。 望着犀牛妖周身突刺铠甲,长风单手仗剑岿然不动,忽然,他双眉微蹙,缓缓闭上双目,努力回想着适才梦中所见。犀牛妖见状勃然大怒,正欲挥拳抢攻,忽心有所感,面色为之一变,竟不敢贸然上前。 长风依旧闭目,未见任何招式指诀,擂台上下尽皆侧目,片刻间,他的身旁四周,似有道道气旋环绕,升腾盘旋,震得他头发冲冠,身上长衫猎猎作响。 “装神弄鬼!” 犀牛妖怒目俯视,终究还是未能沉得住气,他双鼻喷雾,纵身快步前冲,一对玄甲铁拳如风,乘居高临下之势,径直朝长风命门袭去。 “轰!” 伴随着一声巨大轰鸣,和翻滚的热浪气旋,犀牛妖仿佛望见长风四周,被一个堵无形的屏障包裹,那屏障状似一个巨大的浑圆气罩,周密无隙,将长风牢牢护卫在中央。 犀牛妖奋力挥拳重击,却像轰击在磐石之上,他手臂酸软,不但未有丝毫进展,反而被自身拳劲震得连连后撤,数丈乃止。 “这这是什么?”犀牛妖满脸震惊道。 “啊!” “这怎么可能!” “他好像被震开了” “这是怎么回事?” “那是什么招式!” “” 擂台之下一片哗然,议论争吵之声此起彼伏,久久不能断绝。 突然,长风双目猛睁,傲然间威风凛凛,他跨步微蹲,依梦境所见一手紧握剑柄,一手顺势伸出双指,以指尖轻轻拭过剑身。 倏然间,似有一股无形的威压从他身体迸出,热烈澎湃,令他的长发及衣衫震动,但见他指尖所过,黑剑剑身金芒陡现,只是那些金芒与梦境相较,稍显逊色了不少。 “金芒!” 长风大喜过望,挥舞起手中黑剑,剑花残影如金色火焰,他一时气盛,旋即提剑施招前刺,纵身一跃而起,以雷霆之势斩向犀牛妖。 犀牛妖心中一惊,见长风黑剑金芒乍现,丝毫不敢怠慢,急忙蓄势挥动铁拳,轰向长风斩来的长剑。 “哐!” 剑身铁拳碰撞,顿时溅起阵阵火花,火花之中,一股无形威压热浪翻滚,由近及远席卷整个东域擂台。 一击之威惊天动地,火花、威压、轰鸣声阵阵,长风借势翻身后撤,犀牛妖受力冲击,亦是不得不后撤数丈。 “哞哞哞,就这?” 长风沉默不语,只是握起自己的左拳,轻轻的吹了吹气,随即展拳成掌,与此同时,语气轻哼啪的一声,嘴角微翘浅浅一笑,向着犀牛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望向自己的铁拳。 “咔咔——” 细微的碎裂声从犀牛妖的铁拳上传来,犀牛妖大惊失色,忙握紧自己的玄甲铁拳,可越是用力,碎裂之声反而越大。 “不可能!不可能!” 犀牛妖一脸难以置信,他右手上的玄甲铁拳,因适才接下长风的一剑,而瞬间土崩瓦解,化作片片碎屑跌落一地。 “依照之前破甲约定,你输了!”长风挥剑淡然说道。 犀牛妖抬腿踏地,双目熊熊如烈焰,一双鼻孔不断喷出浓浓烟雾,口中咬牙切齿大声喝道:“竟敢毁我拳甲,罪无可赦,罪、无、可、赦!” 犀牛妖双手撑地,四肢若走兽奔腾,随着他的一声低吼,他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壮大,他全身古铜色的长盾再次浮现,不断切割分裂,又全副武装在他巨大的身躯上。 “玄甲天地。” 此刻,犀牛妖化身成真正的犀牛,他身躯高如一座小山,比适才不知壮大多少倍。他昂首踏足,全身泛起古铜光芒,如同披着尖锐的古铜铠甲,棱角分明,坚硬无比。那头上尖角多附玄甲,宛如一柄冲天的古铜匕首,寒气逼人,势不可挡。 长风立在他的身前,不过区区蝼蚁而已。 犀牛妖前腿扒地,扬起阵阵尘土,他双目紧盯着长风,一对硕大的鼻孔中,不断喷出浓浓的烟雾,整个东域擂台顿时一片朦胧。 “吼!” 犀牛妖一声怒吼,头上古铜尖角如刃,携震天之势,以摧枯拉朽之姿,横冲直撞奔向远处的长风。 那惊天奔腾的脚步声,震得擂台之上地动山摇,而擂台之上一片烟雾朦胧,后下妖众根本无法看清。 东域擂台下,重黎默默握紧双拳,她的手心指尖入肉,差点便渗出血来,面对如此强悍的玄甲天地,她虽忧心长风,却一时无计可施。 此时此刻,唯有信任,无条件的信任,一往无前、视死如归般的信任。 “三十六变,玄天变。” 刹那间,烟雾朦胧中,亮起一柄冲天阔刃,通体黝黑坚固,只有剑身却无剑尖剑刃,其长数丈而阔数尺,剑上附着漫天金芒,如神佛降世,穿透着擂台上无尽的朦胧。 阔刃扶摇而起,当空而立的一瞬,忽又如排山倒海般,携九天雷霆之势,显化诸般金色光芒,向着横冲而来的犀牛妖直斩下去。 “嘶——” “轰——” 四周电闪雷鸣,轰隆之声经久不断,擂台朦胧烟雾逐渐退散,露出其中一条深阔可怖的黑色沟壑。沟壑当中显眼处,犀牛妖早已幻成原来体型,双目翻白而口吐白沫,正躺在沟壑之中一动不动,完全丧失了再战之力。 长风收回黑剑,单手撑剑单膝跪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他的额头后背,早已大汗淋漓,片刻之后,这才回神缓缓起身。 他望着沟壑之中的犀牛妖,无奈的苦笑道:“呼,幸好我未雨绸缪,习得了飞廉授我的三十六变,不然躺在那里的,恐怕只会是我了。” 东域擂台一片寂静,擂台掌事急忙下场,宣布着本场比试的胜负,擂台之下的妖众,沉寂过后立时掌声雷动,呼喊之声久久不息。 擂台之下,重黎双目噙泪,却是笑颜如花,她纵身跃上擂台,竟是一把扑在了长风的怀中。 “疼疼疼!” “怎么啦,伤到哪里了?”重黎急忙松手,上下不停的打量着长风。 长风捶了捶腰,微微一笑,说道:“应无大碍,休息一刻便好,你那边战况如何,有没有受伤呀?” 重黎高傲的笑道:“不费吹灰之力,动动眼皮,即刻晋级,我可是咱们四个当中,第一位晋级的呢。” “这么厉害!” “那是!” “不知不灭和飞廉那边,战况如何?” 第137章 晋级十强 “适才一番大战,你体力消耗巨大,而今又有伤在身,还是先回客栈调养。” “不知战况如何,我心中始终难安。” “鼠老大消息灵通,等会见到他一问便知。” “此战事关重大,我还是有些担心” “可是,你的身体” “你看,我这不没事么。”长风缓缓起身,伸手捂胸笑道。 重黎犹豫片刻,无奈的叹道:“好,此处离北域擂台较近,我们就先去不灭姐姐那儿,至于那只傻猴子,他皮糙肉厚,抗揍的很,你大可放心。” “” 重黎扶着长风,一同跃下擂台,鼠六知其所想,早已备好车驾,迎候在了擂台之侧,长风与之寒暄数语,即与重黎乘车奔北域擂台而去。 北域擂台下,围观妖众群分两派,争斗不息,一派强推不灭拔剑屠狼,一派则呐喊着恶狼辣手摧花,两派烽火狼烟,疯狂推搡互不相让,以致擂台下方,生出了一条长长的通道。 北域擂台上,随处可见的剑痕和爪印,让原本岁月斑驳的黑色磨盘,更显苍凉与狼藉,擂台上,那些纵横交错的裂缝,无不昭示着曾经战斗的激烈。 长风与重黎纵身,顺着通道一路上前,又挤至一处视野开阔处,抬眼扫视着整个北域擂台。 擂台上,不灭手提软剑,傲然屹立,她横眉冷目,正与恶狼交战,而战事胶着,一时间难分胜负。 细看之下,不灭的身上,已有多处长短爪痕,那些爪痕深浅不一,其中一些丝丝渗血,不知伤势究竟如何。再看对面的恶狼,身上亦有多处剑伤,其伤势与不灭不相上下。 “恶狼咆哮!” 恶狼双目血色,闪身移动间拉成了长长的红线,突然,恶狼一声震天咆哮,生成了一道无形的气旋,气旋翻滚奔腾,以极快的速度冲向远处的不灭。 不灭见势,急忙屏住呼吸,一边抬手以袖掩面,一边单手横剑身躯前倾,借以抵挡恶狼袭来的气旋。 “狼心独怆!” 咆哮未止连招又出,恶狼长爪轻弹,数支羽箭凭空而出,箭羽风啸,向着掩面的不灭袭去,不灭心有所感,急忙转动手中软剑,身形闪动间仗剑出招。 “剑舞银蛇!” 不灭右手提剑,顺势轻抖,剑身柔软光泽,宛如银蛇起陆,银光鳞甲闪动,在她的身前形成了一面巨大的银蛇护盾。那些极速而来的羽箭,在触动护盾的一刹,即被悉数斩断跌落在地。 “贪狼风刃!” 恶狼提腕交叉,汇于自己胸前,他双爪锋利如钩,双目嗜血邪恶,俯身蓄力,双爪朝前空斩,瞬间凝成一道刚猛凌厉的十字风刃,乘着周遭风势,如弧月剑气一般,直取挥剑的不灭。 贪狼风刃势不可挡,眨眼至不灭眼前时已状如狼头,其威压赫赫,自是不能小觑。不灭眼见不避,又不敢轻易硬接,她面色沉重,双眉紧蹙,手中软剑斗转,而脚尖连续点地,借力闪身后撤间,幻作了一头青丘白狐,这才使得贪狼风刃落空,从她的头顶疾驰而过。 “轰!” 贪狼风刃切落在擂台上,顿时响起巨大的轰鸣和滚滚的尘土,与此同时,恶狼疾行如风,以贪狼风刃为掩护,幻作一头灰毛嗜血恶狼,纵身高高跃起,恶狠狠的扑向不灭。 “小娘子,想不到你的真身,竟也是这般的纯美!” “噢!是吗,白狐魅天!” 整个北域擂台上,顿时刮起阵阵香风,若春日桃林间的那抹绯红,片片芳菲随风飘荡,四周空气甘甜,处处弥漫着爱恋的气息,万花丛中,不灭千娇百媚,宛如降落凡尘的九天仙子。 身扑在半空的恶狼,双目血红顿时消散,转而化作绯红的桃心,其相貌贪婪猥琐,如乖巧的哈巴狗一样,不断吐出舌头的同时,呲牙咧嘴、口水横流。 “你输了。” 不灭摇身化作人形,手中软剑寒芒轻抖,剑尖直抵在恶狼的咽喉处,恶狼猛然惊醒,却是为时已晚。恶狼眼见败势已成,不怒反笑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小娘子,我认输,可有兴趣与我结成伴侣啊?” 不灭收剑嗔道:“滚!” 北域擂台胜负已定,四周掌声雷鸣山呼。不灭久战得胜,紧绷的神经陡然松懈,加之全身多处负伤,终究是支撑不住,跌向身后的擂台,幸得长风及时赶到,将她抱在了自己怀中。 “你还好吗?” “呼呼,原想十强之战艰难,没想到竟是这般艰难” “艰难困苦,玉汝于成,此战是你胜了。” “嗯,未伤及筋骨,我只是暂时体力不支,并无大碍,你和重黎呢,应该是都胜了?” “重黎、你我皆已战胜,如今只剩飞廉战况未知,你且先回客栈休息,待我去西域擂台一观即返。” “好。” 既已定策,重黎便搀扶起不灭,乘着鼠族的长车,悠然返回未名客栈,长风则是分道,直奔西域擂台而去。 “怎么这么安静,西域擂台的战斗结束了?” 西域擂台妖众未散,而擂台四周一片寂静,长风兀自不解,待他奔至近处,这才发现,擂台之上的飞廉和黄虎,不但没有大打出手,反而是盘腿席地而坐,彼此称兄道弟,正你一口我一口,畅饮着酒壶中的烈酒。 “来来来,兄弟,喝!” “好酒,好酒啊,兄弟,喝!” “哈哈哈,你我真是一见如故,不打不相识啊。” “是啊,我可是好久没有这般酣畅淋漓的战斗了。” “嘿嘿,我另有一位兄弟,也是铁骨铮铮,酷爱刀剑硬斗,改天我介绍你们相识。” “好啊,我正愁无对手切磋呢。” “哈哈,好说好说。” “话说回来,你适才变幻出来的分身,可真是帅气厉害,兄弟我苦战半日,仍是没能分出哪个是分身,哪个是你的本体。” “欸,过誉了,你的幻影双锤,也是厉害的紧,兄弟我使出浑身解数,也是没能讨到一点便宜。” “哈哈,如今妖众四方齐聚,想来其他擂台的战斗早已结束,兄弟,我倒有个瞬间决出胜负之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兄弟但说无妨。” “你我兄弟一场,定是不忍再动干戈,不如唤来擂台掌事,询问其他三场战况,如若其他三次我方全胜,兄弟便请成人之美,主动认输,反之亦然,如何?” “此法甚妙!该当如此。” 第138章 魇月界 未名客栈,作战密室内。 “恭喜诸位,恭贺灭霸小队成功晋级,跻身成本届天选大会的十强小队。” 鼠六翘着鼠须,手拿一杆紫色长竹,横搭在另外一只手掌中,其站立如松,俨然一位资深名师,颇有大家风范。他身后的北面石壁上,是本届天选大会中,所有晋级十强的小队的基本资料。 “嘿,晋级十强嘛,小菜一碟啦。”飞廉蹲坐在圆椅上,不屑的说道。 “哟哟哟,傻猴子,还装起来了,当然了,我们都是凭自身实力碾压对手取胜,不像你,随便喝喝小酒,胡乱海吹一番,也能跟着晋级。” “胡说,我在喝酒之前,可是有大战一场的,再说了,喝酒怎么啦,喝酒能喝赢,那也是我的实力。” “瞧把你能的,你那是实力么,那完全是依仗你的队友,完全是一时侥幸。”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呸!你就嘚瑟,得了便宜还卖乖。” “咳,咳,咳!”鼠六连咳数声,见飞廉和重黎肃静,这才继续说道:“诸位,千万不能因晋级十强而沾沾自喜,因为接下来的五强争夺,才是天选大会真正的开局。” “真正的开局?何意?”不灭不解的问道。 鼠六连踱数步,伸出紫色长竹,指着袖珍天妖城的中央,一座更高更大更显威严的擂台,说道:“接下来的五强争夺,将以小队为单位,在此擂台进行团队作战。” 飞廉拍手喜道:“太好了,太好了,小队同台作战,又可以酣畅淋漓的战斗了。” 重黎嗔道:“傻猴子,你就知道打打杀杀。” 长风叹了一声,说道:“小队同台,多仗协同合作,其战斗氛围感更强,战斗技巧更精妙,战斗招式更丰富,战斗手段更多样,战斗的破坏力更恐怖,相应的,战况也会更加的惨烈。” 鼠六点了点头,说道:“没错,小队同台,多仗协同,据我所知,某些族群之中,还深藏着一些特殊的组合技,不到关键时刻,轻易不对外显露。” “特殊组合技?” “同族之中,由数位同频妖众联合凝诀,集众妖合力而成的强大妖术,一旦技成施展,据说威势毁天灭地,断然不能小觑。” 众妖惊叹,皆是面面相觑,良久无语,长风转身北望,突然好奇的问道:“鼠老大,这晋级的十强小队中,为何不见龙族身影?” “神龙难见首尾,龙族天生强悍傲世,按常理来说,龙族同属妖域八族之一,他们应该会择族中年轻翘楚,前来参加历练的” “你的意思是,龙族并未参加本届天选大会?” “不然以龙族实力,晋级十强轻而易举。” “近年可有亲见龙族?” “如此说来,倒是多年未曾望见神龙了。” “难道龙族之中,发生了什么变故?” “这便不得而知了。” 飞廉见我龙族,更是得意的说道:“天助我也,十强之中既无龙族,我们自可省去一个强劲对手,不然一旦遭遇,恐有折戟沉沙之险。” 重黎瞥了一眼飞廉,嘲笑道:“啧啧啧,这就害怕啦” 飞廉强辩道:“去去去,我堂堂三清山铜头铁臂,从不知何为害怕,我不过是担心长风兄弟而已。” 重黎白了飞廉一眼,懒得再行搭理。 长风望着北壁,说道:“羽族、兽族、蛇族、水族、虫族、草木山精、狐族,基本每族各有一支代表小队,这妖域八族的底蕴,可是相当的丰厚啊。” 鼠六捋着鼠须,说道:“羽族飞禽众多,且多是凶狠强悍之辈,是故十强独占其二,狐族虽然也占其二,但你们灭霸小队,四名成员并非全部出身狐族,严格意义上说,不能算作狐族。” 飞廉淡然一笑,问道:“那算什么?” 鼠六呵呵一笑道:“乌合之众。” “乌哈哈哈好。”飞廉挠头尴尬的笑道。 长风仰头扫视北壁,忽而面色肃然,疑惑的问道:“鼠老大,这十强小队之中,有一支标注着月族的小队,恕我孤陋寡闻,不知这月族是何来历?” “妖域崇尚月光,妖域之中,有一部分妖众白天昏昏欲睡,可一到夜晚却精神抖擞,他们昼伏夜出,神出鬼没,自认为是月光的后裔,因此自称月族。” “原来如此,不知其小队实力如何?” “与你们一样,也是一队乌合之众,不过天选大会十强的乌合,必定天赋异禀而实力超凡。” “噢,可有他们实战的情报?” “有,但是不多,只知道月族小队名为魇月界,小队中的四妖出身异族,后机缘巧合结为异姓兄弟,他们平日头戴面罩,从未以真面目现世。老大貘北为黑色巨貘,善施因果无妄梦魇,老二枭遥为灰头夜枭,可兴云布雨,老三霍光为火光兽,善于煽风点火,老四鳐琴为文鳐鱼,善施水浪界咒。” “啊,这都是些什么妖物啊,感觉就没有一个可以真刀真枪硬斗的啊!”飞廉搔首不满的嗔道。 “可千万不要以为他们能力虚幻缥缈,便小瞧了他们的武力值,据我所知,此届天选大会中,他们一路过关斩将,还从未施展过特殊能力,那些与之对擂的妖众,皆是不足一刻便都败北的。” “啊,这般强悍!应该不会与我们遭遇。”重黎忧心忡忡的说道。 鼠六折返北壁,忽而双目炯炯的说道:“根据天选大会规则,加上我敏锐的直觉,我可以准确的预测,你们灭霸小队五强的对手,必定会是这支魇月界队!” “啊!为何?” “我适才所言,五强争夺才是真正的开局,除了五强争夺采用小队合战外,更大的一个原因,是五强争夺对战的秩序,皆由天宫定夺,而天宫老朽古怪,他们一定会认为,乌合对乌合才值得一耍。”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我去他的秩序,我去他的鸟天宫。”飞廉大怒道。 “欸,不可妄言。”鼠六惊叹作嘘状,稍安继续说道:“我有种预感,本届天选大会至五强而止,不会决出最终的魁首。” “你的意思,这是我们的最后一战?” “只怕皆是如此,所以你们务必全力以赴,不作任何的保留。” 第139章 五强争夺 未名客栈,演武场内。 飞廉光着膀子,斜扛一杆九龙囚火棍,倚坐在演武场一角,时而抓耳挠腮长吁,时而皱眉小声轻叹,满脸的百无聊赖。 “整日困在这演武场中,不是锤炼各类招式,就是磨合团队技法,当真是既枯燥又乏味啊!” “傻猴子,你有闲心在那儿抱怨,还不如平心静气些,在这演武场中多多练习一番。” “练练练,没完没了的练,身无长进不说,烦都烦死了。”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咱们在此休整半月,不就是为了明日的五强争夺么。” “嘿嘿,明日,终于可以大干一场了,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啧啧啧,就你,平日里毛手毛脚、三心二意,等真正登上了擂台,只怕是捉襟见肘,说不定还是我们小队最大的破绽哩。” “去去去,我都没嫌弃你,你倒先讥讽起我来了。” 演武场的中央,一缕阳光斜落而下,恰落在盘腿而坐的长风身上,长风抬手剑柄横握,一手伸出双指拭过剑身,忽又缓缓闭上双目,像是在领悟着什么剑术。 微风轻轻拂过,带来数片芳菲起舞,恰落在了一旁的不灭发间,不灭伸手撩动秀发,那落下的片片芳菲绕过她的指尖,又随风舞向远处。 见飞廉与重黎拌嘴,不灭习以为常的一声轻笑,转而望向长风,淡然说道:“果如鼠老大所料,我们五强争夺的对手,正是那月族的魇月界队。” 长风目光悠远,淡然说道:“魇月界,凭他以往速胜战绩,以及汇总的情报剖析,只怕明日会是一场难啃的硬仗,大家要做好心理准备才是。” 飞廉却不以为然,他蹦跶起身,摩拳擦掌,笑道:“怕什么,干就完了。” 演武场的外侧,伫立着一棵高大的花树,枝条延展开阔,繁花拥簇其间,微风轻轻拂过,片片粉红花瓣散发出的浓浓香气,瞬间弥漫四方。 花树枝下,重黎小心翼翼的捧过一把落红,又随风悄悄吹落,见众皆不语,她跃坐在演武场的围栏上,双手托腮若有所思道:“为何我们小队,是最后一日的最后一场呢?” 飞廉高傲的说道:“压轴啊,压轴,你可明白压轴的意思?” 重黎瞥了他一眼,自言自语道:“也不知前面晋级的几支小队,进入天宫后,获得了何种机缘与造化。” “该有的都会有的” 翌日清晨,天妖城中央大擂台。 中央大擂台纵宽约数十丈,依八卦方位塑造,整体呈八边形状,采他山诸多荧石堆砌,汇妖域数代能工巧匠,耗时数年而成。 其正中央一块白色玉盘,上雕蓝色神秘铭文,宛如一轮皓月高挂,玉盘周围荧石排布点缀,若满天星汉灿烂,拱卫在圆月之侧。 玉盘之外是数圈环形雕刻,雕刻之后是青石板砖,板砖岁月斑驳,一直延伸至擂台边缘。 擂台八方边缘处,各立有一根粗壮的立柱,立柱不知是何材质,其上雕刻着妖域八族传说,立柱底塑方形须弥座,而顶上塑有圆形的呈露台,高台龙爪缥缈,上各悬浮着一颗蓝色的水晶。 擂台之外,如倒悬的高塔一般,是数层高起的观众台,此刻,观众台上群妖毕至,少长咸集,可谓座无虚席。 擂台一方,长风背负黑剑,不灭单手抚腰,飞廉肩扛九龙囚火棍,重黎手提破阵红尖枪,均身着鼠辈所供服饰,依一字排开,傲然耸立。 擂台另一方,魇月界小队一字排开,与灭霸小队针锋相对。 老大貘北头戴七彩羽冠,身披黑纹玄豹长衫,手拄一杆古铜雕花杖,面饰一具龙纹鎏金面罩,长鼻弯曲若象鼻,双目凌厉冰冷如霜,虽身材瘦弱,但气势桀骜睥睨,自当傲视群妖。 老二枭遥头束红丝轻纱,身着长羽流云甲,脚上羽纹灰翅靴,手中一副大力金刚爪,背负一对灰羽夜枭翅,面饰一具雀纹鎏金面罩,双目圆睁而长喙如钩。 老三霍光头戴黄金冠,身着火光冲天甲,脚上风行火步靴,手提一柄黑纹细斩刀,面饰一具虎纹鎏金面罩,身材矮小胖墩如鼠辈,鼠目狭长而面罩难掩长须。 老四鳐琴是四妖当中,唯一的一名女性,但见她长发垂肩而多扎小辫,且辫间每隔数条,便悬有宝石发饰,她身着海蓝鱼纹长裙,光着的脚丫洁白如脂,她手撑一把湛蓝霹雳伞,可惜面饰一具龟纹鎏金面罩,望不见那绝美的容颜。 “灭霸小队长风。” “不灭。” “飞廉。” “重黎,请指教!” “魇月界小队老大貘北。” “老二枭遥。” “老三霍光。” “四妹鳐琴,求战!” 中央大擂台外群妖激荡,呐喊欢呼之声如雷,擂台上风起云涌,五强争夺大战一触即发。 “还等什么,上!”飞廉纵身挥舞长棍,率先发起了战斗。 长风手仗黑剑,直取拄杖的貘北,不灭抽出腰间软剑,与挥爪的枭遥缠斗在了一起,飞廉棍法暴雨翻飞,抖点矮小提刀的霍光,重黎枪出如龙,直奔掌伞的鳐琴。 “铮,哐,吭,唰” 一时间,中央大擂台上,八妖两两相斗,剑杖枪棍碰撞声交错,溅起的星点火光闪耀,斩击落下的余威令四周尘土飞扬,八妖气势如虹,转眼已是大战数十回合。 长风脚踏罡步,手中黑剑急抖,剑身如暴雨梨花,疾袭向挥杖的貘北,貘北目寒如霜,闪身急撤间,手中古杖翻飞,瞬间将黑剑进招一一化解。 “伏虎!” 眼见无路可退,貘北手中古杖如风,驻足间双臂蓄力提杖,施一招大力伏虎杖招,直劈向奔袭而来的长风。 长风心中一惊,脚步如风急忙躲避,那古杖一击落空,劈斩在了青石地面,只听得轰的一声,顿时石崩地裂,飞屑四溅。 “一杖之威,以致如此,好身手,难怪你们小队轻而易举,便晋级到了十强。” “猝然之间,还能躲过我的伏虎一杖,看来你们也非等闲之辈。” “那是自然,毕竟我们可是奔着魁首而来的。” “只怕你们要梦断于此了。” “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貘北眼见不能速胜,如霜的双目幽蓝,他翻身跃退,提杖杵地,朗声喊道:“兄弟们,列阵!” 第140章 永夜渊海 “咕咕喵,早该如此!”一声诡异的冷笑,枭遥鹰眼蔑视,背后双翅舒展,落在了貘北的左侧。 “速战速决,可别耽误我等登临天宫,享用那无尽的机缘,和绝妙的大道造化啊。”霍光黑纹细斩刀入鞘,脚尖蓄势向后滑动,立在了貘北的右侧。 擂台一方,貘北拄仗居中,枭遥、霍光左右护卫,三妖连成一线,虎视着灭霸小队。 “那就一鼓作气,将其击溃。” 鳐琴伸手妩媚一笑,身上海蓝鱼纹长裙无风自震,她玉脚轻点,身体飘然凌空,背后一对简短双翼,令其悬浮飘立在三妖身后。 “那鱼妖鳞甲鲜亮,应属水族无异,她又怎会身具羽族特征,背后生有双翼呢?”飞廉好奇的问道。 “我曾听婆婆提及,八百里苦海之中有鱼焉,状如吞天红鲤,鱼身而鸟翼,酷爱夜晚凌空而飞,美其名曰文鳐之鱼,我没猜错的话,她应该就是文鳐鱼。” “世间造物万千,不想竟还有如此神奇之物。”长风不由惊叹道。 “那她究竟是水族还是羽族呢?”飞廉一脸茫然道。 “傻猴子,你是真笨呀,没见她自称月族么,她当然是月族啊。” “” 魇月界小队列阵已毕,四妖三方呈掎角之势,老大貘北手拄铜杖以为阵眼,鳐琴悬浮凌空,居高临下,挟制全场以为阵心,枭遥、霍光左右均分以成两翼。 “魇梦囚笼!” 貘北双目如霜,一手伸指凝诀,一手提杖施力杵地,口中兀自念念不断,霎时间,一股强大的威压拔地而起,如狂风席卷,不断的冲向灭霸小队。 “小心!” 灭霸小队四妖见势,急忙调转身形,四妖之中以长风、飞廉居前,不灭、重黎居后,四妖纷纷借势微微前倾,伸肘横腕掩额以护周身。 威压短暂即逝,多是震慑起势之用,灭霸小队收敛心神,除了扬起的衣衫发髻外,并无任何其他真实伤害。 “渊海降世!” 鳐琴玉手轻托,湛蓝霹雳伞赫然飞起,旋即她双手暗掐莲花指诀,口中吟诵鱼妖之音,湛蓝霹雳伞蓝光冉冉,快速旋转的同时,伞身亦是缓缓撑开。 与此同时,擂台的八方边缘处,逐渐升起一道湛蓝的结界,如棱如镜,兀自散发着幽幽蓝光,结界越升越高,渐有闭合之势。 “不好!” 长风脸色陡然大变,他双眉紧蹙,双目如炬的盯着宝伞,他心有所忧,五强争夺战局瞬息万变,一旦对手率先布阵完毕,己方错失了先手,岂非任由其宰割。 长风提剑纵身,身形赫然凌空,双手挥舞黑剑,向着展开的宝伞凌空一斩。 “咕咕喵,何必急在一时。” 枭遥抖展羽翼,双爪横空交叉,挡在了长风的黑剑上,霍光附于其后,顺势斜踹一脚,长风急忙收剑格挡,却被踢回了原地。 “嘘,阵法尚未完成,稍安勿躁。”霍光笑眼咪咪,伸指在嘴前轻嘘道。 “渊铃靡音!” 湛蓝结界已成穹顶合闭,鳐琴再施秘咒,湛蓝霹雳伞撑开的珠尾处,突然各自跃出一枚青铜铃铛,玲珑如娇小的洪钟,湛蓝霹雳伞自转,而青铜铃音靡靡,霎时间响彻整个湛蓝结界。 “快捂住耳朵!”长风环顾左右,双手捂耳之际,亦是声嘶力竭的大喊。 青铜铃音悦耳清脆,声浪余波冲击萦绕,在这湛蓝的结界之中,无处不在、无孔不入,青铜铃音速度极快,待长风大声疾呼时,灭霸小队除了重黎,均被青铜铃音所镇。 长风只觉身陷囹圄,眼前顿时一片漆黑,他的整个身躯以及四肢,被黑色的铁链牢牢锁下,悬捆在一根方形的黑柱上。他只是稍稍挣扎,一股强烈的疼痛,便瞬间涌上心头,他面色、嘴唇泛白,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多处,还插着数柄匕首,伤痕处鲜血横流,浸透衣衫。 黑色柱子笔直而立,上刻古老奇怪花纹,黑色柱子之下,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海,海面空旷寂静,风平浪静间不见任何波澜,除了黑色柱子外,别无他物。 “叮咚!” 突然,悬挂半空的长风身上,一滴黑色液体顺着他的脚尖轻轻滑下,正滴落在了黑色的海面上,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叮咚声,黑色海面顿时荡起了层层涟漪。 长风低眉细察下,这才发现,那滴落的黑色液体,竟然是自己的鲜血,只是不知为何,这里的所见皆是一片黑色。 “欢迎来到,永夜渊海!” 层层涟漪的黑色海面上,突然显现一个身影,那身影手拄一杆古铜雕花杖,面饰一具龙纹鎏金面罩,竟是站立在黑色的海面上。 四周天地一片黑色,只有他仍旧光鲜亮丽,黑色海面荡起的层层涟漪,正与他脚底的涟漪冲击,彼此对抗交融,彼此追逐不让。 那个身影正是貘北。 “你对我做了什么?” “这是我兄弟几人的绝技,你不过是身陷绝技之中,仅此而已。” “我的队友呢?” “放心,他们与你一样,被分割在了永夜渊海中,正与我相谈甚欢呢。” “你想如何?” “我念你同属妖域,又并无深仇大恨,你还年轻,天选大会不过一场比试,不如你且主动认输,我便放你离开,如何?” 长风一时茫然,他本是一介凡人,受不灭救治之恩,与她参加天选大会,也曾誓言助她称霸妖域,如今已去数月,历经大小数十战,总算跻身五强争夺,今日最后一张,岂能轻易放弃。 人生最大的遗憾,不是开始时的放弃,而是熄灭在终点前的一寸微光。 况且,剑刃相交的刹那,胜负如朝露消散,生死才是可入宿命的碑文。 “我若是不答应呢。” “那便怪不得我了,天堂无路地狱无门,受死。” 貘北脚踏海面猛然纵身,海面惊涛骇浪,推动着他凌空而起,他手中古铜雕花杖如刃,直刺向被缚的长风。 生死存亡之际,长风周身微泛金芒,他忍疼奋全身之力,以黑剑斩断铁链的束缚,旋即右手紧握黑剑,左臂横挺抵在剑身,举剑守护在自己身前。 “哐!” 杖击如泰山压顶,抵在黑剑剑身上,长风身躯一震,他咬牙顶肩,陡然而来的重压,迫使他单膝跪在海面上。 “轰!” 杖剑形成的冲击,如陨石坠落深坑,以长风为中心,四周霎时山崩海啸,溅起的骇浪高达数丈。 “你竟能挣脱永夜,浮于渊海之上,你的实力” “我的实力,深不可测!” 杖与剑争锋未息,长风低眉间猛然抬头,仰望向提杖挥斩的貘北。 “这是重瞳!” 第141章 血月寒疆 长风双目之中,赫然闪烁着一对重瞳,若一对首尾相顾的勾玉,旋转数圈戛然而止,与此同时,双目金芒陡显,一股霸道的神威砰然而出。 貘北双目一惊,伸手急忙撤起古铜雕花杖,身借黑色海水之势,若鱼鹰滑翔一般,向后跃落至远处。 “什么重瞳?”长风仗剑耸立,望着激流勇退的貘北,却是一脸的茫然。 “你的眼睛难道你竟然不知,自己身怀如此神威?” “重瞳,那不是重黎的绝技么,我又并非重明鸟后裔,怎会生有重瞳。” “不信,你自己看。”貘北伸手指向海面。 渊海虽然漫无边际,且一片深渊黑暗,但却是光滑平整如镜,长风低眉凝视间,恰见自己的双目之中,果然藏有一对重瞳,并且闪耀着金色的光芒。 “这金光与我身上治愈伤口的金芒,倒颇为相似。”长风自言自语道。 “你这狡猾的狐狸,快说,你究竟耍了什么手段,居然能窃得重明鸟一族的重瞳!”貘北怒目震喝道。 “我为何会有重瞳?” 长风以手捂脑,而脑海无数记忆折成碎片,支离破碎,漫天飞舞,那些急速飞驰的碎片中,有漫天的黄沙绝境,有仙气缥缈的宗门,有血域杀伐的修罗,有千军万马的战场 “我原本区区凡人,只是凭借婆婆法杖,幻化成的青丘之狐,可我为何会有重瞳,我这周身的金芒,又藏着何种秘密,我究竟是谁”长风心中不断自问,可头脑越是细究,越是疼痛的厉害。 “我究竟是谁?”长风一声震天怒吼。 貘北见他已近疯狂,双目蔑视一瞥,挥舞着古铜雕花杖,淡然说道:“也罢,不管你是谁,今日只怕都要命丧于此了。” 貘北提杖凭空而绘,霎时间,黑色海面卷起惊涛骇浪,相互追逐拍打,如千军万马的战场,一时间爆发出阵阵裂响。 骇浪之中,忽然冉冉升起一轮圆月,光洁明亮,巨大无比。月华如水,泼洒在漆黑的海面上,貘北脚踏巨浪,伸出手指划过手掌,他翻掌向下,数滴鲜血落入海面,刹那间,渊海震怒,那悬于半空的皓月,顿时变成了一轮血月,而漆黑的渊海,瞬间冻成一片冰海。 “血月寒疆” 长风身体颤巍,手脚一阵冰冷,口中呼出的热气,弥漫在空气中,顿时化作了腾腾雾气,蚀骨的寒冷,也让他瞬间清醒了过来。 貘北独立寒冰,居高临下,四周寒风呼啸,他手指跳转轻动,半空之中立时浮现无数寒冰,寒冰蚀骨,渐渐凝成锋利的冰剑,依貘北手之所指,不断的袭向长风。 长风翻滚闪身,或提剑挥斩,或仗剑格挡,那些冰剑落空,插立在渊海冰面,瞬间消融不见。 貘北眼见冰剑无效,他又将冰剑凝成冰块,双手凝诀接连操纵,以极快的速度,从四面八方汇聚,团团围困向长风。长风数番挣脱,却终被寒冰封禁,他手中的黑剑也随之跌落远处。 貘北将封禁的寒冰凝成冰棺,冷笑一声说道:“你就在这血月寒疆之中,安息。” 貘北跃下冰柱,满意的瞥了一眼冰棺,晶莹剔透,月下如奇珍宝石,他满意的点了点头,正待转身离去之际,突然冰棺窸窸窣窣,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咯吱” 冰棺逐渐消融成水,不断流向四面八方,长风双目重瞳炎炎,周身金芒一时大盛,冰棺瞬间支离破碎,他赫然抬手,远处跌落的黑剑如同听到号召,直接飞入了他的手中, “这,便是你所有的手段了吗?” “在我的领域,竟敢小瞧于我!” 貘北雷霆震怒,他挥舞手中古铜雕花杖,四周无数碎屑冰棱,向着半空急速驶去,那悬浮的冰棱越集越多,直至形成一座巨大的冰山,遮天蔽日,威严赫赫,仿佛只待貘北一声令下,瞬间便可将长风压成齑粉。 “给我破!” 长风风轻云淡,只是轻挥黑剑上斩,一道凌厉凶猛的剑气,如风刃切割,笔直整齐,贯穿整座冰山,刹那间,冰山一分为二,从半空中崩裂向两侧。 “难道这,这是剑气” “你这也叫领域,也罢,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领域。” 长风伸展双臂,那黑剑陡然而起,直飞悬浮在半空,长风伸指轻御,那黑剑顿时一分为十,十分为百,百分为千,每柄仙剑在血月映照下,殷红如血,伴随着升腾的淡淡血雾,兀自散发出摄人的气势。 每柄飞剑貌似黑剑,却又不是黑剑。 长风手指轻动,数千柄黑剑如闻号令,皆是剑尖向下,上下数层整齐排列,赫然悬浮在半空,长风伸掌轻拂,那悬浮的剑群千剑齐发,瞬间将长风与貘北围在其中。 巨大的剑群如环形牢笼,遮天蔽日,流转不息,貘北身在剑群内,只觉身后仿佛暗藏着一双修罗之眼,无时无刻不在监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他心猿意马,而那修罗之眼所释威压,又令他不由得一阵胆寒。 冰面寒风猎猎,群剑流转间剑啸阵阵,长风双指成诀,环形剑群上下之间,顿时生出一个法阵,法阵闭合重叠,瞬间化作了一片领域。 “修罗领域!” 一时间,貘北被修罗领域所摄,双目瞳孔倍扩,眼中充满了未知恐惧,他身躯仿佛瞬间石化,不能挪动分毫,长风脚踏飞剑,缓缓落在他的身前。 飞剑望着古铜雕花杖,顺手摘取了顶端镶嵌的宝珠,说道:“这便是你魇月的来源。” 他只是轻轻一捏,宝珠顿成一抹粉末,与此同时,永夜渊海破碎,长风眼前一亮,又回到了开始时的擂台。 耳畔四周刀斩爪击声起,他回头观望,不灭与飞廉黯然失神,杵在原地一动不动,而远处的重黎,周身鲜血横流,刀爪所击伤痕累累,她手中破阵红尖枪折断,正独自迎战枭遥与霍光,誓死守护着灭霸小队全员。 “受死!” 枭遥利爪寒芒直刺,霍光斩刀血光挥砍,两两左右夹击,其行如风,其速如电,顷刻间就要了结了重黎的性命。 此刻,重黎单膝跪倒在地,她纤手牢牢握紧断枪,借以支撑疲惫不堪的身躯,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她的身下流淌着鲜血,而面对左右夹击,早已是精疲力竭。 她嘴角微翘,缓缓闭上坚毅而孤傲的双目,竟是如此泰然,安静的等待着死亡降临。 第142章 守护 “咻!” 长风脚踏罡步,霎时间,一股无形的威压拔地而起,他身如九天雷霆闪电,只是一个纵身,便守护在了重黎的身前。 刹那间,枭遥直袭的利爪,与霍光挥舞的刀刃,乘居高临下之势齐至,长风双目一瞥,身躯陡然一凛,他兀自伸展双臂,左手成擒控住利爪,右手剑指牢牢夹下刀刃。 “啊!” 其速度之快,力道之刚劲勇猛,令手持兵刃乘兴而来的枭遥与霍光,胆颤心惊,脊背发凉。 未待二妖反应,长风左手放过利爪,手掌陡然翻飞,竟是一记重拳,轰在了枭遥的胸口,枭遥身如流星急坠,瞬间向后跌落数丈。 “锵!” 长风右手收指轻弹,但听的一声清脆的敲击,霍光的身躯随之横飞,霍光以手中斩刀控地,在擂台地面划下数丈落痕,方才单膝勉强停住。 “咔嚓——!” 霍光单手捂住胸口,也许是长风指力过于霸道,直至他停住的一刹,手中的斩刀终于承受不起,顿时断为了数截,而他执刀的手臂,仍在不停的颤抖。 “你来了” 重黎意识越来越模糊,她双眼迷离沉重,望见长风宽阔脊背的一刹,终于卸下了所有的负担,她嘴角微微一翘,终究倒在了血泊之中。 长风周身金芒消散,双目之中的重瞳亦是隐匿不见,他急忙蹲下身躯,抱住倒地的重黎,大声呼喊道:“重黎,重黎,你醒醒,不要睡,不要睡” 他伸指轻探鼻息,重黎虽周身伤痕累累、气若游丝,好在还有一息尚存,只是久战体力不支,加之流血过多,昏迷了过去而已。 长风轻叹一声,远处的不灭与飞廉已然清醒,他俩环顾四周,望着长风与怀中的重黎,仿佛瞬间明白了什么,一起齐跃至重黎身旁。 “傻鸟,傻鸟,你怎么了” “她性命可保,只是暂时昏迷过去了。” “让我来。”不灭替下长风,将重黎抱在怀中,又取过一枚白色丹丸,喂入重黎口中,旋即伸掌缓缓推挪,不断的往重黎身体度入妖气,用以愈合伤口、稳固心神。 飞廉怒目扫视,提起手中九龙囚火棍,就要纵身打杀出去,长风见势急忙拉住,拍了拍他的肩膀,淡然说道:“你刚脱离梦魇,就守在不灭和重黎身旁,为他俩护法罢,对付他们,仅我足矣!” “好。”飞廉稍有迟疑,但见长风目光坚毅,他点了点头,抱住九龙囚火棍,守在了一旁。 长风陡伸右手,那远处的黑剑闻讯,赫然落入长风手中,长风面色冷酷,双目震怒徐行道:“你们,怎敢伤她如此!” 枭遥与霍光颤巍起身,各自吐了一口鲜血,似乎并未发现貘北的异样,而鳐琴高悬半空,仍然控制着她的湛蓝霹雳伞,维持着擂台的一方结界。 “没想到,你居然能从界中醒来,看来是我们小瞧了你。” “吐,二哥,我们幻化法身,一齐上!” “好。” 枭遥摇身一变,化作了一只灰头夜枭,周身油光可鉴,不停的拍打着巨大的双翼,他长喙状如圆月弯钩,长爪坚如阔刀利刃,一双鹰眼洞察秋毫,正紧紧的盯住长风。 与此同时,霍光摇身一变,化作了一只火光兽,其状如火光硕鼠,周身火焰熊熊间,不时闪过一丝雷电,他红色长尾如鞭,却又暗含雷霆之力。 枭遥扶摇腾空,又俯冲直下,若猎鹰扑兔直取长风,四周风卷残云,长风却岿然不动,只待枭遥伸爪近前,他提剑轻轻挥斩,那巨大的幻身,顿时一分为二。 “啊——” 枭遥重现人身,只是他面色狰狞,双眼翻白,意识全无,整个身躯如砾石急坠,落在了擂台一侧,细看之下,他的身上已多了一道深长的剑痕。 霍光熊熊烈焰,疾行如风,在擂台围着长风环绕,以窥致命一击,长风未以为然,他眼疾手快,抓住霍光长长兽尾,伸臂旋转甩绕,直砸向悬空的鳐琴身上。 “轰隆——” 霍光与鳐琴身坠,关键时刻,霍光舍身护下鳐琴,自己却重重的砸在了擂台边缘的立柱上,霎时间,霍光头晕眼花,口吐白沫,倒在了立柱之下。 鳐琴弯腰喘息,一手横握住另外一只手臂,看上去伤的不轻,她悬空的湛蓝霹雳伞落,擂台四周结界随伞而碎,台下妖众这才一睹擂台真容。 鳐琴茫然不知所措,她身体颤颤巍巍,宛若风雨之中的孤灵,长风仗剑步步逼近,抬手间就要将其斩杀。 黑剑已至鳐琴喉间,千钧之际,貘北从永夜渊海清醒,但他双目失色,身躯狼狈疲惫不堪,一眼望去,仿佛瞬间衰老了数十年。 “我们认输,咳咳,我们认输”陡见长风杀意剑起,这才猛然回魂,浑然不顾自身伤势,奋力伸臂竭力嘶喊。 清风拂过,黑剑戛然而止,长风深望,见鳐琴颤巍闭目待死,一如适才的重黎,他眼中闪过一丝怜悯,轻轻一叹就此罢手,蓦然转身,回到了重黎的身前。 此刻,重黎已然苏醒,只是她面色苍白,楚楚可怜,身体太过虚弱,但总算是保住了性命。 天选大会最后一场,五强争夺胜负已定,擂台之下欢呼庆贺,或羡慕、或仰慕、或惊叹、或不甘、或愤恨、或豪赌、或购物、或长歌之声此起彼伏,久久不绝。 突然,苍穹骤暗,祥云如怒潮翻涌,层叠挤压顿起阵阵惊雷,雷云奔腾碾过九霄,声若万马裂阵,震得擂台妖众不敢声语。 惊雷过罢,云层中央布下一道霞光,五彩斑斓,映照诸天,倾斜而下,直达中央擂台一侧。霎时间,五彩祥云毕集,仙气彩雾缥缈,极道香欲弥漫,耳畔梵音仙乐声声。 众妖毕恭毕敬,纷纷昂首瞻仰,以待天启。 那倾斜而下的霞光,自上而下,逐渐幻作一道天梯,其质非玉非石,纯白高远,层层岁月斑驳,阶阶浮刻大道,直达云涡天际彼岸。 “胜者自入天宫。” 九天之上,忽而响起一道仙音,虽相隔甚远,且语轻声缓,但声如洪钟、气壮山河、威严显赫,不容丝毫亵渎。 第143章 云麓天宫 清风微拂,挑逗着发梢长衫。 灭霸小队全员肃立,难掩眉间喜色,长风遥望天梯,心潮激荡澎湃,风霜经年,日夜不辍的刻苦训练,未敢丝毫懈怠的心神,大小历经数十死战,闯过重重心结,方才有此刻的收获。 不灭伸袖轻沾眼角,不知是忆起了逝去的婆婆,还是畅想着宏伟目标,而难抑此刻太过激动的心情。 飞廉则是手舞足蹈,他收棍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像是大梦初醒一般,竟主动蹲身背起重黎,仿佛此刻天生神威,总有使不完的力气。 重黎也不嫌弃,她附身在飞廉背上,嫣然一笑如梨花带雨,一颦一笑间如春日少女,自是别有一番风味。 不灭起身已至天梯阶口,飞廉更是火急火燎,背起重黎就要抬腿迈步,重黎见势朝着他的脑袋就是一锤,飞廉这才猛然驻足,三妖齐刷刷的望向长风。 数月的磨砺,他们彼此心意相通,配合也是越来越默契,在他们的心中,或许早已将长风视作了领袖,而长风沉着冷静,刚毅不屈,临危不惧,气魄非凡,自然足堪此任。 “出发!” 微风拂过长风侧脸,他向着三妖微微一笑,随即做了个向上的手势,一声令下,负剑迈步向着天梯,紧随在了三妖的身后。 天梯看似高远,却不过区区数万之阶,飞廉背起重黎走在最前,不灭居中踏步,长风走在了最后,他不经意的一个回眸,却发现自己每行数阶,身后的天梯便消散不见,再无回退之路。 他们一路沿天梯而上,穿过缥缈的仙雾,很快便消失在了五彩云涡中。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终于抵达天梯尽头,拨开层层云雾,他们的眼前,赫然矗立着一座天宫。 天宫矗立云巅,通体霜白如万载玄冰淬炼,巍峨殿阁似巨兽脊骨刺破云海。主殿基座延展千顷,以天河沉砂浇筑,混入星核碎屑,日光掠过时泛起冷冽银斑,如亿万鳞甲闪烁。 檐角飞举若垂天之翼,其上高悬月魄琉璃灯,廊柱擎天,取昆山寒髓熔铸,浮凸螭龙纹游弋云间,龙目嵌鲛珠,须髯缀雷纹金丝。 殿墙浮雕密布,殿顶鸱吻吞云,兽首衔冰晶璎珞,风过时清音裂空,震碎劫雷。 整宫笼罩活态云雾中,云由众生执念凝成,贪欲化赤蛇盘柱,至檐角被琉璃灯焰涤为雪沫飘落。云隙偶露鎏金铜瓦,饕餮纹獠牙撕扯苍穹,似欲噬尽九重碧落。 “哇,这也太壮观了!”飞廉将重黎放下,兀自惊叹道。 “这里真的还是妖域吗?”不灭也是一脸讶异。 长风一行一路惊叹,漫过虹桥云廊,其间珠宝奇珍琳琅满目,让他们目不暇接。 “这些奇珍异宝,不知是钻石玛瑙,还是翡翠珍珠,待我拆上一颗仔细查验一番才是。” 飞廉伸手上前就要去拆,重黎急忙制止道:“傻猴子,你不要命了,这里可是仙家洞府,小心你有命拿没命花啊” “咳咳,我三清山铜头铁臂,岂惧他区区仙家,既然你出手制止,那我就卖你个面子,就此罢手。” 飞廉装作一副心高气傲的姿态,忽又云淡风轻的一带而过,重黎白了他一眼,转身遥望远处廊柱檐角。 “我还从未见过如此宏伟,又富丽堂皇的宫殿,想来必定山珍海味不少,嘻嘻,我终于可以大饱口福了。” “吃吃吃,就知道吃,你这傻鸟,难道眼中除了吃,就没有别的东西了么。” “哼!”重黎轻哼一声,又疑惑的问道:“欸,奇怪,我们一路走来,怎么不见任何仙使啊?” “这还用问,肯定在给我们准备大道机缘啊。” “那也不见先前登临天宫的妖众啊。” “他们既获大道造化,肯定正在忙着修炼,哪有闲情四处闲逛。” “” “此番登临天宫,若是能得仙使垂青,不知各位有何心愿?”长风坦然问道。 “嘿嘿,不瞒诸位,我仰慕仙宗已久,就想拜入仙宗门下,学习诸般道法秘术,而后寻得大道造化,再回三清山逍遥自在。”飞廉目光深远,侃侃而谈。 “嘻嘻,我的想法很简单,只是云游天下群山,寻得山珍美食,我要吃好多、好多、好多好吃的,还有就是交你们这样的朋友。” “切,你这也太没理想了。” “浮生若朝露,韶华白首不过转瞬,唯有美食饱饮,对酒当歌,方不负青春浩荡。”重黎不以为然道。 “啧啧啧,肤浅,肤浅至极,吾辈生于天地,自当寻仙问道,观天之象,究天之极,行天之道,方不负韶华。”飞廉大义凛然的辩道。 “妖各有志,又何必强求,对,不灭姐姐,你呢?”道不同不相为谋,重黎不搭飞廉,转而嬉笑着向不灭问道。 “我想重振妖域,使妖域八族解除纷争,不再相互仇杀,我想重塑妖域,让所有妖域子民安居乐业,不再饱受欺凌,我想寻得望月之井,重铸妖域昔日荣光。” “听起来,这每一件都是千难万险,一时难以企及,不说别的,光是这望月之井,似乎只在妖域的史诗传说中听闻过,此外别无线索,又要去何处找寻呢。” “对啊,妖域山河破碎,妖众流离失所,寻常小妖日常水食难继,妖域八族纷争,多因争夺生存空间而起,如今争斗了数十年,恐难以调和。” “志之所趋,无远弗届!”不灭目光坚毅而决绝。 “好,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也不便多言,只是从此山高路远,前路荆棘艰险,若是有用得到我的地方,我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嘻嘻,你这傻猴子,倒还算有些义气。” “那是,哥们我在三清山上,可是义薄云天小王子呢” 长风沉默不语,适才听闻不灭与重黎谈及,要寻找妖域的望月之井,脑海中记忆碎片重现,却怎么也回想不起来。 “得了你。”重黎瞥了飞廉一眼,转而望向一路沉默的长风,问道:“长风大哥,你呢?” “我吗,我倒还未曾想好。”长风轻叹一口,说道:“也不知仙使可有神通,能知晓过去未来,我想知道,我究竟是谁” “啊!你不是和不灭姐姐一样,是来自青丘的狐族吗?” 第144章 仙尊 四妖朝夕相伴,整日不是在讨论战术,就是在演练研习武技,甚至许多时候枕戈待旦,哪里会如今日这般,慵懒闲暇、谈心论道。 说来这偌大的妖域,除了不灭与长风自己外,还未有任何一位妖众,知晓长风生而为人的秘密。 “额”长风微微一愣,迟疑间与不灭对视,正欲详加解释。 突然,远处缭绕云雾飘散,露出浅藏其中的一座宫殿,那宫殿巍峨高耸,檐角飞举,廊柱擎天,一如天宫的通体霜白。宫殿青色巨门通天,其质非石非玉非铜,上镶横竖各九路涿弋,一对神兽门环栩栩如生。四妖远望,那青色巨门紧闭,巨门之上高悬着一块竖匾,匾上有妖域古文所刻——“素华殿”三个金色大字。 四妖惊呼诧异,忽见素华殿正前方,延伸的高台阔阶上,赫然肃立着一个身影。那身影长头大耳短身躯,高隆前额,白发如雪披肩,长须飘然垂胸,慈眉善目,身披素白道袍,袍角暗绣北斗七星纹,一柄玄星拂尘斜搭臂弯,仙风道骨,恍若拯救苍生的神只。 飞廉遥见顿时手舞足蹈,声音激动而高亢,大呼道:“快看,快看,那一定是前来迎接我们的仙使!” 说完便向着台阶,迫不及待的飞奔而去,重黎欢欣而焦急,向着飞廉大喊道:“傻猴子,你慢些!等等我们!” 随即一手挽起不灭,一手挽起长风,脚踏如风,向着素华殿奔去:“我们也快些,大好的机缘,可别都让那傻猴子给占了去。” 四妖近前瞻仰,见仙使步履间祥云缭绕,竟是悬立于云端之上,那祥云悠悠如高车,仙使蓦然低眉,亦在扫视着云下四妖。 长风微微躬身,抱拳施礼,问道:“敢问仙使如何尊称?” “呵呵,老夫久居素华殿中,除了每隔十年的天选大会,鲜在妖域显化真身,如今岁月流转,竟连老夫自己也记不清了不过,老夫的拂尘之上,倒是篆刻着仙尊二字。” “仙尊!您便是妖域传说中,翻手呼风唤雨,覆手雷霆震怒,能卜祸福吉凶,知晓过往未来,上达天意,下渡众生,拥有无上法力与神通的仙尊!” 飞廉眉飞色舞,演讲间激情澎湃,不觉手舞足蹈,边说还迈步配上了相应的手势,像极了登台献唱的戏子。 “啊?”长风、不灭、重黎像看猴子一样,一脸疑惑的望向飞廉。 飞廉伸手挠头,尴尬而羞涩的说道:“我我这都是从大王那里听来的” “欸,不过是坊间传言,以讹传讹的颂说,又或是妖域众生尊崇,夸大其词而已,皆是不足为信,不足为信啊”仙尊捋须轻叹,伸手招摇推辞,眉宇间却浅藏笑意。 飞廉见仙尊这般谦虚,担心他推辞不施机缘,急忙学着长风模样,躬身抱拳行礼道:“我等既然入天宫,还请仙尊指点迷津。” 仙尊拂尘轻扬,慈眉善目朗声道:“也罢,既见本尊,不妨坦言,你们有何心愿。” 飞廉神态肃然,急忙跪地磕头,双手合十说道:“恳请仙尊收我为徒,授我天地大道术法,传我无尚乾坤妙技,弟子定当感恩戴德,以报仙师再造之恩。” 仙尊双目紫芒稍纵,抬手轻笑道:“你身具五行仙脉,倒是块不错的修仙料子” “多谢仙尊成全!”飞廉一时大喜,连忙跪地磕拜。 重黎瞥了一眼飞廉,亦学着他的样子跪地,双手合十笑道:“我本山中飞禽,并无他这般豪情壮志,只求仙尊开恩,许我一桃花源境,饱餐痛饮一番足矣。” 仙尊拂动拂尘,仔细打量说道:“你这小妖,如此国色天姿,又是重明鸟后裔,甚好,甚好” 随即拈花一笑,说道:“老夫这里,的确有一桃源圣境,境中桃林植满山野,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桃花深处藏匿一池,池中溢满绝世佳酿,池子四周树上,挂满了各色肉条,鲜香可口,香气扑鼻。” 重黎双目放光,重重的咽了咽口水,一时大喜过望,谢道:“太好了,多谢仙尊。”她格格一笑,烟波漫卷似春潮,眼尾轻挑处漾开千般妩媚。 不灭见势,亦是跪地行礼,说道:“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仙尊法力无边,见识非凡,但请赐下一二法宝,助我重整破碎山河。” 仙尊淡然捋须道:“重整破碎山河么,也只有青丘狐族,有此胆识气魄了,传闻青丘狐族纯白无瑕,擅施魅术勾魂摄魄,一笑而倾人城,再笑倾人国,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随即拈花一笑,说道:“这法宝乃天地大道机缘,随心随缘随意而动,若想求有所得,除了气魄与毅力,还需看你是否心诚,心诚则所求唾手可得,心不诚皆为镜花水月。” 不灭双目灼灼,她跨过艰难险阻,方有此刻机缘,为了妖域的明天,即使机会渺茫一线,亦当放手奋力一搏:“虽千难万险,我必诚心以取法宝。” 天宫仙音自彩云深处流淌而出,似玉磬轻叩寒泉,又似素手拨动月华凝成的琴弦,三妖遂愿而立,众皆沉默不语,霎时间,素华殿前一片寂静。 仙尊傲立云端,见长风立而不跪,微愠道:“你,可有所求?” 不灭、飞廉、重黎纷纷转头,目怀期盼的望着长风,长风若有所思,淡然问道:“仙尊久居妖域,可知望月之井藏在何处?” 三妖微微一愣,显然长风所求,与他们在路上所论大相径庭,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不过最为震惊的还属仙尊,只是他并未轻易显露而已。 “望月之井枯竭干涸,早已荒废不知岁月,即便你能找到,也不过是废井一口,寻之何益。” “恳请仙尊指点方位。” 仙尊轻叹一声,手中拂尘飞扬,手指凭空绘动浮云,霎时间,浮云旋转流动,蕴含着大道法则,散发着煌煌天威,在四妖身前不远处,生成了四道漩涡浮门。 浮门悠悠,浮云灵动,充满着古老的神秘,和对未知的恐惧,四妖神情肃穆,各自盯着浮门,想一窥门内景象,可浮门云雾缥缈,岂能一眼洞穿。 “缘起缘灭,心浮心沉,你们各自所求,皆在这法门之后,去!” 第145章 望月古井 飞廉喜形于色,未及多言,便火急火燎,施了一个帅气的翻腾,纵身跃入了浮门之中。 重黎遐想翩翩,她低眉捂嘴一阵窃喜,忽又仰头重重的咽了咽口水,她嬉笑蹦跶,迈起闲庭碎步,哼着欢快的小曲,直奔浮门而跃。 不灭凝视长风,眉目间欲言又止,天选大会何其艰辛,方得今日仙尊一愿,可适才的最后一问,长风并未问及自身,反而询问的是风马牛不相及的望月之井,这份情谊不灭岂能不察。 长风见不灭相望,扭头与之相视一笑,二妖并未多言,数月朝夕相伴,或许这简单的相视一笑,远胜过世间的千言万语。 浮门光阴流转,不灭心潮起伏,面对未知的命运,她既激动又忐忑,长风观浮门而显迟疑,他心中虽有诸多疑惑,但此刻更多的是坦然和从容,他轻叹一声,与不灭双双跃入了各自的浮门中。 四妖跃入浮门的一刹,素华殿前的涡云戛然而逝,四周风云变幻,天际电闪雷鸣,肃立云端的仙尊,扬手捋须,轻笑的点了点头,似乎对今日的结局颇为满意。 仙尊手中拂尘抖动,散发出阵阵星芒,他寿眉高挑,抬手掐指凝诀,身躯幻影重现,顿时化作四位与之一模一样的仙尊,那些仙尊傲然肃立,脚踏祥云竟难分彼此。 清晨斜射的一缕阳光,带着数滴晶莹的朝露,穿过树间阔叶,恰滴落在长风的额间,他猛然惊醒,这才发现自己枕手仰卧,斜倚在山麓间的一片柔软的青青草甸上。 “适才不是在素华殿么,我这是怎么啦” 他环顾四野,见远山苍翠,山涧峡谷青烟袅袅,山川河流甘泉潺潺,四周鸟兽虫鸣,蜂蝶奔走花蕊忙碌,漫山遍野山花烂漫,他伸鼻细嗅,素雅的清香顿时扑鼻。 “这里,又是何方呢?”长风一脸茫然道。 阳光透过叶间缝隙,如一缕缕降临的圣光,斜落在长风的身前,他起身仰望,见头顶一颗古树参天,树臂蔓延不知多少里,古树枝繁叶茂,条条叶脉状若霜桑,片片伸展阔如华盖。 “哇,这古树片片阔叶如盖,不知存活了多少岁月,这古树参天蔽日,当真是蔚为壮观!” 惊叹间,忽见远处飞来一只蝴蝶,五彩斑斓,耀眼光鲜,飘飘然暂歇在了他的右肩上,他一时欣喜,正欲侧目展臂轻取,谁料那彩蝶仿佛通灵,卷曲着触角轻蔑一笑,振翅在空中划过一道螺旋,缓缓飞落向远处。 “哪里走!” 长风心血来潮,他紧盯住彩蝶划过的曲线,脚尖顺势轻点,伸臂曲指纵身直抓,以控鹤擒龙之势,将那彩蝶牢牢的困在自己掌中。 “哈哈,抓到你了” 突然,远处清风拂动,划过长风的掌间,那被控的彩蝶振翅飞舞,瞬间化成一滴晶莹的水珠,乘风而动,穿过指尖缝隙,飘落向身前远处。 长风衣衫长发轻扬,他循着水珠落下的方向,见前方山丘草丛茂盛,其间灵气空明充盈,兀自散发着浓郁本源,与天地大道的气息。 他上前拨开草丛,发现那灵气汇聚的深处,静卧着一口沧桑古井,时光匆匆,如岁月尘封的老者,独自散发着大道神韵,那些充盈空明的灵气,一如慈祥和蔼的威压轻拂,一如既往、不求回报、无声无息的润化着四周天地。 “想不到这参天古树之下,竟还藏着一口神秘古井” 古井周围,青苔如锈蚀的铜绿,斑驳的爬满了石阶,虽年代久远,但从青苔攀爬的凹槽,或某些生长稀薄处,依稀可见暗布的法阵和神秘的铭文。 青苔石阶之上,古井外环之间,矗立着一圈雕花石栏,那些石栏或斜或倚,爬满虬结的墨绿色藤蔓,藤叶脉络间蓝光流淌,恍若万千细小飘逸的精灵。 古井井口高出石阶,大小不过数尺之宽,水面柔情万丈,似嵌着一轮缩小的圆月,银辉流淌如升腾的云雾,携带起飘逸的灵气,顺着草丛地面,不断的延伸至远方。 “这古井岁月悠悠,却是灵气翻腾汹涌,润泽四方远近,难道这古井便是传闻中的望月之井?” 长风大喜过望,忽又想起仙尊所言,低头自语道:“可仙尊明明开释,望月之井早已荒芜,如今古井灵力流转,又该作何解释呢?” 一时无果,他轻笑一声,索性不再去想:“算了,反正苦思无果,不如且上前一观。” 他一跃而上,落在古井石阶一侧,他捋衫蹲身细看,井水清澈剔透,倒映着古树朝阳,井壁苔藓厚重如绒毯,纵横交错间,竟凝成了妖域的天然符咒。 他伸手轻触水面,那荡起的涟漪若春风拂面,暖化人心,他微微一笑,双手捧起一把井水,竟是仰头一饮而尽。 “这井水温润甘醇,一饮入喉,直沁心脾,倒像是九天遗落的琼浆玉液。”言罢又连捧数把,这才心满意足。 他轻拭嘴角,突然,气海丹田处传来一阵刺痛,他伸手捂向腹部,只觉那里凛冽寒气升腾,若冰封山河的巨兽怒吼,他整个身躯颤颤巍巍,双手交叉抱臂滚地,顿时如坠极寒冰窟。 就连呼出的口气,瞬间化作冰霜,落在周围的草甸上,蚀骨的寒意,让他身体麻木,剧烈的疼痛,让他神情恍惚,他周身逐渐冰封,而冰封的脸颊身躯上,又开始裂起道道冰痕,仿佛千里冰山一触即崩。 他身躯滚过的草甸,瞬间蔓起层层寒冰,将片片绿茵染成鲜绿标本,又如冰天雪地中急冻的长河,由近及远逐渐向外延伸。 天际烈日炎炎,暴晒着冷酷的寒冰,顿时升腾起滚滚热浪,古树清风摇曳,似乎心有所感,从上飘落下一片枯叶,恰将长风蜷缩的身躯,完全覆盖在其中。 “噼里啪啦” 也不知过去多久,大如华盖的枯叶上,沿着叶脉舒展方向,于叶片星星点点间,发出窸窣的嘶嘶声响,随即响声越来越大,逐渐演变成噼里啪啦的巨响。 “咝咝” 四野一片寂静,倏然间,叶脉声响中盛起道道金芒,流转追逐,遂燃成了熊熊金色火焰,瞬间将枯叶化作热气。 草甸上,长风端坐掐诀,他的额头眉心处,一朵金色火焰图腾若画,他周身金芒盛如烈焰,正与体内的寒冰激烈抗争。 第146章 阴谋 长风双目紧闭,风轻云淡的脸上,陡现一片肃杀,他漫身金芒烈焰熊熊,片刻即将坐下四周,及远近成峰的冰棱悉数消融。 然而青草郁郁葱葱,未见丝毫伤损,仿佛遍地绽放的冰花,只是他们的一时兴起,待兴尽之后,依旧一片安逸祥和、迎风招展。 长风脸色稍安,他缓缓张开双眼,抬手挥掌成擒,控住掌心的缕缕金芒,拟成一朵燃起的金焰,他低眉凝视,脑海间似曾相识,却又不知何处曾见。 他站立起身,抬腿重登古井石阶,那古井似有所感,藏匿石阶间的神奇铭文,不断浮转颤动,仿佛在释放着某种能量,又像在吟诵着什么法阵。 古井沉吟,顿时荡起一股无形威压,长风衣衫猎猎,他低头凝视古井,井水悠悠,竟然映照着他的过往,往事历历在目,又如过眼云烟,不断的链接着脑中的记忆碎片。 “嚓嚓?——” 井壁上,那些苔藓碧绿的符咒,瞬间如临大敌般,绿光之中泛起幽蓝,如附骨之蛆,疯狂驶向古井石栏。 石栏上,那些虬结的墨绿藤蔓,仿佛瞬间有了生命,盘旋伸张,从四面八方,将长风牢牢缚住,拖向古井水底深处,其速度之快,令长风猝不及防。 “咕噜,咕噜——” 长风剑眉轻抖,双手极速成拳,以周身流转之金芒,汇聚成一个球形网罩,将自身裹在其中。 金球网罩闪耀,如黑夜里的一盏明灯,瞬间将古井照成了金井,井水潺潺,不断的升腾起珍珠气泡,金芒烈焰炙热,烤得金井一时热浪滚烫。 长风双指成诀,双目之中重瞳浮现,霎时间,重瞳生出的赫赫威压,回荡在整个古井之中,长风挥拳击水,口中大喝一声:“破!” 四周支离破碎,一切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 长风发髻衣衫尽湿,他伸手拧衣,水滴成线滴落如雾:“古树风露犹在,而古井之中五感俱全,适才历经的一切,似虚幻却又如此的真实” 思索间,周身金芒消散,双目重瞳隐匿,他耸了耸肩,这才发现自己置身巨石之上,巨石悬浮半空不动,巨石高空之下,是一片翻滚的岩浆火海,火海鲜红汹涌,将周遭映照的一片火红。 脚下岩浆炙热,早将他身上衣衫烘干,他伸手拭额,却不知何时,衣衫皆被汗水打湿。 “轰轰——” 阵阵坠落轰鸣声,在长风脚畔响起,他昂首四顾,见石壁巨石崩脱,从半空直坠而下,若长虹贯日般,砸入火红滚烫的岩浆中,顿时化作了缕缕青烟。 “呼呼,这要是跌落下去,恐怕是尸骨荡然无存!” 长风心中一惊,他的身后,怪石倒挂嶙峋,而大道铭文浮现,纵横交错,盘旋环顾,头顶高穹密闭,望不见天日,怎么看都像是被困在了什么法器之中。 他的身前远处,依四域方位所制,是另外三块巨石,那三块巨石飘然悬浮,形状各异,大小却相差不大,每块巨石之上,暗布大道铭文,分别定格着一妖。 北方石上,不灭皱眉闭目,花容失色,神情哀伤而惊叹,她双手抱臂似不住颤抖,仿佛在经历着什么生死考验。 西方石上,飞廉横眉冷目,却又似眉飞色舞,他手提九龙囚火棍,身形飘逸灵动,纵身定格的一刹,好像正在大杀四方,神魔无惧。 南方石上,重黎斜卧懒躺,仪态悠然自得,一脸的满足与享受,不用多说,必定是正在胡吃山珍海味,海喝各类琼浆玉液。 四方巨石围绕的中央,半空悬浮着一座古鼎,鼎身青铜材质,刻满了上古符文,古鼎小巧若长柱,底座四四方方若斗,由斗往上塑有三阶,每阶各有高檐纹柱,下宽上窄如塔,古鼎封有宝盖,旋转间散发着阵阵重压威严,仿佛狂兽怒吼,虎视着这岩浆世界。 “不灭!” 长风隔空大呼,其声音空旷回荡,却不见任何回应。 “飞廉,重黎!” 长风再次呼喊,三妖依旧未动,好像置若罔闻,又好像所有声音,根本不能入耳。 “你们这是怎么啦?” “别白费力气了,他们困在鼎中世界,一时难以自拔。”仙尊端坐远端,手拿拂尘搭臂,突然显现在古鼎一侧。 “啊?什么鼎中世界?” “倒是老夫小瞧了,你一区区狐妖,居然能挣脱古鼎掌控,不错,不错” “敢问仙尊,此间是何处?” “呵呵,告诉你也无妨,此间不是别处,正是老夫的炼妖鼎中。” “炼妖鼎,不知仙尊意欲何为?” “意欲何为,难道你看不出来吗,炼妖啊,老夫要将你们统统炼成妖丹!” “妖丹被夺,妖众必死无疑,我等九死一生,本为求得一个机缘,仙尊却为何要夺我等妖丹?” “你们这些小妖,除了被老夫炼成妖丹,别无他用”言罢仙尊一脸猥琐,说道:“当然,像青丘幻化人形的狐妖,倒是可以稍加引导,以绝美胴体,寥解寂寞。” 仙尊云随身动,瞬间闪现至不灭身前,伸出拂尘上挑,点在了不灭的下巴上,不灭媚脸轻仰,她双目紧闭皱眉,绝美的容颜让人心猿意马。 “放开她!” “老夫不过是想品尝一番青丘姿色,谁知她却宁死不从,哎” “你这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 长风伸手仗剑,顺势凌空一斩,一道凶狠的剑气直袭,仙尊端坐云端微笑,剑气当其身而过,瞬间将仙尊一斩为二。 “哈哈,你所斩杀的,不过是老夫的一缕分身。” 仙尊消失不见,而声音却在耳畔回响,长风收剑一刹,古鼎晃动,从中降下一道重力,劈头盖脸的压在长风身上。 “呼呼是不是向前等临天宫的妖众,都让你炼成了妖丹?” “哈哈哈,那些年轻妖众,都是些不错的妖丹。” 多少妖域后辈翘楚,多少不分昼夜的苦练,多少九死一生的战斗,多少痛彻心扉的觉悟,说什么天选降临,道什么无穷造化,到头来,不过是别人掌中的一枚妖丹。 长风怒不可遏,吼道:“天选大会,只不过是你设计好的一场惊天阴谋!” “不错,天选大会,的确是老夫为了筛选年轻、有活力、饱含灵韵的妖丹而设计,仅此而已。” 「千帆过尽,你所认为的顶点,不过只是别人的。你攀爬的崖,不过是他人鞋底尘垒的垫脚阶。」 第147章 我名洛商 “所谓的天选大会,每隔十年一届,每届妖族年轻翘楚数十,你炼化那么多妖丹,又有何用?” “大道奥妙无穷,造化机缘难寻,而生命稍纵即逝,纵使穷其一生,不过是初窥门径。” 仙尊轻声一叹,继续说道:“也是侥幸,老夫偶得一古道秘法,上言妖兽寿元绵长,肉身强悍非凡,若以秘法为引,将其炼化成妖丹吞服,不仅可以固本培元,还能修复或补全仙脉,以达长生不老、返老还童之效。” “就为了你的一己私欲,竟让整个妖域生灵涂炭!”长风且恼且叹道。 “哈哈,世间没有比妖丹,更好、更有效的丹丸了,老夫吞服至今,的确身轻如燕,年轻了不知多少岁月。”仙尊轻蔑一笑,仿佛世间众妖,在他眼中皆为妖丹。 “妖族义薄云天,必定不肯吞服同族,所以,你并非真正的妖族。” “你小小年纪,不仅能堪破鼎中世界,还有此非凡眼界,能瞬息洞穿老夫的身份,呵呵,必定是一枚不错的妖丹。” “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反正你即将成丹,告诉你也无妨,老夫并非大妖,而是人妖大战时,唯一幸存在此的修士。” “你是幸存的人族修士!”长风兀自惊叹,想不到这妖域之中,除了自己之外,还藏着另外一名修士。 仙尊未答,继续道:“后来妖族八部布阵,以自身精血为引,将人妖通道崩毁,老夫被困这苦寒之地,忍辱苟且偷生,本以为必死无疑,岂料因祸成福,搜得一古道秘法,遂取无数妖丹吞服,以成今日仙尊之姿。” “我闻人族修士夺天地造化,悟大道奥法,光明磊落,常以天下苍生为重,竟不想你费尽心机,以阴谋诡计屠戮妖众,只为满足一己私欲,难道你就不怕天道见诛吗?” “哈哈哈,天道,什么是天道,在这妖域之中,老夫便是天道!”仙尊朗声大笑,声音狂妄而自负,仿佛世间一切唯其独尊,俨然成了这妖域的主宰。 “放了他们,我心甘情愿成为你的丹丸。”长风遥望诸妖,坚毅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悲悯。 “妄图耽误老夫炼丹,你一小小狐妖,有何资格,敢与老夫讨价!” 仙尊神色微愠,再次现身在古鼎一侧,只是此刻他须发黑亮,眉清目秀,面容俊朗年轻,仙风道骨,仿佛旭日东升的儿郎。 仙尊收敛心神,面带笑意,依旧端坐云端,手中拂尘挥动,霎时间,古鼎宝盖砰动,从中涌出一道威压,如千钧大山一般,从天而降,笼罩在长风的身躯之上。 “镇!” 长风陡然受力,身形一个踉跄,他双眉微蹙,急忙奋力抬手,双掌与肩同撑,双膝前后微曲,借以抵挡这突如其来的重压。 “镇!” 仙尊神色微异,抬手再挥拂尘,那铺天盖地的重压,令长风不断喘息,长风低头咬牙坚挺,而脑门额头渗出的汗珠,正一滴一滴,滴打在身下的巨石上。 四周石壁怪石崩落,不断砸入底下岩浆,发出阵阵怪响,远处悬浮巨石上的不灭、飞廉和重黎,依旧定格一动未动,长风奋力挺身,或许他心中早已明白,只要自己稍有懈怠,即刻便会被压成齑粉。 “小小狐妖,倒有几分傲骨,不枉老夫对你刮目,也罢,既然你如此桀骜,那老夫的妖丹便从你开始。” 仙尊眉宇轻挑,一手挥动拂尘如风,一手控掌成擒,掌间紫芒律动,凭空抓向长风,霎时间,一道紫色轻烟席卷,长风身躯陡然前倾,浑身骨骼格格作响,丝丝灵魂仿佛正被吞噬。 “啊——” 长风被古鼎所镇,又遭仙尊贸然夺丹,一时面色狰狞可怖,他埋头抵抗重压,又分神掌控灵魂,他嘴角一缕鲜血渗出,蚀骨夺魂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大喊。 “奇怪,你怎么没有妖丹?”仙尊空手惊叹,满脸的怅然若失。 “因为,我名洛商!”洛商缓缓昂首,其呼悠扬长远,其声震四野。 “洛商,什么洛商,洛商又是什么东西?” “很快你便会知道的。” 洛商怒目圆睁,周身衣衫无风自震,他头顶发梢上扬,眉心金焰图腾浮现,金芒自双目而起,顺着脉络逐渐布满全身,他右手向后轻握,无锋凭空而现,瞬间覆满金芒。 “吼!” 他提剑上斩,一道霸道凶悍的剑气,携着雷霆震怒,如苍龙出海般冲天而起,伴随着龙吟破空声,瞬间将古鼎倾泻的千钧重压,一分为二。 “圆满境巅峰,神脉!”仙尊的讶异无以复加。 洛商蜕去狐狸外衣,重回人间修士容貌,一别经年,斗转星移,他自负伤坠入归墟,辗转失去了记忆,直至今日,受境中古树古井相助,才得以恢复记忆。 “既识我修为境界,还不速速放了我的朋友。” 仙尊泯然一笑,叹道:“哼,朋友,老夫深困妖域多年,皆拜朋友所赐,朋友,不过是这残酷的修仙世界中,得以利用的工具而已。” 他嘴角的那抹笑意,像是无声的自嘲,又像是对过往的不甘,他双眼遥远迷离,似乎想起了些许陈年旧事,自言自语道:“想来我的那些朋友们,不是黄沙土埋,就是冢中枯骨了” “往事如烟,大道无垠,朋友是患难与共的坚守,是离别与重逢的感慨,是淡泊真挚的君子之交,绝非你口中的利用工具。” “大道,哈哈哈,竖子竟与老夫重提大道,吾辈修士,以斩妖卫道为己任,而人妖势不两立,你堂堂人族修士,整日与这妖魔鬼怪为伍,老夫倒是好奇,你在老夫的鼎中世界,被那扶桑枯叶遮盖后,究竟发生了何种变故。” 洛商闻言心中暗惊,原来那扶桑古树和望月之井,皆是仙尊法器所布,仙尊一化为四,随众妖进入浮门,对浮门内所见必定了如指掌。 然而,不知为何,扶桑古树会落下华盖枯叶,覆盖住洛商全身,以致仙尊一叶障目,不见未来。 “哈哈,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你这道貌岸然的仙尊,也不过如此!” “竖子,小小圆满境巅峰,也敢嘲笑老夫,看来,是时候让你见识见识,这仙玄境的恐怖了。” 第148章 以战神明 “仙玄境!” 洛商心中一惊,他修仙时日尚浅,自洛村仗木剑霜降而出,一路走南闯北,再经南海归墟入妖域,也算是颇有见识,但却是从未有幸,亲眼目睹仙玄境修士风姿,今日在此陡然得见,不想竟是宿命之敌。 修仙本就是夺天地造化,参悟万千奥义法则,寻无上仙法机缘,炼诸显化道身,以证其道,凡窥仙修道之士,世人皆称其为修士。 而修士以其修为造化,共分为九境:苦修境、御道境、法海境、圆满境、渡劫境、仙玄境、风雷境、大悟境、无极境。 这仙玄境虽然只居九境之六,但许多修士穷其一生,都无法步入此境,更有无数修士在渡劫境巅峰,面对大道天劫时魂飞魄散、身死道消。 因此,世间仙人寥寥,而一旦踏入仙玄境,便可初窥天地大道,其精神肉身、道法仙术一日千里,与之前的五境不可同日而语。 只有踏入仙玄境,才算是世人眼中的仙人。 仙尊仙玄初照,爆发出的惊人震慑,和仙人般的气势,让洛商生平第一次,感觉到了威压与恐惧,但,他却不能退缩,许多时候,面对无法战胜的对手,在乎的不是战局的惨烈,而是你敢于拔剑的决心。 他收敛心神,微微拭去额间虚汗,努力控制住自己颤抖的黑剑。 “恐惧!颤抖!”仙尊冷眼俯视,继续说道:“老夫久居妖域,念你乃同族年轻后辈,且身怀造化神脉,前途不可限量,这样,只要你肯俯首听命,老夫保证,放你一条生路。” “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老夫从不食言,说过放你一条生路,那便一定会放你一条生路。” “神脉呢?” “至于你的神脉嘛,你猜” “多说无益,不如一战。” “该说你年少轻狂,还是自不量力呢。” 仙尊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笑着说道:“也罢,这妖域道法泯灭,修仙传承断绝,老夫也记不清有多少岁月,没有活动筋骨了,今日老夫兴起,便陪你好好玩玩,但愿你的神脉不会扫此雅兴。” “” 洛商周身金芒成焰,衣衫发梢无风自动,他双目坚毅,伸出双指凝诀,以神识御起手中无锋,但听得阵阵剑啸,无锋陡然而起,当空而立,忽而化作漫天剑阵,上下数层交错旋转,威严赫赫,将仙尊与自己围在其中。 洛商脚踏巨石地面,一股凶猛的威压拔地而起,那临空而立的无锋,仿佛闻得感召,金色烈焰剑身斗转,升腾起红色暴戾的杀气,数千红焰无锋施威,顿成一片冰冷的杀伐领域。 “修罗剑域!” “哈哈,这也能叫剑域,雕虫小技,岂不班门弄斧。” 仙尊抬手成掌,翻掌为印,天际雷霆震怒,风雷怒云之间,突然探出一只巨掌,如镇压诸天的紫印,携漫天神威,从天而降,直压向洛商的修罗剑域。 那巨掌威势极强,洛商以手指御动剑阵,霎时间,数千无锋如血红的蜂群,争先恐后朝巨掌刺去,那巨掌紫芒律动,面对数千无锋剑阵,镇压之势丝毫未减。 “轰!” 一声震耳轰鸣,四周一片烟雾缭绕,片刻间,紫芒巨掌消散,而洛商的修罗剑域崩塌,无数血红的无锋或折断、或失落岩浆、或被崩成烟雾、或消散于无形。 烟雾逐渐退散,洛商右手提剑,左手捂在胸前,他气喘吁吁,面容憔悴而狼狈,身前的巨石地面上,刺着一道长长的划痕,划痕的尽头处,尚残留着一口鲜血的余温。 “区区凡人之躯,何以敢战神明。” 洛商抬倦眼,瞥向远处浮石上,依旧定身未动的不灭、飞廉和重黎,仙尊似有所察,蔑视而冷笑一声,说道:“朋友吗,那我便先将他们统统炼化” 仙尊搅动拂尘,古鼎应声而动,霎时三道千钧重压齐射,落向浮石未动的三妖,三妖陡然受力,身躯仿佛要被瞬间瓦解。 “住手!” 一声震天怒吼,洛商原本金焰熊熊的身躯,突然爆发出阵阵剑道龙气,那龙气扶摇盘旋,转而化成血红的杀气,极寒刺骨、寒气升腾,仿佛要将周遭天地,凝成一片冰雪世界。 仙尊双眉微抖,洛商御剑而起,身浮半空虚手,无锋应声而起,直入洛商双手中,洛商如力拔山河,以居高临下之势,斩向高空的仙尊。 “砰!” 仙尊拂尘轻动,洛商整个身躯,瞬间被击飞滚落,砸在另一块巨石上。 一切皆如洛商所料,他忍痛起身,行至飞廉身前,伸手抹过自身鲜血,指点在飞廉额间,飞廉陡然惊醒,问道:“你是谁?” “我是狐狸长风,来不及解释了” 飞廉一脸懵懂,他望着周身红焰的洛商,望着洛商手中的黑剑,望着远处的不灭和重黎,望着半空端坐的仙尊,望着镇压的古鼎,瞬间明白了一切。 “傻鸟伤势未愈,你先设法救傻鸟,我去护住不灭。” 洛商点了点头,伸手抹过自己鲜血,沾在飞廉指尖:“用我的鲜血指点额间,或可一试。” 飞廉摇身一变,化作一只细小蚊蝇,飞向不灭悬浮的巨石,洛商御剑而起,奔向重黎所在。 飞廉落脚幻化,以手中九龙囚火棍格挡,一面为不灭抵抗古鼎镇压,一面准备伸指点醒不灭,仙尊云端俯视,怒道:“妖孽,胆敢延误老夫炼丹。” 仙尊手指凭空轻弹,只听得一声轰鸣,飞廉连同手中兵刃,如同流星坠落一般,急射而出,砸在了远处的石壁之中,伤痕累累。 所幸他被弹的一刹,已将指尖触在不灭额间,不灭双眉紧蹙,双目圆睁远眺,面容惊悚稍显狰狞,如从久坠的深海浮身,贪婪而拼命的大口喘息。 天选大会五强争夺时,重黎以一敌二,已是竭尽全力,全身多处重伤未愈,如今又遭古鼎镇压,她的精神、身躯重负难支,待洛商赶到时,已显得虚幻朦胧。 “重黎,重黎,你醒醒,快醒醒。”洛商一边指点额间,一边不断大声呼唤。 可无论洛商如何指点,如何拼命大声的呼喊,重黎依旧未醒,反观重黎,面容痛苦难堪,身躯愈显虚幻虚弱,倏然间,一粒丹丸脱口而出。 “不!” 洛商伸手急抓,却是一抓成空,仙尊飘然拂袖,重黎的妖丹便跃然其掌中。 “是枚不错的妖丹。” 第149章 生机 生命如风中残烛,刹那明灭,唯掌心一缕余温,可证其曾燃烧过。 洛商双眉紧锁,目光哀伤而焦虑,他已来不及愤怒,急催双掌调自身燃起的剑道龙气,源源不断的贯入重黎的身躯,以期唤醒被夺去妖丹的重黎。 可妖的妖丹,一如凡人心脏,人无心脏毙命,妖无妖丹岂可存活。 “重黎!” 不灭双眼垂泪,面色铁青煞白,她咬牙坚挺,完全不顾古鼎的镇压,化身成青丘白狐,奋力跃至重黎的身旁,伸手探向重黎命脉,可生命脆弱不堪,一如残烛明灭,瞬间失去了所有的气息。 “傻鸟!” 飞廉手握长棍,奋力从巨石缝隙冲出,他气喘吁吁,浑身伤痕累累,撑着长棍立在重黎身旁,他浑身颤颤巍巍,眼中除了哀伤,只剩无尽的愤怒。 洛商忧心剑道龙气太过霸道,伸指散去龙气,换以柔和的金焰相送,可无论如何耗尽心力,重黎仍旧毫无生机,仿佛一切努力皆是徒劳。 他凝视着她的容颜,忽而忆起了在狐族的岩洞中,初次相遇时,欲分鸡腿给他的样子,如此清澈,如此单纯。 “呼呼,老匹夫,我要宰了你”飞廉瞳孔扩散,眼中泛起淡红血丝,已是愤怒到了极点,完全不顾自身伤痕,提长棍指着仙尊大吼,纵身就要上前拼命。 “冷静些!”洛商急忙拉住飞廉,眉宇间气势威严,不容置喙。 飞廉转头看着洛商,眼中悲愤道:“不要拦我!” 洛商轻叹一声,说道:“逞一时孤勇,报以性命之怒,的确算得上英雄,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一旦我们都命丧于此,那重黎的仇又由谁来报呢?” 飞廉面色稍显柔和,说道:“那你说,怎么办?” 洛商神情肃杀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忽而抚着腰带继续道:“我这吞天纳地腰带,可装纳世间诸多事物,你们就暂且忍耐一番,入我腰带” 不灭忧心急道:“如此一来,你便要独自面对如此强敌,不如我留下来死战,或可助你搏得一线生机。” 圆满境与仙玄境的差距,无异于凡人撼仙,不灭深居青丘可能不知,但同为修士的洛商岂能不知。 “那人乃仙玄境修士,道法通玄,已有仙人之姿,即便我们一拥而上,恐怕也是毫无胜算,何况此刻身在鼎中世界,死战不可,还是设法逃离方为上策” “可是” 不灭还想多言,洛商招手轻挥,不灭、飞廉连同着重黎,瞬间纳入吞天纳地腰带中,仙尊望见洛商腰中法宝,抖动拂尘喜道:“想不到你竟有此法宝,不错,不错,往后老夫的妖丹,也便有地方收藏了。” 洛商双目如炬,淡然笑道:“想要我腰间法宝吗,那便给你!” 洛商伸手探腰,蓄势甩手直掷,数点寒光乍现,如流星赶月般,风驰电掣,直奔仙尊面门,仙尊拂袖,数柄短刃定格,跌落身前。 “修罗剑阵。” 无锋陡然腾空,化作无数金色利剑,一柄接着一柄,不断的向着仙尊,以及四周石壁斩去,仙尊淡然一笑,手中拂尘拂动,在身前铸起了一道法力屏障。 金剑斩落嶙峋石块,溅起的石屑灰尘,夹杂着岩浆翻腾的烟雾缭绕,将洛商笼罩在其中。 烟雾尘土之中,洛商左手双指成诀,以自身精血划过右手掌心,他双目炯炯,眉峰如剑锋浸霜,身如千钧山势,脚踏七星方位,口中兀自念念不断。 “震鳞破苍穹,吐息撼天地,云为引,风随啸,八千蛟龙随剑起,十万星斗落掌纹,吾以心血为契——召唤!” “砰!” 洛商衣衫猎猎,头顶发梢上扬,霎时间,一阵赫然威压横扫,将四周尘土与烟雾荡尽,露出藏匿其中的一名男子。 那男子隆准而龙颜,一头朱红色的长发,紧束在自己身后,他身着天蓝湛云纹道袍,道袍后背之上,还绣有一个龙头图案。 其最大的特征,便是双颊下巴间,长满了朱红的长须,粗壮蜷曲如同盘起的龙须,他正是星盘中的虬髯客。 虬髯客睡眼朦胧,趁机伸了个懒腰,喝道:“是谁惊扰本尊清梦啊。” “是我!” 虬髯客望见洛商,顿时一阵欢喜,说道:“洛商,是你啊,好久不见,快来与我痛饮一番。” 说罢左手捋过长须,右手向上翻掌,一个大大的酒葫芦跃然手中,洛商苦笑推辞道:“恐怕如今,不是饮酒叙旧的时候啊。” “咕噜咕噜” 虬髯客哪管,他仰头豪饮,伸袖拭嘴道:“哇,许久不见,你竟已至圆满境巅峰,离渡劫境不过一步之遥,哈哈,我果然没有看错,你真是修仙的奇才啊!” 洛商尴尬而苦笑道:“修炼的再快,还不是被人拿捏在手” “噢,这是何方啊?” “此间与你的星盘相仿,乃是古鼎的鼎中世界。” “古鼎,鼎中世界?” 虬髯客陡然被召,又与故人寒暄难舍,并未注意周遭世界,被洛商一番提醒,这才望见远处古鼎,心中顿时一惊,又见古鼎一旁的仙尊,更是大惊失色道:“仙玄境修士!” 仙尊捋须笑道:“老夫的两枚妖丹,换一条至尊真龙,这买卖倒也划算。” 虬髯客附在洛商耳边,小声问道:“可有破解之法?” 洛商小声答道:“我观这方世界,皆由小鼎呈现,唯今之计,只有设法破他古鼎,方有一线生机。” “待我幻成真龙肉身,将他困在中间,你再设法斩开古鼎,不过,我龙角刚刚修复,恐怕难以久支,你当速战速决为是。” “明白!” 虬髯客摇身一变,幻作一条巨大真龙,但见他龙角威风凛凛,龙须飘浮若鞭,龙目斗大如钟,龙口张开若盆,龙鳞铠甲坚固光亮,龙爪锐利如刀剑,身躯盘旋扶摇,仙尊在其跟前,不过爪子大小。 真龙居高临下,向着独坐云端的仙尊,俯首一阵怒吼。 “一头孽畜坐骑,也敢在老夫面前叫嚣,镇!” 古鼎重压齐出,从四面八方罩向真龙,怎奈真龙身躯庞大,一时竟无法完全镇压。真龙借势盘旋围绕,欲将仙尊困在其中。 与此同时,洛商御剑乘风,急伸手掌探向古鼎:“成功了。” 就在他得手的一刹,身前云雾缭绕,仙尊瞬息而至,他眉宇高挑,手中拂尘如钢鞭,一击便将洛商嵌入了石壁之中。 “调虎离山,妄图摧毁老夫法宝,岂可瞒过老夫法眼。” 第150章 碎鼎 “咔嚓!” 一声碎石裂空轰鸣,四周石壁不断崩脱,无数石屑径直坠落,砸在漂浮的巨石上,又滑落至鲜红的岩浆中,顿时化作滚滚青烟。 虬髯客化作真龙盘旋,仰头踏爪踩云怒吼,龙尾横摆状如华盖,挡住石壁高处崩落的碎石,双目忧虑的盯向石壁裂口处。 突然,烟雾尘土掩盖的裂口中,道道金芒闪耀,逐渐燃成熊熊金焰,而金色烈焰之中,跳动着无数金色灵符,大小不过寸许,宛如金色的精灵,活泼跳跃,盘旋围绕在洛商身侧,一如金色烈焰铠甲般,守护着肃立的洛商。 “呼呼” 洛商气喘吁吁,以神识御动无锋,斩开掩埋的碎石,撑臂奋力从巨石裂缝中脱身,他脚踏虚空而行,手仗无锋如焰,威风凛凛,睥睨天下,与端坐祥云的仙尊对视而立。 “脚踏虚空不对,你不过圆满境巅峰,怎有操纵空间之力,你脚下所踏的是灵符!”仙尊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淡然捋须笑谈。 洛商踏空的脚下,的确横拼着数枚灵符,那灵符流光溢彩,上面布满神秘铭文,仿佛镌刻的古老法咒,赫然临空而显。灵符通人所感,凡抬脚踏空处,瞬间生出数枚灵符成阶,洛商一步一步,横渡虚空,如履平地。 洛商伸手轻拭,擦掉嘴角鲜血,他仗剑凌空,周身金焰猎猎,震得衣衫发髻翻飞的同时,不断的修复着身上的诸般伤势。 “你竟还通晓远古符道,敢问尊师是哪一位?”仙尊淡然问道。 “” 洛商未答,耳畔风啸浅语,是虬髯客的心语传音:“洛商,你还好?”传音之中颇显焦急,焦急之中又夹带几分担心。 “还死不了,只是断了几根肋骨,我的神脉天赋自愈,正在自行修复身上的伤势。” “甚好,往下该当如何?” “适才我伸手探鼎,已在古鼎上布下灵符,灵符隐晦困扰侵袭,我只需再来一击,便可令古鼎土崩瓦解。” “可有作战计划?” “一会你我联手,我用灵符与剑阵压制,你凭身躯将他困住,我再趁机蓄力一斩,应该问题不大。” “好!” 洛商踏空而行,手中无锋凌空祭起,双手变幻成诀,一手御无锋化作数千剑阵,源源不断的袭取仙尊,一手操纵金色灵符,如灵蛇翻飞锁向仙尊。 虬髯客化身的真龙利爪翻飞,红色龙鳞如盾,巨大身躯盘旋围绕,伴随着阵阵龙吟,不断的攻向仙尊,仙尊安坐祥云,不喜不怒,只是不断变幻身形,泰然自若间竟是毫发无损。 虬髯客身躯盘旋扶摇,渐成闭合之势,洛商急驱剑阵灵符,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纵横交错以成牢笼,终于将仙尊逼入其中。 “这便是你们的计划吗,可惜在老夫的世界中,还由不得你们猖狂,炼魂古鼎,给老夫镇!” 古鼎得令疯狂旋转,霎时间,无数威压如山洪暴发,一齐镇压在虬髯客龙身之上,虬髯客一声痛苦低吟,身躯却是陡然下落数丈,但他咬牙坚挺,宁死困成牢笼不松,其决然气势令洛商动容。 “若老夫所料不错,你项上紧箍应是某种禁锢,制约、束缚着你的妖力也罢,既然你一心寻死,那老夫便如你所愿,将你炼成一枚妖丹,一枚绝世不朽的妖丹。” 仙尊拂尘向前轻扬,拂尘末端一团银白团簇,若暴雨梨花银针喷射,从四面八方刺入龙鳞甲中,虬髯客一声哀嚎,偌大的身躯疼痛颤抖,银盆巨口鲜血直咳,铜铃双目布满血丝,围困的牢笼风雨飘摇,摇摇欲坠。 洛商额头汗水一片,他屏住呼吸伸手强抓,四周空气爆裂震动,不断的纳入他的身躯,又不断的汇聚至无锋剑身上,刹那间,无锋剑啸,释放出阵阵霸道威压,剑身金焰乘风,有夺天地造化之势。 “独孤九剑,一剑动千军,二剑横江河。” 洛商奋全身之力,接连施展独孤九剑,剑啸风鸣,前招势起,后招连至,两招重叠交叉斩击,剑气纵横,空气颤动,排山倒海,有碎裂时空之姿。 与此同时,古鼎四周金色符文陡现,围绕禁锢在古鼎鼎身,如疯狂的恶灵一般,不断撕咬着古鼎,仿佛顷刻就要将其撕碎。 古鼎遭灵符与剑斩合击,飘摇颤动,鼎身开始渗出丝丝皲裂,那些裂纹越裂越阔,越蔓越长,若疯狂生长的根须,布满了整个古鼎。 “砰!” 古鼎终于支撑不住,碎成了一抹青烟,四周天地变色,一如皲裂的古鼎,逐渐裂见一片青天。 仙尊一口鲜血喷出,如漫天血雨落在素华殿前,他双眼若怒目金刚,恶狠狠的瞪向洛商:“咳敢毁老夫炼魂古鼎,罪无可赦!罪无可赦!” 独孤九剑虽然威力绝伦,但对于施招者消耗巨大,洛商连挥两剑,又加久战伤势,身体早已油尽灯枯,不听使唤的从天而坠。 仙尊从云端肃立,手中拂尘陡作仙剑,剑身寒光乍起,暗附九天雷霆之力,怒雷阵阵,让人望之胆寒,仙尊脚踏虚空瞬移,目中一片肃杀,蓄势一击就要斩杀向洛商。 “不好!海市蜃楼!” 虬髯客身体虚脱,悬浮飘荡在半空,但见仙尊拂尘化剑,急施一招海市蜃楼,张口猛吞四周云团,吐成无数蜃雾,令天地一片朦胧。 仙尊剑起,虬髯客化成人形,急甩臂膀将外套甩出,唤出万千龙鳞宝甲成盾,层层重叠交织,瞬间堆积成一面巨大的红盾,护在自己和洛商的身前。 仙尊剑气化形一击,如奔雷怒兽凶猛的扑向洛商,但听的一声巨响,剑气划开重重迷雾,直击在红色龙鳞巨盾上。 “锵!” 剑气纵横凶狠,携拥九天怒雷之力,竟直接撕开巨盾,虬髯客大惊失色,暗喊一声不好,再挥龙鳞以铸巨盾,可仙尊一击消散,接踵的一击又至。 眼见龙鳞散尽,已是无力回天,虬髯客双手交叉,仍将身后悬浮的洛商牢牢守护,耳畔风啸剑啸,顷刻之间,仙尊凌厉一剑,直接斩在了虬髯客身上。 “轰!” 虬髯客顿失意识,与身后的洛商一齐,如九天坠落的陨石,刺破重重蜃雾,深深的砸入了天妖城的中央擂台中。 第151章 存活 五日之后,某处荒废矿洞。 “痛痛痛,头好痛,我这是在哪啊?” “太好了,你终于醒了!”不灭眼角噙泪,眉头微蹙楚楚惹怜,见洛商苏醒,暗撤紧握的双手,伸袖轻拭泪珠,神情欢喜而激动。 “这里曾是鼠族的一处矿洞,如今年代久远,早已荒废无用了。”鼠六闻得呼喊,满面春风的进入陋室,向刚刚苏醒的洛商解释道。 洛商缓缓坐起,举目环顾四周,昏暗狭窄的陋室内,满目石壁破败残垣,皆是斧锤凿击的痕迹,他静卧的身下,是用茅草临时搭建的简陋石床。石床沿侧,不灭安然端坐在一块碎石上,门口不远处,鼠六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动作滑稽而显狼狈。 洛商伸手锤了锤脑袋,望向身下石床问道:“我这是沉睡了多久?” 不灭摊开五个手指答道:“五日了” 洛商不由一惊,说道:“啊,这么久了么!”忽又想起那日大战,问道:“那日大战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鼠六寻了处碎石坐下,淡然说道:“那一日,仙尊勃然大怒,他脚踏虚空一踩,瞬间震散所有蜃雾,见中央擂台巨坑,径直挥剑急斩,那偌大宏伟的中央擂台,顿时化成了片片尘埃。” “啊,那我们岂不是又怎会安扎在这矿洞中?” “哈哈,鼠族向来机警,昔年早在中央擂台下,布置挖掘了隐藏的迷宫,那日你们从天坠落时,鼠族早已准备就绪,待仙尊震怒之际,鼠族拼命托举,这才赶在擂台毁灭前,将你们尽力救出。” 洛商抱拳行礼,说道:“多谢鼠老大,感念鼠族,此份恩情,我必将铭记于心。” 鼠六摇头挥手,笑道:“不必如此,我们鼠族有一绝技,那就是火眼探宝,其实我早就看出,你乃天命注定之人,必定是能护佑我鼠族之人。” 不灭目光忧虑,说道:“只是如今,整个鼠族,都被我们所连累” 洛商一脸疑惑,说道:“此话怎讲?” 不灭目光悠远,说道:“那一日,仙尊降下擂台不见你的身影,乃用神识感知,觉察出了鼠族痕迹,于是发布仙尊诏令,上言人族修士,是妖域不共戴天的仇人,而你此行闯入妖域,是为了猎妖以夺妖丹,特命妖域各族不顾一切,誓要将你擒拿。而鼠族为虎作伥,与你同流合污,命妖众见之格杀勿论,未名客栈以及鼠族诸多基地,都被妖众摧毁殆尽,鼠族亦是死伤惨重。” 洛商以手锤壁,怒道:“岂有此理,此仇必报!”忽又想起什么,说道:“妖众四处搜捕,那这里” 鼠六摇头轻叹道:“此处矿洞寂静偏僻,只有我们鼠族知晓,不过仙尊爪牙众多,又有探灵感知部队,寻到这里恐怕只是时间问题。” “” 洛商环顾四周,问道:“虬髯客前辈呢?” 鼠六迟疑道:“你说的是护你坠落的红胡子?” “嗯,他鳞甲成盾被破,还好吗?” “龙族筋骨强悍,龙气睥睨天下,鳞甲更是坚不可摧,那仙尊剑气斩击时,他虽鳞甲成盾被破,但千钧之际,你神识驱动灵符成城,将你和红胡子牢牢包裹,之后才重重的砸入地面。” “应是无碍?” “红胡子在隔壁卧床休息,气血看上去不错,他的酒葫芦不离手,适才痛饮之际,还力邀我一同豪饮呢。” “哈哈,他还是一如既往,如初见时一般潇洒豪迈。” “此次多仗他舍命相护,不然我们恐怕就要被炼成妖丹了。”不灭提及此事,身躯不禁微微一颤,也不知她在天宫,究竟经历了什么。 鼠六摊手宽慰道:“哎,谁又能料到,高高在上的天宫,不过是倒悬的地狱,十年一届的天选大会,又会是一场惊天的阴谋。” 洛商抚腰目向不灭,说道:“你从腰带中走出,他们呢?” “飞廉在矿洞外废寝忘食、昼夜苦练,提及那一日的大战,他深深懊悔自责,只怪自己太过无能,大战时毫无助力,至于重黎” 不灭以手揪心,眉头一皱,继续说道:“五日过去了,她依旧毫无生机,只怕是” 鼠六也是眉头一皱,说道:“凡世间所有妖众,一旦妖丹被夺,肉身必定顿作灰飞,我观重黎身躯,之所以不腐不灭,多仗你及时注入的灵力,不过,那些残存的灵力,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鼠老大,你见多识广,可有办法救其存活?” 鼠六来回踱步,埋头苦思良久,忽而鼠目精光,伸手捋动鼠须叹道:“办法倒也不是没有,但却是千难万难” 洛商与不灭皆是一喜,说道:“愿闻其详。” “鼠族研训古籍曾载,欲救失了妖丹妖众,首先需一人族圆满境修士,以自身精血为引,再施以缚灵囚魄之法,以磅礴的三海相催,从而唤醒妖众体内一缕妖魂。” “我便是人族圆满境修士,我体内气海、识海、法海奔腾,这个应该不难。” “人族修士自诩清高,皆以为妖众粗鄙狂暴,乃是祸害民众的妖邪,常以斩妖除魔为荣,屠妖夺丹为游戏,从无修士肯以自身精血,去拯救失了妖丹的妖众。” “可还有其他条件?” “需取一枚与之灵魂契合的妖丹,供她吐纳吸收,与其身躯脉络相融,方有万分之一的机会重新苏醒。” “与灵魂契合的妖丹?” “她乃重名鸟的后裔,最好的妖丹,自然也是重名鸟的。” “重名鸟乃妖域大妖,数量稀少几乎绝迹,我们一时要去何处寻找,况且大妖霸道警觉,与之无亲无故,又岂愿牺牲性命,将自己妖丹拱手相让?” “” 狂风呼啸,吹过死一般寂静的矿洞,带落数片碎石,滚落在了洛商手边。 洛商若有所思,伸手探向自己腰间,忽而大喜道:“若是我身上,恰好有一枚现成的妖丹呢!” 洛商微微一笑,伸手展掌,他的掌中赫然显露着一枚妖丹,那妖丹红润温和,不过棋子大小,却是蕴含着无穷的妖力。 不灭一脸狐疑,好像是在责怪洛商,为何与其他修士一般,屠杀妖族夺取妖丹,洛商急忙解释道:“莫要误会,这是昔年舍命护我的大妖,临终力竭时托付给我,让我暂时保管的。” 鼠六细察许久,顿时大笑喊道:“这是一枚重名鸟的妖丹!” 第152章 羽皇 “重名鸟妖丹!” 不灭既惊且喜,她轻拂过眉间发梢,圆睁水灵灵的双眼,目不转睛的盯着洛商手中妖丹。想这偌大的妖域,天选大会群妖云集,除了重黎何曾见过第二只重明鸟,即便是重明鸟的传说,也只是在婆婆的口述中听得,更别说亲见这重明鸟妖丹。 “此枚重名鸟妖丹,乃承昔日大妖前辈一诺,令我将其转交给她的女儿,只可惜我久在妖域,却无她女儿半分音讯,如今重黎性命危在旦夕,若无此枚妖丹相护,恐片刻便要灰飞烟灭”洛商蹙眉沉思,忽而握掌收回妖丹,口中兀自轻叹,双目之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复杂情绪。 “英魂不灭,永佑妖域,重黎也是重明鸟后裔,若以枚妖丹附体,挽重黎重回世间,我想大妖前辈在天有灵,应该也不会责怪你的。”不灭从旁安慰道。 “重明大妖绝迹难寻,她的女儿恐怕一时难以得见,若是日后有幸遇到,可询问她有何未遂的愿望,或是另寻一件宝器交换,也不算食了你对大妖前辈的承诺。”鼠六捋着鼠须说道。 洛商收敛心神,眉宇轩昂,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他起身下床,说道:“重黎身躯明灭,仙尊时刻窥视,事不宜迟,鼠老大,需要如何操作,烦请指示。” “你的身体”不灭心有所忧,低眉看着地面,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没再多言。 “放心,我并无大碍。”洛商微微一笑,起身就向着室外走去。 荒芜矿洞外的平台,数名鼠辈抬来一桶新鲜鸡血,放在了鼠六身前,鼠六提神静气,手挥一杆硕大的毛笔,沾取桶中鸡血,依照心中所思,在平台上绘了一个大大的法阵。 法阵古老而神秘,法阵图案鲜红怪异,数组重叠交叉,仿佛一个圆形花环,法阵即成,鼠六伸手挥汗,将鲜红的毛笔搁桶,急唤鼠族将重黎抬来。 鼠族马不停蹄,将重黎抬来平躺在法阵中央,洛商提刃站在法阵前,他目光炯炯,提短刃划一滴精血入阵,双指凝诀急诵,周身衣衫猎猎,瞬间燃起金色烈焰。 鲜红的法阵红光大作,洛商手指挥动,数缕金芒飘然入阵,那红光颤抖间化成金光,汇向法阵阵心,金光温柔祥和,轰然拥立,如一只巨大的手掌,将重黎的身躯悄然托起。 洛商一步一步,缓缓走向重黎,金色烈焰化作的巨掌中,重黎双手合拢平放在肚上,她面容娇艳而安详,仿佛只是浅浅沉睡,做了一个很久很久的梦。 洛商双指凝诀,指点在重黎的额头眉心,四周风云变幻,顿时进入了一片天寒地冻的绝境,洛商双手抱臂,身躯被凌冽的寒风冻得瑟瑟发抖,他大呼一口,口鼻间的热气瞬间凝成了阵阵汽雾,被寒风刮向远处,他急御火脉燃点自身,借以抵挡冰冷的寒潮。 突然,远处寒冷冰面上,蹲坐一个长裙小女孩,那女孩头戴冰晶皇冠,穿着一件与冰天格格不入的烈焰红裙,那裙身华贵艳丽,由片片火红羽翼编织,远望孤冷绝艳而显尊贵。 她的左右两侧,分别肃立着两尊巨大羽翼,那羽翼火红之中夹杂片片金黄,金黄之间又镶嵌着一抹火红,两尊羽翼伸颈俯视,双翼左右舒展合抱,宛如两座高山门神,岿然不动,恰将小女孩围在了中间。 阳光正午,从两尊巨翼合抱的中间,径直照射在小女孩的身上,洛商仰头,阳光灼热刺眼,看不清巨翼间的两尊面孔真容,洛商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我的身长,不及巨翼一爪,这应该是羽族的两位前辈大妖。” 中央冰面上,小女孩突然嚎啕大哭,完全不顾头顶皇冠,和一身华贵的服饰,洛商循声前往,蹲下身来问道:“你是谁家的小姑娘啊,为何会在这里哭泣呢?” “咕噜,咕噜我好饿” 小女孩伸手捂住肚子,抬头望向洛商,清澈双眼中委屈的泪水横流,洛商尴尬一笑,这圆嘟嘟小脸,不是重黎还能是谁。 洛商手掌一展,一枚红色妖丹跃然掌中,他微微一笑,向着重黎说道:“小姑娘,我这里有好吃的,你要不要尝一尝啊?” 小重黎歪着脑袋,欣喜又好奇的问道:“噢,圆滚滚的,这是什么好吃的啊?” “这是很甜很甜的糖果。” “糖果!那一定很甜”小重黎双眼放光,伸手欲拿又缩,忽而愁容满面道:“可是我爹娘再三告诫,绝不允许我食用陌生之食的。” 突来的转折,让洛商措手不及,他没有想到,视美食如命的重黎,少时居然这般乖巧。 “你好好看看我,我可不是别人” 小重黎一眼纯洁的看着洛商,说道:“好,虽然我不认识你,但我感觉你不像坏人” 洛商尴尬一笑,正想向她解释一番,突然,小重黎二话不说,伸手夺过他掌间妖丹,竟是仰头一口吞下。 “啊!” 霎时间,头顶烈日失色,冰面左侧火红羽翼熊熊,燃起红色炙热的烈焰,右侧金色羽翼灼灼,燃起金黄滚烫的烈焰,红火金焰盘旋环绕,袭向中央的小重黎。 “不好!”洛商伸手急挡,却被两色火焰生成的威压震慑,神识顿时退出绝境,身躯也被震退至平台法阵之外。 “怎么样了?”不灭面色焦虑,率先起身相询,她的身侧飞廉提棍、虬髯客握着酒葫芦、鼠六手仗算盘,纷纷转头看向洛商。 “她” 突然,金色法阵颤动,整个法阵立时燃起红、金色烈焰,那些烈焰速度极快,盘旋缠绕将重黎扶正端坐,又在重黎的四周形成火墙,火墙熊熊,渐成一枚硕大的蛋卵,漂浮悬空,兀自散发着赫赫威严,不容任何生灵靠近。 霎时间,法阵红、金色光芒万丈,冲天而起,直冲云霄,众妖衣衫猎猎,纷纷仰头观看,但见那万丈光芒之中,似有两只微小的红、黄羽翼虚影,绕阵心蛋卵盘旋扶摇,隐约间还能听到鸟啼凤鸣。 “这是金凤血脉,这是羽皇的气息。”鼠六被光芒气势所震,一手抓着算盘,一手抓在洛商臂膀,身体漂浮大喊道。 “羽皇,你是说,重黎因祸得福,获得了羽皇传承?”洛商大喜道。 第153章 神威 “什么羽皇传承,她本身即是羽皇,何来传承一说。”鼠六眼中不屑,手中算盘一扬,顿时响起一阵噼里啪啦。 法阵光芒逐渐退散,冲天的万丈光柱缓缓降灭,适才环伺的羽翼虚影,伴随着若有若无的啼鸣声,全部旋入至蛋卵之中,周遭威压风啸顿止,远近空谷矿洞一片寂静。 那阵中悬浮的蛋卵,也由红火与金焰交织,逐渐转为流光溢彩、五彩斑斓。 “好一枚夺天地造化的彩蛋。” 众妖稍安归位,洛商凝神静气,与他们一齐缓步警觉的凑近,围绕在悬浮的彩蛋四周,驻足昂首或抱臂或托腮,注视着彩蛋的风吹草动。 “哐!” 一声清脆的敲击声,令妖众一阵色变,众妖惊慌失措,纷纷扭头望向声击处。 飞廉见众妖震怒,正恶狠狠的瞪着自己,不灭更是撸起袖子,挥拳就要上前胖揍,一脸茫然、身形仿佛石化的他,急忙提棍收手,努力挤出一丝尴尬的笑意,窃窃的指了指彩蛋道:“我,只是想帮大家试一试,这彩蛋到底牢不牢固” “这彩蛋乃是羽皇造化,不到万不得已,切不可轻举妄动!”鼠六瞪了一眼飞廉叹道。 远处天际长啸,风卷长云飘逸,似有无数飞禽袭来,又有仙乐空鸣,战鼓争先恐后,如万千猛兽踏过山川,震的地面一阵颤动。 洛商看着漂浮的彩蛋,流光溢彩,未见丝毫破壳迹象,又皱眉眺望远山天际,心有所忧道:“适才的冲天光柱,恐怕已令仙尊震怒,此地断不可久留,该当立即撤离,以策万全。” “可是重黎还在彩蛋之中,彩蛋未见丝毫破绽”不灭愁容满面道。 鼠六点了点头,收起手中算盘,急召鼠族号令:“鼠族听我号令,速速收拾行囊,以鼠先锋为导,寻隐蔽潮湿处,先行撤离此间,不得有误!” 荒废矿洞内一片喧闹,水滴声、吵闹声、碎石跌落声、翻箱倒柜声、钻墙打洞声、啃食声、尖叫声、传令声,声声不绝,片刻之后又四散而去,只留下一片狼藉,和孤独寂静的荒芜。 眼见飞影越来越近,飞廉抓耳挠腮,在平台来回踱步,手提九龙囚火棍,叉腰望着彩蛋道:“不如我提棍劈击,将这彩蛋敲破?” “不可!”洛商急忙制止,说道:“这彩蛋本就是一场天地造化,岂可轻易破碎,失了大道机缘。” “那将它扛走?” “目标过大,只怕反而是个累赘。”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该当如何” 四周风卷残云,天地一片晦暗,远山飞沙走石,狂风不停呼啸,洛商、不灭、飞廉、虬髯客、鼠六,各仗手中兵刃,紧绷着神经,以彩蛋为中心,围绕背靠守护在彩蛋面前,警觉的盯向天际。 刹那间,风停石住,草木失灵,万籁一片寂静,只听得羽翼翻飞扑打,以及长喙利爪的破空声。艳阳天际下,无数羽翼分飞,或素或彩、或高或矮、或胖或瘦、或桀骜如雄鹰、或温顺如麻雀,以彩蛋法阵为中心,似铁桶牢笼层层围困,居高临下,俯视着荒废矿洞平台的一举一动。 “谁是洛商,还不快快自缚领死!”羽翼之中,一光头秃鹫低眉蔑视,十分不耐烦的说道。 洛商正欲仗剑上前,却一不小心,伸出的左掌放空,恰巧触落在了彩蛋身上,只听得“嘎吱”一声清脆,彩蛋上崩出一条裂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着整个蛋身蔓延。 飞廉会心一笑,向着洛商伸出大拇指,用无比赞扬和崇敬的目光看着他,说道:“干的漂亮!” 洛商一脸懵懂,茫然无措的解释道:“不是我没有敲啊,真没敲” 飞廉佯装了解,点了点头窃喜道:“嗯,你没敲,没敲,我信你,信你” 洛商叹了口气,说道:“不信也罢。” 天际扑打双翼的秃鹫,见底下无应答之声,顿时仗势喝道:“洛商,还不快快自缚领死!” “何方宵小,敢在本皇面前放肆!”彩蛋之中,一声清脆嘹亮的女声,携带着不可一世的威严,若神佛降临一般,声震四野。 彩蛋陡然破碎,内中一绝世女子,红色长发及腰,眉如远山含黛,双目灵动如丹凤,眼尾微扬如凤翎,烈焰红唇,头戴水晶皇者冠,身穿鎏金火焰袍,背后一条金凤羽毡裙摆,脚上鎏金风火靴,傲然肃立,睥睨八方,自有皇者威仪。 此女子正是羽皇——重黎。 那光头秃鹫陡见重黎,眼中泛起桃花,口水不觉下咽,神情迷离恍惚,完全忘了震天的威势,猥琐谄媚道:“小娘子好生俊俏,不知可否陪爷睡上一觉呢?” 重黎不屑一顾,淡然说道:“还不快滚,迟一步者,死!”声音平淡微弱,却是气势如虹,天际羽翼侧目,其胆怯者不由一阵心寒。 光头秃鹫对眼前美色垂涎三尺,早已忘乎所以,哪还顾得了这些,他挥翼抬手大喝道:“小娘子倒是桀骜,兄弟们,给我生擒了小娘子,我要好好疼爱一番。” 天际羽翼垂动,无数羽翼挥舞长喙利爪,或是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嬉笑吵闹,争先恐后,乘风顺势俯冲,即将湮灭整个矿洞平台。 “滚!” 依旧一声平淡轻喝,重黎双眼重瞳浮转,刹那间,一道皇者威势,携着重瞳神威,伴随着轻喝之声,如水中荡起的涟漪,又如刀剑斩击的风刃,向着天际俯冲的羽翼妖群,径直袭去。 “嘟!” 风卷残云横扫,怒海苍龙狂啸,重瞳神威所过,天际羽翼立时丧失意识,尽皆双眼翻白,口吐白沫,身躯僵硬不动,纷纷倒坠落在平台周边。 “砰、砰、砰” 只是一个眼神,天际无数羽翼坠地,瞬间丧失了战斗之力,洛商心中一惊,面带笑意道:“重瞳神威,还能这般施展” 神威所过,单单让过光头秃鹫,那光头秃鹫近前,目光涣散,身体颤颤巍巍,汗如雨下,急忙跪地磕头求饶,说道:“小的有眼不识皇威,还请大人饶过小的一命!” “你刚才不是说,要与本皇睡觉的么。” “小的一时鬼迷心窍,不敢,再也不敢了。”光头秃鹫一边求饶,一边不停的磕头谢罪。 第154章 凤凰血脉 重黎冷笑轻哼,随手顺势一拈,一枚火红金羽赫然指间,那金羽尖端红焰飘摇,若她皇者般高冷绝艳,她低眉俯视,指间轻弹,那金羽携红焰如箭,径直贯穿了光头秃鹫的胸膛。 “不” 光头秃鹫满脸的难以置信,逐渐转化为痛苦的狰狞,他双手捂胸,整个身躯烈焰熊熊,伴随着金羽的熄灭,一并随风消散在了空中。 如此高冷绝艳、杀伐果断,兼具皇者无上威严,轻笑处,重瞳震慑漫天羽翼胆寒,弹指间,火羽决罪恶生灵灰飞烟灭,众妖面面相觑,这还是大家熟识的重黎吗。 “大哥,你究竟给他喂了啥啊。”飞廉悄瞥重黎一眼,神情讶异而复杂,他转身一个寒颤,小心移步至洛商身侧,伸手附耳小声问道。 “我也没喂啥啊,不就是那枚重明鸟的妖丹么。”洛商一脸狐疑的答道。 “大哥,你确定么,她可是吞了你给的妖丹后,才变成羽皇的。”飞廉亦是一脸狐疑的看着洛商。 “别的我也没有啊,再说了,谁知道那枚妖丹这般厉害。”洛商摊了摊手,一副后知后觉模样。 “大哥,你快找找,看看身上可还有如此妖丹,给小弟也来上一枚,我感觉有了妖丹,我也能行”飞廉趾高气昂,眉开眼笑,昂首挺胸,感觉自己瞬间站起来了。 “天晴了,雨停了,你又感觉你行了是。”洛商瞥了飞廉一眼,没好气的说道。 “大哥,这话真是押韵啊。”飞廉笑着竖起拇指道。 “押你个头,我上哪去给你寻一枚猴皇妖丹啊。”洛商瞪了飞廉一眼,转身看向重黎不答。 荒废矿洞平台中央,重黎重瞳隐匿,笑颜扫视四方,一一打量着洛商、飞廉、不灭和鼠六,至虬髯客时,忽而横眉冷眼,虎视着虬髯客,伸手随意拈起金羽,周身威压与杀气纵横。 “龙主!” 虬髯客浑然不觉,独自倚坐在碎石木桩上,神态怡然自得、潇洒飘逸,手中拿着一个酒葫芦,笑着仰头饮上一口,顿时一阵心满意足。 “什么龙主,重黎,你怎么啦?” 洛商关切着缓步上前,恰挡在了重黎与虬髯的中间,重黎陡见洛商,漫身威压杀气顿止,她一刹的目眩神迷,又被欢喜镇定所替代,她伸玉手轻捶脑袋,小声呢喃道:“我这是怎么啦。” 她看着眼前的洛商,嬉笑着纵身一跃,头顶皇冠与衣衫长羽渐变,转而化作一身粗布素衣,陡然望去,倒像是在狐族初见时傻姑的模样。 只不过,如今她浑身妖气隐匿,音容相貌与寻常人类一样,完全不见任何妖族特征。 “长风哥哥,我就知道你会救我的。”她双手抱住洛商,侧脸依偎在洛商怀中,小鸟依人模样与适才威严赫赫、杀气腾腾的羽皇,判若两人。 洛商双手摊开,轻叹一声,无奈的望向诸位,一时不知如何是好,飞廉终于看不下去,噗通一声笑出声来,他摆了摆手,阴阳怪气的学着重黎口气,说道:“长风哥哥” “臭猴子,你想死吗!” 重黎转身一声怒喝,双目重瞳显露,身上威压与杀气重叠,激起远处一枚破碎飞石,划过飞廉嬉笑的侧脸,顿时几根猴毛飘落。 飞廉瞳孔微缩,脸色瞬间转变,身体陡然一个寒颤,他额上虚汗顺流,脚下踉跄后撤数步,伸手下意识的摸向猴毛掉落处,适才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重黎暴起的杀气,是要置自己于死地的。 飞廉咽了咽口水,努力挤出数抹尴尬笑意,一边躬身致歉一边缓步后撤道:“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不灭走向重黎,笑着说道:“重黎,你活过来了,真是太好了。” 重黎咯咯一笑,拥向不灭说道:“是呀,谢谢你们,我还以为再也见到不到你们了。” 二妖相视大笑,不灭疑惑的问道:“这次你因祸得福,成为了羽族羽皇,快给我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我只记得我作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中天寒地冻,是爹娘用巨大双翼合抱,将我守护其中的” 洛商忽有所忆,缓缓说道:“两尊大妖身高数丈,双翼遮天,一尊火红羽翼熊熊,像是曾见到过的重明前辈,另一尊金色羽翼闪耀,气势威严,可惜逆光不能看清其貌。” 鼠六踱步捋须思索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另一尊应该是羽族的玄凤,传闻玄凤金羽玄甲,翼展遮天而金光闪耀,是羽族的天生皇者,重黎身上流淌着凤凰血脉,因此才会成为羽皇的。” “如此说来,重黎不仅是重明鸟后裔,更是玄凤后裔,是天生的凤凰血脉。” 重黎点了点头,垂头丧气的说道:“只可惜我娘亲为了护我,被人族修士所擒,不知所踪” 洛商忽而心中一惊,说道:“我曾听重明前辈所言,她是为护女儿而被擒,难道你就是她的女儿?” 重黎渴望的看着洛商,急切的问道:“我记得,我娘亲的闺名的确是叫重明,你见过我娘亲?” 洛商一声轻叹,沮丧的说道:“哎,她为了大义,为了羽族的荣耀,甘愿以死明志,是值得称颂、了不起的前辈大妖。” “你给我吞服的妖丹,难道就是娘亲的” “彼时我身陷囹圄,痛失一目,是重明前辈怜见,将她的重瞳给了我,让我重见光明。”洛商言罢,双眼重瞳显露,威严气势,竟与重黎的重瞳相仿,只是他的重瞳之中,多了些许律动金芒,和一些古老而神秘的未知。 “难怪我初见你时,便有一种莫名的亲切和熟悉感,总觉得你似曾相识,却又不知在何处所见。” “承蒙重明前辈错爱,将自己的妖丹托付,让我有朝一日遇到她的女儿,能将妖丹转交给她,看来,我终究是不负所托了。” 重黎闭目感受,顿时热泪盈眶,跪地痛哭道:“娘亲,这是娘亲的妖丹,我感受到了,这就是娘亲的妖丹” 洛商目色柔和,伸手将重黎缓缓扶起,说道:“往后余生,你可是一妖而两命,你要带着你娘亲那份,好好的活下去。” 重黎重重的点头,眼神无比的决绝与坚定:“我定会好好活着,等到手刃仇人的那一天,我身体里可还流淌着凤凰血脉呢。” “凤凰血脉,凤凰血脉,对了,你爹爹呢?” 第155章 传说 重黎蹙眉沮丧,似有无限哀伤:“自我娘亲被擒后,我负伤失了记忆,开始四处漂泊流浪,也再没了爹爹的音讯” “鼠老大消息灵通,见多识广,鼠族遍布整个妖域,待我们此行脱困,再托他帮忙打探一番,应该很快便会有你爹爹的消息的。”洛商宽慰道。 “我只怕,爹爹会同娘亲一样,已被人族修士迫害了。” “不会的,你爹爹乃妖域大妖,又身负凤凰血脉,天性高贵不凡,岂有那么容易屈服于宿命。”不灭柔情似水,却又大义凛然道。 重黎点点头,叹道:“嗯,但愿一切如你所愿。” 洛商微微一笑,淡然说道:“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心怀希望,总有一天还会相见的。” 远山崩塌地裂,尘土席卷碎石飞扬,轰鸣撕裂声啸,似有万千猛兽践踏,向着这么奔袭而来,重黎一时震怒,举目远眺,目色阴沉而杀气纵横:“可恶的仙尊,杀我同胞,夺我妖丹,种种血债定叫他以血来偿!” 洛商急忙拉住她,肃然说道:“他们都是妖族同袍,一时被仙尊所蒙蔽,若是贸然出手,自相残杀,岂不正中仙尊下怀,更何况,他们只是前哨先锋,只是为了耽误我们的时间而已。” “那该怎么办?” “兽潮之后,恐怕仙尊便会亲临,如今不是意气用事之机,该当避其锋芒为上。” 远处奔腾声响愈近,已可闻得野兽低吼,荒废矿洞入口处,鼠六手拿着算盘来回踱步,神情焦虑,突然,矿洞深处窜出一头鼠先锋,灰头土脸,颇显狼狈,鼠六一时大喜,与鼠先锋简短交谈数句后,便快步飞奔至洛商身畔。 “已打通矿洞内的通道,随时可以撤离。” 洛商望向四周妖众,四周妖众顿时肃立起身,纷纷看向洛商,仿佛只待他一声令下,洛商望着荒废矿洞入口,没有丝毫的犹豫,说道:“我们撤!” 鼠六奔向荒废矿洞入口,以鼠先锋为向导,飞廉、虬髯客不灭、重黎紧随其后,洛商手仗无锋亲自断后。待众妖完全进入矿洞通道,洛商御无锋斩落四周巨石,将整座荒废矿洞斩塌,令奔来的兽潮无法入洞。 通道短时挖掘,却并不拥挤,鼠先锋手拿珠宝为灯盏,照亮着通道前路,鼠六让过其余妖众,将手中算盘入囊,自提一盏宝珠夜灯,漫至队伍最后的洛商身旁。 洛商借着宝珠灯光,望着挖掘的通道四壁,不由得惊叹鼠族的挖掘本领、效率:“你们鼠族的本领,真让我大开眼界啊。” “我们鼠族向来胆小,多喜地下群居,常被妖域称为鼠辈,冷眼不齿与我们为伍,这探洞挖穴,不过是我们赖以生存的技巧而已。” “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仙尊布令,整个妖域,恐怕早被仙尊掌控,处处皆是他的眼线与爪牙,我们一旦贸然露面,便有旦夕之祸。” “你们鼠族擅长筑穴,可还有其他藏身之所?” “我们鼠族原有六部,遍布整个妖域地脉,所筑藏身之所甚众,只是此次遭逢变故,许多藏身基地被毁,鼠族六部亦是伤亡惨重” “哎,都怪我,这本是我一人之事,害你们全族遭此连祸。” “无需自责,此间情形我已汇总六部,他们一致商讨同意,命我不遗余力,听候你的差遣。” “哪怕我是人类修士?” “妖有善恶,人有正邪,你虽为人类修士,却不只是人类修士,忘了告诉你,我们鼠族可还有一项天赋绝技,那便是感知宝物的气息。” “啊,你这是将我当成宝物啦” “哈哈,物华天宝,气运绵长。” “哈哈” 通道幽远深邃,鼠先锋掌灯在前,鼠老六提盏居后,众妖缓步朝前,只听得窸窣的脚步声,洛商数丈断壁,早已不闻身后兽语。 珠光中,洛商伸手划过道壁,忽而忆起些什么,大喜道:“鼠族有此通天绝技,我倒是记起一处地界,不知你们可否掘进?” 鼠六驻足一笑,道:“噢,我们鼠族分布甚众,在这偌大的妖域中,即使没有掘进也略有情报共享,是何处,不妨说来听听。” 洛商精神抖擞道:“那地方,大约是在狐族的领地,我也是误打误撞,才会落入那处地界的。” 鼠六微微迟疑,提起手中珠盏缓步向前,珠光荧荧,照的他的影子短小而肥胖,他捋须一番思索道:“可是那处失落的遗迹?” “失落的遗迹?” 通道寂静,众妖缓步前行,都能听清他俩的对话,提及失落的遗迹,不灭忽然也想起了那次狐族坠落,说道:“那里好像被布下了结界,似有无形的屏障,阻止外界生灵闯入。” 鼠六叹息道:“我们鼠族也曾踏足,只是那结界太过强悍,无论我们如何计划,都只是功亏一篑,往后那里地势变幻,鼠族便再无踏足,相传那里曾是妖域圣地,留下了很多的传说。” “很多的传说,不妨说来听听。” “传闻那里有一口水井,深不见底,古老神秘,不知历经了多少岁月,承载了多少记忆往事,古井灵力充盈,滋润着整片妖域大地,井水悠悠,倒映着天际一轮圆月,注视着妖域方寸未来。” “望月古井?”洛商与不灭大惊道。 鼠六点头继续道:“传闻每当月圆之际,古井边都会出现一翩翩少年,风流倜傥,容貌俊俏,或独自凭栏望月,或仰头月下独酌,或低眉望井倾诉,或沉沉长歌一曲” “啊,望月古井,我在那仙尊的鼎中世界见过,也不曾见到翩翩少年啊。”洛商一脸诧异的说道。 “啊,你在鼎中世界见过望月之井?”不灭神情激动而惊叹。 “我还喝了古井里的水呢。” “望月井水!”众妖且惊且疑且叹,纷纷转身望向洛商。 鼠六也是一脸震惊道:“自人妖大战之后,望月之井灵力枯竭,井水干涸尘封,后不知如何生起结界,便再无妖族生灵踏入了。” 不灭抚过洛商臂膀,微微蹙眉说道:“古井望月,极寒极阴,你堂堂人族修士,贸然饮用,真的没事吗?” 洛商微微一笑,说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我记得当时全身极寒,都快凝结成冰了,后来身体僵硬,开始响起撕裂声,幸得一片树叶覆盖,这才幸免于难。” “树叶?” 第156章 尘封的地宫 “那树叶通透如玉,状似桑叶,大如华盖,叶缘若锯齿,叶脉暗含金赤纹路,微风轻轻摇曳,隐约可闻风雷窃语。” 洛商仔细回忆,更将古鼎世界中所见到的绿叶,一一分说予众妖,众妖思索迟疑间,虬髯客却抖须豪饮,心下淡然道:“那是扶桑树叶。” “扶桑树!” 不灭心中窃喜,她参加天选大会,其中重要的一条缘由,便是为了寻找望月之井的线索,今日初闻望月古井,又获扶桑古树的消息,怎能不让她心潮澎湃。她曾听闻婆婆道说,这望月之井与扶桑古树互为依存,相互守护着妖域这片天地,而今古井古树一同出现,那必定是真正的望月之井无疑。 鼠六提盏捋须,也是一阵诧异道:“那扶桑古树,不是在人妖大战时,与望月古井一样,荒芜颓废,断枝折叶,成了一株枯萎的木桩了吗?” 洛商再三回想,说道:“可是我见到的,明明就是井水悠悠,巨木参天而绿叶葱葱啊。” “这也太过神奇,难道你见到的,是望月古井和扶桑古树最初的样子?” “会不会这冥冥之中,自有大道法则庇佑,特意指引着我们前往?”洛商托腮思索道。 鼠六叹了口气,说道:“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那地界倒是偏僻,又离天妖城相距甚远,是个不错的藏身之所。” 洛商一时兴起,笑道:“不如我们就此启程,去那碰碰运气?” 鼠六点了点头,说道:“好,如今也无别处可藏,一切都听你安排。” 洛商兴奋着征求众妖意见,不灭、重黎笑着轻轻点头,表示一切听从洛商安排,再观飞廉与虬髯客,他俩前行间聊得热火朝天,未曾片刻停歇,好似多年未见的故友,也不知具体聊些什么,见洛商陡然观望,也只是随意的摆了摆手,完全不知洛商所云,重黎瞥了他俩一眼,说道:“不用管他俩,一切皆听你号令。” 洛商点了点头,笑道:“既然大家一致同意,那我们便动身前往遗迹。” 不灭蹙眉愁思道:“遗迹应该离此甚远,我们一时该如何前往呢?” 鼠六哈哈一笑,说道:“我们鼠族不才,却也能凭数量施展一传送小阵,只是那法阵耗费巨大,故不常施展而已。”随即满脸骄傲的继续道:“不过你们放心,我们鼠族别的没有,这传送所需的月牙石倒是管够。” 不灭笑道:“那便再好不过了。” 洛商沉思肃然道:“那便先用法阵传送至青丘,再派遣小队前往狐族领地打探,审时度势而定,切不可打草惊蛇,暴露了我们的行踪。” “得令!” 鼠六躬身答令,将手中珠盏交予洛商,自己则是阔步流星,奔至队前的鼠先锋身旁,与鼠先锋一番手势耳语,鼠先锋得令将珠盏交给鼠六,旋即四脚落地疾驰,很快便消失在了通道前的黑暗中。 通道幽暗潮湿,新土碎石气息浓烈,许多地方尚渗着水滴,倒是可解一时之渴,只是身在通道中,不能辨知四方方位,众妖依序而行,也不知过了多久,这才走出了通道。 通道的尽头,是一处狭窄的地下宫殿,地宫昏暗阴森,四壁梁柱石雕,皆是恶鬼魑魅,偶有灵符镇压,仍觉难以抑制,地宫地面凹凸起伏,多有缝隙漏洞,微风穿过缝隙洞口,顿时如鬼哭狼嚎,让人不寒而栗。 地宫的石柱顶部,镶嵌有数枚巨大宝石,宝石晶莹剔透,散发着幽幽的荧光,荧光倾洒,铺满整个地宫,荧光映照在众妖脸上,如鬼魅一般。 “这里如此阴森恐怖,我们是不是走错门了?” 不灭一脸胆怯,伸臂拉着重黎,重黎微微一颤,径直躲在了洛商的身后。 鼠六急忙解释道:“这里是一处地下宫殿,至于是宫殿的什么位置,我就不得而知了,我们暂且在此休整片刻,待鼠族凝成传送法门即走。” 洛商借着柱顶珠光,举目环顾四周,忽然皱眉惊道:“那是什么?” 目之所及,地宫深处,一扇巨大的青色石门紧闭,石门高阔耸立,却不见任何门钉门环,也无大道铭文雕刻,宛若天造地设一般,与地宫建筑浑为一体。 石门上下左右,不见镌刻文录,也无镇门石兽,尘封古旧,不知在此沉睡了多少岁月,饶是如此不起眼的石门中央,却赫然显现一个篆书大字——封。 那封字大如巨斗,像是巨笔墨色书就,又似灵符赫然张贴,墨中含金光,金光中蕴墨色,虽尘土侵蚀遮掩,但威严不减。 鼠六战战兢兢,显然是心有余悸,说道:“传闻那石门背后,封印着上古凶兽,切不可踏入半步” “噢,封印,上古凶兽!” 洛商一时好奇,提步正想上前察看,却被鼠六及时拉住,指着地宫中央的朦胧法阵,说道:“传送法阵快好了,我们还是先往青丘。” 不灭和重黎躲在洛商身后,通过臂膀的缝隙,隐约望见封印的石门,他俩一如鼠六神态,只是不停的拉扯着洛商衣衫,催促着他转身回意,先回青丘为宜。 洛商肃立石门远处,凝视着巨大的石门,昂首扫视篆书“封”字,石门尘封,岁月悠悠,却依然泛着赫赫威严,如此巨大的石门,背后究竟封印着什么上古凶兽,那比巨斗还大的墨字,又是由谁施法书就呢? 地宫中央,无数鼠族聚拢围集,他们身穿浅灰色鱼鳞盔甲,鼠头鼠脑,小手小脚倒显几分呆萌精致,他们身后各负兵刃,都有一个长条行囊,有的腰间还别着好几个布袋,也不知装的什么。 鼠族集群的中央,数十只鼠族端坐施法,他们身前一道传送法门降临,柔和如水,兀自散发着幽幽蓝光,法门周围,另有数十只鼠族伸手掏袋,不断的往法阵中补充月牙石。 显然这鼠族传送法门,对月牙石的消耗极大,好在鼠族并不欠缺。 鼠族见鼠六引众妖前来,纷纷挪步让出一条小道,洛商观传送法门幽幽,即对身后众妖说道:“传送法门直通青丘,我先入前面探路,你们跟在身后紧随。” 洛商稍稍迟疑,转身眺望了一眼地宫深处的石门,随即纵身跃入了传送法门中。 第157章 热闹的青丘 暮色青丘。 远山苍翠飘零,近处草木渐枯,随处可见的青青玉石,铺满装点着整个青色丘陵,夜色宁静而祥和,夜晚的青丘群玉荧光,星星点点,宛若夏夜的萤火虫飞舞,自是别有一番风味。 “我们到了,欢迎来到青丘。” 洛商率先落脚,踏在青丘的地上,他伸开双臂,仰头闭目深嗅,贪婪的呼吸着此刻的空气,如此祥和,如此安静,如此让人陶醉,仿佛天地万籁俱寂,只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往事如昨日,却又物是人非,清风徐徐,终不似,昨日少年郎。 一切出乎意料之外,却又都在情理之中。 “数月不见,还是熟悉的味道。” 不灭格格一笑,一如洛商闭目深嗅,她笑颜如花,不禁欢呼起舞,天大地大,不及故乡明月,这一刻,仿佛只有故土的祥宁,才能让她彻底的身心松弛。 洛商望着白衣广袖的不灭,一颦一笑,一袖一舞,一妩一媚,不觉竟有些痴痴的沉醉。 “嗯,桃,蜜桃,大蜜桃,成熟的味道,嘿嘿” “臭猴子,蜜桃在哪儿?快带我去!” 河水清澈甘甜,自远山苍翠蜿蜒流转,潺潺绕过一片绿洲,流向更远的天际,绿洲上,一座枯枝落叶搭建的茅屋,被风雨摧残的支离破碎,茅屋后面,穿过几株垂落的柳树,是一片高大的桃林。 飞廉欢天喜地,朝着桃林飞奔纵跃,重黎紧随其后,一个劲的在飞廉耳畔催促,飞廉好不烦躁,想抛下重黎却又不能,虬髯客则握着酒葫芦,在他们身后闲庭信步。 桃树高大,早已没了粉色花瓣,就连最后一片翠绿,都飘落的干干净净,光秃的枝条上,独留下一个又一个水蜜红桃,光滑饱满,圆润如少女娇羞,让人不免垂涎。 飞廉落在桃枝上,伸手捧过一个大大的红桃,不及细擦,张口就啃:“嗯甜真甜!” “臭猴子,给我也摘上一个啊,哼算了,我还是自己动手。”重黎已是迫不及待,转眼挑了一个大大的红桃,伸手施力轻抓,那红桃应声而至,她喜不自胜,抓起裙兜三两轻擦,一口下去汁水横流。 “好久没吃到这么可口的桃儿了。”飞廉吃完一个,又捧过另外一个,这才想起桃树下的虬髯客,于是摘过一个大红桃,正欲抛向虬髯客道:“红胡子大叔,你也尝尝这新鲜可口的桃儿。” 虬髯客提了提酒葫芦,示意自己有酒畅饮足矣,飞廉却不以为然,顺手丢下一个大桃,说道:“蜜桃配酒,天长地久。” 河畔绿洲一方,不灭望着远处的山洞,愣愣的出神,那里,曾是她最亲近的婆婆的住所,那里,曾记录着她最纯真美好的岁月,那里,曾是她的一切。 晚风轻轻摇曳,荡过她洁白无瑕的长衫,她傲立风中,如此孑然,如此孤独。洛商陪在她的身侧,淡淡的说道:“婆婆的山洞,好像已经崩塌损毁了,你不去看看吗?” “记忆尘封,就让他永远停留在最美的那一刻。” “嗯往后作何打算?” “我本欲借天选大会,重聚妖域八部,怎奈事与愿违,计划赶不上变化,到头来终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人情冷暖,世事难料,你又何必气馁,别忘了,你可是这青丘之主,也是妖域的少主,未来的妖域帝君啊。” “呵呵,妖域帝君,谈何容易,如今形势,我们颠沛流离,东躲西藏,一如丧家之犬,终究不过是仙尊口中的一粒丹丸,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宿命。” “宿命么!”洛商燃起掌中金焰,低眉凝视,淡然说道:“宿命并非天定,而是掌中未熄的烈焰,我将以血肉为媒,燃尽命运既定的枷锁。” 不灭身躯一震,她深情凝视着洛商,某一刻,她仿佛寻到了生命的依靠,她从洛商清澈的眼眸中,似乎看到了妖域的未来,她点了点头,从未如今日这般意志坚定。 “你在仙尊的古鼎世界中,所见到的望月古井和扶桑古树,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 “那你可知,他们隐匿在何方?” “我有预感,那古井和古树,就在那处失落的遗迹之中。” “当真?” “只恐那古井和古树,皆如传闻所言,早已干涸尘封、枯萎凋零成了一株树桩了。” “啊,那我们寻之何益?” “这个嘛,我也说不清楚,或许只有寻得之后,才能揭晓其中的奥秘。” “” 传送法门附近,越来越多的鼠族涌入,他们身着铠甲背负行囊,面对全新的环境,个个细嗅东张西望,见青丘漫山青玉,群情兴奋异常,只待鼠六一声令下,鼠族一部分维持传送法门不坠,一部分分走各处山丘探宝,一部分整饬行囊,开始今夜的埋锅造饭。 青丘的山野,还从未如今日这般,群妖云集,喧嚣而热闹,可热闹只是短暂的,孤独才是人生常态。 暮色沉沉,鼠族们争吵喧闹,已在青丘的山谷中,生起了数炉篝火,那些探宝归来的鼠族,一边围坐在篝火前取暖,一边享用着青丘夜宴。 山风摇曳着篝火,明灭晃动如倩女歌舞,洛商、不灭、重黎、飞廉、虬髯客、鼠六围坐一处,一边享用鼠族晚宴,一边开始作战部署。 “鼠老大,鼠族各部可有传来消息?” “哎,鼠族本为妖域不齿,而今遭逢此难,整个鼠族死伤惨重,不说那些负责日常联络的据点,就连那隐藏地下的秘密基地,都被悉数连根拔起” “据点失了还能再造,基地被拔亦可再建,可一旦性命丢失,那便是有再多的消息,也是得不偿失的。” “嗯,我已命鼠族各部,尽量隐匿自己的行踪,蛰伏待命,借以最大限度的保存实力。” “如此甚好。” “另外鼠族各部,传来一些零散破碎的断句,经过我一番仔细整理,得知仙尊在云麓天宫中,敕封了十位妖域大妖,为自己座下十大金刚,负责全力搜寻我们的下落。” “如此,那十大金刚必会蛊惑妖众,对整个妖域进行大清洗,而今形势刻不容缓,鼠老大,我们明日可否再启传送,前往失落的遗迹?” 第158章 血染涂山 “明日!”鼠六面犯难色一声惊呼,旋即皱眉摇头道:“鼠族传送法阵损耗巨大,若想再次重启,需待十日之后了。” 洛商忧心忡忡,说道:“十日,我们恐怕耽搁不起,鼠老大,你见多识广,可还有其他速达之法?” 鼠老大微微思索,望向一旁的不灭,说道:“听闻狐族原分四脉,除了这玉石青丘之外,还有涂山、有苏、纯狐三脉?” 不灭点了点头,说道:“是的,狐族四脉之中,以涂山一脉狐妖最多,涂山狐族世居涂山,数百年间,他们于涂山之巅,修建祭司殿用以解读天机,修建天枢阁用以培养贤才,修建战神殿用以扞卫涂山,我们此行寻找的遗迹,也在那涂山地下。” “你们四脉之间,可有日常联络的传送法阵?” “狐族的传送法阵,倒是曾听婆婆提及,只可惜婆婆并未教我开启之法。” “无妨无妨,我们鼠族人才辈出,自有研究法阵的巧匠,你可知那法阵在什么位置? “就在桃林的东面。” “好,我这就命鼠族连夜修缮,争取在天明时可用。”鼠六说完向着远处的鼠先锋招手,鼠先锋奔驰上前听令,随即叫上一队鼠匠,向着桃林方向走去。 一夜无话,翌日清晨。 洛商起个大早,揉睡眼即往桃林走去,刚迈开数步就撞见鼠六,忙问道:“鼠老大,狐族的传送法阵,修缮的如何了?” 鼠六拭去额头风霜,掸了掸身上尘土,微笑道:“忙活了一整宿,总算是有所成就。” “太好了。” “不过,那传送法阵新启,暂时只可传送数位” “辛苦了,能传送数位已属不易。” “你们先行一步,到涂山打探虚实,我率鼠族待传送阵恢复,再传送至遗迹与你们汇合。” “如此,你们便先在青丘安营,而今妖域动乱,仙尊爪牙遍布,你们还需时刻提防,随时注意隐蔽行踪。” “明白,青丘的传送法阵,连接着涂山的传送法阵,一旦同时启动,必定会有传送光起,届时风云变幻,我担心涂山狐族会对你们不利,不可不早做准备。” “嗯,我会注意的,你先去休息,我唤过他们便立刻起程。” 青丘传送法阵中,洛商目色冷峻,仗剑当中肃然而立,他的周围四方,神态各异,分别站立着不灭、重黎、飞廉和虬髯客,传送法阵之外,鼠族数十位鼠匠端坐,掐指凝诀即待施法。 “启阵!” 洛商一声令下,鼠先锋即命鼠匠施法,霎时间,传送法阵绿芒如青蛇,绕着圆形传送平台游动,渐绘成一个绿光苍老法阵,鼠先锋又命鼠匠疯投月牙石,一时间,洛商及周围四方脚下,各显现一个绿芒图腾光柱,光柱冲天而起,映照周遭一片青绿。 转眼的一刻,洛商、不灭、重黎、飞廉、虬髯客便至涂山。 涂山与青丘的传送法阵,位于山麓偏僻静处,这些年,青丘一脉只余不灭,与涂山从未有过联络,是以传送法阵颓废崩塌,荒草落叶堆积如山。 “怎么连个鬼影都没有?”山风徐徐,洛商舒缓精神,收回手中无锋,面对空旷冷清的涂山,一脸疑惑的问道。 “不应该啊,涂山狐族向来机警,适才冲天的法阵光柱,应该早有狐族察觉前来啊。”不灭眺望涂山山麓,一种诡异的思绪,在心中油然而生。 “这漫山的红叶,倒是好看得紧啊。”飞廉抬眼笑了笑。 “不对,血腥,是血腥味,你们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洛商皱眉深嗅,显然是有所察觉,此刻他们身在山麓,便能闻到如此浓烈的血腥,那山巅的景象可想而知。 众妖皱眉,不由得心头一紧,虬髯客定睛细看山麓红叶,顿时汗流惊道:“那些不是红叶而是沾满鲜血的绿树。” “血叶涂山狐族,究竟经历了什么?” 洛商使了个眼色,轻呼一声:“恐有敌袭,大家小心些!”随即面色严峻,转身向着山巅奔去,众妖骇然,纷纷紧随其后,乘着山势而上。 一路之上,斜躺着狐族的尸身,横七竖八,触目惊心,凄惨悲凉,或耄耋垂垂的白眉,或青丝飘逸的青壮,或风华正茂的少年,或是尚在襁褓的婴幼。 凶手出手狠辣果决,招招直接命门要害,皆是一招毙命,绝不施以二手,整个涂山之上,涂山狐族尸山血海,山间的片片苍翠,血染成了晚秋肃杀的枫林。 越到山巅,狐族尸身越多,血腥味道也愈发浓烈,山巅左右屹立百年的天枢阁与战神殿,连同附近成片的民房,在一片火海中化作了滚滚烟雾中的灰烬,就连最后象征着涂山狐族命脉的祭司殿,也被付之一炬。 “呕!” 满目疮痍,空气中的暴力血腥味,夹杂着淡淡硝烟和烧焦的皮肉味,以及狐狸独有的狐臭,顿时令人作呕。 “大家分头找找,看看是否还有幸存。”洛商急道。 片刻之后,众妖折返,皆是神情沮丧摇头,整个涂山之上,未见任何狐族活口,而屠尽狐族的凶手,早已不知所踪。 “究竟是谁,血洗屠尽了整个涂山狐族!”不灭愤然感慨道。 洛商蹲身搓了一抹灰烬,说道:“灰烬已然冰冷,想来凶手已离去多时。”又查探了其中一只狐族的伤口,说道:“伤口整齐划一,皆是一击毙命,纵观狐族伤口,都是出自同一刀剑,难道” 不灭身躯一抖,惊悚的说道:“你怀疑,屠尽整座涂山狐族的凶手,只有执掌刀剑的两位?” 洛商点了点头,说道:“恐怕只能这样解释了。” 不灭皱眉苦思:“放眼整个妖域,能瞬间屠灭涂山的大妖,恐怕也是屈指可数,难道是十大金刚?” “十大金刚吗!也不知那仙尊施了什么手段,又或是耍了什么阴谋诡计,诱使妖域大妖甘愿听其驱遣,成为他的爪牙为他卖命。” 想那天选大会如此阵仗,号称十年一届,专为妖域年轻翘楚而定,到头来,却不过是仙尊谋取妖丹的一种手段。如此诡计多端,修为又达仙玄之境,这样的敌人,洛商他们真的能够战胜吗? “十大金刚实力尚且如此,那端坐其上的仙尊,我们真的能够战胜吗?” 第159章 弑仙者 一时间之间,众妖心中嘀咕,皆是眉头深锁作垂头丧气状,却又郁郁不知所措。 洛商见众妖沮丧,舒眉吐了口气,朗声笑道:“男儿坐天地间,仗三尺青锋立不朽之功业,若是这功业唾手可得,又何以谓之不朽?” 众妖怅然,纷纷转头看向洛商,洛商以双指为剑,直指向苍穹,其气势巍然豪迈,宛若肃立的不朽丰碑,众妖顿觉精神一震。 清风徐来,拂过洛商俊朗的脸颊,如提笔写满了坚毅与不屈,他那嘴角一抹桀骜的微笑,仿佛寒冬里的一缕暖阳,众妖恍恍惚惚,不想洛商区区凡人之躯,竟足以扛起山河天地。 “可还记得,你我初见时的那处风洞?” 洛商迈步走向涂山祭坛,那里虽然早已是一片灰烬,但凭借着残存的纹路,以及周遭环境碎片,还是能够有所察觉。 “你我初见时,我正躲在风洞大快朵颐,你的突然闯入,吓得我差点连鸡腿都掉了,嘻嘻,那处风洞我自然记得!” “那处风洞,即是失落遗迹的入口。” “明白。” 重黎重瞳扫过废墟,忽而凝视着灰烬一处,但见她抬手甩袖,四周一阵风啸,那废墟之上堆积的沙石飞荡,顿时露出了一个大大的洞口。 “就是此处,大家跟上。” 洛商纵身疾走,手仗无锋开路,率先钻入了风洞之中,众妖紧随其后,至风洞尽头的悬崖瀑布处,洛商毫不犹豫一跃而下,众妖不及细想,纷纷跟上他的步伐。 悬崖高深,瀑布飞溅,待触崖底的一刹,洛商双脚踏剑,身躯微蹲御剑乘风,身上衣衫发梢飘飘,重黎身后火红双翼舒展,将坠落的不灭负在背上,虬髯客手中酒葫芦一抖,赫然端坐在葫芦身上,只有飞廉猝然不及,坠入水潭噗通一声,急化作一条小鱼遨游跃起,又化作一只大鹏紧随其后。 “你们也太不厚道了,害的我差点摔死” “傻猴子,自己没点眼力劲,还来倒打一耙,真是够笨的。” “你” 洛商御剑乘风,顺着潭水流势而行,很快便飞出深洞,望见了当初所见的结界。 众妖着地,飞廉仰头张望,又伸手触碰,笑道:“我倒要看看这遮天的结界,究竟能否吃住我的一棍。” “飞廉,不可鲁莽!”洛商急忙制止道。 飞廉眼疾手快,已向着结界飞奔跃起,与此同时,他右手轻抖一抓,九龙囚火棍如熊熊烈焰,他双手紧抓棍尾,躬身奋全身之力,以千钧力道携居高之势,直劈向结界护罩。 “吃我一棍!” “轰!” 一声巨大的轰鸣声震四野,飞廉整个身躯连同手中长棍,被重重的反弹而退,但见他身带阵阵雾气,身似脱缰野马,又如抛出的重物般,数丈过后,飞廉一个翻身,以长棍杵入地下,这才勉强稳落在地面。 再看那结界劈击处,波澜不惊,好似一只扑翼的蜻蜓,一时兴起,突然伸腿轻点,平静的湖面顿起涟漪,片刻之后,一切如常,毫无破绽。 飞廉抓耳挠腮,望着结界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道:“这结界果然强悍。” 重黎见他狼狈之态,嘲笑道:“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飞廉瞥了她一眼,笑道:“哼,你不是什么羽皇吗,你有本事你上啊。” “我上就我上,你这傻猴子,给我瞧好了。” 重黎抖身悄然上浮,一对火红双翼泛起金芒,在身后轻轻拍打,她双手上扬掐诀,突然间,身后浮空幻化出无数剑羽,向着结界一处,如狂风暴雨般急袭而去。 飞廉一时诧异,但见狂风暴雨过罢,结界依然无恙,心中莫名的平衡了不少,于是毫不掩饰的捧腹大笑道:“哈哈哈,我看这羽皇,也不过如此啊” “你给我,滚!” 重黎再起羽剑,对着飞廉怒目而视,洛商见势忙摆手道:“别闹了,这结界恐为妖域大妖所布,以我等目前的修为实力,一时是难以突破的。” “那该如何是好?” “” “谁!” 洛商双目凌厉大喝,浑身泛起腾腾杀气,转头盯向远处草丛,而今他的修为已达圆满境巅峰,通体五感自然比妖众强上数倍,他运转自身强大识海,周围的任何风吹草动,都难以逃脱他的探视,与此同时,他的无锋一声轻啸,顷刻间已直刺向草丛。 “别杀我们” 草丛中分,从中走出一队火红狐狸,为首一只火狐长须白发,摇身一变化作一白发老者,那老者夫子装扮,像是一位教书的先生。 他身后护着的一队火狐,看上去都是他的学生,都是些尚未长成的幼狐,他们有男有女,通体皆是火红一片,一条毛绒的火红长尾,搭配毛茸茸的狐耳,显得呆萌而可爱。 那些幼狐双目清澈,躲在夫子的身后,瞪大双眼打量着洛商他们,神情恐惧之中夹杂着好奇。 “你们是涂山的幸存狐族?” 老夫子见洛商并无敌意,说道:“正是,老夫是天枢阁的夫子,他们都是老夫的学生。” “涂山血流成河,所望皆为废墟,究竟发生了什么?” 老夫子神情哀伤,眼中多是恐惧,摇头轻叹道:“数日之前,涂山来了两位大妖,他们身披仙纹甲胄,一个背负长剑,一个手提斩刀,登上涂山不分青红皂白,不论妇孺老幼,但凡见到的生灵,都难逃一劫。” “岂有此理,可知他们是谁?” “他们自称仙尊座下十大金刚。” “果然是他们。” “大劫之时,老夫率他们在祭坛讲习,危难之际,和他们逃入了祭坛的风洞,哎,可怜老夫这涂山一脉,如今仅剩下身后一队了。” “真是可恶,有朝一日,一定让他们血债血偿。” “还未请教,你们是?” “我们是弑仙者,是要斩杀仙尊的妖众。” 老夫子身躯颤巍,他生长在妖域,自然知道仙尊的力量,十大金刚号称仙尊座下,他自然知道仙尊乃幕后主使,他疑惑的扫过妖众,随即目光坚毅,起身施礼道:“弑仙么,涂山的血仇,恳请各位力报。” 洛商急忙搭手道:“涂山的仇,自然得报。” 老夫子缓神端坐在地,问道:“你们是如何寻到这里的?” “实不相瞒,我们是为此处的遗迹而来,夫子世居涂山,可知此处结界如何才能开启?” 夫子大惊道:“你们要进入遗迹?” 第160章 谶语里的大妖 飞廉闻言一时兴起,急忙蹲坐在夫子身侧,满脸嬉笑与期待的问道:“夫子,夫子,你可知开启结界之法?” 老夫子摆手致歉道:“老夫不过是天枢阁中一小小书匠,不懂也看不见你们所说的结界,更没有什么开启结界之法。” 飞廉收起嬉笑与兴致,摇头叹气道:“哎,百无一用是书生。” 老夫子转目若有所思,捋须顿道:“不过,涂山狐族世代相传,留下来了一道谶语。” 飞廉不耐烦的说道:“一道破谶语,能有什么用处。” 洛商不以为然,微笑躬身道:“不知夫子祖上,留下了一道什么谶语?” “月圆之夜,涂山之渊,一剑西来,玉树临风。” “噢!夫子可解其中真意?” 老夫子一如身在天枢,作教书状侃侃而谈:“这前面两句,皆是字面意思,月圆之夜,涂山之渊,指的就是此地月圆,至于一剑西来,玉树临风,或许指的是某位传闻中的大妖。” 洛商追问道:“传闻中的大妖,姿态容貌甚伟,玉树临风,携佩剑自西而来,夫子可有线索?” 老夫子摇了摇头,说道:“老夫并无线索。”稍稍迟疑继续说道:“不过,曾有涂山狐族先辈提及,那谶语中的大妖,好像名唤苏君。” 飞廉白了一眼,独自低声呢喃道:“你这老头,说话老讲一半。” 洛商好奇问道:“这苏君又是哪位大妖?” “苏君,老夫只在口语相传中偶得,后遍读天枢阁中古籍,并未找到半点记载。” “听闻狐族分有四脉,这苏君会不会是有苏一脉大妖?” “有苏一脉多在人间,鲜在妖域出没,也未曾听过有苏一脉,有名唤苏君的大妖啊。” “如此说来,这谶语四句,似乎与这结界并无关联。” “” 天色向晚,夕阳西下,逐渐落入山涧峡谷之中,飞鸟归巢,远山一片暮色沉沉,寒潭水泻,汇成一条蜿蜒的长河,自黑暗中诞生,又逐渐没入黑暗之中,这涂山渊下的乾坤,宛如自成的一片天地。 众妖懈怠困倦,那队火狐学子昏昏欲睡,飞廉取过几匝干柴,燃点成几堆篝火,众妖围坐在篝火边,一面静听夜色,一面饮食果腹。 夜幕降临,晚风越过山谷沟涧,带着夜晚的寒意,吹拂在众妖身上,远处山肩之上,一轮明月逐渐高悬,宛如挂在天际的玉盘。 老夫子捋须轻道:“明月如轮,恰是月圆之夜啊。” 洛商好奇问道:“夫子所见,可是有何预兆?” 老夫子摇了摇头,化作了一只火红狐狸,以毛绒长尾枕头,首尾盘旋而卧,呼呼大睡起来:“有何预兆,等明日白昼,自会揭晓。” 洛商无言,以手枕头仰望明月,不觉困意翻涌,也是昏昏欲睡,约莫三更时分,但闻耳畔窃窃私语,如怨如诉,如歌如泣,郎情妾意,悠远绵长,经久不绝,洛商猛然惊醒,却发现重黎与不灭一左一右,依偎睡卧在自己臂间。 “我害怕。” “我也害怕。” 两妖花容娇态,楚楚动人,一左一右头枕洛商臂膀,雪白的玉手揽在洛商胸口,纤长的玉腿夹在洛商腿上,一对傲然玉峰温软挤压,少女诱人的体香摄人心神,洛商只觉脸颊火热,从未有过的感觉令他心猿意马。 “你们这是” “嘿嘿,她们这是在包粽子呢。”飞廉忍不住偷笑道。 虬髯客兀自坐起,拿过自己的酒葫芦豪饮一口,笑着示意丢给洛商道:“常闻酒后乱性起,兄弟趁机痛饮沉醉,我们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洛商连忙推辞道:“前辈,你想多了,想多了” 天色晦暗星稀,明月高悬遮云,洛商迷迷糊糊,也不知过了多少时辰,只觉自己左右手臂酥麻,他微微抽手,将不灭与重黎扶正,自己独坐中间,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突然,从那结界之中,飞出一道绿色身影,浑身绿芒浅动,漂浮在夜空之中,宛如幽灵鬼魅一般,向着洛商这边飞来。 洛商心中一惊,身躯定格不敢异动,他双目紧盯着身影,借着朦胧月色,终于看清那漂浮的绿色身影,竟然是一中年男子。 那男子身着华贵绿叶长纹衫,头束一顶绿虬冠,双鬓各自垂下一缕长发,潇洒飘逸,腰间一条墨绿翡翠带,似乎还悬挂着一枚玉佩。 那男子手拿一把绿叶折扇,光着脚丫飘然浮空,其姿态风度翩翩、气宇轩昂,其相貌中年模样,五官精美绝伦,若非他嘴上蓄着短须,常人必定认为他乃绝世妖娆的美姬。 见中年男子靠近,洛商壮起胆子问道:“夤夜前来,敢问尊驾是?” 那男子微微一愣,随即抱扇施礼,爽朗一笑道:“吾乃风流倜傥,玉树临风,风流不羁的才子,扶你是人间修士!” 那男子顿时勃然大怒,四周风起云涌,原本月明星稀的天际,突然雷云密布,一如男子暴怒的神态,洛商微微退缩,他已然觉察出,从中年男子身上升腾起的强烈杀意。 “他是要置我于死地。”洛商心中一惊,手仗无锋翻身后撤,双目如炬盯着中年男子,四周妖众被雷云惊醒,纷纷提起兵刃备战。 那男子一个眼神,天际雷云劈下无数闪电,洛商飘忽闪避,身法速度如风,却仍被一道落雷劈中,瞬间身躯一阵麻痹,那男子以折扇为剑,以极快的速度刺向洛商。 从未遇见过的杀气,令洛商倍感窒息,天空劈下的落雷,让洛商四肢不能轻动,而男子的折扇转瞬即至,洛商瞳孔微缩,额头已冒起大片的虚汗。 “唰!” 重黎震翼提枪,动如惊雷般横在男子身前,男子拂袖轻动,重黎顿时被重重的掀飞,露出藏匿其后的不灭,不灭双目决绝,仗剑向前直刺,欲以自己身躯相护,抵挡住男子的致命一击。 “九妹”男子忽而转怒为惊,又由惊讶转为狂喜,喜不自胜,甚至眼角还噙着泪光。 不灭只觉威压如山,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男子眼见折扇即至,急忙转动手腕,以雷霆之势将折扇之威,刺向不灭身侧。 “轰!” 只听到一声撕裂巨响,四周尘土飞扬腾空,不灭身侧远处,如巨斧从天劈凿,由浅入深,由细向粗,立时显现一条深沟长壑。 第161章 扶苏 沟壑尘埃落定,众妖纷纷侧目远视,一时被眼前景象震得目瞪口呆、心有余悸,众妖惊恐想要尖叫出声,却只能愣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 中年男子一怒,威力竟恐怖如斯。 不灭惊魂未定,抬眼用余光扫过横沟,顿时双目惊悚,额头与脊背冷汗直流,中年男子一击的震慑,令她手中紧握的长剑,以及整个身躯显得颤巍而无力。 试想,若是自己身中折扇,此刻只怕早已是风中尘埃,血肉尸骨荡然无存。 中年男子欣喜若狂,急抬双手抓在不灭双肩,满脸的深情凝视,大笑道:“九妹,九妹,真的是你,你还活着” 言罢正欲揽不灭入怀,不灭双肩吃疼眉心一紧,猛看向中年男子双目,双眸之中闪过一丝暴怒,她急抖双臂施力挣脱,口中大喊道:“登徒浪子,不要碰我!” “啪!” 不灭盛怒顺势甩手,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了中年男子的右脸上,只听的一声清脆的啪打声,不灭瞬间收手闭目,脸上神情转怒为哀,心中懊悔嘀咕道:“完了完了,这次死定了。” 中年男子右脸绯红,双目却是痴痴的凝视,似乎适才的耳光,不是抽打在自己的脸上,那火辣的疼痛也与自己无关。 “我这是怎么啦” 中年男子像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醒时分,双眼迷离间恍恍惚惚,一副怅然若失之态,他神情哀怨自叹,而那份痴痴的深情让人动容。 不灭见半晌无反应,怯怯的睁开双眼,察中年男子神情恍惚,对自己并无敌意,低眉疑惑的看着右手,心想道:“我这一巴掌神威,竟把他给打蒙了。”随即抬手在中年男子眼前晃了晃,壮胆喊道:“大叔,你没事。” 中年男子自嘲一笑,躬身施礼致歉道:“或许是月色朦胧,或许是蚀骨的思念,适才一时恍惚,以为遇见了久别的故人,多有冒犯,我这就给姑娘赔礼道歉,还望姑娘莫要见怪。” “你我素昧平生,一定是你认错了。” 中年男子微微一笑道:“是呀,一定是我认错了,九妹已然离开多年,是我一时妄想了” “大叔如此深情,想必你口中的九妹,定是闭月羞花的天姿。” “九妹,是我的娘子。” “你的娘子,她离开了多年,究竟去了哪里呢?” “哎,九妹惊才绝艳,乃是世间一等大妖,她天真烂漫却又心系妖域众妖,她耗费毕生心血,只为搏得妖域一个未来,只可惜天不遂愿,红颜夭折易早逝,但我始终坚信,她的英魂不灭,一定仍在守护着整个妖域。” “如此说来,你的娘子,是妖域值得敬重的前辈。” “若是有来生,我只愿她平安喜乐,又何必去管他众生疾苦。” “也许她的平安喜乐,便是众生疾苦。” “哎” “不知大叔该如何称呼?” “我叫扶苏,妖域之众也曾尊我为苏君。” “苏君!你就是苏君?” “你知道我?” “月圆之夜,涂山之渊,一剑西来,玉树临风。”洛商提剑缓缓走来。 “人间修士!倒是把你给忘了。” 扶苏勃然大怒,双目盯着洛商,四周风起云涌,原本月明星稀的天际,突然雷云密布,一如扶苏暴怒的神态,洛商闻之色变道:“还来” 扶苏以折扇为剑,刺向洛商的一刹,被不灭双手抓住:“苏君,请你放过他,他是我的朋友。” “人间修士背信弃义,皆是贪图享乐、见利无情之辈,为夺取我们的妖丹,无所不用其极,又岂会真心与我们为伍!” “他与其他人间修士不同。” “有何不同?” “他为妖域,宁愿弑仙。” “人间修士反复无常,毫无诚信可言,你又岂知他不是临场做戏,届时再倒戈一击呢。” “我的直觉告诉我,他不是” 不灭回首凝望洛商,又转头看着扶苏,她细叶柳眉微皱,眼眶一时红润,仿佛写满了哀求,其楚楚可怜之态,让扶苏为之动容。 扶苏拂袖收扇,慨然叹道:“也罢,也罢。” “多谢苏君。” 扶苏未答,忽而双目绿芒一闪,万千威严如山势,注视着洛商道:“小小年纪,修为已至圆满境巅峰,不错,不错还是天火铸就的神脉,甚好,甚好。” 洛商肃然而立,只觉清风徐来,仿佛置身在茂林绿叶之间,他顿时一惊道:“识海探知,你也是人间修士?” 洛商双目金芒律动,急运神脉启动识海,欲窥得扶苏的修为境界,可识海刚动,便觉天地悠悠,自己不过世间的一颗尘埃,沧海茫茫,自己只是渺沧海之一粟。 “哼!”扶苏神情微愠,忽而识海翻腾,惊讶的望向不灭,右手折扇轻轻一抬,不灭身上的狐纹灵玉竟飘然而出,落在了他的掌中。 “这狐纹灵玉,怎么会在你的手中?”扶苏凝视着手中的狐纹灵玉,声音稍显激动的问道。 “这是娘亲留给我的遗物。”不灭望着狐纹灵玉,目色哀伤道。 “遗物,你是青丘的狐妖,不知你的娘亲,是青丘的哪一位?” “我出生便是孤儿,是青丘的婆婆一手将我带大的,我的娘亲么,我也未曾亲见。” “青丘的婆婆,可是妖域曾经的大祭师?” “你怎么知道?”不灭一脸疑惑的问道。 “那你的娘亲,就是就是”扶苏未答,反而神情激动,难以置信的问道。 “婆婆说过,是妖域的帝君。” “果真如此,难怪你与她如此神似,以至于我第一眼见你,便将你认作了她。” “你见过我的娘亲?” “岂止见过,年年岁岁,朝朝暮暮,长长久久,她便是我的九妹。” “啊!我的娘亲是九妹,九妹是你的娘子,那我” 扶苏取过自己腰间灵玉,与不灭的狐纹灵玉相合,两块灵玉泛起绿光,竟是相互吸引,如一对久别的恋人一般,严丝合缝的交融在了一起。 “你,是我扶苏的女儿。” “你是?” 扶苏目光悠远道:“我是那望月古井之侧,一棵生长了数千年的大树,因吸收了日月精华,和望月古井蓬勃的灵气,逐渐有了气脉化作了人形。” “你是扶桑古树?”洛商恍然大悟道。 第162章 父女 扶苏蓦然颔首,轻声叹道:“昔年第一次人妖大战,八部妖众穷途末路,我以自身妖元为引,合妖域八部首领之力,启动古老法阵,誓死守护着妖域,却被人间大修斩去躯干,与望月之井一道被摧毁,哎,后历经百年静修,这才勉强复得树形,但没了枝叶躯干,一时元气大伤,不复往昔风采” “我幼时也曾听婆婆耳语,数百年前的那场人妖大战,旷日持久、天昏地暗、血流成河,怪只怪人间修士背信弃义、临阵倒戈,致使我妖域众妖死伤殆尽、退无可退,后幸得扶桑巨木的传送法阵,这才残存下妖域最后的一丝香火。” 洛商慨然叹道:“难怪你们妖域,如此痛恨人间修士。” 扶苏轻展折扇,继续说道:“后又历经百年,我根基逐渐稳固,可化作片刻的人形,也就是那时,我在望月枯井的深夜,时常望见一道白色倩影,如此柔美婀娜,楚楚动人,如此桀骜不羁,气势非凡,仿佛一瞬间触动了我的内心。” 不灭欢欣一笑道:“那一定便是娘亲了!” “是的,那时的九妹风姿卓绝,为了斩断人间前往妖域的通道,为重铸妖域昔日辉煌,孤独天地之间,背负着巨大的压力,时常于夜深人静之际,独自倚坐古井边倾诉,后来我显化人形,与她相识相知、相敬相爱,最后奋尽毕生所学,只为助她完成夙愿” 不灭偷偷瞄了一眼洛商,低头说道:“你的出现,如同黑夜里的一盏明灯,让娘亲得到了救赎,那些日子,娘亲一定过得很幸福。” “后来我因损耗巨大,昏昏沉睡不知岁月,待我再次苏醒,怀着无比喜悦的心情,坐在望月古井边苦苦等待,却是再也未见九妹,后经打听才知,九妹已牺牲在了暮色禁地,那一刻,我五内俱焚、痛不欲生,发誓若有机缘,一定要屠尽人间修士。” 扶苏愤怒的盯向洛商,洛商心中暗惊道:“难怪他一见我,便要置我于死地。” 不灭忙站到他们中间,阻住扶苏的视线道:“你果真是我的爹爹吗?” 扶苏合起折扇,指点在不灭的眉心,霎时间,不灭周身衣衫无风自震,逐渐泛起绿色光芒,她只觉自身经脉流转,逐渐汇聚于自己眉心,扶苏撤扇而去,她的眉心处立时显现出一片细小的扶桑绿叶图案。 “你眉心的扶桑树叶,就是最好的证明。” “爹爹!” 不灭双眼垂泪,如委屈大哭的儿郎,一把撞在了扶桑怀中,多少年的心酸,多少年的形单影只,多少年的忍辱负重,此刻终于得到了丝丝慰藉。 扶苏抚了抚她的头,伸手拭去了她眼角泪珠,万千铁骨化作了此刻的柔情:“我可怜的孩子,这些年是爹爹辜负了你,竟不知这世间还留存着我的血脉!” “这些年,我在青丘无忧无虑,也算是逍遥快活了。” 扶苏哈哈一笑,大喜道:“我有孩子了,我有孩子了,哈哈,你可有名字?” “我名不灭,是娘亲给我起的。” “不灭,不灭,英魂不灭,至死不渝,是个不错的名字。” 扶苏微微一笑,他心中自然明白,九妹取名的真意,是想将其遗志传承给不灭,让不灭带领妖域重铸荣光,可他历经诸般劫难,早已将一切看淡。 不灭格格一笑,为扶苏一一引荐道:“爹爹,这些都是我结交的朋友,这位是人族修士洛商,这位是羽皇重黎,这位是兽族的飞廉,这位是龙族的虬髯客。” 洛商与众妖一道连忙施礼,扶苏笑着一一点头,施礼说道:“小女初来乍到,感谢诸位一路悉心相助。” “朋友之间,理当襄助,苏君客气了。” “不知诸位此行所为何来?” 洛商正色说道:“说来惭愧,我等修为实力不济,被那仙尊一路追杀,逃难至此,正想设法进入此中结界,一来可暂避仙尊爪牙,二来欲探寻一番大道机缘,以期来日再战。” 不灭随声附和道:“当务之急,便是提升我们的实力。” 飞廉打趣的说道:“这还提升什么,你爹爹这般厉害,直接让他出手,还不将那仙尊斩落马下!” 扶苏叹了口气道:“哎,只可惜我如今身体羸弱,修为也不及全盛十之一二,只能苟延残喘,靠着月圆之夜,借助世间极阴气脉暂时显化。” 不灭急道:“你我刚刚相认,便要再次分离,爹爹可有长存之法?” “除非哎,苦无长存之法,所以,你们想要提升实力,也只能依靠自身造化了。” 扶苏将合并的狐纹炎玉交给不灭,手中折扇横空一展,五枚袖珍的扶桑树叶竖浮在扇面半空,扶苏顺势一扇,五枚树叶缓落至洛商与四妖身前。 “你们各取一枚,便可自行进入结界,时辰不早了,我在遗迹战场等着你们”扶苏说罢,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东方破晓,一轮红日带着清晨的朝气,逐渐驱散汹涌的夜潮,朝露如甘霖晶莹,金色的阳光描绘出群山轮廓,点缀在蜿蜒的长河上,微风轻轻摇曳,顿时一片波光粼粼。 洛商与四妖相视颔首,随即目光坚决毅然,各取身前一片悬浮的扶桑树叶,那树叶袖珍翠绿,脉络清晰分明,在触手的一刹那,即刻烙印在了拾取者的掌心,洛商低眉看了看掌心,那扶桑树叶恍恍惚惚,忽而隐匿不见。 “遗迹战场,我们来了!” 洛商掌无锋剑御风而起,不灭脚下忽生绿叶,逐渐扩大至数尺,她平地端坐其上,那绿叶动如飞舟,重黎舒展双翼如风,飞廉急忙幻化成鹞鹰,虬髯客酒葫芦朝天一抛,立时跃坐在葫芦身上。 洛商御剑扶摇而起,直奔结界而入,四妖如法紧随其后,此刻他们身有扶桑树叶庇护,结界与他们畅通无阻,只是眨眼的一瞬,全部消失在了结界之中。 结界之外的老夫子,望着消失的洛商,忽而悟到了什么,低声呢喃道:“月圆之夜,涂山之渊,一剑西来,玉树临风,一剑西来,一剑树” 第163章 遗迹战场 遗迹结界内,洛商御剑凌空在前,居高临下的俯瞰着界内景象,目之所及,满目疮痍、断壁残垣、刀光剑影,越往遗迹的中央区域,越是轰烈颓败惨烈,越发让人胆颤心寒。 “这就是遗迹战场吗?” 结界土地广袤千里,烈日刺破层云裂缝,如一缕一缕的神圣光柱,斜射在结界各处景象上,耳畔风啸阵阵,仿佛如同战鼓雷鸣,让人顿时置身古战场之中。 人间修士与妖域大妖们,斗法接连轰出的纵宽百丈的深坑,巨斧利刃劈成的通天沟堑,远处拦腰截断的险峻山峰,快斩斜切的高阁石像,高悬半空仅存残垣断壁的宫殿,殿外永恒不朽的灯火,随处可见覆满锈迹的仙剑,雄浑粗壮铁链锁住的折戟,高耸如山斜插的阔剑,破碎坍塌的巨大囚笼,宁死不屈的冲天白骨,半途而废只存数阶的天路,折断零散的鳞角、羽翼、枝节、长尾,遍地飞散的碎石尘埃,无不昭示着此间战斗的惨烈。 那些战斗形成的炙热岩浆地狱,极寒冰冷却又锋利如刃的冰山雪域,食人尸骨的荒漠沙丘,乌烟瘴气的剧毒枯林,电闪雷鸣的雷霆平原,不生不灭的装点着整个战场。 “如此震撼,真的难以想象,束缚在这结界之中的,会是曾经人间修士与妖域大妖决斗的战场。” “兽骨冲天怒吼,五彩血迹遍染山河,此间种种,也太过惨烈了些” “即便历经数百年,仍是寸草不生,即便我们今日观之,仍旧是心有余悸,某些时刻甚至触目惊心。” “不敢想象,我们的前辈先贤们,当年面对的究竟是怎样的敌人。” “细细思来,人间修士大费周章,不惜闯入妖域腹地,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真的只是为了妖兽的妖丹吗?” “这其中,难道另有隐情?” “或许。” 结界的正中央,残存着一块稍显完整的净土,浅草稀稀散散,方圆不过数十丈,西侧是一口颓败荒废的枯井,东侧是一方被斩断的木树桩。 洛商按落飞剑,缓步跨过浅草壕沟,行至荒废的枯井前,环视左右道:“这里与我在鼎中世界所见,除了残败荒废些,倒也相差无几,这应该就是望月之井了。” “望月之井!” 众妖顿时惊呼上前,纷纷绕在枯井旁围观,但见枯井栏杆折断崩坏,井口石阶布满沙尘,枯井四周寸草不生,毫无生机与灵气,枯井之内尘土堆积,早已被黄沙填满,却哪里还有点滴甘泉。 不灭蹙眉沮丧道:“哎,我苦寻望月之井许久,深寄厚望其上,以为凭之可重振妖域,不想却是镜花水月,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洛商宽慰道:“世事无常,沧海桑田,谁又能说得准呢。” “这望月之井,我看是没什么希望了。”飞廉摇头叹道。 洛商转身向东,纵身跃上那斩断的树桩,众妖紧随其后,纷纷肃立树桩低眉观望,那树桩色若青铜,截面岁月年轮层叠,细数不下千圈,洛商贸然矗立,恍若置身在一座圆形的小擂台上。 洛商蹲身触摸年轮,淡然说道:“这树桩,应该就是曾经的扶桑巨木。” 不灭顿时一惊,说道:“啊,你是说,我们脚下的木桩,就是爹爹的真身?” “扶桑古树臂展遮天,延绵不知多少里,其叶大如华盖,叶面翡绿,叶背银白,叶脉赤红如岩浆脉络,我在鼎中世界得其庇护,这才侥幸逃过一劫。” 不灭俯身趴在树桩地面,轻轻拭去树桩上的尘土,伸手触摸那些数月年轮,不觉潸然泪下的泣道:“爹爹!” 虬髯客慨然叹道:“这截面如此干净利落,像是被一剑轻斩而过,能有如此惊天威势,恐非神只不能” “苏君呢,不是说在遗迹战场等着我们吗?”飞廉手搭凉篷左右观望道。 洛商若有所思道:“苏君说过,他只能在极阴时刻,方可现身相见,此刻烈日高照,阳气至强而阴气退散,我想,他此刻应该不便现身罢。” 倏然间,众妖掌心炙热,众妖一时惊叹,纷纷展掌察看,掌心原本隐匿的树叶,陡然漂浮悬空,逐渐化作一片华盖巨叶,泛起闪耀的绿光,像是一道传送法门,矗立在各自的身前,等待着众妖进入。 叶中一个声音朗声道:“欢迎来到遗迹战场,树叶之后备有机缘,至于能否取得,亦或是取得多少,领悟什么术法,皆看各自的造化了。” “我要提升实力!”不灭止泣起身,双目炯炯的盯着树叶,毫不迟疑直冲而入,飞廉提起九龙囚火棍,鱼贯而入,各自树叶顿时消失不见。 “商哥哥,我已进化成了羽皇,不如你入我的树叶罢。” “还是进我的,反正我天性慵懒,只想饮酒逍遥,并不喜欢那些枯燥的修行。” 众妖掌中树叶皆化作法门,只有洛商掌中树叶未现,重黎与虬髯客望见,这才相互推辞,想将各自的机缘让给洛商。 洛商哈哈一笑,轻描淡写道:“大道机缘来之不易,你们自不必迁就于我,还是速速进入树叶,探求各自的造化。” 重黎愤然怒道:“哼!凭什么大家都有,单单只你没有,你不去,那我也不去!” 重黎与虬髯客身前的树叶,恍恍惚惚、摇摇晃晃的好像即将消散,洛商见势急忙推着重黎道:“大道机缘何其难得,岂可因片刻的迟疑而白白浪费。” 言罢推掌施力,将重黎和虬髯客强推入各自树叶中,那剩下的两片摇晃树叶,也顿时消失不见。广袤的遗迹战场,偌大的扶桑木桩上,只余下洛商一人,形单影只,茕茕孑立,或许,孤独才是人生的常态。 “此间清净无扰,又有遗迹结界掩护,置身扶桑巨木之上,应该足够安全平稳。” 洛商低眉握拳凝视,自言自语道:“我的修为已至圆满境巅峰,离那渡劫境也只一步之遥,如今心中气海、识海、法海翻涌,似有冲破桎梏之力,何不借助此地一举突破。” 洛商莞尔一笑,漫步行至扶桑木桩正中央,木桩上无数年轮层叠,洛商端坐在年轮的中点,双指搭膝掐诀,闭目感受着体内气海翻腾。 第164章 渡劫境 “这里怎会如此凛冽?” 灵府境中(内心世界),长空烈日炙热,蔚蓝色的气海、识海、法海重叠,洛商肃立三海波面,倏然间,汹涌波涛被寒冰取代,一眼千里,冰棱如锥,透着彻骨的寒意。 扶桑木桩上,洛商闭目轻吐的气息,化成了升腾的霜雾,他眉头紧蹙骨骼战栗,牙齿间咯咯阵阵,端坐的身躯哆哆嗦嗦,不断冒起淡淡薄雾,薄雾凝集,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化作了片片寒冰。 他的座下扶桑木桩,寒意以他的身躯为中心,随着年轮攀爬蔓延,刹那间,偌大的扶桑巨木桩,被冰冻成了晶莹剔透的光柱,阳光下寒气腾腾,折射出道道五彩斑斓。 “气海冰封、识海封印、法海凝结,这样下去,别说突破境界,就是稳固住原有境界,恐怕也是万难” 灵府境中,洛商周身金芒大盛,右手轻抬摊掌成擒,掌中一缕金色火焰燃起,洛商低眉怒视,金色火焰会意,瞬间爆发出骇人的威压炙热,烈焰炎炎,将周遭方寸寒冰悉数震退,令他脚下逐渐荡成一片蔚蓝。 洛商微微一笑,淡然说道:“小小寒冰,也敢与我的天火相抗”忽而眉头一挑,诧异道:“不对,这气息,那是!” 冰锥如柱的深处,突然升起一朵细小冰泉,若盛开的生命之花,晶莹剔透,在阳光的折射下,发出钻石般耀眼的光芒,那冰泉冰封千里,与洛商手中的天火遥相对峙。 一时之间,层叠堆积的三海面上,东侧天火烈焰熊熊,炙烤着身下寒冰化水,遂成一片广袤的深蓝,海面风平如镜,倒映着洛商威严傲视的身躯。 西侧冰泉彻骨凛冽,似有寒冰巨兽低吼盘旋,又似一滴水珠精灵,深藏其间欢腾跳跃,四周冰封千里,冲天而起的冰锥如林。 一冰一火,一西一东,一静一动,一冷一热,一阴一阳,相互对峙,相互碰撞交锋,宛若一幅巨大的太极两仪图。 洛商目色微愠道:“不论你是何物,胆敢在我的灵府境中造次,且看我如何将你降伏。” 洛商左手双指成诀,竖立在自己面前,口中念念轻吟数声,周身衣衫并鬓角发梢,无风自动、猎猎作响,身下的一片蔚蓝中,突然升腾出五道气旋,红焰熊熊如火,湛蓝浑圆如水,黄沙飞扬如土,紫电闪耀如雷,绿斩肆虐如风。 “五气归元!” 五色气旋如风,以洛商为中心,顺着同一方向追逐打闹,最终冲撞入洛商身躯内,待最后一道气旋融合,洛商右手猛抬,将掌中一缕金焰覆手吞入,烈焰熊熊,由咽喉下咽直入腹中。 刹那间,洛商金色长发漂浮,周身暴起的金芒如烈焰,双目金芒闪耀律动,从眼角向上悄悄燃起,他抬腿迈步,一股凛然的威严携起惊天的热浪,堪比金乌炙热滚烫荡向四周。 洛商眼望锥林冰泉,手中无锋仗势而出,眼角金芒律成金线,身形飘忽闪动,脚尖疾踏而过的蔚蓝海面,顿时荡起圈圈涟漪。 “即便你是望月井水,在我的灵府境中,也该给我乖乖臣服。” 无锋燃起金色烈焰,劈开重重晶莹冰锥,冰泉陡然喷涌,化作无数暴雨梨花冰针,袭向前冲的洛商,洛商嘴角微翘,身形闪动前驱的同时,手中无锋顺势横转,以成炎炎烈焰护罩,漫天冰针触之即融。 冰泉身躯一震,化作腾空的九天冰霜巨龙,阳光下冰鳞剔透层叠,冰甲厚重坚固如城墙,冰爪轻挥锋利如锥,冰眼腾起的丝丝烟雾,夺人心魄,冰龙张角盘旋低头,居高临下,张巨口利齿怒吼向洛商。 “开天一斩。” 洛商挥剑荡起层层剑气,纵横交错,劈向冰龙惊起的怒吼,冰龙目色冰冷,数声吐息长吼,震碎洛商剑气的同时,一招神龙摆尾击向洛商,洛商提剑横挡,冰面顿时轰鸣震动,宛如山崩地裂一般。 冰龙盘旋肆虐,张锋利冰爪抓在冰锥,身躯遮天蔽日,搅动周遭冰封以成旋风,据摧枯拉朽之势攻向洛商,洛商不断躲闪间伸掌烈焰成盾,隔绝着漫天寒风侵袭,冰龙伺机而动,趁着洛商不备,张巨口从其背后袭来。 “重锁灵链。” 冰龙即将得手的一刹,海面升腾起无数金色链子,环环相扣,厚重粗壮,如同慧眼识珠一般,重重缠绕,缚向盘旋的冰龙,冰龙顿时哑口,身在半空如同泥鳅,被缠绕捆绑砸在了冰面。 冰龙巨眼圆睁愤怒,巨大的龙角晶莹闪耀,龙头不甘的匍匐在地,巨口被金色链子重重缠绕,洛商伸掌触在龙鼻上,淡淡的说道:“化作我的养料。” 洛商伸手猛抓,金色的烈焰顿时覆向冰龙全身,冰龙挣扎怒吼,渐化作一阵水汽烟雾,随风如冰棱片片消散,与此同时,冰锥如林的凛冽冰面,全部化作了蔚蓝的海面。 “这望月之井的甘泉,果真至柔至阴,当初残存的一份,不想竟有如此之威,幸好我有天火护体,又的灵符襄助,这才能如此轻松的将其击败。” 日月星辰交替,昼夜周而复始,微风悄悄拂过,扰动久坐的心弦,遗迹战场朝起暮落,扶桑木桩玉树临风,沧海桑田微微,世事变迁不断,不知不觉已是过了数日。 扶桑树桩上,洛商紧皱的眉宇终于舒展,冷峻的面色也温润如春,身上、身下寒冰已然全部退散,淡淡的金芒伴随着衣衫、发梢晃动,蔓延在整个扶桑树桩上。 突然,洛商身上一道五彩光柱冲天,直撞在了结界穹顶,又被结界遮掩在遗迹战场中,扶桑木桩的四周飞沙走石,洛商端坐的身侧泛起道道灵符,金光闪耀,盘旋环绕其身,充满着古老与神秘的气息。 “终于突破了,渡劫境的感觉真好。” 洛商睁开双眼,目虽轻瞟,却仿佛能洞见千里之外,识海虽然未动,却对遗迹战场细致入微,他缓缓起身,踏脚间身上威压阵阵,如涟漪一般不断荡向遗迹战场的远方。 “渡劫境一重,气海浩瀚翻腾,识海精神抖擞,法海吞吐天地,如此,我的修罗领域之力、剑道龙气、符道、独孤九剑亦得到了足够的提升” 第165章 望月新生 洛商散去周身金芒,健硕优美的线条赫然裸露,他抬手低眉间,这才发现适才灵府激斗,燃起的金色烈焰炎炎,已将自身的衣衫悉数烧尽。 他急点腰间隐匿的宝带,一身崭新的衣衫飘然而出,轻提伸手抓取顺势伸展,宝甲长衫顿时装点才俊,他满意的微微一笑,说来这身华贵的衣衫,还是他从沙丘国分离时,千羽强塞给他的。 “三妹日理万机,君臣同心同德治理沙丘,又得流沙仙宗暗中协助,应该会轻松不少,只是这望月之井枯竭,当初亲口许下的诺言,恐怕届时要食言了。” 洛商轻叹一声,烦恼的事情索性不再去想,他冷眼扫过远处斜插的巨刃,双指竖起轻夹,倏然间,一道金色灵符闪耀指间,洛商顺势施力掷出,那灵符如影随形,瞬间粘贴在了巨刃身上,但听得一声巨大轰鸣,那巨刃竟被斩成了数截。 “不用凭空手绘符咒,只需在心中默念数语,识海灵符悄然成形,指尖跃然轻弹,一道灵符便随心而出,这才是真正的符道之力么。” 洛商又凭空御起无锋,扶摇盘旋乘风,无锋威严赫赫,穿过遗迹战场空隙,又折返至扶桑树桩前。 “剑来!” 无锋凭空而起,陡然转动间一化为三,三柄飞剑彼此独立,又相互配合斩击,相互掩护列阵守护,三柄飞剑凌空向下,合成一口巨剑从天而降,遗迹场中顿时山崩地裂、尘土飞扬。 忽而心有所感,洛商蹲身触摸扶桑树桩,掌中的那片树叶波动,却又突然凭空消失不见,洛商虽有诧异,但却并未以为然。 夕阳西下,洛商独坐在扶桑木桩上,遥看遗迹苍凉,近听微风摇曳,抬手取出一些饮食,独饮独酌,难得的逍遥自在,难得的宁静闲暇,竟是说不出的惬意。 “他们进入树叶多日,也不知传送至了何处,又究竟取得了什么样的机缘造化。” 一晃又去数日,仍是不见众妖归来,洛商闲暇无事,一时兴起,从那扶桑树桩一跃而下,好奇的走近望月之井,见古井之中尘沙满积,不由得垂头轻叹。 “哎,闲暇无事,不如将古井清理一番,也好让这遗迹战场,能得一番新颜。” 说干便干,洛商蹲在古井边,伸手触摸井中细沙,轻轻抓起一捧滴漏,黄沙温软细腻,顺滑粘手,让他不禁想起了洛村的午后,那些挑沙戏耍的日子。 他莞尔一笑,眺望一眼远处深坑中的无锋,微微笑道:“算了,黄沙细腻温软,若以无锋横挑,恐怕无形之中会对古井产生破坏,也对妖域古迹少了些许敬畏,还是徒手深挖为妥。” 他蹲身一把一把捧沙,一连深挖数日,眼见距离井口已有数丈,可古井深处干涸枯燥,仍是不见任何水滴迹象,又挖数日,古井底下巨石封堵,已无法徒手挖进,洛商取无锋轻敲,巨石坚固深沉,仿佛与古井融为一体,根本无法撼动。 “不灭振兴妖域的契机,沙丘国遍野鲜花的愿景,真的了然无望了么?” 洛商随手一拳,击打在了古井井壁,突然,古井微微晃动,如老者的一声沉吟,古井底部拂动起神秘的铭文,如攀爬向上的绿藤,又如古老传颂的歌谣,智者手中泼洒的丹青,飘飘洒洒,沿着古井井壁逐渐移至井口。 洛商伸手挑动,那些铭文仿佛受到感召,瞬间生出血肉躯壳,如同快乐活泼的精灵,不约而同的跳动起来,洛商一时茫然,但见古井终于有了反应,亦是喜不自胜。 “这些跳动的铭文,怎么越看越与我的符道,有异曲同工之妙呢。” 洛商凝神运转符道,但见周身灵符环绕,金光闪耀异彩,那些跳动的灵符脱轨,与古井井壁铭文交融,绿芒之中闪着金光,金光之间点缀着绿芒。 “轰隆!” 刹那间,原本万里无云的天际,突起雷云奔腾密布,盘旋笼罩在古井上空,并以古井为其中心,狂风肆虐席卷,尘土环绕追赶,倾盆垂落的雨点滴滴答答,敲打在井底井壁,那些交融的铭文欢腾跳跃,若久旱干涸的精灵引颈狂饮。 遗迹战场久旱逢此甘露,处处飘荡着新雨的味道,洛商虽全身湿透,却是大喜过望,他再次伸手,只觉井壁温润湿透,似有甘泉在地下深处涌动。 井口一侧,无数铭文汇聚,逐渐凝成一个虚影,那虚影手拿一杆古杖,像是扶桑树枝所铸,古杖顶端悬一小小葫芦,不知其中装着什么。 那虚影个头矮小肥墩,像是一个少小儿郎,但其须眉长发皆白,面容干枯苍老,身着老者灰色短袍,竟是一位垂垂老者。 那老者飘然浮空,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低眉恰见古井中的洛商,顿时吓了一个激灵道:“你你是谁?” “我是洛商,小孩,你是谁啊?”洛商仰头淡然问道。 那老者顿时暴怒道:“狂妄的小子,老朽虚岁近百,可还是头一次被认作儿郎。” “那前辈是?” “老朽是这遗迹战场之灵,你也可唤老朽为老官,老朽又困又乏,感觉身体被掏空,小子,可有些吃食啊?” 洛商取出一些美食,老官瞥了一眼道:“这些就不要了,你身上可有美酒?” “酒倒还有一些。” 洛商说罢,取出虬髯客留给他的小酒葫芦,老官也不客气,伸手向着洛商的酒葫芦一抓,扒开酒塞仰头就饮。 “好酒,好酒,这是龙族的天荒烈焰,果然够烈、够猛!” “老官贪杯,可不能多饮啊。” “怕什么,老朽海量,这龙族的天荒烈焰正好一宽胸襟。” 洛商摇了摇头,笑着一跃而上落在了古井老官身旁,适才雷云暴雨,却单只落在古井方寸,洛商一时大惊诧异,问道:“这古井是怎么回事?” “你适才拳上鲜血触壁,误打误撞,恰巧破除了古井的封印,你小子看似人间修士,可身上的深藏的符道,与那开脉燃起的天火,好像都是来自上界。”老官捋须打量着洛商道。 洛商大喜道:“当真?也就是说望月之井新生,不知什么时候可以溢水?” “望月之井据月潮而汐,乃世间极寒极阴的甘泉,你以为是寻常甘霖么,这望月井水数十年才几滴,数百年不过一尺,数千年才至一丈的。” “啊,那要何时才能溢满呀。” 第166章 妖中修仙者 老官笑着摆手道:“年轻人,淡定些,莫着急,莫着急,这凡事啊欲速则不达,欲速则不达啊!” “老官你就别卖关子了。” 老官提杖指向望月之井道:“望月之井毕竟妖域神器,只要他依然存在,并且重新焕发着生机,那便能生出无穷灵气,润泽浇灌整片妖域。” 洛商闻言顿喜道:“老官的意思,只要望月之井苏醒,即便未曾渗出点滴甘泉,也能向外吐纳灵气?” “孺子可教也。” “太好了,如此一来,不灭的重铸妖域荣光,我的绿洲夙愿便都能实现了。” “重铸妖域荣光姑且不论,你的什么绿洲夙愿,又是什么?” “曾有大妖前辈告知,以这望月井水浸泡过的种子,不论是险峻的悬崖绝壁,还是风沙席卷的荒漠沙丘,无论环境多么恶劣,都能就地扎根生长,有的甚至还能开花结果,生生不息。” “这这倒是不假,如今望月之井新生,这偌大的扶桑树桩,树根得其暗流滋润,树脉吐纳呼吸新灵,恐怕不日亦会抽出新的嫩芽来。” “这扶桑树桩这扶桑树桩也能新生?” “不错。” “哈哈,那不灭岂不是很快便能同她的爹爹团聚了。” “哎,多年不见,想不到苏君亦有了子嗣。” 洛商打量着漂浮虚幻的老官,好奇的问道:“老官,别的妖众若知我乃人间修士,必定置之死地而后快,你明明一眼便洞穿了我的身份,却为何依旧这般淡然?” “呵呵,遗迹战场存在百年,老朽应运而起,应劫而生,浮生若梦,从韶华至白首不过转瞬,早已将乱世沉浮看淡。”随即向着洛商怒吼道:“还有,你小子记住了,老朽是这遗迹战场之灵,不是什么妖域大妖!” “噢,小子无知,还望恕罪,难怪我总觉你不似妖众老官博闻强识,可知如何才能重铸妖域荣光?” 老官飘然端坐,说道:“这个嘛,说来就话长了。” “愿闻其详。” 老官正色道:“数千年前,妖域曾是一处贫瘠、荒凉的不毛之地,那时的妖众为了生存繁衍,一直以强悍的肉身为尊,他们崇尚纯粹暴虐的力量,整个妖域横行的大妖,皆是铜头铁臂之辈,身强力壮之徒,他们的争斗方式,或赤膊裸身缠斗,或以血肉身躯拼杀,或凭利爪强甲突袭,或仗蛮力横冲直撞,总之,直到一方力竭认输为止。” “弱肉强食,恃强斗狠,以求安身立命,皆是最原始的生存法则。” “直至一日,妖域废墟间存一小妖,既无足够的粮钱,又无强悍的肉身,更无强势的族群,不得不艰难困苦苟活度日,一次偶然之间,他闻得人间修士夺天地造化,凭借微弱肉身以修仙道,威势足以撼动天地,心生无限向往,遂忍万千劫难,乔装打扮混入人间,也不知从何处仙山福地中,寻得一份上古尘封的残卷,其上清晰的记载,妖域绝地有寒泉,饮之即可开启仙脉。” “开启仙脉,妖众也可以修仙?” “妖众天生五感敏锐、肉身强悍非凡,而寿元远长于人类,依常理度之,他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修仙者。” “奇怪,我在妖域经年,不说去过一切地方,但也亲历了天选大会,见过了许许多多妖众,却不曾遇见过一位妖中修仙者啊。” 老官提杖轻叹,指了指身前一方,说道:“你看看眼前的遗迹战场,难道还不明白吗?” 洛商恍然大悟道:“难道这妖域的修仙者们,都被人间修士给斩尽杀绝了” “两次人间妖域之战,妖域一片尸山血海,埋骨堑中白骨累累,暮色林中鸦雀无声,所有的妖中修仙者被斩杀殆尽,妖域自此断了修仙传承,望月之井被封,妖众再无开脉之法,整片妖域,仿佛又重返至从前的贫瘠” “所以,人间修士夺取妖丹开脉是假,封印望月之井才是真?” “也是,也不是” “此话怎讲?” “封印望月之井只是表象,斩杀妖域一众修仙者,令妖众恐惧臣服,心甘情愿供人类奴役驱使,永生永世成为人类猎场,抑或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丹田,才是人类的真正目的。” “人心人性的险恶,我早在流沙仙宗的时候,便多有领教,那些道貌岸然的仙宗,凌驾于寻常百姓之上,自诩斩妖卫道,又岂会将猛兽妖众当成活口。” “或许,这才是真实的修仙世界。” “人间修士多以妖丹为引,而妖众全凭望月井水开脉,不知人间修士能否也用望月之水开脉?” 老官摇头道:“望月之井极阴极寒,人间修士根本无法承受。” “我被束在鼎中世界时,也曾饮下一捧望月井水,如今不也活得好好的么。” “哈哈,你是人类之中的例外,你身上的天火神脉至刚至阳,恰好与那望月井水阴性相克,不然,只怕早已被蚀骨寒冰吞噬,化作了井中的养料了。” “原来如此!” 洛商细细思来,不觉脊背一阵发凉,他轻叹一声暗道:“若非我身怀天火,恐怕早已是尸骨无存,常言病从口入祸从口出,古人诚不欺我,往后行走,还需多加小心,谨慎行事才行。” 老官似有所察,微微一笑道:“说来也是机缘,你误打误撞饮下望月井水,却是因祸得福,身体经受了望月井水洗礼,不但百毒不侵,而且水火寒冰不惧了,更重要的一点,你作为人间修士,从此亦可借助古井的灵力,提升自己的修为境界了。” “啊!我能吸纳望月之井的灵力,为自己所用了?” “不信但可一试。” 洛商盘腿端坐扶桑木桩,双手掐诀轻搭在膝盖上,老官伸杖轻挑,望月之井中飘来一缕灵力,悄悄环绕在洛商周围,洛商吞吐吸纳,温润舒适,全无半分寒气。 洛商喜不自胜,连日废寝忘食,端坐扶桑木桩修炼,风霜雨露全然不知,老官飘然浮空,以古杖枕头仰卧,手中拿着洛商给的酒葫芦,只管不停的畅饮,那顾他日升月落。 “哈哈,我突破至渡劫境二重了。” “怎么样,老朽没有骗你。” 洛商握拳点了点头,目光坚决的说道:“这望月之井的灵力果真汹涌,若我全心全意修炼,假以时日,突破至仙玄境,自可与那仙尊一决胜负。” 第167章 掌天葫芦 “仙尊?什么仙尊,难道是老朽孤陋寡闻了,这妖域何时多了一位仙尊?” “老官有所不知,天妖城上空的密云之中,隐匿着一座巍峨高耸的大殿,名为云麓天宫,那天宫常年云雾缭绕,仙乐缥缈,余音绕梁,宛若至胜人间仙境。” “云麓天宫,从不轻易显化,想来是被结界所匿,想不到天妖新城的云雾间,竟还隐藏着如此去处!” “云雾深处的天宫中,居住着一位人间仙玄境修士,年岁久远不知名讳,只知其一向自称仙尊。” “噢!小小仙玄境修士,也敢妄自称尊。” “在这山海隔断、仙道不存的妖域,仙玄境不就是圣王仙尊么。” 老官低眉捋须未动,像是在脑中一番搜寻,片刻后侃侃说道:“那人原本只是南域的一名法海境修士,人间与妖域爆发大战时,他随仙宗一同征战,却被妖域大妖震慑胆寒,为了能够苟延残喘,他佯装假死藏在尸山,后人间妖域通道被毁,这才永远的困在了妖域中。” “他自称是大战的幸存者,不想却是临阵脱逃的懦夫,法海境、圆满境、渡劫境、仙玄境,数境之差,他独自一人困于妖域,又是如何一步步突破的?” “如何突破,只怕是寸寸山河血泪,步步深仇血债难偿!” “此话怎讲?” “他在妖域隐匿行踪,惯用阴谋诡计分裂强族,又施术法摧毁山河绿洲,让妖域生灵涂炭、民不聊生,而后诛杀不臣,奴役飞禽猛兽,修建宏伟的天牢地宫,捕捉生命强悍、体质强盛的妖兽,投入古炉丹鼎炼成丹丸,用以提升自己的境界,说到底,不过是贪得无厌的人渣,与你所求仙道相去甚远。” “想不到,他为一己之私,令妖域遭逢如此劫难,八部强族分崩离析,妖域山河破碎、生灵涂炭,其心恶毒,其行当诛。” “往后搜罗绝美妖姬,充实淫欲后宫,凡是年轻貌美女妖,皆难逃其辣手凌辱,可一旦女妖怀有身孕,未待胎儿成型,便剖开其腹部取出胎盘,食之以求延年益寿。” “禽兽,虎毒尚且不食子,他竟吞食自己的血肉。” “哎,人类坊间素有流传,只有自己的血肉,才能更好的为自己补充寿元”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仙尊不仁,以万妖为刍狗。 洛商闻言勃然大怒,纵身从扶桑木桩跃起,右手施力握成铁拳,一身长衫随风飘荡,身侧四周环绕的数枚灵符,仿佛开启了灵智,急覆在洛商的拳头上,顿时化作一副金色拳套,洛商乘势长拳直轰,只听得一声巨响,四周尘土翻滚,他落脚的地方瞬作一片深坑。 洛商面色铁青,握拳蹙眉叹道:“这样的败类,我却一时无法战胜!” 老官飘然而至,挥手扇开灰尘,微笑着说道:“哈哈,你请老朽一番痛饮,作为回报,老朽送你一场机缘,如何?” 洛商顿时大喜道:“什么机缘?” 老官周身短袍猎猎,双目圆睁飘然而起,他摊双手目视远方一处,轻轻抬手将古杖抛出,青铜色的古杖翻滚立地,而古杖上的葫芦高悬,飘飘随风晃动,刹那间,整个遗迹战场地动山摇,洛商右手扶在深坑,左手捂住自己脑袋,只觉头晕目眩,仿佛灵魂即将脱壳一般。 “天道恢恢,人道惶惶,妖道茫茫,掌天地之方寸,纳乾坤成尔念——斗转星移。” 老官凭空指点,一缕土黄色光芒直射,落在了宝葫芦身上,宝葫芦黄光闪闪,如醍醐灌顶般摇晃张口,霎时间气吞山河,宝葫芦周遭空气急剧扭曲,顺着风势奔向一个方向,如大海中的漩涡一般,将洛商如水流吸了进去。 “什么情况!”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天际雷云翻滚密布,四野狂风呼啸不止,铺天盖地的人间修士,或御剑乘风、或扶辇羽扇纶巾、或驭奇珍异兽,或端坐法宝飞器,个个风姿卓绝,团团围困,盛气嘲弄的蔑视着眼前一方。 人间修士阵中,数人手抱仙剑踏空而立,面无表情冷眼旁观,仿佛天下苍生尽如蝼蚁,其身上爆发出的气势和压迫感,让洛商有些喘不过气来。 洛商的身侧,是数不尽的妖众,他们咬牙切齿,遍体伤痕累累,有些断翅少腿,有些血流如注,有些明显身负重伤,却仍是毫无畏惧,不肯屈服的向天怒吼,他们的身后,已是退无可退、遮天蔽日的扶桑巨树。 洛商心中一沉,大惊失色道:“这里,是人间修士与妖域的战场,我怎么来到这里了,难道是老官的葫芦?” 未及叹息,天际雷云涌动,一人间修士仗剑横行,脚踏虚空如风,奔着洛商直斩而来:“妖孽,伏诛!” 洛商急忙大声解释道:“道友且慢,我也是人间修士啊。” “大胆妖狐,妄图诳言欺骗,也不瞧瞧自己的德性。” 洛商低眉伸手,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又变回了刚至妖域时,那副青丘狐狸模样,他微微一愣,低语呢喃道:“我怎么变成狐狸啊!” “擒龙!” 人间修士脚踏虚空,左手轻抬一缕道法束缚,刹那间,洛商只觉整个身躯紧束,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抓拿,整个身躯不由自主的浮空而起,任凭他如何奋力搅动,都不能轻易挣脱。 “斩妖!” 人间修士衣衫飘飘而面色冷峻,挑眉间一柄飞剑横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间贯穿了洛商的身躯。 “啊——” 洛商瞳孔扩张猛然惊醒,神情兀自惊魂未定充满恐惧,他耸动肩膀下意识的抚向伤口,发现自己身躯完整的同时,心跳宛如鼓点躁动,而浑身上下早已被汗流湿透。 “我还活着,刚才那是什么?” “哈哈,那是老朽的掌天葫芦,收录的遗迹战场残影,虽然只是残影,内中修士却货真价实,适才一战,感觉如何啊? 洛商瞪了老官一眼,没好气的嗔道:“还感觉,被那修士一剑贯穿,能有什么感觉!” “那是仙玄境修士,与你有境界之差。” “那才是仙玄境真正的实力吗”洛商越想越是后怕,想那云麓天宫中的仙尊,同为仙玄境界的修士,昔日若非他心高气傲,一心只为捉妖炼丹,自己与不灭他们只怕早已百死。 第168章 圆月当空照 老官双手合抱枕头,虚影浮空斜卧,怡然自得道:“且放宽心,在老朽的掌天葫芦里,你自可毫无顾忌、毫无保留、肆意释放战斗欲望,不匿功法、不藏招式、不计后果,最大程度的激发战斗本能,通过境界之差领悟战斗真谛,无论负伤身死还是一击毙命,都会复活在掌天葫芦之外。” 洛商一时大喜,握拳盯着葫芦说道:“舍生忘死、酣畅淋漓、梦寐以求的战斗,这小小掌天葫芦,岂非修炼战意的神器。” 老官眉目轻笑道:“欸,低调,低调,哈哈哈” 洛商目色凛然,微微一笑,向着老官说道:“再来!” 老官伸指轻动,一缕黄光如抽丝,掌天葫芦泛光,再次如漩涡般将洛商吸入其中,片刻之间,洛商又回到了掌天葫芦之外,洛商压掌收敛心神,对老官重复道:“再来!” “再来!” “再来!” “再来!” “再来!” “” 洛商越斗越勇,越战越是兴奋,他仗剑接连施招斩击,傲然耸立,威风凛凛,已不知是第几回重活在了掌天葫芦之外。反观胖墩墩的老官,气喘吁吁,精神萎靡不振,甚至累的焦头烂额,仿佛百年的漫长沉淀,尽耗在了这须臾之间。 老官百无聊赖,一副极不耐烦的样子,叹息道:“嗨,累死老朽了,老朽还想过几天逍遥日子呢。”随即向洛商招手道:“你且过来,老朽这就将操纵掌天葫芦之法教你,往后你便自行出入罢,呼呼” 洛商笑着施礼答谢,老官飘荡悉心教导,不过片刻,洛商便将老官所教一一领会,老官见洛商了然于胸,满意的点头伸腰,懒洋洋的说道:“老朽累了,需要休整一阵,这掌天葫芦就送给你罢。” 洛商微微一愣,说道:“无功不受禄还请老官收回”言未毕老官已消失不见,洛商望着老官消失的地方,施礼笑道:“多谢老官。” 白云苍狗,日升月落,洛商独在遗迹战场中,白日进入掌天葫芦里苦战,夜晚静坐扶桑树桩修炼,时光飞逝,不知不觉,又至月圆之夜。 皓月当空,清风徐来,星河浩瀚,映照天地,遗迹战场一片寂静,突然,一根浑厚长棍如风,透过星河黑夜直劈,洛商稳坐扶桑木桩未动,而无锋寒光数点,迎向袭来的长棍。 “铮、铮、铮” 长棍身形一转,瞬间燃起熊熊火焰,火焰九条绕棍遨游,隐约可闻怒龙长吟,长棍陡然伸长,伴随着一声桀骜长啸,携起惊天疾风棍影,再次劈向洛商,洛商依然闭目端坐,而无锋已与长棍大战数合。 长棍招式未退,棍影虚幻未灭,一柄软剑如蛟龙捣海,婉转扭动若灵蛇出洞,剑尖寒光乍现,剑啸阵阵,身在空中忽而一化作三,从另外一侧急刺向洛商。 “铛、铛、铛!” 洛商闭目闻风未动,身如泰山岿然,但听剑啸声起,三枚金色灵符翻飞,瞬间抵挡在弛来的剑尖上,剑啸咫尺的风势,吹的洛商衣衫发梢乘风,刹那间,灵符与软剑交织,在月色黑夜中星光点点。 “看你还能如何接招!” 枪出如龙,寒光急点绘成银花,无数银花齐聚成银凤,携九天凤翔余威,震翅拉起长长的凤鸣,银喙势成枪尖,直扑向闭目端坐的洛商。 银凤已至眼前,凤鸣形成的威压,冲的洛商衣衫猎猎,而无锋与长棍争斗,灵符被软剑纠缠,眼见已是避无可避,那提枪肃立者嘴角微翘。 “破!” 突然,洛商双目金芒律动,似有无数怒雷欲出,他猛然睁开双眼,眼中重瞳旋转浮现,霎时间,一股无边威势如利刃剑气,顿将触至眉头的银凤,击得一片粉碎。 “哈哈哈,我就说你们不是他的对手。”虬髯客提葫畅饮,不住的开怀大笑道。 重黎心有不甘,嗔道:“不可能,我已是真正的羽皇,又在树叶里继承了妖修身份,如今修为高达圆满境五重,怎么奋力一招,即刻被他轻松击破了。” 一旁的不灭收剑,叹道:“我不也一样,圆满境八重,根本无法近身。” 飞廉嬉笑提棍,摊手无奈道:“我圆满境三重,无可奈何。” 洛商隐匿重瞳,起身欢喜大笑道:“哈哈,你们都出来了,看来此番机缘收获颇丰,都跻身成妖域修仙者了。” 重黎小嘴一撅,佯怒道:“哼,我们三位妖修联手,都奈何不了你,商哥哥,快说,你如今是何境界?” 洛商微微一笑,说道:“我也是刚刚突破,如今是渡劫境二重。” “渡劫境二重!” “难怪我们久攻不下。” “我们入树叶前,你不也才圆满境巅峰吗?” “你们进入树叶后,我孤身闲暇无事,便动手清理了一下望月之井,谁知阴差阳错,触动了古井封印,致使望月古井苏醒” 不灭大惊道:“望月之井苏醒了!”说完急跃至古井旁,趴身望向望月古井底部,那古井虽无一滴甘露,但井壁湿润滑动,兀自升腾着绵绵灵气。 “我凭借望月之井的灵气,还有这掌天葫芦,日夜不停修炼,才会有如此精进的。”洛商伸手指向头顶,束发金冠一侧悬着一小小葫芦,大小如花生,正是老官所赠的掌天葫芦。 “这小小葫芦也称掌天!”飞廉一脸不屑的说道。 “不妨一试?” “试试就试试!” 洛商意起,掌天葫芦即从头顶飘下,又缓缓变大如常浮在众妖身前,洛商导入一缕灵气,掌天葫芦赫然晃动,瞬间如漩涡将飞廉吸入。 “咳咳咳,太恐怖了,太恐怖了,我再也不要被吸入了!”须臾间,飞廉目色恐惧,全身瘫软无力,气喘吁吁、颤颤巍巍的趴在地上,仿佛如劫后重生,额头脊背冷汗横流。 “切,你见到鬼了么,瞧把你吓的啧啧啧!”重黎嘲笑道。 “你自己进去看看便知。”飞廉显得有气无力。 “我来!” “咳咳咳,太恐怖了,太恐怖了,我再也不要被吸入了!” “有这么恐怖么,我来试试。”不灭高傲的说道。 “咳咳咳,太恐怖了,太恐怖了,我再也不要被吸入了!” “我想我还是不进去的好。”虬髯客一脸茫然,望着眼前瘫坐的众妖。 第169章 十凶后裔 夜色温柔若水,圆月当空朗照,清风拂过望月井口,携丝丝缥缈的灵气,凝成片片朦胧的灵韵,蔓向遗迹战场的远近。 扶桑木桩一侧,扶苏摇身而现,但见他绿叶长衫飘然,手托折扇风度翩翩,迈步见喋喋不休的众妖,点头笑道:“一叶落而知天下秋,看来你们在树叶内,都寻到了各自的传承。” 不灭望见扶苏,顿时喜笑颜开,欢欣着上前撒娇道:“爹爹,又是一月不见,女儿好想你呀。” 扶苏微微一笑,伸手抚了抚不灭的脑袋,轻声道:“你呀”满脸的慈爱溢于言表,双目柔情胜过春风十里。 “感谢苏君,赐予我等大道机缘。”众妖连忙躬身施礼道。 扶苏轻笑摆手未答,转而注视着一侧的洛商,忽而眼中绿芒闪动,上下打量着洛商道:“渡劫境二重,你也跨境了。” “全赖苏君的结界庇佑,又得望月之井充沛灵气加持,我不过是坐享其成而已。” 扶苏蓦然颔首,恰巧瞥见洛商发间束冠悬挂的葫芦,稍稍诧异道:“想不到那倔强老头,居然连本命法器都给了你。” “你是说掌天葫芦吗,老官一番错爱我断不敢受,这掌天葫芦乃妖域神器,我只是代为保管而已。” 扶苏迟疑意欲再言,不灭却是不管不顾,急急忙忙挽起扶苏的手臂,向着望月之井走去:“爹爹,快看,望月之井苏醒了!” 扶苏柔声轻笑,止住不灭的脚步,淡然说道:“望月之井与我根脉相连,他的苏醒,我已早有了感应” “这可都是洛商大哥的功劳呢。” 洛商不好意思的辩道:“不敢贪天之功,我不过是一时侥幸,误打误撞触动了古井的封印。” “不骄不躁,足堪天命。”扶苏言罢看向不灭,朗声说道:“不灭,跪下!” 不灭满脸的迷茫,一时不知所措,但见扶苏肃然正色,虽有万千不解和委屈,还是一声噗通跪在了扶苏脚下,扶苏微愠道:“不是跪我,是跪洛商。” “啊!” 洛商茫然看着扶苏,在场的众妖目瞪口呆,不灭稍稍迟疑,便转身跪向了洛商,洛商急忙伸手扶起,不灭未得扶苏之命,却是如何也不肯起身。 “敢问苏君,这是何意?” “大劫将至,你是妖域的霸星,也是那应劫的天命之人。”扶苏面色威严,不容丝毫反驳。 洛商正想辩解,扶苏却转身对不灭说道:“纵使立于深渊之侧,亦将灵魂托付,即便身处绝境之崖,仍以热血相随,你明白吗?” 不灭虽是一头雾水,但仍是坚定的点头道:“女儿明白!” “时间不早了,妖域的腥风血雨已起,大劫将至,我与老头要维持法阵,守住妖域最后的安宁,不灭就拜托你了” 扶苏说完便消失不见,洛商摇头轻叹,只觉一阵莫名其妙,扶苏的话不明所以,而最后的一句拜托,显然是对洛商所言。 洛商一时纳闷,心中自有无数疑问:“苏君为何让不灭向我跪拜,又让不灭无条件的信任我,而他为何要将不灭相托,他口中的大劫又指的是什么?” 长空圆月已然消沉,翌日朝阳自当升起,天际一道鱼白曙光,众妖或倚或卧或静坐扶苏木桩上,清风徐来,一同感受着黎明前的最后一丝黑暗。 “哐、哐、哐” 天下大白,飞廉陡然惊起,纵身一个筋斗登高,手搭凉篷远眺声源处,大声喊道:“是我们进入结界的方位!” 远处响声越来越大、越响越骤,像是天空惊雷翻滚,又像是烽火战鼓齐鸣,高低起伏,在遗迹战场中回荡,久久不绝,细细听来,却又像什么撞击结界壁面,发出的巨大声响。 众妖整装待发,齐齐的望向洛商,洛商沉思片刻,缓缓起身道:“走,去看一看。”说完御剑而起,率先奔声源方向而去,众妖各凭手段,翻飞紧随其后。 遗迹结界之外,漫山遍野数以万计的妖兽,被驱赶后撤至结界壁下,整个妖兽队伍黑压压一片,一眼望不见尽头,他们面色哀伤,若一道圆弧后抵着结界壁面,彼此紧挨拥挤,更有许多小妖伤痕累累,像是刚刚历经生死,才勉强逃到了这里。 整个妖兽队伍被分成十域,他们已是退无可退,一如他们的祖辈先贤,当初面对的绝境,但他们并不恐惧,皆是手中紧握兵刃,双目决绝的盯着远处天际。 “兄弟们,今逃也是死,战也是死,妖域八部从无孬种,不如且随我一齐,像个爷们酣畅淋漓一战。”妖兽队伍前锋中,一名羊妖大义凛然,挥舞起手中大刀,就要上前挑战搏杀。 “唰!” 谁知羊妖话音刚落,一杆长枪从天而降,快如闪电惊雷,携着万钧威压急刺,瞬间贯穿羊妖胸膛落地,长枪余威奔袭,四周顿时飞沙走石,无数的妖兽哀鸣翻飞,以长枪为中心,形成了一个方圆数丈的深坑,坑中妖兽尸身破碎,血流逐渐染红成河。 天际上空,十位凶妖凌空而立,其一虎头獠牙森然,双目如幽绿鬼火,头顶一对月牙尖角若火,虎爪虎足虎虎生风。 其二宛若人间翩翩公子,却是头颅硕大,双目猩红似血,一张血盆大口裂至耳畔,口中虎齿森然如锯,獠牙交错滴垂毒涎。 其三肥胖矮小如窝瓜,通体赤红像丹火,一眼望不见耳目,却天生双足而四臂,神臂似熊罴却无爪。 其四人面狰狞,额生赤纹如焰痕,四目似血泊凝煞光,獠牙外突若野猪,颈后一丛厚厚犬毛覆盖,虎掌生钩踏地岩裂。 其五若巨蛇盘踞,通体覆盖漆黑鳞甲,脊生倒刺密布如荆棘,九颗脑袋赫然昂立,或狼首獠牙外突,或虎头额纹隐现,或狮鬃随风飞扬,间杂人面阴鸷之相,形态说不出的诡谲。 其六面容清俊如儿郎,额头突有青铜独角,双目绿光若荧玉,龙爪锋利可碎金石,马蹄生风若踏燕,周身萦绕着祥云霞光。 其七首如驼峰隆突,双目若虾凸起,赤红似熔岩沸腾,角似鹿杈刺苍穹,狮鬃而獠牙外翻,咽喉间隐约可见龙鳞纹。 其八头如雕鹰锐目钩喙,额顶生独角如黑玉,双目赤红似血珀,颈覆苍灰翎羽,手足鹰爪状若金钩,身躯臂间可见豹斑。 其九首如山中老猿,须发皆白,头顶四角如牛狰狞,双目瞳仁赤红如血月,流转着狡黠凶光,嘴边结着数条长须辫,白尾末端飘荡着一抹鲜红。 其十犬头吐舌,双目赤金如熔岩灼灼,犬牙交错隐现焰纹,呼吸间火星迸溅,通体玄黑如墨染,尾部尖稍分叉若焰舌摇曳。 第170章 惩凶 十凶头戴森骨兜鍪,左右一对虎啸山河肩吞,身穿玄风饕纹软甲,腰间一条琅玡玉腰带,配一条鎏金锁子裙甲,护一双云雾镶金吊腿,或猛兽裂山拕泥遴,或光脚利爪踏空。 他们的脊背之上,各生长着一双震天长翅,或赤红如烈焰炎炎,或绿釉如青铜花开,或漆黑如泼墨丹青,或银白如寒霜飞雪,当中几凶还生长着两对、三对副翼。 他们的额上左右微突,各插着一根截断的圆纹短棍,深入血肉骨髓,已与额骨融为一体,短棍大小粗细如拇指,质地坚硬如青铜,其上镌刻有圆环铭文,隐约间可见青光闪耀,久望让人不寒而栗。 十凶当空振翅,居高临下的俯视众妖,目色阴暗邪恶,嘴角止不住的淫笑,仿佛退避的数十万妖众,在他们的眼中尽是蝼蚁草芥,又如以逸待劳的猎人,蹲守着苦苦挣扎的猎物。 如今形势,只怕是十凶凌空如刀俎,而挣扎的万妖不过是盘中鱼肉,仅此而已。 适才掷枪的十凶笑道:“吠吠吠,蚍蜉撼树,不自量力,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 众妖一片肃然寂静,纷纷压抑着怒火仰视,虽心中有万般不甘,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都只是徒劳无功,一切不过只是风中草芥,不值一提。 “还有谁!是你吗,还是你啊,吠吠吠”掷枪凶妖狂傲,如猎人巡视自己的猎物,戏谑的瞪过身下数妖。 “铮!” 贯穿羊妖的长枪晃动,铮的一声再入其手,那提枪的凶妖轻蔑一笑,低眉间不断左右扫视,仿佛在寻找合适的猎物,忽而双目圆瞪寻定,提枪蓄力狂笑不止:“吠吠吠,那一定是你!” “唰!” 长枪快如闪电惊雷,携着万钧威压急刺,一如适才贯穿羊妖那般,袭向万妖队前的一名鼠妖,那鼠妖闻风未动,不知是已然认命,还是被雷霆威压震慑,身躯惊悚一时不得动弹。 “我命休矣” 周遭顿时飞沙走石,扬起的尘土遮扰视线,那掷枪的凶妖伸手捂额,口中兀自仰天狂笑:“吠吠吠,有趣,着实有趣,血,鲜血,更多的鲜血” 倏然间,他身躯微微一震,满口的狂语戛然而止,他怒目盯向灰尘扬起处,瞳孔竟不自觉的扩张,他调整身形,脊背双翼振翅,一道旋风如刃急袭,瞬间吹散长枪周围尘埃。 灰尘散却的中央,长枪枪尖若寒芒乍现,一如雷霆势不可挡,长枪疾射携来的威压如山,令其四周一片地动山摇。 枪尖直指的鼠妖惶恐,咬牙闭目不敢再看,鼠妖迎风,双手下意识的交叉护额,长枪威压荡过,顿时落下了数根鼠须。 长枪枪出如龙,兀自发出阵阵低吼,却在距离鼠妖不过咫尺间,被一柄从天而降的黑剑所阻,不能再进一丝一毫。 掷枪凶妖震怒,忙施力驱枪前进,可黑剑岿然如山,剑身横亘在枪尖前,任凭长枪如何直刺,不惧不退,掷枪凶妖凝视黑剑,顿时大吼道:“是谁,给老子滚出来!” 黑剑立地如洪钟,剑后的鼠妖大喜过望,急忙扭头后望喊道:“洛商!” 遗迹结界当中,忽而闪出五个身影,当中一人脚踏灵符凌空,如仙人临凡之姿,气宇轩昂,双目炯炯一一扫视天际的十凶后裔,他的身侧左右一字排开,分别是不灭、重黎、飞廉和虬髯客。 遗迹结界外,后撤抵壁的妖众,顿时欢欣鼓舞,当中一妖大声喊道:“是羽皇、青丘的少主,还有妖域霸星洛商,我们有救了,我们有救了” 重黎享受着妖众的欢呼,不好意思的捂脸轻笑,飞廉却不以为然,嗔道:“竟无妖众识得我的大名,可恶!” 那被救的鼠妖正是鼠六,洛商踏符悄然落在鼠六身侧,淡然问道:“鼠老大,别来无恙啊。” 鼠六咽了咽口水,稳住颤动的心神,说道:“你若再晚来分毫,我只怕已是尸骨无存了。” 洛商尴尬一笑,说道:“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 “管你小子是谁,今日坏了老子的雅兴,老子定要将你扒皮抽筋,挫骨扬灰,方解老子心头之恨!” 天际掷枪的凶妖怒吼,铮的一声,长枪再入其手,他怒目狂笑盯住洛商,手中长枪蓄势直刺,枪尖雷霆狂躁,携起无穷威压急射向洛商。 “小心”鼠六急声呼道。 洛商淡然一笑,身躯却是岿然不动,只待长枪枪尖近身,耳畔威压风啸倍至,贯身而过的威压令鼠六身形踉跄,其威势可见一斑,洛商忽而抬手成擒,单掌控住疾射而至的长枪,众妖一阵惊叹,那天际的其余凶妖,亦是身躯微微一震。 突然,洛商控枪的手掌一抓,那急袭的长枪枪身颤动,伴随着一阵清脆的咔嚓声,长枪顿时碎裂成数截,洛商抬手轻弹,数截断枪急射而出,直取掷枪的凶妖。 “噗,噗,噗轰!” 数截断枪如风,瞬间刺入掷枪凶妖的身躯肩胛,掷枪凶妖陡然吃痛,面部怒意转为扭曲的狰狞,而口中、伤口处鲜血横流,整个身躯失力急退,只听得一声轰鸣,顿时被牢牢的钉在了远处的险峰上。 “他们是何妖物?”洛商遥望天际其余凶妖,向身侧的鼠六问道。 “天地法则衍生万妖,大道造化无尽无穷,而妖域之中,也曾出现了十头巨妖,他们穷凶极恶,专以屠戮和残害同胞为乐,妖域妖众不堪其苦,统将十妖称为十凶,而他们便是那十凶后裔,也是仙尊新封的座下十大金刚。” 不灭闻言大怒:“他们就是十大金刚,我不去寻他们,他们却主动送上门来,涂山狐族灭族之仇,今日必报!” 不灭远眺天际,目视十凶手提刀剑者,仗手中软剑上前,挑剑指点怒喝道:“是你们,屠灭的涂山狐族?” 十凶当中一妖手提斩刀,大笑道:“切切切,小爷刀下亡魂无数,屠尽的妖族多如牛毛,小小涂山狐族,何足挂齿。” 另外一妖手仗长剑,亦是大笑道:“呼呼呼,小娘子好生妖艳,啧啧啧,小爷我倒是最好这口,不如且从了小爷,小爷定会新造阁楼,好生圈养招待,让你欲仙欲死” “找死!” 第171章 击恶 不灭蹙眉嗔目,宛若千年古刹阵中,震慑邪魔的怒目金刚。 清风拂过她纯白的衣衫,顿时猎猎作响,她双手急速掐诀施咒,身侧的软剑陡然冲天,但闻阵阵剑啸风声,那软剑竟一化作二,寒芒乍现,冷若冰霜,以雷霆万钧之势,斩向凌空手执刀剑的凶妖。 “小娘子喜舞刀剑,小爷便附庸风雅,勉为其难,陪你玩上一玩罢。” “切切切,只恐刀剑无眼,一会若是动起真格,还需怜香惜玉,切莫伤了小娘子玉体!” “明白,洞房花烛,春宵一刻嘛,小爷自有分寸。” “切切切” 手执刀剑的二凶狂笑,各自挥舞手中兵刃振翅,与不灭御动的软剑交锋,但听得刀剑铮鸣声起,阵阵斩击摩擦出道道火花。 “休想逃脱!” 二凶妖振翅交缠,向着远处险峰急飞,不灭御剑紧追不舍,二凶妖邪眸狂笑,刹那收翅回马,手仗兵刃一前一后,将不灭围困在中间,不灭凛然不惧,手抖软剑宛若游龙,瞬间便与二凶妖大战数十合。 二位凶妖越战越急,刀光剑影交织重重,那提刀的凶妖趁隙,抢身攻至不灭身前,伸臂横搂就要揽住不灭纤腰,他高翘的嘴角已是狂喜:“小娘子,小爷得手” 话音未落,先闻阵阵清香,不灭双目绯红闪过,倏然间,那提刀的凶妖双目泛起桃花,双颊一如醉酒般绯红,兀自痴痴的矗在原地,嘴角不自觉的流起长涎。 不灭眼疾手快,挥剑直冲就要刺向咽喉,那仗剑的凶妖见势不妙,急驱剑气挥斩,不灭身形闪避,剑尖偏走几分,顺势刺在了提刀凶妖的肩胛。 提刀的凶妖陡然吃痛,身躯微微颤动瞬间惊醒,他伸手捂住伤口,双目恢复如常,怒吼道:“竟敢重伤小爷,小爷令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飞廉见不灭交战,一时技痒难耐,又恼妖众不识自己,右手九龙囚火棍一抖,左手握拳在嘴边轻轻一吹,一缕白色烟雾从拳中涌出,忽而化成一朵祥云,飞廉纵身一跃,提起手中九龙囚火棍,腾云扶摇升空。 “小小凶妖,可敢与你猴爷爷一战!”飞廉嬉笑喝道。 “呆蠢猴头,不知天高地厚,竟敢班门弄斧,且看我如何斩你。”十凶之中,同样手提长棍的凶妖怒道。 飞廉不怒反笑,挥手竖指轻摇道:“啧啧啧,你一个不够,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你自寻死路,可不要怪我棒下无情。”十凶之中,一手提长棒凶妖出列,与提棍的凶妖成阵,棍棒相护交织,振翅搅动风雷,急点向踏云的飞廉。 一时间棍棒缠斗,搅动风啸如狼嚎,天际棍棒叠影翻飞,斩击之声震动四野,碰撞摩擦出的火花,一如漫天繁星点点。 “什么十凶后裔,我看是十虫后裔,就这般雕虫小技,两个加在一起都不够猴爷爷我打的。” 飞廉嘿嘿一笑,脚踏祥云随心而动,手中长棍挥舞,在天际与二凶妖缠斗,二凶妖翼展极速翻飞,搅动周遭气流翻涌,在空中划出长长的云线。 “放眼整个妖域,还从未有妖众敢如此嘲笑十凶后裔,狂妄的猴头,你倒算是第一个。” “嘿嘿嘿,不用夸赞你猴爷爷,你们十条小虫欠下的血债,就算你们跪下给猴爷爷磕上几百个响头,猴爷爷也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猴头嚣张,我定要斩下你的猴头佐酒,拔了你的猴毛生啖血肉,卸下你的筋骨敲骨吸髓。” “啧啧啧,好重的口味啊,我都闻到你满口的熏臭了。”飞廉笑着伸手扇鼻,提起长棍继续道:“且让你猴爷爷的长棍,帮你洗刷一番罢。” 重黎见飞廉大战,亦是不甘示弱,她轻笑一声,肃立耸肩,身后一对夺目红翼耀眼,间夹起道道金羽,若流光溢彩,装点成威严的羽皇之翼。 “快看,那是羽皇之翼,羽皇的威仪。”万妖丛中,不断有妖众惊呼呐喊。 重黎右手一展,一杆黄金幻羽长枪如龙,但见她身躯微微前倾,双腿顺势蓄力后蹬,背后双翼风雷抖动,手中长枪挥舞前刺,霎时间,身如离弦之羽箭,挑枪击向其中一位凶妖。 那凶妖手提一杠长叉,叉分三尖,中间细长,两翼弧短,叉身一缕红缨如血,不知沾染了多少亡灵性命。 羽皇自带威仪,对所有羽族天生压制,那提叉凶妖脸色一变,丝毫不敢怠慢,急忙拉起身旁一使戟凶妖,一齐迎接重黎的挑战。 “见到本皇,安敢不跪!” 重黎目色凌厉,身后双翼流光溢彩,泛起道道霞光的同时,威压如山般袭向二凶妖,二凶妖战战兢兢,竟是不自觉的挥翅后撤,重黎见势挥枪如鞭,一枪横扫千军,将二凶妖重重的砸向地面。 “轰,轰!” 四周顿时尘土飞扬,二凶妖气喘吁吁,一手紧握着竖立的兵刃,一膝跪倒支撑在地,双目狠狠的瞪着落地的重黎。 虬髯客一声轻叹,取过重重的酒葫芦,待仰天豪饮一口,便随手当众一丢,那酒葫芦陡然变大,赫然漂浮半空,他目光灼灼,纵身跃上葫芦的同时,双手已化作了龙爪。 “哎,麻烦,麻烦,该当速战速决,莫要耽误饮酒为是。” 龙爪裂空声猎猎,虬髯客携着万千威势,从葫芦上乘势一跃而起,袭向天际肃立的凶妖,那凶妖见势不妙,急忙挥舞双锏交叉,横抵在虬髯客的龙爪上。 “轰!” 挥锏格挡的凶妖,忽如离弦之羽箭,在天空荡起阵阵音浪,重重的砸向远处山峰,他身侧的凶妖见虬髯客脚离葫芦,眼疾手快,挥舞起手中一对重锤,砸向虬髯客的头颅,虬髯客闻声,反手龙爪寒光陡起,那挥舞重锤的凶妖,亦被砸在了远处的山峰之间。 远处天际陆地山峰,兵刃斩击声震,处处土崩石裂,尘沙飞扬,洛商见不灭众妖以一敌二,迎战十凶后裔颇占上风,微微一笑间取过掌天葫芦,稍稍晃动数下,旋即对身旁的鼠六说道:“鼠老大,我们身后的结界中是遗迹战场,你先率大家进入结界躲避,这里交给我们便好。” 鼠六点了点头,说道:“他们毕竟是十凶后裔,又得仙尊丹丸法器加持,被赐封为座下十大金刚,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你们千万要小心一些。” 第172章 众妖同亮仙脉 洛商淡然颔首,轻轻拍了拍鼠六的肩膀,从容微笑道:“放心。”掌天葫芦顺手一抛,飘然悬浮,逐渐缩小如花生,重新悬挂在其头顶的束冠上。 洛商临危不惧,那份淡然从容,令鼠六为之一震,鼠六摇旗呐喊,指挥着身后一队鼠先锋,鼠先锋得令立即四散,霎时间,数以万计的妖众转身,齐刷刷的冲入结界内,躲在遗迹战场昂首观战。 “吼——” 为首的虎头凶妖闻风,双目幽绿鬼火冉冉,见无数妖众争先恐后,冲入洛商身后的结界,凌空振翅引颈一阵虎啸,那些走在后面的妖众,听闻恶虎咆哮,冲入结界的速度明显加快了几分。 虎头凶妖摊爪如刃,利爪舒展咯咯直响,突然,虎头凶妖目光凌空,乘风顺势,双爪交叉凭空裂抓,刹那间,两道交叉的锐利爪印,如同势不可挡的剑气,向着结界急速抓去。 “嚓!” 利爪划过虚空,急袭在空明的结界上,但听得一阵尖锐的刺耳声,空明结界被抓处,顿时幻出无数波动的棱面,光洁平整如玉石镜面,映照着无数的幻影,而结界却是丝毫无损。 虎头凶妖见一击不成,瞬间暴怒凭空展翅咆哮,忽而目露凶光,收拢背后双翼层叠,凭着巨大的身躯,携阵阵虎啸之势,挥舞一双虎爪凌风,向着地面的妖众丛中急速俯冲。 “你的对手,是我!” 剑爪交锋,洛商仗剑斩击,脚踏罡步快如闪电,挡在了虎头凶妖的前路上。 虎头凶妖利爪被阻,怒吼道:“胆敢阻拦,触怒虎威,你究竟是谁?” 洛商淡然答道:“我名洛商。” “洛商!你便是仙尊苦寻的洛商?” “既闻我名,还不退散!” “虎虎虎,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虎头凶妖收爪狂笑,继续说道:“我们受命屠城灭族,就是为了寻你,如今,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闯进来,虎虎虎” 洛商蹙眉轻叹:“罪过,罪过,不想诸般业果,缘因皆在我身,可万妖都是你的同袍,何故如此大开杀戒呢。” “妖域灵气稀缺,土地贫瘠残破,各种资源匮乏不支,而妖域以强者为尊,弱肉强食,适者生存,那些被屠灭的小妖,不过是风中草芥,留之何益。” “你可知,望月之井苏醒,妖域即将迎来新生。” “望月之井?”虎头凶妖微微一愣,显然出乎所料。 “嗯,伴随着望月之井的,还有他身旁的扶桑巨木。” 虎头凶妖目光狐疑,思绪似乎被什么触动,矗在原地呆呆未动,洛商正欲再劝,突然,虎头凶妖额头两侧的短棍,如幽灵般发出阵阵青光,虎头凶妖身躯陡颤,宛如受到了九天雷击。 虎头凶妖一反常态,嘴角流着长涎笑道:“虎虎虎,不必枉费心机,仙尊已然得讯,正在前来的路上。” 洛商注视着虎头凶妖额头青铜短棍,心中一阵揣测暗道:“静观适才形势,那额头的圆环短棍,好像是某种操纵法器,而从他的言语口气中判断,那短棍背后的操纵者,莫不是天宫里的仙尊!” 洛商虽心中思绪万千,表面却依旧波澜不惊,他提手仗剑凛然道:“就算是仙尊亲临,我亦当仗此剑,将其斩灭。” “斩灭?虎虎虎,这可能是我这辈子,听到过最蠢的笑话,无知小儿,仙尊道法通玄,翻手为云覆手成雨,无敌于整个妖域,早已证道天地仙人之姿,你一黄口小儿,大言不惭,且不提仙尊,待你能跨过我们十大金刚,再来谈论不迟。” “十凶后裔,十大金刚么,有什么本事,全使出来罢。” “虎虎虎,会让你见识到我们十大金刚真正的实力的。” 虎头凶妖仰天一声虎啸,像是奏响了某种号角,随即振翅扶摇腾空,四周苦战的凶妖闻讯,纷纷翱翔腾空,围靠在虎头凶妖身侧,虎头凶妖伸掌舒展,十枚明亮的丹丸跃然掌中。 “大哥,早该如此了。” 那些丹丸细小湛蓝,在阳光照耀下闪着光芒,宛如明亮湛蓝的水晶珠,虎头凶妖挥掌轻划,九枚丹丸顿时落在其余九名凶妖掌中。 “兄弟们,吞丹丸。” 十名凶妖望着手中丹丸,竟是同一时间仰头吞下,顷刻间,十名凶妖身躯壮硕,眼睛泛起幽冥蓝光,身躯铠甲上荡起蓝焰,一如人间修士仙脉光芒。 更神奇的是,最先被断枪重伤的凶妖,吞服湛蓝丹丸过后,全身伤势顿时痊愈,那凶妖重提一杆长枪,扭头耸肩舒展全身筋骨,口中兀自狂笑道:“多么神奇的丹丸,多么美妙的感觉,舒服——” 数以万计的妖众,已经全部进入了结界,不灭、重黎、飞廉和虬髯客,重新跃至洛商的身侧,洛商轻语对众妖说道:“他们额头的短棍,像是受仙尊操纵的法器,如今形势,该当速战速决为上。” 众妖点头默然,飞廉提棍指着十凶妖骂道:“该,什么狗屁十凶后裔,什么无耻的十大金刚,嘿嘿,就算你们依仗武力丹丸,猴爷爷一样揍得你们屁滚尿流。” 天际的十大凶妖得势,哪里受得了这气焰,十凶妖中提棍棒者,挥舞起手中兵刃振翅,劈向地面骂喊的飞廉,飞廉脚尖一点,祥云应声而起,瞬间与棍棒二凶妖缠斗在了一起。 “分开再战!” 其余众妖闻言急散,与吞服丹丸的凶妖,一如向前所对,或腾空振翅、或踏地纵跃战斗,十大凶妖吞服丹丸后,实力果然顿时暴涨,众妖以一敌二,面对来势汹汹的联击,已由原来的颇占上风,渐转为攻少守多的下风。 “大家亮仙脉。” 不灭目光凌厉,右手仗剑横握,左手双指拭过剑身,软剑明亮轻盈,甩手后挥间,白色衣衫猎猎,周身瞬间燃起蓝色如海的光芒。 重黎黄金幻羽长枪直刺,枪尖绿芒急点,若怒放的绿色火焰,顺着枪杆盘旋而上,瞬间附着在周身上下,就连她的双目,也泛起绿色光芒。 飞廉脚踏祥云成紫,瞬间蔓延至全身,他手中九龙囚火棍翻飞,道道虚影怒火之中,泛起丝丝电闪雷鸣,飞廉脚尖轻点,而身形虚晃如雷电。 虬髯客举起酒葫芦,仰天豪饮过罢,满足的拍了拍肚子,随着一声饱嗝,周身瞬间燃起熊熊烈焰。 第173章 山海缚灵阵 战局瞬息万变,而攻守适时易形。 不灭、重黎、飞廉、虬髯客周身光芒流转,各仗手中兵刃以一敌二,再与先前所战凶妖交手,那些凶妖吞服丹丸后,周身泛起湛蓝光焰的同时,力量、速度、敏觉均得到了极大提升,不过依旧被亮启仙脉的众妖牢牢压制。 风啸战场,洛商巍然肃立场中,虎头凶妖挥舞起蓝焰双爪,与那提枪再斗的凶妖,振翅从天俯冲,只见蓝焰闪闪,其力量之凶悍,速度之迅捷,令人目不暇接。 “铮!” 洛商岿然不动,虎头凶妖挥舞的利爪,与提枪凶妖的枪尖顷刻齐至,但闻爪痕枪啸,洛商右手仗剑格爪,爪剑交织火光四溅,左手抬掌成擒控枪,一如先前控枪的招式。 “不好。”提枪的凶妖再见此招,双目瞳孔陡扩,身躯微微一震,口中大声呼喊,枪尖未待施力,急忙提枪后撤,以为洛商又要震碎自己的长枪。 “听闻你乃人间修士,却为何不亮仙脉?” 洛商挥剑凛然道:“对付你们,何须仙脉!” “吼!” 虎头凶妖双手握拳,虎目蓝绿重叠,虎头引颈震天怒吼,与此同时,他周身蓝焰律动,宛若燃起的蓝色长龙。 “狂妄的小子,仙尊虽有明令,留你性命以待他用,今日却管不了那些,必须将你就地撕裂,方解心头之恨。” “大哥,速战速决,让这狂妄的小子知道我们的厉害。”那提枪的凶妖挥枪,周身律动的蓝芒,瞬间燃成了蓝色的火焰。 “速战速决,正合我意。” 洛商凛然挥剑,一股极寒威压油然而生,他周身衣衫无风自震,眼角升腾的寒芒燃成冰锋,口中呼出的气体啸成霜雾,脚尖轻踏的地面,瞬间凝出寒冰雪花,周遭空气寒彻骨髓,一如凛冬降临大地。 “霜寒千里!” 洛商双目凌厉,双手握住剑柄,以圣人临凡之姿,剑身赫然垂直刺向地面,刹那间,天寒地冻,寒冰以剑身为中心,乘威压之势袭向四面八方。 “不好,快撤!” 虎头凶妖似有所感,身躯震动陡然色变,虎口大喝一声,急忙挥动背后双翼,奋力向着身后急退去,可那漫天的寒冰,岂会轻易让他走脱。 “嗤——” 不过是眨眼的一瞬,虎头凶妖与那提枪的凶妖,率先被寒冰冻住,跌滑在了冰面上,余下的八凶妖,亦在顷刻之间,怀着诧异与惊恐,悉数被寒冰冻结,宛若栩栩如生的冰雕,不能再动分毫。 “呼呼,天寒地冻,真够寒冷的。”不灭双目扫过众妖,手仗软剑打了一个寒颤道。 “商哥哥果真厉害。”重黎大喜说道。 “嘿嘿,此招威武霸气,可否不吝赐教一二呢?”飞廉满眼渴望,如同一心向道的弟子,恳求师尊亲传绝世武学。 洛商提剑起身,手中无锋寒冷冰封,洛商顺势一挥,无数冰棱瞬间成雾,消散在了寒风之中。 “不是我不肯教你,只是此招依仗望月井水彻骨之寒,借助自身水脉施展而出,恐怕并不适合你” “罢了,罢了。”飞廉摇头再望凶妖,说道:“这些凶妖平日为非作歹,屠杀妖域众多妖族,如今悉数冻成冰雕,待我提棍将他们一一劈碎,也好为死去的英魂超度。” “咚!” 飞廉提棍正欲挥舞,突然,天际一阵震耳钟鸣过罢,陡然降下十道光柱,那光柱雄浑灼灼,金光闪耀,携远古洪荒威势,瞬间笼罩在十大凶妖身上。 十大凶妖身上冰柱,逐渐被金光燃尽,化作气雾随风飘散,十大凶妖重新得势,挥动着身后垂翼,凌空扶摇在天际。 “若非我及时祭出遮天钟,差点便着了你小子的道,看来是我们小瞧了你。”虎头凶妖低眉说道。 洛商仗剑仰头,天际一口小钟飘然凌空,大小如酒盏,轻浮转动间可见其上铭文镌刻,钟身外围金光道印环绕,兀自散发着睥睨的威严。 洛商头束的掌天葫芦躁动,似乎与那遮天钟遥相呼应,洛商心有所感,暗道:“遮天钟暗布道纹,掌天葫芦因遮天钟而动,似有惺惺相惜之感,难道这遮天钟也是一件神器?” “我看你这小钟大小如盏,本末倒置恰如玲珑酒器,我苦寻许久,正缺一件趁手杯盏,不如就请割爱赠我,我自当感激不尽。”洛商望着遮天钟笑道。 “虎虎虎,狂妄的小子,死到临头却不自知。”众凶妖眼神戏谑,齐齐笑道。 “你既不肯相予,那我只好自取了。” “兄弟们,不必跟他废话,速布山海缚灵阵。” “好嘞!” 众凶妖欣然得令,急移身形抖展背翼,依九宫方位凌空肃立,手中兵刃向着天钟指点,霎时间,九道湛蓝光线冲天,直射在金光闪闪的遮天钟上。 遮天钟吸纳凶妖之力,身形虚晃残影暴涨,忽又收缩如初降下一道金色光柱,如泰山压顶一般,倾泻在虎头凶妖身上。 虎头凶妖陡然得势,背后翼展幻影乘风,一双肃然虎目金蓝光芒律动,虎口咬牙念念不断,双爪急转凝成指诀,双指大喝指向天际的遮天钟。 “咚!” 钟声清脆悠扬,荡向四面八方,钟身金光大盛,如九天耀阳,涤荡天下,刹那间,旋转的钟口惶惶,急烙下一金色图案,上绘山海长河、日月星辰诸般法相,间以金色锁链相缚,金光闪耀、熠熠生辉。 图案越落越大,至地面时已如巨大圆盘,阔纳方圆数十里,将洛商、不灭、重黎、飞廉、虬髯客覆在其中,洛商低眉思量,见其案惶惶威严,隐约可闻龙吟虎啸,可见山川河流残影。 飞廉伸脚轻触,见图案虽然宏伟,却无半分不适,挑长棍指天大笑道:“这便是什么山海缚灵阵么,我看也不过如此啊,哈哈哈” “咚!” 笑声未罢,遮天钟虚影晃动,遮天钟声再起,其响声威严震撼,如佛国久阔的梵音,瞬间直击人心人性,洞见世间诸般法相,众妖只觉目眩神迷,身上亮起的仙脉光芒,逐渐消散隐匿不见,仿佛一叶障目,被那遮天钟悉数褫夺。 凌空占据九宫的凶妖,望见飞廉头眩,狂笑道:“山海缚灵开始,你就乖乖的呆在阵中,等待命运的终结罢。” 飞廉强忍目眩,提起长棍召唤祥云,刚要施力纵身一跃,却突感脚下生出根系,牢牢扎在泥土之中,又如万千灵链擒拿,将自己周身尽数缚住。 第174章 遮天钟 “山河缚!” 虎头凶妖振翅凌空,虎目绿芒泛蓝俯看陆地,虎爪双指凭空上点,天际遮天钟轻晃咚鸣,刹那间,一股无形的威压如山,化作五道金色光柱,铺天盖地、劈头盖脸的镇压在洛商及众妖身上。 与此同时,山海缚灵阵稍稍转动,从中生出数道金色锁链,宛如灵蛇急走,绕着众妖身躯盘旋而上,只是一瞬,便将洛商及众妖牢牢束缚,捆绑的如同一个结实的粽子。 众妖仙脉被封,只能依靠自身蛮力,一面抵挡漫天的威势,一面挣扎身上紧缚的锁链,可无论如何抖动,依旧毫无作用,反而汗水湿透,隐约有力怠之象。 洛商眉头微蹙,伸手拦住紧缚的锁链,若有所思道:“这威压气势,这金色锁链的感觉,似曾相识。” 飞廉双手抓住锁链,望似筋疲力尽,嘴上却不依不饶,大笑喊道:“嘿嘿,你们就这点能耐,还不够你猴爷爷活动筋骨呢,有本事再给你猴爷爷加点” 虎头凶妖勃然大怒,虎爪双指急点,遮天钟闻风声响,一股更大更猛烈的威压,直接砸在飞廉的身躯上,飞廉咬牙切齿,双手奋力上举,双腿微曲,脚下已烙出深深脚印,虎头凶妖双指再起,飞廉身上紧缚的锁链收紧,硬将飞廉整个身躯牢缚在地面。 “虎虎虎,猴头怎么不叫嚣了,你的冲天傲气呢,你的桀骜风骨呢,怎么此刻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众凶妖哄堂大笑,一凶妖手舞兵刃,目露凶光俯视道:“待我俯冲直下,用这手中的三尖长叉,为这猴头开肠剖肚,取其肝髓猴脑献予各位哥哥。” “且慢,这猴头嚣张,但凭你处置,但那青丘白狐婀娜绝美,肌肤柔软如凝脂,漫漫长夜寂寞难耐,正好充入小弟后宫,以解小弟片刻空虚。” “你也就这点爱好了,那狐妖我就不与你争夺了,但那什么羽皇我看也是不错,不如就收入我的阁楼间,也好让我快活快活。” “吠吠吠” 不灭、重黎怒目,哪堪其辱,各御腰间软剑、黄金幻羽长枪,就要刺向刀剑凶妖。 “小娘子倒是倔强,看来还是不知这山海缚灵阵的厉害。” 虎头凶妖双指轻动,那束缚不灭与重黎的锁链,瞬间金色光芒流转,不断吞噬着她们身上的妖力,借以补充山海缚灵阵,天际遮天钟如有感应,钟声长鸣。 不灭与重黎不支,身躯就势一软,花容苍白失色,额头虚汗横流,气喘吁吁的单膝跪在地面。 凌空振翅的凶妖狂笑,笑声与遮天钟声交织,四周风啸瑟瑟,遗迹战场的结界内,无数围观的妖众纷纷怒目,却无一妖胆敢跨出结界。 虎头凶妖满脸得意,蔑视着洛商说道:“人间修士,该你了。” 虎头凶妖伸指,倾泻的重压如山压向洛商,洛商发梢衣衫猎猎,身躯却是岿然不动,虎头凶妖目色凌厉,双指已成四指,漫天威压如海,洛商的双脚深陷地面。 虎头凶妖震怒:“我就不信,连遮天钟都不能令你屈服。” 虎头凶妖四指成掌,重掌挥落重压如虹,洛商发梢急抖,上半身的衣衫猎猎,瞬间被压得稀碎,裸露出优美的肌肉弧线。 “我的衣衫。”洛商勃然大怒。 “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思关心你的衣衫。” 虎头凶妖一阵讥讽,而山海缚灵阵中的锁链颤动,瞬间紧勒在洛商的肌肉上,金色锁链金光流转,洛商低眉暗惊道:“这种感觉,怎么与我的重锁灵链如此相似!” 洛商双目缓闭,双腿顺势微蹲,双手握拳躬身,虎头凶妖以为他闭目待死,已然心甘情愿认命,瞬间大笑狂喜。 “虎虎虎,这遮天钟与山海缚灵阵,乃是仙尊特意亲授,专为抽取修仙者灵力而设,虎虎虎,被夺灵力的滋味如何啊?” 刹那间,远处的无锋冲天而起,瞬间化作漫天剑阵,洛商脚踏大地,眼角缝隙泛起红芒,他陡然睁开双目,眼中红光如血,口中呼吸的杀气腾成实体的烟雾。 “呀!” 洛商大喝一声,脚下红色光阵陡起,身躯弥漫的红色杀气,不断侵蚀着金色锁链,四周升腾的窒息杀气,令大地空气为之颤抖。 “修罗剑域。” 漫天无锋竖立成列,瞬间覆满红色杀伐戾气,上下数层依序,将十大凶妖悉数围困其中,十大凶妖面色恐惧,杀伐戾气布满剑域,阻绝着山海缚灵阵法,不灭、重黎、飞廉、虬髯客得以喘息,稍稍收敛心神执刃,怒目仰视着天际。 洛商肃立起身,身侧忽而生出一道灵符,那灵符金光闪耀,抖动间拉成长长锁链,如金色扭动的灵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扶摇盘旋乘风,急缚住天际的遮天钟。 “不好!”虎头凶妖目见灵符,大声失色道。 虎头凶妖急挥双爪,可天际遮天钟晃动,已被灵符擒拿缠绕,坠入在了洛商掌中,洛商低眉打量,伸指轻抚遮天钟身,遮天钟宛如受到感召,洛商微微一笑,顺势随手一丢,遮天钟竟渐缩如花生大小,同掌天葫芦一般,悬挂在了洛商头顶束冠之上。 天际凶妖错愕,虎头凶妖怒不可遏,向着洛商吼道:“还我遮天钟!” 洛商浅浅一笑,说道:“我说过,你若不愿相赠,我便只好自取的。” 遮天钟被收,山海缚灵阵瞬间崩碎,十大凶妖身上蓝焰退散,众皆惶惶不知所措,洛商手掌陡覆,修罗剑域凌厉杀气,令十大凶妖悉数落地。 不灭、重黎、飞廉、虬髯客纵身,双目恶狠狠的注视着十大凶妖,众妖手中兵刃轻动,身上仙脉的光芒刹那重现。 “吼!你以为这样,便能让我们臣服了么,痴人说梦!” 虎头凶妖右爪如风,十枚鲜红的丹丸乘隙,撒入十大凶妖的嘴中,十大凶妖狂笑欢呼,如同稳操胜券,但听得数声清脆丹裂声,十大凶妖瞬间红焰熊熊,眼中红光遮目,肢体身躯膨胀不知几倍。 “血,鲜血”数名凶妖贪婪,嘴角已留起长涎。 “这是嗜血丹!”洛商忆起陈年旧事,不禁稍显诧异道。 “虎虎虎,没错,这就是仙尊所赐的嗜血丹。”虎头凶妖傲然说道。 “此丹昔年我曾领教,其威力也不过如此。” “是吗,玄甲天地!” 第175章 孤身撼六凶 刹那间,十大凶妖一同显化,虎头凶妖躬身弯腰,身前双爪成掌踏地,整个身躯极速延展攀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了一头邪恶的穷奇。 穷奇状如啸山猛虎,周身黄棕色虎纹毛发如针,头顶一对月牙弯角赤红,额间一个王字虎虎生威,獠牙利齿撕碎山河,背后巨大双翼垂展带钩,四只凶恶虎爪漆黑锐利,腿上覆盖的鳞甲纵横交错,长尾如鞭环生倒刺,尾端一抹金色长毛迎风飘扬。 因吞服了嗜血丹丸,双目幽绿鬼火渗着邪恶红光,黄棕虎毛之上燃点红芒,待他完全成型时,身躯已是拔地而起的山丘。 穷奇仰天一声咆哮,声震四野、地动山摇,背后双翼轻抖即是狂风席卷,他低头俯看洛商,宛如瞅见小如爪掌的蝼蚁,仿佛只需稍稍挥掌,便能将其碾成齑粉。 洛商昂首惊叹:“这玄甲天地,便是你们的凶兽真身么。” 顷刻间,其余九大凶妖显化,身躯陡然扩大延展,共立在修罗剑域中,远望如群峰耸峙,身上的嗜血丹丸红光,与修罗剑域红芒杀气交织,映照地面如同火山岩浆般的炼狱。 洛商眉头微皱,无数竖立的剑阵形成的剑域,随着凶兽的延展而延伸,自修罗剑域成型至今,还从未有此刻这般雄伟宽广。 洛商伸手一抓,无锋仙剑赫然掌中,他向着穷奇凭空挥斩,霎时间,修罗剑域中无数仙剑旋转,如结队的蜂群前赴后继,疯狂的袭向域中的穷奇。 穷奇一声咆哮,双翅急抖如扇,刮得蜂群剑阵晃动,双翅狂风席卷,袭来的剑阵刺在他的毛发上,虽凝成冰霜,但他只是轻轻一抖,却是全然毫发无伤。 “呜——轰!” 穷奇张开巨口衔一口妖气,但闻一阵巨响,刹那间,凝成一柱纯白炙热的妖元弹喷射而出,他衔住光柱旋转,四周无数鲜红的仙剑震碎,纷纷跌落在地面,瞬间消失不见踪迹。 “虎虎虎,你这些惶惶剑阵,尽如山中陈年朽木,根本不堪一击。” 洛商收起修罗剑域,手仗无锋傲然耸立,以渺小人类之躯,面对高山雄伟的凶妖,不灭、重黎、飞廉、虬髯客纵身一跃,落在了洛商的左右身侧。 飞廉提长棍遥指,喝道:“瞧把你们能的,不就是玄甲天地么,好像谁不会似的。” 言罢提棍跃起,身躯极速壮大延展,刹那间,便化作了一头巨大的金毛猿猴,艳阳照耀下,金毛闪着金色光辉迎风招展,手中九龙囚火棍状如天柱,轻轻抖动便可气动山河。 与此同时,不灭飘然而起,化身为一头纯白的巨狐,天然尊贵去其雕饰,身后四条毛绒长尾格外醒目,重黎抖动双翼扶摇,瞬间翱翔成一只重名巨鸟,但见她身上闪耀的霞光金羽,那必是凤凰血脉无疑。 虬髯客不慌不忙,摇身盘旋而起,化作一条红色巨龙腾空,吞吐之间云雾缠绕,鳞甲鲜红映照万象,张牙舞爪尽显真龙威严。 “龙!真龙!” “龙族回来了!” “可是有好多年,不曾见到过真龙了。” “想当年,龙主带领着龙族,率八部妖众首领,开辟妖域一片天地,何其英明神武。” “哎,遥想辉煌岁月,不禁潸然泪下。” 遗迹战场的结界内,无数妖众陡见真龙,竟是激情洋溢,不觉热泪盈眶,纷纷议论不止,结界内的妖众一片沸腾。 忽而空气涟漪颤动,穷奇微启虎口低声数语,以十大凶妖独有的频率,传至其余九大凶妖耳中,九大凶妖默然颔首,急撤出四大凶妖振翅,与不灭、重黎、飞廉、虬髯客缠斗在了远处。 余下六头凶妖低眉,或眼角邪恶浅笑,或口中呼吸凝成烟雾,或嘴角长涎直流,四爪轻踏碎裂山石,以巨兽遮天的压迫,众目虎视眈眈,将洛商围困在了中央。 “快逃,你不是他们的对手!” “人族兄弟,你已经尽力了,不要为了我们白白丢了性命!” “快逃,我们不会责怪你的。” “太卑鄙了,居然以六头显化凶妖真身,一起围剿渺小的人类。” 遗迹结界之后,无数妖众愤愤不平。 洛商浑然无惧,微微一笑道:“我猜,你适才的低语,一定是让他们四头凶妖,极力拖住我的朋友们,好让你们六个使全力来对付我。” “虎虎虎,不错,想不到你区区人间修士,倒是看的这般通透。” “你真的以为,仅凭他们四头凶妖,就能抵挡住我朋友们的攻击吗。” “无妨,他们只需拖住一刻,足矣!”穷奇高傲自负的说道,其神态猖狂嚣张,仿佛顷刻便已判定洛商的生死。 “哈哈,无需多言,便请一战!” 洛商左手凭空一抓,一小小酒葫芦豁然掌中,他伸拇指轻弹,仰天豪饮一口,随即收起小小酒葫芦,以臂拭嘴,其大义凛然之豪气,临危不惧的豪情,深深触动着结界内无数妖众。 “小子狂妄!” 洛商手仗无锋横眉冷眼,身体升腾起的凛冬寒气,与双目闪过的暴戾杀气交织,瞬间荡过整个战场,仿佛天地孑然一身,神佛无惧。 “霜寒千里。” “虎虎虎,在我们玄甲天地之前,区区寒冰何足为惧。” 六大凶妖振翅高飞,口中吐气凝成的妖元弹,炙热高温瞬间击退寒冰,洛商仗剑凝诀,六大凶妖接连释出妖元弹,向着洛商狂轰乱炸。 “轰——” 洛商左右闪避跳跃,山石地面尘土飞扬,洛商所过之处,尽皆轰成了巨大深坑,偶有几次,妖元弹擦肩而过,看得结界后无数妖众惊心动魄。 “小小苍蝇,看能如何逃出我们的掌心。” 六大凶妖低语,一齐伸爪六面合围,洛商仗剑急避闪躲,可六凶妖六位一体,步伐身形协同,但闻耳畔阵阵风啸,刹那间,六只巨大利爪齐至,遮天蔽日,洛商逃无可逃,伴随着一声巨大轰鸣,即被牢牢的拍在了凶妖掌下。 “虎虎虎” “吠吠吠” “我们六位一体,六爪齐至,小小苍蝇,还想逃脱。” “只怕如今,他已被碾成了齑粉。” “这就是与我们作对的下场。” “我看还有谁,胆敢挑战我们十大金刚威严。” 遗迹战场围观的妖众,见洛商孤身迎战六凶,被他的豪气干云深深震撼,又见他终究被六大凶妖掌灭,尽是神情沮丧,目中无限惋惜和哀伤。 第176章 法天象地 “商哥哥!” 重黎蹙眉惊慌,目向洛商被掌灭的方位,满脸的焦虑与关切,化作数息大声疾喊,遥望灰尘散尽不见回响,急抖双翼振翅横枪,却被迎来的玄甲天地凶妖所阻。 “小娘子,何必如此惊慌,吠吠吠,没了你的商哥哥,不还有小爷可与你缠绵么。” “找死!” 重黎咬牙切齿,瞳孔骤缩闪过一丝哀伤,面颊震怒绯红微颤,眼角噙泪染着赤红的怒火,双眼一闭一睁间,重瞳神威喷涌直射,震得对战的凶妖目眩神离。 “漫天剑羽!” 刹那间,无数羽剑携重瞳之威,拥羽皇睥睨天下之势,燃成片片金尖红尾的火羽,铺天盖地、疾驰而过,瞬间贯穿了与之对战的凶妖。 “不” 与重黎对战的凶妖目色恐惧,满脸的不甘与难以置信,化作一声嘶哑的呐喊,顷刻间,凶妖的玄甲天地消散,重归对战当初的模样,携着阵阵迎风迷雾,以头向下砸向地面。 与此同时,飞廉抓耳挠腮,目色凶狠而决绝,但见他昂首仰天一声长啼,双脚碎裂山河微蹲,周身金色毛发闪光,伴随着丝丝白色电闪,逐渐燃成一片仙脉紫芒,倏然间,身法竟是快如雷霆。 飞廉右手一抖,九龙囚火棍翻飞,九条火焰如长龙盘旋向上,围绕着长棍燃成熊熊烈焰,忽又渐渐燃成一片紫芒,棍身紫色闪电若隐若现,飞廉举九龙囚火棍直劈,隐约间可闻龙吟阵阵。 “惊天一棍!” 长棍敏捷拉成虚影,突然间延伸数丈,当头一棍劈打在了凶妖头顶,只听到阵阵咔嚓骨骼碎裂声,对战的凶妖从天而降,地面山河尘土飞扬,顿时砸出一个偌大的深坑,坑中凶妖玄甲天地消散,双目失神翻白,口中鲜血吐沫横流。 不灭媚眼泛成血红,狐面肃然宛如凶神恶煞,双爪迎风锐裂虚空,纯白的狐身披染着蓝光,身后四条长尾席卷,搅得周遭空气颤动。 与之对战的凶妖咆哮,张血盆大口妖元弹直轰,不灭白影泛蓝漂浮,身形左右移动闪避,身后四条长尾抖动,霎时间暴雨冲尾而出,至凶妖身前丈许,化成寒芒冰锥急刺。 “暴雨锥光!” 玄甲天地凶妖挥臂,挡在自己身前抵挡冰锥,不灭趁机近身挥爪,急扼住那凶妖咽喉,将他扑倒踩在脚下,漫天冰锥落下,化成朦胧虚幻的水幕。 “水幕囚笼!” 凶妖奋力挥舞挣扎,水幕囚笼隔绝空气,束缚囚禁着凶妖口鼻耳目,凶妖窒息疼苦狰狞,不灭如神魔俯视,身后四条长尾弯曲,四枚妖元弹炙热浮在尾尖。 “轰——” 不灭狐眼决绝,四枚妖元弹齐发,只听得一阵轰鸣,爪下的玄甲天地凶妖,顿时化成一片水雾。 虬髯客一声悠远龙吟,身形鳞甲陡然火起,龙身鲜红带着滚滚热浪,盘旋乘风扶摇,携九天龙威从天而降,急缠绕在偌大的凶妖身躯上。 凶妖奋力挣扎,虬髯客越缠越紧,一重缠是一重关,凶妖伸爪急抓,可龙鳞坚硬厚过城墙,甲上烈焰熊熊,灼烧在凶妖玄甲天地上,顿时闻得阵阵皮肉炙烤的臭味。 凶妖无计面色狰狞,虬髯客浑然不觉,龙身紧紧缠绕,龙首怒目俯视,突然龙口怒张吐纳,但见咽喉烈焰滚烫,一口龙息吐纳而出,可怜的凶妖顿时尸骨无存。 不灭、重黎、飞廉、虬髯客同时施手,解决各自的凶妖后,一齐奔向掌灭洛商处,众妖群情激愤,张口怒目挥爪,即将大打出手。 “轰隆!” 突然,天际雷云翻滚,狂风席卷阵阵,六大凶妖头顶上空,无数雷云盘旋急涌,凝成一片云海漩涡,漩涡之中一阵雷鸣,仿佛神佛降临前,释放出的震怒威严。 顷刻间,六大凶妖玄甲天地的巨掌缝隙,燃起片片金色光芒,光芒都斗射而出,掌间一股威势如雨后春笋,携无穷无尽的力量,陡然冲天而起,迫使着六大凶妖巨掌急撤,玄甲天地的身躯一阵后移。 “法天象地。” 天际一声威严怒喝,瞬间荡破雷云苍穹,若神明空明军令,声震四野远近,六凶掌灭洛商处,一座人形金身拔地而起,威严显赫,睥睨天下。 那金身由金色光辉铸就,远望虚幻缥缈,与凶妖的玄甲天地相差无几,金身头上长发束着金冠,金冠之上竟悬着一小小葫芦和一口小钟。 金身上身赤裸,金色肌肉勾勒完美,金身右手掌一口金色长剑,剑身威严显赫,与无锋外形酷似,整个金身恢弘壮阔,其面容神态与洛商一模一样。 众妖凝神遥望,见金身的头顶之上,洛商手仗无锋傲视,一如金身外貌形态,正注视着身前的六大凶妖。 “太好了,你还活着。” 不灭、重黎、飞廉、虬髯客见洛商无事,顿时欢欣鼓舞,重黎更是振翅提枪,上前就要为洛商助阵。 洛商微微一笑,朗声说道:“不必出手,适才你们消耗巨大,速收玄甲天地吐息,接下来可还有恶战要打。” 重黎稍有犹豫,说道:“独战六大凶妖,真的没有问题吗?” 洛商未答,遗迹结界内的妖众,陡见洛商的法天象地,无不震撼的热血沸腾,妖众拍手相庆,仿佛大战的胜利即在此刻。 “开天一斩。” 洛商挥剑,法天象地转动,巨剑携恢宏威势乘风,动如雷霆速斩,只是轻轻一剑,六大凶妖便失其一,余下的凶妖惶惶,怅然若失。 穷奇低语咆哮,余下的凶妖得令,挥舞着巨大的玄甲天地,身躯飘忽、身影叠影重重,刹那间,竟是五大凶妖合一,幻成一头更高更大更显凶恶的穷奇。 暴虐穷奇邪眼鬼魅、面容憎恶,周身盔甲鲜亮纵横,六只利爪踏空,背后六翼携带骨刺,嘴角獠牙交错疯长,吐出的浊气顿成蜃雾。 “吼!” 暴虐穷奇口衔妖气,四周天地急剧色变,迷茫的空气灼热震动,兀自发出嘶嘶的颤抖声,妖气吞吐骤成气旋,如同九天耀阳当空,热浪席卷滔天。 “穷凶极啸!” 一枚硕大的黑色妖元弹,携雷霆翻滚之势,向着洛商的法天象地袭去,洛商仗剑施诀,但见他双目凝神注视,只待黑色妖元弹近身咫尺,法天象地突然抬手凭空擒接,黑色妖元弹旋转灼灼,竟不能再进分毫。 第177章 剑诛穷奇 “破!” 天地乾坤声朗,洛商右手仗剑横眉,左掌成擒凭空陡抓,与此同时,法天象地抵住黑色妖元弹的左掌,以控鹤擒龙之势,向着黑色妖元弹五指猛抓。 “砰!” 一声惊天轰鸣,灼热的黑色妖元弹,如同疯狂气胀的圆球,顷刻受到外力猛烈冲击,碎裂成片片炙热弹片,随即燃成阵阵黑色烟雾。 “呼呼——” 妖元弹炸裂释放的能量,如同狂风席卷着海啸,正以摧枯拉朽之势,撕裂冲击着远近山石陆地,四周天崩地裂,巨大的爆破轰鸣声,震得众妖头昏眼花,铺天盖地的热浪气旋,刮得众妖迎风飘荡。 遗迹战场围观的万妖,虽有结界天然屏障,却仍被妖元弹余波触及,倏然间,犹如身在惊涛骇浪中,身不由己的随波逐流。 暴虐穷奇一阵错愕,目色诧异的惊呼道:“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洛商左手轻拂,淡然说道:“小小妖元弹,不过是人间佳期的一枚炮仗,仅此而已。” 暴虐穷奇心有不甘,喟然叹道:“这就是人间修士,真正的实力吗!” 洛商提剑直指,语气之中夹带威严,朗声说道:“既见未来,还不束手!” 暴虐穷奇侧目,张血盆大口吼道:“竖子,休得猖狂!” 暴虐穷奇怒火中烧,昂首微启饕餮口齿,一丝黑色妖气吐口而出,忽而一分为二,飞舞盘旋凝聚,分立在头顶赤红弯曲的双角,和恶臭污秽的血盆巨口前。 黑色妖气凝聚成黑球,黑球旋转翻腾,正以极快的速度,疯狂的吸纳四周能量,刹那间,竟凝成为上下并列的两枚黑色妖元弹。 “烽火联盟!” 妖元弹炙热汹涌,四周空气嘶嘶,空间蒸腾扭曲,暴虐穷奇侧目,两枚黑色妖元弹急射,直奔洛商的法天象地而去。 洛商冷笑一声,说道:“哼,以一化二,徒劳何益。” 法天象地仗剑挥斩,天地风云动荡,四周剑鸣风啸,妖元弹划过空间,发出嗤嗤的裂空声,法天象地当空一斩,两枚黑色妖元弹戛然而止,顿时齐齐碎裂成渣。 剑动山河,剑气啸成狂风,将碎裂的妖元弹吹散,暴虐穷奇张口深吸,无数黑色浓雾凝聚,一部分化作他的身上铠甲,一部分环绕遮掩其身,令他远望半隐半现。 “灾厄具象!” 暴虐穷奇巨翼挥动黑雾,踏爪撕裂大地渗出腐血,口中流出的黑色毒涎,滴落在足下大地上,顿时腾起丝丝毒雾。 方圆百里扬起黑瘴,仿佛无数伥鬼挥刀,抑或是被他吞噬久困的亡灵,千军万马、哀嚎阵阵,四周腥风血雨,恶臭腐肉嗤鼻,向着法天象地冲来。 “霜寒千里!” 法天象地双手握剑,单膝跪蹲剑身入地,霎时间,一股无形威压拔地而起,法天象地身前一片,顿时扬起极寒冰锥,化成凶狠的冰霜狼群,漫过寒霜侵袭的地面,向着袭来的灾厄冲去。 “嗤嗤” 冰棱冰霜争先恐后,与灾厄具象剧烈交锋,天地一寒一暑,一白一黑,一东一西,一阴一阳,泾渭分明。 “蛊惑魔音!” 暴虐穷奇引颈低吼,吼声呈强横的音波脉冲,裹挟着扭曲是非的魔音,蛊惑、无限放大心中恶念,袭向法天象地头顶的洛商。 “吼!” 音浪狂风肆虐,荡向原野四面八方,遗迹结界虽能阻挡攻击,却不能隔绝音浪,遗迹战场定力稍弱的妖众,受此余音波及蛊惑,耳畔回响起心底最阴暗的私欲化作细语,开始纵情狂妄,为非作歹起来。 “咚!” 长空一声清脆钟鸣,洛商头顶束冠悬挂的遮天钟身,不意轻轻晃动数下,刹那间,一道巨大虚幻的钟身,旋转从天而降,笼罩守护在洛商的本身上。 “咚——” 遮天钟声长鸣,蛊惑魔音震碎,暴虐穷奇哑言,遗迹战场万妖寂静,不知适才无妄所为,洛商心中暗惊,不想这遮天钟声,竟还有如此破魔威势。 “开天一斩!” 洛商双指拭过剑身,法天象地依样,但闻剑鸣风啸,法天象地仗剑威严,洛商右手急抖,一道霸道凌厉的剑气,携万千法相威压,刺破周遭猎猎长空,当头直斩向暴虐穷奇。 “凶煞之铠!” 暴虐穷奇背上六翼垂护身躯,巨大血口吞吐的黑色浓雾,紧紧缠绕住身躯毛发,渐化作黑色锐利的铠甲,凛然无畏,气势如虹。 “嗤——” 法天象地长剑陡斩,四周空气炸裂、地动山摇,但闻风间刺耳轰鸣,长剑剑身划过黑色铠甲,顿时拉成细长喷溅的火花,待火花过罢,剑气剑身撤去,暴虐穷奇却是毫发无伤。 “吼吼吼,在凶煞之铠面前,你的长剑根本无法伤我。” “噢,是吗,我就不信,世间还有我斩不开的铠甲。” “我有凶煞之铠守护,一旦仙尊降临,局势瞬间逆转,你这偌大虚幻的身躯,顷刻便会灰飞烟灭,吼吼吼” “你不提,我倒是差点忘了。” 洛商脸色陡变,右手仗剑左手轻扬,数枚灵符乘风飘出,遮天钟似有所感,伴随着一声悦耳钟声,灵符飘扬颤动,如闻号令,灵符陡然拉长,幻成一道长长的锁链。 “小小锁链,能奈我何” “哗啦啦——” 灵符锁链如走龙蛇,以极快缥缈的速度,鬼魅莫测的身法,盘旋缠绕身披黑色凶煞铠甲的暴虐穷奇,暴虐穷奇嬉笑浑然无谓,可那灵符锁链一旦触碰黑色铠甲,便急速增长变粗,瞬间即将暴虐穷奇牢牢缚住。 “你你想做什么,快放开我,快放开我” 暴虐穷奇面色扭曲狰狞,眼中写满了莫名恐惧,灵符长链越缚越紧,长链上神秘古老的铭文,开始疯狂的吞噬暴虐穷奇妖力,不断的汇入遮天钟内,遮天钟声悠扬清脆,仿佛奏响着欢快的凯歌。 洛商右手顺势抖剑,无锋剑气纵横裂空,剑身以剑柄为,逐渐覆满金色光芒,与此同时,法天象地长剑金焰熊熊,宛若一柄金色火剑。 “呀!” 洛商纵身而起,法天象地脚踏威压点地,四周顿时山石崩裂,尘土急速后撤飞扬,法天象地飘然腾空,双手前后握住剑柄,剑身垂落从天而降,瞬间贯穿了暴虐穷奇的头颅。 第178章 钟鸣逆战 “崩!” 暴虐穷奇头颅轰然击地,巨大的身躯陡然坍塌,伴随着威压轰鸣,四周方圆地裂山崩,冲击扬起的狂风,席卷着砂石尘土盘旋。 暴虐穷奇身躯瘫软,背上六翼垂落耷拉,面容狰狞而可怖,目中多是不甘和难以置信,金色的法天象地凛然,一脚踏着沟壑陆地,一脚踩在暴虐穷奇头颅上,坍塌停止的一瞬,法天象地顺势起身,狠狠的将长剑抽出。 刹那间,暴虐穷奇邪恶的嘴脸上,五只凶妖的脸庞飘忽闪现,暴虐穷奇奄奄一息,巨身剧烈颤抖扭曲,头颅贯穿处流淌的黑色血液,逐渐蔓延成黑色长河。 众妖昂首惊心动魄,抑或是握拳揪心诧异,遥望眼前的震撼景象,顿时鼓舞欢呼雀跃,遗迹战场结界内外,“洛商”二字的呼喊声,震耳欲聋、山呼海啸。 洛商傲然矗立于法天象地,俯视着遗迹战场内外,烈日刺破层云,恰斜照在他的身上,远风抚荡,吹过他长长的发梢,倏然间,遗迹战场万妖瞻仰,敬若神明。 “刷刷——” 暴虐穷奇身躯蠕动,似有数头生灵困于体内,钩心斗角争夺,伴随着丝丝声鸣,巨大的身躯陡然撕裂,分作原先的五大凶妖,五大凶妖身负重伤,身形急速缩小复原,气若游丝的瘫倒在地。 “哐哐!” 五大凶妖头颅晃动,额头两侧的青铜短柱声脆,催化闪耀着青色幽光,青光缠绕青铜短柱扶摇,忽而汇聚凝结当空,刹那间,凝聚成团的青光斗射,直冲苍穹而起,结成了一道青铜长线,横亘在天际上空。 “轰!” 漫天仙玄威严陡降,压得众妖喘不过气来,洛商身仗法天象地凛然,巨脚重踏地面以成气旋,与仙玄威严猛烈冲击,这才使得众妖稍稍喘息。 横亘天际的青铜长线,如长棱般上下交错,裂成一道虚空青铜大门,大门幽暗之中飘出一年轻修士,那修士长头大耳短身躯,高隆的前额,头束一顶莲花紫金冠,须发黝黑明亮,身穿白色北斗七星纹袍,手臂斜搭一杆玄星拂尘,精神抖擞、仙风道骨。 “仙尊!” “是仙尊!” “仙尊真的来了!” 仙尊脚踏虚空,一步一步漫步天际,身后青铜大门悄然隐匿,仙尊蔑视众生,面容冷峻无情,十大金刚残存者,遥望仙尊威严,无不喜形于色。 “仙尊降临,你们死定了。” “仙尊,快救救我们。” “” 仙尊见十大金刚如此颓势,几只身负重伤倒地,几只气若游丝瘫软,几只尸骨荡然无存,仅留一缕缕气息存世,手中拂尘微愠,倏然间,十大金刚残存者身不由己,纷纷贸然腾空,逐渐化成了一枚枚冰冷的妖丹。 仙尊道貌岸然,只是微微启齿,便将那浮动的数枚妖丹,如饮清风般悉数吞入腹中。 “” 突然的变故,令昂首的万妖一片哑言,众妖面面相觑,只觉自己脊背一阵发凉。 仙尊俯视无言,身后一杆尖枪破空,从裂缝中缓缓刺出,尖枪粗壮亘长,上绘青铜花瓣纹路,寒芒骤现、势不可挡。 “青铜之枪。” 尖枪急射而出,只听得一声破空啸声,法天象地瞬间破碎,金身身躯轰然崩塌,消散不见踪影,洛商手仗无锋裂地,单手捂胸后滑数丈,不灭双手推掌撑其后背,这才勉强稳住身形。 “没事?” “咳咳,不碍事” 青铜之枪威力绝伦,穿法天象地而过,余威震裂山河,洛商仗剑起身,重黎、飞廉和虬髯客也跃至身侧,众妖殷殷关切,见洛商并无大碍,心中稍安。 飞廉侧耳轻声问道:“仙尊既已亲临,接下来该如何处置?” “依计行事。” 洛商与四妖各踏方位,洛商挥剑占据金位,不灭抚软剑占据水位,重黎提枪占据土位,虬髯客手抓葫芦占据火位,飞廉立棍占据木位。 “五行缚仙阵!” 五形相生相克,五者同时凝诀念咒,奋力以手中兵刃杵地,刹那间,五道彩色光柱冲天,渐汇成五面无形光柱结界,彼此相扣衔接,将踏空的仙尊围困其中。 仙尊不语,只是轻抖手中拂尘,但闻细微咔嚓声响,那冲天的彩色结界破碎,占据五行方位的洛商等众,瞬间被结界碎片击飞了出去。 “啊——” 仙尊抬手一挥,天空浮现四朵青铜萼花,盘旋间逐渐绽放,孕育出四对青铜短柱,短柱上绘圆纹如锥,赫然滚动在天际,仙尊睥睨扫视不灭、重黎、飞廉、虬髯客四妖,伸掌轻轻一推,青铜萼花裹着短棍,急速驶向四妖。 “青铜之花,成为本尊的傀儡。” “小心,千万不要被那花朵击中!”洛商大声提醒道。 四妖闻讯急忙退散,青铜萼花穷追不舍,洛商纵身挥出四枚灵符,金光闪耀围向青铜萼花,与此同时,头顶遮天钟声脆鸣,射出四道遮天钟威严,附着在洛商挥出的灵符上。 “哗、哗、哗、哗!” 灵符扶摇盘旋,幻化成一道长链,长链首尾相顾,化成一个个花篮,包裹向袭来的青铜萼花,青铜萼花入篮即化,消融成一缕缕青铜之水,片片花瓣散落一地。 “遮天钟,你竟敢忤逆本尊!” 天际一声威严大喝,遮天钟身微微晃动,即从洛商头顶束冠脱离,逐渐显化悬浮转动,钟身顷刻摇摇欲坠,身形不断颤抖,仿佛被仙尊威严震慑,又好像是在与宿命不屈抗争。 “快,快滴血认主!” “啊,谁?”洛商环顾左右,望向凌空转动的遮天钟,疑惑的问道:“是你在跟我说话吗?” “快,来不及解释了,快滴一滴鲜血融入我身!” 洛商见势伸指咬破,以指尖一滴鲜血注入钟身,金色遮天钟顿时平复,钟声清脆悠扬,如独步天下的神器,兀自散发出傲世威严,仙尊伸手欲夺,遮天钟已复如花生,悬落在洛商头顶束冠上。 “毁坏本尊丹炉,又沾染本尊法器,罪无可恕,罪无可赦!” “妄以生灵为丹,以十凶极恶为爪牙,荼毒分裂妖域,生吞自己血脉,悖逆人伦天道,你的罪孽罄竹难书。” “天道,小小儿郎也谈天道,在这茫茫妖域,本尊即是天道。” “冥顽不灵。” “今日,定不会让你再行走脱,今日,本尊必生擒取你神脉。” 第179章 青铜桎梏 “血战到底,不死不休,今日我必亲手斩你,以澄清妖域天明。” “哈哈哈,区区渡劫境二重,未经大道天劫洗礼,不识仙宗妙用法门,不窥仙道长生奥妙,还敢妄言斩灭本尊,痴人说梦!” “修仙,本是夺天地造化,肃清世间诸多不公,以证自身之道,似你这般荼毒生灵,只求长生苟活存世,又岂能领悟天地大道。” “天地大道,天尊地卑,天地本就不公,何来大道?” “若天地不公,我必抗争到底,若前途无路,我必仗剑斩之。” “多逞口舌之利,妄言匹夫之勇,徒说无益。” “道不同不相为谋!” “看来,是时候让你见识下,仙玄境真正的实力了。” “求之不得。” 仙尊抬手推出一枚小盒,上绣青铜道纹篆字,状如袖珍的密封长盒,悬浮移动泛着幽幽荧光,岁月尘封,散发着莫测的鬼魅气息,久望令人不寒而栗。 “倏倏——” 小盒陡然增大数倍,竖立高悬于天际,宛如一口飘荡的棺椁,倏倏间青铜棺盖轻启,棺椁内阴森空洞,仿佛幽暗恐怖的深渊,隐约间可闻亡灵痛苦哀嚎,似有无限冤屈与不甘,亟待道心超度往生。 “青铜桎梏。” 刹那间,青铜棺椁深渊凝视,旋成一股汹涌吸力,朝着洛商所立袭去,洛商惊心躲闪,青铜棺椁厚重如山,散发的恐怖威势,令洛商不能移动。 “啊——” 洛商仗剑斩击,青铜棺椁刀剑难伤,洛商身不由己,悬剑挂在青铜棺椁边缘,一手紧握无锋仙剑,一手抓在青铜棺口,青铜棺椁内生灵哀嚎,似有无数虚幻向上的手掌,使力狠狠拉扯住洛商双脚,将他拉跌入黑色深渊之中。 “咔!” 青铜棺椁棺盖赫然紧闭,仙尊拂尘轻动,青铜棺椁瞬间隐匿,而适才隐匿的位置,洛商仗剑凌空肃立,气势威严霸道,只是身躯木讷、目光稍显呆滞。 “哈哈,玩个尽兴罢。” 仙尊微微一笑,弹指一缕清气拂动,顷刻注入洛商百会穴中,旋即摇身踏云不见,留下众妖一阵讶异无言。 “仙尊怎么走了?” “管他呢,彼此相安无事,皆大欢喜。” “他会如此好心?我总感觉哪里不对!” “商哥哥你还好吗?” 倏然间,洛商周身杀气弥漫,双目渐染红芒,手中无锋赫然颤动,径直斩向上前询问的重黎,重黎花容失色、心中一惊,无锋近在咫尺,提枪格挡已是不及。 “铮!” 九龙囚火棍熊熊,抵挡在无锋剑上,但听得一声铮鸣,飞廉急挡在重黎身前,却被无锋剑气斩击,与重黎双双撞飞数丈乃止。 洛商临阵倒戈,众妖大惊失色,遗迹战场结界内的万妖,皆是一脸震惊,不灭上前朗声喊道:“洛大哥,你怎么啦?” 飞廉提棍撑身,气喘吁吁说道:“这小子,下手可真狠啊” 重黎目色凌厉,手提黄金幻羽长枪,淡然说道:“他身上的气息,与商哥哥的气息似像非像,一时难以捉摸。” 虬髯客摇了摇头道:“他的眼神暗淡,好像着了魔一样。” “适才仙尊一缕清气,难道洛大哥被控制了?” 不灭向着洛商大声呼喊,试图极力唤醒洛商,可洛商仗剑肃立,身上升腾的杀气愈浓,红芒双目扫视众妖,对不灭的呼喊置若罔闻。 “怎么样才能解除控制,谁能告诉我。” “” 洛商沉默不言,而手中无锋连击,数道凶横的剑气齐袭,向着众妖接连逼斩。 “大家小心些,他的境界可比我们都要高。” “还好他只仗仙剑斩击,并不施展道法仙术,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不灭、重黎、飞廉、虬髯客四者合击,瞬间与洛商大战数十回合,四妖相护配合侧击,一面寻找斩击破绽,一面探索解除控制之法。 青铜棺椁之内,洛商坠入无尽深渊,耳畔呼呼风啸,身躯旋转随风,也不知过去多久,忽而眼前黑暗逐渐明亮,他伸手急抓在一处岩壁上,稍稍稳住身形,撑剑站立起身,警觉的望向四周。 “这里怎么与鼠族误入的地宫,如此相似?” 洛商举目远眺,地宫的尽头,一扇巨大的青铜门紧闭,门上交叉张贴着两道封条,封条之上浮现着一个斗大的封字,不知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传闻那道石门背后,封印着上古凶兽,切不可踏入半步。”洛商回想起鼠六所言,心中好奇心大盛,左右四下无人,他提剑迈步向着青铜门逼近。 “吼!” 他伸掌触印在青铜门上,突然门后一声怒吼,四周地势起伏变幻,天际风起云涌,雷鸣电闪间下起淅沥小雨,细雨滴落在山势,渐成一处天堑峡谷。 峡谷南北纵横,洛商静立峡谷之间,天空晴朗落下一缕阳光,拉伸着他长长的身影,北边季风呼啸,携来一缕森冷寒气,穿过漫长的峡谷深喉,顿时鬼哭狼嚎。 “这是哪里?” “这是青铜棺椁里。”峡谷北面,一道身影朗声说道。 “你是谁?” “嘿嘿,我是你啊。” 洛商心中一惊,定睛细看,见北面身影仗剑肃立,不但赤裸着上身,就连手中无锋仙剑模样,身形、相貌与自己仿佛镜面里的倒影,一模一样。 洛商思量正欲上前,忽而发现自己身躯禁锢,像是被什么牢牢束缚,任凭自己如何挣扎,依旧无济于事。 北面身影仰天狂笑,说道:“别白费力气了,凭你是无法挣脱的。” 森冷的峡谷,诡异的身影,窒息的空间,洛商奋力挣扎,可越是挣扎,身上的束缚反而越束越牢,连番挣扎,令他手中无锋落地。 “影杀!” 北面身影仗剑,忽而一分为三,三道身影纵身,一齐斩向洛商,洛商额间虚汗横流,他忙御无锋抵挡,可那些身影蛮横,一剑便将洛商的无锋挑落远处。 “我倒是忘了,你渡劫境二重,即使身躯被束,仍可以御剑斩敌。” “哈哈,那便封了他的识海。” “这个主意甚好,甚好” 三道身影当中者,挥手凭空一抓,洛商顿时头晕目眩,对四周的感知一片茫然。 “安心上路,哈哈哈” 风啸剑鸣,雨滴叶落,三道身影纵身,从三个方向挥剑,直取洛商命门。 第180章 龙气镇妖锋 “呆葫芦,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遮天钟一声怒喝,身躯晃动急撞在掌天葫芦上,像是一位严厉的长者,一脚踹在后辈的屁股上,掌天葫芦应声飞出,遮天钟则陡起一道虚影,化成一口金色的大钟,罩护着洛商的整个身躯。 “哐!” 三道身影三剑齐至,合击在了掌天葫芦大肚上,三剑力道凶狠,掌天葫芦一时难挡,急撞在遮天钟的虚影上,但闻遮天钟声长鸣,遮天钟满脸嫌弃道:“你这呆葫芦,让你以身抗敌,不是和尚撞钟” 掌天葫芦身躯一颤,像是受了某种刺激,葫芦大肚收缩吐纳,身躯如神龙摆尾顺势斗转,三道身影仗剑再斩,掌天葫芦蓄力张口一吐。 “呼——” 一道千钧音浪成环,携撼天威势激射,如狂风骇浪拍向三道身影,三道身影急忙横剑于胸,身躯竟是不由自主的后撤。 “嘿嘿嘿,好葫芦,好葫芦,这狂吼音浪还真不错。”遮天钟大笑道。 三道身影相顾一笑,忽而身形飘动合而为一,那身影冷哼一声,伸双指拭过剑身,阔剑光芒闪耀,那身影蓄力挥剑,再斩在掌天葫芦屁股上,掌天葫芦奋力抵抗,那身影提腿一脚,直踢在了掌天葫芦腰上,掌天葫芦陡然一震,像是老腰猛击折断,瞬间后退旋至洛商身侧,缩小悬挂在洛商的头顶束冠,不再动弹。 遮天钟埋怨叹道:“什么掌天葫芦,还不如一只袖珍花瓶,关键时刻,还得是依仗我才行。” 那身影浑然不觉,手中仙剑携势斩击,身躯凌空旋转如箭矢,剑尖直抵在遮天钟的虚影上,但听钟声轰鸣,遮天钟虚影纹丝未动。 那身影抬手握掌,目色冷峻道:“好一个金钟罩,你既认主无法夺得,那便撕碎裂成灰烬。” 遮天钟大惊失色,拼命摇晃己身,寄以示警洛商,急道:“不好,瞧他眼神,好像要毁了我的钟身,你快想想办法啊。” 洛商叹息道:“我全身都被禁锢了,根本无法施展手段啊。” 遮天钟低语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里应该是青铜棺椁世界” “你是说,这里的一切,皆是虚无的幻境?” 那身影剑气纵横,手中仙剑蓄力暴击,连续挥斩在遮天钟虚影一处,但闻细微的碎裂声,遮天钟虚影斩击处,开始裂起丝丝细线,仿佛再斩几击,便要瞬间绽裂崩碎。 “崩裂,毁灭” 那身影居高乘势一斩,剑尖一点寒芒闪耀,即刻便要破了金钟罩,遮天钟左右犹豫为难,张口大声说道:“完了完了,我命休矣!” “重瞳之力!” 洛商双目重瞳流转,一股重瞳神威之力,汇成道道凛冽的剑气,迎击在了袭来的剑尖上。 “轰——” 剑气剑尖对撞,形成的威压荡漾,划过峡谷深涧,顿时狂风席卷、山崩地裂、草木横飞、江水断流。 那身影借力翻滚后撤,且惊且喜道:“重瞳!你身上隐藏的秘密,还真是不少呢,哈哈哈” 重瞳神威所过,四周峡谷山石颤动,似有崩塌消散之意,洛商甩了甩手臂,不受禁锢所制,他急挥右掌一展,掌心燃起一缕火焰,金芒炙热,空气莫名躁动不安,洛商施力一捏,火势乘风蔓延,那身影恐惧急速后撤。 “烈焰焚天。” 那身躯逃脱不及,被金色烈焰沾染,瞬间焚成了青烟,四周峡谷破碎,洛商只觉脚下一空,顿时从半空坠落在地。 青铜棺椁之外,假洛商独战四妖,四妖气喘吁吁,浑身上下伤痕累累,不灭、重黎、飞廉、虬髯客且战且守,相护配合迎击,依旧不是假洛商的对手。 久战成疲,不灭一朝不慎,假洛商仗剑自斩,不灭命门暴露,已是无处可退,假洛商横剑直劈,风鸣剑啸,剑身离颈脖不过咫尺。 “哗哗——” 不灭闭目待命,忽然假洛商如青烟消散,远处坠落地上洛商一个踉跄,撑剑缓缓起身,不灭望着远处的洛商,缓缓睁眼好奇道:“他怎么不斩我?” 洛商望向不灭,好奇的问道:“你们怎么了,怎么见我好像见到鬼了一样?” 飞廉提长棍直劈,大声喊道:“你不用假装无辜,来欺骗我们,我们可不吃这一套。” 洛商横剑格挡,问道:“飞廉,你这是何意?” 虬髯客急忙说道:“他能说话,他是真的洛商。” 重黎激动上前道:“你真的是商哥哥?” 洛商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淡然说道:“难道我还有假?”忽而想起什么,说道:“我在青铜棺椁中,望见了自己的影子,难道这青铜棺椁之外,也有一个我的影子?” 众妖未答,天际仙尊踏空浮现,细细察看,他的拂尘末端一丝,好像被什么烈焰焚化,留下一道难以察觉的灰烬。 “本尊倒是小瞧你了。” 仙尊目色冷峻,手中拂尘挥动,青铜棺椁原地再现,仙尊左手凭空一抓,青铜棺椁急速变化,右手拂尘损失直甩,但见拂尘光芒闪耀,瞬间没入了青铜棺椁之中。 “咔!” 仙尊右手紧握,那变化近前的青铜棺椁,已化作了手中青铜剑鞘,而扬起笔直的拂尘,变成了一柄青铜长剑,但见青铜剑鞘铭文浮现,星芒点缀其上,剑柄暗布仙道云纹,仙尊右手一抖,青铜长剑已然出鞘。 “此剑名为镇妖,乃采他山之精石,取妖域无数大妖筋骨,拾点凶兽猛禽鲜血,更以真龙身躯祭剑,千锤百炼,出鞘必斩妖而归。” 洛商昂首远望,镇妖剑通体青黑,剑身布满细密的水纹,刃口寒光凛冽,隐现血色,剑脊处一道暗红纹路,剑格铸作妖首吞刃,剑柄缠以龙筋,自带一股凌厉怨念,剑气逼人。 仙尊握剑直指苍穹,左手暗自掐指凝诀,口中朗声念道:“镇妖剑,山海镇妖魔!” 天际雷云密布,闪电翻腾鱼跃,旋成一道奔腾的云海,云海之中一声怒雷震动,忽而降下一片大雨,大雨离开云海,化作一柄柄长剑,向着洛商及四妖位置袭去。 洛商脚踏地面,双手紧握无锋剑柄蓄力,身上升腾的杀气凝成金色的剑道龙气,待剑雨凌空,洛商挥剑冲天斩击,一道浑厚霸道的剑气,化成一条金色的巨龙,张口向着天际怒冲去。 第181章 剑道龙气争锋 “噢,这是龙气。” 怒龙迎难而上,张巨口剑齿衔住剑雨,龙眼圆睁舞爪乘风,所过之处地裂山崩,镇妖剑雨风驰电掣,以睥睨天下之姿,乘居高临下之势,与怒龙蓄击在了一起。 “轰!” 蔚蓝天空剑啸龙吟,碰撞气旋凝成狂风,急荡向四周远山,众妖引颈观望,只觉镇妖剑雨铺天盖地,而剑上亡魂哀嚎喘息,不觉心下骇然,脊背虚汗直流。 “剑道龙气,剑斩不平,气渡亡魂。” 龙气至刚至阳,与镇妖剑漫天怨念交织,呼啸冲撞过罢的剑雨,顿时碎裂化作滴滴水珠,悄然飘落入地,而龙气穿过剑雨,亦是消散于无形。 余下急落的剑雨倾盆,不灭、重黎、飞廉、虬髯客各仗兵刃,一面闪身寻处躲避,一面迎头挑刃格挡,那些袭来的剑雨,剑尖斩入山石地面,竟是不散不灭,宛如一柄柄真实的仙剑,兀自散发着震慑万妖的气势。 洛商仗剑肃立,伸手接过点滴水珠,心中暗自惊叹道:“这漫天的镇妖剑雨,宛如真正化形的镇妖剑,我凝聚的剑道龙气挥斩,勉强能斩断片雨,却根本无法触及剑阵。” 仙尊踏空而立,剑鸣风啸刮得衣衫猎猎,他蔑视着脚下的洛商,笑道:“这也叫剑道龙气!”仙尊摇了摇头,叹息道:“也罢,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剑道龙气。” 仙尊左手掐指凝诀,口中默念数语,身上剑道龙气弥漫,越凝越是强悍霸道,似有数条真龙虚影环绕,张牙舞爪、守护盘旋在侧,隐约间可闻阵阵龙吟。 仙尊右手镇妖剑轻抖,盘旋的剑道龙气急注,他甩手顺势轻轻挥斩,远山险峰拦腰斩断,巨石崩塌散落声震,扬起的灰尘冲天。 一剑可搬山,一剑镇妖魔,遗迹战场的众妖畏首,均被仙尊气势所慑,皆是愁眉苦脸哀声暗叹,渐有退缩认命之意,可此役决断众妖性命,背水一战,尚有一线生机,一旦临阵退缩,妖域必将血雨腥风。 即便此刻退缩,又能改变什么,如若妖域不作改变,那妖域的未来,又在何方呢? 洛商凛然仗剑,却是面露疑色,好奇问道:“龙气点滴难以开启,你的剑道龙气,为何这般汹涌澎湃?” 仙尊自鸣得意道:“哈哈,本尊尽斩妖域真龙,饮其鲜血而食其肝髓,方有今日剑道龙气。” “……无耻之徒,斩我龙族血脉,我与你不死不休!” 虬髯客咬牙切齿,身上仙脉红芒闪动,渐成红色熊熊焰火,他纵身高高跃起,脚下葫芦如闻召唤,助他扶摇腾空,他双手握拳燃起烈焰,一对火拳蓄力直击仙尊。 “本尊倒是忘了,妖域除了他之外,还有你这一条小小真龙。” 虬髯客火势凶猛,顷刻即至仙尊身前,仙尊淡然一笑,伸单指对着虬髯客额头一弹,虬髯客顿如陨石坠落,重重的砸入了地面。 “咳咳” 四周山石崩裂,虬髯客口吐鲜血,身上肋骨不知断了几根,仙尊镇妖剑挥舞,一道凶横凌厉的剑气如风,向着虬髯客落下的方向斩去。 “三十六变,裂地变!” 洛商脚踏地面崩裂,双眼外框眼角处,亮起一抹金色若鳞,身上气势陡然攀升,他闪身向前一跃,急挡在虬髯客的身前,向着袭来的那道剑气,连挥数剑才将剑气化解。 不灭、重黎、飞廉落在虬髯客身侧,俯身上前查探,洛商仰头急道:“速将他送入遗迹战场内” 言罢提剑踏空,数枚金色灵符开路,随他心意浮空而动,自施展裂地变后,洛商身上的剑道龙气愈烈,无锋剑气纵横,瞬间与仙尊缠斗一起。 “铮、铮、铮——” 双剑斩击阵阵铮鸣,剑斗溅起的火光如星,剑气撞击划过地面、山峰,顿时山石碎裂,尘土飞扬,二人踏空战至地面,又从地面战至山峰,手中仙剑寒芒急点,化作道道虚幻剑影如风。 “铿!” 洛商脚踏灵符居东,手御无锋急速前冲,仙尊脚踏虚空居西,弹指剑镇妖剑直斩,二剑剑尖刹那对撞,剑尖汇聚的剑道龙气,幻化成东西两尊怒吼的龙首,剑啸龙吟声震四野。 无锋与镇妖剑不相上下,仙尊见势拂袖,一股汹涌的剑道龙气直袭,竟化作龙身扶摇,洛商顿感压力倍增,面色微变间额头冒起了汗珠。 “哼,小小萤虫微光,也敢与九天耀阳争辉!” “谁是萤虫谁是耀阳,还尚未可知。” “狂妄的小子,竟不知死期将至。” 仙尊目露凶光,身上剑道龙气暴戾,从御剑的手指点出,汇聚在了远处的镇妖剑上,镇妖剑上幻化的巨龙成型,张牙舞爪直扑洛商,洛商脸色陡变,身形不由自主后撤,口中一抹鲜血喷出,数点滴落在远处无锋幻起的龙首上,那龙首突然颤抖数下,金色剑道龙气竟逐渐染成鲜红。 “这是龙主的气息。”仙尊颇显诧异,随即脸色一横,蹙眉说道:“看来,不能再留你性命了。” 仙尊双指直竖,口中默念数语,镇妖剑携剑道龙气斜斩,洛商急御无锋相抗,但闻斩击阵阵,仙尊幻化的完整巨龙,翻滚缠绕着洛商的红龙,红龙则张牙咬住巨龙命脉。 刹那间,双龙怒吼撕裂崩碎,洛商被威势掀飞,身如箭矢后撤数十丈,猛撞在了山石岩壁上,手中无锋失力跌落地面,仙尊身躯轻轻摇晃,后撤数步即止。 “只要留你尸身,本尊一样可夺神脉!” 仙尊嘴角微翘,乘适才斩击威势,抬手镇妖剑凌空悬浮,仙尊手掌缓转慢握,镇妖剑疯狂转如锥,仙尊伸指轻弹,镇妖剑寒芒乍现,向着岩壁上的洛商急刺去。 岩壁碎石当中,洛商蹙眉气喘吁吁,脸色因适才的剑道龙气争锋而显得有些苍白,他伸手拭去嘴角血渍,眼角金鳞消散,裸露的上身多显伤痕,伤痕间金芒律动,正在快速的修复着身躯。 镇妖剑转瞬即至,洛商只觉抬臂乏力,危难存亡之际,他急忙御动四周山石,层叠相拥成盾,借以抵抗镇妖剑锋,可寻常山石又岂可以阻剑锋? “铮!” 千钧一发间,一根巨大的长棍拔地而起,棍柱浑圆上漫火焰,棍身亘长直插云霄,直立抵在镇妖剑前,与此同时,仙尊身侧四方,四道喊声同时响起。 “玄甲天地!” 第182章 月光狮子 “列阵在东,灵猿听令!” 飞廉玄甲天地高耸,化作一只魁梧的灵猿,他身披玄色锁子甲,肩胛左右一对黄金狮子肩吞,腰缠天青云蟒纹带,脚踩飞云疾步履,金色毛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列阵在西,白狐听令!” 不灭玄甲天地灵逸,化作一头妩媚的纯白灵狐,她毛绒长耳若山,额头正中一抹青丘图腾,身披鎏金碧绿甲,肩胛左右一对巨兽朝天肩吞,腰间缠着白蛇软剑鞘,灵狐长爪锐利如罡刃,身后四条长尾迎风招展,一双媚眼万种风情间不怒自威。 “列阵在南,真龙听令!” 虬髯客玄甲天地傲视,化作一条红色真龙,龙角金黄冲天如刺,龙眼怒目圆睁,龙须数抹鲜红随风,龙爪踏空盘旋扶摇,正张巨口朝着仙尊怒吼,他虽身不着甲,但龙鳞鲜红坚固,早已胜过世间任何铠甲。 “列阵在北,皇羽听令!” 重黎玄甲天地威武,化作一羽遮天巨翼,她身裹凤凰金甲铠,肩胛左右一对翎羽飞天肩吞,腰间缠着鎏金宝石带,脚上火红羽爪泛着金光,身后一对红羽夹金翅,振翅间羽皇威压阵阵,竟成风雷怒动之姿。 “四面楚歌。” 四妖同时蓄势,飞廉双手抱合凝聚妖气,四周雷电若隐若现,偶尔可闻阵阵雷鸣,但见他目光坚决,双掌之中一颗紫色雷鸣妖元弹成型。 不灭低眉匍匐轻吼,身后四条毛绒长尾迎风,忽而同时弯曲向前,四条长尾尾尖前端,各自衔着一枚白色炙热的妖元弹。 重黎双翼腾空招展,头顶一朵红焰状如皇冠,她左翅扶摇暗含狂风,右翅拍打蕴藏雷霆,风雷碰撞汇入妖力,刹那间凝成一枚风雷妖元弹。 虬髯客龙首朝天,口中呼吸急剧吞纳,忽而喉咙圆球异动,宛如炙热滚烫的岩浆,兀自散发出腾腾的热气,即将喷口而出。 “轰——” 风驰电掣、声势浩大,四妖所衔妖元弹齐发,向着中央的仙尊冲去,天际狂风怒雷电闪,妖元弹爆炸声震四野,爆炸形成的威压惊天动地,爆炸形成的烟雾缭绕遮天,一时难以消散。 “成功了么?”四妖满怀期待,注视着烟雾缭绕的位置,竟是不约而同的问道。 片刻的沉寂过后,烟雾缭绕的中央,忽而响起一个嘲笑的声音:“哈哈哈,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 烟雾逐渐消散,烟雾的中央位置,仙尊负手肃立云端,他的身体外围,一个偌大的法术球罩,包裹守护着整个身躯,数枚汹涌震撼的妖元弹齐发,竟是对他毫无作用,四妖霎时大跌眼镜。 “再来!” 不灭昂首怒吼,而四尾尾尖妖元弹凝聚,飞廉、重黎、虬髯客稍稍诧异,紧随不灭之势,蓄起强大的妖元弹来。 仙尊微愠挥袖,身上圆球法罩消失,他伸手凭空一抓,远处的镇妖剑如闻号召,顿时落入其手掌中,仙尊引剑朝天一指,天上剑雨消散落下,全部汇入镇妖剑中,仙尊挥剑一抖,镇妖剑威势愈强,众妖陡然远望,竟是心中升起丝丝畏惧。 “剑荡群妖!” 仙尊横眉冷眼,道袍猎猎竟是无风自震,他手提镇妖剑顺势一挥,刹那间,一道凶横强悍的剑气,如狂风席卷落叶,以锐不可当之势,向着四方的玄甲天地旋斩去。 四妖急忙收回半起的妖元弹,或双臂或双翼交叉,凝聚成妖元屏障,守护在自己身前。 “唰——” 剑气旋转斩击,但闻四声巨大剑击声,四尊玄甲天地陡飞,向着身后轰然倒地,巨大的身躯撞击山石,利爪长棍撕裂土地,扬起的灰尘遮天蔽日。 “镇妖!” 仙尊乘胜追击,手握镇妖剑柄向下,以陨石天坠之势,蹲身从天而降,只听得一声轰鸣,镇妖剑尖入地,四周山石碎裂飞溅,与此同时,天际剑阵刺出四柄巨大利剑,向着四妖倒地的尘埃斩去。 “唰,唰,唰,唰!” 四剑陡降尘埃再起,四剑各自所落位置,茫茫尘埃之中,四妖玄甲天地气息顿失,仙尊提剑起身,微笑着掸了掸衣衫灰尘,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仙尊遥望洛商,说道:“看到了吗,这便是与本尊为敌的下场。” 洛商双臂奋力前抬,从岩壁碎石中缓缓站起,他伸手凭空后抓,无锋剑啸陡然入手,随即脚踏灵符俯视,嘴角微翘道:“是吗,你是不是高兴的有些早了。” 突然,四方剑起的尘埃中,四道飘逸身影动如鬼魅,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天际剑阵疯狂斩击,仙尊回首眉头微皱,天际浮动的剑阵瞬间崩塌,四道极速身影落地,携来的威压令四方尘埃顿散。 “月光狮子。” 四妖玄甲天地解散,重回昔时模样,但四妖身上仙脉光芒流转,双目若皓月当空,虹膜逐渐燃成红晕,轻轻晃动间,眼角溢出的鲜红,竟拉成一条长长的红线。 他们的头发急速生长及腰,变得异常浓密且飘逸,如同雄起炸开的狮鬃,双耳耳轮更显尖锐,身体肌肉不同程度膨胀,手爪坚硬变黑如同玄铁,傲然耸立的凌人气势,令周遭空气震颤。 深得月光庇佑,他们的力量、速度、通体五感、战斗招式,均得到了数倍的飙升。 四妖各仗兵刃,疾驰闪身一齐攻向仙尊,四妖身形招式之快,只见来路地面碎裂,空气之中电丝震动,而身躯拉成了道道残影。 仙尊身形一抖,急忙仗剑施招格挡,四妖怒视疯狂进击,招式凶狠毒辣,招招刚猛直击要害,其一往无前之姿、奋不顾身之态、从不设防之状,仿佛战斗的伤痛与自己无关。 又如月光之下,勇猛果敢的狮子,正在狩猎肆虐的凶兽。 “铮,哐,铿,唰” 四妖越战越急,仙尊镇妖剑激斗,但闻剑爪长棍声震,棍光、爪痕、剑影重重,碰撞的火光四溅,战场四周地裂山崩,远处乔木被战意波及,顿时支离破碎、尘土飞扬。 “杀——” 遗迹战场结界内,万妖握拳激情澎湃,昂首引颈全神贯注,只是结界之外的战斗形势,他们从未亲眼见识,而战斗的激烈,远远超出他们的想象。 “好,好,好!” 那些妖力偏弱、妖龄稍小者,目光根本无法企及,只是见妖众群情激荡,也跟着队伍大声吆喝叫好。 第183章 血染白袍成霜 “唰唰——” 四妖状如月下狂狮,各仗手中宝甲兵刃,据四方联合猛烈夹击,其身形敏捷灵动、身法速度极快,身躯因迅捷而拉成了重重残影。 “铮铮——” 仙尊独提手中镇妖剑,转眼已大战数十合,但闻剑斩枪挑、拳啸棍舞,四妖招式刁钻果决,招招直击命门,更以性命相搏,完全不计胜败生死,仙尊攻守进退转换,竟有些落入下风。 “新月狮子缚!” 仙尊左右斩击,忽而显露破绽,四妖见势伸臂急扬,手中各自抖出一根长线,红光闪耀上缠妖力,宛若龙蛇起陆,一头卷缠在仙尊四肢,一头牢锁在四妖手中。 “呀——” 四妖一齐奋力拉扯红线,向着四方相向呐喊施力,仙尊微微皱眉震怒,急转手中镇妖剑挥斩,奈其身躯浑圆短小,而红线乃凝四妖月光狮子妖力所化,一时难以斩断。 四妖怒目咬牙,手缠红线驭风速走,仙尊手中镇妖剑陡落,而身躯被拉扯浮空,宛若五马分尸之状。 当此之时,洛商目光如炬,周身金芒浮动流转,手中无锋顺势一挥,瞬间覆满神脉光芒,洛商面色一凛,一手紧握无锋剑柄,一手怒推无锋剑首,脚踏罡步纵身一跃,微风拂过他的残影,无锋剑已刺穿了仙尊的胸膛。 “砰!” 无锋剑身穿过仙尊身躯,径直钉在了山石地面上,霎时间,地面碎石皲裂飞溅,仙尊面色狰狞、口吐鲜血,奄奄一息、不见动弹,洛商提剑起身,鲜血逐渐染红仙尊衣衫,并向裂地四周快速蔓延。 “成功了!” 四妖欢腾雀跃,月光狮子已近极限,四妖狮鬃长发逐渐退散,双目红芒消失,复得向前模样。只是月光狮子骤然解除,意志被狂喜占据,他们的身体超出负荷,仿佛被外力瞬间抽空,四妖筋疲力竭、浑身伤痕累累,而无强烈意志支撑,耷拉着眼皮瘫倒在地。 洛商俯视着仙尊尸身,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意,清风徐徐,他环顾四周山石草木,仰看夕阳依山落幕,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处。 遗迹战场妖众沸腾,欢呼声如惊涛骇浪,他们尖叫呐喊高歌,力抛冠帽兵刃相庆,彼此相拥掩面而泣,眼中开始浮现起了妖域辉煌的明天。 “倒逆阴阳!” 天际一道伟岸声浪,仙尊尸身竟是凭空浮起,他原本狰狞的面目,逐渐显露出一抹邪喜,并随身浮动转为狂笑。 “哈哈哈” 仙尊张开双臂浮空,衣衫长袖随风飘荡,须眉头发焕白间,胸膛的剑刃伤口悄然愈合,仿佛从未发生一般,只有衣衫的伤痕和血迹,印证着曾经的伤势。 “噗!” 洛商只觉嘴内一甜,鲜血竟是喷口而出,他一时诧异色变,隐约感觉胸膛液体横流,他伸手轻拭闻看,那一抹绚烂的鲜红,分明就是自己的血液。他眉头紧皱目眩,胸膛剧烈的疼痛,瞬间扩展至全身,他面色一片煞白,勉力着以剑支撑跪地,强烈的生存意志迫使他屹立不倒,周身流转的金芒急速汇聚,争先恐后的涌向伤口。 战斗旷日持久,战局瞬息万变,他猜到了开头,却根本未曾预测会有此结局。 定睛细看之下,洛商裸露胸膛的伤痕,竟与仙尊身上的一模一样。洛商四肢惨然乏力,失血引起的体温下降,让他意识逐渐涣散,此刻若无神脉金芒护体,他恐怕早已是身死道消了。 “啊怎么回事!”飞廉顿时目瞪口呆,无比震惊的说道。 “商哥哥,你怎么啦?”重黎花姿颤动,奋力挣扎扭动身躯,想爬上前搀扶住洛商,却只能眼望着无能为力。 “洛大哥!”不灭脸色骤惊,亦是咬牙强撑着身躯,努力向前挪动,口中不断的呼唤着洛商:“坚持住,我这就来护你。” “仙尊胸口的斩伤,怎么平添到了你的身上?”虬髯客一脸疑惑问道。 仙尊凌空倨傲,捋须粲然一笑,须眉皆白道貌岸然,长衫无风习习,仙风道骨。 飞廉用尽力气,撕裂着声吼道:“你究竟做了什么?” “哈哈哈,本尊小施身手,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而已。” “难道是适才的倒逆阴阳。” “不错,本尊的成名绝技——倒逆阴阳,阴阳瞬间倒转,因果适时互逆,以自身致命一击的伤痛,陡然转移至攻击者的身上。” “你这老匹夫竟如此卑鄙。” “这便是人类的天赋绝技吗?” “世间怎会有如此逆天道法!” “尔等蝼蚁,可知阴阳本是老夫掌中玩物。” 洛商胸膛被鲜血染红,双目黯淡渐失光彩,面色沉凝愈发苍白,终究是体力不支,倒在了血泊之中,但金芒流转不灭,使他勉强保持着一缕意识。 仙尊伸手陡引镇妖剑,笑着扫视瘫倒的妖众,忽而面色一横,注视着血泊中的洛商,笑道:“就用本尊的镇妖剑,来剜取你的神脉罢!” “老匹夫,休要再伤他,有本事冲我来。”飞廉勉力支撑身躯,微微倚靠在九龙囚火棍上,满脸愤恨难平,双目暴怒如同溢血,声嘶力竭的吼道。 “莫急,待老夫夺了他的神脉,下一个便轮到你了。” 镇妖剑风驰电掣,携震慑万妖的气势,呼啸刺破震颤的空间,凶猛的斩向倒地的洛商,洛商意念模糊游离,只能依稀感觉威压将至。 “不要” “不要” 不灭与重黎噙泪,单手极力伸向洛商方向疾呼,面色愤怒狰狞,奈何身躯空乏无力,一切的挣扎都显得徒劳无功。 “哧!” 天地万籁俱寂,镇妖剑刺破血肉躯体声脆,一滴鲜血乘势飞溅,恰落在了洛商的脸上,热血滚烫,他猛然惊醒,镇妖剑震天威压,距离他的胸口仅有分寸,却不能再进一分一毫。 “咳——咳!” 他的身前近处,不灭仙脉蓝芒燃点,躬身背对仙尊伸臂阻挡,身后白袍迎风舒展,身前双手紧握住镇妖剑身。 “呼呼——” 镇妖剑势不可挡,早已贯穿了她的胸膛,她双眼温柔噙泪,身躯不住的微微颤抖,嘴角却带着浅浅媚笑,鲜血顺着镇妖剑身,流转至镇妖剑的剑尖,一滴一滴,绘在了洛商的胸膛,身后白袍渐染成旌旗。 “不灭不灭!” 第184章 破道战衣 “洛大哥你要,你要活下去!” 不灭蹙眉柔声轻诉,口中不断有鲜血涌出,她双目万千思绪揉成泪光,顺着脸颊缓缓流下,此一程,她有太多的不甘,太多的遗憾,太多的留恋,太多的不舍,心中自有一段深藏的情感,至今都未来得及透露。 “别,别说了,我这就用神脉护你。” 洛商面色焦虑而惶恐,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抬动右手双指,将全身流转的神脉,如千军万马冲锋,奔向不灭的身躯。 不灭脸色惨白,努力推手排斥着神脉,蹙眉气喘吁吁急道:“不要不要为我再浪费神脉了。” 仙尊拂袖长叹,满脸的惆怅与不解,说道:“哎,如此婀娜的身姿,可惜了,可惜了” 镇妖剑陡然抽离,不灭身躯踉跄瘫倒,洛商不顾胸膛剑伤,强忍蚀骨的疼痛,以极强的意念支撑,想缓缓移动身躯,一番无果,却仍然纹丝未动。 他无奈、不甘、懊恼、悔恨,他从未如今日这般,感觉自己如此渺小,如此的无用,他的眼中充满着哀伤,哀伤之中饱含绝望。 不灭眼神恍惚,逐渐冰冷沉重的身躯,让他感觉如负山川,她凭着最后一丝执念,咬牙缓缓爬向洛商,身躯的僵硬麻木,早已让她忘却了伤痛。 她一眼万年,洛商虽近在咫尺,却宛如阻隔天涯。 遗迹战场内的妖众,皆是一脸神情沮丧,哭喊与难以压抑的不安,让数以万计的妖众蠢蠢欲动。 仙尊淡然一笑,说道:“别作无谓的挣扎了,镇妖剑震慑群妖,剑下妖魂不知千万,被本尊镇妖剑贯穿,断无生还的希望。” 不灭缓缓蠕动,她的双脚已然开始虚幻,仿佛随时都会烟消云散,她咬紧牙关,仅凭双手指间抓地,继续着未完的步伐。 残阳如血,映照远近山川,天空无云,却突然下起了淅沥的小雨,微风无恙,吹拂他们的脸颊发梢。 雨水顺着洛商眼角滑落,他已分不清流下来的,究竟是雨水还是泪水,他无比悔恨道:“都怪我,怪我太过无能了!” 终于,不灭爬至洛商身前,伏在他宽阔的胸膛上,她深深呼吸一口,努力感受着洛商的热血,感受着他心潮起伏,感受着原本想要去做,却不曾敢做的事情,这一刻,她有些神情恍惚,嘴角竟是不自觉的微微一笑。 她今生从未如此刻这般,心满意足。 洛商额头青筋暴起,一双脸颊涨的通红,他努力摆动双臂,想要揽着不灭入怀,却只能凭胸膛方寸,感受着不灭逐渐冰冷的身躯。 “咳咳你是妖域的霸星,你要带领着妖域,重铸昔日辉煌。” 她的声音微弱而温柔,她轻轻说完绣口一吐,一枚纯白的妖丹浮出,忽又凝成一抹白色妖气,瞬间钻入了洛商口中。 洛商急忙喊道:“守住妖丹,莫要再做傻事!” 洛商紧紧闭嘴,一如不灭强拒神脉,不愿吸纳不灭的妖丹,可那些纯白妖气漂浮,竟是不由分说,从他的鼻孔径直钻入。 不灭用力抱住洛商,脸颊紧紧贴在他的胸膛,一滴眼泪悄然滑落:“若许轮回重执手,三生石上补阑珊。” 洛商静静的躺着,感受着她最后的温存,天地孑然,斜风细雨轻轻洒落,他心中自然清楚,妖丹一旦自愿离体,一定是抱着必死的决心。 “你怎会如此痴傻” 不灭浑身颤抖冰冷,她已耗尽最后一丝妖力,燃烧了所有的生命,将最后的希望托付给了洛商。洛商神脉汹涌,加上不灭的妖力澎湃,胸膛的剑伤竟悄然愈合,并开始恢复了肢体知觉。 洛商猛然坐起,紧紧的抱住不灭,他眼角一滴热泪滚烫,恰滴在了不灭的脸颊上。 “好冷好冷,眼前一片漆黑洛大哥,你抱紧些。” 洛商周身神脉闪耀,温软若冬日的暖阳,又如九天耀阳当空,普照世间万象,其震慑跌宕的威压,如山洪猛兽急袭。 不灭腼腆一笑,一如在青丘的茅屋中,最初相遇时的模样,她努力伸长手臂,想最后触摸洛商的脸颊,可手臂伸至半空的一刹,周身虚幻随风烟消云散。 “啊——” 洛商握拳仰天长啸,身体爆发的威压,令四周狂风席卷,地面山石顿时崩碎,他的身后,一个高大的白狐虚影浮现,片刻之后,又消失的一干二净。 “不报此仇,我洛商誓不为人!” 洛商缓缓起身,他双目如猛兽凶狠,身躯神脉涤荡九州,四周空气炙热炸裂,脚上升腾弥漫的杀气,以及冰冷极寒的修罗之力,让天地顿感惊悚颤动,他的双目鲜红溢出,如同流动的血泪。 “不管你是仙是魔,今日定斩不赦!” “哈哈,就凭你,可还想试试本尊的倒逆阴阳啊。”仙尊抬手握拳,蔑视的望着洛商大笑道。 “啸!” 遗迹战场的结界内,突然一道绿色光柱冲天而起,光柱声声呼啸,如轻吟似哀怨,荡开无形结界一处,狂风席卷,似有无数绿叶迎风飞舞。 “咔嚓,咔嚓——” 遗迹战场上空的结界,开始剧烈的震动,片片无形结界碎裂,如狂风海啸奔腾,又如浩瀚星辰旋动,点点星光闪耀,渐凝成一片一片碎片,乘风从天而落,旋转着裹向执剑的洛商。 “铿,铿——” 一片片的结界碎片相扣,从下往上层层堆积,首尾蜂拥连接,刹那间,洛商浑身上下,皆被无数鲜明的碎片覆盖,大小如水族鱼鳞圆片,五彩斑斓、流光溢彩,内中蕴藏着绿色生机,又渐渐化成了一身结界盔甲,片刻附着其身消失不见。 洛商抬腿纵身,只觉身轻如燕,挥拳出掌,浑身焕发无限生机,赫然出手直剑,一剑刺在了仙尊手臂,仙尊大吃一惊,急忙后退施咒。 “倒逆阴阳!” 仙尊抬臂正欲嘲笑,却见洛商巍然无惧,再回望自己手臂伤势,一时惶惶不知所措。 “怎么样,你的道法不灵了!” 仙尊勃然大怒,手提镇妖剑施威,身形急转不斩洛商,反而直转意欲痛击结界,洛商脚点灵符疾驰,身形如风拉成残影,赫然仗剑拦住仙尊。 “你的对手,是我!” 其身形之快,力道之猛,一记重击摧枯拉朽,仙尊宛如流星坠落,震动空气形成气旋,顿时砸入了远处的险峰中。 第185章 三劫诛仙 “轰!” 险峰一斩为二,向着山势低处崩塌,仙尊脚踏虚空,手中镇妖剑熠熠,迸发出万丈青光,其剑锋所指之处,云层如潮水翻涌。 “本尊登临仙道多年,还从未施展过仙法,今日就让你见识见识,何谓仙道!” “皓首匹夫,苍髯老贼,你也配谈论仙道!” 洛商手执无锋剑,眉宇间寒芒凛冽,足踏灵符凌空而立,周身神脉光辉如龙游走,其间隐有一缕妖力流转,似星火暗藏,他与仙尊隔空对峙,气势如渊渟岳峙,天地肃杀。 仙尊漠然抬眸,袖袍随风轻轻挥动,九天之上骤然炸响,如平地惊雷般的轰鸣—— “仙法,雷罚天诛!” 刹那间,天际黑云翻涌如墨,亿万道紫雷交织成网,将仙尊与洛商笼罩其中,雷光未至,威压已碾碎四周山石,洛商凛然无畏,发丝间窜过细碎的电弧,他仗剑提斩,剑道龙气陡然化龙,狂龙虚影咆哮迎向雷柱,却在接触的一瞬间,被劈得鳞甲崩裂。 “仙法之威,岂容凡躯抗衡?” 仙尊横眉冷笑,指尖稍稍下压,雷劫化作一柄千丈巨矛,瞬间贯穿剑道龙气狂龙,直刺向洛商眉心。 “这便是仙法之威么?”洛商自言自语道。 空气凝滞成实质般的窒息,洛商凛然仗剑掐诀蓄势,身上神脉光芒与剑道龙气交织,并携修罗杀伐戾气,内夹一丝虚无缥缈的妖力,汇成一道无比凶猛的剑气,咆哮着斩向天际雷矛。 “独孤九剑,四剑撼天地!” 天地轰鸣震颤,雷劫巨矛与独孤剑气悍然相击,炸裂出一轮刺目的金紫漩涡。雷光如狂龙嘶吼,剑气似星河倾泻,两相交锋的瞬间,雷矛寸寸崩裂,紫电碎片如暴雨迸溅,而纵横剑气亦被雷威生生碾碎,化作万千流萤随风消散。 余波横扫八荒,云层被撕开狰狞裂痕,山岳在震荡中崩塌,洛商虎口迸血,剑锋嗡鸣不止,仙尊袖袍猎猎,眸中雷芒未熄,这一击,竟似要将九霄劈裂! “仙法,火狱炼魂!” 洛商一手提剑,一手抓空掌灵符后撤,在空中划出阵阵烟雾,未及片刻喘息,脚下大地骤然赤红。 岩层崩裂,岩浆如血舌喷涌,空中浮现无数幽蓝火莲,旋转漂浮动如鬼魅,此火不焚肉身躯壳,却专灼炼修士神魂。洛商识海剧痛翻涌,似有千万根炙热的铁针扎入魂魄,他嘶吼着口鼻生雾,忍剧痛凝霜寒千里,寒气与幽蓝火莲相撞,瞬间蒸腾出阵阵腥臭的白烟。 仙尊凌空于火海中央,理衫拂袖不染尘埃,双目戏谑蔑视的说道:“跪伏,可免魂飞魄散。” “妄想!” 洛商脸色惨白汗如雨下,他强忍着失魂夺魄的痛楚,陡然双指凭空一钳,一枚碧绿细微的桑叶显现,他口中轻诵数语,桑叶渐大如华盖,将他紧紧包裹其中,与此同时,一缕绿色生机入体,桑叶隐匿而破道战衣浮现。 “天火流星。” 洛商右掌一缕神脉律动,刹那间燃成天火,一股威压凭空而起,四周空气炙热炸裂,他目色一凛,急握掌成拳,天火熊熊,立时包裹住他的手臂,他居高乘势如流星急坠,竟是一拳轰在了鲜红的岩浆地面。 “滋——” 天火轰然而至,追随着碎裂的地面,蔓延至整个岩浆炼狱,天火所至,赤红熔岩瞬息间焚成灰白余烬,那些悬浮空中的幽蓝火莲,皆被天火生生吞噬,还未来得及绽放,便凋零化作了一缕青烟。 天火余威横扫,灰烬如雪崩般溃散,转眼消弭于虚空,仿佛从未存在一般。 仙尊微微蹙眉,难以置信的说道:“竟能扛过两道仙法”忽而镇妖剑离手,双目凶光杀气毕露,兀自仰天狂笑道:“那便尝尝第三道仙法之威。” 仙尊双掌合十,双目注视着洛商,其道袍无风自震,须眉白发凛然浮空,周身瞬间泛起混沌灰光—— “仙法,风蚀虚空!” 天地骤然寂静,下一瞬,无形之风席卷四方,所过之处,山石、草木、甚至光线皆如沙砾溃散,但凡被风痕触及,顿时化为齑粉飘散,更为可惧的是,此风侵蚀空间法则,渐在天际撕裂出无数虚空裂缝。 “臣服本尊,畏惧本尊!”仙尊的喝声在虚无中回荡。 遗迹战场的结界化衣,其薄弱虚空处被强风侵蚀,刹那间,无数妖众痛苦哀嚎,在奋力挣扎中化作一枚枚妖丹。 “你住手!”洛商急御掌天葫芦投入结界,欲借掌天葫芦之力修复破损结界。 仙尊抬手轻抓,无数妖丹被虚空裂缝吸纳,一齐落入仙尊掌中,仙尊狂笑若癫,急张口贪婪的吮吸着妖丹:“虽然品质差点,但用于补充本尊仙法,正合时宜。” 狂风肆虐,洛商虽有破道战衣护体,但仙风蚀骨撕裂,破道战衣已显得力不从心,仙风余威在洛商身上刮出无数伤痕,而破道战衣的边缘已被强风吞没。 危难存亡之际,洛商急掐双指竖立,双目缓闭口念咒语,仙尊立于半空,袖袍染血,原本淡漠的眸中,终于浮现一丝惊怒。 他低眉看向自己胸前,数道绿色裂痕仍在蔓延,如树叶脉络般侵蚀着他的护体罡气,甚至隐隐渗入经脉,风蚀虚空狂风肆虐,他不得不分神压制。 “蝼蚁……竟敢算计本尊!” 仙尊声音冰冷,却已不复先前的从容,他抬手欲再引天威,却猛然咳出一口绿血,指尖的混沌灰光骤然黯淡。 洛商咧嘴一笑,齿缝间全是血沫:“老匹夫,你的仙道……也不过是条畏首畏尾的丧家之犬!” 话音未落,洛商双目急睁,吸附在仙尊背后的一片桑叶成冰,顺着适才的绿色裂痕侵袭,瞬间冰冻住仙尊的整个身躯。 此桑叶正是扶桑之叶,火起时洛商钳叶护体,扶桑树叶隐匿其身,风起时洛商散一片桑叶投入虚空,趁仙尊吸纳妖丹时,着附在了他的背部。 “你的仙道,就用你的性命来证,诛仙!” 无锋剑金芒律动,洛商借势纵身暴起,四周无数仙风侵蚀,他却浑然不管不顾,毅然决然仗剑前刺,一剑贯穿冰冻的仙尊。 仙风戛然而止,撕裂的虚空恢复平静,仙尊如寒冰直坠,其心脏处剑痕自是触目惊心。 第186章 五曜天环诀 “轰——!” 仙尊横身重重砸落在地,地面瞬间龟裂如蛛网,震碎的裂痕蔓延至百丈,洛商气喘吁吁,踩在灵符上俯看地面,身躯被仙风侵蚀的狼狈不堪。 “血色太极,万妖献祭!” 下一刻,一道猩红色的太极图,从仙尊身下悄然浮现,阴阳双鱼逆向旋转,血光冲天而起,将原本沉沉的暮色照亮,也将整片遗迹战场笼罩在妖异的红光之中。 太极图每转动一圈,遗迹战场内幸存的妖族,便发出凄厉的哀嚎,他们的妖力被强行抽离,化作猩红色的光点,从七窍、伤口、脑门之中涌出,如百川归海般,疯狂的归入太极图内。 “不!” 一头千年狼妖怒吼,挥舞着锋利的双爪试图挣脱,然而血色锁链自太极图中激射而出,瞬间贯穿了他的胸膛,他的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最终化作一具枯骨,随风轰然倒塌。 仰卧的仙尊陡然漂浮,肃立于太极图中央,须眉素色长袍猎猎,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却显露出狰狞笑意,胸口偌大的贯穿剑伤,一眼可望清彼岸,仙尊失了心脏命脉,却依然能存活于世,场面变得诡异而恐怖。 “以万妖为祭,助本尊化形洛商,你逼本尊至此,罪无可赦,本尊必亲手将你碎尸万段!” 仙尊抬手一翻,掌心浮现一枚暗紫色妖丹,丹体表面布满金色裂痕,内中似藏有上古大妖,气息威严压迫,隐约可闻龙吟震荡虚空。 “这是龙族的妖丹!”洛商诧异喊道。 上古大妖桀骜难驯,贸然吞服大妖妖丹,稍有不慎便会爆体而亡,然而此刻,仙尊已无退路,他冷笑一声,毫不犹豫,一口吞下了妖丹。 “轰隆隆——!” 妖丹入喉的刹那,天地骤变! 九霄云层被撕裂,青紫色雷霆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将仙尊彻底包裹,他的血肉在雷光中崩解、重组,骨骼扭曲拉长,脊柱节节延伸,化作龙脊,鳞片自皮下翻涌而出,覆盖全身。 “吼——!” 一声震天龙吟响彻云霄,血色红光照耀中,一条百丈五爪孽龙盘踞天际。 鳞甲耀目,龙威浩瀚,仅仅是龙眸一扫,便压得方圆千里山峦崩裂,大地震颤,龙尾一扫,遗迹残垣瞬间化作齑粉,龙息喷吐,飓风裹挟地火,席卷整片战场! 洛商瞳孔骤缩:“龙纹炎玉在震颤?!”他的吞天纳地腰带中,龙纹炎玉剧烈震动,仿佛感应到了宿敌的气息。 “龙族妖丹你竟敢直接吞服,如此强悍的异兽妖丹!” 话音未落,狂风怒号,卷起漫天腥风血雨,孽龙盘踞九天,龙躯扶摇直上,长尾如擎天巨柱横扫而来,所过之处山崩地裂!洛商避无可避,连人带剑被狂暴的龙尾抽飞,身形如断线风筝般抛向长空。 “轰——!” 孽龙掌爪遮天蔽日,裹挟万钧之力凌空拍下,洛商身躯如陨星坠地,狠狠砸进地面,震起百丈尘烟!未及喘息,龙尾再度横扫,他身如皮球般被抽飞,在狂风与龙威的撕扯下翻滚抛掷,五脏六腑几欲移位! 三番五次的重击下,洛商神疲力竭,周身神脉寸寸溃散,破道战衣早已支离破碎,露出血肉模糊的躯体。最终,他如败革般重重砸落,在地面犁出深壑,气息萎靡、嘴角溢血,连握剑的指节都因剧痛而颤抖不止…… “哈哈哈——” 孽龙一声震天长吟,如胜者盘踞着身躯居高临下,虎视着奄奄一息的洛商,龙口大开阵阵发出冷笑,龙爪挥舞长袭,就要给予洛商致命一击。 “吼——!” 当此之时,遗迹战场结界内,无数妖众怒吼震天,奋勇争先从结界中冲出,八族妖众齐声长啸,妖力翻涌、妖气冲天,竟自发结成了战阵。 羽族结成巨翼当空,兽族化身肉盾成墙,蛇族盘踞身姿吐焰,水族冻出寒冰成峰,虫族钻地暗布陷阱,草木山精调动风沙遮天,各族妖力交织,在洛商身前筑起一道巍峨妖墙! 更令人震撼的是,那些并非八族的散妖,此刻亦挺身而出。鼠六指挥着鼠先锋当先,嘶声喊道:“八族同气连枝我等鼠辈亦愿赴死!” “咳咳——” 洛商咬牙撑剑,眼中闪过决然之色:“仙尊化身孽龙,实力陡然暴涨,若再行拖延,不但自己必死无疑,整个妖域也将覆灭!” 洛商望着身前妖众,眼前浮现起不灭的身影,他缓缓闭上双目,聆听着妖众的愤怒,聆听着孽龙的咆哮,聆听着血流骨断声,聆听着风雷怒吼,聆听着周遭天地的细微变化。 刹那间,万籁俱寂,他仿佛闻到了地狱的气息。他陡然睁开双眼,右手双指迅速划过左掌,一缕鲜血赫然浮现,他双目重瞳神威浮现,左手神脉燃点精血。 与此同时,他的灵府境中,九天苍穹之上,一抹鲜红悄然坠落,滴在湛蓝的气海、识海、法海上,荡起层层涟漪,倏然间,原本静如止水的三海,顿时掀起血红的惊涛骇浪。 洛商双目决然,握拳喝道:“五行神脉,燃点精血,奉我牺牲,以成神环,五曜天环诀!” 洛商缓步向前,每踏出一步,天地便为之震颤。 第一步踏落,紫电神环自足下升腾而起,狂暴的雷霆之力缠绕双足,身形化作一道紫色电光,瞬息间跨越数丈之距,快得连残影都难以捕捉。 第二步踏落,赤焰神环在臂膀间绽放,虬结的肌肉上青筋暴起,拳风所过之处空气自燃,炽白的烈焰将四周映照得如同白昼。 第三步踏落,玄水神环在周身流转,磅礴的威压凝若实质,百米内的碎石尽数悬浮,在空中结成玄奥阵法,封锁四方天地。 第四步踏落,厚土神环覆体而生,坚硬的岩甲覆盖全身,其硬度堪比天外陨铁,任是刀剑加身亦难伤分毫。 第五步踏落,巽风神环骤然显现,身形化作万千残影,每一次挪移都带起凌厉的真空风刃,将空间都切割出道道裂痕。 五步踏尽,洛商所过之处,地面留下一行燃烧着血色火焰的深深脚印。而在其头顶上方,一轮璀璨的金色神环高悬,散发着镇压天地的无上威压,仿佛神明降世,令万物臣服。 第187章 向死而生 “你居然炸断神脉,聚能层积以成神环,燃烧沸腾精血,向死亡索取力量!” 孽龙低首怒吼,龙爪踞踏撕裂虚空,暗紫色的妖力如潮水般翻涌,整片天空都被染成了血色。 洛商踏碎山岳,法天象地巍然显现,破道战衣猎猎作响,金色神环在身后绽放刺目光芒,他剑指孽龙,声音冷彻骨髓:“不论付出何种代价,今日定要将你斩灭!” 孽龙狂笑不止,龙尾横扫千军,大地寸寸崩裂:“为了区区蝼蚁,以至如此,真的值得吗?” 洛商眼中寒芒一闪,手中长剑嗡鸣:“无所谓值与不值,只有愿与不愿。” “折损的生命,还能坚持多久呢?即便你能侥幸胜出,又能享受世间多少时光呢?”孽龙讥讽道。 “我活不活无所谓,我只要你死!”洛商不再多言,纵身跃起,剑光如银河倾泻。 孽龙狞笑道:“冥顽不灵,你的仙途资质领悟能力,愚不可及。” 洛商踏地而起,瞬间幻化出法天象地,仙尊所化孽龙扶摇,顿时扭打在了一起。 孽龙利爪撕裂虚空,每一击都带着毁灭性的力量,空间被撕开漆黑的裂缝,洛商长剑如电,剑锋所过之处,空气凝结成冰,又瞬间被高温蒸发。 “轰!” 龙爪与长剑相撞,迸发出刺目的火花,剑爪的冲击余波横扫八方,方圆百里的山峰瞬间崩塌,地面也塌陷成道道深渊,孽龙怒吼挥爪,龙尾横扫强攻,洛商侧身闪避,反手一剑斩下,龙鳞飞溅、鲜血如雨洒落。 孽龙张口喷吐龙息,炽热的火焰化作滔天火海,所过之处万物焚尽,洛商法天象地掌心天火燎原,化作金色的滔天烈焰,与龙息激烈争锋。 “轰隆隆——” 炽热的气浪席卷四方,山石地面千里变成岩浆地狱,众妖见势急忙退散,那些动作稍慢的妖众,顿时化作了缕缕青烟,消散的无影无踪。 “唰唰——”孽龙趁机俯冲而下,怒目圆睁龙须飘摇,龙尾横扫蓄势施力,而龙爪挥舞直取洛商咽喉。 “独孤九剑,五剑灭生灵!” 洛商法天象地剑势突变,数重剑影同时斩出,孽龙盘旋鳞甲成盾,龙首隐匿在鳞甲之间,龙尾飘摇如旌旗招展,竟要与剑锋硬抗。 “铿——” 剑气被龙鳞成盾所阻,但仍有数道穿透防御,直击在孽龙身躯上,龙身摇晃陡见伤痕,其伤痕处不由的掉下数片鳞甲。 孽龙勃然大怒,龙首扶摇仰天长啸,周身鳞片逆光,引动天地之力,霎时间云开雾散,黑夜之中一缕耀阳重现,刺目的阳光普照着整片大地。 “倒逆阴阳么,今日我便拔了你的逆鳞!”洛商冷笑,剑锋直指孽龙逆鳞。 孽龙咆哮,在耀阳光辉中腾云驾雾,造就无数海市蜃楼,又以缥缈的云雾遮扰,化作数条巨龙怒目,龙爪挥舞直取洛商的法天象地。 “我的重瞳早已洞穿一切。” 重瞳之下,那些云雾蜃楼虚影,又岂能瞒得过洛商,他仗剑直奔孽龙真身,孽龙降落入下风,而洛商却是越战越勇,剑势如虹,每一招都带着必杀之意。 孽龙忽而止戈,语气和缓一笑,说道:“何必两败俱伤,只要你就此罢手,本尊愿与你共享妖域,并授你长生仙道奥秘!” 洛商充耳不闻,剑势更盛:“道不同,不相为谋。” “敬酒不吃吃罚酒,找死!” 孽龙彻底暴怒,周身竟浮现仙脉光芒,其片片鳞甲之间,似乎隐藏着风雷的涌动,孽龙扶摇盘旋直下,双爪踏空撕裂空间,携一缕真龙气运,直取洛商法天象地的头颅。 “铮——!” 洛商法天象地凛然横剑,孽龙双爪乘风直取,正抓在长剑的剑身,巨大的威压如陨石降临,法天象地身躯砥砺前驱,他的身前已踏出两行深长的沟壑。 孽龙身躯扭动施力,双爪牢牢抓住长剑,洛商法天象地不得挣脱,孽龙昂首一口龙息喷涌,洛商法天象地双手仗剑,无法施展招式闪避,孽龙的汹涌龙息瞬间湮灭整个法天象地。 “呼呼——” 洛商只觉头顶窒息压抑,而孽龙的龙息经久不断,法天象地仗剑横挡,身躯上的破道战衣开始出现裂痕,他的呼吸突显急促,额头上渗出丝丝冷汗,但眼神依旧坚如磐石。 “咔嚓!” 法天象地身披的破道战衣崩碎,孽龙炙热的龙息喷洒,仿佛要将洛商消融世间,才肯善罢甘休,洛商欲撤手脱离,孽龙岂会让他得偿所愿! “嘶嘶!” 孽龙的龙息融入仙玄力道,洛商的法天象地久支,渐被炙出丝丝裂痕,并有向四周蔓延之势,洛商燃起长剑神脉光芒,孽龙镇妖剑化作龙爪护甲,竟是互不相让。 “” “接住我的妖力!” “还有我的,我的!” “大家一齐,将妖力输给洛商。” 千钧一发之际,无数妖众齐声呐喊,无数妖力光柱从四面八方汇聚,有些妖众甚至不惜燃烧生命,洛商的身后,一只巨大的白狐虚影浮现,白狐仰天长啸,承接着无数妖力,张口撕咬向吐息的龙首。 “重锁灵链,封!” 洛商暂得片刻喘息,他的法天象地身后,陡然浮现数枚金色灵符,灵符顷刻间化作长长的锁链,扶摇盘旋的缠向孽龙,并将孽龙牢牢的束缚。 锁链上古老的符文闪耀,孽龙发出痛苦的嘶吼,挣扎撕咬着灵符锁链:“住手!本尊愿将妖域拱手相让!” “妖域本是妖众的妖域,何来的拱手相让!” 孽龙惊恐求饶:“本尊还知道一个关于长生的秘密,就藏在妖域的地宫” “你的长生,你的仙道,我一点都不感兴趣,只有你的血债,必须血偿!” 眼见求生无望,孽龙发出绝望的咆哮:“那就一起毁灭!” 孽龙浑身仙脉流转,逆鳞化作片片甲刃,疯狂的斩击着锁链,他扶摇盘踞空中,周身开始迸发刺目的血光——他要自爆真元! “舍身祭道,同归寂灭!” 天地在这一刻仿佛静止,洛商望着即将自爆的孽龙,低眉伸臂瞥见开始崩溃的法天象地,身后白狐残影逐渐消散,仿佛在低声呢喃:“值得吗?” 洛商握紧长剑,嘴角扬起一抹释然的微笑:“没有值得不值得,只有” 话音未落,他化作一道流光,毅然决然、义无反顾的冲向高空盘踞的孽龙。 第188章 葫芦遮镇仙 “岂能如你所愿!” 洛商的声音在战场上空回荡,他凛然浴血奋战,法天象地虽碎裂无数细痕,却仍然紧握着手中的无锋长剑,而剑身稍显黯淡,隐约间自透出一股不屈的意志。 他躬身一跃,身踏雷影快如闪电,直冲云霄无畏无惧,剑锋所指,正是那膨胀壮大的孽龙。 “竖子狂妄,还没有谁能阻本尊祭道!” 孽龙盘旋天际,身如山脉延展,漆黑的鳞甲下渗着暗红色的光芒,仿佛随时就要爆裂开来。孽龙巨口轻诵古老咒印,每吐出一个音节,身躯随之膨胀一分,孽龙长爪撕裂云层,龙尾横扫而过,空间扭曲崩裂。 “那我,偏要一试。” “哈哈哈,只可惜来不及了,一切皆是定数,这便是你注定的宿命。” “所谓的宿命,不过是弱者自缚的枷锁,而真正的强者,当以锋芒劈开天命,以鲜血重写乾坤。” “可笑,岂不闻天命难违,若可因人而改写,又怎可称为天命!” 孽龙仰天狂笑,声如雷霆炸响,震得大地不住颤抖,他蔑视着远处的洛商,眼中满是自负与可怜,一如仙人俯视着蝼蚁和草芥。 洛商并未回答,他的目光冷峻如冰,心中思绪万千,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他当然知道,孽龙的寂灭祭道毁天灭地,一旦成功,整个遗迹战场,甚至方圆数千里,数以亿万的生灵涂炭。 越是危机光头,越要沉着冷静,他必须想尽一切办法,阻止孽龙的寂灭祭道,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 “铮!” 无锋长剑划破长空,金色光辉在剑身上流转,洛商双指抹过剑身,刹那间,剑芒暴涨如银河倾泻,他的额头眉心处,一朵金色烈焰图案显现。 “铿!” 孽龙怒吼咆哮,龙尾拦腰横扫,龙爪镇妖剑护甲锋芒,与无锋长剑相撞,爆发出刺目的光芒。 “砰!” 气浪席卷四方,孽龙与洛商双双被震退数十丈,洛商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他肃立在法天象地之上,手中的无锋适才与龙爪镇妖剑猛烈抗争,剑身竟不堪重负,蔓延起了蛛网般的裂痕。 “你的剑无锋无刃,不过是儿郎手中的玩物,又岂可与本尊的镇妖剑争锋!”孽龙狞笑道。 洛商凛然咬牙,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他猛然松开无锋,身后金色神环寸寸崩碎,光芒悉数凝聚至法天象地之中,法天象地躬身弹射,身侧金色灵符拉成锁链。 “呀——!”法天象地双手着链缠绕,身躯如钳般抱住膨胀的孽龙身躯。 “你要做什么?!”孽龙双目惊怒。 “我说过,不会让你如愿的。”洛商冷笑一声,法天象地脚踏灵符,紧紧囚住孽龙身躯,如流星般冲向天际最高处。 狂风耳畔呼啸,洛商的速度越来越快,孽龙挣扎怒吼,却无法挣脱他的束缚,孽龙身躯已膨胀到极致,鳞甲下的皮肤龟裂,暗红色的能力丝丝渗透,仿佛下一刻就要爆裂。 “疯子!你也会死的!”孽龙咆哮,语气之中竟有一丝哀怨。 洛商视死如归,眼中只剩坚定,他自然明白,这是妖域唯一的希望。 狂风猎猎如刃,就在孽龙即将爆炸的一瞬,洛商嘶吼出声:“掌天葫芦——!” 两道金光如游龙破空,从他的束冠飞出,瞬间化作一只巨大的葫芦,葫芦张口漩涡骤现,吞噬之力竟引得周遭空间坍缩,孽龙不及反应,便与洛商的法天象地一道,被强行扯入葫芦肚中。 “砰!” 一声巨大的闷响,掌天葫芦坠落在地,葫芦口冒出一缕黑烟,再无任何动静。与此同时,巨大的遮天钟虚影浮现,钟声嘹亮悠远,从天而降,直罩在掌天葫芦之上。 “这是哪里?!” 掌天葫芦内,孽龙茫然的望着眼前的虚空,四周浓雾重重扰乱,不闻任何鸟兽声音,孽龙扶摇腾空,根本无法企及边界。 “嘶嘶——” 突然,无数仙脉彩线如风,从四面八方急袭而来,顿时将孽龙牢牢束缚,孽龙怒吼奋力挣扎,却不能撼动分毫。 “哈哈哈” 虚空当中,逐渐浮现无数人影,他们个个手仗仙剑,身上仙脉光芒四溢,目光冰冷决绝,步步踏空逼近孽龙,其修为最低者亦是人间仙玄境修士。 “孽畜,今日便是你的死期。”一名老者仙风道骨,手指孽龙冷声喝道。 “这不可能!本尊已祭道寂灭,怎会……” 孽龙龙瞳剧颤,昔日俯瞰众生的傲慢荡然无存,他奋力挣扎逃脱却力所不殆,四周人类修士纷纷施手,剑气、法宝、法阵、道术如雨点落下。 刹那间,孽龙龙角被斩成器皿,龙须被捆成麻花,龙鳞被片片剥落,龙筋被当空活抽,龙爪被劈成支支利刃,龙尾被绘成法器,场面血腥暴力,惨叫声响彻虚空。 掌天葫芦外,一轮残月高悬时隐时现,月光透过云层狭窄的缝隙,洒下一抹清冷的光辉,天地一片朦胧黑暗,夜风习习,吹拂在遮天钟的虚影上。 “咳咳——” 洛商单膝跪地单手撑膝,他的神脉寸断,气息微弱如风中残烛,身躯颤抖阵痛、目眩头昏,忽而眼前一黑向一侧倾去,幸得重黎搀扶而不倒。 无数的妖众围拢过来,眼中尽是悲痛与敬畏,其中一名幼年小妖哽咽道:“洛商大人” 洛商勉强睁开双眼,疲惫的嘴角挤出一丝微笑,此役他炸断自己神脉,燃烧最后的精血,生命即将就此终结。 “商哥哥”重黎抱住虚弱的洛商,伤心的抽泣如同泪人。 残月隐退,拂晓将至,天边泛起一丝微光,洛商望着眼前的重黎,感受着无数聚拢的妖众,想说些什么却终究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嘴角渗出一丝释然的笑意,仿佛终于卸下了万钧重担,疲惫如潮水般涌来,浸透了他的每一寸筋骨,每一缕神魂,此时此刻,他只想沉沉睡去,做一个长长的、天下安宁的梦。 所幸,一切都已尘埃落定——仙尊被掌天葫芦吞噬,外有遮天钟镇压,永远的囚禁在那片混沌虚无的空间里。 在那里,时间失去了意义,唯有永恒的惩罚与折磨,如无尽轮回的业火,焚烧着他的罪孽与残暴。 直到天荒地老,直到诸天寂灭。 第189章 破晓黎明 扶桑巨木桩的中央,重黎双膝跪坐在地,躬身怀抱着洛商的头颈,而洛商再无生命体征,正安详的躺在扶桑巨木桩上。 “商哥哥,别睡,求求你不要睡” 重黎的声音颤抖如风中残烛,滚烫的泪珠砸在洛商苍白的脸颊上,她将脸颊牢牢贴在他的额头,纤细的玉臂死死的搂住他的颈部,仿佛如此便能拽住早已消散的生命。 “洛商大人” 四周不计其数的妖众,纷纷沮丧的肃立,天地万籁俱寂,只听到呜咽声连成一片,年迈的龟妖以额触地,浑浊的泪水渗入沟壑,蛇族少女咬破嘴唇,鲜血滴落在地绽开刺目的红梅。 洛商静静的躺着,他的脸上多见伤痕,眉心火焰图案黯淡如将熄的余烬,唯有唇角那抹笑,仍带着昔日的温柔与坚毅。 “下雪了……是雪啊!”一只小妖突然惊呼。 众妖仰头,只见灰黑色的天幕中,晶莹的雪花如羽毛般飘落,雪花触到洛商染血的战甲,竟化作一滴滴细微的水珠,顺着肌肉纹路悄然滑下,像是一场无声的哭泣。 “雪?” 重黎怔怔地望着天空,妖域数十年未雪,自仙尊云麓天宫吸纳天地灵气后,这里便只剩永恒的燥热与荒芜。可就在此刻,大雪如倾,遮盖了战场的疮痍和沟壑,掩去了战场未干的鲜血。 “或许,大雪也是为洛商送行!” “重黎,逝者已矣,就让洛商兄弟安息。” 飞廉伸手轻拍了拍重黎的肩膀,重黎极力忍住眼泪,不舍的松开洛商,起身望着漫天的飞雪,她从身上拔下一根金色长羽,随风轻轻摇曳,顿时化作一件偌大的羽衣,悄悄的盖在洛商的身上。 洛商闭目安详的躺在扶桑巨木桩的中央,众妖围拢在他的四周,庄严肃穆,共哼唱起妖域哀歌,瞻仰着他最后的遗容,像是妖域某种仪式。大雪呼啸,已披满了众妖的头肩,但雪花触及羽衣的刹那,竟发出“嗤”的轻响——雪片消融,羽衣却愈发璀璨。 破晓前的黎明,风雪交加,格外寒冷,但在寒冷的风雪中,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扶桑木桩嫩绿的新芽正在迎风舒展。 “倏——” 漫天风雪当中,一片翠绿的桑叶被风卷起,轻盈的盖在洛商的眉心,那朵渐渐消散的金色烈焰图案上。 “唰——” 刹那间,一缕绿色生机如绿叶脉络,从他的眉心处迸发,散发着无穷无尽的活力,如春溪解冻,流淌过他的脖颈、身躯、四肢、指尖,最终涌入他的体内命脉。 “咳!” 洛商猛然睁开眼,一口瘀血喷在雪地上,他瞳孔骤缩,倒映着漫天飞雪,冰凉的触感让他恍惚——原来死亡如此寒冷。 重黎呆然一滞,哭声戛然而止,她不可置信的瞪大泪眼,下一秒便扑进了他的怀里:“太好了,太好了,商哥哥,你还活着,还活着” 洛商被撞得闷哼一声,却低笑着揉了揉她的发顶:“再不起身,我真要断气了。”他的嗓音沙哑如磨砂,却让众妖爆发出一阵欢呼。 飞廉单膝跪地,伸手捂向洛商额头,虬髯客仰天大笑,笑声震落肩头积雪,鼠六手舞足蹈,欢快的像个儿郎。 重黎羞涩一笑,忙将洛商缓缓扶坐起,洛商的目光穿过沸腾的妖群,落向空荡的战场一角,那里本该有一抹纯白如雪的身影。 他闭了闭眼,喉结滚动,将涌到唇边的名字咽了回去。 “多谢苏君救我性命。” 洛商向着悄然现身的扶苏深深一揖,扶苏立于妖众之中,面容半明半暗,神情哀伤难抑,袖间萦绕着淡淡的白霜。 “不必谢我。”扶苏轻轻一叹,继续说道:“是你的天火神魂未灭,我不过是顺势而为。” “天火神魂?”洛商指尖抚过眉心,那里仍残留着灼热感。 扶苏扫过洛商身躯,声音低沉道:“或许他天生有灵,关键时刻,保下了你的魂脉,不过你修为尽失,如今不过一介凡夫而已。” 洛商微微一笑:“人生多艰,生存不易,能保住性命已是万幸,又何必过多的奢求呢。” “生死淡然,人生通透豁达,大义凛然,而心中大道坚固,后生可畏,前途不可限量啊。” “过奖了,只是不灭”空气骤然凝固,扶苏突然剧烈咳嗽,掌中咳出一缕鲜血,他苦笑道:“我这副残躯突闻噩耗,连现形都有些勉强了。” “真的没有希望了吗?”洛商继续追问道。 扶苏袖中的手攥得发白:“镇妖剑下魂飞魄散。”他猛然转身,声音破碎如裂帛:“都怪我无能,若是当年不留遗患” 洛商静静的听着扶苏的自责,指尖深深陷入掌心,他记得不灭最后一刻,将妖丹化成妖力,拼命灌入自己口中,身体虚幻朦胧,却对他笑得如此灿烂。 天际破晓清明,风雪逐渐停息,艳阳重新普照大地,扶苏迫不得已,隐匿消失不见,临行前赐了洛商一卷《异域妖兽图录》,内载天下所有妖兽图录,亦是对洛商的认可。 “洛商兄弟,仙尊已灭,不知往后如何打算?”飞廉嬉笑的问道,他的身侧,重黎和虬髯客双目期待的观望。 “我来妖域,只为求取一些望月井水浸泡的种子,好让沙丘国绿意盎然,百姓从此脱离沙海困局,过上安居乐业、衣食无忧的生活。” “我听闻修仙世界凶险残酷,如今你修为尽失,不如就在这妖域之中,逍遥快活的过一辈子罢。” “呃——”洛商稍有犹豫。 重黎双手抱拳施礼,躬身跪倒在地,贺道:“舍身赴妖域,燃血斩仙尊,恳请洛商进位为君,成为妖域新的帝君。” 洛商微微一愣,成为妖域新的帝君,聚拢妖域八族以成八部,重铸妖域昔日荣光,这些不都是不灭毕生所愿么,而今愿望皆可实现,只是她已不在了 飞廉、虬髯客赫然跪地,身后数以万计的妖众纷纷效仿,一时之间,洛商进位为君的呼声,震天撼地。 “我不过区区凡人,何德何能敢居妖域帝君之位。” “我羽族愿追随帝君,成为麾下羽部。” “我兽族愿追随帝君,成为麾下兽部。” “我蛇族愿追随帝君,成为麾下蛇部。” 第190章 人皇剑出鞘 风雪初歇,扶桑木桩上。 洛商立于众妖之前,神色淡然,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妖域动乱平息,百废待兴,但帝君之位悬而未决,众妖目光灼灼,皆望他能接下这重担。 “诸位心意我已明了,只是前路茫茫,我尚有许多疑虑未解,而心中自有大道需证。”他微微摇头,目光快速扫过众妖,最终落在虬髯客身上:“虬髯客大叔身为龙主,理应由他继承帝君之位。” 虬髯客闻言,顿时仰头哈哈大笑,其声如洪钟音浪,震得远处积雪簌簌而落。他捋了捋红色虬髯,摆手作罢道:“我一心纵情山水,慵懒闲散惯了,哪有能力堪为帝事,你可饶了我!” 洛商无奈,又看向重黎:“重黎乃重明后裔,又身负凤凰血脉,继承了羽皇的威严,由她为帝,妖域可安。” “” “如若不然,苏君千年大妖,为了妖域鞠躬尽瘁,应该有资格进位为君。” 重黎眸光微闪,却未立即应答,她轻叹一声,说道:“人各有志,不能强求,商哥哥既不愿成为帝君,我们也不便强人所难,但你为妖域舍生忘死,可谓居功至伟,不如且尊你为妖域人皇,不论将来妖域谁为帝君,皆可与之平起平坐,万望不要推辞。” “人皇,人皇,人皇!”众妖齐声高呼,声浪如潮,回荡在雪原之上。 洛商见势难却,只得默然应允,好在“妖域人皇”仅是一个尊号,并无任何实权事宜,倒也省去了诸多麻烦。 洛商肃立扶桑巨木桩正中,振臂高举握拳,众妖齐齐跪地尊贺,阳光透过云层狭缝,直落在他的身上,顿时惊为天人。 洛商身着羽衣,摆手示意众妖起身,众妖喜乐鼓舞,洛商遥望望月之井方位,朗声说道:“诸位,望月之井已然苏醒,待井水稍稍充盈,你们当中身强体壮者,便可借饮开脉,若得仙缘眷顾,就能成为妖中修仙者。” “太好了!” “妖域的明天,就在眼前。” “人皇万岁!” “想不到我也有机会,能成为妖修” “上天入地,腾云驾雾,想想都开心。” “我,我,我也要开脉!” 此言一出,众妖欢呼雀跃,望月之井乃上古灵泉,蕴含天地精华,若能借此开脉修行,妖域实力必将大增。 “妖域初定,百废待兴,这里有扶桑木庇佑,又有望月之井灵气,不如在此大兴土木,新建一座巨型城池,一可守护古井灵脉,二可供妖域妖众栖息,三可作妖域新生的象征。” “商哥哥的提议不错,可此工程浩大日久,所需能工巧匠无数,一时又去哪里筹措呢?”重黎若有所思道。 洛商略一思索,目光扫向扶桑木桩下的鼠六,笑着说道:“我为你举荐一族,他们勤劳而充满智慧,且族中能工巧匠无数” 重黎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说道:“鼠老大,可愿担当此重任?” 鼠六受宠若惊,连忙拜伏道:“鼠辈受尽冷眼与嘲笑,而今既蒙大人不弃,授此天大的重任,我等必竭尽全力,愿效犬马之劳。” “甚好,即日起,授鼠族为妖域匠部,负责新城的设计、勘建和督造,所需钱财亦由匠部调度。”重黎一锤定音。 匠部摩拳擦掌,八部妖众领命而去,各自返回驻地收拾行囊,筹备建料与钱财,再回此处共建新城。 虬髯客凭借感知,辞别而去,飞廉随兽族余部,返回三清山中,众妖齐齐散去,只留下一些闲散无家的散妖,等待着重黎的安排。 重黎调度有方,指挥若定,已是初具帝君之姿,洛商看在眼里,颇感欣慰。 众妖散去,洛商坐在扶桑木桩边缘,眺望着茫茫雪原,阳光洒落,雪地晶莹如镜,微风徐徐,他却感受不到丝毫灵气波动,大战之后,他的修为尽失,甚至无法感知自己的吞天纳地腰带。 “无锋……”他低声呢喃,想起那柄陪伴自己多年的仙剑,那已是他并肩作战、生死相随的兄弟,大战中剑身崩裂,不知散落在了何方。 “得去找回来。”他站起身,拍了拍衣上积雪,望着远方目光坚定。 “我与你同去!”重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事务繁忙,还是我自己去寻。” “可是” “我虽修为尽失,但肉身强度尚在,无妨。” 洛商浅浅一笑,重黎还欲再劝,洛商已纵身踏入雪地,空留下一串深深浅浅的脚印。 雪地茫茫无边,洛商费神苦寻数日,终于在一处雪丘旁,发现了斜插的无锋,剑身大半被积雪掩埋,仅隐约可见一截剑柄,他伸手握住剑柄,指尖冰凉触及全身。 “咔嚓——” 细微的崩裂声骤然响起,剑身裂纹如蛛网般蔓延,外层碎片簌簌剥落,待他完全拔出时,整把剑的外壳尽数碎裂,露出内里寒芒四射的真容! “铮!” 剑啸威压席卷天地,剑气光柱冲天而起,方圆数十里的积雪,被剑威所慑瞬间蒸发,洛商身上的羽衣亦被震碎,但他浑然未觉,只是怔怔的盯着手中长剑。 剑脊如龙骨贯空,通体泛着暗金色的冷光,似由天外玄铁与陨星熔铸而成,刃口并非平滑如镜,而是刻满古老的星纹与山川脉络,仿佛将九州山河锻入锋芒。 护手处铸有双龙盘绕,龙首交缠成太极阴阳之形,龙睛镶嵌赤玉,如凝血般妖异,剑格中央嵌一枚玄色宝石,内里似有星河旋动,凝视久时,仿佛能窥见洪荒战场的幻影。 剑柄缠以暗红蛟皮,触之如握龙鳞,既防滑又透出一股蛮荒凶气,柄尾悬一枚青铜古铃,铃身蚀刻雷纹,晃动时不闻其声,却隐隐引动天地灵息,似在无声召引风雷。 洛商顺势挥斩,剑身隐有龙吟低啸,寒光流转间,空气如被无形之力割裂,留下一道淡金色的残影。 “这还是无锋吗?!”洛商瞳孔骤缩。 重黎闻声赶来,见洛商手中无锋陡变,惊呼道:“难道你之前所用的只是剑鞘?!” “原来如此”洛商恍然大悟道:“无锋无锋,并非无刃,而是藏锋于鞘。” 重黎格格一笑,说道:“哈哈,想不到商哥哥因祸得福,可喜可贺。” 第191章 龙岭地宫 洛商站在雪水浸润的地上,手中长剑映着晨光,剑首悬挂的青铜铃铛随风轻响,铃身雷纹暗烁,隐约有风雷之声。 “这剑首的青铜铃铛,我仗剑使着不甚顺手,就送给你。”他凝视铃铛片刻,忽而解下递给身旁的重黎。 重黎微微一怔,连忙摆手道:“商哥哥,此物太过贵重,还是你自己留着。” “这青铜铃铛上刻雷纹,似乎暗蕴着风雷之力,若是导至你的双翼上,你的实力必将更胜一筹。” “可是” 洛商轻轻一笑,目光如雪后晴空般澄澈:“别可是了,妖域以实力为尊,未来你得多一些依仗才是。” 见重黎仍旧犹豫,索性拉开她的手掌,将青铜铃铛置于其上,重黎双颊绯红稍纵即逝,她轻轻抚摸青铜铃铛,展颜一笑取过铃铛,将它系在自己腰间的绦带上。 “多谢商哥哥。” “哈哈,倒是件不错的配饰。” 重黎展掌现出一件织金软甲递给洛商:“天气阴晴寒冷,穿件软甲暖暖身子。” 洛商披上软甲,正欲调侃三言,却见重黎神色倏然黯淡,她手取一只兽皮小袋,轻轻解开系着的红绳,倒出一二种子置于掌心,细小微粒泛着幽蓝,触之温润如暖玉。 “种子?” 重黎点头,指尖摩挲种子,说道:“这是妖域的璇霞绛实,长成之后树大如盖,叶如鸾羽,四时苍翠不落,花开簇拥如云,香气直透霄汉,结果状若珊瑚珠,剖之有赤浆流溢,一棵足可温饱数十户人家。” “太好了,只是沙丘国环境恶劣,不知能否成长。” “放心,这些种子都用望月井水浸泡,不惧任何风霜雨雪,无论多么贫瘠干旱,都能生根开花结果的。” “如此,便多谢了。” 洛商大喜过望,忙接过装有种子的兽皮小袋,左右反复察看,爱不释手,重黎忽而声音渐低,说道:“当真非走不可吗?哪怕是为了我。” 洛商蹙眉沉默,远山雪峰苍白,他良久轻叹道:“我的剑道,我的身世,我的心中有太多不解或许等我得证大道,自会回来的。” 重黎声音稍稍沙哑,目光却比风雪更凛冽:“心中纵有万千不舍,但还是可不要别忘了,回来的承诺啊。”重黎扑入洛商怀中,眼角微光晶莹。 洛商伸手抚动,轻轻的说道:“重黎,谢谢你。” 重黎轻拭泪光,推开洛商嗔道:“谢什么谢!”忽而愁眉思索道:“妖域人间通道斩断,你要如何才能回去?” “哎,每念及此,我亦是一筹莫展。” “可还记得你是如何抵达妖域的?” “我只依稀记得当年归墟坠海,醒来时便身在青丘了。” “或许,青丘之中还藏有通道?” “” 洛商提剑与重黎边聊边走,阳光高远炙热,冰雪开始逐渐消融,雪水冲刷洗涤战场,无数涓流汇流成小溪,而结界消散后的遗迹战场,也开始萌出奇迹的绿芽。 重黎踱步走在前面,忽然弯腰拾起一团雪花,缠成一颗浑圆的雪球,径直袭向身后的洛商,洛商头中雪球哈哈一笑,急丢下手中长剑,抓起身旁的雪花成球,砸向远处的重黎。 “呼呼——” 洛商仰面躺在雪地上,重黎双颊绯红坐在一旁,整理着发间松散的雪花,突然,洛商怀中飘出一物,凛然悬浮半空,兀自散发着幽幽的荧光。 “这是……龙纹炎玉?”重黎惊讶道。 “怎么凭空飞出来了,难道有什么预示?” “好像在指引着某个方位。” “可惜我灵府封闭”洛商轻叹一声,忽而望着重黎喜道:“你快帮我看看,它究竟指引着何方?” 重黎蹙眉闭目,突然,一声龙吟在她脑海炸响,恐怖的威压让她瞬间寒毛直立,她猛然睁开双眼,声音微微发颤:“是一处阴森可怖的地下宫殿!” “地宫?” “好像是我们昔时逃离时,匠部带我们路过的地方。” “竟是那里!”洛商若有所思,似乎回想起在仙尊的青铜桎梏里,也曾浮现地宫的场景,他起身取过龙纹炎玉,淡淡的说道:“定是机缘所至,邀我前往一探究竟。” “千万别,鼠老大曾言,那里封印着大妖凶兽,我适才闭目隔空感应,只觉威压恐怖摄魂,还是不去为妙。”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岂可畏首畏尾。” “太危险了,何况” “放心,我自有分寸,若是太过危险,适时折返便是。” 翌日清晨,重黎、匠部鼠六再三苦劝,洛商仍然坚持前往,无奈之下,鼠六只得给洛商装备剑鞘,准备行囊水袋等物资,洛商背负长剑行囊,决定孤身前往地宫一探究竟。 鼠六依计命鼠先锋们,于空旷地面布置传送法阵,法阵光柱一成,洛商便与重黎、鼠六,以及围观的妖众挥手告别,微微一笑,踏入了传送法阵中。 阴风扑面,洛商踉跄落地,眼前是一座高阔的青色石门,门上并无铭文装饰,像是一块天然的石块,门外一众石柱高耸,上镶宝石散发的光芒,照亮着阴暗的地宫。 地宫一如往常,充满着岁月遗下的痕迹,洛商失了修为,其感知与凡人无异,他借着石柱宝石微光,壮起胆子一步一步靠近石门。 他驻足门前仰头观望,又伸手轻轻触摸,石门青色悠悠,他骤然立于门下,不过蝼蚁之于高山。 “轰隆隆” 洛商正不知如何开启,忽然青色石门轰鸣,门页向着两侧缓缓展开,刹那间,一股强横霸道的威压,从门内急荡过来。 洛商衣衫、发梢猎猎,不由的身躯微倾、伸手掩目相护,待汹涌的威压过后,他的眼前,是一处倾斜向上,由十座宫殿连成的地宫建筑群。 那些建筑如同从山体中撕裂而出,漆黑的轮廓扭曲着刺向星图暗布着宝石的穹顶,石阶层层叠叠向上,像是某种庞然巨物的脊椎骨,每一级都泛着潮湿的幽光,仿佛被无数亡魂的指尖摩挲,石台表面布满诡异的凹槽,像是被利爪生生刨出的沟壑,又像是某种古老祭祀留下的血槽。 山壁上的雕刻早已风化剥蚀,只剩下模糊的狰狞面孔,空洞的眼窝里爬满暗绿色的苔藓,如同腐烂的眼珠,死死盯着每一个踏入此地的生灵。整座建筑群没有一丝匠气,只有野蛮与压迫,仿佛不是人力所建,而是被某种不可名状的存在从地底硬生生挤出来的。 “擅闯龙岭地宫者,死!” 第192章 天龙九相 尘封的地宫深处,一个苍老威严的声音震怒,洛商心中一惊,不自觉的猛然后退数步,脊背撞上冰冷的石壁,这才发现,身后的青色石门悄然关闭,自己陷在了龙岭地宫之中。 “谁!” 洛商厉声大喝出声,双目警觉的左右扫视,左手不自觉的掐指成诀,右手急按在背后剑柄上,他心绪茫然慌乱,总觉得冥冥之中,似有一双巨大的眼睛,无时无刻的紧盯着自己。 “唰唰唰——” 耳畔突闻风啸,数十支利刺如爪尖,从四面八方急袭,那些利刺泛着幽蓝寒芒,分明淬了见血封喉的剧毒,洛商丝毫不敢怠慢,连忙抽剑斗转,剑风剑意呼啸,立时在身前形成一面剑盾,将袭来的利刺纷纷震落。 “轰——!” 一道凌厉的威压,从地宫穹顶直泻而下,如险峰山势坠落,猛压在洛商的身上,令他不能轻动,霎时间,洛商眉头微蹙,奋全身之力抵抗威压,但见他咬牙坚挺,而身形已然微躬,急以长剑支撑岿然。 “镇——!” 威压汹涌澎湃,片刻间,洛商只觉身负千万斤重,他的额头虚汗直流,身躯微颤弃剑双膝、双掌支撑在地,而威压越积越大,洛商的整个身躯,顿时承受不住威压,如蝼蚁一般匍匐在地,连手指都不能轻易动弹。 “诛——!” 威压如凶兽锯齿,疯狂的撕咬着洛商的身躯,他的身体肌肉骨骼阵痛,只觉体内五脏六腑翻涌,就连精神思绪都被褫夺,仿佛整个身躯瞬间就要被碾成齑了粉。 “倏!” 千钧一发之际,洛商身上荡起一股光芒,如冲天而起的剑锋,迎向铺天盖地的威压,刹那间,威压如潮水急退,瞬间消散的无影无踪。 “咳咳” 洛商一阵错愕,他艰难的捂住胸口,拖着疲惫的身躯倚坐石壁,一边擦拭额头汗水,一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若非有龙纹炎玉佑护,只怕此刻早已世间蒸发,思绪及此不由一阵后怕。 “谢谢你。” 洛商微微一笑,轻轻抚住囊中龙纹炎玉,稍稍休整过罢,长剑入鞘背负,他静立在地宫当中,身前是十座连成一线,依次抬高矗立的宫殿,身后是青色石门紧闭的绝路。 此时此刻,唯有仗剑沿阶向前。 踏入首座宫殿的刹那,滔天水声震耳欲聋,九根蟠龙柱撑起的宫殿中央,体型如山的龙首鱼身石像,正昂首吞吐着浪涛。 洛商踩上浮出水面的石莲花,每片花瓣都刻着溺水者的面孔,他伸手触碰石像鳞片,那些面孔突然齐声哀嚎,与此同时,宫殿顶部降下暴雨夹着咸腥海味,石像双眼陡射蓝光,在墙壁映出螭吻镇压海妖的血腥。 穿过水雾弥漫的回廊,洛商撞进一座由古籍堆砌的迷宫,负屃石雕盘踞在丈高的竹简山上,龙须缠绕着青铜编钟,洛商轻轻抽动一卷竹简,编钟竟自动奏响对应的音律。 他在当中的一块石碑见字:“九宫连环,错步者永困文字狱!”正欲细看时,所有古籍突然无风自动,墨字如黑蚂蚁般爬向负屃石雕。 他急走踏入第三座宫殿,审判的气息扑面而来,十八具戴着青铜獬豸面具的雕塑分裂两侧,它们托举的火把照亮正堂高悬的“明镜高悬”匾额。 “威武” 狴犴石像端坐公案之后,左爪按着生死簿,右爪握着审判铡,洛商昂首走近时,案上惊堂木突然三击,地面裂开露出埋着无数镣铐的妖坑,那些锈蚀的铁链突然如活蛇,从坑中缠向洛商的脚踝。 洛商心惊狂奔,不觉已入第四座宫殿,沉重的脚步声让整座宫殿震颤,背负碑文的霸下石像沉沉,每迈走一步地面便多出一道裂痕。 “塔塔” 每迈出一步,霸下背上碑文便浮现星光,洛商跃然石像上,昂首遥看星光轨迹,竟是一幅完整的星图,星图光辉闪烁,不断变幻着不同图案,洛商一时懵懂,参不透其中奥义。 第五座宫殿古色古香,袅袅香炉青烟凝成九重宝塔的瞬间,洛商似乎嗅到了致命的曼陀罗香,狻猊石像在烟雾中时隐时现,深色的鬃毛里藏着三百六十枚淬毒银针。 洛商抽剑挑动香炉烟盖,整座宫殿突然翻转,所有陈设都倒悬在头顶,那些本应静止的青铜烛台,此刻却如活物般,扭曲成一条条毒蛇形态,向着洛商张口咬来。 “呼呼——” 洛商猛然睁眼喘息的一刹,竟已移步至了第六座宫殿,宫殿当中钟鸣之声震破耳膜,悬挂在虬龙木上的青铜钟自行摇晃,钟身缠绕的锁链正逐渐崩裂。 蒲牢石像盘踞钟顶,每次钟鸣如蒲牢怒吼,地动山摇,洛商伸手轻触钟身,钟壁雕刻的梵文旋转凸显,如佛陀佛音降临,封印其中的妖兽若隐若现。 “咚——” 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瞬间传遍洛商的全身,他警觉的眺望,头顶束冠的遮天钟轻轻摇曳,像是在与殿内大钟遥相呼应。 推开第七座宫殿巨门,飓风就卷着瓦当残片呼啸而来,洛商透过宫殿穹顶空洞,望见檐角嘲风石像振翅欲飞,每片鳞羽都折射着不同的时空影像。 他稍稍犹豫,巨大的嘲风残羽刺落,在他的身前蔓延成时空裂缝,他引颈窥测时空,仿佛能观测诸般因果,望见万丈深渊中漂浮的无数倒置的宫殿残骸。 他瞳孔骤缩,短暂的窥测让他精疲力竭、头晕目眩,他努力支撑着身躯,冒着呼啸而过的飓风,艰难的迈向第八座宫殿。 浓烈的血腥味令人作呕,第八座宫殿的正中,睚眦石像咬着的短剑突然祭起,瞬间划过洛商的脸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洛商轻轻拭过血痕,但见手中长剑嗡嗡,墙壁上刻画的征战场景,竟开始莫名的流血,四周腾腾战意疯狂,而杀伐气息堪比修罗地狱。 “此间杀意与修罗剑域相较,有过之而无不及,若非睚眦立而为像,恐怕我根本无法走出此殿。” 洛商心有余悸的踏入最后的宫殿,刹那间,万籁俱寂,所有的声音全部消失,囚牛石像在玉台上抚弄冰弦琴,琴身裂纹里渗出碧绿光芒。 洛商贸然上前,竟发现自己的影子正在石壁上手舞足蹈,而原本应该映出石像的位置,却是牛角龙首的模糊人影。 冥冥之中,似乎有一种魔力,让洛商身不由己,随着弦音载歌载舞,然而一曲歌罢,整座宫殿却是摇摇欲坠。 第193章 悟道九龙残魂 “此殿飞檐斗拱、金碧辉煌,较之前九殿更显巍峨壮丽,却不知为何殿宇森然,四壁萧疏,竟无一尊石像、半幅刻画。” 第十座宫殿依山凿石而成,殿壁嵌满星辰般的明珠宝玉,辉映间似吞吐天地灵韵,聚敛日月山川精魄,方成这般憾人心弦的恢弘气象。 洛商仰观殿宇穹顶,指尖轻拭足下方寸斑驳,岿然起身肃立大殿,顿觉寰宇浩瀚无涯,而己身宛若芥子微尘,纵使湮灭于万古长河,亦不过是浮光掠影,何足挂齿。 “有人吗人吗吗” “有妖吗妖吗吗” 他双手合抱张口呼喊,偌大的地宫高殿内,既无真龙石像矗立,又无壁画石刻列阵,除了袅袅回音往复游走,却再无其他任何声息,寂静的连自己的心跳、吐纳呼吸都清晰可闻。 他有些失落的蹙眉轻叹,一时彷徨不知何解,索性卸下行囊与长剑,择一处平整的巨型石块盘膝而坐,自囊中取过水食渴饮果腹,趁机补充体力、恢复精神。 突然,他忆起了扶苏所赠的妖域异兽图录,淡然说道:“龙生九相,各有不同,向前我途经的九座宫殿,各自盘踞着一尊石像,威严显赫,气韵生动,将那天龙九相演绎得淋漓尽致。” “其一,螭吻镇水控海,驭万顷波涛,定千海狂澜;其二,负屃执掌文运,通古今典籍,封天地玄机;其三,狴犴主审判之权,断善恶因果,裁决生死轮回; 其四,霸下背负星辰,承天机命数,运转乾坤万象;其五,狻猊幻化无形,镇邪祟妖魔,迷众生心魄;其六,蒲牢梵钟震世,音波破万法,荡尽诸天屏障; 其七,嘲风窥测因果,游历时空长河,洞悉过去未来;其八,睚眦激发战意,主兵戈杀伐,燃无尽烽火;其九,囚牛道法通天,彻悟阴阳至理,统御万法本源。” 洛商取过身旁长剑,手抓剑柄缓缓抽剑,青锋出鞘一声清脆颤鸣,但见剑身之上,日月纹饰流转生辉,山川脉络暗藏玄机,竟将地宫中的珠光宝气吸纳,刹那间,剑刃泛起星河倒悬的璀璨寒芒。 “若是我以剑道龙气化作天龙九相,再将其融入独孤九剑当中,那九剑的威势岂不毁天灭地” 突然冒出的大胆想法,让洛商不由暗自心惊,修仙世界残酷惨烈,若一味墨守成规、因循守旧,终将被天道所弃,湮灭于岁月长河,唯有不断顿悟参化,通彻万法根源,方能超脱桎梏,永立不败之地。 大道至简,唯变永恒,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洛商大喜过望,心情激荡澎湃难抑,身躯因极致的兴奋而显得有些颤抖,他倏然阖目,掌心轻贴剑脊,微笑道:“说不定,还能从中领悟出新的剑道招式。”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一直在空荡的地殿枯坐,心中不断推演大道奥义,手中剑招愈发纯熟,剑道感悟逐渐精深,每一式剑意行云流水,每一道龙气似真灵显化。 可无论他如何凝神参悟,灵府却始终如雾锁重楼,难以窥测叩启,他缓缓睁眼,凝视着手中长剑道:“纵得剑招精妙,剑式通玄,若无仙脉灵力加持,终究难窥其真谛万分之一。” 他放下手中长剑,余光忽然瞥见龙纹炎玉,他信手取来细细抚触,但觉玉质温润如春水,丝丝暖意自掌心沁入心脾,竟将方才郁结得焦躁涤荡一空,他深深吐纳,正待撑地而起。 “吼!” 电光火石之间,九殿齐震,轰鸣之声如雷霆炸响,九尊沉寂盘踞的石像,同时迸发出夺目光芒,化作九道通天彻地的光柱,但见龙吟震颤九霄,光柱如咆哮腾空的怒龙,鳞爪飞扬撕裂虚空,携惊天动地之势向着主殿贯射而来。 洛商猝不及防,被光浪掀翻数丈,后背重重的撞在殿壁,他强忍着剧痛抬头,只见九道光柱在穹顶交汇,化作一道遮天蔽日的龙形虚影。 “百年沧桑……终于等来了一具像样的躯壳!” 沙哑的狂笑声中,龙影凝实为一条半透明的五爪真龙,虽鳞片黯淡却威压滔天,真龙盘旋而上,龙须拂过洛商的脸颊,冰冷如刃。 洛商瞳孔骤然收缩,喉间不自觉的溢出一声低呼:“九龙归真,这是真龙残魂?!” 真龙残魂盘踞如山,龙首低垂,龙睛中流转着戏谑光芒,龙躯缓缓收紧,暗黑的鳞片摩擦发出金铁交鸣,顿将洛商围困其中。 “洛商。”龙口开合吐露真言,声如闷雷滚动:“百年孤寂,你终于来了。” 洛商身形猛然一滞,心中暗自一惊,满脸的诧异绘于眉宇:“前辈识得我?” 真龙残魂低笑,龙须轻拂带起阵阵灵雾:“自然识得,当年你负伤坠入归墟,是吾引动潮汐将你送往青丘,后来你率队参加天选大会,再到后来你挑战” 洛商呼吸骤然凝滞,盯着龙睛深处流转的幽光,面色肃然喝道:“我所经历的一切”喉头滚动间,一滴冷汗顺着下额滑落:“皆拜前辈所赐?” 真龙残魂长躯盘桓,鳞甲间流转着晦暗幽光:“世事如棋局,尽在吾指掌之间。”他忽然俯首握爪,龙睛中迸射出贪婪的光芒说道:“只是未曾料到,你的这具肉身竟如此出色。” 洛商脊背微凉,心中隐隐升起一股强烈的不详感,多年的艰难磨练,教他此刻强自按捺心神,努力保持足够的镇定,并试探性的问道:“前辈可有办法能将我送出妖域?” “哈哈哈,何必如此着急!”真龙残魂忽然俯身,龙须几乎贴上洛商的脸颊:“你可是吾百年以来,见过的最为满意的肉身呢。” “前辈屡提肉身二字,这其中莫非藏着什么奥秘?” “不必惊慌,不必恐惧,你应该感到无上荣耀,因为你很快便能明白,此中的真正奥秘!” “我观前辈身躯虚幻,应该是真龙残魂无疑,前辈数次提及肉身,前辈莫非是想夺舍我的身躯?” “哈哈哈,你比吾想象的还要聪明。” “噢,只可惜我的神脉寸断,一身仙道修为尽失,而今不过是一介凡躯,纵使前辈夺舍了我的皮囊,又能有何作用呢?” 第194章 夺舍 “你根本不明白,一具完美肉身意味着什么!” 真龙残魂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那对暗黑色的竖瞳在黑暗中如同两轮燃烧的炽日,将整座宫殿映照得忽明忽暗。 洛商昂首肃然,手中长剑发出阵阵嗡鸣,似乎正与真龙残魂对视,洛商沉声应对道:“还请前辈赐教。” “告诉你也无妨。”真龙残魂的声音在宫殿回荡,带着几分戏谑说道:“这不仅仅是力量的容器,更是通往长生的钥匙。” “长生?!”洛商惊叹道。 真龙残魂的龙须轻轻摆动,在空中划出黑色的轨迹:“似你这般完美的肉身,充满着年轻活力气息,每一寸肌肉蕴藏至尊力量,每一条经脉饱含大道仙缘,每一滴血液都沸腾着生机。” 真龙残魂的声音渐渐变得狂热:“而最妙的是,当吾厌倦了这具躯壳,随时可以换一具更新鲜、更强大的,就像更换衣服那般简单,却能获得全新的力量与血脉。” 他俯视着洛商,龙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渴望:“凡人借助丹丸长生,不过是延缓腐朽罢了,真正的长生,在于永远保持最完美的状态。” “这便是仙尊口中所述长生的秘密么?”洛商微愠低声问道,而手中所执长剑愈紧。 “仙尊?哈哈哈”真龙残魂的笑声震耳欲聋,仿佛整座宫殿都随之颤抖:“他不过是吾的一具傀儡,资质太过平庸无奇,就连被吾夺舍的资格都不够。” 洛商心中一沉,自己不惜炸断神脉,费尽全力才能击败的仙尊,在真龙残魂的眼中,不过是资质平庸的傀儡,那真龙的实力该有多么恐怖。 “强占他人躯壳,吞噬他人魂魄,看似能延续生命,实则不过是饮鸩止渴,似这等邪道,终究会遭天地反噬,绝非真正的大道长生。” “噢!小小年纪也懂长生,你且说说何谓大道长生?” “仰观天之道,俯察地之情,险夺天地造化,吐纳无穷灵根,参悟天地至理,锤炼自身本真,以己身证道,以本心问道,方可于漫漫仙途窥得长生之门。” “蝼蚁妄想逆天!”真龙残魂不屑地嗤笑,龙爪在空中轻轻一划,空间顿时显现出细微的裂痕。 “且不闻人定胜天?”洛商猛然昂首,眼中燃起浩然战意,眸子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哈哈,年轻气盛,不知天高地厚,不愧是吾看中的肉身。”真龙残魂双目圆睁,血盆巨口龙涎滴落,双爪挥舞止不住的狂笑:“吾已有些迫不及待,想将这副躯壳据为己有了” 话音未落,整座宫殿突然剧烈震动,真龙残魂盘旋而上,在虚空中划出一道黑色轨迹,洛商急忙仗剑警戒,但仍能感觉到一股强大的神识正在锁定着自己。 “九转涅盘长生,夺舍!” 真龙残魂突然低喝一声,龙吟声中带着某种古老的咒语,黑色鳞甲抖动形成黑光闪烁,整座宫殿随之摇摇晃晃,那些镶嵌墙壁的璀璨明珠,一个接着一个的漫起蜃雾。 洛商未及反应,但见真龙残魂陡变成一道黑光,直冲自己眉心而来,他本能的想要躲避,却发现身体像被无形的力量禁锢,动弹不得。 “倏!” 黑光没入眉心的瞬间,洛商只觉整个世界天旋地转,而他的意识被强行拉入灵府境中,在那里,真龙残魂已化作千丈巨龙,盘踞在他的灵符中,他们的身后,一尊巨大的灵府高门紧闭,门上还捆绑着巨大的锁链。 “重瞳观天!” “修罗剑域!” “修罗剑阵!” 洛商大喝一声,双眼重瞳逐渐浮现,他手提长剑漫起剑道龙气,脚踏罡步修罗领域大开,与此同时,数柄长剑从领域刺出,向着巨龙快速袭去。 “失了神脉之威,连剑道招式都如此艰难么?”洛商心中诧异,在灵府境门前,他所施展的招式与昔日所比,不可同日而语。 “区区凡人,也敢在吾面前班门弄斧!”巨龙狂傲大笑,龙尾横扫千军,顿时将洛商凝成的剑阵摧毁,巨龙吐出一道黑色龙息,所过之处,洛商的灵府颤抖崩塌。 洛商心中骇然,不想这真龙残魂在自己的灵府境中,竟化身成了真正的千丈巨龙,威压显赫,其实力自是强悍的可怕,但洛商凛然仗剑不肯退缩。 “认命!” 黑色巨龙突然收起戏谑语气,龙目中闪过一丝寒光,他俯身猛然冲向洛商,挥舞起的龙爪如巨刃,直接穿透了洛商的身体。 “啊——!”洛商发出痛苦的嘶吼。 灵府境外,他的身躯开始不受控制的抽搐,整个面部扭曲狰狞,豆大的汗珠不断从额头滚落,他的灵魂正在被狠狠撕裂,漫天的疼痛让他倒地不停的翻滚。 更可怕的是,他的一半身躯已经开始龙化,他的额头左侧生出龙角,左眼呈龙目圆睁,左口龙牙交错龙涎横流,赤裸的左臂上覆盖起黑色鳞片,左手指变成了锋利的龙爪,整个身躯的控制权被一步步蚕食。 他的意识越来越弱,视线也随之开始模糊,刹那间,他只觉自己好像坠入了无边无际的黑色深渊,身不由己的不断的下沉,下沉最后的一丝光线消失,只剩下了永恒的黑暗。 “终于”黑龙满意的低语,他已完全控制了洛商的身体,他低眉轻轻握拳,只觉这具年轻肉身中蕴含的潜力惊人。 “铿!” 黑龙操控着洛商的身体,抽长剑挥斩,剑气纵横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威势,竟直接将整座宫殿一分为二,碎石飞溅中,他左手控掌以成龙爪,开始疯狂的吸收整个地宫中储存的灵气。 “这具肉身比想象中还要完美” 黑龙陶醉的感受着力量充盈的快感,他似乎已经可以预见,用夺舍占据的这具身躯,恢复至自己巅峰时期的修为实力,自己大出天下时的场景。 “嘶——” 突然,一缕金色的火焰,在洛商的灵府境中燃起,那火焰看似弱不禁风,内中却蕴含着惊天的能力,未及黑龙反应,火焰迅速向四周蔓延,转眼间化作滔天烈焰,焚向紧锁的巨大灵府高门。 “什么?!” 黑龙大惊失色,急忙调转意识纵入灵府,但见熊熊烈焰之中,紧锁的巨大灵府高门赫然开启,门内汹涌的骇浪滔天席卷。 第195章 天罚之火 “怎么可能” 黑龙千丈龙身遨游,漆黑的鳞甲在烈日下泛着森冷寒光,黑龙一声震天动地的咆哮,庞大的身躯瞬间没入汹涌的骇浪中,原本蔚蓝如洗的海域,在黑龙入水的刹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成了墨色。 气海、识海、法海三海重叠,灵府境中灵力疯狂涌动,天空炎炎炙日被这恐怖的力量所慑,光芒顿时黯淡了几分,黑龙仰天长啸,声浪掀起滔天巨浪,整个海面剧烈翻腾,宛如末日降临。 “妄想脱离吾的掌控,痴人说梦!” 黑龙声如雷霆炸响,庞大的身躯在海中翻腾,每一片鳞甲都闪烁着诡异的光芒。狂风骤起,黑龙乘风破浪,龙息在他的口中凝聚,忽而化作无数道黑色光柱,向着黑海疯狂轰击,每一道龙息落下,海面都会炸开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海水被蒸腾成蜃雾,又在瞬间凝结成冰晶。 黑龙握爪狂笑,笑声中充满不可一世的傲慢:“哈哈哈,天地浸染成墨,你又何必徒劳挣扎!”狂暴黑海因黑龙的停歇,逐渐变得风平浪静。 “咚!” 原本心如止水的海面,突然荡起一圈细微的涟漪,涟漪的中心,一道身影悄然浮现,那身影威风凛凛,顶天立地无惧无畏,那身影正是——洛商。 只是此刻的洛商,手提金色长剑凌风,剑身缠绕着熊熊烈焰,双目似有星辰流转,深邃而凌厉。他的气息沉稳如山,却蕴含着令人心悸的力量,仿佛一尊从远古走来的战神,与之前判若两人。 黑龙猛然转头,狰狞的龙首上,一双猩红的竖瞳死死盯住洛商,黑龙引颈挥爪咆哮,狂暴的龙威席卷猛压,但见洛商衣衫猎猎,发梢在风中狂舞,他却依旧岿然不动,嘴角甚至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你究竟在嘲笑些什么?”黑龙的声音中带着压抑的怒火。 洛商缓缓抬头,目光平静如水:“在我的灵府境中,还敢如此嚣张!” “狂妄的小子” 黑龙狂言未止,而洛商赫然展掌一挥,龙纹炎玉熊熊,凌空祭起化作困龙枷锁,携着漫天威压急束在了黑龙的长颈上。 “吼——” 黑龙震怒咆哮,庞大的身躯翻滚奔腾,龙尾拍击海面,激起千层巨浪。与此同时,平静的海面射出无数金色灵符成链,环环成扣形成长链,立时将黑龙牢牢的束缚。 “就这点能耐,也想困住吾!” 黑龙怒极反笑,浑身鳞甲绽放出刺目的黑芒,倏然间,一股恐怖的龙威横扫,荡过整片黑色海面,风卷残云,天地易色,直到海角天涯。 洛商嘴角笑意更深,他缓缓抬起左手,掌心突然燃起一缕微焰,那火焰渐渐冒起金芒,金芒之中蕴含着力量,他猛然施力握掌成拳,那金色火焰应声而碎。 “轰——” 刹那间,天空仿佛被狠狠撕开裂痕,无数燃烧着金色火焰的陨石,携着毁灭山岳的威势,如长虹贯日径直奔向黑龙,那些陨石表面布满玄奥纹路,炽热的高温令周遭空间为之扭曲。 黑龙瞳孔骤然扩张,难以置信的望着末日场景:“这是天火流星?!” 一声凄厉的龙吟震天,黑龙挣扎着庞大身躯嘶吼,他已然认出了这传说中的火焰——专门克制残魂的天罚之火。 黑龙眼中首次浮现出恐惧之色,他疯狂扭打着身躯,困龙枷锁显现丝丝裂痕,灵符长链也开始松动,但一切为时已晚,天罚之火化作陨石降下,重重的砸在黑龙的脊背上。 “吼——” 黑龙的惨叫撕心裂肺,那天火触及黑色鳞甲的刹那,便如同附骨之疽般迅速蔓延,眨眼间,整条黑龙燃成巨大的火龙,在黑色海面痛苦翻滚。 黑色海水不灭天火,黑龙的鳞甲开始融化,龙血未及横流便被蒸发,龙骨在火焰中咯咯直响,庞大的龙身在威压中一点点焚化。 “为什么你明明已经”黑龙的声音逐渐虚弱,宛如九幽深处涌起的颤动,最终化为一声不甘的叹息。 灵府深处,平静无边的黑色海面上,洛商遥望逐渐消散的黑龙,肃然昂首道:“一缕残魂,妄想逆天。” “不——!” 随着最后一声微弱龙吟消失,黑龙被彻底焚成黑色灰烬,落入足下的黑色大海中,洛商顺势挥手间,漫天火焰消散无踪,原本漆黑如墨的海水,瞬间恢复成一望无际、清澈的蔚蓝。 “呼呼——” 洛商闭目端坐海平面上,气海、识海、法海三海重叠,五道彩色气旋燃起冲天光柱,浩瀚的灵力在海面流转,黑龙焚成的灰烬经过天火淬炼,竟化作最精纯滋润的灵力养分,如同百川归海般汇入洛商体内。 灵府境外,地宫大殿中的洛商双手掐诀,平搭在端坐的双膝上,他周身气脉奔腾流转,逐渐凝成耀眼的金芒,他的额头眉心处火焰图案浮现,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轮廓清晰。 “嘶嘶——” 断裂的神脉末端,忽有金色丝线如活物般蜿蜒生长,每一缕丝线皆由精纯的天地灵力凝聚而成,表面浮动着细密的大道符文,这些灵线如同春蚕吐丝,彼此交织缠绕,在他的体内勾勒出玄奥的脉络轨迹。 “倏倏——” 裂痕处迸发出夺目金芒,光华中隐约可见微缩的龙影游弋——那正是被天罚之火炼化的黑龙残魂精华。 金光所过之处,破碎的经络如逢甘霖,竟开始自主蠕动愈合,体内汹涌的灵力催动神脉重铸,而神脉重生的威压如山,从他的身躯如波浪般荡向四周。 “黑龙费尽心机,逆天夺舍,以求长生之道,到头来只是予我做了嫁衣裳,哎,造化弄人,我却是因祸得福,反而令体内炸断的神脉重铸。” 洛商缓缓睁开眼睛,遥望颓败的地宫十殿,回想起适才与黑龙的争夺,若非黑龙轻敌弄巧成拙,只怕自己早已魂飞魄散了。 他轻声一叹:“修仙本就是夺天地造化,自然步步险象环生,处处皆是九死一生。”他低眉凝视着握拳,泰然的感受着神脉重铸的光芒,竟是不喜亦不悲。 地宫十殿内,浩瀚灵气如潮汐般奔涌不息,洛商盘坐于大殿中央,周身沐浴在灵雾之中,每一次吐纳都引得十方灵气汇聚,在他头顶形成一道肉眼可见的灵气漩涡。 与此同时,独孤九剑与天龙九相的在他脑海参悟演化,渐有融会贯通之意。 第196章 破关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转眼已是三载。 “三年了,是时候出去透透气了。”洛商轻声自语,声音却在地宫空旷的穹顶下回荡。 沉寂巍峨的地宫内,洛商缓缓睁开双眼,他的瞳孔清澈深邃,似有漫天浩瀚星辰流转,他安坐稳若山岳,周身气息内敛而深沉。 三年的昼夜苦修,他的修为已突破至渡劫境五重,距离传说中的仙玄境,指日可待。 他缓缓起身的刹那,一股无形的威压汹涌,从他体内激荡向四周,他轻轻握掌成擒,感受着这股澎湃而豪迈的力量。 让他始料未及的是,神脉重铸后的身体,竟比原来的更加强悍,他猛然握拳,空气中顿时响起震耳欲聋的爆鸣声。 “三年磨一剑,锋刃未曾试,问鼎天地间,谁有不平事!” 洛商昂首微微一笑,右手陡然凭空直抓,远处斜刺在石壁的长剑仿佛受到了召唤,震动间发出一阵亲切的剑鸣后,便从石壁中破空而出,剑身携着凌厉的剑道余威,在空中划出一道金色的轨迹,最终稳稳的落入他的掌中。 “剑兄,可是有些迫不及待了?”洛商轻抚剑身,眼中流露出久别重逢的喜悦。 长剑金芒闪现,剑身上的星芒山川闪耀,发出阵阵轻微的剑啸,仿佛在与故人重逢倾诉,剑身微微颤动,好像是对这三年来的沉寂感到不满。 “咚咚——” 他头顶束冠悬挂的遮天钟浮现,像一个刚刚睡醒的懵人,伸着大大的懒腰说道:“终于要踏出这破地宫了吗?我都睡了三年了,再不活动活动筋骨,浑身恐怕就要生起绣绿了。” “你身上的裂痕修复了?”洛商抬头大喜问道。 遮天钟身光芒流转,在半空中转了个圈,得意的笑道:“在这地宫中枯等了三年,好歹也吸纳了不少的灵气,总算是恢复了些许实力。” “恢复些许实力?”洛商挑眉好奇的问道:“我倒是很好奇你的身份和来历了?” 遮天钟神秘兮兮的说道:“我的来历嘛,等时机成熟了,你自然就会知道了。”说罢望着他的长剑道:“你的仙剑倒是不错。” 洛商低眉横剑道:“只可惜与你一般,我亦不知他的名讳来历。” 遮天钟身形静立,像是在仔细打量着剑身上的纹路,突然惊讶道:“这纹路和图案,若是我没有看错的话,此剑应该叫斩” “铮!” 未待遮天钟说完,但闻一声悦耳铮鸣,洛商提剑顺势一挥,这一剑看似漫不经心,却蕴含着无上剑意,剑光闪过,整座地宫顿时一分为二,巨大的轰鸣声中,山势崩塌,地动山摇。 洛商与遮天钟面面相觑,这一剑之威竟恐怖如斯。 “轰隆隆——” 地宫穹顶轰然崩塌,露出一个巨大的缺口,阳光如神圣光柱般从裂缝中直射,清风徐徐,扫去积压的尘埃,洛商张臂深吸一口,感受着久违的新鲜空气。 “我说大哥,你下次出手前能不能先知会一声?”遮天钟惊魂未定的摇晃:“如此威压威势,差点连我都要被一分为二了。” “哈哈哈,抱歉啦”洛商抚摸首尴尬一笑,突然双耳轻动,脸色神色陡变道:“有动静!” 遮天钟闻言立即摇身一变,重新悬挂至洛商头顶束冠,洛商收剑泰然肃立,静静的聆听着穹顶传来的声音。 “这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哥们几个在这苦守三年,日日夜夜风餐露宿,栉风沐雨,何曾过过一天像样的日子。” “风餐露宿事小,你是不知道,那地宫大门传出来的恐怖低吼,无时无刻不折磨着我提心吊胆、胆颤心寒。” “这差当的还不如门前的石像。” “谁说不是呢,也不知这差何时是个头啊。” “你们少说几句罢,这可是老大交代的要事。” “我就不明白了,老大为何要在此大兴土木,还明令我等守在这昏暗的地宫外。” “嘘!听说是在此等候人皇的消息” “人皇?!听闻那惊天一战,他为了妖域修为尽失,沦为了一介凡人。” “区区凡夫俗子,一朝踏入如此凶险之地,恐怕早已是尸骨无存了!” “休逞口舌,人皇身在地宫中,帝君可是多次亲临。” “三年了,地宫的大门紧闭,就连帝君也无可奈何。” “嘿嘿,我看咱们的帝君呐,不会是对人皇有那个意思。” “可不能瞎说,小心你的舌头不保。” “” “适才的地动山摇,好像就是从前面传来的,该不会是出了什么状况。” “这些年电闪雷鸣、山崩石落,比这大的动静不知发生了多少次,能有什么状况。” “还是仔细些为好。” “你们快看,前面有条裂缝!” “怎么瞅着像是剑痕?” “下面望着好深啊,快看,这地下好像有个身影!” “这绝迹的险地,怎么会有生灵的身影。” “我没有骗你们,你们快来瞧瞧啊,千真万确。” “啧啧啧,那身影这么小,还不够我塞牙缝呢。” 一阵清风拂过,俯身蹲望的四只小妖身侧,忽而多出一个身影,那身影学着他们的模样,淡然的说道:“让我看看,是谁的牙缝那么大啊。” “啊,你你你”四只小妖如闻鬼魅,竟被惊吓得连连后退。 片刻之后,为首的小妖惊拍自己脑门,满脸的恍然大悟状,望着身旁的洛商竟是热泪盈眶,激动得浑身颤抖大喊道:“人皇,他是人皇!” “人皇?”另外三只小妖面面相觑道。 为首的小妖说道:“当年何其有幸,于万妖之中遥望过人皇风采,想不到只是短短三年,您变得更加英俊飘逸,更加的气宇不凡了。”随即对身边三只小妖说道:“快随我拜见人皇!” 另外三只小妖不敢怠慢,四只小妖齐齐跪拜:“拜见人皇!” 洛商微微一笑,抬手说道:“不必多礼,都起来。” 四只小妖不想人皇如此亲切,欣喜着起身盯着洛商上下打量,洛商不以为然,他的目光越过四只小妖,望见远处山腰间,新起的数间红墙高阁,高阁旁庄严宽阔的广场,以及广场当中严阵以待的传送法阵。 这里的一切无不昭示着,地宫之外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第197章 天妖烽火 清风掠过山峦,卷舞起几片枯叶,洛商负手立于山巅,衣袂翻飞,目光沉静的望向远方。 忽然,一阵急促的号角声撕裂长空——“嘟、嘟、嘟!” 那声音高亢而尖锐,似利刃划破云霄,久久回荡在群山之间,洛商微微蹙眉循声望去,疑惑的问道:“这号角声是?” “是守望城的方向!”为首小妖一脸肃然,急忙纵身跃至长石上,伸手探额手搭凉棚,略显焦虑的说道:“是求援的号角” “守望城?” “当年大战的遗迹战场上,帝君命匠部众妖耗时两年又半,昼夜不停赶工督造,终于在那里建起一座宏伟新城,作为整个妖域新的都城,并取名为守望之城。” “噢,新建的都城怎会求援?”洛商目光一凛问道。 “必定是仙尊残部!”另外一名小妖咬牙切齿道:“残部妖众丧心病狂,不但意图侵占守望新城,还觊觎着城中的望月之井。” “仙尊的残部?重黎呢?有她镇守新城应是无恙。” 四名小妖微微一怔,为首小妖笑着说道:“大人说的应该是帝君的名讳?” “哈哈,三年不见,不想当初的山野傻姑,竟然晋位为帝君了,真是可喜可贺啊。”洛商神情恍惚,不觉哈哈大笑起来。 “帝君为大战后的妖域,废寝忘食,夙兴夜寐,数年励精图治,将妖域治理的井井有条,妖域九部首领请命,帝君再三推辞,不得已才勉励上位,担此重责的。” “守望城内有帝君镇守,又有九部首领护卫,妖众同心同德,何至于向四野求援?” “肯定是仙尊早先得知,帝君亲率精锐远征,故遣残部云集暗渡,意图一举攻下新起的守望城。” “仙尊?”洛商微微诧异道:“仙尊被镇杀在了掌天葫芦里,何来的仙尊?” “此仙尊并非彼仙尊。” “不知是何来历?”洛商目色悠远问道。 “据说,是当年天选大会胜者中的幸存者。”一只小妖思索片刻,说道:“也不知是用了何种秘技,藏匿在了云麓天宫中,后来仙尊覆灭,吞服了仙尊遗留的丹丸,实力顷刻间突飞猛进,遂自称为新的仙尊。” “实力突飞猛进,精进到了何种程度?” 小妖摇了摇头,叹息道:“深不可测。” 洛商右手挥掌,长剑闻风赫然显现,忽又延展如一叶扁舟,纵横在了众妖身前,洛商轻身跃上长剑,四妖依次紧随其后,长剑如风,顷刻便至山腰广场的传送阵前。 四只小妖直落传送阵前,各自占据一个方位掐指念咒,急忙催动广场当中的传送法阵。 “倏!” 传送法阵一时光芒大盛,阵法催动旋转间,一道光柱冲天而起,为首小妖禀明道:“大人,传送法阵已经就绪,我们速往守望城驰援。” 四妖催动传送法阵的间隙,洛商心中思绪万千,守望城乃匠部奉命新建,以鼠老大的办事风格,那守望城必是固若金汤,岂能轻易被攻破。 “你们先行前往守望城通风,待我取下云麓天宫,守望城之危便可自解。” 四小妖齐声应诺,欢欣鼓舞的踏入了传送法阵,那冲天的光柱一闪而过,他们的身影瞬间消失无踪。 洛商凝望地宫,那里依旧高门紧闭,沉寂如初,仿佛岁月流转,那里的一切都未曾发生,可时光匆匆,又何曾因谁而有丝毫的停歇。 他忽而目光凌厉,陡挥双指成诀,传送法阵光柱冲天,他缓缓踏入光芒阵中,顿时消失的不见踪迹。 天妖城前,血腥战场如炼狱。 绵延数百里的地面,不计其数的凶兽妖众,或手提兵刃横冲,或挥舞利爪直撞,或昂首头角互斗,或仗锋利獠牙撕咬,众妖嘶吼着厮杀,利爪刀锋斩击,溅起一串串火星,大地被鲜血浸透,尸骸堆积成山,山石碎裂、尘土飞扬。 碧蓝天际之下,无数巨翼妖禽蔽日,扶摇破空挥翅缠斗,一身长羽五彩斑斓,一双利爪锋利势不可挡,长喙如矛洞穿敌人胸膛,利爪银钩立时血肉模糊,羽族高阶者施展天赋绝技,更使日月山川失色。 天际正中央,云麓天宫若隐若现,云麓天宫之前,重黎身着帝君金甲,手提一杆幻羽黄金枪,双翼拂动舞出漫天残影。 与之交战的年轻男子,头上宝冠紧束红发,身着烈焰金甲宝铠,脚踩烈焰凌云长靴,身后一对玄色带彩巨翼,凤眼长眉睥睨,而手中所持兵刃竟是镇妖剑。 大战不知何时而起,二妖身形残影如风,长枪横剑交击,溅起的火花如星火闪耀,碰撞陡起的威压肆虐,又如风刃一般切割四周,每一击都引得空间震颤。 “幻羽天陨杀!”重黎枪尖绽放如花,化作千道流光刺下。 “雕虫小技!”年轻男子狞笑,手中镇妖剑一横,亦是化作千道流光刺下,同样的招式后发先至。 “轰!” 流光对轰形成的气浪,如骇浪席卷将四周妖众震飞,而那些避之不及被流光刺中的妖众,顿时血肉横飞、身首异处。 “叮——” 青铜铃铛清脆,在重黎的腰间摇曳,重黎提剑震动背后双翼,但见左翼绿芒闪耀,风卷残云,顿时化作风刃袭向敌手,右翼紫芒躁动,雷霆滚滚,化作怒雷惊吼撕向敌手。 年轻男子不避不闪,但见他背后双翼一震,竟以更加狂暴的风雷反击。 “帝君小心!”身旁羽族大声惊呼。 重黎挥翅急退,却仍被余波扫中,她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鲜血,年轻男子目露凶光,背后双翼急抖,手中镇妖剑呼啸,携带着风雷残影斩向重黎。 “这一剑,斩断妖域气运!” 重黎气喘吁吁,急仗手中长枪横挡,但听铮的一声巨响,重黎双翼低垂携枪急坠,身如风折柳一般,重重的砸向地面。 “嗤——!” 长枪插地划成沟壑,四周山石崩裂、尘土飞扬,重黎双手牢握长枪,躬身双脚后蹬滑行,良久乃止,她狼狈的低眉俯视,恰见数滴鲜血绽放。 年轻男子面容扭曲,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寒芒,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自负的弧度,他居高临下的睥睨着重黎,周身翻涌的狂暴风雷,仿佛胜券在握的猎手欣赏垂死挣扎的猎物,其狂傲之态,犹如风雷嘶吼,连四周的空气都因威压而震颤不已。 “这一剑,送你魂归星野!” 第198章 弹指断剑 镇妖剑撕裂长空,血色剑芒将云层燃成暗红,剑锋未至,凛冽的剑气已如万钧山岳倾轧,在地面犁出百丈沟壑,镇妖剑惶惶,裹胁着毁灭之势直取重黎命门。 “帝君——!” 妖众中冲在最前的青鳞卫统领目眦欲裂,手中长戟掷向剑光,却在触及剑气的瞬间化作齑粉,数百名妖族将士结阵冲锋,却在镇妖剑的威压下如陷泥沼,每进一步都喷出大口鲜血。 重黎瞳孔微缩,她凝聚妖力撑起长枪,凛然面对着滔天威势,可她周身已是多处重伤,身在风中颤颤巍巍,退无可退、避无可避。 “到此为止了么?” “咚——!” 天际骤然惊起一声浑厚钟鸣,似九天雷音震荡八荒,一尊金色洪钟破云而落,钟身巍峨高耸,通体流淌着古老铭文,仿佛蕴藏着天地大道法则,刹那间,金光倾泻如瀑,钟壁外浮现万千梵文虚影,化作流转的屏障,将重黎周身方圆尽数笼罩。 “铛!” 镇妖剑漫天杀伐斩在钟身,顿时迸溅出夺目的火花,钟声余威未散,周遭空间震颤,金光中隐约有龙吟凤哕,仿佛上古神只低语,威仪浩荡,令镇妖剑望而生畏、无功而返。 “是谁!敢坏本尊好事!”年轻男子勃然大怒,望着金光大钟怒吼道。 重黎拭去嘴角血债,望着眼前的金色大钟,顿时喜不自禁:“这是遮天钟!” 遮天钟金光如水波流转,钟身前的空间微微扭曲,不知何时多出一个身影,重黎怔然抬首,目光触及那熟悉的背影时,瞳孔骤然紧缩——衣袂翻飞自有一派从容气度,墨发束冠风姿卓绝,不是洛商又是何人? 重黎喉间滚出一声颤抖的呼喊:“商哥哥真的是你?” 洛商回首微微一笑,眼底却凝着未散的肃杀之气,说道:“幸好来的及时,你的伤势可要紧?” “咳咳我无碍。”重黎缓缓倚坐在地,遮天钟浩瀚的金光如暖阳,抚慰着她周身的伤痕。 洛商转头望向年轻男子,目色凛然说道:“你歇坐稍候,接下来就交给我。” 重黎蹙眉伸手,轻声说道:“你的修为” 洛商未答,重黎亦未再言,她凝望着那道挺拔背影,染血的指尖无意识攥紧衣袍,却忽觉心下一松——分明是生死一线的险境,此刻竟莫名生出几分安定,仿佛只要这人在前,纵使天倾地覆亦不足为惧。 天空振翅的年轻男子居高临下,羽翼掀起凛冽罡风,他睥睨着地面众人,唇角勾起一抹讥诮:“何方宵小,报上名来。” “洛商。” “哈哈哈——”年轻男子振翼悬空,笑声震得云层翻涌,他睥睨着身下的洛商,眼中讥诮如刀:“这便是他们崇尚的人皇!” “是。”洛商胸有惊雷,而面如平湖。 “一介凡夫俗子,还不速速离去,本尊的镇妖剑从不斩无名之辈。” “就你,也配称尊!” “本尊继承前辈遗志,乃是整个妖域新的仙尊,亦是这片天地新的主宰。” “仙尊,主宰,可知他们悲惨的宿命。” “哈哈哈,狂妄的小子,你如今修为尽失,不过形同丧家之犬,拿什么跟本尊叫嚣。” “你便是当年在天妖城前,初见戏谑的那只鹞鹰。”洛商指尖轻叩,遮天钟声荡开涟漪:“杀鸡焉用牛刀!” “你”仙尊眸中血芒暴涨,身上羽衣无风自动,他睨着洛商身后金光流转的遮天钟,忽而嗤笑出声:“以为凭这口破钟就能抗衡本尊,看来是时候让你见识下本尊的手段了。” “商哥哥当心!”遮天钟内调息的重黎,急伸掌撑在钟壁道:“他的天赋绝技诡谲,能复刻别人施展的道术。” “哈哈哈——”仙尊狂傲的笑道:“不错,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那才是战斗的艺术,才是真正的镇杀!” “连我的法器都不能击破,还在这妄谈战斗艺术,这般笑话,倒比你的剑招精彩三分。” “啧啧啧,念你修为尽丧只是废人,这样,要你肯跪地磕上三个响头,本尊便可网开一面,饶了你和她,如何?” “只需跪地三叩,便可饶了我们的性命,性命可比膝盖金贵得多。” “本尊一心向善,又有谁能明白本尊苦心呢,哈哈哈” “你就不怕放虎归山,后患无穷吗?” “本尊既敢放虎归山,自有万全的手段,让你们尽皆乖乖臣服。”仙尊凌空振翅,指尖轻轻叩动剑锋,得意的笑声如金铁交鸣:“实话告诉你,本尊已遣旧部大妖,率众血洗你们的新都,待你们跪着爬回去时,看到的只会是满插战旗的废墟!” “看来,我怎么选都注定是输。” “识时务者为俊杰”仙尊振袖收剑,狰狞面孔同时露出诡笑:“只要你俯首称臣,本尊倒可保留你这人皇虚名。” “我若是不跪呢!”洛商双目如炬,狠狠的盯向仙尊。 “既然敬酒不吃,那便尝尝罚酒的滋味!” “三年前我能斩灭仙尊,今日依旧能斩灭仙尊。” 仙尊目色冷峻,双翼猛然一震,镇妖剑化作一道血色惊虹破空而出,剑锋所过之处空间扭曲,雷霆般的威压将方圆百丈地面尽数震裂。 “死!” 仙尊狞笑一声,剑势如天河倾泻,直取洛商咽喉。重黎踉跄起身,嘶声喊道:“商哥哥小心!” 然而,洛商却只是微微抬眸,眸色清浅如潭,映着镇妖剑身,却无半分波澜。 “铮——” 一声清越剑鸣响彻云霄,但见洛商右手双指如钳,竟在千钧一发之际稳稳夹住了镇妖剑锋,剑尖距离他的眉心不过三寸,却再难进分毫。 仙尊瞳孔骤缩,急忙催动全身妖力,镇妖剑顿时血芒暴涨,剑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可任凭他如何发力,那看似平凡的两根手指却如亘古山岳,纹丝不动。 “这便是你称尊的实力?”洛商淡淡道,指尖突然泛起一抹金光。 “咔!” 清脆的断裂声响彻战场,号称可碾压群妖的镇妖剑,竟被他一指弹断! “怎么可能!” 仙尊未及反应,洛商左拳已如流星般轰在其腹部,拳锋触及的刹那,仙尊的护体妖力如薄纸破碎,整个身躯化作一道流光倒飞而去,接连撞穿数重云障,狠狠的砸入云麓天宫之中。 第199章 天宫入葫 “轰隆——” 苍穹之上,乌云翻滚如墨,雷霆在云层深处酝酿,偶尔闪过数道刺目的电光,将整片天空映照得忽明忽暗。 “唳!” 鹞鹰的尖啸划破长空,如金铁交鸣般刺耳,回荡在明暗交织的云海,刹那间,一道黑影自云海俯冲而下,其速度之快,仿佛利刃撕裂虚空,其声势之壮,顿时扬起阵阵尖锐的爆鸣。 那鹞鹰体型魁梧,翼展足有十余丈阔,浑身长羽漆黑如铁,在风中泛着冷冽的光泽,最显眼处是他头顶的一簇红羽,逆风宛如招展的旌旗。 鹞鹰双目赤红,仿佛燃烧着熊熊怒火,长喙弯钩如铁,锐利鹰爪裹胁着雷霆,寒芒乍现,直逼洛商面门。 “哼!” 洛商岿然不动,而发梢、衣衫猎猎,他神色从容淡然,嘴角微翘一声冷哼,忽而抬手挥掌向上,一股无形的威压拔地而起,他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抬起的手掌猛然扣掌覆地。 “霸下负碑镇山河!” 剑道龙气化成九道龙影,每一道都栩栩如生,兀自闪耀着夺目的金芒,九道龙气盘旋交织,最终化作一尊巨大的霸下虚影。 霸下形似巨大龙龟,背负一座巍峨石碑,碑上刻满古老的铭文,光芒律动间发出镇压天地的威压。 “吼!” 霸下仰头一声震天咆哮,石碑上的铭文暗自浮动,径直绘向霸下周身,霸下双目怒视而身形如风,鹞鹰尚未触及洛商,便被霸下狠狠镇入地面,四周顿时山崩地裂、尘土飞扬。 “嘎!” 鹞鹰一声凄厉惨叫,扑腾着巨大的双翼,双目红光大盛,意欲奋起羽翼反扑,洛商岂会遂他意愿,但见他右手双指一扬,指间赫然多了一枚灵符。 “剑来!” 那灵符陡然凌空,化作漫天金色剑阵,剑锋如雨,寒光凛冽,瞬息将鹞鹰的巨身斩得支离破碎,天空黑羽与鲜红血雾混杂,在风中散作粒粒尘埃。 待烟尘散去,鹞鹰幻回仙尊踉跄跪地,华贵的衣袍染满血迹,脸上向前的倨傲荡然无存,眼中尽是惊骇与不甘。 四周妖众噤若寒蝉,天地战场万籁俱寂,纷纷转身望向此间,就连重黎亦是瞳孔骤缩,失声轻语道:“这也太过强悍了!” 仙尊拖着伤痕的身躯,撑剑立于深坑之中,昂首怒目吼向洛商:“不可能!你的修为明明已废,怎么会” 洛商负手而立,衣袂无风自动,淡然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大道无常,岂是你能窥破?” 仙尊咬牙切齿,强撑着一口气,颤声道:“本尊愿将云麓天宫让出!” “云麓天宫?”洛商轻叹摇头,目光如深潭般幽冷:“我对那高高在上的天宫,毫无兴趣。” 仙尊急忙又道:“那仙丹、仙术呢?本尊搜刮的珍宝,尽可归你!” 洛商略一沉吟,心中想道:“妖域得天独赐,以望月井水开脉,自当创立自己得仙宗,此刻若有仙丹、仙术以佐,岂非如虎添翼。” 洛商心中盘算,表面仍是波澜不惊:“交出来。” 仙尊眼底闪过一丝阴鸷,摘下指间一枚古朴戒指,轻轻漂浮呈上,洛商抬手接过,意念甫一探入,戒指骤然扭曲,化作狰狞利爪,直锁向洛商的咽喉。 “雕虫小技!” 洛商手中金色火焰暴起,如星河倒卷,席卷山海,顿将化作利爪的戒指,燃烧得片甲不留,仙尊趁机弹指,袖中暗藏法器化作黑芒,以迅雷不及掩耳射向洛商眉心。 “咚!” 遮天钟钟碎片凭空显现,钟声铭刻日月星辰,仙尊法器撞在钟壁,发出刺耳的铮鸣,随即被反震之力弹飞。 “冥顽不灵,罪该万死!” 遮天钟声如洪雷,从重黎身旁拔地而起,径直笼罩向深坑的仙尊,但听得仙尊惨叫连连,皮肉如遭烈焰灼烧,不断哀嚎道:“饶命!求求你饶我一命,我愿结草衔环,以报人皇之恩。” “连仙脉都无,靠一些邪术与丹丸,还妄图称尊,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遮天钟瓮声笑道:“此獠搜刮精魂,无恶不作,于我却是大补之物。” “随你处置。” 洛商拂袖转身,遮天钟狂笑不止,钟声悠远深邃,仙尊的痛苦哀嚎,顿时化作阵阵骨骼碎裂之声,钟内铭文鲜红流转,如幽邃的漩涡将仙尊尽数吞灭。 战场一片死寂,洛商踏前一步,威压如潮水般席卷四方,他轻描淡写却是声震九霄:“放下兵刃者,免死!” 兵戈坠地之声接连响起,叛乱妖众纷纷伏跪,不知如何自处,重黎缓缓起身,望向悬浮天际的云麓天宫,那琼楼玉宇若隐若现,缥缈隐匿于云层之间。 “这云麓天宫,如何处置?” “贪嗔之首,祸乱之源,不如就此毁灭。” “别别别!”遮天钟急声喊道:“这云麓天宫屹立经年,不知珍藏了多少秘密,贸然毁之岂不可惜,不如先收入掌天葫芦中,待我慢慢探查一番再说。” “掌天葫芦?”洛商疑惑的问道:“这云麓天宫如此恢宏,掌天葫芦如何收入?” 遮天钟微微一笑,朝着洛商头顶束冠声吼道:“闷葫芦,起来干活了!” 掌天葫芦猛然惊醒,像一位沉沉久眠的老者,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飘然悬浮至洛商身前,遮天钟二话不说,照着葫芦身就是一铃铛。 “快将那云麓天宫收入你的腹中!” 掌天葫芦翘头转身,像一个倔强的孩子,遮天钟连哄带骗,这才说服掌天葫芦,在洛商的身前大显神威。 “倏——” 掌天葫芦光芒闪耀,缓缓漂浮至半空,随着一阵轻声哼语,掌天葫芦顿时大如巨斗,葫芦嘴喷出混沌之气,张口化作云雾漩涡,云麓天宫摇摇晃晃,逐渐寸寸缩小,最终化作流光没入葫芦。 掌天葫芦满意的晃了晃,忽又渐渐归于沉寂,悬回至洛商头顶束冠上。 重黎惊叹喃喃道:“这葫芦竟能吞纳一方洞天” 云散日出,金色的阳光如潮水般倾泻而下,驱散了笼罩天妖城多日的阴霾,久违的暖意洒在斑驳的城墙上,映照着每一张劫后余生的面孔,无数妖众从废墟中走出,仰望着澄澈的天空,眼中闪烁着泪光与喜悦。 天妖城的上空,再无阴云遮蔽。 第200章 守望仙宗 妖域,守望都城前。 “轰!” 飞廉身着铠甲浸染鲜红,仿佛赤色雷霆撕裂群妖,九龙囚火棍翻搅火海,仿佛九条火龙自棍身咆哮而出,所过之处妖物尽成焦炭。 但见他周身紫色雷芒律动,金色毛发浮现电闪,双目炙热溢出雷光,身形闪现快如雷霆,孤身纵横于万妖阵中,神勇无畏的如同战神。 万妖阵中,三头恶狼成犄角纵扑,飞廉旋身劈棍,第一头颅骨爆裂,第二头腰斩两截,第三头尚在空中便被火焰吞噬。 妖群嘶吼如潮水蜂拥,他竟迎头撞进敌阵,九龙囚火棍舞成赤轮,血肉残肢如雨纷飞,一支骨箭穿透肩甲,他反手折断箭杆,染血手掌捏碎偷袭者的喉骨。 守望城上的守军,只见那道红影在妖潮中撕开缺口,棍风卷起十丈火浪,当大妖巨爪拍下时,飞廉蹬地跃起,身与长棍合而为一,劈落时天地骤亮——大妖颅顶至尾椎裂开火线,轰然倒地震起漫天灰烬。 飞廉拄棍立于尸山之巅,脚下血泊沸腾如熔岩。 “好身手!经年不见,却愈发神勇了!” 天际之上,洛商脚踏流云灵符凌空而立,衣袂翻飞间尽显仙家气度,他垂眸俯瞰战场,见飞廉提棍大显神威,不觉大笑夸赞出声。 飞廉昂首望见洛商,不胜欢喜道:“三年不见,你终于回来了。” “哈哈,回来了。” “回来了。”飞廉嘴角邪魅一笑,手提长棍双腿蓄力,一招力劈华山直袭洛商:“那便让我看看,这些年你的身手可有精进!” 九龙囚火棍火焰炎炎,其上缠绕起道道雷电,隐约可闻龙吟和雷电轰鸣,力劈间忽而伸长数倍,携九天怒雷威势,这一击必是开天辟地。 “故人重逢,便要大开杀戒,不太好。” 洛商轻笑一声,眸中泛起一丝赞许,他拂袖抬掌轻迎,五指微张,竟要以区区血肉之躯,硬接那焚天裂地的九龙囚火棍。 “轰——!” 棍势戛然而止,如怒龙撞山再难寸进,飞廉瞳孔微缩,只觉手中长棍似陷入无尽深渊,任他如何催动雷霆烈焰,竟撼不动那看似随意的一掌。 然而,九龙囚火棍余威未散,磅礴的威压自洛商身侧席卷而过,在天际炸开震耳雷鸣,炽热火浪与紫电交织,如怒海狂涛般荡开,将云层撕成碎片,映得整片苍穹赤红如血。 “我料你的修为已复,不想竟精进如此!” “哈哈,你也不错,这惊天一棍着实厉害。” “哎,比你可差远了。” “” 帝君振翼破云而至,鎏金羽翼在苍穹划出璀璨流光,她手提折断的镇妖剑凌空而立,俯视万妖声如九天雷音:“仙尊伏诛,负隅顽抗者,形神俱灭!” 守望都城下,无数叛乱的妖众俯首,跪在地上等待裁决,帝君急命八部首领按需统筹,其中身正力持者收归,恶贯满盈者入狱,不愿效力者放诸山林,同心同德者不咎 皓月当空,清冷的银辉像细碎的冰绡,洒落在守望城的议事大殿上,巍峨的议事大殿内,千盏鲛珠灯将穹顶照得煌如白昼。 大殿的玄玉台座上,重黎一袭暗金流云袍垂落阶阶前,客座青鸾案旁,洛商执盏浅啜灵茶,氤氲雾气后那双含星眸子似笑非笑地扫过殿角——飞廉正四仰八叉地窝在墨晶椅凳上,鼾声里尚夹杂着几句“再来三百回”的梦呓。 “商哥哥,曾闻你乃人间沙丘国师,不知可有治国良策。” “治国良策不敢妄言,我自幼生长在沙丘国,日日饱受风沙困扰,只能蜗居洛村一隅,闲暇无事时曾想,若是有一间像样的学堂,教导儿郎识文断字,学习一些人生至理,也好让他们明辨是非,心中长存善恶大义,自能寻得生存的意义。” “甚好,我明日便命匠部兴建学堂,一间不够那便十间,十间不够那便百间,然后访名师良友坐镇,自能成就一番气候。” “及至稍长,若他们并无仙缘,亦或是志不在仙,便可投身百工技馆,若能习得一技傍身,足可安身立命、丰衣足食,如此妖众安居乐业,山河壮秀丰茂,妖域便可小治。” “丰衣足食、安居乐业,是妖域梦寐以求的生活,此等格局还只能是小治,那如何才能算得是大治?” “培育妖域自己的仙宗。” “仙宗?” “成立妖域自己的仙宗,挑选德才兼备的妖众,以望月井水助其开启仙脉,以功法、秘籍、结界、法器等佐其成才,严加约束,如此一来,既可惩恶扬善、诛杀叛乱,又可操练仙卫以戍疆界,纵然他日妖域人间通道重开,亦可有备无患、进退有据。” 重黎闻言大喜过望,立即起身郑重施礼道:“商哥哥仙风道骨,还请为我妖域仙宗取名。” 洛商抬腕示意重黎稍安,指尖轻取案上茶盏小啜,清茶香雾缥缈,洛商思索片刻笑道:“守望之城,守望二字极妙,不如就叫守望仙宗如何?” 重黎欣然捶手喜道:“守望仙宗,守望仙宗,甚好,甚好,那就叫守望仙宗!” “有你守望着妖域,不久的将来,妖域必定大治。” 重黎不胜欢喜,眼中光彩乍现,可随即眸中又黯淡下来,她轻咬朱唇,独自呢喃道:“可是,你却要离开了” 洛商眸光微动,不知是真的没有听清,还是故意避开话锋,问道:“什么?” 重黎嫣然一笑,说道:“妖域百废待兴,亟缺商哥哥这般治世之才,不若且留下来成就一番霸业?” “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此并非我之所愿。” “真的不愿留下来吗,哪怕是为了”重黎眸光闪动,欲言又止。 “人间一别经年,我也想回去看看。” 重黎神情沮丧,忽又强作精神,笑道:“哎,人各有志,不能强求,商哥哥何时动身?” “动身?何时动身!”飞廉猛然惊醒落地,又从地上起身窜起,伸手摸着自己的脑袋说道。 洛商微微一笑,说道:“明日,明日我便动身前往青丘,查探返回人间之路。” 说起青丘,洛商忽而忆起河畔初见,白衣飘飘的不灭,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顺便祭奠一下不灭。” 重黎目光悠远,淡淡的说道:“不灭吗”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飞廉急忙喊道。 “身为妖域护法,还是这般桀骜任性”洛商摇头轻叹道。 第201章 启阵 妖域,青丘。 暮色四合,天边的云霞被夕阳染成赤金色,泼洒在刚刚修缮的茅草屋上,蜿蜒的河面泛着粼粼波光,仿佛一条流动的火焰。 河洲不远处,桃林的花瓣随风飘落,覆盖在新建的衣冠冢上,冢前立着一块青丘温玉石碑,上面用长剑刻着数字——妖域少主扶不灭之墓。 洛商静立在衣冠冢前,手拿着一只小小的葫芦,拔盖滴落一缕清秀佳酿:“年年桃花春飘零,不见从前在水人,愿你英魂不灭,永佑妖域。”忽而一声轻叹:“若有来生,我” 他摩挲着手中的狐纹炎玉,指尖传来细微的灼热感,像是某种无声的回应,他抬手将狐纹炎玉斜挂在碑侧,暖风轻轻拂过,狐纹炎玉微微摇曳。 “今晚咱们有口福了!” 飞廉手提着一只野兔,兴冲冲的从桃林深处窜出,见洛商仍在祭奠,摆了摆手说道:“斯人已矣,又何必如此感伤!” 夜色渐浓,飞廉已在河畔生起篝火,并美滋滋的烤着野兔,洛商坐在篝火旁,他双目柔情似水,恍惚间又忆起了当年的场景。 飞廉掰开一条兔腿递给洛商道:“给,吃饱了好好休息,明日我们接着探寻蛛丝马迹。” 洛商点了点头,伸手接过焦香的兔腿,正要张口,忽而瞥见远处的山峦间,似乎闪烁着几点幽蓝星光,他好奇的喃喃道:“奇怪,青丘从未有过此种星光。” 飞廉亦有察觉,他好奇的望向远山,欢欣鼓舞道:“会不会是通道光点?” 风鸣剑啸,洛商蓄势躬身一跃,长剑冲天而起,洛商脚踏长剑径奔山肩,飞廉嗔了一声,摇身化作金翅大鹏,扶摇腾空紧随其后。 山洞爬满藤蔓,微光自内影射而出,飞廉趁着月色左右踱步察看,洛商仰望着幽深的山洞,托腮说道:“这洞府,怎么似曾相识啊?” “是不灭吗?”洞内传来沙哑的声音。 洛商微微一怔,心中顿时一惊:“这声音怎会如此熟悉?”他缓缓拨开藤蔓,试探性的问道:“这声音您是婆婆?” “噢!是长风啊。”昏暗的洞府内,忽而响起权杖杵地声,洛商急忙迈步入洞,珠光映照的角落,一个稍显佝偻的身形,不是瞎眼婆婆还能是谁? 洛商使劲的捏了捏臂膀,以确定眼前所见并非梦境,他神情激动难抑,以致声音稍显颤巍道:“是我,婆婆您还在,真是太好了!” 瞎眼婆婆微微一笑,慈祥的说道:“我一瞎眼老婆子,不在洞府还能去哪里?” 洛商尴尬一笑,说道:“哈哈,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灭呢,许久都未见她来看望老婆子我了?” “不灭么”洛商眼中的悲伤稍纵即逝,他强颜欢笑,喉咙发紧道:“她呀,趁着年轻出了趟远门,尚需时日才能归来。” “这小滑头,整日困在青丘之中,能出去闯荡一番,增长一些阅历见识,也是不错的成长。” “婆婆所言极是。” 婆婆拄了拄杖道:“夜色前来,可是有事?” “什么也瞒不过婆婆。”洛商顿了顿道:“婆婆见多识广,可知青丘有去往人间的通道?” “人间通道?你要去人间!?”瞎眼婆婆惊讶的问道。 洛商以为瞎眼婆婆必然震怒,正要出言辩解,岂料婆婆波澜不惊,却是心平气和的说道:“我倒是有法阵可往,但人间险恶人心似海,你真的要去吗?” “婆婆可施传送法阵?”洛商大喜过望,心情激动难平。 “只是老婆子年老体迈,传送法阵损耗巨大,还需临时准备一番。”瞎眼婆婆缓缓抬手,抚了抚手中的权杖道。 “不知何时可行?”洛商稍显急切的问道。 瞎眼婆婆轻叹一声,说道:“这样,你明日在山巅石台相候,老婆子必定让你遂愿。” “太好了!那我就先行告退了,婆婆您好生休息,明日山巅石台见。”洛商躬身抱拳施礼,转身推搡着飞廉一齐退出洞府。 是夜,洛商一宿未眠,天未拂晓已独至山巅,清风徐徐,吹散重重迷雾,他斜坐在平台边缘的高石上,眺望着天边冉冉升起的红光。 约莫晌午时分,婆婆才拄着权杖,颤颤巍巍的攀至山巅,她稍稍吐纳山巅灵气,缓步走到石台中央,一手拄杖一手掐诀,口中兀自念念不断。 “” 她佝偻的身躯忽然挺直,权杖上的宝石光芒万丈,蔚蓝的光芒逐渐覆满权杖,并蔓延至她的全身,她提起权杖轻走,权杖尖端在石台上划出一道道繁复的纹路,湛蓝色的铭文如活物游走,渐渐交织成一座巨大的圆形法阵。 法阵边缘刻满古老的妖文,每一笔都闪烁着幽蓝的微光,大阵的阵眼处,瞎眼婆婆咬破指尖,一滴黑色血珠坠入核心。 “嗡——” 整座大阵骤然亮起,蔚蓝色光冲天而起,化作一道螺旋状的光柱直贯云霄,瞎眼婆婆收势跃出法阵,向着洛商朗声说道:“法阵既成,踏入可达人间。” 洛商感激的点头:“多谢婆婆。” 瞎眼婆婆未答,而是慈祥的腼腆一笑,洛商兴奋的冲入法阵中,清风徐徐,忽而一个身影从山石急落,悄然站立在了洛商身旁,洛商稍稍诧异道:“你要与我同往?” 飞廉活跃蹦跳道:“人间值得,我也想去瞧上一瞧。” “人间险恶,你一小小顽猴,恐性命难保啊。” “这不还有你罩着吗!” “人间各域仙宗并立,那些洞天福地、海外仙岛中,不知藏匿了多少仙家老怪,万一真正交手起来,我也是自身难保。” “嘻嘻,那我只好认命了”飞廉摊手一笑,却是如此的洒脱不羁。 瞎眼婆婆侧耳倾听,问道:“你在与谁交谈?” “婆婆,他是我的好友,他也想与我同去,你看?” “既是好友,那便同去亦是无妨。” “多谢婆婆。” “多谢婆婆,多谢多谢。”飞廉也学着洛商的模样,向着瞎眼婆婆躬身行礼。 “你们站好啦,我要开始催动传送法阵了。”婆婆作势朗声说道。 “我们准备好了。”洛商与飞廉一齐应答道。 “启阵!” 瞎眼婆婆周身猎猎,双手高杵权杖击地,传送法阵闻风,旋转的光柱中生出无数锁带,急缚向阵法中的洛商与飞廉。 第202章 天龙焰珏 “婆婆,您这是” 洛商望着漫身的束缚,心中顿时升起莫名的不祥,他挥拳动臂扭动身躯,双目如炬盯向瞎眼婆婆,满脸的疑惑与不解。 飞廉则如怒目金刚,呲牙咧嘴发出阵阵吓声,然而法阵束缚道道,他们越是挣扎反而束缚越紧,只是须臾之间,他们便被重重束缚的只剩下眼鼻。 洛商只觉身在巨大的蛛网中,四周重重束缚尽如蛛丝,那些束缚光芒闪耀,不断的吞噬着他们的体力,他们身在阵中宛如待宰的羔羊。 “哈哈哈” 原本佝偻的瞎眼婆婆突然笔挺,她那空洞的眼中陡然生出一对龙目,斑白的发丝头顶升起黑色龙角,全身衣衫瞬间化作黑衫,龙威如山崩海啸侵袭。 “你不是婆婆!”洛商声音因震惊而嘶哑:“你是地宫中的黑龙!” “哈哈,是不是很好奇,吾在你的灵府境中,被你的天火所焚,何以还能存在于此?” 黑龙嗓音沙哑如金石摩擦,龙瞳中倒映着紧缚的洛商,满脸的轻笑逐渐转为戏谑。 “为何?”洛商眼见周身被缚,不如索性淡然应对。 “龙生九子,各不相同,天龙九相,岂不闻天命九曜。”黑龙无比自信的笑道。 “也就是说你有九命?” “哈哈哈,你还是一如既往的”黑龙故意拖长尾音,继续说道:“聪明!” “为何这般执着于我的身躯。” 黑龙沉吟未答,只是右手权杖猛然杵地,权杖顶端明珠光华大盛,他左手向着洛商凭空一抓,刹那间,一枚纹路鲜明的玉佩飘然浮空,黑龙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想伸手触碰却终究未敢出手。 “你可识得此物?” “还我的龙纹炎玉!” “你称它为龙纹炎玉?” “其上镌刻着龙纹条饰,与狐族的炎玉颇为相似,不叫它龙纹炎玉还能叫什么?” “咔嚓!” 黑龙眼中闪过一丝诡笑,左手凭空控爪力抓,但听爪声威压空啸,浮空的龙纹炎玉应声而碎,化作一片片碎玉,漂浮环绕在空中。 “不要——” 洛商脸色骤变,瞳孔猛然收缩,震怒的目光如利刃刺向黑龙,龙纹炎玉是爹娘留给他唯一的遗物,承载着他对身世的所有追寻与执念,此刻竟被黑龙轻易夺走,仿佛连他最后的羁绊都要被生生撕裂。 黑龙的狂笑在山巅回荡,他一脸的嘲讽与贪婪交织:“你以为这是妖域八族的炎玉?”忽而震怒道:“蠢货,这可是天龙焰珏。” “天龙焰珏?” 洛商惊叹之间,那碎裂的龙纹炎玉悬浮半空,每一片残片都迸发出金色光芒,那光芒初如萤火微亮,转瞬间便炽烈如阳,化作熊熊燃烧的金色烈焰。 火焰翻腾熊熊,灼烧着残片烙刻铭文,如被唤醒的星辰,点点金芒互相勾连,以燎原之势蔓延开来,所有火焰与铭文交织汇聚,在半空中重新凝聚成一枚全新的天龙焰珏,其上的纹路比先前更加繁复玄奥,隐隐透出令人心悸的威势。 黑龙瞥了洛商一眼,龙瞳中闪过一丝讥讽,她手拄着权杖来回踱步道:“以你如今的修为境界,啧啧啧”她嗓音沙哑,带着居高临下的嘲弄:“告诉你,不过是徒劳无益。” “你究竟是谁,为何对这些如此了解?” “因为”黑龙嘴角斜笑,神秘兮兮的说道:“这一切尽在吾的计划之中。” “这天龙焰珏”洛商望着悬空的天龙焰珏,忽而转头问道:“是你将我诱至妖域的?” “这些年吾藏匿在妖域地宫,操纵傀儡搜刮妖丹吞服,又以无数妖血诱导天龙焰珏,总算是得偿所愿。”黑龙忽而目光悠远,说道:“若是有了你这副身躯,吾的实力必将更胜从前,而你身上的血脉,似乎比你娘亲的还要高贵。” “我的娘亲?”洛商的嗓音发颤。 “当年你娘奉命擒吾,对吾穷追不舍,吾力竭眼见不敌,以为就要魂飞魄散,谁知你娘临盆在即,在沙丘国境内诞下一子,吾趁其虚弱不备,这才侥幸逃得一缕残魂,每念及此,仍是心有余悸。” “我的娘亲竟是这般厉害!后来呢,后来我的娘亲怎么样了?”洛商双目泛光,激动的追问道。 “莫要着急,你很快就能见到你的娘亲了。” “真的吗,你没有骗我?” “待我吞噬了你的魂魄,夺舍了你的躯体,你自然便能与你的娘亲重逢了。” “你” “哈哈,你的身躯是吾的了!”黑龙目色凌厉,提起权杖凌空挥动狂笑道。 传送法阵剧烈旋转,深蓝色的能量锁链如毒蛇,盘旋缠绕在洛商和飞廉的身上,那些缚锁不断吞噬他们的灵魂精血,每吞噬一分,锁链上的蓝纹便明亮一分。 洛商只觉头颅被重锤击打,四肢百骸传来被抽空的剧痛,就连灵魂都被无数利爪撕扯,他拼尽全力调转意念,尝试着唤醒灵符与天火。 “没用的,你以为吾的大阵,真的是用来传送的么,哈哈哈切记,下辈子机灵些,千万不要再相信任何人了。” 洛商昏昏沉沉,他的灵府被完全封印,他的意识开始逐渐模糊,眼皮像压着千钧重担,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迷离的视线中,黑龙狰狞的面容越发朦胧,耳畔除了徐徐清风,只剩下自己微弱的心跳声。 “锵——” 一声穿云裂石的凤鸣骤然响彻云霄,一对火红泛金的巨翼冲天而起,其双翼舒展足有百丈,翼间缠绕着紫绿色的风雷,顿时将整座山巅遮蔽在身下。 巨翼掀起滔天烈焰,凤凰真火席卷长空,那道赤金身影俯冲而下,忽而化作重黎的模样,但见她手中幻羽黄金枪迸发刺目寒芒,枪声缠绕着未散的凤凰真炎,直指法阵前的黑龙。 “轰!” 威压如怒涛席卷,黑龙蹙眉暗惊,不敢有丝毫怠慢,他猛然踏碎脚下青石,周身龙威暴涨,泛蓝的权杖在手中急速旋转,权尖凝聚起一抹细微的龙息,陡射向袭来的枪尖。 “呲——” 重黎双翼猛然收拢,赤金羽翼在空中划出灼热轨迹,身形倏然后撤数十丈,她足尖轻点立于峭壁突岩上,凤凰真火在周身流转不息。 与此同时,她的左右两侧岩峰上,七部首领大妖威风凛凛,各持兵刃巍然矗立,虎视着黑龙与传送阵中的洛商与飞廉。 “依计而行!”重黎淡然一声令下。 “得令!”七部首领同声喝道。 第203章 八卦锁龙阵 天际被一层暗蓝色的云霭笼罩,仿佛预示着一场惊天动地的变故即将来临。 帝君麾下妖众共有十部,分别是龙部、羽部、兽部、蛇部、水部、虫部、灵部、月部、狐部、匠部。 其中匠部大妖专司铸造,其觉醒的天赋绝技,多与寻宝造物有关,从不参与妖域征讨,狐部原为上代帝君族裔,又分为青丘、涂山、有苏、纯狐四脉,但历经仙尊一役,死伤殆尽元气大伤,不复昔日风采,故自请降部为族,自此并入首部之中。 而龙部虽妖众稀少,但个个实力强悍非凡,且天具真龙血脉,自是不可同日而语,羽部飞禽大妖众多,向来以羽皇为尊,而今羽皇晋位为帝君,故羽部首领暂由帝君重黎兼任。 今日前来青丘驰援的八妖,正是如今的八部首领。 青丘险峰的山巅平台,八道身影如流星划破长空,八部首领形态各异,身依八卦方位肃然而立,顿时将黑龙化身的婆婆围困在正中央。 乾位上,虬髯客身形飘逸洒脱,手拿一只启盖的酒葫芦,他仰头海饮一口,酒液顺着虬髯滴落,他抬手顺势一抹,洒落的酒珠在空中凝成细小的符文,锁向八卦中央的黑龙。 坤位上,重黎手持幻羽黄金枪,枪尖流转着刺目绿芒,她冷峻的目光扫过黑龙,忽而长枪立地未动,双手掐诀成印,口中兀自念念不断,周身绿芒之中闪耀着电光。 坎位上,兽部首领金毛狮王居高临下,他金色的鬃毛如火焰张扬,手中青面大环刀寒芒吞吐,他冷眸如电,傲视着当中的黑龙,一声狮门大吼气动山河。 艮位上,蛇部首领六芒青花妖娆,她一袭青霞映日长衫婀娜,人首蛇身手提双剑,剑身森森泛着青光,她吐了吐信子嫣然一笑,妩媚之中自有万种风情。 震位上,水部首领老君龟须发皆白,他身着灰色水纹长袍,背负一块玄色重壳,饱经沧桑不知岁月,手中一杆三叉戟,轻轻搅动似含无限力量。 巽位上,虫部首领百年九头虫身形诡谲,人身虫身迈着无数小足,九颗头颅若隐若现,六条手臂各持短刃,每柄短刃泛着幽绿毒光,毒液滴落顿时冒起绿烟。 离位上,灵部首领千年蟠桃树精,头髻盘插几朵桃花,面若妃粉色桃花俊生,一袭绯红桃花流云衫,手拿一柄桃花轻折扇,风度翩翩宛若人间玉面郎君。 兑位上,月部首领貘北头戴七彩羽冠,身披黑纹玄豹长衫,手提一杆古铜雕花杖,面饰一具龙纹鎏金面罩,长鼻弯曲若象鼻,一如当年天天选大会模样。 “八卦锁龙阵,起!” 重黎双目凛然一声大喝,周身铠甲无风自动,她猛然脚踏地面,足下方寸一缕绿色光柱冲天,左右绘成长短六爻横向两侧的首领。 与此同时,其余首领足下升起光柱,一如重黎模样绘成各自卦象,纵横交错连成八卦,刹那间,一座八卦锁龙阵成型。 “哈哈哈,区区缥缈法阵,也想困住吾身,未免有些自不量力了。” 黑龙怒啸震天,手中权杖猛然贯地,霎时大地皲裂,一股滔天威压如狂潮般席卷八方,八卦方位的众首领顿觉气血翻涌,脚下阵纹剧烈震颤,几乎就要顷刻崩裂。 “稳住阵型,切不可功亏一篑!” 重黎大声疾呼,众位首领或横爪抵地,或兵刃仗势深插,或背依地利抗拒,身形在狂暴的冲击中低伏如弓,额角青筋暴起,却仍死死固守阵型,决然不肯退让半步! “起势!” 妖众首领闻令而动,指间法印翻飞如电,口中咒言齐诵,声如洪钟震荡四野,霎时间,八卦锁龙阵应声而动,八道玄光自卦位冲天而起,交织成一道无形天幕,横亘于黑龙之前,那狂暴的龙威撞上屏障,竟如怒涛拍岸,激起万千涟漪,却终究难破分毫。 “吼!”黑龙一声怒吼,手提权杖环顾四周,忽而望向坤位的重黎,嘴角邪笑道:“你便是这阵枢的阵心。” 黑龙怒目圆睁,手中权杖骤然凝聚出一缕幽暗龙息,如灭世寒芒般撕裂长空,直刺重黎心口。 “哼!” 重黎神色淡然,指尖凌空一划,八方屏障应势而动,层层叠叠如千山万岳横亘身前,那龙息虽凌厉无匹,接连洞穿七重玄障,却在最后一层前力竭溃散,化作漫天星光纷扬而落。 “看来你们的身后,还有高手大妖指点。” “不错,此阵专为缚你而设。” “放肆!区区蝼蚁,也敢在吾面前猖狂?!”黑龙仰天大笑,正欲摇身化成龙身:“今日便让你们见识,何为真正的龙威!” “岂能如你所愿!” 八部首领急动,身前屏障骤然扭曲变形,化作八道铭刻古老符文的玄铁锁链,如蛟龙出海般缠向黑龙颈项,狂风呼啸,锁链交击之声铮鸣如雷,每一环都闪烁着镇压万法的禁制。 与此同时,黑龙脚下大地浮现出一幅巨大的太极阴阳图,图中阴阳双鱼首尾相逐,流转不息,往复间散发出浩瀚的威压,将黑龙死死的禁锢在图阵中央。 黑龙虽身陷重围,却依旧傲然昂首,暗金色的竖瞳中流转着讥诮之色,玄铁锁链在它颈间铮铮作响,阴阳鱼阵禁锢龙爪,却禁锢不住它滔天的战意。 “可笑!”黑龙低笑一声,黑袍在禁制的罡风中飞扬:“尔等以为,区区法阵就能困住天龙?”黑袍抖动处,忽而浮起无数龙鳞:“纵不显化真身,碾碎尔等不过弹指一挥间。” “小心!” 重黎一声暴喝,急调八卦锁龙阵屏障,可那些无形屏障化形,早已成为了黑龙颈间的锁链,她提枪在身前舞出一轮炽烈光弧。 “逆鳞折戟!” 浮空的龙鳞化作锐利黑刃,无数漆黑刃芒如暴雨倾泻,每一片都裹挟着撕裂虚空的死亡气息,八部首领虽各展神通奋力格挡,但仍有多位身负重伤,而八卦锁龙阵瞬间动荡。 “大家还好吗?”重黎支撑着长枪,努力维持着八卦锁龙阵不乱。 “哈哈哈,没了法阵的屏障,看你如何挡住吾的一击!” 黑龙一声厉啸,漫天悬浮的漆黑刃芒骤然震颤,竟如百川归海般疯狂汇聚,刹那间,一柄缠绕着幽冥死气的巨大黑刃横贯长空,刃锋未至,那森冷杀意已让重黎如坠冰窟。 “死!” 重黎瞳孔骤缩,脸色惨白如纸,她仓促横枪格挡,却见那黑刃所过之处——空间扭曲崩裂! 第204章 青铜铃铛 “铮——!”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金色剑光如炽阳普照,横贯天地,那三尺青锋不偏不倚,正抵住了黑刃的尖端,刹那间,两股毁天灭地的力量轰然碰撞。 “轰隆!” 整座八卦锁龙阵剧烈震颤,碰撞产生的剧烈冲击波,如怒海狂涛般席卷四方,兵刃摩擦生出的火星如陨铁爆裂,剑意携带的威压震慑交锋,八部首领一时为之目眩。 “一缕残魂,还敢如此嚣张!” 天际一声裂空长啸,声浪如天钟震荡,洛商脚踏灵符睥睨,一手双指凭空驭剑,一手抓住熊熊的天龙焰珏,周身金芒如大日初升,每一缕发丝都流淌着灼目道焰。 “你竟能挣脱吾的法阵!” 黑龙昂首扫过洛商,忽而落在了他手中的天龙焰珏上,但见天龙焰珏烈焰灼灼,竟不断的融入洛商的体内,黑龙陡然瞠目惊叹,一股令其窒息的威压狂啸,他只觉洛商望而生畏,额头间不自觉的冒出虚汗。 “婆婆已然故去多年,我又岂能不知你的真假。” “噢,你为何不当面拆穿?” “哎,总还是心存一丝希望,一缕愧疚的悲悯,不过正好顺藤摸瓜,试探试探你真正的底细。” “哈哈哈,吾的底细么”黑龙邪魅一笑,傲然说道:“吾自认此番设计天衣无缝,不想却被你一眼识破,说说,你是何时看出端倪的?” “踏入青丘之时。” “怎么会” “你忘了,我的一双重瞳。”洛商伸出拇指向着自己眼睛笑道。 “吾倒是小瞧了你的神通。”黑龙脸色微愠道。 洛商眸光一敛,掌心骤然生出一股玄奥吸力,适才格挡的长剑顿时化作流光飞入他手中,他垂眸凝视剑锋,指尖轻轻抚过跃动的火焰,声音平静的可怕。 “不如我们做个交易。” 黑龙闻言,狰狞的龙首忽然一顿,随即双眼微微眯起,眼底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幽光:“不妨说来听听。” 重黎见势急忙阻拦道:“商哥哥,万万不可” 洛商目光微转,朝重黎投去一个温软的眼神,指尖轻抬做了个安抚的手势:“放心。”他唇角勾起一抹浅笑,声音轻缓却不容置疑:“我自有分寸。” 随即抬眸直视黑龙,语气平静却字字千钧:“只要你如实告知我娘亲下落,我保你今日全身而退。” “哈哈哈——” 黑龙突然仰首狂笑,笑声震得四周山石崩裂,他周身鳞片逆张,喷薄出滔天黑雾,龙瞳中血芒大盛:“倒是个不错的交易,只可惜,吾纵横天下千载,从不与蝼蚁做交易!” “蝼蚁?”洛商脸色陡变,厉声道:“看来我们之间的交易,没得谈了?” “吾倒要看看,你能奈吾何,哈哈哈” “好言相劝你不听。”洛商眼中寒芒骤盛,手中长剑猛然一震,他脚踏虚空灵符迈步,威严赫赫气势如虹:“那便打到你开口为止!” “狂傲的小子,这点倒是有你娘亲的几分风采。” 黑龙怒啸震天,那柄巨大的黑刃突然崩散,重新化作数千短刃,那些短刃凌空浮游,宛如拥有了生命一般,在空中划出诡谲的轨迹,从各个刁钻角度斩向八卦锁链。 “想走,没门!” 重黎怒目圆睁,猛地取指尖一滴精血入阵,其余部众首领见势,各自急施一滴精血入阵,八滴精血顺着八卦锁链,从八个方位袭向黑龙颈部。 “轰——” 整座锁龙大阵骤然染上血色,八道光柱迸发出刺目血芒,八卦锁龙阵中阴阳鱼疯狂旋转,每条锁链浮现出燃烧的血色道纹。 “吼——!” 黑龙面目扭曲,龙瞳中血丝暴起,浑身筋肉虬结,却仍被八卦锁链死死禁锢。他疯狂扭动身躯,每一片龙鳞都迸发出刺目黑芒,却始终无法挣脱分毫。 而此刻,洛商凌空横剑,左手并指缓缓拭过剑身,剑身古朴的图案骤然亮起,整柄长剑轰然燃起炽烈金焰,金焰之中似乎隐藏着电闪雷鸣。 “这是斩!”黑龙瞳孔恐惧扩展,双目之中充满着绝望,他急忙调转周身逆鳞,重重层叠成一面玄色高棱圆盾,借以抵挡洛商的致命一击。 “叮当!” 一声清越铃音如九天垂露,自重黎的腰间响起,洛商微微一愣,那青铜铃铛布满雷纹,从重黎的腰间凌空浮起,铃身轻轻摇曳间,竟幻化出数重虚影,每一重都荡开不同的道韵涟漪。 “铮——嗡——” 青铜铃音陡然转急,声波在虚空中凝成实质般的金色咒链,如毒龙钻脑般刺入黑龙耳窍,黑龙双目布满血丝,整张龙脸扭曲得不成形状。 “嗷吼” 黑龙狂甩头颅,可那魔音如附骨之蛆,每一声铃响都让他颅骨剧烈震颤,仿佛下一刻就要爆裂开来。 “” 青铜铃铛的余音尚在回荡,而铃身已静止于黑龙头顶上空,洛商眉头微蹙不解,却见青铜铃铛唇口轻启,刹那间,一股吞噬天地的恐怖吸力,将黑龙如薄纸般扭曲变形,连同八卦锁龙阵的锁链一齐,硬生生的扯入那方寸大小的铃铛之中。 “吾等皆为妖族,为何要心向人族,不,吾不甘心,不甘心” 青铜铃铛轻轻一晃,铃身浮现出一道黑龙纹印,随即归于沉寂,一如饰物落入重黎的腰间,仿佛方才的惊天动地不过幻象。 “啊” 众妖齐齐倒抽了一口凉气,方才鏖战许久的战局,竟在电光火石间尘埃落定,洛商与众妖面面相觑,却是不约而同的转头,目光齐刷刷的落向重黎腰间。 那青铜铃铛正轻轻晃动,铃身青铜纹路泛着幽幽冷光,仿佛在嘲笑着众妖的惊惶。 “帝君,你有此等宝贝何不早些祭出?” 重黎指尖微颤,她低眉凝视着古朴的青铜铃铛,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她一直以为这不过是寻常饰物,却不想竟能瞬息镇压真龙。 “商哥哥”她急忙解下青铜铃铛,双手捧到洛商面前:“这宝物太过贵重,还是物归原主。” 洛商轻轻摇头,嘴角噙着一丝温润笑意:“你就收下,权当我送你晋位为君的礼物。” “可是” 重黎朱唇轻启,还想推辞,脱离束缚的飞廉一个箭步上前,诡笑道:“既然你们不要,那给我好了。” “你这臭猴子!”重黎狠狠的瞪了飞廉一眼。 “别可是了。”洛商微微一笑,接过重黎手中的青铜铃铛,又将铃铛重新系回她的腰带上。 “那便多谢商哥哥厚赐了。” 第205章 保重 青丘的山巅笼罩在暮色之中,漫天的霞光将云海染成金红,洛商矗立在悬崖的边缘,他的衣袂被山风掀得猎猎作响。 他眺望着脚下绵延的青丘,温润的玉石在暮色下散发着微微荧光,清风拂过沟涧山谷,击打在清脆的玉石筑上,发出阵阵奇妙的清音。 “你们怎么来了?”洛商转身望向重黎,声音里带着几分疑惑。 重黎笑着大步向前,金色的铠甲在夕阳下熠熠生辉:“是大祭司让我们来的。” “大祭司?”洛商眉头微蹙道。 “是苏君,他是妖域新任的大祭司。”重黎抬手示意身后众位首领上前:“大祭司感知到青丘之险,特意让我们前来驰援。” 洛商目光扫过诸位首领,虬髯客、金毛狮王、貘北子不用说,此外还有四位陌生的面孔,分别是手持双剑的六芒青花、背负占卜重壳的老君龟、浑身冒着绿雾的九头虫、轻摇桃花扇的玉面郎君。 “多谢诸位了。” 洛商郑重的抱拳施礼,重黎拉着四位陌生首领为洛商一一介绍,四位陌生首领亦在悄悄打量着洛商,他们的眼中既有好奇,又带有某种难以言说的敬畏。 “人皇不必客气。” “久闻人皇风采,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嘻嘻,还是位不错的俊生哩。” “哈哈哈。” 一番寒暄好不热闹,众位首领亲见人皇大战仙尊,皆以为人皇孤傲、高不可攀,岂料与之久谈只觉其风度翩翩,竟是一改昔日人族修士之态度。 洛商久在妖域,颇识此地风土人情,诸位首领义薄云天,洛商与他们相谈却是意气相投,可天色近暮,他们不得不从山巅飞身至青丘的河洲间。 “还有一事”重黎忽而记起什么,神情焦虑的对洛商说道:“临行前大祭司嘱咐,可借助青丘山谷天地灵气,结成一座小型传送法阵,直通人间归墟彼岸。” “真的?”洛商双眼迸发精光,脸上的疲惫一扫而空。 “不过”重黎蹙眉欲言又止,她举目扫过诸位首领:“法阵虽小,却需八部首领合力催动,且只能维持短暂的数息,一旦错过最佳时机” “我明白。”洛商坚定的点了点头,说道:“今日天色已晚,诸位又有伤在身,便请稍事休整一晚,明日再行施展术法不迟。” 夜幕降临,圆月当空,众妖围坐在河洲的茅草屋前,摆满美食烈酒为洛商设宴饯行,夜间的山风,拂过青丘荧玉的温润,捎着桃林花瓣的淡香,荡过河洲是波面的清爽,落在宴会的席间草甸,让人神清气爽。 “人皇此去人间,凶吉常伴左右,老朽这里有一物相赠,还望人皇切莫推辞。”老君龟将锦囊递给洛商,捋起白须笑道:“危难时刻打开,或可助你一臂之力。” 洛商接过锦囊,只觉入手柔软冰凉,隐约似有灵力波动:“多谢前辈了。” 其余几位首领得见,纷纷将准备好的礼物一一相赠,洛商本想就此拒绝,岂奈诸位首领盛情难却,只好暂收入囊中。 洛商望着满座高朋,心中不觉暖流暗动,这些年在妖域的种种经历,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闪过——从孤身初入妖域的迷茫,到结识重黎的惊喜,再到与八部并肩作战的豪情。 不知不觉间,这片异域已在他的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 “诸位之情,洛商铭记于心。”洛商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众妖见势,笑着举杯不甘落后。 翌日清晨,老君龟于青丘腹地中,挑选了一处灵气充盈的阔地,并用三叉戟在玉石上划出标记:“就这里罢。” 重黎示意诸位首领依序就位,一时间,八部首领分占八方,开始双手结印施法,口中念念起法阵咒语,八部首领所立的中央,一座小型的传送法阵冉冉升起。 四周玉石的灵气汇聚,跟随着八部首领施展的妖力,一同射入传送法阵,刹那间,蓝色的光柱冲天而起,法阵的铭文光彩闪耀,最终汇成一个旋转的虚空漩涡。 “法阵已成!”重黎高声喊道:“速速入阵!” 洛商深吸一口气,正要迈步进入法阵,飞廉一脸激情兴奋,紧随在洛商的身后,欲追随他一齐踏入漩涡。 “臭猴子,人间道法高深的仙人不计其数,你这般模样过去,只怕过不了几日,便会成为修士腹中的妖丹了。”重黎嫣然一笑道。 飞廉瞪大着双眼,满面的忧愁与惶恐:“你可莫要吓我。” “我虽未亲历人间,但这些时日多闻苏君教诲,自然比你要熟识人间的险恶。” “这样啊” 飞廉双眸灵机一转,忽而摊掌向前轻吹,一阵青烟过后,他竟幻化成了一只呆萌的灵猴,那灵猴浑身金毛飘荡,一如人间山林深处的金丝猴,溜圆的身躯高不过数尺,就算是伸直了腰杆,勉强才至洛商膝盖处。 “嘿嘿,如何?”飞廉双腿一蹬,沿着洛商身躯伸臂攀跳,最终蹲坐在了洛商的肩膀上。 “哇,这小小金毛,也太过呆萌了。” “护法的七十二般变化,真是越来越传神了。” “惟妙惟肖嗯,惟妙惟肖!”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 “哼!瞧把你嘚瑟的,人间凶险莫测,凡事都要听商哥哥的安排,量力而行,切莫逞强,我可不想听到,我们妖域的大护法,沦为了人间修士手中的丹丸啦。” “知道了,知道了!”飞廉不耐烦的挥爪,而眼眶却已微微红润。 “商哥哥,一路珍重,也不知何年何月,才有机会再见。”重黎眼眶噙泪道。 传送法阵的光芒开始闪烁,洛商心知时间紧迫,他环视众妖一眼,唯愿将每一张面孔深深刻入心底。 “保重!”千言万语化作简单的两个字。 “保重!” “保重!” 八部首领围在法阵四周,与洛商依依挥别,洛商肩扛着飞廉,毅然决然的踏入传送法阵,飞廉伸臂紧紧抓住他的衣领,夺目的蓝光瞬间吞没视野,耳畔只剩呼啸的风声和隐约的告别声。 当光芒散去,青丘重归平静,八部首领沉默站在原地,久久不愿离去。 一阵山风吹过,卷起满地的桃花,那纷扬的花瓣,仿佛在为远行的游子送别,又像是在祭奠某个不可言说的命运 第206章 圣泉 南海极南端,归墟海境。 浩瀚沧海无涯无际,碧波万顷倒映着苍穹流云,水天相接融成一线,南域极南端,罡风翻腾起怒浪层叠,化作一道纵横千丈的恐怖漩涡。 “轰——” 漩涡陡然塌陷如巨兽张口,不断吞噬着八荒九野之流,海流奔涌倾泻而下,化作千万道银白色的瀑布,自漩涡边缘垂落,轰鸣声震彻云霄,似天雷滚滚,又似龙吟九渊。 海流升腾起缥缈水雾,在阳光照耀下凝结成朦胧的光晕,如巨兽吞吐呼吸,幻化出虚幻的蜃楼,那些光晕流转,时而如仙宫琼阁,时而似巨兽獠牙,诡谲莫测,仿佛昭示着归墟之下,藏着某种亘古未现的禁忌存在。 归墟北部边缘,一道幽蓝结界如亘古壁垒矗立。 四柄花色长刃刺破怒涛,刃身缠绕着古老铭文,化作擎天巨柱支撑起整座结界,结界表面流溢着水纹般的灵光,宛如一座悬浮的空中楼阁,其底部几乎贴着汹涌的漩涡海面,却在惊涛骇浪中纹丝不动。 结界的正中央,布置着一座玄奥的圆形祭坛,祭坛通体以万年玄玉雕琢而成,表面镶嵌着周天星斗轨迹,兀自在幽蓝的结界中泛着莹润的光华。 坛上青烟缭绕,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盘膝而坐,但见他身披七星曜月道袍,袍上金丝银线绣就的北斗星辰随其呼吸明灭闪烁,他头戴紫金宝莲冠,冠上七颗明珠依三才四象排列,颤动间绽放出柔和却不容忽视的威严,手中一柄羊脂白玉为柄、天蚕青丝为穗的拂尘,随着他手腕轻转,在空中划出道道玄妙轨迹。 老者双目微阖,口中诵念着古老晦涩的咒言,每吐一字,祭坛上的星纹便亮起一分,香炉中的龙涎香便燃烧得更盛一分,老者神情肃穆而虔诚,仿佛正在与归墟深处的某个伟大存在进行着一场跨越时空的对话。 祭坛四周,数十名仙宗弟子如众星拱月,无比虔诚的跪伏,这些年轻弟子额间束着金霞抹额,脑后长发以玄冰玉簪整齐绾起,他们身着天水碧云袍,袍间以秘银丝线绣着层叠波纹,微风拂动泛起粼粼波光。 他们背负的长刃形制古朴,远望似剑如刀,刃鞘通体由深海玄晶锻造,隐约可见刃口的寒芒律动,这些弟子虽低首垂目,却掩不住周身勃发的英气。 祭坛上的老者蓦然睁眼,手中玉柄拂尘陡动,七星道袍广袖一震,他缓缓起身迈步,向着归墟深处翻涌的云雾郑重一拜。 “圣泉仙宗第七代宗主泉清岚,恭请圣主垂怜——” 泉清岚声如黄钟大吕,在结界内激起层层道韵涟漪,他每言一字,祭坛上的星纹便亮起一重。 “求赐圣泉润道种,愿以百年气运为祭,助我宗门弟子得窥长生真谛!” 祭坛四周的弟子躬身齐声附和道:“赐圣泉,祈长生!赐圣泉,祈长生!” “” 时间仿佛凝固,唯有归墟的怒涛在结界外咆哮不息,泉清岚保持着躬身行礼姿势,袖中的手指微微收紧,玉柄拂尘的流苏无风自动。 祭坛上的青烟摇曳的越发稀薄,供奉的灵果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转瞬的一刹,就连祭坛的星纹光芒都逐渐黯淡,归墟云雾翻腾成蜃楼幻象忽明忽灭,却始终没有圣泉降临的迹象。 “哎” 泉清岚低眉深深一叹,这一声叹息仿佛抽走了他周身三分的威仪,他缓缓直起身子,幽蓝结界星芒流转,在他的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 就在他转身的刹那,归墟的云雾间响起一声猴笑,随即一个苍老而威严的声音在天地回荡:“圣泉仙宗一心向道,圣主岂能辜负尔等,速取盛装器皿来,圣主这便赐下圣泉,助尔等证道长生。” “叩请圣主恩典!” 泉清岚闻言大喜过望,当即稽首再拜,但见他衣袖翻飞间,一尊鎏金净瓶已凭空显现,那净瓶通体流转着九霄云纹,在日光下泛着七彩霞光。 他双手如捧太虚,以三才之势稳稳托住瓶身,顿将净瓶高举过顶,那瓶口朝天微倾,恰似金莲承露,恭候着圣泉降临。 “哗啦啦——” 大珠小珠连缀成串,在云雾掩映间划出一道晶莹的弧光,那点点琼浆玉露剔透,如九霄明月凝就的灵珠,自归墟深处款款垂落,不偏不倚尽数坠入泉清岚高举的鎏金净瓶中。 泉清岚毕恭毕敬、凝神屏息、小心翼翼,生怕鎏金净瓶中一滴圣泉溅落在地,片刻过罢,归墟的云雾深处一声舒畅轻哼,那九天垂落的圣泉随即戛然而止。 “叩谢圣主恩典!” 泉清岚手捧鎏金净瓶,以三跪九叩大礼虔诚再拜,祭坛四周的弟子纷纷跪伏,叩谢天恩声浪如潮,一时响彻结界内外。 呼声作罢,泉清岚低眉凝视鎏金净瓶,他嘴角微扬,声音虽轻却透着掩不住的欣喜:“天佑圣泉仙宗,此番圣主恩赐之丰,实乃百年罕见。” 他抬眸环视跪伏在地的众弟子,目光在几位白发长老身上略作停留,继续说道:“此等福泽,自当惠及宗门诸位。” 说罢右手掐了个引灵诀,鎏金净瓶中的圣泉顿时泛起粼粼波光:“无涯、听雪、照野、断岳,请四位长老上前恭请圣泉。” 祭坛下四位长老缓步而出,他们须发如雪,却透着一种历经沧桑的沉静威严,四人身着圣泉仙宗长老华服,其上以暗金丝线绣着古老的潮汐纹路,轻抬漫步间,隐隐有浪涛之声回荡。 此刻,四位长老背负刃鞘空空,而他们的长刃高悬结界四极,正支撑着归墟海面上的整座结界,岿然不动。 “恭迎圣泉!” 四位长老眼中精芒暴涨,枯瘦的手指竟微微颤抖,他们同时广袖,从怀中捧出承接圣泉的金樽,泉清岚并指成剑,指尖迸发一缕蓝色玄光,直射向悬浮的鎏金净瓶。 “哗——” 一道晶莹如玉的圣泉自瓶口喷涌而出,竟在空中一分为四,如四条银蛟般精准落入四位长老的金樽。每一滴圣泉坠樽时,都激荡出清越道音,震得四周雾气翻涌。 “请!” 四位长老相视一笑,金樽鳞纹道张,金樽中圣泉迸发出璀璨霞光,四位长老举杯邀盏,四樽相碰竟是仰头一饮而尽。 “如何,可有窥得长生道机?”泉清岚急忙问道,跪伏的弟子引颈翘首,亦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四位长老。 “我只觉身轻如燕、神清气爽”泉无涯满脸的享受道。 “好像没有任何变化啊。”泉听雪抬臂伸掌反复察看道。 “我也觉得没有变化,而且这圣泉,怎么有股”泉照野皱眉苦思道。 “像是猢狲的膻味。”泉断岳断然喝道。 第207章 金蝉脱壳 归墟上空云雾缭绕,仿佛一片混沌未开的天地,厚重的云雾间,偶尔透出几缕微弱的光线,却无法穿透那深不见底的灰暗。 “嘿嘿嘿噗!我实在是憋不住了!” 突然,一阵猴急的嘲笑声自云雾深处传出,像是强忍憋住了许久,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来,那笑声中带着几分戏谑、几分顽皮,与周围肃穆的祭祀氛围格格不入。 “咳!” 笑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干咳,其声苍老而威严,与之前赐予圣泉的圣主颇为相似。然而,这刻意拙劣的模仿,岂能逃过泉清岚的耳目。 泉清岚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警觉,泉无涯、泉听雪、泉照野、泉断岳四位长老心领神会,急望向云雾深处严阵以待。 泉清岚深吸一口气,朝着云雾深处朗声喝道:“何方道友,藏匿云雾装神弄鬼,可敢现身一见?” “呀,糟了,被发现了!”云雾深处一声猴急惊呼,忽又传来一声年轻的叹息:“叫你莫要惹是生非,你偏不听,这下好了。”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又夹杂着几分无奈。 “怪我,怪我,一时没忍住。”另一个声音讪讪的回应道,显然是对自己的恶作剧生了些许懊悔。 “倏——” 归墟北岸的结界中,四道蓝光骤然迸射,宛如利剑刺破天际,泉清岚手中拂尘猛然扬起,一道凌厉的威压如狂风席卷,瞬间将天际云雾震散,显露出隐匿其中的两道身影。 那身影穿着风沙长衫,虽一身简朴泯然众人,却难掩其俊秀飘逸的气质,他御金色长剑当空,风姿卓绝,一双慧眼睥睨天下,仿佛能洞穿世间万象。 更神奇的是,他的右侧肩铠之上,蹲坐着一只小小灵猴,那灵猴通体金黄毛发,古灵精怪,一双灵动的眼睛滴溜溜的转着,正饶有兴致的打量着结界内的众人。 那两道身影不是别人,正是自妖域传送至此,未及闪身的洛商与飞廉。 “渡劫境。”泉清岚微微一笑,淡然说道:“道友鬼鬼祟祟,窥视我圣泉仙宗祭祀,究竟意欲何为?” 洛商闻言拱手施礼,满脸的谦和笑意,说道:“山海一介闲散修士,云游四方途经此地,不慎被这渺茫云雾遮目,实在无意冒犯贵仙宗的祭祀大典,若有得罪之处,还请诸位仙长海涵,我这便乘风离去” “离去?”泉清岚冷哼一声,眼中怒火欲盛:“道友如此行径,是全然不将我圣泉仙宗放在眼中么?” 洛商眉头微皱,语气依旧平和:“那你想怎么样?” “冒充圣主已是罪无可赦!”泉清岚满脸肃杀,缓缓提起手中的鎏金净瓶,浅浅一嗅,随即目光如电,直指洛商肩铠上的灵猴,怒道:“以猴尿戏耍,万死难赎!” 泉无涯、泉听雪、泉照野、泉断岳四位长老闻言,微愣的脸色瞬间铁青,回想适才吞服的“圣泉”,胃里顿时翻江倒海,不约而同的弯腰干呕,其中一位更是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天空的洛商破口大骂,多年维持的道心,在此刻轰然崩塌。 飞廉见状,不仅毫无愧疚之色,反而手舞足蹈、幸灾乐祸,良久才附在洛商耳畔,说道:“怎么办?” 洛商无奈的叹了口气,压低声音答道:“还能怎么办,好汉不吃眼前亏,逃呗!” 话音未落,洛商足尖轻点剑身,金色的长剑顿时迸发出耀目流光,他身形顺势一摆,便如离弦之箭向着侧方疾射而出,只在空中留下一道金色残影。 “哪里逃!” 泉清岚勃然大怒,他手中拂尘猛然一收,晴空顿时雷云密布,滚滚霹雳如海潮,他脚踏虚空成云,身形闪移如电,若傲世的仙人临凡,向着洛商急追去,四位长老亦是脚踏虚空,紧随其后。 飞廉反坐在洛商的肩铠,眼见泉清岚越来越近,他急得抓耳挠腮,一个劲的催促道:“快,快,快些,再快些,再快些啊!” 洛商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一边急御飞剑一边咬牙道:“他们踏空而行,身法之迅速,恐怕皆是仙玄境之上的修士了。” “马上就要被追上了!这该如何是好啊?” “这已是我最快的速度了,谁叫你一来人间就惹是生非啊!” “有了!”飞廉眼珠滴溜溜一转,突然拍着爪子咯咯笑道:“生死关头,还得靠我大显神威才行。” 飞廉摇身一变,化作一副雷霆羽翼,附着在洛商的后背,刹那间,洛商周身雷芒流转闪烁,背后双翼抖动间发出霹雳的雷鸣。 “当心了!”飞廉笑的一声,洛商还未及反应,背后双翼猛然一振,洛商只觉身形一凛,竟是快如霹雳闪电,瞬间便冲出了九霄云外。 “休走!” 泉清岚怒喝一声,拂袖间周身蓝芒闪耀,汇于右手双指之间,刹那间,一道斩刃凝成寒冰,朝着洛商后背疾射而去。 洛商瞳孔骤然收缩,心头猛的一颤:“这寒冰这铺天盖地的杀意”他御剑的手不自觉的收紧,眼前景象与记忆深处那场追杀渐渐重叠——当年幽玄仙宗也是这般,漫天寒光如雨,逼得他九死一生。 昔日大仇尚未得报,如今天涯又增新恨,昔日因为实力不济,重伤坠入归墟绝境,想不到今日重返人间,依旧难敌这些仙门大派,仿佛天道循环往复,不曾更改。 “完了,完了,这么多冰刃,避无可避了!”飞廉一个劲的嚷嚷道。 无数寒冰啸成锐利冰锥,每一道都裹挟着刺骨寒意,在空中划出森冷的轨迹,洛商背后双翼急振,眼中忽而闪过金芒,千钧一发间,他剑指疾掐灵诀,周身骤然腾起赤红火光。 “嗤嗤——” 数枚火焰灵符凭空显化,瞬息间结成一道赤炎屏障,不断的阻挡来袭的冰锥,刹那间,森冷寒气与灼热烈焰激烈碰撞,生出震天动地轰鸣的同时,亦蒸腾起漫天氤氲水雾。 洛商当机立断,将撕裂的外衫向着身后掷去,与此同时,他周身泛起淡淡金芒,身形在冲击气浪中倏然收缩,竟化作一只通体金羽云雀,借着水雾掩护与冲击振翅疾飞,转瞬间没入了远天云霭之中。 独留下破碎的衣袂,在寒冰与水雾交织的朦胧中猎猎翻飞。 第208章 蜃息墟 天空万里无云,海面微风簇起波浪,蔚蓝的海天相接模糊了界限,洛商御剑当空而行,金色的仙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飞廉依旧化作一只金猴,百无聊赖的蹲坐在飞剑上。 “这什么鬼地方,怎么连个鸟影都看不到!”飞廉抱怨道:“这般漂泊,何时是个头啊。” 洛商苦笑道:“茫茫大海无边无涯,我们只怕是迷路了。” “飞了这么久,怎么一点陆地气息都无啊。”飞廉不时嗅着空气,试图捕捉一丝陆地的气息,可这海天一色的界域,除了咸湿的海风扑面,别的什么都没有。 洛商一脸的疲倦,眼见一无所获,索性仰面朝着蓝天,伸手枕着脑袋任凭飞剑驰骋,也不知过了多久,海面上漫起云雾。 “快看,前面有座海岛!”飞廉喜不自胜,手搭凉棚欢呼道:“岛上的桃林结满了蜜桃!”飞廉双目放光,嘴角的垂涎一滴落在飞剑上。 “哪里,哪里?” 洛商猛然坐起,脸上的疲倦荡然无存,他顺着飞廉手指方向,那里的确矗立着一座海岛,可岛上除了漫天黄沙,哪里有半株绿色植物,更别说结满蜜桃的桃林。 “你这不是逗我吗,那不过是一座荒岛,哪里有什么桃林?”洛商一脸嫌弃的说道。 “真的!漫山遍野的桃林里,挂满了又大又红的蜜桃,我亲眼所见岂能有假!”飞廉一本正经的说道。 洛商微微一愣,又见飞廉神情激动,双目放光满是笃定,根本不像是在扯谎,顿时充满了疑惑道:“奇怪,我看到的怎么是沙丘?” 飞廉笑着说道:“你是不是太过疲惫,眼睛看花了啊?” 洛商使劲的揉了揉眼睛,说道:“不对啊,那里的确是一座黄沙岛啊。” “多说无益,那岛就在眼前,我们登岛一看便知。” “好。” “快快快,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 洛商撤剑按落海岛,飞廉顿时兴高采烈,准备采摘美味可口的蜜桃大快朵颐,可当他们登陆海岛的一刹,都被眼前的景色深深的震撼。 枯死的巨树如扭曲的骸骨刺向天穹,嶙峋的怪石散落着风化千年的黑沙,森森白骨盘踞成巨大的空洞,仿佛某种远古巨兽的残骸。 崩塌的雕花石柱半掩在沙砾中,断裂的纹路依稀可见昔日的华美,无数齐斩断裂的竖石,裂痕边缘锋利如刀刃,仿佛是被通天的刀剑展开。 稀薄的灰雾笼罩四野,天地一片死寂,唯有呜咽的风声掠过废墟,诉说着尘封已久的荒古之秘。 “这里怎么和妖域的遗迹战场一般!” 飞廉扑到地上扒拉着枯叶,哭嚎道:“我的蜜桃呢?刚才明明” 洛商阖目猛然睁眼,重瞳金芒在眼中流转,他凝神环顾四周,淡然说道:“不是幻境,这里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重瞳扫过寸土怪石,扫过废墟间的巨木,最后定格在一块矗立的石碑上,那石碑岁月斑驳,虽被风雨侵蚀的不成模样,但依稀可以望见其上刻着“蜃息墟”三字,笔锋凌厉如刀劈斧凿。 飞廉一脸的难以置信:“可方才明明”他挠着头困惑的望向四周:“那桃林间的蜜桃,难道是我眼花了不成?” 洛商摇了摇头,重瞳中闪过一丝深思:“或许是海市蜃楼,又或者”他顿了顿,目光深邃的望向远方:“是这座岛想让我们看到的样子。” 废墟中弥漫着腐朽的气息,偶尔袭过的稀疏海风,摩梭枯枝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像是某种神秘而未知的嘶鸣,飞廉缩了缩脖子,嘟囔道:“这地方邪门得很,我总觉得有东西在暗处盯着咱们” 洛商默然道:“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滚开,快滚开” 突然,远处山涧传来数声急促驱喊,飞廉侧耳间已飞蹲在洛商肩上,洛商循声轻身纵跃,片刻便至山涧暗处,悄掩在山石后察看。 “呋呋呋咔嗒——” 山涧的一块巨石前,三只形似章鱼却生有獠牙的海兽,正围困着一名灰衣少女,那些海兽通体泛着诡异的蓝紫色,八条触手如同钢鞭挥舞,每根触手末端生有锋利倒钩,布满獠牙的吸盘不断开合,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嗒声。 “咚!” 少女背靠巨石退无可退,她身上的灰色粗布衣衫清洗的发白,其袖口裤腿处缝着密密麻麻的补丁,有些补丁之上又叠着新的补丁,仿佛这破旧的衣衫便是她的全部。 她头顶高扎的丸子,被海风和枯枝刮得蓬松散乱,数缕发间还沾满了沙粒和盐渍,她一手紧紧的握着一束海藻,一手挥舞着一块尖石,灰扑扑的脸蛋上横着几道泥痕,却掩盖不住那双明亮如星辰的眼眸中透出的倔强。 “呋呋呋” 三只海兽步步紧逼,腥臭的黏液从它们口中滴落,在岩石上腐蚀出一个个小坑,少女呼吸越来越急促,她单薄的身躯微微发抖,却仍死死护着怀中的海藻不放。 “吼——” 三只狰狞的海兽目露凶光,发出阵阵刺耳嘶鸣,它们布满倒钩的触手疯狂挥舞,粘稠的涎水从獠牙间滴落,尖锐的獠牙在阳光下泛着寒光,它们争先恐后、一跃而起,如饿虎扑食一般向着挥石的少女齐齐扑去。 “不要——!” 少女背靠冰冷的岩壁,她惊恐的睁大双眼,而纤弱的身躯早已是不住的颤抖,她下意识的抱紧怀中的海藻,口中凄厉的尖叫在山涧间回荡。 “唰、唰、唰!” 一道金色灵符如剑,瞬间贯过跃起的三只凶兽头颅,伴随着三声清脆的斩灭声,三只狰狞的海兽应声而落,顿时瘫软在了地上,再不见任何声息。 少女双腿发软,顺着岩壁缓缓滑坐在地,她胸膛高低起伏,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苍白的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她颤抖着睁开双眼,正对上洛商循来关切的目光。 “你还好吗?”洛商站在他的身前,低眉凝望着少女道。 少女踉跄着站起身,对着洛商展颜一笑,那笑容如同穿透阴云的阳光:“多谢大哥哥仗义相救。” 话音未落,她已顾不得自身伤痕,转而迫不及待的低头,查看起手中的那束海藻来,但见海藻完好无损摇曳,她紧绷的神经这才微微松弛。 洛商好奇的问道:“这海藻难道比你的性命,还要重要?” 第209章 月儿 咸湿的海风裹挟着细碎的浪花,拍打在嶙峋的礁石上,少女的灰色布衣的下摆早已被海水浸透,此刻正随着她的步伐,在石块地面拖曳出蜿蜒的水痕。 “我娘亲卧病已久”少女的声音忽然哽住,海风拂过她纷乱的碎发,将那双蓄满泪水的眼睛轻轻遮住,她深吸一口气,指甲深深陷进掌心:“族中长老说,唯有生长在怒涛礁的蓝银藻才能续命。” 洛商望着少女被海盐结晶覆盖的衣袖,那些细小的晶体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金光,像是给这个倔强的身影镀上了一层悲壮的轮廓。 他注意到她赤足上的伤口,那是被锋利的贝壳划出的伤痕,有些早已结成厚痂,有些还泛着鲜红的血色。 “想来这蓝银藻的采摘,必定也是千难万险。”洛商轻声问道,他的目光扫过远处海礁,那里终年惊涛拍岸,暗流中蛰伏的海兽无数。 少女忽然仰起脸,沾着盐粒的睫毛下,那双杏眼亮得惊人:“我苦寻了整整十天!”她声音里带着压抑的颤抖:“潮水退去时攀上礁石,涨潮时躲在岩缝里,却不想这株蓝银藻旁,还蹲守着三只八爪海兽。”她说着掀起衣袖,露出触须勒出的紫黑色淤痕:“但只要能治好娘亲,再大的危险我也不惧!” “姑娘至孝至纯,不知该如何称呼?”洛商拱手问道。 “月儿!”她忽然妩媚一笑,宛若三春里第一朵绽放的海棠:“娘亲和族人都是这般唤我。”她手腕上最深的伤口还在渗血,她却浑不在意的甩了甩手,血珠儿飞溅在沙地上,像是一串暗红色的珍珠。 洛商抬掌凭空轻挥,一缕金色流光自他掌中溢出,如初春的暖阳般笼罩在她伤痕累累的手臂上,那些狰狞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血痂,新生的嫩肉泛着健康的粉嫩。 “这是”月儿诧异的瞪大眼睛,扑通一声跪在潮湿的地上:“拜见仙长!”她额头抵着沙地,声音里满是敬畏。 洛商急忙俯身搀扶:“我与你一样,皆是凡夫俗子,何来仙长一说。”他苦笑着摇头道:“叫我洛商便好。” 月儿起身时,眼中疑惑更甚:“可你刚才斩杀海兽时,用的分明就是仙家剑诀。”她比画着洛商挥剑动作,继续说道:“还有这疗伤的仙法” “哈哈哈,若是非要这般讲的话。”洛商摸了摸鼻子,说道:“那我勉强算是游方修士。” “你看上去比我年长不了几岁!”月儿惊讶的打量着洛商,说道:“我兄长离家时也是这般年纪,却连最基本的避水诀都使不完整。”她说着忽而沉默下来,目光投向海平面尽头的远方。 洛商顺着她的视线望去,轻声问道:“你的兄长也是修士?” “五年前”月儿的声音轻的像海雾:“他为求长生之道,驾着一叶扁舟离开此岛。”她无意识的摩挲着挂在颈部的半枚玉片,继续说道:“这是临别时,他掰开给我的信物,说待他求得了长生,便回来接我们同去仙山福地。” “长生?” 潮声忽然变得清晰起来,洛商注意到月儿提及“长生”二字时,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其中既有无限向往,又带着说不清的忧虑。 “修士所求,不就是长生二字吗?”月儿忽然反问,她弯腰拾起一枚贝壳,在掌心轻轻摩挲。 洛商一时语塞,他浮想起龙岭地宫中的黑龙,又见归墟结界当中,众修士祭祀圣主、祈求圣泉赐予长生,世人皆道修士超脱物外,可这芸芸的修仙者中,又有几人能不被长生二字所禁锢。 月儿见洛商沉默不语,微笑道:“看来洛大哥并非我南域之人呀。” 月儿忽然狡黠的眨眨眼,方才的忧郁一扫而空,她蹲在顺流的小溪边,捧起一汪清水洗净脸上的盐渍,晶莹的水珠顺着她精致的下颌线滴落,在夕阳下折射出七彩的光晕。 洛商背过身去,亦将飞廉的脑袋转开,但听得身后哗啦啦的水洗声:“何以见得?” “南域群岛与世隔绝,南域修士困居孤岛一隅,所求皆只为长生而已。”月儿拧干湿发,在头领灵活的绾成两个发髻,笑道:“而洛大哥方才听闻长生时,眼中尽是陌生与不屑。” “月儿不仅至孝,还这般聪慧过人,我的确并非南域人士,只是途经此地被迷雾阻扰,这才误入了此间海岛。” “嘻嘻” 溪水倒映着月儿灵动的身影,她忽然洗净转身,灰色布衣在晚霞下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飞廉猴急的转身回眸,却是瞬间在洛商肩膀敲打跳动,兴奋的吱吱叫个不停。 洛商不耐烦的拍了拍飞廉,却在转身的一刹浑身为之一震——那笑颜如花的容貌,那开朗活泼的纯真,那貌若灵耳的发髻,甚至轻动间的一颦一笑,都与记忆中的白衣少女分毫不差。 “不灭?”洛商喃喃惊道,他抬手指尖不自觉的颤抖,蹲身在肩的飞廉似有所感,亦是双目紧紧的盯着月儿。 月儿歪着头,发髻上的水珠滴落在洛商的手背:“什么不灭?” “是”洛商闭上眼睛,在水一方的往事如潮水汹涌,那个一心只为振兴妖域的狐妖,那个为救他魂飞魄散的青丘之主,他睁眼顿了顿道:“一位故人。”他终究只能轻轻说道。 “她在哪儿呢?”月儿追问道,眼中盛满天真与好奇。 洛商望向逐渐被暮色吞噬的海面,说道:“在星辰的尽头。”他肩头的飞廉突然安静下来,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他的脸颊。 月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忽然指着飞廉笑道:“你的这只金毛小猴子当真可爱!”她伸手想摸,又怯生生的缩回手指。 暮色渐浓,晚风吹响暮归的号角,惊涛怒拍着海岸,断续的潮声起起落落,一如跌宕起伏的人生。 “咚咚咚——” “是族里的警讯!”月儿脸色骤变,她已顾不上道别,抓起蓝银藻就往村落方向奔去:“定是娘亲的病情” 洛商急声喊道:“我能与你同去吗?”他眼神清澈而坚定:“或许我能为你娘亲做些什么。” 月儿双眼噙泪,如梨花一枝春带雨,她沉默片刻后点点头,说道:“嗯!” 第210章 镜花水月 暮色四合,海风裹携着咸湿的气息,掠过海岛嶙峋的崖壁,海岛避风的阴面绝壁上,数十个天然洞穴如蜂巢般错落分布,海风轻轻拂过,其中一抹摇曳的鱼油灯盏,正自孤独的照亮着月儿的归途。 “娘亲” 月儿仰望着孤灯心急如焚,她手抓起那株蓝银藻,赤脚在狭窄的崖间疾行,粗粝的岩棱划破她的脚掌,渗出的血迹很快便被海风卷净。 洛商一言不发,只是紧紧的追随其后,飞廉依旧蹲坐在洛商的肩膀,背面迎风吹毛,悠闲自在的享受着海风、海景。 简陋空旷的山洞内,潮湿的岩壁凝结着水珠,滴答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洞中的一张石床上,静卧着一位面色青灰的妇人,床榻边,一位身形佝偻的中年男子,正用枯瘦的手掌擦拭着眼角。 “娘亲!月儿回来了!”月儿扑倒在床头,颤抖的手将蓝银藻凑到妇人唇边,藻叶的蓝光映照出妇人凹陷的脸颊,那双曾经温软的眼睛,如今只剩一层浑浊的薄膜。 月儿泪眼婆娑,情难自已的哭喊道:“娘亲你看,月儿采来了蓝银藻,娘亲服用后不日便能痊愈了” 中年男子伸手轻抚月儿的肩膀,声音沙哑如砂纸摩擦:“你娘亲走的时候,一直念着你和你的兄长。”他望向洞外翻滚的海浪,喉结滚动道:“她说看见了咱们一家人团聚的样子。” 月儿抽泣的看向中年男子,问道:“兄长还没有消息?” “哎,长生”二字在中年男子唇齿间辗转,最终化作一声苦涩的叹息:“不过是王公贵族掌中玩物,他们饮尽仙露、吞服仙丹,取无数人命填那长生路,可像我们这样的渔家,连温饱都要求大海开恩,又岂敢奢望与天争寿!” 月儿捶胸痛哭:“是月儿来迟了,都怪月儿,都怪月儿” “傻孩子,不怪你,族长已经来过了,族老也为她作了告别仪式,你娘亲走的很安详。” 月儿的泪水砸在娘亲僵冷的手背上,她突然转身抓住洛商的衣角,指甲几乎嵌入布料当中:“洛大哥,你有仙术的对不对?求求你救救娘亲!” 洛商垂眸,他早已看淡生死,见过太多这样的哀求,凡人总将希望寄托于虚无缥缈的仙术,可即便是他,也无法逆转生死轮回。 “仙术并非无根之水,我也无法逆天改命,抱歉了” 三日之后,怒涛礁的悬崖迎来最狂暴的潮汐。 月儿捧着骨灰坛立于风口,海风拂乱她的长发,灰布衣裙被吹得猎猎作响,崖下密布着锯齿鲨的背鳍,侧面岩缝中爬满毒刺海蝎,但这些嗜血的海兽此刻竟不敢靠近。 因为月儿的身后,洛商与飞廉一左一右伫立,他们虽只负手而立,但周身散发的惶惶威压,足以令无数海兽望而生畏。 “娘亲说过海葬于此的族人,是族中最高的荣耀,他们的灵魂会化作守护海岛的潮声。”月儿轻轻松手,任凭骨灰随风撒向怒浪。 洛商一直静静的看着,什么话也没有说,也许此刻的沉默,胜过世间千言万语。 骨灰随风散尽,月儿独自静坐在悬崖边缘,海风卷起她散乱的发丝,带着咸腥的气息拍打在脸上,与尚未干涸的泪痕混作一处。 她抱紧双膝,将整张脸蛋深深埋入臂弯,瘦小的身影在苍茫海天间缩成一点。 浪涛声轰如雷,却盖不住她压抑的啜泣,那声音细碎得像被潮水碾碎的贝壳,断断续续得混进海风里,直至朝阳刺破云层,她猛然抬头,金光洒在她湿润的睫毛上,映得那双通红得眼睛像淬火的琉璃。 “洛大哥,我要变强!”她遥望海天一线,瞳孔里燃起烈焰:“强到能让海兽退避,强到刃斩沧海,强到能撕碎所谓的天命。” 洛商挑眉惊道:“不去追寻你兄长的脚步,寻求他口中所述的长生了?” “长生?”月儿嗤笑一声,掷飞崖边的一枚碎贝壳,笑道:“终究不过是镜花水月而已。” “噢,何出此言?” 月儿目光悠远,沉声说道:“昔日家兄曾言,南域修士为求长生大道,千百年来逐渐衍化出六大流派,各持玄机。” “是哪六大流派?” “其一为天禄学宫,其法门玄奇,可引圣人残魂暂延寿元,更将先贤毕生感悟,以醍醐灌顶之术纳入己身,宫中门徒日诵圣典、夜聆圣训,渐悟大道至理,终以儒门正法证得长生久视,世人谓之文脉长生。” “儒门以文载道,以德通玄,明心见性沟通天地法则,绝非逆天夺寿。” “其二是圣泉仙宗,他们不知从何处求得圣主垂恩,或赐不老圣泉,或降续命琼浆,每逢甲子轮回,必启盛大祭典,然祭品为何物、圣主真形若何,纵身宗门长老亦讳莫如深。” “圣泉仙宗么”洛商不再多言,飞廉则是捧腹一个劲的嘲笑,惹得月儿好一阵莫名其妙。 “其三是菩提禅寺,寺中僧众皆披百纳袈裟,手持玄铁念珠,终日于枯荣菩提树下参悟轮回,不诵经、不礼佛,唯以肉身作舟,渡苦海八万四千劫,待得凡躯琉璃化,方见心口绽般若火,烧尽红尘孽障,终成不朽金刚身。” “六根染尘,难见菩提真性,六欲焚心,不渡苦海迷津,纵历六道轮回千百世,终究不过是把百年贪嗔痴,炼成千年冢中枯!” “其四是噬魂殿堂,此殿修士皆习九劫噬魂大法,专摄修士精魄、垂涎先天道体,以三千生魄为祭,强夺他人根骨修为,是谓夺舍产生。” “摄人魂魄,夺人道体么”洛商恍惚间,又记起了龙岭地宫深处,那条邪恶的黑龙,或许这噬魂殿堂与那黑龙,亦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其五是玄丹仙阁,此脉修士以太乙青囊书为纲,专擅采天精地华入药,或擒千年海妖抽丹为引,或取仙岛灵参炼丸,更立九窍玲珑鼎,纳三昧真火熬炼阴阳,终成生生造化丹。” “这生生造化丹,果真能服得长生?” “这我就不得而知了。”月儿顿了顿道:“其六是罗生仙门,他们擅长逆天合灵之术,取千年海妖之髓,炼作玄冥骨刃,自天灵贯入自身脊柱,待妖骨与人身血脉交融,便可借助海妖亘长岁月,传承所谓的人妖长生。” “万物皆有灵性,草萤有耀终非火,荷露虽团岂是珠。” 第211章 追兵 “轰——!” 声浪如雷贯耳,震得岩壁簌簌颤抖,海岛背阴绝壁一面,骤然传来一声震天轰鸣。 月儿猛然站起身,手中新拾的海螺空壳滑落在地:“是蜂洞的地方!”她脸色煞白,声音显得有些发颤:“这动静是打斗!” 洛商眉头紧锁,下意识的侧耳倾听:“难道是海兽入侵?” “海兽虽然凶残,却也没有如此大的动静,除非是兽群”月儿言未说完,身已奔走在崎岖的山路间。 “悬崖绝壁连海鸟都难立足,何况是庞大的兽群。”洛商略加思索道:“这声响,倒像是利刃的斩击声!” “斩击!”月儿心中一寒,不祥之感油然而生。 洛商御剑而起,伸手前擒将月儿控在剑上,飞廉从礁石一跃而下,正蹲坐在洛商的肩上,洛商脚尖轻点,飞剑即刻向着海岛阴面而去。 海岛阴面的景象触目惊心,蜂窝状的山洞群落,被一道数百米长的刃痕生生劈裂,其下半截岩体崩塌入海,激起浑浊汹涌的浪涛,隐约间还能望见残肢浮沉,其上半截高悬于峭壁,却被无数极寒冰锥贯穿,鲜血顺着锥尖滴落,顿将整片岩壁染成暗红。 “是圣泉仙宗的寒冰锋锥”飞廉以独有的频率,对着洛商低声说道。 天空之上,一队修士脚踏飞刃,天水碧云袍猎猎作响,为首一人当中凌空,正是圣泉仙宗长老泉断岳,但见他负手冷笑,脚下两头黑鳞司南犬,正冲着踏剑的洛商狂吠。 “终于找到你了。”泉断岳目光如毒蛇般锁定洛商,“以为金蝉脱壳,就能逃过本宗的追捕?” 月儿全然不顾危险,从飞剑上一跃而下,向着高悬的蜂窝洞群一路狂奔,洛商顺势挥手,一股凛冽的威压荡向天际。 “你们还真是阴魂不散。” “哼,区区渡劫境,在我仙玄境面前不过蝼蚁!”泉断岳冷哼一声,继续说道:“小子,你若是乖乖束手就缚,与我同回仙宗受审,或许还可以留个全尸。” 洛商目色一凛,正声说道:“只可惜,我从不知如何束手!” “你找死!” “爹——” 待月儿跌跌撞撞攀至洞口时,整个世界骤然寂静——她的爹爹被冰封在岩壁前,手里紧攥着一杆陈旧的鱼叉,而身躯和鱼叉早已断成两截,寒冰将他的惊恐与痛苦永恒凝固,就连伤口都凝着霜花。 “啊——” 凌厉的哭嚎撕破云霄,月儿扑通跪倒在地,她的指甲深深抠进岩石,她突然转身冲向修士,泪水混着海风糊满脸颊:“你们这群畜生!” “月儿别——”洛商伸手阻拦,却是徒然抓了个空。 “聒噪!” 泉断岳嗤笑一声,袖袍随手轻挥,月儿如落叶般掀飞,又快若离弦之箭一般,径直砸向刃斩崩裂的岩体上。 “蝼蚁就该有蝼蚁的死法。”凌空的修士们哄然大笑。 “月儿!” “吱吱——” 洛商瞳孔骤缩,张口声嘶力竭而御剑纵身,向着月儿落下的地方急跃去。 月儿双眉紧蹙、双眼噙泪,一根尖锐的黑石贯穿她的胸膛,鲜血如潮水汩汩涌出,她口中鲜血翻涌,而愤怒的双眼尽是不甘。 她不甘身为尘泥,任人践踏于靴履之下,她不甘心作落花,未及绽放便零落成殇,她不明白为何生于微末,就该被碾作齑粉,这世道,高门权贵的豪修血脉里,难道当真刻着天命二字? 她用尽最后的一丝力气,伸手指向那队修士,好像在无情的诉说:“报仇!”那队修士忍不住哈哈大笑,仿佛在他们的眼中,生命本就是贱如草芥。 “呀!” 飞廉率先暴起,身形猛然涨成人形,他脚尖轻点云团,手中九龙囚火棍翻飞,瞬间燃成熊熊烈焰:“我要撕碎他们!” “猴妖!”那队修士诧异惊呼,而两头黑鳞司南犬早已颤颤巍巍,不知如何自处。 洛商掌入一缕神脉金芒,汇入月儿的体内,借以封住她伤口的血痕,他轻轻抱起瘫软的月儿,缓缓放置在一块平石上。 “中间那人交给我,其余的任你处置。” 洛商目色凛寒,一一扫过那队修士,忽而脚踏灵符凌空,周身金芒流光律动,抬手间金色长剑如龙,轻轻顺势挥舞,顿成道道金色剑影。 “明白!”飞廉踏云提棍,说话间已身燃雷芒向前。 “小小妖猴,也敢猖狂!” 泉断岳轻蔑一笑,手中长刃陡然挥斩,一道凌厉的刃气如狂风,向着奔袭的飞廉拦腰斩去,眼见刃气转瞬即至,飞廉却是不避不惧,反而直取右侧的圣泉仙宗弟子。 “铛——” 洛商踏灵符而至,手中金色剑影搅动,顿将泉断岳的刃气一分为二:“你的对手,是我!” “凡夫俗子,妄与仙斗。” “依仗猴尿盗来的仙途。”洛商嘴角淡然一笑,“也配称仙?” “你今日定斩不饶!” “正合我意。” 天际黑云如墨翻涌,两道身影踏碎虚空而立,剑光与刃芒交错,竟在苍穹之上迸溅出万千星辰幻影,洛商手中金色剑啸龙吟,剑势起时洞见周天星图,泉断岳掌间玄铁重刃沉若山倾,每一斩皆带起九幽罡风。 数息之间,剑刃相击迸发的威压,将百里黑云震作环状涟漪,逸散的剑气在海上割出深逾百丈的沟壑,刹那间,海水倒灌如瀑布轰鸣。 “你区区渡劫境,怎么会” 与此同时,飞廉动如雷霆冲入队中,但见他手中九龙囚火棍横扫,数名圣泉仙宗弟子避之不及,顿时燃作数枚火球直坠,化作一阵阵凄厉的惨叫,落入潜藏浪涛的海兽之口。 “咔嚓!” 飞廉龇牙手起棍下,只听得两声清脆的骨碎声,又有两名圣泉仙宗弟子当场殒命,但见雷芒闪动,飞廉伸手掐住一名弟子的脖子:“你适才不是笑得很开心吗!”咔嚓一声没了气息。 “沧海狂浪” 泉断岳长刃凭空绘阵,百里海域顿时沸腾,无数水柱化龙席卷冲天,每条龙卷中各盘踞着幽蓝龙影,鳞爪攀柱而起,浪峰凝成巨龙獠牙,瞬间将空气撕咬出嗤嗤白痕。 水龙携凶横威势,从四面八方聚击向洛商,洛商踏灵符而立,双目紧盯着远方的泉断岳,全然不顾四方汹涌龙影。 “开天一斩!” 一道鎏金剑芒裂空而起,迎风涨作百丈巨剑旋空,顿将漫天幽蓝水龙拦腰斩断,化成一阵阵水珠洒向大海。 第212章 斩月 “寒魄冰针!” 洒落的水珠在凛冬极寒催动下,凝聚成万千寒魄冰针,每根针尖都泛起摄人心魄的幽蓝寒芒,如同银河倾泻般袭向凌空而立的洛商。 “咯吱——” 泉断岳嘴角噙着冷笑,指尖法诀陡然变幻,漫天寒魄冰针骤然收束,竟在半空之中旋转围拢,织成一张密不通风的死亡罗网。 “烈焰滔天” 洛商一声暴喝,左手掌心生出一缕金焰,欢悦跳动宛若绝世舞姬,与此同时,他的眉间一朵天火图案璀璨,眼角溢出的金辉在空气中灼烧出细碎火星,他周身数丈内的空气,因极具的高温产生扭曲,远望仿佛九天耀阳坠落。 “轰!” 但见洛商五指猛然收拢,掌中那缕金焰轰然炸裂,刹那间,狂暴的热浪如涟漪扩散,其所过之处寒魄冰针尽数汽化,蒸腾的水雾瞬间遮蔽了整片天地。 “渡劫境怎会有这等威势?” 泉断岳伸手抓过朦胧水雾,低眉不觉一阵心惊,他的耳畔,接连传来弟子们的惨叫声,那只金毛猴妖的棍影每次闪烁,都会带起一团蓬蓬血雾。 “好汉不吃眼前亏,姑且让他们多活几日,待我趁着水雾返回仙宗,禀明宗主再行擒杀不迟。” 眼见败象已显,诸多宗门弟子被诛,自己一时难以速胜,泉断岳心生退意,正欲转身撤离。 “唰!” 水雾深处,一道黑色身影动如鬼魅,无声无息,以超越视觉捕捉的速度突袭而来,泉断岳心中顿时一惊,急忙施展护体罡气防备。 “嚓!” 护体罡气如薄纸般撕裂,钻心的剧痛从胸口炸开,泉断岳僵硬的低头,只见一截泛着诡异的黑色刃尖,正从自己前胸缓缓抽出,伤口处没有鲜血涌出,反而飘散出缕缕青烟。 “这是斩刃!”泉断岳的惊呼被卡在喉咙里。 飞廉抖动双耳似有所察,双目紧盯着水雾深处,双手急转手中长棍,一股烈焰阵风狂袭,顿将漫天的水雾驱散。 “啊!”洛商与飞廉一声惊呼。 天际罡风呼啸,泉断岳的长袍被气流撕扯得猎猎作响,只是他僵立在半空之中,狰狞的面容此刻凝固成难以置信的扭曲。 “你究竟是谁?” 他的身后,那道黑影如鬼魅般与之背对而立,黑影低头微微躬身,一手反握刃柄一手强推刃首,但见黑影手中长刃披靡,竟是倾斜上挑贯穿了泉断岳的胸膛。 那黑影冷酷无言,低眉背向看不见她的面容,泉断岳一边奋力挣扎,一边苦苦哀求道:“放过我,我可以让你” “斩月!”黑影手腕微旋,长刃在泉断岳体内绞出一道刺耳的金属颤鸣。 “啊——!” 泉断岳的惨叫撕破云霄,就连整片海域都为之震颤,蚀骨的疼痛令他双目暴凸,其脖颈暴起的青筋状如虬龙,他疯狂挥舞起四肢,却宛如置身在无形的深渊漩涡,每一寸血肉都被某种不可抗拒的力量撕扯着、吞噬着。 “不不可能!我乃仙玄境怎会” 话音未落,他的皮肤村村龟裂,无数道黑气从裂缝中喷涌而出,眨眼间,这位不可一世的圣泉仙宗长老,便如同被烈焰焚尽的枯叶,化作一缕扭曲的青烟,彻底消散于天地之间。 海风呜咽着卷过,连最后一丝烟尘都没有留下。 “月儿?” 黑影提刃缓缓转身,正俯视着洛商与飞廉,洛商心头一紧,猛然回头望向月儿适才躺身的位置——那里早已空空如也,只剩下一缕渐渐干涸的血迹。 月儿脚踏虚空傲立,她的双眼已彻底异变——巩膜一片漆黑,宛若吞噬一切的无尽黑渊,眼珠却迸发出刺目的金黄光芒,如同永夜中升起的灼日,而瞳孔深处,仍沉淀着最原始的黑暗,仿佛连光都能湮灭。 她一袭紧身黑袍猎猎,及腰的黑发无风自动,唇间呼出青烟在脸颊旁勾勒出妖异纹路,她手中那柄直刃如刀,刀身通体漆黑约双指宽,刀脊笔直无任何弧度,刀锋如棱渗着寒光,刀身刃纹跃动着火焰状暗纹,刀身长与月儿右臂相差无几。 此外,刀柄缠绕着黑色龙筋,刀首之上一抹鎏金装饰,上刻一洞不知是何作用,刀身护手恰似一弯黑色新月,兀自吞吐着肉眼可见的空间涟漪。 飞廉望着月儿,扛棍在肩惊讶的问道:“这真的是月儿?” “她的身上,或许隐藏着什么秘密。”洛商微加思索答道。 “难道是刺穿她身体的黑石?” 刹那间,月儿眼中的那抹金色光芒,如同燃尽的烛光骤然熄灭,她的眼帘缓缓垂下,纤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最后一道阴影。 原本紧绷的身躯突然失去所有力量,像被剪断丝线的傀儡,头颅无力的径直坠向怒涛汹涌的海面。 “快接住她。”飞廉急着大喊道。 洛商脚踏剑芒破空,在月儿即将坠海的刹那,手臂轻舒将她揽入怀中,海风卷起月儿散乱的青丝,拂过洛商俊秀的面颊,他低头凝视怀中少女,柔声轻呼道:“月儿” 月儿手中斩刃化作流沙般的黑雾,渗入进她的掌心之中,她的一袭紧身黑袍逐渐退散,显露出原来的灰色布衣,原本贯穿胸部的伤口已愈合如初,只余衣衫破口证明着曾经的重创。 “是月儿,月儿还活着,真是太好了!”飞廉踏云而至,见月儿一脸的安详,又伸手在她额头轻探,这才放心的哈哈大笑。 “也不知道她,究竟经历了什么” 洛商将月儿小心的抱放至崖边阔石上,轻轻托起她的后颈,将清水缓缓喂入她干裂的唇间,海风悄悄拂过,带着咸湿的气息,时间仿佛在此刻凝滞。 “奇怪,那悬崖上的黑色尖石,却怎么也找不到了”飞廉踏云而归,说话间摇身化成原来的金毛小猴子模样。 不知过了多久,月儿的睫毛忽然轻轻颤动,苍白的唇间溢出一丝微弱的气息:“我这是怎么啦?” “你刚刚昏睡过去了。”洛商声音微颤,眼中泛过一抹柔色。 洛商伸手扶月儿坐起,月儿下意识的抚向胸口,眼神清澈而惊讶的说道:“洛大哥,你又一次的救了我。” “不是”洛商无奈的摇了摇头,却不知如何与她解释。 “我爹他”滚烫的泪珠砸在岩石上,月儿恶狠狠的望向天际:“可恶的修士” 第213章 天翻地覆 “哗哗——” 海面拂过阵阵咸涩微风,簇拥起层层碧波,荡漾成朵朵浪花。蔚蓝的天穹之下,却哪里还有半个修士的踪影,就连那些圣泉仙宗弟子的残骸,都早已被贪婪的海兽吞噬殆尽,一丝痕迹都不曾留下。 “那些修士呢?”月儿环顾四周,眸中满是茫然。 “都被斩灭了。”洛商语气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那当中的修士,应该是证道成仙了,也被你斩灭了吗?”月儿凝视着洛商,眼中尽是崇拜仰慕之色。 “斩灭那当中一人的,不是我”洛商稍有迟疑,望着月儿淡然说道:“而是你” “我?”月儿瞳孔微缩,不可置信的摇头,“洛大哥,你就不要取笑我了,我哪里会有这般能耐!” “你方才手持斩月,只是一招,便将那圣泉仙宗的长老斩灭了。”洛商目光深邃,眼神坚毅不容丝毫质疑。 “斩月?” “嗯,斩月,就隐匿在你的右掌之中。” 月儿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纤细的指尖微微颤抖,她仰天深吸一口气,仿佛正在感受那股悄然隐匿的力量。 洛商将适才发生的一切娓娓道来,月儿听得半信半疑,眉间不觉蹙起深深的疑惑,她努力回想自己所见,却依旧脑海一片混沌,仿佛那段记忆被生生抹去。 “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她喃喃自语,声音里透着不安。 洛商望着远方的海天一色,若有所思的问道:“你的爹娘,真的只是海岛的渔民?” “我的爹娘世居此岛,额,洛大哥,为何有此一问?” “没什么,我只是随口一说。”洛商摇头微笑道:“你不是说记不起来了吗,有些时,有些事,留在过去,才能走向明天。” “遗忘,也是一种超脱”月儿低语,目光落在海面上,思绪如潮水般翻涌。 海风徐徐,沉默片刻,洛商开口问道:“往后有何打算?” 月儿深吸一口气,声音轻若叹息:“如今爹娘皆已不在,蜃息墟也崩塌的不成样子,我在世唯一的亲人,便只剩下兄长了” “你的兄长?” “可他痴迷于长生之道,多年来杳无音讯。”月儿苦笑,“我想去找他,奈何手无缚鸡之力,茫茫南域无边无际,我连方位都无法分辨,更不知该从何处寻起。” 洛商沉吟道:“南域修士多慕长生,而长生修士又分六派,或许你的兄长就置身在其中一派。” 月儿摇头,眼中浮现一丝黯然:“这南域众多修士,皆是皇亲国戚、王侯将相、高门豪强、富家商贾子弟,像我们这般的普通人,如何能轻易踏足!” “天道不仁,连这修仙之路,都被世家大族所垄断么。” “凡人如蝼蚁,浮生若微尘,这或许便是天道为我们写好的命数——生于微末,困于方寸,在时光的洪流中辗转飘摇。” “可蝼蚁尚且偷生,尘泥亦能筑城,天命如枷锁,但枷锁之下,仍有千万双手,在黑暗中撕开裂隙,让那一缕缕微光,照见永恒不屈的灵魂。” 月儿娇躯微颤,如遭雷殛,她蓦然投首,秋水般的眸子灼灼凝向洛商,她的眼底似有星辰迸溅:“是啊,出身寒微何曾为耻?这世道纵有千重枷锁,又怎能锁住刃尖一寸的锋芒?” 洛商朗声长笑,声如清泉漱石,又似松涛过涧:“若有一日,你忽觉掌中可斩沧溟,不知意欲何为?” 月儿眸光一凛然,声音陡然坚定:“我定要将这南域搅个天翻地覆,让那些所谓的高门贵胄,让他们所求的长生皆如梦幻泡影。” 洛商朗声一笑:“哈哈哈,好气魄!” 海风轻拂,碧空如洗,远处的海面泛起粼粼波光,忽有几头银鳞海兽破浪,在海面吐出一串气泡,又迅速的潜入了深海之中。 “洛大哥”月儿忽然昂首,眸中似有潮汐翻涌,那汪清透的眼底沉淀着整片星海,她指尖无意识的揪住褪色的衣角,细瘦的手腕上还残留着昔日采珠被珊瑚划出的伤痕。 “你能否”声音轻得像搁浅的贝类吐出的最后一串气泡,“带我一起离开这里?” 洛商一怔,望着她楚楚动人的目光,一时竟难以拒绝:“并非我不愿”他斟酌着措辞,“只是我正要返回西域,那里风沙漫天席卷,生存环境极度恶劣,且此去路途艰辛,怕你吃不下那个苦。” “只要洛大哥愿意,无论多苦,月儿必定生死相许!”洛商微微一愣,月儿意识到自己失言,脸颊一片绯红的同时,急忙惊慌的解释道:“生死相随,是生死相随!” “生死相许!嘿嘿嘿”飞廉坐在一旁捂着嘴,笑得前仰后合。 “你这猴头” 洛商狠狠瞪了飞廉一眼,那金毛猴子这才有所收敛,但仍忍不住挤眉弄眼,月儿听不懂兽语,只当猴子在吱呀乱叫,可看着洛商的神情,隐约猜到猴子是在调侃自己,顿时羞得耳根通红。 “可是,西域并没有你的兄长啊。” “活着,才有资格谈往后。”她摩挲着挂在颈部的半枚玉片,“我坚信,山海自有归期,风雨彩虹,有缘必会相逢。” “好。”洛商松了口气,望着月儿说道:“我先带你到附近的城镇安歇,至于往后是去是留,全凭你自己的决断。” “嗯!多谢洛大哥。”月儿眼中泛起欣喜的光芒。 洛商忽而愁眉道:“圣泉仙宗此番折损惨重,必不会如此善罢甘休。”他望着远处的海面,“黑鳞司南犬天性追踪,此地不可久留,我们还是早些撤离为好。” 月儿点了点头,说道:“离此最近的城镇是天水城,那里万商云集、鱼龙混杂,是南域最具盛名、最为繁荣的城镇之一。” “好,那就去天水城。” 月儿将爹爹的骨灰,同娘亲一样洒在了怒涛礁下,怒涛礁依旧惊涛拍岸,依旧藏满了海兽,依旧阳光泼洒,依旧海风习习,仿佛一切都未曾改变。 月儿稍稍整理收拾,转身踏上了洛商的飞剑,初时她惊惶闭目不敢下望,只是牢牢的抱在洛商的后背,后来迅速适应,竟可张臂让山风灌满衣衫,也敢俯瞰万丈山河,偶尔还会与蹲坐肩膀的飞廉嬉笑玩耍。 看得出,她很享受御剑乘风的感觉。 第214章 天水通缉敕 南域,天水仙岛。 茫茫碧波之上,一座巍峨巨岛如天神遗落的翡翠,静静矗立在万顷波涛之中。巨岛的正中央,一弯天然湖泊亮如明镜,汇聚着海天降下的甘霖,湖心更有泉眼昼夜不息,翻涌着数股清洌的清泉。 在这片咸涩的海域,惊涛飓风袭扰的海岛,有此一汪淡水清泉,足够海岛远近商贾黎民渴饮,海民感念上苍恩赐,遂将此岛取名曰天水仙岛。 天水仙岛依湖而建的天水城,堪称难得的人间仙境。 汉白玉石砌就的宫殿群,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琉璃瓦折射出的七彩光晕,如同仙气缭绕的七色长虹。沿湖而立的商铺鳞次栉比,绸缎庄里的云锦随风轻舞,药铺药庐千年灵芝香飘十里。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驼铃叮当的西域商队与摇着檀香团扇的南域贵妇擦肩而过,码头上停泊着来自天南海北的货船,不曾停歇的装卸着海货奇珍、天材地宝。 而这一切繁华的顶点,是那座矗立在城市中央的城主府——九重飞檐上蹲踞着鎏金螭吻,琉璃金瓦光照流光溢彩,九重玉阶蜿蜒而上,每级台阶都嵌着流转的星纹,朱漆大门镌刻着盘旋的金龙,龙睛是两枚会随天光变幻的东海明珠,此刻正泛着淡淡的青辉。 天水仙岛南北通透,东西两侧如展开的羽翼,各自延伸出三座小城,这六座繁华的卫星小城,均由能工巧匠们或填海造陆、或妙用仙石悬空、或施以仙法高举,虽矗立在仙岛左右,其建筑风格却是迥然不同。 文渊阁的飞檐下悬挂着青铜编钟,天泉观的八卦台上紫气缭绕,感化寺的晨钟暮鼓声鸣,灵魂殿的黑曜石墙壁泛着幽光,妙丹馆的琉璃药鼎蒸腾着霞雾,双子谷的阴阳双塔直插云霄。 夕阳西沉,天水城的上空泛起涟漪金光,似有无形护城结界笼罩,天水城设有一道铁律,任尔修为如何通天彻地,在此结界之中必须徒步而行。 天水城的主城前,青铜浇筑的城门洞开,左右玄铁重甲守卫手持丈八长枪,鹰隼般的目光审视着每一个入城者,城门外的布告栏前人头攒动,鎏金边框的羊皮告示,在晚风中轻轻颤动。 “洛大哥,你御剑数日未曾停歇,且在此处稍作休整。”月儿拢了拢破旧的斗篷,露出半张沾着灰尘的小脸,“我先去城门探听一番,以便咱们接下来的规划。” “嗯,你小心一些。”洛商微微颔首,肩上的飞廉吱呀在他耳畔轻语,就在月儿转身的一刹,洛商忽然并指如剑,一道泛着紫光的灵符在指尖凝聚:“等一下。” “这是?”月儿接过泛光的符箓,其上暗藏的雷纹让她一阵疑惑。 “这是我独有的灵符,你将它收好,若遇险情,我顷刻便至。” 月儿高兴的将灵符藏好,迈步抬起破旧的布鞋,踏过铺满夕阳的路面。当她挤进布告栏前的人群时,周遭富商贵绅纷纷掩鼻退避。 “哪里来的小乞丐。” “浑身透着一股穷酸的海腥味。” “快滚,可别污染了天水城。” 月儿一声轻哼,却对周边言语不闻不问,只是自顾着走到布告栏下,昂首细细观看着其上的布告。 羊皮纸上玄墨勾勒的画像,让月儿瞳孔骤缩,画中男子俊逸潇洒,他的肩膀上蹲坐着一只金毛猴灵猴,与此刻正在远处歇息的洛商分毫不差。 告示上“圣泉仙宗通缉要犯”八个烫金大字灼得她眼眶生疼,告示的重要位置还特别标注,其肩上的灵猴无论生死,献之可获万金作赏。 “如何?”洛商捻着茶盏起身,飞廉蹲在他的肩膀啃着瓜子,月儿急拽着他闪进暗巷,潮湿的墙砖上爬满发光的苔藓,映得她脸色忽明忽暗。 月儿压低的声音带着颤抖:“通缉你的告示贴满了全城,就连你肩上的小猴子”话音未落,飞廉却是幸灾乐祸,一个劲的吱吱呀呀。 洛商轻笑一声,手中茶盏悄然不见:“圣泉仙宗行事果然迅捷。” “你那肩上的小猴子,不论是生是死,都能获得万金的作赏。”月儿指着洛商肩上的飞廉说道。 飞廉却是不以为然,依旧悠然自得的嗑着瓜子,洛商笑着说道:“噢,这我倒是不曾料到,哈哈哈” “你这只小猴子究竟做了什么,竟让整个圣泉仙宗如此记恨?” “吱吱吱”飞廉眉飞色舞,在洛商的肩上手舞足蹈,添油加醋的讲述着当日的辉煌事迹,可月儿只道他咋咋呼呼,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 洛商摇了摇头,轻声叹道:“想必通缉我的告示,早已遍布了整个南域诸岛了。” “这可怎么办呀?”月儿蹙眉忧心的问道。 “快看!那小乞丐在此!” 暮色浸染的巷口忽起劲风,三道身影呈犄角疾掠而来,三人背负鎏金长刃,刃鞘在苔藓的幽光中泛着冷芒。 月儿仓皇后退躲至洛商身后,洛商借着暮色与苔藓光点,瞥见那两男一女的修士,皆身着天水碧云袍,显然都是圣泉仙宗的弟子。 “竟然还有同伙!”左侧男子伸手探刃,鎏金的长刃已出鞘三寸。 洛商负手而立,双目傲视的说道:“圣泉仙宗如今收徒,倒是不拘资质了。” “放肆!”右侧女子勃然大怒,“区区凡人,见我等圣泉仙宗子弟,还不磕头跪拜!” 为首的男子突然抬手止语,目光如钩直刺月儿:“小乞丐,那通缉画影上的逆贼,你究竟在何处见到过?” 月儿攥着洛商衣角的手一紧,却听得洛商一声轻笑:“不仅见过我还知道他如今身在何处。” 为首男子大喜过望,激动的说道:“快告诉我他在何处,我圣泉仙宗必定重赏。” “我若是不呢?” 三柄长刃同时出鞘,为首男子刃锋所指处,青石板竟自行龟裂成蛛网状:“那便只能成为我刃下亡魂了。” “噢,是吗。” 洛商唇边笑意未敛,忽然肩头一缕金毛闪过,飞廉从他身后纵身一跃,恰蹲坐在他的肩膀上,金色的长尾卷住他的胳膊,与那通缉画像上的姿态分毫不差。 “啊!你就是——” 金毛与紫芒闪动的刹那,巷内幽暗的苔藓突然全部熄灭,但听得三声清脆骨裂脆响,三名圣泉仙宗弟子倏然瘫软,早已没了任何气息。 第215章 长生宴 “这!他真的只是只猴子?”月儿瞪圆了眼睛,手指微微颤抖的指向飞廉。 飞廉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明亮尖牙,身形一晃化作一名俊朗男子,只是眉宇间仍透着几分猴相的狡黠。 他故意凑近月儿,嬉皮笑脸道:“小姐姐瞧瞧,我是不是猴子啊?” 月儿吓得倒退数步,惊慌间险些绊倒,她捂着小嘴惊呼道:“你、你猴妖!” 她慌忙躲到洛商身后,攥紧了他的衣袖,洛商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背,温声说道:“别怕,他是飞廉,他的确是妖,但也是与我出生入死的兄弟。” 飞廉得意的甩了甩头发,又原地翻了个跟头,月儿见他面目和善,不似印象中张牙舞爪的海妖,这才渐渐放下戒备稍安。 “你们身悬通缉之上,如今又杀了三名仙宗弟子,这可如何是好?” 飞廉不以为然,提刃挥斩蹦跳两下,眼中闪过难得的兴奋:“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就此大闹一场,将这天水城搅个天翻地覆!” “不可!”洛商厉声喝止,目光轻轻扫过四周,“天水城卧虎藏龙,不知隐藏着多少仙家大能,那风格决然不同的六座卫城,更驻守着无数六派修士,若真动起手来,我们绝无胜算。” 飞廉撇了撇嘴,抓耳挠腮道:“那你说怎么办?” 洛商沉默片刻,抬眼不经意间瞥过地上斜躺的三具尸身,忽而浅笑道:“我倒是有个主意” 飞廉眼珠一转,伸双指奔跑大笑道:“你是说,我们换上他们的行头,悄悄混入城去?” “正是。” 月儿却是忧心忡忡:“冒充仙门弟子可是死罪!更何况我毫无修为,若被识破” 洛商微微一笑,语气坚定的说道:“无妨,有我们在,不会有事的。” 三人依计换上圣泉弟子服饰,背负一柄鎏金长刃,倏然间,竟是威风凛凛、气宇轩昂,尤其是月儿,一袭天水碧云袍衬得她肌肤如雪、眉目如画,仿佛是脱胎换骨了一般。 “果然还是人靠衣装啊”飞廉啧啧称奇道。 洛商打了个响指,三枚灵符贴上三具尸身,须臾间,三具尸身皆化作青烟,消失的无影无踪。 “月儿,那布告栏上,可还有其他消息?” 月儿思索片刻,忽而一顿道:“倒是有一道,是关于天水长生宴的。” “长生宴?”洛商眉头微挑。 “洛大哥有所不知,这长生宴是由南域三十六国共同提议,天水城负责宴会筹办,南域长生六大流派协办,每距六十年之期为届,其主旨是追慕仙人遗风,共窥人间长生之仙道。” “追慕仙人遗风,共窥人间长生仙道”洛商轻声一叹,“生老病死,人之常情,皇权贵胄,总望万年,以幻长生。” “名义上是决出六大流派六十年进展,何种流派于长生有益,实则是皇室门阀进补贡品,挑选以佐长生之士,胜出的流派自不必言,除了能独占宴会鳌头外,还能获得南域三十六国礼待,选中的修士亦能加官进爵,名垂多国青史。” 飞廉眼中闪过一丝复杂,说道:“说是长生宴,实则是权力与长生的交易。” 洛商目色悠远,淡然说道:“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月儿顿了顿,继续说道:“长生宴期间,南域各国国君亲临,六大仙宗宗主齐聚,更有无数修士、商贾、游侠、流民涌入天水城。整座城池张灯结彩,酒肆茶楼通宵达旦,连空气中都飘着灵药与佳酿的香气。” 飞廉听得两眼放光,不断的搓手流涎道:“岂不是有吃不完的美食、饮不尽的佳酿!”随即锤手大笑道:“对对对,说不定还能偶吞一二仙丹仙药呢。” 月儿无奈一笑,说道:“嘻嘻,届时三十六国珍馐汇聚于此,自然是食之不尽饮之不绝。”忽又神秘兮兮的说道:“听说,六十年前的长生宴上,可是出现过延寿百年的九转金丹哦。” “九转金丹!”飞廉贪婪的望着月儿,笑道:“嘿嘿嘿,这下可有口福了。” 洛商伸手拭去飞廉嘴角流涎,无奈的叹道:“长生宴何时开始?” “两日之后。” 飞廉咽了咽口水,急道:“这等盛事,必有造化!绝不能错过!” 月儿瞥了飞廉一眼:“贸然参加长生宴,岂不是自投罗网?” 飞廉不以为然的说道:“反正我是非去不可。” 月儿无奈的看向洛商,说道:“洛大哥,你看” “与其在外东躲西藏,不如趁着这身行头混入城中,灯下漆黑一片,越是危险的地方反而越是安全,谁能想到,被圣泉仙宗通缉的我们,竟敢堂而皇之的出现在长生宴上?” “说得好!”飞廉伸出拇指笑赞道。 夜色渐沉,暮霭如纱,三人借着最后一缕暮色掩映,身披圣泉仙宗制式长袍,背负鎏金长刃,步履从容的走向城门。 飞廉刻意昂首挺胸,眉宇间流露出几分仙门弟子特有的傲气,洛商则神色淡然,目光平静如水,仿佛只是例行回城,月儿虽心中忐忑,却也强自镇定,微微垂首跟在二人身后。 守城侍卫见三人气度不凡,衣袍绣着圣泉仙宗特有云纹,顿时不敢太怠慢,为首的守卫甚至未敢仔细查验,只是匆匆扫了一眼,便恭敬的退至一旁,抱拳行礼道:“三位仙长请!” 天水城内张灯结彩,朱红的灯笼高悬檐下,映得青石板路流光溢彩,街道两侧商铺林立,各色旌旗迎风招展,南域三十六国的奇珍异宝陈列其间,灵药香气与酒肆蒸腾的烟火气交织,氤氲出一派盛世繁华。 三人何曾见过如此盛况,月儿拉着洛商四处流窜,直至皓月当空,他们仍是流连忘返,洛商一时怔然,全然忘了自己尚在通缉之中。 “总算能睡个好觉了!” 三人拖着疲惫的身躯,于繁华间寻了处上等客栈,要了一桌丰盛的特产佳肴,美美的饱餐一顿,又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 翌日清晨,洛商推开雕花檀木窗,晨雾缭绕的湖泊映入眼帘,湖水清澈如镜,倒映着海面初升的朝阳,宛如人间绝美仙境。 突然,他的目光一凝——湖心平静的水面上,竟然盘坐着一名黑袍人! 那人戴着青铜面具,须发修长雪白,周身萦绕着诡异的黑气,像是在吞吐湖中灵气,黑袍人似有所觉,蓦然抬头望向洛商,洛商只觉黑袍面具下的双眼如深渊般摄人。 第216章 磨坊 “倏!” 洛商待再细看,但闻风动,那抹黑袍竟如鬼魅般凭空消失,只留下湖面荡开的涟漪,和脑海中挥之不去的黠笑,似有某种魔力,令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那黑袍下的黠笑,总有种瘆人的不安”洛商喃喃自语,手指不自觉的抚上桌面的长刃。 “哪里有什么黑袍?”月儿清脆的笑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她踱步窗前深深一嗅,“这清澈湖泊的微风,可比咸湿的海风舒服多了。” 洛商缓过神来,望向窗户边的月儿,她的脸上洋溢着兴奋,阳光洒在湖面上,泛起的粼粼波光,反映在她青春的脸上,显得如此的妩媚动人。 “今天可得好好逛一逛。”飞廉蹦跳着说道,他赶早起身,一番猴急的打扮,虽不甚美观倒显得格外精神。 月儿兴奋的附和道:“我想去看看香囊,听说东域传来的香囊沁人心脾。” “那我去尝尝东域的特产。”飞廉摸着肚子,眼睛亮晶晶,“听说那里的醉仙酿乃是一绝。” 两人七嘴八舌不断,见洛商沉默不语,月儿歪着头问道:“洛大哥,你有何打算?” 洛商低眉抬掌,掌间一团气旋宛若游龙,若隐若现:“此间灵气充沛,我想在此静修一日。”说罢转身笑道:“今日你们玩个尽兴,我就不出去了。” “真的不去凑个热闹了?”飞廉有些失望,“明日就是长生宴了,今日可是最后的狂欢啊。” 洛商摇了摇头,说道:“正因明日的长生宴,我想趁机准备一番。”他抬眼望向湖泊远处,眉头微微一蹙,“我总有种预感,此次的长生宴” “好,那我跟月儿去了。”飞廉迫不及待地夺门而出,月儿亦是兴奋的紧随其后。 “你们小心一些”话未说完,飞廉与月儿的身影早已远去。 清晨的微风,荡过清澈的湖面,抚过雕花檀木窗边,吹动着洛商的衣衫发梢,他深吸一口气,只觉体内气海随着流转,竟比平日活跃许多。他轻轻一笑,伸臂抓取一缕清风,说道:“渡劫境七重,还是远远不够,必须尽快突破才行。” 他盘腿端坐窗边蒲团上,双手掐诀闭目凝神,湖泊的灵气异常充沛,只是稍稍片刻,伴随着他的呼吸节奏,一缕缕灵气如青色薄雾,汇聚成一道道蓬勃的灵力,汹涌的纳入他的气海之中。 他的灵府境中,气海怒浪翻腾不息,逐渐拧成一股巨大气旋,那气旋如怒龙盘旋而上,每一次转动都吞噬着万千灵力。 修炼不知时日,直至夜深更响,洛商才从入定中缓过神来,他缓缓睁开双眼,客栈的房间一片漆黑,只有窗外透进的月光,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月儿,飞廉。”他轻声呼唤,却是无人应答。 洛商心头一紧,急展识海扫寻,可偌大的客栈方圆数里,哪里还有他们的踪迹。他快步寻至客栈前台伙计处,那伙计睡眼惺忪,打着哈欠说道:“两位仙长至今未归,兴许是城中过于热闹,一时尽兴忘了归来,仙长自不必担心。” 伙计说完又沉沉睡去,洛商心中莫名的悸动,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夜色如墨,亭台楼阁灯火通明,青石街道依旧人潮涌动,约莫五更时分,他终于在一处墙角发现了飞廉留下的标记——一个不起眼的三角形刻记,旁边还有一个月牙状的划痕。 顺着标记指引的方位,洛商行至一处破旧洞口前,那洞口宽大却被杂草遮掩,若非刻意寻找,根本难以发现,洛商再三确认标记,环顾左右无人,这才轻轻拨开杂草丛,未有丝毫的犹豫,便纵身跃入了漆黑的洞中。 耳畔是呼呼的风啸,他顺着光滑的石壁下落,滑道的长度超乎他的想象,仿佛穿过喧嚣直达地心,许久之后,才落在了滑道尽头的地宫中。 地宫高耸开阔,数百盏长明灯火辉煌,将此间照得亮如白昼,地宫雕梁画栋,奢华无比,洛商警惕的环顾四周,见前方麒麟高阶台上,摆放着几张檀木桌案,案上摆满了各种山珍海味,有些菜肴他甚至从未见过。 他轻掩脚步登台上前,见桌案旁边的地面上,正斜躺着两个熟悉的身影,那两个身影面色潮红,显然已是醉得不轻,他们各自桌案前杯盘狼藉,各种珍馐美味横扫,倾倒的酒壶亦有数把。 “飞廉,月儿,醒醒!”洛商快步上前,轻轻拍打两人的脸颊。 “洛洛大哥”月儿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双颊绯红如霞,眼神迷离。 “你们都还好吗?”洛商焦急的探着他们的命脉。 飞廉打了个酒嗝,醉醺醺的说道:“我们能有什么事就是在这里大吃大喝”他扯了扯身上的衣衫,“别说这身衣衫还挺管用” “洛大哥怎么才来”月儿拍拍肚皮嘟囔着说道:“我们都撑的走不动道了。” 洛商哭笑不得:“你们可知如今是何时辰?” “什么时辰?”飞廉醉眼朦胧的反问道。 “我们才吃了片刻呀。”月儿嘻嘻一笑道。 “什么片刻,如今可是天明五更了!” “这么久了吗”飞廉摆手不以为然,“没事这里还有吃的,不够还可以再要” 洛商矗立高台,放眼四周另外五处高台,那些高台上同样摆着桌案,案上美酒佳肴无数,案台旁同样沉醉着数名修士。 那些修士服饰各异,而手中兵刃不尽相同,偶有几名修士身披袈裟,同样醉得不省人事,洛商摇头轻叹:“这是哪儿?” “听说这是长生宴特备的地下宫殿”月儿含糊不清的回答,“好像叫叫磨坊,对,磨坊,就是磨坊,嘻嘻” “磨坊?”洛商眉头紧锁,“明日的长生宴,不是在天水城的正中央举行吗?” 飞廉摇摇晃晃的指着上方:“明日的长生宴就在头顶举行” 洛商顺着飞廉手指方向,突然感受到一股来自穹顶的威压,他凛身陡启双目金芒,但见地宫穹顶上方,雕刻着一个巨大的六芒星阵。 六芒星阵寒芒乍现,兀自散发着邪恶的黑光,而六芒星阵的六只尖角,分别指向地宫不同的六条通道。 第217章 六芒蜃灵阵 “飞廉,月儿,醒醒,此地凶险,我们得赶快离开” 洛商俯身正欲驮起飞廉,突然,磨坊的珠光石梁上方,传来数响窸窣的脚步声,那声音初闻尚在十丈开外,待洛商放下飞廉时,脚步声已然近在咫尺。 “众人皆醉,为何独你清醒啊?” 洛商猛然抬头,一名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不知何时已立在了他的身前。 四周灯火珠光照耀,那男子眉目清秀蓄着短须,黑色长发间束着镶玉龙纹金冠,他身披玄色华贵甲胄,上刻有复杂奇特的雨滴图案,像是某种神秘的信仰图腾。 他的腰间悬着一柄鎏金云纹短刃,刃鞘上镶嵌的宝石闪烁着幽光,短刃虽起寒芒,但看上去更像是某种装饰。他最引人注目的是其右眼角处,一道狰狞漫长的刀疤,在鹰隼般锐利的目光衬托下,更显得威武而霸气。 洛商心中一惊,暗道:“此人修为深不可测,单是这神出鬼没的身法,就绝非寻常修士可比。” “为仙宗奉命,岂敢有丝毫怠慢。”洛商起身镇定,声音不卑不亢。 中年男子心中一奇,威严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静静的扫视着洛商,似乎回想起了什么,却又什么都未曾说出口。 “本侯乃极雨国雨侯。”男子突然朗声笑道,“不知小兄弟如何称呼?” “圣泉仙宗,洛落职在此处磨坊,唤我长风便好。”洛商暗叹一声,稍不留神差点露馅。 “长风兄弟,本侯听闻这磨坊之中,藏匿着长生的秘辛,不知可否为本侯指引一二?” “长生的秘辛?”洛商心头一震,他初来乍到,本是无意误入磨坊,对此间种种一无所知,又岂会知晓这磨坊中隐藏的秘密。 “你亦不知?” 洛商正想点头,忽又想起了什么,他下意识的仰望穹顶,雨侯循着他的目光所望,突然神色一凝。 “这是六芒蜃灵阵!” “侯爷识得此阵?”洛商微微诧异道。 雨侯抚摸着短刃,沉声道:“传闻此阵分为六狱,每狱可囚万千生灵,而那些被困的生灵,会因各自心中的执念,陷入永恒的梦魇轮回,有些生灵醉生梦死,并逐渐沦落为行尸走肉。” “这灯火辉煌的磨坊中,怎会布有如此邪恶的阵法?”洛商皱眉思忖道。 雨侯突然转身,他双目如炬盯向一隅,身上甲胄抖动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可愿随本侯一窥六道隐秘?” 洛商稍稍迟疑,答道:“愿往。” 通道幽深曲折,宛如巨蟒的肠道,蜿蜒着伸向未知的黑暗,通道两侧的岩壁上,镶嵌的萤石散发着惨淡的微光,让这诡异的空间更添几分阴森。 第一处通道的尽头,是一尊宏伟的功名利禄场,场面恢弘壮阔,四壁堆积的书山高耸入云,山中泛黄破旧的典籍如海,扑面而来的是陈年墨香与纸张腐朽的混合气味。 功名利禄场中,数千名书生模样的学子,或奋笔疾书,或苦心孤诣,或负重前行,或举杯邀盏,或流觞曲水,或功成名就。 “柳先生,柳先生”雨侯朗声喊道,场中一名年轻学子泼墨,对雨侯的呼喊置若罔闻。 “侯爷识得此人?” “他是我极雨国的儒生,不知如何会在此处。” “他应该听不到你的喊声。” “却是为何?” “侯爷细看,他们的双眼之中,各有一朵六芒星图,恐被阵法所控身不由己。” 雨侯颇以为然,他上前提携柳先生,却被一堵无形的结界所阻,任凭他如何使力,都是无功而返。 第二处通道的尽头,是一座巨大的产阁,阁分数层,每层又布数十阁室,每室独居着一位年轻孕妇,她们腹部微微隆起,约莫月孕期。 她们或静卧于红木矮塌,塌外挂着层层红纱帷帐,帐内烛火摇曳,映照出孕妇们纤细的身影。或浸泡在青石砌就的浴池,池中浸泡各种安胎药材,水面漂浮着艾叶与红花。 “她们的眼睛都有六芒星图。” “嗯,与上个通道一样,这里同样布有结界。” “这么多年轻的孕妇,也不知道她们缘何在此。” “这盛大的长生宴,究竟还隐藏着什么秘辛?” 第三处通道的尽头,是无数闺房组成的迷宫,宫中蜿蜒曲折,让人迷醉其中不可自拔,而每间闺房轻纱罗帐,隐约可见其中女子身影。 那些女子或青丝垂落,露出半张倾国倾城侧脸,或纤纤玉指轻抚花瓣,眼波流转说不尽的风情,或斜倚窗边仰望,眉间一点朱砂更添风韵,或十指翻飞广袖飘飘,一曲瑶琴听得人魂牵梦萦,或慵懒侧卧暖阁塌上,罗扇轻摇露出一截凝脂皓腕,或黛眉轻描,朱唇轻点,正对着铜镜贴着花黄。 这些女子清丽脱俗、容貌绝美、身姿妩媚、一眼万年,只是她们的眼中,都有一朵盛开的六芒星图。 第四处通道的尽头,矗立着一座阴森可怖的九层幽冥宝塔,塔身八角仰天飞檐高翘,檐尖一条状如儿臂的玄铁锁链直落,深深的嵌入地面青石中,仿佛在镇压着什么不可名状的存在。 塔身被浓稠如墨的黑气层层缠绕,这些怨气凝结的雾霭不断翻涌,时而化作扭曲的人脸,时而聚成挣扎的手臂,将整座宝塔笼罩在朦胧诡谲的阴影里,任你修为通天,亦难以洞穿怨气屏障窥见塔内真容。 塔内不时传出阵阵哀嚎声,或高亢悲情,或哀怨自艾,或捶胸懊丧,此起彼伏,交织成令人毛骨悚然的安魂曲,最诡异的是,每当哀嚎声达到顶峰时,八条铁链便会突然绷紧,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仿佛在强行镇压着塔中即将破封而出的恐怖存在。 第五处通道尽头,赫然矗立着一座巨大的囚笼,笼中自成一方天地,囚笼内山势起伏,葱翠的原始森林覆盖着陡峭的山峦,其间怪石嶙峋、形态各异。 这片蛮荒之地,竟囚禁着数十头形态可怖的异兽:三眼魔狼蹲踞在山巅,额间竖瞳泛着幽绿光芒,背生双翼的剑齿虎正在溪边饮水,钢鞭似的尾巴不时拍打水面,浑身覆盖鳞甲的熊罴正在撕扯一头麋鹿,鲜血染红了它银灰色的皮毛,丛林更深处,隐约可见三尾火狐守护着一株赤红灵芝,每当有其他猛兽靠近,便会喷吐烈焰驱赶。 第218章 雨侯 “哗啦啦——” 第六处通道的尽头,仰面空间豁然开朗,一颗巨大的水球悬浮于虚空之中,球面波光粼粼,宛若一条流动的绸缎,兀自泛着深邃的蓝光,球面偶尔冒起的水花,与突起迸裂的气泡交织,顿时绽放成繁复的深蓝色花泡。 “咕噜——” 水球内,海水湛蓝清澈却暗藏汹涌,滔天巨浪如一条条水龙盘旋,怒吼交织成无数道冲天水柱,每一道水柱中皆盘踞着一尊海兽。 或是体型庞大、獠牙森然的虎鲸,或是身姿矫健、剑鳍如刃的金枪鱼,或是触须翻卷、狰狞可怖的八爪章鱼王,或是全副武装、钳夹不可阻挡的虾兵蟹将。 只是它们的眼眸深处,都绽放着一朵妖异的六芒星图,而整颗巨大水球,恰似一座庞大的法术结界,牢牢的束缚着球内的海兽。 “六芒星尖所指,六处通道果然如同六狱。” 洛商与雨侯退回磨坊中央,此刻飞廉与月儿并其余五处高台的同道们,仍然是醉酒沉睡未醒,四周一片安逸宁静,只听得细微的呼吸与偶起的鼾声。 “这磨坊穹顶的六芒星,必是此六狱的阵眼无疑。” 洛商目色冷峻,恶狠狠的扫向磨坊的穹顶,忽而他微微躬身蓄势,身上衣衫无风自震,背负的鎏金长刃已赫然在手。 “不可!”雨侯见势急伸手相阻:“此阵暗藏于长生宴下,你若破阵,等同毁宴。” 洛商冷笑道:“以万千生灵血肉灵魂为祭,这样的长生宴留之何益!” 雨侯眉头紧锁,声音压低道:“毁此长生盛宴,不仅是与三十六国为敌,更会触怒六大长生仙宗,届时南域虽广,恐再无你立锥之地!” “那又如何?”洛商袖袍一震,眸中锋芒毕露,“大丈夫立世,剑锋所指,当为苍生斩尽不平,然心志所趋,纵举世皆敌,吾往何惧!” 雨侯闻言一怔,眼底倏然掠过一道精光,他蓦然肃立,目光似乎穿透岁月长河,望向尘封已久的过往。 那些金戈铁马的沙场,那些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豪情,那些早已湮灭在权谋中的热血,那些被血色浸染的旧日烽烟。 半响,他轻轻一叹,右手缓缓抚在腰间的鎏金云纹短刃上。 “呜——呜——” 磨坊穹顶上方,骤然传来数声海螺号角声,似海浪突袭的巨鲸悲鸣,回荡在磨坊的每一处角落。 雨侯思绪回落现实,神色顿变道:“是长生宴开宴的号角!你若是此刻破阵,惊动了上方的那些老怪物,莫说是你,就连整个南域都要受此牵连。” “什么老怪物?” “六大长生流派中,各有数位通天修士,他们的寿元高达数百岁,早已超出了凡人的极限。” “莫非他们已然长生?抑或是得道成仙了?” “这点”雨侯黯然神伤,叹道:“本侯也不解其中缘由,不过,他们的确能呼风唤雨” “侯爷有何高见?”洛商迟疑收势,剑意消散于无形,茫茫南域隔绝,不知藏匿了多少大修,他心中自然明白,他是要抗争,但并非一心取死。 “既来之则安之,不如且随本侯赴宴一观,如何?”雨侯凝视着洛商,眼中充满着期待。 “长生宴”洛商迟疑的望向桌案酣睡的飞廉与月儿,少女脸颊酡红,飞廉鼾声如雷,案旁的酒坛歪倒一旁,适才的海螺号角并未将他们惊醒。 “你乔装混入圣泉仙宗,藏身于此处磨坊间,长生宴人多眼杂,你迟早会被察觉的。”雨侯意味深长道。 洛商瞳孔一缩,警觉的说道:“侯爷早知我的身份?” “初见一眼便知。”雨侯负手而立,笑意森然,“能让圣泉仙宗敕令者,岂会是区区凡夫俗子?不过让本侯意外的是,你居然有此胆识,乔装成他们的门徒,藏匿在他们的眼皮底下。” “既识我的身份,为何不擒我?” “本侯为何要擒你?”雨侯正色道:“且不闻敌人的敌人,即是朋友么!” 雨侯陡然展掌,其中半枚玉片悬浮,他望着玉片目色凶狠,却又夹杂着几分悲凉,洛商亦看向那荧荧玉片,总觉得似曾相识,却一时记不起在何处所见。 “侯爷与圣泉仙宗有仇?” 雨侯收玉握拳,说道:“国仇家恨,不共戴天!”雨侯轻叹一声,继续说道:“此事说来话长,若日后再有机缘,一并说将予你听。” 洛商望着雨侯的双眼,真挚而灼热,丝毫不似惺惺作态,他沉默片刻答道:“我愿同往,但我的这两位” “放心。”雨侯喜形于色道:“他们不在敕令之列,而今又有圣泉仙宗仙衣庇护,只要不走出这磨坊,应是无人可以察觉的。” “好。”洛商双指如剑,两枚灵符化作流光,分别藏匿在了飞廉与月儿衣襟,他又抬眸望向穹顶,一枚灵符悄然贴附在了六芒星阵之侧。 “这是极雨国近卫装束,着此应会更加掩人耳目。” 雨侯五指微张,掌心骤然涌现一团幽蓝光晕,随着他手腕轻旋,虚空中浮现无数细密的黑色鳞片,仿佛深海鱼群般游弋汇聚,这些鳞片在力量的牵引下迅速重组,转眼间化作一套完整的玄黑甲胄。 甲叶呈现出深海逆鳞般的层叠结构,每一片都薄如蝉翼,边缘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仿佛由某种远古海兽的鳞甲锻造而成。胸甲中央镶嵌着一道雨滴状纹路,纹路内里似有液体流动,时而泛起幽蓝寒光,时而转为暗紫,宛如封印着一滴来自极渊之海的玄水。 “这雨滴图案,可是极雨国的标志?” “算是” 衣袍翻飞间,洛商已是改头换面,身着玄黑甲胄威风凛凛,甲叶间隐约传来深海潮汐的低鸣,鎏金面具覆面后,他周身气息骤然内敛,宛若一柄藏锋于鞘的利刃,唯有那双锐利的眼眸仍透出凛然锋芒。 “整副甲胄看似厚重如铁石,触手却冰凉柔韧,穿在身上竟轻若无物,仿佛与肌肤融为一体。” 雨侯满意的颔首,说道:“走,且看这场盛宴何等荒唐。” 第219章 宴开长生 “哐、咚——” 钟鼓欢鸣乐音萦绕,磨坊的穹顶之上,自是另外一番天地。 方圆近百里如镜的海面,倒映着天际悠哉游哉的白云,微风徐徐荡起阵阵涟漪,拍打在蔚蓝色海面正中央,一座矗立的巨大平台上。 那平台通体洁白如凝玉,好似九天不染尘埃的圆月,其上刻画着纵横交错的直线,宛若一张巨大的圆形棋盘,而棋盘罫间刀剑斧凿的痕迹,又印证着此间战斗的惨烈。 整座平台高出海面数尺,宛若漂浮的巨大方舟,其下藏匿在海中不知深浅,远远望去,像是生长在大海的巨山枭首,任凭骇浪如何侵袭,也只是在它的周围拍打出细碎的泡沫。 圆形海面的四周,环绕着一圈高起的筑台,筑台怪石嶙峋如墨,整体高出海面数丈,更依山石倾斜向上的趋势,开凿出了数百上千的台阶。 “哇!这长生宴的排场,当真是气派非凡啊。” “不知此番能否有幸,分得一丝仙源造化” “欸,我可打听了,上届的长生宴上,有人得上仙眷顾,获赐了一枚仙丹呢!” “此话当真若是如此,此番舍命赴宴,必有所获!” “就算一无所获,有生之年得见仙颜,此生亦是无憾矣!” “为了这场盛宴,我可是倾尽所有了。” “谁又不是呢。” “长生宴上觅长生,但愿天遂人愿。” “长生宴!长生宴!长生宴!” 墨色千阶斜倚而上,欢喜近狂的人潮如涌,放眼望去,多是锦衣华服的老者,虽须眉斑白老态龙钟,却依旧精神矍铄,偶有衣着朴素的年轻者,他们身形健硕皮肤黝黑,像是久经风浪的渔民。 墨色筑台上空,一方厚重的巨环遮天蔽日,巨环质若斑驳青铜,上绣暗金奥妙玄古纹,被断然齐斩平分成六面扇环,每环相隔数百丈,以海中白玉平台为中心,暗自浮动于天际。 每扇环面皆微微倾侧,其上依各派仙宗规制,筑有巍峨殿堂亭阁,但见飞檐斗拱间钟鸣鼎食,雕梁画栋处仙雾缭绕,古色古香,极尽奢华之能事,正是南域六大派仙宗观礼之所。 “牛鼻子,听闻你们圣泉仙宗今年的祭典,可是收获了不少的圣泉啊,只不过那圣泉的滋味嘛,哈哈哈” 说话之人头戴儒巾,手持一把青玉折扇,面容清秀儒雅,一袭华贵襕衫端坐于亭阁正中的宝座上,腰间一枚玄鸟雕花碧玉更显高贵,他的案前珍馐馔罗列,而琼浆玉液满斟。 “老顽固,你少在那里得意,我倒要看看此番长生宴,你们天禄学宫能献上何等贺礼。” “这就不劳你挂心了,毕竟这世间,也只有你们圣泉仙宗,会将那腥臊之物奉为圣泉,哈哈哈” “你!欺人太甚,今日定要” 泉清岚怒发冲冠,一手拍在厚重的案台上,身侧长刃闻讯嗡鸣欲出,身后的长老以及众多门徒,伸手急探在背后长刃柄上,大有大战一触即发之势。 “阿弥陀佛。”忽而梵音袅袅,似通往生极乐,“宴开长生在即,若此刻妄动干戈,上峰降罪,恐无人担待得起。” 说话的是一白须白眉高僧,他身披朱色辟邪袈裟,盘腿安坐于扇环边缘,一手捻动着古色佛珠,一手淡然施无畏印,慈眉善目却始终闭目诵经。 “哼!” 泉清岚强压雷霆之怒,对着天禄学宫宗主冷眼相向,终是缄口不言,或许是为菩提禅寺高僧所敬,又或是被那神秘莫测的上峰所慑。 六面扇环之上,又各有六方浮空石台凌虚而立,每处平台彼此独立、相望却不相连,每六处平台形成一面大的扇环,恰与下方六大长生流派仙宗遥相呼应,其形暗合三十六天罡之数,以成南域三十六国帝君观礼高台。 每座石台皆筑有琼楼高阁,朱墙绿色琉璃彩瓦,阁中端着着三十六国帝君,或白发苍苍老成持重,或翩翩如玉少年儿郎,或巾帼不让须眉女中豪杰,或风姿绝世的一代天骄。 诸位帝君身侧安坐着肱骨之臣,身后则是肃立着仙卫近侍,更有诸多灵禽异兽盘旋左右,以供帝君及重臣、侍卫驱驰。 “雨侯,寡人正欲寻你。”极雨国帝君望着姗姗来迟的雨侯,抬手招呼雨侯快快入座:“长生宴启在即,速速入席观礼。” “是!” 雨侯深施一礼,落座在帝君左方的席位上,洛商身着甲胄紧随,立在了雨侯的身侧一旁,极雨帝君轻瞥一眼,神情稍异的笑道:“这位是” “这是臣麾下的一名近卫,他对这长生宴颇为好奇,特携来一起观礼。”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呵呵” 洛商悄然扫过极雨国帝君,但见帝君一双三角眼似闭非闭,眼睑微垂却暗透精光,两道白眉稀疏如霜,眉梢却总带着几分似笑非笑,鼻若悬胆,鼻翼两侧深深的法令纹如刀刻般分明,薄唇微抿,唇角永远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宴开长生,长生宴启!” 天穹之上,忽然传来一道威严道音,其声如洪钟大吕,挟天地威压席卷,从上而下荡向长生宴现场。 声浪过处,三十六方帝君平台罡气流转,纹丝不动,六大长生流派仙宗修士周身灵光隐现,岿然如常,唯有那万千凡俗百姓,在此等天威之下战栗难当,或伏地叩首,或昏厥不起,尽如蝼蚁遭遇飓风,惶惶不可终日。 洛商仰观苍穹,但见青冥浩荡、杳无踪迹,方才的天地威压竟似幻梦一场,转瞬无痕。然其脊背生寒,冥冥中似有数道目光穿透九重云霄,将宴间诸事尽收眼底。 那目光如天道悬剑,冰冷彻骨。 “快看,是仙使!” 碧海中央的白玉台上,忽而闪现一抹素白身影,但见来人白袍猎猎,雪履无尘,束冠如霜,就连长须剑眉亦如银丝垂落。其形其貌,竟与那白玉石台浑然相融,若非刻意寻之,几乎难以分辨。 那白影广袖轻扬,掌中忽现一素白锦囊,他急施剑指掐诀,唇间默诵真言,囊中顿时浮出数枚莹白丹丸,颗颗如冰魄凝霜,流转着月华般的清辉。 “唰——” 白影真言方落,数枚丹丸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数万丹丸倏然化作流光星雨,向着四方观礼台飞射而去。原本寂静无声的观礼台,顿时尘土飞扬、呼喊声震天动地。 “是仙丹,仙丹,快抢——” 第220章 献胙(首) “长生!” 墨色千阶之上,最先触及丹丸的老者,突然发出野兽般的嘶吼,那布满皱纹的脸因激动而扭曲,浑浊的眼中迸发出骇人的精光。 这声凌厉的嚎叫,犹如星火坠入油海,整座环形墨台轰然沸腾,无数枯爪般的手掌撕扯着向上抓挠,万千扭曲面容在疯狂中明灭,活似九幽地狱的恶鬼争食。 “我的,我的,都是我的——” 墨色千阶万千高臂如林,癫狂的人潮相互倾轧,一跛足少年踉跄栽倒,转瞬便被数十双皂靴踏过脊梁。骨裂之声未绝,他却仍瞪裂眼角仰望苍穹,任凭鲜血自唇齿间汩汩涌出,那颤抖的手臂终究不甘垂落,在漫天飞灰中划出最后一道血痕。 洛商肃立在君王平台侧,俯瞰着众生百态。万千凡俗如蚁附膻,争抢着无名丹丸,得丹者不及细辨便囫囵吞下,旋即面露癫狂喜色,或抚胸捶背,或掐臂捏腿,如痴如醉的体察着身体每一丝变化。 “哈哈哈” 有人忽而狂笑、忽而涕零,状若疯魔,有人撕开衣襟,以指为笔,在肌肤上刻划着扭曲符文。一眼望去,整个环形墨色千阶,竟似一鼎沸腾的丹炉,蒸腾着人间百态。 “咔!” 洛商正欲探手取丹,忽见雨侯执盏轻抿,放眼抬眸浅笑道:“仙使耕下的丹田,当真稼穑蓬勃?。” “丹田!此丹莫非”洛商心头剧震,当即罢手凝立,忽而眸光如电,扫过身侧琼楼玉宇中的极雨国帝君,转瞬又掠过远处亭台处的数位帝君。 但见诸君或含笑抚须,或提杯邀饮,或冷眼旁观,竟无一人显露异色,偶有几位帝君更是幸灾乐祸,仿佛在静静的观赏一场惊天闹剧。 “此丹有诈!”洛商心底蓦然炸响一声惊雷。 那白影散落的所谓仙丹,分明是裹着蜜糖的阴谋,南域权贵们心照不宣的默契,恰似一张无形的罗网,将万千蝼蚁般的百姓困在长生幻梦之中。 凡尘众生典尽家财,只求在这长生宴上争得一线仙缘。他们颤抖的双手捧着的,何止是几枚丹药分明是改命的契机、登天的云梯、长生的妄念。 却不知,在那云端俯视的仙家眼中,这芸芸众生不过是一茬又一茬待割的韭菜,一炉又一炉待燃的香火,如此而已,仅此而已。 长生本为逆天之举,岂是凡俗唾手可得的造化仙路缥缈难觅,万古岁月中可曾有人一步登天命途如刀,不经千锤百炼,道心如铁,未历血火淬炼,区区一枚丹丸,纵是仙家妙手所化,若无相应修为根基,又怎能承载这逆天改命的因果 “聒噪!” 白影广袖一震,声若寒霜,霎时白玉圆台四周怒涛骤起,千顷碧海竟化作百丈雪瀑倒悬,浪涌凝滞的瞬息,天地万籁俱寂,只余那袭白衣猎猎作响,恍若谪仙执掌乾坤。 “献胙。” 突然,一道黑影如墨染宣纸在白玉圆台上晕开,但见黑影身披玄色斗篷笼盖,衣袍翻涌如夜雾朦胧,脸上覆着的骷髅面具泛着幽光,显露的一双猩红的眸子,似两点鬼火在黑暗中明灭。 黑影身周黑雾缭绕,时而凝作狰狞鬼面,时而散作万千触须,顿将整座白玉圆台染上一层阴森寒意。 “铛。” 黑雾翻涌间,忽有一道长幡飘然,那幡通体玄黑,幡首嵌着三颗狰狞鬼首,青面獠牙,眼窝中跳动着幽绿鬼火,幡尾垂落九道魂须,如冤魂长发无风自动。 幡面正中以冥血镌刻着古老咒文,字字珠玑泛着猩红血光,而整道长幡被幽冥之气缠绕,时而浮现万千痛苦鬼面,时而传出阵阵凄厉哀嚎。 “九幽玄冥幡!”雨侯微微皱眉,嘴中轻声嘟囔道。 “呀!” 一声厉喝如雷,黑影猛然伏身,枯爪般的右掌重重拍击白玉圆台,刹那间,台面纵横交错的纹路上,渐起猩红色的血芒,并如蛛网般向四周蔓延。 “啸!” 悬浮半空的九幽玄冥长幡似受感应,幡面咒文骤然血光大盛,那三颗鬼首竟同时睁开血瞳,发出阵阵刺耳的尖啸,血光与黑雾交织翻涌,顿将整座白玉圆台化作了修罗血池。 “倏——” 洛商眸底金芒乍现,如晨曦破晓转瞬即逝,他缓缓阖目,适才在磨坊所布下的灵符,正将六芒角域的骇人景象,一一呈现。 磨坊深处矗立的九层幽冥宝塔,垂下的铁链如活物蠕动,那些镇压塔中的亡魂,正自撕心裂肺的挣扎,却被阵法之力生生抽离,顺着六芒蜃灵阵纹,自白玉圆台纵横的血色脉络,如百川归海汇入九幽玄冥幡中。 “轰!” 血色渐褪时,黑影如提线木偶缓缓直起身躯,白玉圆台纵横的血纹如潮水退去,转瞬恢复莹润本色,此间种种仿佛从未发生一般。 “嘶、嘶、嘶” 悬浮的九幽玄冥幡上,三颗鬼首突然同时裂开大口,各自吐出一缕黑色浓气,三气归元以成黢黑魔盒。那魔盒不过拳头大小,却通体流转着摄魂幽光,表面密布着扭曲人脸的纹路,分明是吞噬了万千生魂才凝练的邪物。 “桀桀桀。” 黑影喉间挤出三声断续的诡笑,如夜枭啼血、钝刀刮骨,又似百鬼夜哭,偏生不见其唇齿开合,仿佛是从九幽深处直接渗入耳膜的魔音。 “飘——” 白影从空中飘落石台,黑影施礼拱手驭魔盒道:“噬魂殿堂,恭献万魄千寿盒,愿老祖寿齐日月,道贯乾坤,永镇南域!” “幽冥子,你的万魄千寿盒很好。”白影广袖一挥,黑影所驭黑色魔盒顿入囊中,“待老祖吐纳过后,自会有大道机缘赐下。” 黑影名为幽冥子,正是噬魂殿堂当代宗主,幽冥子见白影收下魔盒,骷髅面具下传来一声满意的低笑:“多谢上使。” 幽冥子伸手顺势一挥,九幽玄冥幡顿化作一道黑虹不见,那袭玄袍则依水波荡漾,转眼间便如浓墨入水,消散于白玉圆台上,只余几缕阴寒鬼气在风中缓缓飘散。 “哼!区区残魂拼凑的腌臜,纵使熔炼万千生魂,终究不过是怨灵凝结的赝品,又何谈万寿长生” 一杆虬结如龙的枯木杖破空而降,重重的钉在白玉圆台中央,那杖首雕琢的苍龙怒目圆睁,龙口中衔着的青囊应声而启。 第221章 献胙(次) “好香啊!” “快看,快看,那枯木手杖又逢春,还点缀着数朵含苞待放的花蕾。” “这冲天的香气,是那盛开的鲜花。” “枯木逢春,化腐朽为神奇,是丹青师。” “医死人肉白骨,丹青师!” 青烟缭绕间,一只莹润如玉的胖手从虚空中探出,其五指如藕节圆润,却带着千年古木的纹路,那手轻抚枯木古杖时,杖上原本绽放的灵蕊竟如受惊的萤火,簌簌缩回枯木裂缝之中。 青烟消散处,一鹤发童颜的老者拄杖而立,远望身材肥胖短小,却自有一派仙风道骨。但见他一袭青碧山岚袍,发间一根虬枝木簪斜插,簪头还缀着两颗翠嫩的新芽。 他圆润如婴的面庞上,两道雪眉高翘如檐,笑时眼角堆起层层褶子,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肩头素锦药囊绣着百草纹,腰间悬着数个巴掌大的素袋,随着他蹒跚步履叮咚作响。 他便是玄丹仙阁的宗主——丹青师。 “哈哈哈” 丹青师眉开眼笑,圆润的脸庞泛起红晕,活像个偷着蜜饯的老顽童,他见看台群情沸腾,不由得连连摆手,而袖口绣着的青藤纹也随之摇曳。 “使不得,使不得”虽是推拒之词,却掩不住那翘起的白胡子下漏出的得意笑声。 “铮!” 丹青师笑意渐敛,右手持杖威压杵地,左手掐出仙阁秘诀,脸上肃穆口中念念,那枯木杖首的苍龙名目,口中青囊吞吐出一缕氤氲清气,如晨雾绕梁般在其周身流转。 “六芒蜃灵阵再启,这架势,又是褫夺么” 洛商心中暗惊,眼底金芒如烈阳破晓,他分明清晰的洞见,磨坊六芒角域一处,赤红灵芝在青火中扭曲翻腾,周遭环伺的异兽与守护的三尾火狐,竟同时发出凄厉的哀嚎,它们的精魄被青光生生抽离,化作万千青色溪流,顺着阵法脉络潺潺流动,最终尽数汇入丹青师的青囊中。 “玄丹仙阁,恭献芝仙百转丹,愿老祖寿齐日月,道贯乾坤,永镇南域!” 丹青师眯着笑眼,右手枯木杖轻轻一抖,那青囊便如乳燕归巢收回杖首,左掌虚托,一颗金黄的丹丸凭空浮现。 那金丹通透如琥珀,内里似有流霞游动,散发出的异香竟凝成实质的淡金色雾霭。看台上万人齐齐抽动鼻翼,更有修士不自觉的前倾身体,眼中尽是痴迷之色。 “妙哉,此金丹冠绝长生宴,当真是一份夺尽造化的厚礼。” 上使广袖如云舒展,那枚金丹轻盈的落入紫玉匣中。丹青师执杖微微躬身,上使满意的微倾还礼,抬首时丹青师身影如翠微,唯余几片灵叶在空中缓缓飘落。 “上使此言差矣!” 话音未落,忽闻海潮轰鸣震天,一泓幽蓝海水从天而降,在白玉圆台上凝而不散,渐渐化作一名身形佝偻的古怪老者。 老者斑白短发若根根鱼刺,紫色须眉,身披碧海波涛纹长衫,腰间金带如旭日初升的耀阳。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张脸,左半边白皙如常,右半边却漆黑如炭,右侧鱼瞳泛着冷光,右侧下颔垂落的几根鱼须,还在滴落着腥咸的海水。 “噢,阴阳翁,有何见教” 佝偻的怪瘦老者,正是罗生仙门的宗主,因其容貌古怪可怖,世人号其曰阴阳翁。 “我罗生仙门奇珍未出,上使此刻定论为时尚早。” “呵呵,那我拭目以待了。” “起!” 伴随着一阵诡异的呢喃咒文,阴阳翁枯瘦的身躯骤然扭曲膨胀,他碧海波涛长衫下摆轰然炸裂,八条布满吸盘的紫黑触手破衣而出,与此同时整个身躯猛然上仰,如巨蟒昂首盘踞在白玉圆台上。 “嗡嗡嗡——” 霎时间腥风大作,触手分泌的黏液在石面腐蚀出滋滋作响的紫色纹路。他狞笑着扯下腰间金带,顿化作一条金色捆妖绳索,缠绕着与触手同源的邪异紫芒,随着挥舞在空中抽裂出蛛网般的空间裂缝。 “呼呼,又是六芒蜃灵阵!” 洛商眸中金芒律动,再次洞见磨坊六芒角域深处,一颗被紫芒笼罩的巨型水球正剧烈翻腾。当那道金色捆妖绳索窜入,整片海水瞬间沸腾成血红色,隐约还传来万千海族的凄厉哀嚎。 “他竟荼毒万千无辜水族,借以成其渺渺私欲”洛商心中愤怒道。 待金色捆妖绳索裹挟着血光,重回收入阴阳翁的腰间时,他的右手中一颗水球已凝练成拳头大小,晶莹壁障内黑白双鱼首尾相连,似在方寸之间演化阴阳轮回的玄奥道蕴。 “上使,且看我罗生仙门的两仪长生珠如何” “不错,罗生仙门在你的带领下,必定前途不可限量!” “嗡嗡嗡,上使谬赞了,嗡嗡嗡” 上使广绣收下两仪长生珠,阴阳翁嗡嗡大笑施诀,重回向前人身形态,他伸手揪了揪右颌的鱼须,无比高傲的长衫一挥,竟再使水遁扬长而去。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云外忽然传来庄严梵音,万道佛光如金纱垂落,将一位须眉皆白的高僧笼罩其中,那高僧目色庄重威严,左手缓缓拨动千年菩提子串成的佛珠,每一颗珠子转动时都发出清越的木鱼声,右手结成的无畏印凝出实体金芒,在掌心化作一朵若隐若现的婆罗花。 “铿,铿——” 高僧一袭朱色辟邪袈裟无风自动,仿佛无边佛法流转不息,高僧唇齿微启,袈裟上的金绳界道光芒大盛,片片朱色福田格闻佛印感召,竟从袈裟上幻化而出,顿时拼作一列齐整的朱色台阶。 老僧一步一阶自上而下,只待足尖轻触圆台的刹那,漫天梵音戛然而止,鎏金般的佛光悉数敛入其身,但闻一声清脆金鸣,一尊数丈高的金光法相自他脊背冲天而起。 “嗡——” 那法相八臂各结降魔或无畏印,忽而金刚怒目、忽而佛陀慈容、忽而拈花一笑,一时让人难以捉摸。 “呀!” 突然,高僧双掌合十如莲苞初绽,身后的法相金光陡然转蓝,法相结印的八臂手掌,竟在瞬间齐齐击在白玉圆台上。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涅盘长生,方证菩提。” 洛商身形骤然凝滞,如遭雷殛般难以置信:“六芒蜃灵阵启竟连这无相无念的高僧,也要借此等邪阵攫取妄念么” 第222章 献胙(末) 六芒角域的一隅,无数年轻绝色的女子,被诡异的蓝色丝线缠绕,她们的身躯逐渐变得虚幻朦胧,仿佛灵魂正被某种力量强行剥离。 “嗦——” 她们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呼喊,眼神便已空洞无光,气息微弱如游丝。 “他竟在贪食柔弱女子的灵气!” 洛商身形一震,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眉峰紧蹙,双目燃烧着愤怒的火焰,仗身就要上前制止。 然而,在他即将迈步纵身的一瞬,雨侯迅速伸手拦在他的胸前,他微微错愕,四目相对间,雨侯并无只言片语,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使眼示意洛商不可轻举妄动。 洛商从雨侯的眼神中,读出了更深层的含义,不是对扰乱宴会的担忧,而是对眼前局势的清醒认知,此刻他身陷困局之中,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洛商的目光扫过远处的帝君,又掠过那些陷入疯狂的海民,最终停留在白玉圆台的高僧身上,他的思绪急速冷静,脑海中闪过磨坊下的飞廉和月儿,终究是缓缓松开拳头,肃立原地,沉默的注视着场中的一切。 白玉圆台上,高僧身后的法相缓缓触地,无数蓝色游丝如潮水般涌入法相之中,而法相的身躯愈发湛蓝,愈发的晶莹剔透,远远望去宛如一块巨大的蓝宝石。 “阿弥陀佛。” 高僧双目微闭,双腿缓缓盘起,身躯悄然凭空悬浮,他身披的朱红色辟邪袈裟上,金绳界道间渗着幽幽蓝光,最终汇聚于他合十的双掌之中。 “开!” 一股威压横扫圆台,高僧陡然睁眼,背后的法相随风慢慢消散,身上的朱红色辟邪袈裟复然,他神情自若,左手依旧扣动佛珠,右手掌心悬浮着一朵蓝色莲花。 “哗哗哗。” 蓝色宝莲片片绽放,清澈的蓝光如星辰大海流转,映照着诸天法相,以及远近看台的众生,花开莲台清晰处,兀自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菩提禅寺,恭献无量法华宝莲,愿老祖寿齐日月,道贯乾坤,永镇南域!” “阿弥陀佛,争如一朵金刚萼,开谢三千劫雨中,优昙跋罗大师有心了,老祖定会记下你的无量功德。” 上使双手合十,眼中满是敬仰之色,优昙跋罗轻轻一推,宝莲缓缓飘向上使,上使广袖一挥,一只琉璃宝罩凭空直纳,遂将宝莲收入其中,随即隐没于袖中。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优昙跋罗神情淡然,仿佛一切皆在预料之中,他转身袈裟一抖,身形瞬间回到六脉看台,仿佛一切皆为梦幻泡影,而他的法身从未离开。 “天道渺渺悬星轨,人道惶惶困樊笼。一朝窥破阴阳窍,便摘天机入卷中!” 天际之中,一卷竹简徐徐展开,忽而分裂成若干单片,每片皆是竖直向下,以白玉圆台轴心环绕成环形。但闻竹林风动,那些竹简瞬间放大百倍,片片如泰山压顶般坠落,依序插立在白玉圆台上,形成了一座偌大的竹简阵。 “唰——” 片片竹简漫着流光,竹简上的墨迹新成,笔走龙蛇,宛如刀招剑意,隐隐蕴含星辰大道玄机,不知出自何人之手。 竹简阵心处,一人头戴学宫儒巾,手持一把青玉折扇,面容清秀儒雅,他身着一袭华贵襕衫,腰间配一枚玄鸟雕花碧玉更显尊贵。 此人正是先前嘲笑“圣泉”的老顽固,天禄学宫的当代宗主——北辰玄宰。 北辰玄宰提臂以扇指天,倏然间,矗立的竹简阵中弹出一轴卷,外表被火红的烈焰包裹,间以北斗七星相锁,似乎蕴含着无限星辰之力。 “北辰所指,众星皆刃。” 火红轴卷在他面前缓缓展开,他手中折扇顺势一扬,那火红轴卷如闻号令,颤动着跃出无数星辰,每颗星辰闪烁着红光,急速盘旋向竹简上空,渐成观天之势。 “轰!” 无数星辰摇摇坠落,径直没入矗立的片片竹简上,那些竹简渐染鲜红,如熊熊燃烧的烈焰,一点一滴漫向整座白玉圆台。 “铮!”洛商怒不可遏,右手一抓长剑陡现,左手急施剑诀就要斩向白玉圆台。 “不好!”雨侯突闻剑意杀气,心中暗惊急忙起身,拉住洛商仗剑的右臂,神情颇显诧异的小声问道:“何故如此” 洛商怒目而视,说道:“方才那和尚贪食女子灵气已是不忍,如今这人却又在吞噬书生灵气。”洛商神色匆匆说道:“此刻正在贪食的,是你的故人柳先生!” 雨侯望着洛商泛着金芒的眸子,惊诧道:“柳先生,你能感知磨坊下的动静”随即恍然大悟,“是那枚灵符!” “灵符依附阵法灵枢,可短暂联通我的灵府,助我洞见磨坊内的一切。” “该死,他这般吞噬书生灵气,实则是在蚕食诸国气运!” “诸国若无气运加身,迟早要山河尽失、国破家亡。” “取天下灵脉气运,成一己之私欲,这便是真正的长生宴么” “此刻不出手,更待何时” 洛商再度挥剑,雨侯虽谙其理,但依旧抓着洛商的臂膀,远处高台上的极雨国帝君,似乎察觉到一丝异样,忽然转头望向雨侯这方。 “雨侯,可是有变” 雨侯连忙转身答道:“麾下未曾见过如此场面,一时兴奋失态,君上不必介怀”转而低声安抚洛商:“稍安勿躁,此刻绝非最佳时机。” “可那些被褫夺的生灵” “一招不慎,满盘皆输,四周虎狼环伺,还是蛰伏以待时变。” 白玉圆台上,北辰玄宰伸手虚抓,一卷简短的红色书卷如剑,落入了他上展的掌中,他用力狠狠一抓,书卷燃起的焰火,将四周的竹简阵悉数焚灭。 “天禄学宫,恭献观天星书卷,愿老祖寿齐日月,道贯乾坤,永镇南域!” “呵呵,学究天人,感召星辰,老祖定会满意天禄学宫所献。” 北辰玄宰笑着从容摇扇,而整个身躯肃立在原地,竟从下而上渐如风沙般消散。 长生开宴献胙,南域六大仙宗已献其五,唯余圣泉仙宗迟迟未动,仿佛整个圣泉仙宗无人到场,寂静的让人感到窒息。 可知往届的圣泉仙宗,锋芒毕露,必是首献圣泉的。 “圣泉仙宗,为何迟迟不来献胙”上使眉头微皱,语气渐冷喝道。 “” 高台一片寂静,众人纷纷望向圣泉仙宗驻地,上使怒意更甚:“圣泉仙宗何在!” 第223章 献胙(终) 海风掠过白玉圆台,在其周围激起浪涛回响,沉寂片刻过后,天际终于响起一个回音。 在这样的局面下,无论是股份的控制,还是董事会的控制,石磊都已经获得了完胜。 接着来到岛主府,岛主府大厅坐满了头领,纷纷向岛主祝贺,还送来了不少的礼品。 原来,他们原本在开会的,可是讨论讨论着,就听到外面有人喊“人跑了”。他们追了出来,就发现江诺一脚撩翻了人,准备“越狱”。 “这是我们骑士团的失职。”马可仕团长低下头,确认这件本不该泄露的丑闻的真实存在。 跟辅导员闲聊了几句,约好过两天跟同宿舍的同学一起请他吃个饭,石磊这才离开学校。 而此时马腾正在和夏迎春一起嬉戏,因为张仪的这件事情,马腾十分开心,所以重重赏了夏迎春,对夏迎春的宠爱之心更胜从前。 间桐雁夜瞬间停止住自己的拳头,看着鼻青脸肿的远坂时臣,瞬间就明白了一切。 不料,在这个时候,她遇见了慕名志。差不多可以说是一见钟情,再见定情,他们在一起在的很顺利。 马超一枪过去,直接撞在了邢道荣的大斧之上,邢道荣忽然感受手掌一阵酸麻,他这个时候才明白,这马超的本事,真不是盖的。顿时感觉到有一阵后怕,甚至觉得自己此时会丧命。 “我当时也是同样的表情。”卢修掩着嘴巴,朝身旁的双刀手低声说道。 浪飞仙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随即先行数步,陈洛跟在浪飞仙身后,亦步亦趋。 当然也有些难为情的还有盛嘉,她以前总是把他们俩一起凑过去,没料到两者之间的关系是这样的,纪梵希如果知道,她以后在南城很难立足。 司机把车子开进了纪家别苑,苏梓沫下车就看到身穿白色西装的男人,和纪梵希的长相有几分相似,气质看上去很儒雅。 本叶言夏、肖宁婵、任庄彬与程云墨在一起是不会出现无话可说的安静画面,可这次多了个大家都不熟悉的陈映念,四人也不敢什么话都说。 他之前想到了许许多多可能发生的结果,甚至准备了很多的操作。 那佛门菩萨怒目而视,在他眼中,对面的人最多也就是半步大儒而已。 它横亘在时光洪流的上空,巍然不动,冷酷无情地扫视每一处景象,每一座高山,每一片溪谷,每一个生灵可以落脚之地。 陈龙一阵尴尬,他自然知道丽容这句话的意思,刚才丽容应该看到了自己吃饭的一幕,所以她才这么说的,应该是她不放心自己,在暗中躲着保护自己。 “你敢!”孟华又惊又怒,然而,她最擅长的蛊毒,在南疆真正的继承人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这人的额头少了一块,连头骨都没有了,看痕迹明显是子弹崩飞的。可看样子那枚子弹并没有要了他的命,他仍旧变成了一头丧尸。 直到我走进大学校门以后才知道,仙儿在老林子里逛了一圈就跑到罗菲那里去了,我也不知道她那段时间为什么不联系我。 第223章 献胙(终) 海风掠过白玉圆台,在其周围激起浪涛回响,沉寂片刻过后,天际终于响起一个回音。 在这样的局面下,无论是股份的控制,还是董事会的控制,石磊都已经获得了完胜。 接着来到岛主府,岛主府大厅坐满了头领,纷纷向岛主祝贺,还送来了不少的礼品。 原来,他们原本在开会的,可是讨论讨论着,就听到外面有人喊“人跑了”。他们追了出来,就发现江诺一脚撩翻了人,准备“越狱”。 “这是我们骑士团的失职。”马可仕团长低下头,确认这件本不该泄露的丑闻的真实存在。 跟辅导员闲聊了几句,约好过两天跟同宿舍的同学一起请他吃个饭,石磊这才离开学校。 而此时马腾正在和夏迎春一起嬉戏,因为张仪的这件事情,马腾十分开心,所以重重赏了夏迎春,对夏迎春的宠爱之心更胜从前。 间桐雁夜瞬间停止住自己的拳头,看着鼻青脸肿的远坂时臣,瞬间就明白了一切。 不料,在这个时候,她遇见了慕名志。差不多可以说是一见钟情,再见定情,他们在一起在的很顺利。 马超一枪过去,直接撞在了邢道荣的大斧之上,邢道荣忽然感受手掌一阵酸麻,他这个时候才明白,这马超的本事,真不是盖的。顿时感觉到有一阵后怕,甚至觉得自己此时会丧命。 “我当时也是同样的表情。”卢修掩着嘴巴,朝身旁的双刀手低声说道。 浪飞仙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随即先行数步,陈洛跟在浪飞仙身后,亦步亦趋。 当然也有些难为情的还有盛嘉,她以前总是把他们俩一起凑过去,没料到两者之间的关系是这样的,纪梵希如果知道,她以后在南城很难立足。 司机把车子开进了纪家别苑,苏梓沫下车就看到身穿白色西装的男人,和纪梵希的长相有几分相似,气质看上去很儒雅。 本叶言夏、肖宁婵、任庄彬与程云墨在一起是不会出现无话可说的安静画面,可这次多了个大家都不熟悉的陈映念,四人也不敢什么话都说。 他之前想到了许许多多可能发生的结果,甚至准备了很多的操作。 那佛门菩萨怒目而视,在他眼中,对面的人最多也就是半步大儒而已。 它横亘在时光洪流的上空,巍然不动,冷酷无情地扫视每一处景象,每一座高山,每一片溪谷,每一个生灵可以落脚之地。 陈龙一阵尴尬,他自然知道丽容这句话的意思,刚才丽容应该看到了自己吃饭的一幕,所以她才这么说的,应该是她不放心自己,在暗中躲着保护自己。 “你敢!”孟华又惊又怒,然而,她最擅长的蛊毒,在南疆真正的继承人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这人的额头少了一块,连头骨都没有了,看痕迹明显是子弹崩飞的。可看样子那枚子弹并没有要了他的命,他仍旧变成了一头丧尸。 直到我走进大学校门以后才知道,仙儿在老林子里逛了一圈就跑到罗菲那里去了,我也不知道她那段时间为什么不联系我。 第224章 惊变 泉清岚足踏虚空,衣袂无风自动,如傲世的仙人临尘,他眸光似寒星流转,迅速扫过极雨国的高台,最终落在了雨侯的身上。 “你,便是极雨国的雨侯?”泉清岚清冷嗓音裹挟着天道威压。 “正是本侯。” 雨侯负手而立,玄色华贵甲胄傲然,他目光如电,周身隐隐有怒压翻涌,与泉清岚的盛气在空中相撞,竟迸发出细碎的电光火花。 泉清岚眸中冰芒骤闪,拂袖间凝出一缕凌寒杀气:“让开!”一声清喝如九天寒玉碎裂,“莫要阻挠本尊缉拿罪犯!” 雨侯唇角微扬,一双虎目紧盯着泉清岚:“罪犯!泉宗主怕是搞错了。”雨侯右手漫不经心的抚着腰间鎏金云纹短刃,“此处乃我极雨国高台,岂会有泉宗主要拿的罪犯!” 泉清岚瞥过雨侯抚刃的手,忽而低眉提臂握拳道:“黑鳞司南犬追踪,从无错漏。”他目光一凌望向雨侯身后,说道:“那罪犯分明就藏匿在这里。” 雨侯突然踏前一步,脚下玉砖轰然炸裂:“此处皆是我极雨国君臣,本侯麾下都是忠勇儿郎,绝无圣泉仙宗的罪犯!”雨侯目色决然,语气强横不容置疑。 “若本尊偏要搜呢?”泉清岚指尖凝出一朵冰莲,花瓣绽开的刹那,整座高台瞬间覆上三寸寒霜。 “泉宗主这般咄咄逼人”雨侯身后水龙骤然凝实,龙吟震得殿宇琉璃瓦簌簌作响,“莫非真当我极雨国,是那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不成!” “哈哈哈——”泉清岚的笑声震耳欲聋,“三十六国之末,数座孤岛的弹丸小国”他抬腿轻踏,说道:“本尊踩碎的西瓜,都要比你这极雨国大些。” “你!欺人太甚。” 雨侯怒目圆睁,剑指如电,身后盘旋的玄色水龙骤然暴起,龙鳞闪烁着幽蓝寒光,张牙舞爪间掀起滔天水浪,裹挟着雷霆之势向着泉清岚扑杀而去。 “啧啧——” 泉清岚轻蔑一笑,衣衫猎猎却身如古松磐石,手中那朵晶莹剔透的冰莲倏然急转,莲瓣绽开迸射出万道冰晶,与咆哮的水龙轰然相撞。 “咔嚓——” 霎时间寒雾炸裂,冰晶与水浪在高台上空交织成漫天碎玉,狂暴的灵力震荡将方圆十丈的玉砖尽数掀飞,洛商心中一惊,想不到这雨侯深藏不露,这股气势威压与泉清岚不相上下。 “这可如何是好”高台阁楼的极雨帝君,紧攥起龙袖拭了拭额间渗出的细密汗珠,蹙眉起身焦虑的望向雨侯,语气满是委曲求全的说道:“雨侯,不如不如就让他们搜?反正我们光明磊落,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人可贫,不可失其骨,国可小,不可丧其节!譬如寸土山河,乃祖宗基业,岂可任人践踏?” 极雨国帝君尴尬一笑,说道:“没没有那么严重” 泉清岚指尖冰莲寒芒骤盛,眸中杀意如霜:“当真不让?” “不让!” 高台当空,其余五大仙宗、三十五国帝君、白玉圆台的上使,纷纷将目光汇聚于此,空气凝滞如铁。泉清岚眉峰紧蹙,已是骑虎难下,雨侯寸步不让,身上玄甲生辉。 两人威压节节攀升,碰撞间迸发出刺目灵光,身侧围栏在无形气浪中接连爆裂,守卫们被迫踉跄后退,甲胄相撞之声不绝于耳。 “唰!” 泉清岚广袖一振,作势奋力驱动冰莲,指间却暗掐灵诀,倏然间,一缕黑烟自其袖中窜出,如毒蛇吐信,在半空凝成一头狰狞的黑鳞司南犬。 “吼!” 那恶犬獠牙森然,狂吠如雷,声未落便骤然坍缩,化作一道乌光凛冽的短刃,撕裂虚空直取洛商咽喉。 “糟了!”雨侯与洛商异口同声说道。 雨侯分身已是不及,那短刃如电光破空,直逼洛商命门处,洛商本能的侧首急避,却仍闻“铮”的一声锐响,刃风过处,鎏金面具应声炸裂,碎屑纷飞间,一张清俊面容彻底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堂堂圣泉仙宗宗主,竟也行暗箭伤人的卑劣手段!”雨侯见洛商无恙,收起身后水龙罢手,一脸嘲笑的望向泉清岚。 “果然是你!”泉清岚罢手瞥过雨侯,将目光凝视在洛商的脸上。 “泉宗主,别来无恙。” 洛商见避无可避,索性闲庭上前数步,唇角噙着从容笑意,高台四周的观战者们,见他容貌如此俊秀年轻,面对泉清岚漫天威压丝毫不惧,哪里会想到,他就是传闻中凭一己之力,戏耍了整个圣泉仙宗还能全身而退的通缉犯。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泉清岚握拳微微一笑,随即目色凌厉喝道:“欺我圣泉仙宗还敢混入这长生宴中。” “长生宴上觅长生,我自然不能免俗,也想看看能否分得半杯长生羹肴啊。” “竖子狂妄,竟敢不将我圣泉仙宗放在眼里!” “好一个圣泉仙宗,就你们的所作所为,哪里可配仙宗之名。” “哼!今日就算是雨侯舍命,也休想从本尊手上保住你,竖子,还是想想怎么死。”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一如昼夜轮转,又何须执着埋骨何处?” “你倒是活得洒脱。” 泉清岚一声令下,刹那间,天际流光如雨,千百圣泉仙宗弟子御刃而至,寒刃出鞘的铮鸣响彻云霄,凌冽刃光交织成天罗地网,将整座极雨国高台围得水泄不通。 “雨侯呀雨侯,你怎会如此糊涂,一时不慎,竟让歹人蒙混入自己麾下!”极雨国帝君诚惶诚恐,挥袖假意盛怒苛责雨侯,却不住的给雨侯急递眼色。 旋即堆起十二分谄笑,以极雨国帝王之姿朝泉清岚躬身作揖:“泉宗主明鉴,雨侯素来忠勇,定是被奸人蒙蔽,还望泉宗主海涵,放过他这一回罢。” 泉清岚傲视卑微的极雨国帝君,朗声说道:“交出罪犯,本尊自不与后辈计较,你们极雨国,依然是极雨国。” 极雨国帝君眼中精光乍现,急不可耐的拽住雨侯的臂甲:“雨侯,速将此人交出!”他压低的声音里带着颤抖,“为了区区一个来历不明的外人,怎值得赌上整个极雨国的万千黎民百姓。” 四方观战者屏息凝神,目光如潮水般涌向高台中央,雨侯玄甲映着寒光缓缓流转,腰间鎏金云纹短刃似在低鸣,他轻叹一声,兀自矗立在万众的目光下。 第224章 惊变 泉清岚足踏虚空,衣袂无风自动,如傲世的仙人临尘,他眸光似寒星流转,迅速扫过极雨国的高台,最终落在了雨侯的身上。 “你,便是极雨国的雨侯?”泉清岚清冷嗓音裹挟着天道威压。 “正是本侯。” 雨侯负手而立,玄色华贵甲胄傲然,他目光如电,周身隐隐有怒压翻涌,与泉清岚的盛气在空中相撞,竟迸发出细碎的电光火花。 泉清岚眸中冰芒骤闪,拂袖间凝出一缕凌寒杀气:“让开!”一声清喝如九天寒玉碎裂,“莫要阻挠本尊缉拿罪犯!” 雨侯唇角微扬,一双虎目紧盯着泉清岚:“罪犯!泉宗主怕是搞错了。”雨侯右手漫不经心的抚着腰间鎏金云纹短刃,“此处乃我极雨国高台,岂会有泉宗主要拿的罪犯!” 泉清岚瞥过雨侯抚刃的手,忽而低眉提臂握拳道:“黑鳞司南犬追踪,从无错漏。”他目光一凌望向雨侯身后,说道:“那罪犯分明就藏匿在这里。” 雨侯突然踏前一步,脚下玉砖轰然炸裂:“此处皆是我极雨国君臣,本侯麾下都是忠勇儿郎,绝无圣泉仙宗的罪犯!”雨侯目色决然,语气强横不容置疑。 “若本尊偏要搜呢?”泉清岚指尖凝出一朵冰莲,花瓣绽开的刹那,整座高台瞬间覆上三寸寒霜。 “泉宗主这般咄咄逼人”雨侯身后水龙骤然凝实,龙吟震得殿宇琉璃瓦簌簌作响,“莫非真当我极雨国,是那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不成!” “哈哈哈——”泉清岚的笑声震耳欲聋,“三十六国之末,数座孤岛的弹丸小国”他抬腿轻踏,说道:“本尊踩碎的西瓜,都要比你这极雨国大些。” “你!欺人太甚。” 雨侯怒目圆睁,剑指如电,身后盘旋的玄色水龙骤然暴起,龙鳞闪烁着幽蓝寒光,张牙舞爪间掀起滔天水浪,裹挟着雷霆之势向着泉清岚扑杀而去。 “啧啧——” 泉清岚轻蔑一笑,衣衫猎猎却身如古松磐石,手中那朵晶莹剔透的冰莲倏然急转,莲瓣绽开迸射出万道冰晶,与咆哮的水龙轰然相撞。 “咔嚓——” 霎时间寒雾炸裂,冰晶与水浪在高台上空交织成漫天碎玉,狂暴的灵力震荡将方圆十丈的玉砖尽数掀飞,洛商心中一惊,想不到这雨侯深藏不露,这股气势威压与泉清岚不相上下。 “这可如何是好”高台阁楼的极雨帝君,紧攥起龙袖拭了拭额间渗出的细密汗珠,蹙眉起身焦虑的望向雨侯,语气满是委曲求全的说道:“雨侯,不如不如就让他们搜?反正我们光明磊落,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人可贫,不可失其骨,国可小,不可丧其节!譬如寸土山河,乃祖宗基业,岂可任人践踏?” 极雨国帝君尴尬一笑,说道:“没没有那么严重” 泉清岚指尖冰莲寒芒骤盛,眸中杀意如霜:“当真不让?” “不让!” 高台当空,其余五大仙宗、三十五国帝君、白玉圆台的上使,纷纷将目光汇聚于此,空气凝滞如铁。泉清岚眉峰紧蹙,已是骑虎难下,雨侯寸步不让,身上玄甲生辉。 两人威压节节攀升,碰撞间迸发出刺目灵光,身侧围栏在无形气浪中接连爆裂,守卫们被迫踉跄后退,甲胄相撞之声不绝于耳。 “唰!” 泉清岚广袖一振,作势奋力驱动冰莲,指间却暗掐灵诀,倏然间,一缕黑烟自其袖中窜出,如毒蛇吐信,在半空凝成一头狰狞的黑鳞司南犬。 “吼!” 那恶犬獠牙森然,狂吠如雷,声未落便骤然坍缩,化作一道乌光凛冽的短刃,撕裂虚空直取洛商咽喉。 “糟了!”雨侯与洛商异口同声说道。 雨侯分身已是不及,那短刃如电光破空,直逼洛商命门处,洛商本能的侧首急避,却仍闻“铮”的一声锐响,刃风过处,鎏金面具应声炸裂,碎屑纷飞间,一张清俊面容彻底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堂堂圣泉仙宗宗主,竟也行暗箭伤人的卑劣手段!”雨侯见洛商无恙,收起身后水龙罢手,一脸嘲笑的望向泉清岚。 “果然是你!”泉清岚罢手瞥过雨侯,将目光凝视在洛商的脸上。 “泉宗主,别来无恙。” 洛商见避无可避,索性闲庭上前数步,唇角噙着从容笑意,高台四周的观战者们,见他容貌如此俊秀年轻,面对泉清岚漫天威压丝毫不惧,哪里会想到,他就是传闻中凭一己之力,戏耍了整个圣泉仙宗还能全身而退的通缉犯。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泉清岚握拳微微一笑,随即目色凌厉喝道:“欺我圣泉仙宗还敢混入这长生宴中。” “长生宴上觅长生,我自然不能免俗,也想看看能否分得半杯长生羹肴啊。” “竖子狂妄,竟敢不将我圣泉仙宗放在眼里!” “好一个圣泉仙宗,就你们的所作所为,哪里可配仙宗之名。” “哼!今日就算是雨侯舍命,也休想从本尊手上保住你,竖子,还是想想怎么死。”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一如昼夜轮转,又何须执着埋骨何处?” “你倒是活得洒脱。” 泉清岚一声令下,刹那间,天际流光如雨,千百圣泉仙宗弟子御刃而至,寒刃出鞘的铮鸣响彻云霄,凌冽刃光交织成天罗地网,将整座极雨国高台围得水泄不通。 “雨侯呀雨侯,你怎会如此糊涂,一时不慎,竟让歹人蒙混入自己麾下!”极雨国帝君诚惶诚恐,挥袖假意盛怒苛责雨侯,却不住的给雨侯急递眼色。 旋即堆起十二分谄笑,以极雨国帝王之姿朝泉清岚躬身作揖:“泉宗主明鉴,雨侯素来忠勇,定是被奸人蒙蔽,还望泉宗主海涵,放过他这一回罢。” 泉清岚傲视卑微的极雨国帝君,朗声说道:“交出罪犯,本尊自不与后辈计较,你们极雨国,依然是极雨国。” 极雨国帝君眼中精光乍现,急不可耐的拽住雨侯的臂甲:“雨侯,速将此人交出!”他压低的声音里带着颤抖,“为了区区一个来历不明的外人,怎值得赌上整个极雨国的万千黎民百姓。” 四方观战者屏息凝神,目光如潮水般涌向高台中央,雨侯玄甲映着寒光缓缓流转,腰间鎏金云纹短刃似在低鸣,他轻叹一声,兀自矗立在万众的目光下。 第225章 大战仙玄境 极雨国的高台上,雨侯转身的刹那,目光与洛商相接,倏然间,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洛商双唇紧抿未发一言,雨侯却从他清澈的眸中,望见了玉石俱焚的决绝,仿佛天地之间无畏无惧,眼前的困境不值一提。 “你是救世” 雨侯的嘴唇微动,却未发出任何声响,仿佛适才的话语,只对洛商一人述明。四周的观战者凝神屏息,无数的目光紧紧凝视,都在焦急的等待着雨侯最后的决定。 终于,雨侯缓缓躬身,向着极雨国帝君施了一礼,极雨国帝君似有所感,双眉紧蹙的拂袖叹道:“雨侯,你哎!” 雨侯大义凛然,抬手摘下甲胄上的极雨国标,声音冷冽而坚定:“本侯今日脱离极雨国,往后是生是死,都与极雨国无关!” 他已用自己的行动,表明了他此刻的立场。 他身后的数十麾下,亦如他这般摘下甲胄国标,单膝跪在地上齐声高喝:“我等愿追随侯爷,万死无悔!” 雨侯转身凝视着麾下,深邃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动容,他缓缓抬手,掌心向上,一股柔和的气劲将他们一一托起。 “不枉大家兄弟一场,然今时不同往日,若尔等心有牵挂,就此离去,本侯绝不怪罪。” 雨侯转身不忍相见,然麾下坚如磐石无一人相离,洛商心中大为震动,向着雨侯说道:“为了我一个外人,真的值得吗?” 雨侯莞尔一笑,转而双目如炬的望向泉清岚,但听的“铮”的一声,他腰间的鎏金云纹短刃如苍龙出海,刃身漆黑似天外陨铁,刃口寒光明亮嵌着云纹,宛如骇浪惊涛环绕,刃尖一面细长锐如剑锋,短刃出鞘的一刹,笔直的刃身竟陡增数倍,化作了一柄寒光照人的长刃。 “吼!” 与此同时,他的身后一条水龙盘旋而起,那水龙双目溢出刺骨寒气,龙身水流急转泛起蓝芒,巨大龙爪挥舞踏空,龙口怒张携一股威压龙吟,震得四周圣泉仙宗弟子纷纷侧目。 “哐,嚓——” 水龙昂首摆尾,向着四周围攻的圣泉仙宗弟子急袭,但听的惨痛惊呼,那些执刃的圣泉弟子如摧枯拉朽,从天际不断的坠落在白玉圆台的近海中。 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雨侯驱水龙突袭,其麾下纷纷亮起兵刃,或斗法挥刃,或抢攻佯击,顿与四方围攻的圣泉仙宗弟子缠斗在了一起。 “你竟敢——”泉清岚怒喝一声,“三位长老,速将他围住,待本尊缉拿罪犯,再行定夺!” “是!” 泉无涯、泉听雪、泉照野执刃,笑着从三个方位步步紧逼,顷刻将雨侯团团围困,令他根本无暇他顾。 洛商冷眼扫视四周,看台上的其余五大仙宗面带讥讽,一副坐山观虎斗的姿态。三十六国帝君沉默不语,他们当中小国不过鱼肉,大国恐与那些仙宗一般,企图坐收渔翁之利。 “今日,看你如何逃脱!”泉清岚脚踏虚空,身形快如闪电,五指控爪成擒,展臂似苍鹰攫兔,直取洛商的咽喉。 洛商眸光一沉,足尖踏空轻点,数道灵符应念而起,但见他衣袂翻飞身形如风,瞬息掠至白玉圆台上空,与一击落空的泉清岚凌空相对。 “小小年纪脚踏虚空,难道是仙玄境?”有人惊呼道。 “不,那是灵符之力!”另外一人纠正道。 泉清岚眸中杀气翻腾,他唇角冷笑掌心一翻,一柄霜刃自虚空凝出,洛商抬手五指虚握,清洌的剑啸如龙吟九霄。 “锵——” 剑刃交击的铮鸣撕裂长空,剑刃相撞的火星迸溅如雨,劲风扫得衣袍猎猎,劲气震荡卷起漫天流云。二人身影翩若惊鸿,每一击皆化作残影,唯见灵光潋滟、气浪排云,战得天地失色,战得一时难分高下。 “倒是本尊小瞧了你,区区渡劫境,竟能与本尊刃斩数十合。”泉清岚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身为一宗之主,也就这点能耐么?”洛商语气平静,却暗含挑衅。 泉清岚怒极,他抬腿重踏虚空,一股威压如骇浪席卷,而天际骤然雷云翻滚,盘旋的狂风速将雷云吹冷,他双目泛起蓝光,面若冰霜,口中呼出的气息化作寒雾,手中长刃凝出蓝色冰芒。 “锋刃凌空斩。” 泉清岚凌空的脚下,突然生出层层薄冰,他借点寒冰之力,速度暴增不知多少倍,四周风啸刃鸣,他双手握刃居高临下,这一击如泰山压顶。 洛商灵符随心而动,可泉清岚自显化仙脉后,实力瞬间提升数倍,他本仙玄高出洛商一境,又借脚底冰凌之势当头一击,逼得洛商无处可避,不由只得双手仗剑硬抗。 “轰——” 一声震天铮鸣炸裂,洛商被裹挟着万钧之力的斩击劈中,身形如天外陨星轰然坠落。 “砰——” 白玉圆台地面应声爆裂,恐怖的冲击力掀起滔天气浪,碎石如暴雨般四射飞溅,方圆数十丈内尘烟翻滚、遮天蔽日、地动山摇。 “竖子狂妄,不自量力,哈哈哈”泉清岚狂笑。 雨侯闻声心中一紧,他蹙眉急施招式捭阖,却被三大长老死死牵制,其余五大仙宗并三十六国者,皆引颈望向巨响处扬起的烟尘,神色各异。 这一击之威震天撼地,任谁都不难看出,正面遭受如此重击,必定是九死无生。 “结束了,唉” 看台上的叹息声此起彼伏,他们感叹这场激动人心的对决,竟在瞬息间便已落幕,他们本不该有所期待,毕竟结局早已注定,而那些圣泉仙宗的弟子们,早已欢呼雷动。 “咔咔——” 突然,烟尘之中金光乍现,一股暴动的威压如风卷残云,将扬起的烟尘瞬间驱散,白玉圆台的巨坑中,洛商仗剑而立,他双眸金光流转,周身漫起的金芒使威压如渊。 “怎么可能!”泉清岚瞳孔骤缩,“吃下本尊一击,居然无恙!” “金芒,那是神脉!”有人失声惊呼。 “神脉!” “那是神脉!” 四周观战者神色剧变,或瞳孔骤缩满面骇然,或倒吸冷气身形震颤,或目露精光垂涎欲滴,或双膝发软仅为跪伏 这一刻,众生百态尽显,唯有那从巨坑中缓缓浮起的身影,成为了所有人仰望的巅峰! 第225章 大战仙玄境 极雨国的高台上,雨侯转身的刹那,目光与洛商相接,倏然间,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洛商双唇紧抿未发一言,雨侯却从他清澈的眸中,望见了玉石俱焚的决绝,仿佛天地之间无畏无惧,眼前的困境不值一提。 “你是救世” 雨侯的嘴唇微动,却未发出任何声响,仿佛适才的话语,只对洛商一人述明。四周的观战者凝神屏息,无数的目光紧紧凝视,都在焦急的等待着雨侯最后的决定。 终于,雨侯缓缓躬身,向着极雨国帝君施了一礼,极雨国帝君似有所感,双眉紧蹙的拂袖叹道:“雨侯,你哎!” 雨侯大义凛然,抬手摘下甲胄上的极雨国标,声音冷冽而坚定:“本侯今日脱离极雨国,往后是生是死,都与极雨国无关!” 他已用自己的行动,表明了他此刻的立场。 他身后的数十麾下,亦如他这般摘下甲胄国标,单膝跪在地上齐声高喝:“我等愿追随侯爷,万死无悔!” 雨侯转身凝视着麾下,深邃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动容,他缓缓抬手,掌心向上,一股柔和的气劲将他们一一托起。 “不枉大家兄弟一场,然今时不同往日,若尔等心有牵挂,就此离去,本侯绝不怪罪。” 雨侯转身不忍相见,然麾下坚如磐石无一人相离,洛商心中大为震动,向着雨侯说道:“为了我一个外人,真的值得吗?” 雨侯莞尔一笑,转而双目如炬的望向泉清岚,但听的“铮”的一声,他腰间的鎏金云纹短刃如苍龙出海,刃身漆黑似天外陨铁,刃口寒光明亮嵌着云纹,宛如骇浪惊涛环绕,刃尖一面细长锐如剑锋,短刃出鞘的一刹,笔直的刃身竟陡增数倍,化作了一柄寒光照人的长刃。 “吼!” 与此同时,他的身后一条水龙盘旋而起,那水龙双目溢出刺骨寒气,龙身水流急转泛起蓝芒,巨大龙爪挥舞踏空,龙口怒张携一股威压龙吟,震得四周圣泉仙宗弟子纷纷侧目。 “哐,嚓——” 水龙昂首摆尾,向着四周围攻的圣泉仙宗弟子急袭,但听的惨痛惊呼,那些执刃的圣泉弟子如摧枯拉朽,从天际不断的坠落在白玉圆台的近海中。 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雨侯驱水龙突袭,其麾下纷纷亮起兵刃,或斗法挥刃,或抢攻佯击,顿与四方围攻的圣泉仙宗弟子缠斗在了一起。 “你竟敢——”泉清岚怒喝一声,“三位长老,速将他围住,待本尊缉拿罪犯,再行定夺!” “是!” 泉无涯、泉听雪、泉照野执刃,笑着从三个方位步步紧逼,顷刻将雨侯团团围困,令他根本无暇他顾。 洛商冷眼扫视四周,看台上的其余五大仙宗面带讥讽,一副坐山观虎斗的姿态。三十六国帝君沉默不语,他们当中小国不过鱼肉,大国恐与那些仙宗一般,企图坐收渔翁之利。 “今日,看你如何逃脱!”泉清岚脚踏虚空,身形快如闪电,五指控爪成擒,展臂似苍鹰攫兔,直取洛商的咽喉。 洛商眸光一沉,足尖踏空轻点,数道灵符应念而起,但见他衣袂翻飞身形如风,瞬息掠至白玉圆台上空,与一击落空的泉清岚凌空相对。 “小小年纪脚踏虚空,难道是仙玄境?”有人惊呼道。 “不,那是灵符之力!”另外一人纠正道。 泉清岚眸中杀气翻腾,他唇角冷笑掌心一翻,一柄霜刃自虚空凝出,洛商抬手五指虚握,清洌的剑啸如龙吟九霄。 “锵——” 剑刃交击的铮鸣撕裂长空,剑刃相撞的火星迸溅如雨,劲风扫得衣袍猎猎,劲气震荡卷起漫天流云。二人身影翩若惊鸿,每一击皆化作残影,唯见灵光潋滟、气浪排云,战得天地失色,战得一时难分高下。 “倒是本尊小瞧了你,区区渡劫境,竟能与本尊刃斩数十合。”泉清岚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身为一宗之主,也就这点能耐么?”洛商语气平静,却暗含挑衅。 泉清岚怒极,他抬腿重踏虚空,一股威压如骇浪席卷,而天际骤然雷云翻滚,盘旋的狂风速将雷云吹冷,他双目泛起蓝光,面若冰霜,口中呼出的气息化作寒雾,手中长刃凝出蓝色冰芒。 “锋刃凌空斩。” 泉清岚凌空的脚下,突然生出层层薄冰,他借点寒冰之力,速度暴增不知多少倍,四周风啸刃鸣,他双手握刃居高临下,这一击如泰山压顶。 洛商灵符随心而动,可泉清岚自显化仙脉后,实力瞬间提升数倍,他本仙玄高出洛商一境,又借脚底冰凌之势当头一击,逼得洛商无处可避,不由只得双手仗剑硬抗。 “轰——” 一声震天铮鸣炸裂,洛商被裹挟着万钧之力的斩击劈中,身形如天外陨星轰然坠落。 “砰——” 白玉圆台地面应声爆裂,恐怖的冲击力掀起滔天气浪,碎石如暴雨般四射飞溅,方圆数十丈内尘烟翻滚、遮天蔽日、地动山摇。 “竖子狂妄,不自量力,哈哈哈”泉清岚狂笑。 雨侯闻声心中一紧,他蹙眉急施招式捭阖,却被三大长老死死牵制,其余五大仙宗并三十六国者,皆引颈望向巨响处扬起的烟尘,神色各异。 这一击之威震天撼地,任谁都不难看出,正面遭受如此重击,必定是九死无生。 “结束了,唉” 看台上的叹息声此起彼伏,他们感叹这场激动人心的对决,竟在瞬息间便已落幕,他们本不该有所期待,毕竟结局早已注定,而那些圣泉仙宗的弟子们,早已欢呼雷动。 “咔咔——” 突然,烟尘之中金光乍现,一股暴动的威压如风卷残云,将扬起的烟尘瞬间驱散,白玉圆台的巨坑中,洛商仗剑而立,他双眸金光流转,周身漫起的金芒使威压如渊。 “怎么可能!”泉清岚瞳孔骤缩,“吃下本尊一击,居然无恙!” “金芒,那是神脉!”有人失声惊呼。 “神脉!” “那是神脉!” 四周观战者神色剧变,或瞳孔骤缩满面骇然,或倒吸冷气身形震颤,或目露精光垂涎欲滴,或双膝发软仅为跪伏 这一刻,众生百态尽显,唯有那从巨坑中缓缓浮起的身影,成为了所有人仰望的巅峰! 第226章 独战双宗 “桀哈哈” 幽冥子黑袍翻涌如夜,玄色斗篷在风中猎猎作响,兜帽下骷髅面具泛着狰狞幽光,忽闻一声似笑非笑的诡谲低吟,他身形如烟似雾,倏忽间已踏空而立,鬼魅般浮现在了泉清岚的身侧数丈之处。 “泉宗主,此子冥顽不灵,筋骨倒是硬朗,不如让本座以噬魂殿堂之法,好生调教调教,如何?” 泉清岚唇角含笑:“此等小事,何劳噬魂殿堂费心。”他眸光微闪,话中深意昭然若揭。 “唉,六大仙宗同气连枝,本就应该守望相助,泉宗主又何必如此见外呢。”幽冥子再次放低姿态,骷髅面具之后堆满了虚情假意。 泉清岚眸光骤冷,袖袍无风自动:“幽冥子,收起你那点小心思,竖子欺辱我圣泉仙宗太甚,本尊必当亲手诛之,你就莫要插手了。” 幽冥子心中的算盘,泉清岚岂会不知,是故泉清岚的语气中带着威严,丝毫不容外人置喙,其言外之意,分明是在警告幽冥子,切莫多管闲事。 可噬魂殿堂秘法诡谲,专擅夺舍肉身强悍之辈,而洛商神脉加身,堪称无上肉身至强鼎炉,此等逆天造化摆在眼前,幽冥子眼中幽光闪烁,又岂会轻易放手。 “猎物藏于山林,有能者得之,鲜肉置于砧板,唯见着共飨。” “噬魂殿堂是想与我圣泉仙宗为敌么?” “哼,谁怕谁。” 两道磅礴气势轰然对撞,方圆百丈空气瞬间凝滞,二人目光交汇处迸溅出刺目火花,森然杀意化作实质寒霜在虚空蔓延,天地灵气震颤失色,一场生死对决已然无可避免。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四周虎视眈眈,泉清岚眸光微敛,权衡利弊后冷笑道:“也罢,本尊只要竖子性命,至于这副皮囊”他意味深长的扫了幽冥子一眼:“任你处置便是。” “桀哈哈”幽冥子怪笑骤起,眼中幽光闪烁,“泉宗主,不如你我联手,速战速决,如此既能解你心头之恨,又不耽搁长生盛宴,惹得上使不悦,岂不两全其美。” “哈哈哈,正合我意。”说话间,泉清岚与幽冥子已向洛商步步逼近。 洛商剑锋一转,璀璨金芒瞬间覆满剑身,他足踏灵符凌空而立,身上的金芒流转耀起闪电,额间天火印记浮现,眼角金芒如烈焰升腾,面对仙宗的两大绝世强者,眼中战意滔天。 “幽冥玄爪。” 幽冥子在虚幻诡异的笑声中,身形骤然化作一缕黑烟消散,下一刻,洛商背后空间扭曲,滔天的黑雾喷涌泼洒,一只数丈的鬼手破雾而出,鬼手五指如钩,缠绕着腐臭的幽冥之气,指甲缝里滴落着腥黄的液体,直取洛商后心。 “开天一斩。” 洛商手腕轻转,剑锋漾起一抹璀璨金芒,霎时间龙吟阵阵,一道凝若实质的剑道龙气,携着煌煌天威化作金色月牙,顿将袭来的鬼手一分为二。 “桀哈哈” 被斩裂的鬼手非但没有溃散,反而发出刺耳的狞笑,黑雾翻滚间,两个完全相同的幽冥子踏雾而出,左侧那位摇动黑幡,幡上浮现千百张痛苦人脸,右侧那位托举黑塔,塔身缠绕着数十锁魂铁链。 “冰魄狼魂。” 泉清岚剑诀一引,霜刃骤然绽放刺骨寒光,其刃锋所指处,空气凝结出万千冰晶,转瞬间汇聚成一头三丈高的玄冰霜狼。 周遭空间降至冰点,偶有几处甚至冻结出蛛网般的裂纹。那霜狼眸如两轮寒月,身披冰棱尖刺寒魄甲,獠牙间喷吐着冻裂灵魂的白雾,但闻一阵撕裂狼嚎,那霜狼已踏碎虚空直扑洛商。 “冰封千里。” 洛商左掌虚握,掌心骤然浮现一枚绿叶,刹那间,比霜狼更古老的凛冬气息喷薄而出,那霜狼扑至半途,狰狞的狼首突然凝滞,晶莹的冰甲上开始凝结出更加森白的霜花。 “咔咔——” 冰裂声越来越大,整头霜狼从獠牙开始,竟被这股极寒之力反冻成冰雕,洛商猛然握掌成拳,那偌大的不可一世的霜狼,顿时碎作了漫天的冰晶。 “不可能” 泉清岚面色阴晴不定,他手中的霜刃被凛冬侵蚀,他急催雄浑气脉镇压,旋即顺势凌空一挥,这才堪堪将凛冬气息消散。 泉清岚与幽冥子对视一眼,彼此周身气势同时暴涨,泉清岚道袍无风自动,脚下蔓延出蛛网般的冰裂纹,幽冥子的斗篷翻涌起粘稠黑雾,雾中隐现扭曲鬼面。 “锁魂夺魄!” 摇幡的幽冥子指诀变幻,霎时黑雾弥天,将战场化作九幽鬼域,托塔的幽冥子身形炸裂,竟化作千百条缠绕着幽冥鬼火的锁魂铁链。 这些锁链如同活物般扭曲盘旋,转眼间便结成一座上接苍穹、下镇黄泉的幽冥巨塔,从天而降,将洛商死死困在塔心中央! 那些黑链虚实变幻,洛商剑锋划过如斩烟雾般断开,转瞬却又如毒蛇般重新接续,摇幡的幽冥子口中念念,手中黑幡化成血色雾气,笼盖在黑链高塔外沿。 黑链高塔内壁,突然亮起血红色的古老魔纹,每一道纹路都如同活物蠕动,洛商眼前骤然天旋地转,耳边响起万千怨魂的尖啸,那些魔纹竟化作万千细小的鬼手,直接穿透他的护体金芒,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正在不顾一切的撕裂他的灵魂。 “玄冰寒刺。” 与此同时,泉清岚霜刃轻旋,身前骤然凝出数十柄冰刃,那些冰刃流转着极北寒光,带着冻结空间的尖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幽冥子用黑链幻作的高塔。 及至高塔近前咫尺,那些冰刃如冰莲盛开,顿时炸裂成成百上千的冰针,这些冰针锋芒盛着寒光,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线轨迹,从各个刁钻角落铺天盖地射向洛商。 洛商长剑悬空,双手抱着自己的脑袋,表情狰狞而痛苦,他的神魂被幽冥子撕扯,而泉清岚的万千冰针趁虚而入,在他的身上绽开朵朵血莲。 “桀哈哈” 高塔内的血色魔纹暴涨,化作无数血管般猩红的触须,顺着洛商表面伤口钻入他的体内,企图以他的精血为引,完成最后的夺舍大阵。 “竖子果然顽强”泉清岚眸中寒芒暴涨,霜刃突然迸发刺目血光,“那便赐你个痛快罢!”剑锋所指,一道缠绕着本命精血的冰魄绝刃破空而出,所过之处连空间都震颤出道道血色裂痕。 第226章 独战双宗 “桀哈哈” 幽冥子黑袍翻涌如夜,玄色斗篷在风中猎猎作响,兜帽下骷髅面具泛着狰狞幽光,忽闻一声似笑非笑的诡谲低吟,他身形如烟似雾,倏忽间已踏空而立,鬼魅般浮现在了泉清岚的身侧数丈之处。 “泉宗主,此子冥顽不灵,筋骨倒是硬朗,不如让本座以噬魂殿堂之法,好生调教调教,如何?” 泉清岚唇角含笑:“此等小事,何劳噬魂殿堂费心。”他眸光微闪,话中深意昭然若揭。 “唉,六大仙宗同气连枝,本就应该守望相助,泉宗主又何必如此见外呢。”幽冥子再次放低姿态,骷髅面具之后堆满了虚情假意。 泉清岚眸光骤冷,袖袍无风自动:“幽冥子,收起你那点小心思,竖子欺辱我圣泉仙宗太甚,本尊必当亲手诛之,你就莫要插手了。” 幽冥子心中的算盘,泉清岚岂会不知,是故泉清岚的语气中带着威严,丝毫不容外人置喙,其言外之意,分明是在警告幽冥子,切莫多管闲事。 可噬魂殿堂秘法诡谲,专擅夺舍肉身强悍之辈,而洛商神脉加身,堪称无上肉身至强鼎炉,此等逆天造化摆在眼前,幽冥子眼中幽光闪烁,又岂会轻易放手。 “猎物藏于山林,有能者得之,鲜肉置于砧板,唯见着共飨。” “噬魂殿堂是想与我圣泉仙宗为敌么?” “哼,谁怕谁。” 两道磅礴气势轰然对撞,方圆百丈空气瞬间凝滞,二人目光交汇处迸溅出刺目火花,森然杀意化作实质寒霜在虚空蔓延,天地灵气震颤失色,一场生死对决已然无可避免。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四周虎视眈眈,泉清岚眸光微敛,权衡利弊后冷笑道:“也罢,本尊只要竖子性命,至于这副皮囊”他意味深长的扫了幽冥子一眼:“任你处置便是。” “桀哈哈”幽冥子怪笑骤起,眼中幽光闪烁,“泉宗主,不如你我联手,速战速决,如此既能解你心头之恨,又不耽搁长生盛宴,惹得上使不悦,岂不两全其美。” “哈哈哈,正合我意。”说话间,泉清岚与幽冥子已向洛商步步逼近。 洛商剑锋一转,璀璨金芒瞬间覆满剑身,他足踏灵符凌空而立,身上的金芒流转耀起闪电,额间天火印记浮现,眼角金芒如烈焰升腾,面对仙宗的两大绝世强者,眼中战意滔天。 “幽冥玄爪。” 幽冥子在虚幻诡异的笑声中,身形骤然化作一缕黑烟消散,下一刻,洛商背后空间扭曲,滔天的黑雾喷涌泼洒,一只数丈的鬼手破雾而出,鬼手五指如钩,缠绕着腐臭的幽冥之气,指甲缝里滴落着腥黄的液体,直取洛商后心。 “开天一斩。” 洛商手腕轻转,剑锋漾起一抹璀璨金芒,霎时间龙吟阵阵,一道凝若实质的剑道龙气,携着煌煌天威化作金色月牙,顿将袭来的鬼手一分为二。 “桀哈哈” 被斩裂的鬼手非但没有溃散,反而发出刺耳的狞笑,黑雾翻滚间,两个完全相同的幽冥子踏雾而出,左侧那位摇动黑幡,幡上浮现千百张痛苦人脸,右侧那位托举黑塔,塔身缠绕着数十锁魂铁链。 “冰魄狼魂。” 泉清岚剑诀一引,霜刃骤然绽放刺骨寒光,其刃锋所指处,空气凝结出万千冰晶,转瞬间汇聚成一头三丈高的玄冰霜狼。 周遭空间降至冰点,偶有几处甚至冻结出蛛网般的裂纹。那霜狼眸如两轮寒月,身披冰棱尖刺寒魄甲,獠牙间喷吐着冻裂灵魂的白雾,但闻一阵撕裂狼嚎,那霜狼已踏碎虚空直扑洛商。 “冰封千里。” 洛商左掌虚握,掌心骤然浮现一枚绿叶,刹那间,比霜狼更古老的凛冬气息喷薄而出,那霜狼扑至半途,狰狞的狼首突然凝滞,晶莹的冰甲上开始凝结出更加森白的霜花。 “咔咔——” 冰裂声越来越大,整头霜狼从獠牙开始,竟被这股极寒之力反冻成冰雕,洛商猛然握掌成拳,那偌大的不可一世的霜狼,顿时碎作了漫天的冰晶。 “不可能” 泉清岚面色阴晴不定,他手中的霜刃被凛冬侵蚀,他急催雄浑气脉镇压,旋即顺势凌空一挥,这才堪堪将凛冬气息消散。 泉清岚与幽冥子对视一眼,彼此周身气势同时暴涨,泉清岚道袍无风自动,脚下蔓延出蛛网般的冰裂纹,幽冥子的斗篷翻涌起粘稠黑雾,雾中隐现扭曲鬼面。 “锁魂夺魄!” 摇幡的幽冥子指诀变幻,霎时黑雾弥天,将战场化作九幽鬼域,托塔的幽冥子身形炸裂,竟化作千百条缠绕着幽冥鬼火的锁魂铁链。 这些锁链如同活物般扭曲盘旋,转眼间便结成一座上接苍穹、下镇黄泉的幽冥巨塔,从天而降,将洛商死死困在塔心中央! 那些黑链虚实变幻,洛商剑锋划过如斩烟雾般断开,转瞬却又如毒蛇般重新接续,摇幡的幽冥子口中念念,手中黑幡化成血色雾气,笼盖在黑链高塔外沿。 黑链高塔内壁,突然亮起血红色的古老魔纹,每一道纹路都如同活物蠕动,洛商眼前骤然天旋地转,耳边响起万千怨魂的尖啸,那些魔纹竟化作万千细小的鬼手,直接穿透他的护体金芒,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正在不顾一切的撕裂他的灵魂。 “玄冰寒刺。” 与此同时,泉清岚霜刃轻旋,身前骤然凝出数十柄冰刃,那些冰刃流转着极北寒光,带着冻结空间的尖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幽冥子用黑链幻作的高塔。 及至高塔近前咫尺,那些冰刃如冰莲盛开,顿时炸裂成成百上千的冰针,这些冰针锋芒盛着寒光,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线轨迹,从各个刁钻角落铺天盖地射向洛商。 洛商长剑悬空,双手抱着自己的脑袋,表情狰狞而痛苦,他的神魂被幽冥子撕扯,而泉清岚的万千冰针趁虚而入,在他的身上绽开朵朵血莲。 “桀哈哈” 高塔内的血色魔纹暴涨,化作无数血管般猩红的触须,顺着洛商表面伤口钻入他的体内,企图以他的精血为引,完成最后的夺舍大阵。 “竖子果然顽强”泉清岚眸中寒芒暴涨,霜刃突然迸发刺目血光,“那便赐你个痛快罢!”剑锋所指,一道缠绕着本命精血的冰魄绝刃破空而出,所过之处连空间都震颤出道道血色裂痕。 第227章 玄影千重变 “回风揽月影。” 暴喝声中,一杆浑身缠绕赤焰的长棍,自墨色千阶斗转而上,掠过虚空拖曳出炫目火痕,径直击打在泉清岚挥出的霜刃上。 “锵!” 长棍与霜刃相撞的刹那,冰火交织的爆鸣震得虚空震颤,泉清岚只觉手指轻抖,霜刃轨迹被硬生生劈偏数寸,那长棍却借反震之力凌空画弧,如浴火凤凰一般绕塔一周,最终稳稳的落回一只苍劲有力的手中,长棍余焰未熄,那手顺势回旋,恰将长棍重重的扛在肩膀上。 “何方蝼蚁,敢坏本尊的好事!” 祥云流转间,那身影脚踏云彩而立,衣袂翻飞如鹤翼舒展,他身穿的圣泉仙宗弟子服上,虽沾满了斑驳的酒渍,却掩不住他一身的凛然正气。 他左手叉腰,右手转动着扛肩的长棍,双目迸射出慑人的精光,绯红的脸颊上尚停驻着未散的酒气。 “哟,这不是圣泉仙宗的牛鼻子么?许久不见,道行没见长,背后捅刀子的本事倒是愈发纯熟了!” 泉清岚眸光一凝:“圣泉仙宗弟子?”忽而目光扫过他肩上那杆烈焰翻腾、九龙盘踞的长棍,语气骤冷道:“不对你绝非圣泉仙宗弟子,你究竟是谁?” “老东西,记性倒差,连小爷都认不得了?”他咧嘴一笑,眼中闪过促狭之色,“上回赏你们的圣泉可还够味?若嫌不足,小爷这便再施舍些,管够!哈哈哈” 飞廉一把扯开裤腰,作势便要对着泉清岚撒尿,泉清岚须发皆张,眼中杀机暴涨:“原来是你这泼猴!” “嘿嘿嘿,总算是认出小爷了。” 飞廉手腕一抖,九龙囚火棍破空而出,直指远处黑链高塔,众人正惊疑他离高塔尚远,岂料那长棍凌空暴涨,如蛟龙探海骤然延伸。 “铛——!” 一声震彻天地的金石撞击声轰然炸响,如千年古刹晨钟浑厚悠远,九龙囚火棍裹挟着焚天烈焰,重重砸在黑链高塔半腰,霎时间火星迸溅、铁链狂颤。 狂暴的声浪携着灼热气劲横扫八方,远近观战者只觉头晕目眩,而那镇压洛商的黑链高塔,更是哗啦啦的摇晃作响。 “该清醒了。”飞廉望着黑链高塔自言自语道。 “本尊正愁寻你不得,你倒自投罗网,今日定叫尔等插翅难逃!” 泉清岚眸中寒芒骤闪,杀意如潮水翻涌,掌中霜刃倏然震颤,凝出一滴刺骨水珠,转瞬化作三尺冰棱,携着凛冬锋芒破空激射,直取飞廉命门! “哗!” 一缕青芒如丝网般缠卷,一抹紫气似鹰爪般擒拿,瞬间将泉清岚的冰棱锋芒锁住。泉清岚眸光微凝,只见丹青师慈眉含笑,阴阳翁神色晦暗不明,二人衣袂翻飞间已踏空而至,一左一右分立两侧。 “泉宗主且慢!” “手下留情,切莫伤了他的性命!” “二位,这是何意?” 丹青师与阴阳翁目光如炬,上下扫视着飞廉,眼中精光闪烁,隐现贪婪之色。 丹青师抚须轻笑,语气温和却暗藏锋芒:“若老朽所料不差,这便是那胆敢戏耍泉宗主的妖猴?” 泉清岚怒极反笑道:“既已知晓,何必多此一问!” “泉宗主且息雷霆之怒。”丹青师广袖轻拂,踏前一步拱手道:“此妖猖狂难驯,不如交由老朽处置?玄丹仙阁的青囊,最是擅长降服这等凶顽。” 阴阳翁袖袍一振,金色的捆妖绳索如灵蛇在腰间游走:“还是让老翁来,老翁的这条捆妖绳索,曾锁过南域恶蛟,捉拿区区妖猴不在话下。” “二位素来无利不起早,今日这般殷勤——”泉清岚霜刃斜指,寒声道:“究竟意欲何为?” “呵呵,泉宗主慧眼如炬。”丹青师抚须轻笑,眼中精光闪烁,“此妖猴铜皮铁骨、仙脉天成,更难得的是气血冲霄,若以我玄丹仙阁秘法炼制,必是一枚不可多得的旷世仙丹。” “浪费浪费,若是老翁擒得此妖,就凭他这身铜筋铁骨,不论是半植己身,还是铸就不灭傀儡,那都是硬撼天地的造化。” 泉清岚望着黑链高塔,心中暗想道:“竖子尚存,而今又多一只妖猴,不如且让他二人争夺,待本尊取了竖子性命,再行察看不迟。” 泉清岚心中算盘叮当,表面却波澜不惊的说道:“本尊只欲妖猴伏诛,至于二位是想炼成旷世仙丹,还是铸就不灭傀躯——”他嘴角浮起一丝冷笑:“那便各凭手段了。” 丹青师掌中青芒吞吐如蛇信,阴阳翁腰间捆妖绳索铮鸣似龙吟,二人目光如电、各不相让,同时冷嗤一声:“那便,各凭手段!” 飞廉蹲坐在祥云上,长棍斜倚肩头,指尖轻敲棍身发出清脆铮鸣,他醉眼微眯,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又冒出来两个老头,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也罢,你们是一个一个的车轮战,还是一拥而上的群殴?” 阴阳翁腰间捆妖绳索熠熠,紫气自七窍蒸腾,枯瘦的手掌凌空一按:“妖猴休要猖狂,且看老翁如何叫你骨软筋酥!” 丹青师广袖翻卷,青丝如瀑垂落,指尖凝出一缕寒芒,冷笑道:“待老朽抽了你的妖筋,炼成旷世奇丹时,你自会知晓,何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二人衣袍猎猎,一青一紫两道气机如天罗地网,将飞廉周身三丈空间尽数封锁。 飞廉忽而仰天大笑,笑声中裹挟着雷霆般的讥诮:“你们还真不要脸,堂堂仙宗之首,联合起来欺负小爷一小小毛猴,说出去也不怕世人耻笑!” “哈哈,知道害怕了,只要你肯乖乖伏首就缚,老朽或可赏你一个痛快。” “伏首就缚,那岂不是让小爷我伸着脖子等死?” “妖猴,事到如今,你觉得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吗。” “好好好,既然你们不要脸,小爷便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以多欺少——月光狮子。” 飞廉双指并拢掐诀,唇间低诵妖域古咒,周身骤然迸发出一轮血色光晕。妖域秘法“月光狮子”本应施术者瞳染赤霞、獠牙凸显、红发暴长,此刻却见他眸色如常,唯有九龙囚火棍上赤纹寸寸亮起,棍身蟠龙浮雕竟似活物般游动起来,龙睛处吞吐着妖异的血芒。 他是何等的聪颖,竟将月光狮子秘术巧夺天工,尽数灌注于九龙囚火棍中,而唯独保留了月光狮子狂暴的能量。 “地煞七十二变,玄影千重变。” 第227章 玄影千重变 “回风揽月影。” 暴喝声中,一杆浑身缠绕赤焰的长棍,自墨色千阶斗转而上,掠过虚空拖曳出炫目火痕,径直击打在泉清岚挥出的霜刃上。 “锵!” 长棍与霜刃相撞的刹那,冰火交织的爆鸣震得虚空震颤,泉清岚只觉手指轻抖,霜刃轨迹被硬生生劈偏数寸,那长棍却借反震之力凌空画弧,如浴火凤凰一般绕塔一周,最终稳稳的落回一只苍劲有力的手中,长棍余焰未熄,那手顺势回旋,恰将长棍重重的扛在肩膀上。 “何方蝼蚁,敢坏本尊的好事!” 祥云流转间,那身影脚踏云彩而立,衣袂翻飞如鹤翼舒展,他身穿的圣泉仙宗弟子服上,虽沾满了斑驳的酒渍,却掩不住他一身的凛然正气。 他左手叉腰,右手转动着扛肩的长棍,双目迸射出慑人的精光,绯红的脸颊上尚停驻着未散的酒气。 “哟,这不是圣泉仙宗的牛鼻子么?许久不见,道行没见长,背后捅刀子的本事倒是愈发纯熟了!” 泉清岚眸光一凝:“圣泉仙宗弟子?”忽而目光扫过他肩上那杆烈焰翻腾、九龙盘踞的长棍,语气骤冷道:“不对你绝非圣泉仙宗弟子,你究竟是谁?” “老东西,记性倒差,连小爷都认不得了?”他咧嘴一笑,眼中闪过促狭之色,“上回赏你们的圣泉可还够味?若嫌不足,小爷这便再施舍些,管够!哈哈哈” 飞廉一把扯开裤腰,作势便要对着泉清岚撒尿,泉清岚须发皆张,眼中杀机暴涨:“原来是你这泼猴!” “嘿嘿嘿,总算是认出小爷了。” 飞廉手腕一抖,九龙囚火棍破空而出,直指远处黑链高塔,众人正惊疑他离高塔尚远,岂料那长棍凌空暴涨,如蛟龙探海骤然延伸。 “铛——!” 一声震彻天地的金石撞击声轰然炸响,如千年古刹晨钟浑厚悠远,九龙囚火棍裹挟着焚天烈焰,重重砸在黑链高塔半腰,霎时间火星迸溅、铁链狂颤。 狂暴的声浪携着灼热气劲横扫八方,远近观战者只觉头晕目眩,而那镇压洛商的黑链高塔,更是哗啦啦的摇晃作响。 “该清醒了。”飞廉望着黑链高塔自言自语道。 “本尊正愁寻你不得,你倒自投罗网,今日定叫尔等插翅难逃!” 泉清岚眸中寒芒骤闪,杀意如潮水翻涌,掌中霜刃倏然震颤,凝出一滴刺骨水珠,转瞬化作三尺冰棱,携着凛冬锋芒破空激射,直取飞廉命门! “哗!” 一缕青芒如丝网般缠卷,一抹紫气似鹰爪般擒拿,瞬间将泉清岚的冰棱锋芒锁住。泉清岚眸光微凝,只见丹青师慈眉含笑,阴阳翁神色晦暗不明,二人衣袂翻飞间已踏空而至,一左一右分立两侧。 “泉宗主且慢!” “手下留情,切莫伤了他的性命!” “二位,这是何意?” 丹青师与阴阳翁目光如炬,上下扫视着飞廉,眼中精光闪烁,隐现贪婪之色。 丹青师抚须轻笑,语气温和却暗藏锋芒:“若老朽所料不差,这便是那胆敢戏耍泉宗主的妖猴?” 泉清岚怒极反笑道:“既已知晓,何必多此一问!” “泉宗主且息雷霆之怒。”丹青师广袖轻拂,踏前一步拱手道:“此妖猖狂难驯,不如交由老朽处置?玄丹仙阁的青囊,最是擅长降服这等凶顽。” 阴阳翁袖袍一振,金色的捆妖绳索如灵蛇在腰间游走:“还是让老翁来,老翁的这条捆妖绳索,曾锁过南域恶蛟,捉拿区区妖猴不在话下。” “二位素来无利不起早,今日这般殷勤——”泉清岚霜刃斜指,寒声道:“究竟意欲何为?” “呵呵,泉宗主慧眼如炬。”丹青师抚须轻笑,眼中精光闪烁,“此妖猴铜皮铁骨、仙脉天成,更难得的是气血冲霄,若以我玄丹仙阁秘法炼制,必是一枚不可多得的旷世仙丹。” “浪费浪费,若是老翁擒得此妖,就凭他这身铜筋铁骨,不论是半植己身,还是铸就不灭傀儡,那都是硬撼天地的造化。” 泉清岚望着黑链高塔,心中暗想道:“竖子尚存,而今又多一只妖猴,不如且让他二人争夺,待本尊取了竖子性命,再行察看不迟。” 泉清岚心中算盘叮当,表面却波澜不惊的说道:“本尊只欲妖猴伏诛,至于二位是想炼成旷世仙丹,还是铸就不灭傀躯——”他嘴角浮起一丝冷笑:“那便各凭手段了。” 丹青师掌中青芒吞吐如蛇信,阴阳翁腰间捆妖绳索铮鸣似龙吟,二人目光如电、各不相让,同时冷嗤一声:“那便,各凭手段!” 飞廉蹲坐在祥云上,长棍斜倚肩头,指尖轻敲棍身发出清脆铮鸣,他醉眼微眯,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又冒出来两个老头,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也罢,你们是一个一个的车轮战,还是一拥而上的群殴?” 阴阳翁腰间捆妖绳索熠熠,紫气自七窍蒸腾,枯瘦的手掌凌空一按:“妖猴休要猖狂,且看老翁如何叫你骨软筋酥!” 丹青师广袖翻卷,青丝如瀑垂落,指尖凝出一缕寒芒,冷笑道:“待老朽抽了你的妖筋,炼成旷世奇丹时,你自会知晓,何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二人衣袍猎猎,一青一紫两道气机如天罗地网,将飞廉周身三丈空间尽数封锁。 飞廉忽而仰天大笑,笑声中裹挟着雷霆般的讥诮:“你们还真不要脸,堂堂仙宗之首,联合起来欺负小爷一小小毛猴,说出去也不怕世人耻笑!” “哈哈,知道害怕了,只要你肯乖乖伏首就缚,老朽或可赏你一个痛快。” “伏首就缚,那岂不是让小爷我伸着脖子等死?” “妖猴,事到如今,你觉得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吗。” “好好好,既然你们不要脸,小爷便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以多欺少——月光狮子。” 飞廉双指并拢掐诀,唇间低诵妖域古咒,周身骤然迸发出一轮血色光晕。妖域秘法“月光狮子”本应施术者瞳染赤霞、獠牙凸显、红发暴长,此刻却见他眸色如常,唯有九龙囚火棍上赤纹寸寸亮起,棍身蟠龙浮雕竟似活物般游动起来,龙睛处吞吐着妖异的血芒。 他是何等的聪颖,竟将月光狮子秘术巧夺天工,尽数灌注于九龙囚火棍中,而唯独保留了月光狮子狂暴的能量。 “地煞七十二变,玄影千重变。” 第228章 放手一搏 天际当中,骤然浮现出千个飞廉,或怒目圆睁、或嬉笑戏谑、或冷眼睥睨,虽神态各异,却皆与本体一般无二。 相同的音容相貌,相同的功法秘诀,相同的衣着装束,就连肩上扛着的九龙囚火棍,皆是分毫不差。但见云海翻涌间,千道身影齐声长啸,自是气势如虹、威风凛凛、傲绝当世。 丹青师握杖的手微微一颤,望着漫天千道桀骜身影,眼中闪过一丝茫然:“千只妖猴皆是一般模样,连气息都毫无二致” 千个飞廉当中一只忽然咧嘴一笑,双眼闪过狡黠的光芒,戏谑道:“嘿嘿,方才不是嚷着以多欺少么,如今小爷陪你们玩个痛快。”长棍斗转一指,“来来来,猜猜看,哪一个才是小爷的真身。” 阴阳翁面色阴鸷,浑浊的眼中寒光闪烁,他冷哼一声道:“哼,妖猴休要猖狂!”枯瘦的手指猛然探袖,从中掏出一面青铜古镜,镜面泛着幽幽紫光,“待老翁祭出这罗生照妖镜,任尔千般变化,也难逃真形毕露!” 罗生照妖镜咒纹浮动,倏然间绽放出七十二道紫芒,向着天际如蛛网般蔓延。镜光所过之处,千道飞廉身上泛起诡异的紫斑,仿佛顷刻便要魂飞魄散。 然而那些分身非但不避开,反而齐声阴阳怪笑,甚至扛起长棍在紫光中挑衅,罗生照妖镜虽能照出妖气流转,却根本无法照出真身所在。 “怎么会”阴阳翁大为诧异,丹青师侧目瞥向阴阳翁,淡然说道:“何须懊恼,待老朽将其一一斩灭,真伪自现。” 其中一个飞廉斜倚祥云,镇定自若道:“要挨个儿砍?”笑眼眯成两道月牙,随手摘了片云絮往空中一抛,“那你们可得加把劲儿喽!” “轰!” 一道璀璨的金色光柱,如流星划破天际,自黑链高塔内迸射而出。其势凌厉无匹,瞬间撕裂周遭黑雾,斜刺向蔚蓝渺茫的天方。凡金色光柱所过之处,黑链寸寸崩裂,耀目的金辉映照天地,仿佛连苍穹都被一击洞穿。 金色光柱贯穿黑链高塔,炽热的光芒在塔身撕开一道狰狞的裂口,破碎的铁链如垂死的黑蛇扭曲垂落,裂口边缘熔岩般的金红色火舌仍在翻卷吞吐,裂口周遭的空气则灼烧出扭曲的波纹。 微风轻轻吹过,黑链高塔的裂口处,洛商脚踏灵符步步走出,但见他手提一柄金色长剑,剑身流转着炽烈的金芒,眼角金光升腾,周身环绕着璀璨的金辉,额头眉心的天火印记格外清晰。 他每踏出一步,脚下的灵符便绽放出耀眼的符文,仿佛天地法则都在为他铺路,他终于挣脱了高塔的禁锢,以天火之姿,重返战场。 “出来了?”飞廉的千道分身之一,手提九龙囚火棍嬉笑着说道。 “嗯,出来了。”洛商挥剑淡淡回应,声音里却蕴含着压抑已久的战意。 “接下来如何抉择?”飞廉的抬手颠了颠长棍,嘴角扬起一抹凌厉的弧度,“是酣畅淋漓的战个痛快,还是先将这狗屁长生宴的真相公之于众?” 洛商抬眼望向高处的雨侯,见他被圣泉仙宗三大长老团团围住,虽暂无性命之忧,却已是汗透衣襟,呼吸急促,显然陷入了苦战之中。 他轻抚长剑,忽而想起了什么,下意识的望向墨色千阶,问道:“月儿呢?” “放心,我已安排她出了城去。” 二人说话间,战局骤变。 泉清岚手中霜刃寒光暴涨,幽冥子袖袍翻卷,黑链高塔化作一道乌光没入其体内,丹青师枯木古杖横扫,青芒如瀑倾泻,阴阳翁宝镜紫光纵横,七十二道镜芒交织成网。 不过瞬息,飞廉的千道分身已被绞杀殆尽,仅剩寥寥数只仍在云海间腾挪闪避,四大仙宗同气连枝,此刻竟结成利益同盟,凌空占据四方天位,将洛商与飞廉死死的围困在了中央。 “渡劫境的毛头小子,本座倒是小瞧了你了。” “休要与他多言,今日我四大仙宗合力,本尊倒要看看,他还能往哪儿逃窜。” “老翁,如此好的妖猴,你将他炼成躯傀岂不暴殄天物,不如且让给老朽炼丹罢” “想得到美,南域多是水族妖兽,且腥臭粘稠无比,如今好不容易等来的机缘造化,老翁岂能拱手相让!” 四宗凌空你一言我一语,言语间尽是胜券在握的轻蔑,俨然已将洛商与飞廉视作笼中困兽、砧板鱼肉。 “第一次施展玄影千重变,未曾料到消耗这般”飞廉强撑着身子,九龙囚火棍在掌心微微震颤,他压低声音对洛商道:“我的月光狮子也快维持不住了,怎么办?” 洛商目光如电,从四人身上一一扫过:“他们四人修为皆在仙玄境之上”他指节攥紧金芒长剑,剑身嗡鸣震颤,在掌心迸溅出灼目的火星。 忽而眉间天火印记大炽,眼中金芒律动,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看来,只能放手一搏了。” 洛商眸光一凛,与飞廉视线交汇的刹那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飞廉嘴角骤然勾起一抹狂放的笑意,九龙囚火棍在掌心旋出炽烈的弧光:“明白!” 话音未落,长棍已裹挟风雷之势,朝洛商下盘横扫而去,四大仙宗宗主一阵诧异,泉清岚霜刃微滞:“内讧?” “倒是省了我们动手。”幽冥子黑链悬停半空。 “妖猴竟临阵倒戈?”丹青师古杖青芒明灭。 “且看他们自相残杀!”阴阳翁宝镜紫光晦暗。 四人心思电转间,却见洛商身形如游龙腾空,竟借着棍风之势凌空翻转,长剑与长棍相击迸溅出夺目火星,整个人如离弦之箭射向白玉圆台。 “不好!” 四大仙宗宗主猛然醒悟,泉清岚霜刃寒芒暴起,幽冥子黑链如龙,丹青师古杖青霞漫天,阴阳翁宝镜紫电纵横,四道惊天攻势同时轰向中央,却只击碎漫天残影。 天际中央,飞廉脚踏祥云,肩扛着九龙囚火棍,岿然不动的傲视四方:“诸位是在找我的兄弟?” 话音未落,白玉圆台方向传来一声清越剑鸣,四人骇然回首,只见洛商手中的长剑已抵在上使咽喉,剑锋流转的金芒将上使苍白的脸照的纤毫毕现。 “退下!”洛商声音不重,周身荡起的威压却如山洪,“否则你们的上使大人——” 剑锋轻轻一送,一滴血珠顺着上使脖颈滑落。 第228章 放手一搏 天际当中,骤然浮现出千个飞廉,或怒目圆睁、或嬉笑戏谑、或冷眼睥睨,虽神态各异,却皆与本体一般无二。 相同的音容相貌,相同的功法秘诀,相同的衣着装束,就连肩上扛着的九龙囚火棍,皆是分毫不差。但见云海翻涌间,千道身影齐声长啸,自是气势如虹、威风凛凛、傲绝当世。 丹青师握杖的手微微一颤,望着漫天千道桀骜身影,眼中闪过一丝茫然:“千只妖猴皆是一般模样,连气息都毫无二致” 千个飞廉当中一只忽然咧嘴一笑,双眼闪过狡黠的光芒,戏谑道:“嘿嘿,方才不是嚷着以多欺少么,如今小爷陪你们玩个痛快。”长棍斗转一指,“来来来,猜猜看,哪一个才是小爷的真身。” 阴阳翁面色阴鸷,浑浊的眼中寒光闪烁,他冷哼一声道:“哼,妖猴休要猖狂!”枯瘦的手指猛然探袖,从中掏出一面青铜古镜,镜面泛着幽幽紫光,“待老翁祭出这罗生照妖镜,任尔千般变化,也难逃真形毕露!” 罗生照妖镜咒纹浮动,倏然间绽放出七十二道紫芒,向着天际如蛛网般蔓延。镜光所过之处,千道飞廉身上泛起诡异的紫斑,仿佛顷刻便要魂飞魄散。 然而那些分身非但不避开,反而齐声阴阳怪笑,甚至扛起长棍在紫光中挑衅,罗生照妖镜虽能照出妖气流转,却根本无法照出真身所在。 “怎么会”阴阳翁大为诧异,丹青师侧目瞥向阴阳翁,淡然说道:“何须懊恼,待老朽将其一一斩灭,真伪自现。” 其中一个飞廉斜倚祥云,镇定自若道:“要挨个儿砍?”笑眼眯成两道月牙,随手摘了片云絮往空中一抛,“那你们可得加把劲儿喽!” “轰!” 一道璀璨的金色光柱,如流星划破天际,自黑链高塔内迸射而出。其势凌厉无匹,瞬间撕裂周遭黑雾,斜刺向蔚蓝渺茫的天方。凡金色光柱所过之处,黑链寸寸崩裂,耀目的金辉映照天地,仿佛连苍穹都被一击洞穿。 金色光柱贯穿黑链高塔,炽热的光芒在塔身撕开一道狰狞的裂口,破碎的铁链如垂死的黑蛇扭曲垂落,裂口边缘熔岩般的金红色火舌仍在翻卷吞吐,裂口周遭的空气则灼烧出扭曲的波纹。 微风轻轻吹过,黑链高塔的裂口处,洛商脚踏灵符步步走出,但见他手提一柄金色长剑,剑身流转着炽烈的金芒,眼角金光升腾,周身环绕着璀璨的金辉,额头眉心的天火印记格外清晰。 他每踏出一步,脚下的灵符便绽放出耀眼的符文,仿佛天地法则都在为他铺路,他终于挣脱了高塔的禁锢,以天火之姿,重返战场。 “出来了?”飞廉的千道分身之一,手提九龙囚火棍嬉笑着说道。 “嗯,出来了。”洛商挥剑淡淡回应,声音里却蕴含着压抑已久的战意。 “接下来如何抉择?”飞廉的抬手颠了颠长棍,嘴角扬起一抹凌厉的弧度,“是酣畅淋漓的战个痛快,还是先将这狗屁长生宴的真相公之于众?” 洛商抬眼望向高处的雨侯,见他被圣泉仙宗三大长老团团围住,虽暂无性命之忧,却已是汗透衣襟,呼吸急促,显然陷入了苦战之中。 他轻抚长剑,忽而想起了什么,下意识的望向墨色千阶,问道:“月儿呢?” “放心,我已安排她出了城去。” 二人说话间,战局骤变。 泉清岚手中霜刃寒光暴涨,幽冥子袖袍翻卷,黑链高塔化作一道乌光没入其体内,丹青师枯木古杖横扫,青芒如瀑倾泻,阴阳翁宝镜紫光纵横,七十二道镜芒交织成网。 不过瞬息,飞廉的千道分身已被绞杀殆尽,仅剩寥寥数只仍在云海间腾挪闪避,四大仙宗同气连枝,此刻竟结成利益同盟,凌空占据四方天位,将洛商与飞廉死死的围困在了中央。 “渡劫境的毛头小子,本座倒是小瞧了你了。” “休要与他多言,今日我四大仙宗合力,本尊倒要看看,他还能往哪儿逃窜。” “老翁,如此好的妖猴,你将他炼成躯傀岂不暴殄天物,不如且让给老朽炼丹罢” “想得到美,南域多是水族妖兽,且腥臭粘稠无比,如今好不容易等来的机缘造化,老翁岂能拱手相让!” 四宗凌空你一言我一语,言语间尽是胜券在握的轻蔑,俨然已将洛商与飞廉视作笼中困兽、砧板鱼肉。 “第一次施展玄影千重变,未曾料到消耗这般”飞廉强撑着身子,九龙囚火棍在掌心微微震颤,他压低声音对洛商道:“我的月光狮子也快维持不住了,怎么办?” 洛商目光如电,从四人身上一一扫过:“他们四人修为皆在仙玄境之上”他指节攥紧金芒长剑,剑身嗡鸣震颤,在掌心迸溅出灼目的火星。 忽而眉间天火印记大炽,眼中金芒律动,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看来,只能放手一搏了。” 洛商眸光一凛,与飞廉视线交汇的刹那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飞廉嘴角骤然勾起一抹狂放的笑意,九龙囚火棍在掌心旋出炽烈的弧光:“明白!” 话音未落,长棍已裹挟风雷之势,朝洛商下盘横扫而去,四大仙宗宗主一阵诧异,泉清岚霜刃微滞:“内讧?” “倒是省了我们动手。”幽冥子黑链悬停半空。 “妖猴竟临阵倒戈?”丹青师古杖青芒明灭。 “且看他们自相残杀!”阴阳翁宝镜紫光晦暗。 四人心思电转间,却见洛商身形如游龙腾空,竟借着棍风之势凌空翻转,长剑与长棍相击迸溅出夺目火星,整个人如离弦之箭射向白玉圆台。 “不好!” 四大仙宗宗主猛然醒悟,泉清岚霜刃寒芒暴起,幽冥子黑链如龙,丹青师古杖青霞漫天,阴阳翁宝镜紫电纵横,四道惊天攻势同时轰向中央,却只击碎漫天残影。 天际中央,飞廉脚踏祥云,肩扛着九龙囚火棍,岿然不动的傲视四方:“诸位是在找我的兄弟?” 话音未落,白玉圆台方向传来一声清越剑鸣,四人骇然回首,只见洛商手中的长剑已抵在上使咽喉,剑锋流转的金芒将上使苍白的脸照的纤毫毕现。 “退下!”洛商声音不重,周身荡起的威压却如山洪,“否则你们的上使大人——” 剑锋轻轻一送,一滴血珠顺着上使脖颈滑落。 第229章 突围 “大胆狂徒,竟敢逆伤上使!” 泉清岚见势登时面色骤变,幽冥子墨色浓雾遮身,丹青师拄杖微颤,阴阳翁抚阴阳照妖镜错愕,高台中层优昙跋罗指间捻动的佛珠停滞,北辰玄宰手中折扇唰的收拢。 众人此番失态之状,足见那上使在他们心中的分量,怕是比镇派至宝还要重上三分。 “踏!” 四大仙宗宗主凌空踏出,衣袂翻飞间逼向洛商,高台中层的优昙跋罗与北辰玄宰同时离席,前者手中檀木佛珠迸发蓝光,后者青玉折扇展开如刃,两人身形未动却已气机锁定。 这六位宗主呈合围之势,分明是要以雷霆手段,救下那被长剑抵喉的上使。 “若再敢踏前半步,我手中的长剑可不认人!”洛商冷眸如刃,剑锋微转,寒光映在上使咽喉,“诸位不妨试试,看是你们的身法快,还是我的剑更快。” 洛商眸凝寒霜,眉峰如刃,周身杀意凛然不可侵。 “退入高台!”洛商瞠目怒喝,被制的上使蹙眉挥袖。 六大仙宗宗主顿时气息凝滞,泉清岚指节捏得青白,眼中怒火几欲噬人,却终究在剑光威慑下含恨退步,与其他五位宗主一同撤回高台。 “你若真的伤了上使,纵使你遁入天涯海角,即便本尊不再出手,上峰也会叫你神魂俱灭!”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洛商身形一闪,如鬼魅般掠至上使身后,以手中寒光长剑横抵其咽喉。飞廉周身紫芒骤灭,踏云从天际降落,手中九龙囚火棍火光尽敛,化作寸许后消散不见,月光狮子后的虚弱,让他显出几分力竭之态。 雨侯黑刃迸发寒芒,奋力一式破云斩震开圣泉仙宗三位长老的合围之势,其身形如鹞鹰掠空,急落在了洛商的身侧,手中刃尖犹自嗡鸣,与飞廉一左一右形成犄角之势。 “区区蝼蚁也敢劫持本使,可知上峰震怒时”上使虽被利剑加颈,却仍旧昂首睥睨、语带讥诮,完全忘了自己如今不过是他人砧板上的鱼肉。 “聒噪!” 洛商眸中寒光乍现,剑锋未动,身上一枚灵符应声而动,如电光般直贴在上使唇间,上使双目圆睁,喉中嗬嗬作响,面色涨红青筋暴起,却再吐不出半个字来。 “眼下困局,当如何破之?”飞廉强撑虚弱身躯,目光灼灼的望向洛商与雨侯。 “强敌环伺,你我已成瓮中之鳖。”雨侯收剑归鞘,指腹抹去唇边血迹,沉声道:“当务之急,唯有暂敛锋芒,速离险境为是。” 洛商抬首环视,但见四方观者如潮,皆因上使被劫而群情激愤,众人怒目圆睁,手中法器寒光闪烁,呼喊之声震彻云霄。 “速放上使!” “贼子安敢!” 声浪如雷,直逼得云层翻涌。洛商剑眉紧锁,环视四周如潮敌影,寒声道:“而今势成骑虎,身陷重重包围之中,想要全身而退谈何容易!” “可借助法阵之力。” “法阵之力?”洛商长叹一声,“且不论我等不通阵道,纵是精通此术,只怕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和人手,来准备突起的传送法阵呀。” “传送法阵,我这里有一卷!”雨侯翻掌显出一道玄色卷轴,绿边而红轴,约莫数尺,上有暗红纹路缠绕卷身,卷首中央一个朱色封字格外醒目。 “这是?” “封印的传送法阵,内刻乾坤挪移之阵法,可破虚空直抵预设方位。” “那还等什么,速速施法脱困罢!”飞廉喜上眉梢,显的有些迫不及待。 “好!” 雨侯振袖将卷轴凌空铺展,素色帛面上泼墨绘就的八卦阵图骤然亮起,四周古老的符文如蝌蚪游动,雨侯并指成剑抵于唇前,晦涩咒言化作实质的墨色文字,他忽而屈膝沉腰,右掌重重拍在阵眼处。 “倏!” 刹那间,卷轴内迸发出耀目蓝光,光晕交织间凝成一道旋转得虚空之门。但见门内幽蓝漩涡如星河倒悬,深邃得流光在法阵边缘游走,隐约间还有阵阵空间撕裂的嗡鸣。 “我为先锋向前开路!”飞廉长笑一声,纵身没入幽蓝漩涡之中。 “你先行一步。”洛商剑锋微颤,与雨侯交换了个凝重的眼神,“我来断后。”雨侯握紧黑刃欲言又止,终是咬牙化作流光没入幽蓝漩涡。 “轰咔——!” 天穹骤然撕裂,一道紫电怒雷如天罚之剑劈落,径直轰击在了传送法门之上,那传送法门在雷霆中剧烈震颤,卷轴的边缘开始腾起幽蓝色的火焰。 虚空传来威严怒喝:“放了上使,可饶尔狗命!若再执迷——”第二道雷霆在云层凝聚,刺目雷光映得众人面色惨白,“定叫尔魂飞魄散!” 传送法门摇摇欲坠,玄色卷轴上的火势越烧越旺,清风微微拂动,仿佛顷刻便要灰飞烟灭,洛商怒视苍穹,声震九霄:“我偏不!” “冥顽不灵!” “轰——!” 第二道怒雷如巨斧猛击,漫天紫电肆虐撕裂长空,直取洛商项上人头。与此同时,洛商拽着上使化作金色残影,在雷霆触及衣袂的刹那,如陨星贯入那即将溃散的幽蓝漩涡。 “咔嚓!” 传送法门在他们身后轰然崩塌,雷光与空间碎片迸溅如玉。飘然展开的玄色卷轴,在熊熊燃烧的火焰中,被落下的怒雷劈作齑粉。 “轰!” 偌大的白玉圆台应声崩裂,无数石块裹挟雷火坠入海中,冲天巨浪在雷霆余威下咆哮而起,浑浊的海水淹向整个看台,倒灌的激流更如银龙撕开磨坊,将其中的六芒蜃灵阵吞没在翻涌的泡沫里。 天罚般的怒雷尚未散尽,三十六国帝君在守卫掩护下,驾着青鸾火凤冲天而起,六大仙宗弟子纷纷祭出法宝凌空遁逃。 唯有那些墨色千阶的凡夫,在如山巨浪中如蝼蚁般挣扎,此起彼伏的呼救声刚冲出喉咙,便被滔天浊浪生生掐灭,数万生灵转瞬沉入了幽暗深海。 苦修半世觅长生,耗尽千金换一羹。 未觉仙缘原是劫,黄泉路上鬼吞声。 来也匆,去也匆,镜花水月一场空。 往生梦,此生梦,魂断黄粱万寿终。 凡夫俗子穷尽一生,所追求的甲子长生宴,终究不过是泡影梦幻。墨色千阶赴宴者,不仅未得仙缘半分,反而葬身滔天浊浪,黄泉路上,尽是枉死的冤魂。 可叹世人痴妄,耗费千金换得一场空欢喜,可悲蝼蚁争命,终究难逃天地为炉、造化烹之的宿命。 第229章 突围 “大胆狂徒,竟敢逆伤上使!” 泉清岚见势登时面色骤变,幽冥子墨色浓雾遮身,丹青师拄杖微颤,阴阳翁抚阴阳照妖镜错愕,高台中层优昙跋罗指间捻动的佛珠停滞,北辰玄宰手中折扇唰的收拢。 众人此番失态之状,足见那上使在他们心中的分量,怕是比镇派至宝还要重上三分。 “踏!” 四大仙宗宗主凌空踏出,衣袂翻飞间逼向洛商,高台中层的优昙跋罗与北辰玄宰同时离席,前者手中檀木佛珠迸发蓝光,后者青玉折扇展开如刃,两人身形未动却已气机锁定。 这六位宗主呈合围之势,分明是要以雷霆手段,救下那被长剑抵喉的上使。 “若再敢踏前半步,我手中的长剑可不认人!”洛商冷眸如刃,剑锋微转,寒光映在上使咽喉,“诸位不妨试试,看是你们的身法快,还是我的剑更快。” 洛商眸凝寒霜,眉峰如刃,周身杀意凛然不可侵。 “退入高台!”洛商瞠目怒喝,被制的上使蹙眉挥袖。 六大仙宗宗主顿时气息凝滞,泉清岚指节捏得青白,眼中怒火几欲噬人,却终究在剑光威慑下含恨退步,与其他五位宗主一同撤回高台。 “你若真的伤了上使,纵使你遁入天涯海角,即便本尊不再出手,上峰也会叫你神魂俱灭!”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洛商身形一闪,如鬼魅般掠至上使身后,以手中寒光长剑横抵其咽喉。飞廉周身紫芒骤灭,踏云从天际降落,手中九龙囚火棍火光尽敛,化作寸许后消散不见,月光狮子后的虚弱,让他显出几分力竭之态。 雨侯黑刃迸发寒芒,奋力一式破云斩震开圣泉仙宗三位长老的合围之势,其身形如鹞鹰掠空,急落在了洛商的身侧,手中刃尖犹自嗡鸣,与飞廉一左一右形成犄角之势。 “区区蝼蚁也敢劫持本使,可知上峰震怒时”上使虽被利剑加颈,却仍旧昂首睥睨、语带讥诮,完全忘了自己如今不过是他人砧板上的鱼肉。 “聒噪!” 洛商眸中寒光乍现,剑锋未动,身上一枚灵符应声而动,如电光般直贴在上使唇间,上使双目圆睁,喉中嗬嗬作响,面色涨红青筋暴起,却再吐不出半个字来。 “眼下困局,当如何破之?”飞廉强撑虚弱身躯,目光灼灼的望向洛商与雨侯。 “强敌环伺,你我已成瓮中之鳖。”雨侯收剑归鞘,指腹抹去唇边血迹,沉声道:“当务之急,唯有暂敛锋芒,速离险境为是。” 洛商抬首环视,但见四方观者如潮,皆因上使被劫而群情激愤,众人怒目圆睁,手中法器寒光闪烁,呼喊之声震彻云霄。 “速放上使!” “贼子安敢!” 声浪如雷,直逼得云层翻涌。洛商剑眉紧锁,环视四周如潮敌影,寒声道:“而今势成骑虎,身陷重重包围之中,想要全身而退谈何容易!” “可借助法阵之力。” “法阵之力?”洛商长叹一声,“且不论我等不通阵道,纵是精通此术,只怕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和人手,来准备突起的传送法阵呀。” “传送法阵,我这里有一卷!”雨侯翻掌显出一道玄色卷轴,绿边而红轴,约莫数尺,上有暗红纹路缠绕卷身,卷首中央一个朱色封字格外醒目。 “这是?” “封印的传送法阵,内刻乾坤挪移之阵法,可破虚空直抵预设方位。” “那还等什么,速速施法脱困罢!”飞廉喜上眉梢,显的有些迫不及待。 “好!” 雨侯振袖将卷轴凌空铺展,素色帛面上泼墨绘就的八卦阵图骤然亮起,四周古老的符文如蝌蚪游动,雨侯并指成剑抵于唇前,晦涩咒言化作实质的墨色文字,他忽而屈膝沉腰,右掌重重拍在阵眼处。 “倏!” 刹那间,卷轴内迸发出耀目蓝光,光晕交织间凝成一道旋转得虚空之门。但见门内幽蓝漩涡如星河倒悬,深邃得流光在法阵边缘游走,隐约间还有阵阵空间撕裂的嗡鸣。 “我为先锋向前开路!”飞廉长笑一声,纵身没入幽蓝漩涡之中。 “你先行一步。”洛商剑锋微颤,与雨侯交换了个凝重的眼神,“我来断后。”雨侯握紧黑刃欲言又止,终是咬牙化作流光没入幽蓝漩涡。 “轰咔——!” 天穹骤然撕裂,一道紫电怒雷如天罚之剑劈落,径直轰击在了传送法门之上,那传送法门在雷霆中剧烈震颤,卷轴的边缘开始腾起幽蓝色的火焰。 虚空传来威严怒喝:“放了上使,可饶尔狗命!若再执迷——”第二道雷霆在云层凝聚,刺目雷光映得众人面色惨白,“定叫尔魂飞魄散!” 传送法门摇摇欲坠,玄色卷轴上的火势越烧越旺,清风微微拂动,仿佛顷刻便要灰飞烟灭,洛商怒视苍穹,声震九霄:“我偏不!” “冥顽不灵!” “轰——!” 第二道怒雷如巨斧猛击,漫天紫电肆虐撕裂长空,直取洛商项上人头。与此同时,洛商拽着上使化作金色残影,在雷霆触及衣袂的刹那,如陨星贯入那即将溃散的幽蓝漩涡。 “咔嚓!” 传送法门在他们身后轰然崩塌,雷光与空间碎片迸溅如玉。飘然展开的玄色卷轴,在熊熊燃烧的火焰中,被落下的怒雷劈作齑粉。 “轰!” 偌大的白玉圆台应声崩裂,无数石块裹挟雷火坠入海中,冲天巨浪在雷霆余威下咆哮而起,浑浊的海水淹向整个看台,倒灌的激流更如银龙撕开磨坊,将其中的六芒蜃灵阵吞没在翻涌的泡沫里。 天罚般的怒雷尚未散尽,三十六国帝君在守卫掩护下,驾着青鸾火凤冲天而起,六大仙宗弟子纷纷祭出法宝凌空遁逃。 唯有那些墨色千阶的凡夫,在如山巨浪中如蝼蚁般挣扎,此起彼伏的呼救声刚冲出喉咙,便被滔天浊浪生生掐灭,数万生灵转瞬沉入了幽暗深海。 苦修半世觅长生,耗尽千金换一羹。 未觉仙缘原是劫,黄泉路上鬼吞声。 来也匆,去也匆,镜花水月一场空。 往生梦,此生梦,魂断黄粱万寿终。 凡夫俗子穷尽一生,所追求的甲子长生宴,终究不过是泡影梦幻。墨色千阶赴宴者,不仅未得仙缘半分,反而葬身滔天浊浪,黄泉路上,尽是枉死的冤魂。 可叹世人痴妄,耗费千金换得一场空欢喜,可悲蝼蚁争命,终究难逃天地为炉、造化烹之的宿命。 第230章 千蜃劫宝 “轰!” 洛商周身金芒如潮水渐散,身后戛然而止的传送法门中,迸发出惊涛骇浪般的冲击波,将他与上使狠狠的掀飞数十丈乃止。 “哗——啦——啦!” 他与上使身形随波翻滚,最终重重的砸在青青草甸上,立时激起一片尘土,而四周草叶在狂暴的冲击下,压出两道深深的弧形凹痕,泥土翻卷,断草与枯叶四散飞溅,如雨般洒落。 “咳、咳——” 上使干咳数声踉跄爬起身,但见他灰头土脸,素净的白袍沾满了草屑与泥泞,不过此刻他完全不顾狼狈,慌忙转身就要向着远处山峦奔去。 “唰!” 洛商眸光一冷,指尖轻抬,一道灵符瞬息凝聚,如游蛇般破空而去,眨眼间缠在了上使双腿。上使不及反应,那灵符骤然收紧,化作一道金色锁链,将上使重重绊倒在地。 “啊、啊、啊!” 上使挣扎着想要挣脱,可那锁链却越缠越紧,并且顺双腿而上,将他全身牢牢缚住,再也无法动弹。上使咿呀闷哼,不住的摇头叫唤,可他的嘴巴亦被灵符所缚,根本无法说出话来。 飞廉与雨侯循声跃来,飞廉目光如电,迅速扫过洛商周身,见他气息平稳无恙,视线陡然钉在狼狈匍匐的上使身上。 “老东西!”他怒喝一声,箭步上前揪住上使衣领,照着那土脸就是一记狠辣的耳光。 “啪!”脆响在山间回荡,“叫你跑!”反手又是一掌掴去,直打得上使口角溢血,“再跑个试试!” 上使被打得头冠歪斜,白发散乱的黏在渗血的嘴角,浑浊的眼中满是惊惧。 “你还好吗?”雨侯不顾飞廉与上使,走到洛商身前问道。 “只可惜了那传送卷轴。”洛商示意自己无碍,转身盯着来路摇头轻叹。 “传送卷轴虽毁,却换得我们三人性命无虞,已是物超所值了。” “这是何处?”洛商环顾四野,但见巨木参天,苍翠蔽日,一派原始莽荒之象,不由凝声问道。 “这里是南域极偏远的海外孤岛,传说中的千蜃里。”雨侯远眺苍茫,声音沉静,“自古便是避世净土,不属于三十六国疆域,亦不受六大仙宗掣肘。” “千蜃里么,好生清洌的灵气!”洛商舒展双臂深吸一气,只觉周身毛孔都被这海岛特有的清新气息浸润,体内气海竟随之隐隐共鸣。 “怎么把这老东西也捎来了?”飞廉斜睨着地上狼狈的上使,不屑的啐了一口。 “当时情势危急,若不将他一同带走,只怕他早已被天雷轰得形神俱灭了。” 洛商将传送阵崩毁时,那毁天灭地的雷光,以及自己与上使险些被劈中的惊险一幕细细道来,飞廉与雨侯听得只觉脊背发寒。 “这么狠,他们连自己人都不放过。”飞廉忿忿不平的说道。 “或许从他的口中,还能获取一些意想不到的消息。”雨侯微微一笑道。 “言之有理,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洛商手指轻动,上使嘴上的灵符随风消散,上使压抑许久的情绪,顿时化作厉风骤雨的破空大骂:“区区蝼蚁,竟敢这般羞辱本使,本使定叫尔等” 灵符化成的利刃,已抵在了他的咽喉处:“我只想听我想知道的答案,否则,不介意让你永远闭嘴。” 洛商犀利的眼中充满杀气,上使浑身一颤,顿时噤若寒蝉,他战战兢兢的点头应承,老实巴交的像个儿郎,再不敢有半分造次。 “长生宴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洛商席地而坐,一腿伸直闲放,一腿屈膝立起,手肘自然搭于膝上。 “整个南域都是老祖的试验场。”上使颤抖着吐出真相,“老祖一时心血来潮,将丹田道场分为六脉,每脉以不同法门培育,号为南域六大长生仙宗,这长生宴不过是丰收时节的收割。” “老祖是谁?” “老祖真容岂是我能窥见的?”上使惨然一笑,嘴角血迹未干,“莫说老祖,便是能面见上峰,已是我几世修来的造化。” “上峰又是何人?” “上峰乃一年轻俊郎,其年龄与你相差无几。”上使声音微颤,眼中浮现深深的敬畏,“翻手为云覆手雨,抬手山河倾覆,修为逆天、深不可测。” 洛商心中暗惊,表情凝重深远,飞廉在侧笑着问道:“似这长生宴,果真能得长生否?” “长生宴?不过是为了满足凡俗的妄念,甘愿成为仙宗的羹肴而已。” “万千观战的生灵,竟都是长生宴的菜肴!”飞廉眼中精光暴涨,突然咧嘴狞笑,“那六大仙宗献上的主菜,想必就藏在你的身上?” “不行,那可是要献予上峰,敬呈老祖的。”上使大惊失色,却下意识地护向手中扳指。 “呵,装神弄鬼!”飞廉眼中戾气暴涨,一把扣住上使手腕,“什么上峰老祖。”指尖猛然发力,扳指在骨节摩擦声中咯吱作响,“再磨蹭,小爷现在就让你尝尝魂飞魄散的滋味!” “老祖一怒,整个南域恐不复存在。” “小爷管他,拿来你!” 飞廉狞笑一声,五指如钩扣住上使手腕,硬生生将扳指取出,又一番威逼利诱,将上使扳指咒语哄骗,终于将那扳指据为己用。 “破!” 飞廉厉喝一声,扳指纹路骤亮,霎时六道奇光冲天而起——万魄千寿盒幽芒吞吐,芝仙百转丹异香弥漫,两仪长生珠阴阳流转,无量法华宝莲梵音隐现,观天星书卷星河倒悬,羊脂玉净瓶甘露凝虹。 六尊物件流光呈圆环悬浮,正是长生宴六大仙宗所献。 飞廉眼中精光大盛,一把抓起那枚芝仙百转丹仰头吞下,顿时只觉一股澎湃药力在体内炸开,浑身经脉都泛起赤红光芒。 “好霸道的丹药!”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又抄起羊脂玉净瓶仰头痛饮,琼浆玉液入喉的刹那,体内顿时爆发出金红交织的狂暴气浪。 “啊——” 飞廉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整个人如虾米般蜷缩起来,但见他双目暴突,青筋在额头疯狂跳动,豆大的汗珠混着泥土滚落。他死死掐住腹部在草地翻滚,所过之处草皮翻卷,竟硬生生犁出一道丈余长的沟壑。 “飞廉!飞廉你怎么了?” 第230章 千蜃劫宝 “轰!” 洛商周身金芒如潮水渐散,身后戛然而止的传送法门中,迸发出惊涛骇浪般的冲击波,将他与上使狠狠的掀飞数十丈乃止。 “哗——啦——啦!” 他与上使身形随波翻滚,最终重重的砸在青青草甸上,立时激起一片尘土,而四周草叶在狂暴的冲击下,压出两道深深的弧形凹痕,泥土翻卷,断草与枯叶四散飞溅,如雨般洒落。 “咳、咳——” 上使干咳数声踉跄爬起身,但见他灰头土脸,素净的白袍沾满了草屑与泥泞,不过此刻他完全不顾狼狈,慌忙转身就要向着远处山峦奔去。 “唰!” 洛商眸光一冷,指尖轻抬,一道灵符瞬息凝聚,如游蛇般破空而去,眨眼间缠在了上使双腿。上使不及反应,那灵符骤然收紧,化作一道金色锁链,将上使重重绊倒在地。 “啊、啊、啊!” 上使挣扎着想要挣脱,可那锁链却越缠越紧,并且顺双腿而上,将他全身牢牢缚住,再也无法动弹。上使咿呀闷哼,不住的摇头叫唤,可他的嘴巴亦被灵符所缚,根本无法说出话来。 飞廉与雨侯循声跃来,飞廉目光如电,迅速扫过洛商周身,见他气息平稳无恙,视线陡然钉在狼狈匍匐的上使身上。 “老东西!”他怒喝一声,箭步上前揪住上使衣领,照着那土脸就是一记狠辣的耳光。 “啪!”脆响在山间回荡,“叫你跑!”反手又是一掌掴去,直打得上使口角溢血,“再跑个试试!” 上使被打得头冠歪斜,白发散乱的黏在渗血的嘴角,浑浊的眼中满是惊惧。 “你还好吗?”雨侯不顾飞廉与上使,走到洛商身前问道。 “只可惜了那传送卷轴。”洛商示意自己无碍,转身盯着来路摇头轻叹。 “传送卷轴虽毁,却换得我们三人性命无虞,已是物超所值了。” “这是何处?”洛商环顾四野,但见巨木参天,苍翠蔽日,一派原始莽荒之象,不由凝声问道。 “这里是南域极偏远的海外孤岛,传说中的千蜃里。”雨侯远眺苍茫,声音沉静,“自古便是避世净土,不属于三十六国疆域,亦不受六大仙宗掣肘。” “千蜃里么,好生清洌的灵气!”洛商舒展双臂深吸一气,只觉周身毛孔都被这海岛特有的清新气息浸润,体内气海竟随之隐隐共鸣。 “怎么把这老东西也捎来了?”飞廉斜睨着地上狼狈的上使,不屑的啐了一口。 “当时情势危急,若不将他一同带走,只怕他早已被天雷轰得形神俱灭了。” 洛商将传送阵崩毁时,那毁天灭地的雷光,以及自己与上使险些被劈中的惊险一幕细细道来,飞廉与雨侯听得只觉脊背发寒。 “这么狠,他们连自己人都不放过。”飞廉忿忿不平的说道。 “或许从他的口中,还能获取一些意想不到的消息。”雨侯微微一笑道。 “言之有理,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洛商手指轻动,上使嘴上的灵符随风消散,上使压抑许久的情绪,顿时化作厉风骤雨的破空大骂:“区区蝼蚁,竟敢这般羞辱本使,本使定叫尔等” 灵符化成的利刃,已抵在了他的咽喉处:“我只想听我想知道的答案,否则,不介意让你永远闭嘴。” 洛商犀利的眼中充满杀气,上使浑身一颤,顿时噤若寒蝉,他战战兢兢的点头应承,老实巴交的像个儿郎,再不敢有半分造次。 “长生宴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洛商席地而坐,一腿伸直闲放,一腿屈膝立起,手肘自然搭于膝上。 “整个南域都是老祖的试验场。”上使颤抖着吐出真相,“老祖一时心血来潮,将丹田道场分为六脉,每脉以不同法门培育,号为南域六大长生仙宗,这长生宴不过是丰收时节的收割。” “老祖是谁?” “老祖真容岂是我能窥见的?”上使惨然一笑,嘴角血迹未干,“莫说老祖,便是能面见上峰,已是我几世修来的造化。” “上峰又是何人?” “上峰乃一年轻俊郎,其年龄与你相差无几。”上使声音微颤,眼中浮现深深的敬畏,“翻手为云覆手雨,抬手山河倾覆,修为逆天、深不可测。” 洛商心中暗惊,表情凝重深远,飞廉在侧笑着问道:“似这长生宴,果真能得长生否?” “长生宴?不过是为了满足凡俗的妄念,甘愿成为仙宗的羹肴而已。” “万千观战的生灵,竟都是长生宴的菜肴!”飞廉眼中精光暴涨,突然咧嘴狞笑,“那六大仙宗献上的主菜,想必就藏在你的身上?” “不行,那可是要献予上峰,敬呈老祖的。”上使大惊失色,却下意识地护向手中扳指。 “呵,装神弄鬼!”飞廉眼中戾气暴涨,一把扣住上使手腕,“什么上峰老祖。”指尖猛然发力,扳指在骨节摩擦声中咯吱作响,“再磨蹭,小爷现在就让你尝尝魂飞魄散的滋味!” “老祖一怒,整个南域恐不复存在。” “小爷管他,拿来你!” 飞廉狞笑一声,五指如钩扣住上使手腕,硬生生将扳指取出,又一番威逼利诱,将上使扳指咒语哄骗,终于将那扳指据为己用。 “破!” 飞廉厉喝一声,扳指纹路骤亮,霎时六道奇光冲天而起——万魄千寿盒幽芒吞吐,芝仙百转丹异香弥漫,两仪长生珠阴阳流转,无量法华宝莲梵音隐现,观天星书卷星河倒悬,羊脂玉净瓶甘露凝虹。 六尊物件流光呈圆环悬浮,正是长生宴六大仙宗所献。 飞廉眼中精光大盛,一把抓起那枚芝仙百转丹仰头吞下,顿时只觉一股澎湃药力在体内炸开,浑身经脉都泛起赤红光芒。 “好霸道的丹药!”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又抄起羊脂玉净瓶仰头痛饮,琼浆玉液入喉的刹那,体内顿时爆发出金红交织的狂暴气浪。 “啊——” 飞廉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整个人如虾米般蜷缩起来,但见他双目暴突,青筋在额头疯狂跳动,豆大的汗珠混着泥土滚落。他死死掐住腹部在草地翻滚,所过之处草皮翻卷,竟硬生生犁出一道丈余长的沟壑。 “飞廉!飞廉你怎么了?” 第231章 三海如潮共涨落 洛商剑眉紧蹙,伸臂的同时陡然下蹲,指尖刚触及飞廉便猛的一颤:“好烫!” 飞廉通体赤红如烙铁,肌肤下似有熔岩奔涌,暴烈的能量几乎要冲破躯壳。 洛商眸中杀气肆虐,待他转头的刹那,一枚灵符骤然迸出,转瞬凝成一柄寒光利刃,其锋直抵上使咽喉:“你对他做了什么?” 上使身躯触电般一抖:“冤、冤枉啊!”周身的战战兢兢,化作奋力的向后扭动,声音里分明带着哭腔:“这可真的与我无关呐!” “他可是食了你扳指中物,才致如此的。” “芝仙百转丹内蕴千年灵芝王的精魄,外裹数枚圣兽妖丹的暴烈精华,本就是人间至刚至烈的补品,再佐以满壶玉净瓶的灵液催化,莫说区区圆满境,便是渡劫境巅峰修士也难承其威,他能撑到现在已是奇迹。” “暴能!”洛商眸中金芒暴涨,掌心骤然迸射出一道璀璨金流,如天河倾泻灌入飞廉百会穴。飞廉暴烈的身躯瞬间凝滞,随着洛商双手结印推运,竟凌空盘坐成五心朝天之势。 “呲——” 霎时间,紫色电光如雷蛇狂舞,缠绕在飞廉的周身,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飞廉双目紧闭、面色平和,暴烈的能力正与紫芒激烈争锋。 “紫雷淬体,反成造化。” 雨侯凝神静观,但见飞廉气息平稳,原先狂暴的能量在金芒引导下渐归平静,开始化作汩汩灵流汇入气海,那赤红如烙的肌肤此刻泛着莹润紫光,暴烈气息与雷霆之力相互淬炼,竟在经脉间形成玄妙的循环。 “不想这丹丸流液,药性如此霸道凌冽,如今外力已尽,能否彻底炼化,便全凭他自身造化了。”洛商一声轻叹道。 “观其体魄如铜浇铁铸,料想应无大碍。此地僻静无人,倒是炼化药力的绝佳所在。”雨量宽慰洛商道。 万魄千寿盒吞吐幽冥之气,两仪长生珠流转阴阳玄光,无量法华宝莲散落点点金辉,观天星书卷展开浩瀚星河。 其他四件奇珍凌空悬浮,各自绽放异彩,洛商目光沉凝,指尖在虚空中几番起落,却迟迟未能决断。 “此四件奇珍,你准备如何处置?” “侯爷可有兴致,择其中之一二?” “哈哈,我还是算了,我只怕是无福消受啊。”雨侯望着飞廉,一脸尴尬的笑道。 “它们皆是生灵精气炼化而成,业障缠身,因果深重不如就此毁去,以绝后患。” “不要!”两个声音不约而同的响起,一个声音嘶哑来自上使,但见他狼狈的挣扎着身躯,被揍的青紫的脸上混杂着惶恐与贪婪。 上使死死的盯着悬浮在半空的四件奇珍,心中盘算着这些被劫走的珍宝,若是能讨要来一两件,回去再凭自己三寸不烂之舌,添油加醋的一番说辞,或许还能求得一线生机。 另一个却从洛商的束冠中传出,那声音低沉而威严,仿佛远古的钟鸣,震得众人心神一颤。 “谁?”雨侯瞳孔骤缩,手指瞬间扣紧短刃,警觉的环顾四周。 洛商头顶的束冠微微震颤,一缕金光如水波般流淌而出,随即化作一口古朴小钟,钟身铭刻玄奥铭文,此刻正泛着淡淡的金辉,赫然悬浮在众人眼前。 洛商唇角微扬,低笑道:“是遮天钟,你怎么显化了?” “这四样物件虽戾气深重,却也蕴含着浩瀚灵气,若能化去其中暴戾,只取精纯的灵力,吸纳归入你的气海炼化,对你修为可是莫大的裨益。” 洛商凝视着飞廉周身翻涌的紫电,眉头微蹙道:“戾气与灵气纠缠难分,如何才能去其糟粕,独留精华呢?” “这个嘛,哈哈”遮天钟发出一声清越铮鸣,似长者威严的怒喝,向着洛商束冠轻轻一荡,“蠢葫芦,别睡了,该起来干活了。” “呼噜——” 一阵慵懒的鼾声从洛商束冠传出,束冠边一只小葫芦挂件轻轻一颤,周身突然泛起莹润清光,慢慢悠悠的飘荡而起,在雨侯与上使惊愕的目光中,葫芦口骤然张大。 “吸——” 掌天葫芦如长鲸吸水,那悬浮的四样物件顿时化作流光没入其中,掌天葫芦满足的打了个饱嗝,晃晃悠悠的盘旋半空,瘫倒在地的上使,面如死灰。 “快!凝神聚气!”遮天钟骤然爆发出恢弘钟鸣,其钟体金纹如风云流转,瞬间化作一口巨钟将洛商笼罩其中。 洛商心领神会,立即闭目盘坐,灵府境中,他衣袂飘飘,独自悬坐于浩瀚无边的海上,海水湛蓝倒映着蓝天白云,海面一平如镜、风平浪静。 “哗哗哗——” 突然,掌天葫芦自九天垂落,葫芦巨口大张,精纯的灵气如天河决堤倾泻而下,霎时间,平静的海面被狂暴的灵潮撕裂,万丈巨浪冲天而起。 “五气归元!” 悬坐虚空的洛商忽然金芒大盛,浩海无边的海面随之沸腾,他的身下五道水柱如苍龙出海,在他的身侧追逐着扭向同一方。 “轰隆。” 五彩水柱凝成水龙咆哮翻腾,漫天的水雾伴随着轰鸣,骤然交织成一道遮天蔽日的巨口漩涡,漩涡的中心幽深如归墟,似有无穷无尽的吞噬之力。 “唰!” 掌天葫芦倾倒的灵气洪流甫一接触漩涡,便如百川归海被疯狂吞噬,掌天葫芦慵懒着悬天垂倒,巨瀑飞流直下好像绵延不绝,漩涡归墟巨腹海口,远望永无止境。 “铮!” 洛商衣袂猎猎翻卷,如在无形气浪中剧烈鼓荡,他盘坐悬立虚空,眉心天火印记迸射出的刺目金芒,将整张俊脸映照得如同神只临世。 “唰——” 一道道鎏金古篆自他身侧缓缓浮现,那篆字每道笔画似蕴藏着天地至理,甫一现世便爆发出惶惶威压,引得方圆百里灵气沸腾。 “嗡!” 无数鎏金古篆流转,急速从四面八方飞来,在洛商的身侧周围竖立而起,竟将洛商团团围困在其中,与此同时五彩漩涡每旋转一周,洛商身侧的鎏金古篆便亮上一分。 “三海如潮共涨落,一气冲虚贯鸿蒙。” 灵府境中,洛商双手抱璞,如揽太虚,但见他身形沉缓,似推星河,又似拨转阴阳,气海、识海、法海三海重叠,如潮汐交汇,层层叠浪,最终化作一片混沌渊海。 突然,渊海深处,一轮金日冉冉升起,煌煌如大道初开,照彻三海。霎时间,气海翻涌如金涛,识海澄澈映天光,法海浩瀚生莲华,整片灵府境皆被金芒笼罩,似有无上玄机在其中流转。 洛商立于金辉之中,周身气机如龙蛇盘绕,三海归一,道韵天成。 第231章 三海如潮共涨落 洛商剑眉紧蹙,伸臂的同时陡然下蹲,指尖刚触及飞廉便猛的一颤:“好烫!” 飞廉通体赤红如烙铁,肌肤下似有熔岩奔涌,暴烈的能量几乎要冲破躯壳。 洛商眸中杀气肆虐,待他转头的刹那,一枚灵符骤然迸出,转瞬凝成一柄寒光利刃,其锋直抵上使咽喉:“你对他做了什么?” 上使身躯触电般一抖:“冤、冤枉啊!”周身的战战兢兢,化作奋力的向后扭动,声音里分明带着哭腔:“这可真的与我无关呐!” “他可是食了你扳指中物,才致如此的。” “芝仙百转丹内蕴千年灵芝王的精魄,外裹数枚圣兽妖丹的暴烈精华,本就是人间至刚至烈的补品,再佐以满壶玉净瓶的灵液催化,莫说区区圆满境,便是渡劫境巅峰修士也难承其威,他能撑到现在已是奇迹。” “暴能!”洛商眸中金芒暴涨,掌心骤然迸射出一道璀璨金流,如天河倾泻灌入飞廉百会穴。飞廉暴烈的身躯瞬间凝滞,随着洛商双手结印推运,竟凌空盘坐成五心朝天之势。 “呲——” 霎时间,紫色电光如雷蛇狂舞,缠绕在飞廉的周身,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飞廉双目紧闭、面色平和,暴烈的能力正与紫芒激烈争锋。 “紫雷淬体,反成造化。” 雨侯凝神静观,但见飞廉气息平稳,原先狂暴的能量在金芒引导下渐归平静,开始化作汩汩灵流汇入气海,那赤红如烙的肌肤此刻泛着莹润紫光,暴烈气息与雷霆之力相互淬炼,竟在经脉间形成玄妙的循环。 “不想这丹丸流液,药性如此霸道凌冽,如今外力已尽,能否彻底炼化,便全凭他自身造化了。”洛商一声轻叹道。 “观其体魄如铜浇铁铸,料想应无大碍。此地僻静无人,倒是炼化药力的绝佳所在。”雨量宽慰洛商道。 万魄千寿盒吞吐幽冥之气,两仪长生珠流转阴阳玄光,无量法华宝莲散落点点金辉,观天星书卷展开浩瀚星河。 其他四件奇珍凌空悬浮,各自绽放异彩,洛商目光沉凝,指尖在虚空中几番起落,却迟迟未能决断。 “此四件奇珍,你准备如何处置?” “侯爷可有兴致,择其中之一二?” “哈哈,我还是算了,我只怕是无福消受啊。”雨侯望着飞廉,一脸尴尬的笑道。 “它们皆是生灵精气炼化而成,业障缠身,因果深重不如就此毁去,以绝后患。” “不要!”两个声音不约而同的响起,一个声音嘶哑来自上使,但见他狼狈的挣扎着身躯,被揍的青紫的脸上混杂着惶恐与贪婪。 上使死死的盯着悬浮在半空的四件奇珍,心中盘算着这些被劫走的珍宝,若是能讨要来一两件,回去再凭自己三寸不烂之舌,添油加醋的一番说辞,或许还能求得一线生机。 另一个却从洛商的束冠中传出,那声音低沉而威严,仿佛远古的钟鸣,震得众人心神一颤。 “谁?”雨侯瞳孔骤缩,手指瞬间扣紧短刃,警觉的环顾四周。 洛商头顶的束冠微微震颤,一缕金光如水波般流淌而出,随即化作一口古朴小钟,钟身铭刻玄奥铭文,此刻正泛着淡淡的金辉,赫然悬浮在众人眼前。 洛商唇角微扬,低笑道:“是遮天钟,你怎么显化了?” “这四样物件虽戾气深重,却也蕴含着浩瀚灵气,若能化去其中暴戾,只取精纯的灵力,吸纳归入你的气海炼化,对你修为可是莫大的裨益。” 洛商凝视着飞廉周身翻涌的紫电,眉头微蹙道:“戾气与灵气纠缠难分,如何才能去其糟粕,独留精华呢?” “这个嘛,哈哈”遮天钟发出一声清越铮鸣,似长者威严的怒喝,向着洛商束冠轻轻一荡,“蠢葫芦,别睡了,该起来干活了。” “呼噜——” 一阵慵懒的鼾声从洛商束冠传出,束冠边一只小葫芦挂件轻轻一颤,周身突然泛起莹润清光,慢慢悠悠的飘荡而起,在雨侯与上使惊愕的目光中,葫芦口骤然张大。 “吸——” 掌天葫芦如长鲸吸水,那悬浮的四样物件顿时化作流光没入其中,掌天葫芦满足的打了个饱嗝,晃晃悠悠的盘旋半空,瘫倒在地的上使,面如死灰。 “快!凝神聚气!”遮天钟骤然爆发出恢弘钟鸣,其钟体金纹如风云流转,瞬间化作一口巨钟将洛商笼罩其中。 洛商心领神会,立即闭目盘坐,灵府境中,他衣袂飘飘,独自悬坐于浩瀚无边的海上,海水湛蓝倒映着蓝天白云,海面一平如镜、风平浪静。 “哗哗哗——” 突然,掌天葫芦自九天垂落,葫芦巨口大张,精纯的灵气如天河决堤倾泻而下,霎时间,平静的海面被狂暴的灵潮撕裂,万丈巨浪冲天而起。 “五气归元!” 悬坐虚空的洛商忽然金芒大盛,浩海无边的海面随之沸腾,他的身下五道水柱如苍龙出海,在他的身侧追逐着扭向同一方。 “轰隆。” 五彩水柱凝成水龙咆哮翻腾,漫天的水雾伴随着轰鸣,骤然交织成一道遮天蔽日的巨口漩涡,漩涡的中心幽深如归墟,似有无穷无尽的吞噬之力。 “唰!” 掌天葫芦倾倒的灵气洪流甫一接触漩涡,便如百川归海被疯狂吞噬,掌天葫芦慵懒着悬天垂倒,巨瀑飞流直下好像绵延不绝,漩涡归墟巨腹海口,远望永无止境。 “铮!” 洛商衣袂猎猎翻卷,如在无形气浪中剧烈鼓荡,他盘坐悬立虚空,眉心天火印记迸射出的刺目金芒,将整张俊脸映照得如同神只临世。 “唰——” 一道道鎏金古篆自他身侧缓缓浮现,那篆字每道笔画似蕴藏着天地至理,甫一现世便爆发出惶惶威压,引得方圆百里灵气沸腾。 “嗡!” 无数鎏金古篆流转,急速从四面八方飞来,在洛商的身侧周围竖立而起,竟将洛商团团围困在其中,与此同时五彩漩涡每旋转一周,洛商身侧的鎏金古篆便亮上一分。 “三海如潮共涨落,一气冲虚贯鸿蒙。” 灵府境中,洛商双手抱璞,如揽太虚,但见他身形沉缓,似推星河,又似拨转阴阳,气海、识海、法海三海重叠,如潮汐交汇,层层叠浪,最终化作一片混沌渊海。 突然,渊海深处,一轮金日冉冉升起,煌煌如大道初开,照彻三海。霎时间,气海翻涌如金涛,识海澄澈映天光,法海浩瀚生莲华,整片灵府境皆被金芒笼罩,似有无上玄机在其中流转。 洛商立于金辉之中,周身气机如龙蛇盘绕,三海归一,道韵天成。 第232章 飞廉渡劫寻月儿 十三日后,千蜃里。 千蜃里的天气神鬼莫测,晨起时还是碧空如洗的晴朗,及至正午便陡然转为狂风呼啸、浓雾弥漫,待至午后,又化作滂沱大雨倾盆而下。 更加奇特的是,千蜃里还时常突发地动山摇的震颤,仿佛是地脉之中永不停歇的地震,四周天际时常雷鸣轰动,细细静闻,却又像是山海巨兽沉睡的鼾声。 “这什么鬼天气,方才还是艳阳高照,转眼便是大雨下个不停。” “这还不都是拜你所赐,若不是你掏出个什么传送卷轴,我等又岂会沦落至此。” “你倒是说得轻巧,当初若非依仗我的传送卷轴,只怕你如今早就过完头七了。” “谁能想到上峰心狠手辣,居然连我这上使都要赶尽杀绝。” “伴君如伴虎,你我皆是他人手中随时可弃的棋子,在这盘修仙的游戏中,生死不过一念之间,你能侥幸存活至今,还得感激我才是。” “是是是,感谢,感谢你,你好人做到底,不如先将我身上的紧缚解了去罢。” “这可是人家的秘术,纵使我有心为你开解,终究不过白费力气而已。” “哎,这都过去十数日了,他们仍在原地纹丝未动,怎么一点变化都没有呢” 千蜃里一处幽深山洞中,微弱的篝火在潮湿的空气中摇曳,篝火上架着一杆细长木棍,棍上串着一只刚收拾好的山兽,篝火一侧,雨侯一边轻轻转动着木棍,一边用力碾压着黄色汁液泼洒在兽肉上。 “滋滋——” 兽肉被篝火烤的金黄酥脆,黄色汁液滴入冒起的油脂中,混合着焦香的烤肉气息,顿时弥漫了整个山洞。山洞的一角,上使被灵符紧紧缚住,唯有微微屈伸的左手,挪动着整个身躯斜倚在石壁上。 “轰!” 山洞外一声震天雷鸣,狂暴的威压令四周草木折断,漫天落下的风雨为之一滞。刹那间,漫天紫电如蛟龙狂舞,在虚空中交织成巨大的雷霆护罩,护罩外雷电劈裂山石,令四周急行的风雨辟易。 “莫非是” 雨侯眉开眼笑,立时放下手中烤肉,正要迈步出洞察看,却听洞外风雷骤起,一道缠绕着紫电的身影撕裂雨幕,倏然立于篝火之前。 那风驰电掣的紫色身影,不是别人,正是飞廉。 “好香!” 飞廉周身紫芒消散,低眉深嗅着烤肉双眼放光,他已按捺不住狂喜,也顾不上兽肉炙烤的滚烫,徒手就掰下一条兽腿张口就啃。 “慢慢吃,都是你的,都是你的。”雨侯笑着望向飞廉,伸手拧开水壶壶盖递给他。 “可把我饿坏了!”飞廉大快朵颐,一边大口咀嚼着烤肉,一边含糊不清的说着。 “数日不见,你竟然跨境了。” “咕噜咕噜。”飞廉仰头大口饮水,“嘿嘿,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如今我也是渡劫境了。” “可喜可贺。”雨侯从旁恭喜道。 “区区渡劫境一重,有什么值得庆贺的,在这广袤的南域中,唯有仙玄境的修士方能被尊为强者。”上使瞥了飞廉一眼,不屑的说道。 飞廉又飞快的吃下一条兽腿,这才满意的拍了拍肚皮,慢条斯理的拭去唇边油脂,转头皮笑肉不笑的瞪向上使,上使被他猛然一瞪,只觉脊背一阵发凉。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可是想尝尝小爷渡劫境巴掌的滋味”飞廉邪笑着甩了甩手,一副就要上前掌掴的姿态。 “别,别,别,我错了,我知错了。”上使身躯一阵颤抖,满目的不屑顿时转为可怜,好汉不吃眼前亏,他可是亲身体验过飞廉的巴掌,如今又岂愿再遭此罪。 “算你识相!不过,我还是喜欢你桀骜不驯的样子,哈哈”飞廉收起手掌,不屑的转身坐到篝火旁,环顾四周后望着雨侯问道:“我大哥呢” “大哥”雨侯微微一愣,随即立时醒悟,不由得尴尬一笑道:“他尚在遮天钟内参悟,也不知何时才得以出关。” “我去看看。”飞廉边说边走向洞外。 洞外暴雨倾盆,雨帘如瀑。一口金色大钟虚影巍然矗立,钟身符文闪烁流转,金光熠熠。 洛商盘坐凌空,双目紧闭,双手掐诀,身侧一卷古篆铭文环绕,字字如金,流转的璀璨金芒,恰与大钟内壁的符文遥相呼应,刹那间,磅礴的金色灵气如潮汐翻涌,源源不断汇入他的体内。 “一直如此” “一直如此。” 洛商衣袂无风自动,如云卷雾舒,周身金芒明灭不定,但每一次闪烁都如龙吟清啸,迸发出剑道威压与蓬勃生机,浩浩荡荡的划向四野。 “滋!” 飞廉周身雷芒暴起,硬生生破开雨幕逼近金钟,待他指尖刚触及钟壁,顿觉一股灼烈之力席卷而来,如触天威。 “咚!” 金钟轰鸣震颤,磅礴且霸道的反震力,将飞廉猛然掀退数丈,金钟击雨再鸣,仿佛在告诫世人,自己的威严不容亵渎。 “这破钟,怎么连我的都不识得了!” 飞廉尴尬的退回洞口,风雨直下,雨侯便将飞廉吞服芝仙百转丹,又饮尽羊脂玉净瓶中温液后,所发生的种种过往娓娓道来,飞廉瞪圆了双眼,只听得一个劲的咋舌。 “同时吸纳四样,难怪需要参悟这些许久。” “以你破关的时日推算,只怕还需十数日才可功成。” “这么久!”飞廉蹙眉忧愁,忽而脸色骤变道:“糟了,月儿还在天水城外等着我们呢!” “啊!”雨侯这才隐约记起,那日在磨坊时,洛商的确提及三人同行,其余二人醉酒酣眠,“十数日了,只怕等你的人,早已离去多时了。” “不可能,月儿孤苦无依自无去处,月儿重诺如山,若不见我们身影,必定会在城外一直苦等。” “可你们大闹长生宴,六大仙宗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到处搜寻你们的踪迹,那圣泉仙宗的黑鳞司南犬”雨侯轻叹一声,“她孤身苦等在天水城外,只怕早已是凶多吉少了。” “不行,我得前往天水城外寻她。” “可是”雨侯知道,自己说再多也无法动摇飞廉。 “放心,如今我已入渡劫境,更有七十二般变化傍身,想要抓住我,没那么容易。” “罢了,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也不再多言。” “那大哥就拜托你了。”飞廉望向雨幕下的金钟。 “这里有我,一路小心。” 飞廉身形一晃,骤然化作一只黑羽游隼,利爪撕裂雨幕,如一道黑色闪电刺破苍穹,转瞬消失在茫茫雨雾之中。 第232章 飞廉渡劫寻月儿 十三日后,千蜃里。 千蜃里的天气神鬼莫测,晨起时还是碧空如洗的晴朗,及至正午便陡然转为狂风呼啸、浓雾弥漫,待至午后,又化作滂沱大雨倾盆而下。 更加奇特的是,千蜃里还时常突发地动山摇的震颤,仿佛是地脉之中永不停歇的地震,四周天际时常雷鸣轰动,细细静闻,却又像是山海巨兽沉睡的鼾声。 “这什么鬼天气,方才还是艳阳高照,转眼便是大雨下个不停。” “这还不都是拜你所赐,若不是你掏出个什么传送卷轴,我等又岂会沦落至此。” “你倒是说得轻巧,当初若非依仗我的传送卷轴,只怕你如今早就过完头七了。” “谁能想到上峰心狠手辣,居然连我这上使都要赶尽杀绝。” “伴君如伴虎,你我皆是他人手中随时可弃的棋子,在这盘修仙的游戏中,生死不过一念之间,你能侥幸存活至今,还得感激我才是。” “是是是,感谢,感谢你,你好人做到底,不如先将我身上的紧缚解了去罢。” “这可是人家的秘术,纵使我有心为你开解,终究不过白费力气而已。” “哎,这都过去十数日了,他们仍在原地纹丝未动,怎么一点变化都没有呢” 千蜃里一处幽深山洞中,微弱的篝火在潮湿的空气中摇曳,篝火上架着一杆细长木棍,棍上串着一只刚收拾好的山兽,篝火一侧,雨侯一边轻轻转动着木棍,一边用力碾压着黄色汁液泼洒在兽肉上。 “滋滋——” 兽肉被篝火烤的金黄酥脆,黄色汁液滴入冒起的油脂中,混合着焦香的烤肉气息,顿时弥漫了整个山洞。山洞的一角,上使被灵符紧紧缚住,唯有微微屈伸的左手,挪动着整个身躯斜倚在石壁上。 “轰!” 山洞外一声震天雷鸣,狂暴的威压令四周草木折断,漫天落下的风雨为之一滞。刹那间,漫天紫电如蛟龙狂舞,在虚空中交织成巨大的雷霆护罩,护罩外雷电劈裂山石,令四周急行的风雨辟易。 “莫非是” 雨侯眉开眼笑,立时放下手中烤肉,正要迈步出洞察看,却听洞外风雷骤起,一道缠绕着紫电的身影撕裂雨幕,倏然立于篝火之前。 那风驰电掣的紫色身影,不是别人,正是飞廉。 “好香!” 飞廉周身紫芒消散,低眉深嗅着烤肉双眼放光,他已按捺不住狂喜,也顾不上兽肉炙烤的滚烫,徒手就掰下一条兽腿张口就啃。 “慢慢吃,都是你的,都是你的。”雨侯笑着望向飞廉,伸手拧开水壶壶盖递给他。 “可把我饿坏了!”飞廉大快朵颐,一边大口咀嚼着烤肉,一边含糊不清的说着。 “数日不见,你竟然跨境了。” “咕噜咕噜。”飞廉仰头大口饮水,“嘿嘿,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如今我也是渡劫境了。” “可喜可贺。”雨侯从旁恭喜道。 “区区渡劫境一重,有什么值得庆贺的,在这广袤的南域中,唯有仙玄境的修士方能被尊为强者。”上使瞥了飞廉一眼,不屑的说道。 飞廉又飞快的吃下一条兽腿,这才满意的拍了拍肚皮,慢条斯理的拭去唇边油脂,转头皮笑肉不笑的瞪向上使,上使被他猛然一瞪,只觉脊背一阵发凉。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可是想尝尝小爷渡劫境巴掌的滋味”飞廉邪笑着甩了甩手,一副就要上前掌掴的姿态。 “别,别,别,我错了,我知错了。”上使身躯一阵颤抖,满目的不屑顿时转为可怜,好汉不吃眼前亏,他可是亲身体验过飞廉的巴掌,如今又岂愿再遭此罪。 “算你识相!不过,我还是喜欢你桀骜不驯的样子,哈哈”飞廉收起手掌,不屑的转身坐到篝火旁,环顾四周后望着雨侯问道:“我大哥呢” “大哥”雨侯微微一愣,随即立时醒悟,不由得尴尬一笑道:“他尚在遮天钟内参悟,也不知何时才得以出关。” “我去看看。”飞廉边说边走向洞外。 洞外暴雨倾盆,雨帘如瀑。一口金色大钟虚影巍然矗立,钟身符文闪烁流转,金光熠熠。 洛商盘坐凌空,双目紧闭,双手掐诀,身侧一卷古篆铭文环绕,字字如金,流转的璀璨金芒,恰与大钟内壁的符文遥相呼应,刹那间,磅礴的金色灵气如潮汐翻涌,源源不断汇入他的体内。 “一直如此” “一直如此。” 洛商衣袂无风自动,如云卷雾舒,周身金芒明灭不定,但每一次闪烁都如龙吟清啸,迸发出剑道威压与蓬勃生机,浩浩荡荡的划向四野。 “滋!” 飞廉周身雷芒暴起,硬生生破开雨幕逼近金钟,待他指尖刚触及钟壁,顿觉一股灼烈之力席卷而来,如触天威。 “咚!” 金钟轰鸣震颤,磅礴且霸道的反震力,将飞廉猛然掀退数丈,金钟击雨再鸣,仿佛在告诫世人,自己的威严不容亵渎。 “这破钟,怎么连我的都不识得了!” 飞廉尴尬的退回洞口,风雨直下,雨侯便将飞廉吞服芝仙百转丹,又饮尽羊脂玉净瓶中温液后,所发生的种种过往娓娓道来,飞廉瞪圆了双眼,只听得一个劲的咋舌。 “同时吸纳四样,难怪需要参悟这些许久。” “以你破关的时日推算,只怕还需十数日才可功成。” “这么久!”飞廉蹙眉忧愁,忽而脸色骤变道:“糟了,月儿还在天水城外等着我们呢!” “啊!”雨侯这才隐约记起,那日在磨坊时,洛商的确提及三人同行,其余二人醉酒酣眠,“十数日了,只怕等你的人,早已离去多时了。” “不可能,月儿孤苦无依自无去处,月儿重诺如山,若不见我们身影,必定会在城外一直苦等。” “可你们大闹长生宴,六大仙宗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到处搜寻你们的踪迹,那圣泉仙宗的黑鳞司南犬”雨侯轻叹一声,“她孤身苦等在天水城外,只怕早已是凶多吉少了。” “不行,我得前往天水城外寻她。” “可是”雨侯知道,自己说再多也无法动摇飞廉。 “放心,如今我已入渡劫境,更有七十二般变化傍身,想要抓住我,没那么容易。” “罢了,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也不再多言。” “那大哥就拜托你了。”飞廉望向雨幕下的金钟。 “这里有我,一路小心。” 飞廉身形一晃,骤然化作一只黑羽游隼,利爪撕裂雨幕,如一道黑色闪电刺破苍穹,转瞬消失在茫茫雨雾之中。 第233章 渡劫境巅峰 陆玲珑说道,语气带着一丝绝望,先皇陛下的旨意不能违抗,她只能选择接受这份命运。 毕竟还是盟友,端木振宇纯粹是想杀死路里斯,根本没有想到其他的东西,这下被骂他连忙道歉,在身边的其他亡灵法师们,也只能跟着收起了毒雾。 但幸好这个玩笑不是开得很大,只是让他觉得有些白忙活了一通而已。 跟着陈芸轩飞速的跑了过去。果然,跟着后面的赵云和张海涛,看着躺着一路的魔物尸体前,出现了几个怪物首领。一个怪物首领已经被她击倒在地,另外两个怪物首领,竟然呆坐在一旁不做不动。 叶子皓却突然低喃,他自是明白凰儿在激动什么,他们夫妻同心,早有默契。 “你先别管其他的,我就问你,这么多钱你是哪儿来的”苏阳问道。 笨拙的骷髅武士,好像也发现了他们,骷髅武士拿起手中的弯刀直接冲了上来。 在寄生石像族大军的最后面,是由龙族、阿修罗族,以及巨人族组成了后备军。 而且家里还有个早恋好几年了的千兮做教材,这个教材说正面也可以正面,说反面也可以反面。 “密室里面的也包括,应该不止。”楚父尽管没有怎么翻过,但是这个数量,应该是不对。 足足半个时辰后,在天剑门剑云山上的这场生死对决,才有了结果。 这个故事足够让人不寒而栗,无论是凯拉还是安琪,都曾亲眼目睹高大的诺德士兵像是屠宰牛羊一样把那些盗贼杀死、把肠子从垂死者的腹中掏出来围在脖子上……外族人无法质疑他们的勇敢,最好也不要低估他们的残忍。 不过洪承畴有才能知进退,东江如今缺乏的就是这一类督抚级别具有经验的高级人才,东江的强悍也足以令洪承畴用不着再叛,这投名状毛珏也算是收了。 使得他虽然不能修行,但在京城中也能勉强算得上是一流公子哥的行列。 孙日峰张嘴欲说什么,却发现自己没力气吐槽了。他笑了,谢克志也笑了。 “保管好这张发票,凭借此票七天之内包换,三年之内维修。”李夫子提醒道。 当他扫向了石磊身旁美眸带着关切的吴雨萌之时,顿时明白过来。 谭月看了邱艳半晌,又转向了幕纤纤,顿时眼前一亮,露出赞许之色。 士兵不好意思地将一面近乎崭新的盾牌扣在桌子上,然后是一把制作粗糙的笨日耳曼剑以及一柄锈迹斑斑的短斧,看上去最后一件并没有经常被当做手持作战的武器。 镇子上的路面,因为没人清理,踩实后格外的光滑,很多闲着的孩子在路上打冰牛,滑爬犁。 毛毛头趴在地上,用两个前爪盖在耳朵上,它才不要听果果骗人呢。 早在之前的聚会上,罗伊迩便已表态,为了神族,定当竭尽全力,拼死一战,而这一战,她只得拼命。 而在这雾气之中,不止是敌人的目光,就是神识也会被阻隔的发散不出来,除非对方修为高自己两个大阶才行。按照如此计算,要想不被这雾气阻挠,至少要化神期修为才行。 “一郎,谢谢你顾及我的家族。”二位由木人朝日向一郎感谢道。 “我明白的,我不生气。”罗绮年笑笑,自古婆媳相处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韩母百般不愿意,一哭二闹三上吊,手段层出不穷。可惜韩父不迁就她了,武力镇压她上了马车,扬长而去。程玉莲没有人帮衬,于韩府举步维艰,洒泪追随韩母而去。 “长门,关于哪三位‘晓’组织成员去哪一个忍者村的决定权,我希望你能给我!”日向一郎的影分身道。 一束狭窄的光柱连接着两把魔杖,不是红色也不是绿色,但是很明亮,是深深的金黄色。 “第一,我要你完完全全听我命令,把我当做你的老大!”林泉道。 虽然没讨论出个什么结果来,但夏玉至少不再那么纠结了,两人从宾馆分开之后,龙青去武馆看了一眼,随后就返回家中。 徐阳箕坐于地,没办法,武人嘛,粗俗些正常,要他跟那些大夫们一样跪坐,那还不如杀了他好过些。 七月眉头微蹙,一双深黑色的眼眸微动,嘴角的浅笑依旧挂着,谁也看不出她的喜怒哀乐,她心里的心思。 “不错不错,相当不错,这趟来的不亏,怪不得有人说什么杀人放火金腰带,自己打个劫,就脱贫了。”他将储物袋中的长剑取了出来,一道道神光顿时四射开来。 外人尚且都看得通透,就只有他这个蓝家人,--蓝家未来的主宰者却想不通、也想不到。 贾赦皱了皱眉,妥协了,降了好几等袭爵确实是他对不住父亲、对不住先祖。 在这一刻,巫气像是沸腾了一般,由墨黑竟变成了血色,妖艳无比,如同珊瑚一般。 我首先想要打败的就是这个大言不惭的人,平生我最讨厌的就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就轻慢我的人,这是第一,这第二就是无缘无故就动手的人,同样是我所讨厌的。 “给我将地狱之门的兵力撤退一半,追上他们两个,有偷袭成功的,重重有赏。”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不很久,人们已经将鬼王冥刑给追赶到了旁边的位置,在这里,鬼王冥刑看到他们已经走投无路。 对轰了一拳,大汉立即后退数步,然而林晨却还是抱着宋娅,一动也不动,并且从刚才来看林晨还是轻描淡述的一拳,显然没有出全力,可是大汉却是出了全力的,这也是他接到大姐的电话,大姐这样安排的。 第233章 渡劫境巅峰 陆玲珑说道,语气带着一丝绝望,先皇陛下的旨意不能违抗,她只能选择接受这份命运。 毕竟还是盟友,端木振宇纯粹是想杀死路里斯,根本没有想到其他的东西,这下被骂他连忙道歉,在身边的其他亡灵法师们,也只能跟着收起了毒雾。 但幸好这个玩笑不是开得很大,只是让他觉得有些白忙活了一通而已。 跟着陈芸轩飞速的跑了过去。果然,跟着后面的赵云和张海涛,看着躺着一路的魔物尸体前,出现了几个怪物首领。一个怪物首领已经被她击倒在地,另外两个怪物首领,竟然呆坐在一旁不做不动。 叶子皓却突然低喃,他自是明白凰儿在激动什么,他们夫妻同心,早有默契。 “你先别管其他的,我就问你,这么多钱你是哪儿来的”苏阳问道。 笨拙的骷髅武士,好像也发现了他们,骷髅武士拿起手中的弯刀直接冲了上来。 在寄生石像族大军的最后面,是由龙族、阿修罗族,以及巨人族组成了后备军。 而且家里还有个早恋好几年了的千兮做教材,这个教材说正面也可以正面,说反面也可以反面。 “密室里面的也包括,应该不止。”楚父尽管没有怎么翻过,但是这个数量,应该是不对。 足足半个时辰后,在天剑门剑云山上的这场生死对决,才有了结果。 这个故事足够让人不寒而栗,无论是凯拉还是安琪,都曾亲眼目睹高大的诺德士兵像是屠宰牛羊一样把那些盗贼杀死、把肠子从垂死者的腹中掏出来围在脖子上……外族人无法质疑他们的勇敢,最好也不要低估他们的残忍。 不过洪承畴有才能知进退,东江如今缺乏的就是这一类督抚级别具有经验的高级人才,东江的强悍也足以令洪承畴用不着再叛,这投名状毛珏也算是收了。 使得他虽然不能修行,但在京城中也能勉强算得上是一流公子哥的行列。 孙日峰张嘴欲说什么,却发现自己没力气吐槽了。他笑了,谢克志也笑了。 “保管好这张发票,凭借此票七天之内包换,三年之内维修。”李夫子提醒道。 当他扫向了石磊身旁美眸带着关切的吴雨萌之时,顿时明白过来。 谭月看了邱艳半晌,又转向了幕纤纤,顿时眼前一亮,露出赞许之色。 士兵不好意思地将一面近乎崭新的盾牌扣在桌子上,然后是一把制作粗糙的笨日耳曼剑以及一柄锈迹斑斑的短斧,看上去最后一件并没有经常被当做手持作战的武器。 镇子上的路面,因为没人清理,踩实后格外的光滑,很多闲着的孩子在路上打冰牛,滑爬犁。 毛毛头趴在地上,用两个前爪盖在耳朵上,它才不要听果果骗人呢。 早在之前的聚会上,罗伊迩便已表态,为了神族,定当竭尽全力,拼死一战,而这一战,她只得拼命。 而在这雾气之中,不止是敌人的目光,就是神识也会被阻隔的发散不出来,除非对方修为高自己两个大阶才行。按照如此计算,要想不被这雾气阻挠,至少要化神期修为才行。 “一郎,谢谢你顾及我的家族。”二位由木人朝日向一郎感谢道。 “我明白的,我不生气。”罗绮年笑笑,自古婆媳相处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韩母百般不愿意,一哭二闹三上吊,手段层出不穷。可惜韩父不迁就她了,武力镇压她上了马车,扬长而去。程玉莲没有人帮衬,于韩府举步维艰,洒泪追随韩母而去。 “长门,关于哪三位‘晓’组织成员去哪一个忍者村的决定权,我希望你能给我!”日向一郎的影分身道。 一束狭窄的光柱连接着两把魔杖,不是红色也不是绿色,但是很明亮,是深深的金黄色。 “第一,我要你完完全全听我命令,把我当做你的老大!”林泉道。 虽然没讨论出个什么结果来,但夏玉至少不再那么纠结了,两人从宾馆分开之后,龙青去武馆看了一眼,随后就返回家中。 徐阳箕坐于地,没办法,武人嘛,粗俗些正常,要他跟那些大夫们一样跪坐,那还不如杀了他好过些。 七月眉头微蹙,一双深黑色的眼眸微动,嘴角的浅笑依旧挂着,谁也看不出她的喜怒哀乐,她心里的心思。 “不错不错,相当不错,这趟来的不亏,怪不得有人说什么杀人放火金腰带,自己打个劫,就脱贫了。”他将储物袋中的长剑取了出来,一道道神光顿时四射开来。 外人尚且都看得通透,就只有他这个蓝家人,--蓝家未来的主宰者却想不通、也想不到。 贾赦皱了皱眉,妥协了,降了好几等袭爵确实是他对不住父亲、对不住先祖。 在这一刻,巫气像是沸腾了一般,由墨黑竟变成了血色,妖艳无比,如同珊瑚一般。 我首先想要打败的就是这个大言不惭的人,平生我最讨厌的就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就轻慢我的人,这是第一,这第二就是无缘无故就动手的人,同样是我所讨厌的。 “给我将地狱之门的兵力撤退一半,追上他们两个,有偷袭成功的,重重有赏。”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不很久,人们已经将鬼王冥刑给追赶到了旁边的位置,在这里,鬼王冥刑看到他们已经走投无路。 对轰了一拳,大汉立即后退数步,然而林晨却还是抱着宋娅,一动也不动,并且从刚才来看林晨还是轻描淡述的一拳,显然没有出全力,可是大汉却是出了全力的,这也是他接到大姐的电话,大姐这样安排的。 第234章 麒麟雷劫 翌日清晨,千蜃里孤峰巅。 晨雾如流云织锦,在嶙峋山岩间缠绵游走,晨风带着松脂的清香掠过草尖,将夜露未曦的温润送入心脾。远山含黛若隐若现,近岭叠翠苔痕斑驳,曦光穿云洒落珠光点点,恰似碎玉缀于碧绸之上。 “轰隆——” 突然,天际一声空鸣炸响,万丈雷云似玄铁洪流涌动,层叠的黑云如上古凶兽,转瞬间吞噬朗朗乾坤,将千蜃群峰压入墨色深渊。 飓风撕扯着山脊,参天古木被连根拔起的哀鸣,顷刻湮灭在滚滚雷音之中。天地四方如坠永夜,唯有银色闪电劈落的刹那,方能窥见世间转动的万象。 雷云翻涌如墨,层层叠叠在天际汇聚,仿佛九幽之下的冥河倒悬,银电如蛟龙穿梭雷云,霹雳炸响间,万千银龙朝着同一处虚空盘旋凝聚,化作滚滚雷霆漩涡。 那漩涡中心迸发的天威,犹如上古神只的虎视,带着碾碎万物的压迫感,死死锁定孤峰上的洛商。 “终于来了!” 洛商负手而立,衣袍在雷云翻涌的罡风中猎猎作响,他仰首直视那团正在凝聚的雷劫漩涡,眸中金芒如剑,将漫天黑云都映出凛冽锋芒。 “嗞——” 雷劫漩涡深处,万千银蛇般的电光疯狂交织,逐渐凝成一尊遮天蔽日的银色凶兽。 那兽首似上古麒麟,却生着两柄倒刺嶙峋的雷角,左右两根雷须似能抽裂虚空的长鞭,一双猩红兽瞳中跃动着天威怒火,獠牙开合间迸溅着刺目雷火。 最骇人的是它浑身覆盖银色雷甲,每一片雷甲都烙印着天罚咒文,其刻蹄划过处,连空间都留下焦黑的裂痕。 “吼!” 雷劫化身的麒麟,正从漩涡中缓缓探出,其每一步踏落都引得方圆百里的云层震颤崩碎,洛商在它的面前,渺小的如同尘埃。 “麒麟雷劫。” 洛商瞳孔骤然收缩,眼底金芒为之一滞。他万万没想到,这大道天劫的第一重,竟直接显化出传说中的麒麟雷劫,而麒麟周身缠绕的天罚之力,每一道电弧都蕴含着摧上山断岳的威能,分明是要将他这逆天而行的修士彻底碾碎。 “喝!” 洛商左手剑指凝诀,眸中金芒暴涨,周身金光流转如液态黄金凝实,整个人仿佛一尊鎏金神像。 “铮!” 他右臂一振,三尺青锋破空而出,剑鸣声清越如龙吟,金芒顺着手臂奔涌而下,在剑身上勾勒出星辰山河,原本暗淡的剑纹被金芒点燃,霎时间星河倒悬、山河显形,整柄长剑化作一道流动的光河。 “吼!” 麒麟雷劫完全现形的刹那,整座孤峰为之震颤。那缠绕着雷霆的兽首昂然怒吼,声浪裹挟着天威横扫四方,身形未至,仅是咆哮激荡的雷暴余波,便让方圆百丈的岩壁炸开蛛网裂痕,崩飞的碎石尚未落地,就被游离的银色劫雷劈成齑粉。 “铿!” 洛商眸光凝聚,指间剑诀斗转,他急御山河长剑悬立当空,剑脊上镌刻的星辰纹路突然迸发刺目金霞,他周身神脉中的金辉如百川归海,悉数灌入剑身,三海蕴养的剑道龙气化作游龙虚影,缠绕在剑锋长吟不绝,足下绽开的修罗领域,将方圆十丈染成鲜红。 “嗷!” 他以长剑为骨,神脉为血肉,剑道龙气为形,修罗之力为甲,伴随着一声清越龙吟,整柄长剑似活物扭曲伸展,鳞甲自剑镡处层层翻出,五爪从剑穗末端破光而生——转瞬化作十丈金龙。 金龙盘踞在洛商周身,五爪凌空虚踏,每一片金鳞都折射着劫雷的寒光,金龙昂首怒目圆睁,龙须翻卷带起凌厉剑气,面对天威化形的麒麟雷劫,金龙非但不退,反而向着麒麟雷劫发出挑衅的长吟。 “吼!” “嗷!” 天际雷云炸裂,麒麟浑身雷甲迸射刺目银芒,四蹄踏碎虚空直坠而下,携大道天劫的威压,附雷电无尽怒意,向着孤峰之上的洛商直扑。 洛商剑诀陡转,悬空金龙骤然昂首,龙吟声震得千蜃群峰簌簌战栗,金龙怒目圆睁,龙气中暗藏不屈的意志,携着逆斩大道天劫的决绝,向着麒麟直奔。 “轰!” 银色的天罚雷光与金色剑罡轰然相撞,麒麟刻蹄与金龙利爪在云层撕扯出蛛网般的空间裂痕。银色与金色威压每一次碰撞,都在天际炸开环形气浪,银芒所过之处岩层结晶,金辉扫掠之地顽石化成齑粉。 雨侯在远处山崖间仓促掐诀,一道蓝色护罩瞬间凝结成形,那护罩表面流转着水纹,却在天威余波扫过瞬间剧烈扭曲。 “吼!” 麒麟猛然咬住金龙颈项,雷光獠牙刺入龙鳞缝隙,迸溅出璀璨火星。金龙怒啸翻腾,百丈龙躯如锁链绞住麒麟腰腹,山河纹路在纠缠处亮起刺目金芒。 麒麟血瞳暴睁,周身雷甲突然炸开万千电戟,似暴雨般扎向金龙,金龙岂甘示弱,一招神龙摆尾扫过千军,可龙尾扫落大半,仍有数百道银电穿透防御,顿将龙躯钉成耀眼的雷光荆棘丛。 “嗷!” 金龙吃痛长吟,突然四爪齐出,两爪撕开麒麟雷甲缠绕的腹部,两爪狠狠扣住麒麟双角与下颌,龙爪与雷角摩擦爆出刺耳铮鸣。 “崩!” 天地间骤然爆开环形气浪,麒麟在金龙的最后一击下轰然崩解,万千雷光如碎玉般四溅。金龙虚影也随之寸寸瓦解,化作漫天金霞流萤。 金龙虚影中的长剑自云端缓缓坠落,剑身缠绕着未散的龙气,在重见天光的云层间划出一道淡金色轨迹。 麒麟雷劫败退,笼罩千蜃里的黑云终于褪去,天地万籁俱寂,一缕晨曦穿透云层缝隙,恰好映在孤峰矗立的洛商身上。 “咳!” 洛商猛然咳出一口鲜血,殷红的血珠溅落在焦黑的岩石上,瞬间被残余的雷火蒸腾成血雾。他单膝跪地,浑身金芒如风中残烛依次熄灭,每一寸经脉都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他轻轻倚靠在巨石边,汗水早已浸透了衣袍,而他凭空御剑的双手,此刻仍在微微颤抖,仿佛身体里的最后一丝力气,都被方才的惊天雷劫抽空。 “早闻修仙乃夺天地造化,逆天不过博取一线生机。”洛商拭去唇角血痕,苦笑道:“不想这第一重麒麟雷劫,竟这般的凶狠霸道” 话音戛然而止,他极力收敛心神,强压着三海翻腾盘膝而坐,他明白此刻不容松懈,因为天穹最深处,新一轮劫云已开始凝聚。 第234章 麒麟雷劫 翌日清晨,千蜃里孤峰巅。 晨雾如流云织锦,在嶙峋山岩间缠绵游走,晨风带着松脂的清香掠过草尖,将夜露未曦的温润送入心脾。远山含黛若隐若现,近岭叠翠苔痕斑驳,曦光穿云洒落珠光点点,恰似碎玉缀于碧绸之上。 “轰隆——” 突然,天际一声空鸣炸响,万丈雷云似玄铁洪流涌动,层叠的黑云如上古凶兽,转瞬间吞噬朗朗乾坤,将千蜃群峰压入墨色深渊。 飓风撕扯着山脊,参天古木被连根拔起的哀鸣,顷刻湮灭在滚滚雷音之中。天地四方如坠永夜,唯有银色闪电劈落的刹那,方能窥见世间转动的万象。 雷云翻涌如墨,层层叠叠在天际汇聚,仿佛九幽之下的冥河倒悬,银电如蛟龙穿梭雷云,霹雳炸响间,万千银龙朝着同一处虚空盘旋凝聚,化作滚滚雷霆漩涡。 那漩涡中心迸发的天威,犹如上古神只的虎视,带着碾碎万物的压迫感,死死锁定孤峰上的洛商。 “终于来了!” 洛商负手而立,衣袍在雷云翻涌的罡风中猎猎作响,他仰首直视那团正在凝聚的雷劫漩涡,眸中金芒如剑,将漫天黑云都映出凛冽锋芒。 “嗞——” 雷劫漩涡深处,万千银蛇般的电光疯狂交织,逐渐凝成一尊遮天蔽日的银色凶兽。 那兽首似上古麒麟,却生着两柄倒刺嶙峋的雷角,左右两根雷须似能抽裂虚空的长鞭,一双猩红兽瞳中跃动着天威怒火,獠牙开合间迸溅着刺目雷火。 最骇人的是它浑身覆盖银色雷甲,每一片雷甲都烙印着天罚咒文,其刻蹄划过处,连空间都留下焦黑的裂痕。 “吼!” 雷劫化身的麒麟,正从漩涡中缓缓探出,其每一步踏落都引得方圆百里的云层震颤崩碎,洛商在它的面前,渺小的如同尘埃。 “麒麟雷劫。” 洛商瞳孔骤然收缩,眼底金芒为之一滞。他万万没想到,这大道天劫的第一重,竟直接显化出传说中的麒麟雷劫,而麒麟周身缠绕的天罚之力,每一道电弧都蕴含着摧上山断岳的威能,分明是要将他这逆天而行的修士彻底碾碎。 “喝!” 洛商左手剑指凝诀,眸中金芒暴涨,周身金光流转如液态黄金凝实,整个人仿佛一尊鎏金神像。 “铮!” 他右臂一振,三尺青锋破空而出,剑鸣声清越如龙吟,金芒顺着手臂奔涌而下,在剑身上勾勒出星辰山河,原本暗淡的剑纹被金芒点燃,霎时间星河倒悬、山河显形,整柄长剑化作一道流动的光河。 “吼!” 麒麟雷劫完全现形的刹那,整座孤峰为之震颤。那缠绕着雷霆的兽首昂然怒吼,声浪裹挟着天威横扫四方,身形未至,仅是咆哮激荡的雷暴余波,便让方圆百丈的岩壁炸开蛛网裂痕,崩飞的碎石尚未落地,就被游离的银色劫雷劈成齑粉。 “铿!” 洛商眸光凝聚,指间剑诀斗转,他急御山河长剑悬立当空,剑脊上镌刻的星辰纹路突然迸发刺目金霞,他周身神脉中的金辉如百川归海,悉数灌入剑身,三海蕴养的剑道龙气化作游龙虚影,缠绕在剑锋长吟不绝,足下绽开的修罗领域,将方圆十丈染成鲜红。 “嗷!” 他以长剑为骨,神脉为血肉,剑道龙气为形,修罗之力为甲,伴随着一声清越龙吟,整柄长剑似活物扭曲伸展,鳞甲自剑镡处层层翻出,五爪从剑穗末端破光而生——转瞬化作十丈金龙。 金龙盘踞在洛商周身,五爪凌空虚踏,每一片金鳞都折射着劫雷的寒光,金龙昂首怒目圆睁,龙须翻卷带起凌厉剑气,面对天威化形的麒麟雷劫,金龙非但不退,反而向着麒麟雷劫发出挑衅的长吟。 “吼!” “嗷!” 天际雷云炸裂,麒麟浑身雷甲迸射刺目银芒,四蹄踏碎虚空直坠而下,携大道天劫的威压,附雷电无尽怒意,向着孤峰之上的洛商直扑。 洛商剑诀陡转,悬空金龙骤然昂首,龙吟声震得千蜃群峰簌簌战栗,金龙怒目圆睁,龙气中暗藏不屈的意志,携着逆斩大道天劫的决绝,向着麒麟直奔。 “轰!” 银色的天罚雷光与金色剑罡轰然相撞,麒麟刻蹄与金龙利爪在云层撕扯出蛛网般的空间裂痕。银色与金色威压每一次碰撞,都在天际炸开环形气浪,银芒所过之处岩层结晶,金辉扫掠之地顽石化成齑粉。 雨侯在远处山崖间仓促掐诀,一道蓝色护罩瞬间凝结成形,那护罩表面流转着水纹,却在天威余波扫过瞬间剧烈扭曲。 “吼!” 麒麟猛然咬住金龙颈项,雷光獠牙刺入龙鳞缝隙,迸溅出璀璨火星。金龙怒啸翻腾,百丈龙躯如锁链绞住麒麟腰腹,山河纹路在纠缠处亮起刺目金芒。 麒麟血瞳暴睁,周身雷甲突然炸开万千电戟,似暴雨般扎向金龙,金龙岂甘示弱,一招神龙摆尾扫过千军,可龙尾扫落大半,仍有数百道银电穿透防御,顿将龙躯钉成耀眼的雷光荆棘丛。 “嗷!” 金龙吃痛长吟,突然四爪齐出,两爪撕开麒麟雷甲缠绕的腹部,两爪狠狠扣住麒麟双角与下颌,龙爪与雷角摩擦爆出刺耳铮鸣。 “崩!” 天地间骤然爆开环形气浪,麒麟在金龙的最后一击下轰然崩解,万千雷光如碎玉般四溅。金龙虚影也随之寸寸瓦解,化作漫天金霞流萤。 金龙虚影中的长剑自云端缓缓坠落,剑身缠绕着未散的龙气,在重见天光的云层间划出一道淡金色轨迹。 麒麟雷劫败退,笼罩千蜃里的黑云终于褪去,天地万籁俱寂,一缕晨曦穿透云层缝隙,恰好映在孤峰矗立的洛商身上。 “咳!” 洛商猛然咳出一口鲜血,殷红的血珠溅落在焦黑的岩石上,瞬间被残余的雷火蒸腾成血雾。他单膝跪地,浑身金芒如风中残烛依次熄灭,每一寸经脉都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他轻轻倚靠在巨石边,汗水早已浸透了衣袍,而他凭空御剑的双手,此刻仍在微微颤抖,仿佛身体里的最后一丝力气,都被方才的惊天雷劫抽空。 “早闻修仙乃夺天地造化,逆天不过博取一线生机。”洛商拭去唇角血痕,苦笑道:“不想这第一重麒麟雷劫,竟这般的凶狠霸道” 话音戛然而止,他极力收敛心神,强压着三海翻腾盘膝而坐,他明白此刻不容松懈,因为天穹最深处,新一轮劫云已开始凝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