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破烂王,干到世界500强》 第1章 收破烂的我,重生了! “你们断我芯片?那我就断你能源!” 孟远死前,咬牙切齿,眼睛里全是血丝。 在他面前,是被资本联合绞杀的实验室废墟,是十几年来呕心沥血打造的民族能源企业,轰然倒塌的废墟。 他一手创建的“远能科技”,本是华国能源产业的顶梁柱, 掌握着稀有金属提炼、清洁能源转换等核心技术,为国家打破西方能源垄断立下了赫赫战功。 可现在,他却像条狗一样,死在这间被敌人收购的旧实验楼里。 他不甘! 电视新闻还在播放: “华国能源系统大规模瘫痪,西方资本联合封锁钽、钨等稀有金属出口……多地限电,部分军工项目停摆。” 孟远眼角剧烈抽搐,喉咙发紧。 这一切,若他当年不轻信外资合作,不被所谓“国际化”忽悠,也许早就能预判这一切。 “如果……还有一次机会……” 轰! 一声炸响,天旋地转。 他眼前一黑。 …… “孟远!太阳都晒屁股啦,还不起?今天镇上集市,你不是说要去收电线头的?” 他怔怔地坐在床上,看着屋顶那块泛黄的石棉瓦,墙角的蛇皮袋, 脚边那碗冒着热气的白粥,还有门口踉踉跄跄走进来的女人—— 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碎花衬衫,脸上满是疲惫,咳嗽声压不住地响个不停。 “妈……” 孟远的喉咙像被什么卡住了。 “你发烧啦?怎么一大早神神叨叨的。”母亲走过来,伸手摸他额头,手心粗糙,掌心温热。 孟远的眼眶瞬间泛红。 他记得清清楚楚——母亲就是在他20岁那年因为劳累过度、救治无力去世。 那年他还在为收废品的生意奔波,一分钱掰成两半花。 孟远一把抱住她,声音哽咽:“妈,我没事……我就是……做了个梦。” “做梦还哭上了?快点儿起来,今天赶早的好货多。你不是说王大爷家要翻新,扔了不少老电器?” 孟远点点头,抓起桌上的日历。 1990年6月6日。 这一年,他十八岁,刚中专毕业,父亲去世,家里欠着几百块外债,靠母亲拉货、他收破烂维持生计。 也是这一年,他第一次尝到了所谓“信息差”的甜头。 只不过,甜头之后,是长达三十年的血泪教训。 这一次,他不会再重蹈覆辙 孟远深吸一口气,穿上打补丁的蓝布衫,从院子推出老旧的三轮车,套上蛇皮袋,推着就走。 母亲在后头喊:“饭都没吃——” “我回来再吃,今天得赶早。” 孟远一路疾走,目标明确——镇东头,王大爷家。 前世他记得清清楚楚,今天王大爷家刚搬新房,扔了一台老式黑白电视和一些废电线。 别人都嫌那是破烂,没价值,没人抢。 可他知道,那台电视里的电容板上,有一块直径仅两厘米的高纯钽片! 在1990年,这玩意儿没人识货,废铜价一斤两块都没人要。 可三十年后,这玩意儿是战略资源! 重要的是,他脑子里有一整套未来的提炼技术,可以把这东西的价值,最大化放大一百倍! 十分钟后 王大爷家门口,几个人正在翻拣,那堆堆出来的破铜烂铁。 “哟,小孟也来了?可惜晚一步,那台电视刚让王老二抬走了。” 孟远心头一紧,随即听人说:“不过他嫌重,扔墙角了。” 他立刻走过去,在那堆杂物中找到了那台黑白电视——外壳泛黄,屏幕碎裂。 可他知道,这台电视,才是他重生后真正意义上的。 他毫不犹豫地抱起来,放上三轮车。 “你也抢这玩意?早坏了。”有人笑。 孟远淡淡一笑:“破烂也是货,看你识不识货。” 回到家,他把门反锁,开始电视拆解。 螺丝刀、老虎钳、剪线钳……动作一气呵成。 不到五分钟,一块指甲盖大小,银灰色金属片落在掌心。 孟远拿起那块钽片,用手指轻轻摩挲。 边缘微微发黑,有些氧化,但材质的光泽却透着一股冷冽。 这是他上一世的“第一桶金”——也是他人生,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被收割”。 他那时候不懂,只知道这玩意在电视里拆出来, 像是不锈钢,又不是钢,也不是铜,拿去废品站被人五十块收了 收的人是个外贸商,满脸都是笑。 后来他才知道,那人直接转手给国外回收商,按克计价,几百几千都不止。 “前世我不懂……但这辈子,我不装糊涂。” 孟远将钽片用酒精小心擦了一遍,包了一块干净白布,确认没有划痕脏污,然后装进衣兜。 他推开院门,直奔镇上的老李废品站。 镇上·老李废品站 老李正蹲在一堆废电缆边上剥皮,嘴里叼着烟,戴着老花镜,一脸精明。 “哟,小孟,今天出货啊?这几天铜线价低,卖不出好价!” 孟远没说话,走到他面前,把小布包轻轻放在桌上。 “这个,看看。” 老李下意识地一笑:“怎么,拆出来个‘宝贝’?” 当他打开布包,看到那块银灰色的金属片时,眼神顿时变了。 他摘下眼镜,凑近了看,又拿出随身的小磁铁试了一下——不吸。 又用指甲划了划,纹理坚硬,几乎无损。 “……这不是普通电容料?” 老李的声音低了几分,眼里闪过一丝贪意:“你哪儿弄来的?” “拆电视拆的。”孟远语气平稳,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老李沉吟几秒,笑着说:“这样,你小子运气不错,我给你个好价,五百,收。” 孟远没说话,只是盯着他。 他知道老李脾气,也知道这块钽片的价值——放到十年后,连军工厂都要专人采购,按克回收。 但他也知道,现在是1990年,镇上也就老李有点见识,别人连它叫啥都不知道 “行。五百,成交!”孟远点点头。 老李愣了一下,原以为对方要讨价还价,没想到这么痛快。 “你这小子,今天倒是爽快。” 他笑着抽屉里摸出一叠皱巴巴的钞票,数出十张五十的,递过来。 孟远接过钱,像是确认真假似的翻了翻,又仔细数了一遍,才满意地笑了。 这是他重生后的第一桶金! 五百块,能顶他母亲两个月的工资,能买一辆新的三轮车,能让他下一步的计划提前三个月! …… 傍晚·镇口街头 孟远推着空车,沿着熟悉的街边慢慢往回走。 街边小摊传来油条的香味,远处几个老头坐在长凳上抽旱烟。 “哟,小孟今天又跑了一天啊?捡到啥好东西没有?” “听说王老二把那台老电视扔了,你不会去捡那玩意了?” “啧啧,天天捡破烂,就你最认真。” 孟远看着他们,冷笑一声,从兜里掏出那一沓皱巴巴的钞票,在手里晃了晃。 “今天捡的破烂,卖了五百。” 空气顿时安静了一瞬。 “你说啥?五百?” “你骗谁呢?那破电视顶多三块钱……” 孟远笑了笑:“笑我捡破烂?那你们就等着看——” “我要靠这些垃圾,干成世界首富!” 第2章 别人嫌弃的垃圾,我捡出500块 “我今天靠一块你们不要的破铜烂铁,赚了500块!” 孟远站在街头,晃了晃手里500元现金,语气平静,却像一颗石子,砸进了这条巷子里。 “那台旧电视,拆了,卖了500。” 一语落地,四周顿时安静。 几个邻居原本围着王老二抽旱烟、闲聊,这会儿全停了动作。 “不是?就那堆破铜烂铁,能卖500?” “我记得那电视是王老二花3块钱捡的?” “他怎么拆的?拆出金子啦?” 王老二的脸,一点点绿了。 他原本是笑着看孟远“白忙活”的,现在却像吞了苍蝇,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人家轻轻松松,赚了他两个月工资! “这回是我眼瞎。”王老二嘴唇抖了抖,终究还是没挤出一句硬气话。 孟远看着这一幕,心中冷笑。 前世的他,窝在这条巷子里做收破烂的营生,干得最苦,挣得最少,还总被人当笑话。 谁都觉得他命里注定,只能跟废品打交道,活在最底层 可这一世,他要让所有人都明白——被人扔掉的破烂,也能砌出一座金山! …… 回到家,母亲正在厨房里煮粥,听到动静探出头来: “回来啦?今天收了什么?” 孟远把那5张百元大钞摆在桌上,冲她笑了笑。 “拆了台电视,卖了500。” “……你说多少?”母亲手一抖,锅铲差点掉进锅里。 “500,真金白银。”他把钱往前推了推。 母亲走上前,半信半疑地数了一遍,眼眶一下就红了。 “这……够你妹妹交学费了。” 孟远神色一顿:“她不是已经不上了吗?” 母亲叹了口气,声音低下来: “她成绩好,可家里实在撑不住。初中毕业就退了,我想让她早点去厂里打工……” 孟远望着母亲布满皱纹的手指,心中泛起一阵钝痛。 前世妹妹,因为家贫,十七岁进了电子厂,五年后查出白血病,没钱治,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走。 这辈子,他不会再让悲剧重演。 “妈,放心。” 他语气沉稳,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这次,妹妹要上学,而且要上最好的大学。” 母亲怔住了。 这孩子,以前懒、散、窝囊,收破烂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可现在,他的眼神里有光,说话的样子,像是换了一个人。 她忽然觉得,儿子像是真的——长大了。 …… 夜里,孟远躺在床上,盯着昏黄的天花板,脑子却像上了发条。 500块,只是开始! 他要的,不是几张钞票,而是—— 重建一条属于自己的资源产业链,从废品中提取未来的工业命脉,彻底打破命运天花板! 他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前世积累的无数技术资料: 提炼工艺、金属识别、微型反应炉设计…… 忽然,一道冰冷却清晰的系统音,在他脑中响起。 【叮——检测到宿主,有未来30年提炼科技知识,是否激活“资源帝国构建系统”?】 孟远倏地睁眼,呼吸微滞。 系统? 他不是小说主角,没有等天上掉馅饼的运气,可这一刻,他知道,机会来了。 “激活。” 【系统激活成功。当前模块:初阶·金属识别与提炼】 【奖励:金属识别仪(简版)x1】 【说明:可快速识别,废品金属种类、纯度、回收价值,辅助精准回收与初步拆解】 一块巴掌大的屏幕,虚影浮现,数据串串跳跃,像是从未来穿越而来的一双眼—— 能看穿废品表壳下,隐藏的真正价值! 孟远坐起身,深吸口气,翻出床下那堆,前几日收来的破铜线、电风扇、电饭锅零件 拿起一团缠绕的电线,对着识别仪一扫。 【扫描完成】 【铜含量:82】 【杂质:18】 【当前市场价:36元\/斤】 【建议:可拆解提纯,回收价值高】 孟远眼神一亮。 “老李头,给我报25一斤,他自己都不一定知道这批铜线的纯度。” 他忽然意识到,有了这个识别仪,只要精准收购,加上他脑子里的提炼工艺—— 原本不起眼的边角料,就能变成真正的工业级原料! 想到这里,孟远又从角落里,翻出一块旧铝板、几节废电池,一一扫描、记录。 【电池:含镍12,可提取高纯镍,市场需求稳定,建议回收】 【铝件:合金等级较差,不建议深加工,但可熔炼回收】 孟远微微一笑:“从明天起,镇上的废品市场,我要一寸一寸‘扫’过去。” 天蒙蒙亮,鸟还未叫,孟远已推着三轮车出门了。 镇上的废品集散点,是附近十里八乡回收商的必争之地。 货多,人杂,水也深 以往他来这里,几乎连口汤都喝不上,不是被人抢了货,就是被压了价。 可今天,他站在人群边缘,眼神沉稳如山。 他戴着识别仪,默不作声地在人群后扫视—— 每一堆废料的价值,在他眼中都像贴上了标签:铜、铝、镍、锡……一目了然。 “老张,你那堆电池还卖不卖?” “卖啊,都没人要,你拿走得了。” 孟远看了一眼识别仪显示的数据,点头,爽快开价: “一块钱一斤,我全收。” 老张愣了下,随即笑得合不拢嘴:“你小子发财啦?这玩意儿平时五毛都懒得收。” 周围几个同行一听,顿时围了上来。 “孟远疯啦?电池一块钱一斤?” “那玩意儿回去拆都不值钱,他脑子进水了?” 孟远没理他们,又扫了一圈,锁定目标。 “这电饭锅我要了,铝合金够纯。” “这批旧电线我也收,按市场价加一毛。” 不到一个小时,他的三轮车就堆满了。 看着他一车破铜烂铁渐行渐远,一群同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满脸狐疑。 “他到底图个啥?” “真能赚?说不定明天就得赔得裤衩都没了。” 孟远却笑而不语。 回到家,他顾不上喝口水,便开始动手搭建提炼装置。 他从父亲留下的旧工具箱里,翻出一把锯、一把老虎钳,用铁皮、陶瓷片、变压器残件, 按照记忆中简易“微型金属分离炉”方案,忙了三小时,才拼凑出一个粗糙但能用的小型反应炉。 他把那批含镍电池拆解、清洗、压片、加热反应 炉火跳动,金属在高温中缓缓凝聚。 几个小时后,炉口终于滴出几块银白色的金属片,光泽温润,像是从泥沙中淘出的银子。 高纯度镍,含量达98,市场价每克几十元。 孟远小心翼翼,将两块镍片取出,放在手心里,心跳逐渐加快。 按市场价计算——净利润800元! 加上前一天的五百,他两天净入账1300元。 在1990年,这是什么概念? 镇上小学老师一个月工资也不过百元出头,普通铁匠铺工人七八十元一个月—— 而他才刚成年,就靠捡来的“破铜烂铁”,两天挣出了人家一年的收入。 孟远望着手中那两片镍块,眼神渐渐沉稳下来。 “只要我还认得废品的价值,别人眼里的垃圾,就永远是我手里的金矿!” 第3章 废电池,卖了300!同行气疯了 镇东巷头,烈日下“老李废品收购站”,铁皮招牌咯吱作响,仿佛也被晒得喘不过气。 孟远推着一辆吱呀作响的破三轮车,车斗里堆着几只鼓鼓囊囊的蛇皮袋, 袋口露出废旧电池的棱角,黑黢黢的,看着不值钱。 他把东西搬到桌前,从口袋里摸出一小块银白色金属,放在老李面前。 “老李,这玩意儿,你识不识货?” 老李正蹲在阴影底下,叼着旱烟杆,听见声音才抬起头,看见孟远,不由得咂了咂嘴。 “哟,又是你小子?上回拆电视捞了钽片,这回又想来蒙我?” 孟远笑了笑,把那块金属往桌上一按,发出一声脆响 老李本想敷衍,却在瞥见那金属一眼后,神色微变。 他拿起磁铁试了试,不吸,又眯起眼翻过来看,眉头越皱越紧 “你从哪儿搞来的?” “废电池。提炼出来的,高纯镍。” 老李一惊,低声问:“你小子……是怎么炼的?” 孟远没有回答,只是笑着站起身,把那块镍往他桌上一推。 “300,要就拿钱,不要我去市里。” 老李盯着金属看了好一会儿,咬了咬牙,从抽屉抽出叠皱巴巴的大团结,数出三张拍在桌上: “成交!” 孟远收了钱,转身就走。 他知道,老李这老狐狸,八成已经在盘算,怎么从他嘴里掏出“提炼法”了? 可惜,任你算盘打得再响,也算不过我一个重生者 巷口,几个同行正靠在墙边抽烟。 看见孟远拎着空袋子出来,立马围上来。 “哟,孟远,又弄点破烂儿糊弄人啦?” “听说你现在连烂电饭锅都收,咋地,不想做人啦?” “上回那个电视的事,你是走了狗屎运,别当真了!” 孟远懒得回应,只从兜里掏出3张新崭崭的票子,在阳光下一晃。 “谢谢诸位不抢生意,就刚那堆废电池,卖了300。” 几人脸色齐齐一变。 “就那些电池?300块?你扯淡你!” “那玩意儿谁要?你当老李傻了?” 孟远笑而不语,推车离去。 这些人不信也好,嘲笑也罢——他们眼里的垃圾,是我手里的金矿! 回到家,孟远把今天收来的“战利品”分门别类,一边操作,一边低声盘算。 铜、镍、铝、锂……他比谁都清楚,这些金属的未来价值。 可最重要的,不是这些废品。 是他脑子里那一整套完整的——工业链模型。 【叮!系统提示:宿主完成“首次精准提炼”,获得技能点+1】 【是否解锁新功能:简易提炼炉制造图纸?】 孟远眼神一亮,果断道:“解锁!” 下一刻,一张清晰的蓝图浮现在脑海中。 >简易多功能提炼炉: >-材料:废铁桶、电饭锅发热盘、陶瓷碗、控温器 >-功能:可提炼铜、锡、镍等多种常见金属 >-特点:操作简便,低成本,高提炼率,适合家庭小作坊使用 孟远看着脑海中的图纸,立马翻出家中囤积的杂物: 锈迹斑斑的铁桶、老电饭锅拆下来的发热盘、电风扇坏掉的控温器, 还有几只,母亲舍不得扔的碎陶瓷碗 他手脚麻利,干起活来一丝不苟。 电线缠绕、发热盘固定、陶瓷内胆装入、控温器焊上…… 一个下午过去,一个土法提炼炉雏形初现。 天色将晚,孟远点火试烧。 炉膛内温度飞快攀升,热浪扑面,控温器精准跳闸,温度稳在800! 孟远嘴角,泛起一丝满足的笑意。 “成了!小爷我成了!” “有了这个炉子,我一天最少能处理十斤废品,净赚两三百不是问题。” 他盯着火光,低声道: “从今天起,我不再是镇上的‘废品二代’。” “我要用这些破铜烂铁,造出我自己的工业帝国。” 夜幕降临,镇上的风稍微凉了些。 孟远骑着三轮车再次出摊,这次车斗里空空如也,但他的眼神却比白天更亮。 他在巷口支起一块手写招牌,用墨水一笔一划,写得干脆利落: >高价回收! >电池:一块五一斤! >铜线:三块五! >铝壳、电饭锅、电风扇外壳,一律不挑! 消息一出,像在废品圈扔了一颗炸弹。 “疯了!电池一块五?我们才收八毛!” “他这是抢生意啊!” “他以为自己是国营厂子啊?” 同行们炸了窝,一个个气得直骂街 可骂归骂,收货摊前,却冷冷清清。 反观孟远的三轮车前,排起了队。 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头,拎着一袋子废旧电池,喘着气问: “小兄弟,你这真的一斤一块五?” 孟远点头:“不挑货,统统收。” 老头当场乐了:“那我明儿还来!我家老屋里还有一堆!” 孟远笑着应下,动作利索地称重、付款。 半小时不到,三轮车就装得满满当当,连车把上都挂上了废铜线 同行们脸都青了。 有人气急败坏,上前质问: “孟远!你这是赔钱赚吆喝!能撑几天?” 孟远头也不抬,回了一句: “赔钱?不好意思,我今天靠这些‘垃圾’,已经赚了800块!” “而你们,连我提炼出来的渣都不认识。” 那人脸色铁青,半晌说不出话来。 直到夜里,孟远推着三轮车进了院子。 屋里灯光昏黄,母亲正坐在堂屋里抠算盘,脸上全是忧色。 看见他进来,抬头问: “远子,你这几天是咋回事?哪来那么多钱收货?” “不会是借高利贷了?你可别吓我……” 孟远一愣,随即笑了。 他把桌子一拍,三沓钞票啪地一声摊开。 “妈,你放心,我没借钱。我是靠捡垃圾,真赚了钱。” “这3天,我净赚1600。” 母亲怔住了,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你……你骗我?咱家干了十几年废品,都没赚过这么多……” 孟远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她对面,语气郑重: “妈,你记住,从今天开始,我们不再靠求人借钱。” “我不仅要让你过上好日子,还要让咱家,成为整个镇上最有钱的人家。” 母亲眼眶湿润,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她哪知道,面前这个儿子,不是“变聪明了”。他是背着一个时代的记忆,从未来走回来的人 夜深人静,屋外虫鸣阵阵。 孟远坐在桌前,摊开一本泛黄的旧账本,上面是父亲生前做废品生意时,留下的手写记录, 字迹工整,一笔一划都透着坚韧 “爸,当年你靠一辆板车,养活了一家三口。” “这一世,我靠废品,要撑起整个民族工业。” 【叮!系统提示:宿主完成“市场压制”成就,解锁新模块:资源行情预判图】 【功能说明:根据未来记忆与现实走势,预测金属价格波动,提供进货建议】 孟远眼前浮现出一张虚拟图谱: -铜:未来3个月上涨12 -锡:半年内波动大,需谨慎 -钽:3年后暴涨3倍 孟远盯着图谱,眼神前所未有地坚定。 低声道: “看来,是时候布局库存了。” “这一波金属涨价,我要翻10倍!” 第4章 这堆破烂,800我全要了! 天才蒙蒙亮,薄雾还未散尽。 孟远已经推着那辆,嘎吱作响的旧三轮车出了门。 车篮子里放着一只鼓鼓囊囊的布袋,里面是他这几天一分一分攒下来的现金。 他穿过镇东的砖瓦小巷,沿着青石板路一路往镇西赶去。脚步不快,却稳得很。 这是他重生后的第四天。 也是他等了整整一世的一天。 镇供销社要清空旧仓库,处理一批“报废物资”—— 前世的他就是在今天,眼睁睁看着那批好货,被王老二以两百块的“亲戚价”整批拉走, 而他连一根电线都没捡到 王老二回头还冲他笑,说了一句: “孟远啊,你还是太嫩,做这行,不靠人情,靠啥?” 那一刻,他才真正明白,这行不是靠力气,而是靠信息、靠眼光、靠人脉,甚至——靠机会。 这一世,他不打算再当那个被人笑话的穷小子。 供销社位于镇西头,占地不小,仓库后院连着老宿舍区,是镇上老一辈工人最熟的地方。 孟远刚拐进巷口,就看到门口站着几个熟面孔。 都是镇上收废品的同行,三三两两,聚在门口抽烟说话,像是早就等着开仓放货。 “哟,小孟来了?” “听说你这几天赚得挺快啊,一天一百多,牛得很嘛。” “不过这批货,你就别想了,王老二昨晚就过来踩点了。” 几个中年人笑着打招呼,话里带刺。 孟远笑着点了点头:“亲戚多,关系铁,我哪比得上。” 说着,他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门口靠墙站着的男人身上。 那人四十出头,五短身材,肚子微鼓,嘴角叼着根牙签,神情得意。 他就是王老二。 镇上小有名气的“废品大户”,手里有几个供销社、工厂的门路 靠着人情关系,吃了不少“整单货”。 这会儿,他正和一人低声聊着什么,脚边的三轮车空着,看样子是打算整批拉走。 “孟远?” 王老二瞥了他一眼,笑容像带刺的刺猬:“你小子也来了?” “是啊。”孟远淡淡应声,“听说供销社出货,就来看看。” “看看行。”王老二叼着牙签笑道,“可别来掺和,这批货我已经谈下来了。” “哦?谈下来了?多少钱?” “两百。”王老二理直气壮地说,“我表舅是这儿的仓库主管,亲戚之间,讲个实在价。” 周围人都笑了。 “两百块,这批货也就这价。” “还不是你老王人脉广,咱们就只能捡点边角料。” 孟远站在原地,没说话,手却缓缓地抬起,拍了拍放在三轮车上的布袋。 啪。 沉闷的一声。 众人目光齐刷刷落在那布袋上——鼓鼓的,一看就不轻。 王老二皱了皱眉:“你小子……带这么多钱干嘛?” 孟远笑了笑,抬头朝仓库方向喊了一嗓子: “我出八百,整批拉走!” 声音不大,却清晰有力。 现场瞬间安静。 王老二脸色猛地一变:“你说啥?” “八百。”孟远平静地说道, “公家物资,既然要处理,咱就按规矩来——谁出价高,谁拿货。” “你有八百块?” 王老二不信。 孟远直接打开布袋,从里面抽出一叠钞票,啪地一声摔在车板上。 红的、绿的、蓝的,全是现金,整整一大把! “够吗?” 王老二脸上的笑意僵住了。 他本以为孟远只是来凑热闹,哪想到这小子真敢砸钱! “你小子疯了?这堆破烂哪值八百?” “你知道里面都是什么?都是些老电扇、破电机、废电线,顶天值三四百!” “你就是在捣乱!” “捣乱?”孟远摇头一笑,“王哥,公家货公开处理,讲的是规矩,不是亲戚。” “你出200,我出800,你说,按谁的?” 这时候,仓库门开了,一个穿干部呢子中山装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眉头紧锁。 “吵吵什么呢?” “表舅!”王老二立刻迎上去,“这小子来捣乱的,别理他。” 那人是仓库主管,姓郑。 他打量了一眼孟远,又看了看三轮车上的钱,眉头皱得更紧了。 “你真出800?” “真金白银,不讲人情,只讲价。” 郑主管沉默了几秒。 他当然知道,王老二是自己外甥,可这批货,是上头点名要“清仓处理”的! 真要被人举报处理不公,他这个主管也脱不了干系 再说了,王老二出200,这小伙子出800,差了整整4倍! “老王,”他叹了口气,“这事我做不了主了。你要是觉得吃亏,那就别做。” 王老二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我……” “来人,把货装车。”郑主管摆摆手,“八百,归这位小兄弟。” 不到十分钟,孟远就把整堆废品搬上了三轮车。 老旧电机、电扇、电饭锅、线路板、钽电容、铝壳件 分门别类码得整整齐齐,堆得跟小山似的。 王老二站在一边,脸色铁青,牙咬得咯咯响。 “疯子……你就是个疯子砸800买这堆破烂,等着亏死!” 孟远没理他,只是系紧绳子,回头笑了笑: “你笑我捡垃圾?我笑你,太天真。这世上没有垃圾,只要不识宝的人!” 他推着三轮车,缓缓从人群中穿过,像打了胜仗的战士,风风火火地离开 只留下王老二一个人,在原地站着,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风吹过,他嘴里的牙签也掉了 三轮车吱哑吱哑,沿着镇西老街一路向东。 回到家,天刚亮。 母亲从屋里出来,穿着洗得有些发白的棉袄,见他推着一车废品回来,吓了一跳。 “小远,这……哪来的?” 孟远笑着说:“供销社清仓,我花了点小钱收的。” “又花钱了?”母亲皱眉,“这几天不是说好,只收点电线小家电吗?你……” “妈,别担心,这批货不亏。” 说着,孟远把车推进后院,利索地卸下货物。 老家的小院子不大,堆上这一车废品,顿时满满当当,占了小半个角落。 母亲看着发愁:“你这不是捡破烂,你这是捡祸事啊……” 孟远没回话,转身进了屋。 他从床底下摸出一只布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一个银灰色的小仪器—— 前几天从系统奖励中兑换的【资源识别仪】。 启用仪器那一刻,界面浮现出一排排数据。 【资源识别仪启动】 【检测范围:05米】 【扫描对象:工业电机3】 【分析中……】 【结果:铜线纯度92,重量93斤,估值:4185元】 孟远嘴角微微一翘。 “光这三台电机的铜线,就能卖40多。” 他继续扫描: 【老式电路板2:含钽电容5只,估值260元】 【铝壳电容:7斤,估值 168元】 【废旧电饭锅4:可提炼铝壳32斤,估值76元】 【杂项插座、电线、插头:铜杂线共计4斤,估值14元】 这些数据,在前世他是靠肉眼和经验估的,现在一目了然。 第5章 这堆破烂,值1300块! 系统不只是个“外挂”,更像一个随身的专业分析师,让他避坑、估价、提炼全都精准无误。 孟远撸起袖子,开始干活。 木桌上摆着拆解工具:老虎钳、电螺丝刀、钢丝剪、手套。 他先从一台老电机拆起,手法非常熟练。 四颗螺丝一拧,外壳脱开,里面的铜线盘裸露出来,如同一张张金属“蜘蛛网”。 他一点点剪断、抽出,再卷成一圈圈整齐的铜线,放入秤盘。 93斤,系统估价42元——有些废品站可能只能给到35! 但他知道哪家回收价高,能吃满利润 接着是电路板。 这些老板子是“宝”,里面有钽电容、金属焊脚、镀银接头, 处理得好,一块板子能榨出几十块 【钽电容5,单颗估值约52元】 【总估值 260元】 孟远越拆越快,越拆越兴奋。 废品在他手里,不是破烂,而是“矿石”——别人视而不见的“现金矿”。 整个上午,他一个人没歇,把整堆废品拆得干干净净、分门别类,连铁钉都没放过 铜归铜,铝归铝,电路板、电容、电机壳、铁皮、塑料壳,全都分好了。 他用笔记下每一项的重量和估价,最后一算—— 初步估值: -高纯铜线 93斤 45元=4185元 -钽电容5颗=260元 -铝壳电容+电饭锅外壳铝件244元 -杂项铜线、电线、插座45元 -小型微电机、旧插头、废电池壳、变压器铁芯=80元 -剩余未拆老式变压器、电表、线路板=保守估值850元上下 合计总估值 1300元+ 他花了800块,几个小时净赚500元打底 孟远正在脑中计算着,母亲走进来,手里端着一碗红薯粥。 她看着院子里那一地金属,仍旧半信半疑: “你……真能靠这些赚钱?” 孟远接过粥,喝了一口,笑着说:“妈,这只是开始。” “以前你总说我不务正业,是个捡破烂的,我也觉得丢人。” “可现在我懂了——只要能挣钱,哪怕是破烂,也能成金子。” 母亲愣了愣,眼圈有些红,低声说: “你爹要是还在,看到你现在这模样,肯定乐疯了。” 孟远沉默了。 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画面—— 前世的某个夏天,父亲顶着三十多度的高温, 推着一车破烂回家,脸晒得通红,汗水滴进眼睛, 最后倒在了废品站门口,抢救无效。 那时,他才15岁。 从那之后,他学会了沉默,也学会了咬牙活着。 如今重活一世,他不会再让母亲替人洗衣服,不会让妹妹因为几百块学费辍学。 他要靠自己的手,把这个家从泥里拉出来。 “妈,明天你歇歇。” “别再去镇上给人洗衣服了。我来养家。” 母亲急了:“不行!你妹妹下个月还得交学费,家里还欠着李婶三百块呢……” 孟远站起身,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票子,郑重地放在母亲手里。 “学费我来交。” “债我来还。” “您只管好好歇着。” 母亲看着手里的钱,半晌说不出话来,最后哽咽着点点头。 夜里,孟远点着油灯,把拆解好的金属样品一一装箱。 他又拿出那张破旧的镇区地图,重新摊开。 【镇西机械厂:废旧电机多台】 【镇中医院:退役x光机】 【镇北军供站:仪器堆放中】 【镇东粮站:老仓库未清理】 他一笔一划地标注红点。 这些,都是前世他没能吃下的资源点。 这一次,他要一个个吃到嘴里。 --- 【叮!系统提示:宿主达成“首次废品拆解并盈利”成就】 【奖励发放中……】 【新增功能一:区域资源扫描(已激活)】 【新增功能二:废品价格监测模块】 【说明】:可实时检测区域内废品市场价格波动,辅助宿主制定回收策略。 孟远眼前一亮。 他立刻打开系统界面,只见一张覆盖整个镇区的虚拟地图浮现在脑海中, 红点、黄点、蓝点密密麻麻,分布在各个角落。 每一个点,都是潜在的废品资源点。 【镇西老机械厂后院:报废工业电机6】 【镇中医院旧仓:退役医疗仪器一批】 【镇北军供站:库存旧仪器、通讯设备若干】 【镇东小学校园角落:废课桌、铝窗、线路缆】 不仅如此,每个资源点下方,还标注着预计可提炼的金属种类与市场估值。 孟远忍不住喉结动了动。 “这不就是……别人看不见的地图,而我能看见金子在哪儿?” 过去,他靠记忆、靠经验,今天去哪儿找、明天去哪儿碰,都靠“撞”。 现在不一样了。 他有系统,就像一个提前看穿市场局势的“情报站”, 别人还在靠听说、靠关系,他已经精准定位、提前布局。 他继续点开“价格监测”模块。 界面上,五种主要金属的实时行情,浮动在屏幕上: 【铜:45元\/斤,稳中上涨(+42),可持续收购,适当囤货】 【铝:24元\/斤,平稳,可稳定回收】 【钽:稀有波动大,小幅上涨中,持续拆解老电路板】 【镍: 51元\/斤,市场下行,暂缓入货】 【废电池:11元\/斤,价低但含镍钴高,强烈建议重点收购】 孟远盯着“废旧电池”那一栏,眼神渐亮。 “别人嫌脏、嫌重、嫌难处理。” “但我知道,那里面是镍、钴、锂,就算不提炼,也能卖原料,利润翻倍。” 他拿起笔,在笔记本上写下行动计划: 【明日:镇北老宿舍区,主收废电池、电饭锅、电机】 【本周内:拜访镇西机械厂,争取打通内部废料处理渠道】 【七日内:租一处废弃小屋,搭建简易拆解点】 【十日内:去镇工商所注册个体户“废旧物资回收部”】 【一月内:扩展到镇郊工业区,建立初期货源网络】 孟远写完,轻轻呼出一口气。 他知道,自己不是在“收破烂”。 他是在搭一条产业链,一条从“资源回收”到“原料提炼”的完整链条。 别人还在巷口收电线,他已经在思考——如何掌控镇子的废品命脉,构建自己的“资源帝国”。 收起笔记本,他走出屋子, 院子里,母亲正在洗碗,灶台上剩着一锅没吃完的红薯粥。 孟远默默走过去,从口袋里掏出几张崭新的大团圆纸钞,轻轻放到母亲的搪瓷碗边。 “妈,明天拿着这钱,去李婶家把欠的三百块还上。” “顺便……去学校问问,小雪的学费还能不能补交。” 母亲一愣,回头看着他,眼神里有惊讶,也有些许不安。 “儿啊……你真能撑得住?” 孟远点点头,嘴角带笑。 “妈,我以前不争气。” “可这次,我一定让你和妹妹过上好日子。” 他没再多说什么。 回到屋里,他打开收音机,调到新闻频道。 “——国家将加快农村电气化改造,预计今年年底前,完成第一批乡镇线路更新……” 孟远听得眼睛一亮。 “线路更新,就意味着老电线、电表、电器大量报废!” “这是机会!收废品的春天,来了!” 第6章 镇上来了个“疯子” 他再一次打开系统地图,标记出镇周边五个村子的位置。 “下一步,不只是镇上。” “我要走出镇子,提前卡位,吃下农村旧电改的第一批废料。” 晚风吹进屋里,油灯摇曳。 他坐在桌边,望着地图上密密麻麻的红点,思索着先从哪个点开始。 【叮——系统提示:宿主完成“回收盈利+系统功能激活”双目标】 【奖励:技能点+1,资源整合能力+10】 【宿主当前状态:基层资源猎人】 【下阶段目标:建立镇级回收网络,形成初步垄断】 孟远嘴角微扬,低声自语: “我不是来混口饭吃的。” “我要让这些被人踩在脚下的破烂,变成我通往高处的阶梯!” 第二天清晨,街上风还带着几分凉意, 镇北方向的老工人宿舍区静悄悄的,只有几户早起的老人推开窗户,望着街面发呆。 孟远推着他那辆嘎吱作响的三轮车,缓缓驶入巷子。 车上放着一块手写的木牌,用红油漆写着几个醒目的大字: “高价收电池!一块五一斤!” 在这年头,镇上回收废电池的普遍价格是一块钱一斤,有的黑心商甚至只出八毛。 可孟远直接抬价五毛,简直像是疯了。 更夸张的是,他还在后头添了一句: “旧电饭锅、电风扇、烂电线,统统收,不挑货!” 他一边走街串巷,一边吆喝: “收电池啦!一块五一斤!” “旧电饭锅、烂电线,统统不挑货!” 刚开始没人搭理:街坊邻居都觉得这小伙子疯了! 哪有人做废品回收还主动往高里抬价的?不是钱多烧得慌,就是赔本赚吆喝? 但没过多久,一个老太太推开门,探出头来。 “小伙子,你刚刚说……电池一块五?” 孟远立刻笑着迎上前:“对!整整一块五,现钱,不压价!” 老太太眼睛一亮:“你等着,我家里有一大袋,孙子玩具用剩下的,我一直舍不得扔。” 十分钟后,她搬出一个蛇皮袋子,足足五十多斤废旧电池。 孟远二话不说,掏出七十五块钱递上去,又帮着把电池装上车。 老太太乐得合不拢嘴:“小伙子,你以后可得常来我这儿收,我给你介绍邻居。” “那太感谢婶儿了!” 就这么一来二去,消息在巷口传开了。 “听说了吗?镇上来了个小伙子,收电池一块五一斤!” “真的假的?不会是骗钱?” “真的!我邻居刚卖了五十斤,当场给钱,态度还好得很!” 到中午时分,孟远的三轮车已经拉了两趟,堆得满满当当。 不光是电池,还有不少旧电饭锅、电风扇、电线、电机,甚至有人家把废电视都搬了出来。 孟远一概不拒,照单全收。 他回到家,顾不上吃饭,立刻戴上系统识别仪,开始一件件扫描。 【电池扫描中……】 【含镍比例:123】 【含钴比例:68】 【可提炼价值:每斤预计18元,当前回收价:15元】 【利润空间:+20】 孟远的眼睛顿时亮了。 他早就知道旧电池里含有镍和钴,但以前没设备,拆解麻烦,利润不稳。 现在有系统识别,哪块值钱、哪块不值,一扫就清楚。 不仅如此,系统还会自动给出“提炼建议”, 告诉他哪些电池可以直接分解,哪些适合囤积等待行情上涨。 他默默估算了一下—— 今天拉回来的两车货,光电池就有一百三十多斤, 刨去人工和损耗,净利润在五十元以上! 这还只是电池 剩下的老电饭锅、废电机、电线等,拆解开来,能提炼出铜、铝、铁,照样能卖出好价钱! 他手脚不停,一边拆,一边往小本子上记账。 系统不断弹出提示: 【钛铝合金外壳3,估值:9元】 【铜杂线6斤,估值:27元】 【废电机铜芯2,估值:21元】 …… 整整一个下午,他累得浑身是汗,手掌磨出红印,但脸上的兴奋却怎么都掩不住。 “别人嫌脏,我看到的是机会。” “别人嫌重,我看到的是利润。” 这就是区别。 与此同时,镇中心废品市场。 王老二坐在椅子上,一边抠脚一边喝茶,神情却有些焦躁。 “今天咋回事?平常这个点早该有人来卖货了,怎么一个都没来?” 老李头拎着空袋子走回来,满脸愁容: “王哥,不对劲啊,我刚从镇北回来,听说孟远那小子在那边收电池,出了高价……” “高多少?” “一块五一斤。” “他疯了?”王老二差点把茶喷出来。 “这年头谁收得起一块五?我这才给一块,他疯了?” 老李头叹口气:“你别说,还真有不少人去卖,说态度好,给钱快,还不挑货。” “再这样下去,我们这边都得凉!” 王老二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意识到,不是孟远在“赔本赚吆喝”,而是——这小子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他收的,可都是能提炼出高价值金属的货。 “他哪来的门道?”王老二咬牙,“以前不就跟着他爹收过两年废品?哪学得来这手眼光?” “我倒要看看,他什么时候资金链断掉,开始吃亏,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而此刻,孟远正坐在院子里,把拆解好的金属样本一一分类装箱。 铜、铝、钴、镍、电线杂铜、铁壳、电机铁芯……全都分门别类。 他知道,这一袋袋不起眼的“破烂”,是他崛起的基石! 炉火腾起,系统识别仪闪着红光,提示不断: 【提炼完成:电池镍块1,重量08斤,市场价:52元\/斤】 【提炼完成:电机铜线1,重量27斤,市场价:45元\/斤】 【仓储建议:当前铜价将于7日内上涨28,可暂缓出售】 孟远嘴角微微一翘。 >“有系统,有情报,有眼光。” >“这一世,我不是来讨生活的。” >“我是来收割的。” 天色渐晚。 他洗了把脸,换了身干净衣服,重新打开那张镇区地图。 在每一个资源点上,他都用红笔圈了圈。 镇西机械厂、镇中医院、镇北军供站、镇东小学…… 这些地方的废旧资源,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他在地图上写下几个大字: >当前目标:镇级资源垄断率20 >一周内:注册“林氏废旧回收部” >三月内:建立小型拆解加工站 他合上笔记本,站起身,走到院子里。 母亲正在洗衣服,小雪在屋里温习功课,黄昏的光落在破旧的墙砖上,像是镀了一层金。 孟远看着这一切,心头一阵澄澈。 但他知道,这光不能只停在黄昏。 “总有一天,我要让这屋里,也亮起真正的灯!” 第7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母亲等我救命钱 孟远心里,那股子靠着先知先觉、要在这片土地上,大展拳脚的热乎劲儿,还没彻底落下去, 里屋猛地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嗽声,那动静,像是要把人的肺管子都给咳断! “咳!咳咳……咳咳咳……” 一声比一声急,一声比一声沉。 孟远心里“咯噔”一下,手里的铅笔“啪嗒”掉在桌上,那张画满红圈的地图上, 人已经像箭一样冲进了里屋。 昏暗的油灯底下,他的母亲蜷在被褥里,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蜡白蜡白的,额头上全是虚汗,嘴唇干得起了层白皮。 每一次喘气,都跟扯风箱似的,胸口剧烈地起伏。 “哥,妈她……她好像不行了……” 妹妹孟小雪眼圈红得像兔子,端着碗水的手都在抖,声音带着哭腔,手忙脚乱地给老娘擦汗。 孟远伸手往老娘额头上一探,滚烫! 烫得他心尖都跟着一哆嗦。 “下午不还好好的吗?这咋回事?”他声音都急得变了调。 “就……就刚才,妈猛地咳起来,说胸口疼,憋得慌……”小雪被吓得掉了魂,话都说不囫囵。 孟远脑子里“轰”的一声! 那股不祥的预感,像冰水一样从头浇到脚。 他猛地想起了上辈子,就是这该死的肺炎! 一开始没当回事,拖着拖着就成了重症,最后……最后连句话都没留下! “不行!马上去卫生院!” 他牙一咬,也顾不上多解释,弯腰把虚弱的老娘往背上一驼, 感觉轻飘飘的没多少分量,心里更是沉得厉害,扭头冲小雪吼了声: “看好家!”就大步往外冲。 小雪哭着跟在后面,夜风一吹,更显得单薄。 夜深了,土路坑坑洼洼,月光淡得跟水似的。 孟远背着老娘,几乎是一路小跑,深一脚浅一脚地冲到了镇卫生院。 汗水顺着额头往下淌,砸进泥地里。 值班的刘医生一看这状况,那眉头就拧成了个疙瘩,二话不说,赶紧招呼人上氧气、做检查。 屋里屋外,时间像凝固了一样。 半个多小时后,刘医生把孟远拉到一边,脸色阴沉,摇了摇头: “小孟,你妈这情况……麻烦了。” “急性肺炎,感染得厉害,肺里有片影子,心跳也不对劲……咱镇上这条件,顶不住。” “必须马上转县医院,搞不好要立马动手术!再耽搁……怕是撑不过今晚!” “动手术?” 孟远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了,喉咙发干, “要……要多少钱?” 刘医生叹了口气,伸出五个手指头,又加了一个: “保守说,手术、住院、后面的药,没这个数下不来……六千块。” “六……六千?” 孟远脑瓜子嗡的一下,像挨了一记狠的,眼前直冒金星,腿肚子都有点转筋。 六千块! 这可是1990年! 对他们这个家来说,这就是个,能把人活活砸死的天文数字! 他这几天豁出命去,仗着脑子里多出来的那些东西,和那点“先知”,累死累活也就倒腾出不到四千块。 为了尽快把收废品的摊子铺开,大头又投了进去,现在他手里能立马掏出来的活钱…… 孟远手抖着,把身上所有口袋翻了个底朝天, 又从家里藏着的瓦罐底,摸出皱巴巴的一小沓,凑在一起, 数了三遍,一共是三千一百二十七块五毛,连崭新的票子都没几张! 连手术费的一半,都凑不齐! 那一刻,什么重生者的自信,什么掌控未来的豪情,全被这冰冷的现实砸得稀碎! 他以为他能翻盘,能改命,能让家人过上好日子! 可到头来,在老娘等着救命钱的节骨眼上,他还是那个,被钱逼得走投无路的穷小子! “不!” 孟远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抠进掌心,渗出黏腻的血珠子,疼! 但这点疼,跟心里的慌和恨比起来,屁都不算! “贼老天!你让我重活一回,不是让我再看一遍悲剧的!” “绝对不能!” 他眼睛熬得通红,像是要滴出血来,但那深处却烧着一股豁出去的疯狂。 “医生!你先安排转院!不管用啥法子,稳住我妈!钱……钱老子马上去弄!” 他嗓子哑得像破锣,话却说得斩钉截铁。 刘医生被他这副样子惊了一下,看着这个半大孩子眼里,那股子不容置疑的劲,最终点了点头: “好,我这边联系车,用最好的药顶着。但你……真的要快!” 孟远不再废话,转身就往卫生院外面冲,目标,家里的后院! 他知道,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他这几天拿命换来的那些“疙瘩货”! 回到家,顾不上跟吓坏了的小雪多解释,一头扎进堆满破铜烂铁的后院。 他扒拉出几个最厚实的化肥袋子,把那些他之前像宝贝一样分类藏好的金属块、金属粉,一股脑地往里划拉。 电解出来的紫铜块,沉甸甸的,在月光下泛着暗红的光。 从锡渣里熬出来的银白色锡锭,死沉。 还有从废电子零件里,抠出来的那一小玻璃瓶微量银粉,被他塞在最贴身的口袋里。 连那些纯度差点、还没来得及再加工的铜料、镍料,也一股脑全扫进去。 这他娘的是他现在所有的家底!是他重生以来全部的心血!是他老娘的救命钱! 他一边装,一边飞快地在心里盘算: “这十几斤紫铜,品相绝对硬,市里收怎么也得六块一斤往上走……” 【系统确认:高纯度电解铜,约18斤,市级交易市场预估价:60-65元\/斤】 “这锡锭,七斤多点,稀罕货,市里应该能卖到九块、十块一斤?” 【系统确认:再生锡锭,约7斤,市级交易市场预估价:90-10元\/斤】 “这银粉最值钱,但量少,不好说价,看运气了,起码值个两三百?” 【系统确认:粗炼银粉(含杂质),约50克,价值波动大,市级市场预估价:200-400元】 “剩下的杂料三十来斤,不值钱,但能换一点是一点,三块一斤总有……” 【系统确认:混合粗炼金属(铜、镍为主),约30斤,市级市场预估价:约3元\/斤】 脑子里的数字飞快跳动,孟远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 这些玩意儿全换成钱,紧紧巴巴,或许…… 或许能凑够那要命的六千块! 但前提是,得卖个好价钱,不能被人坑了! “哥,你……你这是要干啥啊?” 小雪看着他跟疯了一样往袋子里划拉东西,吓得声音都变了。 “小雪,听着!” 孟远停下来,满是油污和汗水的手,按住妹妹瘦弱的肩膀,眼睛死死盯着她, “哥现在要去市里,给妈弄救命钱!家里交给你了,锁好门,谁来也别开,等哥回来!” “可是……这么多东西……” “别问!哥一定把钱拿回来!” 第8章 秤砣作假?可惜,我门儿清! 孟远打断了妹妹的话,把几个沉甸甸的化肥袋子, 费力捆在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都响\"的破三轮车后座上, 又把那三千多块钱,仔细揣进最里面的口袋,拍了拍,这才稍微安心一点。 天边刚透出点蒙蒙亮,村里还静悄悄的。 孟远一咬牙,使出吃奶的劲儿,蹬着那辆破三轮,车轮子碾过泥泞的土路,发出“嘎吱嘎吱”声。 车上驮着的,是他全部的家当,更是他母亲活下去的希望! 他得赶上最早一班,去市里的长途车!几十里地,玩命蹬也得两个钟头! 汗水很快湿透了身上那件旧褂子,黏糊糊地贴在背上。 胸口像着了火,喘气都带着血腥味儿,可他不敢停,也不敢慢。 脑子里就一个念头,像用烧红的铁棍烙上去的: “卖掉!一定要卖够钱!” “妈,你撑住!等我回来!” 去市里的路远得很,那辆半新不旧的班车晃晃悠悠,跟随时要散架似的, 车厢里混杂着汗味、烟味、和各种说不清的味道 孟远紧紧抱着硌人的化肥袋子,感受着里面金属的冰凉和沉重。 他心里清楚,市里那些收五金、倒腾金属的市场,水深着呢! 各路牛鬼蛇神都有,坑蒙拐骗是家常便饭 他一个半大孩子,愣头愣脑地,扛着这么多“硬通货”闯进去,跟块肥肉掉进狼窝没啥两样! 一个不留神,就被人连皮带骨吞下去,别说救命钱,本钱都得搭进去 可他没得选。 为了母亲的命,别说狼窝,就是刀山火海,他也得闯! 车窗外,天光大亮,田野和村庄飞快地向后倒退。 孟远望着窗外,眼神熬得通红,却又异常的亮,像淬了火的钢。 “既然老天让我重活这一回,就他丫的不信这个邪!” “这一关,必须过!” “嗤——” 伴随着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和扬起的尘土,班车总算晃晃悠悠,停在了人声鼎沸的市汽车站。 孟远深吸了一口混杂着柴油味和尘土味的空气,扛起那几袋沉甸甸的希望, 迈开步子,朝着市里最大的五金机电市场——那个龙蛇混杂的金属交易江湖,大步走去。 市里头的五金机电市场,就在老城边上一条又宽又乱的大街上。 九零年这光景,这儿可是附近几百里地, 甚至搭着外省边儿的五金、机电、铁疙瘩铜料的集散地 刚进市场,孟远的耳朵里,就灌满了杂七杂八的叫卖声、二八大杠自行车的破铃铛声、 还有拿大锤砸铁家伙、用氧气“呲啦”割钢板的刺耳动静。 空气里那股子机油味儿、铁锈味儿,再混上干力气活儿的臭汗味儿,熏得人脑门子发晕! 孟远拿麻绳,勒紧了那几个沉甸甸的化肥袋子,一头扎进了这片乌泱泱的浑水里。 眼珠子一扫,两边全是铺子,挂着歪歪扭扭的招牌: “前进五金”、“利民金属回收”、“红星电料行”…… 门口胡乱堆着锈迹斑斑的铁板、发黑的铜线坨子、拆散了的电机壳子。 不少光膀子、一身油泥的汉子正抡着锤子、点着焊枪,在那儿叮叮咣咣地拆解,火星子乱溅 这地方,明面上是做买卖。 可暗地里,啥黑心钱、糊涂账都有! 坑蒙拐骗?那是家常便饭!短斤少两?玩秤的猴子精着呢! 拿烂货当好货卖?眼皮子不亮就等着栽! 孟远喉咙发干,硬是把那股子火烧火燎的急躁给摁了下去。 老妈还在医院床上躺着,等着这钱救命!一步都不能错,一分钱都不能被人黑了去! 他没急吼吼地找哪家铺子一头撞进去问价, 而是扛着那几袋子,压得他肩膀生疼的“宝贝”,先在这乱糟糟的市场里\"转磨\"。 脚步不快,眼珠子却滴溜溜地转,各家铺子的门脸大小、人多人少、老板啥德行、伙计干活利索不利索。 同时,脑子里,那点别人不知道的“门道”,也悄悄转起来了。 【系统低语:前方‘宏达金属回收站’,专收废铜烂铁,老板秤上爱做手脚,给价黑。】 成了,心里有底。 他先奔着那家“名声不咋的”的宏达回收站去了。 门口凳子上坐着个胖子,穿着件汗渍麻花的跨栏背心,脖子上晃荡着黄澄澄的金链子,也不知是真是假。 他跷着二郎腿,正滋溜滋溜地喝着茶。 瞅见孟远扛着鼓鼓囊囊好几个袋子过来,胖老板那双被肥肉挤成缝的眼睛里精光一闪, 慢悠悠放下搪瓷缸子,拿捏着腔调问: “小老弟,出货啊?麻利点,倒出来让爷们瞅瞅,是啥金贵东西?” 孟远不吭声,解开一个袋子,露出里头颜色正、泛着紫红光泽的电解铜块。 胖老板眼皮跳了跳,但立马又收住,撇着厚嘴唇: “哦,铜疙瘩啊……最近掉价掉得厉害,跟铁也差不离了。” “得,看你小子跑一趟不容易,五块!一斤五块钱,爷们发善心收了。” 孟远心里冷笑,这家伙一张嘴就砍掉一块多! 系统提示的行情价,起码六块出头! 他脸上没啥表情,声音也平平的: “老板,看清楚了,我这可是电解铜,正经货,不是那种烧了皮的杂铜线能比的。” “屁!”胖老板不耐烦地挥挥手,像赶苍蝇, “啥铜到了这儿不都得进炉子回炼?就这个价,卖就麻溜过秤,不卖滚蛋,别耽误爷们发财!” 孟远摇摇头,腰一弯,作势就要把铜块往回装。 “哎!等等!” 胖老板一看他要走,立马改了腔调,脸上堆起假笑, “得得得,算爷们今儿个出门没看黄历,吃点亏!五块五!不能再多了!再多就得往里赔本了!” “我再转转。” 孟远理都没理他,硬邦邦地甩下一句,扛起袋子转身就走。 胖老板在他背后啐了一口,骂骂咧咧: “叼毛!不知好歹的穷鬼!出了这儿的门,看哪个冤大头给你五块五!” 孟远脚步不停,后背绷得紧紧的。 第二家铺子老板看着油滑,验了货,眼珠子转了转,报了个五块八。 有了前车之鉴,孟远留着心眼呢。 等那老板招呼伙计搬来磅秤,准备上货时, 他‘哎哟“一声,假装脚下拌蒜,身子一歪,手“不小心”往秤盘底下摸了一把。 滑溜溜,冰凉! 果然秤上有文章,秤底粘着块黑黢黢的强磁铁! 这玩意儿吸不住铜,可那老掉牙的磅秤是铁做的! 这一下,秤砣起码得往上多滑两格,一袋子货,少说“吃”掉他半斤! “老板,” 孟远直起身,脸上似笑非笑,直直的看着他, “您这秤……底下是粘了啥‘传家宝’?挺沉的啊!” 第9章 市井险恶初体验 那老板脸色“唰”一下就白了,随即又强挤出笑: “小兄弟真会开玩笑,我这是工商所年年都验的老秤,准得很!” “是吗?”孟远也不跟他掰扯,声音淡淡的, “那可不敢劳您大驾,我这货忒重,怕把您这‘准秤’给压坏了,回头还得赔您。” 说完,他扛起袋子,扭头就走。 那老板站在原地,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像开了染坊。 一连问了四五家,就没一个省油的灯! 要么是往死里压价,要么是秤上藏着鬼, 还有的瞅着他货、成色正,眼珠子一转就说手头紧,想打白条先欠着…… 各式各样的套路,像冷水一样往孟远心头浇。 他算是彻底明白了,这破烂市场,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修罗场! 要不是上辈子吃过亏,加上脑子里这点“先知”,今儿个非得赔个底儿掉 抬头看着渐渐西斜的太阳,时间像催命鬼一样在跑,母亲还在医院熬着! 最后,他找到了那家系统评估“信誉较高”的“四海五行贸易行”。 这家门脸最大,里头货堆得像小山, 几个穿着蓝色劳动布工装的伙计,正闷着头往卡车上搬东西,看着就比别家正规。 柜台后头,坐着个戴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 看着斯斯文文,手指头,像鸡爪子一样在算盘珠子上,扒拉得飞快。 这人应该就是老板,姓钱。 “老板,收货?”孟远走过去,嗓子因为又急又累,哑得厉害。 钱老板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在他脸上打了个转, 又扫了眼他身后那几个沉甸甸的袋子,点了点头,声音倒是和气: “收。啥好东西?亮出来看看。” 孟远把袋子搁地上,先掏出电解铜,再拿出锡锭,最后是那个用小玻璃瓶装着的银粉, 一样样,分门别类,齐齐摆在油腻腻的柜台上 钱老板的眼神明显亮了,不再是先前那种漫不经心。 他拿起一块铜,对着门口的光线,仔细瞅那断面和色泽,又掂了掂锡锭的分量 最后捏起那个装着银粉的小瓶,眯着眼看了半天。 “小兄弟,你这批货……成色扎实啊。” 钱老板放下东西,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尤其是这铜和锡,纯度没得说。这银粉……杂质不少,不过也能提出东西。哪儿淘换来的?” “收破烂瞎捣鼓的。” 孟远实话实说,但提炼那点门道,他自然不会讲。 “自己捣鼓?” 钱老板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随即笑了,透着点欣赏, “年轻人有本事!行,我给你报个实在价,不让你吃亏。” 他拿起算盘,手指头上下翻飞,噼里啪啦一阵脆响: “电解铜,按市口(行情),给你六块三。” “锡锭,看着不错,给你九块五。” “这银粉嘛…成分不好说,得化验才知道准数。” “这样,我先按最低保底算,一克给你五块钱,等回头出了结果,多退少补。你看咋样?” “剩下那堆杂料,铜镍混的,成色差些,算你三块二一斤。” 这价钱,比前头那几家黑心掌柜高了一大截,尤其是银粉那说法,听着就敞亮。 孟远心里,飞快地扒拉着算盘珠子: 铜差不多一百一出头,锡块六十多,银粉按最低算也有二百五,杂料能卖个小一百…… “老板,您这秤……” 孟远还是不放心,这年头,笑面虎最是阴险。 钱老板笑了,指了指柜台角落: “放心,我这儿用台秤,干净利索,做不了鬼。你要是不信,自个儿站边上盯着。” 他喊了个伙计,搬来一台擦得锃亮的台秤, 当着孟远的面,仔仔细细把秤星拨到零位。 孟远这才点了头。 伙计开始过秤,报数: “紫铜,十八斤二两。”(按18斤算,抹零取整是常态) “锡锭,七斤整。” “银粉,连瓶子毛重五十二克,瓶子算两克,净重五十克。” “杂料,三十斤一两。”(按30斤算) 钱老板再次拿起算盘,手指快得像抽筋: (18x63)+(7x95)+(50x5)+(30x32)= 1134+ 665+ 250+ 96= 525块9毛。 五百二十多块…… 孟远眉头拧成了疙瘩。 加上自己带来的三千出头,还是差一大截! 主要是这银粉按最低价算,亏得慌! 他看着钱老板,声音沉了下来: “老板,我家里急等钱救命,等不了化验。这银粉,您给个一口价,高点低点我都认了。” “还有这铜和锡,都是顶好的货色,能不能再给添点?” 钱老板看着孟远那双熬得通红、布满血丝却又透着股狠劲的眼睛, 沉默了一下,似乎掂量着什么。 “小兄弟,看你也是个爽快人,确实是遇上急事了。” 他手指头敲了敲柜台, “这样,银粉算你六块一克,三百块。铜,算你六块五。锡,给你凑个整,十块。都是顶格的价了,再高我就没赚头了。” 他重新打了一遍算盘:“(18x65)+(7x10)+300+(30x32)=117+70+300+96=583块。” 五百八十三块!这价给得确实够意思了! 可离那要命的六千块,还是差着十万八千里! 孟远牙根都咬紧了,咯吱作响。 他知道,自己兜里还有最后一张牌,也是最险的一张牌—— 那片从废电视机高压包附近拆下来的、被收破烂的老李头,拿五百块哄走的“铁片片”! 他当时卖给老李,是急着换第一笔钱打底。 但他留了个心眼,那玩意儿不止一片! 他把手伸进最贴身的内兜里,摸出一个被手绢包了一层又一层的小疙瘩, 小心翼翼地放在油腻的柜台上,轻轻推了过去。 “老板,劳驾,再给掌掌眼,这个。” 钱老板有些好奇地拿起手绢包,一层层打开。 当看到那块只有指甲盖大小、泛着暗沉沉、带着点蓝灰特殊金属光泽的薄片时, 他那双习惯了铜铁的眼睛,瞳孔骤然缩紧! 他猛地抓起桌上的放大镜,凑近了,屏住呼吸,翻来覆去地看, 手指尖轻轻捻了捻那金属片的边缘,甚至用小镊子夹起来,对着光线细细地瞧…… 足足过了五分钟,他才放下东西,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眼神极其复杂地看着孟远,声音都有些发飘: “高……高纯钽片?你……你从哪儿弄来这金贵玩意儿的?” 孟远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擂鼓似的跳。 “也是收破烂拆出来的。” 钱老板倒吸一口凉气,看孟远的眼神简直像在看怪物。 这年头,别说普通收破烂的,就是他这种常年跟金属打交道的,认识“钽”这个字的都不多! 这小子居然能从一堆破烂里,把它给拆出来? 这眼力劲儿……是妖孽! 第10章 轻飘飘的缴费单,比铁还沉! 孟远虽然年纪小,但心里门儿清,这玩意儿的价值忒大! 国内现在用得少,可尖端那块儿,像军工、好点的电子厂,已经开始找了 价钱高得吓人,而且是国家管制的玩意儿,不是随便能流通的! “小兄弟,”钱老板嗓子眼发干,声音压得极低, “这东西……太扎眼了!我这小庙,供不起这尊大佛。我收不了,你赶紧收好,千万别再随便露出来,会惹大麻烦!” 孟远的心“咚”一下沉到了底。 最后的指望也要断了? 看着孟远瞬间黯淡下去、满是血丝的眼睛,钱老板犹豫了一下,像是下了决心,凑近了低声道: “不过……我知道个地方,或许敢收,也能给你个公道价。” “在市里头,靠山是军工的一个研究所,他们下边有个材料回收处,专门找这种稀罕的特种金属。我帮你打个电话问问路子,但成不成,我可不敢打包票。” “真的?” 孟远眼里瞬间又燃起了火苗, “老板!要是能成,这人情我记下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钱老板摆摆手:“先别说这些虚的,能不能成还两说。你等着。” 他拿起柜台上,那台老掉牙的黑色摇把子电话,“嘎啦嘎啦”摇了几下, 接通后,捂着话筒低声说了半天,放下电话,对孟远说: “运气不赖。那边正好缺这料子做实验,管事儿的让你立马过去。地址我写给你,快去快回!” 孟远接过那张写着地址的烟盒纸,感激得不知道说啥好了,连声道谢。 “先顾着你那头,卖多少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钱老板提醒一句。 孟远重重的点了点头,铜、锡也顾不上卖了, 小心翼翼,把那片比金子还金贵的钽片揣回内兜,按着地址,撒腿就往研究所的方向跑。 研究所偏得很,在市郊,大铁门紧闭,站着俩穿制服的门卫,看着就不好惹。 “小同志,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这地方外人不能随便进哦!” 孟远报了钱老板、和电话里头接头人的名字,盘问了好一阵才被放进去 接待他的是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厚瓶底眼镜的中年男人,一脸严肃。 男人接过钽片,二话不说,转身就进了挂着“精密检测室”牌子的里间。 孟远在外面焦心地踱步,他感觉,每一秒,都像一年那么长。 过了大概十分钟,男人出来了,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吓人,带着压不住的兴奋: “纯度998以上!好东西!绝对的好东西!小同志,这玩意儿你是怎么搞到的?” 孟远含糊地应付了几句。 研究员点点头,也没追问,直截了当: “这材料我们要了。按照我们内部的采购标准,可以给你……五千八百块!” “五千八?”孟远心脏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这……真是天上掉馅饼了!比他豁出命去想的最高价,还高了一大截! “对,五千八。” 研究员一脸严肃的看着他,很肯定的点点头, “不过得登记你的身份信息,签个来源清白的保证书!” “没问题!一点问题都没有!”孟远忙不迭地答应。 手续办得很快。 五千八百块崭新、带着油墨香的大团结,厚厚一沓,拍在了孟远面前。 加上他带来的三千出头,手里攥着的钱,已经奔着九千去了!远超了那要命的六千块! 孟远抓着那滚烫的救命钱,冲出研究所,腿肚子都在打颤,眼泪差点没忍住掉下来。 他疯了一样跑到长途汽车站,买了最近一班回县城的票 一路颠簸,他死死攥着怀里那厚厚一沓钱,颠得五脏六腑都快移位了,可心里就一个念头: 妈,我回来了!钱够了!咱有钱做手术了! 然而,等他连滚带爬、气喘吁吁地冲回县医院, 找到刘医生时,对方脸上却没半点喜色,反而阴沉得像黑锅底。 “小孟!你总算回来了!” 刘医生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声音又急又沉, “你母亲的情况……急转直下!刚刚会诊完,手术风险评估出来了……难!非常难!成功率……最多……最多五成!” “而且,就算闯过手术这一关,后面的感染、排异、营养……还得要一大笔钱,搞不好比手术费只多不少……” 孟远像被人迎头浇了一盆冰水,从头凉到脚。 那刚揣热乎的九千块钱,瞬间又觉得不够用了。 钱是够了手术台上的开销,可手术之后呢? 原来,这才是万里长征第一步! 孟远死死咬着牙,指甲抠进掌心。 他深吸一口气,望向病房里那个依旧昏睡、呼吸微弱的身影, “做!这手术必须做!” 孟远嗓子发干,声音却跟砸地上的石头似的,硬邦邦的,带着一股子豁出去的狠劲儿。 “后头的钱……我来弄!” 刘医生瞅着眼前这个也就十八九岁的后生,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褂子还沾着路上的土沫子, 可那双熬得通红的眼睛里头,像是烧着两团火,扎人得很。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啥,最后还是化成一声叹息,点了点头: “行!我这就去安排!你赶紧把钱交了,别耽误事儿!” 孟远二话不说,扭头就往缴费处跑。 怀里那沓子用汗衫裹了一层又一层的钱,掏出来的时候还带着体温。 六千块,厚厚的一摞大团结小团结(10元、5元、2元、1元面额), 当他点给窗口里,那个戴眼镜的干瘦女人时,孟远的手指头尖都在抖。 拿到那张盖着红戳子的缴费单,纸片子轻飘飘的,可在孟远手里沉得像块铁。 刘医生的话还在耳朵边嗡嗡响: “……后头的感染、排异、营养……还得要一大笔钱,搞不好比手术费只多不少……” 只多不少! 这剩下的几千块从哪儿抠出来? 光靠他一个人收破烂、拆马达、积攒那点铜粉银粉,累死累活,猴年马月才能凑够? 必须得把摊子铺开!得有地方!得有家伙事儿!得有人手! 孟远靠在手术室外头冰凉的墙壁上,眼睛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门,耳朵却竖着,捕捉着走廊里的一切动静。 旁边长椅上,坐着个蔫头耷脑的中年汉子,眼窝深陷,也是一脸愁苦相 手里夹着根劣质烟卷,嘬得嘶嘶响,烟雾缭绕。 两人都是等消息的,一来二去就搭上了话。 这汉子姓孙,原先是镇子西头老国营五金厂的, 厂子黄了,下岗回家待着,婆娘又病倒了,正凑钱看病。 “唉……”孙师傅狠狠嘬了口烟,呛得咳嗽两声,眼圈都红了, “咱那厂子,上个月彻底拉倒了!机器设备,好几十年的家当,全当废铁给清算了!” “听说明儿个一早,收废铁的老王就开车来拉去回炉……几代人的心血,说没就没了,哎!” 第11章 块买一堆铁疙瘩,你图啥? “设备……当废铁处理?” 孟远心里头“咯噔”一下,像被啥玩意儿猛地撞了一下,他不动声色地往前凑了凑,压着嗓子问, “孙师傅,厂里都有些啥家伙事儿啊?” “还能有啥?”孙师傅掸了掸烟灰,一脸的嫌弃, “不就那几台老旧的冲床、剪板机、割铁皮的破机器嘛,还有几把焊枪,都锈得快成铁渣了。” “电镀车间,还有个没人要的铁罐子,听老师傅说是啥…电解槽?早八百年就废弃了,也打包一起算废铁了。” 冲床!切割机!电解槽? 孟远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有根弦被狠狠拨动了!浑身的血都往头顶上涌! 这哪里是废铁?这分明是一堆能下金蛋的宝贝疙瘩! 他死死掐着自己的大腿,才没让自己蹦起来。 脸上还得装得若无其事,声音尽量放平: “孙师傅,那……这些玩意儿,厂里打算卖多少钱啊?” “卖钱?”孙师傅嗤笑一声,吐了口唾沫, “废铁能值几个子儿?听负责清算的那个张扒皮说,拢共也就五六百块钱顶天了!” 五六百块?一堆能干活的机器,还可能有个工业电解槽? 孟远的心脏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擂鼓似的咚咚响! 老式冲床、切割机,看着笨,可那是实打实的铁家伙,修修补补绝对能用! 拆电机壳子、剪铁皮,比他拿榔头钳子硬掰,快上百倍! 还有那个“破电解槽”! 要是他没记错,那玩意儿只要极板没烂透,就能搞电解!电解铜!电解镍!那来钱的速度…… 这简直是老天爷,看他快被逼到绝境了,硬塞过来的救命稻草! “孙师傅!”孟远“噌”地一下站起来,把孙师傅吓了一跳, “我母亲这儿还得老半天,您眼神好,帮我盯着点,万一医生护士出来喊人……我出去一趟,马上就回!” 他话音没落,人已经像箭一样射了出去,哪还管孙师傅在后头喊啥。 母亲的手术要紧,可这机会要是错过了,这辈子可能都翻不了身! 这是拿命换来的钱,得让它变成更多的救命钱! 冲出医院大门,正好看见路边停辆,拉货的破三轮摩托,司机正蹲在马路牙子上抽烟。 孟远摸出兜里仅剩的六百多块钱,找出几张零的,塞过去五块钱: “师傅!去镇西五金厂!快!越快越好!” “突突突——”三轮车后头冒着呛人的黑烟, 发动机跟拖拉机似的吼叫着,载着孟远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颠得七荤八素,直奔镇子西郊那片破败的厂区。 老远就看见那斑驳掉漆的红砖围墙,还有那扇锈得看不出原色的大铁门, 半敞着,像是一张没了牙的老嘴。 厂区里头死气沉沉,水泥地上长满了荒草,风一吹,塑料袋子打着旋儿乱滚。 只有靠里头一排平房里,有扇窗户透出点昏黄的灯光。 孟远跳下还在“突突”的车,也顾不上给剩下的车钱,撒腿就往那亮灯的屋子冲。 “哐当”一声推开掉漆的木门,一股子灰尘和劣质烟草混合的味儿,扑面而来。 屋里头,一个头发花白、戴着老花镜、穿着的确良衬衫的瘦老头,正被埋在一堆发黄的账本票据里头唉声叹气。 正是孙师傅嘴里的“张扒皮”——厂里的清算负责人,张科长。 “干啥的?” 张科长被吓了一跳,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透过老花镜片,不耐烦地瞪着这个闯进来的毛头小子。 “张科长?” 孟远大口喘着粗气,也顾不上客套,单刀直入, “我听人说,厂里有批旧机器要当废铁卖?” “是啊,咋了?” 张科长眉头皱得更紧,这几天净是些想来捡便宜的破烂贩子,烦得很, “要收废铁找老王去,明儿一早就拉走了!” “我买!” 孟远往前一步,声音不大,但带着股不容置疑的劲儿。 “你买?” 张科长眯起眼,上下打量着孟远,这小子看着比他儿子大不了几岁,穿得也寒酸,像个穷学生, “小同志,那可不是一星半点,是一大堆铁疙瘩!你……买得起?” “您说个价。”孟远懒得废话,时间不等人。 张科长犹豫了一下,大概是想着早处理早省心,伸出巴掌,又加了一根手指头: “厂里定了,打包清走,一口价,六百块!少一分都不行!明天老王就这个价来拉。” 六百? 孟远心里狂喜,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觉得揣在裤兜里,那剩下的六百来块钱硌得大腿生疼。 这六百块,几乎是他最后的活钱了! 但他没有丝毫犹豫,猛地从怀里掏出那叠刚捂热没多久的钱, 抽出六张崭新的“大团结”,啪地一声,拍在堆满账本的桌子上。 “我买了!现在就给钱!” 桌上的钱,崭新笔挺,在昏黄的灯光下有点晃眼。 张科长愣住了,盯着那六百块钱看了足足有五秒钟。 他没想到这愣小子,居然真能掏出这么多现金来!眼睛都不眨一下! “你…你真要买?” 他还是有点不敢信,忍不住又劝了一句, “小同志,我可得跟你说清楚,那些玩意儿都十几年二十年的老古董了,能不能转都难说,买回去八成就是一堆废铁!你可想好了,别到时候哭鼻子!” “不后悔!” 孟远斩钉截铁,伸手指着桌上的钱, “您给开个条子,我现在就找车来拉走!” 张科长看着孟远那双黑得发亮的眼睛,里头像是有钩子,再看看桌上那实打实的钞票, 最终叹了口气,摇摇头,像是看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大胆! 他从一摞凭证里,扯出一张空白收据, 拿起蘸水钢笔,潦草地写了几行字,吹了吹墨水,递给孟远。 “喏,钱货两清。赶紧拉走,省得夜长梦多。” 他心里头嘀咕,这年头怪事真多! 花600块买一堆垃圾铁疙瘩,也不知道这小子图个啥? 孟远一把抓过那张薄薄的收据,就像抓住了救命的绳索, 揣进最贴身的口袋里拍了拍,转身就冲出了办公室。 他直奔厂区后头,那片堆放报废设备的露天空地。 天色已经擦黑,借着稀薄的月光,和远处办公室透出来的微弱光线,他看到了那堆静静趴窝的“宝贝”。 几台锈迹斑斑的老式冲床和剪板机,像几个佝偻的老兵,浑身糊满了厚厚的油泥和尘土 但孟远凑近了,用手敲了敲底座,梆梆响,实诚得很!主体部件都没坏! 几台电焊机、氧气切割的家伙什,也扔在一边,看着比冲床好点,线头什么的都还在。 最让他心跳加速的,是角落里那个孤零零立着的、半人高的墨绿色大铁罐子, 上面也落满了灰,看着毫不起眼—— 可孟远一眼就认出来了,那就是一台老式的工业电解槽! 第12章 拉回铁疙瘩,招兵又买马 孟远几步窜过去,也顾不上脏,用袖子擦开表面的灰,仔细看铭牌,字都模糊了。 他又绕着罐子转了两圈,找到几个观察口,借着月光往里瞅,用手电筒照了照。 外壳有点变形,内壁有锈蚀的痕迹,连着的管子也断了几根, 但里头最关键的几排石墨电极板,看着还算完整! 底部的沉淀收集口,也没烂穿! “能修!绝对能修!” 孟远激动得浑身都在发抖,牙齿都忍不住格格地响。 “有了这些家伙事儿,就能支起一个真正的小作坊!” 拆解效率、提炼效率,那得翻多少倍? “这哪里是六百块买的废铁?这简直是用六百块撬回来的一台印钞机!一座小金山!” 孟远立刻掉头找车跑回镇上,天色已经完全黑透了。 他咬着牙,花了大价钱,找了辆解放牌大卡车,又在废品站喊了几个膀大腰圆的伙计。 连夜赶回五金厂。 当卡车轰隆隆开进厂区,车灯照亮那堆“废铁”时,办公室里的张科长听到动静,出来看了一眼, 脸上满是见了鬼的表情,大概没想到,这小子居然真能半夜找到车来拉货 冲床、剪板机、切割机…… 一件件沉重的铁疙瘩,被伙计们用撬棍、绳子费力地弄上卡车。 最后,是那个宝贝电解槽,孟远亲自指挥, 小心翼翼地垫上废轮胎,用粗麻绳牢牢固定在车厢正中间 当卡车载着这批未来的“印钞机”,发出沉重的轰鸣,缓缓驶出废弃的五金厂大门时, 当它们回到镇上时,天色已经黑透了。 解放卡车吭哧吭哧喘着粗气,把那堆铁疙瘩,拉到了镇子最靠西边的一个地方—— 那是几年前黄掉的一个小养猪场。 这地儿够偏,耗子来了都得自带干粮! 院墙豁牙露齿,里头空场倒是不小,几排塌了半边顶的猪圈棚子,歪歪扭扭戳在那儿。 胜在没人管,租金便宜跟白捡似的,一个月三十块钱,孟远早就相中了。 水电凑合着,能拉根线过来。 “慢点!慢点!靠那边,用木头垫稳了!” 孟远扯着嗓子喊,指挥着几个膀圆腰粗的力工,把冲床、剪板机,还有那个宝贝疙瘩电解槽, 跟伺候祖宗似的,小心翼翼卸下来,暂时拿油布苫好,遮风挡雨。 数清楚了票子,付了车钱和工钱,送走卡车和工人, 轰隆声一远,这偌大的院子,一下子就安静下来,静得瘆人 只剩下孟远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场院中间。 晚风卷着一股经年不散的猪粪酸臭、和砖瓦霉烂的味儿,直往鼻子里钻。 四周黑黢黢的,能看见的活物,大概只有草窠子里吱吱叫的蛐蛐儿,还有远处蔫了唧的灯火。 家伙事儿到了,落脚的地儿也有了。 可瞅着这比脸还干净的院子,还有那几堆盖着油布的铁疙瘩,孟远心里明镜似的—— 光靠他一个人,别说把机器拾掇好、开张干活,就是晚上想睡个囫囵觉都难 保不齐哪天醒来,这堆“宝贝”就让人给搬空了! “不行!得赶紧拉起自个儿的人马!” 得找靠得住、能下力、不怕事儿、关键时候能往前冲的人! 想到这里,脑子里第一个蹦出来的,是镇子东头那几个成天在街面上晃荡、没事找事的小伙子。 领头的叫马小军,十七八岁,人瘦跟个麻杆似的, 留着一头半长不短、油乎乎的头发,瞅人的眼神跟野狗似的,又刁又犟! 这帮小子,正经事不干,打架、撬锁、偷鸡摸狗的事儿,倒是没少掺和。 但也算有点“规矩”,讲点所谓的“面子”,对镇上犄角旮旯,谁家耗子打了几个洞都门儿清。 上辈子,孟远刚开始捡破烂那会儿,没少被这帮小子挤兑、抢地盘。 后来有回,马小军跟人干仗,被人开了瓢,急着用钱缝针, 孟远撞见了,顺手掏了兜里仅有的几块钱塞给了他。 就这么点人情,这小子居然记下了。 再后来孟远被王老虎手下的人堵在巷子里,眼看要吃大亏, 马小军不知道从哪儿蹿出来,招呼着他那帮“弟兄”,硬是把人给咋呼跑了 交情不深,但孟远记得,这小子骨子里不算是坏透腔! 就是没人领,没条正路走,憋着一股邪火没处撒 “……或许,能拉拢过来试试。” 孟远心里快速扒拉着算盘珠子:这帮人路子野,打听消息、跑腿看场子,正合适!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孟远没去医院看母亲(昨晚临走前,邻居大婶帮忙照看,钱也留够了), 而是揣着剩下的钱,径直去了镇中心,那家烟熏火燎的老台球厅。 那是马小军他们这伙人,白天黑夜常待的地儿。 “吱呀——”一声, 推开那扇油漆都快掉光的木头门,一股子呛人的劣质烟草味儿、混着汗臭味儿就扑了出来。 屋里光线昏暗,就顶上一个蒙着厚厚灰尘的灯泡子亮着。 几张破台球桌边,围着几个头发染得黄不拉几、穿着喇叭口裤子、流里流气的年轻人, 正叼着烟卷,推杆瞎撞,吵吵嚷嚷 马小军歪靠在一张桌子边,嘴里叼着半截烟,眯着眼睛,正比划着,要打一个花式球。 孟远一进来,屋里头的吵闹声顿时小了不少,所有人的目光,都刷地一下集中到他身上。 “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捡破烂的孟远吗?” 一个染着绿毛的小子,怪腔怪调地喊道,引来一阵哄笑。 “咋地?破烂收这儿来了?想把这几个台球也收走?” 马小军也停了手里的杆子,转过身,上下打量着孟远, 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好奇,吐了个烟圈:“稀客啊。找我有事?” 孟远没搭理那些起哄架秧子的,穿过乌烟瘴气的屋子,径直走到马小军面前。 “马小军,找你谈个事。” “谈事?” 马小军乐了,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旁边的几个小子也跟着嗤笑, “跟我谈?谈收废铁多少钱一斤,还是收酒瓶子一个给几分?” 周围又是一阵哄堂大笑,声音充满了恶意。 孟远脸上一点波澜都没有,只是伸手从褂子内兜里掏出厚厚一沓钱, 抽出五张簇新的“大团结”,“啪”一声,不轻不重,拍在落满烟灰的绿色台呢毡上! “五百块。见面先聊聊。” 笑声,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戛然而止。 屋里头所有人的眼珠子,都死死地钉在,那五张崭新耀眼的“大团结”上! 五百块!这年月,抵得上一个正式工人,大半年的工资了! 够他们这帮人,吃香喝辣挥霍好一阵子了! 马小军也懵了,叼在嘴角的烟都忘了吸,差点掉地上。 “你……啥意思?” 第13章 拉杆子扯队伍,养猪场里竖大旗 “没啥意思。” 孟远语气淡淡的,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劲儿, “我最近弄了个营生,手底下缺人跑腿干活。我看你手底下有几个能张罗事的弟兄,路子也熟,想请你带着弟兄们,跟我一块儿干。” “跟你干?干啥?还捡破烂?” 旁边一个小子忍不住插嘴,眼神却离不开桌上的钱。 “收东西,但不光是捡破烂那么简单。” 孟远目光扫过一圈,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我要你们帮我跑外头,打听消息,瞅着哪家厂子处理废料,哪个仓库倒腾旧货……” “用你们的门道,帮我找货。另外,我在镇西头弄了个院子,也要人盯着,别让人摸进去捣乱!” 他顿了顿,看着马小军,加重了语气: “这五百块只是个开头。往后每个月,除了按人头给工钱,我挣了钱,拿出赚头里的一成,给跟着我的弟兄们分!” 分赚头? 这三个字,像是有魔力,让这几个混惯了街头、吃了上顿愁下顿的小年轻,呼吸都粗重起来。 他们再没见识,也知道这意味着啥! 马小军死死盯着孟远,眼神变幻不定。 他想不明白,眼前这个以前见了他们绕道走、闷声不吭的收破烂小子,咋一夜之间变了个人? 出手这么阔绰,口气这么大? 还敢给他们这帮派出所都挂了号的“二流子”分钱? 不怕他们把钱吞了拍屁股走人? “你……你说的是真的?”马小军嗓子有点发干,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 “我孟远说话,吐口唾沫砸个坑!” 孟远迎着他的目光,眼神沉稳得可怕, “我就问你,这活儿,你接不接?这钱,你敢不敢拿?” 马小军沉默了。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看看桌上那五百块钱,红彤彤的票子晃得人眼晕。 又看看身后那帮弟兄,一个个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就差流哈喇子了。 他们天天在街上瞎混,打架斗殴,偷鸡摸狗,看着威风,其实兜比脸干净 吃了这顿没下顿,谁看得起?更别提以后能有啥出息了。 现在,有个机会撂在眼前, 虽然是跟着个收破烂的,但人家出手就是五百块!还敢说,带着大家一起发财分钱! 他狠狠一咬牙,猛地一巴掌拍在台球桌上,震得桌球都跳了一下: “干!天天这么混下去也不是个头!孟…孟老板,往后,弟兄们就跟你了!” “好!”孟远点点头,脸上看不出喜怒, “钱你收着,给弟兄们买几件像样的衣裳,安顿一下。下午,到镇西头那个废养猪场找我,我给你们派活儿。” 搞定了马小军这帮“外围”的人手,孟远一刻没停,又马不停蹄,去了镇上几家老邻居家里。 这几家都是原先五金厂黄了之后,没了活计的老工人, 有钳工,有电工,都是手里有硬功夫的老师傅 可眼下只能窝在家里,抽闷烟,喝老酒,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孟远找到他们,也没绕弯子,开门见山: 他盘了个场子(没细说是养猪场,只说地方),弄了一批旧机器, 正缺有经验、信得过的老师傅帮忙拾掇拾掇,修修补补,顺便带人干点拆解归拢的活儿 他开出的条件也实在: 一个月八十块钱,管顿晌午饭。活儿不累,主要是使唤手艺。 这条件,比眼下镇里效益好点的厂子正式工,还高那么一点点 对这些在家闲得骨头都快锈了、正愁米下锅的老工人来说,无异于天上掉馅饼! “小孟,你说真的?那感情好啊!” 一个头发花白、手上全是老茧的钳工师傅,激动地搓着手。 “是啊,只要有活干,咱这把老骨头还能使得动!你放心,保证给你弄利索了!” 说话的是孙师傅,上次在医院碰到的那位。 “不过小孟,” 另一个电工师傅扶了扶眼镜,谨慎地问了一句, “你弄那些旧家伙,真能捣鼓响?可别白费力气?” 孟远拍着胸脯保证:“几位师傅放心!机器我都看过了,底子不差!” “只要咱们用心整,肯定能让它们转起来!到时候,活儿少不了,钱也少不了!” 几位老师傅看着孟远一脸笃定的样子,又想到那实打实的工钱纷纷点头答应下来。 孟远心里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有人在外头跑腿、打听消息、看场子护院;有人在里头修机器、管生产、带徒弟。 这支草台班子,总算是把架子给搭起来了! 当天下午,镇子西头那废弃的养猪场,头一次这么热闹。 马小军带着七八个小子过来了,虽然一个个还是穿着破洞的裤子、头发乱糟糟的, 但眼神里没了之前,那股子混不吝的劲儿,多了几分好奇和跃跃欲试 孙师傅他们几位老师傅也准时到了,手里都拎着自己吃饭的家伙——沉甸甸的工具箱。 孟远把人都招呼到院子中间,指着那几堆盖着油布的铁疙瘩,中气十足地开了口: “各位弟兄!各位师傅!从今往后,这儿,就是咱们一块儿工作的地盘!” 他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人,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丑话说在前头!在这儿干活,有两条道道必须守住了!” “第一,干多少活,拿多少钱,出力多的,绝不亏待!” “第二,不准偷懒耍滑,更不准伸黑手捞油水、干那吃里扒外的勾当!” “谁要是犯了第二条,坏了规矩,别怪我翻脸不认人,到时候可没好果子吃!” 这话一出,场子里的气氛顿时一肃。 马小军那帮小子,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 “马小军!”孟远点名。 “到!”马小军下意识地应了一声。 “你带人,负责外头的事,给我把耳朵竖起来,眼睛放亮点,打听哪儿有便宜的料,哪儿有能收的货!还有,把这院子给我盯紧了!苍蝇都不能让它随便飞进来!” “是!” “孙师傅,李师傅,几位老师傅!” “哎!”老师傅们应声道。 “这些铁疙瘩,就交给你们了!家伙都给拾掇利索了,尤其是那台电解槽!让它们尽快给咱动起来挣钱!” “放心小孟!” “剩下的人,跟着师傅们打下手,学着点!先从拆解、归拢这些最基本的活儿干起!” “工钱按月清,干得好有赏钱!都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众人齐声回应,声音在空旷的院子里回荡,带着一股子压抑了许久的力气。 看着眼前这支成分复杂、甚至有点歪瓜裂枣,但总算有个模样的队伍,孟远心里一股热流涌动。 这就是他的“本钱”,是他将来要干大事的第一块垫脚石! 他仿佛已经能听到,机器重新吼叫起来的声音…… 然而,就在这时—— “咣当!”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第14章 恶虎上门,3000保护费 养猪场那扇锈得快散架的大铁门,像被什么重物狠狠撞了一下,又像被人用脚直接踹开了! 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晃了两下,彻底打开。 七八个穿着黑背心、露着刺青胳膊、一脸横肉、凶神恶煞的壮汉, 簇拥着一个剃着锃亮光头、腆着啤酒肚的中年胖子,大摇大摆地闯了进来! 来人正是这镇子上,废品行当的地头蛇——王虎! 王虎嘴里叼着根烟,一双三角眼,阴鸷地扫过院子里的人,最后落在那些盖着油布的机器上, 眼神里闪过一丝贪婪,随即又定格在孟远脸上。 他咧开嘴,露出一口被烟熏得焦黄的牙齿,皮笑肉不笑地开口了,声音沙哑而嚣张: “小子,听说你发财了?又是买机器,又是招人,能耐不小啊?” 他往前走了几步,肥硕的手指头,几乎要戳到孟远的鼻尖上,语气陡然转冷,带着一股子蛮横的霸道: “不过,在这块地头上做买卖,你……就得懂规矩,拜码头!知道不?” 空气,仿佛瞬间被抽干了。 刚才还热火朝天的院子,一下子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马小军和他身后那几个刚被收拢的小年轻,下意识往前顶了半步,梗着脖子,眼神凶巴巴地瞪着对面。 人是少,家伙也没人家亮,但那股常年在街头巷尾,打滚磨出来的犟劲儿和狠劲儿,半点不怵 孙师傅几个老师傅,脸色刷地白了! 他们都是,本本分分的手艺人,厂子黄了本就没了依靠,好不容易找着个活计,哪见过这阵仗? 手里攥着的扳手、钳子都忘了放下,脚底下却不由自主地往后挪了挪,眼神里全是慌张。 只有孟远,站在所有人最前头,像根钉子钉在那儿 “哦?”孟远像是真不懂似的,微微扬了下眉毛, “不知道王老板说的,是什么规矩?” “简单!”王虎伸出三根又粗又短、指甲缝里还带着黑泥的手指头,在孟远眼前晃了晃, “往后每个月,这个数!”他比划了一个“三”, “准时送到我那儿!就当是孝敬哥哥我喝茶抽烟的钱!交了钱,以后你在镇上收货出货,哥哥我罩着你!保准没人敢伸爪子!” 孟远眼皮都没抬:“三百块?” “三百?”王虎像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爆发出一阵粗野的大笑,震得他肚子上的肥肉直颤, “哈哈哈哈!小子,你打发要饭的呢?三百块够塞牙缝吗?我说的是,三千!” 三千! 这两个字像炸雷一样,在破败的院子里炸开! 马小军那边,还有几个老师傅,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三千块!这年月,一个效益好的国营厂,技术过硬的老师傅,累死累活干一年,到手都不一定有这么多! 这简直不是收保护费,这是明晃晃地要抽干他们的血! “你……你怎么不去抢?”马小军年轻气盛,脸都涨红了,忍不住吼了一嗓子。 “小子找死!” 王虎脸色猛地一沉,他身后一个剃着板寸、眼神凶狠的光头大汉,立刻往前跨了一步, 攥着拳头,关节捏得咔响,恶狠狠地盯着马小军, “嘴巴不干不净的,信不信我给你撕烂了!” 眼看就要动上手! “大家都退下!”孟远沉声喝止,同时抬手拦了一下。 他转向王虎,脸上硬是挤出一点,近似于“为难”和“讨好”的笑容,腰杆却挺得笔直: “王老板,您看……三千块,这数目……实在是……太大了点。” 他搓了搓手,语气放得更软, “我这刚起步,机器还没拾掇好,人手也才拢起来,兜比脸还干净,实在是周转不开啊。” “您大人有大量,能不能……高抬贵手,容我几天?等我这边买卖做起来了,挣着钱了,肯定忘不了王老板您的好处!” 这番话说得要多怂有多怂,要多卑微有多卑微, 仿佛真被王虎的气势,和那三千块的天文数字给吓破了胆 王虎看着孟远这副“服软”的模样,心里那叫一个舒坦。 他就好这口,看那些一开始硬邦邦的刺头,最后还不是得在他面前低头哈腰? “哼!”他从鼻子里哼出一股浊气,下巴抬得更高了, “算你小子还识点时务!” 他眼珠子转了转,带着一种猫捉老鼠的戏谑, “宽限?行!给你三天!三天之后,我亲自来拿钱!要是到时候还拿不出来……” “哼哼,把你这破院子,连带破铜烂铁,还有你这帮人,全都给你扬了!让你知道知道,马王爷到底几只眼!” 撂下这句狠话,王虎恶狠狠地剜了孟远一眼, 这才大手一挥,带着那帮凶神恶煞的手下,耀武扬威,踩着尘土,转身朝大门外走去。 看着那帮人嚣张的背影,消失在豁牙的院墙外, 马小军气得脸红脖子粗,一脚踹在旁边一根歪斜的木桩上: “孟哥!就这么让他们走了?三千块!这不是明抢吗?这帮挨千刀的!” “硬碰硬,咱们现在不是对手。” 孟远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平静,但那双眸子里,却像淬了寒冰, “他带来的人,个个都是打架的老手。真动起手,吃亏的肯定是咱们,这些好不容易弄来的机器,怕是也要遭殃。” 几个老师傅也是心有余悸,连连点头,孙师傅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劝道: “是啊,小孟…和气才能生财嘛,犯不着跟那些个混不吝的玩意儿置气,咱……咱惹不起啊。” “惹不起?”孟远摇摇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孙师傅,对付这种喂不熟的狼,你退一步,他就敢进十步!今天张嘴要三千,等他摸清咱们的底细,下次就敢要五千,要一万!” “不一次把他打疼了,打怕了,让他知道这儿是硬茬子、碰不得,咱们这买卖,就甭想安安生生地做下去!” 马小军听得一愣:“那……那咋办?他说了三天后还来!到时候……” “三天……”孟远眼神幽深,像是在盘算着什么,嘴角那抹冷笑越发明显,“够了。” 他转头,目光落在马小军身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交给你个事儿,这事儿得办利索了!” 马小军立刻挺直了腰板。 “孟哥你说!保证帮你办妥了!” 第15章 买路钱烫手?你不敢拿! “这两天,让你手底下那几个脑子活泛、腿脚利索的小子,把眼睛给我放亮了!给我盯住王虎!” “他一天到晚都去哪儿,跟谁碰头,在哪儿喝酒……还有那些见不得光的生意,到底怕谁,忌讳谁……芝麻绿豆大的事儿都不能放过!听明白没有?” 马小军虽然不明白,孟远到底要干啥? 但看他那股子说一不二的劲儿,他只觉得一股热血往上涌,用力点头: “放心孟哥!保证给你办得妥妥的!他上茅房是蹲着还是站着,都给你问出来!” 打发马小军带人去摸底,孟远一刻也没耽搁, 蹬上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二八大杠,顶着日头,直奔几十里外的县城。 他要去工商局! 上辈子吃了多少不懂“规矩”、没有“名分”的亏,吃了亏都没地方说理去! 这一世,他绝不能再重蹈覆辙! 九十年代初,个体户这块儿,没个正经章程,尤其收破烂、倒腾旧设备的,更是没人待见。 但孟远心里清楚,再难,也得给自己弄个“身份”! 哪怕只是个,正在办的手续,关键时候就能顶大用! 他在县工商局那栋旧楼里,磨了整整一个下午。 先是寻摸到前世打过交道、管个体审批的一个老办事员—— 那是个典型的“老油子”,吃软不吃硬,认熟不认生。 孟远陪着笑脸,递上两条好烟,好话说了一箩筐, 又把“响应国家号召,搞活经济,变废为宝”的买卖吹得天花乱坠,磨破嘴皮子,跑细腿肚子 总算把一沓申请材料塞了进去,换回一张薄薄的、盖着红戳的“受理回执单”! 纸不沉,分量却重! 虽然,离拿到正经“个体工商执照”还差十万八千里, 但有了这玩意儿,他孟远,就不再是无名无姓、谁都能踩一脚的“野路子”了! 第二天傍晚,马小军那边就递来了消息,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 “孟哥!都打听清楚了!”他压低声音,凑到孟远耳边, “王虎那老小子,不光贪财,还好色!除了霸着废品生意,背地还偷偷摸摸捣鼓南方那边过来的‘洋玩意儿’(走私电器),听说在县城边上还养了个小的,花钱跟流水似的!” “还有呢?”孟远不动声色。 “最要紧的是!” 马小军声音更低了, “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城关派出所那个姓周的副所长!” “听说老周盯他不是一天两天了,就因为这老小子做事滑溜,一直没抓着实打实的把柄!” 听到这儿,孟远心里那根弦就算是搭上了,脸上露出一丝冰冷的笑意。 计策,成了。 第三天上午,日头刚爬上院墙。 王虎果然又来了,比上次排场更大, 身后跟了足足十来号人,个个凶神恶煞,堵在养猪场大门口,气势汹汹。 “小子!三天到了!钱呢?拿出来!” 王虎扯着嗓子吼道,唾沫星子喷得老远,一脸的不耐烦和势在必得。 孟远慢悠悠地从屋里走出来,脸上带着几分“歉疚”和“无奈”: “哎呀,王老板,真不巧,这钱……还没凑齐呢。” “没凑齐?”王虎眼睛一瞪,就要发作,“你小子敢耍我?” “不敢不敢,” 孟远连忙摆手,脸上笑容不变, “这两天光顾着跑县里办正事儿,给耽误了点工夫。” “办正事?办什么鸟事?”王虎狐疑地上下打量他。 “嗨,还能有啥,”孟远像是随口一提, 从褂子口袋里掏出,那张叠得整整齐齐的“受理回执”,在王虎眼前一晃, “就这个,再生资源回收经营许可证。上头支持搞资源再利用的,刘科长让我好好干,给地方做贡献!” 王虎眯起眼睛,盯着那张盖着鲜红公章的回执单, 上面“工商行政管理局”几个字,倒是清清楚楚 他心里嘀咕起来:工商局?这小子还真去跑门路了? “刘科长?”他哼了一声,带着试探,“哪个刘科长?我怎么没听说过?” “就那个,管个体这块儿,办公室在二楼靠西头,高高瘦瘦,戴个黑框眼镜,说话慢条斯理的那个。” 孟远描述得有鼻子有眼,一点不像瞎编。 王虎心里“咯噔”一下。他还真知道有这么个人! 虽然不熟,但打过照面。难道这小子,真搭上工商局的线了? 就在王虎心里犯嘀咕,琢磨着这三千块是不是有点烫手的时候, 旁边正假装忙活、搬弄一堆破铜烂铁的马小军,像是没瞧见王虎似的,大嗓门冲着院里喊: “孟哥!刚才周副所长家里打传呼过来了!说周所晚上可能要抽空过来转转,看咱们这摊子搞得怎么样,让提前准备一下,别到时候手忙脚乱的!” 周副所长?这四个字像根针,狠狠扎在王虎的心尖上! 他的脸色“唰”地一下就变了!变得有些发白! 他做那些见不得光的买卖,最忌惮的就是那个不讲情面、油盐不进的周阎王! 要让老周知道他今天带这么多人堵在这儿,是为了敲诈勒索…… 王虎光是想想,后脖颈子都开始冒凉气! 他抬头看向孟远,却见那小子还是一脸平静,甚至带着点“理所当然”的味道, 好像周副所长要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 那眼神……像是在说:你看,我这儿正经买卖,上头都关照着呢! 这小子……难道真跟周副所长家,沾亲带故? 王虎心里,顿时敲起了退堂鼓。 三千块是不少,可要是为了这点钱,把自己折进去,那就亏大发了! “咳……咳咳……” 王虎干咳了两声,掩饰自己的心虚和慌乱,强行挤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摆了摆手: “那个……既然你小子在办正经手续,又是刚开张……那这钱的事儿……就……就先放一放!” 他色厉内荏,又撂下一句场面话: “不过我可告诉你!以后在镇上收东西,眼睛放亮点!别捞过界,动了我的地盘!” 说完,再也不敢多待,生怕真跟那位周副所长撞个正着, 招呼着他那帮,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手下,几乎是落荒而逃般,急匆匆地撤出了养猪场。 看着王虎那帮人连滚带爬、灰头土脸消失的背影, 马小军兴奋得差点蹦起来,一巴掌拍在孟远胳膊上: “孟哥!你简直神了!就这么几句话,就把那老小子给唬跑了!太牛了!” 孟远缓缓摇了摇头,望着大门的方向,声音低沉: “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今天是被吓退了,但梁子已经结下了。” “这种人,心里一口气咽不下去,明着不敢来,暗地里肯定会给咱们下绊子、使坏水” 听他这么一说,马小军脸上的兴奋褪去,也感到了事情的棘手。 “那……那怎么办?” 第16章 哑巴铁疙瘩,开口能说话? “怎么办?”孟远眼中闪过一丝彻骨的寒意, “那就得找个机会,结结实实,让他栽个大跟头!让他以后听到咱们的名字,都得绕着走!” 马小军看着孟远平静却冰冷的侧脸,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窜上后脑勺。 他忽然觉得,眼前这个比自己还小几岁的年轻人, 那心思,那手段,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大哥”都要深沉,都要可怕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孟远就把所有人喊到了院子中间, 手一挥,指着那几坨盖着油布、锈迹斑斑的铁疙瘩: “都精神点!从今天起,咱们头等大事,就是让这些哑巴铁疙瘩,能开口说话!” 马小军和那帮半大小子,膀子有的是力气, 负责清理场地,搬那些死沉的零件,给老师傅们打下手,跑前跑后 真正啃硬骨头的,还得是孙师傅他们几个老把式! 冲床、剪板机、切割机这些笨重家伙,纯粹是铁碰铁的机械活 孙师傅他们,都是在厂里摸爬滚打了大半辈子的钳工、焊工,对这些东西的脾性门儿清。 只见他们戴上油腻腻的手套,拿起扳手、榔头、油枪,叮叮当当就是一通忙活。 除锈铲,刮得唰唰响。机油顺着缝隙,滋滋地渗进去。 磨损的齿轮、轴承换下来,新的装上去,再用水平尺、塞尺仔细校准 没用两天功夫,两台老掉牙的冲床和一台切割机,就跟睡醒了似的,颤颤巍巍地开始运转起来! “咣当!”“咣当!” 沉闷而有力的冲压声,第一次在这死寂的废弃猪场里响起, 带着一股子铁锈和机油混合的味道,虽然难闻,却让所有人都精神一振—— 这地方,终于有了点工厂的样子,有了点人烟气儿! 但这点顺利,很快就被一块,更难啃的硬骨头给挡住了。 那台从五金厂倒闭的电镀车间里,费了老大劲,才淘换回来的“宝贝疙瘩”——工业电解槽。 这玩意儿,才是孟远整个计划的核心! 是以后提炼高纯度金属,把废铜烂铁变成金疙瘩的关键! 也是这整个“草台班子”里,技术最复杂、最金贵的设备 老师傅们小心翼翼,掀开蒙在上面的厚重油布,一股浓烈的酸锈气味扑面而来,呛得人直咳嗽。 几个人凑近了,拿手电往里照。 “嘶——” 带头的李师傅,以前是五金厂的车间主任,见识最广, 此刻,却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眉头拧成了疙瘩。 “小孟,这……这玩意儿怕是悬了……” 他指着电解槽内壁,声音都带着点发涩, “你看这里头,坑坑洼洼跟月球似的,锈得不成样子!好些地方都快糟透了,拿指头一捅都可能漏!还有这电路……” 他用手电筒照着槽体侧面密密麻麻、沾满污垢的线路板和控制箱: “你看这些线,老化得跟干柴禾似的,一碰就断!” “那几个控制器,里头锈得跟铁疙瘩一样,拧都拧不动!这……这根本就是一堆废铁啊!” 另一个姓张的老师傅,是搞焊接的好手,此刻也连连摇头,一脸愁容: “是啊,小孟,这跟咱们以前修的不一样。以前那玩意儿笨重,坏了就换零件、焊接。” “可这个……听说是搞什么电化学反应的?精贵得很!咱们没弄过这个,别到时候好心办坏事,那可就……” 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白。 孟远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猛地往下一沉。 他知道电解提纯的原理,上辈子他厂里也有类似但更先进的设备。 他甚至能凭着记忆,画出大概的流程图 可理论是理论,具体电路怎么走线?内壁用什么材料?电流电压控制在多少才合适…… 这些具体的门道,全是经验和技术的积累,光凭他模糊的记忆,根本抓瞎! 他试着回忆一些细节,想给老师傅们提供点思路,可脑子里就像一团浆糊,越想越乱。 完了? 难道最关键的一步,就卡死在这堆破铜烂铁上了? 要是这电解槽修不好,就只能靠之前那个效率低得可怜、烟熏火燎的土炉子慢慢炼铜, 成本高不说,产量根本上不去,别说赚钱扩张了,能不能应付,王虎下一次敲竹杠都难说 一股焦躁感,像火苗一样从孟远心底蹿起。 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指甲都快嵌进了肉里,脸上却还得强装镇定。 整个院子里的气氛都变得沉闷起来。刚才修复好几台机器的兴奋劲儿,一下子烟消云散! 几个老师傅围着那台破烂电解槽,唉声叹气,束手无策。 马小军他们也不敢大声说话了,看着孟远紧绷的脸,心里也跟着七上八下。 就在这几乎要陷入绝望的当口。 一个一直蹲在角落里,抱着胳膊默默看着大家忙活、不怎么吭声的老工人,忽然站了起来, 推了推鼻梁上,那副用胶布缠着腿儿的厚玻璃眼镜 是孙建国,以前厂里的电工技师,出了名的“闷葫芦”,但技术是全厂公认的拔尖。 只是他这技术主要在电路上,之前修机械设备,他插不上手,就一直在旁边看! “我……我来瞅瞅。” 孙建国声音不大,甚至有点怯生生的,但眼神里却透着一股子琢磨劲儿。 李师傅愣了一下,扭头看他: “老孙?你……你能行?这玩意儿可不是拉个电灯泡那么简单……” “嗯。”孙建国点点头,没多解释,只是指了指电路部分, “以前在厂里,帮着弄过给电瓶充电、电镀零件的小设备,跟这个……原理应该沾点边。电路这块儿,我琢磨琢磨,想法子重新给它接上气儿。” 他又看了看那锈蚀斑斑的内壁,皱着眉想了想: “至于这内壁……要是找不到合适的耐酸材料,或许……可以用搪瓷片,给它糊一层?” 孟远眼睛猛地一亮!像是快要溺死的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对啊!他怎么把这位大神给忘了! 孙师傅可是厂里玩电的祖宗!只是平时太低调,像个锯了嘴的葫芦! “孙师傅!” 孟远几步跨过去,激动的声音有些发颤,一把抓住孙建国满是油污的胳膊, “太好了!您尽管放手去干!要啥零件,您开口!我就是跑断腿、磨破嘴,也给您弄来!” 孙建国被孟远突如其来的热情,搞得有点不自在, 抽回手,只是点了点头,没再多说,直接一个弯腰,钻进了那堆破烂里 第17章 废铜烂铁,变印钞机! 接下来的三天,孙建国就像是,跟那台电解槽焊在了一起。 他先用自制的小刷子和煤油,一点点清理掉厚厚的油污和锈迹。 底下密密麻麻的线路板和接头,几乎辨认不清。 然后他拿出纸笔,对着那些烧焦、断裂的线路,一根根地捋。 一边看,一边在纸上重绘电路图。 嘴里还像是跟机器对话似的,念念有词。 遇到烧毁或彻底锈死的零件,他就让马小军他们跑遍县城。 拿着图纸和拆下的样品,去废品站、旧货市场淘换。 实在找不到一模一样的,他就从别的旧电器上拆零件下来。修修改改,硬是给凑合着用上。 有些线路板腐蚀得厉害,铜箔都断了。 他就拿出那把用了多年的老电烙铁,小心翼翼用焊锡重新搭桥连接 那专注劲儿,比绣花的姑娘还细致! 内壁的修补,更是个大麻烦。 孟远发动所有人,四处去找耐酸的材料。 最后还真从一个倒闭的化工厂废墟里,扒拉出几块碎裂的耐酸搪瓷砖。 孙建国如获至宝,亲自拿着砂轮一点点打磨,随后拿出一种又黑又稠、气味刺鼻的胶水。 像个泥瓦匠一样,小心翼翼往内壁那些锈穿的窟窿和薄弱处粘贴修补。 这三天,孙建国几乎是吃住都在电解槽旁边。 困了就在旁边铺的草垫子上眯一会儿。 醒了就接着干。 整个人熬得眼窝深陷,满身油污。 只有那双镜片后面的眼睛,始终亮得惊人 李师傅他们几个,一开始还有点不信邪。 后来看着孙建国那股子钻研劲儿,和层出不穷的“土办法”,彻底服气了 也主动过来打下手,递个扳手,扶个零件。 马小军他们,更是把孙师傅当成了偶像。 端茶送水,殷勤得很。 终于,在第三天傍晚,夕阳把院子染成一片金黄的时候。 孙建国直起酸痛的腰,抹了一把额头上混着油污的汗珠,用嘶哑的嗓子对一直守在旁边的孟远说道: “电路……马马虎虎算是接上了。内壁……也糊弄了一层。应该……可以通电试试看了。” “试试看?” 所有人的心,瞬间都提到了嗓子眼! 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那台沉默的电解槽上,连呼吸都放轻了 孟远亲自上手,仔细检查一遍,孙建国最后连接的几个关键接头, 确认没有明显问题后,他深吸了一大口气,看向孙建国。 孙建国紧张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点了点头。 孟远不再犹豫,走到墙边那个临时搭起来、显得有些简陋的电闸箱前, 咬了咬牙,猛地将那黑色的闸刀合了下去! “啪嗒!” 一声轻响。 院子里一片死寂! 电解槽……毫无反应? 李师傅几人,脸上刚刚燃起的希望,瞬间又黯淡了下去。 马小军也紧张地攥紧了拳头! “难道……还是不行?”孟远的心沉了下去。 就在这时,孙建国快步上前,在那锈迹斑斑的控制板上用力拍了两下,又拧了拧其中一个旋钮。 “滋……” 一阵微弱的、像是接触不良的电流声响起。 紧接着,控制面板上,几个蒙着厚厚灰尘的指示灯,像垂死的老人一样,极其微弱的闪了几下…… 然后,其中一个昏黄色的指示灯,竟然……竟然顽强的亮了起来! 虽然那光芒极其微弱,跟萤火虫似的,但在傍晚的余晖中,却显得那么刺眼! “亮……真的亮了!”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喊出声来,像是点燃了引线! “真亮了!老孙!看不出来啊,你真是神了!” “哈哈!成了!成了!” 院子里,瞬间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和怪叫! 李师傅激动得老脸通红,上去一把抱住孙建国,用力拍着他的后背,激动得说不出话。 张师傅他们也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夸赞着。 马小军他们更是兴奋得嗷嗷叫,几个人冲上去,竟然想把瘦小的孙建国给抬起来往天上抛! 孙建国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搞得手足无措 黝黑的脸上,泛起一层不自然的红晕,只是咧着嘴,嘿嘿地笑着,露出一口被烟熏黄的牙! 镜片后面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光彩—— 那是技术人员攻克难关后,最纯粹的、带着疲惫的骄傲与满足! 孟远紧握的双拳终于松开,手心里全是汗。 他看着那盏虽然昏暗,但确实亮着的指示灯,看着眼前欢呼雀跃的众人,看着孙建国那张朴实却写满自豪的脸 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和豪情,瞬间冲垮了连日来的焦虑和压力! 成了!这最关键的一步,终于迈过去了! 有了这台能“说话”的电解槽,他就能把那些不值钱的废铜烂铁, 变成市场上抢手的高纯度电解铜!利润翻几番都不止! 这才是他窝在这养猪场,顶着压力和风险,真正想要干成的大事业 “好!好!太好了!” 孟远兴奋地搓着手,大步走到孙建国面前,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孙师傅!您可是咱们的大功臣!定海神针!等这个月发钱,我给您单独封个大红包!最大的!” 他立刻转头,意气风发地开始布置: “马小军!带人去!把咱们收来的那些铜料都给我清洗干净!” “李师傅,张师傅,你们带人调配电解液!家伙什儿都动起来!咱们今天晚上就开工,试生产!” 整个团队都被这成功的喜悦点燃了,刚才的疲惫一扫而空, 个个摩拳擦掌,眼里放光,仿佛已经看到了大把钞票,在向他们招手 就在这院子里热火朝天,人人脸上都洋溢着憧憬和干劲的时候—— “咣当!”一声,院子那扇破木门,像是被人用脚踹开了! 马小军的一个小兄弟,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 脸上煞白,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声音都带着哭腔和惊恐: “孟……孟哥!不……不好了!!” 孟远心里猛地“咯噔”一下,刚刚升起的万丈豪情,瞬间被一股冰冷的预感浇灭: “出什么事了?别急,慢慢说清楚!” 那小子喘着粗气,手指哆哆嗦嗦地指向外面,声音尖利地喊道: “王……王虎!他……他带人……把咱们刚从镇南废品站拉回来那车货……给……给半道截了!” “截了?” 孟远瞳孔骤然收缩,上前几步,直勾勾的看着他。 “说清楚,哪车货被劫了?” 第18章 煮熟的鸭子,到手被截胡了 “就……就是那批您特意交代,花大价钱才收来的……那批进口压缩机拆下来的旧电机!” “铜线最粗最好的那批!足……足足五百多斤啊!全……全被抢走了!” 那批电机里的漆包线,含铜量高,杂质少, 是他准备用来给这刚修好的电解槽,试产第一批高纯度电解铜的关键原料! “他带了多少人?车往哪边开的?” 孟远死死攥着拳头,脸上却硬是没露出多少表情,只有那双眼睛,冷得像刀子。 报信那小子还在大喘气,脸上惊魂未定: “就……就七八个,都挺壮实!开了两辆破三轮摩托,突突突地……往镇东他们那个老窝方向去了!我……我没敢跟太近,怕被他们发现……” “镇东……废砖窑……”孟远眯起眼睛,眼里寒光一闪而过。 他知道那个地方。王虎最早靠倒腾那片儿的破烂发的家,后来就把那废弃的砖窑厂占了, 地方大,地形乱,藏东西方便,进出的路也少,是他存放一些见不得光“黑货”的老巢。 “孟哥!怎么办?要不咱们抄家伙,现在就冲过去,干他丫的!” 旁边一个叫阿飞的小年轻焦躁起来,他是马小军手下最愣头、打架最狠的一个,眼睛都红了。 “干?”孟远冷冷地扫了他一眼,那眼神冰得让阿飞脖子一缩,后面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 “拿什么干?我们这几个人,几条烧火棍?人家七八条壮汉,手里能没家伙?” “你告诉我,是冲过去给人家送菜,还是想把我们好不容易弄起来的家当,也一起让人给砸了?” 几句话,把院里刚升起来那点冲动的火气,给浇了个透心凉。 是啊,硬碰硬,他们现在拿头去碰? 孟远深吸一口气,胸膛里那股子憋闷的怒火还在烧,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王虎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抢货,摆明了就是吃定他这边人少力薄,不敢把他怎么样。 现在冲过去,就是以卵击石,正中对方下怀。 “不能硬来,得动动脑子……得想法子,给他下个套!”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把他往死里整!让他永世不得翻身!免留下后患,再生幺蛾子! 孟远在满是油污的院子里来回踱步,脚下的尘土被踩得噗噗响, 地上很快多了好几个,被他狠狠捻灭的烟头。 “王虎抢了这批电机,按他那贪婪又谨慎的性子,八成是想尽快拆解,把里面的铜抠出来换成钱,毁掉灭迹。” “贪财……又多疑……” “如果……如果让他以为,还有更大、更肥、更容易到嘴的肉呢?”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一道闪电,瞬间照亮了孟远的脑海。 他猛地停下脚步,目光落在旁边一直没吭声、但也急得抓耳挠腮的马小军身上。 “马小军,你现在立刻去办几件事,要快!要利索!” “孟哥你说!”马小军精神一振。 “第一,去找几个咱们认识的、爱喝酒吹牛皮的同行,想办法‘不经意’漏点风声出去。” 孟远压低声音,眼中闪着算计的光, “就说我走了狗屎运,又搭上南边路子,搞到一批更值钱的‘好东西’——日本那边过来的电子板!巴掌大一块,里头全是黄澄澄的金线和银点子!我今晚要去镇北废弃的纺织厂仓库验货!” “第二,”孟远声音更低了, “你再找几个咱们信得过的兄弟,晚上跟我一起去纺织厂那边埋伏好,到时候听我信号!” 马小军虽然没完全明白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看着孟远那双透着狠劲儿的眼睛,知道孟哥这肯定是要憋大招了! 他用力点头,眼神也变得凶狠起来:“放心孟哥!我马上去办!保证给你办得妥妥帖帖!” “去!动作快点!” 打发走马小军,孟远一刻也没耽搁, 蹬上那辆破二八大杠,链条嘎吱作响,再次顶着日头,朝着几十里外的县城玩命地蹬去。 这一次,他要去的地方,是城关派出所。 他要找的人,是那位据说早就看王虎不顺眼、一直想找机会收拾他的副所长——周正国,老周! 上次为了吓唬王虎,他让马小军打听过老周的情况,知道老周的爱人是县中学的老师。 孟远心里有了计较,先绕到县城最气派的百货大楼。 他咬着后槽牙,心里滴着血,硬是掏出一张大团结—— 买了两条当下最时髦、姑娘媳妇们见了眼睛都放光的,进口“的确良”连衣裙, 又到旁边的副食品商店,买了瓶好酒,两条在这个年代能当硬通货使的好烟。 豁出去了!这血本,必须下! 提着这些在他看来沉甸甸的“重礼”,孟远凭着打听来的地址,找到了派出所家属院。 红砖墙,水泥地,晾衣绳上挂着花花绿绿的被单衣裳,带着一股子浓浓的生活气息。 正是中午下班吃饭的点儿。 孟远定了定神,走到一栋单元楼下,找到了挂着“周正国”名字的那户门牌,抬手敲了敲。 门开了,一个戴着眼镜、穿着干净连衣裙的中年妇女出现在门后, 气质斯文,应该就是老周的爱人,陈老师。 “您好,请问周所长在家吗?” 孟远脸上堆起最诚恳老实的笑容,稍微欠了欠身, “我是镇上搞再生回收的小孟,上次……上次周所长帮了我个大忙,我特地过来感谢一下。” 陈老师看了看孟远,又瞟了一眼他手里提着的大包小包,眼神里闪过一丝警惕和犹豫, 但看孟远态度确实挺恳切,年纪也不大,不像坏人,还是侧身让他进了屋。 屋里不大,但收拾得干净整洁。 一个穿着白色短袖衬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正坐在饭桌旁吃饭, 看到孟远提着东西进来,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筷子往桌上一放,声音带着不悦: “小孟?你这是干什么?谁让你提这些东西来的?” 正是周正国! 孟远连忙把东西放在门边的地上,腰弯得更低了些,语气恭敬又带点恰到好处的“感激涕零”: “周所长,您可千万别生气!上次要不是借你的名头,我那刚开张的小摊子,怕是早让王虎那伙人给掀了!这点心意,真不算啥,就是我的一点敬意,您和嫂夫人一定要收下!” “胡闹!”老周脸一板,声音严厉起来, “把东西拿回去!为人民服务是职责!怎么能随便收老百姓的东西?你这是想让我犯错误吗?” 孟远心里暗道一声“果然”,顺势就把礼物放在那儿,没再提, 话锋却猛地一转,脸上的笑容敛去,表情变得无比严肃和愤慨: “周所长,其实……我今天来,除了感谢,还有一件更要紧的事!一件天理不容的事!我要……我要向您报案!我要揭发王虎那伙人!” 第19章 怒火攻心设巧计,只待恶虎入笼来 “报案?揭发?” 老周神色一凝,放下了筷子,锐利的目光落在孟远脸上, “揭发谁?什么事?你慢慢说!” 孟远立刻把今天,王虎带人如何在半路上拦截、抢走他那批价值不菲的进口废旧电机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出来 “周所长!这光天化日就敢拦路抢东西!这镇上还有没有王法了?他们这跟抢劫有什么区别?” “砰!” 老周听完,气得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碗筷都跳了一下, “这个王虎!真是越来越猖狂!越来越不像话了!眼里还有没有党纪国法!” 他早就想动王虎了! 这家伙就是镇上的一颗毒瘤! 欺行霸市,打架斗殴,偷鸡摸狗的事儿没少干! 可这家伙滑得像条泥鳅,做事从不留尾巴,手底下那帮人也嘴严得很, 一直抓不到他切实的、能把他钉死的证据! “小孟!你放心!这件事,我绝不能不管!” 老周脸上带着怒气,“我现在就叫人,去他那个破砖窑……” “周所长!您先别急!” 孟远连忙上前一步,拦住了他, “王虎那老小子狡猾得很!现在过去,人肯定早跑了,货也指不定藏哪儿去了!” 老周皱紧了眉头,他也知道孟远说得有道理。 “那你说怎么办?” “周所长,”孟远凑近一步,压低了声音, “我……我有个法子,或许……能把他钓出来!来个……人赃并获!让他彻底翻不了身!” 接着,孟远便将自己让马小军去散布假消息,准备用更值钱的“日本电子板”做诱饵, 引诱贪婪的王虎带人出来抢,然后请警方在外围布控的计划,仔仔细细、条理清晰地说了出来。 老周一开始听得眉头紧锁,听到孟远要亲自做诱饵时,更是连连摇头。 但孟远说出计划细节、如何利用王虎的贪婪和多疑、如何布置内应、如何约定信号、 如何确保“人赃并获”的关键点一一剖析清楚后,老周的眼睛越来越亮! 他重新审视眼前这个年纪轻轻、还带点学生气的年轻人,眼里充满了惊讶和赞赏 “好小子……” 老周忍不住低声说了一句,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击着,显然在快速权衡利弊, “你这招‘引蛇出洞’,够毒!够狠!也……够险!” 他沉默了片刻,像是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 王虎是必须拔掉的钉子,但用这种近乎“钓鱼”的方式,还让报案人亲自涉险……风险太大! 可如果不抓住这次机会,下次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而且,孟远这计划听起来……确实有成功的可能!尤其是“人赃并获”这一点,太关键了! 最终,老周像是下定了决心,猛地一拍大腿: “行!就按你说的办!富贵险中求!为了拔掉王虎这颗毒瘤,就冒一次险!”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孟远, “你小子胆子够大,放心去布置!今天晚上,我亲自带队!只要王虎那伙人敢露头,保证让他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铐上!” 得到了周副所长,这句斩钉截铁的承诺,孟远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他又凑上去,和老周仔细商量,晚上行动的具体细节, 比如抓捕的时机怎么把握,用什么信号联络,双方人员如何配合避免误伤等。 一切敲定,孟远才起身告辞。 临出门时,老周看着门边地上那堆东西,又皱起了眉:“小孟,这些东西……” 孟远却抢先一步,脸上露出憨厚又真诚的笑容: “周所长,您可别误会!这真不是冲着您来的!那两条裙子,是我看嫂夫人教书辛苦,给她添件新衣裳,应该的!” “这烟酒……您要是不方便,就拿去给晚上要跟咱们一起辛苦的弟兄们,让他们提提神,暖暖身子骨!这大晚上的行动,他们也不容易!”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送了人情,又全了老周的面子。 老周看着孟远那双清澈,又带着点小聪明的眼睛,最终没再坚持,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自己……多加小心!” 夜风刮过废弃纺织厂,空荡荡的厂区,呜呜咽咽,像是野鬼在哭 地上的破纸烂絮被卷起,打着旋儿,又落下,更添了几分荒凉和瘆人。 孟远拎着那只塞满砖头的黑皮箱,一步一步,朝着仓库那黑漆漆的大门走去 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擂鼓似的,咚咚咚敲在胸腔上。 手心里也潮乎乎地渗出了汗。但他的眼神,却像寒潭里的水,又稳又冷! 离大门还有十来步……七八步……步…… 眼看孟远的脚尖,就要踏进那片黑暗! “动手!” 一声粗野压抑的低吼,猛地从仓库里炸开! 呼啦一下!七八条黑影,如同饿狼扑食一般,从黑暗中猛窜出来, 带着一股子凶悍的恶风,眨眼间就把孟远围了个严严实实! 领头的,正是那个腆着肚子、脑袋锃亮的王虎! 他那张肥脸上,此刻堆满了狰狞和猫捉老鼠般的得意,手里抡着一根亮得晃眼的钢管,直愣愣地指向孟远手里的皮箱: “小子!有门儿的路你不走,没门儿的死路你偏闯!箱子留下,饶你一条狗命!” 他身后那几个膀大腰圆的汉子,也“哗啦”一下亮出了家伙——扳手、半截的钢筋棍子, 甚至还有人,手里攥着磨得贼亮的、能当短矛使的螺纹钢! 个个眼神不善,面带凶光,显然是准备一言不合就下死手 这阵仗,要是换个没见过世面的,怕是当场就得吓尿了裤子! 孟远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了极度的惊慌,像是被吓破了胆, 脚下一个趔趄,连连后退,手里的皮箱也“哎呀”一声,“失手”掉在了地上。 “砰!”箱子砸在水泥地上,发出沉闷吓人的声响。 “别……别过来!你们……你们要干啥?” 孟远的声音抖得厉害,像是筛糠一样,那份惊恐和无助,演得入木三分。 “干啥?” 王虎狞笑着,一步步逼近,肥硕的身躯投下巨大的阴影, “当然是替你小子保管这箱‘好东西’了!听说里面全是金疙瘩银豆子?拿出来,让哥几个开开眼,也沾沾你小子的财气!” 他一边说着,一边朝旁边两个最壮实的手下使了个眼色: “还愣着干啥?还不赶快把箱子给拿过来?” 那两个汉子立刻狞笑着,伸手去抓地上的皮箱! 就在他们手指,即将碰到箱子搭扣的瞬间 孟远那看似惊慌的眼神深处,猛地爆射出一道骇人的光芒! 第20章 请君入瓮,一锅端 他憋足气,猛地扯开嗓子,用尽全身力气,朝仓库两侧黑暗,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暴喝: “动手!!” 这声呐喊,如同平地炸响的一声惊雷!更像是早就约定好的信号! 刹那间! “杀——!” “干死他们!” 伴随着几声同样憋着狠劲儿的怒吼,从仓库两侧堆放杂物的阴影里, 如同下山的猛虎,呼啦啦窜出了五六条矫健的身影! 领头的正是眼睛通红的马小军,和一脸凶悍的阿飞! 他们手里攥着早就准备好的铁管子、卸下来的床腿木棍,虽然家伙什儿比不上对方“专业”, 但那股子年轻气盛、拼死一搏的狠劲儿,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几人憋了一晚上的火气,此刻如同开闸的洪水,目标明确,直扑那两个正弯腰去抢箱子的王虎手下! “不好!还有埋伏?” 王虎脸上的得意瞬间僵住,变成了惊愕和暴怒! 他做梦也没想到,孟远这小子,居然还敢跟他玩阴的!还真藏了人! 但他毕竟是在刀口舔过血、混了多年的老江湖,反应是真快, 短暂的惊愕之后,立刻回过神来,抡起手里的钢管,面目扭曲地咆哮道: “慌什么?就这几根葱!抄家伙!全都给我废了!往死里打!” 命令一下,他带来的那帮人也反应过来,仗着人多家伙硬,嗷嗷叫着就迎了上去! “砰!”“哐当!”“咔嚓!” 木棍对钢管!铁管砸扳手! 双方人马,瞬间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沉闷的击打声、铁器碰撞的刺耳声、夹杂着粗野的怒骂、痛苦的闷哼和惨叫, 瞬间打破了夜的死寂,在这空旷的废弃厂区里,激烈回荡! 马小军他们虽然人少,但胜在年轻,动作更灵活, 而且是憋着一股子“保卫家园”的狠劲儿,出手又黑又猛,专往对方下三路和关节招呼! 一时之间,竟然跟王虎那伙人,斗了个旗鼓相当! 孟远并没有傻乎乎,冲上去肉搏。 他趁着双方刚一接触的混乱,已经快速地闪到了一边,躲开了战团中心, 一边警惕地注意着周围,防止有人偷袭,一边冷静地观察着场上的局势。 王虎看手下人,居然一时半会儿,拿不下对方那几个“小崽子”,脸上也挂不住了 又惊又怒,眼神恶狠狠地锁定了,独自站在一旁、看起来最“碍眼”也最“好欺负”的孟远! 擒贼先擒王!干掉这小子,其他人自然就散了! “小瘪犊子!先结果了你!” 王虎面目狰狞地咆哮一声,不再管其他人,拎着那根沉重的钢管,迈开粗短的腿, 如同发疯的野猪一般,恶狠狠地朝着孟远猛冲过来! 那根磨得锃亮的钢管,被他抡圆了, 带着一股子要把空气都撕裂的恶风,毫不留情地朝着孟远的脑袋就砸了下来! 孟远瞳孔猛地一缩! 就在这电光石火、千钧一发之际! “呜——呜——呜——!” 一阵尖锐刺耳的警笛声,如同晴天霹雳,毫无征兆地,从四面八方骤然响起! 那声音由远及近,速度快得惊人,仿佛瞬间就包围了整个厂区! 紧接着! “唰!唰!唰!” 几道雪亮刺眼的汽车大灯,瞬间刺破了黑暗,将整个场地照得如同白昼! 几辆刷着橄榄绿油漆、顶着警灯的警用吉普车,发出低沉有力的引擎咆哮声, 如同下山的猛虎,蛮横地冲破了厂区的铁栅栏, 一个急刹车甩尾,稳稳地停在了四周,将正在激烈混战的双方人马,死死地围在了核心! 车门几乎同时被猛地推开! “哗啦啦!” 十几个穿着笔挺制服、头戴大盖帽的干警,如同下饺子,动作迅捷地跳下车! 手里不仅拿着警棍,甚至有几人手里,端着黑洞洞、泛着金属冷光的……冲锋枪! 冰冷的枪口,毫不犹豫对准了场中,还在厮打或愣住的人! “警察!都不许动!把手里的家伙全都给扔了!” “抱头!蹲下!快!” 一声声威严的、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怒吼,如同炸雷般响起! 带队的,正是脸色铁青、目光如同鹰隼般锐利的周正国! 他站在最前面,手里也握着枪,那股子久经阵仗的威势,压得人喘不过气! 这突如其来的、如同神兵天降般的变故,让场上所有人都惊得呆若木鸡! 打斗声、叫骂声瞬间消失! 尤其是王虎和他那帮手下! 他们混社会的,可以不怕木棍铁管,但面对这黑洞洞的枪口,那真是耗子见了猫,胆儿早就吓破了! 只听“哐当!”“当啷!”一阵乱响,他们手里的钢管、扳手、钢筋掉了一地, 一个个脸色惨白,连滚带爬地抱头蹲在了地上,脸上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嚣张? 马小军、阿飞他们也愣住了,手里的家伙也掉在了地上,傻傻地看着眼前这阵仗。 他们知道孟哥肯定有后手,但做梦也没想到,后手居然这么硬! 直接把副所长带着真枪给搬来了?这……这能量也太大了? 周正国大步流星地走到孟远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看到他没受伤,才松了口气: “小孟,你怎么样?没伤着?” 孟远摇了摇头,抹了把额头并不存在的冷汗,指着地上已经瘫软如泥的王虎: “周所长,我没事!他们……他们要抢我的东西!还要……还要杀人灭口!” “抢劫?还要行凶?” 周正国脸色一沉,转身走到王虎面前,皮靴的鞋尖几乎顶到王虎的脑门上, “王虎!你好大的胆!敲诈勒索不算,还敢拦路抢劫,持械行凶?” “今天下午,你带人截走的那批进口废电机,现在藏到哪里去了?老实交代!” 王虎听到“废电机”这三个字,浑身猛地一哆嗦,最后一点侥幸心理也彻底破灭了! 他知道,自己这次是彻底栽了!栽得连底裤都没剩下! 他面如死灰,瘫在地上,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搜!”周正国不再废话,大手一挥! 几个警察立刻上前,动作麻利的将王虎、和他那几个还在发抖的手下, 一个个反剪双手,用冰冷的手铐“咔嚓”锁死! 与此同时,另一队早有准备的警察,在孟远的指引和马小军他们摸到的情报下, 直接跳上两辆吉普车,拉响警笛,风驰电掣直扑镇东废弃的砖窑厂——王虎的老巢! 效率极高! 不到半个小时,对讲机里就传来了消息: 在破砖窑隐蔽的地窖里,不仅搜出被抢走、还没来得及拆解的五百多斤进口废旧电机。 而且!还搜出一大堆用油布包着、来路不明的走私电器(什么录像机、大彩电都有),甚至还有几把砍刀、土铳等凶器! 第21章 电解提纯,点石成金 王虎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栽了?栽在这么一个毛头小子手里? 周正国处理完现场,走到孟远身边,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孟,这次干得漂亮!不仅帮我们把王虎这个毒瘤连根拔了,还挖出这么多证据!” “周所长过奖了,我也是被逼无奈,为自保才出此下策。给您和所里的同志们添麻烦了。” “麻烦啥!这是我们该做的!”老周摆摆手,语气变得郑重, “后续调查取证,还需要你配合。王虎这次犯的事儿,桩桩件件都是重罪!十年打底,能不能囫囵着出来都难说!” “我明白,周所长,我一定全力配合!” 作为报案人和关键证人,孟远跟着警车回了趟派出所,仔细做了笔录, 把他如何被王虎敲诈,如何被抢走货物,又是如何设局,条理清晰地交代了一遍 等他签完字,按完手印,从派出所审讯室里出来时,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孟远骑着那辆二八大杠,迎着晨风,回到了破败又充满希望的养猪场。 马小军和阿飞他们虽然身上都挂了彩,不是胳膊肿了、就是脸上青了一块, 但一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围着孟远,眼神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兴奋、崇拜。 “孟哥!你简直神了!太牛了!连副所长都听你指挥!” “是啊孟哥!王虎有今天!活该!以后咱们就死心塌地跟你干了!你说东我们绝不往西!” 孟远看着他们那一张张年轻而激动、带着淤青却难掩兴奋的脸,笑了笑, 拍拍这个的肩膀,揉揉那个的脑袋,温言安抚几句,让他们赶紧处理伤口,好好睡一觉。 第二天,王老虎栽了的消息,就像插了翅膀,传遍了咱这小地方。 都知道,那在镇上横着走了这么些年的地头蛇,这次是彻底歇菜了, 而且是栽在一个十八九岁,靠收破烂起家的毛头小子手里! 一时间,各种版本的传说满天飞。 有人说孟远背后有硬后台,派出所的王副所长都得听他的。 有人说孟远是走运,捡了什么宝贝,一下子就翻身了…… 外面怎么议论,孟远压根儿就没心思搭理。 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个宝贝疙瘩——刚修好的工业电解槽! 扫清了王老虎这个绊脚石,总算能安心搞生产了! “孙师傅,麻烦您再仔细检查一遍,这玩意儿要是一漏电,可不是闹着玩的!” “老李师傅,张师傅,把前几天收来的那批顶好的紫铜线,还有从电机里拆出来的铜块,都给我洗干净喽,绝缘皮和杂质,一点都不能留!” “马小军,阿飞,你俩跑一趟镇上,多买点硫酸和蒸馏水!别舍不得花钱,质量一定要好!” 孟远像个老干部似的,有条不紊地指挥着。 整个废弃养猪场,现在叫“远新再生资源处理站”(孟远自己琢磨的名字,土是土了点,但接地气!),都弥漫着一股紧张又兴奋的味道。 大伙儿都知道,今天要做的,可是这小厂成立以来,头一次“高科技”生产——电解提纯! 虽然具体是啥,没几个人能说清楚, 但看孟远和孙师傅那认真的劲头,就知道这玩意儿肯定不简单,而且……值大钱! 孙建国孙师傅,这位平时闷不吭声的老电工技师,今天成了全场的焦点。 他戴着厚厚的劳保手套和护目镜,一丝不苟检查着电解槽的每一个零件,调试着控制面板上的旋钮。 孟远则在一旁,回忆着上辈子的经验,再加上一点化工知识,指导着工人配制电解液。 “硫酸浓度一定要控制好,太高了烧设备,太低了效率低……” “阳极板就用回收的粗铜块,阴极板…先用这几块紫铜板试试,不行再想办法。” 准备工作就绪。 几十斤洗干净的废铜料,小心翼翼放进了电解槽的阳极区。 蓝汪汪的硫酸铜电解液,慢慢地灌进槽里,刚好没过铜料。 孙师傅最后检查了一遍线路,冲孟远点了点头:“没问题了,远子,可以开始了。” 孟远深吸一口气,走到控制面板前,亲自按下了启动按钮! “嗡……” 电流接通,控制面板指示灯刷地亮了,槽里的蓝色电解液,开始咕嘟咕嘟地冒泡。 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电解槽,既好奇,又紧张。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刚开始,一切还算顺利。 可没过多久,问题来了 “孟哥!电流不稳!忽大忽小的!” 负责盯着仪表盘的马小军,突然扯着嗓子喊道。 孙师傅赶紧跑过去检查,发现是个老化的接触点接触不良,导致电流不稳。 他抄起工具,一阵叮叮当当,总算把问题给解决了。 电流是稳住了,可新的问题又冒出来了。 “电解液温度是不是有点高了?”老李师傅摸了摸槽壁,皱着眉头。 孟远也觉得不对劲,这破设备散热不行,长时间运行温度肯定会升高, 搞不好会影响提纯效果,甚至把电极给烧了! “加大冷却水循环!”他立刻下令。 可谁知道,水管子也闹起了脾气,不是漏水就是堵塞,折腾了半天才算搞定! 就这样,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问题是接二连三冒出来。 孟远和孙师傅,几乎寸步不离守在电解槽旁边,一会儿看看电流,一会儿摸摸温度, 还得时不时地测一下电解液浓度,忙得焦头烂额。 从白天到黑夜,再从黑夜到黎明。 整整一天一夜! 第二天早上,第一缕阳光透过破旧的窗户,照进车间。 守在电解槽旁的孟远和孙师傅,眼睛熬得通红,眼屎都糊住了眼角,但精神头却足得很! 因为他们看到,在电解槽的阴极板上, 已经附着上了一层厚厚的,闪着纯正紫红色光泽的金属! 那颜色,细腻、均匀、光亮 “成了…好像是成了!”老李师傅声音都哆嗦了。 孟远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他小心翼翼切断电源,和孙师傅一起,用特制工具,把那沉甸甸的阴极板从电解槽里抬了出来。 剥掉表面的附着物,露出来的,是一块块、一片片纯度极高的电解铜! “快!拿去称一称!” 称重结果出来,惊呆了众人:一共十六斤,高纯度电解铜! 投入大概二十斤废铜料,考虑到损耗和杂质,这产出率已经相当可以了! 更关键的是价值! 孟远抓起一块样品,在手里掂了掂。 这种纯度达到999以上的电解铜,在现在的工业市场上,那可是抢手货! 价格至少是普通废铜的两倍以上!搞不好更高! 他飞快地在心里算了一笔账: 二十斤废铜料,按市场价回收,成本大概八十到九十块钱 第22章 铜有了,上哪找客户? 十六斤高纯电解铜,要是能找到合适的买家,按一斤十二块钱算,就能卖到将近二百块! 刨去电费、硫酸、人工,利润至少翻一倍!搞不好能到150! 要是再把阳极泥里残留的少量贵金属(比如金、银)也提炼出来,那利润就更吓人了!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他们不再是光靠倒腾差价的“破烂王”了! 他们掌握了“点石成金”的技术! 能把一块钱的废料,变成三块,甚至五块的工业原料! 这利润,简直是碾压式的! “发了!孟哥!咱这回是真发了!” 马小军和阿飞他们,虽然不太懂技术和价格,但也看明白了其中的暴利, 一个个兴奋的脸都红了,看向孟远的眼神,都快冒出火花了! 几位老师傅也激动得热泪盈眶,他们干了一辈子,头一次亲眼见到,废铜烂铁真能变成“金疙瘩”! 孟远看着眼前的电解铜,看着伙计们兴奋的表情,心里也是一阵狂喜和成就感! 成了! 第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终于迈出去了! 不过,高兴劲儿还没过,一个新的问题就摆在了眼前 “这批电解铜,质量是好,价钱也高,可卖给谁呢?” 孟远心里门儿清:这可是技术换来的宝贝,纯度至少三个九(999)往上! 卖给收废品的?那是糟蹋东西,也是跟自个儿的辛苦过不去! 必须找工业用户!识货、量大、能给好价钱的主儿! 可这年头,信息闭塞得跟捂着盖子似的。 镇上那些小打小闹的厂子,用不上这么精贵的玩意儿。 目标,只能是县城! 孟远脑子里第一个蹦出来的,就是县里的纳税大户——红旗电线厂! 他上辈子就听过,红旗牌电线质量过硬,卖得火。 但厂子也有老大难,就是好铜难搞,成本压不下来! 国产高品质电解铜就那么多,要么去外地买,要么硬着头皮进进口货,利润薄得像刀片。 “红旗电线厂……就它了!” 说干就干! 孟远挑了几块品相最好的紫铜块,用干净的厚棉布仔细裹好,宝贝似的揣进怀里。 又翻出件补丁最少、最干净的咔叽布外套换上,对着水盆照了照,显得精神利索些。 跟孙师傅他们交代好,便蹬上那辆二八大杠,朝着几十里外的县城,吭哧吭哧地出发了。 土路加石子路,颠得骨头都快散架。 两个多钟头,孟远才顶着一头汗,出现在县城东郊的红旗电线厂大门口。 嚯!国营大厂的气派就是不一样! 红砖厂房一眼望不到头,高耸的烟囱冒着白烟,大门口挂着烫金大字的牌子, 不时有解放牌大卡车,拉着一卷卷油亮的电线驶出,带起一阵尘土。 “同志,麻烦登记一下,我找采购科的领导,谈点原材料的事。” 孟远把自行车停好,走到门卫室窗口,客气地递上介绍信(他自己瞎编的)。 门卫是个穿着蓝色制服、五十来岁的大爷,眼皮耷拉着,瞥了孟远一眼, 又扫了扫他那辆破车,语气里带着国营厂老资格的淡漠:“采购科?找谁?约了吗?” “想找你们吴科长。没预约,但事儿挺重要。”孟远依旧陪着笑脸。 “没预约就等着!”大爷头也不抬,指了指旁边一条长凳, “吴科长忙得很,哪有空见谁都见?” 那眼神,明摆着把孟远当成了跑江湖卖狗皮膏药的。 孟远也不恼,点点头就在长凳上坐下了。 他知道,越是这种地方,越急不得。心里默默盘算着说辞,观察着进出厂区的人和车。 日头渐渐毒起来,晒得人发晕。 快一个钟头了,孟远耐心等着,像是入了定的老僧。 也许是看他确实不像来捣乱的,门卫大爷终于拿起桌上那部老式黑色电话,拨了个内线,不耐烦地说了几句。 又过了十几分钟,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穿着笔挺的白色的确良衬衫, 头发用发蜡抹得一丝不苟,夹着个黑色人造革公文包,才从办公楼里慢悠悠地踱了出来。 正是采购科长,吴建设。 吴科长走到铁栅栏门后,隔着栏杆,皱着眉头上下打量孟远, 眼神里带着审视和几分不易察觉的优越感:“你找我?啥事?” “吴科长您好!”孟远立刻起身,快步上前,脸上是恰到好处的热情和尊敬, “我是咱们下面镇上搞再生资源的,叫孟远。最近弄了点新工艺,能提炼出高纯度电解铜,想问问厂里有没有兴趣?” “再生资源?收破烂的?” 吴建设眉头皱得更紧了,嘴角撇了撇,毫不掩饰轻视, “我说小同志,你没找错门?我们用的可是正规大厂的一级电解铜!对纯度要求高得很!你们收破烂收出来的玩意儿……能用?” 他这话说得相当不客气,就差直接撵人了。 孟远心里早有准备,面上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自信: “吴科长,您先别急着下定论。我知道贵厂要求高,不然我也不敢上门不是?” 说着,他动作麻利地从怀里掏出布包,双手递过去:“您是行家,先瞧瞧货。” 吴建设狐疑地接过布包,掂量了一下,有些漫不经心地解开。 可当那几块泛着纯正紫红色金属光泽、表面细腻均匀的铜块,眼神瞬间就凝固了!呼吸都仿佛停顿了一下! 干了十几年采购,经手的铜没有一千吨也有八百吨,这铜的品相……绝对是顶级的! 甚至比他们仓库里,某些批次的所谓一级电解铜还要纯净、漂亮! “这……这真是你们搞出来的?” 吴建设猛地抬头,盯着孟远年轻的脸,语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一个收破烂的小年轻,捣鼓出这种级别的工业原料?开什么玩笑! “没错,吴科长。”孟远稳稳地点头, “我用了点特殊办法,从废铜里提出来的,纯度999以上,您要不信,可以拿去化验。” 吴建设沉默了,拿起一块铜板在手里翻来覆去,指甲掐了掐,感受着那恰到好处的韧性。 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这小子难道真有什么独门秘籍?” 但他很快冷静下来,恢复了国企干部的矜持,也是职责所在: “纯度……口说无凭。就算这一批纯度够,稳定性呢?你们能保证批批都达标?” “电线生产,最怕原料不稳定,一批铜出问题,几百上千米电线都得报废!这损失谁担?” 这话说到了点子上,也是最大的风险! 孟远立刻接口,显然早有腹稿: “吴科长,您的顾虑太对了!我今天来,不是让您马上进货。我提供一百斤样品,您让技术科拿去化验试用!有一项不达标,我把铜拉回去,绝不给您添麻烦!您看咋样?” 第23章 国营大厂订单,紫铜敲开合作路! 吴建设心动了,内心有些矛盾:“这这” 孟远看他犹豫不决,顿了顿,加重了语气: “如果……检测证明,我的铜完全符合,甚至超过贵厂标准。那咱们能不能长期合作?价格方面,我保证,比你们现在进货价,低至少百分之十!” 试用!质量过硬再谈!价格还低一成? 吴建设的心脏“砰砰”猛跳了几下! 厂里为了降铜价,头发都愁白了多少根! 要是真能找到一个质量稳定可靠,价格还便宜10的新供应商,这绝对是天大的功劳! 别说奖金了,年底评先进都稳了! 他盯着孟远那双年轻却异常沉稳、充满自信的眼睛,沉吟了足足半分钟。 “好!”吴建设终于一拍大腿,下了决心, “小孟是?就冲你这份胆气和诚意,我给你这个机会!三天内,把样品送来,我亲自安排技术科检测!要质量不过关,糊弄我们厂,到时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绝对没问题!谢谢吴科长!” 孟远心头一块大石落地,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知道自己赌对了第一步! “您就瞧好!三天之内,准时送到!” 目的达成,孟远不多停留,干脆利落地告辞。 骑上那辆破车往回赶,来时的疲惫一扫而空,迎面吹来的风都带着甜味儿! 第一笔真正的工业订单,就看这临门一脚了! 只要样品过关,“远新”就能从一个倒腾废品的摊子,升级成能给国营大厂供货的正经单位! 有了稳定的进项,扩大规模、研发新技术的底气才足! …… 三天后,孟远亲自开着借来的拖拉机, 把精挑细选、包装严实的一百斤紫红发亮的电解铜,准时送到了红旗电线厂。 吴建设亲自带人接收,当场就让技术科取了样,送去化验室。 接下来的几天,孟远一边盯着作坊继续生产,一边四处奔波联系废铜来源,心里却始终悬着电线厂那头。 直到第五天下午。 一辆锃光瓦亮的黑色桑塔纳,在九十年代初的乡下小路上绝对是稀罕物, 居然一路开到,废弃养猪场改造的“远新再生资源处理站”门口!卷起一阵尘土。 车门“嘭”的打开,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采购科长吴建设! 只见他满面红光,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兴奋和热情,哪里还有半点当初的矜持和怀疑? 三步并作两步,大步流星地朝孟远走来,隔着老远就伸出了手: “小孟!小孟同志!大喜事!天大的喜事啊!” 孟远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迎上去,握住吴建设用力伸来的手: “吴科长,您怎么亲自跑一趟?” “哈哈!我能不亲自来吗?”吴建设用力摇晃着孟远的手,嗓门洪亮, “你送来的那批铜,技术科连夜加班做化验,结果出来了!纯度高达9995!” “比部颁标准还高!试拉出来的铜线,导电率、延伸率,所有指标,全优!” 他激动地一巴掌拍在孟远肩膀上: “小孟啊!你可真是我们厂的福星!我把报告给厂长一看,厂长当场拍板!马上跟你签长期供货合同!” 吴建设凑近了些,压低声音,但兴奋不减: “从下个月开始,每个月,给我们供五吨!五吨高纯度电解铜!价格,就按你说的,比我们原来的进价,低百分之十!” 五吨! 长期合同! 低百分之十的价格! 一股狂喜,如同电流般瞬间冲遍孟远全身!他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咚咚咚”的跳动声! “成了!我成了!” 白纸黑字的长期供货合同揣在怀里,热乎乎的,孟远那颗悬着的心算是彻底落了地。红旗电线厂,一个月五吨高纯度电解铜!这意味着啥?意味着每个月,少说几万块钱,稳稳当当进了口袋! 老妈后续的医药费、康复费,有了!厂子扩大再生产、捣鼓新玩意儿的本钱,也有了! “远新”这艘刚扯起帆的小破船,总算有了压舱石,能迎着风浪往前闯了! 可孟远眉头很快又拧了起来——料!铜料! 五吨电解铜,反推回去,起码得扒拉来六七吨,甚至更多的废铜 光靠马小军那几个人,在镇子边边角角收,跟蚂蚁搬家似的,猴年马月才能凑够数? 货源也不稳,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生产线开开停停,那不成笑话了? “孟哥,咱把镇上废铜价都快抬上天了!同行都在骂,说收不着货了。可咱自个儿收这点,也就够厂子吃个半饱……” 马小军哥跑外头,最先急眼了,一脸的愁云惨雾。 孟远嘬了嘬牙花子,点了点头。这事儿他心里早就有数。 镇子就这么大点地方,犄角旮旯能有多少废铜烂铁? 前阵子高价扫了一波,剩下的都是些残羹冷炙了。 想稳定、想大批量、还想成本能搂住,眼光就得往外放,往更深处扎! 哪儿是废品的“富矿”? 孟远手指头戳在地图上,在那一片密密麻麻,代表村庄的小圆点上画着圈。 “农村!” “没错,就是农村!” 九十年代初的乡下,正悄默声地变着样。 日子好过了点,家家户户淘汰下来的旧犁耙、旧水桶、破风扇、坏收音机……多着呢! 尤其是那些废铜烂铁、旧电机、旧电线,在村里人眼里不值钱, 不是扔沟里就是埋地里,要么就几分钱一斤,让走街串巷的货郎收走,那才叫真的浪费! 更关键的是,乡下的废品,价钱比镇上低了一大截!信息不流通啊! 要是能在乡下扯起一张收货的网……那简直就是挖金矿! “马小军,”孟远眼睛里冒着光,指着地图上的几个重点乡镇, “从明天起,改路子!镇上摊子留个人看着,主力,全给我撒下去!” 马小军一时没转过弯儿:“下去?去哪儿?” “下乡!去那些个村!那才是咱的‘粮仓’!” 孟远斩钉截铁,随即就把自己的“乡村回收网络”计划给秃噜了出来。 没有长篇大论,孟远说得干脆利落: “咱自己人跑断腿也跑不过来。得让人给咱跑!” “咋让人跑?” “一,找线人!每个重点乡镇、大点的村子,找一两个机灵的。谁家拆房、哪个厂子倒闭、哪里有报废变压器电动机,提供消息,货收成了,按比例给‘信息费’,现钱!” “二,建‘车队’!再招批人,下岗的、机灵的农民都行。给他们配三轮车,挂咱‘远新回收’的牌子!根据线报去收,或者定期下去转悠。价格比村里收破烂的高一点,让他们有赚头!” 马小军听得一愣一愣的,心里还是有点儿虚: “孟哥,乡下那么散,跑起来累死人。那些‘线人’能靠谱?别拿着信息费不办事儿……” 第24章 撒网下乡,废铜烂铁金疙瘩 “事在人为!钱给到位,怕啥!”孟远一巴掌拍在马小军肩膀上, “乡亲们把破烂换成票子,谁不乐意?关键是咱得把事儿办敞亮了!管理跟上!” 说干就干!孟远当场拍板,从电线厂预付款里,先拨出一笔钱当启动资金。 马小军负责挑人、训人、拉关系找线人。 孙师傅那边加紧修机器,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原料洪流! 一场轰轰烈烈的“下乡淘宝”运动,就这么火急火燎地干起来了! 头几天,确实磕磕绊绊。 有不信的,有耍滑头的,还有把他们当骗子撵的。 但孟远是啥人?手腕硬着呢! 对线人,先给点“见面礼”预付,再加提成,甜头给足; 对收货的,区域分明,奖勤罚懒,干得好票子说话,偷奸耍滑直接滚蛋! 他还亲自带队跑了几个刺儿头村,当场拍出红票子,价格公道秤给足,几趟下来,风声就传出去了。 “镇上那个姓孟的小老板,是真敞亮!收破烂给钱痛快,不玩虚的!” “特别是旧电池、旧电器,给的价高!” 风向一变,效果立竿见影! 呼啦啦! 几乎天天,都有挂着“远新回收”牌子的三轮车,满载着各种五花八门的废品, 从四面八方的土路上,颠簸着汇集到废弃养猪场! 锈迹斑斑的农具堆成垛,变形的铝合金窗框扔得到处都是。 孟远最上心的废电机、旧电器、还有那黑乎乎的废电池,更是像流水一样运进来! 整个“远新再生资源处理站”,彻底活了! 拆!分!拣!打包! 每个人都忙得脚打后脑勺,累得满头大汗,可脸上那股子兴奋劲儿,藏都藏不住! 谁都知道,这些别人眼里的“垃圾”,正在孟老板手里,哗啦啦地变成钱! 实实在在的红票子! 孟远的腰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起来。 老娘治病欠的钱,不仅还清了,还富余出一大截! 这天傍晚,跑西边线路的小王,蹬着满满一三轮回来了,累得直喘气 车上除了常规的铁疙瘩、铜线头,还多了一大堆黑黢黢、看着年头不短的废电池! “孟哥!瞧瞧这批电池咋样?” 小王抹了把汗,嘿嘿笑着,像献宝似的, “西边那个红星小学,知道不?搬家了,从旧实验室里清出来的,说放了好些年,落满了灰,没人要!我估摸着,按五毛钱一斤给包圆了!” 红星小学?实验室? 孟远心里“咯噔”一下,快步走了过去。 随手捡起几节,电池壳上的字都快磨没了,黏糊糊的。 但有几节,隐约还能看到些特殊的符号和型号,跟市面上常见的牡丹、白象牌的不一样! 他不动声色,从兜里掏出那个,只有他自己知道秘密的“扫描仪”—— 其实就是个改装过的旧万用表外壳,对着其中一节电池悄悄一“滴”。 【扫描完成】 【物品:早期高能量密度实验型锰锌电池(已失效)】 【主要成分:二氧化锰(含量高,活性特殊),锌,氯化铵,微量汞……】 【回收价值评估:极高!】 【系统建议:该批次二氧化锰材料经特殊工艺制备,纯度及电化学活性远超普通民用级!属高性能电池优质前驱体原料!强烈建议单独隔离存放,优先处理!】 极高? 活性特殊? 优质前驱体? 孟远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咚咚”狂跳起来,一股巨大的狂喜瞬间冲遍全身! 他知道普通的废旧干电池值钱在哪儿,无非是那点锌皮和普通的二氧化锰。 但这批从学校实验室扒拉出来的“老古董”,系统居然给了“极高”评价! 还特别指出了“活性特殊”的二氧化锰!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用这玩意儿做原料,能搞出比市面上性能更好的新电池! “这……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金元宝!” 孟远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脸上装得风轻云淡,对小王点点头: “嗯,小王,干得不错!这批电池收得好!这个月奖金,加五十!” 随即,他立马转身,声音不容置疑地吩咐下去: “把这车电池,单独给我拉到里头那个小仓库!用油布盖好!任何人不准碰!等我亲自来处理!” 周围的工人都愣了愣,有点摸不着头脑。 “不就一堆更破更旧的电池么?至于孟老板这么大阵仗?” 只有孟远自己清楚。 他看着那堆不起眼的、黑乎乎的废电池,眼里闪烁的光芒,比看到金子还要亮! “这里面藏着的东西,可能比废铜值钱多了!甚至比他费劲巴拉搞出来的镍粉还要值钱!” 一个崭新的,油水更足的搞钱路子,似乎正“嘎吱”一声,在他面前缓缓推开了大门! 那批从红星小学淘换来的废电池,被孟远当成了宝贝疙瘩, 愣是单独锁在了仓库最里头那间小屋,钥匙自己揣着,谁碰跟谁急! 这操作,把马小军、孙建国这些跟着他干的老伙计都给整不会了。 一堆没人要的破烂玩意儿,至于吗? “孟老板,这里头……有啥说道?”孙建国孙师傅,忍不住问过一嘴。 孟远只是嘿嘿一笑,摆摆手:“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看着不咋地,其实金贵着呢!” 这神秘劲儿,更是吊足了大家的胃口。 总算,电解铜那边稳住了,红旗电线厂的单子也盯着发了货,孟远这才长舒一口气,拍了拍手,眼里冒着光: “走,开‘宝箱’去!” 他点了孙建国,又挑了两个手脚麻利、嘴巴严实的老工人李师傅、王师傅。 这都是他信得过,技术上靠得住的班底 “几位师傅,今儿咱们干点细致活儿,也是个技术活儿!” 孟远指着那堆积如山的黑疙瘩电池,神色郑重其事, “这玩意儿,看着不起眼,拆起来有门道。听我指挥,注意安全,里面的东西不能搞混了,得分门别类放好!” 看孟远这架势,几个老师傅心里再犯嘀咕,也立马收起了玩笑心思,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孟老板,你尽管吩咐!” 孟远也不废话,拿起一节典型的牡丹牌大号电池,抄起钳子和小刀,亲自上手示范。 这年头的锰锌干电池,结构倒是不复杂。 “先剥皮,铁皮纸壳都弄掉。” 孟远动作麻利,三下五除二,一节完整的电池,很快露出里面的芯子。 “顶上铜帽,正极;底下锌壳,负极。都得完整弄下来,别瞎使劲掰坏了!” 他用改锥轻轻一撬,铜帽应声而落。 接着沿着锌皮接缝,小心翼翼地划开,像剥橘子皮似的,慢慢将圆筒状的锌皮剥离。 “这锌皮,回头能卖点钱,但不是大头。” 剥开锌皮,露出黑乎乎、湿哒哒的填充物,中间插着一根黑色的碳棒。 “碳棒,也能卖,单放。” “关键是这个!这个最值钱!” 第25章 废电池里的“黑金” 孟远手指头,捻起一撮黏糊糊的黑色粉末,语气加重, “这里边的玩意儿,才是咱们这次要倒腾的‘黑金’!” 他指点着,让几位师傅用特制的小铲子、小刷子, 把这些裹着氯化铵电解液、散发着刺鼻氨水味儿的黑色糊状物,仔细刮下来,归拢到干净的搪瓷盆里。 这活儿,比拆电机可精细多了,也脏得多,那股氨水味直冲脑门。 但孟远盯着,老师傅们也咬着牙,干得一丝不苟。 谁都看出来了,孟老板对这黑乎乎的玩意儿是真上心! 整整一天,日头偏西,一百多斤“老古董”才算拆解完毕。 最后清点: 锌皮:二十来斤,品相还行。当废锌卖,一斤几毛钱,小钱。 碳棒:十几斤,能找销路,价值不高。 铜帽:零碎一小堆,并到废铜里。 黑色粉末:嚯!沉甸甸三大搪瓷盆,估摸着足有七八十斤!这才是重头戏! 马小军凑近了,看着那黑不溜秋、毫不起眼的粉末,满脸写着不信: “孟哥,就这……比铜疙瘩还金贵?” 厂里其他人,也是伸长了脖子看稀奇,一脸的茫然 “现在?它就是一堆没人要的垃圾。” 孟远用指头沾了点黑粉,在指尖捻了捻,嘴角勾起一抹只有他自己才懂的笑意, “可等我给它‘点石成金’,那就不一样了!” 别人不知道,他孟远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黑粉里的核心——二氧化锰,是造新电池必不可少的正极材料! 后世电池厂,更是抢着要! 尤其是这批来自实验室的“老古董”,系统可是提示过,“二氧化锰活性特殊”!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一旦提纯出来,效果比市面上普通的工业级产品还要好! 这哪是废电池? 这分明是一条崭新的、油水丰厚的能让人眼红的“黑金”产业链! 一条能让他孟远真正挖到第一桶金,不,是第一座金矿的路子! 说干就干! 孟远立马拍板,把养猪场角落一间废弃小屋收拾出来, 简单改造,安上通风扇,搞了个“土法化学实验室”。 接着,他凭着脑子里那些,超前的化学知识碎片, 再结合系统“友情赞助”的关键原理和参数范围,开始折腾这三大盆“黑金”原料。 提纯!必须提纯! 第一步,酸浸!找来稀硫酸,按比例兑水,把黑粉倒进去,呼啦啦搅拌。 一股刺鼻的酸味儿,混着氨水味儿瞬间弥漫开来,呛得人眼泪直流。 孟远早有准备,戴着双层口罩和橡胶手套,眉头紧锁,全神贯注地控制着反应。 第二步,过滤!用纱布和滤纸,把酸水滤掉,留下黑乎乎的固体——二氧化锰和碳粉的混合物。 第三步,洗涤!大量的清水反复冲洗,把残留的酸、和杂七杂八的物质洗干净。 第四步,烘干!弄个改装电炉配铁皮箱的简易烘箱,小心翼翼低温烘烤,把水分去掉。 这过程,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全是门道。 孟远亲自动手,孙师傅他们几个在旁边打下手,看得是眼花缭乱,又心惊肉跳。 看着孟远变戏法似的,摆弄那些瓶瓶罐罐,嘴里蹦出些“ph值”、“反应温度”之类的词儿, 几个老师傅心里那点疑虑,早就飞到爪哇国去了,剩下的全是敬畏! ——这孟老板,哪像个收破烂的啊? “这活脱脱就是大学里搞化学的教授嘛!懂的也忒多了!” 中间也不是一帆风顺,酸加多了、烘干温度高了,失败了几次,浪费了些原料。 但孟远不气馁,凭着记忆和系统的隐晦提示,不断调整。 终于,在第三天的下午,第一批经过“土法提纯”的二氧化锰粉末,新鲜出炉! 相比之前那黏糊糊的黑泥巴,眼前的粉末颜色更纯粹、更深邃,质地干燥疏松。 虽然仔细看,里面还混着细小的碳粉杂质,孟远估计纯度80左右, 离电池厂要求的精料标准还差一截,但是—— 它不再是废料了! 它摇身一变,成了能卖钱的工业原料!至少,能当普通干电池的掺合料使! 孟远捻起一撮,放在指尖细细感受那颗粒感, 一股发现新大陆般的兴奋、和掌控未来的豪情,瞬间冲刷了连日来的疲惫! 成了!这步棋,走对了! “孟哥!真让你给弄成了!这黑泥巴真变宝贝了?” 马小军他们围上来,虽然不懂里面的道道,但看那粉末的“卖相”就觉得不一样了,一个个咋舌不已。 孙建国几个老师傅更是感慨万千,对孟远是彻底服了。 把人人嫌弃的垃圾,捣鼓成卖钱的好东西,这位年轻老板“变废为宝”的本事,简直神了! 短暂兴奋过后,孟远看着手里略显粗糙的“黑金”,一个更现实的问题摆在了面前。 “东西是捣鼓出来了,可……卖给谁去?” 孟远嘴角微微上扬,脑子里已经开始飞速盘算起来…… “对不起,我们厂有固定供应商,不需要这种……来路不明的原料。” 电话那头,“嘟嘟”的忙音像冰水一样浇在孟远头上。 孟远放下电话,心里一阵失落。 县里那家小破电池厂,一听是废品站捣鼓出来的二氧化锰,连看一眼样品都不给机会! 手里这包费尽心力才提纯出来的“黑金”,油纸包着沉甸甸的,此刻却烫手得很。 电解铜来钱是稳,可撑死就是个辛苦钱。 但二氧化锰不一样,只要搭上电池厂的线,利润翻着滚往上涨!这才是能下金蛋的母鸡! 可敲门砖在哪?人家压根瞧不上,他这“土法炼钢”的草台班子! 心里憋着一股劲儿,孟远暂时压下烦躁,带刚做完手术还在恢复期的母亲去市医院复查。 看着母亲气色一天天好起来,能笑着骂他几句“瞎折腾”,孟远心里那点郁闷才散了些。 复查完,日头正高,找了家医院旁,人挤人的小饭馆,想着简单吃口就赶紧带妈回家。 “妈,您慢点坐。” 孟远刚扶母亲坐稳,点了两便宜小菜,耳朵里就钻进邻桌两个,穿蓝布工装男人的对话。 “……车间那批国产二氧化锰,活性真低!电池次品率噌噌往上冒!” 一个戴眼镜的男人压着嗓子抱怨。 “谁说不是!进口料好是好,贵得吓人!厂里让咱们降本,降个屁!” 另一个年轻点的语气更冲。 “国产替代?说得轻巧!前阵子送来的样品,纯度勉强,那颗粒、那活性……啥也不是!用那料,电池寿命短一半!” “唉,这玩意儿技术含量高着呢……不是随便弄点黑面面就行的……” “二氧化锰!活性!国产替代!” 孟远端着茶缸子的手猛地一顿,心脏“咚咚”擂鼓! “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第26章 饭馆偷师,暗挖黑金! 他不动声色地瞟过去,两人胸口模糊的厂牌…… 看样子,是市电池厂的技术员? “机会!这就是机会!” 孟远脸上立刻堆起憨厚笑容,端着茶缸凑过去: “两位大哥,劳驾问个路,市第一百货大楼咋走啊?” 戴眼镜的刘工抬头,指了个方向:“出门右拐,坐1路,五站地。” “哎哟,谢了谢了!” 孟远顺势拉了条长凳,坐得离他们更近了点,眼神带着好奇和几分崇拜, “大哥,听你们口音,是……电池厂的老师傅?” 年轻点的张工警惕地扫了他一眼,带点技术人员的优越感:“是啊,有事?” “没事没事,”孟远连忙摆手,笑得更热乎, “就是觉得两位大哥是行家!我这儿……正好捣鼓出点新东西,想请大哥给长长眼,看值不值钱!” 说着,他小心翼翼从布包里掏出油纸包,摊开,露出里面那堆黑得发亮的粉末。 张工一看,眉头就拧成了疙瘩,刚想说“什么玩意儿”, 旁边的刘工却“咦”了一声,捻起一点粉末,在指尖捻了捻,又凑近闻了下。 “二氧化锰?”刘工眼神一凝,抬头看孟远,“你这……废料里弄出来的?” “嘿嘿,瞎弄,瞎弄。”孟远连连点头,心里却稳了! “你这瞎弄……还真有点意思。” 刘工又仔细看了看,“颜色还行,颗粒粗了点,杂质不少。活性……那就难说了。” 张工也凑过来看,语气里满是瞧不上: “纯度顶多八十出头,碳粉不少。做糊式电池都够呛,想进咱们厂?做梦!” 孟远心里却“咯噔”一下,抓住了关键! “高功率!碱性电池!纯度八十!碳粉!活性!” 这评价虽不好听,但句句在点子上!不仅确认了东西是对的,还指出了差距! 更重要的是,捅破了那层窗户纸——电池厂内部也分三六九等,对原料要求不一样! “是是是,大哥说得对!”孟远立马变身虚心求教的小学生, “我这就是土坷垃里刨食,哪懂这个。那大哥,你们厂用的好料,是啥样的?是不是得跟面粉一样细?” 或许是孟远态度够好,或许是技术员骨子里的“好为人师”, 刘工放下样品,多少说了点实话: “光细有啥用?关键是电化学活性!还有粒度、晶型!这都影响放电!” “进口料为啥牛?纯度995以上不说,还得特殊‘活化’处理,电池容量才大,内阻才小!” 张工也忍不住,插了一嘴: “国产料就栽在活性和一致性上!谁能搞出活性好、批次稳、价格还便宜的国产二氧化锰,厂里领导能把他供起来!现在天天催我们降成本,头发都快愁白了!” 活性!一致性!活化处理!降成本! 几个词像钥匙,瞬间打开了,孟远脑子里关于二氧化锰技术的某个尘封角落! 他明白了! 自己那点酸浸、过滤、烘干,顶多算个粗提纯!离工业级的“活化”,差着十万八千里! 精确的酸碱控制、氧化还原、高温煅烧、电化学活化……这些才是关键! “原来道道这么多……” 孟远一脸“茅塞顿开”,赶紧给两人茶杯续上水, “听大哥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太感谢了!” 两杯水下肚,加上孟远的恭维,刘工和张工话匣子也开了点, 有意无意间,又透露了些厂里目前用料的牌号、大概的需求量、成本红线等信息。 这些,才是真正的无价之宝! 孟远心里乐开了花,抢着把饭钱付了,把两位“贵人”送走。 坐在回县城的班车上,孟远望着窗外飞驰的景象,脑子里却翻江倒海! 这次市里没白来:方向有了!目标清了! 只要攻克“活化”难关,拿出合格、便宜的国产料,就不信敲不开电池厂的大门!甚至可以直接抢占高端市场! 想到这,孟远浑身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刻钻回,他那个破养猪场改造的“实验室”! 但…冷静下来,现实冰冷。 土设备、土方法,搞不定精细活!回转窑!粉碎分级机!化验仪器! 还有懂行的技术人才! 这一切,归根结底,都需要——钱! 刚给母亲凑够的救命钱,兜里又快空了。 红旗厂的订单却在疯涨,更别提那金光闪闪的二氧化锰…… 没钱,没产能,一切都是空想! 必须尽快把摊子铺开!滚雪球一样积累本钱! 好在,天没把路堵死。 第一批高纯度电解铜,按时按质送到红旗电线厂,对方的信任度直接刷满。 不仅爽快地预付了下个月的部分货款,订单更是试探着从五吨,一口气加到了八吨! 这笔钱,虽不够买那些昂贵的化工设备,却足够解了孟远的燃眉之急,让他有了底气——扩大小作坊! 预付款一到手,孟远二话不说,揣着钱,直奔之前认识的二手设备贩子老窝。 “那几台老掉牙的冲床早该退休了!” 如今兜里有钱,说话也硬气,大手一挥,换回三台二手冲床,外加两台半自动切割机。 虽说还是二手设备,可比起那些“爷爷辈”的老古董,这绝对是鸟枪换炮! 光有机器不行,还得有章法。 孟远亲自画图,让孙师傅他们领着工人,用收来的角铁、旧传送带、滑轮, 叮叮当当,硬是焊出了一条简陋,却管用的“拆解流水线”。 现在,废电机、旧电器运过来,不再是一窝蜂围着乱拆。 有人破外壳,有人取电机芯,有人剥铜线,有人分拣塑料铁皮……各司其职,流水作业。 效率?肉眼可见地翻了一倍都不止! 硬件跟上了,软件也不能拖后腿。 之前的“乡村回收网络”摊子铺大了,毛病也跟着来了。 信息不灵,各自为战,甚至为了抢地盘,差点和自己人打起来 孟远眼睛一眯,心里有了主意。 大笔一挥,周边十几个乡镇,划成三大片区, 每个片区一个“片长”,负责信息汇总、派活儿、抽检质量,不仅有自主权,提成也更高! 一时间,片长们的积极性空前高涨! 但这还不够!为了让信息跑得比人快,孟远又掏出了个“大杀器”——bb机! 这年头,绝对的稀罕玩意儿,他愣是想办法,给每个流动收购队员都配了一个! “哪个村有料,哪个点缺人,总部滴滴一响,片长带着人,立马到位!” 第27章 摊子铺开,立规矩 这套“分区包干+片长负责+bb机遥控”的组合拳打下来, 远新的乡村回收网络立刻变得耳聪目明,收货量和质量蹭蹭往上涨! 机器一响,日夜赶工,带来的直接后果就是——原料、半成品、成品堆成了山! 那个破养猪场,眼瞅着就要被这些“宝贝疙瘩”给撑爆了!连个下脚的地方都快没了。 场地!又成了新瓶颈! 孟远再次当机立断,在镇子西边,靠近红旗电线厂那个更偏僻的旮旯,又租下了一个更大的废弃粮库! 上千平米!虽然也破旧,但胜在够大、够隐蔽,离大客户红旗厂还近,拉货方便! 他大手一挥,成品库、还有那些不怕风吹雨打的粗拆解工序,全都搬到新粮库那边去。 养猪场这边的厂房,则彻底腾出来,准备集中搞技术含量高的电解提纯、化学处理, 甚至,他心里已经开始琢磨着,要建个简易实验室了! 一番紧锣密鼓,不过短短一个月。 孟远的“远新再生资源处理站”,已经彻底变了样! 人手,从最初跟着他混的十几个兄弟伙,扩充到了将近三十号人! 马小军的外围队,孙师傅的技术队,再加上新招的拆解工、运输工,看着已经有那么点小工厂的样子了。 设备,从几台破烂机器,升级到了七八台堪用的二手机器, 外加一条流水线、和一个稳定运转的电解槽!真正实现了“鸟枪换炮”! 地盘,从一个几十平的破院子,扩展到了“养猪场总部”加“粮库分部”两个据点! 业务,也从单一的捣鼓废铜烂铁,扩展到了废铝、废塑料的初步处理,更摸到了潜力无限的二氧化锰电池材料的门槛! 月产值和利润?早已经翻了好几个跟头往上涨! 如今的“远新”,虽然挂的还是“废品收购站”的牌子, 可里子,已经是一个初具规模、正在疯狂生长的小工厂雏形! 孟远站在新租的大仓库门口,看着一车车原料运进,一车车亮闪闪的电解铜运出, 工人们虽然汗流浃背,但个个脸上都带着股兴奋劲儿,忙得热火朝天。 一股难以言喻的豪情,直冲他的胸臆。 这种白手起家,一砖一瓦,一步一个脚印把自己的事业版图越铺越大的滋味…… 比上辈子坐拥百亿资产还带劲! 底下的工人们也嗷嗷叫,跟着这位年轻的孟老板, 不仅每月到手的票子,比以前在哪儿干都多,更重要的是,所有人都看到了希望! 一个靠收破烂也能干出大名堂,甚至改变自己一辈子命运的希望! 人心齐,泰山移! 整个“远新”上下,弥漫着一股子蓬勃向上、恨不得一天干出三天活儿的火热氛围。 然而,就在这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当口。 摊子大了,人心,也就杂了。 一些不和谐的音符,开始悄悄冒头。 以前十来个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孟远吼一嗓子,加上点兄弟义气,就能镇住场子。 现在三十多号人,分布在两个厂区, 还有满地跑的外围收购队,他孟远就算长了三头六臂也盯不过来。 有人看人多眼杂,开始偷懒耍滑,出工不出力。 有人手脚开始不干净,偷偷把拆下来的好铜块、铝锭塞进自己口袋,转手卖给外面的小贩子,赚点黑心外快。 就连马小军那边,也隐约传来消息,有队员虚报收购斤两,私吞信息费。 他不是没想过杀鸡儆猴,或者学别人搞什么内部监督。 但看看手底下这帮人,成分复杂,脾气各异 硬来?怕不是把人都吓跑了,或者逼得他们抱团对着干! 得立规矩!一套让所有人都服气,多劳多得、少劳少得,不劳滚蛋的铁规矩! 当天下午,马小军扯着嗓子,把老厂提纯的、新库拆解的、外面跑收购的, 有一个算一个,三十多号人全给喊到了新租的粮站大仓库。 空旷的仓库里,临时搭了个破木台子。 孟远往上一站,底下黑压压一片人头,个个脸上带着懵圈和不安。 “老板这是要干啥?” “该不会是生意不好,要裁人?” “看老板脸色,不像好事……” 底下嗡嗡的议论声不大,却透着股忐忑。 孟远清了清嗓子,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劲儿,瞬间压下了所有杂音: “兄弟们,师傅们!手里的活儿先停停!” 他目光如电,缓缓扫过每一张脸, “今天叫大家来,不为别的,就为咱们往后的路,说道说道,也立个章程!” 他先是一抱拳:“从一个养猪场干到现在两个厂区连轴转,咱能有今天,靠的是在座各位流的汗!我孟远,谢了!” 说着,他对着台下,深深鞠了一躬。 这一下,让不少糙汉子心里一热,紧张的气氛缓和不少。 他们这年轻老板,平时看着厉害,但不端架子,认他们的辛苦。 然而,孟远直起身,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话锋陡然转厉: “但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咱们队伍里,最近也开始有不干净、不上进的人了!是谁,干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 他眼神锐利得像刀子,刮过台下,几个眼神闪烁的人,下意识地把头埋得更低。 “咱们要干大事业,让跟着干的兄弟都过上好日子!可要自己人坏了规矩,不等外人动手,咱们自己就得散摊子!” “所以,从今天起!我要立铁规矩!谁碰谁死!” 孟远一挥手,马小军立刻将一叠,刚从县城打字社印出来的纸,分发下去。 纸头上几个黑体大字,砸得人眼晕——《再生资源处理站管理条例(试行)》! “我知道,有些条条框框,大家不一定看得明白,我捡要紧的说!” 孟远不等众人细看,直接抛出重磅炸弹,声音陡然拔高: “第一!从下个月起,咱们厂,彻底砸烂‘大锅饭’!” “所有生产岗位的兄弟!搞拆解的,搞提纯的!全部实行——计件工资!” “拆多少,提多少,明码标价!干得多,拿得多!只要你有本事,钱就敞开了让你赚!” “所有跑外地的收购队员!实行——底薪加超高提成!” “拉回来的货越多,越值钱,你兜里的票子就越多!提成比例,绝对让你们眼红!” “管理岗,技术岗,孙师傅你们这样的老师傅!实行——岗位工资加绩效!年底看厂子效益和个人贡献,还有大红包!” “但是!”孟远语气一顿,带着警告, 第28章 计件工资,砸烂大锅饭! “所有计件、提成,都得看质量!谁敢拿次品充数,或者收垃圾回来糊弄,一分钱没有!” 计件!提成!绩效!质量! 这几个词,像一连串炸雷,在人群里炸开! “嗡”的一声,整个仓库都沸腾了! 那些手脚麻利、干活实在的工人,眼睛瞬间就亮了,拳头都攥紧了,脸上全是兴奋和渴望! “干多少活拿多少钱,这日子有盼头了!” 而那些平时磨洋工、混日子,甚至手脚有点不干净的,脸色唰地就白了,后背开始冒冷汗。 这以后,还怎么混? “我知道,新规矩,肯定有人不习惯,有人有想法。” 孟远看着台下百态,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 “这规矩,对谁都一样!公平透明!谁有能耐谁出力,谁就能赚大钱,挺直腰杆!” 他顿了顿,又扔出一个更狠的: “还有!为了咱们这个家,为了大家的饭碗!我决定,设立——举报奖励!” “不管是谁!发现有人偷厂里的东西,或者干损害大家利益的事!直接找我!找马小军!找孙师傅!匿名举报!” “一经查实!违规的,轻的罚款,重的开除!敢伸手捞过界的,我亲自送他去喝茶!” “举报的人!现金奖励!而且,谁举报的,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不外传!” 举报奖励? 这下,人群彻底炸了!比刚才宣布计件工资还炸! 不少人眼神闪烁,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人,互相打量,心思各异。 孟远心里冷笑,他知道这招狠,但对付这帮草莽出身的“好汉”,就得用快刀! 他要让所有人都明白,在远新,想捞偏门?没门!想混日子?滚蛋! 老老实实干活,才有肉吃! “规矩就这些!都回去好好琢磨琢磨!明天,就开始试行!” 孟远没给他们继续议论发酵的机会,大手一挥,直接宣布散会! 看着人群带着各种复杂的情绪渐渐散去,孟远站在台上,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想要马儿跑,就得给够草,还得加上鞭子!不破不立! 事实证明,孟远的判断没错。 新制度试行的第一天,整个远新像是被注入了一股强心剂! 以前慢悠悠晃荡的,现在走路都带风! 拆解线那边叮咣作响,速度肉眼可见地快了一大截! 提纯车间灯火通明,孙师傅他们看着蹭蹭上涨的产量,嘴巴都合不拢! 仓库更是被收拾得井井有条。 跑外的收购队,也不再满足于啃老地盘,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往更远、更偏的地方钻,就为了多收点好货! 当然,小问题也有,有人图快质量下降被罚了款,有人对计件标准嘀嘀咕咕, 孟远都第一时间处理,或解释或微调,绝不含糊。 整个厂子,弥漫着一股既紧张又火热的全新气息! 孟远看着这勃勃生机,心里的大石终于落下。 管理理顺了,效率提上来了,接下来,就是开足马力,扩大生产,攒钱! 他心里惦记着的技术升级,尤其是那二氧化锰活化技术,需要大笔资金! 就在他摩拳擦掌,准备大展拳脚之际。 办公室里那部刚装上没多久的黑色座机,突然刺耳地响了起来。 孟远抓起电话,里面传来一个略带焦急的熟悉声音: “喂?是……是小孟老板吗?我是县电池厂的老刘啊!” 刘工? 那个曾在小饭馆里指点过他几句的技术员! 孟远心里咯噔一下,电池厂的人突然找自己,难道是上次买电解铜箔的事有变故? 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刘工?您好您好!我是孟远。找我有事?” “小孟啊,跟你说个事儿!” 刘工压低了声音,透着股神秘兮兮。 “我们厂里那条老掉牙的二氧化锰活化生产线,要淘汰换新的了!就你上次问过的那个。那套旧设备……领导说,当、当废铁处理!” 刘工顿了顿,似乎在观察孟远的反应,接着说: “我就想着,你上次不是对这玩意儿挺上心吗?设备是老了点,那回转窑什么的都还在……你要不要,抽空过来瞅瞅?看能不能扒拉点有用的零件?” 二氧化锰活化生产线,当废铁处理! 孟远握着电话听筒的手,猛地攥紧,他感觉血液“轰”地一下冲上头顶! “这……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不!是老天爷拿着馅饼,追着往他嘴里硬塞机遇啊! 他正愁二氧化锰“活化”这个核心工艺没米下锅,找不到合适的设备,甚至做好了从零开始、土法上马、艰难摸索的准备! 结果,县电池厂那条现成的生产线,就这么……不要了? 老刘嘴里的“老掉牙”、“废铁”? 孟远心里跟明镜似的,这种工业生产线,最重要的是骨架子和核心设计原理! 尤其是“回转窑”,那绝对是整条线的灵魂,不是哪个小作坊敲敲打打就能搞出来的! 就算它锈成了铁疙瘩,只要核心部件还在,主体结构没彻底垮掉, 只要稍微修复一下,其价值和效率,绝对比他自己从零开始瞎琢磨强一百倍! “刘工!刘哥!” 孟远强压着嗓子里的狂喜,但声音还是抑制不住地发颤,带着一丝难以置信和急切。 “您这消息……简直是雪中送炭!我当然要去看!必须去!您看您现在方便吗?或者什么时候方便?我、我马上过来!您带我瞅一眼行不?” “嘿,就知道你小子肯定感兴趣!动作倒是够快的!” 刘工在那头明显松了口气,笑了。 “行!那东西现在就堆在厂子后头的废料场,还没拉走。后勤科的老王正在那边清点废旧物资呢。” “你要是今天能赶过来,我下班前五点左右,带你过去看看。” “不过丑话说前头啊,小孟,那玩意儿是真破,风吹日晒雨淋的,锈得都快看不出原样了,值不值得你自己掂量清楚,可别回头赖我老刘!” “明白明白!绝对不赖您!我心里有数!” 孟远连声应道,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谢谢刘哥!太谢谢您了!我这就动身,保证五点前赶到!” 挂了电话,孟远几乎是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厂里事交代给孙师傅和马小军,揣上兜里准备发工资、付货款的几千块——他现在能动用的全部家当,蹬上那辆二八大杠,就朝着县汽车站猛冲! 第29章 按废铁卖?金疙瘩到手! 一路狂奔,紧赶慢赶,颠到市里,天都快擦黑了,下午三点多。 孟远拦了辆黄色的“面的”,直奔县电池厂。 厂门口,正碰上准备下班的刘工。 “哟,还真让你小子赶来了!” 刘工看见他,也是一乐,摇摇头,“走,带你瞧瞧那堆‘宝贝’去。” 穿过机器轰鸣的车间,绕到工厂后面,一片杂草丛生的废料场。 远远的,孟远就看见了! 角落里,一条长长的、锈迹斑斑的钢铁巨龙,瘫在那里,像一具被遗弃的骨骸。 回转窑巨大的圆筒,酸浸罐、洗涤罐几个大块头, 散落的传送带、鼓风机,还有敞着门、线路乱如蛛网的控制柜…… 厚厚的铁锈和污垢,断裂的管道,空气里都是铁锈和尘土的味道。 普通人眼里,这就是一堆等着回炉的废铁。 但孟远眼中,却骤然迸发出堪比哥伦布发现新大陆的光芒! 没错!就是它! 比想象的更破,但……魂还在! 回转窑,外壳锈得厉害,可主体结构完整! 那几个罐子,敲了敲,听声音像是耐酸的不锈钢或者特殊合金,有救! 传送带、鼓风机,电机估计报废了,但机械部分还能用! 最关键的是——从破碎、筛选、酸浸、洗涤、烘干到最终的高温活化,这是一条完整的工艺流程! 修复!必须修复!再用他脑子里的先进参数一优化改造…… 这哪是废铁? 这是一条能点石成金,现代化电池材料生产线的雏形!是他的“龙脉”! “咋样?小孟,我没骗你?够破的。” 刘工看他围着那堆铁疙瘩转圈,这儿摸摸,那儿敲敲,眼睛越来越亮,忍不住打趣道, “我看啊,也就回炉的命。” 孟远深吸一口气,强行把心头的狂喜摁下去,脸上挤出恰到好处的犹豫和失望: “唉……是比我想的还……还差点儿。不过,拆拆零件,说不定还能凑合用。” “刘工,这事儿是后勤处王科长管对?您给引荐引荐?我问问,单买几个件儿行不?” “单买?” 刘工摆摆手,“难!厂里巴不得整堆清走,省事儿。肯定打包卖。你要真想要,整条端走。” “整条?”孟远故作肉痛,“那……那得多少钱呐?” “按废铁算呗。” 刘工指了指旁边一堆真正的废料,“跟那一个价。具体得问老王,走,找他去。” 后勤处办公室,王科长是个微胖的中年人,眼皮耷拉着,爱答不理。 刘工说明来意。 王科长掀起眼皮瞥了孟远一眼,慢悠悠道: “那条线啊……磅过了,毛重大概七八吨。废铁,一吨……算你八十。总共……六百块。” 语气平淡,显然没把这堆“破烂”放眼里。 六百? 孟远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是一副被价格吓到的表情,搓着手: “六百块?王科长,这都锈成这样了,好多地方都不能用了……您看能不能再给匀匀?我就是个收破烂的,小本买卖,不容易……” “最低六百!” 王科长不耐烦地挥挥手,“爱要不要!明儿收废品的就来车了!” “要!要!我马上给钱!” 孟远见好就收,生怕对方反悔,赶紧从怀里掏钱,点出六张一百的递过去。 王科长接过钱,点都没点,随手在纸上划拉了几笔,开了张收据扔过来: “行了!赶紧找车弄走!别占地方!” 孟远接过那张写着“兹收到废旧生产线一条,处理费陆佰元整”的薄纸,指尖都在发烫! 又捡着了! 这次捡到的,是他事业腾飞的关键引擎! 比上次五金厂那堆铁疙瘩,价值高出何止百倍! 强忍着立刻雇车把这“宝贝疙瘩”拉走的冲动,孟远先诚心诚意地谢过刘工, 顺手塞了两条好烟过去,这才脚步发飘地离开了电池厂。 走在回汽车站的路上,孟远的心脏还在砰砰直跳。 激动!兴奋! 有了这条从电池厂“捡”回来的生产线,二氧化锰活化技术,他至少有七八成的把握能拿下! 甚至未来,改造一下,还能搞别的电池材料! 比如他心心念念的——锂! 这简直是老天爷送到他手里的机会,为他量身打造! 但,巨大的狂喜过后,冷静也如潮水般涌来。 那条从电池厂“捡”回来的宝贝生产线,此刻就像一条断了气的巨龙,瘫在远新再生资源处理站最宽敞的厂房里,冰冷而沉寂。 “小孟,这玩意儿…难搞啊!” 老李师傅嘬着牙花子,一脸愁容, “回转窑的耐火层得重砌,温控、转速系统全废了…连张图纸都没有,两眼一抹黑!” 孙建国师傅也是眉头拧成了疙瘩: “电路我还能捣鼓,可这化工和高温设备的门道,咱是真不懂。得找个大拿来掌舵才行。” 孟远的心,一点点往下沉。 他撒出网去捞人。 托关系问电池厂退休的老技术员,人家一听是“收破烂”的厂子,要搞这么复杂的化工线,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谁肯来蹚浑水? 又在县里托朋友打听附近厂矿的技术员,要么在岗走不开,要么瞧不上他这草台班子。 几天下来,撞得头破血流,啥进展都没有! 看着那堆沉默的钢铁,孟远眼珠子都快急红了。六百块钱打了水漂事小,错过电池材料这波风口,那才是要命! 难道真要认栽? 他不甘心!骨子里的那股劲,不允许他放弃! 就在孟远抓耳挠腮,甚至琢磨,是不是该跑一趟南方碰碰运气时, 转机,出现在一堆没人要的旧书里。 这天,他去镇上旧货市场,处理回收来的废纸旧书。 随手扒拉着落满灰尘的旧课本,一本封面泛黄破损的大学教材—— 《无机化学与化工基础》——跳入眼帘。 他下意识地翻开扉页。 一行遒劲有力的钢笔签名,狠狠砸进了他的瞳孔: 苏振华 嗡! 孟远的大脑,仿佛被重锤猛击了一下! 苏振华这个名字,他想起来了,彻底想起来了! 前世,他摸爬滚打多年,好不容易挤进更高层次的技术圈子,这个名字简直如雷贯耳! 苏振华,国内无机化工领域泰斗级的人物! 留苏专家,顶级研究院的总工,主持过国家级大项目! 可惜后来……“历史问题”,被一撸到底,下放到本市一家犄角旮旯的化工中专,当了个普通化学老师。 从此心灰意冷,性情大变,孤僻古怪,几乎与世隔绝。 前世他听说时,这位大佬似乎已经不在了。 可现在是1990年! 第30章 三顾茅庐,请大师 孟远的心脏“砰砰”狂跳! 没记错的话,这位“隐世高人”现在,应该还在那所破中专里猫着! 修复一条小小的电池材料生产线,对这位曾经执掌国家级项目的大牛来说,真不算什么! “苏振华……苏教授……”孟远死死攥着那本旧书,指节发白,呼吸都变得粗重。 踏破铁鞋无觅处,柳暗花明又一村!不,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活菩萨! 他立马扔下手头的活计,火急火燎地开始打听。 果然!费了点周折,通过学校老职工确认,确有此人! 苏振华教授,就在市郊化工中专教书! 但也打听到,这老教授脾气倔,独来独往,早就放话,校外任何技术项目,概不参与! “脾气倔?不问世事?”孟远嘴角咧出一丝苦笑,“想请动这尊大神,难喽……” 但再难,也得去磕这个头! 这是他目前唯一的,也可能是最好的机会! 孟远打定主意,不再犹豫。 他没准备什么烟酒糖茶,对这种级别的牛人, 尤其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看淡一切的老知识分子,送那些俗物,纯属找不自在 他带上的,是熬夜画出来的生产线结构草图,外加一份他写的技术思路和市场分析报告—— 关于废旧电池,提炼二氧化锰并活化的前景,里面塞满了超越这个时代的“私货”。 他赌的就是,技术,或许是敲开这位技术狂人紧闭心门的唯一钥匙! 第二天一早,孟远换上最精神的一身衣服,揣着图纸报告,还有一颗七上八下的心,挤上了去市郊的公交车。 化工中专偏得很,周围都是老旧家属院。 他按地址,找到苏教授住的那栋红砖筒子楼。 楼道里黑黢黢的,一股子霉味儿和老房子的潮气。 孟远深吸一口气,整了整衣领,走到二楼一扇斑驳掉漆的木门前。 门上没有门牌号,只有一个用粉笔写的“苏”字,笔迹已经斑驳,快要模糊不清。 孟远站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忐忑。 他抬起手,轻轻敲了三下。 “咚,咚咚。” 清脆的敲门声在死寂的楼道里回荡,显得格外突兀。 时间仿佛凝固了。 好半晌,门内才传来一阵缓慢、拖沓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像是踩在孟远的心弦上。 “吱呀——” 老旧的木门被拉开一道窄缝。 门缝后,阴影里站着一个老人。头发花白,脸颊瘦削,颧骨高耸,嘴唇紧抿。 一股陈旧的书墨味,混杂着灰尘的气息,立刻扑面而来。 一副老花镜架在鼻梁上,镜片后面,一双眼睛锐利得像刀子, 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极度的不耐烦,将孟远从头到脚扫了一遍。 老人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中山装,扣子扣得一丝不苟,更衬得他身形枯槁,气质孤傲。 “小同志,你找谁?” 声音沙哑、冰冷,像是寒冬腊月河面上的冰碴子,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 仅仅一眼,一个名字瞬间在孟远脑海中炸开——苏振华! 错不了,就是他! 孟远的心,猛地提到嗓子眼,他强压激动,顶着那几乎能穿透人心的目光,深深鞠了一躬。 “苏教授,您好!” 他的声音因为紧张,微微有些发紧。 “我是孟远,托、托人介绍过来的。想……想跟您请教点技术上的事儿。” 苏振华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镜片后的锐利目光里,不耐烦的神色更重了。 他嘴角向下撇了撇,语气里全是拒绝: “技术?” 他冷哼一声,“我就是个教书的,早就退休了,不碰那些玩意儿了。你找错人了,走。” 说着,他枯瘦的手就要把门重新带上,没有丝毫犹豫。 “教授!等等!” 孟远急了,下意识伸手去挡,手指差点被门缝夹到,他赶紧缩回手,语气更加急切: “教授!求您给个机会!” “我遇到的坎儿,不是一般难题,问了很多人都束手无策,只有您这样的老专家能指点一二!我是真心来求教的!” 苏振华关门的动作停住了。 他隔着那道依旧窄小的门缝,重新打量着门外这个年轻人,眼神里的审视意味更浓了。 “哦?”他拖长了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什么了不得的难题,值得你摸到我这老头子门上来?” 孟远见有了转机,连忙抓住机会,语速飞快地解释: “是这样的,教授,我最近盘下了一条二氧化锰活化生产线,是以前的老设备,想修复一下,用来搞废旧电池的提炼……”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苏振华毫不客气地打断了。 “哼!我还当什么大事!” 苏振华脸上毫不掩饰的厌烦,“搞了半天,还是倒腾废品!收破烂的也敢谈技术?” “现在的年轻人,心思活络,就是不用在正道上!净想钻空子!” “走!赶紧走!我没工夫跟你瞎耽误!” “砰!”厚重的木门猛地关上,震得门框嗡嗡响。 风把孟远的头发都吹乱了。 第一次,失败。 孟远站在紧闭的门前,摸了摸鼻子,心里跟塞了团破棉絮似的,堵得慌。 但他没挪窝。 这老教授,一看就是有故事、有脾气的主儿。硬骨头,不好啃。 得拿出真东西来! 第二天,同一时间。孟远又来了! 这次,他怀里揣着一卷图纸,还有一叠厚厚的报告。 图纸是他熬夜重新画的,鸭嘴笔勾线,关键地方都做了标注,连修复改造的想法都画了草图。 报告是他写的,关于废电池回收和电池材料的分析,里面塞满了超越这个时代的东西。 “笃笃笃”。 门开了,比昨天快点。还是那张冷脸。 “怎么又是你?” 孟远二话不说,把图纸和报告往前一递: “苏教授,我瞎琢磨的,您是大家,给瞅瞅,随便指点两句就行。” 苏振华皱了皱眉,本能的想推开。 但眼神扫过图纸上规整的线条,又落在报告那油印的标题上—— 《关于锰酸锂电池材料的可行性预研、及工业化路径探讨》? 他手顿住了,目光在那叠纸上停了几秒,透着审视。 最后,他伸手接了过去,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放这儿。” 说完,转身进屋,门没关死,留了条缝。 “有门儿!”孟远心里一定,没再多说,转身就走。 第三天,孟远再次准时上门。 敲门后,门几乎立刻就开了。 第31章 糟了!技术大拿想摞挑子 苏振华站在门口,表情还是淡淡的,但眼神里的冰碴子少了些,多了点探究。 “你的东西,我看了。”苏教授开门见山。 “图,画得还行,有点底子。” “报告……想法太大胆,扯得有点远。不过……有点意思。” 评价不高,但孟远听出了松动! “那您看,我那生产线修复……”他赶紧接话。 “异想天开!”苏教授直接打断,语速快了起来, “回转窑气氛怎么控制均匀?耐火材料用什么?酸浸的腐蚀和废液处理你想过吗?纸上画画容易,做起来是两码事!” 一连串问题砸过来,又快又专业,全是命门! 孟远不惊反喜,眼睛都亮了! 肯骂,肯挑刺,说明真看了,真往心里去了! “您说得太对了!苏教授!”孟远姿态放得极低, “这些坎儿,正是我想不明白的!这才来求您这位大神嘛!您给指条明路,我就能少走很多弯路!” 他顿了顿,看着苏教授的眼睛,声音沉了下来,带着股子不属于年轻人的执拗和真诚。 “我知道,请您出山难如登天。我也不敢想您能来我这……‘小作坊’。” “我就是想靠这点技术,把人家当垃圾扔的东西,变成能吃饭、能养家活口的好东西!” “而且……”孟远声音压低,拳头微微攥紧, “我去南方看过,去展会看过,人家国外的厂子什么样!咱们国家,多少东西被人卡着脖子?尤其是新材料、新能源这块!那滋味……真难受!” 他有点激动,语速加快: “我书读的不多,本事也就这点!但我就是不服气!凭什么咱们好东西当垃圾扔了,还得高价买人家的?我就想试试,哪怕就一点点,能少看点洋人脸色,少点污染……这辈子也值了!” 这番话,又冲又直,带着泥土气,却也带着火星子! “卡脖子”、“不服气”、“那滋味……真难受”! 每一个字,都像小锤子,敲在苏振华心底最软的地方! 他这辈子,空有屠龙技,却蹉跎半生!技术落后,受制于人的憋屈,他比谁都懂! 眼前这年轻人,一身土气,搞着不起眼的行当, 可那眼光,那股子不服输的劲儿,还有那句糙话里透出的真东西…… 苏振华浑浊的眼睛里,风起云涌。 他沉默了足足一分钟。 最后,长长的,几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你那……小作坊,在哪儿?” 孟远的心脏,咚咚咚!几乎要跳出嗓子眼! 成了!赌对了! “在、在镇西郊,一个废弃的养猪场改的!”他舌头都快打结了。 “养猪场?”苏振华眉头又习惯性皱起,但没再多说,只是摆了摆手。 “行。……我跟你去看看再说。” 看看再说!这四个字,简直是天籁! 孟远激动得差点蹦起来! “谢谢您!苏教授!太谢谢您了!”他连连道谢,语无伦次。 “先别高兴,” 苏振华给他泼冷水,“就是看看。要是乌烟瘴气,瞎胡搞,我立马就走!” “是是!您放心!条件是差点,但绝对正规!”孟远拍着胸脯保证。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下楼,正巧看到一辆半旧的北京吉普突突开过,赶紧拦下。 塞给司机一把票子,让他等着。 然后又小跑回来,小心翼翼地扶着苏教授下楼,上了颠簸的吉普车。 车子吭哧吭哧,朝着镇西郊开去。 孟远的心情,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 苏教授肯去,就是胜利! 可……等这位见过大世面、眼里揉不得沙子的老专家, 看到那个猪圈改造、地面坑洼、气味感人、到处堆满“垃圾”的所谓“工厂”…… 看到那条锈的快成铁疙瘩的生产线…… “他会是什么表情?真的会“立马就走”吗?还是……能看到这片废墟下的希望之火?” 吉普车每颠一下,孟远的心就跟着悬一下。 “哐当!” 破旧的吉普车颠得七荤八素,总算在“远新再生资源处理站”那块歪歪扭扭的牌子前刹住了。 车门推开,苏振华扶着门框,颤巍巍地下了车。 一股混杂着铁锈、机油、塑料焦糊,甚至还有陈年的怪风,劈头盖脸就糊了他一脸。 老教授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浑浊但依旧锐利的目光扫过眼前。 “这……是工厂?”他嘴角狠狠抽搐了几下。 入眼处,除了坑洼不平的烂泥地,就是小山似的废铜烂铁、破旧电器! 几间破猪圈改的“车间”,墙皮斑驳,屋顶看着都漏风。 里面叮叮哐哐响个不停,伴随着简陋机器的嘶吼。 几个穿着油腻工装的工人,满头大汗地忙活着,透着股蛮劲,但怎么看,都像个临时搭起来的草台班子。 苏振华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一辈子待的都是国家级的院所,进的是现代化的大厂,哪见过这阵仗? “简直是……胡闹!” 老教授眉头拧成了疙瘩,脚下意识往后缩,掉头就走! “这地方,能搞技术?埋汰谁呢!” 一直偷瞄着他脸色的孟远,心头猛地一沉。 “坏了!看这架势,这位技术大拿是真要撂挑子了!” 可就在苏振华转身的前一秒,他的眼神,猛地被院子中央,那条单独清理出来、锈迹斑斑的大家伙给“钉”住了! ——二氧化锰活化处理生产线! 老教授的脚步,硬生生顿住。 那双原本充满嫌弃和失望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一种,技术人员看到“宝贝”时的本能光芒! “破!确实破得不像样!” 但那结构……那设计……尤其是那个巨大的回转窑! 内行看门道,苏振华一眼就瞧出,这玩意儿在当年,绝对是国内顶尖水平! 修复它,本身就是个巨大的技术挑战! 更别提,孟远这小子之前跟他说的,要用这玩意儿处理废电池,提炼高活性二氧化锰! 这思路……在国内,想都没人敢想! “胆子太大了!” 苏振华心里那点对技术的痴迷,和不甘寂寞的火苗子,“蹭”一下就被点燃了。 他没吭声,脸色依旧绷着,迈开步子,径直朝着那条生产线走了过去。 走近后,围着那堆“废铁”,老教授看得极其仔细。 敲敲这里,摸摸那里,时不时还蹲下去瞅瞅底座、和传动装置。 孟远和孙师傅等人,大气不敢喘地跟在后面。 足足半个多小时! 苏振华才直起身,他猛地扭头看向孟远,开口就是一连串的问题: “回转窑!逆流加热的?这密封烂成这样,高温下怎么保证还原气氛?” “酸浸罐,啥材质的?304不锈钢?硫酸强腐蚀,用不了几天就得漏!你想过没?” 第32章 草台班子,搭起来了 “控制系统全毁了!温度、转速,你们打算拿尺子量,用手估?那搞出来的东西能一样?” 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锤子,砸得旁边的孙师傅他们冷汗直冒,脸色发白。 这老先生,太懂了!简直把他们的底裤都看穿了! 孟远的心,反而定了下来。肯问得这么细,说明有门儿! 他赶紧上前一步,不卑不亢,语速清晰: “苏教授,您说的都在点子上!这些也是我们最头疼的,具体方案还得请您指导。” 说着,孟远顺势就掏出了自己画的几张草图,上面标注着更详细的改造想法。 苏振华接过去,一边听,一边飞快地扫着图纸,眉头时紧时松。 “嗯……想法有点意思,但这几个地方……”他又追问了几个更刁钻的技术细节。 两人你来我往,完全沉浸在技术的世界里,把这破猪圈都忘到了脑后。 孙师傅他们,虽然听得云里雾里,但看着自家年轻老板,竟然能跟这位气场强大的老专家对答如流,甚至还能掰扯几句,眼神里的敬佩简直要溢出来! “乖乖!老板懂得可真多,神了!” 这场“技术面试”,持续了快一个钟头。 苏振华放下图纸,沉默了能有半分钟,才抬起头,深深地看了孟远一眼。 “这年轻人……真邪门!” 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窝着这么个有眼光、有胆魄、还肯钻研技术的? 他身上那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自信,是从哪儿来的? “修复这条线,”苏振华终于开口,声音平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也不是不行。” “但!费时、费力、更费钱!而且,就凭你们现在这几个人……” 他扫了一眼旁边眼巴巴瞅着的孙师傅几人,“差得远!” 孟远的心脏“咚咚”狂跳!成了! “苏教授!钱!我们想办法!人!您说要谁,我去请!只要您肯点头!” 孟远激动的声音都有些发颤,就差拍胸脯了! 苏振华看着他那恨不得立马磕头的样子,嘴角微不可查地牵动了一下,似乎是笑了,又似乎没有。 “我可没说要进你们这……厂房。” 他顿了顿,手指点了点那条生产线: “我可以当个技术顾问,不要钱,也不占编制。偶尔过来看看,指点指点关键地方。具体怎么干,还得靠你们自己。” “技术顾问?”孟远差点跳起来,这就够了! 有这尊大佛坐镇,哪怕只是“偶尔看看”,也顶他们瞎摸索一年! “太好了!太感谢您了苏教授,您就是我们的定海神针!” “先别高兴太早。” 苏教授摆摆手,打断了他的激动,“光我一个老头子动嘴皮子没用。起码,还得找两个帮手。” “一个,得精通机械,特别是化工设备的安装调试。另一个,得懂化学分析和工艺控制。” “这……”孟远刚燃起的希望又被泼了点冷水,这年头,这种专业人才上哪儿挖去? 苏振华看他那犯难的样子,像是想起了什么,沉吟道: “我以前带过两个学生。一个学机械的,动手能力强,就是有点一根筋,在个快倒闭的小设备厂混日子。另一个学分析化学的,心细,就是有点闷,毕业没找着对口,在街道工厂看仓库。” 他顿了顿,像是下了决心: “底子都不错,人也老实。你要是信得过我,我帮你问问。肯不肯来,看他们自己。” “信得过!太信得过了!” 孟远哪有不信的道理,激动得差点握住老教授的手, “苏教授您推荐的人,肯定没问题!待遇绝对好说,亏待不了!” 就这样,一位不情不愿的技术大拿“顾问”,外加两位还没影儿的“落魄”大学生, 远新再生资源处理站,勉强算是搭起了第一个技术班子的雏形。 虽然这班子,看着还是那么“草台”。 但孟远心里清楚,有苏振华这根“定海神针”,再加上他脑子里超前的玩意儿,这根“草”,早晚能捅破天! 在苏教授的引荐下,他的两个得意门生,如约而来, 赵建国憨厚,懂机械; 钱敏细心,搞分析化学的,二人一来,技术摊子勉强算是支棱起来了。 老苏电话里遥控指挥,偶尔来现场比画几下。 赵建国就领着老师傅们,对着那条破烂生产线敲敲打打,测绘,拆卸,除锈,琢磨着怎么让它起死回生。 钱敏那边更寒碜,孟远给凑了几个烧杯酒精灯,破天平, 加上中学实验室匀出来的点儿试剂,在角落搭了个“化验角”,对着收来的废料和半成品鼓捣分析。 架子搭起来了,生产线修复也吭哧吭哧往前挪。 可新的“拦路虎”又杵在了孟远面前——钱!没钱! 修那条线,零件、管道、耐火砖,哪个不要钱? 账上那点儿电解铜赚来的仨瓜俩枣,别说支撑修复了,连日常开销都紧巴巴,随时可能断粮! 不行!必须得找来钱快的路子!要快!要利润高! 孟远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又一次扫向仓库角落。 那里,堆着小山似的废旧电路板,散发着一股子塑料和金属混杂的怪味儿。 收音机、电视机、计算器拆下来的,还有些是工厂淘汰仪器仪表上的老古董。 他,孟远,揣着未来三十年的记忆,门儿清! 这些花花绿绿的板子上,为了导电、焊接、防锈,用了不少好东西! cpu针脚、内存条金手指,那上面有黄金! 插接口、开关触点,为了耐用,镀了银! 有些高级电容里头,藏着钯金!还有板子上的铜箔、焊点里的锡…… 含量?是少,论克,甚至毫克。可架不住量大啊! 而且,金银钯这些贵金属,价钱是铜铝的上百倍!上千倍! 只要有法子把它们弄出来,那利润……啧!想想都烫手! 上辈子,孟远后半段的发家史,相当一部分就靠倒腾这些电子垃圾,人送外号“电子垃圾炼金术士”! 当然,那时候他有钱,有先进设备,讲究环保。 现在?只有一个破养猪场改的厂房,条件简陋得掉渣。 “简陋也得干!”孟远眼里冒出狼一样的光,“富贵险中求!没本钱,就拿胆子凑!” 他立刻拍板,让马小军他们下乡收货时,重点目标改了: 第33章 炼金术,线路板炼黄金 专收各种废主板、线路板!有多少要多少!价钱可以往上抬抬! 另一头,他急吼吼地找到了苏振华。 苏教授正对着个锈迹斑斑的回转窑传动件,跟赵建国比画着。 “苏教授,请教个事儿!”孟远搓着手,尽量让语气显得不那么急功近利, “您看啊,这些废电路板……有没有啥简单、本钱少的法子,把里头的金银给弄出来点?” 苏教授闻言一愣,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脸色也沉了下来。 “电路板里提金银?”他声音一下拔高了, “孟远!你小子胆子也太大了!那是湿法冶金里,最麻烦最危险的一块!氰化法、王水法……哪个不是剧毒强腐蚀?” 老教授指着周围简陋的环境,痛心疾首: “你这小厂,连个像样的通风橱都没有!安全措施呢?废液往哪儿倒?这玩意儿是要出人命的!绝对不能乱搞!” 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 孟远心里一凛,知道老教授不是危言耸听。上辈子小作坊炼金出事的,他见得多了。 可现在,他是真等不了! “苏教授,您放心!安全我肯定摆第一位!”孟远赶紧立军令状, “我单独隔个屋子,做好通风!废液先想办法中和沉淀,绝不乱排!您就……大概跟我说说,最简单的法子,关键要注意啥?” 苏教授盯着孟远那双写满急切和固执的眼睛,心里叹了口气。 “这小子认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况且,他对这“垃圾炼金”也确实有那么点技术人员的好奇。 沉吟半晌,他还是松了口:“……行。相对‘简单’点的,是‘王水法’。但我先把丑话说前头,这东西极度危险!你千万不能逞能!” “王水,就是浓硝酸和浓盐酸,一比三混!氧化性、腐蚀性强得吓人,黄金都能溶了……” 苏教授讲了王水的配制、溶解条件、怎么用还原剂把金子沉淀出来 他不厌其烦地重复:“手套!眼镜!防毒面具!都得是耐酸的!碰一下就得烂块肉!记住了没?” 孟远听得无比专注,每个字都刻进脑子里,结合上辈子的零星记忆,飞快盘算着流程和安全细节。 得了老教授“不情不愿”的指点,孟远立刻行动。 厂区最偏僻的角落,一间没人用的小破屋,被他征用了。 墙上砸开大洞,安上吱呀作响的旧排风扇。 再用水泥砌了几个池子,刷上他能找到的最好的防腐涂料。 接着,他跑了几趟市里,买回浓硝酸、浓盐酸、亚硫酸钠这些关键材料。 又咬牙花大钱,置办了厚实的橡胶手套、护目镜和防毒面具。 万事俱备。 孟远反锁屋门,把自己裹得像个粽子,防护装备一件不落。 深吸一口防毒面具过滤后的空气,他开始了第一次“炼金”! 先挑出一批cpu针脚、内存条金手指,这些看着“含金量”高的,小心翼翼放进耐酸烧杯。 室外,风口下。 严格按照比例,他屏住呼吸,将浓盐酸缓缓倒入浓硝酸…… “刺啦——” 黄色的、呛得人眼泪直流的烟雾(二氧化氮)腾起,空气里弥漫着能把铁锈蚀掉的酸味! 王水配好了! 回到小屋,通风扇呼呼直转。 孟远将琥珀色的王水,一点点,倒入装满针脚的烧杯。 “滋滋……”细微的腐蚀声响起, 液体剧烈翻腾,颜色加深,那些金黄的针脚,在王水的“啃噬”下,慢慢变小、消失……融进了溶液里。 整个过程,孟远的心一直揪着。 温度、时间,全凭上辈子的模糊经验和苏教授的提醒,小心拿捏。 生怕一个不留神,烧杯炸了,或者毒气泄露。 此刻,他感觉几个小时,就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溶解完成。过滤掉杂质,得到一烧杯深黄色的、含着“金”的毒液。 关键一步来了——沉淀! 他用滴管,缓慢地往溶液里滴加亚硫酸钠溶液。 眼睛死死盯着烧杯! 突然!原本清亮的溶液中,开始出现变化! 一丝丝,一缕缕,然后是絮状的、海绵般的……棕黑色沉淀物,凭空冒了出来! 越来越多! 海绵金!初炼出来的黄金! 孟远的心脏“咚咚咚”擂鼓一样狂跳! “成了!真的成了!” 他强抑内心的激动,继续操作。过滤,小心翼翼地洗涤沉淀物,再烘干。 最后,他把那些不起眼的棕黑色粉末,倒进一个小小的石墨坩埚。 打开改装的氧气乙炔喷枪,调出高温火焰,对着坩埚就是一阵猛烧! 火焰舔舐下,粉末逐渐变红,开始熔化、聚集…… 一小汪耀眼的、金灿灿的液体,在坩埚底部晃动! 有那么一瞬间,光芒刺眼! 等到熄火,冷却 坩埚底部,凝固着一颗黄豆大小,却异常沉重,闪烁着纯粹金色光芒的——金珠! 粗略估计,也就两三克。 孟远用镊子颤抖着夹起它,沉甸甸的。 入手温热,带着金属特有的质感。 就是这玩意儿!黄金! 他真的从一堆没人要的电子垃圾里,炼出了真金! 这点金子本身,按现在的牌价,也就几百块,解不了大渴。 但它证明了!证明了他脑子里那条路,是通的! “一条利润是废铜烂铁几十倍、上百倍的暴利之路!” 有了它,修生产线、扩规模、搞研发……所有卡在“钱”字上的难题,都有了解决的希望! 巨大的狂喜冲击着孟远,让他捏着金珠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然而,几秒钟后,看着这颗小小的、凝聚着风险和心血的金疙瘩,他又猛地冷静下来。 “这只是实验室的成功。而且,太危险!太低效!太污染!” 王水法提炼黄金,剧毒,伤人,毁环境,绝不是长久之计! 提炼率也低得可怜,说不定还有更值钱的钯金、铂金,都跟着废液悄悄流走了 必须得改进! 更安全、更高效、更环保的法子,一定有!只是目前,他不知道而已。 “还有……源源不断的、大量的废电路板,从哪儿弄?” 没米下锅,再牛的“炼金术”也是白搭! 靠手下那帮兄弟走街串串收破烂?杯水车薪! 收回来的电视机、洗衣机,拆开一看,巴掌大的电路板都难找,含金量更是低得可怜。 这效率,猴年马月才能搞出名堂? “从哪儿弄到,含金量高的电子废料源头呢?” 第34章 盯上“电子大王” 孟远把手头能用的人脉都撒了出去。 马小军那边混社会的兄弟,跑运输的、倒腾小玩意的熟人,都去打听。 没几天,一个名字送到了孟远跟前——李卫东。 邻市的,道上人称“电子大王”。 “这人什么来路?”孟远来了兴趣。 “听说是靠倒腾南方‘水货’发的家,电子表、收音机啥的,” 马小军消息灵通,“后来胆子肥了,专搞进口二手电器、电子零件翻新倒卖。路子野得很,黑的白的都沾点边。” 九十年代初,国产家电不顶用,进口货又精贵。 李卫东这号人,脑子活,嗅觉灵,专钻空子,硬是在这片灰色地带杀出一条血路。 据说他在邻声搞了个大仓库,周边几个省淘汰、报废、来路不明的电子玩意儿,最后都流到他那儿。 手下养着一帮技术员,拆拆补补,修好的翻新当好货卖,赚大钱; 实在修不好的、太老旧的,就扔仓库角落里,堆成了山。 “堆成了山?”孟远心里咯噔一下,像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修不好的废板子多吗?” “多!听说李老板正为这事儿头疼呢!占地方不说,听说最近环保查得紧,想当垃圾扔还得花钱请人拉走!” 孟远眼前一亮!瞌睡遇上枕头了! 李卫东眼里的废铜烂铁、占地方的累赘,在他孟远看来,那就是一座还没人挖的金矿! “这渠道,必须拿下!” 但这事儿不能愣冲。 李卫东这种泥地里滚出来的老江湖,精得跟猴似的,疑心重,认钱不认人 直接上门说要收他不要的“垃圾”?保准把人吓跑,不狠狠宰你一刀才怪。 得好好合计一下,孟远琢磨开了: 他先让马小军继续打听李卫东的底细,脾气秉性,最近手头紧不紧。 消息反馈回来,跟之前说的差不多,那批废电路板确实是李卫东的心病。 孟远心里有底了。 第二天,他特意收拾打扮了一番。 新买的确良白衬衫扎进西裤里,裤线笔挺,脚下是擦得能照见人影的三接头皮鞋——那年头老板的标配。 又从卖金珠换来的钱里,数出一千块“大团结”,整整齐齐塞进一个牛皮纸信封,揣兜里揣得鼓鼓囊囊。 最后一步,狠心花了大价钱,租了辆九成新的桑塔纳。 司机一脚油门,直奔邻市李卫东的地盘——市郊那个挂着“卫东电子仓储中心”牌子的大院子。 门口通报,说是“隔壁县来谈生意的孟老板”。 等了一会儿,才有人领着他进了里面一栋小楼。 二楼办公室,门一开,一股混杂着烟草和劣质香水的气味,扑面而来。 李卫东大马金刀地坐在宽大的老板桌后面。 四十来岁,微胖,一件花里胡哨的真丝衬衫敞着领口,手腕上明晃晃一块大金表,几根手指头上套着粗金戒指,红光满面。 看见孟远进来,他脸上堆起生意人那种标准的热络笑容,但那双小眼睛里,却透着一股审视的精光。 “哎哟,这位小兄弟是…面生得很呐?”李卫东抬抬下巴,对孟远的年轻有点意外。 “李老板,久仰大名!” 孟远赶紧递上一根“中华”,姿态放得很低, “小子孟远,隔壁县过来的,开了个小厂子,搞点…嗯,资源回收的小买卖。” “哦?收破烂的?” 李卫东接过烟,让手下点上,脸上的热度降了三分,指了指对面的沙发, “坐。孟老弟找我,有啥指教?要收废铁废铜,那你可找错门了,我这儿不倒腾那些零碎。” 他还是把孟远,当成了寻常收废品的一类人。 孟远坐下,稳住心神,笑了笑:“李老板误会了。一般的废铜烂铁,我那不缺。” 他顿了顿,像是随意提起: “我主要是听说,李老板您这儿…积压了不少,处理不掉的废电路板和电子零件?” 李卫东眉头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眼神锐利了几分: “是有一些。怎么?孟老弟对这些‘洋垃圾’也感兴趣?” “谈不上兴趣,”孟远摆摆手,装作不经意, “主要是,我那边最近搭上个关系,接了个外贸单子。有个香港老板,点名要收一批废旧电路板,说是弄到国外去有用,具体干啥咱也不懂,反正给的价钱还凑合。” “香港老板?收电路板?” 李卫东果然来了精神,身子微微前倾,“给什么价?” “价钱嘛…肯定比当废铁强点。” 孟远不紧不慢地伸出两根手指,“大概…这个数,一斤。” “两块钱一斤?”李卫东眼神闪了闪。 他仓库里那些玩意儿,请人拉走还得倒贴运费和处理费! 现在有人出两块钱一斤收? 他那仓库里堆了多少吨?少说几十吨!这要是真能出手…白捡好几万甚至十几万块? 老江湖的本能,让他没立刻被冲昏头脑。 他眯着眼打量着孟远:“孟老弟,你这消息准不准?别是拿我老李开涮?” “哪能呢,李老板!” 孟远看火候差不多了,立刻从兜里掏出那个厚实的信封,往桌上一放,推了过去, “这是订金,一千块。您先拿着。我呢,先拉一车回去,让香港老板那边看看货。要是没问题,咱们就长期合作!您有多少,我要多少!” 看到信封里露出的那沓崭新的“大团结”,李卫东脸上的疑虑瞬间散了大半。 有订金,开着桑塔纳来,说话也有板有眼,还扯上了“香港老板”和“外贸”,听着像那么回事。 关键是,这买卖对他来说,百利无一害。 “好!够爽快!” 李卫东哈哈一笑,伸手把信封麻利地揣进兜里,态度立刻亲热起来, “既然孟老弟这么有诚意,我老李也不能小气!走,带你去仓库看看!你看上哪堆,随便拉!就按你说的,两块一斤!” “那可多谢李老板了!”孟远心头一松,知道这最关键的一步,成了! 跟着李卫东来到仓库区。 卷帘门“哗啦”一声拉开,一股陈旧电子元件和灰尘混合的特殊气味,直接扑面而来。 孟远只觉得眼前一黑——不是暗,是被震撼的! 放眼望去,那哪是几堆废料,分明是一座座连绵起伏的“垃圾山”! 各种颜色、各种型号、各种年代的电路板、电子元件、破旧机箱… 胡乱堆叠在一起,灰蒙蒙的,几乎望不到仓库的尽头! “金矿!这就是一座露天的、未经雕琢的金矿啊!” 第35章 这钱味儿,呛人! 孟远感觉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狂跳,几乎要蹦出来。 他强行压下心头的狂喜,面上还得装作一副“也就这样”的淡定,跟着李卫东在“山”间穿行。 “喏,这些都是,有些年头了,修不了,也卖不掉。” 李卫东指着那些,占了很大地方的废板子,语气里带着点嫌弃。 孟远面上不动声色,看似随意地指了指,几堆看起来还算“干净整齐”的区域: “行,李老板,就先从这几堆开始,我先拉一车回去试试。” 实际上,他心里早就在暗暗比较,挑中的都是,贵金属含量相对更高的“富矿区”。 叫来工人,找来磅秤,装车。 满满一解放卡车(也是租来的),过磅一称,好家伙,有好几吨重! 孟远当场又掏出几千块钱,付清了货款。 “孟老弟,下次要货提前打招呼啊!”李卫东揣着钱,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一定一定!合作愉快,李老板!” 孟远跳上卡车副驾,亲自押车,一刻也不敢耽搁,催着司机赶紧往回赶。 看着卡车轰鸣着,将一车车别人看来一文不值的“洋垃圾”,卸在自己刚盘下的破旧仓库里,很快堆成了一座小山,孟远非常激动。 因为,源源不断的“金矿石”来了! 很快,那间单独隔出来的“炼金房”,孟远领着几个胆大心细的工人,戴着厚厚的防护服,跟王水较上了劲。 土法上马,烟熏火燎,效率谈不上多高,一次也就捣鼓出几克、十几克。 可架不住原料是源源不断的电子垃圾! 这玩意儿在别人眼里是破烂,在孟远这儿,就是金疙瘩! 半个多月! 硬是从里面抠出了近百克,黄澄澄的金子。 还有好几百克,白花花的银锭! 孟远揣着这些硬通货,低调地跑了几趟市里,找熟门路一出手—— 哗啦啦几万块现金,揣回了兜里! 九十年代初,几万块现金砸下来,啥概念? 远新厂的腰杆,一下子就挺起来了! 孟远也硬气,到手热乎钱,立马给全厂工人涨工资。 尤其是赵建国、钱敏那俩大学生,还有孙师傅这种技术骨干,涨幅最大。 人心一下子就活了!厂里上下,看孟远的眼神都不一样了,都透着光! 之前抠抠搜搜舍不得花钱的,二氧化锰生产线修复,孟远也是大手一挥: “买!缺啥买啥!该换的都换!速度搞起来!” 整个厂子,都透着一股要发大财的热火劲儿 孟远自己也难免有点“上头”。 手里有钱,心里不慌,甚至开始琢磨着: 再开几个反应池?多招俩人?李卫东仓库里那些“金山”,得赶紧搬回来变现! “这钱来的,太快了!” 可钱味儿好闻,那股子酸味儿却越来越呛人! “炼金房”规模一上来,排出去的黄烟几乎没断过,带着刺鼻味道的废水,也就挖了个简易池子沉淀一下,然后直接排进了厂后头的废水沟。 厂子偏,周围荒地多,一开始没人注意。 但渐渐地,风向不对的时候,那股怪味儿能飘到附近的村子。 靠得近的几亩地,庄稼莫名其妙开始发黄、打蔫。 排水沟下游的小河里,死鱼一条条翻着白肚皮浮上来…… 这年头大家是没啥环保概念,但水不能喝了,庄稼要死了,这可是天大的事! 附近村里,开始有人,说闲话了。 “那个收破烂的厂子,肯定在搞啥毒玩意儿!” “是啊,那烟囱冒的烟都不对劲,黄了唧的!” “再这么搞下去,咱们这地都得废了!” 风言风语,开始往孟远耳朵里钻。 但他刚尝到“炼金”的甜头,正是信心爆棚的时候,下意识觉得问题不大。 “哪个工厂没点污染?偷偷摸摸干,不闹大就行。先把钱赚足了再说!” 他这个危险念头刚冒出来没两天,一盆冷水就兜头浇了下来! 是苏振华教授! 苏教授平时电话指导居多,这天为个关键的技术难题,亲自来了厂里。 人刚进院子,鼻子就皱了起来。 “什么味儿?这么冲?” 他顺着味儿,找到了那间“炼金房”。 离老远就看见屋顶排风扇,呼呼往外冒着带颜色的烟,门口还随意堆着几个沾满污渍的化学品铁桶。 苏教授的脸,唰一下就沉了下来! 他二话不说,掉头就往办公室冲! “砰!”办公室门被一把推开。 孟远正对着简陋的图纸,兴奋地比划着怎么扩大生产,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大跳。 抬头一看,是脸色铁青的苏教授。 “苏……苏教授?您怎么来了?”孟远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好。 “我再不来,你是不是要把这儿炸了?” 苏教授声音都在抖,指着外面的炼金房,“那屋里,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说实话!” “我……我就是处理点废电路板……”孟远还想含糊过去。 “处理电路板?” 苏教授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杯子直跳, “我闻到的是王水的味儿?浓硝酸!浓盐酸!你是不是在用王水炼金?” 得!瞒不住了! 孟远脸上发烫,艰难地点了点头:“是……尝试了一下……” “尝试了一下?”苏教授气得胸口起伏,“胡闹!简直是胡闹!” 他几步走到孟远面前,指着他的鼻子: “你知道那玩意儿多危险吗?你知道那废气废液毒性多大吗?” “你的安全措施呢?你的废水处理呢?就靠那个破风扇和水泥池子?” “你这是在玩火!拿工人的命玩!拿这片土地的将来玩!” 苏教授指着门口,气得嘴唇都在哆嗦。 “我当初答应来帮你,是看你小子脑子活,想干事!不是让你来干这种断子绝孙的买卖!” “孟远!这种钱,带着毒!你今天赚多少,将来就得吐多少,甚至连本带利!” “你要是还认我这个顾问,现在,立刻!马上!把那玩意儿给我停了!” “你要是舍不得这快钱,非要一条道走到黑,那行!我现在就走!咱们一拍两散,当我没来过!” 这一字一句,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孟远心口! 他脑子里“嗡”的一声:是啊!他怎么就忘了! 忘了前世那些因为环保问题栽了大跟头的企业!忘了自己后来怎么靠着绿色发展才站稳脚跟的! “重生一回,怎么被这几万块钱迷了眼,差点把自己往绝路上推?” 冷汗,唰地一下就从额头冒了出来! 孟远一个激灵,猛地站直,拦在苏教授面前: “苏教授!您别走!” 第36章 旧物重生,破机器动了! “您骂得对!是我混账!是我被猪油蒙了心!钻钱眼里去了!” 他对着苏教授,深深鞠了一躬。 “谢谢您!真的,谢谢您把我骂醒!再晚点,我……我真不知道会闯出什么滔天大祸!” “您放心!王水炼金,我马上停!立刻停!没有百分百的安全和环保措施之前,这玩意儿,我绝不再碰!” 看着孟远眼中重新恢复清明,不再是之前的狂热,苏教授的怒气稍稍退去,重重叹了口气。 “小孟啊,”他语气缓和下来,却更加语重心长, “想赚钱,想发展,没错。但路子要正!搞化工,安全,环保,这是天!是底线!什么时候都不能忘!” “再说,你那土法子,能搞多久?效率低,污染大,国家政策迟早要收紧!到时候怎么办?你想过没有?” “真正的本事,是技术!是搞出更安全、更高效、污染更小的工艺!那才是别人抢不走的铁饭碗,是长久之计!” 苏教授的话,像针一样扎在孟远心上。 对!王水炼金是快,但那是悬崖边的快钱,是饮鸩止渴! 必须停!立刻!马上! 可…… 停了这唯一的现金奶牛,修复生产线的钱从哪来? 后续的技术研发,不要钱吗?环保投入,那更是个无底洞! 刚刚从暴利的迷梦中惊醒,孟远又一头扎进了钱荒的焦虑里。 “钱!钱!钱!怎么到哪儿都缺钱?” 他需要一个能快速来钱,而且是正当、能持续输血的项目!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投向了厂房那个方向—— 那条在苏教授指导下,正在一点点被修复,寄托着他全部希望的—— 二氧化锰活化处理生产线! 看来,只有尽快让这条线转起来,生产出电池厂要的高附加值产品,才是眼下唯一的活路! 孟远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 没退路了!必须干成! “建国!孙师傅!这条线,不惜代价,尽快给我修好!立起来!” 孟远的命令斩钉截铁,透着一股豁出去的狠劲。 “钱?给!” 之前“炼金”赚的那几万块,除了留下发工资、付货款的救命钱,剩下的,孟远眼睛都不眨一下,全砸了进去! “缺零件?买!国内没有?托关系去南方,去香港,也要给我搞回来!” “缺材料?买!耐酸的管子,耐火的砖头,进口的密封圈,只要是线上要用的,再贵也给我买!” 孟远这股破釜沉舟的劲头,像把火,点燃了整个技术团队。 苏振华教授嘴上不说,看着孟远把钱当纸一样撒出去,心里也暗暗点头: 这小子,有魄力!他来的次数更勤了,关键地方都亲自盯着。 赵建国、钱敏这两个年轻人,更是把铺盖卷都快搬到了厂里。 跟着孙师傅、老李师傅他们,黑天白夜地泡在车间,啃下一个又一个硬骨头。 修复,就是一场硬仗!最难啃的是那台回转窑。 赵建国发挥他搞机械的本事,重新设计加工密封件,硬是把气氛保护给解决了。 孙师傅也是牛人,愣是把老掉牙的控制系统给修修补补,虽说离自动还远,但手动调个温度转速,精准得很! 窑里的耐火衬,苏教授亲自把关,找特殊配方的耐火泥,让经验最足的老师傅,一块砖一块砖,小心翼翼地砌好。 酸浸罐腐蚀厉害? 孟远当即拍板:“里面加衬!用厚的pp板,耐酸耐磨,给它多续几年命!” 洗涤槽也听苏教授的,搞了台二手的板框压滤机,效率立马提上来了。 孙师傅带着几个徒弟,把乱七八糟的电线、控制线重新捋了一遍,老化的阀门仪表全换掉。 控制柜看着还是土气,但打开一看,线路走得整整齐齐,安全!能用! 就这样,叮叮当当,焊花飞溅,油污汗水混杂,一个多月硬扛下来。 奇迹,真的发生了! 那条被电池厂当废铁扔出来的生产线,锈迹斑斑的躯壳下,竟像是换了筋骨,重新运转了起来! 外表还是老旧,补丁摞补丁 可骨架是完整的,关键地方闪着新件的光泽,管线走得利利索索。 控制柜,看着也精神了。 这不再是一堆废铁!这是一条能跑起来,能干活的二氧化锰活化处理生产线! 当最后一颗螺丝拧紧,所有改造完成, 孟远站在焕然一新的生产线前,胸膛里一颗心砰砰直跳,激动的手都有些抖! 这是他回来后,押上最多心血和本钱的项目! 是\"远新废品回收处理厂\"能不能活下去,能不能奔出个样子的关键! “苏教授、赵工、钱工、孙师傅、李师傅、王师傅、各位兄弟!” 孟远的声音带着沙哑和颤音,“辛苦了!这条线能活过来,是咱们一起拼出来的!” 苏教授还是那副严肃脸,但眼神深处,是藏不住的欣慰和几分自得。 赵建国、钱敏、孙师傅他们,眼眶都红了。 亲手把一堆垃圾,变成能创造价值的宝贝,这种成就感,沉甸甸的,比啥都实在 工人们都围了过来,看着这条“活”过来的生产线,爆发出震天的掌声和叫好声! “开机!联动试机!”孟远猛地一挥手,吼道! 苏教授和孙师傅坐镇指挥,各个单元按照流程,依次启动! “哐当哐当……”破碎机开始怒吼,先把普通的锰矿石(替代料)嚼碎。 “嗡嗡嗡……”筛选机开始震动,筛出合适的粉末。 传送带“吱呀”转动,把料送进酸浸罐。 搅拌器“哗啦啦”旋转,酸液和物料充分反应。 压滤机发出“噗”“噗”的闷响,甩出多余的水分。 烘干机”呼呼“狂转,热风呼啸…… 最后,是核心的回转窑!预热到位,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沉重地、缓缓地转动起来…… ”轰隆隆!嗡嗡嗡!吱呀呀!“ 整条生产线,噪音不小,有些地方还带着老机器特有的卡顿和笨拙,但…… 它真的动起来了!从头到尾,整个流程,全打通了! “通了!通了!” “成功了!” 现场的欢呼声比刚才炸得还响!工人们互相拍着肩膀,又蹦又跳! 孟远的心跳得像擂鼓,他知道,这只是第一步! 真正的考验是试生产,用他们自己提炼的二氧化锰半成品,看制造出来的料,到底行不行? “好!太好了!” 孟远狠狠攥了下拳头,看着众人: “马上准备材料!安排人,明天,就开始试生产!” 第37章 电池原料,成功了 他转身,大步流星冲回办公室,抓起了那部老旧的黑色拨盘电话。 他要打给一个人——市电池厂的刘工! 当初就是这位刘工,“无意中”提点了他,还透露了这条“宝贝”废铁线的消息。 现在,是时候让这位“贵人”瞧瞧,他们把这堆废铁,变成了什么样! 孟远手指用力,拨通了刘工办公室的号码。 “喂?哪位?”电话那头传来刘工略带疲惫的声音。 “刘工!是我,小孟啊,远新厂的孟远!”孟远的声音压抑着兴奋。 “哦,小孟啊,有事?”刘工的语气没什么波澜。 “刘工,给您报个喜!”孟远咧嘴一笑, “您之前说的那条废弃生产线……我弄回来了,修好了!对,修好了!我打算明天就用自己提的料,开始试生产了!” “啥玩意儿?” 电话那头的刘工,声音陡然拔高,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 “修…修好了?还要试生产?小孟!你…你没跟我开玩笑?那、那条破烂玩意儿……你们真给它弄活了?” 语气里全是难以置信的震惊。 “千真万确!”孟远乐了, “所以想问问您,等我第一批料出来,能不能……麻烦您给搭个桥,送去厂里检测一下?看看够不够你们的工业标准?” 刘工那边沉默了好几秒,像是在消化这个过于离谱的消息。 半晌,他才用一种混杂着惊奇、怀疑,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回道: “行……行!你们要是真能弄出合格的料……那,那真是见了鬼了!样品出来,你直接送质检科,我跟他们打个招呼。” 挂了电话,孟远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 远新厂,能不能真正踏入工业化的大门,能不能在电池材料这片新领域站稳脚跟,就看接下来这几天了! “第一批“远新牌”二氧化锰,能不能达标?市电池厂,会不会收他们的货?” 这些疑问,孟远不知道,但他知道,要赶快开工了! “嗡——!” 沉寂一天的生产线再次轰鸣!这次,不再是空转,是动真格的了! 从红星小学,收来的那些废电池里,捣鼓出的二氧化锰半成品粉末,被小心翼翼投入料斗。 这批料,杂质多,纯度低,孟远和苏教授都清楚。 但也正因如此,才更能检验这条“复活”生产线的真本事! 粉碎,筛选,传送带吱呀作响。 酸浸,洗涤,反应罐里咕嘟冒泡。 烘干,输送,热风呼呼带走水汽。 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台核心的回转窑上! 按照苏教授给出的温度和参数——先用空气试试水——黑乎乎的粉末,被缓缓“喂”了进去。 孟远、苏教授、赵建国、钱敏,还有孙师傅, 一个个跟钉子似的钉在生产线旁,眼睛瞪得溜圆,紧盯着仪表盘上的每一个数字,每一个细微的变化。 没人说话,车间里只有机器的运转声,气氛却绷得像根弦。 第一次实料生产,谁心里都没底:“这“废铁”生产线修复后,到底能不能炼出真金?”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十几个小时,熬得人眼睛发涩。 终于! 回转窑的出料口,一股细流缓缓淌出! 颜色,更深了!黑得发亮! 质地,更细了!均匀得很! “成了!”赵建国忍不住低吼一声,拳头攥得紧紧的。 光看这品相,就比投进去的原料强了不止一倍! “快!取样化验!” 孟远的声音,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早就候着的钱敏,那个学分析化学的女大学生,立刻戴上手套,拿着工具和样品袋,手脚麻利地在不同位置取了好几份样品。 然后,一阵风似的,冲回那个角落里临时搭建的“化验角”。 设备简陋?孟远知道。测不了那些精密的电化学活性?他也知道。 但现在,他只需要知道两个关键——“纯度提上来了没有?那些杂质降下去了多少?” 所有人,都眼巴巴地望着化验角的方向,心里像是揣了只兔子,怦怦直跳。 几个小时后。 钱敏拿着一份手写的报告,跑得脸颊通红,额角还带着汗,冲到孟远和苏教授面前,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尖: “孟总!苏教授!出来了!结果出来了!” “二氧化锰纯度……平均,平均达到了915!比原料高了快十个点!” “铁、铜这些杂质,含量大大降低,粒度也更集中了!” 哗! 周围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吸气声! 915! 虽然跟进口料那吓人的995没法比,但这可是拿最差的原料,第一次试车跑出来的结果啊! 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条线,活了!而且活得相当带劲! “好!好!太好了!”孟远狠狠一拍大腿,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狂喜! 一直沉稳的苏教授,此刻也难得地露出了明显的笑容,用力点了点头: “不错!相当不错!这只是开始,原料预处理、温度、时间……都有优化空间,纯度和活性还能往上提!” 有这实打实的样品,有这份的报告,孟远感觉腰杆,瞬间硬了起来! 他亲自挑了品相最好的样品,小心包好,让钱敏把报告誊写清晰。 “走!去市电池厂!找刘工!” 孟远抓起东西,片刻不停。 他要让电池厂那帮人看看,他们当“废铁”扔掉的东西,在自己手里,变成了什么宝贝! …… 市电池厂,技术科。 孟远兴冲冲地找到刘工,把样品和报告往他面前一递。 “刘工!您看!我们搞出来了!” 刘工先是一愣,拿起那装着黑亮粉末的样品瓶看了看,又拿起那份手写但字迹工整的报告扫了几眼,眼神里全是惊讶: “小孟……你,你这……还真捣鼓出来了?” 但下一秒,他脸上的惊讶就变成了为难,重重叹了口气。 “怎么了?刘工?”孟远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刘工把孟远拉到一边,压低了声音:“样品……看着是真不赖。可……唉,不巧啊小孟!” “咱们厂里……人事动了动。原来的采购老王调走了,新来了个科长,姓钱。” “听说是上面派下来的,有点来头。人嘛……死板!认死理,说一不二那种!” 刘工看着孟远,一脸的无奈, “我之前跟质检科打了招呼,想让他们帮你测。结果钱科长知道了,把我叫过去批了一顿!” “说我不懂规矩!要先过采购科审核,拿到‘准入证’才能送检!你有把握过采购科的审核吗?” 第38章 黑金出炉?闭门羹! “我……我试着跟他提了提你的事儿,想把样品给他看看……” 刘工声音更低了, “结果,人家一听是没厂牌、没正规厂房的‘小作坊’,连样品瞅都没瞅,直接就俩字——不行!说是不符合供应商资质!” 刘工摊摊手,满脸歉意: “小孟啊,不是哥不帮你……这新来的钱科长,针插不进,水泼不进,我实在是……没辙了。” 嗡! 孟远感觉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脑门! 刚刚还在云端的兴奋,瞬间被一盆冰水浇得透心凉!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废铁”盘活了,搞出了合格的产品,结果…… 连送去给人家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就因为自己是个“小作坊”? 这叫什么事儿! “难道那些大厂的好东西,就不是从一无所有干起来的?” 一股火气直冲脑门,烧得他胸口发闷。 “真憋屈!直接去找那个姓钱的理论?” 孟远捏了捏拳头,又缓缓松开:不行,现在去找他,就是自取其辱。 “难道……就这么算了?” 辛辛苦苦搞出来的“黑金”,就让它烂在自己手里? 不!绝不! 他一边让厂里闷头优化二氧化锰,纯度、活性,能抠一点是一点; 一边托着“内线”刘工,耳朵竖着,打听电池厂里的风吹草动。 机会这东西,就爱有准备的人。 没几天,刘工那边递来话: “市电池厂响应号召,搞‘技术革新、降本增效’,周五下午开全厂经验交流会!” 消息不长,信息量却炸了锅! 厂领导、总工、车间主任、技术骨干,全到!市经委、科技局还有人来指导! 关键是,会议最后有个“自由发言”环节! “自由发言?”孟远眼睛“噌”一下就亮了,跟黑夜里划了根火柴似的! 绕开采购科那道绕不过去的坎,直接把东西送到懂行、能拍板的人眼皮子底下! 这不就是瞌睡送来了枕头? 他立马找到刘工,好话说了三箩筐,就求一个“旁听”名额。 刘工嘬着牙花子,满脸为难:“小孟,这不合规矩,钱科长要是知道了……” 孟远拍着胸脯保证:“刘哥,我就去学习学习,绝不惹事!” 话音落下,一个厚实的信封悄悄塞进刘工手里,里面是孟远抠出来的两百块, “刘哥,一点心意,您多费心了。” 钱是好东西,刘工也盼着厂里能用上便宜的国产料,一咬牙: “行!我试试!就说是请乡镇企业技术员来交流!” 他托了技术科的老关系,总算给孟远弄了个不起眼的旁听证。 周五下午,市电池厂大会议室。 红布蒙着长条桌的主席台上,厂长、书记、总工……一溜领导正襟危坐。 台下黑压压一片,穿着干净工装的技术员、老师傅们,个个表情严肃。 孟远穿着他最挺括的一件的确良衬衫,拿着旁听证,猫着腰,悄没声地溜到最后一排角落,像块石头一样,尽量不惹人注意。 会议开始了。领导讲话,总结,展望……一套套的,听得人昏昏欲睡。 孟远耐着性子,眼睛却贼亮,在主席台上几个关键人物脸上溜溜转。 那个头发花白、戴着圈圈厚眼镜的总工程师,还有那个眼神锐利、不停在本子上写写画画的副厂长。 这二位,才是今天的“正主”! 好不容易熬过表彰先进,终于到了“自由发言”! 主持人刚说“大家畅所欲言”,下面立马就炸了锅。 “那个进口零件!死贵不说,还动不动就断货!卡脖子啊!”技术员痛心疾首。 “原材料,最近的料子不行,次品率哗哗往上涨!我们累死累活,最后白干!” 一个班组长拍着大腿,唾沫星子横飞。 矛头,最后全指向了成本和质量,尤其是原材料! “就说那进口的二氧化锰!金贵得要死!质量还不稳定!就不能找个国产的替代?” 一个配料车间的老师傅吼了一嗓子,脖子都红了。 这话,捅了马蜂窝! “可不是嘛!太贵了!” “国产能行,谁用进口的?” “关键是没合格的啊!试过多少回了!” 坐在前排的采购科钱科长,一张胖脸绷得紧紧的,脸色有点发青,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吭声。 孟远心里一敲鼓:来了! 就在议论声稍稍回落的空档,他深吸一口气,猛地一下,从最后一排站了起来! “唰!” 全场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瞬间聚焦到这个角落里的陌生年轻人身上。 主席台上的领导也皱起了眉头,“这谁啊?” 主持人正要开口,孟远已经抢先一步,声音清晰洪亮,不高不低,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劲儿: “各位领导,各位师傅!我叫孟远,是一个乡镇再生资源处理站的技术负责人!” 他的目光,直直地看向,主席台上的总工程师和副厂长,不卑不亢: “刚才听大家说原材料,特别是二氧化锰的问题。关于这个,我们站有点小小的实践经验,想向各位领导汇报一下,不知道……” 话没说完,却掷地有声。 会议室诡异地安静下来。一个乡镇处理站的?还懂二氧化锰? 总工程师推了推厚厚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好奇:“哦?再生资源处理站?你们……也搞二氧化锰?” 副厂长也探了探身子,眼神里带着审视。 钱科长在下面看得清楚,脸“唰”一下,更难看了! “这小子怎么混进来的?胆子也太大了!” “是的,总工!”孟远点头,腰杆挺得笔直, “我们站规模小,但一直琢磨怎么从废电池里回收提纯二氧化锰。搞了一段时间,不光摸索出了提纯的路子,还搞了套‘活化’处理工艺,能提高活性!” “啥玩意儿?废电池里提纯?还能活化?” 这话一出口,台下“嗡”的一声,彻底炸了! 在场的都是行家,废电池提纯?活化?听都没听说过!这不是扯淡吗? 总工和副厂长脸上也写满了震惊和不信。 “小同志,”副厂长眉头微蹙,带着审慎,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据我所知,国内还没有哪家,能从废电池里稳定搞出合格的高活性二氧化锰。” “副厂长,我知道这听起来不容易信。” 孟远不慌不忙,反而往前走了两步,“但东西不会骗人!” 他从随身的旧帆布包里,小心翼翼掏出两样东西。 第39章 废电池提纯,接近进口? “这是我们最新的样品!” “这是我们自己实验室的初步检测数据!” 孟远把样品和报告举高,声音再次拔高,清晰地传遍整个会场: “我们的二氧化锰,纯度稳定在915以上!” “杂质远低于国标!” “关键是,经过特殊工艺,初步测试,电化学活性已经接近,某些指标甚至超过进口电解二氧化锰!” 他顿了顿,目光如炬,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主席台上: “而且!最关键的一点——成本!” “我们的原料是废电池,生产成本,比主流电解法,至少能低百分之三十!甚至更多!” “贵厂如果愿意给个机会,绝对能降本增效!” 一字一句,如同重锤,整个会议室彻底沸腾了! 废电池提纯? 915?活性接近进口?成本低三成? 颠覆!这简直是颠覆性的消息! 技术员们交头接耳,眼睛瞪得溜圆,震惊、怀疑,但更多的是无法抑制的好奇和期待! 主席台上的总工程师和副厂长,互相看了一眼,眼神里全是激动和难以置信的光芒! 降本增效!这不就是他们日思夜想的吗? “如果这年轻人说的是真的……那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至于那个脸色铁青、坐在前排如坐针毡的钱科长,此刻,已经没人注意他了。 …… 会议一结束,没等孟远挪窝。 总工程师和副厂长就快步走了过来。 “小孟同志是?” 总工脸上带着欣赏,拿起孟远的样品袋仔细看着, “你刚才说的,我们非常感兴趣!年轻人,有闯劲!敢想敢干!” 副厂长拍了拍孟远的肩膀,语气果断, “样品,我们厂正式收了!马上安排中心化验室,用最严格的标准全面检测!和进口料对比!” 他看着孟远,眼神锐利: “不过,丑话说在前面,如果检测结果证明,你的东西确实行,质量过关……” “我们可以先在一条生产线上,小批量试用!” 他加重语气,“试用期间,所有风险,你们承担!出了任何质量问题,合作立刻停止!” “没问题!”孟远心脏狂跳,脸上却平静,斩钉截铁地应下! 成了!这一枪,打响了!打准了! 他绕开了钱胖子,直接拿到了最高层的“通行证”! 总工点点头,示意旁边的工作人员: “小李,按流程,把样品登记封存好,立刻送中心化验室,加急检测!” “好的总工!” 看着样品被小心翼翼地收走,孟远悬着的心,才稍微落下一点。 副厂长又勉励了几句,无非是年轻人要脚踏实地,质量是生命线云云。 孟远一一应下,态度诚恳。 直到目送两位领导离开,他才长长吁出一口气,后背已是一片湿凉。 他没在电池厂多逗留,婉拒了一些技术员的攀谈,抓紧时间赶回了“远新再生资源处理站”: 那个位于郊区、由旧仓库改造的简陋大本营。 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铁皮门时,钱敏、苏教授,还有几个核心的伙计,立刻围了上来,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紧张和期待。 “怎么样?孟哥?”一个年轻伙计忍不住先问。 孟远咧嘴一笑,露出难得轻松的表情: “成了!电池厂收了样品,总工和副厂长亲自拍板,送去中心化验室检测了!” “真的?” “太好了!” 院子里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欢呼!钱敏激动的眼圈都有些发红。 “别高兴太早,” 孟远抬手示意大家冷静, “这只是第一步。电池厂的检测非常严格,而且副厂长说了,就算检测合格,也只是小批量试用。” 刚刚升起的兴奋稍稍冷却,但大家眼中的光并没有熄灭。 苏教授扶了扶眼镜,沉声道: “小孟,我们对自己技术有信心!只要数据过硬,就不怕他们卡脖子!” “对!教授说得对!” 孟远重重点头,心中豪气顿生: “好!那接下来几天,大家打起精神,盯紧生产,随时准备应对各种情况!” 样品送进市电池厂中心化验室的第四天。 孟远觉得这几天,空气都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焦躁味儿。 他自己还好,面上绷得住, 只是办公室窗台上积的烟头越来越多,夜里也总要爬起来,在空旷的院子里来回踱步,一圈又一圈。 真正难熬的,是底下那帮兄弟,还有一直提供技术支持的苏教授他们。 时不时就有人,装着倒水、或者路过, 不经意地溜达到他办公室门口,伸长脖子往里瞅一眼,眼神里的询问和期盼,藏都藏不住。 孟远心里跟明镜似的,大家都在等那个决定命运的结果。 市电池厂,那可是全市电池行业的标杆。设备全是进口的,标准卡得死死的,一丝都不容马虎。 这小破厂,靠着土法加改良,捣鼓出来的二氧化锰,究竟是骡子是马? “能不能在那些精密仪器下站住脚?能不能达到承诺的指标?” 就看这一遭了! 更别提,悬在头顶的,还有那个钱胖子。 技术交流会上,自己当众绕过他,直接请总工和副厂长拍板,这梁子,算是结结实实地落下了。 后面的检测环节、乃至可能的试用阶段, 这位手握采购大权的科长,要是不在暗地里下点绊子、穿点小鞋,那才叫太阳从西边出来! “嘀铃铃——!” 下午三点多,就在厂里气氛压抑得快要凝固的时候,孟远办公室里那部老掉牙的黑色座机,突然爆发出尖锐刺耳的铃声! 石破天惊! 孟远一个激灵,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是那个号码!尾号他记得清清楚楚,市电池厂总机转过来的! 他死死盯着那部不断嘶吼的电话,心脏“咚咚咚”擂鼓一样,几乎要跳出胸膛。 手伸过去,指尖不受控制地有些发颤。 深吸一口气,再吸一口气,他猛地抓起听筒。 “喂?你好,哪位?”声音因为极致的紧张,显得有些发紧,甚至微微沙哑。 “是小孟?远新再生资源处理站的孟远同志?” 电话那头,一个沉稳又带着点不易察觉笑意的声音传来。 “我是电池厂总工办的老王啊!” 总工办! 孟远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王……王主任!您好!是我,孟远!” 他赶紧应道,“请问……是不是检测结果……” 第40章 成了!第一份工业订单 “哈哈!小孟同志,大喜事啊!” 王主任在那头爽朗地笑了起来, “结果出来了!你们送来的那批二氧化锰,我们反复检测,交叉验证,结果……相当不错!” “纯度,平均918!重金属杂质,远低于我们的内控线!粒度也合格!” “最关键的,电化学活性!初步测试,放电容量和倍率性能,真的快赶上我们部分普通进口料的水平了!” “我们总工看了报告,高兴坏了!直夸你们是闯将!说是在你们身上看到了国产替代的希望!” “国产替代的希望!” 这几个字,像一道炸雷,劈开了孟远连日来的所有焦虑和不安! “成了!”真被他做成了! 那一瞬间,什么担心,什么钱胖子,全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巨大的狂喜冲刷着四肢百骸,他紧紧攥着听筒,骨节发白,眼眶一热,差点没当场吼出来! “小孟?还在听吗?”王主任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 “在!在听!王主任!” 孟远连忙稳住情绪,声音却还是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 “太……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是啊,总工说了,好东西就得用起来!” 王主任笑道,“这样,你明天上午九点,直接来我们厂办公楼三楼会议室,咱们谈谈具体供货的事!” “好!好!我一定准时到!”孟远连声答应。 “咔哒。” 放下电话,孟远再也忍不住,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 “嗷——!成了!” 他像一阵风似的冲出办公室,对着院子里翘首以盼的众人,用尽全身力气吼道: “成了!兄弟们!电池厂检测通过了!说咱们的东西快赶上进口货了!要跟咱们签合同了!” 整个远新厂区,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喔!” “孟厂长真牛!” 赵建国和钱敏两个年轻人直接蹦了起来,互相抱着又笑又叫。 苏教授一向稳重,此刻也激动得满脸通红,用力拍着孟远肩膀: “好小子!好样的!真不容易啊!” 马小军那帮干力气活的汉子,虽然不懂啥纯度活性,但“签合同”“赶上进口货”这几个字眼他们听得真真切切! “这意味着啥?意味着订单!意味着票子!意味着往后日子有奔头了!” 所有人都在吼,在笑,在用力拍打着身边人的肩膀! 汗水、灰尘、还有喜悦的泪水,混杂在一起! …… 第二天,上午九点。 孟远穿着他最好的一件的确良衬衫,抬头挺胸,走进了市电池厂的办公大楼。 还是那个三楼会议室。 总工程师、副厂长都在,笑呵呵地等着他。 角落里,采购科长钱胖子的脸色就没那么好看了,嘴角耷拉着,眼神里藏着点阴郁。 厂领导拍板的事,他就算一百个不乐意,也得捏着鼻子坐在这儿。 谈判过程,顺利得超乎想象。 有总工和副厂长坐镇,细节敲定得很快。 首批供货合同:远新再生资源处理站,自下月起,向市电池厂供应活化二氧化锰,月供两吨! 价格,比同级进口料低15,孟远主动让了点利,诚意给足。 质量标准、验收、付款,一条条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当孟远拿起笔,在那份盖着市电池厂鲜红大印的合同乙方位置上,写下“孟远”两个字时,他的笔尖微微顿了顿。 这一纸合同,薄薄几页纸,却重如泰山! 这是远新,从收破烂的小打小闹,真正迈向工业制造的第一块敲门砖! “这是官方认证!是大厂的入场券!” 签完字,总工和副厂长热情地和他握手,勉励他严把质量关,期待后续合作。 轮到钱胖子,那胖乎乎的手只是虚握了一下,脸上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眼神深处那点冷意,一闪而过。 孟远心里冷笑一声。 “老子有领导支持,有合同在手,最重要的是,有硬邦邦的产品质量!想使绊子?尽管来试试!” 揣着合同,孟远走出电池厂大门,阳光刺眼。他知道,属于远新的好日子,开了个头! 但下一秒,喜悦就被现实的重量,压了下去 “两吨!” “每个月两吨合格的二氧化锰!” 现有的这套破烂生产线,满负荷运转都悬! 更关键的是原料! 造两吨成品,至少得吃进去十几吨废电池! 他那个刚搭起来的乡村回收网,收上来的那点玩意儿,杯水车薪! “生产线必须扩!必须稳!废电池回收,必须玩命铺开!范围要更大!效率要更高!” 回厂的路上,吉普车颠簸着,孟远的心却比车轮转得更快: 生产线!必须立刻改造升级,稳定可靠地产出合格产品! 废电池!回收网络必须像毛细血管一样铺开,速度要快,范围要广! 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而且要快! 电池厂可不会给他太多准备时间,下个月就要开始供货! 想到这,孟远一握拳,眼神锐利起来。 车子刚在“远新再生资源处理站”那简陋的大门口停稳,孟远几乎是跳下车的, 带着一身的风尘和火急火燎的气势,直冲那间当做办公室的小平房。 人未到,声先至: “建国、苏教授、孙师傅、钱敏、都过来开会,马上!” 小平房里,孟远把苏教授、赵建国、孙师傅、钱敏这些核心骨干全叫到跟前,黑着脸,手指头“咚咚咚”地敲着桌子: “从现在起,厂里一切围着电池厂的订单转!天大的事,都得给这件事让路!”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众人: “咱们现在是两条腿走路,也是两场硬仗要同时打!” 第一,提产能,抓质量。那条二氧化锰生产线,必须脱胎换骨! 第二,抢原料,铺网络。没有足够的废电池,一切都是空谈! “哪个环节掉链子,别怪我孟远翻脸不认人!” 当前最烧眉毛的,就是那条刚喘上气的二氧化锰生产线。 试产是成功了,可孟远和苏教授都门儿清,这拼凑起来的“老古董”离着稳定、高效,还差着十万八千里。 一个不留神,交不出合格的货,那合同就是一张废纸! “苏教授,赵工,孙师傅,这条线,必须立刻下猛药治!” 孟远摊开皱巴巴的生产记录,指着上面的数据, “看看,这几个地方是瓶颈!不解决,两吨的月供量就是个笑话!” 第41章 改造生产线,科长下马威? “进料出料,全靠人扛肩挑,慢不说,车间灰蒙蒙的,工人遭罪,料也不知道撒了多少!” “还有这回转窑,温度跟过山车似的,这怎么保证质量稳定?” “最关键是质量检测,等成品出来了才能验?万一中间出问题,一整炉料都废了!必须在生产中加上监控点!” 问题摆在眼前,个个都扎心。 技术组没二话,压力就是动力,立马开动。 赵建国拿出看家本事,领着几个学徒工,叮叮当当地敲打。 没几天,一个非常实用的螺旋上料器,和一个出料斗就捣鼓出来了。 虽说比不上后世的全自动化流水线,但起码工人不用再“吃灰拌料”,上料卸料的效率,也噌噌涨了一大截。 回转窑那边,老把式孙师傅,和专家苏教授凑一块儿,简直是“土洋结合”的典范。 两人对着简陋的控制系统反复“会诊”,研究图纸,硬是捣鼓了一个土制的热电偶反馈回路。 看着不起眼,但温度波动压下来不少,稳定性大大提高。 钱敏更是发挥了,心细如发的优势。 她在酸浸、洗涤、烘干几个关键节点,巧妙开设了取样口,搞出了几套快速检测的“土办法”。 生产线有啥风吹草动,不等成品出来,就能提前发现苗头,减少整批报废的风险。 光硬件升级还不够,软件——也就是人的规矩,也得立刻立起来! 孟远心里跟明镜似的,再好的机器,工人瞎操作,照样出废品。 他把自己上辈子在大厂里学到的那套,结合眼下实际,连夜写了两份东西。 一份,叫《二氧化锰生产操作规程》。 从原料进来到成品打包,一步步怎么干,温度、时间、转速多少,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另一份,是《产品质量管理办法》。 标准就照着电池厂合同来,甚至还往上提了提。 孟远当众宣布,钱敏负责监督执行,谁操作不合规,谁产品出问题,直接跟计件工资和奖金挂钩! “按规矩干活,保质保量,钱一分不少你的!偷懒耍滑,搞次品废品,甚至出安全问题,扣钱小事,严重的,立马给我卷铺盖走人!” 新规矩推下去,车间里顿时炸了锅。 一开始,不少工人嫌麻烦,嘀咕着“管得太宽”、“束手束脚”。 但孟远这次是铁了心,脸黑得像锅底,谁讲情都没用,查到问题就按规矩罚,绝不手软。 几天下来,铁腕之下,抱怨声渐渐小了,大家也慢慢习惯了。 你别说,车间里肉眼可见地利索起来,地上干净了, 那二氧化锰的颜色、活性,批次间的稳定性,也明显提高了。 整个团队,就像上了发条的钟,在压力下快速转动起来。 时间不等人,转眼就到了交货的日子。 红旗电线厂那边,合作熟了,验货、结款,一气呵成,痛快! 硬骨头,在市电池厂这边! 孟远亲自押车送货。 果不其然,那位钱科长,板着一张“阶级斗争”的脸,围着两吨二氧化锰,左看看,右敲敲,鸡蛋里挑骨头。 一会儿说颜色好像不太均匀,一会儿又嫌包装袋不够板正。 孟远心里冷笑,早就料到有这一出。 他也不跟钱科长废话,直接从包里掏出一沓厚厚的检测报告,往桌子上一拍: “钱科长,这是我们厂化验室出的报告,指标全在这,白纸黑字,您过目。东西好不好,数据说话!” 报告虽然是“土法”检测,但数据详实,条理清晰。 钱科长翻了半天,又叫来技术科和车间的人一起看,最终也挑不出一点硬伤。 在自家技术员点头确认“符合要求”后,钱科长脸憋得通红,极不情愿地在验收单上签了字。 那笔杆子用力之大,差点没把纸给戳破了。 “呼——” 看着远新公司的卡车,顺利开进电池厂仓库,孟远长长吐出一口气。 第一笔货款很快到账,握着那温热的回执,他悬着的心才算落回肚子里。 “最难的第一关,总算是闯过去了!” 有了这笔稳定的进项,远新这棵小苗,总算能扎下根,好好生长了! 然而,孟远这口气并没能松多久,新的难题就找上门来。 两条生产线一齐开动,就像两张嗷嗷待哺的嘴,对原料的需求量瞬间暴增。 尤其是生产二氧化锰,废旧电池简直像个无底洞,吞噬着库存。 孟远很快,发现了问题所在。 他那个刚刚搭起来的“乡村回收网络”,看似收了不少货,却存在一个大问题——极度的不稳定! 今天张三家可能收来几百斤,品相还不错。 明天李四跑断腿,可能一节合格的电池都收不到 和市电池厂的合作,才刚刚开了个好头,要是因为原料供应掉了链子, 损失的可不仅仅是一笔订单那么简单,失去的将是信任和未来的机会! “必须换个玩法!彻底改变现状!” “有啥法子,能让四面八方的废品,尤其是电池和相关的电子垃圾,像听到集结号一样,主动汇聚过来?” 孟远苦苦思索着。 前世那些遍地开花的连锁店、加盟店……他们是怎么快速扩张,网罗资源的? “加盟!对!就是加盟!” 孟远猛地一拍桌子,堵塞的思路瞬间豁然开朗! 自己辛辛苦苦、效率低下的埋头收,不如发动更多的人,让他们抢着帮你收! 他不需要养几百上千号直属的收购员,那成本太高,管理也难。 他只需要在各个县城、重点乡镇,发展一批有地盘、有人脉、又想挣钱的“加盟商”! 他孟远,或者说“远新再生资源回收站”,负责: 出牌子:提供“远新”的品牌授权。 出标准:制定详细的回收品类、质量标准。 出技术:传授简单的分拣、识别值钱货的诀窍。 最关键的——出钱兜底:加盟商收来的合格废品,远新照单全收,保证他们的货能变成钱! “而加盟商呢?” 1出人出场地:利用自己的资源和地方优势。 2拓展网络:在当地铺开回收点,把货收上来。 3赚取差价:他们赚收售价和远新回收价之间的差价,干得好还有额外奖励! 这样一来,不就等于快速编织了,一张覆盖周边县市的巨大回收网络吗? 成本低!速度快!规模大! “对,就这么干!” 孟远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压抑不住的激动,立刻抓起了桌上的电话。 第42章 “回收加盟”大棋局 “小马!叫上建国和钱敏,马上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很快,马小军、刘建国和钱敏三人围坐在孟远面前,听着他抛出的“回收加盟”计划,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惊讶。 “加盟?挂咱们的牌子让外人收货?” 马小军最先回过神,挠着头,一脸疑虑, “孟哥,这……这能靠得住吗?那些人咱们又不熟,万一他们乱来,砸了咱们牌子,或者收一堆垃圾糊弄咱们,那可咋办?” “人,肯定是要严格挑选的。” 孟远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桌面,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初期阶段,咱们优先找知根知底的,或者有信得过的人推荐的!这只是第一道关。” “更重要的是,规矩必须立起来!而且要一开始就立得死死的!” “咱们要派人定期、不定期地去抽查,还要给他们提供统一的培训,教他们怎么验货,怎么分类。” “丑话必须说在最前头:谁敢往铜里面掺铁、往废电池里灌沙子搞小动作,一经发现,不仅要他赔偿损失,还要立刻取消他的加盟资格,断了他的财路!” 孟远扫视了一圈众人,加重了语气,强调核心: “最重要的是,咱们始终捏着回收权和定价权!他们收多少货,都得卖给咱们才能变现!谁听话,谁按规矩办事,谁就有钱赚。谁想耍滑头、动歪心思,就让他立马滚蛋!这个市场,咱们说了算!” 一番话,干脆利落,充满了强大的自信和掌控力。 马小军、刘建国和钱敏互相看了看,眼中的疑虑,渐渐被孟远描绘的前景和那份强势所取代,慢慢转化为了兴奋和期待。 这个“回收加盟”的玩法,听起来……好像真的可行!而且潜力巨大! “那就立刻行动!”孟远大手一挥,开始分派任务: “我去一趟邻市,找李卫东!他在周边路子广,让他帮忙介绍几个靠谱人选。” “小马,你带几个机灵的,跑周边重点县城,摸底,放风声,看看哪些人适合做咱们的加盟商!” “建国,钱敏,你们俩,赶紧弄一套简单明了的《收货验货手册》,特别是电池、电路板这些重点,要写清楚!” 命令一下,整个远新立刻高速运转起来! 九十年代初,正是无数人削尖脑袋想“下海”捞钱的时候。 孟远这套“你出人我出牌、保底回收还返点”的加盟方案,简直是瞌睡遇到了枕头。 尤其是在孟远老家县以及周边,他高价收货、扳倒王老虎的事迹早有流传,他的名字隐隐有了几分分量。 通过李卫东的牵线搭桥,加上马小军等人的实地考察和宣传, 那些小商品市场的老板、跑运输的个体户、甚至一些头脑活络的“能人”,一听有这种低风险、高回报的生意,眼睛都亮了! 半个月!仅仅半个月! 他们就在周边三个县城、两个大镇,发展了足足七家挂着“远新再生资源回收站”牌子的加盟店! 效果?立竿见影! 哗啦啦! 各种废铜、废铝、废铁,数量翻着番地往厂区送! 孟远最在意的废旧电池和电子垃圾,更是如同开闸泄洪一般涌来! 才空置没多久的仓库,转眼间再次被堆得满满当当!甚至连过道都快被占满了! 原料供应的瓶颈,瞬间被打破! 孟远站在堆积如山的“宝贝”前,心头一阵火热! “成了!这回收加盟模式,成了!” 然而,成功的喜悦并未持续太久。伴随着泼天货量而来的,是急速膨胀后的管理失控! 摊子铺得太快太大,管理就像脱缰的野马。 七家加盟店,七个老板,心思各异。 最初只是零星的报告,但很快,各种令人头疼的消息,接二连三地汇总到孟远这里: 有人压价坑老乡,败坏“远新”好不容易积累的名声! 有人往废品里掺沙子、塞砖头,想蒙混过关,从公司账上多捞油水! 更胆大的,居然敢打着“远新”的旗号,在当地倒卖紧俏物资,甚至跟送货的工厂乱收费! 为了抢地盘、抢货源,加盟商之间开始互相使绊子、拆台,内耗严重! 鞭长莫及!信息不通! 孟远看着眼前这既象征着成功、又预示着危机的废品山,眉头狠狠拧成了疙瘩。 这刚搭起来的“原料帝国”骨架,如果不赶紧上紧箍咒,恐怕很快就会变成一盘散沙,甚至反噬自身! 指望这帮只认钱的主儿,凭良心维护“远新”的牌子?简直是做梦! 光给甜枣不行,还得有大棒伺候! 孟远当机立断,抓起电话: “马小军、孙师傅、赵建国、钱敏,马上到我办公室开会!急事!” 办公室里,气氛凝重。 马小军、孙师傅、赵建国、钱敏这几位远新的顶梁柱都到了,看着孟远那黑得像锅底的脸色,心里都明白,出大事了。 孟远没废话,直接将收集到的各种乱象证据往桌上一拍: “都看看!这就是咱们红红火火的加盟生意背后,正在发生倒灶的事!” “有人压价坑老实人,砸咱们‘远新’诚信收货的牌子!” “有人往废铜烂铁里掺沙子、塞砖头,把咱们当冤大头糊弄!” “还有人胆子肥到天上去了,扯着‘远新’的虎皮在外面瞎搞,倒卖、乱收费!这跟土匪有什么区别?” “再这么下去,” 孟远的声音透着寒意,“咱们辛苦干起来这点家当,快被这帮所谓的‘自己人’给彻底败光了!” “砰!” 马小军听得火冒三丈,猛地一拍大腿: “孟哥!这帮人!我去收拾他们!” “你去干什么?揍一顿?” 孟远冷冷打断他,目光如电, “揍人能管几天?打得了一个,打得了七个吗?就算打服了,他们心里服吗?下次换个花样继续搞!” “我们要的是长久安稳!是规矩!” “用规矩管住所有人!让想捣鬼的人不敢伸手,让老实干活的人有钱赚、有盼头!” 他目光扫过众人,掷地有声地宣布: “我决定,立刻搞两样东西!第一,成立‘市场督导组’!” 孟远看向马小军,语气郑重: “马小军,这个组,你亲自带队!” “挑几个机灵、靠谱、生面孔的兄弟,嘴巴要严,手脚要干净。” “不打招呼,不定时,给我下到各个加盟点去!突击检查!” 马小军精神一振:“查什么?孟哥您吩咐!” 第43章 树大招风,被大厂盯上了 “查三样!”孟远伸出手指: “一查账!看他们的收货记账,跟咱们最终结算的账目对不对得上,有没有做假账、玩猫腻!” “二查货!随机抽查库存和当天送来的货,掺假、以次充好,当场拍照取证,记录在案!” “三查口碑!到加盟点附近的村里、镇上、合作的小工厂,悄悄打听!问问老百姓,他们收货价格公道不公道?有没有乱收费?问问客户,他们服务态度怎么样?有没有败坏咱们名声的行为!” 孟远加重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我给你们配台相机,拍下所有证据!这个督导组,发现任何问题,不管大小,立刻记下来,第一时间汇总,直接报给我!” “是!孟哥!”马小军猛地挺直腰杆,眼里冒出兴奋的光芒。 这不仅是个任务,更是孟远把监督的“刀把子”交到了他手里!他感觉浑身充满了干劲! 会议一散,加急印好的《条例》,连同成立督导组的消息, 通过刚装的传真机和邮局,火速发往了各个加盟点。 一石激起千层浪! 规矩做生意的加盟商拍手叫好,觉得这下公平了,好人有好报。 心里有鬼的,顿时像被掐住了脖子,赶紧收敛。罚款事小,断了财路事大! 说干就干! 马小军带着他那帮“便衣队”,立马行动起来。 时而扮成走村串户收破烂的,探探价格和态度;时而趁人不备,直接冲进库房抽检;时而跑到周边工厂跟人唠嗑打听…… 不出三天! 两家掺假掺得离谱、克扣老乡钱款最狠的加盟商,被马小军带人堵了个正着,人赃并获! 报告递到孟远这儿。 孟远眼睛都没眨一下,笔一挥:“按规矩办!顶格处理!” 罚!扣光当批货款! 踢!立刻取消加盟资格,摘牌子! 通报!全网点通报批评,杀鸡儆猴! 这雷霆一击,效果拔群! 剩下的加盟商们彻底老实了。一个个收货验货都瞪大了眼睛,生怕自己撞上枪口。 掺假的少了,压价的少了,打着远新旗号惹事的也几乎销声匿迹。 回收上来的原料,质量肉眼可见地提高,仓库那边都连声说顺手多了。 孟远看着报表上逐渐好转的数据和下方整齐的签名,紧绷了许久的神经,总算微微松弛下来。 这条快速扩张的路子,似乎…暂时稳住了。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就在远新内部整顿初见成效,眼看就要驶入发展快车道的时候—— 一个庞然大物,投来了冰冷的目光。 邻市那家根深蒂固的老牌国企——红星回收公司! 他们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家的“卧榻之侧”,不知何时钻出来一个叫“远新”的“乡下小子”。 这小子不仅不声不响,把周边的废品好料都拢走了大半,竟然还搞起了技术提纯,把手伸进了利润更高的工业领域! 更让他们警惕甚至恼火的,是远新那套灵活的“加盟制”和刺激的“计件工资”。 这简直像一台高效抽水机! 不仅抢走了红星不少零散生意,连一些老客户和长期供货点都开始心思活络,眼看就要被挖了墙角! 红星公司那位新上任、据说手腕极其强硬的领导,彻底坐不住了。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决不能再让这个“远新”如此野蛮生长下去!必须扼杀在摇篮里! 红星的反击,来得又快又猛! 他们几乎是毫不犹豫,动用了自己最强大的武器——钱!以及国企那块金字招牌。 “合作回收点”的广告一夜之间铺天盖地,像一张大网,直接撒到了远新的家门口,甚至深入到各个县镇的犄角旮旯! 而他们开出的条件,每一条都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孟远的脸上! “加盟费?不要!” “牌子、工作服?白送!” “回收价?远新收多少?我保证比他高!” 这消息如同炸雷般传开,尤其是针对远新核心业务的价格,更是毫不留情: “废铜?每斤比远新高两毛!” “废电池?每斤高三毛!” 就连不起眼的铁皮子、易拉罐,收购价都全面上浮! 完成任务额度后的返点?直接翻倍! 红星的姿态再明显不过:就是要用钱砸死他们! 哪怕短期亏损,也要先把远新的根基——货源和人,彻底抢过来! 与此同时,电视台、报纸连篇累牍地宣传,将红星包装成“利国利民”的龙头企业,招牌擦得锃亮。 相比之下,偏居一隅、刚刚有些起色的远新,瞬间被衬托得像个土掉渣的草台班子。 这毁灭性的消息传到远新内部,立刻引起了巨大的震动。 起初,孟远还试图稳定军心,要求各片区加紧联系加盟商,反复强调长期合作的重要性,描绘远新未来的蓝图。 但红星的攻势实在太猛烈,太不讲道理!那金钱诱惑,简单粗暴,却又直击人心! 仅仅三天! “叮铃铃——!叮铃铃——!” 远新办公室的电话像是彻底疯了,一声比一声急促刺耳,仿佛敲响了末日警钟! 马小军刚声嘶力竭,挂断一个安抚失败的电话,桌上的另一部又尖锐地咆哮起来。 他猛地抓起话筒吼了几句,似乎是在争辩,又像是在哀求,最终却只剩下无力的愤怒。 “啪!” 一声巨响,话筒被他狠狠砸回底座! “又一家!” 马小军双眼布满血丝,像一头被彻底激怒却又无处发力的公牛,在不大的办公室里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他脖子上青筋暴起,拳头捏得嘎巴作响,声音嘶哑地吼道: “城西老王那个点……也他么反水了!” “牌子一摘,直接就挂上红星的招牌了!动作真他么快啊!” 三天!短短三天的时间! 孟远和团队辛辛苦苦搭建起来的加盟回收网络,就被这突然冒出来的“正规军”砸得稀里哗啦,摇摇欲坠! “孟哥!这帮人真的太狠了!摆明了就是要往死里整咱们!” 马小军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桌上的茶杯跟着跳了好几下。 “他们是大企业,背后有人撑腰,银行贷款随便批!烧钱眼睛都不眨一下!” “咱们那些加盟商,本来就是墙头草,哪边给的肉多就往哪边跑!再这么下去,咱们如何招架啊?” 第44章 价格战?我玩技术的! 他的话音未落,旁边一个负责南片区的经理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带着哭腔看向孟远: “孟……孟总……要不……咱们也提价?” 他的声音带着颤抖,充满了恐惧: “再不提价……人就真的要跑光了!到时候厂子没有原料进来,炉子一停,咱们……咱们也得完蛋啊!” “提价?” 孟远一直沉默地坐在老板椅上,此刻终于缓缓吐出这两个字,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 他面沉似水,眼神锐利却又带着一丝疲惫,手指无意识地,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 “哒…哒…哒…” 单调的敲击声在死一般寂静的办公室里回响,与窗外隐约传来的喧嚣和此起彼伏、象征着坏消息的电话铃声交织在一起。 “提价?拿什么提?” 红星财大气粗,他们可以不计成本地用钱清场,目的就是碾死这个碍眼的民营“搅局者”。 远新呢?账上每一分钱,都是孟远带着兄弟们,从废品堆里一点点抠出来的。 电线厂和电池提纯厂刚刚走上正轨,产生的利润勉强维持设备更新、技术研发和人员工资, 稍微有点结余,还得掰成几瓣用,想着扩大再生产,想着应对未来的风险。 现在,拿这点家底去跟红星拼价格战? “那不是拿鸡蛋碰石头,是拿鸡蛋去撞泰山!” 这场“正规军”对“草台班子”的资源绞杀战,才刚刚开始,就已经将远新逼到了悬崖边缘。 就在办公室气氛压抑到极点,连马小军都快把牙咬碎的时候,苏振华教授推门走了进来。 老先生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里还拿着几张写满公式的草稿纸,显然刚从实验室过来。 他扫了一眼屋里凝重的气氛,目光落在孟远紧锁的眉头上。 “小孟,都写在脸上了。” 苏教授把草稿纸往桌上一放,声音平静,“红星公司的事,听说了。” 孟远勉强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苏教授,让您见笑了。这次……是碰到硬茬了,有点顶不住。” “顶不住也要顶!” 苏教授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价格战是最蠢的办法!红星是势大,但他们这么玩,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长久不了!” 他看着孟远,眼神锐利得像能穿透人心: “小孟,你想想,我们从一开始靠的是什么?是跟人拼,谁收破烂的价格高吗?” 一句话,如同惊雷炸响! 孟远猛的一震,混沌的脑子瞬间清明! “是啊!我靠的是什么?是低价吗?从来都不是!” 我靠的是……“技术!” 孟远几乎是脱口而出,眼中重新燃起了光芒。 “对!就是技术!” 苏教授用力一点头,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是咱们能处理别人处理不了的废料,从垃圾里淘出金子的技术!” “红星能收废铜烂铁,能收报纸瓶子,但他能处理成分复杂的电子垃圾吗?他懂怎么从废催化剂里把铂铑钯给弄出来吗?他有本事碰那些含重金属的电镀污泥吗?” “这些,才是咱们的‘护城河’!是他们用钱也砸不开、学也学不会的核心本事!” 苏教授的话,字字珠玑,像一把快刀,瞬间斩断了孟远心中的迷茫和焦虑! “对!我怎么钻牛角尖了!” “我最大的底牌,从来就不是跟在别人后面,抢那些大路货!” 是靠着领先这个时代几十年的眼光和知识,加上苏教授他们的技术实力,去啃那些别人啃不动、也看不懂的“硬骨头”! 贵金属提炼!高活性二氧化锰!还有未来真正值钱的锂! 这些技术门槛高,利润也高得吓人!红星想跟?等他们研究明白,黄花菜都凉了! “呼——”孟远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整个人重新变得锐利起来。 他猛地站起身,目光扫过办公室里紧张的众人,声音沉稳而有力: “苏教授说得对!咱们不能被红星牵着鼻子走,掉进低价竞争的泥坑里!” “传我的话!”孟远眼中精光四射,思路清晰无比: “第一,稳住核心!那些摇摆不定的加盟商,愿走不送!挑出那些真正想跟咱们长干、信得过的,给他们提返点,给技术倾斜!” “第二,转向!砍掉普通废品收购投入!把所有精力资源,全部砸到‘技术型废品’上去!” 他手指在桌面上用力一点: “工业电子垃圾!给我加大力度收!工厂淘汰的旧设备、线路板,里面的金、银、钯,都挖出来!” “废催化剂!联系化工厂、炼油厂。汽车尾气管里的,石化厂换下来的,只要含贵金属,都想办法弄回来!” “红星不是喜欢玩价格战吗?让他们去收那些不值钱的大路货,让他们亏本赚吆喝!” “我就不信,他红星再牛,还能钻到电路板里跟我抢黄金不成?”孟远一番话,掷地有声,让整个办公室的空气都为之一振!刚才还弥漫的愁云惨雾,瞬间被一股昂扬的斗志冲散! 马小军眼睛瞪得溜圆,激动得脸都红了: “对!孟哥!就该这么干!让他们抢去!咱们搞咱们的高科技!” 思路打开了,方向明确了! 价格战的阴霾一扫而空,一条全新的、高利润的道路展现在眼前! 然而,兴奋过后,现实的问题也紧跟着浮出水面。 这些“技术型废品”,可不像废铜烂铁那样随处可见,等着人上门。 它们都攥在那些大大小小的工厂、研究所,甚至是某些特殊单位手里。源头,才是关键! 怎么才能搭上关系? 尤其是国营大厂,门槛高,规矩多。 人家凭什么把涉及环保技术,甚至可能有点敏感的工业垃圾,交给你一个没听过名字的小回收厂? 贸然上门?恐怕连门卫那一关都过不去。 必须找到合适的“敲门砖”,更要有可靠的“引路人”。 孟远脑子里迅速盘算着,一个名字清晰地跳了出来——市电池厂! 这绝对是眼下最理想的突破口! 主意已定,孟远不再迟疑。 他立刻行动起来,精心准备了一番。 拎上几条市面上紧俏的好烟,又揣上些让马小军帮忙挑选的、包装体面的本地土特产—— 人情社会,礼数得到位,这是做生意的人,都懂的规矩! 第45章 废锡渣,盯上工业硬骨头 孟远知道——现在不是讲客套的时候。 红星厂那帮人杀疯了,二氧化锰价格压得像白菜,简直是明抢。 再不转型,远新就得活活被耗死! 他没有摆酒设宴那套虚的,直接端着一包好茶、一条好烟,登门拜访电池厂—— 目标明确:总工和副厂长。 办公室里,烟一支接一支,茶水热着。气氛刚好热络,孟远开门见山: “我们这批货,最近一直按最高标准供货,哪怕市场再乱,也绝不耽误贵厂生产。” 这话说得沉稳有力,两位老油条听得舒服,脸色缓缓松开。 寒暄几句后,孟远话锋一转,叹口气: “不过……咱也憋着一口气啊。最近红星厂那边,价格战打得凶,我们挺难受。” 副厂长眼神一闪,没接话,孟远却顺势抛出重磅炸弹: “所以我们打算,不再在低端市场拼刺刀了——太累。我们准备往高技术含量的工业废弃物处理方向转型!”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我们有苏教授做技术顾问,还有两个大学生在搞技术攻关,专门研究怎么从垃圾里榨出金子来!” 总工挑了挑眉,孟远继续加码: “如果能把技术搞扎实了,咱们电池厂的原材料供应就更稳了,甚至能压缩环保处理成本,搞个闭环循环系统——双赢,甚至多赢。” 说到这儿,孟远终于亮出底牌: “所以……想请两位领导帮个小忙。要是您们手头有熟人,比如电子厂、化工厂、电镀厂,哪家有废渣废液难处理、想找靠谱技术团队的……” 他诚恳地看着两人:“能不能,搭个桥,牵个线,把我们远新介绍过去?我们保证,不添乱,只办事,让您们脸上都有光!” 两位老油条目光在空中一碰——这小子,不简单。 副厂长笑呵呵地摆了摆手: “你这思路对头,国家现在不就倡导循环经济嘛?行,我帮你留意,市里那几家大厂我还有几条线。” 总工也点头:“技术是硬通货,你真能把废料变资源,那是大功德,我们当然支持。” 成了! 孟远心里那块大石,重重落了地。 但他知道——不能只靠别人。 回去后,他立刻交代马小军: “收普通废品先放放,重点打听市里和周边那些大厂,电子、化工、电镀,谁是排污大户,他们的废料怎么处理,有没有缺口!” 他自己也跑了几趟市科技情报所,查资料、翻旧报纸——一点点,把整个城市的“工业藏宝图”勾勒出来。 机会,果然来了! 没几天,副厂长就电话打过来了: “有个机会,市电子元件厂,仓库里压着一大堆废锡渣,没人敢接手。” 孟远眼睛一亮! 锡!这玩意儿可是宝——价格坚挺,提炼出来就是白花花的银子! 而且这批废锡渣,复杂、有毒,正好是“技术流”的试金石! 干成了,就是现场直播打脸全市工业圈! 他立刻联系上电子元件厂设备科周科长。 电话那头,周科长语气冷淡,显然对这家突然冒出来的“远新再生资源”信不过。 孟远直接上大招:“周科长,您那批锡渣难搞我知道。这样,您先给我们一两百斤样品,我们拉回去技术测试。” “搞不定,算我们白干。搞得定,不仅处理,还可能倒贴给贵厂处理费!” 电话那头一静。 “……你说,倒贴钱?这玩意儿,别人避之不及,你还想送钱?” 孟远笑了:“我们有技术,也有胆量,就看您敢不敢给个机会。” 周科长一拍桌子: “行!你这口气我喜欢!拉一车试试,要是真能把这玩意儿给我处理干净了,后面几吨都归你们!” 搞定! 孟远挂了电话,心跳都忍不住加快了几分。 这不仅仅是一车废料,这是远新转型的敲门砖,是他们在全市工业圈刷脸立威的第一仗! 几天后,一辆拉货卡车缓缓驶入远新处理站。 车厢里,是几百斤黑乎乎、粘稠稠的废锡渣,散发着刺鼻的浓烈气味,像是从地狱里扒出来的泥沼怪物。 工人们远远围着,捂着鼻子议论纷纷。 “孟哥,这……这啥玩意儿啊?比那废电池还恶心,能捣鼓出啥金疙瘩?” 孟远却像是看着稀世珍宝,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垃圾?不!这是咱们摆脱低端竞争,证明技术实力的绝佳舞台!” 那几百斤黑乎乎、黏糊糊的玩意儿,刚从卡车上卸下,就被几个膀大腰圆的工人,在孟远的亲自指挥下,哼哧哼哧,抬进了处理站刚拾掇出来的“宝贝疙瘩”区域。这里被隔成两块,一块是相对干净、摆着些瓶瓶罐罐的“中心化验角”,另一块则是,旁边那个用石棉瓦和油毛毡临时搭起来、准备进行化学反应的“湿法冶金棚”。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酸臭,混杂着金属腥气的怪味儿,熏得人直皱眉。 这就是电子元件厂那边,当老大难甩过来的含锡废渣。 孟远站在一旁,看着这堆外人眼中的“工业毒瘤”,心里却热乎乎的。 他清楚,这既是烫手山芋,更是块肥肉! 能不能撬开工业废料回收这扇金矿大门,就看能不能啃下眼前这块硬骨头了! 他的技术攻关核心团队,已经在此等候。 苏振华教授亲自挂帅,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老花镜后面的眼神锐利而专注。 他身边站着两个得力干将:一个是他的得意门生,身材敦厚壮实、动手能力极强的赵建国; 另一个则是文静细心,理论扎实,刚分配来不久的分析化学高材生钱敏。 再加上几个跟着苏教授学了不少化学基础,手脚麻利、经验丰富的老工人, 这就是处理站,目前能拿出的最顶尖的技术力量了。 “先把这东西的底细给我摸透了!” 苏教授看着那堆废渣,大手一挥,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小钱,你是分析化学专业的,成分分析这块,你主攻!” “小赵,你配合小钱,负责取样和前处理。” “老伙计们,搭把手,安全第一!” “是,教授!” 钱敏清脆地应了一声,眼里带着一丝兴奋和紧张,立刻走到“中心化验角”开始准备。 别看地方简陋,家伙什儿也都是些修修补补的老物件, 角落里一台半旧的光度计,一张嘎吱作响的老式天平,还有一排排贴着手写标签的化学试剂瓶子。 第46章 废渣炼锡,成了! 忙活了好几天,终于把那堆废渣的分析报告弄出来了。 钱敏看了报告,眉头拧成一个疙瘩,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担心: “苏教授,孟厂长……这废渣,成分比我们一开始想的还要复杂!” “里面的锡含量确实不低,大概占了三分之一,这是好消息。” 她指着密密麻麻的数据, “但是……铅含量也多得吓人,差不多有四分之一!还有铜,占了十分之一左右。剩下的就是一大堆乱七八糟的金属和非金属!” “铅含量这么高……” 赵建国在旁边听得直咧嘴,“这东西毒性大,处理的时候要是没防护好,可就危险了!” 苏教授捻着下巴上不多的胡须,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看来一般法子不行了。比如说用火烧?光费电不说,温度一高,有毒的东西就冒出来了!” 赵建国在一旁思考着,试探着问。 “那用液体泡,就是用酸或者碱的液体泡?把金属泡出来?” “不行!这法子分不清好坏!”苏教授立刻摇头, “一般的酸碱倒进去,值钱的和不值钱的,会变成一锅‘大杂烩’。想把锡、铅、铜一个个分出来提纯,步骤多,花钱厉害,能把人忙晕!” 临时的化验角和“炼金棚”里,一时陷入了沉默。 “难道……真就没辙了?”赵建国有点泄气地挠了挠头。 孟远看准时机开口,脸上带着鼓励的笑容,心里却在飞快地转着念头。 “苏教授,您经验丰富,肯定有想法。咱要找的,是一条能把值钱东西‘挑’出来,花钱少,污染小的新路子!” “新路子……”苏教授眼里闪过一丝光亮, “没错!就是要想新办法!要搞出咱们自己的一套技术!” 接下来的日子,整个“炼金棚”就像个不夜城,大家都在拼命干。 苏教授一头钻进他的宝贝书堆里——那些珍藏多年的俄文、德文技术书。 钱敏带着两个年轻工人,几乎就住在实验室了。 各种颜色的药水在烧杯、试管里变来变去,难闻的气味天天都能闻到。 赵建国和老师傅也没闲着,叮叮当当敲敲打打, 按苏教授的要求,用手头的废铜烂铁,改出来反应釜、过滤的槽子,甚至像模像样的电解设备。 就这样,有指路的苏教授,有拼命实验的钱敏,有自己动手做设备的赵建国和老师傅们,再加上孟远这个知道“未来答案”的领头人…… 大家拼了一个多月,经历了无数次失败和调整。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 “出来了!出来了!” 钱敏拿着刚出炉的化验单,冲出化验角,挥舞着手里的纸片,像个报捷的信使: “苏教授、孟厂长,成功了!锡回收率92!铅和铜也分出来了!废液处理后,污染指标也降低了!” “轰!”整个远新厂的技术核心区,瞬间炸了锅! “成功了?” “真的假的?” “92的锡!我的乖乖!” 苏教授一把抢过化验单,扶了扶老花镜,逐字逐句地看,手有些微微发抖: “好!好啊!好啊!” 这不仅是一项技术突破,更是对他几十年学识和坚持的最好回报! 赵建国和几个老师傅,虽然看不太懂那些数据,但“回收率92”这些词还是听明白了! 这意味着啥?意味那些没人要的“毒垃圾”,到他们手里,就能变成亮闪闪、值大钱的锡锭! 厂子有救了!大家的饭碗更稳了!一个个咧着大嘴,黝黑的脸上笑开了花。 孟远的心脏也在砰砰狂跳! 有了这项独门秘籍,就有底气去找电子元件厂的周科长拍桌子! “好!太好了!” 孟远狠狠一拍大腿,眼中精光四射,立刻拍板: “立刻把消息透给电子厂的周科长!告诉他,他头疼了一年多的‘老大难’,咱们给解决了!” 就在他们沉浸在技术突破中,准备撸起袖子大干一场的时候。 一直负责在外围打探消息的马小军,却悄悄凑到孟远身边,压低了声音: “孟哥,有点不对劲。” “嗯?怎么了?”孟远心头一惊。 “最近几天,总感觉有人在咱们厂子外围转悠,还跟咱们的工人套近乎,旁敲侧击打听咱们在捣鼓啥新技术,特别是炼锡这块儿。” 马小军脸色凝重,“我托人打听了一下……好像是邻市那个红星回收公司的人!” “红星回收?”孟远眉头瞬间锁紧。 这些家伙,鼻子够灵!动作也够快!自己刚把鱼捞上岸,那边闻着腥味就已经围过来了! “不行!必须加快速度!” 孟远眼神一凛,指节用力敲了敲桌子: “不能等了!老苏,建国,通知下去,准备开工!” 孟远发了话,此刻的他,必须是定海神针, “要设备?改!要材料?买!市里没有就去南方!老赵,人手不够我再调!钱的事,不用操心!” 电解铜那边赚的,加上之前“炼金”攒下的家底,孟远现在腰杆硬得很。 环保?他亲自带人又挖了几个大坑,石灰纯碱堆得像小山。 虽然土是土了点,但这年头,一个收破烂的能想到这,已经是头一份了。 整个厂区,像上了发条的机器,再次全速开动! 红星回收的阴影,成了悬在头顶的鞭子,催促着每一个人。 然而,现实很骨感! “第一炉,封口没焊牢,酸雾泄露!咳咳咳……”现场一片狼藉,呛得人直流眼泪。失败! “第二炉,铁粉加多了!铜没除干净,锡里全是铁!报废!” “第三炉,电流不对!出来的锡锭跟蜂窝煤似的!不行!”赵建国拿着样品直摇头。又失败! 连着半个月,天天如此。 巨大的压力笼罩着团队,人心有些浮动,连一向沉稳的苏教授都眉头紧锁。 “方向没错!技术绝对可行!” 孟远再次站出来给大家鼓劲,声音嘶哑却坚定, “问题找出来,解决了就是进步!咱们现在跟时间赛跑,跟红星那帮人赛跑!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终于,第四批料,在所有人屏息凝神中,小心翼翼地推进。 当第一块方方正正、闪着金属光泽的锡锭被取出来时; 短暂的寂静后,车间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成功了!” “成了!我们真的搞出来了!” 不少人又哭又笑,连苏教授都激动地扶了扶眼镜,赵建国狠狠拍着身边的反应釜,手都拍红了。 第47章 啃下硬骨头,对手急眼了 孟远看着那块锡锭,入手冰凉而厚重,眼眶也有些发热。 “成了!” 这是他的核心竞争力!是砸开新市场的金砖!是对付红星价格战的王炸! 他立刻抓起电话,打给市电子元件厂的周科长。 “周科长!好消息!我们那套工艺……成了!您啥时候有空,过来亲眼看看?” 电话那头,周科长明显愣了一下,语气带着几分不敢置信:“真的假的?小孟,你可别忽悠我!” “您来了就知道!” 周科长带了几个技术员,将信将疑地来了。 看到那虽然简陋,但确实在运转的生产线,看到码放整齐、银光闪闪的锡锭,再看看旁边处理相对干净的场地…… 周科长脸上的怀疑没了,换上了震惊,最后是实打实的佩服! 他一个箭步上前,紧紧握住孟远的手: “小孟!行!你小子真行!这技术……神了!锡提出来了,铜和铅也没浪费!这现场,比我们厂都干净!” 这位国营大厂的科长,当场拍板,声音洪亮: “不用看了!就这么定了!厂里那几百吨废锡渣,全给你们!独家长期合同!” “价格?就按你说的,提炼价值高,我们甚至可以给你们处理费!” 他越说越兴奋:“以后我们厂,还有其他兄弟单位处理不了的工业垃圾,我第一个推荐你们!” 拿下大单! 还是独家长期合同! 远新,凭着这硬核技术,算是真正在本市工业圈里立住了脚跟! 那个“收破烂”的帽子,怕是很快就要换成“技术大拿”了! 消息像风一样传开。 之前那些爱答不理的工厂,都开始重新打量这家不起眼的乡镇企业。 孟远趁热打铁,立刻让马小军他们,拿着这份新鲜出炉的“成绩单”,再去跑之前那些态度暧昧甚至拒绝过的厂子。 电镀厂、线路板厂、化工厂…… 这次,待遇截然不同。 “孟老板?哎呀,上次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 “处理?还能给我们结算一部分回收价值?真的假的?” “你们真能搞定我们这堆老大难?环保保证没问题?” 虽然疑问不少,但橄榄枝却纷纷递了过来。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何况还有实打实的利益摆在眼前——既解决了环保难题,又能增加一笔额外收入,谁不心动? 一时间,各种花花绿绿、成分复杂的工业废料,开始像潮水一样,涌向远新那两个刚扩建不久的厂区。 含镍废液、含铜污泥、废线路板蚀刻液…… 很多都是当地传统回收站碰都不敢碰、技术门槛极高的“硬骨头”。 实验室里,苏教授带着他那几个学生,几乎是连轴转。 锡渣提炼工艺,需要持续优化以提高纯度,新涌入的废料成分各异,更得抓紧时间分析、测试。 整个远新,机器轰鸣,人声鼎沸。 拉货的卡车进进出出,车间里工人师傅们紧张操作,办公室电话响个不停,每个人都忙得脚不沾地。 但这忙碌中,透着一股野蛮生长的勃勃生机。 孟远站在厂区高处,看着这一切,心里无比踏实。 技术这条路,赌对了! …… 远新这边红红火火,日进斗金,自然也把某些人的眼睛彻底烧红了。 红星回收公司。 那位新上任没多久、一心想搞出“国营大厂新气象”的领导,此刻脸黑得像锅底。 价格战,不仅没把那个姓孟的小子摁死,反而像是给他挠痒痒,让他嗅到了新的商机, 直接绕开了低端竞争,搞起了技术回收,狠狠地动了他们的奶酪! 尤其是电子元件厂那块他们也曾觊觎的肥肉,竟然被姓孟的轻轻松松叼走了!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拿起办公桌上的内部电话,拨了一个号码: “喂,老刘吗?是我。” “你上次不是说,那个公司环保手续方面,好像有点瑕疵吗?” “对,你再去给我盯紧点!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点问题来!” “一个小乡镇企业,根基能有多稳?我就不信他一点毛病都没有!” 电话挂断,领导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技术上干不过你,难道还不能从其他地方给你找麻烦? 孟远,你的好日子,快到头了! …… 孟远很快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先是各种“举报信”引来了检查。 今天环保局上门测噪音、查水质,对着那刚改建的烟囱指指点点,张口就要环评报告——这年头,几个小厂有那玩意儿? 明天工商局过来核对执照范围,询问用工合同。 孟远的个体执照刚升级,范围还没来得及全加上。 后天税务局的人竟然也摸到了这偏僻厂区,要求查账! 幸好孟远一直让镇上的退休老会计帮忙做账,虽然不完美,但大面上还算过得去。 车轮战一般的检查,让远新上下疲于应付,生产都断断续续。 孟远心里跟明镜似的,这是有人开始下绊子了。 他面上积极配合,心里却在冷笑:这点手段,在意料之中。 但真正让他皱眉的,是另一股暗流。 红星回收公司,开始挖墙脚了! 苏教授最近烟抽得特别勤,眉头就没松开过,好几次看着孟远欲言又止。 赵建国和钱敏那两个大学生,偶尔凑在一起嘀咕,看见孟远过来,眼神就有些躲闪。 连马小军,都旁敲侧击地问他: “孟总,咱们厂子以后做大了,能不能给大家弄个像国企那样的‘铁饭碗’?” 孟远心里一沉:好一招釜底抽薪!够狠! 红星回收公司那边开出的条件,他用脚趾头都能猜到——高薪、职位、房子、解决家属工作…… 都是这个年代,普通人难以抗拒的诱惑。 尤其是苏教授,有“历史问题”的包袱,老两口一直过得清贫,对子女前途更是忧心。 对方要是许诺解决他子女工作,再给套市区的房子…… 孟远感到一阵怒火上涌,但瞬间又被他强压下去。 发火解决不了问题:人心难测,重利之下,谈忠诚有时太奢侈 必须稳住! 他正琢磨着找个机会,跟苏教授他们开诚布公地聊聊,给他们吃颗定心丸。 然而,对方的组合拳,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毫无征兆! 两辆喷着醒目“环保监察”、“工商管理”字样的面包车,一前一后,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直接开进了远新再生资源处理站的大院! 嘎吱——! 刺耳的刹车声划破了厂区原有的嘈杂。 第48章 对手的毒计,环保问题 车门猛地推开,呼啦啦下来七八个穿着制服的人,个个表情严肃,径直往里走。 嗡! 整个厂区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机器的轰鸣声似乎都应景地小了下去,工人们下意识停了手里的活计,紧张又茫然地望向这群气势汹汹的不速之客。 马小军脸色发白,嘴唇哆嗦着,下意识想凑到老板孟远跟前寻求指示。 孟远抬手,几不可察地轻轻按了一下,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自乱阵脚! 为首一个国字脸、环保局的中年干部,一看就是经常处理棘手事务的老手,已经大步流星走到了闻讯赶来的孟远面前。 “啪!”地一下亮出证件: “市环保局、工商局联合检查组!接到群众举报,你们涉嫌非法排污、超范围经营!现在要对厂区进行全面检查!请你配合!” 联合检查组?市局直接下来? 孟远瞳孔骤然一缩!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 坏了!这次的阵仗,跟以前那些区里、街道办的小打小闹,完全不是一个级别! 他的脑海里瞬间闪过,那个电池厂副厂长秘书半小时前打来的电话,对方语气隐晦,只说市里最近要搞环保和市场秩序联合整顿,让他“务必注意点”。 他几乎可以肯定,这所谓的“群众举报”,八成是红星回收公司搞的鬼! 举报?孟远心里咯噔一下,但脸上却不能表露分毫。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剧跳和怒火,迅速堆起客气的笑容,快步迎上一步: “各位领导好!欢迎来我们厂指导工作!我是负责人孟远。一定全力配合检查!” 领头的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声音依旧没有波澜: “孟远同志,依法检查,希望你如实配合。” “一定配合!我们小厂刚起步,肯定有不规范的地方,正需要各位领导批评指正,帮我们提高!” 姿态放得很低。 几个原本板着脸的检查人员,神色微不可查地松动了一丝。 伸手不打笑脸人,这是规矩。 “营业执照。”工商的人开口。 “有有有!”孟远赶紧从办公室拿出早就备好的文件袋, “领导您看,个体户执照,经营范围是废旧物资回收和综合利用。税务登记回执也在这。” 文件递过去,条理清晰。 “租赁合同。” “在这里。” “用工协议和工资表。” “都在这儿。”孟远一一呈上, “目前二十八个工人,都是临时协议,工资保证按时发。” 检查有条不紊,但孟远的心一直悬着。 他知道,重头戏在后面——环保! 果然,对方带着人,脚步不停,直奔那个刚刚封存的“贵金属提炼室”。 尽管门关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化学品气味,还是飘了出来。 王局鼻子动了动,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 他推开虚掩的门,看到里面简陋的反应槽、沉淀池,还有那条挖得歪歪扭扭的排放沟,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这是什么?搞化学品生产?环评手续呢?” 来了! 孟远心头一紧,但脑子转得飞快。 他上前一步,挡在门口,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和“坦诚”: “王局长您误会了!这不是生产车间,之前想搞点技术革新,尝试回收废电池里的金属,搞无害化处理。结果发现技术不成熟,有风险,意识到环保问题,我们自己就停了,主动封存了这里!” 他指着那些简陋的设备:“您看,条件差,但我们也不是完全不懂环保。” “这些沉淀池、排气管,都是自己琢磨的,想尽量减少影响。我们是真心想搞好,绝不敢乱来污染环境啊!” 不等王局细究,孟远话锋一转,指向旁边那条正在运转的生产线: “领导,我们现在的主要精力在这边!这条线是修复好的,专门处理废旧电池里的二氧化锰。” “市电池厂您知道?他们一直为原料成本和废电池污染头疼,我们希望能提供点便宜、干净的替代品,也算是为咱们市里解决点实际问题。” “还有那边,”他指向堆放整齐的紫铜锭, “我们用电解法提纯废铜,供给县电线厂,也能帮他们减少,对高价进口铜的依赖不是?” 他语速不快,但条理清晰,句句不离“资源再生”“变废为宝”、“为大厂解决困难”“支持地方工业”。 这话术,很有水平。 王局眉头微皱,眼中厉色稍减,开始仔细打量那条运转中的二氧化锰生产线,又看了看那些铜锭。 工商局的人也凑过来,低声问了句:“真给市电池厂和县电线厂供货了?” 孟远立刻回答:“千真万确!都有供货合同,您可以核实。电池厂的刘副厂长还来这考察过呢!” 检查组的人,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没再多问,继续在厂区里转悠、记录、拍照。 问题确实不少:角落里垃圾没清干净,破碎机噪音大了点,废料堆放不够分区…… 但同时,他们也看到了那条明显下了本钱的生产线在运行,看到了孟远拿出的与大厂的真实合同,感受到了这个小厂想要做事的劲头。 最关键的是,这个年轻人,面对检查不慌不乱,应对得体,态度诚恳,而且说的事儿,都扣在“解决实际问题”的点上。 一群人在角落里低声商量了几分钟。 最终,王局走过来,表情依旧严肃,但语气缓和了些: “孟远同志,检查情况我们都掌握了。你们在资源利用方面有想法,态度也算积极。但问题很明显,特别是环保设施,必须马上整改!” 他顿了顿,宣布决定: “给你们一个月时间!限期整改!尤其是环保这块,彻底解决!暂时不予关停。一个月后再复查,如果还不合格,绝不姑息!” 呼—— 孟远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 一个月!没当场关停! 他连忙点头致谢:“谢谢领导!谢谢领导给机会!我们一定改!保证按时改好!” 送走检查组的车子,孟远靠在有些斑驳的墙上,才感觉后背凉飕飕的——衬衫已经湿透了。 有惊无险,总算是把这一关闯过去了! 他知道,除了自己的应对,恐怕电池厂刘副厂长那边,之前透的那点若有若无的“风声”,也在关键时刻起了点作用。 但紧接着,一股怒火涌上心头。 第49章 挖墙脚?可惜焊死了 “红星回收公司……”他低声自语,眼中寒光一闪,“这笔账,我孟远记下了!” “砰——!” 办公室的门几乎是被撞开的,马小军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般冲了进来,粗重的喘息声在安静的室内格外刺耳。 他眼珠子布满血丝,额角青筋突突直跳,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 “孟、孟哥!刚才,红星回收公司那帮人又打电话来挖我!说什么市场部副经理,月薪加三倍!我呸!” 马小军一口唾沫啐在地上,“老子当场就喷回去了!想挖远新的人,撒泡尿照照自己够不够格!” 孟远闻言豁然起身,胸中一股邪火蹭得就往上冒。 不等他开口,门口人影一晃,赵建国和钱敏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赵建国脸色沉静,但眉头紧锁,钱敏则抿着嘴,眼神里带着一丝被冒犯的愠怒和不容置疑的坚定。 “孟总,”赵建国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歉意,但更多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坦荡, “红星回收公司的人也找了我们。他们开了高薪,还许诺了股份……”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迎上孟远,语气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我们都拒了!一句话,我们信你,信远新!这条船,我们跟定了!” 钱敏用力点头,补充道: “没错,孟总!他们那套,糊弄鬼呢!咱们远新的人,不是拿钱就能砸走的!” 话音未落,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尖锐地响了起来。 孟远深吸一口气,按下免提。 “小孟啊!我是老苏的爱人!” 一个略显苍老但异常激动的女声从听筒里传来,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 “刚才老苏让我告诉你,红星回收公司那边托人找他了,条件开得天花乱坠!可老苏说了,他哪儿也不去!他说远新有他这辈子想干成的大事!他说跟着你,心里踏实!” 办公室内,一时间静得落针可闻。 马小军激动的脸膛涨红,狠狠一挥拳头。 赵建国紧绷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 钱敏眼圈有些泛红,却倔强地仰着头。 孟远只觉得一股滚烫的激流从胸腔直冲头顶,瞬间冲散了连日来的阴霾和疲惫。 他看着眼前这几张脸——马小军的赤诚如火,赵建国的恩重如山,钱敏的坚韧如钢,还有电话那头沉甸甸的信任…… 在金钱的诱惑和强权的威逼面前,他们,选择了他孟远,选择了风雨飘摇的远新! 这比什么黄金白银都珍贵! “好!好兄弟!好同志!” 孟远虎目圆睁,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他猛地伸出双手,拍在马小军和赵建国的肩膀上, “有你们这帮铁打的兄弟在,我孟远,怕个啥!” 他环视一圈,每一个人的眼神都像一团火,点燃了他心中的万丈豪情。 “大家把心放回肚子里!我今天把话撂这儿,只要真心跟我干的,绝对亏待不了!等咱们的厂子重新立起来,做大做强,今天别人许诺你们的,将来我加倍给你们!该有的,只会更多,更好!” 窗外,夜色更浓,但办公室内,却仿佛燃起了一团熊熊烈火,将每个人的脸庞映照得通红。 人心,前所未有的凝聚! 孟远走到窗边,望着远处山峦模糊的轮廓,那里仿佛蛰伏着一头等待他唤醒的巨兽。 小打小闹,到此为止了! 要干,就干一票大的! 一个真正的,能碾压所有对手的现代化工厂!一个能承载他所有野心的钢铁帝国! 钱!地!政策!全都要搞定! “建厂!立刻!马上!” 这三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孟远心尖上,日夜不休。 镇上那巴掌大的地方,连伸个腿都难,想建新厂?做梦! 孟远骑着颠簸的自行车,顶着毒辣的日头,在县城郊区一圈圈地踅摸。 汗水湿透了的确良衬衫,黏糊糊地贴在背上,他却浑然不觉,一双熬得通红的眼睛,搜寻着每一寸可能的土地。 “吱嘎——” 车轮碾过一片碎石,停在了一片开阔的荒地前。 孟远的瞳孔骤然一缩! 眼前这片地,足足几十亩,平坦得像被人精心熨过一般,野草刚过脚踝。 东面,一条崭新的柏油马路油光锃亮,货车呼啸而过,卷起一阵尘土—— 主干道!拉原料,送成品,简直是老天爷给铺好的路! 他几步冲过去,不远处,银灰色的高压线塔,嗡鸣声几不可闻;另一侧,自来水管网铺设预留的标记桩清晰可见。 接入成本?低到能让人笑出声! 更妙的是,这地方离最近的居民区隔着好几里地,将来就算加班加点赶工,也不怕扰民的投诉。 “就是这儿了!简直是为我量身定做的!” 孟远一拍大腿,胸膛里一颗心砰砰狂跳,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厂房、仓库、办公楼、环保池子……一幅宏伟的蓝图瞬间在他脑海中铺开。 这块荒地,征地价格想必也高不到哪儿去。 天赐厂址,天赐我也! 孟远激动的手都有些抖,当即掉转车头,疯了似的往县里赶。 这次,他把“专业”二字刻进了骨子里,绝不能再出半点岔子。 “项目可行性报告?” 他把自己关在小屋里,熬了三个通宵,每一个数据都亲自核算,每一个细节都反复推敲。 揣着那沓几乎能当板砖的材料,孟远深吸一口气。 远新如今在县里、市里都算小有名气,项目本身过硬,背后还有电池厂这些若隐若现的影子。 这块地,他要定了!十拿九稳! 然而,当他信心满满地将材料递上去,现实却像一盆冷水,从头到脚,把他浇了个透心凉。 县政府主管土地审批的部门,他将材料恭恭敬敬递上去,遇到的不是绿灯,是路障。 负责签字的是位王副县长。五十来岁,衬衫领口微微敞着,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 他接过材料,手指蘸着唾沫翻了几页,眼睛都没往项目内容上瞥,随手往桌角一扔,端起搪瓷杯,慢悠悠地吹着茶叶沫。 “哦,远新是?我知道你们,最近在镇上搞得挺热闹嘛。” 他呷了口茶,嗓音拉得老长: “不过,征地建厂可不是小事啊。尤其在县城郊区,规划要求严得很。你这个项目……嗯……我看还需要再研究研究,再论证论证。” 第50章 借东风,县里点头破僵局 孟远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这事儿怕是要黄了。 但他还是耐着性子,姿态放得很低: “王副县长,我们这是资源综合利用,符合政策,有订单,能解决就业,有税收……” “这些我都知道。”王副县长摆摆手,打断了他, “但规矩就是规矩。土地审批,涉及方方面面,规划、环保、水电,哪个环节能马虎?你这材料……我看还不完善,先拿回去补充补充。” 补充材料?孟远强压着胸腔里的火气,脸上还得堆笑: “王副县长,您看具体哪方面需要补充?我马上回去弄!” 王副县长放下茶杯,胖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带着一股子高深莫测的意味: “小孟啊,你还年轻。有些事,只讲道理和文件,是不够的。” 他压低声音,脸上还是那副笑容: “要让领导们嗯看到你的诚意。理解你的困难。这样才能好办事。懂吗?” 孟远脑子里轰地一下。 “诚意?困难?” 这不是暗示让他“懂规矩”,打点打点么? 尽管极不情愿,孟远还是深吸一口气,硬生生挤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是是是,王副县长教训的是,我太年轻,不懂。回去一定好好‘补充材料’!过几天再来请您指导!” 王副县长这才满意地一挥手:“去,去。” 孟远强忍着愤怒,退出了办公室。 从王副县长办公室出来。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憋着一股火,也沉淀下一股狠劲儿。 “硬顶?”那是愣头青干的事。 “送礼?”他孟远咽不下这口气! 对付王副县长这种人,就得用巧劲儿——借力打力,请动比他更高层、更看重实绩的领导! 这个人选,只能是县里的一把手,刘县长! 可问题来了: “县长日理万机,凭什么见你个小老板?就算见了,凭什么为你说话?” 手里得有硬家伙,还得有合适的引路人! 孟远把自己关了两天。 那份给王副县长看过的申请材料,被他彻底推翻,重新炮制! 一份崭新的计划书,摆在了桌上! 这不再是简单的项目申请,这简直是一份直指县长关注点的“政绩说明书”! 里面干货满满: 独家技术:废电池二氧化锰活化、含锡废渣处理,有成功案例!未来还能搞贵金属、新能源! 环保大旗:处理工业垃圾,减少污染,搞循环经济,紧跟国家号召! 经济命脉:新工厂产值、上百个就业岗位、每年实打实的税收! 政策东风:“科技兴国”、“乡镇企业”、“搞活经济”,句句都敲在点上! 图文并茂,甚至还有手绘的工厂效果图,数据扎实,逻辑清晰。 孟远相信:这份东西,只要递到刘县长手里,绝对分量十足! “那么问题来了:谁来递?” 孟远再次想到了,市电池厂那位欣赏他的副厂长。 揣着这份沉甸甸的计划书,孟远再赴市里。 这次他没绕弯子,直接说了在县里拿地受阻的事,恳请副厂长帮忙递话。 “王胖子……” 副厂长翻看着计划书,眼神越来越亮,听到症结所在,嘴角撇了撇,显然心里有数。 “还是那副德行!” 远新可是电池厂看好的潜力股,王胖子这行为,间接碍着电池厂的事了。 何况这计划书本身够硬! “小孟,你放心!” 副厂长合上计划书,拍板道: “这事我帮你!我们厂跟你们县里常打交道,刘县长我认识。这份计划书,我亲自递!我还会跟他提,你们远新,是我们厂重点扶持的战略伙伴!” 有这位国企大厂的领导出面,这分量,足够了! 孟远心头一块大石落地。 果然,没过几天。县政府常务会议。 听完各部门汇报,刘县长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语气随意地问: “对了,前阵子市电池厂的领导跟我提了一嘴,说咱们镇上那个远新再生资源处理站,技术不错,给他们解决了大问题。听说还要建新厂,扩大规模搞综合利用?” “计划书我看了,很有想法嘛!这个项目,现在怎么样了?土地方面,有没有什么困难?” 话音落下,会议室里安静了一瞬。 唰!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了主管土地的王副县长身上。 王胖子脸上的肥肉不自觉地抖了抖,脑门上瞬间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他心里咯噔一下:市电池厂?刘县长亲自过问,计划书都看到了? 这哪里是随口问问?这分明是敲打他来了! 再用“研究研究”拖下去,怕是位子都不稳了! “刘……刘县长,” 王副县长猛地站起来,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远、远新那个项目,好项目!我研究过了,符合规划,手续也差不多……我,我打算这两天就批呢!” “哦?是吗?”刘县长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语气不咸不淡, “那就好。这种利国利民的好项目,我们做工作的,要大力支持,特事特办嘛!别给企业添堵,影响发展积极性!” “是是是!县长说得对!我们一定做好服务!” 王副县长连声应着,腰都快弯成了九十度。 会议一结束,王副县长回到办公室, 第一件事,就是把远新那份压了许久的申请翻出来,龙飞凤舞签上“同意”二字!速度快得像怕烫手! 当天下午,孟远办公室的电话响了。 县府办通知:用地申请,已批准!尽快办理后续手续! “成了!” 孟远放下电话,紧握的拳头松开,长长吐出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 “没花一分冤枉钱,没走半点歪门邪道!” 一份过硬的计划书,一次精准的借力,硬是把这块硬骨头啃了下来! 这次,不仅地的问题解决了,更让孟远明白,想在这片土地上干成事,光有技术、肯吃苦还不够,脑子得活,手腕得有,人脉关系更得会用! 当然,刘县长的务实,副厂长的援手,这份人情,他记下了。 “土地搞定,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不对,是只欠钞票!” 孟远站在那片即将动工的荒地上,心里快速盘算着。 建厂房、仓库、办公楼,买新设备,上环保设施…… 一个他规划中的现代化工厂,里里外外,没个上百万,根本下不来! “上百万!到哪儿去弄这上百万呢?” 第51章 贷款建厂?批不了! 九十年代初的一百万,足以让绝大多数人望而却步。 光靠他现在的锡渣回收生意,就算不吃不喝,滚雪球一样地攒,猴年马月也填不上窟窿! “钱!必须立刻搞到钱!而且是能撑起一个现代化工厂的大钱!” 孟远站在办公室窗前,望着远处那片等待他去征服的荒地,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 “私人老板?” 或许能解燃眉之急,但人情债难还,利息也往往高得吓人,甚至可能附带各种苛刻条件,引狼入室的风险不得不防。 找那些“有门路”的人?水太深,风险更大,一步踏错,可能连现在这点家底都赔进去。 思来想去,最稳妥、最正规的路子,还是银行。 虽然门槛高、手续繁、审批严,但利息合理,也是目前唯一有可能,提供巨额资金的正规渠道。 “就从银行开始!” 孟远眼神一凛,下定了决心。困难再大,也得闯一闯! 目标锁定,他立刻行动起来。 把自己关在办公室,又熬了两个通宵,将那份项目计划书,翻来覆去地修改。 同时,他让老会计,把再生资源处理站的账目重新梳理,务必做得规范、清晰。 底子虽然还是小作坊,但报表不能露怯,得拿出未来大厂的气势! 几天后,孟远换上最体面的一身行头,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县建设银行的玻璃大门。 九十年代初的银行大厅,空旷而安静,带着一种威严和距离感。 穿着挺括制服的银行职员们,在高高的柜台后面,表情严肃,眼神里透着审视。 孟远定了定神,径直走向挂着“信贷科”牌子的办公室。 “同志,您好。我想咨询一下企业贷款,我准备建个厂。” 接待他的,是一位三十多岁、戴着眼镜的干练男子。桌上的名牌写着:张建国。 他抬眼看了看孟远,接过那厚厚一摞材料。目光落在封面上那一行字——“远新再生资源处理站”。 他的眉头,几不可察的,轻轻皱了一下。 再翻开经营范围:“废旧物资回收与综合利用”。 “搞废品的?”他抬眼,语气平平。 “是!但不只是收!”孟远赶紧解释, “我们有技术,能提炼贵金属!给县电线厂、市电池厂供货,效益很好!您看这计划书……” 张信贷员没细看计划书,手指翻了几页,停在投资预算和贷款申请额上——一百万! 他放下材料,推了推眼镜,眼神变得有些冷淡。 “孟老板,是?”他手指在桌上点了点,“个体户?” “……是。”孟远心里咯噔一下。 “注册资本?” “刚起步,还没……” “抵押呢?”张信贷员追问,“房产?土地?机器设备?” “厂房是租的,设备……都是旧的,不值钱。” 孟远的声音低了下去,手心有点冒汗。 “呵,”张信贷员嘴角扯了扯,像是听了个笑话, “没注册资本,没抵押资产,还是个搞废品的个体户……就想贷一百万?” 他摇摇头,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不耐烦: “孟老板,银行有规定,风险第一!你这‘三无’情况,风险太高了!这贷款,批不了!” 他直接将材料推回到孟远面前,下了逐客令:“抱歉,不符合条件。你另想办法。” 孟远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他不甘心! “张主任!我们项目真的有前景!技术是新的!市场稳定!您看看报表,我们……” “行了行了!” 张信贷员挥手打断,头也不抬, “谁来都说自己项目好!银行看的是抵押,没有抵押,说破天也没用!” 孟远看着对方那张冷漠的脸,后面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默默收起那摞材料,只觉得一股苦涩,从心底蔓延到舌尖。 “说好的,支持地方经济呢?” 这帮人,宁愿把钱扔给半死不活的老企业听响,也不愿拉一把真正想干事、能挣钱的个体户! 他不服! 从建行出来,孟远咬着牙,又一头扎进了工商银行、农业银行…… 结果,如出一辙! 一听“个体户”、“收废品”、“没抵押”,那些信贷员连材料都懒得接,直接摆手让他走人。 碰了一鼻子灰,吃了一肚子闭门羹。 孟远骑着破自行车,在县城灰扑扑的街上,漫无目的地蹬着,胸口憋着一股火。 “难道,真要被这笔钱憋死?” 孟远猛地刹住车,眼神锐利起来:银行这条路,封死了!那就换路! 找亲戚朋友?东拼西凑几千块,顶个啥用? 找红旗厂、电池厂?人情难还,更怕对方趁机提条件,想控股、要技术! 思来想去,一个人的脸孔,清晰浮现在孟远眼前—— 邻市那个能量通天、财大气粗,早就对他“点石成金”技术眼馋不已的…… “电子大王”,李卫东! 上次为了启动资金找过他,那家伙提出要“借款”,条件是拿未来的产出做“抵押”,还要派财务! 当时孟远留了个心眼,没答应。 可现在……银行碰壁,其他路子要么不靠谱,要么风险太大…… “难道,真要回头去找那只笑面虎?” 可眼下,厂子等米下锅,远新要起飞,就差这临门一脚的东风!搏了!这次,没租那扎眼的轿车,依旧是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都响的破自行车。 一路风尘,孟远再次站在了,李卫东那气派的晃眼的仓储物流中心大门口。 通报进去,还是那间阔气的办公室。 李卫东依旧是那副弥勒佛似的笑脸,花衬衫,手腕上明晃晃的金表,指头上硕大的金戒指, 热情得,像是见了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哎哟喂!孟老弟!哪阵香风把你给吹来了?快坐快坐!” 李卫东亲自倒茶,热气腾腾的茶水推到孟远面前,眼神却像钩子似的,在他脸上刮了刮。 “莫不是上次那批板子又出金疙瘩了,来我这儿补货?” 这老小子,揣着明白装糊涂! 孟远心知肚明,自己在镇上闹出的动静,扳倒王老虎,搭上电池厂,要在县郊建厂,早传到他耳朵里了。 孟远端起茶杯,也没兜圈子,脸上挤出几分,恰到好处的苦涩和无奈: “李老板,不瞒您说,我今儿个来,不是进货,是……是来跟您张嘴的。” “哦?”李卫东眉毛一扬,嘴角笑意更深了, “孟老弟有难处?说来听听,老哥我但凡能搭把手的,绝不含糊!” 第52章 “电子大王”的毒苹果? 嘴上敞亮,心里的小算盘,怕是已经打得噼里啪啦响。 “唉!”孟远重重叹了口气, “李老板,我最近在县郊盘了块地,想建个厂把买卖做大。可这建厂的钱……我跑断了腿,银行嫌咱是收破烂的个体户,没根底,一分钱都不给!” 他抬眼,目光灼灼地看向李卫东,带着几分孤注一掷的期盼: “我琢磨来琢磨去,这十里八乡,有实力又有眼光的,也就您李老板了!所以……想问问您,对这项目,有没有兴趣……投点钱?或者……先匀我一笔,解解渴?利息您放心,保管比谁家都高……” 孟远故意一顿,盯着李卫东。 果然,一听“投资”、“借钱”,李卫东眼底精光一闪,脸上那笑意,像是抹了蜜。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他非常想要,孟远那手从垃圾堆里扒出金子的技术! 这小子主动送上门,简直是老天爷赏饭吃! “哎呀!孟老弟,你可算找对人了!”李卫东一拍大腿,豪气干云, “不瞒你说,我早就相中你这行了,绝对是金饭碗!你那项目,我看行!缺钱是?多大点事儿!” 他大手一挥:“投资嘛……你那摊子现在还小,不好估。不过,借钱给你周转,建厂,没说的!” “要多少?”李卫东问。 “还差……八十万的样子。”孟远报了个不上不下的数,探探底。 “八十万?” 李卫东咂咂嘴,像是掂量了一下分量,随即咧嘴一笑, “行!八十万就八十万!老哥我兜了!” “利息嘛……”他摆摆手,一副不差钱的模样, “咱哥俩谁跟谁,谈利息多俗!就按银行那点算,意思意思得了。” 这么痛快?利息还这么低? 孟远心头刚一热,瞬间又凉了半截。 事出反常必有妖!李卫东这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能干赔本买卖? 果不其然,李卫东话锋一转,笑得像只刚偷了鸡的黄鼠狼: “不过嘛,孟老弟,丑话说在前头。这八十万,不是小数,老哥我也得图个安心,对不?” “那是自然,李老板您吩咐。”孟远心道,来了! “你看这样,”李卫东伸出一根戴着金戒指的粗指头, “第一,你不是能从废板子里弄出金子银子吗?我希望呢,你厂子产出来的贵金属,比如三成,或者四成,得优先以优惠价,押给我,或者卖给我,直到把钱还清。这样,我心里踏实,你看呢?” 未来的核心产品,三四成,还要优惠价? 孟远感觉后槽牙都咬紧了! 这哪里是保障?这是想直接在他未来的金山上插一刀,提前把最肥的肉给叼走! 他脸上不动声色,眉头却几不可察地邹了一下。 李卫东像是没看见,又笑眯眯地伸出第二根手指: “第二嘛,简单。为了保证钱都用在刀刃上……派个我信得过的会计,到你们厂,不掺和你们的经营,就帮忙看看账,管管钱。这样,你安心搞生产,我也放心,两全其美,咋样?” 派会计?管钱? 一股寒气,从孟远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哪里是管钱?这是往厂里钉楔子,安眼睛!” 财务,那是一家厂子的命脉!让人家把账本摸得一清二楚,以后在李卫东面前,还有啥秘密? 李卫东这两个“小小要求”,招招锁喉! 第一招,断他财路,抢他利润! 第二招,控他命脉,图谋将来! “这哪里是什么雪中送炭的橄榄枝?这分明是裹着蜜糖的毒苹果!” 孟远看着李卫东那张笑脸,眼神深处却全是算计和贪婪,心里警钟敲得震天响! 这钱,看着好拿,利息低得像白捡。 可一旦点了头,就等于把脖子,伸到了李卫东这头猛虎的大嘴边! 可是……不点头呢? 那上百万的窟窿,上哪儿填去? 他看着李卫东那张看似热情,实则暗藏杀机的笑脸,知道,自己必须立刻给个说法。 这老狐狸,正等着他钻套子呢! 李卫东见孟远端着茶杯,久久不语,脸上的笑意更盛,手指在红木桌面上轻轻叩了叩,发出“笃笃”的轻响,像是在给孟远下最后的通牒。 “孟老弟,考虑得怎么样了?我可是带着十足诚意的。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孟远喉结滚动了一下,滚烫的茶水仿佛卡在喉咙,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李老板……这事儿太大了。八十万,不是小数目。您这两个条件,也确实……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他需要时间,哪怕几分钟也好!脑子飞速旋转,像一台即将烧毁的马达。 李卫东呷了口茶,看着他,眼神锐利,仿佛能洞穿孟远内心所有的挣扎。 “孟老弟,我知道你年轻有冲劲,想干大事。但有时候,一个人的力量有限。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像我这样的‘合作伙伴’,你的路才能走得更宽,更远,不是吗?” 合作伙伴?怕是想当太上皇! 孟远心中冷笑,面上却挤出一丝苦涩:“李老板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这财务……” 他话没说完,猛地想起一件事,一个被他暂时忽略的方向! “下游!市电池厂!” 对啊!远新现在可是市电池厂的“宝贝疙瘩”,低价二氧化锰独一份儿的供应商! 电池厂的那位老总工、还有那个精明的副厂长,对他的技术可都是竖过大拇指的! 最关键的,人家是国营大厂,根正苗红,信誉有保障,比李卫东这种人靠谱多了! “李老板,”孟远笑呵呵地看着李卫东,语气透着实在, “您真是雪中送炭!八十万,利息还这么低,说实话,我这心怦怦跳,太动心了!” 李卫东咧嘴一笑,眼角的褶子都深了,以为这小子马上要上道了。 哪晓得,孟远突然话锋一转: “但是啊,李老板,您刚才提到的那两个附加条件……恕我孟远实在应承不下来!” 李卫东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眼神也跟着冷了下来: “哦?孟老弟这是……嫌我老李的庙小,还是觉得我这条件不地道?” 第53章 电池厂,才是真大腿! “李老板误会了,不是苛刻,是原则。” 孟远不卑不亢,腰杆挺得笔直, “贵金属提炼,那是我们往后吃饭的家伙,得攥在自个儿手里。财务这块,也是厂里的机密,不好让外人插手。” 他顿了顿,带着几分歉意,但语气斩钉截铁: “所以啊,李老板这份厚爱,我孟远只能心领了。实在对不住,辜负了您的期望!” 说完,孟远站起身,作势要走。 李卫东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里寒光一闪而过。 一个毛头小子,也敢当面撅他李卫东的面子!还撅得这么干脆! “行!你有种!” 李卫东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皮笑肉不笑, “孟老弟果然是硬骨头!我倒要瞧瞧,没我搭把手,你那上百万的窟窿,拿啥去填!别到时候,哭着鼻子回来求我!” “那就不劳李老板您惦记了。”孟远淡淡一笑,转身就走,没半点拖泥带水。 出了李卫东那豪华却让人憋闷的仓储中心,孟远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八十万是没到手,可心里头敞亮! “卖祖业的事儿,不能干!路的一步一个脚印踩踏实了!” 那么,下一步,就该去闯那条更险,但也可能更光明的道儿了! 他没回厂子,直接在邻市,找了个不起眼的小旅社住了一宿。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他就把那份熬夜改出来的《项目计划书》又仔仔细细捋了一遍, 特别是钱敏那边,刚出的最新一批二氧化锰检测报告,数据详实,这可是他的底气。 然后,直奔市电池厂! 这次,他不是来求人引荐的,他是来…… 谈一笔能让电池厂,都得掂量掂量的大买卖! 总工程师办公室里,还是那位镜片厚得像瓶底的老专家,和那位眼神锐利、透着精明劲儿的副厂长。 几句客套话过后,孟远没兜圈子,直奔主题。 先是报喜,远新的二氧化锰生产稳定,质量杠杠的,随时能给电池厂加量。 然后话头一转,开始“诉苦”,坦诚建厂资金缺口大,银行那边没门路,急得他嘴角都快起泡了。 瞅着两位领导眉头微微蹙起,孟远深吸一口气,终于抛出了他琢磨了一宿的“大招”: “总工,厂长!我知道,直接让厂里掏钱支持我,不合规矩,也让您二位为难。” “但是,我想跟咱们厂提一个……全新的合作法子!” 孟远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透着力量。 “我愿意拍胸脯,保证三件事!” “第一!往后三年,供给贵厂的二氧化锰,在现在优惠价的基础上,再降五个点!” 这话一出,副厂长捏着钢笔的手微微一顿。 “第二!我们正在捣鼓的新型电池材料——” 孟远故意顿了顿,神秘的压低声音,朝“锂”的方向虚虚一点,没说透, “一旦搞成了,贵厂有优先采购权,保证给最优惠的价格!” 老总工的镜片后面,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 “第三!我们掌握着一套成熟的废旧电池回收再利用技术。将来,贵厂的废旧电池处理,我们可以深度合作,帮厂里解决环保大难题,还能从里头淘换出好东西,进一步给厂里省钱!” 孟远加重了语气:“这三条,就是我们远新的‘技术股’,也是我们未来的‘产能保证’!” “就凭这些,我恳请贵厂,能不能考虑以‘专项扶持’或者干脆‘战略入股’的形式,匀一部分资金出来,帮我们把新厂建起来!这样能更好地给贵厂供料,将来技术上也能更好地给贵厂打配合!” “这,是一条船绑船、风险一起扛、好处大家分的长久买卖!” 孟远一番话说完,办公室里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老总工和副厂长对视一眼,都被孟远这番“异想天开”的提议给震住了! 拿未来的供货折扣、新技术优先权,甚至八字还没一撇的回收技术当“本钱”,来换现在的真金白银? “这小子,脑子是怎么长的?” 这种合作的路数,他们听都没听过! 两人眼里都写满了惊讶,还有浓浓的思索,以及……一丝怎么也藏不住的兴奋和好奇! “孟远这小子,抛出来的鱼饵,太香了!” 二氧化锰降五个点,一年下来,那可不是小数目,几十上百万的利润就出来了! 那个神神秘秘的“新型电池材料”,万一真让他捣鼓成了什么金疙瘩,电池厂就能喝上头碗汤! 还有那个废旧电池回收,那可是解决了厂里一块心病啊! 这么一算,掏点钱出来扶持一下这个远新,好像……也不是不行? 这根本不是扶持,这是提前锁定一个有技术、有潜力、还肯让利的战略伙伴啊! “小孟啊……” 老总工沉吟半晌,缓缓开了口,声音里带着几分咂摸滋味儿, “你这个想法……是真够胆大,也确实……勾人得很呐。” 副厂长也点了点头,眼神像鹰一样盯着孟远: “路子是野了点,但理儿是那个理儿,深度捆绑,对双方都有肉吃。” “不过嘛,”他话锋一转,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敲, “这毕竟不是三块五块的小钱,上百万的资金,还是国企的家底,涉及咱们厂发展方向的大调整,可不是我们俩拍板就能定的。” “这事儿,得开厂务会,大家好好合计合计,把风险掰扯清楚。完了,还得往上报,市里经委,甚至省里头,都得点头才行。” 孟远的心,又提溜了起来。 他知道,大厂办事,九曲十八弯,一道道关卡,哪一道卡住了都得黄。 他这把“梭哈”,到底能不能成? 告别两位电池厂的领导,孟远回到自己那间简陋的办公室,兴奋劲儿还没完全过去。他搓着手,在屋里来回踱步,脑子里一遍遍复盘刚才的对话,越想越觉得有戏。然而,光亮过后,便是漫长的等待。 头三天,孟远还能按捺住性子。 他每天在厂区里转悠,盯着土地平整的进度,时不时抬头望向市区的方向,仿佛能看到电池厂那边的动静。 一个星期过去了,电池厂那边依旧悄无声息。 孟远开始有点坐不住了。 他琢磨着: 老总工和洪副厂长都是爽快人,按说不至于把事儿压着。 “难道是厂里其他人有不同意见?” “还是报到市里卡住了?” 第54章 六十万,电池厂的橄榄枝! 他试探着给洪爱国副厂长的办公室打了个电话,想旁敲侧击问问进展。 接电话的是个年轻干事,语气倒是客气,只说洪厂长在开会,方案正在按程序走,让他耐心等待。 “按程序走”—— 这三个字像三座大山,压得孟远有点喘不过气。 他又托了以前在市里跑业务时认识的一个朋友,拐弯抹角地打听电池厂内部的消息。 朋友倒是打听到一点风声: 厂委会确实开了几次会,讨论远新的合作方案,意见不太统一。 有支持的,也有觉得风险大的。 “孟总啊,大企业的事儿,稳字当头。这事儿啊,我看你得有点耐心。”朋友在电话里这么劝他。 耐心?孟远苦笑。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和钱! 土地平整的工程款马上就得到期支付了,初步设计的费用也还没影儿。 再拖下去,他这还没等开张,就得先关门大吉! 就在孟远琢磨着,是不是该托人问问省里门路的时候,桌上的红色转盘电话机,“铃铃铃——”的骤然炸响! 孟远一个激灵,抓起电话的手都有些抖。 “喂?哪位?” “是小孟?我是市电池厂的老洪,洪爱国。”电话那头,声音带着点沙哑,但透着一股子松快劲儿。 洪副厂长! 孟远噌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心“咚咚咚”直往嗓子眼撞。 “洪厂长!您好您好!” “小孟啊,”洪副厂长在那头顿了顿,像是清了清嗓子, “你小子那个合作方案,成了!” 成了? 孟远握着听筒的手猛地攥紧,指节都有些发白,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真……真的,洪厂长?”他的声音都有些发飘。 “真的!比真金还真!” 洪副厂长爽朗地笑了起来, “不容易啊!为了你这事儿,厂委开了几次会,厂务会也碰了好几回头,市经委那边,我可是磨破了嘴皮子!” 他顿了顿,继续道: “不过话说回来,你那方案确实有东西,技术有搞头,对我们厂降成本、保供应也是实打实的好处。再加上你们最近供货一直稳当,质量也过硬,上头那些老伙计,才算点了头,愿意拉你们一把!” “洪厂长!太……太感谢您了!太感谢厂里各位领导了!” 孟远激动的舌头都有些打结,翻来覆去也就这几句实在话。 “先别急着道谢,”洪副厂长话锋一转,语气沉稳下来, “方案是原则上通过了,但具体怎么支持,我们厂里研究了一下,做了点调整。” 孟远心里“咯噔”一下,赶紧屏住呼吸。 “考虑到国企直接参股民营企业,手续太麻烦,也容易招人话柄。我们最后拍板,不入股。” 不入股?孟远眉头微微一皱。 “我们决定,用‘专项扶持低息贷款’的名义,给你们拨一笔款子,支持你们建新厂。” 贷款?也行!只要有钱进来! “贷款总额嘛……”洪副厂长,故意拉长了音调。 孟远的心又提了起来。 “六十万!” 六十万! “轰”的一下,孟远只觉得一股热流从脚底板直冲脑门! 虽然离他心里盘算的上百万还有点距离,但这六十万,足够把新厂房的地基打起来,把最重要的设备买回来了! 剩下的,靠厂子自己滚,也能滚起来! 这就是及时雨啊! “够了!洪厂长!太够了!这钱……这钱真是救了命了!”孟远的声音都带上了颤音。 “利息按国家最低的扶持利率算,还款期限也可以商量着放宽点。” 洪副厂长继续说道,“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们也有个条件。” “您说!只要我们能办到,绝不含糊!”孟远立刻拍胸脯。 “除了你之前提的那三条,我们厂里要派个人,” 洪副厂长语气严肃了几分,“进你们工厂以后成立的董事会,或者管事儿的班子。” “这人呢,不插手你们日常鸡毛蒜皮的事,但关系到电池厂的合作,还有你们厂子重大投资拍板的时候,他得知情,也得能说上话。小孟,这条,你能不能认?” 派人?进董事会? 孟远脑子飞快地转着。 这是国企的老规矩了,保障资金安全,也算留个后手。 比起李卫东那种,恨不得把手伸进口袋里掏钱,还想捏账本的做法,电池厂这条件,算是客气多了。 而且,厂里有这么个“钦差大臣”在,以后跟电池厂打交道,说不定还能借上光。 “没问题!”孟远几乎没犹豫,一口应下, “洪厂长您放心!我们敞开大门欢迎!以后成立公司,董事会肯定给电池厂的代表留位子!” “好小子!痛快!”洪副厂长满意地笑了, “那就这么定了!你小子赶紧拾掇拾掇材料,到厂里找财务科、企管科把手续办了!” “哎!好嘞!我马上就去!” 挂了电话,孟远只觉得浑身都是劲儿,脚底下轻飘飘的,像是能一步迈出二里地! 建厂最大的拦路虎,就这么给搬开了! 他立马把苏教授、马小军、赵建国、钱敏几个核心骨干叫到一块儿。 当孟远把电池厂批了六十万贷款的消息一宣布,办公室里顿时炸了锅! 马小军嗷唠一嗓子蹦了起来:“六十万!孟哥真牛!” 苏教授扶了扶眼镜,平日里沉稳的脸上也笑开了花。 赵建国和钱敏,也是激动得满脸通红。 有了这笔“活水”,建现代化大厂的底气,一下子就足了! 孟远大手一挥,不再耽搁! “老赵,你跟我跑一趟县设计院,厂房规划、设计,要一步到位,环保设施必须弄最好的!” “小马,孙师傅,你们带人,东郊那块地,给我立马平出来!围墙拉起来!临时水电接上!” “钱敏,设备的事儿抓紧!不光看二手的,好的国产新设备,甚至进口的,都给我摸摸底!” 整个远新,像上了发条的机器,轰隆隆地转了起来! 县城东郊那片荒地,似乎已经能看到一座崭新工厂,拔地而起的影子! 与此同时,邻市。 李卫东的红木大班台后面,这位“电子大王”的脸色,黑得像锅底。 “啪嚓!” 上好的宜兴紫砂壶,被他狠狠掼在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摔了个粉碎! “孟远!好个不知死活的黄毛小子!” 李卫东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阴冷得像腊月的寒风, “老子给脸不要脸!真以为巴结上个大厂,就能跟我李卫东掰腕子了?” 第55章 拿钱建厂,无限风光 雪茄被他捏得变了形,烟灰簌簌落下,都没有察觉到。 李卫东眯起眼睛,冷冷的笑着:“我看上的肉,还从来没有飞了的道理!” “既然你不识抬举,那就别怪老子……心黑手辣了!” 孟远根本没心思理会李卫东,他正忙着他的六十万! 当市电池厂那笔“专项扶持贷款”的合同,在孟远遒劲有力的签名、和鲜红的指印下尘埃落定,他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脏“咚咚”的擂鼓声。 银行信贷科的王科长满脸堆笑,亲自将那份沉甸甸的文件递到他手中: “孟总,恭喜恭喜!以后还请多多关照我们银行的业务啊!” “一定一定,王科长费心了!” 孟远紧紧攥着文件,只觉得薄薄几页纸,却重达千斤。 他走出银行大门,感觉脚底下踩着的,不再是普普通通的马路,而是一条通往未来的金色大道! 回到“远新”那简陋的办公室,孟远甚至来不及喝口水。 他立马把苏教授、马小军、赵建国、钱敏几个核心骨干叫到一块儿。 当孟远把刚签好的贷款合同往桌上一拍,宣布电池厂六十万贷款正式到手时——办公室里顿时炸了锅! 马小军“嗷唠”一嗓子蹦了起来,蒲扇般的大手激动地拍着孟远的肩膀: “六十万!孟哥牛!真被你搞定了!” 苏教授扶了扶厚厚的眼镜片,平日里不苟言浅笑的脸上,此刻也笑开了花,眼角的皱纹都舒展了: “好啊!好啊!这下,我们的技术就能真正派上用场了!” 赵建国和钱敏也是激动得满脸通红,看着孟远的眼神里充满了崇拜和信任。 有了这笔“活水”,建现代化大厂的底气,一下子就足了!这不仅仅是钱,更是官方认可的信号! 孟远感受着众人的兴奋,心中也是豪情万丈,他大手一挥,声音果决: “时不我待,都动起来!” 孟远一声令下,“远新”火力全开! 孟远迅速部署,雷厉风行: 对老赵:“你经验丰富,跟我跑趟县设计院!厂房规划、设计,必须一步到位!” 对马小军、孙师傅:“立刻带人去东郊那块地,把地基平整出来,围墙先拉起来,水电想办法接上” 对钱敏:“设备的事儿继续抓紧!不光看二手的,好的国产新设备,甚至国外的先进设备,都给我摸摸底!咱们要建就建最好的!” 一声令下,整个“远新”像加足了马力的巨型机器,轰隆隆全速运转! 孟远这人,要么不做,要做就恨不得一天掰成两天用。 审批:别人跑半个月,孟远凭着市电池厂金字招牌和一股韧劲,三天搞定!红章文件到手。 设计:县设计院工程师起初不以为然,但很快被他的专业和执着折服,赶出一套超前图纸: 标准生产车间、原料仓库 成品仓库、综合办公楼 甚至还有一般小厂,不敢想的独立环保处理区!规划得明明白白。 施工队:招标?太繁琐!孟远直接请客口碑好的施工队负责人。 酒过三巡,图纸一摊,要求一说,工程款拍胸脯保证! 老板们当场拍板:保质保量保工期! 短短几天时间,县城东郊那片沉寂多年的荒地,已是:人声鼎沸,机器轰鸣! 推土机铲平杂草土坡,挖掘机深挖地基,卡车来回穿梭,运送建筑材料 “远新”新工厂即将诞生,孟总也将正式上线! 最让孟远踏实的,是那枚带着油墨香的黄铜大印: 远新再生资源有限公司! 从今往后,他不再是收破烂的个体户,而是——孟总经理!未来的孟董事长! 核心团队,各就各位! 苏振华老爷子:首席技术顾问(技术定海神针,高薪+分红,干劲十足!) 赵建国:生产部经理(憨厚实在,晒得黝黑,但眼里有光!) 钱敏:技术质检负责人(脑子活络,做事细致,职业女性范儿!) 孙师傅、老李师傅等元老:设备部、维修车间主管(带徒弟,神气活现!) 马小军:市场部经理兼安保部经理(兄弟们变身多面手,内外事务井井有条!) 摊子虽不算很大,但五脏俱全。 “远新”这块招牌,伴随工地的喧嚣,彻底立起来了! 奠基仪式,盛况空前! 黄道吉日那天,县城东郊。往日荒地,现在彩旗招展,锣鼓喧天! 巨幅横幅:“热烈庆祝远新再生资源有限公司,新厂奠基仪式圆满成功!” 十几个烫金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贵宾云集,鼎力支持! 县委刘县长:亲自出席,盛赞“远新”是发展循环经济的排头兵,县政府大力支持! 市电池厂副厂长、总工程师:专程祝贺,“孟总,年轻有为!战略合作伙伴!” 老伙伴们:红旗电线厂、市电子元件厂等送来花篮,堆满主席台。 加盟商们:一同发了小财的,也纷纷道贺。 城关周副所长:带队“维持秩序”,给足了面子! 孟远一身崭新中山装,胸戴红花,第一次迎来人生的高光时刻! 站在台上,望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望着眼前即将拔地而起的厂房地基,听着耳边震天的锣鼓与众人的道贺…… 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在胸膛里激荡! 他,做到了! 几个月前,他还是个一穷二白,靠着收破烂琢磨着怎么填饱肚子的重生者。 而现在,他即将拥有属于自己的现代化工厂! 他深吸一口气,接过话筒,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又充满了力量: “我宣布!远新再生资源有限公司新厂建设工程,现在,正式开工!” “哗——” 掌声、鞭炮声、锣鼓声,汇成一片,震耳欲聋! 奠基仪式圆满结束,远新的发展,似乎已经踩上了风火轮。 可老话说得好,人红是非多,树大易招风。 新厂房的桩基刚打下去没几天,麻烦就跟那夏天的蚊子似的,嗡嗡嗡地找上门来了。 头一件怪事,出在施工队那儿。 “孟总,出邪事了!” 施工队长一头汗地找到孟远,脸都白了, “昨儿还好好的搅拌机、推土机,今儿早上愣是发动不起来了!” “拆开一看,好家伙,里面的齿轮都给敲碎了,油箱里还灌了半箱沙子!” 工程进度一下子就卡住了。 孟远眉头一皱,还没等他细想,第二件怪事又来了。 第56章 工地上的较量 仓库里堆着的钢筋、水泥、电线,开始神不知鬼不觉地减少。 一开始还以为,是哪个不开眼的工人手脚不干净,顺了点回家。 可后来,一丢就是一大捆钢筋,几包水泥,这明显不是小偷小摸,是有人成心使坏! 工地加强了夜间巡逻,可对方滑得跟泥鳅似的,连个鬼影子都抓不着。 更让人生气的是,没过两天,工地上就来了几个吊儿郎当的小青年,头发染得五颜六色,嘴里叼着烟,走路都横着膀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他们也不动手打砸,就专门找茬。 “哎,我说你们这噪音也忒大了,吵着老子睡觉了!” “这灰尘满天飞,还让不让人活了?” “这块地以前是我们哥几个罩着的,你们在这儿盖房子,跟我们打过招呼吗?” 工人们都是些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哪见过这阵仗?被这帮小流氓一咋呼,手里的活都干不利索了。 施工队长气得直跺脚,报了几次警。 警察一来,那帮小流氓就作鸟兽散,警察前脚刚走,他们后脚又晃悠悠地冒出来,比茅坑里的石头还臭还硬。 整个工地,一时间乌烟瘴气,人心惶惶。 孟远坐在办公室里,听着马小军的汇报,手指在仿红木的办公桌上轻轻敲着,一下,又一下。 这不是意外,也不是巧合。 破坏设备,偷盗材料,再派地痞流氓骚扰…… 这一套组合拳下来,配合得如此“默契”,绝不是一般的小打小闹。 “王老虎那帮余孽?”孟远脑子里第一个闪过这个念头,随即又被他否定了。 那帮人,不过是些乌合之众,没这个胆子,更没这个脑子。 那么…… 孟远眼神一凝,两张面孔在他脑海中清晰起来。 一个是红星回收公司的孙红军,那个被自己几次三番抢了生意,气得跳脚却又无可奈何的家伙。 另一个,则是那位自诩“电子大王”,想用几句空头许诺就吞并自己技术的李卫东! 当初自己拒绝他那所谓的“好意”,想必这位李老板心里也憋着火呢。 “哼,”孟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看来,是有人坐不住,联起手来想给我添堵了。”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远处尘土飞扬却又进度缓慢的工地,眼底闪过一丝寒光。 “既然你们不讲规矩,喜欢玩阴的……那就别怪我孟某人,奉、陪、到、底!” 报警? 那些砸设备、偷料的混子,比泥鳅还滑,想抓现行?难!只会打草惊蛇,让幕后黑手藏得更深。 至于马小军那帮兄弟…… 江湖事江湖了,听着痛快,可一旦见了红,这刚起步的公司,会被扣上涉黑的帽子,到时候别说发展,能不能保住都是问题。 “不行,得一劳永逸,还得干干净净!” 孟远狠狠掐灭了手中的烟,烟雾缭绕中,眼神越发锐利。 他需要一把快刀,一把能斩断所有伸向工地的黑手,却又不会伤到自己的快刀。 “退伍军人!” 对!那些刚退伍的兵,纪律严明,身手过硬,身上那股煞气,可不是街头混混能比的! 而且,通过正规招聘渠道,招募他们来做安保,名正言顺,谁也挑不出错来! 天刚蒙蒙亮,孟远简单洗了把脸,眼中的血丝尚未褪尽,但精神却异常亢奋。 他立刻联系了相熟的劳务市场中介,又让马小军帮忙在道上放出风声: 远新公司高薪诚聘退伍军人,要求只有一个——能打、听话、靠得住!待遇从优,包吃包住! 消息一出,犹如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 这个年代,退伍军人安置问题并不轻松,许多年轻人回到地方,往往因为缺乏一技之长,难以找到合适的工作。 孟远开出的条件,对他们而言无疑具有极大的吸引力。 隔天上午,远新公司临时办公室外就排起了长队。 来的大多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个个皮肤黝黑,身板挺直,眼里带着军人特有的坚毅和几分初入社会的迷茫。 孟远亲自坐镇面试,他挑人的眼光毒辣。 不看花哨的履历,也不听油嘴滑舌的吹嘘,就看那股子精气神,看他们站立的姿态,回答问题时的眼神。 一番筛选下来,四个最符合要求的年轻人被留了下来。 他们刚退伍不久,身上还带着部队里磨砺出的棱角和煞气,往那一站,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威慑。 孟远亲自给他们安排了宿舍,交代了任务: 白天两人一组,一人守大门,一人在工地内部巡逻;夜晚两人轮班,眼睛瞪得像铜铃。 他给的授权也简单粗暴: “任何人,任何时间,未经许可擅闯工地,或者有任何可疑行为,先口头警告,警告无效,直接拿下!出了事,我担着!” 为了壮声势,孟远特意给他们配发了保安制服、橡胶棍和高频哨子, 乍一看,那股子威严劲儿,比正规保安公司的人,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果然,效果立竿见影。 那些平日里游手好闲,时不时来工地外围转悠,想顺手牵羊的地痞流氓, 隔着老远瞅见那几个站得跟标枪似的“保安”,再感受到他们身上那股子不怒自威的煞气,腿肚子当场就软了三分。 骂骂咧咧几句给自己壮胆,最终还是灰溜溜地缩了回去,再不敢轻易靠近。 工地,总算暂时消停了下来。 但孟远心里清楚,这只是第一步,治标不治本。 真正的毒蛇,还藏在暗处,吐着信子,等待着下一次攻击的机会。 第二步,天眼恢恢! 孟远脑子里冒出了一个在此时堪称“黑科技”的玩意儿——监控! 这年头,摄像头比大熊猫还稀罕。小县城里,谁见过这阵仗? 但他知道,这玩意儿,是抓贼拿赃、让一切阴私无所遁形的照妖镜! 他想到了一个人——“电子大王”李卫东。 虽然上次的事让两人心里都存了疙瘩,但生意场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电话拨通。 “李老板,我孟远。”孟远语气平静,听不出半点火气, “厂子大了,想装几套小型的闭路电视,防内盗,加强管理。您路子广,帮兄弟这个忙?” 电话那头,李卫东沉默了几秒,随即哈哈一笑: “孟老弟开口,必须帮忙!小事一桩,包在我身上!” 至于李卫东心里是不是巴不得孟远“内盗”频发,抓他个焦头烂额,孟远懒得去猜。 没过几天,两套巴掌大小, 据说是从国外游轮上拆下来的二手监控设备,连同一台半旧的录像机,就送到了孟远手上。 第57章 装监控,黑手现形 “孙师傅,”孟远把东西交给心腹电工老孙, “这玩意儿,给我秘密装到工地大门、仓库、还有那几台机器旁边。记住,要隐蔽,越不显眼越好!” 老孙也是个机灵人,拍着胸脯领命去了。 很快,几个不起眼的“小眼睛”,悄无声息地盯住了工地的各个角落, 保安室里的录像机,开始二十四小时忠实地记录着一切。 两手准备妥当,孟远这才把马小军叫进了办公室。 “小军,”孟远丢过去一支烟,自己也点上一根,烟雾缭绕中,他的脸庞显得有些模糊, “工地上那些臭虫,不能再让他们蹦跶了。” 马小军接过烟,叼在嘴上,精神一振:“孟哥,您吩咐!” “查!”孟远一字一顿,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狠劲, “给我仔细查!谁在背后捣鬼?谁在偷咱们的料?谁在砸咱们的锅?我要知道,哪个是牵头的!”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 “记住,只许暗查,不许惊动任何人!更不许私底下动手!我要的是——铁证!” “明白!”马小军狠狠一点头,眼底也冒出凶光。 手底下那帮兄弟,还有他自己,早就憋了一肚子火,就等孟哥这句话了! 接下来的几天,一张无形的大网,以马小军为中心,迅速在县城乃至周边铺开。 赌场里,马小军的兄弟装作烂赌鬼,三言两语就从某个喝高了的小混混嘴里套出了话: 邻市一个姓“李”的大老板,通过一个叫“黑豹”的本地包工头,撒钱让他们去远新工地“放炮仗”,目的就是拖垮远新。 废品收购站,有人“不经意”地打听,最近有没有大批来路不明的钢筋水泥出售。 几个经常在工地附近鬼鬼祟祟的生面孔,也被悄悄盯上了。 与此同时,保安室里那台半旧的录像机,也在咔咔作响,默默吞吐着磁带。 线索,如同涓涓细流,开始汇向孟远这里。 邻市,姓李的大老板?孟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李卫东,果然是你! 更直接的证据来自监控。 连续几晚,一个穿着远新工地保安服的瘦小身影,鬼鬼祟祟地摸到仓库侧门, 撬开门锁,与外面接应的几条黑影,一趟趟往外搬运着钢筋、水泥。 月光下,那内鬼保安的脸,被摄像头拍得清清楚楚! 至于那几台被砸的设备,虽然没直接拍到破坏过程,但监控录像显示,就在出事前一晚, 一个戴着帽子、刻意低着头的男人,曾在设备旁徘徊良久,动作诡异。 经过反复辨认,和马小军那边传来的消息比对, 这人的身份也浮出水面——红星回收公司派驻县里搞业务的副科长,姓赵! 所有线索,如同一根根丝线,最终都缠绕在了两个名字上: 李卫东!红星回收公司! 孟远几乎可以断定,这必定是红星回收公司那位新来的过江龙,和不甘心被自己拒绝的李卫东, 达成了某种肮脏的勾当,联手要将远新扼杀在摇篮里! 红星回收公司的赵副科长负责釜底抽薪,破坏关键设备; 李卫东则利用他本地的“优势”,雇佣地痞流氓骚扰,再买通内鬼偷盗,双管齐下,够狠! “好,好得很!” 孟远看着桌上几张从录像带翻拍下来的模糊照片,以及马小军整理的潦草口供,冷笑一声: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们偏要闯!” 他没有立刻去抓那个内鬼保安,那不过是个小卒子,抓了也无济于事。 更没有直接去找李卫东或红星回收公司的人摊牌,那只会让他们有时间销毁证据,甚至狗急跳墙。 孟远选择了一条更绝的路! 他让马小军找了个绝对靠得住、跟他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将一部分关键证据—— 几张赵副科长鬼祟身影的照片,以及几份匿名举报信,举报红星回收公司内部管理混乱、存在严重利益输送问题—— 分别用最普通的信封装好,贴上邮票,扔进了县城最不起眼的几个邮筒里。 收信地址分别是: 市国资委、市纪委! 紧接着,他又通过另一个更加隐秘的“朋友”,将一个消息“不小心”透露给了李卫东的某个心腹: 远新工地被骚扰、材料被盗的事情,孟远这边已经掌握了“内鬼”的人证和监控录像,证据确凿, 随时可以报案,到时候拔出萝卜带出泥,谁也跑不了! 这一招,“敲山震虎”,再加一招“隔岸观火”! 他就是要让红星回收公司那位躲在幕后的主使,寝食难安,生怕引火烧身! 要让李卫东那只老狐狸,知道自己尾巴被揪住了,投鼠忌器! 做完这一切,孟远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深深吸了一口带着泥土芬芳的空气,胸中的郁结之气,似乎也随之吐出不少。 市纪委,信访举报中心。周一的清晨,阳光斜斜地照进窗明几净的办公室,空气中弥漫着打印纸和淡淡茶香。工作人员老黄像往常一样,整理着周末积压和一早送来的信件。 一封普普通通的牛皮纸信封,邮票贴得略有些歪斜,混在一堆材料中毫不起眼。 老黄拿起拆信刀,熟练地划开封口。几张照片和一页打印纸滑了出来。 起初他并没在意,直到目光落在照片上—— 照片拍摄角度刁钻,将一个中年男人的鬼祟身影,在某个工地设备旁拍得一清二楚。 男人的脸,赫然是红星回收公司的赵副科长! 老黄的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 他迅速拿起那张打印纸,上面的内容更是让他心头一震: 【红星回收公司内部管理混乱,存在严重利益输送问题,恳请上级彻查!】 字迹是打印的,措辞却异常尖锐,直指要害。 “嘶——”老黄倒吸一口凉气。 红星回收公司?那可是市里的重点大企业!赵副科长他也有所耳闻。 这几张照片,加上这封举报信,分量不轻啊! 他不敢怠慢,立刻拿起这份特殊的“快递”,快步走向了领导办公室。 “笃笃笃!” “进来。” 领导放下手中的文件,接过老黄递来的信件和照片,只扫了一眼,脸色便沉了下来。 办公室内的气压似乎都降低了几分。 “立刻通知国资委那边,他们应该也收到了类似的东西。” 领导的声音不带一丝波澜,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另外,准备一下,成立工作组,进驻红星回收公司!查!必须一查到底!” 第58章 后院起火,强敌变脸 上级的指令雷厉风行,联合工作组当天就进了红星回收公司的大门。 红星公司那位新上任、正磨刀霍霍准备将远新一口吞下的领导,办公室的电话响得跟催命符似的。 “什么?自查?工作组?”他握着话筒的手背青筋暴起,声音压着火,“谁干的?” 后院这把火,烧得他措手不及! 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盖“哐当”一响:“把那几个负责的都给我叫过来!” 几个副总鱼贯而入,大气不敢喘。 “说!到底怎么回事!谁走漏了风声!”新领导眼神像刀子似的刮过每一个人。 很快,矛头指向了设备科的赵副科长——那几张监控照片里,他的身影鬼鬼祟祟出现在远新工地设备旁,实在太扎眼。 “不是我!我就是路过!领导,我冤枉啊!”赵副科长脸都白了,赌咒发誓。 但在铁证(照片)和某些“热心同事”提供的平时作风“线索”面前,他的辩解苍白无力。 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自古如此。 新领导眼皮跳了跳,心里已有了计较:这节骨眼上,必须快刀斩乱麻! “赵副科长工作失职,在外造成不良影响,即日起停职反省,接受进一步调查!” 一纸通告,贴在了公司最显眼的地方。 没直接说他破坏设备,但“不良影响”四个字,足够让内部那些蠢蠢欲动的心思,瞬间凉了半截。 红星回收公司焦头烂额,自顾不暇。 另一头,“电子大王”李卫东的日子,也陡然从艳阳天转成了暴风雪。 “老……老板,不好了!”一个心腹手下,连滚带爬地冲进李卫东的办公室,声音都在发颤, “孟……孟远那小子,手里有咱们的录像!黑豹他们干的事,还有保安偷东西,他……他都拍下来了!” 李卫东正端着紫砂壶品茶,闻言手一抖,滚烫的茶水泼了自己一手! “你说什么?”他豁然起身,哪还有半分平日的沉稳。 录像!这两个字像两把锤子,狠狠砸在他心口。 他那些见不得光的生意,很多都游走在刀尖上,真要被捅出去,扒掉一层皮都是轻的! 这个孟远,年纪轻轻,手段怎么这么黑,这么绝? 李卫东脑门上渗出了冷汗,他卖给孟远的二手监控,竟然成了套在自己脖子上的绳索! “这小子是属狼的!”李卫东咬牙切齿,但更多的却是惊惧。 几秒钟的权衡,这位老江湖立刻做出了选择——壮士断腕,息事宁人! “黑豹呢?让他立刻滚蛋!滚得越远越好!最近别让人看见他!” 李卫东对着电话那头咆哮,声音都变了调。 挂了电话,他深吸几口气,抹了把脸,硬生生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拨通了孟远的电话。 “哎呀呀,孟老弟啊!兄弟我这厢有礼了!” 电话一通,李卫东的声音甜得发腻,与之前的嚣张判若两人。 “前几天,你工地上那点小麻烦,老哥我听说了。都怪我!都怪我管教不严,手底下那帮小兔崽子,喝点酒就不知道天高地厚,冲撞了孟老弟!你放心,我已经把他们吊起来抽了!保证!绝对没有下次!” “为了给孟老弟压压惊,我准备了点小意思,不多,五千块!就当是老哥我替那帮不成器的东西,给您赔罪了!您看……什么时候方便,我立马让人给您送过去?” 五千块!这年头,可是一笔巨款! 孟远握着电话,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这老狐狸,变脸比翻书还快。 “李老板太客气了。”孟远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 “既然是误会,说开就好。不过,工地上因为这些‘误会’,确实耽误了工期,材料也损耗了不少……李老板这份心意,我就却之不恭了。” 不轻不重,不急不缓,把话递了过去。 李卫东是人精,哪能听不出弦外之音。 “应该的!应该的!孟老弟放心!钱,马上到!以后孟老弟要是有什么看得上眼的货,尽管开口!价格,咱们都好商量!咱们啊……以后还是好朋友嘛!哈哈哈!” “好朋友?”孟远挂了电话,眼神冰冷,“我信你个鬼!” 不过,敲山震虎的目的,达到了。 第二天,远新工地果然清净了。 那些地痞流氓消失得无影无踪,被买通的内鬼保安也麻溜地“主动辞职”,卷铺盖走人。 工地上偷鸡摸狗的事儿,彻底绝迹。 笼罩在远新新工厂上空的阴霾,一扫而空! “抓紧时间!所有工程队,给我加班加点地干!”孟远站在工地上,看着重新变得热火朝天的景象,大手一挥。 地基深挖,钢筋林立,混凝土搅拌车,轰鸣着进进出出。 厂房的雏形,一天一个样。 孟远心里清楚,这只是暂时的平静。 红星回收公司那位领导缓过劲来,不会善罢甘休。 李卫东这只老狐狸,吃了这么大个亏,有机会绝对会反咬一口。 唯一的出路,就是抢时间! 把这座现代化的工厂,以最快速度建起来!用规模技术,筑起一道谁也无法轻易撼动的壁垒! “所有施工队长,立刻到临时办公室开会!” 就在工地上最后一批闹事者被“请”走的当天下午,孟远的声音通过一个手持扩音器,传遍了整个工地。 临时搭建的板房办公室里,气氛凝重。 孟远目光如炬,扫过面前一张张或疲惫或忐忑的脸: “从今天起,所有工程队,给我三班倒,连轴转!人手不够就加,机器不够就调!进度奖金翻倍,材料供应管够!只有一个要求——速度!速度!还是速度!” 他“啪”地一声,将一份排得密密麻麻的进度计划表,拍在桌上。 “我要你们把失去的时间,一分一秒给我抢回来!谁能提前完成,重奖!谁敢拖后腿,别怪我孟远翻脸不认人!” 没有豪言壮语,只有不容置疑的命令和沉甸甸的压力。 施工队长们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都重重点头:“孟总,您就瞧好!” 自此,远新新工厂的建设,像是瞬间被注入了强劲的燃料,从一台普通拖拉机,升级成了咆哮的f1赛车,卯足了劲儿往前猛冲! 孟远几乎天天泡在工地上,那双熬红了的眼睛比探照灯还亮。 施工队也是被他这股拼命三郎的劲头感染,加上实打实的奖金激励,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加班加点成了家常便饭。 时间,就在这热火朝天的建设中,被一寸寸抢了回来。 几个月一晃而过,县城东郊那片没人要的荒地,彻底换了人间! “乖乖,这还是咱那破土坡?” 第59章 新厂立,龙抬头! 路过的老乡伸长了脖子,满眼不敢置信。 只见一排排崭新的钢结构厂房,像是挺拔的巨人,在阳光下闪着金属特有的光泽。 那新铺的彩钢瓦屋顶,在阳光底下,晃得人眼花。 旁边,原料仓和成品仓也拔地而起,高大得像两个小山包。 孟远拍着水泥墙,心里估摸着,这容量,应付接下来几年的大生产都绰绰有余! 那栋三层小楼,简洁气派,已经封顶。 这就是未来的神经中枢——办公楼兼研发中心。 孟远甚至能想象到,不久之后,一个个穿着白大褂的技术员,在这里捣鼓出更值钱的玩意儿。 更让懂行的人暗暗点头的是,连污水处理池、废气处理塔这些“良心”设施的地基,都挖得差不多了。 这年头,肯在环保上花大钱的私人工厂,可不多见。 整个厂区,道路是新铺的水泥路,平整宽敞,绿化带也预留了出来,就等开春种树。 虽然里面还没刷墙铺地,设备也空空如也,但一个现代化的工厂架子,已经威风凛凛地立在那儿了! 每次孟远开着那辆颠簸的吉普车来到工地,看着眼前这片从图纸变成现实的景象,心里就像揣了个小火炉,热乎乎的。 “这,才像点样子嘛!”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这才是他孟远想要的舞台!一个能让他把脑子里那些超越时代的东西,一样样捣鼓出来的根据地! 厂房的框架刚落定,孟远的心思,已经飞到了下一关——设备! “老赵,这次咱可不能再捡破烂了。” 孟远把烟头在鞋底碾灭,对满头大汗的赵建国说道,“咱要搞的是现代化工厂,家伙事儿必须跟上!” 赵建国抹了把脸上的灰,嘿嘿一笑:“孟总,我懂!鸟枪换炮嘛!” 以前是没办法,只能淘换些二手旧货,修修补补凑合用。 现在,孟远的目标是更先进、更高效、更自动化的生产线! 当然,兜里的票子还是得省着花。 电池厂那边虽然贷了款,厂子自身也在盈利,但摊子铺得太大,处处都要钱,资金链绷得紧紧的。 孟远心里早有盘算,他管这叫“好钢用在刀刃上”: “核心的,比如以后搞贵金属精炼,还有那个……嗯,锂盐提纯的关键设备,” 孟远点了点图纸上的某个位置,“这些,必须是好东西!想办法从香港那边弄” “或者直接找国外的二三线牌子,二手的也行,但性能必须过硬!实在不行,国内要是有顶尖的,砸锅卖铁也得拿下!” 这部分,是技术命根子,不能含糊。 “至于那些常规的,像破碎、筛选、清洗,还有炼铜炼铝的电解槽,” 孟远话锋一转,“就用国产全新的,皮实耐用,维修方便,关键是便宜!性价比给咱拉满!” “还有些辅助的,比如传送带、包装机什么的,能自己改的就自己改,让孙师傅他们带人琢磨,省一分是一分!” 赵建国听得连连点头,心里对孟远的规划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思路,简直是把每一分钱都算计到了骨子里,又高瞻远瞩。 说干就干! 孟远亲自挂帅,带着赵建国、钱敏,还有技术大拿孙师傅,几个人组成“采购突击队”,开始了全国大巡回。 沪市的繁华,沈阳重工业的底蕴,江城九省通衢的便利…… 他们像一群寻宝的猎人,在各种设备展销会上转悠,跟厂家代表磨嘴皮子,为了一个百分点的折扣都能争得面红耳赤。 过程是苦,夏天挤绿皮火车,汗臭味能把人熏晕过去; 冬天住小旅馆,被子薄得跟纸片似的。 但收获也是实打实的。 “孟总,沪市那家厂的破碎机,我看行!价格也实在!” 钱敏拿着一沓资料,兴奋地汇报。 “嗯,沈阳那边的电解槽技术也成熟,可以作为备选。”赵建国补充道。 孟远一边听,一边在本子上勾勾画画, 不仅锁定了大部分设备的型号和供应商,脑子里对国内外工业装备的水平,也有了清晰的认识。 设备的事儿刚理出点头绪,孟远又开始琢磨另一个更让他头疼的问题——人! 厂房是骨架,设备是血肉,那人,就是灵魂! 他手底下这帮从“猪圈”里跟着他杀出来的老兄弟,忠诚没得说,也能吃苦,干活也算麻利。 可要让他们去摆弄那些精密的自动化设备,去看懂那些弯弯绕绕的化工图纸,去执行严格的像军令的质量管理…… 孟远摇了摇头,不是他瞧不起自家兄弟,实在是文化底子薄了点。 要从草台班子进化成正规军,就得有“科班出身”的专业人才! “必须提前储备人才!” 孟远狠狠地吸了口烟,烟雾缭绕中,眼神却异常坚定。 可这年头,大学生金贵着呢!个个都是“天之骄子”,毕业国家包分配,是各个单位抢着要的香饽饽。 谁愿意到他这个名声在外的“收破烂”公司来? “难,也得办!”孟远把烟蒂摁进烟灰缸。 他孟某人,什么时候怕过难? 他的招数,还是老一套,但更狠: “内部的,像老赵、钱敏,你们俩大学生,担子要主动挑起来!以后厂子做大了,少不了你们的好处,股份都给你们留着!” 孟远拍着两人的肩膀,语气恳切。 “孙师傅、老李、马小军这些老人,有上进心的,想学技术的,厂里出钱送去培训!学出名堂来,技术员、车间主任,位置有的是!” 这叫内部挖潜,给老人希望。 更绝的是对外——“抢人!” 孟远直接把目光瞄准了高校。 他托了苏教授的关系,又联系了省里那所重点大学的材料学院,准备搞一场“校园纳贤”。 他开出的条件,在当时,足以让一群眼高于顶的大学生们晃瞎眼: 孟远伸出一根手指,语气笃定: “第一,高薪!” “起步就比国营单位高一截!干得好,奖金拿到手软!” 他接着伸出第二根手指: “第二,房子!” “新厂区那边,我预留了地,给核心技术人才盖周转房! 以后效益好了,帮你们解决住房问题也不是不可能!” 要知道,九十年代初, 房子,那可是压在无数人头上的大山! 孟远又亮出第三根手指: 第60章 新设备落地,老班底升级 “远新实业……收破烂的?”几个学生甚至毫不掩饰地撇了撇嘴,准备随时开溜。 孟远像是没听见,只是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眼神却锐利地扫过全场。 “没错,外面人都说,我是个收破烂的头儿。” 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角落,带着一股子泥土里刨食的生猛劲儿, “但我们收的,是别人当垃圾扔掉的金疙瘩!我们干的,是点石成金的活儿!” 他没念稿子,就像在唠家常。 “十年前,我蹬着三轮车,在废品站里扒拉……” 他讲起自己的故事,没有修饰,全是汗水和泥泞, “……差点被一堆塌下来的废铁埋了,也被人指着鼻子骂过‘捡破烂的滚远点’……” 学生们安静下来,原本涣散的目光,开始聚焦。 “……但我不信邪!硬是从那堆破铜烂铁里,捣鼓出了名堂!” 孟远猛地一拍桌子,不是吓唬人,而是带着一股压不住的兴奋, “现在,我玩的是高科技!别人炼一吨铜的成本,我能炼一点二吨!别人搞不定的工业废料,我能变废为宝!” 他的眼睛亮得吓人,像有火焰在跳动。 “我这儿,平台够大,技术够硬!缺的,就是你们!” 他手指点向台下,“有脑子,有胆子,不甘心一辈子按部就班的,来!” “三年!干得好,你就是部门主管!” “五年!能力够,高管的位置给你留着!” 几个原本低着头、家境普通、眼神里憋着一股劲儿的年轻人,猛地抬起了头,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他们看到了孟远眼里的笃定,那不是画饼,而是一种“跟我干,绝对有肉吃”的强大自信。 “收破烂的怎么了?英雄不问出处!”一个男生低声嘟囔,拳头却悄悄攥紧了。 几天后,孟远的办公室桌上,静静躺着五六份沉甸甸的就业协议。 化工、材料、机械、自动化、企业管理…… 一个个年轻的名字后面,是一个个选择相信“收破烂”也能创造奇迹的心。 当这群脸上还带着青涩,眼里充满好奇和一丝忐忑的大学生,第一次列队站在孟远面前时,他咧嘴笑了。 一股混杂着机油、汗水和泥土味的“土作坊”里,终于要注入第一股带着墨水香的“科班”活水了! 他仿佛已经听见,那即将拔地而起的新厂房里,机器开始低吼,图纸正一寸寸变为现实。 新厂房的钢筋骨架,像一头沉睡的巨兽,在夏日的阳光下,一天天显露峥嵘。 与之同时抵达的,是一批批崭新锃亮、泛着金属冷光的“大家伙”。 控制柜上,密密麻麻的指示灯闪烁着,液晶屏幕上跳动着复杂的曲线和外文字符,发出细微的“嘀嘀”声。 这场景,让跟了孟远多年的老伙计们,心里直打退堂鼓。 破碎车间。 张师傅,那个平时嗓门洪亮、一拳能砸弯钢板的壮汉,此刻却像个小学生,围着一台全新的智能破碎机,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粗糙的手指,指着那复杂的触控屏,声音都小了八度: “孟总……这玩意儿……真高级嘿!上面这钮儿,比拖拉机开关都多……俺、俺眼神儿不好,怕一指头下去,给按坏了……” 旁边电解铜车间的李师傅,也搓着沾满油污的手,凑了过来,脸上是同样的不安: “是啊孟总,以前那电解槽,就俩大闸刀,红的绿的,闭着眼都不会拉错。现在这个……又是电脑又是屏的,还会自己‘说话’(提示音)……俺这老胳膊老腿,学新东西慢,可别拖了厂子后腿……” 就连一向自诩“万事通”的马小军,面对一台需要输入代码才能调整参数的分选设备,也罕见地抓耳挠腮,嘴里嘀嘀咕咕: “这串洋码子,啥意思嘛……” 兴奋?当然有!厂子鸟枪换炮,谁不高兴? 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时代抛下的恐慌,一种“自己会不会没用了”的自卑和茫然。 孟远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帮兄弟,是跟着他从一无所有干到今天的基石!是远新流过最多汗、吃过最多苦的功臣! 换掉他们? 这个念头在他脑子里闪了一下,就被狠狠掐灭! “那还叫人干的事儿吗?!” 他要的,不是无情的“换血”,而是带着兄弟们一起“升级”! “怕个啥?” 孟远大步流星走过去,“啪”地一声拍在张师傅的肩膀上,声音盖过了远处挖掘机的轰鸣。 “看着吓人,就是个纸老虎!摸透了,它就得听咱的!”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儿,目光齐刷刷地聚拢过来。 孟远环视一圈,眼神坚定,字字铿锵: “都听好了!在这新厂,不看你过去啥文凭,啥出身!也不管你以前抡大锤的还是打算盘的!” “就看一条!你想不想学!敢不敢学!愿不愿意跟咱这艘船,一起往前冲!”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陡然拔高: “愿意学的,厂里拿出钱,请人教!手把手教!学出来,工资翻番,奖金加倍!” “可要是哪个觉得自个儿不行,怕苦怕累,想在新厂里混日子……” 他眼神骤然变冷,“那对不住!远新的船,不等闲人!谁拖后腿,谁就滚蛋!” “三天后!远新第一期‘技术升级培训班’,正式开课!所有人,一个不落,都得参加!” “轰”的一声,人群炸开了锅。 白天的远新厂区,是机器的轰鸣和人声的嘈杂。 一群穿着蓝色工装的汉子,围着厂家派来的技术员,或者孙师傅、赵建国这些厂里的“文化人”,伸长了脖子,瞪大了眼睛。 “师傅,这个钮是干啥的?” “哎,你慢点儿,我记一下……” “这屏幕上画的啥?跟心电图似的……” 他们一边问,一边笨拙地模仿着操作,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眼神里有紧张,更有渴望。 夜幕降临,宿舍区的灯火却亮到了深夜。 白天累了一天的工人们,顾不上休息,成群地挤在简陋的桌前。 桌上摊开的,是孟远特意请苏教授和那批新来的大学生,连夜赶出来的手绘版培训教材,图文并茂,尽量把复杂的原理画得像小人书。 不识字?没关系! 临时“扫盲班”就在旁边的小黑板上开课,大学生们拿着粉笔,一笔一划地教着“启动”、“停止”、“安全”。 看不懂图纸? 懂行的老师傅,或者年轻的技术员,就用烟头在地上比画,拿扳手、螺丝打比方,讲得口干舌燥。 “师带徒”的规矩也立起来了:一个老师傅带几个徒弟,一个大学生对接几个老师傅。 学得快的,主动去教慢的;教不会徒弟,师傅脸上也挂不住。教会了,师徒都有奖励! 第61章 鲶鱼效应,新老员工之争 车间里,不再是那种令人牙酸的“咔嗒、咔嗒”声。 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阵平稳而有力的“嗡——嗡——”声。 灯光下,几张黝黑的脸庞凑在一起,对着那本花花绿绿的电路图,眉头拧成了疙瘩。 老王甚至把书拿倒了,半晌才被旁边的工友提醒,闹了个大红脸。 “哎,这玩意儿比婆娘还难伺候!”他嘟囔着,却没舍得把书扔开。 当初孟远咬牙把他们几个“重点培养对象”送去设备厂,那叫一个刘姥姥进了大观园! 人家那全自动流水线,按钮一按,唰唰唰,看得他们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回来后,孟远又请了外头的老师傅,手把手教绝活。 那段日子,真是脱胎换骨。 白天在机器旁累得满头大汗,晚上回去还得抱着书啃。 老员工们,平均年龄四十好几,很多年没摸过课本了,现在一个个抱着比砖头还厚的《机械原理》《液压传动》,看得眼睛发直,头昏脑涨。 可一想到孟远那句掷地有声的: “让你们的腰杆挺起来,工资拿到手软,家里人跟着骄傲!” 再看看身边五十多岁的赵建国,戴着老花镜,一笔一划地在小本本上记着什么,那股不服输的犟劲儿,又从脚底板噌地一下蹿了上来! “干!谁还不是从学徒过来的?” 焦虑和自卑?去他的!现在是渴望,是感动! “马小军!你那宝贝疙瘩又抱上了?” 有人打趣。 马小军,以前厂里吆五喝六的刺头,此刻正捧着一本油腻腻的《机械设备维护手册》,走路都恨不得把脸埋进去。 听见喊声,他难得地红了脸,挠挠头,快步追上刚从车间出来的赵建国: “赵工,赵工!” 他声音都比平时小了八度,透着一股子不好意思。 “哎,小马,啥事?”赵建国停下脚步。 “那啥……这上面说的‘参数补偿’,到底是啥意思啊?您给说道说道呗?” 马小军把书摊开,指着其中一行。 赵建国咧嘴一笑,露出两排被烟熏黄的牙:“行啊,小马,肯学就好!来,我给你画个图……” 阳光透过高大的玻璃窗,照在他们身上,也照在那些逐渐焕发出自信光芒的脸上。 工人们操作机器时,虽然依旧带着几分小心翼翼,但眼神里早已没了最初的茫然和恐惧。 他们不再是,只会抡膀子使傻力气的“草台班子”。 孟远站在车间二楼的办公室窗前,俯瞰着一切。 他的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这支队伍,是他亲手打磨的刀,是他未来劈波斩浪最锋利的刀! 然而,就在这欣欣向荣的景象下,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儿,开始在厂区里悄悄弥漫。 起因,是那批新来的大学生技术员。 “小王,你看这个阀门,我调到这个位置,机器跑起来最顺溜。” 老师傅老张,拍着刚调试好的机器,一脸得意。 旁边,一个戴着黑框眼镜,一脸青涩的年轻人——王博,推了推眼镜,指着手里的手册: “张师傅,按照设备手册上的标准参数,这个阀门的开度应该在75,您现在目测只有60左右。这样长期运行,可能会导致……” “——你那套洋玩意儿顶啥用!我摸这机器的时候,你小子还不会爬呢!” 一声炸雷般的咆哮,让孟远心头一紧! 他水都来不及喝一口,拔腿就往精密机床车间冲。 越近,那争吵声越是刺耳。 “孙师傅!经验是宝贵,但科学地讲规程!白纸黑字写的操作手册,出了事算谁的?” 一个年轻的声音,带着不服输的倔劲儿,硬邦邦地顶回去。 “规程?规程能当饭吃?老子当年拿榔头敲出来的精度,比你那破本本上的还准!” “咣当!”一声,像是金属零件被砸在了地上。 孟远推开车间大门,一股紧张到凝固的空气扑面而来。 乌泱泱一群人,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 生产经理赵建国,脑门上亮晶晶一层汗,活像热锅上的蚂蚁,在人群中间团团转,干巴巴地劝着: “老孙!小李!都少说两句,少说两句!都是为了厂子好,啊?” 声音细得像蚊子叫,淹没在剑拔弩张的气氛里。 人群自动分成了两拨。 几个穿着崭新工装、一看就是大学生的年轻人,脖子梗得像斗鸡, 手里紧紧攥着几张图纸,纸边都起了毛,脸上是委屈、是愤怒,还有那么一丝被孤立的无助。 他们对面,以一个膀大腰圆、脸膛黝黑的壮硕汉子为首,簇拥着一群老工人。 那汉子,正是孙师傅。 他粗重的喘息声像个破风箱,眼睛瞪得像铜铃,指着对面几个年轻人,唾沫星子横飞。 他身后的老伙计们,也是个个怒容满面,对着那几个大学生指指点点,眼神里明晃晃地写着“不服”。 “孟总!” 赵建国看见孟远,像见了救星,连滚带爬地挤过来,声音都带了哭腔: “您可算回来了!这帮‘秀才’跟‘老炮儿’,又为这新机床的调试参数掐起来了!” “天天为芝麻绿豆大的事儿吵,我这生产经理快成调解员了!再这么下去,人心散了,队伍可就真没法带了!” 孟远面沉似水,眼神像探照灯一样,缓缓扫过怒目相向的两拨人。 他没急着开口,那股子沉凝的压力,却让喧嚣的场面一点点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他身上。 孟远这才沉声开口:“都围在这儿干什么?机器自己会转,还是问题自己会解决?” 人群彻底静了,针落可闻。 “小李,你先说。”孟远看向那个脸涨得通红的大学生。 小李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下来, 指着图纸,一条条、一款款,把自己的判断和操作依据说了出来,逻辑清晰,条理分明。 孟远点点头,又转向孙师傅:“孙师傅,你的看法呢?” 孙师傅重重“哼”了一声,粗声大气: “孟总!俺们是没念过几天书,可摆弄这些铁疙瘩,少说也几十年了!” “哪个零件不对劲,听声儿、闻味儿,八九不离十!那小子磨磨唧唧,非得照着那洋本本一字一句来,等他弄完,黄花菜都凉透了!” 孟远心里跟明镜儿似的。 “啥技术路线?这就是新观念和老经验的死磕,是身份认同的较劲!” 以前搞聚餐、篮球赛,酒杯一碰,称兄道弟,啥矛盾都暂时压下去了。 可第二天一上班,该拧巴还拧巴,该较劲还较劲。 看来,不下点猛药,这病根儿是去不了了! 他没当场评判谁对谁错,只让赵建国先组织人把机器问题解决了。 然后,一摆手: “通知所有管理层、技术骨干,晚上七点,会议室开会!” 第62章 孟总的“三板斧” 晚上小会议室里,呛人的烟味儿混着汗味儿,在几根明晃晃的灯管下蒸腾。 角落的破搪瓷痰盂里,烟头已经堆成了小山。 孟远坐在上手,目光像探照灯,一寸寸刮过底下那些脸。 有的老伙计眼皮耷拉着,像是刚从车窗边挪过来,眼底布满血丝; 几个刚毕业的毛头小子,衬衫领子还僵硬着,腰杆却挺得笔直,眼睛里憋着一股劲儿,又有点儿藏不住的迷茫。 “咳。”孟远清了清嗓子,屋里顿时鸦雀无声,连呼吸都轻了几分。 “今天车间那档子事儿,都知道了?” 几个老师傅的指关节捏得发白,嘴唇抿得死紧。 那几个大学生则下意识地挺了挺胸脯,像斗鸡似的,又有点儿底气不足。 孟远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搪瓷茶缸子跟着跳三跳,茶水溅出几滴。 “我孟远今天就把话撂这儿!在咱远新厂,甭管你是啥文凭,也甭管你工龄多长!” 他顿了顿,声音又冷又硬: “就认两个字——本事!” “五个字——给厂子挣钱!” 这话砸下来,底下的人,心口都跟着一震。 几个老员工那紧绷的肩膀,似乎松了那么一丝丝,但眼神里的疑虑更浓。 大学生们则是眼前一亮,像是饿狼闻到了肉腥味,跃跃欲试。 孟远手往下压了压,止住那股蠢蠢欲动的躁动,声音陡然拔高: “能干活,能让厂子账户上的钱哗哗地涨,你就是爷!厂子上下都得把你当菩萨供着!票子,位子,给你备得妥妥的!” “可你要是揣着张纸(文凭),倚老卖老混日子,对不住,我这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神!” 一番话,不带半个脏字,却比巴掌抽在脸上还火辣! 老员工们提着的心,落下去一半,又悬起来一半,七上八下的。 那些原本还有点儿傲气的大学生,则悄悄垂下了眼皮,脸颊微微发烫。 “光说不练,那是假把式!从下个月起,厂里立几个新章程!” 他伸出一根手指,像点燃了什么: “第一,技术革新奖!” “谁脑瓜子灵,能改个工艺,提点效率,把老大难问题给解决了,甭管你是谁,重奖!奖金,当月就给你发下去,披红戴花,上台领!” 这话一出,几个平时就爱捣鼓的老技工,眼睛“噌”就亮了。 “第二,月度优秀员工!” “不看你跟哪个领导关系铁,也不看你啥时候进得厂,就看你活儿干得漂不漂亮!评上了,奖金、荣誉,少不了你的!年底,优先分房!” “分房”两字一出口,会议室里“嗡”的一声!这年头,谁不为这套房子眼红? 连那几个大学生都激动得脸膛发红,呼吸都粗重了几分,拳头不自觉地攥紧了。 “第三,学习标兵奖!” 孟远竖起第三根手指,稳稳当当。 “厂里组织的培训,谁学得好,考得过硬;或者谁在外头学了本事,拿了证,用到厂里,真能让咱厂子往前拱一步的,照样有奖!” 他顿了顿,看着众人眼里重新燃起的火苗,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这些奖,对所有人开放!大学生有脑子,老师傅有路子,都拿出真本事来!谁也别不服谁,有能耐,就干出来让大家伙儿瞧瞧,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 “光有奖不行,还得有人领头。” 孟远目光转向角落里一直闷头抽烟的孙师傅,烟雾几乎遮住了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 “老孙,你技术好,经验足。从明天起,设备部,你来当部长!把新设备伺候好了,也多带带小李那帮愣头青,别让他们净走弯路,把你的绝活,都掏出来!” 孙师傅猛地抬起头,叼在嘴角的烟卷“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火星子溅开。 “孟、孟总……我……我这大老粗,能行?” “我说你行,你就行!”孟远斩钉截铁,不带半点含糊。 孙师傅眼圈“唰”地红了,猛地站起身,那常年佝偻的腰杆竟然挺得笔直,声音像是从胸腔里擂出来的: “孟总您就瞧好!保证完成任务!” 紧接着,孟远又当场点了几个名,提了几个肯钻的老师傅,也给了几个脑子活的大学生压了担子。 一连串组合拳下来,整个远新厂,像一锅烧开了的水,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每个人眼里,都重新蹿起了火星子。 以前啊,车间里,大学生跟老师傅,那是井水不犯河水,前面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现在?嘿! 小年轻遇到个难题,不再抱着书本死啃,而是颠儿凑到老师傅跟前,先递上一根“大前门”,笑嘻嘻的: “师傅,这疙瘩有啥窍门没?给说道说道?” 老师傅们呢,也不再梗着脖子,会捏着烟,眯着眼听那些“新名词”,时不时还点评几句: “你这想法有点意思,不过啊……” 孟远好几次在食堂,都瞅见以前楚河汉界分明的两拨人,竟然凑一桌了。 几碟花生米,一人一杯劣质二锅头,唾沫星子横飞,争论着哪个零件的加工工艺, 嗓门一个比一个大,但那股子“不服你”的刺儿味没了,变成了“咱俩非得把这事儿弄明白不可”的热乎劲儿。 赵建国咧着嘴,牙花子都快露出来了,跟孟远汇报: “孟总,您这几板斧下去,真是神了!现在厂里这股子心气儿,啧啧,看着就让人浑身有劲!” 孟远只是笑了笑,深邃的目光望向窗外。 万里长征,这才刚抬脚呢。 就在远新厂憋着一股劲儿,新厂房的地基都打好了, 崭新的设备也叮叮当当运进来,眼瞅着就能点火投产,孟远准备甩开膀子大干一场的时候—— “笃笃笃。” 秘书小王敲门,脸上表情有点儿怪。 他手里捏着张挺括的烫金名片,小心翼翼地递过来: “孟总,外头来了个客人,从南方鹏城来的,说是……有顶要紧的事,指名道姓要见您。” 孟远接过名片。 薄薄一张,入手却感觉沉甸甸的。 设计得颇为洋气,上面一行黑体大字,像针一样扎眼: 鹏城浩发实业有限公司总经理程浩 “程!浩!” 这两个字,像两根烧红的钢针,“噗嗤”一下,狠狠扎进孟远的心窝子! 一股冰凉刺骨的寒气,从脚底板“噌”地一下,直冲天灵盖! 第63章 不速之客,主动来访! 孟远推开会客室的门,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人。 刹那间,他感觉全身的血都凉了,像是三九天被人从头到脚泼了一盆冰水,透心凉! 那张脸!是他!程浩! 那个在前世商场上,像影子一样纠缠他,最终将他一手打造的“远能科技”撕得粉碎,让他饮恨而终的男人! 眼前的程浩,比记忆里年轻了至少二十岁。 脸上还带着点年轻人的锐气,或许还有一丝没褪干净的毛躁。 一身港式西装,在眼下这小县城里,简直时髦地晃眼,头发梳得油光锃亮,一丝不乱。 可那双眼睛,精明得像头老狐狸!还有嘴角那抹笑,三分客套,七分算计! 孟远太熟悉了!化成灰他都认得! “孟总,久仰大名!” 程浩抢先一步,热情地伸出手,那笑容,标准得像是用尺子量过。 “我是程浩,鹏城来的,做进出口贸易和实业投资。早听说孟总年轻有为,白手起家,在这再生资源领域做得风生水起!这次来贵县考察,特地来拜访学习!” 声音不高不低,语气不卑不亢,每一句话都熨帖得让人挑不出毛病。 要不是两世为人,孟远差点就信了,他这副谦逊好学的鬼样子! “程总太客气了,过奖过奖。” 孟远强行压下心里的惊涛骇浪,脸上硬是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伸出手。 两只手握在一起。 程浩的手掌温热有力,但孟远只觉得一股寒气顺着手臂往上爬,一直钻到心里。 “我就是个收破烂的,混口饭吃,谈不上什么学习。倒是程总您,从经济特区来考察投资,这才是大手笔,大格局!” “孟总谦虚了。”程浩笑眯眯的,眼睛却像x光一样在他身上扫来扫去。 “我可是听说了,远新公司在孟总带领下,不光在废旧电池材料回收上取得技术突破,还拿下了市电池厂这样大国企的单子,现在更是要建现代化新厂,这可不是‘小打小闹’啊!” 他故意顿了顿,话锋看似随意地一转: “说起来,孟总这新厂,主要是什么方向?还是传统的废铜烂铁?或者……在高附加值的稀有金属提炼,乃至新能源材料上,有什么长远打算?” 来了! 孟远心里冷笑,这小子果然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哪是学习的,分明来掏老底的! “呵呵,程总消息真灵通。”孟远打了个哈哈,脸上的笑容更“憨厚”了。 “我们就是在传统废品回收上稍作改进,提了点附加值,谈不上高科技。新厂嘛,主要扩大产能,满足老客户。新能源材料?那玩意儿太金贵,我们这种小门小户,哪敢想哦?” 他把自己说得越土鳖,越没追求,就越安全。 “哦?是吗?”程浩眼中精光一闪,显然没那么好糊弄。 “不过,我可听说孟总眼光独到,能从普通废品里发现旁人看不到的价值。比如,从进口废旧电器里,提炼出……一些特殊的,价值不菲的金属?” 这是在点他提炼钽片的事!孟远心头一凛,果然是有备而来! “程总真会开玩笑。”孟远继续揣着明白装糊涂,脸上笑得更淳朴了。 “我们也就运气好,偶尔能从进口废旧电器里拆出点含金银的元件,卖点小钱,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程浩眼睛倏地一亮,像闻到腥味的猫,顺着杆子就往上爬。 “鹏城那边,市场大,信息灵,渠道也多。孟总的公司,要有技术生产出高品质的再生金属原料,我倒是可以帮忙在南方打开销路,甚至……出口海外!” 孟远脸上立刻堆起“受宠若惊”的表情,就差没纳头便拜了: “哎呀!那可太感谢程总了!能得程总援手,打开南方市场,我们可就如虎添翼了!” 随即,他话锋一转,一脸“掏心掏肺”的实诚: “至于技术嘛……我们这小地方小企业,哪有什么技术?都是些土办法,上不得台面。主要还是靠工人师傅手熟,精打细算,从牙缝里抠利润。跟程总您这种做大买卖的没法比!” 他把自己贬得一文不值,姿态低得快钻到地缝里去了。 程浩听着,眉头紧邹,这孟远,滑得像条泥鳅!绝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憨厚老实! 送走程浩一行人,孟远猛地转过身,不再看窗外那渐渐散去的尘土。 方才还挂在脸上的“憨厚”笑容,此刻已经沉了下来。 “砰!” 孟远伸手,将院门轻轻一带,关上了。 “狼崽子,已经伸爪试探了!” 孟远心里明镜似的,这程浩绝不是放空炮的主。既然来了,就不可能空手回去。 这趟客客气气的拜访,不过是开胃小菜。 屋内,刚才被程浩带来的那股子若有若无的香水味,和烟草味混合的气息,让他一阵反胃。 孟远走到办公桌后,没有坐下,而是直接扬声道: “建国!钱敏!小马!都过来一趟,我有要事相商!” 几乎是话音落地的瞬间,三个人影便带着一阵风,噌噌噌地跑进了办公室,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孟远抬起头,从三人脸上一一扫过,开门见山: “姓程的,盯上咱们了。” 一句话,办公室内的温度仿佛又降了几度。 “公司里,尤其是技术和新厂那边,嘴巴都给我缝死了!” “谁敢往外漏一个字,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立刻给我滚蛋!”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马小军身上,语气更沉了几分: “小马,让你手底下的人,把眼睛都给我放亮点!程浩那帮人在县里的一举一动,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都给我盯死了!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向我汇报!” 马小军额角渗出细汗,重重点头:“明白,孟哥!保证办妥!”他办事,一向麻利。 果然,没过三天。 马小军就像一阵风般冲了进来,脑门上全是亮晶晶的汗珠子,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焦急和紧张。 他先是警惕地左右看了看,然后快步凑到孟远办公桌前,嗓子压得像蚊子哼哼,带着一丝颤音: “孟、孟哥!出、出大事了!” 孟远心中一凛,示意他靠近。 马小军把嘴凑到孟远耳边,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只有气声: “那姓程的……昨天下午,我的人亲眼看到,他拎着好几兜鼓鼓囊囊、看着就沉甸甸的东西,去了……” 第64章 大老板上门,苏老心乱了 “去了苏……苏教授家!” “噌——!” 孟远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屁股下的老板椅被他带得向后滑出老远! 他脸色瞬间铁青,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额角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他找苏老……干什么?” “具体聊了啥,苏教授家那边嘴严,实在抠不出来。”马小军急得直挠头皮, “不过,我瞅着程浩提的那些礼品,分量不轻,都是些平日里见不着的稀罕玩意儿。他在苏教授家,足足待了两个钟头!出来的时候,脸上还挂着笑!” 孟远的心,咯噔一下,直直坠进了冰窟窿! 程浩这小子!明着拉拢他不成,这是要挖他的墙脚! “新厂的摊子刚铺开,正是往里砸钱、技术攻坚的关键时候,核心技术骨干要是被撬走……” 一股邪火“噌”地蹿上孟远的脑门,他恨不得现在就踹开苏教授家的门,问个明白! 脚刚抬起,又重重落下。 他用力捏了捏眉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苏老那脾气,犟得像头牛,典型的老派知识分子,吃软不吃硬。 这么冲过去质问,只会把事情越搞越僵,寒了老人的心。 当初苏老肯来他这个小破庙,图的不是钱,是那份尊重,是那份“变废为宝,利国利民”的念想。 对付程浩那样的生意人,可以耍手段。 对苏老这样的君子,得用心。 孟远决定,先等等。 接连两天,苏教授照旧在实验室和新厂工地忙活。 只是,孟远眼尖,总觉得苏老偶尔对着图纸,会失神那么一小会儿,像是心里压着块石头。 不能再等了! 傍晚,夕阳把影子拉得老长,孟远没回家,直接拐进了苏教授在县城租住的那个小院。院门“吱呀”一声开了,苏师母探出头,看到是孟远,微微一怔,随即热情地把他让了进去。“小孟来了,快进来坐!” 屋里,灯光有些昏黄,苏教授正戴着老花镜,佝偻着背,趴在书桌上,在一张铺开的图纸上勾画着什么。 “小孟?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快坐快坐!”苏教授放下笔,也有些意外。 孟远在小板凳上坐下,没急着开口,先是问了问苏老的身体状况,又聊了几句新厂设备的调试进展。 苏教授一一耐心解答,气氛还算融洽。 苏师母端来两杯热气腾腾的茶,刚转身离开,孟远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像是随口一提: “苏老,听说……前两天,有位从南方鹏城来的程老板,登门拜访过您?” 苏教授端茶杯的手,在半空中几不可察地顿了一小会儿。 “咔嗒”,杯子轻轻落在桌上。 苏老抬起头,布满皱纹的脸上掠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像是无奈,又像是犹豫: “唉……是啊。没想到,你也知道了。” 空气似乎凝固了,过了好一会儿,苏教授才缓缓开口,声音有些干涩: “那个程老板……手笔确实不小,很有诚意。” 他顿了顿,像是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下什么决心。 “他请我去鹏城,新成立一家公司,也是搞咱们这行,再生资源和新材料。” “开的条件……嗯,年薪,比我现在,高出不少。” 孟远的心,一点点往下沉。 “他还承诺,给我单建一个实验室,设备都是国外顶尖的,研发经费……说是,不设上限。” 苏教授的声音更低了,几乎像是在自言自语: “还有……他说,能帮忙解决我小儿子和小闺女……在鹏城的工作和……户口。” 说到最后几个字,苏老的头几乎垂到胸口,灯光下,孟远仿佛看到一个老父亲深深的无奈。 屋里静得可怕,只听见墙上老座钟“咔嗒、咔嗒”的走针声。 孟远没有急,没有抱怨,更没有提什么“恩情”和“理想”来道德绑架。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苏老,看着那张被岁月刻满沧桑的脸。 许久,苏教授抬起头,眼里满是歉意,声音沙哑: “小孟……对不住……我……我得好好想想。” “我明白,苏老。” 孟远点了点头,脸上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尽量让自己显得真诚, “这事儿不小,您不用急着答复我。” 他站起身,走到苏教授面前,深深吸了口气,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苏老,您最后怎么选,我都认,也都敬您!” “您为远新做的一切,我孟远,还有远新上上下下,一辈子都记在心里,感恩戴德!” “您要是决定去鹏城,我真心替您高兴,祝您在那边大展宏图!远新,永远是您的朋友!” “您要是……还肯留下来,跟我们这帮泥腿子一起,把远新这摊子事儿继续干下去,” 孟远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恳切,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那我孟远也跟您交个底:将来,远新能给您的,绝不会比姓程的少!只会更多!” “独立的实验室,管够的研发经费,解决您家人后顾之忧的待遇……这些,咱们现在底子薄,可能一步到位难,但咱们肯定卯足了劲儿往这个方向奔!” 孟远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着苏教授,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 “更要紧的是,苏老!在远新,您有的是不受半点委屈的尊重!……我盼着您,继续给咱们掌好舵,带着我们……” “蹚出一条咱们中国人自己的……能源材料的新路子来!” 苏教授静静地听着,那双浑浊的老眼里,渐渐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汽。 他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小了快三十岁的年轻人,看着他那双黑亮、透着一股子犟劲儿的眼睛,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有。 程浩给的,是看得见摸得着的金山银山,是儿女后半辈子的安稳。 孟远给的,却像一股暖流,慰帖了他压抑多年的心,点燃了他深埋已久的火…… 去鹏城,享清福,为儿女铺路? 还是留下来,守着这份沉甸甸的信任,跟着这小子,再赌一把那个听着让人热血沸腾的梦? 苏教授紧锁的眉头,像压着重担千斤。 送走孟远,苏教授独自在书房枯坐了许久。 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桌上的茶水早已凉透,他却浑然不觉。 孟远的话,在他心中久久无法平息。 他一会儿想到儿女期待的眼神,一会儿又忆起实验室里,年轻人熬红的双眼和那股不服输的拼劲。 烟灰缸里,不知不觉已经摁灭了好几个烟头。 “老苏,还没睡呢?”老伴推开书房门,端着一杯热牛奶进来, 第65章 文人风骨,老学者的选择 “程家那边的人,下午又打过电话来,问您考虑得怎么样了,说明天上午想再登门拜访,听您的准信儿。” 老伴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生怕触动了他紧绷的神经。 苏教授接过牛奶,却没有喝,只是怔怔地看着杯中袅袅升起的热气。 “明天上午……”他喃喃自语,眼神复杂。 程浩那边,这是下了最后通牒了。 他猛地站起身,在狭小的书房里踱了几个来回,最终停在窗前,望向远方沉沉的夜幕。 夜空中,星光稀疏。 就像他们远新要走的那条路,前景并不明朗,甚至可能布满荆棘。 可孟远那小子眼里的光,却比这夜空里的星辰还要亮。 “值得吗?”他问自己。 良久,他长长吁出一口气,仿佛将胸中所有的郁结都吐了出来。 那紧锁的眉头,在这一刻,竟奇迹般地舒展了开来。 他转身,拿起桌上的电话听筒。 几乎就在苏振华拨出电话的同时—— 孟远办公室的电话骤然响起,铃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几乎是扑过去接起的,听筒里传来苏振华略带沙哑,却透着一丝如释重负的声音: “小孟,晚上有空不?到我家里来一趟,喝杯茶。” 孟远的心,咯噔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夜色刚擦黑,孟远就骑着自行车,赶到了苏教授家那熟悉的小院。 昏黄的灯光下,苏师母迎了出来,脸上的笑容比往日多了几分勉强,眼神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小孟来了,快进屋,老苏在书房等你呢。” 书房里,灯光依旧简朴。 苏振华坐在那张用了几十年的旧藤椅上,面前的茶几上,两只半旧的搪瓷茶缸冒着热气。 与前些日子眉宇间挥之不去的凝重不同,今晚的苏教授,脸上带着几分尘埃落定后的平静。 “小孟,坐。”苏振华指了指对面的小马扎,声音听不出喜怒。 孟远依言坐下,屁股刚沾到马扎,就忍不住开口: “苏老,您……都定下来了?” 苏振华端起茶缸,吹了吹上面的热气,轻轻呷了一口,才缓缓抬眼看向孟远。 “程浩那边……我今天,给回话了。” 孟远只觉得自己的心跳都漏跳了一拍,呼吸都屏住了! 苏振华放下茶缸,眼神陡然变得清亮,像两盏在黑夜里点燃的灯: “我……拒了!” “啥?”孟远噌得一下差点从马扎上弹起来,眼睛瞪得溜圆, “您……您真拒了?”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程浩开出的条件,他可是知道的! 鹏城户口!子女工作!独立实验室!天文数字的安家费和年薪! 换了谁,能顶得住这种诱惑? “拒了。” 苏振华淡淡一笑,那笑容里,有释然,更有几分老派知识分子,特有的硬气和骄傲。 “鹏城是好,给的待遇也确实没话说。” “那……那您这是为啥啊苏老?” 孟远声音都有些发飘,激动得手心冒汗,“您……孩子们那边……” 苏振华摆了摆手,目光投向窗外黑沉沉的夜空,声音悠远: “孩子们大了,有他们自己的路要闯。我这把老骨头,前半辈子因为那些事,亏欠了他们不少。但,我不想拿我这辈子最后想干的事业,去换他们可能并不真正想要的东西。” 他顿了顿,转回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孟远,像要把他看穿: “小孟,你那天跟我说的话,我翻来覆去想了好几宿。” “钱,实验室,程浩都能给,甚至给得更多。” “但有一样东西,他程浩给不了!也是我苏振华这把年纪,最稀罕的!” 苏振华猛地一拍藤椅扶手,声音也扬了起来: “那就是尊重!是信任!是能挺直腰杆,痛痛快快干一番事业的舒坦劲儿!是能实实在在为咱们国家,为咱们这行当,做点真东西的价值感!” 老教授越说越激动,干瘦的胸膛起伏着: “我在原来的单位待了大半辈子,什么脸色没见过?什么钩心斗角没经过?来到你这个‘小破厂’,说实话,一开始就是想找个地方喘口气,没指望别的。” “可跟你小子处下来,我发现,你这个愣头青,身上有股子……邪性!也有一股子让人服气的劲儿!” “你小子是真尊重技术,真把我们这些搞技术的老家伙当宝贝!你敢想敢干,有担当!” “你那天说,要带我们,干出咱们中国人自己的名堂,让那些‘洋玩意儿’都靠边站……这话,挠到我心窝子里去了!” 苏振华一拳捶在自己胸口,浑浊的老眼里,竟闪烁着年轻人般的火热光芒! “我这辈子,学的这个,干的这个!能在闭眼之前,亲手把这事儿干成了,哪怕就出那么一丁点力,我苏振华……死也值了!” 孟远听得热血沸腾,眼眶一热,差点当场掉下泪来。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当初那番掏心窝子的话,能在这位饱经风霜的老人心中,点燃如此熊熊的烈火! 这大概就是书上说的……道义相投,肝胆相照! “所以!”苏振华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鹏城,不去了!就留在这穷山沟,留在你这远新!跟你小子,接着折腾!” “我倒要看看,咱们能不能把那些‘洋品牌’给干趴下!让全世界都用上咱们中国人自己捣鼓出来的……好东西!” “苏老!”孟远再也绷不住,猛地站起身,对着苏振华,深深地鞠了一躬! 九十度! “苏老!我孟远谢谢您!谢谢您的信任!谢谢您的坚守!” 他抬起头,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 “我孟远对天发誓!只要我孟远在一天,远新在一天,就绝不辜负您的这份托付!咱们的梦,一定能成!” 苏振华笑着虚扶了他一把: “行了行了,别来这套虚头巴脑的。男子汉大丈夫,一口唾沫一个钉!既然留下了,就赶紧琢磨正事!新厂那边,一堆技术疙瘩等着咱们去解呢!” 孟远重重点头,只觉得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从心底涌出! 他看着苏振华,郑重开口: “苏老,您放心!孩子们的工作,我来想办法!保证在县里或者市里,安排妥当!待遇绝对差不了!” 孟远心里有底,凭远新现在的势头,加上跟县里和市电池厂的关系,这事不难。 “还有您说的独立实验室和研发经费!”孟远声音斩钉截铁, “等新厂投产盈利,我保证!头一件事,就给您建一个国内顶尖的‘远新中央研究院’!您说了算!经费……敞开了用!” “至于分红嘛,我是这样想的,” 第66章 新厂完工,开业前的准备 孟远深吸一口气,抛出了一个更重的砝码,声音不大,却字字千钧: “苏老,咱们远新现在底子薄,还没搞股份制。将来公司做大了,我一定拿出技术股!给您!给所有跟着咱们一起打天下的技术功臣!让大家伙儿,都能分享到红利!” 这话一出,苏振华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九十年代初,私营企业技术股?给技术员分红利? “这小子……这小子是疯了还是……?” 这已经不是钱的事了! 这是一种……一种把他们这些搞技术的人,真正放到心尖尖上的尊重和认可! 苏振华激动地一把抓住了孟远的手,那枯瘦的手,此刻却充满了力量,抓得孟远生疼。 “小……小孟……你……” 老教授眼圈通红,喉咙哽咽,半晌,只重重地拍了拍孟远的手背。 几乎同一时间。 邻市,灯火通明的临时办公点内。 程浩端着一杯上好的龙井,嘴角噙着一丝志在必得的微笑。 当听到手下人结结巴巴的汇报,说苏振华明确拒绝了他的邀请,并且态度异常坚决时, 他脸上的笑容,如同被寒风吹过的湖面,瞬间凝固,然后寸寸皲裂! “啪!” 名贵的紫砂茶杯,被他狠狠扔在地上,摔得粉碎! “拒绝了?他凭什么拒绝我?” 程浩的声音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压抑不住的暴怒和惊疑, “我开出的条件,他一个糟老头子,几辈子能挣到?那个孟远,一个收破烂起家的泥腿子,他能给苏振华什么?” 手下人吓得一哆嗦,战战兢兢地回道: “据……据那边传回来的话……苏教授说……他更看重在远新的……事业和一种,一种叫‘情怀’的东西……” “情怀?”程浩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嗤笑, “这个年代,情怀值几个臭钱?我看他是老糊涂了!不识抬举!” 他没想到,自己布下的天罗地网,竟然被一个“情怀”给破了! 更让他心惊和忌惮的是,那个不起眼的孟远,居然有这么大的能量,能让苏振华这种国宝级的专家死心塌地! 这个年轻人……比他想象的,还要棘手得多! 程浩在房间里烦躁地踱了几圈,眼中凶光一闪而逝。 “好啊,既然敬酒不吃,那就别怪我程浩……心狠手辣了!” “苏振华是远新的技术命根子!只要把这根命根子给拔了,或者……让他再也没法给远新干活,那艘刚要起航的小破船,就得立马翻船!” 一场更阴损、更毒辣的算计,已在程浩心中悄然成型…… 而此刻的孟远,还沉浸在巨大的喜悦和对未来的无限憧憬之中。 新工厂的设备安装调试进入尾声!第一批工人培训上岗! 孟远已经决定,新工厂投产,要搞一个全县最隆重的开业典礼! 他要让所有人看看,他们这些“收破烂的”,也能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名堂! 夜,深了。 远新再生资源有限公司的新厂区,却不似往常那般沉寂。 孟远站在办公楼的窗前,手里夹着一支燃了一半的烟,却没有抽。 楼下,赵建国正带着几个小伙子,最后检查着明天开业典礼要用的横幅和彩旗。 红色的绸布在夜风中微微拂动,像一团团燃烧的火焰,映得他们脸庞也红光满面。 空气中弥漫着新机器特有的金属和机油混合的味道,还有淡淡的油漆香。 这些味道,在孟远闻来,比任何酒水都要醉人。 他几乎能想象到明天太阳升起时的盛况——彩旗招展,锣鼓喧天, 那些曾经瞧不起他们的人,会瞪大眼睛,看着这片曾经的荒地,变成了如今的现代化工厂。 “孟总,还不休息?”赵建国抬头看见了孟远,扬声喊道。 “你们不也没歇着?” 孟远笑了笑,将烟蒂摁灭在窗台的烟灰缸里,“最后再检查一遍,别出什么纰漏。” “放心孟总!保证妥妥的!”赵建国拍着胸脯,声音洪亮。 孟远点点头,目光再次投向那些,在灯光下闪着冷硬光泽的全新设备。 激动吗?当然激动! 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索性披衣而起,在这注定不凡的夜晚,与他一手打造的“王国”共呼吸。 他仿佛听到了机器的轰鸣,看到了产品如下饺子般从生产线下来,看到了工人脸上的笑容。 这一夜,孟远几乎没怎么合眼。 当天边泛起鱼肚白,第一缕阳光刺破黑暗时,他已经站在了新厂区的大门口。 清晨的阳光,给“远新再生资源有限公司”几个烫金大字,镀上了一层耀眼的光芒。 孟远深吸一口带着露水湿气的清新空气,一夜未眠带来的些许疲惫,瞬间被胸中激荡的豪情冲刷得一干二净。 苏振华那老教授,昨晚又在实验室熬了个通宵。 孟远派人去请了,老爷子摆摆手,说要等第一批产品下线再出来。 厂房是崭新的,一排排崭新的机器,在晨光下闪着冰冷的金属光泽,只等一声令下,就能吞吐原料,印出钞票! 工人们换上了崭新的蓝色工装,胸前别着小红花, 一个个昂首挺胸,那股子精气神,跟以前在养猪场那边缩手缩脚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连厂区小道两旁刚栽下的树苗子,都透着一股子向上的勃勃生机。 谁还敢说他们远新是收破烂的? “孟总,吉时快到了!” 赵建国小跑过来,脸上兴奋得放光,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他昨晚也没怎么睡,眼圈微微发红,但精神头却比谁都足。 孟远深吸一口气,整了整定制的深色西装——这可是他重生以来穿过最体面的一身行头。 镜子里的人,目光锐利,神采奕奕,再也不是当年那个灰头土脸的“破烂王”。 厂区大门外,早已是人声鼎沸。 巨大的红色充气拱门横跨大门上,“热烈庆祝远新再生资源有限公司新厂正式投产”的横幅, 在晨风中猎猎作响,红得刺眼,红得喜庆! 拱门两旁,各单位送来的花篮摆得满满当当,简直要堆成小山。 县委刘县长是第一个到的,一下车就紧紧握住孟远的手: “小孟,可以啊!县里就需要你们这样有闯劲、有担当的年轻企业家!” 第67章 电视台采访,机器停不下来 “多亏了刘县长和县里的大力支持!”孟远连忙致谢。 话音未落,市电池厂的王副厂长和李总工也到了,身后还跟着红旗电线厂、市电子元件厂的一众代表。 “孟老弟,恭喜恭喜啊!你这厂子,可比我们市里有些国营大厂都气派!” 王副厂长一开口,就透着一股子亲近和……由衷的羡慕。 这可是远新最大的金主,孟远赶紧迎上去寒暄。 更热闹的是那些从周边各县市赶来的加盟商们,一个个跟赶大集似的,伸长了脖子往厂区里瞅,嘴里啧啧称奇。 “乖乖,这就是咱们的总舵?比画上还气派!” “以后谁还敢说咱们是收破烂的?咱们这是正儿八经的大企业!” 县电视台的记者扛着摄像机,挤在前头,镁光灯闪个不停。 这年头,民营企业开业,能请来电视台全程报道,那可是天大的面子了! “咚咚锵!咚咚锵!” 上午十点整,震耳欲聋的锣鼓声和鞭炮声响起,炸得人耳朵嗡嗡响,也炸开了远新红红火火的未来! 孟远在一片热烈的掌声中,稳步走上临时搭建的主席台。 “各位领导,各位来宾,各位朋友!远新的兄弟姐妹们!” 孟远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全场,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今天,是我们远新再生资源有限公司,正式扬帆起航的日子!” 没有长篇大论的忆苦思甜,孟远开门见山: “以前,人家说我们是收破烂的,没错!我就是从一堆没人要的破烂里,闯出了一条活路!” “现在,我站在这里,这座崭新的工厂,就是我们远新人挺直的腰杆!” 台下,那些曾经看不起“收破烂”行业的人,此刻看着眼前这整洁的厂区、先进的设备,再听着孟远这掷地有声的话,脸颊不禁有些发烫。 “我们远新,靠的是技术!靠的是创新!未来,我们要做的,不仅是回收废品!我们还要点石成金!要让垃圾变成宝贝!” “我们的最终目标,是成为全国领先的再生资源企业!将来,还要冲出亚洲,走向世界!” 没有太多华丽的辞藻,却字字句句都砸在人心坎上! 台下顿时,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掌声! 刘县长带头鼓掌,看向孟远的眼神里满是欣赏。 “这小子,有魄力,有野心,是个能干大事的料!” 市电池厂的王副厂长和李总工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和……一丝庆幸。 “幸好当初选择了和远新合作!” “这小子画的饼,大!但看这架势,说不定真能成!” 典礼结束,孟远亲自陪同刘县长等重要来宾参观工厂。 当他们走进生产车间,看到一排排崭新锃亮的机器,在熟练工人的操作下平稳运转, 看到提炼出来的再生铜锭、铝锭闪烁着诱人的光泽, 看到实验室里,苏振华教授带着学生们专注研究的神情…… 所有人都沉默了。 “这哪里还是什么“收破烂”的?” “这分明就是一个技术密集型的现代化工厂!一个前途无量的朝阳产业” 县电视台的记者,更是激动得满脸通红,镜头紧紧追随着孟远的身影,恨不得把他每一个自信的微笑都记录下来。 明天的县新闻头条,稳了!而且绝对是浓墨重彩的一笔! 开业典礼的效应,立竿见影。 当天下午,市电池厂的王副厂长就拍板,追加了一笔大额订单,指名要远新最新技术提炼的高纯度二氧化锰。 紧接着,各路合作商的电话,几乎把厂里的电话打爆! “孟总!我们也要那种高纯度再生铜!有多少要多少!” “孟老板,下个月的再生铝,能不能再多匀我们点?” 新工厂的几条生产线,从投产第一天起,就开足了马力,机器的轰鸣声昼夜不息,仿佛永不停歇的印钞机! 整个远新,都沉浸在一片打了鸡血般的亢奋之中。 孟远站在办公室的窗前,看着厂区里忙碌的景象,眼神却异常平静。 “这点成就,不过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 他的目光,穿透了眼前的喧嚣,投向了更遥远的未来。 一个在后世被誉为“白色石油”的战略级资源,渐渐在他脑海中清晰起来。 “锂!” 那玩意儿,才是真正能让远新脱胎换骨,甚至撬动未来能源格局的关键! 孟远嘴角微微上扬。 “锂想”计划,是时候启动了! 不过九十年代初的中国,锂这玩意儿,在大多数人眼里,跟路边的石头没啥区别。 国内倒腾锂矿的,也有几家,什么四川的甲基卡,青海的盐湖 但技术糙得很,能捣鼓出合格电池级碳酸锂的,全国凑不够一双手的数量,产量低得可怜,价格贵得吓人。 好东西,全靠从智利、澳大利亚那些老外手里进口,人家说多少钱,就得乖乖掏多少钱! “要是……能提前把废旧锂电池,高效回收锂的技术搞定,或者从低品位锂矿里,用白菜价搞出电池级碳酸锂……” 孟远的心脏“咚咚咚”开始擂鼓,眼睛里冒着绿光! “这事儿,必须马上干!不等了!” 主意一定,孟远腿肚子都带着风,直接冲进了苏振华教授的办公室。 “苏老!苏老!有个天大的好事儿,得您老出马!” 孟远一屁股坐下,开口就带着股不容置疑的劲儿。 苏教授正戴着老花镜看文件,被他咋咋呼呼吓了一跳,抬起头: “啥事儿啊小孟,火烧眉毛了?” “比火烧眉毛还急!”孟远压低声音,眼睛贼亮, “我想在公司内部……高度机密地搞个研发小组,名头我都想好了,就叫……‘新能源材料研究小组’!” 他身子微微前倾,一字一句: “初期目标,研究怎么从那些报废的锂电池里,高效、低成本地把好东西抠出来,特别是……电池级的碳酸锂!” 苏教授捏着眼镜腿,先是眉头一皱,随即,镜片后的眼睛像被火柴“哧啦”一下点着了,闪着精光! 老教授搞了一辈子化工,锂这玩意儿的厉害,他心里多少有点谱。 虽然他不可能像孟远那样,一眼看穿未来三十年, 但职业的敏锐性告诉他,孟远这小子,又琢磨出石破天惊的玩意儿了! “锂电池材料?” 苏教授扶了扶眼镜,声音都带了点儿沙哑的激动, “小孟,你这脑瓜子……真是!太超前了!太有魄力了!” “不过嘛……”苏教授话锋一转,指了指现实的骨感, 第68章 锂?这金矿,我挖定了 “现在国内锂电池用得少啊,废旧玩意儿上哪儿淘弄去?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再说,锂那玩意儿,性子野得很!回收提纯,那技术难度……!” 孟远“啪”一拍大腿:“苏老,您说的这些,我心里都有数!” 他身体往后一靠,神情笃定,像是已经把钱揣兜里了: “废旧电池来源,初期是少。咱可以曲线救国嘛!那些进口电子维修点,科研单位淘汰的旧电池,犄角旮旯都给它翻出来!哪怕弄个三块五块,也够咱实验室里先捣鼓了。” “技术难?投入大?嗨!不砸钱哪有响儿?咱现在不算大富大贵,但一年挤出个几十万,甚至上百万专门砸这个项目,还是能扛得住的!”孟远斩钉截铁。 瞅着孟远那双恨不得把未来都吞下去的眼睛,苏教授感觉自己那颗沉寂多年的心,也跟着“扑通扑通”燥热起来! 像是回到了年轻那会儿,在实验室里为了个破难题,几天几夜不合眼的疯劲儿! “好小子!”苏教授猛地一拍孟远的肩膀,震得孟远一咧嘴, “行!小孟!你有这个胆儿,我这把老骨头,就再陪你……豁出去疯一把!” “‘新能源材料研究小组’,我亲自挂帅!” “人手嘛,我从钱敏她们技术部里,再挑几个脑子活、肯钻的年轻人。设备……这你可得给我批钱!” “钱算个啥!”孟远大手一挥,豪气冲天, “苏老您只管列单子,要啥给啥,要多少给多少,眉头都不带皱一下!” 顿了顿,孟远表情严肃起来,压低声音: “不过,苏老,这事儿,初期阶段,必须给我捂严实了!谁也不许往外透一个字儿!” “在咱没搞出真东西之前,我不想让外面那些饿狼豺狗闻着味儿。尤其是程浩那样的,还有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国际巨头!” 他脑子里闪过几张贪婪的嘴脸,心里多了份警惕。 “我懂!”苏教授重重点头,脸色也凝重起来, “核心技术,那是企业的命根子!保密这块,你放心,钉是钉,卯是卯,出不了岔子!” 两人商议完毕,都各忙各的去了。 远新厂的钢水奔流,车间里机器轰鸣,一片热火朝天。 订单雪片似的飞来,工人们的脸上,是汗水,也是红光满面。 就在这“芝麻开花节节高”的当口,厂区那栋新建办公楼的顶层,一扇平日里没人注意的门, 悄无声息地挂上了一块崭新的牌子:“新能源材料研究小组”。 没有剪彩,没有鞭炮,甚至连个像样的揭牌仪式都没有。 孟远和苏教授并肩站在牌子前,简单的白底黑字,却像一块磁石,吸走了孟远眼里所有的光。 “苏老,拜托了。” 苏教授点点头,镜片后的目光深邃:“小孟啊,这条路,不好走。” 不好走,孟远比谁都清楚。 他从公司账上,硬生生“抠”出来一大笔钱,砸进这间实验室,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实验室的门是特制的,密码加虹膜,据说是从香港那边弄来的高级货, 别说人,苍蝇想飞进去,都得掂量掂量翅膀硬不硬? 里面,崭新的进口仪器,在无菌环境下闪着冰冷的光。 通风橱呼呼作响,一排排贴着外文标签的化学试剂瓶,在架子上列队待命 这些,都是孟远托了多少关系,走了多少门路,才从五湖四海搜罗来的宝贝。 苏教授也没闲着。 他亲自从技术部挑了几个小年轻,都是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脑子活,手脚快,关键能熬。 钱敏那丫头,也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了风声,主动找上门: “苏教授,算我一个!我对这玩意儿有兴趣!” 于是,这支草台班子——苏教授,钱敏,外加三个愣头青小子,就成了“新能源材料研究小组”的全部家当。 他们一头扎进了纸堆,啃着那些比甲骨文还难懂的外文文献。 锂,这个元素周期表,排名第三的小东西,脾气却大得很 怎么从一堆“工业垃圾”里,把它客客气气地“请”出来,再让它乖乖听话,成了这群人睁眼闭眼都在琢磨的头等大事。 …… 然而,现实很快就给了他们一记响亮的耳光。 苏教授当初撂下的狠话,一点不假: 锂电池材料这玩意儿,打一开始就带着一股“难产”的劲儿。 第一个拦路虎,就是原料。 九十年代初的中国,满大街跑的,除了自行车,就是屈指可数的几辆桑塔纳。 至于锂电池? 那是索尼随身听、爱立信大哥大、东芝笔记本电脑的“心脏”,金贵着呢! 谁家有这些洋玩意儿,都跟供祖宗似的,从市面大量回收废旧锂电池?比登天还难! 孟远把脸皮都豁出去了。 爷爷长,奶奶短,饭局一场接一场,酒一杯接一杯地灌下去。 好话说尽,人情使遍,最后也只从电器维修铺,还有某些科研单位淘汰的样品库里,抠抠搜搜弄来了几十块,顶天也就百十来块。 这些电池,形状各异,新旧不一,大部分还都奄奄一息。 苏教授看着摊在实验台上,那点可怜巴巴的“战利品”,苦笑着摇了摇头: “小孟,这点东西……连第一批的试验都不够啊。” 这点玩意儿,连做个系统性的对比实验都捉襟见肘,更别提摸索工业化提取的路子了。 紧接着,第二个拦路虎,张着血盆大口就来了——技术! 锂,活泼得像只猴儿,沾点水汽都能跟你“急眼”。 它的化合物更是五花八门,每一种都有自己独特的“臭脾气”。 要把那些废旧电池,碾碎后的“黑疙瘩”——也就是正负极材料的混合物: 里面那些锂、钴、镍、锰等贵金属,一样一样、干干净净分离提纯出来,最后得到纯度995以上的电池级碳酸锂…… 那工艺流程,那技术难度,跟以前搞二氧化锰、炼铜铁边角料,压根就不是一个量级的! 放眼国际,也只有几家化工巨头,手里攥着点成熟的锂盐提取技术。 技术壁垒比柏林墙还厚,想从公开渠道学点皮毛? 门儿都没有!窗户缝都给你堵死了! “那咋办呢?” 第69章 又被卡脖子了? 苏教授带着钱敏和小徒弟们,几乎是从零开始。 实验室成了他们的第二个家。 白大褂一穿,一待就是十几个小时。空气里弥漫着各种化学试剂的怪味,还有挥之不去的咖啡的苦涩。 桌上摊着密密麻麻的外文资料,旁边散落着揉成一团的草稿纸。 小剂量的实验,一次,两次,十次,一百次…… 烧杯里,溶液的颜色变了又变,却总也不是他们想要的。 “失败。” “调整参数,再来!” “还是失败……” 钱敏的眼睛,死死粘在实验台上那个白色器皿上,里面是刚刚完成初步样品。“争点气,争点气啊……”她心里像揣了只兔子,砰怦直跳,将样品颤巍巍地送进纯度检测仪。 等待的每一秒,都像被拉长了一个世纪。 “滴——”数据条轻飘飘地滑出来。 钱敏几乎是扑过去的,在看清数据的瞬间,不禁怒火中烧! 她一拳砸在冰冷的实验台上! “哐啷啷——” 金属托盘发出刺耳的声音,玻璃器皿跟着一阵摇晃,仿佛下一秒就要粉碎。 “苏老!孟总!你们都过来看看这个!”钱敏的声音嘶哑,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 孟远刚走到门口,手还没碰到门把,就被这声怒吼和紧随其后的巨响吓了一跳。 他推开门,苏教授已经从里间快步走了出来,老花镜歪在鼻梁上,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疙瘩。 钱敏一把抓起刚打印出来的检测报告,狠狠拍在桌上,纸张都在抖动: “咱们第一批‘分析纯’碳酸钠!结果出来了!” 她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铁、钙、镁离子,全超标!拿这玩意儿,别说电池级碳酸锂,糊墙都有人嫌它脏!” 苏教授一把抓过报告,镜片后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他重重地叹了口气: “唉……我就知道。国内这精细化工,底子太薄了。没有几十年的技术死磕,门儿都没有。” 孟远扫了一眼那张布满红色警告标记的报告,胸口那股熟悉的窒息感又涌了上来。 又是“卡脖子”! “也就是说,咱们的料,以后全得指望进口?” “可不咋的!”钱敏抢着说,脸涨得通红, “高纯试剂,人家德国默克、美国西格玛,那才叫一个纯!可你看看那价格!” 她伸出手指比画着,“就这么一小瓶,几百上千的外汇券!咱们这点经费,撒进去连个响动都听不见!” “还不止是贵!”另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研究员小王也凑了过来, “关键是人家的渠道,就那么几家代理,一个个牛气冲天!你下单到拿到货,最快两月,长的拖你半年!咱们的实验,天天等着米下锅呢!” 苏教授又是一声长叹,声音里满是无奈: “最关键的是,有些东西,你就是捧着钱,人家都不一定卖给你!” “哦?”孟远眉毛一挑,眼里闪过一丝凝重。 “就说之前,”小王接过话头,越说越气, “咱们想订购日本那种锂萃取剂,香港的代理直接回了俩字——缺货!我估摸着,人家压根儿没打算卖给咱们!” 钱敏往地上啐了一口,恨声道: “我听说几家国营大研究所去买,也一样吃瘪!人家怕咱们想偷师学艺,或者干脆就是想搞技术封锁!” “他丫的!”孟远低声骂了一句,拳头在身侧悄悄攥紧,“几十年前被卡脖子,现在还来这套!” 这帮洋鬼子,算盘珠子拨得比谁都精! “除了试剂,仪器呢?”孟远深吸一口气,看向苏教授。 他记得清楚,要评价电池材料的好坏,什么晶体结构、颗粒形貌、电化学性能,每一样都离不开那些精密仪器。 苏教授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小孟啊,那是个无底洞。x射线衍射仪、扫描电子显微镜、光谱仪……” “你数数,哪一台不是几十上百万的玩意儿?而且,核心技术全在人家手里攥着,想仿都不知道从哪儿下手。” 他指了指实验室角落里,几台孤零零、略显寒酸的国产设备,叹了口气: “咱们现在这点家当,也就勉强测测常规数据。真要跟国际水平比,差得不是一星半点。没有金刚钻,揽不了这瓷器活啊!” 听着这些,孟远感觉自己胸腔里那团火,“噌”的一下,烧到了嗓子眼。 前世搞芯片,被那帮人“卡脖子”卡到公司差点破产清算。 这辈子换了赛道,一头扎进新能源,以为能换个活法,扬眉吐气一把,结果呢? 刚迈出第一步,又被这帮人死死扼住了喉咙! 这滋味,太憋屈了! “行了!” 孟远猛地一拍桌子,声音不大,却像一道炸雷,把所有人的目光都震了过来。 “一个个哭丧着脸能解决问题?试剂买不到,仪器不顶用,这都是事实!但咱们不能因为这个就趴在地上不起来了!” 他的眼神一一扫过苏教授、钱敏、小王,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办法总比困难多!洋鬼子不给咱们路走,咱们就自己趟出一条路来!” “我决定了!两条腿走路!” 孟远“啪”的伸出两根手指,像两把出鞘的利剑: “第一条腿!进口!” 众人一愣。 “不管多贵,只要市面上有,能买到,给我买!有多少买多少!钱的事,我来想办法!” “那些买不到的特殊玩意儿,让香港那边的公司去钻营!实在不行,” 孟远眯了眯眼,一丝精光闪过, “我亲自去找那个‘电子大王’李老板!那老狐狸路子野,说不定真能从国外搞到些‘好东西’,哪怕是水货,先给咱们解了这燃眉之急再说!” 实验室里一片寂静,只有孟远的声音在回荡。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语气陡然加重: “第二条腿!” “自主研发!国产替代!”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苏教授:“苏老!钱敏!小王!你们想想,当年‘两弹一星’怎么搞出来的?” “当时一穷二白!咱们现在的条件,总比那时候强多了?” “买不到的试剂,咱们能不能硬着头皮试着合成?纯度差点,成本高点,都没关系!关键是,这玩意儿要捏在咱们自己手里!” 孟远这番话,像一瓢滚油,“刺啦”一声浇进了冰冷的死水锅里! 整个实验室的气氛,瞬间炸了! 苏教授,钱敏,小王,还有几个年轻的研究员,刚才还一个个蔫头耷脑,像被霜打的茄子, 这会儿,眼睛里像是被人硬生生点燃了一把火,呼呼地往外冒着光! “是啊!当年那么苦,连饭都吃不饱,原子弹、氢弹不也照样给弄出来了?” 第70章 自主研发?这是逼上梁山! 孟远心里比谁都清楚,自主研发这条路,前面是深不见底的坑,路上还长满了扎脚的蒺藜! 但,不走这条路,就得永远看人脸色,永远被人当孙子一样训!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众人: “众位,马上到隔壁小会议室,我们立刻碰个头,把这两条腿怎么走,具体落实一下!” 片刻之后,临时充当会议室的小房间,门刚关上,先前在实验室里那种近乎绝望的压抑,就被一扫而空。 “孟总,您那‘两条腿走路’,说得太提气了!” 一个年轻研究员,脸颊还带着激动的红晕,拳头在空中挥了一下。 其他人也是,眼神里憋着的那股火,终于找到了喷发的出口,一个个摩拳擦掌。 孟远没让他们这股劲儿歇下来。 他示意大家坐下,开门见山: “苏教授,钱敏,小王,还有几位,刚才在实验室我说得很清楚,现在来讨论具体怎么干?” 孟远手指“笃笃笃”地敲着桌面,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众人: “香港那边,常规试剂,有多少买多少!特殊试剂,砸锅卖铁也得搞到!二手仪器,同步撒网,有一个算一个!钱,我来想办法!” 他停顿了一下,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了几分: “但这些都是‘术’,是救急的药!咱们的‘道’,必须是自主研发!洋人能卡咱们脖子一次,就能卡一百次!只有核心技术攥在手里,咱们的腰杆子,谁也别想再掰弯!” 灯光下,苏教授花白的头发似乎都精神了几分,那双深邃的眼睛里,闪着一种久违的光芒。 “小孟啊,你算是说到我心坎里去了!” 苏教授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都跳了一下, “洋人能搞出来的东西,凭什么我们中国人就不行?这口气,我憋太久了!今天,就从这儿开始,咱们自己干!” “对!自己干!” 压抑的兴奋,如同电流般在几人之间传递。 “好!”孟远眼中精光一闪,“那咱们就先拿最硬的骨头开刀!” 他目光转向墙上临时挂起来的一块小白板,上面用红笔圈出了几个大字。 “高选择性锂萃取剂!” “就是这玩意儿!”小王指着那几个字,声音都有些发颤, “日本那边,卡得死死的!价格贵不说,动不动就说缺货、产能不足” “我呸!明摆着就是不想卖!这东西要是拿不下来,咱们后续的提纯,全是空中楼阁!” 实验室里,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份沉甸甸的压力。 这不仅仅是一个技术难题,更像是一座压在中国科研人员心头的大山。 孟远目光转向苏振华,语气恳切: “苏老,这块硬骨头,恐怕得您老亲自带队了!人手、设备、资金,您开口,我就是砸锅卖铁也给您凑齐!” 苏振华老爷子深吸一口气,捋了捋花白的头发,他“啪”地一拍胸脯,发出沉闷的响声: “小孟!你把心放回肚子里!当年,咱们连饭都吃不饱,不也把‘两弹一星’给弄出来了?” “今天有你这个‘后勤部长’在这儿兜底,这小小的萃取剂,我就不信,它比原子弹还难啃!” 那声音,掷地有声,像是在立军令状! “好!”孟远激动地一拍大腿,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 “苏老,萃取剂的自主研发,就全拜托您了!钱敏、小王,你们几个,全力配合苏老!” “是!”钱敏和小王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里充满了破釜沉舟的决绝。 远新那间由旧仓库改造的简陋实验室,灯光亮如白昼。 孟远那句“不惜成本,不设上限”的承诺,像一把火,点燃了每个人心中的炸药桶。 脖子被人家掐着,太难受了!今天,说什么也要把这该死的绳索给挣断! 苏振华老爷子果然是老将出马,一个顶俩。 钱敏、小王这些平日里在文献堆里打滚的年轻人,此刻像打了鸡血,一头扎进了那些比天书还难啃的洋文资料里。 办公室的灯,经常彻夜不熄。 苏老更是豁出去了,到处打电话,托关系,找那些失联多年的老同学、老朋友,只为从国外图书馆里,复印几页相关的研究资料。 那过程,比西天取经还磨人,有时电话打过去,对面客气几句就没了下文,气得苏老直拍桌子。 “没有现成的方子?”苏老布满血丝的眼睛一瞪,“那就自己摸索着配!给我试!” “没有成熟的工艺?”他枯瘦的手指在草图上用力一点, “那就对照着那些文献,一笔一笔画出来,然后拿到实验室,一遍一遍地试错!” 实验室里,那股各种化学试剂混合的刺鼻怪味儿,比以前浓烈了十倍不止,熏得人直流眼泪,嗓子眼儿火辣辣的。 烧杯、试管、冷凝管碰撞的声音,混合着各种仪器的嗡鸣,叮叮当当,几乎昼夜不歇 苏老带着那帮年轻人,几乎把家搬到了实验室,困了就在实验台边眯一会儿,饿了就啃几口干面包。 每个人的眼睛都熬得像兔子一样红,眼窝深陷,胡子拉碴,就差没直接搭个行军床了。 “苏……苏老……” 小王顶着一头鸟窝似的乱发,从烟雾缭绕的通风橱后面探出头, “又……又失败了!现象跟文献上说的,根本对不上啊!这帮洋鬼子,是不是在文献里使诈了?” 实验室里,这种“惊喜”三天两头就会上演一次。 不是这边“嘭”的一声闷响,伴随着一股焦糊味,就是那边突然冒起一股颜色诡异的浓烟,呛得人咳嗽不止。 孟远在办公室里也是坐立不安,心里急得像是被一百只猫爪子挠, 但他知道,自己再急也不能去实验室添乱,那纯粹是外行指导内行,帮倒忙! 他能做的,就是隔三岔五拎着热腾腾的肉包子、茶叶蛋,还有补充能量的葡萄糖水,去实验室给大家鼓劲儿。 “苏老,您可千万得保重身体啊!这事儿,离了您,咱们都得抓瞎!” 孟远把一个剥好的茶叶蛋塞到苏老手里,语气诚恳。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科研这玩意儿,急不来。 他能做的,就是把后勤保障做到极致,钱管够,物资管够,让苏老他们没有后顾之忧,一门心思攻关。 终于,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连窗外墙角的老鼠都进入了梦乡的深夜。 “嗷呜——!” 一声压抑不住,近乎狼嚎般的狂喜,猛地从实验室里炸开! 第71章 沙里淘金,没有称? 紧接着,是钱敏那因为极度激动而完全变调,甚至有些嘶哑的尖叫: “成……成了!苏老!孟总!成了!我们……我们自己……捣鼓出来了!” 孟远连外套都来不及披,趿拉着拖鞋,几乎是从沙发上弹起来,疯了似的冲向实验室。 只见钱敏,那个平时文静秀气的女研究员,此刻头发凌乱,脸上又是汗水又是泪水, 她高高举着一个装着少量淡黄色液体的小烧杯,手抖得像是得了帕金森,连带着烧杯里的液体都在晃荡。 “萃取性能……初步测试……跟……跟文献上的数据,非常接近!非常接近啊!” 苏老也激动得满脸通红,扶着实验台,大口喘着气,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是难以置信的狂喜。 初步测试结果一出来,所有人都沸腾了! 性能上,跟日本那些所谓“顶级货”比起来,是差那么一星半点,但大方向绝对没错! 已经摸到门道了!八九不离十! 关键是什么? 成本! 就算现在的工艺还不成熟,七七八八的损耗算进去,照这个路子走下去,成本也只有进口货的十分之一!甚至可能更低! 更关键的是什么? 技术!核心技术,牢牢攥在咱们自己手里了!以后再也不用看别人脸色,再也不用低声下气求爷爷告奶奶了! “好!好!好样的!” 孟远冲过去,一把抓住苏老的手,激动地直搓手,语无伦次, “苏老!你们……你们是英雄!是功臣啊!” 他看着烧杯里那不起眼的淡黄色液体,感觉比黄金还要耀眼! “这才是万里长征走出的第一步!” 孟远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狂跳的心脏, “但这一步,咱们迈得硬气!迈得解气!迈得扬眉吐气!” 整个实验室,不,整个远新厂区,都像是提前过年一样! 年轻的研究员们嗷嗷叫着,互相拥抱,又蹦又跳,几个大小伙子甚至激动地流下了眼泪。 那股压抑了太久的憋屈,那股不甘心,那股一定要争口气的狠劲儿,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事实再一次狠狠地证明,洋人能搞出来的东西,咱们中国人,勒紧裤腰带,埋头苦干,一样能搞出来! 而且,早晚要比他们搞得更好! 萃取剂的初步成功,像一剂强心针,让整个团队士气爆棚。 但新的拦路虎,很快又横在了面前——高精度检测仪器。 你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把金子从矿石里淘出来了,结果你没有一把精准的秤,不知道这金子纯度到底有多少,杂质有多少,那不还是白搭? 苏老摊开一张单子,上面列着一大堆仪器型号:x射线衍射仪、扫描电子显微镜…… “孟总,这些‘火眼金睛’,咱们缺不了啊。”苏老眉头紧锁, “可这玩意儿,别说自主研发了,就是买新的,把厂子卖了,恐怕都凑不够买个零件的钱。” 孟远看着那些天文数字般的价格,也觉得牙疼。 硬刚,肯定是刚不过的。那就只能……“曲线救国”! 他摸着下巴,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脑子飞速旋转。 突然,脚步一顿,眼睛猛地亮了起来! “等会儿!”孟远一拍脑门, “市电子元件厂!我记得上次去他们那儿,收废铜烂铁的时候,好像……好像瞅见他们实验室角落里,用一块防尘布盖着个什么东西,鼓鼓囊囊的,像是个大家伙!” 当时急着谈生意,拉关系,没顾得上细看,但那个轮廓,他印象深刻! 说干就干,这事儿宜早不宜迟! 孟远立刻让库房里挑了几块品相最好,分量最足的再生铜锭和再生铝锭,擦得锃光瓦亮, 然后用大红纸仔细包好,看上去就像是过年送的厚礼。 这年头办事,讲究个礼数周全。 空着手上门,那不成。直接送钱?太俗,也容易让人起疑。 送自家厂里最拿得出手的产品,既实在,又能显出诚意 目标:市电子元件厂的王厂长,还有主管技术的刘副厂长! 电子元件厂的会客室里,茶香袅袅。 孟远满脸堆笑,东拉西扯,一会儿夸王厂长的气色好,一会儿赞刘副厂长的技术精湛,唾沫星子横飞,把能想到的好听话都说了一遍。 王厂长端着搪瓷缸子,慢悠悠地吹着热气,眼皮都不抬一下,时不时“嗯”一声。 刘副厂长则始终挂着一副“你小子想干啥我门儿清”的微笑,笑而不语。 孟远心里暗骂:两个老狐狸!油盐不进! 眼瞅着一杯茶见了底,孟远嗓子都快说干了,刘副厂长才放下茶杯,慢条斯理地开了口: “呵呵,孟老板啊,你今天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啊?有话不妨直说嘛。” 王厂长也放下茶杯,意味深长地看了孟远一眼。 孟远心里一横,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 “王厂长,刘副厂长,不瞒二位,我今天来,是想跟贵厂借一样宝贝!” “哦?宝贝?”刘副厂长眉毛一挑。 “实不相瞒,” 孟远压低声音,凑近了些,“我听说,贵厂实验室里,有一台……进口的原子吸收光谱仪?” 话音刚落,王厂长和刘副厂长的眼神明显动了一下。 刘副厂长干咳一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才缓缓说道: “孟老板,你这消息可真灵通啊。我们厂里,确实有那么一台。还是当年为了一个军工配套项目,托了不少关系,从……嗯,一些特殊渠道,费了老鼻子劲才弄回来的。” “可惜啊,” 王厂长接过话茬,脸上露出一副“暴殄天物”的痛心表情,重重叹了口气, “那个项目,后来因为一些……嗯,大家都知道的原因,黄了。” “这台宝贝疙瘩,就一直在实验室里供着,好几年没挪过窝了,上面都落了一层厚厚的灰,看着都让人心疼。” 孟远一听这话,差点没从沙发上蹦起来! 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而且送的还是鸭绒的! 原子吸收光谱仪!这玩意儿,检测锂盐产品微量金属杂质,什么钠、钾、钙、镁、铁之类的,那是一测一个准! 简直就是为他现在的困境,量身定做的“照妖镜”! “王厂长!刘副厂长!” 孟远“噌”的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激动的脸都有点红了,声音也拔高了几分, “我知道这仪器金贵!我们现在正在攻关新能源材料,就缺这么一个能明察秋毫的‘火眼金睛’啊!” 他搓着手,脸上堆满了近乎谄媚的笑: “您二位看这样成不成?咱也别说买,那不现实。咱们签个‘设备租赁与技术服务’协议咋样?” 第72章 废电池提取锂,成功了! “至于租金,月付、年付,都好商量,您二位开个价,只要我们能承受,绝不还价!” 孟远顿了顿,见两人似乎有些意动,赶紧又加了一把火: “我们在金属提纯这块儿,有苏振华苏老坐镇,那可是在国内都数得上的大拿!以后贵厂在产品质量控制、新材料研发上,有什么技术难题,苏老可以亲自过来指导!” “您二位琢磨琢磨,这不光是盘活了贵厂的闲置资产,每个月还能收租金,关键是,还给厂里添了个顶尖的技术外援!这买卖,您二位掌舵的,算算亏不亏?” 这番话,既给足了面子,又把实实在在的好处摆在了眼前,由不得他们不动心。 王厂长和刘副厂长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活泛”。 确实,那台仪器放在实验室里也是积灰生锈,纯属浪费。 租出去,不仅能有点收入,还能借机搭上苏振华这条技术线。这买卖,怎么算都不亏! “呵呵,孟老板果然是快人快语,爽快!” 王厂长终于不再打太极,一拍大腿, “行!这事儿,原则上我同意了!具体条款内容,咱们再坐下来,好好合计合计!” 孟远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大喜过望! 他又在租借费用上,不动声色地“意思”了一下,给足了两位厂长面子。 这事儿,成了! 没过几天,那台在电子元件厂实验室角落,蒙尘已久的进口原子吸收光谱仪,就被远新的人当祖宗一样,小心翼翼地请进了那间依然简陋,但已经初具规模的实验室。 苏老亲自带着钱敏和小王,三个人围着那台泛着金属光泽的精密仪器,脸上的表情,比伺候刚出生的婴儿还要专注和虔诚。 他们拿着说明书,逐字逐句研究,小心翼翼地连接线路,安装配件,调试参数,校准基线。 “嗡——” 当仪器的电源开关被按下,发出一声轻微而平稳的启动声时,实验室里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有了这台“照妖镜”,锂盐产品中那些微量金属杂质检测能力,噌噌噌往上涨了好几个台阶! 以前是两眼一抹黑,凭经验瞎估摸,现在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一是一,二是二! 萃取剂的难题初步攻克了! 高精度检测仪器也搞到手了! 虽然距离世界一流水平,那还差着十万八千里, 但眼下最容易被卡脖子的两个技术瓶颈,算是被孟远这通“连蒙带骗”“软硬兼施”的操作,给硬生生破解了! 苏老和他的团队,终于可以甩开膀子,放手大干一场了! 实验室的灯,又开始整宿整宿地亮着,几乎没有熄灭的时候。 从外面零星收来的一些废旧锂电池样品,经过拆解、破碎、酸浸、萃取…… 一道道复杂的工序走下来,每个人都像是被扒了一层皮,累得眼圈发黑,走路都打晃,但精神头却异常亢奋。 孟远也几乎是长在了实验室,三天两头往里钻。 他虽然不懂那些复杂的化学反应和具体操作,但仗着脑子里领先时代的“先知先觉”,时不时能在关键时刻,给苏老他们“提点”一两句,而且还都说得挺玄乎: “苏老,那个……我瞎琢磨啊,你们看看,那个氯离子浓度,会不会对最终产品有点影响?要不……控制一下?” 在大家伙儿对杂质去除问题一筹莫展的时候,他摸着下巴,装作不经意地说: “苏老,我前两天看一本杂书,上面说……用草酸盐沉淀一下,会不会有奇效?我也不懂啊,您是专家,您掌掌眼!” 嘿,你还真别说!有些他“瞎琢磨”出来的点子,经过苏老他们这些内行一论证,一试验,还真就歪打正着,解决了大问题。 这让苏老他们看孟远的眼神,都带上了一丝莫名的敬畏。 终于,在一个阳光明媚,甚至能听到窗外鸟叫,让人觉得适合放鞭炮庆祝的下午。 实验室里再次爆发出比上次,还要惊天动地,还要山崩地裂的欢呼! “出……出来了!苏老!孟总!出来了!” 钱敏手里捏着一张薄薄的,还带着打印机余温的化验单,因为跑得太急,高跟鞋都跑掉了一只,光着一只脚,撞进了苏教授和孟远所在的临时办公室! 她上气不接下气,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而颤抖得不成样子: “咱们……咱们这次提纯出来的碳酸锂……纯度……纯度达到了……九十九点六八!是9968啊!” 她喘了口大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一些,但那股子狂喜怎么也压不住: “还有钠、钾、钙、镁、铁……所有的金属杂质含量……有些指标……比国际电池级标准,还要好!还要好啊!” 成了!真的成了! 从一堆没人要,被外国人当垃圾一样丢弃的“洋废料”里, 他们,这群连像样设备都凑不齐的“土作坊”,硬生生炼出了,能制造高性能锂电池的“金疙瘩”——高纯度电池级碳酸锂! 这可不仅仅是在实验室里,捣鼓出来的几克样品那么简单! 这是一座里程碑!一座丰碑! 它清晰无比地宣告着,远新,这家从收破烂起家,在别人眼里啥都不是的小破厂, 已经初步掌握了新能源时代的核心——废旧锂电池回收、和高纯度锂盐提纯的关键技术! 孟远从钱敏颤抖的手中接过那张轻飘飘,却又重如泰山的化验单,看着上面那些的数据,他的手,也控制不住地跟着抖了起来! 多少个不眠之夜的苦思冥想!多少次失败后的心灰意冷,差点就撂挑子不干了! 值了!太值了! 孟远眼前,仿佛已经看到了一条条现代化的生产线,远新牌的电池级碳酸锂, 正像河流一样,哗哗从机器里淌出来,汇聚成驱动中国新能源产业滚滚向前的“白色血液”! “漂亮!”孟远狠狠一拍大腿,发出一声巨响,震得桌上的茶杯都嗡嗡作响, “干得太漂亮了!” 眼看着大伙儿脸上的潮红渐渐退去,呼吸也平稳了不少,孟远知道,是时候给这股火热的劲头,加上一个更清晰的方向了。 “苏老,苏老,您先坐,您先坐。” 孟远扶着激动的腿脚还有些发软的老教授,在墙边唯一一把旧木椅上坐下。 他自己则随手拉过一张吱呀作响的板凳,目光扫过众人。 “大伙儿也都先缓缓,来,都过来点。” 第73章 “锂想”?先活下去再说! 实验室刚才还热如沸水,随着孟远沉稳的声音,渐渐冷却。 一双双带着询问和期待的眼睛,齐刷刷投向了他。 孟远清了清嗓子,脸上重新挂上那标志性的笑容——几分戏谑,又无比自信。 “样品成功,天大的好事!”他先声夺人, “是咱们远新,不,是国家在锂电领域,里程碑式的突破!” “怎么庆祝都不过分!你们每一个人,都是功臣!” 众人脸上重泛激动红光,疲惫中带着自豪。 孟远顿了顿,话锋陡然一转:“但是,同志们,咱们也得看清楚。” 他指着实验台上,珍贵的白色粉末: “这玩意儿,想从巴掌大的实验室,搬到工厂,变成能哗哗印钞票、让洋人眼红跳脚的大宝贝,前面要趟的雷,要啃的硬骨头,可一点都不少啊!” 这话,像一盆温度刚好的凉水,兜头淋下。没浇灭希望,却驱散了眩晕。 苏教授粗重地喘了几口气,看着孟远,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眉头却拧成了疙瘩。 “小孟,我懂你的意思。实验室这点东西,说破天,也就是万里长征第一步。” “从‘样品’到‘产品’,再到能卖钱的‘商品’,这里面的门道和坎坷,比搞研发只多不少!” 孟远赞许点头。 这就是他倚重苏振华的原因:技术顶尖,更有清醒的全局观。 “头一个,” 孟远伸出一指,重重点在空中,语气沉稳,字字千钧:“就是咱们的米缸——原料!” 他环视一周,看着众人若有所思的脸。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同志们!” “实验室里,苏老带着大家,经费掰成八瓣花,东拼西凑废旧电池,拆了多少洋垃圾,才勉强支撑了研究。” “可真要工业化,什么概念?一天消耗的原料,可能就是天文数字!” “上哪儿持续弄到这么多的废旧锂电池?指望修家电的小铺子?那简直是杯水车薪!” 这话一出,钱敏他们几个年轻人,笑容彻底淡了,纷纷蹙眉点头。 是啊,原料从哪儿来?至少目前还没有解决! “再一个,” 孟远又伸出第二指,眼神锐利:“技术放大!” 他顿了顿,给众人消化时间。 “咱们现在,实验室里,用烧杯和试管,苏老亲自盯着,一点点抠出来的,这叫‘克级’。” “可工厂里是什么?几吨、几十吨反应釜!” “实验室能成的工艺,直接搬到大生产线,十有八九抓瞎!” “这里面的工艺优化、参数调整,哪样不用从头摸索?这又是一笔天文数字的时间和金钱!” 苏教授深以为然,缓缓点头,脸上皱纹更深了: “没错,实验室工艺到工业化,完全两码事,甚至比重新研究一个新配方还复杂。” “最后,环保!” 孟远轻叹一声,揉了揉眉心: “咱们搞化学工业,锂电池生产那些玩意儿,处理不好,就会造成不可挽回的污染。” “今后,环保要求只会越来越严,这方面投入,会越来越大。一旦出事,罚款、停产,甚至直接关门,都不是没可能。” 一连串“拦路虎”摆上台面,实验室热火朝天的气氛,彻底冷静。 苏教授看着孟远,眼神复杂,既有忧虑,也有赞赏。 钱敏、小王他们,则像第一次认识到,从实验室象牙塔走向残酷市场,究竟意味着什么。 孟远看火候差不多了,微微一笑,笑容里又充满不容置疑的自信和一丝狡黠。 “所以,同志们,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 “咱们的‘锂想’很丰满,但现实很骨感。” “在能把这白色粉末,变成真正的‘印钞机’之前,首先要做的,是活下去!而且要活得滋润!” 他猛地一拍大腿! “听我的安排!” “苏老,您带核心团队,继续深化研究,优化工艺,重点降低成本!” “同时,把成果写成专利,国内国外,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注册!这是咱们未来的护城河,谈判的筹码!” “钱敏,小王,你们几个,明天开始, 兵分两路: 一路,摸底国内所有废旧电池来源,不管个体户还是小作坊,能签多少签多少,有多少我要多少!” “另一路,去跑市场,尤其是对高性能电池有需求的特殊行业,比如军工、特种设备。” “先从小订单做起,用实验室现有条件,小批量定制。价格可以高一点,但质量必须顶尖!咱们要先用这些‘小钱’,把队伍养活,把技术迭代起来!” “至于更大规模的融资和建厂…” 孟远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那需要一个契机,也需要咱们手里有足够分量的‘投名状’!” 他站起身,目光如炬,扫过每一个人因他的话而重燃火焰的脸庞。 “只有这样,咱们才能在饿狼环伺的丛林里,先站稳脚跟,攒够‘子弹’!” “才能在未来‘锂电池时代’真正到来时,有足够的底气,指着那些国际巨头,指着那些想来摘桃子的投机者,大吼一声——” 他猛地一挥手,斩钉截铁: “‘都给我滚开!这块蛋糕,姓孟!’” 一番话,如惊雷炸响! 苏教授和团队成员们先是愕然,随即爆发出,比之前样品成功时,更加响亮的! 他们看着孟远,仿佛看着一位运筹帷幄的将军,在绝境中开辟出一条通往胜利的道路! “好!” 苏教授猛地一拍大腿,苍老的脸上重焕神采: “小孟,就照你说的办!老头子我这条命,今天就交给你了!” “干了!”钱敏和小王也激动地吼道,眼中迷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熊熊燃烧的斗志。 实验室那场狂欢的余温尚未完全散尽,庆功宴上“不醉不归”的豪言壮语犹在耳边,但孟远那颗在商海里浸泡已久的脑袋,已经从“锂想”的云端拉回了地面。 他坐在自己那张略显陈旧的办公桌后,天刚蒙蒙亮,桌上还放着昨晚,苏老他们连夜草拟的专利申请初稿和初步的工艺优化方向。 但正如他昨晚所说,要把这宝贝疙瘩变成真正的印钞机,万里长征才刚开始。 而眼下,最首要的任务,就是“活下去,活得滋润”。怎么活?拿什么滋润? 孟远狠狠嘬了口已经快烧到烟蒂的烟,烟雾缭绕中,眼神却前所未有的清明和锐利。 “钱从哪儿来?指望那八字还没一撇的小批量订单,养活整个摊子?杯水车薪!” 第74章 卖铜卖铝,钱袋子先装满 唯一的答案,就是他一手打下来的基本盘——再生铜和再生铝业务! 必须把它榨出油来! “老赵!”孟远把生产经理赵建国叫到跟前, “咱新厂那再生铜、再生铝的生产线,现在才开到六成?这速度,我那‘锂想’啥时候能落地?” 赵建国额头见了汗:“孟总,这……这已经是加班加点了……” “不够!”孟远一挥手,斩钉截铁, “机器连轴转!人,三班倒!今天开始,产量必须给我往上翻一番!” “原料呢?孟总,这产量上去了,废铜烂铁能跟上不?” 赵建国小声嘀咕,这才是他最担心的。 “原料的事儿你少操心!”孟远胸脯拍得山响, “马小军他们撒出去的人,跟渔网似的,周边县市加盟回收站,我早下了命令!只要你生产顶得住,原料管够!” 赵建国看着孟远那不容置疑的眼神,脖子一缩,立马立正: “孟总放心!保证完成任务!就是不睡觉,也把产量顶上去!” “这就对了嘛!” 一声令下,远新新工厂立马跟上了发条的闹钟似的,彻底响起来了! 机器轰鸣声昼夜不歇,吵得几十米外的麻雀都不敢落脚。 叉车跟蚂蚁搬家似的,在厂区里来回穿梭,卷起一阵阵灰尘。 车间里热得跟蒸笼似的,师傅们光着膀子,汗珠子甩地上立马就是个水印儿。 一批批油光锃亮、验出来纯度杠杠的电解铜板和铝锭,流水似的从生产线上滚下来,仓库眨眼就堆成了小山。 不过,光造出来有啥用?卖出去,换成真金白银揣兜里,那才是王道! “都给我听好了!” 会议室内烟雾缭绕,几十号眼珠子“唰”一下全钉在他身上。 “以前,咱们是捡芝麻!市电池厂、红旗电线厂,那点肉,喂不饱咱们这群狼!” 他大手一挥,指着窗外灰蒙蒙的天。 “现在,芝麻、西瓜,咱全都要!全省,所有用铜用铝的厂子,有一个算一个,都得给咱们‘远新铁军’刻上名号!听明白了没?” “明白!”底下几十条汉子嗷嗷回应,声浪差点把屋顶掀了。 孟远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出发!” 一时间,破旧的自行车“吱嘎”作响,二手摩托“突突”的喷着黑烟,冲出远新那不起眼的小院,扑向四面八方。 对不同的客户,孟远那套路也是一套一套的: 碰上那些个讲究门面、认牌子的大国企、合资厂,孟远就把苏教授那个刚建起来、 仪器还没完全到位的化验室吹得天花乱坠,“咱有俩从德国回来的博士后负责品控!” “孟总,您这…苏教授的中心化验室,真有俩德国回来的博士后?” 王副厂长推了推厚厚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里全是审视。 孟远稳坐沙发,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 “王厂长,瞧您这话说的。我们苏教授是谁?泰山北斗!他老人家亲自把关,能差了?那俩小伙子,在德国专攻的就是金属材料分析,回来就投奔苏老了!” 其实呢?苏教授的学生,刚套上学士服; 但孟远说得脸不红心不跳,那股子“舍我其谁”的劲儿,愣是让王副厂长频频点头。 “高精尖,服务好!王厂长,您就瞧好!” 遇上那些抠抠搜搜、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半花的中小民企老板, 孟远立马换上一副“兄弟我懂你”的表情,主打“性价比”, “老哥,咱这铜,质量绝对过得硬,价格嘛……嘿嘿,保证让你占便宜!薄利多销,交个朋友!” 他还整出不少,当时听着特新鲜的玩法: 有些厂子用量大,但手头紧? 行!签合同,打欠条,给你个把月的账期,先用货后给钱!(当然,马小军那边得先把对方底细摸清楚,别碰上老赖。) 要特殊合金配比?没问题!你说成分,我来炼! 最绝的是,他还跟几个用料大户,签订一个产供销一站式服务: 远新包了他厂里所有废铜烂铁的回收,处理完了,再把崭新的再生铜铝原料,以内部优惠价供给他。 这一进一出,双方都美滋滋,合作跟灌了水泥似的牢靠! 凭着过硬的产品、活络的策略,再加上孟远那张能把稻草说成金条的嘴皮子, 远新的再生铜、铝业务,短短几个月,就跟坐了火箭似的往上蹿! 市场份额?噌噌涨! 客户名单?哗哗添! 公司账上的钱?滚雪球! 仓库里堆成山的铜板铝锭,前脚刚码好,后脚就被抢订一空, 赵建国工厂那边给逼得嗷嗷叫,又招了一批工人,机器都快开出火星子了! 整个远新公司,上到孟远,下到扫地的阿姨,都跟打了鸡血似的,眼睛里冒着光。 销售那帮小子,更是人均“铁脚板”,天不亮就蹬着二八大杠出发,半夜才拖着一身臭汗回来。 虽然累得很,可一摸兜里那厚起来的票子,立马又跟打了鸡血似的! “孟总!大喜事!省电缆集团那边松口了!签了年度供货合同!头一批就要咱们50吨电解铜!” “孟总!金州那个最大的铝门窗厂,也拍板了!先试用咱们10吨铝锭!” 月底总结会。 财务部经理,平时挺稳重一个大姐,这会儿捏着报表,手都哆嗦了,声音也带着颤音: “孟……孟总!上个月,咱们销售额……一百三十七万!纯……纯利润……三十八万六千块!” “哗——!” 会议室里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掌声! 三十八万多!月纯利! 这年头,万元户都牛气冲天,这三十多万砸下来,能砸倒38个万元户! 孟远咧着嘴,心里也是美滋滋的。 这么多钱,不止是账本上的一串数字,更是他那“锂想”的“军火库”又充实了一大截! 买设备!招人才!攻关!他就不信砸不出个未来! 然而,就在远新公司这边红红火火、大秤分金的时候。 一股冷风,也悄悄从行业的犄角旮旯里,悄悄地吹了过来 第75章 大客户撂狠话 毕竟,市场就这么大块蛋糕,远新一口气吞了小半,别人就得勒紧裤腰带。 不少原先靠着倒腾废铜烂铁过活的小厂子、个体户,发现生意越来越难做了。 货源被远新的人高价抢走,老客户被撬了墙角,利润薄得跟刀片似的……看远新的眼神,都带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儿。 更让孟远眼皮子跳的是,他那个老冤家——红星回收公司,最近好像又活泛起来了。 自从上次“抢食”、在工地搅局被孟远连削带打,搞得灰头土脸,内部大换血,元气大伤后,红星回收公司,消停了好一阵子。 但最近,马小军那边递过来话儿: “孟总,红星回收那边来了个狠茬子!听说是从省城下来的新经理,姓李,叫李建斌。这家伙一来,把厂里那些混日子的老油条撸下去一批,又从外面挖了几个懂技术的,还更新了设备。” “哦?”孟远手指敲着桌面,“他想干啥?” 马小军压低声音:“我找人打听了,那姓李的放话了,说光收那点破烂没出息,要跟咱们一样,搞再生资源的深加工!” “瞧这架势,是卧薪尝胆,准备跟咱们……再掰掰腕子呢!” 而且,这新来的李建斌,路子似乎野得很,不像以前红星那帮土包子,目光也盯上了技术升级! 一场新的,可能更凶险的商战,看样子……已经磨刀霍霍,避无可避了! 孟远眯了眯眼,吐出个烟圈。 他心知肚明,红星回收的“技术升级”一旦搞起来,势必会以更高的产品质量来冲击市场。 远新目前靠着苏老的工艺优化,在同行里算是不错,但离真正的“高精尖”还有距离。 “价格战只能抢一时,技术和质量才是长久之计。” 行啊,想玩?奉陪到底! 基本盘得抓得更牢!新能源那边的“护城河”,也得赶紧挖起来,挖得越深越宽越好! 可不等孟远针对红星回收的潜在威胁,做出具体部署,市场的“铁拳”却先从另一个方向,直接砸了过来—— 从那些订单量越来越大的“财神爷”——大型国营电缆厂和省属铝业集团那儿来的。 这些大厂,可不像那些小民营厂子,给点便宜货就乐呵呵。 人家家大业大,有自己一套规矩,对原材料的品相、成分,抠得那叫一个细。 起初拉上关系,是图远新价格实惠,孟远这人也活络,好说话。 可日子一长,人家自己产品也要往上走,对远新这边供的电解铜、和铝锭的质量和标准化, 自然就有了新念想,要求也越来越具体,越来越难伺候。 这天,孟远刚盘算着“锂想”计划的下一阶段,省电缆集团采购部的张科长,一个电话打了过来,语气客气又透着点急。 “孟总,有事儿得跟您通个气。” “张科长您说,客气啥。”孟远笑道,心里却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们远新那批电解铜,纯度是真不赖,跟我们1号电解铜的标准差不离。”张科长先扬后抑。 “但是啊……” 话锋一转,带上了点为难, “物理性能和微量杂质控制这块儿,有点……跟不上趟啊。” 孟远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一声“果然来了”,脸上的笑意淡了些: “哦?张科长您细细说?” 张科长清了清嗓子,也不绕弯子了,直接端出一份检测报告的数据念叨: “你们这铜,氧含量普遍偏高,我们后续拉丝,延展性和导电率都受影响。” “不瞒您说,孟总,我们集团最近在抢一个出口欧洲的大项目,人家老外对质量那是卡着脖子要!因为原料出问题,这单子黄了,我们损失可就海了去了!” 张科长叹了口气,语气也重了些: “孟总,民营企业不容易,能干到这份上,我们佩服。但市场不等人啊!以后你们供的铜,不光纯度要够,氧含量、微量杂质,最好能摸着国际先进标准!要不然……我们这大批量的单子,真不敢再下了。” 这话可不轻! 孟远这边还没缓过神,省铝业集团的老王也来了电话,意思大同小异。 他们要的再生铝锭,不光铝含量要够数,硅、铁、铜、锌这些主要杂质,都得对着国家标准来,差一点都不行。 “孟总,现在盖房子、造机器,对铝材要求一天比一天高。我们下游客户鼻子灵着呢,原料不行,我们产品砸手里,谁担待?” 老王也是一肚子苦水。 几大客户接连“炮轰”,跟商量好了似的,直接把孟远从“弹药充足”的喜悦中砸醒了! 但这一次,他并没有太过意外,反而有种“该来的总会来”的释然。 因为红星回收公司的威胁,他早就在思考这个问题了。 光靠便宜、质量“过得去”,在这帮“爷”面前,不好使了! 想在红星回收这样的对手面前保持优势,想让远新将来牛气起来,就得玩真的,搞标准化!提质量等级! “苏老!赵经理!钱敏!” 孟远挂了电话,立马把公司技术和生产的头头脑脑全喊了过来。 “出大事了!” 孟远把客户的“最后通牒”一五一十学了一遍,一拍桌子, “咱们的铜和铝,纯度勉强凑合,但要论精细活儿,什么物理性能、微量杂质、批次稳定,跟国家标准比,跟人家先进的比,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这门槛儿过不去,大客户全得跑光!红星回收公司那样的对手要趁机发难,更没活路!” “我决定了!现有生产工艺、质控体系,全部推倒重来,升级改造!” “目标就一个:让远新制造,刻上高质量、高标准这几个字!咱们不仅要守住阵地,还要主动出击,用质量说话!” 苏老推了推眼镜,花白的头发下,眼神凝重。 老专家门儿清,“标准化”这三个字背后是啥。 “小孟,你说到点子上了。”苏老开腔,声音沙哑却有力, “再生铜要降氧、提高稳定性,咱们现在这火法精炼的炉子,不够看。得用电解精炼工艺!电解液配方、电流、温度,都得拿捏得准了。” “再生铝也一样,想把合金成分控准,杂质弄干净,现在的熔炼法子得大改,什么在线除气、过滤,都得加上。” 嘶——!会议室里一片抽气声。 改进工艺!买精尖设备! 这不就是要……砸钱吗?还是大把大把地砸! 第76章 砸锅卖铁,请“火眼金睛”! “苏老说得对!”孟远猛地一拍桌子,声音不大,但斩钉截铁,“这钱,必须花!” 他扫视一圈众人: “不就是改进工艺吗?有苏老坐镇,有咱们这帮能啃硬骨头的兄弟,我就不信攻不下来!” “不就是买设备吗?只要能让产品硬气起来,能在市场上横着走,能把红星回收那样的对手压下去,多贵,都得买!” 孟远心里门儿清,要让再生铜、再生铝的杂质和成分拿捏得死死的,没两把刷子可不行。 在苏振华老爷子提过的那一堆“镇宅之宝”里,那台能精确分析金属成分的光谱分析仪,无疑是眼下最迫切、最关键的一环! “苏老,这……这玩意儿,真有那么神?” 生产主任,忍不住压低了声音,像怕惊扰了什么。他的眼神里,三分好奇,七分怀疑。 苏振华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温和却坚定: “打个比方。以前咱们验铜,靠经验,是‘望闻问切’,慢不说,准头也看师傅心情。” 他顿了顿,拿起一块铜锭, “但这光谱仪,你把料往上一放,‘滋啦’一道电火花闪过,也就几十秒的功夫!” 他伸出三根手指: “铜里有什么,铝里有什么,哪怕是百万分之几的杂质,都给你揪出来,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比孙悟空的火眼金睛,只快不慢,只准不差!” “嘶——!” 会议室里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几个年轻的技术员眼睛都亮了,像是看到了什么新奇的玩具。 “没错!”孟远接过了话头,声音斩钉截铁, “这玩意儿,能让咱们一眼就看出原料的‘成色’,生产过程中成分有没有跑偏,最后出厂的产品,是不是真金白银!有了它,谁想在咱这儿蒙混过关,门儿都没有!” 然而,这“火眼金睛”,可不是大白菜。 九十年代初,国内根本造不出这精细玩意儿,全得靠进口。 一台看得上眼的,少说也得几十万,要是德国、美国货,上百万人民币都打不住! 这话一出,会议室里刚刚升腾起的一点热乎气,瞬间被浇了个透心凉。 “孟总……”财务部经理,算盘珠子拨得贼精的女人,一听预算,脸都白了, “我知道质量要紧,可……可这一家伙砸下去几十上百万,咱账上这点钱,哗啦一下就没了大半截啊!万一……万一哪个环节周转不开,咱们可就得抓瞎了!” 她捏着那份设备报价单,手都有点抖,那心疼劲儿,活像自家钱袋子被人抢了。 几个管生产的老伙计也忍不住了,嘀咕起来: “孟总,咱以前不也用化学法子验货吗?是慢点儿,可也能用啊!花恁多钱买个洋机器,有那必要?” 一个车间主任搓着手,小心翼翼地补充: “是啊,孟总,咱现在的货,客户不也挺认的?卖得好好的,干嘛非得折腾这个?” 他心里嘀咕,这不瞎花钱嘛,安安稳稳赚钱不好吗? “必要?太有必要了!”孟远噌地一下站起来,声音陡然拔高。 “都给我听好了!这笔钱,今天就是砸锅卖铁,也得花出去!而且要快!”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眼皮子都给我放长远点!”孟远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 “现在大伙儿都还在草莽阶段,咱们靠着价格低、过得去的质量,是能混口饭吃。可将来呢?国家标准越来越严,咱们还在原地踏步,早晚被人一脚踹出去!”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几个老伙计: “至于你们说的化学分析?我承认,能用。但那是老牛拉破车!等你们慢吞吞分析出结果,黄花菜都凉了!一批不合格的玩意儿都出厂了!这叫质量控制?这叫马后炮?” “光谱仪呢?炉子前头取个样,几分钟!成分不对,立刻就能调整!能大大降低次品率!” 一番话,连珠炮似的,又是敲打又是画饼,把会议室里一帮人的小心思全给砸得稀碎。 原先还嘀嘀咕咕的,这会儿都低着头,不吭声了,开始琢磨这笔买卖到底值不值? “我同意孟总的意见!” 苏振华教授第一个表态,“没有先进的检测手段,我们谈质量控制,就是空中楼阁!” 最终,孟远力排众议,几个核心成员举手通过了决议:买! 买啥?怎么买? 直接从国外订?猴年马月能到货不说,价格铁定没得商量 “去香港!”孟远脑子一转,有了主意。 九十年代初的香港,那可是个好地方,啥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都能从那儿淘换到。 他立马点了公司里最机灵的马小军,揣上苏教授列的详细技术参数单子,直飞香港。 马小军这小子也是不负众望,在香港一通折腾,还真让他找到一家德国代理商,据说有现货! “孟哥,那帮鬼佬鼻子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马小军在电话里直嚷嚷,“价格咬得死死的,还非要咱们先付全款,谱儿大得很!” 孟远在电话这头冷笑一声: “你告诉他,我们是内地第一家私营大规模引进这种高级货的,以后他们想进内地市场,我们就是活广告!这第一台是探路石,价格没诚意,付款方式再这么牛气哄哄,咱们就换一家!” 孟远又教了马小军几招“极限拉扯”的谈判技巧。 来回几个电话,马小军那边,时不时还传来孟远遥控指挥的“指示”。 最后,还真让马小军把价格往下磨了老大一截,付款方式也灵活了不少。 虽然依旧掏空了远新账上的大部分活钱,但总算是把合同给签了! 消息传回厂里,财务部经理长长地舒了口气,一半是心疼,一半也是佩服孟远的魄力: “孟总,您这手笔……真是……绝了!” 光谱仪这块最硬的骨头啃下来了,但孟远的棋盘上,这仅仅是落下的一子。他要的,绝不仅仅是一台先进的机器。他要的,是一个能给远新所有产品质量上“双保险”的现代化、标准化的中心化验室! 新厂区一个僻静的角落,一栋按照国家二级实验室标准设计的小楼,很快就破土动工了。 孟远三天两头往工地跑,从实验室的整体布局,到通风、水电、排污的每一个细节,他都亲自过问,盯得比自己家装修还要细致,还要上心。 除了那台从德国远道而来的“宝贝疙瘩”——直读光谱分析仪,被小心翼翼安放在恒温恒湿的专用房间外,苏教授又列出了一长串的单子: 第77章 洋机器?一份报告定乾坤 高频红外碳硫分析仪、万能试验机……这些曾经只在教科书上见过的精密仪器,陆续被采购、安装、调试。 有些实在太贵,孟远就指示:“先弄个国产的顶上,或淘换二手的进口货,解决有无问题!” 苏振华老爷子被孟远正式任命为远新公司首席技术官兼中心化验室主任,干劲十足。 亲自挑了几个学化学、学材料的大学生,手把手地教,还熬夜编写了一整套管理制度和操作规程。 “老苏,悠着点,别把自己累垮了,这摊子以后还得靠您呢!” 孟远看着苏教授眼里的红血丝,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劝道。 苏教授摆摆手:“没事!一辈子就想干点实在事,现在有机会,累点也值!” 几个月后。 那台漂洋过海的德国光谱分析仪,终于在新厂安家落户,德国工程师亲自过来安装调试。 远新的中心化验室也正式挂牌! 孟远、苏教授,还有一群激动的脸红脖子粗的技术员, 第一次走进窗明几净、摆满各种“高科技”玩意儿的实验室,那感觉,就跟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似的,稀罕! 苏教授亲自上手,从生产线上取了几块,刚出来的电解铜样品,往光谱仪的激发台上一放。 “滋啦——”一阵轻微的电火花闪过。 也就几秒钟的工夫,连着的电脑屏幕上,唰唰唰跳出一堆数据: 铜、氧、铅、铋、锑、砷……十几种元素的含量,小数点后好几位,清清楚楚! “我勒个去!神了!真神了!”一个小年轻技术员,忍不住爆了句家乡话。 所有人,包括孟远,都被这“洋机器”给彻底镇住了! 快!准!以前想都不敢想! “苏老,这回咱们的腰杆子,可算是能挺得笔直了!” 孟远拍了拍苏教授的肩膀,咧嘴笑了。 有了这玩意儿,以后给客户交货,直接甩一份带红章的材质分析报告! 在当时国内的再生料行业,这绝对是独一份! 孟远看着屏幕上那些不断刷新的数据,嘴角咧到了耳根。 嘿,这几十万,花得值!太值了! 孟远手指在光滑的办公桌上轻轻敲着,眼里闪着光, “这可不止是个检测工具!还是印钞机!是咱厂以后跟那帮老油条掰手腕的……秘密武器!” 这话像点着了引线。 “轰”一下,整个远新厂上上下下,那颗悬着的心,像被这台刚调试成功的德国光谱仪,打了一针鸡血! 接下来的日子,刚挂牌的“中心化验室”那几扇窗户,就没在半夜前暗下来过。 苏振华教授,花白的头发都好像重新泛乌黑,带着那几个刚毕业、眼里还带着点懵懂,但更多是兴奋的大学生,一头扎了进去,跟外面断了联系似的。 那本厚厚的德文操作手册,在他们手里就没合拢过, 没几天,书页边角就被翻得起了毛,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各种颜色的笔记。 “小李,这批废钢成分再核对一遍!” “小张,熔炼炉那边的样品取过来了吗?快,上机!” 进熔炉前的每一车废铜烂铁,熔炼过程中从炉火里舀出的每一勺铁水,还有最终打上“远新”标签的成品钢材…… 全都要仔仔细细取样,送到那台宝贝疙瘩前。 “滋啦——” 电极接触样品,迸发出一小簇幽蓝色的电火花。 这声音,在以前听着可能有点刺耳,但在化验室这群人听来,比过年放鞭炮还热闹,还安心! 一周,整整一周。 当第一份版式规整,数据详尽到小数点后三位,页脚盖着鲜红“远新实业中心化验室”公章的《产品材质分析报告》,从打印机里“咔哒咔哒”吐出来的时候—— 苏教授扶了扶老花镜,小心翼翼拿起那还带着墨香和温度的纸张,像是捧着刚出生的娃娃。 报告抬头,“远新实业有限公司”几个大字沉稳有力。 最显眼的位置,一行加粗的字样格外醒目: “德国进口高精度光谱仪检测”,旁边还配了个光谱仪的彩色小照片,透着一股子“咱这可是专业的,不服来辩”的牛气! 当秘书把这份报告,连同一块闪着金属光泽的样品,轻手轻脚放在孟远办公桌上时。 孟远没先看样品。 目光从公司抬头,一路向下,扫过那一行行密密麻麻的化学成分百分比—— 硅:0231,锰:1502,磷:0018…… 清晰,精准!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报告末尾,苏振华教授那略带锋芒,却又一丝不苟的签名上。 孟远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 那口气,像是把这段时间为了这台仪器、这个化验室,带来的所有焦虑,全都吐了出去。 心口那块沉甸甸的大石头,“咚”一声,稳稳落了地! 值了!太值了! 他拿起那份报告,纸张在他手里仿佛有了千斤重。 这,已经不仅仅是一份报告了。 这是他孟远,接下来要去砸开那些,以往想都不敢想的高端客户大门的……开山斧! 孟远攥了攥,兜里那份沉甸甸的底气。 今天,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拜访”那些,曾让他碰了一鼻子灰的老主顾。 第一个,必须是省电缆集团的张科长! 那张略带倨傲的脸,孟远可记得清楚。 上次就因为自家电解铜氧含量高了那么一点点,杂质多了那么一丢丢,差点被他一句话掐断了所有供货。 这梁子,哦不,这块硬骨头,孟远心里一直惦记着呢。 “笃笃笃。” 孟远敲响了张科长办公室的门,脸上挂着和上次一般无二的谦逊笑容: “张科长,忙着呢?我又来叨扰了!” 张科长从眼镜上方瞥了他一眼,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动,放下手中的派克钢笔,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哟,孟总?今天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坐。” 语气平淡,公事公办的疏离感,像一层透明的墙。 孟远也不客气,大大方方坐下。 “孟总啊,”张科长慢悠悠开口,十指交叉放在桌上, “你们远新的供货速度和服务,确实没得挑。就是……唉,这产品质量,尤其那个氧含量和杂质指标,要是还跟上回送检那批似的……我们可就真不敢用了。” 话虽客气,拒绝的意味却毫不掩饰。 孟远咧嘴一笑,不急不躁,从鼓囊囊的公文包里, 先掏出一块闪着暗红光泽的电解铜样品,稳稳放在张科长面前的红木办公桌上。 紧接着,又抽出一叠厚实的报告,推了过去。 “张科长,话别说太早。这是我们最新一批的样品,还有这个——” 孟远指尖点了点报告封面,“我们自家化验室出的《材质分析报告》,您先过目?” 第78章 二进宫,敲开金主门 张科长眼神里闪过一丝狐疑,伸手接过了那份报告。 封面上,“远新再生资源有限公司中心化验室”几个大字鲜红醒目,底下那台气派的德国光谱仪照片和清晰的型号标注,让他眼皮控制不住地跳了一下。 “德国货?”他心里嘀咕,“这姓孟的,下了血本啊?” 他压下心头的惊讶,翻开了第一页。 铜主含量,小数点后两位!精确! 氧、铅、铋、锑、砷、铁、镍……十几种微量元素和杂质,单位齐刷刷的——都达标了! 每一项后面,都用红笔清晰标出了国标的限值。 自家产品的实测值与标准值并列对比,一目了然,连小学生都能看懂好坏! 张科长看得极慢,眉头越拧越紧,嘴巴也下意识地越张越大。 “嘶——”他终于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办公室里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报告上,白纸黑字,数据铁证: 远新这批电解铜,铜含量稳定在9995以上!妥妥的国标1号铜! “我的乖乖!这数据,都快够着高品质无氧铜的门槛了!” 还有那些他们之前最头疼的铋、锑、砷等“捣蛋鬼”,含量低到令人发指! 比他们从某些鼻孔朝天的国营大厂,高价采购的所谓“优质品”,还要干净得多! 报告末尾,还附上了连续十个生产批次的数据追踪,曲线平滑得像尺子画出来一样,波动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这……这还是那个三天两头质量出点小状况,主要靠价格优势抢市场的远新? 这简直是土鸡穿上了凤凰毛,不,是土鸡直接孵出了金凤凰! “孟总……这……这份报告……真是你们……你们自己化验室测出来的?” 张科长放下报告,看向孟远的眼神彻底变了。 震惊、难以置信,还夹杂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敬佩。 “千真万确!” 孟远腰杆挺得笔直,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砸不碎、锤不烂的自信, “我们远新这次下狠心,真金白银从德国买了这台机器,目前国际上最顶尖的设备之一。质量这一块,由苏振华教授——亲自把关!” 孟远微微停顿,语气斩钉截铁: “现在,我敢跟您拍胸脯保证,从我们远新出去的每一批铜,都附带这样一份报告!数据若有半分虚假,您说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张科长沉默了。 他看看孟远年轻却坚毅的脸,又看看桌上那份数据详实、制作精良,几乎能当成行业范本的报告,心里早已是惊涛骇浪! 这份报告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远新公司在产品质量上,已经悄无声息地冲到了国内同行的第一梯队! 意味他们电缆集团,能用上质量更稳定、性能更卓越,甚至成本还能再降一截的国产好铜! 他们集团那个出口欧洲的重点电力工程项目,正为了原材料成本和质量问题急得焦头烂额! 国内几家老牌铜厂,要么端着金饭碗漫天要价,要么质量时好时坏让人提心吊胆。 国外的供应商?嘿,一个个都是趁火打劫的狼,仗着技术优势,价格能捅破天! 这简直是……瞌睡时正好有人递来了最舒服的枕头! “好!好啊!孟总!” 张科长猛地一拍大腿,脸上瞬间笑成了一朵花,那股子热情劲儿,和刚才判若两人! 他甚至主动起身,给孟远续了杯热茶,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 “不瞒您说,孟总,就为那个出口项目,原材料的事儿愁得我头发都快白光了!现在好了!有你们这批高质量的电解铜,我们那项目的腰杆子……可就能挺直了!” 接下来的事情,如水到渠成。 省电缆集团当场拍板,不仅立刻恢复了之前的供货合同,还大笔一挥,直接将远新公司升级为他们的核心战略级铜原料供应商! 一份更大规模、为期三年的长期供货协议,唰唰唰,当场就签了! 价格上,张科长也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痛快,主动让步—— 虽然离国际市场价还有点距离,但比起远新以前供应普通电解铜的时候,每吨硬生生给提了好几百块! 这可是实打实的纯利润! 张科长心里跟明镜似的,这种质量的铜,绝对值这个价! 几天后,孟远的身影出现在省铝材厂的会客室。 这家厂子有深厚的军工背景,对材料的要求近乎吹毛求疵。 以前,他们对再生铝打心眼儿里就信不过,总担心那些看不见的杂质,会影响到他们那些“宝贝疙瘩”——特种铝合金的最终性能。 当孟远将一整套带着详细光谱分析报告、各项指标均符合国标的再生铝锭样品,整整齐齐摆在一位头发花白的老总工程师和采购负责人面前时。 那位老总工,先是扶了扶眼镜,然后拿起放大镜,逐字逐句地、仔仔细细看完每一份报告, 又拿起一块样品,翻来覆去地端详了足有五分钟。 突然,他激动地一把抓住孟远的手,手劲大得让孟远都有些意外,使劲摇晃着: “孟总!你们……真是我们铝加工行业的及时雨啊!” 老总工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 “有了你们这种质量过硬、成分稳定的再生铝锭,我们不仅能把生产成本往下压一大截,更关键的是,能放开手脚用到一些……对材料性能要求特别高、特别敏感的产品上去了!” 后面的话他没有明说,但那闪烁的眼神和略带神秘的语气,孟远秒懂—— 那所谓的“特殊用途”产品,十有八九跟军工配套有关。 结果,自然是皆大欢喜。 铝材厂不仅与远新签订了长期供货合同,还拍着胸脯承诺,未来在新材料的联合研发上,远新将是他们的优先合作伙伴! 公司账户上的数字,像打了气的皮球一样,哗哗地往上涨,流水越来越厚实!这让孟远的脑子里,悄然萌生了一个更大胆的新念头:既然再生铜、再生铝这种普通的大路货,能通过技术革新和标准化管理,玩出花样,让那些曾经高高在上的大厂刮目相看,主动伸出橄榄枝。 那么,这种“再生材料标准化”的路子,能不能…… 再拓展一下,复制到其他更有挑战、利润更丰厚的废料种类上呢? “比如说……废塑料?” 第79章 塑料破烂,有大油水! 没错,就是废塑料! 这个念头一旦生根,就像雨后春笋般疯长。 这些天,只要一有空,孟远就会不由自主地走到厂区角落,看着那些堆积如山的各色废塑料,眼神越来越亮。 好家伙,拆解车间里,每天哗啦啦出来的废塑料,码起来有三层楼高。 电线剥下来的pvc、pe皮,五颜六色的; 电视机、电风扇、洗衣机拆下来的abs、pp、ps壳子,奇形怪状的; 还有些工业设备上的尼龙、pc,瞧着就结实。 这些玩意儿,以前咋整? 品相好点、干净的,比如电线皮,有些收破烂的小贩,给个几分几厘一斤拖走, 回去简单洗洗、打碎,做个垃圾桶、塑料凳子腿儿,顶天了。 那些杂七杂八、脏兮兮的,就是纯粹的垃圾! 要么花钱雇人拉走填埋,要么……嘿,哥几个趁着夜黑风高,找个没人犄角旮旯,一把火,浓烟滚滚,完事儿! “污染?浪费?” 嗨,那年头,谁顾得上那么多! 孟远瞅着这堆“垃圾山”,心里的小算盘却打得噼啪响。 上辈子他就知道,这些玩意儿要是弄好了,里面的油水,不比废铜烂铁少! “苏老!” 这天,孟远把苏教授拉到车间那堆废塑料跟前,指着那红红绿绿的一大片, “您瞅瞅这些东西,咱现在不是当垃圾贱卖,就是填了烧了,多糟践呐!” “我可听说了,这不同种类的废塑料,要是能给它好好分拣、清洗,再来个关键的……改性处理,就能弄出性能不赖的再生塑料颗粒!” 见苏教授认真听,孟远越说越来劲: “这些颗粒,能替掉一部分新料,那些做塑料制品的厂子,不得抢着要?要是咱技术再牛掰一点,把这再生料改得比新料还好使,耐用、防火、防静电……那利润,啧啧!” 他搓了搓手:“这市场,我看是片大蓝海!绝对有搞头!” 苏教授一听,眉头先是微微一蹙,随即陷入了沉思。 他是搞化工的,高分子材料这块门儿清。 废塑料再生,理论上可行,国外也有,但在国内,尤其这九十年代初,基本是一张白纸。 难度?那还用说! “小孟,”苏教授点点头,算是认可他的想法,但紧接着就泼了盆冷水, “你这脑瓜子转得是快,但这玩意儿,可比咱现在弄废金属复杂多了!” 他随手捡起一块,电视机后盖的碎塑料: “头一条,分选!你看这块,好几种料混的。熔点、性能差远了,混一块儿,那再生颗粒就砸手里了,没人要!” “现在咋分?纯靠人拿眼睛瞪,拿手分!除非……咱能搞到或者自个儿制造自动分选设备!” 苏教授又指着一捆沾满油污的废电线皮, “这些玩意儿,油、泥、铁锈,啥都有。洗不干净,出来的料不是有味儿就是带斑!后续加工还可能出幺蛾子!” 孟远听完苏教授这一通鞭辟入里的分析,非但没打退堂鼓,反而更加兴奋! “难?难才好啊!” “有门槛,才有高利润!” 要是谁都能进来刨食,那还轮得到他孟远吃肉? “苏老!您这分析,简直了!太透彻了!” 孟远一拍大腿,激动得跟捡了钱包似的, “就因为有这些技术坎儿,这行当才是一片没开垦的蓝海啊!” 他凑近乎道:“只要咱肯砸钱、肯下功夫,凭咱这研发班子,保管能把这些硬骨头啃下来!” “分选,先人工,再打听国外有没有设备能引进,实在不行……咱自己憋一个出来!” “清洗去杂质,咱就设计牛掰的流水线,用环保又给力的清洗剂!” “至于最核心的改性技术……” 孟远眼巴巴地瞅着苏教授,满脸的“您老不出马,这事儿成不了”的表情, “这可就得拜托您老人家,再次披挂上阵了!凭您的专业,肯定能捅破那层窗户纸!” 苏教授被孟远这股子“初生牛犊不怕虎”还带着点“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滚刀肉劲头给逗乐了,也给说得心里直痒痒。 他这辈子,就好啃硬骨头,越难的课题越来劲! 废塑料再生,对他来说也是新领域,但未知才刺激,潜力才巨大! “好小子!你这是存心不让老头子我消停啊!” 苏教授笑着直摇头,可那眼睛里却闪着跃跃欲试的光, “行!既然你有这份雄心,那我这把老骨头,豁出去再陪你……折腾一回!” “这个废塑料再生和改性的项目……我接了!” 得嘞! 继“锂想”计划之后,远新公司又一个听着带劲、干起来更带劲的研发项目—— 废塑料回收与再生利用,在孟远和苏教授这两个“野心家”的鼓捣下,正式启动! 孟远深知“舍得孩子套不着狼”,又从公司账上划拉出一大笔款子,专门给这个新项目买设备—— 小型破碎机、清洗槽、造粒机、注塑机,还有一堆测试塑料的洋玩意儿,咔咔往厂里搬。 中心化验室旁边,又给拾掇出一间亮堂堂的“高分子材料实验室”。 苏教授也开始拉队伍,又托关系从大学、研究所挖了几个高分子材料专业的牛人、年轻博士过来,技术力量先给它武装到牙齿。 然而,真应了苏教授当初的话,这废塑料再生利用的路,从起步就硌脚得很 分选的瓶颈,头一个就跳了出来。 回收来的废塑料,五花八门,红的、绿的、花的,长的、扁的、圆的,堆在一块儿,跟万国博览会似的。 全靠工人姐们儿瞪大眼珠子,伸长脖子用手扒拉, 不仅慢得像蜗牛爬,出错率还高得吓人,个个累得腰酸背痛,怨声载道。 “孟总,这活儿真不是人干的,这些塑料片子长得跟双胞胎似的,不好挑啊,太费眼了!” 至于那些听着高大上的自动化分选技术,什么光谱识别、静电分选, 一打听价格,孟远差点没把舌头咬了,贵得离谱! 要么就是技术不成熟,分了跟没分一样,根本不顶用 塑料改性技术的摸索,更是像在没灯的黑屋子里找针。 每种塑料的“脾气秉性”都不一样,分子结构、理化性能千差万别,能用的改性工艺自然也得“看料下菜”。 苏教授带着团队,查资料查得头昏脑涨,实验做了一轮又一轮,烧钱跟烧纸似的。 结果呢? 第80章 点废成金:塑料攻坚战 “啪!” 一截灰扑扑的再生塑料条,在钱敏手里应声而断,像根受了潮的麻花。 她烦躁地把断成两截的废料,扔进旁边堆得冒尖的铁桶, 桶里各种颜色、各种形态的“失败品”散发着一股子说不清的怪味儿。 “这批,韧性倒是勉强凑合了,” 苏教授推了推老花镜,拿起另一块样品,对着灯光仔细瞅了瞅,又凑到鼻子下闻了闻,眉头皱得更紧了, “可这颜色……怎么还是跟猪肝似的?还有这股味儿,呛人!” 旁边实验台上,另一堆颗粒倒是白花花的,可技术员小李刚想用镊子夹起来,那颗粒就碎成了几瓣,活像一堆廉价饼干渣。 “成本呢?这批猪肝色的成本怎么样?” 孟远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刚从车间过来,袖子还卷到胳膊肘,额上渗着细密的汗珠。 实验室里死一般的寂静,瞬间被打破。 几个年轻的研究员像找到了主心骨,齐刷刷望向他。 苏教授叹了口气,指着那堆“猪肝色”塑料: “孟总,这批的强度是上去了点,可韧性还是不行,一掰就折。颜色也还是老样子,关键是,为了提升这点性能,添加剂的成本又上去了,那股子怪味儿也更冲了。” 他顿了顿,指着那堆“饼干渣”: “那边的白颗粒,颜色问题是解决了,可材料脆得不像话,别说做产品,运输过程中自己就得颠碎了。至于那几批勉强能用的,不是强度不够,就是气味难顶,要么就是成本压不下来……” 一时间,实验室里只剩下仪器运行的低微嗡鸣。 那一堆堆承载了无数心血的再生塑料颗粒样品,仿佛也在嘲笑众人的努力。 “丫的,”一个年轻技术员低声嘟囔了一句,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实验室里却格外清晰, “这破玩意儿,比伺候祖宗还难!” 孟远扫了一眼众人脸上的疲惫和沮丧,心里那股子不服输的劲儿“噌”地就冒了上来。 当初搞再生铜、再生铝,哪个不是从一堆堆“不可能”里杀出来的? 塑料看着不起眼,门道是深,但他孟远什么时候怕过硬骨头? “都别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孟远一开口,声音洪亮,像往油锅里泼了瓢凉水,炸得众人一个激灵。 “难,就对了!” 他走到实验台前,随手拿起一块失败的塑料片,两指一错,“咔”掰断,然后往地上一摔! “要是轻轻松松就能搞定,那这‘金疙瘩’还能轮到咱们远新来捡?” 他目光如炬,扫过每一个人的脸: “现在遇到的每一个难题,都是咱们将来吃肉的本钱!别人搞不定,咱们搞定了,那就是技术壁垒!那就是咱们的护城河!” “想想当初咱们是怎么把那些废铜烂铁,变成金光闪闪的铜锭铝锭的?不也是一关一关闯过来的?” 话音刚落,孟远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眉头微微一蹙。 “苏老,之前您说的人工分拣,效率太低了。工人一天到晚盯着那些花花绿绿的塑料片,眼睛都快看成斗鸡眼了,挑出来的料还是参差不齐。这样下去不行,纯粹是拿人耗!” 他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眼神越来越亮: “必须上设备!我就不信了,国内这么大市场,还淘换不到几台能用的家伙事儿?” 苏教授面露难色:“孟总,国外的那些先进分选设备,要么贵得离谱,要么就是技术不成熟,买回来也是摆设……” “国外的不行,咱们就找国内的!” 孟远一挥手,打断了苏教授的话, “珠三角那边,塑料加工和机械制造不是最火吗?我亲自带队去!我就不信,掘地三尺,还找不出几件能用的宝贝!” 几天后,广东顺德一个略显闷热的机械厂车间里。 “孟总,您看这台,” 一个穿着的确良衬衫,说着广普的老板,指着一台半人高的机器,唾沫横飞地介绍着, “静电分选机!利用不同塑料摩擦起电后带的电荷不一样,把它们分开!pvc和pet,嘿,用这个,绝对有戏!” 孟远绕着那台看起来有些粗糙,但透着一股子实用劲儿的机器走了两圈,眼睛越来越亮。 他蹲下身,仔细看着机器内部的滚筒和电极,脑子里已经开始勾勒出塑料瓶片被唰唰分开的场景。 “那台呢?” 孟远又指向不远处另一台花花绿绿的机器。 “哦,那个是颜色分选机,本来是筛大米、筛豆子用的。通过光学传感器,把颜色不一样的挑出来。” 老板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这个用在塑料上,不知道行不行……” 孟远猛地一拍大腿,吓了老板一跳: “行!怎么不行!筛大米能按颜色分,那五颜六色的塑料片,稍微改改,不也一样能分?” 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那股子志在必得的兴奋劲儿,让旁边的钱敏和几个技术骨干也跟着激动起来。 这些机器,在后世看来可能简陋得像玩具,但在九十年代初的国内,绝对算得上是“黑科技”了! “就它们了!” 孟远当场拍板,声音透着不容置疑的果决, “一样先来几台样机,用最快的速度,拉回厂里!苏老,” 他转向苏教授,眼神里充满了信任和期待, “机器到家,就看您的了!带着弟兄们,给它拆开了揉碎了研究,把这些铁家伙的潜力全给老子榨出来!最好能给咱们整出套独门秘籍来!” 苏教授被孟远这股子破釜沉舟的劲头感染,紧锁的眉头也舒展开来,重重地点了点头: “小孟你放心,只要机器能用,我就有信心把它玩转了!” 返回的路上,孟远的心情前所未有的轻松。 机器的事儿有了眉目,就像给一团乱麻找到了线头。 “苏老,咱们也别想着一口吃成个胖子。” 孟远靠在颠簸的吉普车座椅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象, “回去以后,调整策略!先易后难,各个击破!” 他伸出手指,比画着: “那些量最大、来源最广、技术也相对好下手的,先给它拿下!比如废农膜、包装袋,这些pe料,相对干净,再生技术也成熟,弄出来吹个瓶子、做个周转箱什么的,问题不大?” 苏教授点头:“对,pe料是目前最有把握的。” “还有废编织袋、家电壳子,能做日用杂品、管子,或者掺点好料搞汽车家电配件,这个也可以先攻关!” “至于那些性能要求高的,比如废电器外壳的abs料,不禁老,容易氧化变脆,咱们就加抗氧剂、增韧剂,想办法让它‘返老还童’!” 第81章 勇闯无人区:再生塑料! “哗啦——” 一筐五颜六色的废塑料片儿,被一个膀大腰圆的工人,倾倒进一个不锈钢大水槽。 水花四溅,冰凉的水汽,混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塑料味儿,扑面而来。 水槽里,几个大功率水泵搅动着水流,像几条发怒的水龙,塑料片儿在里面翻滚、碰撞,污泥和杂质被强劲的水流剥离。 “小孟,瞅瞅这个!” 苏老戴着老花镜,手里捻着几片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塑料片,递给了孟远。 孟远凑过去,接过塑料片,指甲刮了刮,又闻了闻: “嗯,干净多了!苏老,我听说有些植物提炼的表面活性剂,环保,去油污效果还好,回头咱们试试?” 苏老嘿嘿一笑:“你小子点子多!行,记下了!” 清洗只是第一步。 旁边的流水线上,洗干净的塑料片儿,经过强力甩干,再被送进一个长长的、热气腾腾的烘干通道。 出来时,已经干燥清爽。 “轰隆隆——” 另一边车间,几台改装过的机器正发出沉闷的咆哮。 几个年轻技术员,脑门上渗着汗,正围着一台挤出机,紧张地盯着屏幕上的参数。 “小李,温度再降三度!” 苏老经验老道,耳朵一听机器的声音,就知道火候。 “好嘞!” 他们正捣鼓着给再生pe(聚乙烯)、pp(聚丙烯)“喂”点便宜又好用的助剂。 一撮白色的粉末,一点黄色的颗粒,小心翼翼按比例调配, 希望能让这些“废柴”的腰杆硬一点,脾气好一点,更容易被塑造成型。 至于那些更“娇气”的abs(工程塑料),他们则盘算着掺点新料进去,或者试试别的“补品”,指望着能让它更抗揍、更耐晒。 “土是土了点,”孟远看着这热火朝天的场面,咧嘴一笑, “但能把这些没人要的破烂变成钱,就值!” 钱,孟远砸下去了。 路,他指明了。 苏老这帮老将小兵,就在这简陋却充满希望的厂房里,一头扎了进去。 没多久,从南方淘换来,又被苏老他们“妙手回春”改造过的塑料分选设备,吱吱呀呀地调试完毕,正式上岗。 “走起!” 随着一声吆喝,传送带启动。 花花绿绿的塑料瓶、塑料壳子,像赶集似的涌了上去。 虽然还得配着几个,眼疾手快的女工在一旁辅助,把那些“漏网之鱼”给揪出来, 但这效率,比纯靠人手一堆堆扒拉、一个个瞅,简直是坐上了火箭——噌噌往上涨! 分拣出来的pe、pp、abs,分门别类堆成了小山。 清洗、破碎、熔融、挤出造粒…… 苏老他们把这套流程,摸得滚瓜烂熟,几条简单有效的改性“秘方”也揣进了怀里。 终于,在远新公司新厂区,特意辟出来的一间宽敞车间里, 那条承载所有人希望的废塑料再生生产线,在一阵鞭炮声和工人的欢呼声中,正式发出了: “哐当!哐当!轰隆隆——” 机器的咆哮声,在孟远听来,比任何交响乐都带劲! 一袋袋经过初步分选、清洗干净的废塑料碎片,被工人师傅“哗啦啦”倒进挤出造粒机的料斗里,像喂给一头钢铁巨兽。 高温下,塑料片迅速熔化成粘稠的流体,在螺杆的强力搅拌和挤压下,充分混合, 再从模头一个个小孔中奋力钻出,变成细长的“面条”。 “面条”尚带着滚烫的温度,一离开模头,就被飞速旋转的切刀,“咔嚓咔嚓”斩成一粒粒均匀的小段。 紧接着,这些滚烫的“小豆子”一头栽进冰凉的冷却水槽,“刺啦”一声,白汽蒸腾。 最后,当生产线末端,那些大小匀溜、泛着一层淡淡光泽的再生塑料颗粒,像一条细溪流淌出来,汇聚成堆时—— “好家伙!”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眼睛瞪得溜圆! 这些“再生米”,跟那些从石油里直接炼出来的“原生米”比, 卖相上差着点意思,没那么油光锃亮, 凑近了闻,似乎还有那么一丝若有若无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味儿。 可谁都知道,它们是从那些曾经被当作垃圾,堆在臭气熏天的角落,甚至差一点被一把火烧成黑烟的废塑料里,“涅盘重生”出来的! 这里面,是远新研发团队熬红的眼睛,和淌下的汗水! 更是孟远,压在这片“无人区”上的全部赌注! 孟远快步上前,也顾不上烫,直接伸手抓起一把刚出炉,还带着明显热乎气的再生pp颗粒。 颗粒在掌心微微硌着,那股子温热直透心底。 他摊开手掌,仔仔细细地瞅着,脸上的肌肉慢慢舒展,最后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眼角都笑出了褶子。 “好!真不赖!” 他狠狠点了点头,声音里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兴奋, “虽然只是个开始,但咱总算是把这些‘垃圾’,正儿八经地捣鼓成了‘有用的玩意儿’!” 他掂了掂手里的颗粒,那股兴奋劲儿慢慢沉下来: “接下来,就看这些‘有用的玩意儿’,能不能在市场上……卖出个好价钱了!” 没错,米是造出来了。但万里长征,这才刚迈出第一脚。 一个更让人头皮发麻的难题,明晃晃地摆在了眼前—— “这玩意儿,咋卖出去?谁要啊?” 九十年代初的国内,你跟下游那些塑料制品厂的老板提“再生塑料”,十个倒有八个会瞪大眼睛,一脸懵逼地问你: “啥玩意儿?” 他们用惯了石化厂直供的全新料,质量稳定,用着踏实。 对这种拿“下脚料”、“废品”捣鼓出来的“再生料”,他们心里头直犯嘀咕,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这玩意儿……性能顶得住不?颜色、气味咋样?可别把咱的产品整砸了!” “用这料做的盆子、桶子,会不会有怪味儿?装吃的东西……那更不敢想!有毒没毒啊?” “价格是便宜点,可万一用出问题,客户退货,这黑锅谁背?” 尤其是那些做食品包装、医疗器械的厂子,对“再生料”三个字更是像躲瘟神似的,提都不敢提,生怕沾上一点晦气。 再加上那会儿,国内对再生塑料的质量标准、检测体系,那基本就是一张白纸,啥都没有。 远新厂辛辛苦苦“炼”出来的这些“再生米”,市场到底认不认? 第1章 收破烂的我,重生了! “你们断我芯片?那我就断你能源!” 孟远死前,咬牙切齿,眼睛里全是血丝。 在他面前,是被资本联合绞杀的实验室废墟,是十几年来呕心沥血打造的民族能源企业,轰然倒塌的废墟。 他一手创建的“远能科技”,本是华国能源产业的顶梁柱, 掌握着稀有金属提炼、清洁能源转换等核心技术,为国家打破西方能源垄断立下了赫赫战功。 可现在,他却像条狗一样,死在这间被敌人收购的旧实验楼里。 他不甘! 电视新闻还在播放: “华国能源系统大规模瘫痪,西方资本联合封锁钽、钨等稀有金属出口……多地限电,部分军工项目停摆。” 孟远眼角剧烈抽搐,喉咙发紧。 这一切,若他当年不轻信外资合作,不被所谓“国际化”忽悠,也许早就能预判这一切。 “如果……还有一次机会……” 轰! 一声炸响,天旋地转。 他眼前一黑。 …… “孟远!太阳都晒屁股啦,还不起?今天镇上集市,你不是说要去收电线头的?” 他怔怔地坐在床上,看着屋顶那块泛黄的石棉瓦,墙角的蛇皮袋, 脚边那碗冒着热气的白粥,还有门口踉踉跄跄走进来的女人—— 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碎花衬衫,脸上满是疲惫,咳嗽声压不住地响个不停。 “妈……” 孟远的喉咙像被什么卡住了。 “你发烧啦?怎么一大早神神叨叨的。”母亲走过来,伸手摸他额头,手心粗糙,掌心温热。 孟远的眼眶瞬间泛红。 他记得清清楚楚——母亲就是在他20岁那年因为劳累过度、救治无力去世。 那年他还在为收废品的生意奔波,一分钱掰成两半花。 孟远一把抱住她,声音哽咽:“妈,我没事……我就是……做了个梦。” “做梦还哭上了?快点儿起来,今天赶早的好货多。你不是说王大爷家要翻新,扔了不少老电器?” 孟远点点头,抓起桌上的日历。 1990年6月6日。 这一年,他十八岁,刚中专毕业,父亲去世,家里欠着几百块外债,靠母亲拉货、他收破烂维持生计。 也是这一年,他第一次尝到了所谓“信息差”的甜头。 只不过,甜头之后,是长达三十年的血泪教训。 这一次,他不会再重蹈覆辙 孟远深吸一口气,穿上打补丁的蓝布衫,从院子推出老旧的三轮车,套上蛇皮袋,推着就走。 母亲在后头喊:“饭都没吃——” “我回来再吃,今天得赶早。” 孟远一路疾走,目标明确——镇东头,王大爷家。 前世他记得清清楚楚,今天王大爷家刚搬新房,扔了一台老式黑白电视和一些废电线。 别人都嫌那是破烂,没价值,没人抢。 可他知道,那台电视里的电容板上,有一块直径仅两厘米的高纯钽片! 在1990年,这玩意儿没人识货,废铜价一斤两块都没人要。 可三十年后,这玩意儿是战略资源! 重要的是,他脑子里有一整套未来的提炼技术,可以把这东西的价值,最大化放大一百倍! 十分钟后 王大爷家门口,几个人正在翻拣,那堆堆出来的破铜烂铁。 “哟,小孟也来了?可惜晚一步,那台电视刚让王老二抬走了。” 孟远心头一紧,随即听人说:“不过他嫌重,扔墙角了。” 他立刻走过去,在那堆杂物中找到了那台黑白电视——外壳泛黄,屏幕碎裂。 可他知道,这台电视,才是他重生后真正意义上的。 他毫不犹豫地抱起来,放上三轮车。 “你也抢这玩意?早坏了。”有人笑。 孟远淡淡一笑:“破烂也是货,看你识不识货。” 回到家,他把门反锁,开始电视拆解。 螺丝刀、老虎钳、剪线钳……动作一气呵成。 不到五分钟,一块指甲盖大小,银灰色金属片落在掌心。 孟远拿起那块钽片,用手指轻轻摩挲。 边缘微微发黑,有些氧化,但材质的光泽却透着一股冷冽。 这是他上一世的“第一桶金”——也是他人生,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被收割”。 他那时候不懂,只知道这玩意在电视里拆出来, 像是不锈钢,又不是钢,也不是铜,拿去废品站被人五十块收了 收的人是个外贸商,满脸都是笑。 后来他才知道,那人直接转手给国外回收商,按克计价,几百几千都不止。 “前世我不懂……但这辈子,我不装糊涂。” 孟远将钽片用酒精小心擦了一遍,包了一块干净白布,确认没有划痕脏污,然后装进衣兜。 他推开院门,直奔镇上的老李废品站。 镇上·老李废品站 老李正蹲在一堆废电缆边上剥皮,嘴里叼着烟,戴着老花镜,一脸精明。 “哟,小孟,今天出货啊?这几天铜线价低,卖不出好价!” 孟远没说话,走到他面前,把小布包轻轻放在桌上。 “这个,看看。” 老李下意识地一笑:“怎么,拆出来个‘宝贝’?” 当他打开布包,看到那块银灰色的金属片时,眼神顿时变了。 他摘下眼镜,凑近了看,又拿出随身的小磁铁试了一下——不吸。 又用指甲划了划,纹理坚硬,几乎无损。 “……这不是普通电容料?” 老李的声音低了几分,眼里闪过一丝贪意:“你哪儿弄来的?” “拆电视拆的。”孟远语气平稳,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老李沉吟几秒,笑着说:“这样,你小子运气不错,我给你个好价,五百,收。” 孟远没说话,只是盯着他。 他知道老李脾气,也知道这块钽片的价值——放到十年后,连军工厂都要专人采购,按克回收。 但他也知道,现在是1990年,镇上也就老李有点见识,别人连它叫啥都不知道 “行。五百,成交!”孟远点点头。 老李愣了一下,原以为对方要讨价还价,没想到这么痛快。 “你这小子,今天倒是爽快。” 他笑着抽屉里摸出一叠皱巴巴的钞票,数出十张五十的,递过来。 孟远接过钱,像是确认真假似的翻了翻,又仔细数了一遍,才满意地笑了。 这是他重生后的第一桶金! 五百块,能顶他母亲两个月的工资,能买一辆新的三轮车,能让他下一步的计划提前三个月! …… 傍晚·镇口街头 孟远推着空车,沿着熟悉的街边慢慢往回走。 街边小摊传来油条的香味,远处几个老头坐在长凳上抽旱烟。 “哟,小孟今天又跑了一天啊?捡到啥好东西没有?” “听说王老二把那台老电视扔了,你不会去捡那玩意了?” “啧啧,天天捡破烂,就你最认真。” 孟远看着他们,冷笑一声,从兜里掏出那一沓皱巴巴的钞票,在手里晃了晃。 “今天捡的破烂,卖了五百。” 空气顿时安静了一瞬。 “你说啥?五百?” “你骗谁呢?那破电视顶多三块钱……” 孟远笑了笑:“笑我捡破烂?那你们就等着看——” “我要靠这些垃圾,干成世界首富!” 第2章 别人嫌弃的垃圾,我捡出500块 “我今天靠一块你们不要的破铜烂铁,赚了500块!” 孟远站在街头,晃了晃手里500元现金,语气平静,却像一颗石子,砸进了这条巷子里。 “那台旧电视,拆了,卖了500。” 一语落地,四周顿时安静。 几个邻居原本围着王老二抽旱烟、闲聊,这会儿全停了动作。 “不是?就那堆破铜烂铁,能卖500?” “我记得那电视是王老二花3块钱捡的?” “他怎么拆的?拆出金子啦?” 王老二的脸,一点点绿了。 他原本是笑着看孟远“白忙活”的,现在却像吞了苍蝇,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人家轻轻松松,赚了他两个月工资! “这回是我眼瞎。”王老二嘴唇抖了抖,终究还是没挤出一句硬气话。 孟远看着这一幕,心中冷笑。 前世的他,窝在这条巷子里做收破烂的营生,干得最苦,挣得最少,还总被人当笑话。 谁都觉得他命里注定,只能跟废品打交道,活在最底层 可这一世,他要让所有人都明白——被人扔掉的破烂,也能砌出一座金山! …… 回到家,母亲正在厨房里煮粥,听到动静探出头来: “回来啦?今天收了什么?” 孟远把那5张百元大钞摆在桌上,冲她笑了笑。 “拆了台电视,卖了500。” “……你说多少?”母亲手一抖,锅铲差点掉进锅里。 “500,真金白银。”他把钱往前推了推。 母亲走上前,半信半疑地数了一遍,眼眶一下就红了。 “这……够你妹妹交学费了。” 孟远神色一顿:“她不是已经不上了吗?” 母亲叹了口气,声音低下来: “她成绩好,可家里实在撑不住。初中毕业就退了,我想让她早点去厂里打工……” 孟远望着母亲布满皱纹的手指,心中泛起一阵钝痛。 前世妹妹,因为家贫,十七岁进了电子厂,五年后查出白血病,没钱治,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走。 这辈子,他不会再让悲剧重演。 “妈,放心。” 他语气沉稳,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这次,妹妹要上学,而且要上最好的大学。” 母亲怔住了。 这孩子,以前懒、散、窝囊,收破烂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可现在,他的眼神里有光,说话的样子,像是换了一个人。 她忽然觉得,儿子像是真的——长大了。 …… 夜里,孟远躺在床上,盯着昏黄的天花板,脑子却像上了发条。 500块,只是开始! 他要的,不是几张钞票,而是—— 重建一条属于自己的资源产业链,从废品中提取未来的工业命脉,彻底打破命运天花板! 他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前世积累的无数技术资料: 提炼工艺、金属识别、微型反应炉设计…… 忽然,一道冰冷却清晰的系统音,在他脑中响起。 【叮——检测到宿主,有未来30年提炼科技知识,是否激活“资源帝国构建系统”?】 孟远倏地睁眼,呼吸微滞。 系统? 他不是小说主角,没有等天上掉馅饼的运气,可这一刻,他知道,机会来了。 “激活。” 【系统激活成功。当前模块:初阶·金属识别与提炼】 【奖励:金属识别仪(简版)x1】 【说明:可快速识别,废品金属种类、纯度、回收价值,辅助精准回收与初步拆解】 一块巴掌大的屏幕,虚影浮现,数据串串跳跃,像是从未来穿越而来的一双眼—— 能看穿废品表壳下,隐藏的真正价值! 孟远坐起身,深吸口气,翻出床下那堆,前几日收来的破铜线、电风扇、电饭锅零件 拿起一团缠绕的电线,对着识别仪一扫。 【扫描完成】 【铜含量:82】 【杂质:18】 【当前市场价:36元\/斤】 【建议:可拆解提纯,回收价值高】 孟远眼神一亮。 “老李头,给我报25一斤,他自己都不一定知道这批铜线的纯度。” 他忽然意识到,有了这个识别仪,只要精准收购,加上他脑子里的提炼工艺—— 原本不起眼的边角料,就能变成真正的工业级原料! 想到这里,孟远又从角落里,翻出一块旧铝板、几节废电池,一一扫描、记录。 【电池:含镍12,可提取高纯镍,市场需求稳定,建议回收】 【铝件:合金等级较差,不建议深加工,但可熔炼回收】 孟远微微一笑:“从明天起,镇上的废品市场,我要一寸一寸‘扫’过去。” 天蒙蒙亮,鸟还未叫,孟远已推着三轮车出门了。 镇上的废品集散点,是附近十里八乡回收商的必争之地。 货多,人杂,水也深 以往他来这里,几乎连口汤都喝不上,不是被人抢了货,就是被压了价。 可今天,他站在人群边缘,眼神沉稳如山。 他戴着识别仪,默不作声地在人群后扫视—— 每一堆废料的价值,在他眼中都像贴上了标签:铜、铝、镍、锡……一目了然。 “老张,你那堆电池还卖不卖?” “卖啊,都没人要,你拿走得了。” 孟远看了一眼识别仪显示的数据,点头,爽快开价: “一块钱一斤,我全收。” 老张愣了下,随即笑得合不拢嘴:“你小子发财啦?这玩意儿平时五毛都懒得收。” 周围几个同行一听,顿时围了上来。 “孟远疯啦?电池一块钱一斤?” “那玩意儿回去拆都不值钱,他脑子进水了?” 孟远没理他们,又扫了一圈,锁定目标。 “这电饭锅我要了,铝合金够纯。” “这批旧电线我也收,按市场价加一毛。” 不到一个小时,他的三轮车就堆满了。 看着他一车破铜烂铁渐行渐远,一群同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满脸狐疑。 “他到底图个啥?” “真能赚?说不定明天就得赔得裤衩都没了。” 孟远却笑而不语。 回到家,他顾不上喝口水,便开始动手搭建提炼装置。 他从父亲留下的旧工具箱里,翻出一把锯、一把老虎钳,用铁皮、陶瓷片、变压器残件, 按照记忆中简易“微型金属分离炉”方案,忙了三小时,才拼凑出一个粗糙但能用的小型反应炉。 他把那批含镍电池拆解、清洗、压片、加热反应 炉火跳动,金属在高温中缓缓凝聚。 几个小时后,炉口终于滴出几块银白色的金属片,光泽温润,像是从泥沙中淘出的银子。 高纯度镍,含量达98,市场价每克几十元。 孟远小心翼翼,将两块镍片取出,放在手心里,心跳逐渐加快。 按市场价计算——净利润800元! 加上前一天的五百,他两天净入账1300元。 在1990年,这是什么概念? 镇上小学老师一个月工资也不过百元出头,普通铁匠铺工人七八十元一个月—— 而他才刚成年,就靠捡来的“破铜烂铁”,两天挣出了人家一年的收入。 孟远望着手中那两片镍块,眼神渐渐沉稳下来。 “只要我还认得废品的价值,别人眼里的垃圾,就永远是我手里的金矿!” 第3章 废电池,卖了300!同行气疯了 镇东巷头,烈日下“老李废品收购站”,铁皮招牌咯吱作响,仿佛也被晒得喘不过气。 孟远推着一辆吱呀作响的破三轮车,车斗里堆着几只鼓鼓囊囊的蛇皮袋, 袋口露出废旧电池的棱角,黑黢黢的,看着不值钱。 他把东西搬到桌前,从口袋里摸出一小块银白色金属,放在老李面前。 “老李,这玩意儿,你识不识货?” 老李正蹲在阴影底下,叼着旱烟杆,听见声音才抬起头,看见孟远,不由得咂了咂嘴。 “哟,又是你小子?上回拆电视捞了钽片,这回又想来蒙我?” 孟远笑了笑,把那块金属往桌上一按,发出一声脆响 老李本想敷衍,却在瞥见那金属一眼后,神色微变。 他拿起磁铁试了试,不吸,又眯起眼翻过来看,眉头越皱越紧 “你从哪儿搞来的?” “废电池。提炼出来的,高纯镍。” 老李一惊,低声问:“你小子……是怎么炼的?” 孟远没有回答,只是笑着站起身,把那块镍往他桌上一推。 “300,要就拿钱,不要我去市里。” 老李盯着金属看了好一会儿,咬了咬牙,从抽屉抽出叠皱巴巴的大团结,数出三张拍在桌上: “成交!” 孟远收了钱,转身就走。 他知道,老李这老狐狸,八成已经在盘算,怎么从他嘴里掏出“提炼法”了? 可惜,任你算盘打得再响,也算不过我一个重生者 巷口,几个同行正靠在墙边抽烟。 看见孟远拎着空袋子出来,立马围上来。 “哟,孟远,又弄点破烂儿糊弄人啦?” “听说你现在连烂电饭锅都收,咋地,不想做人啦?” “上回那个电视的事,你是走了狗屎运,别当真了!” 孟远懒得回应,只从兜里掏出3张新崭崭的票子,在阳光下一晃。 “谢谢诸位不抢生意,就刚那堆废电池,卖了300。” 几人脸色齐齐一变。 “就那些电池?300块?你扯淡你!” “那玩意儿谁要?你当老李傻了?” 孟远笑而不语,推车离去。 这些人不信也好,嘲笑也罢——他们眼里的垃圾,是我手里的金矿! 回到家,孟远把今天收来的“战利品”分门别类,一边操作,一边低声盘算。 铜、镍、铝、锂……他比谁都清楚,这些金属的未来价值。 可最重要的,不是这些废品。 是他脑子里那一整套完整的——工业链模型。 【叮!系统提示:宿主完成“首次精准提炼”,获得技能点+1】 【是否解锁新功能:简易提炼炉制造图纸?】 孟远眼神一亮,果断道:“解锁!” 下一刻,一张清晰的蓝图浮现在脑海中。 >简易多功能提炼炉: >-材料:废铁桶、电饭锅发热盘、陶瓷碗、控温器 >-功能:可提炼铜、锡、镍等多种常见金属 >-特点:操作简便,低成本,高提炼率,适合家庭小作坊使用 孟远看着脑海中的图纸,立马翻出家中囤积的杂物: 锈迹斑斑的铁桶、老电饭锅拆下来的发热盘、电风扇坏掉的控温器, 还有几只,母亲舍不得扔的碎陶瓷碗 他手脚麻利,干起活来一丝不苟。 电线缠绕、发热盘固定、陶瓷内胆装入、控温器焊上…… 一个下午过去,一个土法提炼炉雏形初现。 天色将晚,孟远点火试烧。 炉膛内温度飞快攀升,热浪扑面,控温器精准跳闸,温度稳在800! 孟远嘴角,泛起一丝满足的笑意。 “成了!小爷我成了!” “有了这个炉子,我一天最少能处理十斤废品,净赚两三百不是问题。” 他盯着火光,低声道: “从今天起,我不再是镇上的‘废品二代’。” “我要用这些破铜烂铁,造出我自己的工业帝国。” 夜幕降临,镇上的风稍微凉了些。 孟远骑着三轮车再次出摊,这次车斗里空空如也,但他的眼神却比白天更亮。 他在巷口支起一块手写招牌,用墨水一笔一划,写得干脆利落: >高价回收! >电池:一块五一斤! >铜线:三块五! >铝壳、电饭锅、电风扇外壳,一律不挑! 消息一出,像在废品圈扔了一颗炸弹。 “疯了!电池一块五?我们才收八毛!” “他这是抢生意啊!” “他以为自己是国营厂子啊?” 同行们炸了窝,一个个气得直骂街 可骂归骂,收货摊前,却冷冷清清。 反观孟远的三轮车前,排起了队。 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头,拎着一袋子废旧电池,喘着气问: “小兄弟,你这真的一斤一块五?” 孟远点头:“不挑货,统统收。” 老头当场乐了:“那我明儿还来!我家老屋里还有一堆!” 孟远笑着应下,动作利索地称重、付款。 半小时不到,三轮车就装得满满当当,连车把上都挂上了废铜线 同行们脸都青了。 有人气急败坏,上前质问: “孟远!你这是赔钱赚吆喝!能撑几天?” 孟远头也不抬,回了一句: “赔钱?不好意思,我今天靠这些‘垃圾’,已经赚了800块!” “而你们,连我提炼出来的渣都不认识。” 那人脸色铁青,半晌说不出话来。 直到夜里,孟远推着三轮车进了院子。 屋里灯光昏黄,母亲正坐在堂屋里抠算盘,脸上全是忧色。 看见他进来,抬头问: “远子,你这几天是咋回事?哪来那么多钱收货?” “不会是借高利贷了?你可别吓我……” 孟远一愣,随即笑了。 他把桌子一拍,三沓钞票啪地一声摊开。 “妈,你放心,我没借钱。我是靠捡垃圾,真赚了钱。” “这3天,我净赚1600。” 母亲怔住了,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你……你骗我?咱家干了十几年废品,都没赚过这么多……” 孟远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她对面,语气郑重: “妈,你记住,从今天开始,我们不再靠求人借钱。” “我不仅要让你过上好日子,还要让咱家,成为整个镇上最有钱的人家。” 母亲眼眶湿润,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她哪知道,面前这个儿子,不是“变聪明了”。他是背着一个时代的记忆,从未来走回来的人 夜深人静,屋外虫鸣阵阵。 孟远坐在桌前,摊开一本泛黄的旧账本,上面是父亲生前做废品生意时,留下的手写记录, 字迹工整,一笔一划都透着坚韧 “爸,当年你靠一辆板车,养活了一家三口。” “这一世,我靠废品,要撑起整个民族工业。” 【叮!系统提示:宿主完成“市场压制”成就,解锁新模块:资源行情预判图】 【功能说明:根据未来记忆与现实走势,预测金属价格波动,提供进货建议】 孟远眼前浮现出一张虚拟图谱: -铜:未来3个月上涨12 -锡:半年内波动大,需谨慎 -钽:3年后暴涨3倍 孟远盯着图谱,眼神前所未有地坚定。 低声道: “看来,是时候布局库存了。” “这一波金属涨价,我要翻10倍!” 第4章 这堆破烂,800我全要了! 天才蒙蒙亮,薄雾还未散尽。 孟远已经推着那辆,嘎吱作响的旧三轮车出了门。 车篮子里放着一只鼓鼓囊囊的布袋,里面是他这几天一分一分攒下来的现金。 他穿过镇东的砖瓦小巷,沿着青石板路一路往镇西赶去。脚步不快,却稳得很。 这是他重生后的第四天。 也是他等了整整一世的一天。 镇供销社要清空旧仓库,处理一批“报废物资”—— 前世的他就是在今天,眼睁睁看着那批好货,被王老二以两百块的“亲戚价”整批拉走, 而他连一根电线都没捡到 王老二回头还冲他笑,说了一句: “孟远啊,你还是太嫩,做这行,不靠人情,靠啥?” 那一刻,他才真正明白,这行不是靠力气,而是靠信息、靠眼光、靠人脉,甚至——靠机会。 这一世,他不打算再当那个被人笑话的穷小子。 供销社位于镇西头,占地不小,仓库后院连着老宿舍区,是镇上老一辈工人最熟的地方。 孟远刚拐进巷口,就看到门口站着几个熟面孔。 都是镇上收废品的同行,三三两两,聚在门口抽烟说话,像是早就等着开仓放货。 “哟,小孟来了?” “听说你这几天赚得挺快啊,一天一百多,牛得很嘛。” “不过这批货,你就别想了,王老二昨晚就过来踩点了。” 几个中年人笑着打招呼,话里带刺。 孟远笑着点了点头:“亲戚多,关系铁,我哪比得上。” 说着,他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门口靠墙站着的男人身上。 那人四十出头,五短身材,肚子微鼓,嘴角叼着根牙签,神情得意。 他就是王老二。 镇上小有名气的“废品大户”,手里有几个供销社、工厂的门路 靠着人情关系,吃了不少“整单货”。 这会儿,他正和一人低声聊着什么,脚边的三轮车空着,看样子是打算整批拉走。 “孟远?” 王老二瞥了他一眼,笑容像带刺的刺猬:“你小子也来了?” “是啊。”孟远淡淡应声,“听说供销社出货,就来看看。” “看看行。”王老二叼着牙签笑道,“可别来掺和,这批货我已经谈下来了。” “哦?谈下来了?多少钱?” “两百。”王老二理直气壮地说,“我表舅是这儿的仓库主管,亲戚之间,讲个实在价。” 周围人都笑了。 “两百块,这批货也就这价。” “还不是你老王人脉广,咱们就只能捡点边角料。” 孟远站在原地,没说话,手却缓缓地抬起,拍了拍放在三轮车上的布袋。 啪。 沉闷的一声。 众人目光齐刷刷落在那布袋上——鼓鼓的,一看就不轻。 王老二皱了皱眉:“你小子……带这么多钱干嘛?” 孟远笑了笑,抬头朝仓库方向喊了一嗓子: “我出八百,整批拉走!” 声音不大,却清晰有力。 现场瞬间安静。 王老二脸色猛地一变:“你说啥?” “八百。”孟远平静地说道, “公家物资,既然要处理,咱就按规矩来——谁出价高,谁拿货。” “你有八百块?” 王老二不信。 孟远直接打开布袋,从里面抽出一叠钞票,啪地一声摔在车板上。 红的、绿的、蓝的,全是现金,整整一大把! “够吗?” 王老二脸上的笑意僵住了。 他本以为孟远只是来凑热闹,哪想到这小子真敢砸钱! “你小子疯了?这堆破烂哪值八百?” “你知道里面都是什么?都是些老电扇、破电机、废电线,顶天值三四百!” “你就是在捣乱!” “捣乱?”孟远摇头一笑,“王哥,公家货公开处理,讲的是规矩,不是亲戚。” “你出200,我出800,你说,按谁的?” 这时候,仓库门开了,一个穿干部呢子中山装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眉头紧锁。 “吵吵什么呢?” “表舅!”王老二立刻迎上去,“这小子来捣乱的,别理他。” 那人是仓库主管,姓郑。 他打量了一眼孟远,又看了看三轮车上的钱,眉头皱得更紧了。 “你真出800?” “真金白银,不讲人情,只讲价。” 郑主管沉默了几秒。 他当然知道,王老二是自己外甥,可这批货,是上头点名要“清仓处理”的! 真要被人举报处理不公,他这个主管也脱不了干系 再说了,王老二出200,这小伙子出800,差了整整4倍! “老王,”他叹了口气,“这事我做不了主了。你要是觉得吃亏,那就别做。” 王老二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我……” “来人,把货装车。”郑主管摆摆手,“八百,归这位小兄弟。” 不到十分钟,孟远就把整堆废品搬上了三轮车。 老旧电机、电扇、电饭锅、线路板、钽电容、铝壳件 分门别类码得整整齐齐,堆得跟小山似的。 王老二站在一边,脸色铁青,牙咬得咯咯响。 “疯子……你就是个疯子砸800买这堆破烂,等着亏死!” 孟远没理他,只是系紧绳子,回头笑了笑: “你笑我捡垃圾?我笑你,太天真。这世上没有垃圾,只要不识宝的人!” 他推着三轮车,缓缓从人群中穿过,像打了胜仗的战士,风风火火地离开 只留下王老二一个人,在原地站着,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风吹过,他嘴里的牙签也掉了 三轮车吱哑吱哑,沿着镇西老街一路向东。 回到家,天刚亮。 母亲从屋里出来,穿着洗得有些发白的棉袄,见他推着一车废品回来,吓了一跳。 “小远,这……哪来的?” 孟远笑着说:“供销社清仓,我花了点小钱收的。” “又花钱了?”母亲皱眉,“这几天不是说好,只收点电线小家电吗?你……” “妈,别担心,这批货不亏。” 说着,孟远把车推进后院,利索地卸下货物。 老家的小院子不大,堆上这一车废品,顿时满满当当,占了小半个角落。 母亲看着发愁:“你这不是捡破烂,你这是捡祸事啊……” 孟远没回话,转身进了屋。 他从床底下摸出一只布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一个银灰色的小仪器—— 前几天从系统奖励中兑换的【资源识别仪】。 启用仪器那一刻,界面浮现出一排排数据。 【资源识别仪启动】 【检测范围:05米】 【扫描对象:工业电机3】 【分析中……】 【结果:铜线纯度92,重量93斤,估值:4185元】 孟远嘴角微微一翘。 “光这三台电机的铜线,就能卖40多。” 他继续扫描: 【老式电路板2:含钽电容5只,估值260元】 【铝壳电容:7斤,估值 168元】 【废旧电饭锅4:可提炼铝壳32斤,估值76元】 【杂项插座、电线、插头:铜杂线共计4斤,估值14元】 这些数据,在前世他是靠肉眼和经验估的,现在一目了然。 第5章 这堆破烂,值1300块! 系统不只是个“外挂”,更像一个随身的专业分析师,让他避坑、估价、提炼全都精准无误。 孟远撸起袖子,开始干活。 木桌上摆着拆解工具:老虎钳、电螺丝刀、钢丝剪、手套。 他先从一台老电机拆起,手法非常熟练。 四颗螺丝一拧,外壳脱开,里面的铜线盘裸露出来,如同一张张金属“蜘蛛网”。 他一点点剪断、抽出,再卷成一圈圈整齐的铜线,放入秤盘。 93斤,系统估价42元——有些废品站可能只能给到35! 但他知道哪家回收价高,能吃满利润 接着是电路板。 这些老板子是“宝”,里面有钽电容、金属焊脚、镀银接头, 处理得好,一块板子能榨出几十块 【钽电容5,单颗估值约52元】 【总估值 260元】 孟远越拆越快,越拆越兴奋。 废品在他手里,不是破烂,而是“矿石”——别人视而不见的“现金矿”。 整个上午,他一个人没歇,把整堆废品拆得干干净净、分门别类,连铁钉都没放过 铜归铜,铝归铝,电路板、电容、电机壳、铁皮、塑料壳,全都分好了。 他用笔记下每一项的重量和估价,最后一算—— 初步估值: -高纯铜线 93斤 45元=4185元 -钽电容5颗=260元 -铝壳电容+电饭锅外壳铝件244元 -杂项铜线、电线、插座45元 -小型微电机、旧插头、废电池壳、变压器铁芯=80元 -剩余未拆老式变压器、电表、线路板=保守估值850元上下 合计总估值 1300元+ 他花了800块,几个小时净赚500元打底 孟远正在脑中计算着,母亲走进来,手里端着一碗红薯粥。 她看着院子里那一地金属,仍旧半信半疑: “你……真能靠这些赚钱?” 孟远接过粥,喝了一口,笑着说:“妈,这只是开始。” “以前你总说我不务正业,是个捡破烂的,我也觉得丢人。” “可现在我懂了——只要能挣钱,哪怕是破烂,也能成金子。” 母亲愣了愣,眼圈有些红,低声说: “你爹要是还在,看到你现在这模样,肯定乐疯了。” 孟远沉默了。 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画面—— 前世的某个夏天,父亲顶着三十多度的高温, 推着一车破烂回家,脸晒得通红,汗水滴进眼睛, 最后倒在了废品站门口,抢救无效。 那时,他才15岁。 从那之后,他学会了沉默,也学会了咬牙活着。 如今重活一世,他不会再让母亲替人洗衣服,不会让妹妹因为几百块学费辍学。 他要靠自己的手,把这个家从泥里拉出来。 “妈,明天你歇歇。” “别再去镇上给人洗衣服了。我来养家。” 母亲急了:“不行!你妹妹下个月还得交学费,家里还欠着李婶三百块呢……” 孟远站起身,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票子,郑重地放在母亲手里。 “学费我来交。” “债我来还。” “您只管好好歇着。” 母亲看着手里的钱,半晌说不出话来,最后哽咽着点点头。 夜里,孟远点着油灯,把拆解好的金属样品一一装箱。 他又拿出那张破旧的镇区地图,重新摊开。 【镇西机械厂:废旧电机多台】 【镇中医院:退役x光机】 【镇北军供站:仪器堆放中】 【镇东粮站:老仓库未清理】 他一笔一划地标注红点。 这些,都是前世他没能吃下的资源点。 这一次,他要一个个吃到嘴里。 --- 【叮!系统提示:宿主达成“首次废品拆解并盈利”成就】 【奖励发放中……】 【新增功能一:区域资源扫描(已激活)】 【新增功能二:废品价格监测模块】 【说明】:可实时检测区域内废品市场价格波动,辅助宿主制定回收策略。 孟远眼前一亮。 他立刻打开系统界面,只见一张覆盖整个镇区的虚拟地图浮现在脑海中, 红点、黄点、蓝点密密麻麻,分布在各个角落。 每一个点,都是潜在的废品资源点。 【镇西老机械厂后院:报废工业电机6】 【镇中医院旧仓:退役医疗仪器一批】 【镇北军供站:库存旧仪器、通讯设备若干】 【镇东小学校园角落:废课桌、铝窗、线路缆】 不仅如此,每个资源点下方,还标注着预计可提炼的金属种类与市场估值。 孟远忍不住喉结动了动。 “这不就是……别人看不见的地图,而我能看见金子在哪儿?” 过去,他靠记忆、靠经验,今天去哪儿找、明天去哪儿碰,都靠“撞”。 现在不一样了。 他有系统,就像一个提前看穿市场局势的“情报站”, 别人还在靠听说、靠关系,他已经精准定位、提前布局。 他继续点开“价格监测”模块。 界面上,五种主要金属的实时行情,浮动在屏幕上: 【铜:45元\/斤,稳中上涨(+42),可持续收购,适当囤货】 【铝:24元\/斤,平稳,可稳定回收】 【钽:稀有波动大,小幅上涨中,持续拆解老电路板】 【镍: 51元\/斤,市场下行,暂缓入货】 【废电池:11元\/斤,价低但含镍钴高,强烈建议重点收购】 孟远盯着“废旧电池”那一栏,眼神渐亮。 “别人嫌脏、嫌重、嫌难处理。” “但我知道,那里面是镍、钴、锂,就算不提炼,也能卖原料,利润翻倍。” 他拿起笔,在笔记本上写下行动计划: 【明日:镇北老宿舍区,主收废电池、电饭锅、电机】 【本周内:拜访镇西机械厂,争取打通内部废料处理渠道】 【七日内:租一处废弃小屋,搭建简易拆解点】 【十日内:去镇工商所注册个体户“废旧物资回收部”】 【一月内:扩展到镇郊工业区,建立初期货源网络】 孟远写完,轻轻呼出一口气。 他知道,自己不是在“收破烂”。 他是在搭一条产业链,一条从“资源回收”到“原料提炼”的完整链条。 别人还在巷口收电线,他已经在思考——如何掌控镇子的废品命脉,构建自己的“资源帝国”。 收起笔记本,他走出屋子, 院子里,母亲正在洗碗,灶台上剩着一锅没吃完的红薯粥。 孟远默默走过去,从口袋里掏出几张崭新的大团圆纸钞,轻轻放到母亲的搪瓷碗边。 “妈,明天拿着这钱,去李婶家把欠的三百块还上。” “顺便……去学校问问,小雪的学费还能不能补交。” 母亲一愣,回头看着他,眼神里有惊讶,也有些许不安。 “儿啊……你真能撑得住?” 孟远点点头,嘴角带笑。 “妈,我以前不争气。” “可这次,我一定让你和妹妹过上好日子。” 他没再多说什么。 回到屋里,他打开收音机,调到新闻频道。 “——国家将加快农村电气化改造,预计今年年底前,完成第一批乡镇线路更新……” 孟远听得眼睛一亮。 “线路更新,就意味着老电线、电表、电器大量报废!” “这是机会!收废品的春天,来了!” 第6章 镇上来了个“疯子” 他再一次打开系统地图,标记出镇周边五个村子的位置。 “下一步,不只是镇上。” “我要走出镇子,提前卡位,吃下农村旧电改的第一批废料。” 晚风吹进屋里,油灯摇曳。 他坐在桌边,望着地图上密密麻麻的红点,思索着先从哪个点开始。 【叮——系统提示:宿主完成“回收盈利+系统功能激活”双目标】 【奖励:技能点+1,资源整合能力+10】 【宿主当前状态:基层资源猎人】 【下阶段目标:建立镇级回收网络,形成初步垄断】 孟远嘴角微扬,低声自语: “我不是来混口饭吃的。” “我要让这些被人踩在脚下的破烂,变成我通往高处的阶梯!” 第二天清晨,街上风还带着几分凉意, 镇北方向的老工人宿舍区静悄悄的,只有几户早起的老人推开窗户,望着街面发呆。 孟远推着他那辆嘎吱作响的三轮车,缓缓驶入巷子。 车上放着一块手写的木牌,用红油漆写着几个醒目的大字: “高价收电池!一块五一斤!” 在这年头,镇上回收废电池的普遍价格是一块钱一斤,有的黑心商甚至只出八毛。 可孟远直接抬价五毛,简直像是疯了。 更夸张的是,他还在后头添了一句: “旧电饭锅、电风扇、烂电线,统统收,不挑货!” 他一边走街串巷,一边吆喝: “收电池啦!一块五一斤!” “旧电饭锅、烂电线,统统不挑货!” 刚开始没人搭理:街坊邻居都觉得这小伙子疯了! 哪有人做废品回收还主动往高里抬价的?不是钱多烧得慌,就是赔本赚吆喝? 但没过多久,一个老太太推开门,探出头来。 “小伙子,你刚刚说……电池一块五?” 孟远立刻笑着迎上前:“对!整整一块五,现钱,不压价!” 老太太眼睛一亮:“你等着,我家里有一大袋,孙子玩具用剩下的,我一直舍不得扔。” 十分钟后,她搬出一个蛇皮袋子,足足五十多斤废旧电池。 孟远二话不说,掏出七十五块钱递上去,又帮着把电池装上车。 老太太乐得合不拢嘴:“小伙子,你以后可得常来我这儿收,我给你介绍邻居。” “那太感谢婶儿了!” 就这么一来二去,消息在巷口传开了。 “听说了吗?镇上来了个小伙子,收电池一块五一斤!” “真的假的?不会是骗钱?” “真的!我邻居刚卖了五十斤,当场给钱,态度还好得很!” 到中午时分,孟远的三轮车已经拉了两趟,堆得满满当当。 不光是电池,还有不少旧电饭锅、电风扇、电线、电机,甚至有人家把废电视都搬了出来。 孟远一概不拒,照单全收。 他回到家,顾不上吃饭,立刻戴上系统识别仪,开始一件件扫描。 【电池扫描中……】 【含镍比例:123】 【含钴比例:68】 【可提炼价值:每斤预计18元,当前回收价:15元】 【利润空间:+20】 孟远的眼睛顿时亮了。 他早就知道旧电池里含有镍和钴,但以前没设备,拆解麻烦,利润不稳。 现在有系统识别,哪块值钱、哪块不值,一扫就清楚。 不仅如此,系统还会自动给出“提炼建议”, 告诉他哪些电池可以直接分解,哪些适合囤积等待行情上涨。 他默默估算了一下—— 今天拉回来的两车货,光电池就有一百三十多斤, 刨去人工和损耗,净利润在五十元以上! 这还只是电池 剩下的老电饭锅、废电机、电线等,拆解开来,能提炼出铜、铝、铁,照样能卖出好价钱! 他手脚不停,一边拆,一边往小本子上记账。 系统不断弹出提示: 【钛铝合金外壳3,估值:9元】 【铜杂线6斤,估值:27元】 【废电机铜芯2,估值:21元】 …… 整整一个下午,他累得浑身是汗,手掌磨出红印,但脸上的兴奋却怎么都掩不住。 “别人嫌脏,我看到的是机会。” “别人嫌重,我看到的是利润。” 这就是区别。 与此同时,镇中心废品市场。 王老二坐在椅子上,一边抠脚一边喝茶,神情却有些焦躁。 “今天咋回事?平常这个点早该有人来卖货了,怎么一个都没来?” 老李头拎着空袋子走回来,满脸愁容: “王哥,不对劲啊,我刚从镇北回来,听说孟远那小子在那边收电池,出了高价……” “高多少?” “一块五一斤。” “他疯了?”王老二差点把茶喷出来。 “这年头谁收得起一块五?我这才给一块,他疯了?” 老李头叹口气:“你别说,还真有不少人去卖,说态度好,给钱快,还不挑货。” “再这样下去,我们这边都得凉!” 王老二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意识到,不是孟远在“赔本赚吆喝”,而是——这小子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他收的,可都是能提炼出高价值金属的货。 “他哪来的门道?”王老二咬牙,“以前不就跟着他爹收过两年废品?哪学得来这手眼光?” “我倒要看看,他什么时候资金链断掉,开始吃亏,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而此刻,孟远正坐在院子里,把拆解好的金属样本一一分类装箱。 铜、铝、钴、镍、电线杂铜、铁壳、电机铁芯……全都分门别类。 他知道,这一袋袋不起眼的“破烂”,是他崛起的基石! 炉火腾起,系统识别仪闪着红光,提示不断: 【提炼完成:电池镍块1,重量08斤,市场价:52元\/斤】 【提炼完成:电机铜线1,重量27斤,市场价:45元\/斤】 【仓储建议:当前铜价将于7日内上涨28,可暂缓出售】 孟远嘴角微微一翘。 >“有系统,有情报,有眼光。” >“这一世,我不是来讨生活的。” >“我是来收割的。” 天色渐晚。 他洗了把脸,换了身干净衣服,重新打开那张镇区地图。 在每一个资源点上,他都用红笔圈了圈。 镇西机械厂、镇中医院、镇北军供站、镇东小学…… 这些地方的废旧资源,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他在地图上写下几个大字: >当前目标:镇级资源垄断率20 >一周内:注册“林氏废旧回收部” >三月内:建立小型拆解加工站 他合上笔记本,站起身,走到院子里。 母亲正在洗衣服,小雪在屋里温习功课,黄昏的光落在破旧的墙砖上,像是镀了一层金。 孟远看着这一切,心头一阵澄澈。 但他知道,这光不能只停在黄昏。 “总有一天,我要让这屋里,也亮起真正的灯!” 第7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母亲等我救命钱 孟远心里,那股子靠着先知先觉、要在这片土地上,大展拳脚的热乎劲儿,还没彻底落下去, 里屋猛地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嗽声,那动静,像是要把人的肺管子都给咳断! “咳!咳咳……咳咳咳……” 一声比一声急,一声比一声沉。 孟远心里“咯噔”一下,手里的铅笔“啪嗒”掉在桌上,那张画满红圈的地图上, 人已经像箭一样冲进了里屋。 昏暗的油灯底下,他的母亲蜷在被褥里,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蜡白蜡白的,额头上全是虚汗,嘴唇干得起了层白皮。 每一次喘气,都跟扯风箱似的,胸口剧烈地起伏。 “哥,妈她……她好像不行了……” 妹妹孟小雪眼圈红得像兔子,端着碗水的手都在抖,声音带着哭腔,手忙脚乱地给老娘擦汗。 孟远伸手往老娘额头上一探,滚烫! 烫得他心尖都跟着一哆嗦。 “下午不还好好的吗?这咋回事?”他声音都急得变了调。 “就……就刚才,妈猛地咳起来,说胸口疼,憋得慌……”小雪被吓得掉了魂,话都说不囫囵。 孟远脑子里“轰”的一声! 那股不祥的预感,像冰水一样从头浇到脚。 他猛地想起了上辈子,就是这该死的肺炎! 一开始没当回事,拖着拖着就成了重症,最后……最后连句话都没留下! “不行!马上去卫生院!” 他牙一咬,也顾不上多解释,弯腰把虚弱的老娘往背上一驼, 感觉轻飘飘的没多少分量,心里更是沉得厉害,扭头冲小雪吼了声: “看好家!”就大步往外冲。 小雪哭着跟在后面,夜风一吹,更显得单薄。 夜深了,土路坑坑洼洼,月光淡得跟水似的。 孟远背着老娘,几乎是一路小跑,深一脚浅一脚地冲到了镇卫生院。 汗水顺着额头往下淌,砸进泥地里。 值班的刘医生一看这状况,那眉头就拧成了个疙瘩,二话不说,赶紧招呼人上氧气、做检查。 屋里屋外,时间像凝固了一样。 半个多小时后,刘医生把孟远拉到一边,脸色阴沉,摇了摇头: “小孟,你妈这情况……麻烦了。” “急性肺炎,感染得厉害,肺里有片影子,心跳也不对劲……咱镇上这条件,顶不住。” “必须马上转县医院,搞不好要立马动手术!再耽搁……怕是撑不过今晚!” “动手术?” 孟远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了,喉咙发干, “要……要多少钱?” 刘医生叹了口气,伸出五个手指头,又加了一个: “保守说,手术、住院、后面的药,没这个数下不来……六千块。” “六……六千?” 孟远脑瓜子嗡的一下,像挨了一记狠的,眼前直冒金星,腿肚子都有点转筋。 六千块! 这可是1990年! 对他们这个家来说,这就是个,能把人活活砸死的天文数字! 他这几天豁出命去,仗着脑子里多出来的那些东西,和那点“先知”,累死累活也就倒腾出不到四千块。 为了尽快把收废品的摊子铺开,大头又投了进去,现在他手里能立马掏出来的活钱…… 孟远手抖着,把身上所有口袋翻了个底朝天, 又从家里藏着的瓦罐底,摸出皱巴巴的一小沓,凑在一起, 数了三遍,一共是三千一百二十七块五毛,连崭新的票子都没几张! 连手术费的一半,都凑不齐! 那一刻,什么重生者的自信,什么掌控未来的豪情,全被这冰冷的现实砸得稀碎! 他以为他能翻盘,能改命,能让家人过上好日子! 可到头来,在老娘等着救命钱的节骨眼上,他还是那个,被钱逼得走投无路的穷小子! “不!” 孟远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抠进掌心,渗出黏腻的血珠子,疼! 但这点疼,跟心里的慌和恨比起来,屁都不算! “贼老天!你让我重活一回,不是让我再看一遍悲剧的!” “绝对不能!” 他眼睛熬得通红,像是要滴出血来,但那深处却烧着一股豁出去的疯狂。 “医生!你先安排转院!不管用啥法子,稳住我妈!钱……钱老子马上去弄!” 他嗓子哑得像破锣,话却说得斩钉截铁。 刘医生被他这副样子惊了一下,看着这个半大孩子眼里,那股子不容置疑的劲,最终点了点头: “好,我这边联系车,用最好的药顶着。但你……真的要快!” 孟远不再废话,转身就往卫生院外面冲,目标,家里的后院! 他知道,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他这几天拿命换来的那些“疙瘩货”! 回到家,顾不上跟吓坏了的小雪多解释,一头扎进堆满破铜烂铁的后院。 他扒拉出几个最厚实的化肥袋子,把那些他之前像宝贝一样分类藏好的金属块、金属粉,一股脑地往里划拉。 电解出来的紫铜块,沉甸甸的,在月光下泛着暗红的光。 从锡渣里熬出来的银白色锡锭,死沉。 还有从废电子零件里,抠出来的那一小玻璃瓶微量银粉,被他塞在最贴身的口袋里。 连那些纯度差点、还没来得及再加工的铜料、镍料,也一股脑全扫进去。 这他娘的是他现在所有的家底!是他重生以来全部的心血!是他老娘的救命钱! 他一边装,一边飞快地在心里盘算: “这十几斤紫铜,品相绝对硬,市里收怎么也得六块一斤往上走……” 【系统确认:高纯度电解铜,约18斤,市级交易市场预估价:60-65元\/斤】 “这锡锭,七斤多点,稀罕货,市里应该能卖到九块、十块一斤?” 【系统确认:再生锡锭,约7斤,市级交易市场预估价:90-10元\/斤】 “这银粉最值钱,但量少,不好说价,看运气了,起码值个两三百?” 【系统确认:粗炼银粉(含杂质),约50克,价值波动大,市级市场预估价:200-400元】 “剩下的杂料三十来斤,不值钱,但能换一点是一点,三块一斤总有……” 【系统确认:混合粗炼金属(铜、镍为主),约30斤,市级市场预估价:约3元\/斤】 脑子里的数字飞快跳动,孟远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 这些玩意儿全换成钱,紧紧巴巴,或许…… 或许能凑够那要命的六千块! 但前提是,得卖个好价钱,不能被人坑了! “哥,你……你这是要干啥啊?” 小雪看着他跟疯了一样往袋子里划拉东西,吓得声音都变了。 “小雪,听着!” 孟远停下来,满是油污和汗水的手,按住妹妹瘦弱的肩膀,眼睛死死盯着她, “哥现在要去市里,给妈弄救命钱!家里交给你了,锁好门,谁来也别开,等哥回来!” “可是……这么多东西……” “别问!哥一定把钱拿回来!” 第8章 秤砣作假?可惜,我门儿清! 孟远打断了妹妹的话,把几个沉甸甸的化肥袋子, 费力捆在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都响\"的破三轮车后座上, 又把那三千多块钱,仔细揣进最里面的口袋,拍了拍,这才稍微安心一点。 天边刚透出点蒙蒙亮,村里还静悄悄的。 孟远一咬牙,使出吃奶的劲儿,蹬着那辆破三轮,车轮子碾过泥泞的土路,发出“嘎吱嘎吱”声。 车上驮着的,是他全部的家当,更是他母亲活下去的希望! 他得赶上最早一班,去市里的长途车!几十里地,玩命蹬也得两个钟头! 汗水很快湿透了身上那件旧褂子,黏糊糊地贴在背上。 胸口像着了火,喘气都带着血腥味儿,可他不敢停,也不敢慢。 脑子里就一个念头,像用烧红的铁棍烙上去的: “卖掉!一定要卖够钱!” “妈,你撑住!等我回来!” 去市里的路远得很,那辆半新不旧的班车晃晃悠悠,跟随时要散架似的, 车厢里混杂着汗味、烟味、和各种说不清的味道 孟远紧紧抱着硌人的化肥袋子,感受着里面金属的冰凉和沉重。 他心里清楚,市里那些收五金、倒腾金属的市场,水深着呢! 各路牛鬼蛇神都有,坑蒙拐骗是家常便饭 他一个半大孩子,愣头愣脑地,扛着这么多“硬通货”闯进去,跟块肥肉掉进狼窝没啥两样! 一个不留神,就被人连皮带骨吞下去,别说救命钱,本钱都得搭进去 可他没得选。 为了母亲的命,别说狼窝,就是刀山火海,他也得闯! 车窗外,天光大亮,田野和村庄飞快地向后倒退。 孟远望着窗外,眼神熬得通红,却又异常的亮,像淬了火的钢。 “既然老天让我重活这一回,就他丫的不信这个邪!” “这一关,必须过!” “嗤——” 伴随着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和扬起的尘土,班车总算晃晃悠悠,停在了人声鼎沸的市汽车站。 孟远深吸了一口混杂着柴油味和尘土味的空气,扛起那几袋沉甸甸的希望, 迈开步子,朝着市里最大的五金机电市场——那个龙蛇混杂的金属交易江湖,大步走去。 市里头的五金机电市场,就在老城边上一条又宽又乱的大街上。 九零年这光景,这儿可是附近几百里地, 甚至搭着外省边儿的五金、机电、铁疙瘩铜料的集散地 刚进市场,孟远的耳朵里,就灌满了杂七杂八的叫卖声、二八大杠自行车的破铃铛声、 还有拿大锤砸铁家伙、用氧气“呲啦”割钢板的刺耳动静。 空气里那股子机油味儿、铁锈味儿,再混上干力气活儿的臭汗味儿,熏得人脑门子发晕! 孟远拿麻绳,勒紧了那几个沉甸甸的化肥袋子,一头扎进了这片乌泱泱的浑水里。 眼珠子一扫,两边全是铺子,挂着歪歪扭扭的招牌: “前进五金”、“利民金属回收”、“红星电料行”…… 门口胡乱堆着锈迹斑斑的铁板、发黑的铜线坨子、拆散了的电机壳子。 不少光膀子、一身油泥的汉子正抡着锤子、点着焊枪,在那儿叮叮咣咣地拆解,火星子乱溅 这地方,明面上是做买卖。 可暗地里,啥黑心钱、糊涂账都有! 坑蒙拐骗?那是家常便饭!短斤少两?玩秤的猴子精着呢! 拿烂货当好货卖?眼皮子不亮就等着栽! 孟远喉咙发干,硬是把那股子火烧火燎的急躁给摁了下去。 老妈还在医院床上躺着,等着这钱救命!一步都不能错,一分钱都不能被人黑了去! 他没急吼吼地找哪家铺子一头撞进去问价, 而是扛着那几袋子,压得他肩膀生疼的“宝贝”,先在这乱糟糟的市场里\"转磨\"。 脚步不快,眼珠子却滴溜溜地转,各家铺子的门脸大小、人多人少、老板啥德行、伙计干活利索不利索。 同时,脑子里,那点别人不知道的“门道”,也悄悄转起来了。 【系统低语:前方‘宏达金属回收站’,专收废铜烂铁,老板秤上爱做手脚,给价黑。】 成了,心里有底。 他先奔着那家“名声不咋的”的宏达回收站去了。 门口凳子上坐着个胖子,穿着件汗渍麻花的跨栏背心,脖子上晃荡着黄澄澄的金链子,也不知是真是假。 他跷着二郎腿,正滋溜滋溜地喝着茶。 瞅见孟远扛着鼓鼓囊囊好几个袋子过来,胖老板那双被肥肉挤成缝的眼睛里精光一闪, 慢悠悠放下搪瓷缸子,拿捏着腔调问: “小老弟,出货啊?麻利点,倒出来让爷们瞅瞅,是啥金贵东西?” 孟远不吭声,解开一个袋子,露出里头颜色正、泛着紫红光泽的电解铜块。 胖老板眼皮跳了跳,但立马又收住,撇着厚嘴唇: “哦,铜疙瘩啊……最近掉价掉得厉害,跟铁也差不离了。” “得,看你小子跑一趟不容易,五块!一斤五块钱,爷们发善心收了。” 孟远心里冷笑,这家伙一张嘴就砍掉一块多! 系统提示的行情价,起码六块出头! 他脸上没啥表情,声音也平平的: “老板,看清楚了,我这可是电解铜,正经货,不是那种烧了皮的杂铜线能比的。” “屁!”胖老板不耐烦地挥挥手,像赶苍蝇, “啥铜到了这儿不都得进炉子回炼?就这个价,卖就麻溜过秤,不卖滚蛋,别耽误爷们发财!” 孟远摇摇头,腰一弯,作势就要把铜块往回装。 “哎!等等!” 胖老板一看他要走,立马改了腔调,脸上堆起假笑, “得得得,算爷们今儿个出门没看黄历,吃点亏!五块五!不能再多了!再多就得往里赔本了!” “我再转转。” 孟远理都没理他,硬邦邦地甩下一句,扛起袋子转身就走。 胖老板在他背后啐了一口,骂骂咧咧: “叼毛!不知好歹的穷鬼!出了这儿的门,看哪个冤大头给你五块五!” 孟远脚步不停,后背绷得紧紧的。 第二家铺子老板看着油滑,验了货,眼珠子转了转,报了个五块八。 有了前车之鉴,孟远留着心眼呢。 等那老板招呼伙计搬来磅秤,准备上货时, 他‘哎哟“一声,假装脚下拌蒜,身子一歪,手“不小心”往秤盘底下摸了一把。 滑溜溜,冰凉! 果然秤上有文章,秤底粘着块黑黢黢的强磁铁! 这玩意儿吸不住铜,可那老掉牙的磅秤是铁做的! 这一下,秤砣起码得往上多滑两格,一袋子货,少说“吃”掉他半斤! “老板,” 孟远直起身,脸上似笑非笑,直直的看着他, “您这秤……底下是粘了啥‘传家宝’?挺沉的啊!” 第9章 市井险恶初体验 那老板脸色“唰”一下就白了,随即又强挤出笑: “小兄弟真会开玩笑,我这是工商所年年都验的老秤,准得很!” “是吗?”孟远也不跟他掰扯,声音淡淡的, “那可不敢劳您大驾,我这货忒重,怕把您这‘准秤’给压坏了,回头还得赔您。” 说完,他扛起袋子,扭头就走。 那老板站在原地,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像开了染坊。 一连问了四五家,就没一个省油的灯! 要么是往死里压价,要么是秤上藏着鬼, 还有的瞅着他货、成色正,眼珠子一转就说手头紧,想打白条先欠着…… 各式各样的套路,像冷水一样往孟远心头浇。 他算是彻底明白了,这破烂市场,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修罗场! 要不是上辈子吃过亏,加上脑子里这点“先知”,今儿个非得赔个底儿掉 抬头看着渐渐西斜的太阳,时间像催命鬼一样在跑,母亲还在医院熬着! 最后,他找到了那家系统评估“信誉较高”的“四海五行贸易行”。 这家门脸最大,里头货堆得像小山, 几个穿着蓝色劳动布工装的伙计,正闷着头往卡车上搬东西,看着就比别家正规。 柜台后头,坐着个戴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 看着斯斯文文,手指头,像鸡爪子一样在算盘珠子上,扒拉得飞快。 这人应该就是老板,姓钱。 “老板,收货?”孟远走过去,嗓子因为又急又累,哑得厉害。 钱老板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在他脸上打了个转, 又扫了眼他身后那几个沉甸甸的袋子,点了点头,声音倒是和气: “收。啥好东西?亮出来看看。” 孟远把袋子搁地上,先掏出电解铜,再拿出锡锭,最后是那个用小玻璃瓶装着的银粉, 一样样,分门别类,齐齐摆在油腻腻的柜台上 钱老板的眼神明显亮了,不再是先前那种漫不经心。 他拿起一块铜,对着门口的光线,仔细瞅那断面和色泽,又掂了掂锡锭的分量 最后捏起那个装着银粉的小瓶,眯着眼看了半天。 “小兄弟,你这批货……成色扎实啊。” 钱老板放下东西,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尤其是这铜和锡,纯度没得说。这银粉……杂质不少,不过也能提出东西。哪儿淘换来的?” “收破烂瞎捣鼓的。” 孟远实话实说,但提炼那点门道,他自然不会讲。 “自己捣鼓?” 钱老板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随即笑了,透着点欣赏, “年轻人有本事!行,我给你报个实在价,不让你吃亏。” 他拿起算盘,手指头上下翻飞,噼里啪啦一阵脆响: “电解铜,按市口(行情),给你六块三。” “锡锭,看着不错,给你九块五。” “这银粉嘛…成分不好说,得化验才知道准数。” “这样,我先按最低保底算,一克给你五块钱,等回头出了结果,多退少补。你看咋样?” “剩下那堆杂料,铜镍混的,成色差些,算你三块二一斤。” 这价钱,比前头那几家黑心掌柜高了一大截,尤其是银粉那说法,听着就敞亮。 孟远心里,飞快地扒拉着算盘珠子: 铜差不多一百一出头,锡块六十多,银粉按最低算也有二百五,杂料能卖个小一百…… “老板,您这秤……” 孟远还是不放心,这年头,笑面虎最是阴险。 钱老板笑了,指了指柜台角落: “放心,我这儿用台秤,干净利索,做不了鬼。你要是不信,自个儿站边上盯着。” 他喊了个伙计,搬来一台擦得锃亮的台秤, 当着孟远的面,仔仔细细把秤星拨到零位。 孟远这才点了头。 伙计开始过秤,报数: “紫铜,十八斤二两。”(按18斤算,抹零取整是常态) “锡锭,七斤整。” “银粉,连瓶子毛重五十二克,瓶子算两克,净重五十克。” “杂料,三十斤一两。”(按30斤算) 钱老板再次拿起算盘,手指快得像抽筋: (18x63)+(7x95)+(50x5)+(30x32)= 1134+ 665+ 250+ 96= 525块9毛。 五百二十多块…… 孟远眉头拧成了疙瘩。 加上自己带来的三千出头,还是差一大截! 主要是这银粉按最低价算,亏得慌! 他看着钱老板,声音沉了下来: “老板,我家里急等钱救命,等不了化验。这银粉,您给个一口价,高点低点我都认了。” “还有这铜和锡,都是顶好的货色,能不能再给添点?” 钱老板看着孟远那双熬得通红、布满血丝却又透着股狠劲的眼睛, 沉默了一下,似乎掂量着什么。 “小兄弟,看你也是个爽快人,确实是遇上急事了。” 他手指头敲了敲柜台, “这样,银粉算你六块一克,三百块。铜,算你六块五。锡,给你凑个整,十块。都是顶格的价了,再高我就没赚头了。” 他重新打了一遍算盘:“(18x65)+(7x10)+300+(30x32)=117+70+300+96=583块。” 五百八十三块!这价给得确实够意思了! 可离那要命的六千块,还是差着十万八千里! 孟远牙根都咬紧了,咯吱作响。 他知道,自己兜里还有最后一张牌,也是最险的一张牌—— 那片从废电视机高压包附近拆下来的、被收破烂的老李头,拿五百块哄走的“铁片片”! 他当时卖给老李,是急着换第一笔钱打底。 但他留了个心眼,那玩意儿不止一片! 他把手伸进最贴身的内兜里,摸出一个被手绢包了一层又一层的小疙瘩, 小心翼翼地放在油腻的柜台上,轻轻推了过去。 “老板,劳驾,再给掌掌眼,这个。” 钱老板有些好奇地拿起手绢包,一层层打开。 当看到那块只有指甲盖大小、泛着暗沉沉、带着点蓝灰特殊金属光泽的薄片时, 他那双习惯了铜铁的眼睛,瞳孔骤然缩紧! 他猛地抓起桌上的放大镜,凑近了,屏住呼吸,翻来覆去地看, 手指尖轻轻捻了捻那金属片的边缘,甚至用小镊子夹起来,对着光线细细地瞧…… 足足过了五分钟,他才放下东西,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眼神极其复杂地看着孟远,声音都有些发飘: “高……高纯钽片?你……你从哪儿弄来这金贵玩意儿的?” 孟远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擂鼓似的跳。 “也是收破烂拆出来的。” 钱老板倒吸一口凉气,看孟远的眼神简直像在看怪物。 这年头,别说普通收破烂的,就是他这种常年跟金属打交道的,认识“钽”这个字的都不多! 这小子居然能从一堆破烂里,把它给拆出来? 这眼力劲儿……是妖孽! 第10章 轻飘飘的缴费单,比铁还沉! 孟远虽然年纪小,但心里门儿清,这玩意儿的价值忒大! 国内现在用得少,可尖端那块儿,像军工、好点的电子厂,已经开始找了 价钱高得吓人,而且是国家管制的玩意儿,不是随便能流通的! “小兄弟,”钱老板嗓子眼发干,声音压得极低, “这东西……太扎眼了!我这小庙,供不起这尊大佛。我收不了,你赶紧收好,千万别再随便露出来,会惹大麻烦!” 孟远的心“咚”一下沉到了底。 最后的指望也要断了? 看着孟远瞬间黯淡下去、满是血丝的眼睛,钱老板犹豫了一下,像是下了决心,凑近了低声道: “不过……我知道个地方,或许敢收,也能给你个公道价。” “在市里头,靠山是军工的一个研究所,他们下边有个材料回收处,专门找这种稀罕的特种金属。我帮你打个电话问问路子,但成不成,我可不敢打包票。” “真的?” 孟远眼里瞬间又燃起了火苗, “老板!要是能成,这人情我记下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钱老板摆摆手:“先别说这些虚的,能不能成还两说。你等着。” 他拿起柜台上,那台老掉牙的黑色摇把子电话,“嘎啦嘎啦”摇了几下, 接通后,捂着话筒低声说了半天,放下电话,对孟远说: “运气不赖。那边正好缺这料子做实验,管事儿的让你立马过去。地址我写给你,快去快回!” 孟远接过那张写着地址的烟盒纸,感激得不知道说啥好了,连声道谢。 “先顾着你那头,卖多少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钱老板提醒一句。 孟远重重的点了点头,铜、锡也顾不上卖了, 小心翼翼,把那片比金子还金贵的钽片揣回内兜,按着地址,撒腿就往研究所的方向跑。 研究所偏得很,在市郊,大铁门紧闭,站着俩穿制服的门卫,看着就不好惹。 “小同志,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这地方外人不能随便进哦!” 孟远报了钱老板、和电话里头接头人的名字,盘问了好一阵才被放进去 接待他的是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厚瓶底眼镜的中年男人,一脸严肃。 男人接过钽片,二话不说,转身就进了挂着“精密检测室”牌子的里间。 孟远在外面焦心地踱步,他感觉,每一秒,都像一年那么长。 过了大概十分钟,男人出来了,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吓人,带着压不住的兴奋: “纯度998以上!好东西!绝对的好东西!小同志,这玩意儿你是怎么搞到的?” 孟远含糊地应付了几句。 研究员点点头,也没追问,直截了当: “这材料我们要了。按照我们内部的采购标准,可以给你……五千八百块!” “五千八?”孟远心脏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这……真是天上掉馅饼了!比他豁出命去想的最高价,还高了一大截! “对,五千八。” 研究员一脸严肃的看着他,很肯定的点点头, “不过得登记你的身份信息,签个来源清白的保证书!” “没问题!一点问题都没有!”孟远忙不迭地答应。 手续办得很快。 五千八百块崭新、带着油墨香的大团结,厚厚一沓,拍在了孟远面前。 加上他带来的三千出头,手里攥着的钱,已经奔着九千去了!远超了那要命的六千块! 孟远抓着那滚烫的救命钱,冲出研究所,腿肚子都在打颤,眼泪差点没忍住掉下来。 他疯了一样跑到长途汽车站,买了最近一班回县城的票 一路颠簸,他死死攥着怀里那厚厚一沓钱,颠得五脏六腑都快移位了,可心里就一个念头: 妈,我回来了!钱够了!咱有钱做手术了! 然而,等他连滚带爬、气喘吁吁地冲回县医院, 找到刘医生时,对方脸上却没半点喜色,反而阴沉得像黑锅底。 “小孟!你总算回来了!” 刘医生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声音又急又沉, “你母亲的情况……急转直下!刚刚会诊完,手术风险评估出来了……难!非常难!成功率……最多……最多五成!” “而且,就算闯过手术这一关,后面的感染、排异、营养……还得要一大笔钱,搞不好比手术费只多不少……” 孟远像被人迎头浇了一盆冰水,从头凉到脚。 那刚揣热乎的九千块钱,瞬间又觉得不够用了。 钱是够了手术台上的开销,可手术之后呢? 原来,这才是万里长征第一步! 孟远死死咬着牙,指甲抠进掌心。 他深吸一口气,望向病房里那个依旧昏睡、呼吸微弱的身影, “做!这手术必须做!” 孟远嗓子发干,声音却跟砸地上的石头似的,硬邦邦的,带着一股子豁出去的狠劲儿。 “后头的钱……我来弄!” 刘医生瞅着眼前这个也就十八九岁的后生,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褂子还沾着路上的土沫子, 可那双熬得通红的眼睛里头,像是烧着两团火,扎人得很。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啥,最后还是化成一声叹息,点了点头: “行!我这就去安排!你赶紧把钱交了,别耽误事儿!” 孟远二话不说,扭头就往缴费处跑。 怀里那沓子用汗衫裹了一层又一层的钱,掏出来的时候还带着体温。 六千块,厚厚的一摞大团结小团结(10元、5元、2元、1元面额), 当他点给窗口里,那个戴眼镜的干瘦女人时,孟远的手指头尖都在抖。 拿到那张盖着红戳子的缴费单,纸片子轻飘飘的,可在孟远手里沉得像块铁。 刘医生的话还在耳朵边嗡嗡响: “……后头的感染、排异、营养……还得要一大笔钱,搞不好比手术费只多不少……” 只多不少! 这剩下的几千块从哪儿抠出来? 光靠他一个人收破烂、拆马达、积攒那点铜粉银粉,累死累活,猴年马月才能凑够? 必须得把摊子铺开!得有地方!得有家伙事儿!得有人手! 孟远靠在手术室外头冰凉的墙壁上,眼睛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门,耳朵却竖着,捕捉着走廊里的一切动静。 旁边长椅上,坐着个蔫头耷脑的中年汉子,眼窝深陷,也是一脸愁苦相 手里夹着根劣质烟卷,嘬得嘶嘶响,烟雾缭绕。 两人都是等消息的,一来二去就搭上了话。 这汉子姓孙,原先是镇子西头老国营五金厂的, 厂子黄了,下岗回家待着,婆娘又病倒了,正凑钱看病。 “唉……”孙师傅狠狠嘬了口烟,呛得咳嗽两声,眼圈都红了, “咱那厂子,上个月彻底拉倒了!机器设备,好几十年的家当,全当废铁给清算了!” “听说明儿个一早,收废铁的老王就开车来拉去回炉……几代人的心血,说没就没了,哎!” 第11章 块买一堆铁疙瘩,你图啥? “设备……当废铁处理?” 孟远心里头“咯噔”一下,像被啥玩意儿猛地撞了一下,他不动声色地往前凑了凑,压着嗓子问, “孙师傅,厂里都有些啥家伙事儿啊?” “还能有啥?”孙师傅掸了掸烟灰,一脸的嫌弃, “不就那几台老旧的冲床、剪板机、割铁皮的破机器嘛,还有几把焊枪,都锈得快成铁渣了。” “电镀车间,还有个没人要的铁罐子,听老师傅说是啥…电解槽?早八百年就废弃了,也打包一起算废铁了。” 冲床!切割机!电解槽? 孟远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有根弦被狠狠拨动了!浑身的血都往头顶上涌! 这哪里是废铁?这分明是一堆能下金蛋的宝贝疙瘩! 他死死掐着自己的大腿,才没让自己蹦起来。 脸上还得装得若无其事,声音尽量放平: “孙师傅,那……这些玩意儿,厂里打算卖多少钱啊?” “卖钱?”孙师傅嗤笑一声,吐了口唾沫, “废铁能值几个子儿?听负责清算的那个张扒皮说,拢共也就五六百块钱顶天了!” 五六百块?一堆能干活的机器,还可能有个工业电解槽? 孟远的心脏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擂鼓似的咚咚响! 老式冲床、切割机,看着笨,可那是实打实的铁家伙,修修补补绝对能用! 拆电机壳子、剪铁皮,比他拿榔头钳子硬掰,快上百倍! 还有那个“破电解槽”! 要是他没记错,那玩意儿只要极板没烂透,就能搞电解!电解铜!电解镍!那来钱的速度…… 这简直是老天爷,看他快被逼到绝境了,硬塞过来的救命稻草! “孙师傅!”孟远“噌”地一下站起来,把孙师傅吓了一跳, “我母亲这儿还得老半天,您眼神好,帮我盯着点,万一医生护士出来喊人……我出去一趟,马上就回!” 他话音没落,人已经像箭一样射了出去,哪还管孙师傅在后头喊啥。 母亲的手术要紧,可这机会要是错过了,这辈子可能都翻不了身! 这是拿命换来的钱,得让它变成更多的救命钱! 冲出医院大门,正好看见路边停辆,拉货的破三轮摩托,司机正蹲在马路牙子上抽烟。 孟远摸出兜里仅剩的六百多块钱,找出几张零的,塞过去五块钱: “师傅!去镇西五金厂!快!越快越好!” “突突突——”三轮车后头冒着呛人的黑烟, 发动机跟拖拉机似的吼叫着,载着孟远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颠得七荤八素,直奔镇子西郊那片破败的厂区。 老远就看见那斑驳掉漆的红砖围墙,还有那扇锈得看不出原色的大铁门, 半敞着,像是一张没了牙的老嘴。 厂区里头死气沉沉,水泥地上长满了荒草,风一吹,塑料袋子打着旋儿乱滚。 只有靠里头一排平房里,有扇窗户透出点昏黄的灯光。 孟远跳下还在“突突”的车,也顾不上给剩下的车钱,撒腿就往那亮灯的屋子冲。 “哐当”一声推开掉漆的木门,一股子灰尘和劣质烟草混合的味儿,扑面而来。 屋里头,一个头发花白、戴着老花镜、穿着的确良衬衫的瘦老头,正被埋在一堆发黄的账本票据里头唉声叹气。 正是孙师傅嘴里的“张扒皮”——厂里的清算负责人,张科长。 “干啥的?” 张科长被吓了一跳,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透过老花镜片,不耐烦地瞪着这个闯进来的毛头小子。 “张科长?” 孟远大口喘着粗气,也顾不上客套,单刀直入, “我听人说,厂里有批旧机器要当废铁卖?” “是啊,咋了?” 张科长眉头皱得更紧,这几天净是些想来捡便宜的破烂贩子,烦得很, “要收废铁找老王去,明儿一早就拉走了!” “我买!” 孟远往前一步,声音不大,但带着股不容置疑的劲儿。 “你买?” 张科长眯起眼,上下打量着孟远,这小子看着比他儿子大不了几岁,穿得也寒酸,像个穷学生, “小同志,那可不是一星半点,是一大堆铁疙瘩!你……买得起?” “您说个价。”孟远懒得废话,时间不等人。 张科长犹豫了一下,大概是想着早处理早省心,伸出巴掌,又加了一根手指头: “厂里定了,打包清走,一口价,六百块!少一分都不行!明天老王就这个价来拉。” 六百? 孟远心里狂喜,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觉得揣在裤兜里,那剩下的六百来块钱硌得大腿生疼。 这六百块,几乎是他最后的活钱了! 但他没有丝毫犹豫,猛地从怀里掏出那叠刚捂热没多久的钱, 抽出六张崭新的“大团结”,啪地一声,拍在堆满账本的桌子上。 “我买了!现在就给钱!” 桌上的钱,崭新笔挺,在昏黄的灯光下有点晃眼。 张科长愣住了,盯着那六百块钱看了足足有五秒钟。 他没想到这愣小子,居然真能掏出这么多现金来!眼睛都不眨一下! “你…你真要买?” 他还是有点不敢信,忍不住又劝了一句, “小同志,我可得跟你说清楚,那些玩意儿都十几年二十年的老古董了,能不能转都难说,买回去八成就是一堆废铁!你可想好了,别到时候哭鼻子!” “不后悔!” 孟远斩钉截铁,伸手指着桌上的钱, “您给开个条子,我现在就找车来拉走!” 张科长看着孟远那双黑得发亮的眼睛,里头像是有钩子,再看看桌上那实打实的钞票, 最终叹了口气,摇摇头,像是看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大胆! 他从一摞凭证里,扯出一张空白收据, 拿起蘸水钢笔,潦草地写了几行字,吹了吹墨水,递给孟远。 “喏,钱货两清。赶紧拉走,省得夜长梦多。” 他心里头嘀咕,这年头怪事真多! 花600块买一堆垃圾铁疙瘩,也不知道这小子图个啥? 孟远一把抓过那张薄薄的收据,就像抓住了救命的绳索, 揣进最贴身的口袋里拍了拍,转身就冲出了办公室。 他直奔厂区后头,那片堆放报废设备的露天空地。 天色已经擦黑,借着稀薄的月光,和远处办公室透出来的微弱光线,他看到了那堆静静趴窝的“宝贝”。 几台锈迹斑斑的老式冲床和剪板机,像几个佝偻的老兵,浑身糊满了厚厚的油泥和尘土 但孟远凑近了,用手敲了敲底座,梆梆响,实诚得很!主体部件都没坏! 几台电焊机、氧气切割的家伙什,也扔在一边,看着比冲床好点,线头什么的都还在。 最让他心跳加速的,是角落里那个孤零零立着的、半人高的墨绿色大铁罐子, 上面也落满了灰,看着毫不起眼—— 可孟远一眼就认出来了,那就是一台老式的工业电解槽! 第12章 拉回铁疙瘩,招兵又买马 孟远几步窜过去,也顾不上脏,用袖子擦开表面的灰,仔细看铭牌,字都模糊了。 他又绕着罐子转了两圈,找到几个观察口,借着月光往里瞅,用手电筒照了照。 外壳有点变形,内壁有锈蚀的痕迹,连着的管子也断了几根, 但里头最关键的几排石墨电极板,看着还算完整! 底部的沉淀收集口,也没烂穿! “能修!绝对能修!” 孟远激动得浑身都在发抖,牙齿都忍不住格格地响。 “有了这些家伙事儿,就能支起一个真正的小作坊!” 拆解效率、提炼效率,那得翻多少倍? “这哪里是六百块买的废铁?这简直是用六百块撬回来的一台印钞机!一座小金山!” 孟远立刻掉头找车跑回镇上,天色已经完全黑透了。 他咬着牙,花了大价钱,找了辆解放牌大卡车,又在废品站喊了几个膀大腰圆的伙计。 连夜赶回五金厂。 当卡车轰隆隆开进厂区,车灯照亮那堆“废铁”时,办公室里的张科长听到动静,出来看了一眼, 脸上满是见了鬼的表情,大概没想到,这小子居然真能半夜找到车来拉货 冲床、剪板机、切割机…… 一件件沉重的铁疙瘩,被伙计们用撬棍、绳子费力地弄上卡车。 最后,是那个宝贝电解槽,孟远亲自指挥, 小心翼翼地垫上废轮胎,用粗麻绳牢牢固定在车厢正中间 当卡车载着这批未来的“印钞机”,发出沉重的轰鸣,缓缓驶出废弃的五金厂大门时, 当它们回到镇上时,天色已经黑透了。 解放卡车吭哧吭哧喘着粗气,把那堆铁疙瘩,拉到了镇子最靠西边的一个地方—— 那是几年前黄掉的一个小养猪场。 这地儿够偏,耗子来了都得自带干粮! 院墙豁牙露齿,里头空场倒是不小,几排塌了半边顶的猪圈棚子,歪歪扭扭戳在那儿。 胜在没人管,租金便宜跟白捡似的,一个月三十块钱,孟远早就相中了。 水电凑合着,能拉根线过来。 “慢点!慢点!靠那边,用木头垫稳了!” 孟远扯着嗓子喊,指挥着几个膀圆腰粗的力工,把冲床、剪板机,还有那个宝贝疙瘩电解槽, 跟伺候祖宗似的,小心翼翼卸下来,暂时拿油布苫好,遮风挡雨。 数清楚了票子,付了车钱和工钱,送走卡车和工人, 轰隆声一远,这偌大的院子,一下子就安静下来,静得瘆人 只剩下孟远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场院中间。 晚风卷着一股经年不散的猪粪酸臭、和砖瓦霉烂的味儿,直往鼻子里钻。 四周黑黢黢的,能看见的活物,大概只有草窠子里吱吱叫的蛐蛐儿,还有远处蔫了唧的灯火。 家伙事儿到了,落脚的地儿也有了。 可瞅着这比脸还干净的院子,还有那几堆盖着油布的铁疙瘩,孟远心里明镜似的—— 光靠他一个人,别说把机器拾掇好、开张干活,就是晚上想睡个囫囵觉都难 保不齐哪天醒来,这堆“宝贝”就让人给搬空了! “不行!得赶紧拉起自个儿的人马!” 得找靠得住、能下力、不怕事儿、关键时候能往前冲的人! 想到这里,脑子里第一个蹦出来的,是镇子东头那几个成天在街面上晃荡、没事找事的小伙子。 领头的叫马小军,十七八岁,人瘦跟个麻杆似的, 留着一头半长不短、油乎乎的头发,瞅人的眼神跟野狗似的,又刁又犟! 这帮小子,正经事不干,打架、撬锁、偷鸡摸狗的事儿,倒是没少掺和。 但也算有点“规矩”,讲点所谓的“面子”,对镇上犄角旮旯,谁家耗子打了几个洞都门儿清。 上辈子,孟远刚开始捡破烂那会儿,没少被这帮小子挤兑、抢地盘。 后来有回,马小军跟人干仗,被人开了瓢,急着用钱缝针, 孟远撞见了,顺手掏了兜里仅有的几块钱塞给了他。 就这么点人情,这小子居然记下了。 再后来孟远被王老虎手下的人堵在巷子里,眼看要吃大亏, 马小军不知道从哪儿蹿出来,招呼着他那帮“弟兄”,硬是把人给咋呼跑了 交情不深,但孟远记得,这小子骨子里不算是坏透腔! 就是没人领,没条正路走,憋着一股邪火没处撒 “……或许,能拉拢过来试试。” 孟远心里快速扒拉着算盘珠子:这帮人路子野,打听消息、跑腿看场子,正合适!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孟远没去医院看母亲(昨晚临走前,邻居大婶帮忙照看,钱也留够了), 而是揣着剩下的钱,径直去了镇中心,那家烟熏火燎的老台球厅。 那是马小军他们这伙人,白天黑夜常待的地儿。 “吱呀——”一声, 推开那扇油漆都快掉光的木头门,一股子呛人的劣质烟草味儿、混着汗臭味儿就扑了出来。 屋里光线昏暗,就顶上一个蒙着厚厚灰尘的灯泡子亮着。 几张破台球桌边,围着几个头发染得黄不拉几、穿着喇叭口裤子、流里流气的年轻人, 正叼着烟卷,推杆瞎撞,吵吵嚷嚷 马小军歪靠在一张桌子边,嘴里叼着半截烟,眯着眼睛,正比划着,要打一个花式球。 孟远一进来,屋里头的吵闹声顿时小了不少,所有人的目光,都刷地一下集中到他身上。 “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捡破烂的孟远吗?” 一个染着绿毛的小子,怪腔怪调地喊道,引来一阵哄笑。 “咋地?破烂收这儿来了?想把这几个台球也收走?” 马小军也停了手里的杆子,转过身,上下打量着孟远, 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好奇,吐了个烟圈:“稀客啊。找我有事?” 孟远没搭理那些起哄架秧子的,穿过乌烟瘴气的屋子,径直走到马小军面前。 “马小军,找你谈个事。” “谈事?” 马小军乐了,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旁边的几个小子也跟着嗤笑, “跟我谈?谈收废铁多少钱一斤,还是收酒瓶子一个给几分?” 周围又是一阵哄堂大笑,声音充满了恶意。 孟远脸上一点波澜都没有,只是伸手从褂子内兜里掏出厚厚一沓钱, 抽出五张簇新的“大团结”,“啪”一声,不轻不重,拍在落满烟灰的绿色台呢毡上! “五百块。见面先聊聊。” 笑声,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戛然而止。 屋里头所有人的眼珠子,都死死地钉在,那五张崭新耀眼的“大团结”上! 五百块!这年月,抵得上一个正式工人,大半年的工资了! 够他们这帮人,吃香喝辣挥霍好一阵子了! 马小军也懵了,叼在嘴角的烟都忘了吸,差点掉地上。 “你……啥意思?” 第13章 拉杆子扯队伍,养猪场里竖大旗 “没啥意思。” 孟远语气淡淡的,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劲儿, “我最近弄了个营生,手底下缺人跑腿干活。我看你手底下有几个能张罗事的弟兄,路子也熟,想请你带着弟兄们,跟我一块儿干。” “跟你干?干啥?还捡破烂?” 旁边一个小子忍不住插嘴,眼神却离不开桌上的钱。 “收东西,但不光是捡破烂那么简单。” 孟远目光扫过一圈,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我要你们帮我跑外头,打听消息,瞅着哪家厂子处理废料,哪个仓库倒腾旧货……” “用你们的门道,帮我找货。另外,我在镇西头弄了个院子,也要人盯着,别让人摸进去捣乱!” 他顿了顿,看着马小军,加重了语气: “这五百块只是个开头。往后每个月,除了按人头给工钱,我挣了钱,拿出赚头里的一成,给跟着我的弟兄们分!” 分赚头? 这三个字,像是有魔力,让这几个混惯了街头、吃了上顿愁下顿的小年轻,呼吸都粗重起来。 他们再没见识,也知道这意味着啥! 马小军死死盯着孟远,眼神变幻不定。 他想不明白,眼前这个以前见了他们绕道走、闷声不吭的收破烂小子,咋一夜之间变了个人? 出手这么阔绰,口气这么大? 还敢给他们这帮派出所都挂了号的“二流子”分钱? 不怕他们把钱吞了拍屁股走人? “你……你说的是真的?”马小军嗓子有点发干,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 “我孟远说话,吐口唾沫砸个坑!” 孟远迎着他的目光,眼神沉稳得可怕, “我就问你,这活儿,你接不接?这钱,你敢不敢拿?” 马小军沉默了。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看看桌上那五百块钱,红彤彤的票子晃得人眼晕。 又看看身后那帮弟兄,一个个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就差流哈喇子了。 他们天天在街上瞎混,打架斗殴,偷鸡摸狗,看着威风,其实兜比脸干净 吃了这顿没下顿,谁看得起?更别提以后能有啥出息了。 现在,有个机会撂在眼前, 虽然是跟着个收破烂的,但人家出手就是五百块!还敢说,带着大家一起发财分钱! 他狠狠一咬牙,猛地一巴掌拍在台球桌上,震得桌球都跳了一下: “干!天天这么混下去也不是个头!孟…孟老板,往后,弟兄们就跟你了!” “好!”孟远点点头,脸上看不出喜怒, “钱你收着,给弟兄们买几件像样的衣裳,安顿一下。下午,到镇西头那个废养猪场找我,我给你们派活儿。” 搞定了马小军这帮“外围”的人手,孟远一刻没停,又马不停蹄,去了镇上几家老邻居家里。 这几家都是原先五金厂黄了之后,没了活计的老工人, 有钳工,有电工,都是手里有硬功夫的老师傅 可眼下只能窝在家里,抽闷烟,喝老酒,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孟远找到他们,也没绕弯子,开门见山: 他盘了个场子(没细说是养猪场,只说地方),弄了一批旧机器, 正缺有经验、信得过的老师傅帮忙拾掇拾掇,修修补补,顺便带人干点拆解归拢的活儿 他开出的条件也实在: 一个月八十块钱,管顿晌午饭。活儿不累,主要是使唤手艺。 这条件,比眼下镇里效益好点的厂子正式工,还高那么一点点 对这些在家闲得骨头都快锈了、正愁米下锅的老工人来说,无异于天上掉馅饼! “小孟,你说真的?那感情好啊!” 一个头发花白、手上全是老茧的钳工师傅,激动地搓着手。 “是啊,只要有活干,咱这把老骨头还能使得动!你放心,保证给你弄利索了!” 说话的是孙师傅,上次在医院碰到的那位。 “不过小孟,” 另一个电工师傅扶了扶眼镜,谨慎地问了一句, “你弄那些旧家伙,真能捣鼓响?可别白费力气?” 孟远拍着胸脯保证:“几位师傅放心!机器我都看过了,底子不差!” “只要咱们用心整,肯定能让它们转起来!到时候,活儿少不了,钱也少不了!” 几位老师傅看着孟远一脸笃定的样子,又想到那实打实的工钱纷纷点头答应下来。 孟远心里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有人在外头跑腿、打听消息、看场子护院;有人在里头修机器、管生产、带徒弟。 这支草台班子,总算是把架子给搭起来了! 当天下午,镇子西头那废弃的养猪场,头一次这么热闹。 马小军带着七八个小子过来了,虽然一个个还是穿着破洞的裤子、头发乱糟糟的, 但眼神里没了之前,那股子混不吝的劲儿,多了几分好奇和跃跃欲试 孙师傅他们几位老师傅也准时到了,手里都拎着自己吃饭的家伙——沉甸甸的工具箱。 孟远把人都招呼到院子中间,指着那几堆盖着油布的铁疙瘩,中气十足地开了口: “各位弟兄!各位师傅!从今往后,这儿,就是咱们一块儿工作的地盘!” 他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人,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丑话说在前头!在这儿干活,有两条道道必须守住了!” “第一,干多少活,拿多少钱,出力多的,绝不亏待!” “第二,不准偷懒耍滑,更不准伸黑手捞油水、干那吃里扒外的勾当!” “谁要是犯了第二条,坏了规矩,别怪我翻脸不认人,到时候可没好果子吃!” 这话一出,场子里的气氛顿时一肃。 马小军那帮小子,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 “马小军!”孟远点名。 “到!”马小军下意识地应了一声。 “你带人,负责外头的事,给我把耳朵竖起来,眼睛放亮点,打听哪儿有便宜的料,哪儿有能收的货!还有,把这院子给我盯紧了!苍蝇都不能让它随便飞进来!” “是!” “孙师傅,李师傅,几位老师傅!” “哎!”老师傅们应声道。 “这些铁疙瘩,就交给你们了!家伙都给拾掇利索了,尤其是那台电解槽!让它们尽快给咱动起来挣钱!” “放心小孟!” “剩下的人,跟着师傅们打下手,学着点!先从拆解、归拢这些最基本的活儿干起!” “工钱按月清,干得好有赏钱!都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众人齐声回应,声音在空旷的院子里回荡,带着一股子压抑了许久的力气。 看着眼前这支成分复杂、甚至有点歪瓜裂枣,但总算有个模样的队伍,孟远心里一股热流涌动。 这就是他的“本钱”,是他将来要干大事的第一块垫脚石! 他仿佛已经能听到,机器重新吼叫起来的声音…… 然而,就在这时—— “咣当!”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第14章 恶虎上门,3000保护费 养猪场那扇锈得快散架的大铁门,像被什么重物狠狠撞了一下,又像被人用脚直接踹开了! 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晃了两下,彻底打开。 七八个穿着黑背心、露着刺青胳膊、一脸横肉、凶神恶煞的壮汉, 簇拥着一个剃着锃亮光头、腆着啤酒肚的中年胖子,大摇大摆地闯了进来! 来人正是这镇子上,废品行当的地头蛇——王虎! 王虎嘴里叼着根烟,一双三角眼,阴鸷地扫过院子里的人,最后落在那些盖着油布的机器上, 眼神里闪过一丝贪婪,随即又定格在孟远脸上。 他咧开嘴,露出一口被烟熏得焦黄的牙齿,皮笑肉不笑地开口了,声音沙哑而嚣张: “小子,听说你发财了?又是买机器,又是招人,能耐不小啊?” 他往前走了几步,肥硕的手指头,几乎要戳到孟远的鼻尖上,语气陡然转冷,带着一股子蛮横的霸道: “不过,在这块地头上做买卖,你……就得懂规矩,拜码头!知道不?” 空气,仿佛瞬间被抽干了。 刚才还热火朝天的院子,一下子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马小军和他身后那几个刚被收拢的小年轻,下意识往前顶了半步,梗着脖子,眼神凶巴巴地瞪着对面。 人是少,家伙也没人家亮,但那股常年在街头巷尾,打滚磨出来的犟劲儿和狠劲儿,半点不怵 孙师傅几个老师傅,脸色刷地白了! 他们都是,本本分分的手艺人,厂子黄了本就没了依靠,好不容易找着个活计,哪见过这阵仗? 手里攥着的扳手、钳子都忘了放下,脚底下却不由自主地往后挪了挪,眼神里全是慌张。 只有孟远,站在所有人最前头,像根钉子钉在那儿 “哦?”孟远像是真不懂似的,微微扬了下眉毛, “不知道王老板说的,是什么规矩?” “简单!”王虎伸出三根又粗又短、指甲缝里还带着黑泥的手指头,在孟远眼前晃了晃, “往后每个月,这个数!”他比划了一个“三”, “准时送到我那儿!就当是孝敬哥哥我喝茶抽烟的钱!交了钱,以后你在镇上收货出货,哥哥我罩着你!保准没人敢伸爪子!” 孟远眼皮都没抬:“三百块?” “三百?”王虎像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爆发出一阵粗野的大笑,震得他肚子上的肥肉直颤, “哈哈哈哈!小子,你打发要饭的呢?三百块够塞牙缝吗?我说的是,三千!” 三千! 这两个字像炸雷一样,在破败的院子里炸开! 马小军那边,还有几个老师傅,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三千块!这年月,一个效益好的国营厂,技术过硬的老师傅,累死累活干一年,到手都不一定有这么多! 这简直不是收保护费,这是明晃晃地要抽干他们的血! “你……你怎么不去抢?”马小军年轻气盛,脸都涨红了,忍不住吼了一嗓子。 “小子找死!” 王虎脸色猛地一沉,他身后一个剃着板寸、眼神凶狠的光头大汉,立刻往前跨了一步, 攥着拳头,关节捏得咔响,恶狠狠地盯着马小军, “嘴巴不干不净的,信不信我给你撕烂了!” 眼看就要动上手! “大家都退下!”孟远沉声喝止,同时抬手拦了一下。 他转向王虎,脸上硬是挤出一点,近似于“为难”和“讨好”的笑容,腰杆却挺得笔直: “王老板,您看……三千块,这数目……实在是……太大了点。” 他搓了搓手,语气放得更软, “我这刚起步,机器还没拾掇好,人手也才拢起来,兜比脸还干净,实在是周转不开啊。” “您大人有大量,能不能……高抬贵手,容我几天?等我这边买卖做起来了,挣着钱了,肯定忘不了王老板您的好处!” 这番话说得要多怂有多怂,要多卑微有多卑微, 仿佛真被王虎的气势,和那三千块的天文数字给吓破了胆 王虎看着孟远这副“服软”的模样,心里那叫一个舒坦。 他就好这口,看那些一开始硬邦邦的刺头,最后还不是得在他面前低头哈腰? “哼!”他从鼻子里哼出一股浊气,下巴抬得更高了, “算你小子还识点时务!” 他眼珠子转了转,带着一种猫捉老鼠的戏谑, “宽限?行!给你三天!三天之后,我亲自来拿钱!要是到时候还拿不出来……” “哼哼,把你这破院子,连带破铜烂铁,还有你这帮人,全都给你扬了!让你知道知道,马王爷到底几只眼!” 撂下这句狠话,王虎恶狠狠地剜了孟远一眼, 这才大手一挥,带着那帮凶神恶煞的手下,耀武扬威,踩着尘土,转身朝大门外走去。 看着那帮人嚣张的背影,消失在豁牙的院墙外, 马小军气得脸红脖子粗,一脚踹在旁边一根歪斜的木桩上: “孟哥!就这么让他们走了?三千块!这不是明抢吗?这帮挨千刀的!” “硬碰硬,咱们现在不是对手。” 孟远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平静,但那双眸子里,却像淬了寒冰, “他带来的人,个个都是打架的老手。真动起手,吃亏的肯定是咱们,这些好不容易弄来的机器,怕是也要遭殃。” 几个老师傅也是心有余悸,连连点头,孙师傅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劝道: “是啊,小孟…和气才能生财嘛,犯不着跟那些个混不吝的玩意儿置气,咱……咱惹不起啊。” “惹不起?”孟远摇摇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孙师傅,对付这种喂不熟的狼,你退一步,他就敢进十步!今天张嘴要三千,等他摸清咱们的底细,下次就敢要五千,要一万!” “不一次把他打疼了,打怕了,让他知道这儿是硬茬子、碰不得,咱们这买卖,就甭想安安生生地做下去!” 马小军听得一愣:“那……那咋办?他说了三天后还来!到时候……” “三天……”孟远眼神幽深,像是在盘算着什么,嘴角那抹冷笑越发明显,“够了。” 他转头,目光落在马小军身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交给你个事儿,这事儿得办利索了!” 马小军立刻挺直了腰板。 “孟哥你说!保证帮你办妥了!” 第15章 买路钱烫手?你不敢拿! “这两天,让你手底下那几个脑子活泛、腿脚利索的小子,把眼睛给我放亮了!给我盯住王虎!” “他一天到晚都去哪儿,跟谁碰头,在哪儿喝酒……还有那些见不得光的生意,到底怕谁,忌讳谁……芝麻绿豆大的事儿都不能放过!听明白没有?” 马小军虽然不明白,孟远到底要干啥? 但看他那股子说一不二的劲儿,他只觉得一股热血往上涌,用力点头: “放心孟哥!保证给你办得妥妥的!他上茅房是蹲着还是站着,都给你问出来!” 打发马小军带人去摸底,孟远一刻也没耽搁, 蹬上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二八大杠,顶着日头,直奔几十里外的县城。 他要去工商局! 上辈子吃了多少不懂“规矩”、没有“名分”的亏,吃了亏都没地方说理去! 这一世,他绝不能再重蹈覆辙! 九十年代初,个体户这块儿,没个正经章程,尤其收破烂、倒腾旧设备的,更是没人待见。 但孟远心里清楚,再难,也得给自己弄个“身份”! 哪怕只是个,正在办的手续,关键时候就能顶大用! 他在县工商局那栋旧楼里,磨了整整一个下午。 先是寻摸到前世打过交道、管个体审批的一个老办事员—— 那是个典型的“老油子”,吃软不吃硬,认熟不认生。 孟远陪着笑脸,递上两条好烟,好话说了一箩筐, 又把“响应国家号召,搞活经济,变废为宝”的买卖吹得天花乱坠,磨破嘴皮子,跑细腿肚子 总算把一沓申请材料塞了进去,换回一张薄薄的、盖着红戳的“受理回执单”! 纸不沉,分量却重! 虽然,离拿到正经“个体工商执照”还差十万八千里, 但有了这玩意儿,他孟远,就不再是无名无姓、谁都能踩一脚的“野路子”了! 第二天傍晚,马小军那边就递来了消息,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 “孟哥!都打听清楚了!”他压低声音,凑到孟远耳边, “王虎那老小子,不光贪财,还好色!除了霸着废品生意,背地还偷偷摸摸捣鼓南方那边过来的‘洋玩意儿’(走私电器),听说在县城边上还养了个小的,花钱跟流水似的!” “还有呢?”孟远不动声色。 “最要紧的是!” 马小军声音更低了, “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城关派出所那个姓周的副所长!” “听说老周盯他不是一天两天了,就因为这老小子做事滑溜,一直没抓着实打实的把柄!” 听到这儿,孟远心里那根弦就算是搭上了,脸上露出一丝冰冷的笑意。 计策,成了。 第三天上午,日头刚爬上院墙。 王虎果然又来了,比上次排场更大, 身后跟了足足十来号人,个个凶神恶煞,堵在养猪场大门口,气势汹汹。 “小子!三天到了!钱呢?拿出来!” 王虎扯着嗓子吼道,唾沫星子喷得老远,一脸的不耐烦和势在必得。 孟远慢悠悠地从屋里走出来,脸上带着几分“歉疚”和“无奈”: “哎呀,王老板,真不巧,这钱……还没凑齐呢。” “没凑齐?”王虎眼睛一瞪,就要发作,“你小子敢耍我?” “不敢不敢,” 孟远连忙摆手,脸上笑容不变, “这两天光顾着跑县里办正事儿,给耽误了点工夫。” “办正事?办什么鸟事?”王虎狐疑地上下打量他。 “嗨,还能有啥,”孟远像是随口一提, 从褂子口袋里掏出,那张叠得整整齐齐的“受理回执”,在王虎眼前一晃, “就这个,再生资源回收经营许可证。上头支持搞资源再利用的,刘科长让我好好干,给地方做贡献!” 王虎眯起眼睛,盯着那张盖着鲜红公章的回执单, 上面“工商行政管理局”几个字,倒是清清楚楚 他心里嘀咕起来:工商局?这小子还真去跑门路了? “刘科长?”他哼了一声,带着试探,“哪个刘科长?我怎么没听说过?” “就那个,管个体这块儿,办公室在二楼靠西头,高高瘦瘦,戴个黑框眼镜,说话慢条斯理的那个。” 孟远描述得有鼻子有眼,一点不像瞎编。 王虎心里“咯噔”一下。他还真知道有这么个人! 虽然不熟,但打过照面。难道这小子,真搭上工商局的线了? 就在王虎心里犯嘀咕,琢磨着这三千块是不是有点烫手的时候, 旁边正假装忙活、搬弄一堆破铜烂铁的马小军,像是没瞧见王虎似的,大嗓门冲着院里喊: “孟哥!刚才周副所长家里打传呼过来了!说周所晚上可能要抽空过来转转,看咱们这摊子搞得怎么样,让提前准备一下,别到时候手忙脚乱的!” 周副所长?这四个字像根针,狠狠扎在王虎的心尖上! 他的脸色“唰”地一下就变了!变得有些发白! 他做那些见不得光的买卖,最忌惮的就是那个不讲情面、油盐不进的周阎王! 要让老周知道他今天带这么多人堵在这儿,是为了敲诈勒索…… 王虎光是想想,后脖颈子都开始冒凉气! 他抬头看向孟远,却见那小子还是一脸平静,甚至带着点“理所当然”的味道, 好像周副所长要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 那眼神……像是在说:你看,我这儿正经买卖,上头都关照着呢! 这小子……难道真跟周副所长家,沾亲带故? 王虎心里,顿时敲起了退堂鼓。 三千块是不少,可要是为了这点钱,把自己折进去,那就亏大发了! “咳……咳咳……” 王虎干咳了两声,掩饰自己的心虚和慌乱,强行挤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摆了摆手: “那个……既然你小子在办正经手续,又是刚开张……那这钱的事儿……就……就先放一放!” 他色厉内荏,又撂下一句场面话: “不过我可告诉你!以后在镇上收东西,眼睛放亮点!别捞过界,动了我的地盘!” 说完,再也不敢多待,生怕真跟那位周副所长撞个正着, 招呼着他那帮,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手下,几乎是落荒而逃般,急匆匆地撤出了养猪场。 看着王虎那帮人连滚带爬、灰头土脸消失的背影, 马小军兴奋得差点蹦起来,一巴掌拍在孟远胳膊上: “孟哥!你简直神了!就这么几句话,就把那老小子给唬跑了!太牛了!” 孟远缓缓摇了摇头,望着大门的方向,声音低沉: “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今天是被吓退了,但梁子已经结下了。” “这种人,心里一口气咽不下去,明着不敢来,暗地里肯定会给咱们下绊子、使坏水” 听他这么一说,马小军脸上的兴奋褪去,也感到了事情的棘手。 “那……那怎么办?” 第16章 哑巴铁疙瘩,开口能说话? “怎么办?”孟远眼中闪过一丝彻骨的寒意, “那就得找个机会,结结实实,让他栽个大跟头!让他以后听到咱们的名字,都得绕着走!” 马小军看着孟远平静却冰冷的侧脸,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窜上后脑勺。 他忽然觉得,眼前这个比自己还小几岁的年轻人, 那心思,那手段,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大哥”都要深沉,都要可怕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孟远就把所有人喊到了院子中间, 手一挥,指着那几坨盖着油布、锈迹斑斑的铁疙瘩: “都精神点!从今天起,咱们头等大事,就是让这些哑巴铁疙瘩,能开口说话!” 马小军和那帮半大小子,膀子有的是力气, 负责清理场地,搬那些死沉的零件,给老师傅们打下手,跑前跑后 真正啃硬骨头的,还得是孙师傅他们几个老把式! 冲床、剪板机、切割机这些笨重家伙,纯粹是铁碰铁的机械活 孙师傅他们,都是在厂里摸爬滚打了大半辈子的钳工、焊工,对这些东西的脾性门儿清。 只见他们戴上油腻腻的手套,拿起扳手、榔头、油枪,叮叮当当就是一通忙活。 除锈铲,刮得唰唰响。机油顺着缝隙,滋滋地渗进去。 磨损的齿轮、轴承换下来,新的装上去,再用水平尺、塞尺仔细校准 没用两天功夫,两台老掉牙的冲床和一台切割机,就跟睡醒了似的,颤颤巍巍地开始运转起来! “咣当!”“咣当!” 沉闷而有力的冲压声,第一次在这死寂的废弃猪场里响起, 带着一股子铁锈和机油混合的味道,虽然难闻,却让所有人都精神一振—— 这地方,终于有了点工厂的样子,有了点人烟气儿! 但这点顺利,很快就被一块,更难啃的硬骨头给挡住了。 那台从五金厂倒闭的电镀车间里,费了老大劲,才淘换回来的“宝贝疙瘩”——工业电解槽。 这玩意儿,才是孟远整个计划的核心! 是以后提炼高纯度金属,把废铜烂铁变成金疙瘩的关键! 也是这整个“草台班子”里,技术最复杂、最金贵的设备 老师傅们小心翼翼,掀开蒙在上面的厚重油布,一股浓烈的酸锈气味扑面而来,呛得人直咳嗽。 几个人凑近了,拿手电往里照。 “嘶——” 带头的李师傅,以前是五金厂的车间主任,见识最广, 此刻,却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眉头拧成了疙瘩。 “小孟,这……这玩意儿怕是悬了……” 他指着电解槽内壁,声音都带着点发涩, “你看这里头,坑坑洼洼跟月球似的,锈得不成样子!好些地方都快糟透了,拿指头一捅都可能漏!还有这电路……” 他用手电筒照着槽体侧面密密麻麻、沾满污垢的线路板和控制箱: “你看这些线,老化得跟干柴禾似的,一碰就断!” “那几个控制器,里头锈得跟铁疙瘩一样,拧都拧不动!这……这根本就是一堆废铁啊!” 另一个姓张的老师傅,是搞焊接的好手,此刻也连连摇头,一脸愁容: “是啊,小孟,这跟咱们以前修的不一样。以前那玩意儿笨重,坏了就换零件、焊接。” “可这个……听说是搞什么电化学反应的?精贵得很!咱们没弄过这个,别到时候好心办坏事,那可就……” 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白。 孟远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猛地往下一沉。 他知道电解提纯的原理,上辈子他厂里也有类似但更先进的设备。 他甚至能凭着记忆,画出大概的流程图 可理论是理论,具体电路怎么走线?内壁用什么材料?电流电压控制在多少才合适…… 这些具体的门道,全是经验和技术的积累,光凭他模糊的记忆,根本抓瞎! 他试着回忆一些细节,想给老师傅们提供点思路,可脑子里就像一团浆糊,越想越乱。 完了? 难道最关键的一步,就卡死在这堆破铜烂铁上了? 要是这电解槽修不好,就只能靠之前那个效率低得可怜、烟熏火燎的土炉子慢慢炼铜, 成本高不说,产量根本上不去,别说赚钱扩张了,能不能应付,王虎下一次敲竹杠都难说 一股焦躁感,像火苗一样从孟远心底蹿起。 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指甲都快嵌进了肉里,脸上却还得强装镇定。 整个院子里的气氛都变得沉闷起来。刚才修复好几台机器的兴奋劲儿,一下子烟消云散! 几个老师傅围着那台破烂电解槽,唉声叹气,束手无策。 马小军他们也不敢大声说话了,看着孟远紧绷的脸,心里也跟着七上八下。 就在这几乎要陷入绝望的当口。 一个一直蹲在角落里,抱着胳膊默默看着大家忙活、不怎么吭声的老工人,忽然站了起来, 推了推鼻梁上,那副用胶布缠着腿儿的厚玻璃眼镜 是孙建国,以前厂里的电工技师,出了名的“闷葫芦”,但技术是全厂公认的拔尖。 只是他这技术主要在电路上,之前修机械设备,他插不上手,就一直在旁边看! “我……我来瞅瞅。” 孙建国声音不大,甚至有点怯生生的,但眼神里却透着一股子琢磨劲儿。 李师傅愣了一下,扭头看他: “老孙?你……你能行?这玩意儿可不是拉个电灯泡那么简单……” “嗯。”孙建国点点头,没多解释,只是指了指电路部分, “以前在厂里,帮着弄过给电瓶充电、电镀零件的小设备,跟这个……原理应该沾点边。电路这块儿,我琢磨琢磨,想法子重新给它接上气儿。” 他又看了看那锈蚀斑斑的内壁,皱着眉想了想: “至于这内壁……要是找不到合适的耐酸材料,或许……可以用搪瓷片,给它糊一层?” 孟远眼睛猛地一亮!像是快要溺死的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对啊!他怎么把这位大神给忘了! 孙师傅可是厂里玩电的祖宗!只是平时太低调,像个锯了嘴的葫芦! “孙师傅!” 孟远几步跨过去,激动的声音有些发颤,一把抓住孙建国满是油污的胳膊, “太好了!您尽管放手去干!要啥零件,您开口!我就是跑断腿、磨破嘴,也给您弄来!” 孙建国被孟远突如其来的热情,搞得有点不自在, 抽回手,只是点了点头,没再多说,直接一个弯腰,钻进了那堆破烂里 第17章 废铜烂铁,变印钞机! 接下来的三天,孙建国就像是,跟那台电解槽焊在了一起。 他先用自制的小刷子和煤油,一点点清理掉厚厚的油污和锈迹。 底下密密麻麻的线路板和接头,几乎辨认不清。 然后他拿出纸笔,对着那些烧焦、断裂的线路,一根根地捋。 一边看,一边在纸上重绘电路图。 嘴里还像是跟机器对话似的,念念有词。 遇到烧毁或彻底锈死的零件,他就让马小军他们跑遍县城。 拿着图纸和拆下的样品,去废品站、旧货市场淘换。 实在找不到一模一样的,他就从别的旧电器上拆零件下来。修修改改,硬是给凑合着用上。 有些线路板腐蚀得厉害,铜箔都断了。 他就拿出那把用了多年的老电烙铁,小心翼翼用焊锡重新搭桥连接 那专注劲儿,比绣花的姑娘还细致! 内壁的修补,更是个大麻烦。 孟远发动所有人,四处去找耐酸的材料。 最后还真从一个倒闭的化工厂废墟里,扒拉出几块碎裂的耐酸搪瓷砖。 孙建国如获至宝,亲自拿着砂轮一点点打磨,随后拿出一种又黑又稠、气味刺鼻的胶水。 像个泥瓦匠一样,小心翼翼往内壁那些锈穿的窟窿和薄弱处粘贴修补。 这三天,孙建国几乎是吃住都在电解槽旁边。 困了就在旁边铺的草垫子上眯一会儿。 醒了就接着干。 整个人熬得眼窝深陷,满身油污。 只有那双镜片后面的眼睛,始终亮得惊人 李师傅他们几个,一开始还有点不信邪。 后来看着孙建国那股子钻研劲儿,和层出不穷的“土办法”,彻底服气了 也主动过来打下手,递个扳手,扶个零件。 马小军他们,更是把孙师傅当成了偶像。 端茶送水,殷勤得很。 终于,在第三天傍晚,夕阳把院子染成一片金黄的时候。 孙建国直起酸痛的腰,抹了一把额头上混着油污的汗珠,用嘶哑的嗓子对一直守在旁边的孟远说道: “电路……马马虎虎算是接上了。内壁……也糊弄了一层。应该……可以通电试试看了。” “试试看?” 所有人的心,瞬间都提到了嗓子眼! 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那台沉默的电解槽上,连呼吸都放轻了 孟远亲自上手,仔细检查一遍,孙建国最后连接的几个关键接头, 确认没有明显问题后,他深吸了一大口气,看向孙建国。 孙建国紧张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点了点头。 孟远不再犹豫,走到墙边那个临时搭起来、显得有些简陋的电闸箱前, 咬了咬牙,猛地将那黑色的闸刀合了下去! “啪嗒!” 一声轻响。 院子里一片死寂! 电解槽……毫无反应? 李师傅几人,脸上刚刚燃起的希望,瞬间又黯淡了下去。 马小军也紧张地攥紧了拳头! “难道……还是不行?”孟远的心沉了下去。 就在这时,孙建国快步上前,在那锈迹斑斑的控制板上用力拍了两下,又拧了拧其中一个旋钮。 “滋……” 一阵微弱的、像是接触不良的电流声响起。 紧接着,控制面板上,几个蒙着厚厚灰尘的指示灯,像垂死的老人一样,极其微弱的闪了几下…… 然后,其中一个昏黄色的指示灯,竟然……竟然顽强的亮了起来! 虽然那光芒极其微弱,跟萤火虫似的,但在傍晚的余晖中,却显得那么刺眼! “亮……真的亮了!”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喊出声来,像是点燃了引线! “真亮了!老孙!看不出来啊,你真是神了!” “哈哈!成了!成了!” 院子里,瞬间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和怪叫! 李师傅激动得老脸通红,上去一把抱住孙建国,用力拍着他的后背,激动得说不出话。 张师傅他们也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夸赞着。 马小军他们更是兴奋得嗷嗷叫,几个人冲上去,竟然想把瘦小的孙建国给抬起来往天上抛! 孙建国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搞得手足无措 黝黑的脸上,泛起一层不自然的红晕,只是咧着嘴,嘿嘿地笑着,露出一口被烟熏黄的牙! 镜片后面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光彩—— 那是技术人员攻克难关后,最纯粹的、带着疲惫的骄傲与满足! 孟远紧握的双拳终于松开,手心里全是汗。 他看着那盏虽然昏暗,但确实亮着的指示灯,看着眼前欢呼雀跃的众人,看着孙建国那张朴实却写满自豪的脸 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和豪情,瞬间冲垮了连日来的焦虑和压力! 成了!这最关键的一步,终于迈过去了! 有了这台能“说话”的电解槽,他就能把那些不值钱的废铜烂铁, 变成市场上抢手的高纯度电解铜!利润翻几番都不止! 这才是他窝在这养猪场,顶着压力和风险,真正想要干成的大事业 “好!好!太好了!” 孟远兴奋地搓着手,大步走到孙建国面前,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孙师傅!您可是咱们的大功臣!定海神针!等这个月发钱,我给您单独封个大红包!最大的!” 他立刻转头,意气风发地开始布置: “马小军!带人去!把咱们收来的那些铜料都给我清洗干净!” “李师傅,张师傅,你们带人调配电解液!家伙什儿都动起来!咱们今天晚上就开工,试生产!” 整个团队都被这成功的喜悦点燃了,刚才的疲惫一扫而空, 个个摩拳擦掌,眼里放光,仿佛已经看到了大把钞票,在向他们招手 就在这院子里热火朝天,人人脸上都洋溢着憧憬和干劲的时候—— “咣当!”一声,院子那扇破木门,像是被人用脚踹开了! 马小军的一个小兄弟,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 脸上煞白,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声音都带着哭腔和惊恐: “孟……孟哥!不……不好了!!” 孟远心里猛地“咯噔”一下,刚刚升起的万丈豪情,瞬间被一股冰冷的预感浇灭: “出什么事了?别急,慢慢说清楚!” 那小子喘着粗气,手指哆哆嗦嗦地指向外面,声音尖利地喊道: “王……王虎!他……他带人……把咱们刚从镇南废品站拉回来那车货……给……给半道截了!” “截了?” 孟远瞳孔骤然收缩,上前几步,直勾勾的看着他。 “说清楚,哪车货被劫了?” 第18章 煮熟的鸭子,到手被截胡了 “就……就是那批您特意交代,花大价钱才收来的……那批进口压缩机拆下来的旧电机!” “铜线最粗最好的那批!足……足足五百多斤啊!全……全被抢走了!” 那批电机里的漆包线,含铜量高,杂质少, 是他准备用来给这刚修好的电解槽,试产第一批高纯度电解铜的关键原料! “他带了多少人?车往哪边开的?” 孟远死死攥着拳头,脸上却硬是没露出多少表情,只有那双眼睛,冷得像刀子。 报信那小子还在大喘气,脸上惊魂未定: “就……就七八个,都挺壮实!开了两辆破三轮摩托,突突突地……往镇东他们那个老窝方向去了!我……我没敢跟太近,怕被他们发现……” “镇东……废砖窑……”孟远眯起眼睛,眼里寒光一闪而过。 他知道那个地方。王虎最早靠倒腾那片儿的破烂发的家,后来就把那废弃的砖窑厂占了, 地方大,地形乱,藏东西方便,进出的路也少,是他存放一些见不得光“黑货”的老巢。 “孟哥!怎么办?要不咱们抄家伙,现在就冲过去,干他丫的!” 旁边一个叫阿飞的小年轻焦躁起来,他是马小军手下最愣头、打架最狠的一个,眼睛都红了。 “干?”孟远冷冷地扫了他一眼,那眼神冰得让阿飞脖子一缩,后面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 “拿什么干?我们这几个人,几条烧火棍?人家七八条壮汉,手里能没家伙?” “你告诉我,是冲过去给人家送菜,还是想把我们好不容易弄起来的家当,也一起让人给砸了?” 几句话,把院里刚升起来那点冲动的火气,给浇了个透心凉。 是啊,硬碰硬,他们现在拿头去碰? 孟远深吸一口气,胸膛里那股子憋闷的怒火还在烧,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王虎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抢货,摆明了就是吃定他这边人少力薄,不敢把他怎么样。 现在冲过去,就是以卵击石,正中对方下怀。 “不能硬来,得动动脑子……得想法子,给他下个套!”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把他往死里整!让他永世不得翻身!免留下后患,再生幺蛾子! 孟远在满是油污的院子里来回踱步,脚下的尘土被踩得噗噗响, 地上很快多了好几个,被他狠狠捻灭的烟头。 “王虎抢了这批电机,按他那贪婪又谨慎的性子,八成是想尽快拆解,把里面的铜抠出来换成钱,毁掉灭迹。” “贪财……又多疑……” “如果……如果让他以为,还有更大、更肥、更容易到嘴的肉呢?”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一道闪电,瞬间照亮了孟远的脑海。 他猛地停下脚步,目光落在旁边一直没吭声、但也急得抓耳挠腮的马小军身上。 “马小军,你现在立刻去办几件事,要快!要利索!” “孟哥你说!”马小军精神一振。 “第一,去找几个咱们认识的、爱喝酒吹牛皮的同行,想办法‘不经意’漏点风声出去。” 孟远压低声音,眼中闪着算计的光, “就说我走了狗屎运,又搭上南边路子,搞到一批更值钱的‘好东西’——日本那边过来的电子板!巴掌大一块,里头全是黄澄澄的金线和银点子!我今晚要去镇北废弃的纺织厂仓库验货!” “第二,”孟远声音更低了, “你再找几个咱们信得过的兄弟,晚上跟我一起去纺织厂那边埋伏好,到时候听我信号!” 马小军虽然没完全明白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看着孟远那双透着狠劲儿的眼睛,知道孟哥这肯定是要憋大招了! 他用力点头,眼神也变得凶狠起来:“放心孟哥!我马上去办!保证给你办得妥妥帖帖!” “去!动作快点!” 打发走马小军,孟远一刻也没耽搁, 蹬上那辆破二八大杠,链条嘎吱作响,再次顶着日头,朝着几十里外的县城玩命地蹬去。 这一次,他要去的地方,是城关派出所。 他要找的人,是那位据说早就看王虎不顺眼、一直想找机会收拾他的副所长——周正国,老周! 上次为了吓唬王虎,他让马小军打听过老周的情况,知道老周的爱人是县中学的老师。 孟远心里有了计较,先绕到县城最气派的百货大楼。 他咬着后槽牙,心里滴着血,硬是掏出一张大团结—— 买了两条当下最时髦、姑娘媳妇们见了眼睛都放光的,进口“的确良”连衣裙, 又到旁边的副食品商店,买了瓶好酒,两条在这个年代能当硬通货使的好烟。 豁出去了!这血本,必须下! 提着这些在他看来沉甸甸的“重礼”,孟远凭着打听来的地址,找到了派出所家属院。 红砖墙,水泥地,晾衣绳上挂着花花绿绿的被单衣裳,带着一股子浓浓的生活气息。 正是中午下班吃饭的点儿。 孟远定了定神,走到一栋单元楼下,找到了挂着“周正国”名字的那户门牌,抬手敲了敲。 门开了,一个戴着眼镜、穿着干净连衣裙的中年妇女出现在门后, 气质斯文,应该就是老周的爱人,陈老师。 “您好,请问周所长在家吗?” 孟远脸上堆起最诚恳老实的笑容,稍微欠了欠身, “我是镇上搞再生回收的小孟,上次……上次周所长帮了我个大忙,我特地过来感谢一下。” 陈老师看了看孟远,又瞟了一眼他手里提着的大包小包,眼神里闪过一丝警惕和犹豫, 但看孟远态度确实挺恳切,年纪也不大,不像坏人,还是侧身让他进了屋。 屋里不大,但收拾得干净整洁。 一个穿着白色短袖衬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正坐在饭桌旁吃饭, 看到孟远提着东西进来,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筷子往桌上一放,声音带着不悦: “小孟?你这是干什么?谁让你提这些东西来的?” 正是周正国! 孟远连忙把东西放在门边的地上,腰弯得更低了些,语气恭敬又带点恰到好处的“感激涕零”: “周所长,您可千万别生气!上次要不是借你的名头,我那刚开张的小摊子,怕是早让王虎那伙人给掀了!这点心意,真不算啥,就是我的一点敬意,您和嫂夫人一定要收下!” “胡闹!”老周脸一板,声音严厉起来, “把东西拿回去!为人民服务是职责!怎么能随便收老百姓的东西?你这是想让我犯错误吗?” 孟远心里暗道一声“果然”,顺势就把礼物放在那儿,没再提, 话锋却猛地一转,脸上的笑容敛去,表情变得无比严肃和愤慨: “周所长,其实……我今天来,除了感谢,还有一件更要紧的事!一件天理不容的事!我要……我要向您报案!我要揭发王虎那伙人!” 第19章 怒火攻心设巧计,只待恶虎入笼来 “报案?揭发?” 老周神色一凝,放下了筷子,锐利的目光落在孟远脸上, “揭发谁?什么事?你慢慢说!” 孟远立刻把今天,王虎带人如何在半路上拦截、抢走他那批价值不菲的进口废旧电机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出来 “周所长!这光天化日就敢拦路抢东西!这镇上还有没有王法了?他们这跟抢劫有什么区别?” “砰!” 老周听完,气得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碗筷都跳了一下, “这个王虎!真是越来越猖狂!越来越不像话了!眼里还有没有党纪国法!” 他早就想动王虎了! 这家伙就是镇上的一颗毒瘤! 欺行霸市,打架斗殴,偷鸡摸狗的事儿没少干! 可这家伙滑得像条泥鳅,做事从不留尾巴,手底下那帮人也嘴严得很, 一直抓不到他切实的、能把他钉死的证据! “小孟!你放心!这件事,我绝不能不管!” 老周脸上带着怒气,“我现在就叫人,去他那个破砖窑……” “周所长!您先别急!” 孟远连忙上前一步,拦住了他, “王虎那老小子狡猾得很!现在过去,人肯定早跑了,货也指不定藏哪儿去了!” 老周皱紧了眉头,他也知道孟远说得有道理。 “那你说怎么办?” “周所长,”孟远凑近一步,压低了声音, “我……我有个法子,或许……能把他钓出来!来个……人赃并获!让他彻底翻不了身!” 接着,孟远便将自己让马小军去散布假消息,准备用更值钱的“日本电子板”做诱饵, 引诱贪婪的王虎带人出来抢,然后请警方在外围布控的计划,仔仔细细、条理清晰地说了出来。 老周一开始听得眉头紧锁,听到孟远要亲自做诱饵时,更是连连摇头。 但孟远说出计划细节、如何利用王虎的贪婪和多疑、如何布置内应、如何约定信号、 如何确保“人赃并获”的关键点一一剖析清楚后,老周的眼睛越来越亮! 他重新审视眼前这个年纪轻轻、还带点学生气的年轻人,眼里充满了惊讶和赞赏 “好小子……” 老周忍不住低声说了一句,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击着,显然在快速权衡利弊, “你这招‘引蛇出洞’,够毒!够狠!也……够险!” 他沉默了片刻,像是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 王虎是必须拔掉的钉子,但用这种近乎“钓鱼”的方式,还让报案人亲自涉险……风险太大! 可如果不抓住这次机会,下次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而且,孟远这计划听起来……确实有成功的可能!尤其是“人赃并获”这一点,太关键了! 最终,老周像是下定了决心,猛地一拍大腿: “行!就按你说的办!富贵险中求!为了拔掉王虎这颗毒瘤,就冒一次险!”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孟远, “你小子胆子够大,放心去布置!今天晚上,我亲自带队!只要王虎那伙人敢露头,保证让他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铐上!” 得到了周副所长,这句斩钉截铁的承诺,孟远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他又凑上去,和老周仔细商量,晚上行动的具体细节, 比如抓捕的时机怎么把握,用什么信号联络,双方人员如何配合避免误伤等。 一切敲定,孟远才起身告辞。 临出门时,老周看着门边地上那堆东西,又皱起了眉:“小孟,这些东西……” 孟远却抢先一步,脸上露出憨厚又真诚的笑容: “周所长,您可别误会!这真不是冲着您来的!那两条裙子,是我看嫂夫人教书辛苦,给她添件新衣裳,应该的!” “这烟酒……您要是不方便,就拿去给晚上要跟咱们一起辛苦的弟兄们,让他们提提神,暖暖身子骨!这大晚上的行动,他们也不容易!”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送了人情,又全了老周的面子。 老周看着孟远那双清澈,又带着点小聪明的眼睛,最终没再坚持,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自己……多加小心!” 夜风刮过废弃纺织厂,空荡荡的厂区,呜呜咽咽,像是野鬼在哭 地上的破纸烂絮被卷起,打着旋儿,又落下,更添了几分荒凉和瘆人。 孟远拎着那只塞满砖头的黑皮箱,一步一步,朝着仓库那黑漆漆的大门走去 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擂鼓似的,咚咚咚敲在胸腔上。 手心里也潮乎乎地渗出了汗。但他的眼神,却像寒潭里的水,又稳又冷! 离大门还有十来步……七八步……步…… 眼看孟远的脚尖,就要踏进那片黑暗! “动手!” 一声粗野压抑的低吼,猛地从仓库里炸开! 呼啦一下!七八条黑影,如同饿狼扑食一般,从黑暗中猛窜出来, 带着一股子凶悍的恶风,眨眼间就把孟远围了个严严实实! 领头的,正是那个腆着肚子、脑袋锃亮的王虎! 他那张肥脸上,此刻堆满了狰狞和猫捉老鼠般的得意,手里抡着一根亮得晃眼的钢管,直愣愣地指向孟远手里的皮箱: “小子!有门儿的路你不走,没门儿的死路你偏闯!箱子留下,饶你一条狗命!” 他身后那几个膀大腰圆的汉子,也“哗啦”一下亮出了家伙——扳手、半截的钢筋棍子, 甚至还有人,手里攥着磨得贼亮的、能当短矛使的螺纹钢! 个个眼神不善,面带凶光,显然是准备一言不合就下死手 这阵仗,要是换个没见过世面的,怕是当场就得吓尿了裤子! 孟远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了极度的惊慌,像是被吓破了胆, 脚下一个趔趄,连连后退,手里的皮箱也“哎呀”一声,“失手”掉在了地上。 “砰!”箱子砸在水泥地上,发出沉闷吓人的声响。 “别……别过来!你们……你们要干啥?” 孟远的声音抖得厉害,像是筛糠一样,那份惊恐和无助,演得入木三分。 “干啥?” 王虎狞笑着,一步步逼近,肥硕的身躯投下巨大的阴影, “当然是替你小子保管这箱‘好东西’了!听说里面全是金疙瘩银豆子?拿出来,让哥几个开开眼,也沾沾你小子的财气!” 他一边说着,一边朝旁边两个最壮实的手下使了个眼色: “还愣着干啥?还不赶快把箱子给拿过来?” 那两个汉子立刻狞笑着,伸手去抓地上的皮箱! 就在他们手指,即将碰到箱子搭扣的瞬间 孟远那看似惊慌的眼神深处,猛地爆射出一道骇人的光芒! 第20章 请君入瓮,一锅端 他憋足气,猛地扯开嗓子,用尽全身力气,朝仓库两侧黑暗,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暴喝: “动手!!” 这声呐喊,如同平地炸响的一声惊雷!更像是早就约定好的信号! 刹那间! “杀——!” “干死他们!” 伴随着几声同样憋着狠劲儿的怒吼,从仓库两侧堆放杂物的阴影里, 如同下山的猛虎,呼啦啦窜出了五六条矫健的身影! 领头的正是眼睛通红的马小军,和一脸凶悍的阿飞! 他们手里攥着早就准备好的铁管子、卸下来的床腿木棍,虽然家伙什儿比不上对方“专业”, 但那股子年轻气盛、拼死一搏的狠劲儿,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几人憋了一晚上的火气,此刻如同开闸的洪水,目标明确,直扑那两个正弯腰去抢箱子的王虎手下! “不好!还有埋伏?” 王虎脸上的得意瞬间僵住,变成了惊愕和暴怒! 他做梦也没想到,孟远这小子,居然还敢跟他玩阴的!还真藏了人! 但他毕竟是在刀口舔过血、混了多年的老江湖,反应是真快, 短暂的惊愕之后,立刻回过神来,抡起手里的钢管,面目扭曲地咆哮道: “慌什么?就这几根葱!抄家伙!全都给我废了!往死里打!” 命令一下,他带来的那帮人也反应过来,仗着人多家伙硬,嗷嗷叫着就迎了上去! “砰!”“哐当!”“咔嚓!” 木棍对钢管!铁管砸扳手! 双方人马,瞬间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沉闷的击打声、铁器碰撞的刺耳声、夹杂着粗野的怒骂、痛苦的闷哼和惨叫, 瞬间打破了夜的死寂,在这空旷的废弃厂区里,激烈回荡! 马小军他们虽然人少,但胜在年轻,动作更灵活, 而且是憋着一股子“保卫家园”的狠劲儿,出手又黑又猛,专往对方下三路和关节招呼! 一时之间,竟然跟王虎那伙人,斗了个旗鼓相当! 孟远并没有傻乎乎,冲上去肉搏。 他趁着双方刚一接触的混乱,已经快速地闪到了一边,躲开了战团中心, 一边警惕地注意着周围,防止有人偷袭,一边冷静地观察着场上的局势。 王虎看手下人,居然一时半会儿,拿不下对方那几个“小崽子”,脸上也挂不住了 又惊又怒,眼神恶狠狠地锁定了,独自站在一旁、看起来最“碍眼”也最“好欺负”的孟远! 擒贼先擒王!干掉这小子,其他人自然就散了! “小瘪犊子!先结果了你!” 王虎面目狰狞地咆哮一声,不再管其他人,拎着那根沉重的钢管,迈开粗短的腿, 如同发疯的野猪一般,恶狠狠地朝着孟远猛冲过来! 那根磨得锃亮的钢管,被他抡圆了, 带着一股子要把空气都撕裂的恶风,毫不留情地朝着孟远的脑袋就砸了下来! 孟远瞳孔猛地一缩! 就在这电光石火、千钧一发之际! “呜——呜——呜——!” 一阵尖锐刺耳的警笛声,如同晴天霹雳,毫无征兆地,从四面八方骤然响起! 那声音由远及近,速度快得惊人,仿佛瞬间就包围了整个厂区! 紧接着! “唰!唰!唰!” 几道雪亮刺眼的汽车大灯,瞬间刺破了黑暗,将整个场地照得如同白昼! 几辆刷着橄榄绿油漆、顶着警灯的警用吉普车,发出低沉有力的引擎咆哮声, 如同下山的猛虎,蛮横地冲破了厂区的铁栅栏, 一个急刹车甩尾,稳稳地停在了四周,将正在激烈混战的双方人马,死死地围在了核心! 车门几乎同时被猛地推开! “哗啦啦!” 十几个穿着笔挺制服、头戴大盖帽的干警,如同下饺子,动作迅捷地跳下车! 手里不仅拿着警棍,甚至有几人手里,端着黑洞洞、泛着金属冷光的……冲锋枪! 冰冷的枪口,毫不犹豫对准了场中,还在厮打或愣住的人! “警察!都不许动!把手里的家伙全都给扔了!” “抱头!蹲下!快!” 一声声威严的、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怒吼,如同炸雷般响起! 带队的,正是脸色铁青、目光如同鹰隼般锐利的周正国! 他站在最前面,手里也握着枪,那股子久经阵仗的威势,压得人喘不过气! 这突如其来的、如同神兵天降般的变故,让场上所有人都惊得呆若木鸡! 打斗声、叫骂声瞬间消失! 尤其是王虎和他那帮手下! 他们混社会的,可以不怕木棍铁管,但面对这黑洞洞的枪口,那真是耗子见了猫,胆儿早就吓破了! 只听“哐当!”“当啷!”一阵乱响,他们手里的钢管、扳手、钢筋掉了一地, 一个个脸色惨白,连滚带爬地抱头蹲在了地上,脸上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嚣张? 马小军、阿飞他们也愣住了,手里的家伙也掉在了地上,傻傻地看着眼前这阵仗。 他们知道孟哥肯定有后手,但做梦也没想到,后手居然这么硬! 直接把副所长带着真枪给搬来了?这……这能量也太大了? 周正国大步流星地走到孟远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看到他没受伤,才松了口气: “小孟,你怎么样?没伤着?” 孟远摇了摇头,抹了把额头并不存在的冷汗,指着地上已经瘫软如泥的王虎: “周所长,我没事!他们……他们要抢我的东西!还要……还要杀人灭口!” “抢劫?还要行凶?” 周正国脸色一沉,转身走到王虎面前,皮靴的鞋尖几乎顶到王虎的脑门上, “王虎!你好大的胆!敲诈勒索不算,还敢拦路抢劫,持械行凶?” “今天下午,你带人截走的那批进口废电机,现在藏到哪里去了?老实交代!” 王虎听到“废电机”这三个字,浑身猛地一哆嗦,最后一点侥幸心理也彻底破灭了! 他知道,自己这次是彻底栽了!栽得连底裤都没剩下! 他面如死灰,瘫在地上,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搜!”周正国不再废话,大手一挥! 几个警察立刻上前,动作麻利的将王虎、和他那几个还在发抖的手下, 一个个反剪双手,用冰冷的手铐“咔嚓”锁死! 与此同时,另一队早有准备的警察,在孟远的指引和马小军他们摸到的情报下, 直接跳上两辆吉普车,拉响警笛,风驰电掣直扑镇东废弃的砖窑厂——王虎的老巢! 效率极高! 不到半个小时,对讲机里就传来了消息: 在破砖窑隐蔽的地窖里,不仅搜出被抢走、还没来得及拆解的五百多斤进口废旧电机。 而且!还搜出一大堆用油布包着、来路不明的走私电器(什么录像机、大彩电都有),甚至还有几把砍刀、土铳等凶器! 第21章 电解提纯,点石成金 王虎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栽了?栽在这么一个毛头小子手里? 周正国处理完现场,走到孟远身边,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孟,这次干得漂亮!不仅帮我们把王虎这个毒瘤连根拔了,还挖出这么多证据!” “周所长过奖了,我也是被逼无奈,为自保才出此下策。给您和所里的同志们添麻烦了。” “麻烦啥!这是我们该做的!”老周摆摆手,语气变得郑重, “后续调查取证,还需要你配合。王虎这次犯的事儿,桩桩件件都是重罪!十年打底,能不能囫囵着出来都难说!” “我明白,周所长,我一定全力配合!” 作为报案人和关键证人,孟远跟着警车回了趟派出所,仔细做了笔录, 把他如何被王虎敲诈,如何被抢走货物,又是如何设局,条理清晰地交代了一遍 等他签完字,按完手印,从派出所审讯室里出来时,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孟远骑着那辆二八大杠,迎着晨风,回到了破败又充满希望的养猪场。 马小军和阿飞他们虽然身上都挂了彩,不是胳膊肿了、就是脸上青了一块, 但一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围着孟远,眼神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兴奋、崇拜。 “孟哥!你简直神了!太牛了!连副所长都听你指挥!” “是啊孟哥!王虎有今天!活该!以后咱们就死心塌地跟你干了!你说东我们绝不往西!” 孟远看着他们那一张张年轻而激动、带着淤青却难掩兴奋的脸,笑了笑, 拍拍这个的肩膀,揉揉那个的脑袋,温言安抚几句,让他们赶紧处理伤口,好好睡一觉。 第二天,王老虎栽了的消息,就像插了翅膀,传遍了咱这小地方。 都知道,那在镇上横着走了这么些年的地头蛇,这次是彻底歇菜了, 而且是栽在一个十八九岁,靠收破烂起家的毛头小子手里! 一时间,各种版本的传说满天飞。 有人说孟远背后有硬后台,派出所的王副所长都得听他的。 有人说孟远是走运,捡了什么宝贝,一下子就翻身了…… 外面怎么议论,孟远压根儿就没心思搭理。 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个宝贝疙瘩——刚修好的工业电解槽! 扫清了王老虎这个绊脚石,总算能安心搞生产了! “孙师傅,麻烦您再仔细检查一遍,这玩意儿要是一漏电,可不是闹着玩的!” “老李师傅,张师傅,把前几天收来的那批顶好的紫铜线,还有从电机里拆出来的铜块,都给我洗干净喽,绝缘皮和杂质,一点都不能留!” “马小军,阿飞,你俩跑一趟镇上,多买点硫酸和蒸馏水!别舍不得花钱,质量一定要好!” 孟远像个老干部似的,有条不紊地指挥着。 整个废弃养猪场,现在叫“远新再生资源处理站”(孟远自己琢磨的名字,土是土了点,但接地气!),都弥漫着一股紧张又兴奋的味道。 大伙儿都知道,今天要做的,可是这小厂成立以来,头一次“高科技”生产——电解提纯! 虽然具体是啥,没几个人能说清楚, 但看孟远和孙师傅那认真的劲头,就知道这玩意儿肯定不简单,而且……值大钱! 孙建国孙师傅,这位平时闷不吭声的老电工技师,今天成了全场的焦点。 他戴着厚厚的劳保手套和护目镜,一丝不苟检查着电解槽的每一个零件,调试着控制面板上的旋钮。 孟远则在一旁,回忆着上辈子的经验,再加上一点化工知识,指导着工人配制电解液。 “硫酸浓度一定要控制好,太高了烧设备,太低了效率低……” “阳极板就用回收的粗铜块,阴极板…先用这几块紫铜板试试,不行再想办法。” 准备工作就绪。 几十斤洗干净的废铜料,小心翼翼放进了电解槽的阳极区。 蓝汪汪的硫酸铜电解液,慢慢地灌进槽里,刚好没过铜料。 孙师傅最后检查了一遍线路,冲孟远点了点头:“没问题了,远子,可以开始了。” 孟远深吸一口气,走到控制面板前,亲自按下了启动按钮! “嗡……” 电流接通,控制面板指示灯刷地亮了,槽里的蓝色电解液,开始咕嘟咕嘟地冒泡。 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电解槽,既好奇,又紧张。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刚开始,一切还算顺利。 可没过多久,问题来了 “孟哥!电流不稳!忽大忽小的!” 负责盯着仪表盘的马小军,突然扯着嗓子喊道。 孙师傅赶紧跑过去检查,发现是个老化的接触点接触不良,导致电流不稳。 他抄起工具,一阵叮叮当当,总算把问题给解决了。 电流是稳住了,可新的问题又冒出来了。 “电解液温度是不是有点高了?”老李师傅摸了摸槽壁,皱着眉头。 孟远也觉得不对劲,这破设备散热不行,长时间运行温度肯定会升高, 搞不好会影响提纯效果,甚至把电极给烧了! “加大冷却水循环!”他立刻下令。 可谁知道,水管子也闹起了脾气,不是漏水就是堵塞,折腾了半天才算搞定! 就这样,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问题是接二连三冒出来。 孟远和孙师傅,几乎寸步不离守在电解槽旁边,一会儿看看电流,一会儿摸摸温度, 还得时不时地测一下电解液浓度,忙得焦头烂额。 从白天到黑夜,再从黑夜到黎明。 整整一天一夜! 第二天早上,第一缕阳光透过破旧的窗户,照进车间。 守在电解槽旁的孟远和孙师傅,眼睛熬得通红,眼屎都糊住了眼角,但精神头却足得很! 因为他们看到,在电解槽的阴极板上, 已经附着上了一层厚厚的,闪着纯正紫红色光泽的金属! 那颜色,细腻、均匀、光亮 “成了…好像是成了!”老李师傅声音都哆嗦了。 孟远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他小心翼翼切断电源,和孙师傅一起,用特制工具,把那沉甸甸的阴极板从电解槽里抬了出来。 剥掉表面的附着物,露出来的,是一块块、一片片纯度极高的电解铜! “快!拿去称一称!” 称重结果出来,惊呆了众人:一共十六斤,高纯度电解铜! 投入大概二十斤废铜料,考虑到损耗和杂质,这产出率已经相当可以了! 更关键的是价值! 孟远抓起一块样品,在手里掂了掂。 这种纯度达到999以上的电解铜,在现在的工业市场上,那可是抢手货! 价格至少是普通废铜的两倍以上!搞不好更高! 他飞快地在心里算了一笔账: 二十斤废铜料,按市场价回收,成本大概八十到九十块钱 第22章 铜有了,上哪找客户? 十六斤高纯电解铜,要是能找到合适的买家,按一斤十二块钱算,就能卖到将近二百块! 刨去电费、硫酸、人工,利润至少翻一倍!搞不好能到150! 要是再把阳极泥里残留的少量贵金属(比如金、银)也提炼出来,那利润就更吓人了!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他们不再是光靠倒腾差价的“破烂王”了! 他们掌握了“点石成金”的技术! 能把一块钱的废料,变成三块,甚至五块的工业原料! 这利润,简直是碾压式的! “发了!孟哥!咱这回是真发了!” 马小军和阿飞他们,虽然不太懂技术和价格,但也看明白了其中的暴利, 一个个兴奋的脸都红了,看向孟远的眼神,都快冒出火花了! 几位老师傅也激动得热泪盈眶,他们干了一辈子,头一次亲眼见到,废铜烂铁真能变成“金疙瘩”! 孟远看着眼前的电解铜,看着伙计们兴奋的表情,心里也是一阵狂喜和成就感! 成了! 第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终于迈出去了! 不过,高兴劲儿还没过,一个新的问题就摆在了眼前 “这批电解铜,质量是好,价钱也高,可卖给谁呢?” 孟远心里门儿清:这可是技术换来的宝贝,纯度至少三个九(999)往上! 卖给收废品的?那是糟蹋东西,也是跟自个儿的辛苦过不去! 必须找工业用户!识货、量大、能给好价钱的主儿! 可这年头,信息闭塞得跟捂着盖子似的。 镇上那些小打小闹的厂子,用不上这么精贵的玩意儿。 目标,只能是县城! 孟远脑子里第一个蹦出来的,就是县里的纳税大户——红旗电线厂! 他上辈子就听过,红旗牌电线质量过硬,卖得火。 但厂子也有老大难,就是好铜难搞,成本压不下来! 国产高品质电解铜就那么多,要么去外地买,要么硬着头皮进进口货,利润薄得像刀片。 “红旗电线厂……就它了!” 说干就干! 孟远挑了几块品相最好的紫铜块,用干净的厚棉布仔细裹好,宝贝似的揣进怀里。 又翻出件补丁最少、最干净的咔叽布外套换上,对着水盆照了照,显得精神利索些。 跟孙师傅他们交代好,便蹬上那辆二八大杠,朝着几十里外的县城,吭哧吭哧地出发了。 土路加石子路,颠得骨头都快散架。 两个多钟头,孟远才顶着一头汗,出现在县城东郊的红旗电线厂大门口。 嚯!国营大厂的气派就是不一样! 红砖厂房一眼望不到头,高耸的烟囱冒着白烟,大门口挂着烫金大字的牌子, 不时有解放牌大卡车,拉着一卷卷油亮的电线驶出,带起一阵尘土。 “同志,麻烦登记一下,我找采购科的领导,谈点原材料的事。” 孟远把自行车停好,走到门卫室窗口,客气地递上介绍信(他自己瞎编的)。 门卫是个穿着蓝色制服、五十来岁的大爷,眼皮耷拉着,瞥了孟远一眼, 又扫了扫他那辆破车,语气里带着国营厂老资格的淡漠:“采购科?找谁?约了吗?” “想找你们吴科长。没预约,但事儿挺重要。”孟远依旧陪着笑脸。 “没预约就等着!”大爷头也不抬,指了指旁边一条长凳, “吴科长忙得很,哪有空见谁都见?” 那眼神,明摆着把孟远当成了跑江湖卖狗皮膏药的。 孟远也不恼,点点头就在长凳上坐下了。 他知道,越是这种地方,越急不得。心里默默盘算着说辞,观察着进出厂区的人和车。 日头渐渐毒起来,晒得人发晕。 快一个钟头了,孟远耐心等着,像是入了定的老僧。 也许是看他确实不像来捣乱的,门卫大爷终于拿起桌上那部老式黑色电话,拨了个内线,不耐烦地说了几句。 又过了十几分钟,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穿着笔挺的白色的确良衬衫, 头发用发蜡抹得一丝不苟,夹着个黑色人造革公文包,才从办公楼里慢悠悠地踱了出来。 正是采购科长,吴建设。 吴科长走到铁栅栏门后,隔着栏杆,皱着眉头上下打量孟远, 眼神里带着审视和几分不易察觉的优越感:“你找我?啥事?” “吴科长您好!”孟远立刻起身,快步上前,脸上是恰到好处的热情和尊敬, “我是咱们下面镇上搞再生资源的,叫孟远。最近弄了点新工艺,能提炼出高纯度电解铜,想问问厂里有没有兴趣?” “再生资源?收破烂的?” 吴建设眉头皱得更紧了,嘴角撇了撇,毫不掩饰轻视, “我说小同志,你没找错门?我们用的可是正规大厂的一级电解铜!对纯度要求高得很!你们收破烂收出来的玩意儿……能用?” 他这话说得相当不客气,就差直接撵人了。 孟远心里早有准备,面上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自信: “吴科长,您先别急着下定论。我知道贵厂要求高,不然我也不敢上门不是?” 说着,他动作麻利地从怀里掏出布包,双手递过去:“您是行家,先瞧瞧货。” 吴建设狐疑地接过布包,掂量了一下,有些漫不经心地解开。 可当那几块泛着纯正紫红色金属光泽、表面细腻均匀的铜块,眼神瞬间就凝固了!呼吸都仿佛停顿了一下! 干了十几年采购,经手的铜没有一千吨也有八百吨,这铜的品相……绝对是顶级的! 甚至比他们仓库里,某些批次的所谓一级电解铜还要纯净、漂亮! “这……这真是你们搞出来的?” 吴建设猛地抬头,盯着孟远年轻的脸,语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一个收破烂的小年轻,捣鼓出这种级别的工业原料?开什么玩笑! “没错,吴科长。”孟远稳稳地点头, “我用了点特殊办法,从废铜里提出来的,纯度999以上,您要不信,可以拿去化验。” 吴建设沉默了,拿起一块铜板在手里翻来覆去,指甲掐了掐,感受着那恰到好处的韧性。 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这小子难道真有什么独门秘籍?” 但他很快冷静下来,恢复了国企干部的矜持,也是职责所在: “纯度……口说无凭。就算这一批纯度够,稳定性呢?你们能保证批批都达标?” “电线生产,最怕原料不稳定,一批铜出问题,几百上千米电线都得报废!这损失谁担?” 这话说到了点子上,也是最大的风险! 孟远立刻接口,显然早有腹稿: “吴科长,您的顾虑太对了!我今天来,不是让您马上进货。我提供一百斤样品,您让技术科拿去化验试用!有一项不达标,我把铜拉回去,绝不给您添麻烦!您看咋样?” 第23章 国营大厂订单,紫铜敲开合作路! 吴建设心动了,内心有些矛盾:“这这” 孟远看他犹豫不决,顿了顿,加重了语气: “如果……检测证明,我的铜完全符合,甚至超过贵厂标准。那咱们能不能长期合作?价格方面,我保证,比你们现在进货价,低至少百分之十!” 试用!质量过硬再谈!价格还低一成? 吴建设的心脏“砰砰”猛跳了几下! 厂里为了降铜价,头发都愁白了多少根! 要是真能找到一个质量稳定可靠,价格还便宜10的新供应商,这绝对是天大的功劳! 别说奖金了,年底评先进都稳了! 他盯着孟远那双年轻却异常沉稳、充满自信的眼睛,沉吟了足足半分钟。 “好!”吴建设终于一拍大腿,下了决心, “小孟是?就冲你这份胆气和诚意,我给你这个机会!三天内,把样品送来,我亲自安排技术科检测!要质量不过关,糊弄我们厂,到时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绝对没问题!谢谢吴科长!” 孟远心头一块大石落地,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知道自己赌对了第一步! “您就瞧好!三天之内,准时送到!” 目的达成,孟远不多停留,干脆利落地告辞。 骑上那辆破车往回赶,来时的疲惫一扫而空,迎面吹来的风都带着甜味儿! 第一笔真正的工业订单,就看这临门一脚了! 只要样品过关,“远新”就能从一个倒腾废品的摊子,升级成能给国营大厂供货的正经单位! 有了稳定的进项,扩大规模、研发新技术的底气才足! …… 三天后,孟远亲自开着借来的拖拉机, 把精挑细选、包装严实的一百斤紫红发亮的电解铜,准时送到了红旗电线厂。 吴建设亲自带人接收,当场就让技术科取了样,送去化验室。 接下来的几天,孟远一边盯着作坊继续生产,一边四处奔波联系废铜来源,心里却始终悬着电线厂那头。 直到第五天下午。 一辆锃光瓦亮的黑色桑塔纳,在九十年代初的乡下小路上绝对是稀罕物, 居然一路开到,废弃养猪场改造的“远新再生资源处理站”门口!卷起一阵尘土。 车门“嘭”的打开,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采购科长吴建设! 只见他满面红光,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兴奋和热情,哪里还有半点当初的矜持和怀疑? 三步并作两步,大步流星地朝孟远走来,隔着老远就伸出了手: “小孟!小孟同志!大喜事!天大的喜事啊!” 孟远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迎上去,握住吴建设用力伸来的手: “吴科长,您怎么亲自跑一趟?” “哈哈!我能不亲自来吗?”吴建设用力摇晃着孟远的手,嗓门洪亮, “你送来的那批铜,技术科连夜加班做化验,结果出来了!纯度高达9995!” “比部颁标准还高!试拉出来的铜线,导电率、延伸率,所有指标,全优!” 他激动地一巴掌拍在孟远肩膀上: “小孟啊!你可真是我们厂的福星!我把报告给厂长一看,厂长当场拍板!马上跟你签长期供货合同!” 吴建设凑近了些,压低声音,但兴奋不减: “从下个月开始,每个月,给我们供五吨!五吨高纯度电解铜!价格,就按你说的,比我们原来的进价,低百分之十!” 五吨! 长期合同! 低百分之十的价格! 一股狂喜,如同电流般瞬间冲遍孟远全身!他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咚咚咚”的跳动声! “成了!我成了!” 白纸黑字的长期供货合同揣在怀里,热乎乎的,孟远那颗悬着的心算是彻底落了地。红旗电线厂,一个月五吨高纯度电解铜!这意味着啥?意味着每个月,少说几万块钱,稳稳当当进了口袋! 老妈后续的医药费、康复费,有了!厂子扩大再生产、捣鼓新玩意儿的本钱,也有了! “远新”这艘刚扯起帆的小破船,总算有了压舱石,能迎着风浪往前闯了! 可孟远眉头很快又拧了起来——料!铜料! 五吨电解铜,反推回去,起码得扒拉来六七吨,甚至更多的废铜 光靠马小军那几个人,在镇子边边角角收,跟蚂蚁搬家似的,猴年马月才能凑够数? 货源也不稳,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生产线开开停停,那不成笑话了? “孟哥,咱把镇上废铜价都快抬上天了!同行都在骂,说收不着货了。可咱自个儿收这点,也就够厂子吃个半饱……” 马小军哥跑外头,最先急眼了,一脸的愁云惨雾。 孟远嘬了嘬牙花子,点了点头。这事儿他心里早就有数。 镇子就这么大点地方,犄角旮旯能有多少废铜烂铁? 前阵子高价扫了一波,剩下的都是些残羹冷炙了。 想稳定、想大批量、还想成本能搂住,眼光就得往外放,往更深处扎! 哪儿是废品的“富矿”? 孟远手指头戳在地图上,在那一片密密麻麻,代表村庄的小圆点上画着圈。 “农村!” “没错,就是农村!” 九十年代初的乡下,正悄默声地变着样。 日子好过了点,家家户户淘汰下来的旧犁耙、旧水桶、破风扇、坏收音机……多着呢! 尤其是那些废铜烂铁、旧电机、旧电线,在村里人眼里不值钱, 不是扔沟里就是埋地里,要么就几分钱一斤,让走街串巷的货郎收走,那才叫真的浪费! 更关键的是,乡下的废品,价钱比镇上低了一大截!信息不流通啊! 要是能在乡下扯起一张收货的网……那简直就是挖金矿! “马小军,”孟远眼睛里冒着光,指着地图上的几个重点乡镇, “从明天起,改路子!镇上摊子留个人看着,主力,全给我撒下去!” 马小军一时没转过弯儿:“下去?去哪儿?” “下乡!去那些个村!那才是咱的‘粮仓’!” 孟远斩钉截铁,随即就把自己的“乡村回收网络”计划给秃噜了出来。 没有长篇大论,孟远说得干脆利落: “咱自己人跑断腿也跑不过来。得让人给咱跑!” “咋让人跑?” “一,找线人!每个重点乡镇、大点的村子,找一两个机灵的。谁家拆房、哪个厂子倒闭、哪里有报废变压器电动机,提供消息,货收成了,按比例给‘信息费’,现钱!” “二,建‘车队’!再招批人,下岗的、机灵的农民都行。给他们配三轮车,挂咱‘远新回收’的牌子!根据线报去收,或者定期下去转悠。价格比村里收破烂的高一点,让他们有赚头!” 马小军听得一愣一愣的,心里还是有点儿虚: “孟哥,乡下那么散,跑起来累死人。那些‘线人’能靠谱?别拿着信息费不办事儿……” 第24章 撒网下乡,废铜烂铁金疙瘩 “事在人为!钱给到位,怕啥!”孟远一巴掌拍在马小军肩膀上, “乡亲们把破烂换成票子,谁不乐意?关键是咱得把事儿办敞亮了!管理跟上!” 说干就干!孟远当场拍板,从电线厂预付款里,先拨出一笔钱当启动资金。 马小军负责挑人、训人、拉关系找线人。 孙师傅那边加紧修机器,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原料洪流! 一场轰轰烈烈的“下乡淘宝”运动,就这么火急火燎地干起来了! 头几天,确实磕磕绊绊。 有不信的,有耍滑头的,还有把他们当骗子撵的。 但孟远是啥人?手腕硬着呢! 对线人,先给点“见面礼”预付,再加提成,甜头给足; 对收货的,区域分明,奖勤罚懒,干得好票子说话,偷奸耍滑直接滚蛋! 他还亲自带队跑了几个刺儿头村,当场拍出红票子,价格公道秤给足,几趟下来,风声就传出去了。 “镇上那个姓孟的小老板,是真敞亮!收破烂给钱痛快,不玩虚的!” “特别是旧电池、旧电器,给的价高!” 风向一变,效果立竿见影! 呼啦啦! 几乎天天,都有挂着“远新回收”牌子的三轮车,满载着各种五花八门的废品, 从四面八方的土路上,颠簸着汇集到废弃养猪场! 锈迹斑斑的农具堆成垛,变形的铝合金窗框扔得到处都是。 孟远最上心的废电机、旧电器、还有那黑乎乎的废电池,更是像流水一样运进来! 整个“远新再生资源处理站”,彻底活了! 拆!分!拣!打包! 每个人都忙得脚打后脑勺,累得满头大汗,可脸上那股子兴奋劲儿,藏都藏不住! 谁都知道,这些别人眼里的“垃圾”,正在孟老板手里,哗啦啦地变成钱! 实实在在的红票子! 孟远的腰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起来。 老娘治病欠的钱,不仅还清了,还富余出一大截! 这天傍晚,跑西边线路的小王,蹬着满满一三轮回来了,累得直喘气 车上除了常规的铁疙瘩、铜线头,还多了一大堆黑黢黢、看着年头不短的废电池! “孟哥!瞧瞧这批电池咋样?” 小王抹了把汗,嘿嘿笑着,像献宝似的, “西边那个红星小学,知道不?搬家了,从旧实验室里清出来的,说放了好些年,落满了灰,没人要!我估摸着,按五毛钱一斤给包圆了!” 红星小学?实验室? 孟远心里“咯噔”一下,快步走了过去。 随手捡起几节,电池壳上的字都快磨没了,黏糊糊的。 但有几节,隐约还能看到些特殊的符号和型号,跟市面上常见的牡丹、白象牌的不一样! 他不动声色,从兜里掏出那个,只有他自己知道秘密的“扫描仪”—— 其实就是个改装过的旧万用表外壳,对着其中一节电池悄悄一“滴”。 【扫描完成】 【物品:早期高能量密度实验型锰锌电池(已失效)】 【主要成分:二氧化锰(含量高,活性特殊),锌,氯化铵,微量汞……】 【回收价值评估:极高!】 【系统建议:该批次二氧化锰材料经特殊工艺制备,纯度及电化学活性远超普通民用级!属高性能电池优质前驱体原料!强烈建议单独隔离存放,优先处理!】 极高? 活性特殊? 优质前驱体? 孟远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咚咚”狂跳起来,一股巨大的狂喜瞬间冲遍全身! 他知道普通的废旧干电池值钱在哪儿,无非是那点锌皮和普通的二氧化锰。 但这批从学校实验室扒拉出来的“老古董”,系统居然给了“极高”评价! 还特别指出了“活性特殊”的二氧化锰!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用这玩意儿做原料,能搞出比市面上性能更好的新电池! “这……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金元宝!” 孟远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脸上装得风轻云淡,对小王点点头: “嗯,小王,干得不错!这批电池收得好!这个月奖金,加五十!” 随即,他立马转身,声音不容置疑地吩咐下去: “把这车电池,单独给我拉到里头那个小仓库!用油布盖好!任何人不准碰!等我亲自来处理!” 周围的工人都愣了愣,有点摸不着头脑。 “不就一堆更破更旧的电池么?至于孟老板这么大阵仗?” 只有孟远自己清楚。 他看着那堆不起眼的、黑乎乎的废电池,眼里闪烁的光芒,比看到金子还要亮! “这里面藏着的东西,可能比废铜值钱多了!甚至比他费劲巴拉搞出来的镍粉还要值钱!” 一个崭新的,油水更足的搞钱路子,似乎正“嘎吱”一声,在他面前缓缓推开了大门! 那批从红星小学淘换来的废电池,被孟远当成了宝贝疙瘩, 愣是单独锁在了仓库最里头那间小屋,钥匙自己揣着,谁碰跟谁急! 这操作,把马小军、孙建国这些跟着他干的老伙计都给整不会了。 一堆没人要的破烂玩意儿,至于吗? “孟老板,这里头……有啥说道?”孙建国孙师傅,忍不住问过一嘴。 孟远只是嘿嘿一笑,摆摆手:“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看着不咋地,其实金贵着呢!” 这神秘劲儿,更是吊足了大家的胃口。 总算,电解铜那边稳住了,红旗电线厂的单子也盯着发了货,孟远这才长舒一口气,拍了拍手,眼里冒着光: “走,开‘宝箱’去!” 他点了孙建国,又挑了两个手脚麻利、嘴巴严实的老工人李师傅、王师傅。 这都是他信得过,技术上靠得住的班底 “几位师傅,今儿咱们干点细致活儿,也是个技术活儿!” 孟远指着那堆积如山的黑疙瘩电池,神色郑重其事, “这玩意儿,看着不起眼,拆起来有门道。听我指挥,注意安全,里面的东西不能搞混了,得分门别类放好!” 看孟远这架势,几个老师傅心里再犯嘀咕,也立马收起了玩笑心思,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孟老板,你尽管吩咐!” 孟远也不废话,拿起一节典型的牡丹牌大号电池,抄起钳子和小刀,亲自上手示范。 这年头的锰锌干电池,结构倒是不复杂。 “先剥皮,铁皮纸壳都弄掉。” 孟远动作麻利,三下五除二,一节完整的电池,很快露出里面的芯子。 “顶上铜帽,正极;底下锌壳,负极。都得完整弄下来,别瞎使劲掰坏了!” 他用改锥轻轻一撬,铜帽应声而落。 接着沿着锌皮接缝,小心翼翼地划开,像剥橘子皮似的,慢慢将圆筒状的锌皮剥离。 “这锌皮,回头能卖点钱,但不是大头。” 剥开锌皮,露出黑乎乎、湿哒哒的填充物,中间插着一根黑色的碳棒。 “碳棒,也能卖,单放。” “关键是这个!这个最值钱!” 第25章 废电池里的“黑金” 孟远手指头,捻起一撮黏糊糊的黑色粉末,语气加重, “这里边的玩意儿,才是咱们这次要倒腾的‘黑金’!” 他指点着,让几位师傅用特制的小铲子、小刷子, 把这些裹着氯化铵电解液、散发着刺鼻氨水味儿的黑色糊状物,仔细刮下来,归拢到干净的搪瓷盆里。 这活儿,比拆电机可精细多了,也脏得多,那股氨水味直冲脑门。 但孟远盯着,老师傅们也咬着牙,干得一丝不苟。 谁都看出来了,孟老板对这黑乎乎的玩意儿是真上心! 整整一天,日头偏西,一百多斤“老古董”才算拆解完毕。 最后清点: 锌皮:二十来斤,品相还行。当废锌卖,一斤几毛钱,小钱。 碳棒:十几斤,能找销路,价值不高。 铜帽:零碎一小堆,并到废铜里。 黑色粉末:嚯!沉甸甸三大搪瓷盆,估摸着足有七八十斤!这才是重头戏! 马小军凑近了,看着那黑不溜秋、毫不起眼的粉末,满脸写着不信: “孟哥,就这……比铜疙瘩还金贵?” 厂里其他人,也是伸长了脖子看稀奇,一脸的茫然 “现在?它就是一堆没人要的垃圾。” 孟远用指头沾了点黑粉,在指尖捻了捻,嘴角勾起一抹只有他自己才懂的笑意, “可等我给它‘点石成金’,那就不一样了!” 别人不知道,他孟远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黑粉里的核心——二氧化锰,是造新电池必不可少的正极材料! 后世电池厂,更是抢着要! 尤其是这批来自实验室的“老古董”,系统可是提示过,“二氧化锰活性特殊”!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一旦提纯出来,效果比市面上普通的工业级产品还要好! 这哪是废电池? 这分明是一条崭新的、油水丰厚的能让人眼红的“黑金”产业链! 一条能让他孟远真正挖到第一桶金,不,是第一座金矿的路子! 说干就干! 孟远立马拍板,把养猪场角落一间废弃小屋收拾出来, 简单改造,安上通风扇,搞了个“土法化学实验室”。 接着,他凭着脑子里那些,超前的化学知识碎片, 再结合系统“友情赞助”的关键原理和参数范围,开始折腾这三大盆“黑金”原料。 提纯!必须提纯! 第一步,酸浸!找来稀硫酸,按比例兑水,把黑粉倒进去,呼啦啦搅拌。 一股刺鼻的酸味儿,混着氨水味儿瞬间弥漫开来,呛得人眼泪直流。 孟远早有准备,戴着双层口罩和橡胶手套,眉头紧锁,全神贯注地控制着反应。 第二步,过滤!用纱布和滤纸,把酸水滤掉,留下黑乎乎的固体——二氧化锰和碳粉的混合物。 第三步,洗涤!大量的清水反复冲洗,把残留的酸、和杂七杂八的物质洗干净。 第四步,烘干!弄个改装电炉配铁皮箱的简易烘箱,小心翼翼低温烘烤,把水分去掉。 这过程,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全是门道。 孟远亲自动手,孙师傅他们几个在旁边打下手,看得是眼花缭乱,又心惊肉跳。 看着孟远变戏法似的,摆弄那些瓶瓶罐罐,嘴里蹦出些“ph值”、“反应温度”之类的词儿, 几个老师傅心里那点疑虑,早就飞到爪哇国去了,剩下的全是敬畏! ——这孟老板,哪像个收破烂的啊? “这活脱脱就是大学里搞化学的教授嘛!懂的也忒多了!” 中间也不是一帆风顺,酸加多了、烘干温度高了,失败了几次,浪费了些原料。 但孟远不气馁,凭着记忆和系统的隐晦提示,不断调整。 终于,在第三天的下午,第一批经过“土法提纯”的二氧化锰粉末,新鲜出炉! 相比之前那黏糊糊的黑泥巴,眼前的粉末颜色更纯粹、更深邃,质地干燥疏松。 虽然仔细看,里面还混着细小的碳粉杂质,孟远估计纯度80左右, 离电池厂要求的精料标准还差一截,但是—— 它不再是废料了! 它摇身一变,成了能卖钱的工业原料!至少,能当普通干电池的掺合料使! 孟远捻起一撮,放在指尖细细感受那颗粒感, 一股发现新大陆般的兴奋、和掌控未来的豪情,瞬间冲刷了连日来的疲惫! 成了!这步棋,走对了! “孟哥!真让你给弄成了!这黑泥巴真变宝贝了?” 马小军他们围上来,虽然不懂里面的道道,但看那粉末的“卖相”就觉得不一样了,一个个咋舌不已。 孙建国几个老师傅更是感慨万千,对孟远是彻底服了。 把人人嫌弃的垃圾,捣鼓成卖钱的好东西,这位年轻老板“变废为宝”的本事,简直神了! 短暂兴奋过后,孟远看着手里略显粗糙的“黑金”,一个更现实的问题摆在了面前。 “东西是捣鼓出来了,可……卖给谁去?” 孟远嘴角微微上扬,脑子里已经开始飞速盘算起来…… “对不起,我们厂有固定供应商,不需要这种……来路不明的原料。” 电话那头,“嘟嘟”的忙音像冰水一样浇在孟远头上。 孟远放下电话,心里一阵失落。 县里那家小破电池厂,一听是废品站捣鼓出来的二氧化锰,连看一眼样品都不给机会! 手里这包费尽心力才提纯出来的“黑金”,油纸包着沉甸甸的,此刻却烫手得很。 电解铜来钱是稳,可撑死就是个辛苦钱。 但二氧化锰不一样,只要搭上电池厂的线,利润翻着滚往上涨!这才是能下金蛋的母鸡! 可敲门砖在哪?人家压根瞧不上,他这“土法炼钢”的草台班子! 心里憋着一股劲儿,孟远暂时压下烦躁,带刚做完手术还在恢复期的母亲去市医院复查。 看着母亲气色一天天好起来,能笑着骂他几句“瞎折腾”,孟远心里那点郁闷才散了些。 复查完,日头正高,找了家医院旁,人挤人的小饭馆,想着简单吃口就赶紧带妈回家。 “妈,您慢点坐。” 孟远刚扶母亲坐稳,点了两便宜小菜,耳朵里就钻进邻桌两个,穿蓝布工装男人的对话。 “……车间那批国产二氧化锰,活性真低!电池次品率噌噌往上冒!” 一个戴眼镜的男人压着嗓子抱怨。 “谁说不是!进口料好是好,贵得吓人!厂里让咱们降本,降个屁!” 另一个年轻点的语气更冲。 “国产替代?说得轻巧!前阵子送来的样品,纯度勉强,那颗粒、那活性……啥也不是!用那料,电池寿命短一半!” “唉,这玩意儿技术含量高着呢……不是随便弄点黑面面就行的……” “二氧化锰!活性!国产替代!” 孟远端着茶缸子的手猛地一顿,心脏“咚咚”擂鼓! “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第26章 饭馆偷师,暗挖黑金! 他不动声色地瞟过去,两人胸口模糊的厂牌…… 看样子,是市电池厂的技术员? “机会!这就是机会!” 孟远脸上立刻堆起憨厚笑容,端着茶缸凑过去: “两位大哥,劳驾问个路,市第一百货大楼咋走啊?” 戴眼镜的刘工抬头,指了个方向:“出门右拐,坐1路,五站地。” “哎哟,谢了谢了!” 孟远顺势拉了条长凳,坐得离他们更近了点,眼神带着好奇和几分崇拜, “大哥,听你们口音,是……电池厂的老师傅?” 年轻点的张工警惕地扫了他一眼,带点技术人员的优越感:“是啊,有事?” “没事没事,”孟远连忙摆手,笑得更热乎, “就是觉得两位大哥是行家!我这儿……正好捣鼓出点新东西,想请大哥给长长眼,看值不值钱!” 说着,他小心翼翼从布包里掏出油纸包,摊开,露出里面那堆黑得发亮的粉末。 张工一看,眉头就拧成了疙瘩,刚想说“什么玩意儿”, 旁边的刘工却“咦”了一声,捻起一点粉末,在指尖捻了捻,又凑近闻了下。 “二氧化锰?”刘工眼神一凝,抬头看孟远,“你这……废料里弄出来的?” “嘿嘿,瞎弄,瞎弄。”孟远连连点头,心里却稳了! “你这瞎弄……还真有点意思。” 刘工又仔细看了看,“颜色还行,颗粒粗了点,杂质不少。活性……那就难说了。” 张工也凑过来看,语气里满是瞧不上: “纯度顶多八十出头,碳粉不少。做糊式电池都够呛,想进咱们厂?做梦!” 孟远心里却“咯噔”一下,抓住了关键! “高功率!碱性电池!纯度八十!碳粉!活性!” 这评价虽不好听,但句句在点子上!不仅确认了东西是对的,还指出了差距! 更重要的是,捅破了那层窗户纸——电池厂内部也分三六九等,对原料要求不一样! “是是是,大哥说得对!”孟远立马变身虚心求教的小学生, “我这就是土坷垃里刨食,哪懂这个。那大哥,你们厂用的好料,是啥样的?是不是得跟面粉一样细?” 或许是孟远态度够好,或许是技术员骨子里的“好为人师”, 刘工放下样品,多少说了点实话: “光细有啥用?关键是电化学活性!还有粒度、晶型!这都影响放电!” “进口料为啥牛?纯度995以上不说,还得特殊‘活化’处理,电池容量才大,内阻才小!” 张工也忍不住,插了一嘴: “国产料就栽在活性和一致性上!谁能搞出活性好、批次稳、价格还便宜的国产二氧化锰,厂里领导能把他供起来!现在天天催我们降成本,头发都快愁白了!” 活性!一致性!活化处理!降成本! 几个词像钥匙,瞬间打开了,孟远脑子里关于二氧化锰技术的某个尘封角落! 他明白了! 自己那点酸浸、过滤、烘干,顶多算个粗提纯!离工业级的“活化”,差着十万八千里! 精确的酸碱控制、氧化还原、高温煅烧、电化学活化……这些才是关键! “原来道道这么多……” 孟远一脸“茅塞顿开”,赶紧给两人茶杯续上水, “听大哥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太感谢了!” 两杯水下肚,加上孟远的恭维,刘工和张工话匣子也开了点, 有意无意间,又透露了些厂里目前用料的牌号、大概的需求量、成本红线等信息。 这些,才是真正的无价之宝! 孟远心里乐开了花,抢着把饭钱付了,把两位“贵人”送走。 坐在回县城的班车上,孟远望着窗外飞驰的景象,脑子里却翻江倒海! 这次市里没白来:方向有了!目标清了! 只要攻克“活化”难关,拿出合格、便宜的国产料,就不信敲不开电池厂的大门!甚至可以直接抢占高端市场! 想到这,孟远浑身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刻钻回,他那个破养猪场改造的“实验室”! 但…冷静下来,现实冰冷。 土设备、土方法,搞不定精细活!回转窑!粉碎分级机!化验仪器! 还有懂行的技术人才! 这一切,归根结底,都需要——钱! 刚给母亲凑够的救命钱,兜里又快空了。 红旗厂的订单却在疯涨,更别提那金光闪闪的二氧化锰…… 没钱,没产能,一切都是空想! 必须尽快把摊子铺开!滚雪球一样积累本钱! 好在,天没把路堵死。 第一批高纯度电解铜,按时按质送到红旗电线厂,对方的信任度直接刷满。 不仅爽快地预付了下个月的部分货款,订单更是试探着从五吨,一口气加到了八吨! 这笔钱,虽不够买那些昂贵的化工设备,却足够解了孟远的燃眉之急,让他有了底气——扩大小作坊! 预付款一到手,孟远二话不说,揣着钱,直奔之前认识的二手设备贩子老窝。 “那几台老掉牙的冲床早该退休了!” 如今兜里有钱,说话也硬气,大手一挥,换回三台二手冲床,外加两台半自动切割机。 虽说还是二手设备,可比起那些“爷爷辈”的老古董,这绝对是鸟枪换炮! 光有机器不行,还得有章法。 孟远亲自画图,让孙师傅他们领着工人,用收来的角铁、旧传送带、滑轮, 叮叮当当,硬是焊出了一条简陋,却管用的“拆解流水线”。 现在,废电机、旧电器运过来,不再是一窝蜂围着乱拆。 有人破外壳,有人取电机芯,有人剥铜线,有人分拣塑料铁皮……各司其职,流水作业。 效率?肉眼可见地翻了一倍都不止! 硬件跟上了,软件也不能拖后腿。 之前的“乡村回收网络”摊子铺大了,毛病也跟着来了。 信息不灵,各自为战,甚至为了抢地盘,差点和自己人打起来 孟远眼睛一眯,心里有了主意。 大笔一挥,周边十几个乡镇,划成三大片区, 每个片区一个“片长”,负责信息汇总、派活儿、抽检质量,不仅有自主权,提成也更高! 一时间,片长们的积极性空前高涨! 但这还不够!为了让信息跑得比人快,孟远又掏出了个“大杀器”——bb机! 这年头,绝对的稀罕玩意儿,他愣是想办法,给每个流动收购队员都配了一个! “哪个村有料,哪个点缺人,总部滴滴一响,片长带着人,立马到位!” 第27章 摊子铺开,立规矩 这套“分区包干+片长负责+bb机遥控”的组合拳打下来, 远新的乡村回收网络立刻变得耳聪目明,收货量和质量蹭蹭往上涨! 机器一响,日夜赶工,带来的直接后果就是——原料、半成品、成品堆成了山! 那个破养猪场,眼瞅着就要被这些“宝贝疙瘩”给撑爆了!连个下脚的地方都快没了。 场地!又成了新瓶颈! 孟远再次当机立断,在镇子西边,靠近红旗电线厂那个更偏僻的旮旯,又租下了一个更大的废弃粮库! 上千平米!虽然也破旧,但胜在够大、够隐蔽,离大客户红旗厂还近,拉货方便! 他大手一挥,成品库、还有那些不怕风吹雨打的粗拆解工序,全都搬到新粮库那边去。 养猪场这边的厂房,则彻底腾出来,准备集中搞技术含量高的电解提纯、化学处理, 甚至,他心里已经开始琢磨着,要建个简易实验室了! 一番紧锣密鼓,不过短短一个月。 孟远的“远新再生资源处理站”,已经彻底变了样! 人手,从最初跟着他混的十几个兄弟伙,扩充到了将近三十号人! 马小军的外围队,孙师傅的技术队,再加上新招的拆解工、运输工,看着已经有那么点小工厂的样子了。 设备,从几台破烂机器,升级到了七八台堪用的二手机器, 外加一条流水线、和一个稳定运转的电解槽!真正实现了“鸟枪换炮”! 地盘,从一个几十平的破院子,扩展到了“养猪场总部”加“粮库分部”两个据点! 业务,也从单一的捣鼓废铜烂铁,扩展到了废铝、废塑料的初步处理,更摸到了潜力无限的二氧化锰电池材料的门槛! 月产值和利润?早已经翻了好几个跟头往上涨! 如今的“远新”,虽然挂的还是“废品收购站”的牌子, 可里子,已经是一个初具规模、正在疯狂生长的小工厂雏形! 孟远站在新租的大仓库门口,看着一车车原料运进,一车车亮闪闪的电解铜运出, 工人们虽然汗流浃背,但个个脸上都带着股兴奋劲儿,忙得热火朝天。 一股难以言喻的豪情,直冲他的胸臆。 这种白手起家,一砖一瓦,一步一个脚印把自己的事业版图越铺越大的滋味…… 比上辈子坐拥百亿资产还带劲! 底下的工人们也嗷嗷叫,跟着这位年轻的孟老板, 不仅每月到手的票子,比以前在哪儿干都多,更重要的是,所有人都看到了希望! 一个靠收破烂也能干出大名堂,甚至改变自己一辈子命运的希望! 人心齐,泰山移! 整个“远新”上下,弥漫着一股子蓬勃向上、恨不得一天干出三天活儿的火热氛围。 然而,就在这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当口。 摊子大了,人心,也就杂了。 一些不和谐的音符,开始悄悄冒头。 以前十来个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孟远吼一嗓子,加上点兄弟义气,就能镇住场子。 现在三十多号人,分布在两个厂区, 还有满地跑的外围收购队,他孟远就算长了三头六臂也盯不过来。 有人看人多眼杂,开始偷懒耍滑,出工不出力。 有人手脚开始不干净,偷偷把拆下来的好铜块、铝锭塞进自己口袋,转手卖给外面的小贩子,赚点黑心外快。 就连马小军那边,也隐约传来消息,有队员虚报收购斤两,私吞信息费。 他不是没想过杀鸡儆猴,或者学别人搞什么内部监督。 但看看手底下这帮人,成分复杂,脾气各异 硬来?怕不是把人都吓跑了,或者逼得他们抱团对着干! 得立规矩!一套让所有人都服气,多劳多得、少劳少得,不劳滚蛋的铁规矩! 当天下午,马小军扯着嗓子,把老厂提纯的、新库拆解的、外面跑收购的, 有一个算一个,三十多号人全给喊到了新租的粮站大仓库。 空旷的仓库里,临时搭了个破木台子。 孟远往上一站,底下黑压压一片人头,个个脸上带着懵圈和不安。 “老板这是要干啥?” “该不会是生意不好,要裁人?” “看老板脸色,不像好事……” 底下嗡嗡的议论声不大,却透着股忐忑。 孟远清了清嗓子,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劲儿,瞬间压下了所有杂音: “兄弟们,师傅们!手里的活儿先停停!” 他目光如电,缓缓扫过每一张脸, “今天叫大家来,不为别的,就为咱们往后的路,说道说道,也立个章程!” 他先是一抱拳:“从一个养猪场干到现在两个厂区连轴转,咱能有今天,靠的是在座各位流的汗!我孟远,谢了!” 说着,他对着台下,深深鞠了一躬。 这一下,让不少糙汉子心里一热,紧张的气氛缓和不少。 他们这年轻老板,平时看着厉害,但不端架子,认他们的辛苦。 然而,孟远直起身,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话锋陡然转厉: “但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咱们队伍里,最近也开始有不干净、不上进的人了!是谁,干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 他眼神锐利得像刀子,刮过台下,几个眼神闪烁的人,下意识地把头埋得更低。 “咱们要干大事业,让跟着干的兄弟都过上好日子!可要自己人坏了规矩,不等外人动手,咱们自己就得散摊子!” “所以,从今天起!我要立铁规矩!谁碰谁死!” 孟远一挥手,马小军立刻将一叠,刚从县城打字社印出来的纸,分发下去。 纸头上几个黑体大字,砸得人眼晕——《再生资源处理站管理条例(试行)》! “我知道,有些条条框框,大家不一定看得明白,我捡要紧的说!” 孟远不等众人细看,直接抛出重磅炸弹,声音陡然拔高: “第一!从下个月起,咱们厂,彻底砸烂‘大锅饭’!” “所有生产岗位的兄弟!搞拆解的,搞提纯的!全部实行——计件工资!” “拆多少,提多少,明码标价!干得多,拿得多!只要你有本事,钱就敞开了让你赚!” “所有跑外地的收购队员!实行——底薪加超高提成!” “拉回来的货越多,越值钱,你兜里的票子就越多!提成比例,绝对让你们眼红!” “管理岗,技术岗,孙师傅你们这样的老师傅!实行——岗位工资加绩效!年底看厂子效益和个人贡献,还有大红包!” “但是!”孟远语气一顿,带着警告, 第28章 计件工资,砸烂大锅饭! “所有计件、提成,都得看质量!谁敢拿次品充数,或者收垃圾回来糊弄,一分钱没有!” 计件!提成!绩效!质量! 这几个词,像一连串炸雷,在人群里炸开! “嗡”的一声,整个仓库都沸腾了! 那些手脚麻利、干活实在的工人,眼睛瞬间就亮了,拳头都攥紧了,脸上全是兴奋和渴望! “干多少活拿多少钱,这日子有盼头了!” 而那些平时磨洋工、混日子,甚至手脚有点不干净的,脸色唰地就白了,后背开始冒冷汗。 这以后,还怎么混? “我知道,新规矩,肯定有人不习惯,有人有想法。” 孟远看着台下百态,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 “这规矩,对谁都一样!公平透明!谁有能耐谁出力,谁就能赚大钱,挺直腰杆!” 他顿了顿,又扔出一个更狠的: “还有!为了咱们这个家,为了大家的饭碗!我决定,设立——举报奖励!” “不管是谁!发现有人偷厂里的东西,或者干损害大家利益的事!直接找我!找马小军!找孙师傅!匿名举报!” “一经查实!违规的,轻的罚款,重的开除!敢伸手捞过界的,我亲自送他去喝茶!” “举报的人!现金奖励!而且,谁举报的,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不外传!” 举报奖励? 这下,人群彻底炸了!比刚才宣布计件工资还炸! 不少人眼神闪烁,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人,互相打量,心思各异。 孟远心里冷笑,他知道这招狠,但对付这帮草莽出身的“好汉”,就得用快刀! 他要让所有人都明白,在远新,想捞偏门?没门!想混日子?滚蛋! 老老实实干活,才有肉吃! “规矩就这些!都回去好好琢磨琢磨!明天,就开始试行!” 孟远没给他们继续议论发酵的机会,大手一挥,直接宣布散会! 看着人群带着各种复杂的情绪渐渐散去,孟远站在台上,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想要马儿跑,就得给够草,还得加上鞭子!不破不立! 事实证明,孟远的判断没错。 新制度试行的第一天,整个远新像是被注入了一股强心剂! 以前慢悠悠晃荡的,现在走路都带风! 拆解线那边叮咣作响,速度肉眼可见地快了一大截! 提纯车间灯火通明,孙师傅他们看着蹭蹭上涨的产量,嘴巴都合不拢! 仓库更是被收拾得井井有条。 跑外的收购队,也不再满足于啃老地盘,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往更远、更偏的地方钻,就为了多收点好货! 当然,小问题也有,有人图快质量下降被罚了款,有人对计件标准嘀嘀咕咕, 孟远都第一时间处理,或解释或微调,绝不含糊。 整个厂子,弥漫着一股既紧张又火热的全新气息! 孟远看着这勃勃生机,心里的大石终于落下。 管理理顺了,效率提上来了,接下来,就是开足马力,扩大生产,攒钱! 他心里惦记着的技术升级,尤其是那二氧化锰活化技术,需要大笔资金! 就在他摩拳擦掌,准备大展拳脚之际。 办公室里那部刚装上没多久的黑色座机,突然刺耳地响了起来。 孟远抓起电话,里面传来一个略带焦急的熟悉声音: “喂?是……是小孟老板吗?我是县电池厂的老刘啊!” 刘工? 那个曾在小饭馆里指点过他几句的技术员! 孟远心里咯噔一下,电池厂的人突然找自己,难道是上次买电解铜箔的事有变故? 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刘工?您好您好!我是孟远。找我有事?” “小孟啊,跟你说个事儿!” 刘工压低了声音,透着股神秘兮兮。 “我们厂里那条老掉牙的二氧化锰活化生产线,要淘汰换新的了!就你上次问过的那个。那套旧设备……领导说,当、当废铁处理!” 刘工顿了顿,似乎在观察孟远的反应,接着说: “我就想着,你上次不是对这玩意儿挺上心吗?设备是老了点,那回转窑什么的都还在……你要不要,抽空过来瞅瞅?看能不能扒拉点有用的零件?” 二氧化锰活化生产线,当废铁处理! 孟远握着电话听筒的手,猛地攥紧,他感觉血液“轰”地一下冲上头顶! “这……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不!是老天爷拿着馅饼,追着往他嘴里硬塞机遇啊! 他正愁二氧化锰“活化”这个核心工艺没米下锅,找不到合适的设备,甚至做好了从零开始、土法上马、艰难摸索的准备! 结果,县电池厂那条现成的生产线,就这么……不要了? 老刘嘴里的“老掉牙”、“废铁”? 孟远心里跟明镜似的,这种工业生产线,最重要的是骨架子和核心设计原理! 尤其是“回转窑”,那绝对是整条线的灵魂,不是哪个小作坊敲敲打打就能搞出来的! 就算它锈成了铁疙瘩,只要核心部件还在,主体结构没彻底垮掉, 只要稍微修复一下,其价值和效率,绝对比他自己从零开始瞎琢磨强一百倍! “刘工!刘哥!” 孟远强压着嗓子里的狂喜,但声音还是抑制不住地发颤,带着一丝难以置信和急切。 “您这消息……简直是雪中送炭!我当然要去看!必须去!您看您现在方便吗?或者什么时候方便?我、我马上过来!您带我瞅一眼行不?” “嘿,就知道你小子肯定感兴趣!动作倒是够快的!” 刘工在那头明显松了口气,笑了。 “行!那东西现在就堆在厂子后头的废料场,还没拉走。后勤科的老王正在那边清点废旧物资呢。” “你要是今天能赶过来,我下班前五点左右,带你过去看看。” “不过丑话说前头啊,小孟,那玩意儿是真破,风吹日晒雨淋的,锈得都快看不出原样了,值不值得你自己掂量清楚,可别回头赖我老刘!” “明白明白!绝对不赖您!我心里有数!” 孟远连声应道,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谢谢刘哥!太谢谢您了!我这就动身,保证五点前赶到!” 挂了电话,孟远几乎是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厂里事交代给孙师傅和马小军,揣上兜里准备发工资、付货款的几千块——他现在能动用的全部家当,蹬上那辆二八大杠,就朝着县汽车站猛冲! 第29章 按废铁卖?金疙瘩到手! 一路狂奔,紧赶慢赶,颠到市里,天都快擦黑了,下午三点多。 孟远拦了辆黄色的“面的”,直奔县电池厂。 厂门口,正碰上准备下班的刘工。 “哟,还真让你小子赶来了!” 刘工看见他,也是一乐,摇摇头,“走,带你瞧瞧那堆‘宝贝’去。” 穿过机器轰鸣的车间,绕到工厂后面,一片杂草丛生的废料场。 远远的,孟远就看见了! 角落里,一条长长的、锈迹斑斑的钢铁巨龙,瘫在那里,像一具被遗弃的骨骸。 回转窑巨大的圆筒,酸浸罐、洗涤罐几个大块头, 散落的传送带、鼓风机,还有敞着门、线路乱如蛛网的控制柜…… 厚厚的铁锈和污垢,断裂的管道,空气里都是铁锈和尘土的味道。 普通人眼里,这就是一堆等着回炉的废铁。 但孟远眼中,却骤然迸发出堪比哥伦布发现新大陆的光芒! 没错!就是它! 比想象的更破,但……魂还在! 回转窑,外壳锈得厉害,可主体结构完整! 那几个罐子,敲了敲,听声音像是耐酸的不锈钢或者特殊合金,有救! 传送带、鼓风机,电机估计报废了,但机械部分还能用! 最关键的是——从破碎、筛选、酸浸、洗涤、烘干到最终的高温活化,这是一条完整的工艺流程! 修复!必须修复!再用他脑子里的先进参数一优化改造…… 这哪是废铁? 这是一条能点石成金,现代化电池材料生产线的雏形!是他的“龙脉”! “咋样?小孟,我没骗你?够破的。” 刘工看他围着那堆铁疙瘩转圈,这儿摸摸,那儿敲敲,眼睛越来越亮,忍不住打趣道, “我看啊,也就回炉的命。” 孟远深吸一口气,强行把心头的狂喜摁下去,脸上挤出恰到好处的犹豫和失望: “唉……是比我想的还……还差点儿。不过,拆拆零件,说不定还能凑合用。” “刘工,这事儿是后勤处王科长管对?您给引荐引荐?我问问,单买几个件儿行不?” “单买?” 刘工摆摆手,“难!厂里巴不得整堆清走,省事儿。肯定打包卖。你要真想要,整条端走。” “整条?”孟远故作肉痛,“那……那得多少钱呐?” “按废铁算呗。” 刘工指了指旁边一堆真正的废料,“跟那一个价。具体得问老王,走,找他去。” 后勤处办公室,王科长是个微胖的中年人,眼皮耷拉着,爱答不理。 刘工说明来意。 王科长掀起眼皮瞥了孟远一眼,慢悠悠道: “那条线啊……磅过了,毛重大概七八吨。废铁,一吨……算你八十。总共……六百块。” 语气平淡,显然没把这堆“破烂”放眼里。 六百? 孟远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是一副被价格吓到的表情,搓着手: “六百块?王科长,这都锈成这样了,好多地方都不能用了……您看能不能再给匀匀?我就是个收破烂的,小本买卖,不容易……” “最低六百!” 王科长不耐烦地挥挥手,“爱要不要!明儿收废品的就来车了!” “要!要!我马上给钱!” 孟远见好就收,生怕对方反悔,赶紧从怀里掏钱,点出六张一百的递过去。 王科长接过钱,点都没点,随手在纸上划拉了几笔,开了张收据扔过来: “行了!赶紧找车弄走!别占地方!” 孟远接过那张写着“兹收到废旧生产线一条,处理费陆佰元整”的薄纸,指尖都在发烫! 又捡着了! 这次捡到的,是他事业腾飞的关键引擎! 比上次五金厂那堆铁疙瘩,价值高出何止百倍! 强忍着立刻雇车把这“宝贝疙瘩”拉走的冲动,孟远先诚心诚意地谢过刘工, 顺手塞了两条好烟过去,这才脚步发飘地离开了电池厂。 走在回汽车站的路上,孟远的心脏还在砰砰直跳。 激动!兴奋! 有了这条从电池厂“捡”回来的生产线,二氧化锰活化技术,他至少有七八成的把握能拿下! 甚至未来,改造一下,还能搞别的电池材料! 比如他心心念念的——锂! 这简直是老天爷送到他手里的机会,为他量身打造! 但,巨大的狂喜过后,冷静也如潮水般涌来。 那条从电池厂“捡”回来的宝贝生产线,此刻就像一条断了气的巨龙,瘫在远新再生资源处理站最宽敞的厂房里,冰冷而沉寂。 “小孟,这玩意儿…难搞啊!” 老李师傅嘬着牙花子,一脸愁容, “回转窑的耐火层得重砌,温控、转速系统全废了…连张图纸都没有,两眼一抹黑!” 孙建国师傅也是眉头拧成了疙瘩: “电路我还能捣鼓,可这化工和高温设备的门道,咱是真不懂。得找个大拿来掌舵才行。” 孟远的心,一点点往下沉。 他撒出网去捞人。 托关系问电池厂退休的老技术员,人家一听是“收破烂”的厂子,要搞这么复杂的化工线,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谁肯来蹚浑水? 又在县里托朋友打听附近厂矿的技术员,要么在岗走不开,要么瞧不上他这草台班子。 几天下来,撞得头破血流,啥进展都没有! 看着那堆沉默的钢铁,孟远眼珠子都快急红了。六百块钱打了水漂事小,错过电池材料这波风口,那才是要命! 难道真要认栽? 他不甘心!骨子里的那股劲,不允许他放弃! 就在孟远抓耳挠腮,甚至琢磨,是不是该跑一趟南方碰碰运气时, 转机,出现在一堆没人要的旧书里。 这天,他去镇上旧货市场,处理回收来的废纸旧书。 随手扒拉着落满灰尘的旧课本,一本封面泛黄破损的大学教材—— 《无机化学与化工基础》——跳入眼帘。 他下意识地翻开扉页。 一行遒劲有力的钢笔签名,狠狠砸进了他的瞳孔: 苏振华 嗡! 孟远的大脑,仿佛被重锤猛击了一下! 苏振华这个名字,他想起来了,彻底想起来了! 前世,他摸爬滚打多年,好不容易挤进更高层次的技术圈子,这个名字简直如雷贯耳! 苏振华,国内无机化工领域泰斗级的人物! 留苏专家,顶级研究院的总工,主持过国家级大项目! 可惜后来……“历史问题”,被一撸到底,下放到本市一家犄角旮旯的化工中专,当了个普通化学老师。 从此心灰意冷,性情大变,孤僻古怪,几乎与世隔绝。 前世他听说时,这位大佬似乎已经不在了。 可现在是1990年! 第30章 三顾茅庐,请大师 孟远的心脏“砰砰”狂跳! 没记错的话,这位“隐世高人”现在,应该还在那所破中专里猫着! 修复一条小小的电池材料生产线,对这位曾经执掌国家级项目的大牛来说,真不算什么! “苏振华……苏教授……”孟远死死攥着那本旧书,指节发白,呼吸都变得粗重。 踏破铁鞋无觅处,柳暗花明又一村!不,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活菩萨! 他立马扔下手头的活计,火急火燎地开始打听。 果然!费了点周折,通过学校老职工确认,确有此人! 苏振华教授,就在市郊化工中专教书! 但也打听到,这老教授脾气倔,独来独往,早就放话,校外任何技术项目,概不参与! “脾气倔?不问世事?”孟远嘴角咧出一丝苦笑,“想请动这尊大神,难喽……” 但再难,也得去磕这个头! 这是他目前唯一的,也可能是最好的机会! 孟远打定主意,不再犹豫。 他没准备什么烟酒糖茶,对这种级别的牛人, 尤其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看淡一切的老知识分子,送那些俗物,纯属找不自在 他带上的,是熬夜画出来的生产线结构草图,外加一份他写的技术思路和市场分析报告—— 关于废旧电池,提炼二氧化锰并活化的前景,里面塞满了超越这个时代的“私货”。 他赌的就是,技术,或许是敲开这位技术狂人紧闭心门的唯一钥匙! 第二天一早,孟远换上最精神的一身衣服,揣着图纸报告,还有一颗七上八下的心,挤上了去市郊的公交车。 化工中专偏得很,周围都是老旧家属院。 他按地址,找到苏教授住的那栋红砖筒子楼。 楼道里黑黢黢的,一股子霉味儿和老房子的潮气。 孟远深吸一口气,整了整衣领,走到二楼一扇斑驳掉漆的木门前。 门上没有门牌号,只有一个用粉笔写的“苏”字,笔迹已经斑驳,快要模糊不清。 孟远站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忐忑。 他抬起手,轻轻敲了三下。 “咚,咚咚。” 清脆的敲门声在死寂的楼道里回荡,显得格外突兀。 时间仿佛凝固了。 好半晌,门内才传来一阵缓慢、拖沓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像是踩在孟远的心弦上。 “吱呀——” 老旧的木门被拉开一道窄缝。 门缝后,阴影里站着一个老人。头发花白,脸颊瘦削,颧骨高耸,嘴唇紧抿。 一股陈旧的书墨味,混杂着灰尘的气息,立刻扑面而来。 一副老花镜架在鼻梁上,镜片后面,一双眼睛锐利得像刀子, 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极度的不耐烦,将孟远从头到脚扫了一遍。 老人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中山装,扣子扣得一丝不苟,更衬得他身形枯槁,气质孤傲。 “小同志,你找谁?” 声音沙哑、冰冷,像是寒冬腊月河面上的冰碴子,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 仅仅一眼,一个名字瞬间在孟远脑海中炸开——苏振华! 错不了,就是他! 孟远的心,猛地提到嗓子眼,他强压激动,顶着那几乎能穿透人心的目光,深深鞠了一躬。 “苏教授,您好!” 他的声音因为紧张,微微有些发紧。 “我是孟远,托、托人介绍过来的。想……想跟您请教点技术上的事儿。” 苏振华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镜片后的锐利目光里,不耐烦的神色更重了。 他嘴角向下撇了撇,语气里全是拒绝: “技术?” 他冷哼一声,“我就是个教书的,早就退休了,不碰那些玩意儿了。你找错人了,走。” 说着,他枯瘦的手就要把门重新带上,没有丝毫犹豫。 “教授!等等!” 孟远急了,下意识伸手去挡,手指差点被门缝夹到,他赶紧缩回手,语气更加急切: “教授!求您给个机会!” “我遇到的坎儿,不是一般难题,问了很多人都束手无策,只有您这样的老专家能指点一二!我是真心来求教的!” 苏振华关门的动作停住了。 他隔着那道依旧窄小的门缝,重新打量着门外这个年轻人,眼神里的审视意味更浓了。 “哦?”他拖长了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什么了不得的难题,值得你摸到我这老头子门上来?” 孟远见有了转机,连忙抓住机会,语速飞快地解释: “是这样的,教授,我最近盘下了一条二氧化锰活化生产线,是以前的老设备,想修复一下,用来搞废旧电池的提炼……”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苏振华毫不客气地打断了。 “哼!我还当什么大事!” 苏振华脸上毫不掩饰的厌烦,“搞了半天,还是倒腾废品!收破烂的也敢谈技术?” “现在的年轻人,心思活络,就是不用在正道上!净想钻空子!” “走!赶紧走!我没工夫跟你瞎耽误!” “砰!”厚重的木门猛地关上,震得门框嗡嗡响。 风把孟远的头发都吹乱了。 第一次,失败。 孟远站在紧闭的门前,摸了摸鼻子,心里跟塞了团破棉絮似的,堵得慌。 但他没挪窝。 这老教授,一看就是有故事、有脾气的主儿。硬骨头,不好啃。 得拿出真东西来! 第二天,同一时间。孟远又来了! 这次,他怀里揣着一卷图纸,还有一叠厚厚的报告。 图纸是他熬夜重新画的,鸭嘴笔勾线,关键地方都做了标注,连修复改造的想法都画了草图。 报告是他写的,关于废电池回收和电池材料的分析,里面塞满了超越这个时代的东西。 “笃笃笃”。 门开了,比昨天快点。还是那张冷脸。 “怎么又是你?” 孟远二话不说,把图纸和报告往前一递: “苏教授,我瞎琢磨的,您是大家,给瞅瞅,随便指点两句就行。” 苏振华皱了皱眉,本能的想推开。 但眼神扫过图纸上规整的线条,又落在报告那油印的标题上—— 《关于锰酸锂电池材料的可行性预研、及工业化路径探讨》? 他手顿住了,目光在那叠纸上停了几秒,透着审视。 最后,他伸手接了过去,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放这儿。” 说完,转身进屋,门没关死,留了条缝。 “有门儿!”孟远心里一定,没再多说,转身就走。 第三天,孟远再次准时上门。 敲门后,门几乎立刻就开了。 第31章 糟了!技术大拿想摞挑子 苏振华站在门口,表情还是淡淡的,但眼神里的冰碴子少了些,多了点探究。 “你的东西,我看了。”苏教授开门见山。 “图,画得还行,有点底子。” “报告……想法太大胆,扯得有点远。不过……有点意思。” 评价不高,但孟远听出了松动! “那您看,我那生产线修复……”他赶紧接话。 “异想天开!”苏教授直接打断,语速快了起来, “回转窑气氛怎么控制均匀?耐火材料用什么?酸浸的腐蚀和废液处理你想过吗?纸上画画容易,做起来是两码事!” 一连串问题砸过来,又快又专业,全是命门! 孟远不惊反喜,眼睛都亮了! 肯骂,肯挑刺,说明真看了,真往心里去了! “您说得太对了!苏教授!”孟远姿态放得极低, “这些坎儿,正是我想不明白的!这才来求您这位大神嘛!您给指条明路,我就能少走很多弯路!” 他顿了顿,看着苏教授的眼睛,声音沉了下来,带着股子不属于年轻人的执拗和真诚。 “我知道,请您出山难如登天。我也不敢想您能来我这……‘小作坊’。” “我就是想靠这点技术,把人家当垃圾扔的东西,变成能吃饭、能养家活口的好东西!” “而且……”孟远声音压低,拳头微微攥紧, “我去南方看过,去展会看过,人家国外的厂子什么样!咱们国家,多少东西被人卡着脖子?尤其是新材料、新能源这块!那滋味……真难受!” 他有点激动,语速加快: “我书读的不多,本事也就这点!但我就是不服气!凭什么咱们好东西当垃圾扔了,还得高价买人家的?我就想试试,哪怕就一点点,能少看点洋人脸色,少点污染……这辈子也值了!” 这番话,又冲又直,带着泥土气,却也带着火星子! “卡脖子”、“不服气”、“那滋味……真难受”! 每一个字,都像小锤子,敲在苏振华心底最软的地方! 他这辈子,空有屠龙技,却蹉跎半生!技术落后,受制于人的憋屈,他比谁都懂! 眼前这年轻人,一身土气,搞着不起眼的行当, 可那眼光,那股子不服输的劲儿,还有那句糙话里透出的真东西…… 苏振华浑浊的眼睛里,风起云涌。 他沉默了足足一分钟。 最后,长长的,几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你那……小作坊,在哪儿?” 孟远的心脏,咚咚咚!几乎要跳出嗓子眼! 成了!赌对了! “在、在镇西郊,一个废弃的养猪场改的!”他舌头都快打结了。 “养猪场?”苏振华眉头又习惯性皱起,但没再多说,只是摆了摆手。 “行。……我跟你去看看再说。” 看看再说!这四个字,简直是天籁! 孟远激动得差点蹦起来! “谢谢您!苏教授!太谢谢您了!”他连连道谢,语无伦次。 “先别高兴,” 苏振华给他泼冷水,“就是看看。要是乌烟瘴气,瞎胡搞,我立马就走!” “是是!您放心!条件是差点,但绝对正规!”孟远拍着胸脯保证。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下楼,正巧看到一辆半旧的北京吉普突突开过,赶紧拦下。 塞给司机一把票子,让他等着。 然后又小跑回来,小心翼翼地扶着苏教授下楼,上了颠簸的吉普车。 车子吭哧吭哧,朝着镇西郊开去。 孟远的心情,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 苏教授肯去,就是胜利! 可……等这位见过大世面、眼里揉不得沙子的老专家, 看到那个猪圈改造、地面坑洼、气味感人、到处堆满“垃圾”的所谓“工厂”…… 看到那条锈的快成铁疙瘩的生产线…… “他会是什么表情?真的会“立马就走”吗?还是……能看到这片废墟下的希望之火?” 吉普车每颠一下,孟远的心就跟着悬一下。 “哐当!” 破旧的吉普车颠得七荤八素,总算在“远新再生资源处理站”那块歪歪扭扭的牌子前刹住了。 车门推开,苏振华扶着门框,颤巍巍地下了车。 一股混杂着铁锈、机油、塑料焦糊,甚至还有陈年的怪风,劈头盖脸就糊了他一脸。 老教授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浑浊但依旧锐利的目光扫过眼前。 “这……是工厂?”他嘴角狠狠抽搐了几下。 入眼处,除了坑洼不平的烂泥地,就是小山似的废铜烂铁、破旧电器! 几间破猪圈改的“车间”,墙皮斑驳,屋顶看着都漏风。 里面叮叮哐哐响个不停,伴随着简陋机器的嘶吼。 几个穿着油腻工装的工人,满头大汗地忙活着,透着股蛮劲,但怎么看,都像个临时搭起来的草台班子。 苏振华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一辈子待的都是国家级的院所,进的是现代化的大厂,哪见过这阵仗? “简直是……胡闹!” 老教授眉头拧成了疙瘩,脚下意识往后缩,掉头就走! “这地方,能搞技术?埋汰谁呢!” 一直偷瞄着他脸色的孟远,心头猛地一沉。 “坏了!看这架势,这位技术大拿是真要撂挑子了!” 可就在苏振华转身的前一秒,他的眼神,猛地被院子中央,那条单独清理出来、锈迹斑斑的大家伙给“钉”住了! ——二氧化锰活化处理生产线! 老教授的脚步,硬生生顿住。 那双原本充满嫌弃和失望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一种,技术人员看到“宝贝”时的本能光芒! “破!确实破得不像样!” 但那结构……那设计……尤其是那个巨大的回转窑! 内行看门道,苏振华一眼就瞧出,这玩意儿在当年,绝对是国内顶尖水平! 修复它,本身就是个巨大的技术挑战! 更别提,孟远这小子之前跟他说的,要用这玩意儿处理废电池,提炼高活性二氧化锰! 这思路……在国内,想都没人敢想! “胆子太大了!” 苏振华心里那点对技术的痴迷,和不甘寂寞的火苗子,“蹭”一下就被点燃了。 他没吭声,脸色依旧绷着,迈开步子,径直朝着那条生产线走了过去。 走近后,围着那堆“废铁”,老教授看得极其仔细。 敲敲这里,摸摸那里,时不时还蹲下去瞅瞅底座、和传动装置。 孟远和孙师傅等人,大气不敢喘地跟在后面。 足足半个多小时! 苏振华才直起身,他猛地扭头看向孟远,开口就是一连串的问题: “回转窑!逆流加热的?这密封烂成这样,高温下怎么保证还原气氛?” “酸浸罐,啥材质的?304不锈钢?硫酸强腐蚀,用不了几天就得漏!你想过没?” 第32章 草台班子,搭起来了 “控制系统全毁了!温度、转速,你们打算拿尺子量,用手估?那搞出来的东西能一样?” 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锤子,砸得旁边的孙师傅他们冷汗直冒,脸色发白。 这老先生,太懂了!简直把他们的底裤都看穿了! 孟远的心,反而定了下来。肯问得这么细,说明有门儿! 他赶紧上前一步,不卑不亢,语速清晰: “苏教授,您说的都在点子上!这些也是我们最头疼的,具体方案还得请您指导。” 说着,孟远顺势就掏出了自己画的几张草图,上面标注着更详细的改造想法。 苏振华接过去,一边听,一边飞快地扫着图纸,眉头时紧时松。 “嗯……想法有点意思,但这几个地方……”他又追问了几个更刁钻的技术细节。 两人你来我往,完全沉浸在技术的世界里,把这破猪圈都忘到了脑后。 孙师傅他们,虽然听得云里雾里,但看着自家年轻老板,竟然能跟这位气场强大的老专家对答如流,甚至还能掰扯几句,眼神里的敬佩简直要溢出来! “乖乖!老板懂得可真多,神了!” 这场“技术面试”,持续了快一个钟头。 苏振华放下图纸,沉默了能有半分钟,才抬起头,深深地看了孟远一眼。 “这年轻人……真邪门!” 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窝着这么个有眼光、有胆魄、还肯钻研技术的? 他身上那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自信,是从哪儿来的? “修复这条线,”苏振华终于开口,声音平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也不是不行。” “但!费时、费力、更费钱!而且,就凭你们现在这几个人……” 他扫了一眼旁边眼巴巴瞅着的孙师傅几人,“差得远!” 孟远的心脏“咚咚”狂跳!成了! “苏教授!钱!我们想办法!人!您说要谁,我去请!只要您肯点头!” 孟远激动的声音都有些发颤,就差拍胸脯了! 苏振华看着他那恨不得立马磕头的样子,嘴角微不可查地牵动了一下,似乎是笑了,又似乎没有。 “我可没说要进你们这……厂房。” 他顿了顿,手指点了点那条生产线: “我可以当个技术顾问,不要钱,也不占编制。偶尔过来看看,指点指点关键地方。具体怎么干,还得靠你们自己。” “技术顾问?”孟远差点跳起来,这就够了! 有这尊大佛坐镇,哪怕只是“偶尔看看”,也顶他们瞎摸索一年! “太好了!太感谢您了苏教授,您就是我们的定海神针!” “先别高兴太早。” 苏教授摆摆手,打断了他的激动,“光我一个老头子动嘴皮子没用。起码,还得找两个帮手。” “一个,得精通机械,特别是化工设备的安装调试。另一个,得懂化学分析和工艺控制。” “这……”孟远刚燃起的希望又被泼了点冷水,这年头,这种专业人才上哪儿挖去? 苏振华看他那犯难的样子,像是想起了什么,沉吟道: “我以前带过两个学生。一个学机械的,动手能力强,就是有点一根筋,在个快倒闭的小设备厂混日子。另一个学分析化学的,心细,就是有点闷,毕业没找着对口,在街道工厂看仓库。” 他顿了顿,像是下了决心: “底子都不错,人也老实。你要是信得过我,我帮你问问。肯不肯来,看他们自己。” “信得过!太信得过了!” 孟远哪有不信的道理,激动得差点握住老教授的手, “苏教授您推荐的人,肯定没问题!待遇绝对好说,亏待不了!” 就这样,一位不情不愿的技术大拿“顾问”,外加两位还没影儿的“落魄”大学生, 远新再生资源处理站,勉强算是搭起了第一个技术班子的雏形。 虽然这班子,看着还是那么“草台”。 但孟远心里清楚,有苏振华这根“定海神针”,再加上他脑子里超前的玩意儿,这根“草”,早晚能捅破天! 在苏教授的引荐下,他的两个得意门生,如约而来, 赵建国憨厚,懂机械; 钱敏细心,搞分析化学的,二人一来,技术摊子勉强算是支棱起来了。 老苏电话里遥控指挥,偶尔来现场比画几下。 赵建国就领着老师傅们,对着那条破烂生产线敲敲打打,测绘,拆卸,除锈,琢磨着怎么让它起死回生。 钱敏那边更寒碜,孟远给凑了几个烧杯酒精灯,破天平, 加上中学实验室匀出来的点儿试剂,在角落搭了个“化验角”,对着收来的废料和半成品鼓捣分析。 架子搭起来了,生产线修复也吭哧吭哧往前挪。 可新的“拦路虎”又杵在了孟远面前——钱!没钱! 修那条线,零件、管道、耐火砖,哪个不要钱? 账上那点儿电解铜赚来的仨瓜俩枣,别说支撑修复了,连日常开销都紧巴巴,随时可能断粮! 不行!必须得找来钱快的路子!要快!要利润高! 孟远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又一次扫向仓库角落。 那里,堆着小山似的废旧电路板,散发着一股子塑料和金属混杂的怪味儿。 收音机、电视机、计算器拆下来的,还有些是工厂淘汰仪器仪表上的老古董。 他,孟远,揣着未来三十年的记忆,门儿清! 这些花花绿绿的板子上,为了导电、焊接、防锈,用了不少好东西! cpu针脚、内存条金手指,那上面有黄金! 插接口、开关触点,为了耐用,镀了银! 有些高级电容里头,藏着钯金!还有板子上的铜箔、焊点里的锡…… 含量?是少,论克,甚至毫克。可架不住量大啊! 而且,金银钯这些贵金属,价钱是铜铝的上百倍!上千倍! 只要有法子把它们弄出来,那利润……啧!想想都烫手! 上辈子,孟远后半段的发家史,相当一部分就靠倒腾这些电子垃圾,人送外号“电子垃圾炼金术士”! 当然,那时候他有钱,有先进设备,讲究环保。 现在?只有一个破养猪场改的厂房,条件简陋得掉渣。 “简陋也得干!”孟远眼里冒出狼一样的光,“富贵险中求!没本钱,就拿胆子凑!” 他立刻拍板,让马小军他们下乡收货时,重点目标改了: 第33章 炼金术,线路板炼黄金 专收各种废主板、线路板!有多少要多少!价钱可以往上抬抬! 另一头,他急吼吼地找到了苏振华。 苏教授正对着个锈迹斑斑的回转窑传动件,跟赵建国比画着。 “苏教授,请教个事儿!”孟远搓着手,尽量让语气显得不那么急功近利, “您看啊,这些废电路板……有没有啥简单、本钱少的法子,把里头的金银给弄出来点?” 苏教授闻言一愣,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脸色也沉了下来。 “电路板里提金银?”他声音一下拔高了, “孟远!你小子胆子也太大了!那是湿法冶金里,最麻烦最危险的一块!氰化法、王水法……哪个不是剧毒强腐蚀?” 老教授指着周围简陋的环境,痛心疾首: “你这小厂,连个像样的通风橱都没有!安全措施呢?废液往哪儿倒?这玩意儿是要出人命的!绝对不能乱搞!” 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 孟远心里一凛,知道老教授不是危言耸听。上辈子小作坊炼金出事的,他见得多了。 可现在,他是真等不了! “苏教授,您放心!安全我肯定摆第一位!”孟远赶紧立军令状, “我单独隔个屋子,做好通风!废液先想办法中和沉淀,绝不乱排!您就……大概跟我说说,最简单的法子,关键要注意啥?” 苏教授盯着孟远那双写满急切和固执的眼睛,心里叹了口气。 “这小子认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况且,他对这“垃圾炼金”也确实有那么点技术人员的好奇。 沉吟半晌,他还是松了口:“……行。相对‘简单’点的,是‘王水法’。但我先把丑话说前头,这东西极度危险!你千万不能逞能!” “王水,就是浓硝酸和浓盐酸,一比三混!氧化性、腐蚀性强得吓人,黄金都能溶了……” 苏教授讲了王水的配制、溶解条件、怎么用还原剂把金子沉淀出来 他不厌其烦地重复:“手套!眼镜!防毒面具!都得是耐酸的!碰一下就得烂块肉!记住了没?” 孟远听得无比专注,每个字都刻进脑子里,结合上辈子的零星记忆,飞快盘算着流程和安全细节。 得了老教授“不情不愿”的指点,孟远立刻行动。 厂区最偏僻的角落,一间没人用的小破屋,被他征用了。 墙上砸开大洞,安上吱呀作响的旧排风扇。 再用水泥砌了几个池子,刷上他能找到的最好的防腐涂料。 接着,他跑了几趟市里,买回浓硝酸、浓盐酸、亚硫酸钠这些关键材料。 又咬牙花大钱,置办了厚实的橡胶手套、护目镜和防毒面具。 万事俱备。 孟远反锁屋门,把自己裹得像个粽子,防护装备一件不落。 深吸一口防毒面具过滤后的空气,他开始了第一次“炼金”! 先挑出一批cpu针脚、内存条金手指,这些看着“含金量”高的,小心翼翼放进耐酸烧杯。 室外,风口下。 严格按照比例,他屏住呼吸,将浓盐酸缓缓倒入浓硝酸…… “刺啦——” 黄色的、呛得人眼泪直流的烟雾(二氧化氮)腾起,空气里弥漫着能把铁锈蚀掉的酸味! 王水配好了! 回到小屋,通风扇呼呼直转。 孟远将琥珀色的王水,一点点,倒入装满针脚的烧杯。 “滋滋……”细微的腐蚀声响起, 液体剧烈翻腾,颜色加深,那些金黄的针脚,在王水的“啃噬”下,慢慢变小、消失……融进了溶液里。 整个过程,孟远的心一直揪着。 温度、时间,全凭上辈子的模糊经验和苏教授的提醒,小心拿捏。 生怕一个不留神,烧杯炸了,或者毒气泄露。 此刻,他感觉几个小时,就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溶解完成。过滤掉杂质,得到一烧杯深黄色的、含着“金”的毒液。 关键一步来了——沉淀! 他用滴管,缓慢地往溶液里滴加亚硫酸钠溶液。 眼睛死死盯着烧杯! 突然!原本清亮的溶液中,开始出现变化! 一丝丝,一缕缕,然后是絮状的、海绵般的……棕黑色沉淀物,凭空冒了出来! 越来越多! 海绵金!初炼出来的黄金! 孟远的心脏“咚咚咚”擂鼓一样狂跳! “成了!真的成了!” 他强抑内心的激动,继续操作。过滤,小心翼翼地洗涤沉淀物,再烘干。 最后,他把那些不起眼的棕黑色粉末,倒进一个小小的石墨坩埚。 打开改装的氧气乙炔喷枪,调出高温火焰,对着坩埚就是一阵猛烧! 火焰舔舐下,粉末逐渐变红,开始熔化、聚集…… 一小汪耀眼的、金灿灿的液体,在坩埚底部晃动! 有那么一瞬间,光芒刺眼! 等到熄火,冷却 坩埚底部,凝固着一颗黄豆大小,却异常沉重,闪烁着纯粹金色光芒的——金珠! 粗略估计,也就两三克。 孟远用镊子颤抖着夹起它,沉甸甸的。 入手温热,带着金属特有的质感。 就是这玩意儿!黄金! 他真的从一堆没人要的电子垃圾里,炼出了真金! 这点金子本身,按现在的牌价,也就几百块,解不了大渴。 但它证明了!证明了他脑子里那条路,是通的! “一条利润是废铜烂铁几十倍、上百倍的暴利之路!” 有了它,修生产线、扩规模、搞研发……所有卡在“钱”字上的难题,都有了解决的希望! 巨大的狂喜冲击着孟远,让他捏着金珠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然而,几秒钟后,看着这颗小小的、凝聚着风险和心血的金疙瘩,他又猛地冷静下来。 “这只是实验室的成功。而且,太危险!太低效!太污染!” 王水法提炼黄金,剧毒,伤人,毁环境,绝不是长久之计! 提炼率也低得可怜,说不定还有更值钱的钯金、铂金,都跟着废液悄悄流走了 必须得改进! 更安全、更高效、更环保的法子,一定有!只是目前,他不知道而已。 “还有……源源不断的、大量的废电路板,从哪儿弄?” 没米下锅,再牛的“炼金术”也是白搭! 靠手下那帮兄弟走街串串收破烂?杯水车薪! 收回来的电视机、洗衣机,拆开一看,巴掌大的电路板都难找,含金量更是低得可怜。 这效率,猴年马月才能搞出名堂? “从哪儿弄到,含金量高的电子废料源头呢?” 第34章 盯上“电子大王” 孟远把手头能用的人脉都撒了出去。 马小军那边混社会的兄弟,跑运输的、倒腾小玩意的熟人,都去打听。 没几天,一个名字送到了孟远跟前——李卫东。 邻市的,道上人称“电子大王”。 “这人什么来路?”孟远来了兴趣。 “听说是靠倒腾南方‘水货’发的家,电子表、收音机啥的,” 马小军消息灵通,“后来胆子肥了,专搞进口二手电器、电子零件翻新倒卖。路子野得很,黑的白的都沾点边。” 九十年代初,国产家电不顶用,进口货又精贵。 李卫东这号人,脑子活,嗅觉灵,专钻空子,硬是在这片灰色地带杀出一条血路。 据说他在邻声搞了个大仓库,周边几个省淘汰、报废、来路不明的电子玩意儿,最后都流到他那儿。 手下养着一帮技术员,拆拆补补,修好的翻新当好货卖,赚大钱; 实在修不好的、太老旧的,就扔仓库角落里,堆成了山。 “堆成了山?”孟远心里咯噔一下,像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修不好的废板子多吗?” “多!听说李老板正为这事儿头疼呢!占地方不说,听说最近环保查得紧,想当垃圾扔还得花钱请人拉走!” 孟远眼前一亮!瞌睡遇上枕头了! 李卫东眼里的废铜烂铁、占地方的累赘,在他孟远看来,那就是一座还没人挖的金矿! “这渠道,必须拿下!” 但这事儿不能愣冲。 李卫东这种泥地里滚出来的老江湖,精得跟猴似的,疑心重,认钱不认人 直接上门说要收他不要的“垃圾”?保准把人吓跑,不狠狠宰你一刀才怪。 得好好合计一下,孟远琢磨开了: 他先让马小军继续打听李卫东的底细,脾气秉性,最近手头紧不紧。 消息反馈回来,跟之前说的差不多,那批废电路板确实是李卫东的心病。 孟远心里有底了。 第二天,他特意收拾打扮了一番。 新买的确良白衬衫扎进西裤里,裤线笔挺,脚下是擦得能照见人影的三接头皮鞋——那年头老板的标配。 又从卖金珠换来的钱里,数出一千块“大团结”,整整齐齐塞进一个牛皮纸信封,揣兜里揣得鼓鼓囊囊。 最后一步,狠心花了大价钱,租了辆九成新的桑塔纳。 司机一脚油门,直奔邻市李卫东的地盘——市郊那个挂着“卫东电子仓储中心”牌子的大院子。 门口通报,说是“隔壁县来谈生意的孟老板”。 等了一会儿,才有人领着他进了里面一栋小楼。 二楼办公室,门一开,一股混杂着烟草和劣质香水的气味,扑面而来。 李卫东大马金刀地坐在宽大的老板桌后面。 四十来岁,微胖,一件花里胡哨的真丝衬衫敞着领口,手腕上明晃晃一块大金表,几根手指头上套着粗金戒指,红光满面。 看见孟远进来,他脸上堆起生意人那种标准的热络笑容,但那双小眼睛里,却透着一股审视的精光。 “哎哟,这位小兄弟是…面生得很呐?”李卫东抬抬下巴,对孟远的年轻有点意外。 “李老板,久仰大名!” 孟远赶紧递上一根“中华”,姿态放得很低, “小子孟远,隔壁县过来的,开了个小厂子,搞点…嗯,资源回收的小买卖。” “哦?收破烂的?” 李卫东接过烟,让手下点上,脸上的热度降了三分,指了指对面的沙发, “坐。孟老弟找我,有啥指教?要收废铁废铜,那你可找错门了,我这儿不倒腾那些零碎。” 他还是把孟远,当成了寻常收废品的一类人。 孟远坐下,稳住心神,笑了笑:“李老板误会了。一般的废铜烂铁,我那不缺。” 他顿了顿,像是随意提起: “我主要是听说,李老板您这儿…积压了不少,处理不掉的废电路板和电子零件?” 李卫东眉头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眼神锐利了几分: “是有一些。怎么?孟老弟对这些‘洋垃圾’也感兴趣?” “谈不上兴趣,”孟远摆摆手,装作不经意, “主要是,我那边最近搭上个关系,接了个外贸单子。有个香港老板,点名要收一批废旧电路板,说是弄到国外去有用,具体干啥咱也不懂,反正给的价钱还凑合。” “香港老板?收电路板?” 李卫东果然来了精神,身子微微前倾,“给什么价?” “价钱嘛…肯定比当废铁强点。” 孟远不紧不慢地伸出两根手指,“大概…这个数,一斤。” “两块钱一斤?”李卫东眼神闪了闪。 他仓库里那些玩意儿,请人拉走还得倒贴运费和处理费! 现在有人出两块钱一斤收? 他那仓库里堆了多少吨?少说几十吨!这要是真能出手…白捡好几万甚至十几万块? 老江湖的本能,让他没立刻被冲昏头脑。 他眯着眼打量着孟远:“孟老弟,你这消息准不准?别是拿我老李开涮?” “哪能呢,李老板!” 孟远看火候差不多了,立刻从兜里掏出那个厚实的信封,往桌上一放,推了过去, “这是订金,一千块。您先拿着。我呢,先拉一车回去,让香港老板那边看看货。要是没问题,咱们就长期合作!您有多少,我要多少!” 看到信封里露出的那沓崭新的“大团结”,李卫东脸上的疑虑瞬间散了大半。 有订金,开着桑塔纳来,说话也有板有眼,还扯上了“香港老板”和“外贸”,听着像那么回事。 关键是,这买卖对他来说,百利无一害。 “好!够爽快!” 李卫东哈哈一笑,伸手把信封麻利地揣进兜里,态度立刻亲热起来, “既然孟老弟这么有诚意,我老李也不能小气!走,带你去仓库看看!你看上哪堆,随便拉!就按你说的,两块一斤!” “那可多谢李老板了!”孟远心头一松,知道这最关键的一步,成了! 跟着李卫东来到仓库区。 卷帘门“哗啦”一声拉开,一股陈旧电子元件和灰尘混合的特殊气味,直接扑面而来。 孟远只觉得眼前一黑——不是暗,是被震撼的! 放眼望去,那哪是几堆废料,分明是一座座连绵起伏的“垃圾山”! 各种颜色、各种型号、各种年代的电路板、电子元件、破旧机箱… 胡乱堆叠在一起,灰蒙蒙的,几乎望不到仓库的尽头! “金矿!这就是一座露天的、未经雕琢的金矿啊!” 第35章 这钱味儿,呛人! 孟远感觉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狂跳,几乎要蹦出来。 他强行压下心头的狂喜,面上还得装作一副“也就这样”的淡定,跟着李卫东在“山”间穿行。 “喏,这些都是,有些年头了,修不了,也卖不掉。” 李卫东指着那些,占了很大地方的废板子,语气里带着点嫌弃。 孟远面上不动声色,看似随意地指了指,几堆看起来还算“干净整齐”的区域: “行,李老板,就先从这几堆开始,我先拉一车回去试试。” 实际上,他心里早就在暗暗比较,挑中的都是,贵金属含量相对更高的“富矿区”。 叫来工人,找来磅秤,装车。 满满一解放卡车(也是租来的),过磅一称,好家伙,有好几吨重! 孟远当场又掏出几千块钱,付清了货款。 “孟老弟,下次要货提前打招呼啊!”李卫东揣着钱,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一定一定!合作愉快,李老板!” 孟远跳上卡车副驾,亲自押车,一刻也不敢耽搁,催着司机赶紧往回赶。 看着卡车轰鸣着,将一车车别人看来一文不值的“洋垃圾”,卸在自己刚盘下的破旧仓库里,很快堆成了一座小山,孟远非常激动。 因为,源源不断的“金矿石”来了! 很快,那间单独隔出来的“炼金房”,孟远领着几个胆大心细的工人,戴着厚厚的防护服,跟王水较上了劲。 土法上马,烟熏火燎,效率谈不上多高,一次也就捣鼓出几克、十几克。 可架不住原料是源源不断的电子垃圾! 这玩意儿在别人眼里是破烂,在孟远这儿,就是金疙瘩! 半个多月! 硬是从里面抠出了近百克,黄澄澄的金子。 还有好几百克,白花花的银锭! 孟远揣着这些硬通货,低调地跑了几趟市里,找熟门路一出手—— 哗啦啦几万块现金,揣回了兜里! 九十年代初,几万块现金砸下来,啥概念? 远新厂的腰杆,一下子就挺起来了! 孟远也硬气,到手热乎钱,立马给全厂工人涨工资。 尤其是赵建国、钱敏那俩大学生,还有孙师傅这种技术骨干,涨幅最大。 人心一下子就活了!厂里上下,看孟远的眼神都不一样了,都透着光! 之前抠抠搜搜舍不得花钱的,二氧化锰生产线修复,孟远也是大手一挥: “买!缺啥买啥!该换的都换!速度搞起来!” 整个厂子,都透着一股要发大财的热火劲儿 孟远自己也难免有点“上头”。 手里有钱,心里不慌,甚至开始琢磨着: 再开几个反应池?多招俩人?李卫东仓库里那些“金山”,得赶紧搬回来变现! “这钱来的,太快了!” 可钱味儿好闻,那股子酸味儿却越来越呛人! “炼金房”规模一上来,排出去的黄烟几乎没断过,带着刺鼻味道的废水,也就挖了个简易池子沉淀一下,然后直接排进了厂后头的废水沟。 厂子偏,周围荒地多,一开始没人注意。 但渐渐地,风向不对的时候,那股怪味儿能飘到附近的村子。 靠得近的几亩地,庄稼莫名其妙开始发黄、打蔫。 排水沟下游的小河里,死鱼一条条翻着白肚皮浮上来…… 这年头大家是没啥环保概念,但水不能喝了,庄稼要死了,这可是天大的事! 附近村里,开始有人,说闲话了。 “那个收破烂的厂子,肯定在搞啥毒玩意儿!” “是啊,那烟囱冒的烟都不对劲,黄了唧的!” “再这么搞下去,咱们这地都得废了!” 风言风语,开始往孟远耳朵里钻。 但他刚尝到“炼金”的甜头,正是信心爆棚的时候,下意识觉得问题不大。 “哪个工厂没点污染?偷偷摸摸干,不闹大就行。先把钱赚足了再说!” 他这个危险念头刚冒出来没两天,一盆冷水就兜头浇了下来! 是苏振华教授! 苏教授平时电话指导居多,这天为个关键的技术难题,亲自来了厂里。 人刚进院子,鼻子就皱了起来。 “什么味儿?这么冲?” 他顺着味儿,找到了那间“炼金房”。 离老远就看见屋顶排风扇,呼呼往外冒着带颜色的烟,门口还随意堆着几个沾满污渍的化学品铁桶。 苏教授的脸,唰一下就沉了下来! 他二话不说,掉头就往办公室冲! “砰!”办公室门被一把推开。 孟远正对着简陋的图纸,兴奋地比划着怎么扩大生产,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大跳。 抬头一看,是脸色铁青的苏教授。 “苏……苏教授?您怎么来了?”孟远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好。 “我再不来,你是不是要把这儿炸了?” 苏教授声音都在抖,指着外面的炼金房,“那屋里,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说实话!” “我……我就是处理点废电路板……”孟远还想含糊过去。 “处理电路板?” 苏教授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杯子直跳, “我闻到的是王水的味儿?浓硝酸!浓盐酸!你是不是在用王水炼金?” 得!瞒不住了! 孟远脸上发烫,艰难地点了点头:“是……尝试了一下……” “尝试了一下?”苏教授气得胸口起伏,“胡闹!简直是胡闹!” 他几步走到孟远面前,指着他的鼻子: “你知道那玩意儿多危险吗?你知道那废气废液毒性多大吗?” “你的安全措施呢?你的废水处理呢?就靠那个破风扇和水泥池子?” “你这是在玩火!拿工人的命玩!拿这片土地的将来玩!” 苏教授指着门口,气得嘴唇都在哆嗦。 “我当初答应来帮你,是看你小子脑子活,想干事!不是让你来干这种断子绝孙的买卖!” “孟远!这种钱,带着毒!你今天赚多少,将来就得吐多少,甚至连本带利!” “你要是还认我这个顾问,现在,立刻!马上!把那玩意儿给我停了!” “你要是舍不得这快钱,非要一条道走到黑,那行!我现在就走!咱们一拍两散,当我没来过!” 这一字一句,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孟远心口! 他脑子里“嗡”的一声:是啊!他怎么就忘了! 忘了前世那些因为环保问题栽了大跟头的企业!忘了自己后来怎么靠着绿色发展才站稳脚跟的! “重生一回,怎么被这几万块钱迷了眼,差点把自己往绝路上推?” 冷汗,唰地一下就从额头冒了出来! 孟远一个激灵,猛地站直,拦在苏教授面前: “苏教授!您别走!” 第36章 旧物重生,破机器动了! “您骂得对!是我混账!是我被猪油蒙了心!钻钱眼里去了!” 他对着苏教授,深深鞠了一躬。 “谢谢您!真的,谢谢您把我骂醒!再晚点,我……我真不知道会闯出什么滔天大祸!” “您放心!王水炼金,我马上停!立刻停!没有百分百的安全和环保措施之前,这玩意儿,我绝不再碰!” 看着孟远眼中重新恢复清明,不再是之前的狂热,苏教授的怒气稍稍退去,重重叹了口气。 “小孟啊,”他语气缓和下来,却更加语重心长, “想赚钱,想发展,没错。但路子要正!搞化工,安全,环保,这是天!是底线!什么时候都不能忘!” “再说,你那土法子,能搞多久?效率低,污染大,国家政策迟早要收紧!到时候怎么办?你想过没有?” “真正的本事,是技术!是搞出更安全、更高效、污染更小的工艺!那才是别人抢不走的铁饭碗,是长久之计!” 苏教授的话,像针一样扎在孟远心上。 对!王水炼金是快,但那是悬崖边的快钱,是饮鸩止渴! 必须停!立刻!马上! 可…… 停了这唯一的现金奶牛,修复生产线的钱从哪来? 后续的技术研发,不要钱吗?环保投入,那更是个无底洞! 刚刚从暴利的迷梦中惊醒,孟远又一头扎进了钱荒的焦虑里。 “钱!钱!钱!怎么到哪儿都缺钱?” 他需要一个能快速来钱,而且是正当、能持续输血的项目!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投向了厂房那个方向—— 那条在苏教授指导下,正在一点点被修复,寄托着他全部希望的—— 二氧化锰活化处理生产线! 看来,只有尽快让这条线转起来,生产出电池厂要的高附加值产品,才是眼下唯一的活路! 孟远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 没退路了!必须干成! “建国!孙师傅!这条线,不惜代价,尽快给我修好!立起来!” 孟远的命令斩钉截铁,透着一股豁出去的狠劲。 “钱?给!” 之前“炼金”赚的那几万块,除了留下发工资、付货款的救命钱,剩下的,孟远眼睛都不眨一下,全砸了进去! “缺零件?买!国内没有?托关系去南方,去香港,也要给我搞回来!” “缺材料?买!耐酸的管子,耐火的砖头,进口的密封圈,只要是线上要用的,再贵也给我买!” 孟远这股破釜沉舟的劲头,像把火,点燃了整个技术团队。 苏振华教授嘴上不说,看着孟远把钱当纸一样撒出去,心里也暗暗点头: 这小子,有魄力!他来的次数更勤了,关键地方都亲自盯着。 赵建国、钱敏这两个年轻人,更是把铺盖卷都快搬到了厂里。 跟着孙师傅、老李师傅他们,黑天白夜地泡在车间,啃下一个又一个硬骨头。 修复,就是一场硬仗!最难啃的是那台回转窑。 赵建国发挥他搞机械的本事,重新设计加工密封件,硬是把气氛保护给解决了。 孙师傅也是牛人,愣是把老掉牙的控制系统给修修补补,虽说离自动还远,但手动调个温度转速,精准得很! 窑里的耐火衬,苏教授亲自把关,找特殊配方的耐火泥,让经验最足的老师傅,一块砖一块砖,小心翼翼地砌好。 酸浸罐腐蚀厉害? 孟远当即拍板:“里面加衬!用厚的pp板,耐酸耐磨,给它多续几年命!” 洗涤槽也听苏教授的,搞了台二手的板框压滤机,效率立马提上来了。 孙师傅带着几个徒弟,把乱七八糟的电线、控制线重新捋了一遍,老化的阀门仪表全换掉。 控制柜看着还是土气,但打开一看,线路走得整整齐齐,安全!能用! 就这样,叮叮当当,焊花飞溅,油污汗水混杂,一个多月硬扛下来。 奇迹,真的发生了! 那条被电池厂当废铁扔出来的生产线,锈迹斑斑的躯壳下,竟像是换了筋骨,重新运转了起来! 外表还是老旧,补丁摞补丁 可骨架是完整的,关键地方闪着新件的光泽,管线走得利利索索。 控制柜,看着也精神了。 这不再是一堆废铁!这是一条能跑起来,能干活的二氧化锰活化处理生产线! 当最后一颗螺丝拧紧,所有改造完成, 孟远站在焕然一新的生产线前,胸膛里一颗心砰砰直跳,激动的手都有些抖! 这是他回来后,押上最多心血和本钱的项目! 是\"远新废品回收处理厂\"能不能活下去,能不能奔出个样子的关键! “苏教授、赵工、钱工、孙师傅、李师傅、王师傅、各位兄弟!” 孟远的声音带着沙哑和颤音,“辛苦了!这条线能活过来,是咱们一起拼出来的!” 苏教授还是那副严肃脸,但眼神深处,是藏不住的欣慰和几分自得。 赵建国、钱敏、孙师傅他们,眼眶都红了。 亲手把一堆垃圾,变成能创造价值的宝贝,这种成就感,沉甸甸的,比啥都实在 工人们都围了过来,看着这条“活”过来的生产线,爆发出震天的掌声和叫好声! “开机!联动试机!”孟远猛地一挥手,吼道! 苏教授和孙师傅坐镇指挥,各个单元按照流程,依次启动! “哐当哐当……”破碎机开始怒吼,先把普通的锰矿石(替代料)嚼碎。 “嗡嗡嗡……”筛选机开始震动,筛出合适的粉末。 传送带“吱呀”转动,把料送进酸浸罐。 搅拌器“哗啦啦”旋转,酸液和物料充分反应。 压滤机发出“噗”“噗”的闷响,甩出多余的水分。 烘干机”呼呼“狂转,热风呼啸…… 最后,是核心的回转窑!预热到位,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沉重地、缓缓地转动起来…… ”轰隆隆!嗡嗡嗡!吱呀呀!“ 整条生产线,噪音不小,有些地方还带着老机器特有的卡顿和笨拙,但…… 它真的动起来了!从头到尾,整个流程,全打通了! “通了!通了!” “成功了!” 现场的欢呼声比刚才炸得还响!工人们互相拍着肩膀,又蹦又跳! 孟远的心跳得像擂鼓,他知道,这只是第一步! 真正的考验是试生产,用他们自己提炼的二氧化锰半成品,看制造出来的料,到底行不行? “好!太好了!” 孟远狠狠攥了下拳头,看着众人: “马上准备材料!安排人,明天,就开始试生产!” 第37章 电池原料,成功了 他转身,大步流星冲回办公室,抓起了那部老旧的黑色拨盘电话。 他要打给一个人——市电池厂的刘工! 当初就是这位刘工,“无意中”提点了他,还透露了这条“宝贝”废铁线的消息。 现在,是时候让这位“贵人”瞧瞧,他们把这堆废铁,变成了什么样! 孟远手指用力,拨通了刘工办公室的号码。 “喂?哪位?”电话那头传来刘工略带疲惫的声音。 “刘工!是我,小孟啊,远新厂的孟远!”孟远的声音压抑着兴奋。 “哦,小孟啊,有事?”刘工的语气没什么波澜。 “刘工,给您报个喜!”孟远咧嘴一笑, “您之前说的那条废弃生产线……我弄回来了,修好了!对,修好了!我打算明天就用自己提的料,开始试生产了!” “啥玩意儿?” 电话那头的刘工,声音陡然拔高,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 “修…修好了?还要试生产?小孟!你…你没跟我开玩笑?那、那条破烂玩意儿……你们真给它弄活了?” 语气里全是难以置信的震惊。 “千真万确!”孟远乐了, “所以想问问您,等我第一批料出来,能不能……麻烦您给搭个桥,送去厂里检测一下?看看够不够你们的工业标准?” 刘工那边沉默了好几秒,像是在消化这个过于离谱的消息。 半晌,他才用一种混杂着惊奇、怀疑,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回道: “行……行!你们要是真能弄出合格的料……那,那真是见了鬼了!样品出来,你直接送质检科,我跟他们打个招呼。” 挂了电话,孟远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 远新厂,能不能真正踏入工业化的大门,能不能在电池材料这片新领域站稳脚跟,就看接下来这几天了! “第一批“远新牌”二氧化锰,能不能达标?市电池厂,会不会收他们的货?” 这些疑问,孟远不知道,但他知道,要赶快开工了! “嗡——!” 沉寂一天的生产线再次轰鸣!这次,不再是空转,是动真格的了! 从红星小学,收来的那些废电池里,捣鼓出的二氧化锰半成品粉末,被小心翼翼投入料斗。 这批料,杂质多,纯度低,孟远和苏教授都清楚。 但也正因如此,才更能检验这条“复活”生产线的真本事! 粉碎,筛选,传送带吱呀作响。 酸浸,洗涤,反应罐里咕嘟冒泡。 烘干,输送,热风呼呼带走水汽。 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台核心的回转窑上! 按照苏教授给出的温度和参数——先用空气试试水——黑乎乎的粉末,被缓缓“喂”了进去。 孟远、苏教授、赵建国、钱敏,还有孙师傅, 一个个跟钉子似的钉在生产线旁,眼睛瞪得溜圆,紧盯着仪表盘上的每一个数字,每一个细微的变化。 没人说话,车间里只有机器的运转声,气氛却绷得像根弦。 第一次实料生产,谁心里都没底:“这“废铁”生产线修复后,到底能不能炼出真金?”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十几个小时,熬得人眼睛发涩。 终于! 回转窑的出料口,一股细流缓缓淌出! 颜色,更深了!黑得发亮! 质地,更细了!均匀得很! “成了!”赵建国忍不住低吼一声,拳头攥得紧紧的。 光看这品相,就比投进去的原料强了不止一倍! “快!取样化验!” 孟远的声音,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早就候着的钱敏,那个学分析化学的女大学生,立刻戴上手套,拿着工具和样品袋,手脚麻利地在不同位置取了好几份样品。 然后,一阵风似的,冲回那个角落里临时搭建的“化验角”。 设备简陋?孟远知道。测不了那些精密的电化学活性?他也知道。 但现在,他只需要知道两个关键——“纯度提上来了没有?那些杂质降下去了多少?” 所有人,都眼巴巴地望着化验角的方向,心里像是揣了只兔子,怦怦直跳。 几个小时后。 钱敏拿着一份手写的报告,跑得脸颊通红,额角还带着汗,冲到孟远和苏教授面前,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尖: “孟总!苏教授!出来了!结果出来了!” “二氧化锰纯度……平均,平均达到了915!比原料高了快十个点!” “铁、铜这些杂质,含量大大降低,粒度也更集中了!” 哗! 周围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吸气声! 915! 虽然跟进口料那吓人的995没法比,但这可是拿最差的原料,第一次试车跑出来的结果啊! 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条线,活了!而且活得相当带劲! “好!好!太好了!”孟远狠狠一拍大腿,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狂喜! 一直沉稳的苏教授,此刻也难得地露出了明显的笑容,用力点了点头: “不错!相当不错!这只是开始,原料预处理、温度、时间……都有优化空间,纯度和活性还能往上提!” 有这实打实的样品,有这份的报告,孟远感觉腰杆,瞬间硬了起来! 他亲自挑了品相最好的样品,小心包好,让钱敏把报告誊写清晰。 “走!去市电池厂!找刘工!” 孟远抓起东西,片刻不停。 他要让电池厂那帮人看看,他们当“废铁”扔掉的东西,在自己手里,变成了什么宝贝! …… 市电池厂,技术科。 孟远兴冲冲地找到刘工,把样品和报告往他面前一递。 “刘工!您看!我们搞出来了!” 刘工先是一愣,拿起那装着黑亮粉末的样品瓶看了看,又拿起那份手写但字迹工整的报告扫了几眼,眼神里全是惊讶: “小孟……你,你这……还真捣鼓出来了?” 但下一秒,他脸上的惊讶就变成了为难,重重叹了口气。 “怎么了?刘工?”孟远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刘工把孟远拉到一边,压低了声音:“样品……看着是真不赖。可……唉,不巧啊小孟!” “咱们厂里……人事动了动。原来的采购老王调走了,新来了个科长,姓钱。” “听说是上面派下来的,有点来头。人嘛……死板!认死理,说一不二那种!” 刘工看着孟远,一脸的无奈, “我之前跟质检科打了招呼,想让他们帮你测。结果钱科长知道了,把我叫过去批了一顿!” “说我不懂规矩!要先过采购科审核,拿到‘准入证’才能送检!你有把握过采购科的审核吗?” 第38章 黑金出炉?闭门羹! “我……我试着跟他提了提你的事儿,想把样品给他看看……” 刘工声音更低了, “结果,人家一听是没厂牌、没正规厂房的‘小作坊’,连样品瞅都没瞅,直接就俩字——不行!说是不符合供应商资质!” 刘工摊摊手,满脸歉意: “小孟啊,不是哥不帮你……这新来的钱科长,针插不进,水泼不进,我实在是……没辙了。” 嗡! 孟远感觉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脑门! 刚刚还在云端的兴奋,瞬间被一盆冰水浇得透心凉!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废铁”盘活了,搞出了合格的产品,结果…… 连送去给人家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就因为自己是个“小作坊”? 这叫什么事儿! “难道那些大厂的好东西,就不是从一无所有干起来的?” 一股火气直冲脑门,烧得他胸口发闷。 “真憋屈!直接去找那个姓钱的理论?” 孟远捏了捏拳头,又缓缓松开:不行,现在去找他,就是自取其辱。 “难道……就这么算了?” 辛辛苦苦搞出来的“黑金”,就让它烂在自己手里? 不!绝不! 他一边让厂里闷头优化二氧化锰,纯度、活性,能抠一点是一点; 一边托着“内线”刘工,耳朵竖着,打听电池厂里的风吹草动。 机会这东西,就爱有准备的人。 没几天,刘工那边递来话: “市电池厂响应号召,搞‘技术革新、降本增效’,周五下午开全厂经验交流会!” 消息不长,信息量却炸了锅! 厂领导、总工、车间主任、技术骨干,全到!市经委、科技局还有人来指导! 关键是,会议最后有个“自由发言”环节! “自由发言?”孟远眼睛“噌”一下就亮了,跟黑夜里划了根火柴似的! 绕开采购科那道绕不过去的坎,直接把东西送到懂行、能拍板的人眼皮子底下! 这不就是瞌睡送来了枕头? 他立马找到刘工,好话说了三箩筐,就求一个“旁听”名额。 刘工嘬着牙花子,满脸为难:“小孟,这不合规矩,钱科长要是知道了……” 孟远拍着胸脯保证:“刘哥,我就去学习学习,绝不惹事!” 话音落下,一个厚实的信封悄悄塞进刘工手里,里面是孟远抠出来的两百块, “刘哥,一点心意,您多费心了。” 钱是好东西,刘工也盼着厂里能用上便宜的国产料,一咬牙: “行!我试试!就说是请乡镇企业技术员来交流!” 他托了技术科的老关系,总算给孟远弄了个不起眼的旁听证。 周五下午,市电池厂大会议室。 红布蒙着长条桌的主席台上,厂长、书记、总工……一溜领导正襟危坐。 台下黑压压一片,穿着干净工装的技术员、老师傅们,个个表情严肃。 孟远穿着他最挺括的一件的确良衬衫,拿着旁听证,猫着腰,悄没声地溜到最后一排角落,像块石头一样,尽量不惹人注意。 会议开始了。领导讲话,总结,展望……一套套的,听得人昏昏欲睡。 孟远耐着性子,眼睛却贼亮,在主席台上几个关键人物脸上溜溜转。 那个头发花白、戴着圈圈厚眼镜的总工程师,还有那个眼神锐利、不停在本子上写写画画的副厂长。 这二位,才是今天的“正主”! 好不容易熬过表彰先进,终于到了“自由发言”! 主持人刚说“大家畅所欲言”,下面立马就炸了锅。 “那个进口零件!死贵不说,还动不动就断货!卡脖子啊!”技术员痛心疾首。 “原材料,最近的料子不行,次品率哗哗往上涨!我们累死累活,最后白干!” 一个班组长拍着大腿,唾沫星子横飞。 矛头,最后全指向了成本和质量,尤其是原材料! “就说那进口的二氧化锰!金贵得要死!质量还不稳定!就不能找个国产的替代?” 一个配料车间的老师傅吼了一嗓子,脖子都红了。 这话,捅了马蜂窝! “可不是嘛!太贵了!” “国产能行,谁用进口的?” “关键是没合格的啊!试过多少回了!” 坐在前排的采购科钱科长,一张胖脸绷得紧紧的,脸色有点发青,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吭声。 孟远心里一敲鼓:来了! 就在议论声稍稍回落的空档,他深吸一口气,猛地一下,从最后一排站了起来! “唰!” 全场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瞬间聚焦到这个角落里的陌生年轻人身上。 主席台上的领导也皱起了眉头,“这谁啊?” 主持人正要开口,孟远已经抢先一步,声音清晰洪亮,不高不低,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劲儿: “各位领导,各位师傅!我叫孟远,是一个乡镇再生资源处理站的技术负责人!” 他的目光,直直地看向,主席台上的总工程师和副厂长,不卑不亢: “刚才听大家说原材料,特别是二氧化锰的问题。关于这个,我们站有点小小的实践经验,想向各位领导汇报一下,不知道……” 话没说完,却掷地有声。 会议室诡异地安静下来。一个乡镇处理站的?还懂二氧化锰? 总工程师推了推厚厚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好奇:“哦?再生资源处理站?你们……也搞二氧化锰?” 副厂长也探了探身子,眼神里带着审视。 钱科长在下面看得清楚,脸“唰”一下,更难看了! “这小子怎么混进来的?胆子也太大了!” “是的,总工!”孟远点头,腰杆挺得笔直, “我们站规模小,但一直琢磨怎么从废电池里回收提纯二氧化锰。搞了一段时间,不光摸索出了提纯的路子,还搞了套‘活化’处理工艺,能提高活性!” “啥玩意儿?废电池里提纯?还能活化?” 这话一出口,台下“嗡”的一声,彻底炸了! 在场的都是行家,废电池提纯?活化?听都没听说过!这不是扯淡吗? 总工和副厂长脸上也写满了震惊和不信。 “小同志,”副厂长眉头微蹙,带着审慎,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据我所知,国内还没有哪家,能从废电池里稳定搞出合格的高活性二氧化锰。” “副厂长,我知道这听起来不容易信。” 孟远不慌不忙,反而往前走了两步,“但东西不会骗人!” 他从随身的旧帆布包里,小心翼翼掏出两样东西。 第39章 废电池提纯,接近进口? “这是我们最新的样品!” “这是我们自己实验室的初步检测数据!” 孟远把样品和报告举高,声音再次拔高,清晰地传遍整个会场: “我们的二氧化锰,纯度稳定在915以上!” “杂质远低于国标!” “关键是,经过特殊工艺,初步测试,电化学活性已经接近,某些指标甚至超过进口电解二氧化锰!” 他顿了顿,目光如炬,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主席台上: “而且!最关键的一点——成本!” “我们的原料是废电池,生产成本,比主流电解法,至少能低百分之三十!甚至更多!” “贵厂如果愿意给个机会,绝对能降本增效!” 一字一句,如同重锤,整个会议室彻底沸腾了! 废电池提纯? 915?活性接近进口?成本低三成? 颠覆!这简直是颠覆性的消息! 技术员们交头接耳,眼睛瞪得溜圆,震惊、怀疑,但更多的是无法抑制的好奇和期待! 主席台上的总工程师和副厂长,互相看了一眼,眼神里全是激动和难以置信的光芒! 降本增效!这不就是他们日思夜想的吗? “如果这年轻人说的是真的……那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至于那个脸色铁青、坐在前排如坐针毡的钱科长,此刻,已经没人注意他了。 …… 会议一结束,没等孟远挪窝。 总工程师和副厂长就快步走了过来。 “小孟同志是?” 总工脸上带着欣赏,拿起孟远的样品袋仔细看着, “你刚才说的,我们非常感兴趣!年轻人,有闯劲!敢想敢干!” 副厂长拍了拍孟远的肩膀,语气果断, “样品,我们厂正式收了!马上安排中心化验室,用最严格的标准全面检测!和进口料对比!” 他看着孟远,眼神锐利: “不过,丑话说在前面,如果检测结果证明,你的东西确实行,质量过关……” “我们可以先在一条生产线上,小批量试用!” 他加重语气,“试用期间,所有风险,你们承担!出了任何质量问题,合作立刻停止!” “没问题!”孟远心脏狂跳,脸上却平静,斩钉截铁地应下! 成了!这一枪,打响了!打准了! 他绕开了钱胖子,直接拿到了最高层的“通行证”! 总工点点头,示意旁边的工作人员: “小李,按流程,把样品登记封存好,立刻送中心化验室,加急检测!” “好的总工!” 看着样品被小心翼翼地收走,孟远悬着的心,才稍微落下一点。 副厂长又勉励了几句,无非是年轻人要脚踏实地,质量是生命线云云。 孟远一一应下,态度诚恳。 直到目送两位领导离开,他才长长吁出一口气,后背已是一片湿凉。 他没在电池厂多逗留,婉拒了一些技术员的攀谈,抓紧时间赶回了“远新再生资源处理站”: 那个位于郊区、由旧仓库改造的简陋大本营。 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铁皮门时,钱敏、苏教授,还有几个核心的伙计,立刻围了上来,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紧张和期待。 “怎么样?孟哥?”一个年轻伙计忍不住先问。 孟远咧嘴一笑,露出难得轻松的表情: “成了!电池厂收了样品,总工和副厂长亲自拍板,送去中心化验室检测了!” “真的?” “太好了!” 院子里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欢呼!钱敏激动的眼圈都有些发红。 “别高兴太早,” 孟远抬手示意大家冷静, “这只是第一步。电池厂的检测非常严格,而且副厂长说了,就算检测合格,也只是小批量试用。” 刚刚升起的兴奋稍稍冷却,但大家眼中的光并没有熄灭。 苏教授扶了扶眼镜,沉声道: “小孟,我们对自己技术有信心!只要数据过硬,就不怕他们卡脖子!” “对!教授说得对!” 孟远重重点头,心中豪气顿生: “好!那接下来几天,大家打起精神,盯紧生产,随时准备应对各种情况!” 样品送进市电池厂中心化验室的第四天。 孟远觉得这几天,空气都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焦躁味儿。 他自己还好,面上绷得住, 只是办公室窗台上积的烟头越来越多,夜里也总要爬起来,在空旷的院子里来回踱步,一圈又一圈。 真正难熬的,是底下那帮兄弟,还有一直提供技术支持的苏教授他们。 时不时就有人,装着倒水、或者路过, 不经意地溜达到他办公室门口,伸长脖子往里瞅一眼,眼神里的询问和期盼,藏都藏不住。 孟远心里跟明镜似的,大家都在等那个决定命运的结果。 市电池厂,那可是全市电池行业的标杆。设备全是进口的,标准卡得死死的,一丝都不容马虎。 这小破厂,靠着土法加改良,捣鼓出来的二氧化锰,究竟是骡子是马? “能不能在那些精密仪器下站住脚?能不能达到承诺的指标?” 就看这一遭了! 更别提,悬在头顶的,还有那个钱胖子。 技术交流会上,自己当众绕过他,直接请总工和副厂长拍板,这梁子,算是结结实实地落下了。 后面的检测环节、乃至可能的试用阶段, 这位手握采购大权的科长,要是不在暗地里下点绊子、穿点小鞋,那才叫太阳从西边出来! “嘀铃铃——!” 下午三点多,就在厂里气氛压抑得快要凝固的时候,孟远办公室里那部老掉牙的黑色座机,突然爆发出尖锐刺耳的铃声! 石破天惊! 孟远一个激灵,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是那个号码!尾号他记得清清楚楚,市电池厂总机转过来的! 他死死盯着那部不断嘶吼的电话,心脏“咚咚咚”擂鼓一样,几乎要跳出胸膛。 手伸过去,指尖不受控制地有些发颤。 深吸一口气,再吸一口气,他猛地抓起听筒。 “喂?你好,哪位?”声音因为极致的紧张,显得有些发紧,甚至微微沙哑。 “是小孟?远新再生资源处理站的孟远同志?” 电话那头,一个沉稳又带着点不易察觉笑意的声音传来。 “我是电池厂总工办的老王啊!” 总工办! 孟远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王……王主任!您好!是我,孟远!” 他赶紧应道,“请问……是不是检测结果……” 第40章 成了!第一份工业订单 “哈哈!小孟同志,大喜事啊!” 王主任在那头爽朗地笑了起来, “结果出来了!你们送来的那批二氧化锰,我们反复检测,交叉验证,结果……相当不错!” “纯度,平均918!重金属杂质,远低于我们的内控线!粒度也合格!” “最关键的,电化学活性!初步测试,放电容量和倍率性能,真的快赶上我们部分普通进口料的水平了!” “我们总工看了报告,高兴坏了!直夸你们是闯将!说是在你们身上看到了国产替代的希望!” “国产替代的希望!” 这几个字,像一道炸雷,劈开了孟远连日来的所有焦虑和不安! “成了!”真被他做成了! 那一瞬间,什么担心,什么钱胖子,全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巨大的狂喜冲刷着四肢百骸,他紧紧攥着听筒,骨节发白,眼眶一热,差点没当场吼出来! “小孟?还在听吗?”王主任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 “在!在听!王主任!” 孟远连忙稳住情绪,声音却还是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 “太……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是啊,总工说了,好东西就得用起来!” 王主任笑道,“这样,你明天上午九点,直接来我们厂办公楼三楼会议室,咱们谈谈具体供货的事!” “好!好!我一定准时到!”孟远连声答应。 “咔哒。” 放下电话,孟远再也忍不住,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 “嗷——!成了!” 他像一阵风似的冲出办公室,对着院子里翘首以盼的众人,用尽全身力气吼道: “成了!兄弟们!电池厂检测通过了!说咱们的东西快赶上进口货了!要跟咱们签合同了!” 整个远新厂区,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喔!” “孟厂长真牛!” 赵建国和钱敏两个年轻人直接蹦了起来,互相抱着又笑又叫。 苏教授一向稳重,此刻也激动得满脸通红,用力拍着孟远肩膀: “好小子!好样的!真不容易啊!” 马小军那帮干力气活的汉子,虽然不懂啥纯度活性,但“签合同”“赶上进口货”这几个字眼他们听得真真切切! “这意味着啥?意味着订单!意味着票子!意味着往后日子有奔头了!” 所有人都在吼,在笑,在用力拍打着身边人的肩膀! 汗水、灰尘、还有喜悦的泪水,混杂在一起! …… 第二天,上午九点。 孟远穿着他最好的一件的确良衬衫,抬头挺胸,走进了市电池厂的办公大楼。 还是那个三楼会议室。 总工程师、副厂长都在,笑呵呵地等着他。 角落里,采购科长钱胖子的脸色就没那么好看了,嘴角耷拉着,眼神里藏着点阴郁。 厂领导拍板的事,他就算一百个不乐意,也得捏着鼻子坐在这儿。 谈判过程,顺利得超乎想象。 有总工和副厂长坐镇,细节敲定得很快。 首批供货合同:远新再生资源处理站,自下月起,向市电池厂供应活化二氧化锰,月供两吨! 价格,比同级进口料低15,孟远主动让了点利,诚意给足。 质量标准、验收、付款,一条条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当孟远拿起笔,在那份盖着市电池厂鲜红大印的合同乙方位置上,写下“孟远”两个字时,他的笔尖微微顿了顿。 这一纸合同,薄薄几页纸,却重如泰山! 这是远新,从收破烂的小打小闹,真正迈向工业制造的第一块敲门砖! “这是官方认证!是大厂的入场券!” 签完字,总工和副厂长热情地和他握手,勉励他严把质量关,期待后续合作。 轮到钱胖子,那胖乎乎的手只是虚握了一下,脸上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眼神深处那点冷意,一闪而过。 孟远心里冷笑一声。 “老子有领导支持,有合同在手,最重要的是,有硬邦邦的产品质量!想使绊子?尽管来试试!” 揣着合同,孟远走出电池厂大门,阳光刺眼。他知道,属于远新的好日子,开了个头! 但下一秒,喜悦就被现实的重量,压了下去 “两吨!” “每个月两吨合格的二氧化锰!” 现有的这套破烂生产线,满负荷运转都悬! 更关键的是原料! 造两吨成品,至少得吃进去十几吨废电池! 他那个刚搭起来的乡村回收网,收上来的那点玩意儿,杯水车薪! “生产线必须扩!必须稳!废电池回收,必须玩命铺开!范围要更大!效率要更高!” 回厂的路上,吉普车颠簸着,孟远的心却比车轮转得更快: 生产线!必须立刻改造升级,稳定可靠地产出合格产品! 废电池!回收网络必须像毛细血管一样铺开,速度要快,范围要广! 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而且要快! 电池厂可不会给他太多准备时间,下个月就要开始供货! 想到这,孟远一握拳,眼神锐利起来。 车子刚在“远新再生资源处理站”那简陋的大门口停稳,孟远几乎是跳下车的, 带着一身的风尘和火急火燎的气势,直冲那间当做办公室的小平房。 人未到,声先至: “建国、苏教授、孙师傅、钱敏、都过来开会,马上!” 小平房里,孟远把苏教授、赵建国、孙师傅、钱敏这些核心骨干全叫到跟前,黑着脸,手指头“咚咚咚”地敲着桌子: “从现在起,厂里一切围着电池厂的订单转!天大的事,都得给这件事让路!”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众人: “咱们现在是两条腿走路,也是两场硬仗要同时打!” 第一,提产能,抓质量。那条二氧化锰生产线,必须脱胎换骨! 第二,抢原料,铺网络。没有足够的废电池,一切都是空谈! “哪个环节掉链子,别怪我孟远翻脸不认人!” 当前最烧眉毛的,就是那条刚喘上气的二氧化锰生产线。 试产是成功了,可孟远和苏教授都门儿清,这拼凑起来的“老古董”离着稳定、高效,还差着十万八千里。 一个不留神,交不出合格的货,那合同就是一张废纸! “苏教授,赵工,孙师傅,这条线,必须立刻下猛药治!” 孟远摊开皱巴巴的生产记录,指着上面的数据, “看看,这几个地方是瓶颈!不解决,两吨的月供量就是个笑话!” 第41章 改造生产线,科长下马威? “进料出料,全靠人扛肩挑,慢不说,车间灰蒙蒙的,工人遭罪,料也不知道撒了多少!” “还有这回转窑,温度跟过山车似的,这怎么保证质量稳定?” “最关键是质量检测,等成品出来了才能验?万一中间出问题,一整炉料都废了!必须在生产中加上监控点!” 问题摆在眼前,个个都扎心。 技术组没二话,压力就是动力,立马开动。 赵建国拿出看家本事,领着几个学徒工,叮叮当当地敲打。 没几天,一个非常实用的螺旋上料器,和一个出料斗就捣鼓出来了。 虽说比不上后世的全自动化流水线,但起码工人不用再“吃灰拌料”,上料卸料的效率,也噌噌涨了一大截。 回转窑那边,老把式孙师傅,和专家苏教授凑一块儿,简直是“土洋结合”的典范。 两人对着简陋的控制系统反复“会诊”,研究图纸,硬是捣鼓了一个土制的热电偶反馈回路。 看着不起眼,但温度波动压下来不少,稳定性大大提高。 钱敏更是发挥了,心细如发的优势。 她在酸浸、洗涤、烘干几个关键节点,巧妙开设了取样口,搞出了几套快速检测的“土办法”。 生产线有啥风吹草动,不等成品出来,就能提前发现苗头,减少整批报废的风险。 光硬件升级还不够,软件——也就是人的规矩,也得立刻立起来! 孟远心里跟明镜似的,再好的机器,工人瞎操作,照样出废品。 他把自己上辈子在大厂里学到的那套,结合眼下实际,连夜写了两份东西。 一份,叫《二氧化锰生产操作规程》。 从原料进来到成品打包,一步步怎么干,温度、时间、转速多少,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另一份,是《产品质量管理办法》。 标准就照着电池厂合同来,甚至还往上提了提。 孟远当众宣布,钱敏负责监督执行,谁操作不合规,谁产品出问题,直接跟计件工资和奖金挂钩! “按规矩干活,保质保量,钱一分不少你的!偷懒耍滑,搞次品废品,甚至出安全问题,扣钱小事,严重的,立马给我卷铺盖走人!” 新规矩推下去,车间里顿时炸了锅。 一开始,不少工人嫌麻烦,嘀咕着“管得太宽”、“束手束脚”。 但孟远这次是铁了心,脸黑得像锅底,谁讲情都没用,查到问题就按规矩罚,绝不手软。 几天下来,铁腕之下,抱怨声渐渐小了,大家也慢慢习惯了。 你别说,车间里肉眼可见地利索起来,地上干净了, 那二氧化锰的颜色、活性,批次间的稳定性,也明显提高了。 整个团队,就像上了发条的钟,在压力下快速转动起来。 时间不等人,转眼就到了交货的日子。 红旗电线厂那边,合作熟了,验货、结款,一气呵成,痛快! 硬骨头,在市电池厂这边! 孟远亲自押车送货。 果不其然,那位钱科长,板着一张“阶级斗争”的脸,围着两吨二氧化锰,左看看,右敲敲,鸡蛋里挑骨头。 一会儿说颜色好像不太均匀,一会儿又嫌包装袋不够板正。 孟远心里冷笑,早就料到有这一出。 他也不跟钱科长废话,直接从包里掏出一沓厚厚的检测报告,往桌子上一拍: “钱科长,这是我们厂化验室出的报告,指标全在这,白纸黑字,您过目。东西好不好,数据说话!” 报告虽然是“土法”检测,但数据详实,条理清晰。 钱科长翻了半天,又叫来技术科和车间的人一起看,最终也挑不出一点硬伤。 在自家技术员点头确认“符合要求”后,钱科长脸憋得通红,极不情愿地在验收单上签了字。 那笔杆子用力之大,差点没把纸给戳破了。 “呼——” 看着远新公司的卡车,顺利开进电池厂仓库,孟远长长吐出一口气。 第一笔货款很快到账,握着那温热的回执,他悬着的心才算落回肚子里。 “最难的第一关,总算是闯过去了!” 有了这笔稳定的进项,远新这棵小苗,总算能扎下根,好好生长了! 然而,孟远这口气并没能松多久,新的难题就找上门来。 两条生产线一齐开动,就像两张嗷嗷待哺的嘴,对原料的需求量瞬间暴增。 尤其是生产二氧化锰,废旧电池简直像个无底洞,吞噬着库存。 孟远很快,发现了问题所在。 他那个刚刚搭起来的“乡村回收网络”,看似收了不少货,却存在一个大问题——极度的不稳定! 今天张三家可能收来几百斤,品相还不错。 明天李四跑断腿,可能一节合格的电池都收不到 和市电池厂的合作,才刚刚开了个好头,要是因为原料供应掉了链子, 损失的可不仅仅是一笔订单那么简单,失去的将是信任和未来的机会! “必须换个玩法!彻底改变现状!” “有啥法子,能让四面八方的废品,尤其是电池和相关的电子垃圾,像听到集结号一样,主动汇聚过来?” 孟远苦苦思索着。 前世那些遍地开花的连锁店、加盟店……他们是怎么快速扩张,网罗资源的? “加盟!对!就是加盟!” 孟远猛地一拍桌子,堵塞的思路瞬间豁然开朗! 自己辛辛苦苦、效率低下的埋头收,不如发动更多的人,让他们抢着帮你收! 他不需要养几百上千号直属的收购员,那成本太高,管理也难。 他只需要在各个县城、重点乡镇,发展一批有地盘、有人脉、又想挣钱的“加盟商”! 他孟远,或者说“远新再生资源回收站”,负责: 出牌子:提供“远新”的品牌授权。 出标准:制定详细的回收品类、质量标准。 出技术:传授简单的分拣、识别值钱货的诀窍。 最关键的——出钱兜底:加盟商收来的合格废品,远新照单全收,保证他们的货能变成钱! “而加盟商呢?” 1出人出场地:利用自己的资源和地方优势。 2拓展网络:在当地铺开回收点,把货收上来。 3赚取差价:他们赚收售价和远新回收价之间的差价,干得好还有额外奖励! 这样一来,不就等于快速编织了,一张覆盖周边县市的巨大回收网络吗? 成本低!速度快!规模大! “对,就这么干!” 孟远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压抑不住的激动,立刻抓起了桌上的电话。 第42章 “回收加盟”大棋局 “小马!叫上建国和钱敏,马上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很快,马小军、刘建国和钱敏三人围坐在孟远面前,听着他抛出的“回收加盟”计划,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惊讶。 “加盟?挂咱们的牌子让外人收货?” 马小军最先回过神,挠着头,一脸疑虑, “孟哥,这……这能靠得住吗?那些人咱们又不熟,万一他们乱来,砸了咱们牌子,或者收一堆垃圾糊弄咱们,那可咋办?” “人,肯定是要严格挑选的。” 孟远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桌面,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初期阶段,咱们优先找知根知底的,或者有信得过的人推荐的!这只是第一道关。” “更重要的是,规矩必须立起来!而且要一开始就立得死死的!” “咱们要派人定期、不定期地去抽查,还要给他们提供统一的培训,教他们怎么验货,怎么分类。” “丑话必须说在最前头:谁敢往铜里面掺铁、往废电池里灌沙子搞小动作,一经发现,不仅要他赔偿损失,还要立刻取消他的加盟资格,断了他的财路!” 孟远扫视了一圈众人,加重了语气,强调核心: “最重要的是,咱们始终捏着回收权和定价权!他们收多少货,都得卖给咱们才能变现!谁听话,谁按规矩办事,谁就有钱赚。谁想耍滑头、动歪心思,就让他立马滚蛋!这个市场,咱们说了算!” 一番话,干脆利落,充满了强大的自信和掌控力。 马小军、刘建国和钱敏互相看了看,眼中的疑虑,渐渐被孟远描绘的前景和那份强势所取代,慢慢转化为了兴奋和期待。 这个“回收加盟”的玩法,听起来……好像真的可行!而且潜力巨大! “那就立刻行动!”孟远大手一挥,开始分派任务: “我去一趟邻市,找李卫东!他在周边路子广,让他帮忙介绍几个靠谱人选。” “小马,你带几个机灵的,跑周边重点县城,摸底,放风声,看看哪些人适合做咱们的加盟商!” “建国,钱敏,你们俩,赶紧弄一套简单明了的《收货验货手册》,特别是电池、电路板这些重点,要写清楚!” 命令一下,整个远新立刻高速运转起来! 九十年代初,正是无数人削尖脑袋想“下海”捞钱的时候。 孟远这套“你出人我出牌、保底回收还返点”的加盟方案,简直是瞌睡遇到了枕头。 尤其是在孟远老家县以及周边,他高价收货、扳倒王老虎的事迹早有流传,他的名字隐隐有了几分分量。 通过李卫东的牵线搭桥,加上马小军等人的实地考察和宣传, 那些小商品市场的老板、跑运输的个体户、甚至一些头脑活络的“能人”,一听有这种低风险、高回报的生意,眼睛都亮了! 半个月!仅仅半个月! 他们就在周边三个县城、两个大镇,发展了足足七家挂着“远新再生资源回收站”牌子的加盟店! 效果?立竿见影! 哗啦啦! 各种废铜、废铝、废铁,数量翻着番地往厂区送! 孟远最在意的废旧电池和电子垃圾,更是如同开闸泄洪一般涌来! 才空置没多久的仓库,转眼间再次被堆得满满当当!甚至连过道都快被占满了! 原料供应的瓶颈,瞬间被打破! 孟远站在堆积如山的“宝贝”前,心头一阵火热! “成了!这回收加盟模式,成了!” 然而,成功的喜悦并未持续太久。伴随着泼天货量而来的,是急速膨胀后的管理失控! 摊子铺得太快太大,管理就像脱缰的野马。 七家加盟店,七个老板,心思各异。 最初只是零星的报告,但很快,各种令人头疼的消息,接二连三地汇总到孟远这里: 有人压价坑老乡,败坏“远新”好不容易积累的名声! 有人往废品里掺沙子、塞砖头,想蒙混过关,从公司账上多捞油水! 更胆大的,居然敢打着“远新”的旗号,在当地倒卖紧俏物资,甚至跟送货的工厂乱收费! 为了抢地盘、抢货源,加盟商之间开始互相使绊子、拆台,内耗严重! 鞭长莫及!信息不通! 孟远看着眼前这既象征着成功、又预示着危机的废品山,眉头狠狠拧成了疙瘩。 这刚搭起来的“原料帝国”骨架,如果不赶紧上紧箍咒,恐怕很快就会变成一盘散沙,甚至反噬自身! 指望这帮只认钱的主儿,凭良心维护“远新”的牌子?简直是做梦! 光给甜枣不行,还得有大棒伺候! 孟远当机立断,抓起电话: “马小军、孙师傅、赵建国、钱敏,马上到我办公室开会!急事!” 办公室里,气氛凝重。 马小军、孙师傅、赵建国、钱敏这几位远新的顶梁柱都到了,看着孟远那黑得像锅底的脸色,心里都明白,出大事了。 孟远没废话,直接将收集到的各种乱象证据往桌上一拍: “都看看!这就是咱们红红火火的加盟生意背后,正在发生倒灶的事!” “有人压价坑老实人,砸咱们‘远新’诚信收货的牌子!” “有人往废铜烂铁里掺沙子、塞砖头,把咱们当冤大头糊弄!” “还有人胆子肥到天上去了,扯着‘远新’的虎皮在外面瞎搞,倒卖、乱收费!这跟土匪有什么区别?” “再这么下去,” 孟远的声音透着寒意,“咱们辛苦干起来这点家当,快被这帮所谓的‘自己人’给彻底败光了!” “砰!” 马小军听得火冒三丈,猛地一拍大腿: “孟哥!这帮人!我去收拾他们!” “你去干什么?揍一顿?” 孟远冷冷打断他,目光如电, “揍人能管几天?打得了一个,打得了七个吗?就算打服了,他们心里服吗?下次换个花样继续搞!” “我们要的是长久安稳!是规矩!” “用规矩管住所有人!让想捣鬼的人不敢伸手,让老实干活的人有钱赚、有盼头!” 他目光扫过众人,掷地有声地宣布: “我决定,立刻搞两样东西!第一,成立‘市场督导组’!” 孟远看向马小军,语气郑重: “马小军,这个组,你亲自带队!” “挑几个机灵、靠谱、生面孔的兄弟,嘴巴要严,手脚要干净。” “不打招呼,不定时,给我下到各个加盟点去!突击检查!” 马小军精神一振:“查什么?孟哥您吩咐!” 第43章 树大招风,被大厂盯上了 “查三样!”孟远伸出手指: “一查账!看他们的收货记账,跟咱们最终结算的账目对不对得上,有没有做假账、玩猫腻!” “二查货!随机抽查库存和当天送来的货,掺假、以次充好,当场拍照取证,记录在案!” “三查口碑!到加盟点附近的村里、镇上、合作的小工厂,悄悄打听!问问老百姓,他们收货价格公道不公道?有没有乱收费?问问客户,他们服务态度怎么样?有没有败坏咱们名声的行为!” 孟远加重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我给你们配台相机,拍下所有证据!这个督导组,发现任何问题,不管大小,立刻记下来,第一时间汇总,直接报给我!” “是!孟哥!”马小军猛地挺直腰杆,眼里冒出兴奋的光芒。 这不仅是个任务,更是孟远把监督的“刀把子”交到了他手里!他感觉浑身充满了干劲! 会议一散,加急印好的《条例》,连同成立督导组的消息, 通过刚装的传真机和邮局,火速发往了各个加盟点。 一石激起千层浪! 规矩做生意的加盟商拍手叫好,觉得这下公平了,好人有好报。 心里有鬼的,顿时像被掐住了脖子,赶紧收敛。罚款事小,断了财路事大! 说干就干! 马小军带着他那帮“便衣队”,立马行动起来。 时而扮成走村串户收破烂的,探探价格和态度;时而趁人不备,直接冲进库房抽检;时而跑到周边工厂跟人唠嗑打听…… 不出三天! 两家掺假掺得离谱、克扣老乡钱款最狠的加盟商,被马小军带人堵了个正着,人赃并获! 报告递到孟远这儿。 孟远眼睛都没眨一下,笔一挥:“按规矩办!顶格处理!” 罚!扣光当批货款! 踢!立刻取消加盟资格,摘牌子! 通报!全网点通报批评,杀鸡儆猴! 这雷霆一击,效果拔群! 剩下的加盟商们彻底老实了。一个个收货验货都瞪大了眼睛,生怕自己撞上枪口。 掺假的少了,压价的少了,打着远新旗号惹事的也几乎销声匿迹。 回收上来的原料,质量肉眼可见地提高,仓库那边都连声说顺手多了。 孟远看着报表上逐渐好转的数据和下方整齐的签名,紧绷了许久的神经,总算微微松弛下来。 这条快速扩张的路子,似乎…暂时稳住了。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就在远新内部整顿初见成效,眼看就要驶入发展快车道的时候—— 一个庞然大物,投来了冰冷的目光。 邻市那家根深蒂固的老牌国企——红星回收公司! 他们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家的“卧榻之侧”,不知何时钻出来一个叫“远新”的“乡下小子”。 这小子不仅不声不响,把周边的废品好料都拢走了大半,竟然还搞起了技术提纯,把手伸进了利润更高的工业领域! 更让他们警惕甚至恼火的,是远新那套灵活的“加盟制”和刺激的“计件工资”。 这简直像一台高效抽水机! 不仅抢走了红星不少零散生意,连一些老客户和长期供货点都开始心思活络,眼看就要被挖了墙角! 红星公司那位新上任、据说手腕极其强硬的领导,彻底坐不住了。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决不能再让这个“远新”如此野蛮生长下去!必须扼杀在摇篮里! 红星的反击,来得又快又猛! 他们几乎是毫不犹豫,动用了自己最强大的武器——钱!以及国企那块金字招牌。 “合作回收点”的广告一夜之间铺天盖地,像一张大网,直接撒到了远新的家门口,甚至深入到各个县镇的犄角旮旯! 而他们开出的条件,每一条都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孟远的脸上! “加盟费?不要!” “牌子、工作服?白送!” “回收价?远新收多少?我保证比他高!” 这消息如同炸雷般传开,尤其是针对远新核心业务的价格,更是毫不留情: “废铜?每斤比远新高两毛!” “废电池?每斤高三毛!” 就连不起眼的铁皮子、易拉罐,收购价都全面上浮! 完成任务额度后的返点?直接翻倍! 红星的姿态再明显不过:就是要用钱砸死他们! 哪怕短期亏损,也要先把远新的根基——货源和人,彻底抢过来! 与此同时,电视台、报纸连篇累牍地宣传,将红星包装成“利国利民”的龙头企业,招牌擦得锃亮。 相比之下,偏居一隅、刚刚有些起色的远新,瞬间被衬托得像个土掉渣的草台班子。 这毁灭性的消息传到远新内部,立刻引起了巨大的震动。 起初,孟远还试图稳定军心,要求各片区加紧联系加盟商,反复强调长期合作的重要性,描绘远新未来的蓝图。 但红星的攻势实在太猛烈,太不讲道理!那金钱诱惑,简单粗暴,却又直击人心! 仅仅三天! “叮铃铃——!叮铃铃——!” 远新办公室的电话像是彻底疯了,一声比一声急促刺耳,仿佛敲响了末日警钟! 马小军刚声嘶力竭,挂断一个安抚失败的电话,桌上的另一部又尖锐地咆哮起来。 他猛地抓起话筒吼了几句,似乎是在争辩,又像是在哀求,最终却只剩下无力的愤怒。 “啪!” 一声巨响,话筒被他狠狠砸回底座! “又一家!” 马小军双眼布满血丝,像一头被彻底激怒却又无处发力的公牛,在不大的办公室里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他脖子上青筋暴起,拳头捏得嘎巴作响,声音嘶哑地吼道: “城西老王那个点……也他么反水了!” “牌子一摘,直接就挂上红星的招牌了!动作真他么快啊!” 三天!短短三天的时间! 孟远和团队辛辛苦苦搭建起来的加盟回收网络,就被这突然冒出来的“正规军”砸得稀里哗啦,摇摇欲坠! “孟哥!这帮人真的太狠了!摆明了就是要往死里整咱们!” 马小军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桌上的茶杯跟着跳了好几下。 “他们是大企业,背后有人撑腰,银行贷款随便批!烧钱眼睛都不眨一下!” “咱们那些加盟商,本来就是墙头草,哪边给的肉多就往哪边跑!再这么下去,咱们如何招架啊?” 第44章 价格战?我玩技术的! 他的话音未落,旁边一个负责南片区的经理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带着哭腔看向孟远: “孟……孟总……要不……咱们也提价?” 他的声音带着颤抖,充满了恐惧: “再不提价……人就真的要跑光了!到时候厂子没有原料进来,炉子一停,咱们……咱们也得完蛋啊!” “提价?” 孟远一直沉默地坐在老板椅上,此刻终于缓缓吐出这两个字,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 他面沉似水,眼神锐利却又带着一丝疲惫,手指无意识地,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 “哒…哒…哒…” 单调的敲击声在死一般寂静的办公室里回响,与窗外隐约传来的喧嚣和此起彼伏、象征着坏消息的电话铃声交织在一起。 “提价?拿什么提?” 红星财大气粗,他们可以不计成本地用钱清场,目的就是碾死这个碍眼的民营“搅局者”。 远新呢?账上每一分钱,都是孟远带着兄弟们,从废品堆里一点点抠出来的。 电线厂和电池提纯厂刚刚走上正轨,产生的利润勉强维持设备更新、技术研发和人员工资, 稍微有点结余,还得掰成几瓣用,想着扩大再生产,想着应对未来的风险。 现在,拿这点家底去跟红星拼价格战? “那不是拿鸡蛋碰石头,是拿鸡蛋去撞泰山!” 这场“正规军”对“草台班子”的资源绞杀战,才刚刚开始,就已经将远新逼到了悬崖边缘。 就在办公室气氛压抑到极点,连马小军都快把牙咬碎的时候,苏振华教授推门走了进来。 老先生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里还拿着几张写满公式的草稿纸,显然刚从实验室过来。 他扫了一眼屋里凝重的气氛,目光落在孟远紧锁的眉头上。 “小孟,都写在脸上了。” 苏教授把草稿纸往桌上一放,声音平静,“红星公司的事,听说了。” 孟远勉强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苏教授,让您见笑了。这次……是碰到硬茬了,有点顶不住。” “顶不住也要顶!” 苏教授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价格战是最蠢的办法!红星是势大,但他们这么玩,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长久不了!” 他看着孟远,眼神锐利得像能穿透人心: “小孟,你想想,我们从一开始靠的是什么?是跟人拼,谁收破烂的价格高吗?” 一句话,如同惊雷炸响! 孟远猛的一震,混沌的脑子瞬间清明! “是啊!我靠的是什么?是低价吗?从来都不是!” 我靠的是……“技术!” 孟远几乎是脱口而出,眼中重新燃起了光芒。 “对!就是技术!” 苏教授用力一点头,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是咱们能处理别人处理不了的废料,从垃圾里淘出金子的技术!” “红星能收废铜烂铁,能收报纸瓶子,但他能处理成分复杂的电子垃圾吗?他懂怎么从废催化剂里把铂铑钯给弄出来吗?他有本事碰那些含重金属的电镀污泥吗?” “这些,才是咱们的‘护城河’!是他们用钱也砸不开、学也学不会的核心本事!” 苏教授的话,字字珠玑,像一把快刀,瞬间斩断了孟远心中的迷茫和焦虑! “对!我怎么钻牛角尖了!” “我最大的底牌,从来就不是跟在别人后面,抢那些大路货!” 是靠着领先这个时代几十年的眼光和知识,加上苏教授他们的技术实力,去啃那些别人啃不动、也看不懂的“硬骨头”! 贵金属提炼!高活性二氧化锰!还有未来真正值钱的锂! 这些技术门槛高,利润也高得吓人!红星想跟?等他们研究明白,黄花菜都凉了! “呼——”孟远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整个人重新变得锐利起来。 他猛地站起身,目光扫过办公室里紧张的众人,声音沉稳而有力: “苏教授说得对!咱们不能被红星牵着鼻子走,掉进低价竞争的泥坑里!” “传我的话!”孟远眼中精光四射,思路清晰无比: “第一,稳住核心!那些摇摆不定的加盟商,愿走不送!挑出那些真正想跟咱们长干、信得过的,给他们提返点,给技术倾斜!” “第二,转向!砍掉普通废品收购投入!把所有精力资源,全部砸到‘技术型废品’上去!” 他手指在桌面上用力一点: “工业电子垃圾!给我加大力度收!工厂淘汰的旧设备、线路板,里面的金、银、钯,都挖出来!” “废催化剂!联系化工厂、炼油厂。汽车尾气管里的,石化厂换下来的,只要含贵金属,都想办法弄回来!” “红星不是喜欢玩价格战吗?让他们去收那些不值钱的大路货,让他们亏本赚吆喝!” “我就不信,他红星再牛,还能钻到电路板里跟我抢黄金不成?”孟远一番话,掷地有声,让整个办公室的空气都为之一振!刚才还弥漫的愁云惨雾,瞬间被一股昂扬的斗志冲散! 马小军眼睛瞪得溜圆,激动得脸都红了: “对!孟哥!就该这么干!让他们抢去!咱们搞咱们的高科技!” 思路打开了,方向明确了! 价格战的阴霾一扫而空,一条全新的、高利润的道路展现在眼前! 然而,兴奋过后,现实的问题也紧跟着浮出水面。 这些“技术型废品”,可不像废铜烂铁那样随处可见,等着人上门。 它们都攥在那些大大小小的工厂、研究所,甚至是某些特殊单位手里。源头,才是关键! 怎么才能搭上关系? 尤其是国营大厂,门槛高,规矩多。 人家凭什么把涉及环保技术,甚至可能有点敏感的工业垃圾,交给你一个没听过名字的小回收厂? 贸然上门?恐怕连门卫那一关都过不去。 必须找到合适的“敲门砖”,更要有可靠的“引路人”。 孟远脑子里迅速盘算着,一个名字清晰地跳了出来——市电池厂! 这绝对是眼下最理想的突破口! 主意已定,孟远不再迟疑。 他立刻行动起来,精心准备了一番。 拎上几条市面上紧俏的好烟,又揣上些让马小军帮忙挑选的、包装体面的本地土特产—— 人情社会,礼数得到位,这是做生意的人,都懂的规矩! 第45章 废锡渣,盯上工业硬骨头 孟远知道——现在不是讲客套的时候。 红星厂那帮人杀疯了,二氧化锰价格压得像白菜,简直是明抢。 再不转型,远新就得活活被耗死! 他没有摆酒设宴那套虚的,直接端着一包好茶、一条好烟,登门拜访电池厂—— 目标明确:总工和副厂长。 办公室里,烟一支接一支,茶水热着。气氛刚好热络,孟远开门见山: “我们这批货,最近一直按最高标准供货,哪怕市场再乱,也绝不耽误贵厂生产。” 这话说得沉稳有力,两位老油条听得舒服,脸色缓缓松开。 寒暄几句后,孟远话锋一转,叹口气: “不过……咱也憋着一口气啊。最近红星厂那边,价格战打得凶,我们挺难受。” 副厂长眼神一闪,没接话,孟远却顺势抛出重磅炸弹: “所以我们打算,不再在低端市场拼刺刀了——太累。我们准备往高技术含量的工业废弃物处理方向转型!”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我们有苏教授做技术顾问,还有两个大学生在搞技术攻关,专门研究怎么从垃圾里榨出金子来!” 总工挑了挑眉,孟远继续加码: “如果能把技术搞扎实了,咱们电池厂的原材料供应就更稳了,甚至能压缩环保处理成本,搞个闭环循环系统——双赢,甚至多赢。” 说到这儿,孟远终于亮出底牌: “所以……想请两位领导帮个小忙。要是您们手头有熟人,比如电子厂、化工厂、电镀厂,哪家有废渣废液难处理、想找靠谱技术团队的……” 他诚恳地看着两人:“能不能,搭个桥,牵个线,把我们远新介绍过去?我们保证,不添乱,只办事,让您们脸上都有光!” 两位老油条目光在空中一碰——这小子,不简单。 副厂长笑呵呵地摆了摆手: “你这思路对头,国家现在不就倡导循环经济嘛?行,我帮你留意,市里那几家大厂我还有几条线。” 总工也点头:“技术是硬通货,你真能把废料变资源,那是大功德,我们当然支持。” 成了! 孟远心里那块大石,重重落了地。 但他知道——不能只靠别人。 回去后,他立刻交代马小军: “收普通废品先放放,重点打听市里和周边那些大厂,电子、化工、电镀,谁是排污大户,他们的废料怎么处理,有没有缺口!” 他自己也跑了几趟市科技情报所,查资料、翻旧报纸——一点点,把整个城市的“工业藏宝图”勾勒出来。 机会,果然来了! 没几天,副厂长就电话打过来了: “有个机会,市电子元件厂,仓库里压着一大堆废锡渣,没人敢接手。” 孟远眼睛一亮! 锡!这玩意儿可是宝——价格坚挺,提炼出来就是白花花的银子! 而且这批废锡渣,复杂、有毒,正好是“技术流”的试金石! 干成了,就是现场直播打脸全市工业圈! 他立刻联系上电子元件厂设备科周科长。 电话那头,周科长语气冷淡,显然对这家突然冒出来的“远新再生资源”信不过。 孟远直接上大招:“周科长,您那批锡渣难搞我知道。这样,您先给我们一两百斤样品,我们拉回去技术测试。” “搞不定,算我们白干。搞得定,不仅处理,还可能倒贴给贵厂处理费!” 电话那头一静。 “……你说,倒贴钱?这玩意儿,别人避之不及,你还想送钱?” 孟远笑了:“我们有技术,也有胆量,就看您敢不敢给个机会。” 周科长一拍桌子: “行!你这口气我喜欢!拉一车试试,要是真能把这玩意儿给我处理干净了,后面几吨都归你们!” 搞定! 孟远挂了电话,心跳都忍不住加快了几分。 这不仅仅是一车废料,这是远新转型的敲门砖,是他们在全市工业圈刷脸立威的第一仗! 几天后,一辆拉货卡车缓缓驶入远新处理站。 车厢里,是几百斤黑乎乎、粘稠稠的废锡渣,散发着刺鼻的浓烈气味,像是从地狱里扒出来的泥沼怪物。 工人们远远围着,捂着鼻子议论纷纷。 “孟哥,这……这啥玩意儿啊?比那废电池还恶心,能捣鼓出啥金疙瘩?” 孟远却像是看着稀世珍宝,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垃圾?不!这是咱们摆脱低端竞争,证明技术实力的绝佳舞台!” 那几百斤黑乎乎、黏糊糊的玩意儿,刚从卡车上卸下,就被几个膀大腰圆的工人,在孟远的亲自指挥下,哼哧哼哧,抬进了处理站刚拾掇出来的“宝贝疙瘩”区域。这里被隔成两块,一块是相对干净、摆着些瓶瓶罐罐的“中心化验角”,另一块则是,旁边那个用石棉瓦和油毛毡临时搭起来、准备进行化学反应的“湿法冶金棚”。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酸臭,混杂着金属腥气的怪味儿,熏得人直皱眉。 这就是电子元件厂那边,当老大难甩过来的含锡废渣。 孟远站在一旁,看着这堆外人眼中的“工业毒瘤”,心里却热乎乎的。 他清楚,这既是烫手山芋,更是块肥肉! 能不能撬开工业废料回收这扇金矿大门,就看能不能啃下眼前这块硬骨头了! 他的技术攻关核心团队,已经在此等候。 苏振华教授亲自挂帅,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老花镜后面的眼神锐利而专注。 他身边站着两个得力干将:一个是他的得意门生,身材敦厚壮实、动手能力极强的赵建国; 另一个则是文静细心,理论扎实,刚分配来不久的分析化学高材生钱敏。 再加上几个跟着苏教授学了不少化学基础,手脚麻利、经验丰富的老工人, 这就是处理站,目前能拿出的最顶尖的技术力量了。 “先把这东西的底细给我摸透了!” 苏教授看着那堆废渣,大手一挥,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小钱,你是分析化学专业的,成分分析这块,你主攻!” “小赵,你配合小钱,负责取样和前处理。” “老伙计们,搭把手,安全第一!” “是,教授!” 钱敏清脆地应了一声,眼里带着一丝兴奋和紧张,立刻走到“中心化验角”开始准备。 别看地方简陋,家伙什儿也都是些修修补补的老物件, 角落里一台半旧的光度计,一张嘎吱作响的老式天平,还有一排排贴着手写标签的化学试剂瓶子。 第46章 废渣炼锡,成了! 忙活了好几天,终于把那堆废渣的分析报告弄出来了。 钱敏看了报告,眉头拧成一个疙瘩,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担心: “苏教授,孟厂长……这废渣,成分比我们一开始想的还要复杂!” “里面的锡含量确实不低,大概占了三分之一,这是好消息。” 她指着密密麻麻的数据, “但是……铅含量也多得吓人,差不多有四分之一!还有铜,占了十分之一左右。剩下的就是一大堆乱七八糟的金属和非金属!” “铅含量这么高……” 赵建国在旁边听得直咧嘴,“这东西毒性大,处理的时候要是没防护好,可就危险了!” 苏教授捻着下巴上不多的胡须,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看来一般法子不行了。比如说用火烧?光费电不说,温度一高,有毒的东西就冒出来了!” 赵建国在一旁思考着,试探着问。 “那用液体泡,就是用酸或者碱的液体泡?把金属泡出来?” “不行!这法子分不清好坏!”苏教授立刻摇头, “一般的酸碱倒进去,值钱的和不值钱的,会变成一锅‘大杂烩’。想把锡、铅、铜一个个分出来提纯,步骤多,花钱厉害,能把人忙晕!” 临时的化验角和“炼金棚”里,一时陷入了沉默。 “难道……真就没辙了?”赵建国有点泄气地挠了挠头。 孟远看准时机开口,脸上带着鼓励的笑容,心里却在飞快地转着念头。 “苏教授,您经验丰富,肯定有想法。咱要找的,是一条能把值钱东西‘挑’出来,花钱少,污染小的新路子!” “新路子……”苏教授眼里闪过一丝光亮, “没错!就是要想新办法!要搞出咱们自己的一套技术!” 接下来的日子,整个“炼金棚”就像个不夜城,大家都在拼命干。 苏教授一头钻进他的宝贝书堆里——那些珍藏多年的俄文、德文技术书。 钱敏带着两个年轻工人,几乎就住在实验室了。 各种颜色的药水在烧杯、试管里变来变去,难闻的气味天天都能闻到。 赵建国和老师傅也没闲着,叮叮当当敲敲打打, 按苏教授的要求,用手头的废铜烂铁,改出来反应釜、过滤的槽子,甚至像模像样的电解设备。 就这样,有指路的苏教授,有拼命实验的钱敏,有自己动手做设备的赵建国和老师傅们,再加上孟远这个知道“未来答案”的领头人…… 大家拼了一个多月,经历了无数次失败和调整。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 “出来了!出来了!” 钱敏拿着刚出炉的化验单,冲出化验角,挥舞着手里的纸片,像个报捷的信使: “苏教授、孟厂长,成功了!锡回收率92!铅和铜也分出来了!废液处理后,污染指标也降低了!” “轰!”整个远新厂的技术核心区,瞬间炸了锅! “成功了?” “真的假的?” “92的锡!我的乖乖!” 苏教授一把抢过化验单,扶了扶老花镜,逐字逐句地看,手有些微微发抖: “好!好啊!好啊!” 这不仅是一项技术突破,更是对他几十年学识和坚持的最好回报! 赵建国和几个老师傅,虽然看不太懂那些数据,但“回收率92”这些词还是听明白了! 这意味着啥?意味那些没人要的“毒垃圾”,到他们手里,就能变成亮闪闪、值大钱的锡锭! 厂子有救了!大家的饭碗更稳了!一个个咧着大嘴,黝黑的脸上笑开了花。 孟远的心脏也在砰砰狂跳! 有了这项独门秘籍,就有底气去找电子元件厂的周科长拍桌子! “好!太好了!” 孟远狠狠一拍大腿,眼中精光四射,立刻拍板: “立刻把消息透给电子厂的周科长!告诉他,他头疼了一年多的‘老大难’,咱们给解决了!” 就在他们沉浸在技术突破中,准备撸起袖子大干一场的时候。 一直负责在外围打探消息的马小军,却悄悄凑到孟远身边,压低了声音: “孟哥,有点不对劲。” “嗯?怎么了?”孟远心头一惊。 “最近几天,总感觉有人在咱们厂子外围转悠,还跟咱们的工人套近乎,旁敲侧击打听咱们在捣鼓啥新技术,特别是炼锡这块儿。” 马小军脸色凝重,“我托人打听了一下……好像是邻市那个红星回收公司的人!” “红星回收?”孟远眉头瞬间锁紧。 这些家伙,鼻子够灵!动作也够快!自己刚把鱼捞上岸,那边闻着腥味就已经围过来了! “不行!必须加快速度!” 孟远眼神一凛,指节用力敲了敲桌子: “不能等了!老苏,建国,通知下去,准备开工!” 孟远发了话,此刻的他,必须是定海神针, “要设备?改!要材料?买!市里没有就去南方!老赵,人手不够我再调!钱的事,不用操心!” 电解铜那边赚的,加上之前“炼金”攒下的家底,孟远现在腰杆硬得很。 环保?他亲自带人又挖了几个大坑,石灰纯碱堆得像小山。 虽然土是土了点,但这年头,一个收破烂的能想到这,已经是头一份了。 整个厂区,像上了发条的机器,再次全速开动! 红星回收的阴影,成了悬在头顶的鞭子,催促着每一个人。 然而,现实很骨感! “第一炉,封口没焊牢,酸雾泄露!咳咳咳……”现场一片狼藉,呛得人直流眼泪。失败! “第二炉,铁粉加多了!铜没除干净,锡里全是铁!报废!” “第三炉,电流不对!出来的锡锭跟蜂窝煤似的!不行!”赵建国拿着样品直摇头。又失败! 连着半个月,天天如此。 巨大的压力笼罩着团队,人心有些浮动,连一向沉稳的苏教授都眉头紧锁。 “方向没错!技术绝对可行!” 孟远再次站出来给大家鼓劲,声音嘶哑却坚定, “问题找出来,解决了就是进步!咱们现在跟时间赛跑,跟红星那帮人赛跑!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终于,第四批料,在所有人屏息凝神中,小心翼翼地推进。 当第一块方方正正、闪着金属光泽的锡锭被取出来时; 短暂的寂静后,车间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成功了!” “成了!我们真的搞出来了!” 不少人又哭又笑,连苏教授都激动地扶了扶眼镜,赵建国狠狠拍着身边的反应釜,手都拍红了。 第47章 啃下硬骨头,对手急眼了 孟远看着那块锡锭,入手冰凉而厚重,眼眶也有些发热。 “成了!” 这是他的核心竞争力!是砸开新市场的金砖!是对付红星价格战的王炸! 他立刻抓起电话,打给市电子元件厂的周科长。 “周科长!好消息!我们那套工艺……成了!您啥时候有空,过来亲眼看看?” 电话那头,周科长明显愣了一下,语气带着几分不敢置信:“真的假的?小孟,你可别忽悠我!” “您来了就知道!” 周科长带了几个技术员,将信将疑地来了。 看到那虽然简陋,但确实在运转的生产线,看到码放整齐、银光闪闪的锡锭,再看看旁边处理相对干净的场地…… 周科长脸上的怀疑没了,换上了震惊,最后是实打实的佩服! 他一个箭步上前,紧紧握住孟远的手: “小孟!行!你小子真行!这技术……神了!锡提出来了,铜和铅也没浪费!这现场,比我们厂都干净!” 这位国营大厂的科长,当场拍板,声音洪亮: “不用看了!就这么定了!厂里那几百吨废锡渣,全给你们!独家长期合同!” “价格?就按你说的,提炼价值高,我们甚至可以给你们处理费!” 他越说越兴奋:“以后我们厂,还有其他兄弟单位处理不了的工业垃圾,我第一个推荐你们!” 拿下大单! 还是独家长期合同! 远新,凭着这硬核技术,算是真正在本市工业圈里立住了脚跟! 那个“收破烂”的帽子,怕是很快就要换成“技术大拿”了! 消息像风一样传开。 之前那些爱答不理的工厂,都开始重新打量这家不起眼的乡镇企业。 孟远趁热打铁,立刻让马小军他们,拿着这份新鲜出炉的“成绩单”,再去跑之前那些态度暧昧甚至拒绝过的厂子。 电镀厂、线路板厂、化工厂…… 这次,待遇截然不同。 “孟老板?哎呀,上次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 “处理?还能给我们结算一部分回收价值?真的假的?” “你们真能搞定我们这堆老大难?环保保证没问题?” 虽然疑问不少,但橄榄枝却纷纷递了过来。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何况还有实打实的利益摆在眼前——既解决了环保难题,又能增加一笔额外收入,谁不心动? 一时间,各种花花绿绿、成分复杂的工业废料,开始像潮水一样,涌向远新那两个刚扩建不久的厂区。 含镍废液、含铜污泥、废线路板蚀刻液…… 很多都是当地传统回收站碰都不敢碰、技术门槛极高的“硬骨头”。 实验室里,苏教授带着他那几个学生,几乎是连轴转。 锡渣提炼工艺,需要持续优化以提高纯度,新涌入的废料成分各异,更得抓紧时间分析、测试。 整个远新,机器轰鸣,人声鼎沸。 拉货的卡车进进出出,车间里工人师傅们紧张操作,办公室电话响个不停,每个人都忙得脚不沾地。 但这忙碌中,透着一股野蛮生长的勃勃生机。 孟远站在厂区高处,看着这一切,心里无比踏实。 技术这条路,赌对了! …… 远新这边红红火火,日进斗金,自然也把某些人的眼睛彻底烧红了。 红星回收公司。 那位新上任没多久、一心想搞出“国营大厂新气象”的领导,此刻脸黑得像锅底。 价格战,不仅没把那个姓孟的小子摁死,反而像是给他挠痒痒,让他嗅到了新的商机, 直接绕开了低端竞争,搞起了技术回收,狠狠地动了他们的奶酪! 尤其是电子元件厂那块他们也曾觊觎的肥肉,竟然被姓孟的轻轻松松叼走了!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拿起办公桌上的内部电话,拨了一个号码: “喂,老刘吗?是我。” “你上次不是说,那个公司环保手续方面,好像有点瑕疵吗?” “对,你再去给我盯紧点!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点问题来!” “一个小乡镇企业,根基能有多稳?我就不信他一点毛病都没有!” 电话挂断,领导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技术上干不过你,难道还不能从其他地方给你找麻烦? 孟远,你的好日子,快到头了! …… 孟远很快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先是各种“举报信”引来了检查。 今天环保局上门测噪音、查水质,对着那刚改建的烟囱指指点点,张口就要环评报告——这年头,几个小厂有那玩意儿? 明天工商局过来核对执照范围,询问用工合同。 孟远的个体执照刚升级,范围还没来得及全加上。 后天税务局的人竟然也摸到了这偏僻厂区,要求查账! 幸好孟远一直让镇上的退休老会计帮忙做账,虽然不完美,但大面上还算过得去。 车轮战一般的检查,让远新上下疲于应付,生产都断断续续。 孟远心里跟明镜似的,这是有人开始下绊子了。 他面上积极配合,心里却在冷笑:这点手段,在意料之中。 但真正让他皱眉的,是另一股暗流。 红星回收公司,开始挖墙脚了! 苏教授最近烟抽得特别勤,眉头就没松开过,好几次看着孟远欲言又止。 赵建国和钱敏那两个大学生,偶尔凑在一起嘀咕,看见孟远过来,眼神就有些躲闪。 连马小军,都旁敲侧击地问他: “孟总,咱们厂子以后做大了,能不能给大家弄个像国企那样的‘铁饭碗’?” 孟远心里一沉:好一招釜底抽薪!够狠! 红星回收公司那边开出的条件,他用脚趾头都能猜到——高薪、职位、房子、解决家属工作…… 都是这个年代,普通人难以抗拒的诱惑。 尤其是苏教授,有“历史问题”的包袱,老两口一直过得清贫,对子女前途更是忧心。 对方要是许诺解决他子女工作,再给套市区的房子…… 孟远感到一阵怒火上涌,但瞬间又被他强压下去。 发火解决不了问题:人心难测,重利之下,谈忠诚有时太奢侈 必须稳住! 他正琢磨着找个机会,跟苏教授他们开诚布公地聊聊,给他们吃颗定心丸。 然而,对方的组合拳,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毫无征兆! 两辆喷着醒目“环保监察”、“工商管理”字样的面包车,一前一后,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直接开进了远新再生资源处理站的大院! 嘎吱——! 刺耳的刹车声划破了厂区原有的嘈杂。 第48章 对手的毒计,环保问题 车门猛地推开,呼啦啦下来七八个穿着制服的人,个个表情严肃,径直往里走。 嗡! 整个厂区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机器的轰鸣声似乎都应景地小了下去,工人们下意识停了手里的活计,紧张又茫然地望向这群气势汹汹的不速之客。 马小军脸色发白,嘴唇哆嗦着,下意识想凑到老板孟远跟前寻求指示。 孟远抬手,几不可察地轻轻按了一下,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自乱阵脚! 为首一个国字脸、环保局的中年干部,一看就是经常处理棘手事务的老手,已经大步流星走到了闻讯赶来的孟远面前。 “啪!”地一下亮出证件: “市环保局、工商局联合检查组!接到群众举报,你们涉嫌非法排污、超范围经营!现在要对厂区进行全面检查!请你配合!” 联合检查组?市局直接下来? 孟远瞳孔骤然一缩!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 坏了!这次的阵仗,跟以前那些区里、街道办的小打小闹,完全不是一个级别! 他的脑海里瞬间闪过,那个电池厂副厂长秘书半小时前打来的电话,对方语气隐晦,只说市里最近要搞环保和市场秩序联合整顿,让他“务必注意点”。 他几乎可以肯定,这所谓的“群众举报”,八成是红星回收公司搞的鬼! 举报?孟远心里咯噔一下,但脸上却不能表露分毫。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剧跳和怒火,迅速堆起客气的笑容,快步迎上一步: “各位领导好!欢迎来我们厂指导工作!我是负责人孟远。一定全力配合检查!” 领头的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声音依旧没有波澜: “孟远同志,依法检查,希望你如实配合。” “一定配合!我们小厂刚起步,肯定有不规范的地方,正需要各位领导批评指正,帮我们提高!” 姿态放得很低。 几个原本板着脸的检查人员,神色微不可查地松动了一丝。 伸手不打笑脸人,这是规矩。 “营业执照。”工商的人开口。 “有有有!”孟远赶紧从办公室拿出早就备好的文件袋, “领导您看,个体户执照,经营范围是废旧物资回收和综合利用。税务登记回执也在这。” 文件递过去,条理清晰。 “租赁合同。” “在这里。” “用工协议和工资表。” “都在这儿。”孟远一一呈上, “目前二十八个工人,都是临时协议,工资保证按时发。” 检查有条不紊,但孟远的心一直悬着。 他知道,重头戏在后面——环保! 果然,对方带着人,脚步不停,直奔那个刚刚封存的“贵金属提炼室”。 尽管门关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化学品气味,还是飘了出来。 王局鼻子动了动,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 他推开虚掩的门,看到里面简陋的反应槽、沉淀池,还有那条挖得歪歪扭扭的排放沟,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这是什么?搞化学品生产?环评手续呢?” 来了! 孟远心头一紧,但脑子转得飞快。 他上前一步,挡在门口,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和“坦诚”: “王局长您误会了!这不是生产车间,之前想搞点技术革新,尝试回收废电池里的金属,搞无害化处理。结果发现技术不成熟,有风险,意识到环保问题,我们自己就停了,主动封存了这里!” 他指着那些简陋的设备:“您看,条件差,但我们也不是完全不懂环保。” “这些沉淀池、排气管,都是自己琢磨的,想尽量减少影响。我们是真心想搞好,绝不敢乱来污染环境啊!” 不等王局细究,孟远话锋一转,指向旁边那条正在运转的生产线: “领导,我们现在的主要精力在这边!这条线是修复好的,专门处理废旧电池里的二氧化锰。” “市电池厂您知道?他们一直为原料成本和废电池污染头疼,我们希望能提供点便宜、干净的替代品,也算是为咱们市里解决点实际问题。” “还有那边,”他指向堆放整齐的紫铜锭, “我们用电解法提纯废铜,供给县电线厂,也能帮他们减少,对高价进口铜的依赖不是?” 他语速不快,但条理清晰,句句不离“资源再生”“变废为宝”、“为大厂解决困难”“支持地方工业”。 这话术,很有水平。 王局眉头微皱,眼中厉色稍减,开始仔细打量那条运转中的二氧化锰生产线,又看了看那些铜锭。 工商局的人也凑过来,低声问了句:“真给市电池厂和县电线厂供货了?” 孟远立刻回答:“千真万确!都有供货合同,您可以核实。电池厂的刘副厂长还来这考察过呢!” 检查组的人,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没再多问,继续在厂区里转悠、记录、拍照。 问题确实不少:角落里垃圾没清干净,破碎机噪音大了点,废料堆放不够分区…… 但同时,他们也看到了那条明显下了本钱的生产线在运行,看到了孟远拿出的与大厂的真实合同,感受到了这个小厂想要做事的劲头。 最关键的是,这个年轻人,面对检查不慌不乱,应对得体,态度诚恳,而且说的事儿,都扣在“解决实际问题”的点上。 一群人在角落里低声商量了几分钟。 最终,王局走过来,表情依旧严肃,但语气缓和了些: “孟远同志,检查情况我们都掌握了。你们在资源利用方面有想法,态度也算积极。但问题很明显,特别是环保设施,必须马上整改!” 他顿了顿,宣布决定: “给你们一个月时间!限期整改!尤其是环保这块,彻底解决!暂时不予关停。一个月后再复查,如果还不合格,绝不姑息!” 呼—— 孟远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 一个月!没当场关停! 他连忙点头致谢:“谢谢领导!谢谢领导给机会!我们一定改!保证按时改好!” 送走检查组的车子,孟远靠在有些斑驳的墙上,才感觉后背凉飕飕的——衬衫已经湿透了。 有惊无险,总算是把这一关闯过去了! 他知道,除了自己的应对,恐怕电池厂刘副厂长那边,之前透的那点若有若无的“风声”,也在关键时刻起了点作用。 但紧接着,一股怒火涌上心头。 第49章 挖墙脚?可惜焊死了 “红星回收公司……”他低声自语,眼中寒光一闪,“这笔账,我孟远记下了!” “砰——!” 办公室的门几乎是被撞开的,马小军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般冲了进来,粗重的喘息声在安静的室内格外刺耳。 他眼珠子布满血丝,额角青筋突突直跳,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 “孟、孟哥!刚才,红星回收公司那帮人又打电话来挖我!说什么市场部副经理,月薪加三倍!我呸!” 马小军一口唾沫啐在地上,“老子当场就喷回去了!想挖远新的人,撒泡尿照照自己够不够格!” 孟远闻言豁然起身,胸中一股邪火蹭得就往上冒。 不等他开口,门口人影一晃,赵建国和钱敏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赵建国脸色沉静,但眉头紧锁,钱敏则抿着嘴,眼神里带着一丝被冒犯的愠怒和不容置疑的坚定。 “孟总,”赵建国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歉意,但更多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坦荡, “红星回收公司的人也找了我们。他们开了高薪,还许诺了股份……”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迎上孟远,语气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我们都拒了!一句话,我们信你,信远新!这条船,我们跟定了!” 钱敏用力点头,补充道: “没错,孟总!他们那套,糊弄鬼呢!咱们远新的人,不是拿钱就能砸走的!” 话音未落,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尖锐地响了起来。 孟远深吸一口气,按下免提。 “小孟啊!我是老苏的爱人!” 一个略显苍老但异常激动的女声从听筒里传来,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 “刚才老苏让我告诉你,红星回收公司那边托人找他了,条件开得天花乱坠!可老苏说了,他哪儿也不去!他说远新有他这辈子想干成的大事!他说跟着你,心里踏实!” 办公室内,一时间静得落针可闻。 马小军激动的脸膛涨红,狠狠一挥拳头。 赵建国紧绷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 钱敏眼圈有些泛红,却倔强地仰着头。 孟远只觉得一股滚烫的激流从胸腔直冲头顶,瞬间冲散了连日来的阴霾和疲惫。 他看着眼前这几张脸——马小军的赤诚如火,赵建国的恩重如山,钱敏的坚韧如钢,还有电话那头沉甸甸的信任…… 在金钱的诱惑和强权的威逼面前,他们,选择了他孟远,选择了风雨飘摇的远新! 这比什么黄金白银都珍贵! “好!好兄弟!好同志!” 孟远虎目圆睁,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他猛地伸出双手,拍在马小军和赵建国的肩膀上, “有你们这帮铁打的兄弟在,我孟远,怕个啥!” 他环视一圈,每一个人的眼神都像一团火,点燃了他心中的万丈豪情。 “大家把心放回肚子里!我今天把话撂这儿,只要真心跟我干的,绝对亏待不了!等咱们的厂子重新立起来,做大做强,今天别人许诺你们的,将来我加倍给你们!该有的,只会更多,更好!” 窗外,夜色更浓,但办公室内,却仿佛燃起了一团熊熊烈火,将每个人的脸庞映照得通红。 人心,前所未有的凝聚! 孟远走到窗边,望着远处山峦模糊的轮廓,那里仿佛蛰伏着一头等待他唤醒的巨兽。 小打小闹,到此为止了! 要干,就干一票大的! 一个真正的,能碾压所有对手的现代化工厂!一个能承载他所有野心的钢铁帝国! 钱!地!政策!全都要搞定! “建厂!立刻!马上!” 这三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孟远心尖上,日夜不休。 镇上那巴掌大的地方,连伸个腿都难,想建新厂?做梦! 孟远骑着颠簸的自行车,顶着毒辣的日头,在县城郊区一圈圈地踅摸。 汗水湿透了的确良衬衫,黏糊糊地贴在背上,他却浑然不觉,一双熬得通红的眼睛,搜寻着每一寸可能的土地。 “吱嘎——” 车轮碾过一片碎石,停在了一片开阔的荒地前。 孟远的瞳孔骤然一缩! 眼前这片地,足足几十亩,平坦得像被人精心熨过一般,野草刚过脚踝。 东面,一条崭新的柏油马路油光锃亮,货车呼啸而过,卷起一阵尘土—— 主干道!拉原料,送成品,简直是老天爷给铺好的路! 他几步冲过去,不远处,银灰色的高压线塔,嗡鸣声几不可闻;另一侧,自来水管网铺设预留的标记桩清晰可见。 接入成本?低到能让人笑出声! 更妙的是,这地方离最近的居民区隔着好几里地,将来就算加班加点赶工,也不怕扰民的投诉。 “就是这儿了!简直是为我量身定做的!” 孟远一拍大腿,胸膛里一颗心砰砰狂跳,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厂房、仓库、办公楼、环保池子……一幅宏伟的蓝图瞬间在他脑海中铺开。 这块荒地,征地价格想必也高不到哪儿去。 天赐厂址,天赐我也! 孟远激动的手都有些抖,当即掉转车头,疯了似的往县里赶。 这次,他把“专业”二字刻进了骨子里,绝不能再出半点岔子。 “项目可行性报告?” 他把自己关在小屋里,熬了三个通宵,每一个数据都亲自核算,每一个细节都反复推敲。 揣着那沓几乎能当板砖的材料,孟远深吸一口气。 远新如今在县里、市里都算小有名气,项目本身过硬,背后还有电池厂这些若隐若现的影子。 这块地,他要定了!十拿九稳! 然而,当他信心满满地将材料递上去,现实却像一盆冷水,从头到脚,把他浇了个透心凉。 县政府主管土地审批的部门,他将材料恭恭敬敬递上去,遇到的不是绿灯,是路障。 负责签字的是位王副县长。五十来岁,衬衫领口微微敞着,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 他接过材料,手指蘸着唾沫翻了几页,眼睛都没往项目内容上瞥,随手往桌角一扔,端起搪瓷杯,慢悠悠地吹着茶叶沫。 “哦,远新是?我知道你们,最近在镇上搞得挺热闹嘛。” 他呷了口茶,嗓音拉得老长: “不过,征地建厂可不是小事啊。尤其在县城郊区,规划要求严得很。你这个项目……嗯……我看还需要再研究研究,再论证论证。” 第50章 借东风,县里点头破僵局 孟远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这事儿怕是要黄了。 但他还是耐着性子,姿态放得很低: “王副县长,我们这是资源综合利用,符合政策,有订单,能解决就业,有税收……” “这些我都知道。”王副县长摆摆手,打断了他, “但规矩就是规矩。土地审批,涉及方方面面,规划、环保、水电,哪个环节能马虎?你这材料……我看还不完善,先拿回去补充补充。” 补充材料?孟远强压着胸腔里的火气,脸上还得堆笑: “王副县长,您看具体哪方面需要补充?我马上回去弄!” 王副县长放下茶杯,胖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带着一股子高深莫测的意味: “小孟啊,你还年轻。有些事,只讲道理和文件,是不够的。” 他压低声音,脸上还是那副笑容: “要让领导们嗯看到你的诚意。理解你的困难。这样才能好办事。懂吗?” 孟远脑子里轰地一下。 “诚意?困难?” 这不是暗示让他“懂规矩”,打点打点么? 尽管极不情愿,孟远还是深吸一口气,硬生生挤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是是是,王副县长教训的是,我太年轻,不懂。回去一定好好‘补充材料’!过几天再来请您指导!” 王副县长这才满意地一挥手:“去,去。” 孟远强忍着愤怒,退出了办公室。 从王副县长办公室出来。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憋着一股火,也沉淀下一股狠劲儿。 “硬顶?”那是愣头青干的事。 “送礼?”他孟远咽不下这口气! 对付王副县长这种人,就得用巧劲儿——借力打力,请动比他更高层、更看重实绩的领导! 这个人选,只能是县里的一把手,刘县长! 可问题来了: “县长日理万机,凭什么见你个小老板?就算见了,凭什么为你说话?” 手里得有硬家伙,还得有合适的引路人! 孟远把自己关了两天。 那份给王副县长看过的申请材料,被他彻底推翻,重新炮制! 一份崭新的计划书,摆在了桌上! 这不再是简单的项目申请,这简直是一份直指县长关注点的“政绩说明书”! 里面干货满满: 独家技术:废电池二氧化锰活化、含锡废渣处理,有成功案例!未来还能搞贵金属、新能源! 环保大旗:处理工业垃圾,减少污染,搞循环经济,紧跟国家号召! 经济命脉:新工厂产值、上百个就业岗位、每年实打实的税收! 政策东风:“科技兴国”、“乡镇企业”、“搞活经济”,句句都敲在点上! 图文并茂,甚至还有手绘的工厂效果图,数据扎实,逻辑清晰。 孟远相信:这份东西,只要递到刘县长手里,绝对分量十足! “那么问题来了:谁来递?” 孟远再次想到了,市电池厂那位欣赏他的副厂长。 揣着这份沉甸甸的计划书,孟远再赴市里。 这次他没绕弯子,直接说了在县里拿地受阻的事,恳请副厂长帮忙递话。 “王胖子……” 副厂长翻看着计划书,眼神越来越亮,听到症结所在,嘴角撇了撇,显然心里有数。 “还是那副德行!” 远新可是电池厂看好的潜力股,王胖子这行为,间接碍着电池厂的事了。 何况这计划书本身够硬! “小孟,你放心!” 副厂长合上计划书,拍板道: “这事我帮你!我们厂跟你们县里常打交道,刘县长我认识。这份计划书,我亲自递!我还会跟他提,你们远新,是我们厂重点扶持的战略伙伴!” 有这位国企大厂的领导出面,这分量,足够了! 孟远心头一块大石落地。 果然,没过几天。县政府常务会议。 听完各部门汇报,刘县长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语气随意地问: “对了,前阵子市电池厂的领导跟我提了一嘴,说咱们镇上那个远新再生资源处理站,技术不错,给他们解决了大问题。听说还要建新厂,扩大规模搞综合利用?” “计划书我看了,很有想法嘛!这个项目,现在怎么样了?土地方面,有没有什么困难?” 话音落下,会议室里安静了一瞬。 唰!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了主管土地的王副县长身上。 王胖子脸上的肥肉不自觉地抖了抖,脑门上瞬间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他心里咯噔一下:市电池厂?刘县长亲自过问,计划书都看到了? 这哪里是随口问问?这分明是敲打他来了! 再用“研究研究”拖下去,怕是位子都不稳了! “刘……刘县长,” 王副县长猛地站起来,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远、远新那个项目,好项目!我研究过了,符合规划,手续也差不多……我,我打算这两天就批呢!” “哦?是吗?”刘县长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语气不咸不淡, “那就好。这种利国利民的好项目,我们做工作的,要大力支持,特事特办嘛!别给企业添堵,影响发展积极性!” “是是是!县长说得对!我们一定做好服务!” 王副县长连声应着,腰都快弯成了九十度。 会议一结束,王副县长回到办公室, 第一件事,就是把远新那份压了许久的申请翻出来,龙飞凤舞签上“同意”二字!速度快得像怕烫手! 当天下午,孟远办公室的电话响了。 县府办通知:用地申请,已批准!尽快办理后续手续! “成了!” 孟远放下电话,紧握的拳头松开,长长吐出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 “没花一分冤枉钱,没走半点歪门邪道!” 一份过硬的计划书,一次精准的借力,硬是把这块硬骨头啃了下来! 这次,不仅地的问题解决了,更让孟远明白,想在这片土地上干成事,光有技术、肯吃苦还不够,脑子得活,手腕得有,人脉关系更得会用! 当然,刘县长的务实,副厂长的援手,这份人情,他记下了。 “土地搞定,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不对,是只欠钞票!” 孟远站在那片即将动工的荒地上,心里快速盘算着。 建厂房、仓库、办公楼,买新设备,上环保设施…… 一个他规划中的现代化工厂,里里外外,没个上百万,根本下不来! “上百万!到哪儿去弄这上百万呢?” 第51章 贷款建厂?批不了! 九十年代初的一百万,足以让绝大多数人望而却步。 光靠他现在的锡渣回收生意,就算不吃不喝,滚雪球一样地攒,猴年马月也填不上窟窿! “钱!必须立刻搞到钱!而且是能撑起一个现代化工厂的大钱!” 孟远站在办公室窗前,望着远处那片等待他去征服的荒地,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 “私人老板?” 或许能解燃眉之急,但人情债难还,利息也往往高得吓人,甚至可能附带各种苛刻条件,引狼入室的风险不得不防。 找那些“有门路”的人?水太深,风险更大,一步踏错,可能连现在这点家底都赔进去。 思来想去,最稳妥、最正规的路子,还是银行。 虽然门槛高、手续繁、审批严,但利息合理,也是目前唯一有可能,提供巨额资金的正规渠道。 “就从银行开始!” 孟远眼神一凛,下定了决心。困难再大,也得闯一闯! 目标锁定,他立刻行动起来。 把自己关在办公室,又熬了两个通宵,将那份项目计划书,翻来覆去地修改。 同时,他让老会计,把再生资源处理站的账目重新梳理,务必做得规范、清晰。 底子虽然还是小作坊,但报表不能露怯,得拿出未来大厂的气势! 几天后,孟远换上最体面的一身行头,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县建设银行的玻璃大门。 九十年代初的银行大厅,空旷而安静,带着一种威严和距离感。 穿着挺括制服的银行职员们,在高高的柜台后面,表情严肃,眼神里透着审视。 孟远定了定神,径直走向挂着“信贷科”牌子的办公室。 “同志,您好。我想咨询一下企业贷款,我准备建个厂。” 接待他的,是一位三十多岁、戴着眼镜的干练男子。桌上的名牌写着:张建国。 他抬眼看了看孟远,接过那厚厚一摞材料。目光落在封面上那一行字——“远新再生资源处理站”。 他的眉头,几不可察的,轻轻皱了一下。 再翻开经营范围:“废旧物资回收与综合利用”。 “搞废品的?”他抬眼,语气平平。 “是!但不只是收!”孟远赶紧解释, “我们有技术,能提炼贵金属!给县电线厂、市电池厂供货,效益很好!您看这计划书……” 张信贷员没细看计划书,手指翻了几页,停在投资预算和贷款申请额上——一百万! 他放下材料,推了推眼镜,眼神变得有些冷淡。 “孟老板,是?”他手指在桌上点了点,“个体户?” “……是。”孟远心里咯噔一下。 “注册资本?” “刚起步,还没……” “抵押呢?”张信贷员追问,“房产?土地?机器设备?” “厂房是租的,设备……都是旧的,不值钱。” 孟远的声音低了下去,手心有点冒汗。 “呵,”张信贷员嘴角扯了扯,像是听了个笑话, “没注册资本,没抵押资产,还是个搞废品的个体户……就想贷一百万?” 他摇摇头,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不耐烦: “孟老板,银行有规定,风险第一!你这‘三无’情况,风险太高了!这贷款,批不了!” 他直接将材料推回到孟远面前,下了逐客令:“抱歉,不符合条件。你另想办法。” 孟远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他不甘心! “张主任!我们项目真的有前景!技术是新的!市场稳定!您看看报表,我们……” “行了行了!” 张信贷员挥手打断,头也不抬, “谁来都说自己项目好!银行看的是抵押,没有抵押,说破天也没用!” 孟远看着对方那张冷漠的脸,后面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默默收起那摞材料,只觉得一股苦涩,从心底蔓延到舌尖。 “说好的,支持地方经济呢?” 这帮人,宁愿把钱扔给半死不活的老企业听响,也不愿拉一把真正想干事、能挣钱的个体户! 他不服! 从建行出来,孟远咬着牙,又一头扎进了工商银行、农业银行…… 结果,如出一辙! 一听“个体户”、“收废品”、“没抵押”,那些信贷员连材料都懒得接,直接摆手让他走人。 碰了一鼻子灰,吃了一肚子闭门羹。 孟远骑着破自行车,在县城灰扑扑的街上,漫无目的地蹬着,胸口憋着一股火。 “难道,真要被这笔钱憋死?” 孟远猛地刹住车,眼神锐利起来:银行这条路,封死了!那就换路! 找亲戚朋友?东拼西凑几千块,顶个啥用? 找红旗厂、电池厂?人情难还,更怕对方趁机提条件,想控股、要技术! 思来想去,一个人的脸孔,清晰浮现在孟远眼前—— 邻市那个能量通天、财大气粗,早就对他“点石成金”技术眼馋不已的…… “电子大王”,李卫东! 上次为了启动资金找过他,那家伙提出要“借款”,条件是拿未来的产出做“抵押”,还要派财务! 当时孟远留了个心眼,没答应。 可现在……银行碰壁,其他路子要么不靠谱,要么风险太大…… “难道,真要回头去找那只笑面虎?” 可眼下,厂子等米下锅,远新要起飞,就差这临门一脚的东风!搏了!这次,没租那扎眼的轿车,依旧是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都响的破自行车。 一路风尘,孟远再次站在了,李卫东那气派的晃眼的仓储物流中心大门口。 通报进去,还是那间阔气的办公室。 李卫东依旧是那副弥勒佛似的笑脸,花衬衫,手腕上明晃晃的金表,指头上硕大的金戒指, 热情得,像是见了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哎哟喂!孟老弟!哪阵香风把你给吹来了?快坐快坐!” 李卫东亲自倒茶,热气腾腾的茶水推到孟远面前,眼神却像钩子似的,在他脸上刮了刮。 “莫不是上次那批板子又出金疙瘩了,来我这儿补货?” 这老小子,揣着明白装糊涂! 孟远心知肚明,自己在镇上闹出的动静,扳倒王老虎,搭上电池厂,要在县郊建厂,早传到他耳朵里了。 孟远端起茶杯,也没兜圈子,脸上挤出几分,恰到好处的苦涩和无奈: “李老板,不瞒您说,我今儿个来,不是进货,是……是来跟您张嘴的。” “哦?”李卫东眉毛一扬,嘴角笑意更深了, “孟老弟有难处?说来听听,老哥我但凡能搭把手的,绝不含糊!” 第52章 “电子大王”的毒苹果? 嘴上敞亮,心里的小算盘,怕是已经打得噼里啪啦响。 “唉!”孟远重重叹了口气, “李老板,我最近在县郊盘了块地,想建个厂把买卖做大。可这建厂的钱……我跑断了腿,银行嫌咱是收破烂的个体户,没根底,一分钱都不给!” 他抬眼,目光灼灼地看向李卫东,带着几分孤注一掷的期盼: “我琢磨来琢磨去,这十里八乡,有实力又有眼光的,也就您李老板了!所以……想问问您,对这项目,有没有兴趣……投点钱?或者……先匀我一笔,解解渴?利息您放心,保管比谁家都高……” 孟远故意一顿,盯着李卫东。 果然,一听“投资”、“借钱”,李卫东眼底精光一闪,脸上那笑意,像是抹了蜜。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他非常想要,孟远那手从垃圾堆里扒出金子的技术! 这小子主动送上门,简直是老天爷赏饭吃! “哎呀!孟老弟,你可算找对人了!”李卫东一拍大腿,豪气干云, “不瞒你说,我早就相中你这行了,绝对是金饭碗!你那项目,我看行!缺钱是?多大点事儿!” 他大手一挥:“投资嘛……你那摊子现在还小,不好估。不过,借钱给你周转,建厂,没说的!” “要多少?”李卫东问。 “还差……八十万的样子。”孟远报了个不上不下的数,探探底。 “八十万?” 李卫东咂咂嘴,像是掂量了一下分量,随即咧嘴一笑, “行!八十万就八十万!老哥我兜了!” “利息嘛……”他摆摆手,一副不差钱的模样, “咱哥俩谁跟谁,谈利息多俗!就按银行那点算,意思意思得了。” 这么痛快?利息还这么低? 孟远心头刚一热,瞬间又凉了半截。 事出反常必有妖!李卫东这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能干赔本买卖? 果不其然,李卫东话锋一转,笑得像只刚偷了鸡的黄鼠狼: “不过嘛,孟老弟,丑话说在前头。这八十万,不是小数,老哥我也得图个安心,对不?” “那是自然,李老板您吩咐。”孟远心道,来了! “你看这样,”李卫东伸出一根戴着金戒指的粗指头, “第一,你不是能从废板子里弄出金子银子吗?我希望呢,你厂子产出来的贵金属,比如三成,或者四成,得优先以优惠价,押给我,或者卖给我,直到把钱还清。这样,我心里踏实,你看呢?” 未来的核心产品,三四成,还要优惠价? 孟远感觉后槽牙都咬紧了! 这哪里是保障?这是想直接在他未来的金山上插一刀,提前把最肥的肉给叼走! 他脸上不动声色,眉头却几不可察地邹了一下。 李卫东像是没看见,又笑眯眯地伸出第二根手指: “第二嘛,简单。为了保证钱都用在刀刃上……派个我信得过的会计,到你们厂,不掺和你们的经营,就帮忙看看账,管管钱。这样,你安心搞生产,我也放心,两全其美,咋样?” 派会计?管钱? 一股寒气,从孟远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哪里是管钱?这是往厂里钉楔子,安眼睛!” 财务,那是一家厂子的命脉!让人家把账本摸得一清二楚,以后在李卫东面前,还有啥秘密? 李卫东这两个“小小要求”,招招锁喉! 第一招,断他财路,抢他利润! 第二招,控他命脉,图谋将来! “这哪里是什么雪中送炭的橄榄枝?这分明是裹着蜜糖的毒苹果!” 孟远看着李卫东那张笑脸,眼神深处却全是算计和贪婪,心里警钟敲得震天响! 这钱,看着好拿,利息低得像白捡。 可一旦点了头,就等于把脖子,伸到了李卫东这头猛虎的大嘴边! 可是……不点头呢? 那上百万的窟窿,上哪儿填去? 他看着李卫东那张看似热情,实则暗藏杀机的笑脸,知道,自己必须立刻给个说法。 这老狐狸,正等着他钻套子呢! 李卫东见孟远端着茶杯,久久不语,脸上的笑意更盛,手指在红木桌面上轻轻叩了叩,发出“笃笃”的轻响,像是在给孟远下最后的通牒。 “孟老弟,考虑得怎么样了?我可是带着十足诚意的。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孟远喉结滚动了一下,滚烫的茶水仿佛卡在喉咙,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李老板……这事儿太大了。八十万,不是小数目。您这两个条件,也确实……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他需要时间,哪怕几分钟也好!脑子飞速旋转,像一台即将烧毁的马达。 李卫东呷了口茶,看着他,眼神锐利,仿佛能洞穿孟远内心所有的挣扎。 “孟老弟,我知道你年轻有冲劲,想干大事。但有时候,一个人的力量有限。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像我这样的‘合作伙伴’,你的路才能走得更宽,更远,不是吗?” 合作伙伴?怕是想当太上皇! 孟远心中冷笑,面上却挤出一丝苦涩:“李老板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这财务……” 他话没说完,猛地想起一件事,一个被他暂时忽略的方向! “下游!市电池厂!” 对啊!远新现在可是市电池厂的“宝贝疙瘩”,低价二氧化锰独一份儿的供应商! 电池厂的那位老总工、还有那个精明的副厂长,对他的技术可都是竖过大拇指的! 最关键的,人家是国营大厂,根正苗红,信誉有保障,比李卫东这种人靠谱多了! “李老板,”孟远笑呵呵地看着李卫东,语气透着实在, “您真是雪中送炭!八十万,利息还这么低,说实话,我这心怦怦跳,太动心了!” 李卫东咧嘴一笑,眼角的褶子都深了,以为这小子马上要上道了。 哪晓得,孟远突然话锋一转: “但是啊,李老板,您刚才提到的那两个附加条件……恕我孟远实在应承不下来!” 李卫东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眼神也跟着冷了下来: “哦?孟老弟这是……嫌我老李的庙小,还是觉得我这条件不地道?” 第53章 电池厂,才是真大腿! “李老板误会了,不是苛刻,是原则。” 孟远不卑不亢,腰杆挺得笔直, “贵金属提炼,那是我们往后吃饭的家伙,得攥在自个儿手里。财务这块,也是厂里的机密,不好让外人插手。” 他顿了顿,带着几分歉意,但语气斩钉截铁: “所以啊,李老板这份厚爱,我孟远只能心领了。实在对不住,辜负了您的期望!” 说完,孟远站起身,作势要走。 李卫东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里寒光一闪而过。 一个毛头小子,也敢当面撅他李卫东的面子!还撅得这么干脆! “行!你有种!” 李卫东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皮笑肉不笑, “孟老弟果然是硬骨头!我倒要瞧瞧,没我搭把手,你那上百万的窟窿,拿啥去填!别到时候,哭着鼻子回来求我!” “那就不劳李老板您惦记了。”孟远淡淡一笑,转身就走,没半点拖泥带水。 出了李卫东那豪华却让人憋闷的仓储中心,孟远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八十万是没到手,可心里头敞亮! “卖祖业的事儿,不能干!路的一步一个脚印踩踏实了!” 那么,下一步,就该去闯那条更险,但也可能更光明的道儿了! 他没回厂子,直接在邻市,找了个不起眼的小旅社住了一宿。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他就把那份熬夜改出来的《项目计划书》又仔仔细细捋了一遍, 特别是钱敏那边,刚出的最新一批二氧化锰检测报告,数据详实,这可是他的底气。 然后,直奔市电池厂! 这次,他不是来求人引荐的,他是来…… 谈一笔能让电池厂,都得掂量掂量的大买卖! 总工程师办公室里,还是那位镜片厚得像瓶底的老专家,和那位眼神锐利、透着精明劲儿的副厂长。 几句客套话过后,孟远没兜圈子,直奔主题。 先是报喜,远新的二氧化锰生产稳定,质量杠杠的,随时能给电池厂加量。 然后话头一转,开始“诉苦”,坦诚建厂资金缺口大,银行那边没门路,急得他嘴角都快起泡了。 瞅着两位领导眉头微微蹙起,孟远深吸一口气,终于抛出了他琢磨了一宿的“大招”: “总工,厂长!我知道,直接让厂里掏钱支持我,不合规矩,也让您二位为难。” “但是,我想跟咱们厂提一个……全新的合作法子!” 孟远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透着力量。 “我愿意拍胸脯,保证三件事!” “第一!往后三年,供给贵厂的二氧化锰,在现在优惠价的基础上,再降五个点!” 这话一出,副厂长捏着钢笔的手微微一顿。 “第二!我们正在捣鼓的新型电池材料——” 孟远故意顿了顿,神秘的压低声音,朝“锂”的方向虚虚一点,没说透, “一旦搞成了,贵厂有优先采购权,保证给最优惠的价格!” 老总工的镜片后面,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 “第三!我们掌握着一套成熟的废旧电池回收再利用技术。将来,贵厂的废旧电池处理,我们可以深度合作,帮厂里解决环保大难题,还能从里头淘换出好东西,进一步给厂里省钱!” 孟远加重了语气:“这三条,就是我们远新的‘技术股’,也是我们未来的‘产能保证’!” “就凭这些,我恳请贵厂,能不能考虑以‘专项扶持’或者干脆‘战略入股’的形式,匀一部分资金出来,帮我们把新厂建起来!这样能更好地给贵厂供料,将来技术上也能更好地给贵厂打配合!” “这,是一条船绑船、风险一起扛、好处大家分的长久买卖!” 孟远一番话说完,办公室里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老总工和副厂长对视一眼,都被孟远这番“异想天开”的提议给震住了! 拿未来的供货折扣、新技术优先权,甚至八字还没一撇的回收技术当“本钱”,来换现在的真金白银? “这小子,脑子是怎么长的?” 这种合作的路数,他们听都没听过! 两人眼里都写满了惊讶,还有浓浓的思索,以及……一丝怎么也藏不住的兴奋和好奇! “孟远这小子,抛出来的鱼饵,太香了!” 二氧化锰降五个点,一年下来,那可不是小数目,几十上百万的利润就出来了! 那个神神秘秘的“新型电池材料”,万一真让他捣鼓成了什么金疙瘩,电池厂就能喝上头碗汤! 还有那个废旧电池回收,那可是解决了厂里一块心病啊! 这么一算,掏点钱出来扶持一下这个远新,好像……也不是不行? 这根本不是扶持,这是提前锁定一个有技术、有潜力、还肯让利的战略伙伴啊! “小孟啊……” 老总工沉吟半晌,缓缓开了口,声音里带着几分咂摸滋味儿, “你这个想法……是真够胆大,也确实……勾人得很呐。” 副厂长也点了点头,眼神像鹰一样盯着孟远: “路子是野了点,但理儿是那个理儿,深度捆绑,对双方都有肉吃。” “不过嘛,”他话锋一转,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敲, “这毕竟不是三块五块的小钱,上百万的资金,还是国企的家底,涉及咱们厂发展方向的大调整,可不是我们俩拍板就能定的。” “这事儿,得开厂务会,大家好好合计合计,把风险掰扯清楚。完了,还得往上报,市里经委,甚至省里头,都得点头才行。” 孟远的心,又提溜了起来。 他知道,大厂办事,九曲十八弯,一道道关卡,哪一道卡住了都得黄。 他这把“梭哈”,到底能不能成? 告别两位电池厂的领导,孟远回到自己那间简陋的办公室,兴奋劲儿还没完全过去。他搓着手,在屋里来回踱步,脑子里一遍遍复盘刚才的对话,越想越觉得有戏。然而,光亮过后,便是漫长的等待。 头三天,孟远还能按捺住性子。 他每天在厂区里转悠,盯着土地平整的进度,时不时抬头望向市区的方向,仿佛能看到电池厂那边的动静。 一个星期过去了,电池厂那边依旧悄无声息。 孟远开始有点坐不住了。 他琢磨着: 老总工和洪副厂长都是爽快人,按说不至于把事儿压着。 “难道是厂里其他人有不同意见?” “还是报到市里卡住了?” 第54章 六十万,电池厂的橄榄枝! 他试探着给洪爱国副厂长的办公室打了个电话,想旁敲侧击问问进展。 接电话的是个年轻干事,语气倒是客气,只说洪厂长在开会,方案正在按程序走,让他耐心等待。 “按程序走”—— 这三个字像三座大山,压得孟远有点喘不过气。 他又托了以前在市里跑业务时认识的一个朋友,拐弯抹角地打听电池厂内部的消息。 朋友倒是打听到一点风声: 厂委会确实开了几次会,讨论远新的合作方案,意见不太统一。 有支持的,也有觉得风险大的。 “孟总啊,大企业的事儿,稳字当头。这事儿啊,我看你得有点耐心。”朋友在电话里这么劝他。 耐心?孟远苦笑。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和钱! 土地平整的工程款马上就得到期支付了,初步设计的费用也还没影儿。 再拖下去,他这还没等开张,就得先关门大吉! 就在孟远琢磨着,是不是该托人问问省里门路的时候,桌上的红色转盘电话机,“铃铃铃——”的骤然炸响! 孟远一个激灵,抓起电话的手都有些抖。 “喂?哪位?” “是小孟?我是市电池厂的老洪,洪爱国。”电话那头,声音带着点沙哑,但透着一股子松快劲儿。 洪副厂长! 孟远噌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心“咚咚咚”直往嗓子眼撞。 “洪厂长!您好您好!” “小孟啊,”洪副厂长在那头顿了顿,像是清了清嗓子, “你小子那个合作方案,成了!” 成了? 孟远握着听筒的手猛地攥紧,指节都有些发白,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真……真的,洪厂长?”他的声音都有些发飘。 “真的!比真金还真!” 洪副厂长爽朗地笑了起来, “不容易啊!为了你这事儿,厂委开了几次会,厂务会也碰了好几回头,市经委那边,我可是磨破了嘴皮子!” 他顿了顿,继续道: “不过话说回来,你那方案确实有东西,技术有搞头,对我们厂降成本、保供应也是实打实的好处。再加上你们最近供货一直稳当,质量也过硬,上头那些老伙计,才算点了头,愿意拉你们一把!” “洪厂长!太……太感谢您了!太感谢厂里各位领导了!” 孟远激动的舌头都有些打结,翻来覆去也就这几句实在话。 “先别急着道谢,”洪副厂长话锋一转,语气沉稳下来, “方案是原则上通过了,但具体怎么支持,我们厂里研究了一下,做了点调整。” 孟远心里“咯噔”一下,赶紧屏住呼吸。 “考虑到国企直接参股民营企业,手续太麻烦,也容易招人话柄。我们最后拍板,不入股。” 不入股?孟远眉头微微一皱。 “我们决定,用‘专项扶持低息贷款’的名义,给你们拨一笔款子,支持你们建新厂。” 贷款?也行!只要有钱进来! “贷款总额嘛……”洪副厂长,故意拉长了音调。 孟远的心又提了起来。 “六十万!” 六十万! “轰”的一下,孟远只觉得一股热流从脚底板直冲脑门! 虽然离他心里盘算的上百万还有点距离,但这六十万,足够把新厂房的地基打起来,把最重要的设备买回来了! 剩下的,靠厂子自己滚,也能滚起来! 这就是及时雨啊! “够了!洪厂长!太够了!这钱……这钱真是救了命了!”孟远的声音都带上了颤音。 “利息按国家最低的扶持利率算,还款期限也可以商量着放宽点。” 洪副厂长继续说道,“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们也有个条件。” “您说!只要我们能办到,绝不含糊!”孟远立刻拍胸脯。 “除了你之前提的那三条,我们厂里要派个人,” 洪副厂长语气严肃了几分,“进你们工厂以后成立的董事会,或者管事儿的班子。” “这人呢,不插手你们日常鸡毛蒜皮的事,但关系到电池厂的合作,还有你们厂子重大投资拍板的时候,他得知情,也得能说上话。小孟,这条,你能不能认?” 派人?进董事会? 孟远脑子飞快地转着。 这是国企的老规矩了,保障资金安全,也算留个后手。 比起李卫东那种,恨不得把手伸进口袋里掏钱,还想捏账本的做法,电池厂这条件,算是客气多了。 而且,厂里有这么个“钦差大臣”在,以后跟电池厂打交道,说不定还能借上光。 “没问题!”孟远几乎没犹豫,一口应下, “洪厂长您放心!我们敞开大门欢迎!以后成立公司,董事会肯定给电池厂的代表留位子!” “好小子!痛快!”洪副厂长满意地笑了, “那就这么定了!你小子赶紧拾掇拾掇材料,到厂里找财务科、企管科把手续办了!” “哎!好嘞!我马上就去!” 挂了电话,孟远只觉得浑身都是劲儿,脚底下轻飘飘的,像是能一步迈出二里地! 建厂最大的拦路虎,就这么给搬开了! 他立马把苏教授、马小军、赵建国、钱敏几个核心骨干叫到一块儿。 当孟远把电池厂批了六十万贷款的消息一宣布,办公室里顿时炸了锅! 马小军嗷唠一嗓子蹦了起来:“六十万!孟哥真牛!” 苏教授扶了扶眼镜,平日里沉稳的脸上也笑开了花。 赵建国和钱敏,也是激动得满脸通红。 有了这笔“活水”,建现代化大厂的底气,一下子就足了! 孟远大手一挥,不再耽搁! “老赵,你跟我跑一趟县设计院,厂房规划、设计,要一步到位,环保设施必须弄最好的!” “小马,孙师傅,你们带人,东郊那块地,给我立马平出来!围墙拉起来!临时水电接上!” “钱敏,设备的事儿抓紧!不光看二手的,好的国产新设备,甚至进口的,都给我摸摸底!” 整个远新,像上了发条的机器,轰隆隆地转了起来! 县城东郊那片荒地,似乎已经能看到一座崭新工厂,拔地而起的影子! 与此同时,邻市。 李卫东的红木大班台后面,这位“电子大王”的脸色,黑得像锅底。 “啪嚓!” 上好的宜兴紫砂壶,被他狠狠掼在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摔了个粉碎! “孟远!好个不知死活的黄毛小子!” 李卫东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阴冷得像腊月的寒风, “老子给脸不要脸!真以为巴结上个大厂,就能跟我李卫东掰腕子了?” 第55章 拿钱建厂,无限风光 雪茄被他捏得变了形,烟灰簌簌落下,都没有察觉到。 李卫东眯起眼睛,冷冷的笑着:“我看上的肉,还从来没有飞了的道理!” “既然你不识抬举,那就别怪老子……心黑手辣了!” 孟远根本没心思理会李卫东,他正忙着他的六十万! 当市电池厂那笔“专项扶持贷款”的合同,在孟远遒劲有力的签名、和鲜红的指印下尘埃落定,他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脏“咚咚”的擂鼓声。 银行信贷科的王科长满脸堆笑,亲自将那份沉甸甸的文件递到他手中: “孟总,恭喜恭喜!以后还请多多关照我们银行的业务啊!” “一定一定,王科长费心了!” 孟远紧紧攥着文件,只觉得薄薄几页纸,却重达千斤。 他走出银行大门,感觉脚底下踩着的,不再是普普通通的马路,而是一条通往未来的金色大道! 回到“远新”那简陋的办公室,孟远甚至来不及喝口水。 他立马把苏教授、马小军、赵建国、钱敏几个核心骨干叫到一块儿。 当孟远把刚签好的贷款合同往桌上一拍,宣布电池厂六十万贷款正式到手时——办公室里顿时炸了锅! 马小军“嗷唠”一嗓子蹦了起来,蒲扇般的大手激动地拍着孟远的肩膀: “六十万!孟哥牛!真被你搞定了!” 苏教授扶了扶厚厚的眼镜片,平日里不苟言浅笑的脸上,此刻也笑开了花,眼角的皱纹都舒展了: “好啊!好啊!这下,我们的技术就能真正派上用场了!” 赵建国和钱敏也是激动得满脸通红,看着孟远的眼神里充满了崇拜和信任。 有了这笔“活水”,建现代化大厂的底气,一下子就足了!这不仅仅是钱,更是官方认可的信号! 孟远感受着众人的兴奋,心中也是豪情万丈,他大手一挥,声音果决: “时不我待,都动起来!” 孟远一声令下,“远新”火力全开! 孟远迅速部署,雷厉风行: 对老赵:“你经验丰富,跟我跑趟县设计院!厂房规划、设计,必须一步到位!” 对马小军、孙师傅:“立刻带人去东郊那块地,把地基平整出来,围墙先拉起来,水电想办法接上” 对钱敏:“设备的事儿继续抓紧!不光看二手的,好的国产新设备,甚至国外的先进设备,都给我摸摸底!咱们要建就建最好的!” 一声令下,整个“远新”像加足了马力的巨型机器,轰隆隆全速运转! 孟远这人,要么不做,要做就恨不得一天掰成两天用。 审批:别人跑半个月,孟远凭着市电池厂金字招牌和一股韧劲,三天搞定!红章文件到手。 设计:县设计院工程师起初不以为然,但很快被他的专业和执着折服,赶出一套超前图纸: 标准生产车间、原料仓库 成品仓库、综合办公楼 甚至还有一般小厂,不敢想的独立环保处理区!规划得明明白白。 施工队:招标?太繁琐!孟远直接请客口碑好的施工队负责人。 酒过三巡,图纸一摊,要求一说,工程款拍胸脯保证! 老板们当场拍板:保质保量保工期! 短短几天时间,县城东郊那片沉寂多年的荒地,已是:人声鼎沸,机器轰鸣! 推土机铲平杂草土坡,挖掘机深挖地基,卡车来回穿梭,运送建筑材料 “远新”新工厂即将诞生,孟总也将正式上线! 最让孟远踏实的,是那枚带着油墨香的黄铜大印: 远新再生资源有限公司! 从今往后,他不再是收破烂的个体户,而是——孟总经理!未来的孟董事长! 核心团队,各就各位! 苏振华老爷子:首席技术顾问(技术定海神针,高薪+分红,干劲十足!) 赵建国:生产部经理(憨厚实在,晒得黝黑,但眼里有光!) 钱敏:技术质检负责人(脑子活络,做事细致,职业女性范儿!) 孙师傅、老李师傅等元老:设备部、维修车间主管(带徒弟,神气活现!) 马小军:市场部经理兼安保部经理(兄弟们变身多面手,内外事务井井有条!) 摊子虽不算很大,但五脏俱全。 “远新”这块招牌,伴随工地的喧嚣,彻底立起来了! 奠基仪式,盛况空前! 黄道吉日那天,县城东郊。往日荒地,现在彩旗招展,锣鼓喧天! 巨幅横幅:“热烈庆祝远新再生资源有限公司,新厂奠基仪式圆满成功!” 十几个烫金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贵宾云集,鼎力支持! 县委刘县长:亲自出席,盛赞“远新”是发展循环经济的排头兵,县政府大力支持! 市电池厂副厂长、总工程师:专程祝贺,“孟总,年轻有为!战略合作伙伴!” 老伙伴们:红旗电线厂、市电子元件厂等送来花篮,堆满主席台。 加盟商们:一同发了小财的,也纷纷道贺。 城关周副所长:带队“维持秩序”,给足了面子! 孟远一身崭新中山装,胸戴红花,第一次迎来人生的高光时刻! 站在台上,望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望着眼前即将拔地而起的厂房地基,听着耳边震天的锣鼓与众人的道贺…… 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在胸膛里激荡! 他,做到了! 几个月前,他还是个一穷二白,靠着收破烂琢磨着怎么填饱肚子的重生者。 而现在,他即将拥有属于自己的现代化工厂! 他深吸一口气,接过话筒,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又充满了力量: “我宣布!远新再生资源有限公司新厂建设工程,现在,正式开工!” “哗——” 掌声、鞭炮声、锣鼓声,汇成一片,震耳欲聋! 奠基仪式圆满结束,远新的发展,似乎已经踩上了风火轮。 可老话说得好,人红是非多,树大易招风。 新厂房的桩基刚打下去没几天,麻烦就跟那夏天的蚊子似的,嗡嗡嗡地找上门来了。 头一件怪事,出在施工队那儿。 “孟总,出邪事了!” 施工队长一头汗地找到孟远,脸都白了, “昨儿还好好的搅拌机、推土机,今儿早上愣是发动不起来了!” “拆开一看,好家伙,里面的齿轮都给敲碎了,油箱里还灌了半箱沙子!” 工程进度一下子就卡住了。 孟远眉头一皱,还没等他细想,第二件怪事又来了。 第56章 工地上的较量 仓库里堆着的钢筋、水泥、电线,开始神不知鬼不觉地减少。 一开始还以为,是哪个不开眼的工人手脚不干净,顺了点回家。 可后来,一丢就是一大捆钢筋,几包水泥,这明显不是小偷小摸,是有人成心使坏! 工地加强了夜间巡逻,可对方滑得跟泥鳅似的,连个鬼影子都抓不着。 更让人生气的是,没过两天,工地上就来了几个吊儿郎当的小青年,头发染得五颜六色,嘴里叼着烟,走路都横着膀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他们也不动手打砸,就专门找茬。 “哎,我说你们这噪音也忒大了,吵着老子睡觉了!” “这灰尘满天飞,还让不让人活了?” “这块地以前是我们哥几个罩着的,你们在这儿盖房子,跟我们打过招呼吗?” 工人们都是些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哪见过这阵仗?被这帮小流氓一咋呼,手里的活都干不利索了。 施工队长气得直跺脚,报了几次警。 警察一来,那帮小流氓就作鸟兽散,警察前脚刚走,他们后脚又晃悠悠地冒出来,比茅坑里的石头还臭还硬。 整个工地,一时间乌烟瘴气,人心惶惶。 孟远坐在办公室里,听着马小军的汇报,手指在仿红木的办公桌上轻轻敲着,一下,又一下。 这不是意外,也不是巧合。 破坏设备,偷盗材料,再派地痞流氓骚扰…… 这一套组合拳下来,配合得如此“默契”,绝不是一般的小打小闹。 “王老虎那帮余孽?”孟远脑子里第一个闪过这个念头,随即又被他否定了。 那帮人,不过是些乌合之众,没这个胆子,更没这个脑子。 那么…… 孟远眼神一凝,两张面孔在他脑海中清晰起来。 一个是红星回收公司的孙红军,那个被自己几次三番抢了生意,气得跳脚却又无可奈何的家伙。 另一个,则是那位自诩“电子大王”,想用几句空头许诺就吞并自己技术的李卫东! 当初自己拒绝他那所谓的“好意”,想必这位李老板心里也憋着火呢。 “哼,”孟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看来,是有人坐不住,联起手来想给我添堵了。”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远处尘土飞扬却又进度缓慢的工地,眼底闪过一丝寒光。 “既然你们不讲规矩,喜欢玩阴的……那就别怪我孟某人,奉、陪、到、底!” 报警? 那些砸设备、偷料的混子,比泥鳅还滑,想抓现行?难!只会打草惊蛇,让幕后黑手藏得更深。 至于马小军那帮兄弟…… 江湖事江湖了,听着痛快,可一旦见了红,这刚起步的公司,会被扣上涉黑的帽子,到时候别说发展,能不能保住都是问题。 “不行,得一劳永逸,还得干干净净!” 孟远狠狠掐灭了手中的烟,烟雾缭绕中,眼神越发锐利。 他需要一把快刀,一把能斩断所有伸向工地的黑手,却又不会伤到自己的快刀。 “退伍军人!” 对!那些刚退伍的兵,纪律严明,身手过硬,身上那股煞气,可不是街头混混能比的! 而且,通过正规招聘渠道,招募他们来做安保,名正言顺,谁也挑不出错来! 天刚蒙蒙亮,孟远简单洗了把脸,眼中的血丝尚未褪尽,但精神却异常亢奋。 他立刻联系了相熟的劳务市场中介,又让马小军帮忙在道上放出风声: 远新公司高薪诚聘退伍军人,要求只有一个——能打、听话、靠得住!待遇从优,包吃包住! 消息一出,犹如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 这个年代,退伍军人安置问题并不轻松,许多年轻人回到地方,往往因为缺乏一技之长,难以找到合适的工作。 孟远开出的条件,对他们而言无疑具有极大的吸引力。 隔天上午,远新公司临时办公室外就排起了长队。 来的大多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个个皮肤黝黑,身板挺直,眼里带着军人特有的坚毅和几分初入社会的迷茫。 孟远亲自坐镇面试,他挑人的眼光毒辣。 不看花哨的履历,也不听油嘴滑舌的吹嘘,就看那股子精气神,看他们站立的姿态,回答问题时的眼神。 一番筛选下来,四个最符合要求的年轻人被留了下来。 他们刚退伍不久,身上还带着部队里磨砺出的棱角和煞气,往那一站,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威慑。 孟远亲自给他们安排了宿舍,交代了任务: 白天两人一组,一人守大门,一人在工地内部巡逻;夜晚两人轮班,眼睛瞪得像铜铃。 他给的授权也简单粗暴: “任何人,任何时间,未经许可擅闯工地,或者有任何可疑行为,先口头警告,警告无效,直接拿下!出了事,我担着!” 为了壮声势,孟远特意给他们配发了保安制服、橡胶棍和高频哨子, 乍一看,那股子威严劲儿,比正规保安公司的人,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果然,效果立竿见影。 那些平日里游手好闲,时不时来工地外围转悠,想顺手牵羊的地痞流氓, 隔着老远瞅见那几个站得跟标枪似的“保安”,再感受到他们身上那股子不怒自威的煞气,腿肚子当场就软了三分。 骂骂咧咧几句给自己壮胆,最终还是灰溜溜地缩了回去,再不敢轻易靠近。 工地,总算暂时消停了下来。 但孟远心里清楚,这只是第一步,治标不治本。 真正的毒蛇,还藏在暗处,吐着信子,等待着下一次攻击的机会。 第二步,天眼恢恢! 孟远脑子里冒出了一个在此时堪称“黑科技”的玩意儿——监控! 这年头,摄像头比大熊猫还稀罕。小县城里,谁见过这阵仗? 但他知道,这玩意儿,是抓贼拿赃、让一切阴私无所遁形的照妖镜! 他想到了一个人——“电子大王”李卫东。 虽然上次的事让两人心里都存了疙瘩,但生意场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电话拨通。 “李老板,我孟远。”孟远语气平静,听不出半点火气, “厂子大了,想装几套小型的闭路电视,防内盗,加强管理。您路子广,帮兄弟这个忙?” 电话那头,李卫东沉默了几秒,随即哈哈一笑: “孟老弟开口,必须帮忙!小事一桩,包在我身上!” 至于李卫东心里是不是巴不得孟远“内盗”频发,抓他个焦头烂额,孟远懒得去猜。 没过几天,两套巴掌大小, 据说是从国外游轮上拆下来的二手监控设备,连同一台半旧的录像机,就送到了孟远手上。 第57章 装监控,黑手现形 “孙师傅,”孟远把东西交给心腹电工老孙, “这玩意儿,给我秘密装到工地大门、仓库、还有那几台机器旁边。记住,要隐蔽,越不显眼越好!” 老孙也是个机灵人,拍着胸脯领命去了。 很快,几个不起眼的“小眼睛”,悄无声息地盯住了工地的各个角落, 保安室里的录像机,开始二十四小时忠实地记录着一切。 两手准备妥当,孟远这才把马小军叫进了办公室。 “小军,”孟远丢过去一支烟,自己也点上一根,烟雾缭绕中,他的脸庞显得有些模糊, “工地上那些臭虫,不能再让他们蹦跶了。” 马小军接过烟,叼在嘴上,精神一振:“孟哥,您吩咐!” “查!”孟远一字一顿,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狠劲, “给我仔细查!谁在背后捣鬼?谁在偷咱们的料?谁在砸咱们的锅?我要知道,哪个是牵头的!”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 “记住,只许暗查,不许惊动任何人!更不许私底下动手!我要的是——铁证!” “明白!”马小军狠狠一点头,眼底也冒出凶光。 手底下那帮兄弟,还有他自己,早就憋了一肚子火,就等孟哥这句话了! 接下来的几天,一张无形的大网,以马小军为中心,迅速在县城乃至周边铺开。 赌场里,马小军的兄弟装作烂赌鬼,三言两语就从某个喝高了的小混混嘴里套出了话: 邻市一个姓“李”的大老板,通过一个叫“黑豹”的本地包工头,撒钱让他们去远新工地“放炮仗”,目的就是拖垮远新。 废品收购站,有人“不经意”地打听,最近有没有大批来路不明的钢筋水泥出售。 几个经常在工地附近鬼鬼祟祟的生面孔,也被悄悄盯上了。 与此同时,保安室里那台半旧的录像机,也在咔咔作响,默默吞吐着磁带。 线索,如同涓涓细流,开始汇向孟远这里。 邻市,姓李的大老板?孟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李卫东,果然是你! 更直接的证据来自监控。 连续几晚,一个穿着远新工地保安服的瘦小身影,鬼鬼祟祟地摸到仓库侧门, 撬开门锁,与外面接应的几条黑影,一趟趟往外搬运着钢筋、水泥。 月光下,那内鬼保安的脸,被摄像头拍得清清楚楚! 至于那几台被砸的设备,虽然没直接拍到破坏过程,但监控录像显示,就在出事前一晚, 一个戴着帽子、刻意低着头的男人,曾在设备旁徘徊良久,动作诡异。 经过反复辨认,和马小军那边传来的消息比对, 这人的身份也浮出水面——红星回收公司派驻县里搞业务的副科长,姓赵! 所有线索,如同一根根丝线,最终都缠绕在了两个名字上: 李卫东!红星回收公司! 孟远几乎可以断定,这必定是红星回收公司那位新来的过江龙,和不甘心被自己拒绝的李卫东, 达成了某种肮脏的勾当,联手要将远新扼杀在摇篮里! 红星回收公司的赵副科长负责釜底抽薪,破坏关键设备; 李卫东则利用他本地的“优势”,雇佣地痞流氓骚扰,再买通内鬼偷盗,双管齐下,够狠! “好,好得很!” 孟远看着桌上几张从录像带翻拍下来的模糊照片,以及马小军整理的潦草口供,冷笑一声: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们偏要闯!” 他没有立刻去抓那个内鬼保安,那不过是个小卒子,抓了也无济于事。 更没有直接去找李卫东或红星回收公司的人摊牌,那只会让他们有时间销毁证据,甚至狗急跳墙。 孟远选择了一条更绝的路! 他让马小军找了个绝对靠得住、跟他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将一部分关键证据—— 几张赵副科长鬼祟身影的照片,以及几份匿名举报信,举报红星回收公司内部管理混乱、存在严重利益输送问题—— 分别用最普通的信封装好,贴上邮票,扔进了县城最不起眼的几个邮筒里。 收信地址分别是: 市国资委、市纪委! 紧接着,他又通过另一个更加隐秘的“朋友”,将一个消息“不小心”透露给了李卫东的某个心腹: 远新工地被骚扰、材料被盗的事情,孟远这边已经掌握了“内鬼”的人证和监控录像,证据确凿, 随时可以报案,到时候拔出萝卜带出泥,谁也跑不了! 这一招,“敲山震虎”,再加一招“隔岸观火”! 他就是要让红星回收公司那位躲在幕后的主使,寝食难安,生怕引火烧身! 要让李卫东那只老狐狸,知道自己尾巴被揪住了,投鼠忌器! 做完这一切,孟远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深深吸了一口带着泥土芬芳的空气,胸中的郁结之气,似乎也随之吐出不少。 市纪委,信访举报中心。周一的清晨,阳光斜斜地照进窗明几净的办公室,空气中弥漫着打印纸和淡淡茶香。工作人员老黄像往常一样,整理着周末积压和一早送来的信件。 一封普普通通的牛皮纸信封,邮票贴得略有些歪斜,混在一堆材料中毫不起眼。 老黄拿起拆信刀,熟练地划开封口。几张照片和一页打印纸滑了出来。 起初他并没在意,直到目光落在照片上—— 照片拍摄角度刁钻,将一个中年男人的鬼祟身影,在某个工地设备旁拍得一清二楚。 男人的脸,赫然是红星回收公司的赵副科长! 老黄的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 他迅速拿起那张打印纸,上面的内容更是让他心头一震: 【红星回收公司内部管理混乱,存在严重利益输送问题,恳请上级彻查!】 字迹是打印的,措辞却异常尖锐,直指要害。 “嘶——”老黄倒吸一口凉气。 红星回收公司?那可是市里的重点大企业!赵副科长他也有所耳闻。 这几张照片,加上这封举报信,分量不轻啊! 他不敢怠慢,立刻拿起这份特殊的“快递”,快步走向了领导办公室。 “笃笃笃!” “进来。” 领导放下手中的文件,接过老黄递来的信件和照片,只扫了一眼,脸色便沉了下来。 办公室内的气压似乎都降低了几分。 “立刻通知国资委那边,他们应该也收到了类似的东西。” 领导的声音不带一丝波澜,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另外,准备一下,成立工作组,进驻红星回收公司!查!必须一查到底!” 第58章 后院起火,强敌变脸 上级的指令雷厉风行,联合工作组当天就进了红星回收公司的大门。 红星公司那位新上任、正磨刀霍霍准备将远新一口吞下的领导,办公室的电话响得跟催命符似的。 “什么?自查?工作组?”他握着话筒的手背青筋暴起,声音压着火,“谁干的?” 后院这把火,烧得他措手不及! 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盖“哐当”一响:“把那几个负责的都给我叫过来!” 几个副总鱼贯而入,大气不敢喘。 “说!到底怎么回事!谁走漏了风声!”新领导眼神像刀子似的刮过每一个人。 很快,矛头指向了设备科的赵副科长——那几张监控照片里,他的身影鬼鬼祟祟出现在远新工地设备旁,实在太扎眼。 “不是我!我就是路过!领导,我冤枉啊!”赵副科长脸都白了,赌咒发誓。 但在铁证(照片)和某些“热心同事”提供的平时作风“线索”面前,他的辩解苍白无力。 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自古如此。 新领导眼皮跳了跳,心里已有了计较:这节骨眼上,必须快刀斩乱麻! “赵副科长工作失职,在外造成不良影响,即日起停职反省,接受进一步调查!” 一纸通告,贴在了公司最显眼的地方。 没直接说他破坏设备,但“不良影响”四个字,足够让内部那些蠢蠢欲动的心思,瞬间凉了半截。 红星回收公司焦头烂额,自顾不暇。 另一头,“电子大王”李卫东的日子,也陡然从艳阳天转成了暴风雪。 “老……老板,不好了!”一个心腹手下,连滚带爬地冲进李卫东的办公室,声音都在发颤, “孟……孟远那小子,手里有咱们的录像!黑豹他们干的事,还有保安偷东西,他……他都拍下来了!” 李卫东正端着紫砂壶品茶,闻言手一抖,滚烫的茶水泼了自己一手! “你说什么?”他豁然起身,哪还有半分平日的沉稳。 录像!这两个字像两把锤子,狠狠砸在他心口。 他那些见不得光的生意,很多都游走在刀尖上,真要被捅出去,扒掉一层皮都是轻的! 这个孟远,年纪轻轻,手段怎么这么黑,这么绝? 李卫东脑门上渗出了冷汗,他卖给孟远的二手监控,竟然成了套在自己脖子上的绳索! “这小子是属狼的!”李卫东咬牙切齿,但更多的却是惊惧。 几秒钟的权衡,这位老江湖立刻做出了选择——壮士断腕,息事宁人! “黑豹呢?让他立刻滚蛋!滚得越远越好!最近别让人看见他!” 李卫东对着电话那头咆哮,声音都变了调。 挂了电话,他深吸几口气,抹了把脸,硬生生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拨通了孟远的电话。 “哎呀呀,孟老弟啊!兄弟我这厢有礼了!” 电话一通,李卫东的声音甜得发腻,与之前的嚣张判若两人。 “前几天,你工地上那点小麻烦,老哥我听说了。都怪我!都怪我管教不严,手底下那帮小兔崽子,喝点酒就不知道天高地厚,冲撞了孟老弟!你放心,我已经把他们吊起来抽了!保证!绝对没有下次!” “为了给孟老弟压压惊,我准备了点小意思,不多,五千块!就当是老哥我替那帮不成器的东西,给您赔罪了!您看……什么时候方便,我立马让人给您送过去?” 五千块!这年头,可是一笔巨款! 孟远握着电话,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这老狐狸,变脸比翻书还快。 “李老板太客气了。”孟远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 “既然是误会,说开就好。不过,工地上因为这些‘误会’,确实耽误了工期,材料也损耗了不少……李老板这份心意,我就却之不恭了。” 不轻不重,不急不缓,把话递了过去。 李卫东是人精,哪能听不出弦外之音。 “应该的!应该的!孟老弟放心!钱,马上到!以后孟老弟要是有什么看得上眼的货,尽管开口!价格,咱们都好商量!咱们啊……以后还是好朋友嘛!哈哈哈!” “好朋友?”孟远挂了电话,眼神冰冷,“我信你个鬼!” 不过,敲山震虎的目的,达到了。 第二天,远新工地果然清净了。 那些地痞流氓消失得无影无踪,被买通的内鬼保安也麻溜地“主动辞职”,卷铺盖走人。 工地上偷鸡摸狗的事儿,彻底绝迹。 笼罩在远新新工厂上空的阴霾,一扫而空! “抓紧时间!所有工程队,给我加班加点地干!”孟远站在工地上,看着重新变得热火朝天的景象,大手一挥。 地基深挖,钢筋林立,混凝土搅拌车,轰鸣着进进出出。 厂房的雏形,一天一个样。 孟远心里清楚,这只是暂时的平静。 红星回收公司那位领导缓过劲来,不会善罢甘休。 李卫东这只老狐狸,吃了这么大个亏,有机会绝对会反咬一口。 唯一的出路,就是抢时间! 把这座现代化的工厂,以最快速度建起来!用规模技术,筑起一道谁也无法轻易撼动的壁垒! “所有施工队长,立刻到临时办公室开会!” 就在工地上最后一批闹事者被“请”走的当天下午,孟远的声音通过一个手持扩音器,传遍了整个工地。 临时搭建的板房办公室里,气氛凝重。 孟远目光如炬,扫过面前一张张或疲惫或忐忑的脸: “从今天起,所有工程队,给我三班倒,连轴转!人手不够就加,机器不够就调!进度奖金翻倍,材料供应管够!只有一个要求——速度!速度!还是速度!” 他“啪”地一声,将一份排得密密麻麻的进度计划表,拍在桌上。 “我要你们把失去的时间,一分一秒给我抢回来!谁能提前完成,重奖!谁敢拖后腿,别怪我孟远翻脸不认人!” 没有豪言壮语,只有不容置疑的命令和沉甸甸的压力。 施工队长们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都重重点头:“孟总,您就瞧好!” 自此,远新新工厂的建设,像是瞬间被注入了强劲的燃料,从一台普通拖拉机,升级成了咆哮的f1赛车,卯足了劲儿往前猛冲! 孟远几乎天天泡在工地上,那双熬红了的眼睛比探照灯还亮。 施工队也是被他这股拼命三郎的劲头感染,加上实打实的奖金激励,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加班加点成了家常便饭。 时间,就在这热火朝天的建设中,被一寸寸抢了回来。 几个月一晃而过,县城东郊那片没人要的荒地,彻底换了人间! “乖乖,这还是咱那破土坡?” 第59章 新厂立,龙抬头! 路过的老乡伸长了脖子,满眼不敢置信。 只见一排排崭新的钢结构厂房,像是挺拔的巨人,在阳光下闪着金属特有的光泽。 那新铺的彩钢瓦屋顶,在阳光底下,晃得人眼花。 旁边,原料仓和成品仓也拔地而起,高大得像两个小山包。 孟远拍着水泥墙,心里估摸着,这容量,应付接下来几年的大生产都绰绰有余! 那栋三层小楼,简洁气派,已经封顶。 这就是未来的神经中枢——办公楼兼研发中心。 孟远甚至能想象到,不久之后,一个个穿着白大褂的技术员,在这里捣鼓出更值钱的玩意儿。 更让懂行的人暗暗点头的是,连污水处理池、废气处理塔这些“良心”设施的地基,都挖得差不多了。 这年头,肯在环保上花大钱的私人工厂,可不多见。 整个厂区,道路是新铺的水泥路,平整宽敞,绿化带也预留了出来,就等开春种树。 虽然里面还没刷墙铺地,设备也空空如也,但一个现代化的工厂架子,已经威风凛凛地立在那儿了! 每次孟远开着那辆颠簸的吉普车来到工地,看着眼前这片从图纸变成现实的景象,心里就像揣了个小火炉,热乎乎的。 “这,才像点样子嘛!”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这才是他孟远想要的舞台!一个能让他把脑子里那些超越时代的东西,一样样捣鼓出来的根据地! 厂房的框架刚落定,孟远的心思,已经飞到了下一关——设备! “老赵,这次咱可不能再捡破烂了。” 孟远把烟头在鞋底碾灭,对满头大汗的赵建国说道,“咱要搞的是现代化工厂,家伙事儿必须跟上!” 赵建国抹了把脸上的灰,嘿嘿一笑:“孟总,我懂!鸟枪换炮嘛!” 以前是没办法,只能淘换些二手旧货,修修补补凑合用。 现在,孟远的目标是更先进、更高效、更自动化的生产线! 当然,兜里的票子还是得省着花。 电池厂那边虽然贷了款,厂子自身也在盈利,但摊子铺得太大,处处都要钱,资金链绷得紧紧的。 孟远心里早有盘算,他管这叫“好钢用在刀刃上”: “核心的,比如以后搞贵金属精炼,还有那个……嗯,锂盐提纯的关键设备,” 孟远点了点图纸上的某个位置,“这些,必须是好东西!想办法从香港那边弄” “或者直接找国外的二三线牌子,二手的也行,但性能必须过硬!实在不行,国内要是有顶尖的,砸锅卖铁也得拿下!” 这部分,是技术命根子,不能含糊。 “至于那些常规的,像破碎、筛选、清洗,还有炼铜炼铝的电解槽,” 孟远话锋一转,“就用国产全新的,皮实耐用,维修方便,关键是便宜!性价比给咱拉满!” “还有些辅助的,比如传送带、包装机什么的,能自己改的就自己改,让孙师傅他们带人琢磨,省一分是一分!” 赵建国听得连连点头,心里对孟远的规划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思路,简直是把每一分钱都算计到了骨子里,又高瞻远瞩。 说干就干! 孟远亲自挂帅,带着赵建国、钱敏,还有技术大拿孙师傅,几个人组成“采购突击队”,开始了全国大巡回。 沪市的繁华,沈阳重工业的底蕴,江城九省通衢的便利…… 他们像一群寻宝的猎人,在各种设备展销会上转悠,跟厂家代表磨嘴皮子,为了一个百分点的折扣都能争得面红耳赤。 过程是苦,夏天挤绿皮火车,汗臭味能把人熏晕过去; 冬天住小旅馆,被子薄得跟纸片似的。 但收获也是实打实的。 “孟总,沪市那家厂的破碎机,我看行!价格也实在!” 钱敏拿着一沓资料,兴奋地汇报。 “嗯,沈阳那边的电解槽技术也成熟,可以作为备选。”赵建国补充道。 孟远一边听,一边在本子上勾勾画画, 不仅锁定了大部分设备的型号和供应商,脑子里对国内外工业装备的水平,也有了清晰的认识。 设备的事儿刚理出点头绪,孟远又开始琢磨另一个更让他头疼的问题——人! 厂房是骨架,设备是血肉,那人,就是灵魂! 他手底下这帮从“猪圈”里跟着他杀出来的老兄弟,忠诚没得说,也能吃苦,干活也算麻利。 可要让他们去摆弄那些精密的自动化设备,去看懂那些弯弯绕绕的化工图纸,去执行严格的像军令的质量管理…… 孟远摇了摇头,不是他瞧不起自家兄弟,实在是文化底子薄了点。 要从草台班子进化成正规军,就得有“科班出身”的专业人才! “必须提前储备人才!” 孟远狠狠地吸了口烟,烟雾缭绕中,眼神却异常坚定。 可这年头,大学生金贵着呢!个个都是“天之骄子”,毕业国家包分配,是各个单位抢着要的香饽饽。 谁愿意到他这个名声在外的“收破烂”公司来? “难,也得办!”孟远把烟蒂摁进烟灰缸。 他孟某人,什么时候怕过难? 他的招数,还是老一套,但更狠: “内部的,像老赵、钱敏,你们俩大学生,担子要主动挑起来!以后厂子做大了,少不了你们的好处,股份都给你们留着!” 孟远拍着两人的肩膀,语气恳切。 “孙师傅、老李、马小军这些老人,有上进心的,想学技术的,厂里出钱送去培训!学出名堂来,技术员、车间主任,位置有的是!” 这叫内部挖潜,给老人希望。 更绝的是对外——“抢人!” 孟远直接把目光瞄准了高校。 他托了苏教授的关系,又联系了省里那所重点大学的材料学院,准备搞一场“校园纳贤”。 他开出的条件,在当时,足以让一群眼高于顶的大学生们晃瞎眼: 孟远伸出一根手指,语气笃定: “第一,高薪!” “起步就比国营单位高一截!干得好,奖金拿到手软!” 他接着伸出第二根手指: “第二,房子!” “新厂区那边,我预留了地,给核心技术人才盖周转房! 以后效益好了,帮你们解决住房问题也不是不可能!” 要知道,九十年代初, 房子,那可是压在无数人头上的大山! 孟远又亮出第三根手指: 第60章 新设备落地,老班底升级 “远新实业……收破烂的?”几个学生甚至毫不掩饰地撇了撇嘴,准备随时开溜。 孟远像是没听见,只是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眼神却锐利地扫过全场。 “没错,外面人都说,我是个收破烂的头儿。” 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角落,带着一股子泥土里刨食的生猛劲儿, “但我们收的,是别人当垃圾扔掉的金疙瘩!我们干的,是点石成金的活儿!” 他没念稿子,就像在唠家常。 “十年前,我蹬着三轮车,在废品站里扒拉……” 他讲起自己的故事,没有修饰,全是汗水和泥泞, “……差点被一堆塌下来的废铁埋了,也被人指着鼻子骂过‘捡破烂的滚远点’……” 学生们安静下来,原本涣散的目光,开始聚焦。 “……但我不信邪!硬是从那堆破铜烂铁里,捣鼓出了名堂!” 孟远猛地一拍桌子,不是吓唬人,而是带着一股压不住的兴奋, “现在,我玩的是高科技!别人炼一吨铜的成本,我能炼一点二吨!别人搞不定的工业废料,我能变废为宝!” 他的眼睛亮得吓人,像有火焰在跳动。 “我这儿,平台够大,技术够硬!缺的,就是你们!” 他手指点向台下,“有脑子,有胆子,不甘心一辈子按部就班的,来!” “三年!干得好,你就是部门主管!” “五年!能力够,高管的位置给你留着!” 几个原本低着头、家境普通、眼神里憋着一股劲儿的年轻人,猛地抬起了头,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他们看到了孟远眼里的笃定,那不是画饼,而是一种“跟我干,绝对有肉吃”的强大自信。 “收破烂的怎么了?英雄不问出处!”一个男生低声嘟囔,拳头却悄悄攥紧了。 几天后,孟远的办公室桌上,静静躺着五六份沉甸甸的就业协议。 化工、材料、机械、自动化、企业管理…… 一个个年轻的名字后面,是一个个选择相信“收破烂”也能创造奇迹的心。 当这群脸上还带着青涩,眼里充满好奇和一丝忐忑的大学生,第一次列队站在孟远面前时,他咧嘴笑了。 一股混杂着机油、汗水和泥土味的“土作坊”里,终于要注入第一股带着墨水香的“科班”活水了! 他仿佛已经听见,那即将拔地而起的新厂房里,机器开始低吼,图纸正一寸寸变为现实。 新厂房的钢筋骨架,像一头沉睡的巨兽,在夏日的阳光下,一天天显露峥嵘。 与之同时抵达的,是一批批崭新锃亮、泛着金属冷光的“大家伙”。 控制柜上,密密麻麻的指示灯闪烁着,液晶屏幕上跳动着复杂的曲线和外文字符,发出细微的“嘀嘀”声。 这场景,让跟了孟远多年的老伙计们,心里直打退堂鼓。 破碎车间。 张师傅,那个平时嗓门洪亮、一拳能砸弯钢板的壮汉,此刻却像个小学生,围着一台全新的智能破碎机,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粗糙的手指,指着那复杂的触控屏,声音都小了八度: “孟总……这玩意儿……真高级嘿!上面这钮儿,比拖拉机开关都多……俺、俺眼神儿不好,怕一指头下去,给按坏了……” 旁边电解铜车间的李师傅,也搓着沾满油污的手,凑了过来,脸上是同样的不安: “是啊孟总,以前那电解槽,就俩大闸刀,红的绿的,闭着眼都不会拉错。现在这个……又是电脑又是屏的,还会自己‘说话’(提示音)……俺这老胳膊老腿,学新东西慢,可别拖了厂子后腿……” 就连一向自诩“万事通”的马小军,面对一台需要输入代码才能调整参数的分选设备,也罕见地抓耳挠腮,嘴里嘀嘀咕咕: “这串洋码子,啥意思嘛……” 兴奋?当然有!厂子鸟枪换炮,谁不高兴? 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时代抛下的恐慌,一种“自己会不会没用了”的自卑和茫然。 孟远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帮兄弟,是跟着他从一无所有干到今天的基石!是远新流过最多汗、吃过最多苦的功臣! 换掉他们? 这个念头在他脑子里闪了一下,就被狠狠掐灭! “那还叫人干的事儿吗?!” 他要的,不是无情的“换血”,而是带着兄弟们一起“升级”! “怕个啥?” 孟远大步流星走过去,“啪”地一声拍在张师傅的肩膀上,声音盖过了远处挖掘机的轰鸣。 “看着吓人,就是个纸老虎!摸透了,它就得听咱的!”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儿,目光齐刷刷地聚拢过来。 孟远环视一圈,眼神坚定,字字铿锵: “都听好了!在这新厂,不看你过去啥文凭,啥出身!也不管你以前抡大锤的还是打算盘的!” “就看一条!你想不想学!敢不敢学!愿不愿意跟咱这艘船,一起往前冲!”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陡然拔高: “愿意学的,厂里拿出钱,请人教!手把手教!学出来,工资翻番,奖金加倍!” “可要是哪个觉得自个儿不行,怕苦怕累,想在新厂里混日子……” 他眼神骤然变冷,“那对不住!远新的船,不等闲人!谁拖后腿,谁就滚蛋!” “三天后!远新第一期‘技术升级培训班’,正式开课!所有人,一个不落,都得参加!” “轰”的一声,人群炸开了锅。 白天的远新厂区,是机器的轰鸣和人声的嘈杂。 一群穿着蓝色工装的汉子,围着厂家派来的技术员,或者孙师傅、赵建国这些厂里的“文化人”,伸长了脖子,瞪大了眼睛。 “师傅,这个钮是干啥的?” “哎,你慢点儿,我记一下……” “这屏幕上画的啥?跟心电图似的……” 他们一边问,一边笨拙地模仿着操作,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眼神里有紧张,更有渴望。 夜幕降临,宿舍区的灯火却亮到了深夜。 白天累了一天的工人们,顾不上休息,成群地挤在简陋的桌前。 桌上摊开的,是孟远特意请苏教授和那批新来的大学生,连夜赶出来的手绘版培训教材,图文并茂,尽量把复杂的原理画得像小人书。 不识字?没关系! 临时“扫盲班”就在旁边的小黑板上开课,大学生们拿着粉笔,一笔一划地教着“启动”、“停止”、“安全”。 看不懂图纸? 懂行的老师傅,或者年轻的技术员,就用烟头在地上比画,拿扳手、螺丝打比方,讲得口干舌燥。 “师带徒”的规矩也立起来了:一个老师傅带几个徒弟,一个大学生对接几个老师傅。 学得快的,主动去教慢的;教不会徒弟,师傅脸上也挂不住。教会了,师徒都有奖励! 第61章 鲶鱼效应,新老员工之争 车间里,不再是那种令人牙酸的“咔嗒、咔嗒”声。 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阵平稳而有力的“嗡——嗡——”声。 灯光下,几张黝黑的脸庞凑在一起,对着那本花花绿绿的电路图,眉头拧成了疙瘩。 老王甚至把书拿倒了,半晌才被旁边的工友提醒,闹了个大红脸。 “哎,这玩意儿比婆娘还难伺候!”他嘟囔着,却没舍得把书扔开。 当初孟远咬牙把他们几个“重点培养对象”送去设备厂,那叫一个刘姥姥进了大观园! 人家那全自动流水线,按钮一按,唰唰唰,看得他们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回来后,孟远又请了外头的老师傅,手把手教绝活。 那段日子,真是脱胎换骨。 白天在机器旁累得满头大汗,晚上回去还得抱着书啃。 老员工们,平均年龄四十好几,很多年没摸过课本了,现在一个个抱着比砖头还厚的《机械原理》《液压传动》,看得眼睛发直,头昏脑涨。 可一想到孟远那句掷地有声的: “让你们的腰杆挺起来,工资拿到手软,家里人跟着骄傲!” 再看看身边五十多岁的赵建国,戴着老花镜,一笔一划地在小本本上记着什么,那股不服输的犟劲儿,又从脚底板噌地一下蹿了上来! “干!谁还不是从学徒过来的?” 焦虑和自卑?去他的!现在是渴望,是感动! “马小军!你那宝贝疙瘩又抱上了?” 有人打趣。 马小军,以前厂里吆五喝六的刺头,此刻正捧着一本油腻腻的《机械设备维护手册》,走路都恨不得把脸埋进去。 听见喊声,他难得地红了脸,挠挠头,快步追上刚从车间出来的赵建国: “赵工,赵工!” 他声音都比平时小了八度,透着一股子不好意思。 “哎,小马,啥事?”赵建国停下脚步。 “那啥……这上面说的‘参数补偿’,到底是啥意思啊?您给说道说道呗?” 马小军把书摊开,指着其中一行。 赵建国咧嘴一笑,露出两排被烟熏黄的牙:“行啊,小马,肯学就好!来,我给你画个图……” 阳光透过高大的玻璃窗,照在他们身上,也照在那些逐渐焕发出自信光芒的脸上。 工人们操作机器时,虽然依旧带着几分小心翼翼,但眼神里早已没了最初的茫然和恐惧。 他们不再是,只会抡膀子使傻力气的“草台班子”。 孟远站在车间二楼的办公室窗前,俯瞰着一切。 他的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这支队伍,是他亲手打磨的刀,是他未来劈波斩浪最锋利的刀! 然而,就在这欣欣向荣的景象下,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儿,开始在厂区里悄悄弥漫。 起因,是那批新来的大学生技术员。 “小王,你看这个阀门,我调到这个位置,机器跑起来最顺溜。” 老师傅老张,拍着刚调试好的机器,一脸得意。 旁边,一个戴着黑框眼镜,一脸青涩的年轻人——王博,推了推眼镜,指着手里的手册: “张师傅,按照设备手册上的标准参数,这个阀门的开度应该在75,您现在目测只有60左右。这样长期运行,可能会导致……” “——你那套洋玩意儿顶啥用!我摸这机器的时候,你小子还不会爬呢!” 一声炸雷般的咆哮,让孟远心头一紧! 他水都来不及喝一口,拔腿就往精密机床车间冲。 越近,那争吵声越是刺耳。 “孙师傅!经验是宝贵,但科学地讲规程!白纸黑字写的操作手册,出了事算谁的?” 一个年轻的声音,带着不服输的倔劲儿,硬邦邦地顶回去。 “规程?规程能当饭吃?老子当年拿榔头敲出来的精度,比你那破本本上的还准!” “咣当!”一声,像是金属零件被砸在了地上。 孟远推开车间大门,一股紧张到凝固的空气扑面而来。 乌泱泱一群人,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 生产经理赵建国,脑门上亮晶晶一层汗,活像热锅上的蚂蚁,在人群中间团团转,干巴巴地劝着: “老孙!小李!都少说两句,少说两句!都是为了厂子好,啊?” 声音细得像蚊子叫,淹没在剑拔弩张的气氛里。 人群自动分成了两拨。 几个穿着崭新工装、一看就是大学生的年轻人,脖子梗得像斗鸡, 手里紧紧攥着几张图纸,纸边都起了毛,脸上是委屈、是愤怒,还有那么一丝被孤立的无助。 他们对面,以一个膀大腰圆、脸膛黝黑的壮硕汉子为首,簇拥着一群老工人。 那汉子,正是孙师傅。 他粗重的喘息声像个破风箱,眼睛瞪得像铜铃,指着对面几个年轻人,唾沫星子横飞。 他身后的老伙计们,也是个个怒容满面,对着那几个大学生指指点点,眼神里明晃晃地写着“不服”。 “孟总!” 赵建国看见孟远,像见了救星,连滚带爬地挤过来,声音都带了哭腔: “您可算回来了!这帮‘秀才’跟‘老炮儿’,又为这新机床的调试参数掐起来了!” “天天为芝麻绿豆大的事儿吵,我这生产经理快成调解员了!再这么下去,人心散了,队伍可就真没法带了!” 孟远面沉似水,眼神像探照灯一样,缓缓扫过怒目相向的两拨人。 他没急着开口,那股子沉凝的压力,却让喧嚣的场面一点点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他身上。 孟远这才沉声开口:“都围在这儿干什么?机器自己会转,还是问题自己会解决?” 人群彻底静了,针落可闻。 “小李,你先说。”孟远看向那个脸涨得通红的大学生。 小李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下来, 指着图纸,一条条、一款款,把自己的判断和操作依据说了出来,逻辑清晰,条理分明。 孟远点点头,又转向孙师傅:“孙师傅,你的看法呢?” 孙师傅重重“哼”了一声,粗声大气: “孟总!俺们是没念过几天书,可摆弄这些铁疙瘩,少说也几十年了!” “哪个零件不对劲,听声儿、闻味儿,八九不离十!那小子磨磨唧唧,非得照着那洋本本一字一句来,等他弄完,黄花菜都凉透了!” 孟远心里跟明镜儿似的。 “啥技术路线?这就是新观念和老经验的死磕,是身份认同的较劲!” 以前搞聚餐、篮球赛,酒杯一碰,称兄道弟,啥矛盾都暂时压下去了。 可第二天一上班,该拧巴还拧巴,该较劲还较劲。 看来,不下点猛药,这病根儿是去不了了! 他没当场评判谁对谁错,只让赵建国先组织人把机器问题解决了。 然后,一摆手: “通知所有管理层、技术骨干,晚上七点,会议室开会!” 第62章 孟总的“三板斧” 晚上小会议室里,呛人的烟味儿混着汗味儿,在几根明晃晃的灯管下蒸腾。 角落的破搪瓷痰盂里,烟头已经堆成了小山。 孟远坐在上手,目光像探照灯,一寸寸刮过底下那些脸。 有的老伙计眼皮耷拉着,像是刚从车窗边挪过来,眼底布满血丝; 几个刚毕业的毛头小子,衬衫领子还僵硬着,腰杆却挺得笔直,眼睛里憋着一股劲儿,又有点儿藏不住的迷茫。 “咳。”孟远清了清嗓子,屋里顿时鸦雀无声,连呼吸都轻了几分。 “今天车间那档子事儿,都知道了?” 几个老师傅的指关节捏得发白,嘴唇抿得死紧。 那几个大学生则下意识地挺了挺胸脯,像斗鸡似的,又有点儿底气不足。 孟远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搪瓷茶缸子跟着跳三跳,茶水溅出几滴。 “我孟远今天就把话撂这儿!在咱远新厂,甭管你是啥文凭,也甭管你工龄多长!” 他顿了顿,声音又冷又硬: “就认两个字——本事!” “五个字——给厂子挣钱!” 这话砸下来,底下的人,心口都跟着一震。 几个老员工那紧绷的肩膀,似乎松了那么一丝丝,但眼神里的疑虑更浓。 大学生们则是眼前一亮,像是饿狼闻到了肉腥味,跃跃欲试。 孟远手往下压了压,止住那股蠢蠢欲动的躁动,声音陡然拔高: “能干活,能让厂子账户上的钱哗哗地涨,你就是爷!厂子上下都得把你当菩萨供着!票子,位子,给你备得妥妥的!” “可你要是揣着张纸(文凭),倚老卖老混日子,对不住,我这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神!” 一番话,不带半个脏字,却比巴掌抽在脸上还火辣! 老员工们提着的心,落下去一半,又悬起来一半,七上八下的。 那些原本还有点儿傲气的大学生,则悄悄垂下了眼皮,脸颊微微发烫。 “光说不练,那是假把式!从下个月起,厂里立几个新章程!” 他伸出一根手指,像点燃了什么: “第一,技术革新奖!” “谁脑瓜子灵,能改个工艺,提点效率,把老大难问题给解决了,甭管你是谁,重奖!奖金,当月就给你发下去,披红戴花,上台领!” 这话一出,几个平时就爱捣鼓的老技工,眼睛“噌”就亮了。 “第二,月度优秀员工!” “不看你跟哪个领导关系铁,也不看你啥时候进得厂,就看你活儿干得漂不漂亮!评上了,奖金、荣誉,少不了你的!年底,优先分房!” “分房”两字一出口,会议室里“嗡”的一声!这年头,谁不为这套房子眼红? 连那几个大学生都激动得脸膛发红,呼吸都粗重了几分,拳头不自觉地攥紧了。 “第三,学习标兵奖!” 孟远竖起第三根手指,稳稳当当。 “厂里组织的培训,谁学得好,考得过硬;或者谁在外头学了本事,拿了证,用到厂里,真能让咱厂子往前拱一步的,照样有奖!” 他顿了顿,看着众人眼里重新燃起的火苗,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这些奖,对所有人开放!大学生有脑子,老师傅有路子,都拿出真本事来!谁也别不服谁,有能耐,就干出来让大家伙儿瞧瞧,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 “光有奖不行,还得有人领头。” 孟远目光转向角落里一直闷头抽烟的孙师傅,烟雾几乎遮住了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 “老孙,你技术好,经验足。从明天起,设备部,你来当部长!把新设备伺候好了,也多带带小李那帮愣头青,别让他们净走弯路,把你的绝活,都掏出来!” 孙师傅猛地抬起头,叼在嘴角的烟卷“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火星子溅开。 “孟、孟总……我……我这大老粗,能行?” “我说你行,你就行!”孟远斩钉截铁,不带半点含糊。 孙师傅眼圈“唰”地红了,猛地站起身,那常年佝偻的腰杆竟然挺得笔直,声音像是从胸腔里擂出来的: “孟总您就瞧好!保证完成任务!” 紧接着,孟远又当场点了几个名,提了几个肯钻的老师傅,也给了几个脑子活的大学生压了担子。 一连串组合拳下来,整个远新厂,像一锅烧开了的水,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每个人眼里,都重新蹿起了火星子。 以前啊,车间里,大学生跟老师傅,那是井水不犯河水,前面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现在?嘿! 小年轻遇到个难题,不再抱着书本死啃,而是颠儿凑到老师傅跟前,先递上一根“大前门”,笑嘻嘻的: “师傅,这疙瘩有啥窍门没?给说道说道?” 老师傅们呢,也不再梗着脖子,会捏着烟,眯着眼听那些“新名词”,时不时还点评几句: “你这想法有点意思,不过啊……” 孟远好几次在食堂,都瞅见以前楚河汉界分明的两拨人,竟然凑一桌了。 几碟花生米,一人一杯劣质二锅头,唾沫星子横飞,争论着哪个零件的加工工艺, 嗓门一个比一个大,但那股子“不服你”的刺儿味没了,变成了“咱俩非得把这事儿弄明白不可”的热乎劲儿。 赵建国咧着嘴,牙花子都快露出来了,跟孟远汇报: “孟总,您这几板斧下去,真是神了!现在厂里这股子心气儿,啧啧,看着就让人浑身有劲!” 孟远只是笑了笑,深邃的目光望向窗外。 万里长征,这才刚抬脚呢。 就在远新厂憋着一股劲儿,新厂房的地基都打好了, 崭新的设备也叮叮当当运进来,眼瞅着就能点火投产,孟远准备甩开膀子大干一场的时候—— “笃笃笃。” 秘书小王敲门,脸上表情有点儿怪。 他手里捏着张挺括的烫金名片,小心翼翼地递过来: “孟总,外头来了个客人,从南方鹏城来的,说是……有顶要紧的事,指名道姓要见您。” 孟远接过名片。 薄薄一张,入手却感觉沉甸甸的。 设计得颇为洋气,上面一行黑体大字,像针一样扎眼: 鹏城浩发实业有限公司总经理程浩 “程!浩!” 这两个字,像两根烧红的钢针,“噗嗤”一下,狠狠扎进孟远的心窝子! 一股冰凉刺骨的寒气,从脚底板“噌”地一下,直冲天灵盖! 第63章 不速之客,主动来访! 孟远推开会客室的门,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人。 刹那间,他感觉全身的血都凉了,像是三九天被人从头到脚泼了一盆冰水,透心凉! 那张脸!是他!程浩! 那个在前世商场上,像影子一样纠缠他,最终将他一手打造的“远能科技”撕得粉碎,让他饮恨而终的男人! 眼前的程浩,比记忆里年轻了至少二十岁。 脸上还带着点年轻人的锐气,或许还有一丝没褪干净的毛躁。 一身港式西装,在眼下这小县城里,简直时髦地晃眼,头发梳得油光锃亮,一丝不乱。 可那双眼睛,精明得像头老狐狸!还有嘴角那抹笑,三分客套,七分算计! 孟远太熟悉了!化成灰他都认得! “孟总,久仰大名!” 程浩抢先一步,热情地伸出手,那笑容,标准得像是用尺子量过。 “我是程浩,鹏城来的,做进出口贸易和实业投资。早听说孟总年轻有为,白手起家,在这再生资源领域做得风生水起!这次来贵县考察,特地来拜访学习!” 声音不高不低,语气不卑不亢,每一句话都熨帖得让人挑不出毛病。 要不是两世为人,孟远差点就信了,他这副谦逊好学的鬼样子! “程总太客气了,过奖过奖。” 孟远强行压下心里的惊涛骇浪,脸上硬是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伸出手。 两只手握在一起。 程浩的手掌温热有力,但孟远只觉得一股寒气顺着手臂往上爬,一直钻到心里。 “我就是个收破烂的,混口饭吃,谈不上什么学习。倒是程总您,从经济特区来考察投资,这才是大手笔,大格局!” “孟总谦虚了。”程浩笑眯眯的,眼睛却像x光一样在他身上扫来扫去。 “我可是听说了,远新公司在孟总带领下,不光在废旧电池材料回收上取得技术突破,还拿下了市电池厂这样大国企的单子,现在更是要建现代化新厂,这可不是‘小打小闹’啊!” 他故意顿了顿,话锋看似随意地一转: “说起来,孟总这新厂,主要是什么方向?还是传统的废铜烂铁?或者……在高附加值的稀有金属提炼,乃至新能源材料上,有什么长远打算?” 来了! 孟远心里冷笑,这小子果然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哪是学习的,分明来掏老底的! “呵呵,程总消息真灵通。”孟远打了个哈哈,脸上的笑容更“憨厚”了。 “我们就是在传统废品回收上稍作改进,提了点附加值,谈不上高科技。新厂嘛,主要扩大产能,满足老客户。新能源材料?那玩意儿太金贵,我们这种小门小户,哪敢想哦?” 他把自己说得越土鳖,越没追求,就越安全。 “哦?是吗?”程浩眼中精光一闪,显然没那么好糊弄。 “不过,我可听说孟总眼光独到,能从普通废品里发现旁人看不到的价值。比如,从进口废旧电器里,提炼出……一些特殊的,价值不菲的金属?” 这是在点他提炼钽片的事!孟远心头一凛,果然是有备而来! “程总真会开玩笑。”孟远继续揣着明白装糊涂,脸上笑得更淳朴了。 “我们也就运气好,偶尔能从进口废旧电器里拆出点含金银的元件,卖点小钱,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程浩眼睛倏地一亮,像闻到腥味的猫,顺着杆子就往上爬。 “鹏城那边,市场大,信息灵,渠道也多。孟总的公司,要有技术生产出高品质的再生金属原料,我倒是可以帮忙在南方打开销路,甚至……出口海外!” 孟远脸上立刻堆起“受宠若惊”的表情,就差没纳头便拜了: “哎呀!那可太感谢程总了!能得程总援手,打开南方市场,我们可就如虎添翼了!” 随即,他话锋一转,一脸“掏心掏肺”的实诚: “至于技术嘛……我们这小地方小企业,哪有什么技术?都是些土办法,上不得台面。主要还是靠工人师傅手熟,精打细算,从牙缝里抠利润。跟程总您这种做大买卖的没法比!” 他把自己贬得一文不值,姿态低得快钻到地缝里去了。 程浩听着,眉头紧邹,这孟远,滑得像条泥鳅!绝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憨厚老实! 送走程浩一行人,孟远猛地转过身,不再看窗外那渐渐散去的尘土。 方才还挂在脸上的“憨厚”笑容,此刻已经沉了下来。 “砰!” 孟远伸手,将院门轻轻一带,关上了。 “狼崽子,已经伸爪试探了!” 孟远心里明镜似的,这程浩绝不是放空炮的主。既然来了,就不可能空手回去。 这趟客客气气的拜访,不过是开胃小菜。 屋内,刚才被程浩带来的那股子若有若无的香水味,和烟草味混合的气息,让他一阵反胃。 孟远走到办公桌后,没有坐下,而是直接扬声道: “建国!钱敏!小马!都过来一趟,我有要事相商!” 几乎是话音落地的瞬间,三个人影便带着一阵风,噌噌噌地跑进了办公室,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孟远抬起头,从三人脸上一一扫过,开门见山: “姓程的,盯上咱们了。” 一句话,办公室内的温度仿佛又降了几度。 “公司里,尤其是技术和新厂那边,嘴巴都给我缝死了!” “谁敢往外漏一个字,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立刻给我滚蛋!”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马小军身上,语气更沉了几分: “小马,让你手底下的人,把眼睛都给我放亮点!程浩那帮人在县里的一举一动,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都给我盯死了!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向我汇报!” 马小军额角渗出细汗,重重点头:“明白,孟哥!保证办妥!”他办事,一向麻利。 果然,没过三天。 马小军就像一阵风般冲了进来,脑门上全是亮晶晶的汗珠子,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焦急和紧张。 他先是警惕地左右看了看,然后快步凑到孟远办公桌前,嗓子压得像蚊子哼哼,带着一丝颤音: “孟、孟哥!出、出大事了!” 孟远心中一凛,示意他靠近。 马小军把嘴凑到孟远耳边,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只有气声: “那姓程的……昨天下午,我的人亲眼看到,他拎着好几兜鼓鼓囊囊、看着就沉甸甸的东西,去了……” 第64章 大老板上门,苏老心乱了 “去了苏……苏教授家!” “噌——!” 孟远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屁股下的老板椅被他带得向后滑出老远! 他脸色瞬间铁青,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额角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他找苏老……干什么?” “具体聊了啥,苏教授家那边嘴严,实在抠不出来。”马小军急得直挠头皮, “不过,我瞅着程浩提的那些礼品,分量不轻,都是些平日里见不着的稀罕玩意儿。他在苏教授家,足足待了两个钟头!出来的时候,脸上还挂着笑!” 孟远的心,咯噔一下,直直坠进了冰窟窿! 程浩这小子!明着拉拢他不成,这是要挖他的墙脚! “新厂的摊子刚铺开,正是往里砸钱、技术攻坚的关键时候,核心技术骨干要是被撬走……” 一股邪火“噌”地蹿上孟远的脑门,他恨不得现在就踹开苏教授家的门,问个明白! 脚刚抬起,又重重落下。 他用力捏了捏眉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苏老那脾气,犟得像头牛,典型的老派知识分子,吃软不吃硬。 这么冲过去质问,只会把事情越搞越僵,寒了老人的心。 当初苏老肯来他这个小破庙,图的不是钱,是那份尊重,是那份“变废为宝,利国利民”的念想。 对付程浩那样的生意人,可以耍手段。 对苏老这样的君子,得用心。 孟远决定,先等等。 接连两天,苏教授照旧在实验室和新厂工地忙活。 只是,孟远眼尖,总觉得苏老偶尔对着图纸,会失神那么一小会儿,像是心里压着块石头。 不能再等了! 傍晚,夕阳把影子拉得老长,孟远没回家,直接拐进了苏教授在县城租住的那个小院。院门“吱呀”一声开了,苏师母探出头,看到是孟远,微微一怔,随即热情地把他让了进去。“小孟来了,快进来坐!” 屋里,灯光有些昏黄,苏教授正戴着老花镜,佝偻着背,趴在书桌上,在一张铺开的图纸上勾画着什么。 “小孟?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快坐快坐!”苏教授放下笔,也有些意外。 孟远在小板凳上坐下,没急着开口,先是问了问苏老的身体状况,又聊了几句新厂设备的调试进展。 苏教授一一耐心解答,气氛还算融洽。 苏师母端来两杯热气腾腾的茶,刚转身离开,孟远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像是随口一提: “苏老,听说……前两天,有位从南方鹏城来的程老板,登门拜访过您?” 苏教授端茶杯的手,在半空中几不可察地顿了一小会儿。 “咔嗒”,杯子轻轻落在桌上。 苏老抬起头,布满皱纹的脸上掠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像是无奈,又像是犹豫: “唉……是啊。没想到,你也知道了。” 空气似乎凝固了,过了好一会儿,苏教授才缓缓开口,声音有些干涩: “那个程老板……手笔确实不小,很有诚意。” 他顿了顿,像是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下什么决心。 “他请我去鹏城,新成立一家公司,也是搞咱们这行,再生资源和新材料。” “开的条件……嗯,年薪,比我现在,高出不少。” 孟远的心,一点点往下沉。 “他还承诺,给我单建一个实验室,设备都是国外顶尖的,研发经费……说是,不设上限。” 苏教授的声音更低了,几乎像是在自言自语: “还有……他说,能帮忙解决我小儿子和小闺女……在鹏城的工作和……户口。” 说到最后几个字,苏老的头几乎垂到胸口,灯光下,孟远仿佛看到一个老父亲深深的无奈。 屋里静得可怕,只听见墙上老座钟“咔嗒、咔嗒”的走针声。 孟远没有急,没有抱怨,更没有提什么“恩情”和“理想”来道德绑架。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苏老,看着那张被岁月刻满沧桑的脸。 许久,苏教授抬起头,眼里满是歉意,声音沙哑: “小孟……对不住……我……我得好好想想。” “我明白,苏老。” 孟远点了点头,脸上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尽量让自己显得真诚, “这事儿不小,您不用急着答复我。” 他站起身,走到苏教授面前,深深吸了口气,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苏老,您最后怎么选,我都认,也都敬您!” “您为远新做的一切,我孟远,还有远新上上下下,一辈子都记在心里,感恩戴德!” “您要是决定去鹏城,我真心替您高兴,祝您在那边大展宏图!远新,永远是您的朋友!” “您要是……还肯留下来,跟我们这帮泥腿子一起,把远新这摊子事儿继续干下去,” 孟远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恳切,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那我孟远也跟您交个底:将来,远新能给您的,绝不会比姓程的少!只会更多!” “独立的实验室,管够的研发经费,解决您家人后顾之忧的待遇……这些,咱们现在底子薄,可能一步到位难,但咱们肯定卯足了劲儿往这个方向奔!” 孟远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着苏教授,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 “更要紧的是,苏老!在远新,您有的是不受半点委屈的尊重!……我盼着您,继续给咱们掌好舵,带着我们……” “蹚出一条咱们中国人自己的……能源材料的新路子来!” 苏教授静静地听着,那双浑浊的老眼里,渐渐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汽。 他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小了快三十岁的年轻人,看着他那双黑亮、透着一股子犟劲儿的眼睛,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有。 程浩给的,是看得见摸得着的金山银山,是儿女后半辈子的安稳。 孟远给的,却像一股暖流,慰帖了他压抑多年的心,点燃了他深埋已久的火…… 去鹏城,享清福,为儿女铺路? 还是留下来,守着这份沉甸甸的信任,跟着这小子,再赌一把那个听着让人热血沸腾的梦? 苏教授紧锁的眉头,像压着重担千斤。 送走孟远,苏教授独自在书房枯坐了许久。 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桌上的茶水早已凉透,他却浑然不觉。 孟远的话,在他心中久久无法平息。 他一会儿想到儿女期待的眼神,一会儿又忆起实验室里,年轻人熬红的双眼和那股不服输的拼劲。 烟灰缸里,不知不觉已经摁灭了好几个烟头。 “老苏,还没睡呢?”老伴推开书房门,端着一杯热牛奶进来, 第65章 文人风骨,老学者的选择 “程家那边的人,下午又打过电话来,问您考虑得怎么样了,说明天上午想再登门拜访,听您的准信儿。” 老伴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生怕触动了他紧绷的神经。 苏教授接过牛奶,却没有喝,只是怔怔地看着杯中袅袅升起的热气。 “明天上午……”他喃喃自语,眼神复杂。 程浩那边,这是下了最后通牒了。 他猛地站起身,在狭小的书房里踱了几个来回,最终停在窗前,望向远方沉沉的夜幕。 夜空中,星光稀疏。 就像他们远新要走的那条路,前景并不明朗,甚至可能布满荆棘。 可孟远那小子眼里的光,却比这夜空里的星辰还要亮。 “值得吗?”他问自己。 良久,他长长吁出一口气,仿佛将胸中所有的郁结都吐了出来。 那紧锁的眉头,在这一刻,竟奇迹般地舒展了开来。 他转身,拿起桌上的电话听筒。 几乎就在苏振华拨出电话的同时—— 孟远办公室的电话骤然响起,铃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几乎是扑过去接起的,听筒里传来苏振华略带沙哑,却透着一丝如释重负的声音: “小孟,晚上有空不?到我家里来一趟,喝杯茶。” 孟远的心,咯噔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夜色刚擦黑,孟远就骑着自行车,赶到了苏教授家那熟悉的小院。 昏黄的灯光下,苏师母迎了出来,脸上的笑容比往日多了几分勉强,眼神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小孟来了,快进屋,老苏在书房等你呢。” 书房里,灯光依旧简朴。 苏振华坐在那张用了几十年的旧藤椅上,面前的茶几上,两只半旧的搪瓷茶缸冒着热气。 与前些日子眉宇间挥之不去的凝重不同,今晚的苏教授,脸上带着几分尘埃落定后的平静。 “小孟,坐。”苏振华指了指对面的小马扎,声音听不出喜怒。 孟远依言坐下,屁股刚沾到马扎,就忍不住开口: “苏老,您……都定下来了?” 苏振华端起茶缸,吹了吹上面的热气,轻轻呷了一口,才缓缓抬眼看向孟远。 “程浩那边……我今天,给回话了。” 孟远只觉得自己的心跳都漏跳了一拍,呼吸都屏住了! 苏振华放下茶缸,眼神陡然变得清亮,像两盏在黑夜里点燃的灯: “我……拒了!” “啥?”孟远噌得一下差点从马扎上弹起来,眼睛瞪得溜圆, “您……您真拒了?”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程浩开出的条件,他可是知道的! 鹏城户口!子女工作!独立实验室!天文数字的安家费和年薪! 换了谁,能顶得住这种诱惑? “拒了。” 苏振华淡淡一笑,那笑容里,有释然,更有几分老派知识分子,特有的硬气和骄傲。 “鹏城是好,给的待遇也确实没话说。” “那……那您这是为啥啊苏老?” 孟远声音都有些发飘,激动得手心冒汗,“您……孩子们那边……” 苏振华摆了摆手,目光投向窗外黑沉沉的夜空,声音悠远: “孩子们大了,有他们自己的路要闯。我这把老骨头,前半辈子因为那些事,亏欠了他们不少。但,我不想拿我这辈子最后想干的事业,去换他们可能并不真正想要的东西。” 他顿了顿,转回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孟远,像要把他看穿: “小孟,你那天跟我说的话,我翻来覆去想了好几宿。” “钱,实验室,程浩都能给,甚至给得更多。” “但有一样东西,他程浩给不了!也是我苏振华这把年纪,最稀罕的!” 苏振华猛地一拍藤椅扶手,声音也扬了起来: “那就是尊重!是信任!是能挺直腰杆,痛痛快快干一番事业的舒坦劲儿!是能实实在在为咱们国家,为咱们这行当,做点真东西的价值感!” 老教授越说越激动,干瘦的胸膛起伏着: “我在原来的单位待了大半辈子,什么脸色没见过?什么钩心斗角没经过?来到你这个‘小破厂’,说实话,一开始就是想找个地方喘口气,没指望别的。” “可跟你小子处下来,我发现,你这个愣头青,身上有股子……邪性!也有一股子让人服气的劲儿!” “你小子是真尊重技术,真把我们这些搞技术的老家伙当宝贝!你敢想敢干,有担当!” “你那天说,要带我们,干出咱们中国人自己的名堂,让那些‘洋玩意儿’都靠边站……这话,挠到我心窝子里去了!” 苏振华一拳捶在自己胸口,浑浊的老眼里,竟闪烁着年轻人般的火热光芒! “我这辈子,学的这个,干的这个!能在闭眼之前,亲手把这事儿干成了,哪怕就出那么一丁点力,我苏振华……死也值了!” 孟远听得热血沸腾,眼眶一热,差点当场掉下泪来。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当初那番掏心窝子的话,能在这位饱经风霜的老人心中,点燃如此熊熊的烈火! 这大概就是书上说的……道义相投,肝胆相照! “所以!”苏振华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鹏城,不去了!就留在这穷山沟,留在你这远新!跟你小子,接着折腾!” “我倒要看看,咱们能不能把那些‘洋品牌’给干趴下!让全世界都用上咱们中国人自己捣鼓出来的……好东西!” “苏老!”孟远再也绷不住,猛地站起身,对着苏振华,深深地鞠了一躬! 九十度! “苏老!我孟远谢谢您!谢谢您的信任!谢谢您的坚守!” 他抬起头,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 “我孟远对天发誓!只要我孟远在一天,远新在一天,就绝不辜负您的这份托付!咱们的梦,一定能成!” 苏振华笑着虚扶了他一把: “行了行了,别来这套虚头巴脑的。男子汉大丈夫,一口唾沫一个钉!既然留下了,就赶紧琢磨正事!新厂那边,一堆技术疙瘩等着咱们去解呢!” 孟远重重点头,只觉得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从心底涌出! 他看着苏振华,郑重开口: “苏老,您放心!孩子们的工作,我来想办法!保证在县里或者市里,安排妥当!待遇绝对差不了!” 孟远心里有底,凭远新现在的势头,加上跟县里和市电池厂的关系,这事不难。 “还有您说的独立实验室和研发经费!”孟远声音斩钉截铁, “等新厂投产盈利,我保证!头一件事,就给您建一个国内顶尖的‘远新中央研究院’!您说了算!经费……敞开了用!” “至于分红嘛,我是这样想的,” 第66章 新厂完工,开业前的准备 孟远深吸一口气,抛出了一个更重的砝码,声音不大,却字字千钧: “苏老,咱们远新现在底子薄,还没搞股份制。将来公司做大了,我一定拿出技术股!给您!给所有跟着咱们一起打天下的技术功臣!让大家伙儿,都能分享到红利!” 这话一出,苏振华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九十年代初,私营企业技术股?给技术员分红利? “这小子……这小子是疯了还是……?” 这已经不是钱的事了! 这是一种……一种把他们这些搞技术的人,真正放到心尖尖上的尊重和认可! 苏振华激动地一把抓住了孟远的手,那枯瘦的手,此刻却充满了力量,抓得孟远生疼。 “小……小孟……你……” 老教授眼圈通红,喉咙哽咽,半晌,只重重地拍了拍孟远的手背。 几乎同一时间。 邻市,灯火通明的临时办公点内。 程浩端着一杯上好的龙井,嘴角噙着一丝志在必得的微笑。 当听到手下人结结巴巴的汇报,说苏振华明确拒绝了他的邀请,并且态度异常坚决时, 他脸上的笑容,如同被寒风吹过的湖面,瞬间凝固,然后寸寸皲裂! “啪!” 名贵的紫砂茶杯,被他狠狠扔在地上,摔得粉碎! “拒绝了?他凭什么拒绝我?” 程浩的声音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压抑不住的暴怒和惊疑, “我开出的条件,他一个糟老头子,几辈子能挣到?那个孟远,一个收破烂起家的泥腿子,他能给苏振华什么?” 手下人吓得一哆嗦,战战兢兢地回道: “据……据那边传回来的话……苏教授说……他更看重在远新的……事业和一种,一种叫‘情怀’的东西……” “情怀?”程浩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嗤笑, “这个年代,情怀值几个臭钱?我看他是老糊涂了!不识抬举!” 他没想到,自己布下的天罗地网,竟然被一个“情怀”给破了! 更让他心惊和忌惮的是,那个不起眼的孟远,居然有这么大的能量,能让苏振华这种国宝级的专家死心塌地! 这个年轻人……比他想象的,还要棘手得多! 程浩在房间里烦躁地踱了几圈,眼中凶光一闪而逝。 “好啊,既然敬酒不吃,那就别怪我程浩……心狠手辣了!” “苏振华是远新的技术命根子!只要把这根命根子给拔了,或者……让他再也没法给远新干活,那艘刚要起航的小破船,就得立马翻船!” 一场更阴损、更毒辣的算计,已在程浩心中悄然成型…… 而此刻的孟远,还沉浸在巨大的喜悦和对未来的无限憧憬之中。 新工厂的设备安装调试进入尾声!第一批工人培训上岗! 孟远已经决定,新工厂投产,要搞一个全县最隆重的开业典礼! 他要让所有人看看,他们这些“收破烂的”,也能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名堂! 夜,深了。 远新再生资源有限公司的新厂区,却不似往常那般沉寂。 孟远站在办公楼的窗前,手里夹着一支燃了一半的烟,却没有抽。 楼下,赵建国正带着几个小伙子,最后检查着明天开业典礼要用的横幅和彩旗。 红色的绸布在夜风中微微拂动,像一团团燃烧的火焰,映得他们脸庞也红光满面。 空气中弥漫着新机器特有的金属和机油混合的味道,还有淡淡的油漆香。 这些味道,在孟远闻来,比任何酒水都要醉人。 他几乎能想象到明天太阳升起时的盛况——彩旗招展,锣鼓喧天, 那些曾经瞧不起他们的人,会瞪大眼睛,看着这片曾经的荒地,变成了如今的现代化工厂。 “孟总,还不休息?”赵建国抬头看见了孟远,扬声喊道。 “你们不也没歇着?” 孟远笑了笑,将烟蒂摁灭在窗台的烟灰缸里,“最后再检查一遍,别出什么纰漏。” “放心孟总!保证妥妥的!”赵建国拍着胸脯,声音洪亮。 孟远点点头,目光再次投向那些,在灯光下闪着冷硬光泽的全新设备。 激动吗?当然激动! 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索性披衣而起,在这注定不凡的夜晚,与他一手打造的“王国”共呼吸。 他仿佛听到了机器的轰鸣,看到了产品如下饺子般从生产线下来,看到了工人脸上的笑容。 这一夜,孟远几乎没怎么合眼。 当天边泛起鱼肚白,第一缕阳光刺破黑暗时,他已经站在了新厂区的大门口。 清晨的阳光,给“远新再生资源有限公司”几个烫金大字,镀上了一层耀眼的光芒。 孟远深吸一口带着露水湿气的清新空气,一夜未眠带来的些许疲惫,瞬间被胸中激荡的豪情冲刷得一干二净。 苏振华那老教授,昨晚又在实验室熬了个通宵。 孟远派人去请了,老爷子摆摆手,说要等第一批产品下线再出来。 厂房是崭新的,一排排崭新的机器,在晨光下闪着冰冷的金属光泽,只等一声令下,就能吞吐原料,印出钞票! 工人们换上了崭新的蓝色工装,胸前别着小红花, 一个个昂首挺胸,那股子精气神,跟以前在养猪场那边缩手缩脚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连厂区小道两旁刚栽下的树苗子,都透着一股子向上的勃勃生机。 谁还敢说他们远新是收破烂的? “孟总,吉时快到了!” 赵建国小跑过来,脸上兴奋得放光,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他昨晚也没怎么睡,眼圈微微发红,但精神头却比谁都足。 孟远深吸一口气,整了整定制的深色西装——这可是他重生以来穿过最体面的一身行头。 镜子里的人,目光锐利,神采奕奕,再也不是当年那个灰头土脸的“破烂王”。 厂区大门外,早已是人声鼎沸。 巨大的红色充气拱门横跨大门上,“热烈庆祝远新再生资源有限公司新厂正式投产”的横幅, 在晨风中猎猎作响,红得刺眼,红得喜庆! 拱门两旁,各单位送来的花篮摆得满满当当,简直要堆成小山。 县委刘县长是第一个到的,一下车就紧紧握住孟远的手: “小孟,可以啊!县里就需要你们这样有闯劲、有担当的年轻企业家!” 第67章 电视台采访,机器停不下来 “多亏了刘县长和县里的大力支持!”孟远连忙致谢。 话音未落,市电池厂的王副厂长和李总工也到了,身后还跟着红旗电线厂、市电子元件厂的一众代表。 “孟老弟,恭喜恭喜啊!你这厂子,可比我们市里有些国营大厂都气派!” 王副厂长一开口,就透着一股子亲近和……由衷的羡慕。 这可是远新最大的金主,孟远赶紧迎上去寒暄。 更热闹的是那些从周边各县市赶来的加盟商们,一个个跟赶大集似的,伸长了脖子往厂区里瞅,嘴里啧啧称奇。 “乖乖,这就是咱们的总舵?比画上还气派!” “以后谁还敢说咱们是收破烂的?咱们这是正儿八经的大企业!” 县电视台的记者扛着摄像机,挤在前头,镁光灯闪个不停。 这年头,民营企业开业,能请来电视台全程报道,那可是天大的面子了! “咚咚锵!咚咚锵!” 上午十点整,震耳欲聋的锣鼓声和鞭炮声响起,炸得人耳朵嗡嗡响,也炸开了远新红红火火的未来! 孟远在一片热烈的掌声中,稳步走上临时搭建的主席台。 “各位领导,各位来宾,各位朋友!远新的兄弟姐妹们!” 孟远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全场,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今天,是我们远新再生资源有限公司,正式扬帆起航的日子!” 没有长篇大论的忆苦思甜,孟远开门见山: “以前,人家说我们是收破烂的,没错!我就是从一堆没人要的破烂里,闯出了一条活路!” “现在,我站在这里,这座崭新的工厂,就是我们远新人挺直的腰杆!” 台下,那些曾经看不起“收破烂”行业的人,此刻看着眼前这整洁的厂区、先进的设备,再听着孟远这掷地有声的话,脸颊不禁有些发烫。 “我们远新,靠的是技术!靠的是创新!未来,我们要做的,不仅是回收废品!我们还要点石成金!要让垃圾变成宝贝!” “我们的最终目标,是成为全国领先的再生资源企业!将来,还要冲出亚洲,走向世界!” 没有太多华丽的辞藻,却字字句句都砸在人心坎上! 台下顿时,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掌声! 刘县长带头鼓掌,看向孟远的眼神里满是欣赏。 “这小子,有魄力,有野心,是个能干大事的料!” 市电池厂的王副厂长和李总工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和……一丝庆幸。 “幸好当初选择了和远新合作!” “这小子画的饼,大!但看这架势,说不定真能成!” 典礼结束,孟远亲自陪同刘县长等重要来宾参观工厂。 当他们走进生产车间,看到一排排崭新锃亮的机器,在熟练工人的操作下平稳运转, 看到提炼出来的再生铜锭、铝锭闪烁着诱人的光泽, 看到实验室里,苏振华教授带着学生们专注研究的神情…… 所有人都沉默了。 “这哪里还是什么“收破烂”的?” “这分明就是一个技术密集型的现代化工厂!一个前途无量的朝阳产业” 县电视台的记者,更是激动得满脸通红,镜头紧紧追随着孟远的身影,恨不得把他每一个自信的微笑都记录下来。 明天的县新闻头条,稳了!而且绝对是浓墨重彩的一笔! 开业典礼的效应,立竿见影。 当天下午,市电池厂的王副厂长就拍板,追加了一笔大额订单,指名要远新最新技术提炼的高纯度二氧化锰。 紧接着,各路合作商的电话,几乎把厂里的电话打爆! “孟总!我们也要那种高纯度再生铜!有多少要多少!” “孟老板,下个月的再生铝,能不能再多匀我们点?” 新工厂的几条生产线,从投产第一天起,就开足了马力,机器的轰鸣声昼夜不息,仿佛永不停歇的印钞机! 整个远新,都沉浸在一片打了鸡血般的亢奋之中。 孟远站在办公室的窗前,看着厂区里忙碌的景象,眼神却异常平静。 “这点成就,不过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 他的目光,穿透了眼前的喧嚣,投向了更遥远的未来。 一个在后世被誉为“白色石油”的战略级资源,渐渐在他脑海中清晰起来。 “锂!” 那玩意儿,才是真正能让远新脱胎换骨,甚至撬动未来能源格局的关键! 孟远嘴角微微上扬。 “锂想”计划,是时候启动了! 不过九十年代初的中国,锂这玩意儿,在大多数人眼里,跟路边的石头没啥区别。 国内倒腾锂矿的,也有几家,什么四川的甲基卡,青海的盐湖 但技术糙得很,能捣鼓出合格电池级碳酸锂的,全国凑不够一双手的数量,产量低得可怜,价格贵得吓人。 好东西,全靠从智利、澳大利亚那些老外手里进口,人家说多少钱,就得乖乖掏多少钱! “要是……能提前把废旧锂电池,高效回收锂的技术搞定,或者从低品位锂矿里,用白菜价搞出电池级碳酸锂……” 孟远的心脏“咚咚咚”开始擂鼓,眼睛里冒着绿光! “这事儿,必须马上干!不等了!” 主意一定,孟远腿肚子都带着风,直接冲进了苏振华教授的办公室。 “苏老!苏老!有个天大的好事儿,得您老出马!” 孟远一屁股坐下,开口就带着股不容置疑的劲儿。 苏教授正戴着老花镜看文件,被他咋咋呼呼吓了一跳,抬起头: “啥事儿啊小孟,火烧眉毛了?” “比火烧眉毛还急!”孟远压低声音,眼睛贼亮, “我想在公司内部……高度机密地搞个研发小组,名头我都想好了,就叫……‘新能源材料研究小组’!” 他身子微微前倾,一字一句: “初期目标,研究怎么从那些报废的锂电池里,高效、低成本地把好东西抠出来,特别是……电池级的碳酸锂!” 苏教授捏着眼镜腿,先是眉头一皱,随即,镜片后的眼睛像被火柴“哧啦”一下点着了,闪着精光! 老教授搞了一辈子化工,锂这玩意儿的厉害,他心里多少有点谱。 虽然他不可能像孟远那样,一眼看穿未来三十年, 但职业的敏锐性告诉他,孟远这小子,又琢磨出石破天惊的玩意儿了! “锂电池材料?” 苏教授扶了扶眼镜,声音都带了点儿沙哑的激动, “小孟,你这脑瓜子……真是!太超前了!太有魄力了!” “不过嘛……”苏教授话锋一转,指了指现实的骨感, 第68章 锂?这金矿,我挖定了 “现在国内锂电池用得少啊,废旧玩意儿上哪儿淘弄去?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再说,锂那玩意儿,性子野得很!回收提纯,那技术难度……!” 孟远“啪”一拍大腿:“苏老,您说的这些,我心里都有数!” 他身体往后一靠,神情笃定,像是已经把钱揣兜里了: “废旧电池来源,初期是少。咱可以曲线救国嘛!那些进口电子维修点,科研单位淘汰的旧电池,犄角旮旯都给它翻出来!哪怕弄个三块五块,也够咱实验室里先捣鼓了。” “技术难?投入大?嗨!不砸钱哪有响儿?咱现在不算大富大贵,但一年挤出个几十万,甚至上百万专门砸这个项目,还是能扛得住的!”孟远斩钉截铁。 瞅着孟远那双恨不得把未来都吞下去的眼睛,苏教授感觉自己那颗沉寂多年的心,也跟着“扑通扑通”燥热起来! 像是回到了年轻那会儿,在实验室里为了个破难题,几天几夜不合眼的疯劲儿! “好小子!”苏教授猛地一拍孟远的肩膀,震得孟远一咧嘴, “行!小孟!你有这个胆儿,我这把老骨头,就再陪你……豁出去疯一把!” “‘新能源材料研究小组’,我亲自挂帅!” “人手嘛,我从钱敏她们技术部里,再挑几个脑子活、肯钻的年轻人。设备……这你可得给我批钱!” “钱算个啥!”孟远大手一挥,豪气冲天, “苏老您只管列单子,要啥给啥,要多少给多少,眉头都不带皱一下!” 顿了顿,孟远表情严肃起来,压低声音: “不过,苏老,这事儿,初期阶段,必须给我捂严实了!谁也不许往外透一个字儿!” “在咱没搞出真东西之前,我不想让外面那些饿狼豺狗闻着味儿。尤其是程浩那样的,还有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国际巨头!” 他脑子里闪过几张贪婪的嘴脸,心里多了份警惕。 “我懂!”苏教授重重点头,脸色也凝重起来, “核心技术,那是企业的命根子!保密这块,你放心,钉是钉,卯是卯,出不了岔子!” 两人商议完毕,都各忙各的去了。 远新厂的钢水奔流,车间里机器轰鸣,一片热火朝天。 订单雪片似的飞来,工人们的脸上,是汗水,也是红光满面。 就在这“芝麻开花节节高”的当口,厂区那栋新建办公楼的顶层,一扇平日里没人注意的门, 悄无声息地挂上了一块崭新的牌子:“新能源材料研究小组”。 没有剪彩,没有鞭炮,甚至连个像样的揭牌仪式都没有。 孟远和苏教授并肩站在牌子前,简单的白底黑字,却像一块磁石,吸走了孟远眼里所有的光。 “苏老,拜托了。” 苏教授点点头,镜片后的目光深邃:“小孟啊,这条路,不好走。” 不好走,孟远比谁都清楚。 他从公司账上,硬生生“抠”出来一大笔钱,砸进这间实验室,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实验室的门是特制的,密码加虹膜,据说是从香港那边弄来的高级货, 别说人,苍蝇想飞进去,都得掂量掂量翅膀硬不硬? 里面,崭新的进口仪器,在无菌环境下闪着冰冷的光。 通风橱呼呼作响,一排排贴着外文标签的化学试剂瓶,在架子上列队待命 这些,都是孟远托了多少关系,走了多少门路,才从五湖四海搜罗来的宝贝。 苏教授也没闲着。 他亲自从技术部挑了几个小年轻,都是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脑子活,手脚快,关键能熬。 钱敏那丫头,也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了风声,主动找上门: “苏教授,算我一个!我对这玩意儿有兴趣!” 于是,这支草台班子——苏教授,钱敏,外加三个愣头青小子,就成了“新能源材料研究小组”的全部家当。 他们一头扎进了纸堆,啃着那些比甲骨文还难懂的外文文献。 锂,这个元素周期表,排名第三的小东西,脾气却大得很 怎么从一堆“工业垃圾”里,把它客客气气地“请”出来,再让它乖乖听话,成了这群人睁眼闭眼都在琢磨的头等大事。 …… 然而,现实很快就给了他们一记响亮的耳光。 苏教授当初撂下的狠话,一点不假: 锂电池材料这玩意儿,打一开始就带着一股“难产”的劲儿。 第一个拦路虎,就是原料。 九十年代初的中国,满大街跑的,除了自行车,就是屈指可数的几辆桑塔纳。 至于锂电池? 那是索尼随身听、爱立信大哥大、东芝笔记本电脑的“心脏”,金贵着呢! 谁家有这些洋玩意儿,都跟供祖宗似的,从市面大量回收废旧锂电池?比登天还难! 孟远把脸皮都豁出去了。 爷爷长,奶奶短,饭局一场接一场,酒一杯接一杯地灌下去。 好话说尽,人情使遍,最后也只从电器维修铺,还有某些科研单位淘汰的样品库里,抠抠搜搜弄来了几十块,顶天也就百十来块。 这些电池,形状各异,新旧不一,大部分还都奄奄一息。 苏教授看着摊在实验台上,那点可怜巴巴的“战利品”,苦笑着摇了摇头: “小孟,这点东西……连第一批的试验都不够啊。” 这点玩意儿,连做个系统性的对比实验都捉襟见肘,更别提摸索工业化提取的路子了。 紧接着,第二个拦路虎,张着血盆大口就来了——技术! 锂,活泼得像只猴儿,沾点水汽都能跟你“急眼”。 它的化合物更是五花八门,每一种都有自己独特的“臭脾气”。 要把那些废旧电池,碾碎后的“黑疙瘩”——也就是正负极材料的混合物: 里面那些锂、钴、镍、锰等贵金属,一样一样、干干净净分离提纯出来,最后得到纯度995以上的电池级碳酸锂…… 那工艺流程,那技术难度,跟以前搞二氧化锰、炼铜铁边角料,压根就不是一个量级的! 放眼国际,也只有几家化工巨头,手里攥着点成熟的锂盐提取技术。 技术壁垒比柏林墙还厚,想从公开渠道学点皮毛? 门儿都没有!窗户缝都给你堵死了! “那咋办呢?” 第69章 又被卡脖子了? 苏教授带着钱敏和小徒弟们,几乎是从零开始。 实验室成了他们的第二个家。 白大褂一穿,一待就是十几个小时。空气里弥漫着各种化学试剂的怪味,还有挥之不去的咖啡的苦涩。 桌上摊着密密麻麻的外文资料,旁边散落着揉成一团的草稿纸。 小剂量的实验,一次,两次,十次,一百次…… 烧杯里,溶液的颜色变了又变,却总也不是他们想要的。 “失败。” “调整参数,再来!” “还是失败……” 钱敏的眼睛,死死粘在实验台上那个白色器皿上,里面是刚刚完成初步样品。“争点气,争点气啊……”她心里像揣了只兔子,砰怦直跳,将样品颤巍巍地送进纯度检测仪。 等待的每一秒,都像被拉长了一个世纪。 “滴——”数据条轻飘飘地滑出来。 钱敏几乎是扑过去的,在看清数据的瞬间,不禁怒火中烧! 她一拳砸在冰冷的实验台上! “哐啷啷——” 金属托盘发出刺耳的声音,玻璃器皿跟着一阵摇晃,仿佛下一秒就要粉碎。 “苏老!孟总!你们都过来看看这个!”钱敏的声音嘶哑,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 孟远刚走到门口,手还没碰到门把,就被这声怒吼和紧随其后的巨响吓了一跳。 他推开门,苏教授已经从里间快步走了出来,老花镜歪在鼻梁上,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疙瘩。 钱敏一把抓起刚打印出来的检测报告,狠狠拍在桌上,纸张都在抖动: “咱们第一批‘分析纯’碳酸钠!结果出来了!” 她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铁、钙、镁离子,全超标!拿这玩意儿,别说电池级碳酸锂,糊墙都有人嫌它脏!” 苏教授一把抓过报告,镜片后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他重重地叹了口气: “唉……我就知道。国内这精细化工,底子太薄了。没有几十年的技术死磕,门儿都没有。” 孟远扫了一眼那张布满红色警告标记的报告,胸口那股熟悉的窒息感又涌了上来。 又是“卡脖子”! “也就是说,咱们的料,以后全得指望进口?” “可不咋的!”钱敏抢着说,脸涨得通红, “高纯试剂,人家德国默克、美国西格玛,那才叫一个纯!可你看看那价格!” 她伸出手指比画着,“就这么一小瓶,几百上千的外汇券!咱们这点经费,撒进去连个响动都听不见!” “还不止是贵!”另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研究员小王也凑了过来, “关键是人家的渠道,就那么几家代理,一个个牛气冲天!你下单到拿到货,最快两月,长的拖你半年!咱们的实验,天天等着米下锅呢!” 苏教授又是一声长叹,声音里满是无奈: “最关键的是,有些东西,你就是捧着钱,人家都不一定卖给你!” “哦?”孟远眉毛一挑,眼里闪过一丝凝重。 “就说之前,”小王接过话头,越说越气, “咱们想订购日本那种锂萃取剂,香港的代理直接回了俩字——缺货!我估摸着,人家压根儿没打算卖给咱们!” 钱敏往地上啐了一口,恨声道: “我听说几家国营大研究所去买,也一样吃瘪!人家怕咱们想偷师学艺,或者干脆就是想搞技术封锁!” “他丫的!”孟远低声骂了一句,拳头在身侧悄悄攥紧,“几十年前被卡脖子,现在还来这套!” 这帮洋鬼子,算盘珠子拨得比谁都精! “除了试剂,仪器呢?”孟远深吸一口气,看向苏教授。 他记得清楚,要评价电池材料的好坏,什么晶体结构、颗粒形貌、电化学性能,每一样都离不开那些精密仪器。 苏教授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小孟啊,那是个无底洞。x射线衍射仪、扫描电子显微镜、光谱仪……” “你数数,哪一台不是几十上百万的玩意儿?而且,核心技术全在人家手里攥着,想仿都不知道从哪儿下手。” 他指了指实验室角落里,几台孤零零、略显寒酸的国产设备,叹了口气: “咱们现在这点家当,也就勉强测测常规数据。真要跟国际水平比,差得不是一星半点。没有金刚钻,揽不了这瓷器活啊!” 听着这些,孟远感觉自己胸腔里那团火,“噌”的一下,烧到了嗓子眼。 前世搞芯片,被那帮人“卡脖子”卡到公司差点破产清算。 这辈子换了赛道,一头扎进新能源,以为能换个活法,扬眉吐气一把,结果呢? 刚迈出第一步,又被这帮人死死扼住了喉咙! 这滋味,太憋屈了! “行了!” 孟远猛地一拍桌子,声音不大,却像一道炸雷,把所有人的目光都震了过来。 “一个个哭丧着脸能解决问题?试剂买不到,仪器不顶用,这都是事实!但咱们不能因为这个就趴在地上不起来了!” 他的眼神一一扫过苏教授、钱敏、小王,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办法总比困难多!洋鬼子不给咱们路走,咱们就自己趟出一条路来!” “我决定了!两条腿走路!” 孟远“啪”的伸出两根手指,像两把出鞘的利剑: “第一条腿!进口!” 众人一愣。 “不管多贵,只要市面上有,能买到,给我买!有多少买多少!钱的事,我来想办法!” “那些买不到的特殊玩意儿,让香港那边的公司去钻营!实在不行,” 孟远眯了眯眼,一丝精光闪过, “我亲自去找那个‘电子大王’李老板!那老狐狸路子野,说不定真能从国外搞到些‘好东西’,哪怕是水货,先给咱们解了这燃眉之急再说!” 实验室里一片寂静,只有孟远的声音在回荡。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语气陡然加重: “第二条腿!” “自主研发!国产替代!”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苏教授:“苏老!钱敏!小王!你们想想,当年‘两弹一星’怎么搞出来的?” “当时一穷二白!咱们现在的条件,总比那时候强多了?” “买不到的试剂,咱们能不能硬着头皮试着合成?纯度差点,成本高点,都没关系!关键是,这玩意儿要捏在咱们自己手里!” 孟远这番话,像一瓢滚油,“刺啦”一声浇进了冰冷的死水锅里! 整个实验室的气氛,瞬间炸了! 苏教授,钱敏,小王,还有几个年轻的研究员,刚才还一个个蔫头耷脑,像被霜打的茄子, 这会儿,眼睛里像是被人硬生生点燃了一把火,呼呼地往外冒着光! “是啊!当年那么苦,连饭都吃不饱,原子弹、氢弹不也照样给弄出来了?” 第70章 自主研发?这是逼上梁山! 孟远心里比谁都清楚,自主研发这条路,前面是深不见底的坑,路上还长满了扎脚的蒺藜! 但,不走这条路,就得永远看人脸色,永远被人当孙子一样训!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众人: “众位,马上到隔壁小会议室,我们立刻碰个头,把这两条腿怎么走,具体落实一下!” 片刻之后,临时充当会议室的小房间,门刚关上,先前在实验室里那种近乎绝望的压抑,就被一扫而空。 “孟总,您那‘两条腿走路’,说得太提气了!” 一个年轻研究员,脸颊还带着激动的红晕,拳头在空中挥了一下。 其他人也是,眼神里憋着的那股火,终于找到了喷发的出口,一个个摩拳擦掌。 孟远没让他们这股劲儿歇下来。 他示意大家坐下,开门见山: “苏教授,钱敏,小王,还有几位,刚才在实验室我说得很清楚,现在来讨论具体怎么干?” 孟远手指“笃笃笃”地敲着桌面,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众人: “香港那边,常规试剂,有多少买多少!特殊试剂,砸锅卖铁也得搞到!二手仪器,同步撒网,有一个算一个!钱,我来想办法!” 他停顿了一下,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了几分: “但这些都是‘术’,是救急的药!咱们的‘道’,必须是自主研发!洋人能卡咱们脖子一次,就能卡一百次!只有核心技术攥在手里,咱们的腰杆子,谁也别想再掰弯!” 灯光下,苏教授花白的头发似乎都精神了几分,那双深邃的眼睛里,闪着一种久违的光芒。 “小孟啊,你算是说到我心坎里去了!” 苏教授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都跳了一下, “洋人能搞出来的东西,凭什么我们中国人就不行?这口气,我憋太久了!今天,就从这儿开始,咱们自己干!” “对!自己干!” 压抑的兴奋,如同电流般在几人之间传递。 “好!”孟远眼中精光一闪,“那咱们就先拿最硬的骨头开刀!” 他目光转向墙上临时挂起来的一块小白板,上面用红笔圈出了几个大字。 “高选择性锂萃取剂!” “就是这玩意儿!”小王指着那几个字,声音都有些发颤, “日本那边,卡得死死的!价格贵不说,动不动就说缺货、产能不足” “我呸!明摆着就是不想卖!这东西要是拿不下来,咱们后续的提纯,全是空中楼阁!” 实验室里,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份沉甸甸的压力。 这不仅仅是一个技术难题,更像是一座压在中国科研人员心头的大山。 孟远目光转向苏振华,语气恳切: “苏老,这块硬骨头,恐怕得您老亲自带队了!人手、设备、资金,您开口,我就是砸锅卖铁也给您凑齐!” 苏振华老爷子深吸一口气,捋了捋花白的头发,他“啪”地一拍胸脯,发出沉闷的响声: “小孟!你把心放回肚子里!当年,咱们连饭都吃不饱,不也把‘两弹一星’给弄出来了?” “今天有你这个‘后勤部长’在这儿兜底,这小小的萃取剂,我就不信,它比原子弹还难啃!” 那声音,掷地有声,像是在立军令状! “好!”孟远激动地一拍大腿,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 “苏老,萃取剂的自主研发,就全拜托您了!钱敏、小王,你们几个,全力配合苏老!” “是!”钱敏和小王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里充满了破釜沉舟的决绝。 远新那间由旧仓库改造的简陋实验室,灯光亮如白昼。 孟远那句“不惜成本,不设上限”的承诺,像一把火,点燃了每个人心中的炸药桶。 脖子被人家掐着,太难受了!今天,说什么也要把这该死的绳索给挣断! 苏振华老爷子果然是老将出马,一个顶俩。 钱敏、小王这些平日里在文献堆里打滚的年轻人,此刻像打了鸡血,一头扎进了那些比天书还难啃的洋文资料里。 办公室的灯,经常彻夜不熄。 苏老更是豁出去了,到处打电话,托关系,找那些失联多年的老同学、老朋友,只为从国外图书馆里,复印几页相关的研究资料。 那过程,比西天取经还磨人,有时电话打过去,对面客气几句就没了下文,气得苏老直拍桌子。 “没有现成的方子?”苏老布满血丝的眼睛一瞪,“那就自己摸索着配!给我试!” “没有成熟的工艺?”他枯瘦的手指在草图上用力一点, “那就对照着那些文献,一笔一笔画出来,然后拿到实验室,一遍一遍地试错!” 实验室里,那股各种化学试剂混合的刺鼻怪味儿,比以前浓烈了十倍不止,熏得人直流眼泪,嗓子眼儿火辣辣的。 烧杯、试管、冷凝管碰撞的声音,混合着各种仪器的嗡鸣,叮叮当当,几乎昼夜不歇 苏老带着那帮年轻人,几乎把家搬到了实验室,困了就在实验台边眯一会儿,饿了就啃几口干面包。 每个人的眼睛都熬得像兔子一样红,眼窝深陷,胡子拉碴,就差没直接搭个行军床了。 “苏……苏老……” 小王顶着一头鸟窝似的乱发,从烟雾缭绕的通风橱后面探出头, “又……又失败了!现象跟文献上说的,根本对不上啊!这帮洋鬼子,是不是在文献里使诈了?” 实验室里,这种“惊喜”三天两头就会上演一次。 不是这边“嘭”的一声闷响,伴随着一股焦糊味,就是那边突然冒起一股颜色诡异的浓烟,呛得人咳嗽不止。 孟远在办公室里也是坐立不安,心里急得像是被一百只猫爪子挠, 但他知道,自己再急也不能去实验室添乱,那纯粹是外行指导内行,帮倒忙! 他能做的,就是隔三岔五拎着热腾腾的肉包子、茶叶蛋,还有补充能量的葡萄糖水,去实验室给大家鼓劲儿。 “苏老,您可千万得保重身体啊!这事儿,离了您,咱们都得抓瞎!” 孟远把一个剥好的茶叶蛋塞到苏老手里,语气诚恳。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科研这玩意儿,急不来。 他能做的,就是把后勤保障做到极致,钱管够,物资管够,让苏老他们没有后顾之忧,一门心思攻关。 终于,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连窗外墙角的老鼠都进入了梦乡的深夜。 “嗷呜——!” 一声压抑不住,近乎狼嚎般的狂喜,猛地从实验室里炸开! 第71章 沙里淘金,没有称? 紧接着,是钱敏那因为极度激动而完全变调,甚至有些嘶哑的尖叫: “成……成了!苏老!孟总!成了!我们……我们自己……捣鼓出来了!” 孟远连外套都来不及披,趿拉着拖鞋,几乎是从沙发上弹起来,疯了似的冲向实验室。 只见钱敏,那个平时文静秀气的女研究员,此刻头发凌乱,脸上又是汗水又是泪水, 她高高举着一个装着少量淡黄色液体的小烧杯,手抖得像是得了帕金森,连带着烧杯里的液体都在晃荡。 “萃取性能……初步测试……跟……跟文献上的数据,非常接近!非常接近啊!” 苏老也激动得满脸通红,扶着实验台,大口喘着气,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是难以置信的狂喜。 初步测试结果一出来,所有人都沸腾了! 性能上,跟日本那些所谓“顶级货”比起来,是差那么一星半点,但大方向绝对没错! 已经摸到门道了!八九不离十! 关键是什么? 成本! 就算现在的工艺还不成熟,七七八八的损耗算进去,照这个路子走下去,成本也只有进口货的十分之一!甚至可能更低! 更关键的是什么? 技术!核心技术,牢牢攥在咱们自己手里了!以后再也不用看别人脸色,再也不用低声下气求爷爷告奶奶了! “好!好!好样的!” 孟远冲过去,一把抓住苏老的手,激动地直搓手,语无伦次, “苏老!你们……你们是英雄!是功臣啊!” 他看着烧杯里那不起眼的淡黄色液体,感觉比黄金还要耀眼! “这才是万里长征走出的第一步!” 孟远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狂跳的心脏, “但这一步,咱们迈得硬气!迈得解气!迈得扬眉吐气!” 整个实验室,不,整个远新厂区,都像是提前过年一样! 年轻的研究员们嗷嗷叫着,互相拥抱,又蹦又跳,几个大小伙子甚至激动地流下了眼泪。 那股压抑了太久的憋屈,那股不甘心,那股一定要争口气的狠劲儿,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事实再一次狠狠地证明,洋人能搞出来的东西,咱们中国人,勒紧裤腰带,埋头苦干,一样能搞出来! 而且,早晚要比他们搞得更好! 萃取剂的初步成功,像一剂强心针,让整个团队士气爆棚。 但新的拦路虎,很快又横在了面前——高精度检测仪器。 你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把金子从矿石里淘出来了,结果你没有一把精准的秤,不知道这金子纯度到底有多少,杂质有多少,那不还是白搭? 苏老摊开一张单子,上面列着一大堆仪器型号:x射线衍射仪、扫描电子显微镜…… “孟总,这些‘火眼金睛’,咱们缺不了啊。”苏老眉头紧锁, “可这玩意儿,别说自主研发了,就是买新的,把厂子卖了,恐怕都凑不够买个零件的钱。” 孟远看着那些天文数字般的价格,也觉得牙疼。 硬刚,肯定是刚不过的。那就只能……“曲线救国”! 他摸着下巴,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脑子飞速旋转。 突然,脚步一顿,眼睛猛地亮了起来! “等会儿!”孟远一拍脑门, “市电子元件厂!我记得上次去他们那儿,收废铜烂铁的时候,好像……好像瞅见他们实验室角落里,用一块防尘布盖着个什么东西,鼓鼓囊囊的,像是个大家伙!” 当时急着谈生意,拉关系,没顾得上细看,但那个轮廓,他印象深刻! 说干就干,这事儿宜早不宜迟! 孟远立刻让库房里挑了几块品相最好,分量最足的再生铜锭和再生铝锭,擦得锃光瓦亮, 然后用大红纸仔细包好,看上去就像是过年送的厚礼。 这年头办事,讲究个礼数周全。 空着手上门,那不成。直接送钱?太俗,也容易让人起疑。 送自家厂里最拿得出手的产品,既实在,又能显出诚意 目标:市电子元件厂的王厂长,还有主管技术的刘副厂长! 电子元件厂的会客室里,茶香袅袅。 孟远满脸堆笑,东拉西扯,一会儿夸王厂长的气色好,一会儿赞刘副厂长的技术精湛,唾沫星子横飞,把能想到的好听话都说了一遍。 王厂长端着搪瓷缸子,慢悠悠地吹着热气,眼皮都不抬一下,时不时“嗯”一声。 刘副厂长则始终挂着一副“你小子想干啥我门儿清”的微笑,笑而不语。 孟远心里暗骂:两个老狐狸!油盐不进! 眼瞅着一杯茶见了底,孟远嗓子都快说干了,刘副厂长才放下茶杯,慢条斯理地开了口: “呵呵,孟老板啊,你今天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啊?有话不妨直说嘛。” 王厂长也放下茶杯,意味深长地看了孟远一眼。 孟远心里一横,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 “王厂长,刘副厂长,不瞒二位,我今天来,是想跟贵厂借一样宝贝!” “哦?宝贝?”刘副厂长眉毛一挑。 “实不相瞒,” 孟远压低声音,凑近了些,“我听说,贵厂实验室里,有一台……进口的原子吸收光谱仪?” 话音刚落,王厂长和刘副厂长的眼神明显动了一下。 刘副厂长干咳一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才缓缓说道: “孟老板,你这消息可真灵通啊。我们厂里,确实有那么一台。还是当年为了一个军工配套项目,托了不少关系,从……嗯,一些特殊渠道,费了老鼻子劲才弄回来的。” “可惜啊,” 王厂长接过话茬,脸上露出一副“暴殄天物”的痛心表情,重重叹了口气, “那个项目,后来因为一些……嗯,大家都知道的原因,黄了。” “这台宝贝疙瘩,就一直在实验室里供着,好几年没挪过窝了,上面都落了一层厚厚的灰,看着都让人心疼。” 孟远一听这话,差点没从沙发上蹦起来! 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而且送的还是鸭绒的! 原子吸收光谱仪!这玩意儿,检测锂盐产品微量金属杂质,什么钠、钾、钙、镁、铁之类的,那是一测一个准! 简直就是为他现在的困境,量身定做的“照妖镜”! “王厂长!刘副厂长!” 孟远“噌”的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激动的脸都有点红了,声音也拔高了几分, “我知道这仪器金贵!我们现在正在攻关新能源材料,就缺这么一个能明察秋毫的‘火眼金睛’啊!” 他搓着手,脸上堆满了近乎谄媚的笑: “您二位看这样成不成?咱也别说买,那不现实。咱们签个‘设备租赁与技术服务’协议咋样?” 第72章 废电池提取锂,成功了! “至于租金,月付、年付,都好商量,您二位开个价,只要我们能承受,绝不还价!” 孟远顿了顿,见两人似乎有些意动,赶紧又加了一把火: “我们在金属提纯这块儿,有苏振华苏老坐镇,那可是在国内都数得上的大拿!以后贵厂在产品质量控制、新材料研发上,有什么技术难题,苏老可以亲自过来指导!” “您二位琢磨琢磨,这不光是盘活了贵厂的闲置资产,每个月还能收租金,关键是,还给厂里添了个顶尖的技术外援!这买卖,您二位掌舵的,算算亏不亏?” 这番话,既给足了面子,又把实实在在的好处摆在了眼前,由不得他们不动心。 王厂长和刘副厂长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活泛”。 确实,那台仪器放在实验室里也是积灰生锈,纯属浪费。 租出去,不仅能有点收入,还能借机搭上苏振华这条技术线。这买卖,怎么算都不亏! “呵呵,孟老板果然是快人快语,爽快!” 王厂长终于不再打太极,一拍大腿, “行!这事儿,原则上我同意了!具体条款内容,咱们再坐下来,好好合计合计!” 孟远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大喜过望! 他又在租借费用上,不动声色地“意思”了一下,给足了两位厂长面子。 这事儿,成了! 没过几天,那台在电子元件厂实验室角落,蒙尘已久的进口原子吸收光谱仪,就被远新的人当祖宗一样,小心翼翼地请进了那间依然简陋,但已经初具规模的实验室。 苏老亲自带着钱敏和小王,三个人围着那台泛着金属光泽的精密仪器,脸上的表情,比伺候刚出生的婴儿还要专注和虔诚。 他们拿着说明书,逐字逐句研究,小心翼翼地连接线路,安装配件,调试参数,校准基线。 “嗡——” 当仪器的电源开关被按下,发出一声轻微而平稳的启动声时,实验室里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有了这台“照妖镜”,锂盐产品中那些微量金属杂质检测能力,噌噌噌往上涨了好几个台阶! 以前是两眼一抹黑,凭经验瞎估摸,现在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一是一,二是二! 萃取剂的难题初步攻克了! 高精度检测仪器也搞到手了! 虽然距离世界一流水平,那还差着十万八千里, 但眼下最容易被卡脖子的两个技术瓶颈,算是被孟远这通“连蒙带骗”“软硬兼施”的操作,给硬生生破解了! 苏老和他的团队,终于可以甩开膀子,放手大干一场了! 实验室的灯,又开始整宿整宿地亮着,几乎没有熄灭的时候。 从外面零星收来的一些废旧锂电池样品,经过拆解、破碎、酸浸、萃取…… 一道道复杂的工序走下来,每个人都像是被扒了一层皮,累得眼圈发黑,走路都打晃,但精神头却异常亢奋。 孟远也几乎是长在了实验室,三天两头往里钻。 他虽然不懂那些复杂的化学反应和具体操作,但仗着脑子里领先时代的“先知先觉”,时不时能在关键时刻,给苏老他们“提点”一两句,而且还都说得挺玄乎: “苏老,那个……我瞎琢磨啊,你们看看,那个氯离子浓度,会不会对最终产品有点影响?要不……控制一下?” 在大家伙儿对杂质去除问题一筹莫展的时候,他摸着下巴,装作不经意地说: “苏老,我前两天看一本杂书,上面说……用草酸盐沉淀一下,会不会有奇效?我也不懂啊,您是专家,您掌掌眼!” 嘿,你还真别说!有些他“瞎琢磨”出来的点子,经过苏老他们这些内行一论证,一试验,还真就歪打正着,解决了大问题。 这让苏老他们看孟远的眼神,都带上了一丝莫名的敬畏。 终于,在一个阳光明媚,甚至能听到窗外鸟叫,让人觉得适合放鞭炮庆祝的下午。 实验室里再次爆发出比上次,还要惊天动地,还要山崩地裂的欢呼! “出……出来了!苏老!孟总!出来了!” 钱敏手里捏着一张薄薄的,还带着打印机余温的化验单,因为跑得太急,高跟鞋都跑掉了一只,光着一只脚,撞进了苏教授和孟远所在的临时办公室! 她上气不接下气,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而颤抖得不成样子: “咱们……咱们这次提纯出来的碳酸锂……纯度……纯度达到了……九十九点六八!是9968啊!” 她喘了口大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一些,但那股子狂喜怎么也压不住: “还有钠、钾、钙、镁、铁……所有的金属杂质含量……有些指标……比国际电池级标准,还要好!还要好啊!” 成了!真的成了! 从一堆没人要,被外国人当垃圾一样丢弃的“洋废料”里, 他们,这群连像样设备都凑不齐的“土作坊”,硬生生炼出了,能制造高性能锂电池的“金疙瘩”——高纯度电池级碳酸锂! 这可不仅仅是在实验室里,捣鼓出来的几克样品那么简单! 这是一座里程碑!一座丰碑! 它清晰无比地宣告着,远新,这家从收破烂起家,在别人眼里啥都不是的小破厂, 已经初步掌握了新能源时代的核心——废旧锂电池回收、和高纯度锂盐提纯的关键技术! 孟远从钱敏颤抖的手中接过那张轻飘飘,却又重如泰山的化验单,看着上面那些的数据,他的手,也控制不住地跟着抖了起来! 多少个不眠之夜的苦思冥想!多少次失败后的心灰意冷,差点就撂挑子不干了! 值了!太值了! 孟远眼前,仿佛已经看到了一条条现代化的生产线,远新牌的电池级碳酸锂, 正像河流一样,哗哗从机器里淌出来,汇聚成驱动中国新能源产业滚滚向前的“白色血液”! “漂亮!”孟远狠狠一拍大腿,发出一声巨响,震得桌上的茶杯都嗡嗡作响, “干得太漂亮了!” 眼看着大伙儿脸上的潮红渐渐退去,呼吸也平稳了不少,孟远知道,是时候给这股火热的劲头,加上一个更清晰的方向了。 “苏老,苏老,您先坐,您先坐。” 孟远扶着激动的腿脚还有些发软的老教授,在墙边唯一一把旧木椅上坐下。 他自己则随手拉过一张吱呀作响的板凳,目光扫过众人。 “大伙儿也都先缓缓,来,都过来点。” 第73章 “锂想”?先活下去再说! 实验室刚才还热如沸水,随着孟远沉稳的声音,渐渐冷却。 一双双带着询问和期待的眼睛,齐刷刷投向了他。 孟远清了清嗓子,脸上重新挂上那标志性的笑容——几分戏谑,又无比自信。 “样品成功,天大的好事!”他先声夺人, “是咱们远新,不,是国家在锂电领域,里程碑式的突破!” “怎么庆祝都不过分!你们每一个人,都是功臣!” 众人脸上重泛激动红光,疲惫中带着自豪。 孟远顿了顿,话锋陡然一转:“但是,同志们,咱们也得看清楚。” 他指着实验台上,珍贵的白色粉末: “这玩意儿,想从巴掌大的实验室,搬到工厂,变成能哗哗印钞票、让洋人眼红跳脚的大宝贝,前面要趟的雷,要啃的硬骨头,可一点都不少啊!” 这话,像一盆温度刚好的凉水,兜头淋下。没浇灭希望,却驱散了眩晕。 苏教授粗重地喘了几口气,看着孟远,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眉头却拧成了疙瘩。 “小孟,我懂你的意思。实验室这点东西,说破天,也就是万里长征第一步。” “从‘样品’到‘产品’,再到能卖钱的‘商品’,这里面的门道和坎坷,比搞研发只多不少!” 孟远赞许点头。 这就是他倚重苏振华的原因:技术顶尖,更有清醒的全局观。 “头一个,” 孟远伸出一指,重重点在空中,语气沉稳,字字千钧:“就是咱们的米缸——原料!” 他环视一周,看着众人若有所思的脸。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同志们!” “实验室里,苏老带着大家,经费掰成八瓣花,东拼西凑废旧电池,拆了多少洋垃圾,才勉强支撑了研究。” “可真要工业化,什么概念?一天消耗的原料,可能就是天文数字!” “上哪儿持续弄到这么多的废旧锂电池?指望修家电的小铺子?那简直是杯水车薪!” 这话一出,钱敏他们几个年轻人,笑容彻底淡了,纷纷蹙眉点头。 是啊,原料从哪儿来?至少目前还没有解决! “再一个,” 孟远又伸出第二指,眼神锐利:“技术放大!” 他顿了顿,给众人消化时间。 “咱们现在,实验室里,用烧杯和试管,苏老亲自盯着,一点点抠出来的,这叫‘克级’。” “可工厂里是什么?几吨、几十吨反应釜!” “实验室能成的工艺,直接搬到大生产线,十有八九抓瞎!” “这里面的工艺优化、参数调整,哪样不用从头摸索?这又是一笔天文数字的时间和金钱!” 苏教授深以为然,缓缓点头,脸上皱纹更深了: “没错,实验室工艺到工业化,完全两码事,甚至比重新研究一个新配方还复杂。” “最后,环保!” 孟远轻叹一声,揉了揉眉心: “咱们搞化学工业,锂电池生产那些玩意儿,处理不好,就会造成不可挽回的污染。” “今后,环保要求只会越来越严,这方面投入,会越来越大。一旦出事,罚款、停产,甚至直接关门,都不是没可能。” 一连串“拦路虎”摆上台面,实验室热火朝天的气氛,彻底冷静。 苏教授看着孟远,眼神复杂,既有忧虑,也有赞赏。 钱敏、小王他们,则像第一次认识到,从实验室象牙塔走向残酷市场,究竟意味着什么。 孟远看火候差不多了,微微一笑,笑容里又充满不容置疑的自信和一丝狡黠。 “所以,同志们,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 “咱们的‘锂想’很丰满,但现实很骨感。” “在能把这白色粉末,变成真正的‘印钞机’之前,首先要做的,是活下去!而且要活得滋润!” 他猛地一拍大腿! “听我的安排!” “苏老,您带核心团队,继续深化研究,优化工艺,重点降低成本!” “同时,把成果写成专利,国内国外,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注册!这是咱们未来的护城河,谈判的筹码!” “钱敏,小王,你们几个,明天开始, 兵分两路: 一路,摸底国内所有废旧电池来源,不管个体户还是小作坊,能签多少签多少,有多少我要多少!” “另一路,去跑市场,尤其是对高性能电池有需求的特殊行业,比如军工、特种设备。” “先从小订单做起,用实验室现有条件,小批量定制。价格可以高一点,但质量必须顶尖!咱们要先用这些‘小钱’,把队伍养活,把技术迭代起来!” “至于更大规模的融资和建厂…” 孟远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那需要一个契机,也需要咱们手里有足够分量的‘投名状’!” 他站起身,目光如炬,扫过每一个人因他的话而重燃火焰的脸庞。 “只有这样,咱们才能在饿狼环伺的丛林里,先站稳脚跟,攒够‘子弹’!” “才能在未来‘锂电池时代’真正到来时,有足够的底气,指着那些国际巨头,指着那些想来摘桃子的投机者,大吼一声——” 他猛地一挥手,斩钉截铁: “‘都给我滚开!这块蛋糕,姓孟!’” 一番话,如惊雷炸响! 苏教授和团队成员们先是愕然,随即爆发出,比之前样品成功时,更加响亮的! 他们看着孟远,仿佛看着一位运筹帷幄的将军,在绝境中开辟出一条通往胜利的道路! “好!” 苏教授猛地一拍大腿,苍老的脸上重焕神采: “小孟,就照你说的办!老头子我这条命,今天就交给你了!” “干了!”钱敏和小王也激动地吼道,眼中迷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熊熊燃烧的斗志。 实验室那场狂欢的余温尚未完全散尽,庆功宴上“不醉不归”的豪言壮语犹在耳边,但孟远那颗在商海里浸泡已久的脑袋,已经从“锂想”的云端拉回了地面。 他坐在自己那张略显陈旧的办公桌后,天刚蒙蒙亮,桌上还放着昨晚,苏老他们连夜草拟的专利申请初稿和初步的工艺优化方向。 但正如他昨晚所说,要把这宝贝疙瘩变成真正的印钞机,万里长征才刚开始。 而眼下,最首要的任务,就是“活下去,活得滋润”。怎么活?拿什么滋润? 孟远狠狠嘬了口已经快烧到烟蒂的烟,烟雾缭绕中,眼神却前所未有的清明和锐利。 “钱从哪儿来?指望那八字还没一撇的小批量订单,养活整个摊子?杯水车薪!” 第74章 卖铜卖铝,钱袋子先装满 唯一的答案,就是他一手打下来的基本盘——再生铜和再生铝业务! 必须把它榨出油来! “老赵!”孟远把生产经理赵建国叫到跟前, “咱新厂那再生铜、再生铝的生产线,现在才开到六成?这速度,我那‘锂想’啥时候能落地?” 赵建国额头见了汗:“孟总,这……这已经是加班加点了……” “不够!”孟远一挥手,斩钉截铁, “机器连轴转!人,三班倒!今天开始,产量必须给我往上翻一番!” “原料呢?孟总,这产量上去了,废铜烂铁能跟上不?” 赵建国小声嘀咕,这才是他最担心的。 “原料的事儿你少操心!”孟远胸脯拍得山响, “马小军他们撒出去的人,跟渔网似的,周边县市加盟回收站,我早下了命令!只要你生产顶得住,原料管够!” 赵建国看着孟远那不容置疑的眼神,脖子一缩,立马立正: “孟总放心!保证完成任务!就是不睡觉,也把产量顶上去!” “这就对了嘛!” 一声令下,远新新工厂立马跟上了发条的闹钟似的,彻底响起来了! 机器轰鸣声昼夜不歇,吵得几十米外的麻雀都不敢落脚。 叉车跟蚂蚁搬家似的,在厂区里来回穿梭,卷起一阵阵灰尘。 车间里热得跟蒸笼似的,师傅们光着膀子,汗珠子甩地上立马就是个水印儿。 一批批油光锃亮、验出来纯度杠杠的电解铜板和铝锭,流水似的从生产线上滚下来,仓库眨眼就堆成了小山。 不过,光造出来有啥用?卖出去,换成真金白银揣兜里,那才是王道! “都给我听好了!” 会议室内烟雾缭绕,几十号眼珠子“唰”一下全钉在他身上。 “以前,咱们是捡芝麻!市电池厂、红旗电线厂,那点肉,喂不饱咱们这群狼!” 他大手一挥,指着窗外灰蒙蒙的天。 “现在,芝麻、西瓜,咱全都要!全省,所有用铜用铝的厂子,有一个算一个,都得给咱们‘远新铁军’刻上名号!听明白了没?” “明白!”底下几十条汉子嗷嗷回应,声浪差点把屋顶掀了。 孟远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出发!” 一时间,破旧的自行车“吱嘎”作响,二手摩托“突突”的喷着黑烟,冲出远新那不起眼的小院,扑向四面八方。 对不同的客户,孟远那套路也是一套一套的: 碰上那些个讲究门面、认牌子的大国企、合资厂,孟远就把苏教授那个刚建起来、 仪器还没完全到位的化验室吹得天花乱坠,“咱有俩从德国回来的博士后负责品控!” “孟总,您这…苏教授的中心化验室,真有俩德国回来的博士后?” 王副厂长推了推厚厚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里全是审视。 孟远稳坐沙发,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 “王厂长,瞧您这话说的。我们苏教授是谁?泰山北斗!他老人家亲自把关,能差了?那俩小伙子,在德国专攻的就是金属材料分析,回来就投奔苏老了!” 其实呢?苏教授的学生,刚套上学士服; 但孟远说得脸不红心不跳,那股子“舍我其谁”的劲儿,愣是让王副厂长频频点头。 “高精尖,服务好!王厂长,您就瞧好!” 遇上那些抠抠搜搜、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半花的中小民企老板, 孟远立马换上一副“兄弟我懂你”的表情,主打“性价比”, “老哥,咱这铜,质量绝对过得硬,价格嘛……嘿嘿,保证让你占便宜!薄利多销,交个朋友!” 他还整出不少,当时听着特新鲜的玩法: 有些厂子用量大,但手头紧? 行!签合同,打欠条,给你个把月的账期,先用货后给钱!(当然,马小军那边得先把对方底细摸清楚,别碰上老赖。) 要特殊合金配比?没问题!你说成分,我来炼! 最绝的是,他还跟几个用料大户,签订一个产供销一站式服务: 远新包了他厂里所有废铜烂铁的回收,处理完了,再把崭新的再生铜铝原料,以内部优惠价供给他。 这一进一出,双方都美滋滋,合作跟灌了水泥似的牢靠! 凭着过硬的产品、活络的策略,再加上孟远那张能把稻草说成金条的嘴皮子, 远新的再生铜、铝业务,短短几个月,就跟坐了火箭似的往上蹿! 市场份额?噌噌涨! 客户名单?哗哗添! 公司账上的钱?滚雪球! 仓库里堆成山的铜板铝锭,前脚刚码好,后脚就被抢订一空, 赵建国工厂那边给逼得嗷嗷叫,又招了一批工人,机器都快开出火星子了! 整个远新公司,上到孟远,下到扫地的阿姨,都跟打了鸡血似的,眼睛里冒着光。 销售那帮小子,更是人均“铁脚板”,天不亮就蹬着二八大杠出发,半夜才拖着一身臭汗回来。 虽然累得很,可一摸兜里那厚起来的票子,立马又跟打了鸡血似的! “孟总!大喜事!省电缆集团那边松口了!签了年度供货合同!头一批就要咱们50吨电解铜!” “孟总!金州那个最大的铝门窗厂,也拍板了!先试用咱们10吨铝锭!” 月底总结会。 财务部经理,平时挺稳重一个大姐,这会儿捏着报表,手都哆嗦了,声音也带着颤音: “孟……孟总!上个月,咱们销售额……一百三十七万!纯……纯利润……三十八万六千块!” “哗——!” 会议室里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掌声! 三十八万多!月纯利! 这年头,万元户都牛气冲天,这三十多万砸下来,能砸倒38个万元户! 孟远咧着嘴,心里也是美滋滋的。 这么多钱,不止是账本上的一串数字,更是他那“锂想”的“军火库”又充实了一大截! 买设备!招人才!攻关!他就不信砸不出个未来! 然而,就在远新公司这边红红火火、大秤分金的时候。 一股冷风,也悄悄从行业的犄角旮旯里,悄悄地吹了过来 第75章 大客户撂狠话 毕竟,市场就这么大块蛋糕,远新一口气吞了小半,别人就得勒紧裤腰带。 不少原先靠着倒腾废铜烂铁过活的小厂子、个体户,发现生意越来越难做了。 货源被远新的人高价抢走,老客户被撬了墙角,利润薄得跟刀片似的……看远新的眼神,都带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儿。 更让孟远眼皮子跳的是,他那个老冤家——红星回收公司,最近好像又活泛起来了。 自从上次“抢食”、在工地搅局被孟远连削带打,搞得灰头土脸,内部大换血,元气大伤后,红星回收公司,消停了好一阵子。 但最近,马小军那边递过来话儿: “孟总,红星回收那边来了个狠茬子!听说是从省城下来的新经理,姓李,叫李建斌。这家伙一来,把厂里那些混日子的老油条撸下去一批,又从外面挖了几个懂技术的,还更新了设备。” “哦?”孟远手指敲着桌面,“他想干啥?” 马小军压低声音:“我找人打听了,那姓李的放话了,说光收那点破烂没出息,要跟咱们一样,搞再生资源的深加工!” “瞧这架势,是卧薪尝胆,准备跟咱们……再掰掰腕子呢!” 而且,这新来的李建斌,路子似乎野得很,不像以前红星那帮土包子,目光也盯上了技术升级! 一场新的,可能更凶险的商战,看样子……已经磨刀霍霍,避无可避了! 孟远眯了眯眼,吐出个烟圈。 他心知肚明,红星回收的“技术升级”一旦搞起来,势必会以更高的产品质量来冲击市场。 远新目前靠着苏老的工艺优化,在同行里算是不错,但离真正的“高精尖”还有距离。 “价格战只能抢一时,技术和质量才是长久之计。” 行啊,想玩?奉陪到底! 基本盘得抓得更牢!新能源那边的“护城河”,也得赶紧挖起来,挖得越深越宽越好! 可不等孟远针对红星回收的潜在威胁,做出具体部署,市场的“铁拳”却先从另一个方向,直接砸了过来—— 从那些订单量越来越大的“财神爷”——大型国营电缆厂和省属铝业集团那儿来的。 这些大厂,可不像那些小民营厂子,给点便宜货就乐呵呵。 人家家大业大,有自己一套规矩,对原材料的品相、成分,抠得那叫一个细。 起初拉上关系,是图远新价格实惠,孟远这人也活络,好说话。 可日子一长,人家自己产品也要往上走,对远新这边供的电解铜、和铝锭的质量和标准化, 自然就有了新念想,要求也越来越具体,越来越难伺候。 这天,孟远刚盘算着“锂想”计划的下一阶段,省电缆集团采购部的张科长,一个电话打了过来,语气客气又透着点急。 “孟总,有事儿得跟您通个气。” “张科长您说,客气啥。”孟远笑道,心里却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们远新那批电解铜,纯度是真不赖,跟我们1号电解铜的标准差不离。”张科长先扬后抑。 “但是啊……” 话锋一转,带上了点为难, “物理性能和微量杂质控制这块儿,有点……跟不上趟啊。” 孟远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一声“果然来了”,脸上的笑意淡了些: “哦?张科长您细细说?” 张科长清了清嗓子,也不绕弯子了,直接端出一份检测报告的数据念叨: “你们这铜,氧含量普遍偏高,我们后续拉丝,延展性和导电率都受影响。” “不瞒您说,孟总,我们集团最近在抢一个出口欧洲的大项目,人家老外对质量那是卡着脖子要!因为原料出问题,这单子黄了,我们损失可就海了去了!” 张科长叹了口气,语气也重了些: “孟总,民营企业不容易,能干到这份上,我们佩服。但市场不等人啊!以后你们供的铜,不光纯度要够,氧含量、微量杂质,最好能摸着国际先进标准!要不然……我们这大批量的单子,真不敢再下了。” 这话可不轻! 孟远这边还没缓过神,省铝业集团的老王也来了电话,意思大同小异。 他们要的再生铝锭,不光铝含量要够数,硅、铁、铜、锌这些主要杂质,都得对着国家标准来,差一点都不行。 “孟总,现在盖房子、造机器,对铝材要求一天比一天高。我们下游客户鼻子灵着呢,原料不行,我们产品砸手里,谁担待?” 老王也是一肚子苦水。 几大客户接连“炮轰”,跟商量好了似的,直接把孟远从“弹药充足”的喜悦中砸醒了! 但这一次,他并没有太过意外,反而有种“该来的总会来”的释然。 因为红星回收公司的威胁,他早就在思考这个问题了。 光靠便宜、质量“过得去”,在这帮“爷”面前,不好使了! 想在红星回收这样的对手面前保持优势,想让远新将来牛气起来,就得玩真的,搞标准化!提质量等级! “苏老!赵经理!钱敏!” 孟远挂了电话,立马把公司技术和生产的头头脑脑全喊了过来。 “出大事了!” 孟远把客户的“最后通牒”一五一十学了一遍,一拍桌子, “咱们的铜和铝,纯度勉强凑合,但要论精细活儿,什么物理性能、微量杂质、批次稳定,跟国家标准比,跟人家先进的比,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这门槛儿过不去,大客户全得跑光!红星回收公司那样的对手要趁机发难,更没活路!” “我决定了!现有生产工艺、质控体系,全部推倒重来,升级改造!” “目标就一个:让远新制造,刻上高质量、高标准这几个字!咱们不仅要守住阵地,还要主动出击,用质量说话!” 苏老推了推眼镜,花白的头发下,眼神凝重。 老专家门儿清,“标准化”这三个字背后是啥。 “小孟,你说到点子上了。”苏老开腔,声音沙哑却有力, “再生铜要降氧、提高稳定性,咱们现在这火法精炼的炉子,不够看。得用电解精炼工艺!电解液配方、电流、温度,都得拿捏得准了。” “再生铝也一样,想把合金成分控准,杂质弄干净,现在的熔炼法子得大改,什么在线除气、过滤,都得加上。” 嘶——!会议室里一片抽气声。 改进工艺!买精尖设备! 这不就是要……砸钱吗?还是大把大把地砸! 第76章 砸锅卖铁,请“火眼金睛”! “苏老说得对!”孟远猛地一拍桌子,声音不大,但斩钉截铁,“这钱,必须花!” 他扫视一圈众人: “不就是改进工艺吗?有苏老坐镇,有咱们这帮能啃硬骨头的兄弟,我就不信攻不下来!” “不就是买设备吗?只要能让产品硬气起来,能在市场上横着走,能把红星回收那样的对手压下去,多贵,都得买!” 孟远心里门儿清,要让再生铜、再生铝的杂质和成分拿捏得死死的,没两把刷子可不行。 在苏振华老爷子提过的那一堆“镇宅之宝”里,那台能精确分析金属成分的光谱分析仪,无疑是眼下最迫切、最关键的一环! “苏老,这……这玩意儿,真有那么神?” 生产主任,忍不住压低了声音,像怕惊扰了什么。他的眼神里,三分好奇,七分怀疑。 苏振华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温和却坚定: “打个比方。以前咱们验铜,靠经验,是‘望闻问切’,慢不说,准头也看师傅心情。” 他顿了顿,拿起一块铜锭, “但这光谱仪,你把料往上一放,‘滋啦’一道电火花闪过,也就几十秒的功夫!” 他伸出三根手指: “铜里有什么,铝里有什么,哪怕是百万分之几的杂质,都给你揪出来,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比孙悟空的火眼金睛,只快不慢,只准不差!” “嘶——!” 会议室里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几个年轻的技术员眼睛都亮了,像是看到了什么新奇的玩具。 “没错!”孟远接过了话头,声音斩钉截铁, “这玩意儿,能让咱们一眼就看出原料的‘成色’,生产过程中成分有没有跑偏,最后出厂的产品,是不是真金白银!有了它,谁想在咱这儿蒙混过关,门儿都没有!” 然而,这“火眼金睛”,可不是大白菜。 九十年代初,国内根本造不出这精细玩意儿,全得靠进口。 一台看得上眼的,少说也得几十万,要是德国、美国货,上百万人民币都打不住! 这话一出,会议室里刚刚升腾起的一点热乎气,瞬间被浇了个透心凉。 “孟总……”财务部经理,算盘珠子拨得贼精的女人,一听预算,脸都白了, “我知道质量要紧,可……可这一家伙砸下去几十上百万,咱账上这点钱,哗啦一下就没了大半截啊!万一……万一哪个环节周转不开,咱们可就得抓瞎了!” 她捏着那份设备报价单,手都有点抖,那心疼劲儿,活像自家钱袋子被人抢了。 几个管生产的老伙计也忍不住了,嘀咕起来: “孟总,咱以前不也用化学法子验货吗?是慢点儿,可也能用啊!花恁多钱买个洋机器,有那必要?” 一个车间主任搓着手,小心翼翼地补充: “是啊,孟总,咱现在的货,客户不也挺认的?卖得好好的,干嘛非得折腾这个?” 他心里嘀咕,这不瞎花钱嘛,安安稳稳赚钱不好吗? “必要?太有必要了!”孟远噌地一下站起来,声音陡然拔高。 “都给我听好了!这笔钱,今天就是砸锅卖铁,也得花出去!而且要快!”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眼皮子都给我放长远点!”孟远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 “现在大伙儿都还在草莽阶段,咱们靠着价格低、过得去的质量,是能混口饭吃。可将来呢?国家标准越来越严,咱们还在原地踏步,早晚被人一脚踹出去!”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几个老伙计: “至于你们说的化学分析?我承认,能用。但那是老牛拉破车!等你们慢吞吞分析出结果,黄花菜都凉了!一批不合格的玩意儿都出厂了!这叫质量控制?这叫马后炮?” “光谱仪呢?炉子前头取个样,几分钟!成分不对,立刻就能调整!能大大降低次品率!” 一番话,连珠炮似的,又是敲打又是画饼,把会议室里一帮人的小心思全给砸得稀碎。 原先还嘀嘀咕咕的,这会儿都低着头,不吭声了,开始琢磨这笔买卖到底值不值? “我同意孟总的意见!” 苏振华教授第一个表态,“没有先进的检测手段,我们谈质量控制,就是空中楼阁!” 最终,孟远力排众议,几个核心成员举手通过了决议:买! 买啥?怎么买? 直接从国外订?猴年马月能到货不说,价格铁定没得商量 “去香港!”孟远脑子一转,有了主意。 九十年代初的香港,那可是个好地方,啥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都能从那儿淘换到。 他立马点了公司里最机灵的马小军,揣上苏教授列的详细技术参数单子,直飞香港。 马小军这小子也是不负众望,在香港一通折腾,还真让他找到一家德国代理商,据说有现货! “孟哥,那帮鬼佬鼻子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马小军在电话里直嚷嚷,“价格咬得死死的,还非要咱们先付全款,谱儿大得很!” 孟远在电话这头冷笑一声: “你告诉他,我们是内地第一家私营大规模引进这种高级货的,以后他们想进内地市场,我们就是活广告!这第一台是探路石,价格没诚意,付款方式再这么牛气哄哄,咱们就换一家!” 孟远又教了马小军几招“极限拉扯”的谈判技巧。 来回几个电话,马小军那边,时不时还传来孟远遥控指挥的“指示”。 最后,还真让马小军把价格往下磨了老大一截,付款方式也灵活了不少。 虽然依旧掏空了远新账上的大部分活钱,但总算是把合同给签了! 消息传回厂里,财务部经理长长地舒了口气,一半是心疼,一半也是佩服孟远的魄力: “孟总,您这手笔……真是……绝了!” 光谱仪这块最硬的骨头啃下来了,但孟远的棋盘上,这仅仅是落下的一子。他要的,绝不仅仅是一台先进的机器。他要的,是一个能给远新所有产品质量上“双保险”的现代化、标准化的中心化验室! 新厂区一个僻静的角落,一栋按照国家二级实验室标准设计的小楼,很快就破土动工了。 孟远三天两头往工地跑,从实验室的整体布局,到通风、水电、排污的每一个细节,他都亲自过问,盯得比自己家装修还要细致,还要上心。 除了那台从德国远道而来的“宝贝疙瘩”——直读光谱分析仪,被小心翼翼安放在恒温恒湿的专用房间外,苏教授又列出了一长串的单子: 第77章 洋机器?一份报告定乾坤 高频红外碳硫分析仪、万能试验机……这些曾经只在教科书上见过的精密仪器,陆续被采购、安装、调试。 有些实在太贵,孟远就指示:“先弄个国产的顶上,或淘换二手的进口货,解决有无问题!” 苏振华老爷子被孟远正式任命为远新公司首席技术官兼中心化验室主任,干劲十足。 亲自挑了几个学化学、学材料的大学生,手把手地教,还熬夜编写了一整套管理制度和操作规程。 “老苏,悠着点,别把自己累垮了,这摊子以后还得靠您呢!” 孟远看着苏教授眼里的红血丝,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劝道。 苏教授摆摆手:“没事!一辈子就想干点实在事,现在有机会,累点也值!” 几个月后。 那台漂洋过海的德国光谱分析仪,终于在新厂安家落户,德国工程师亲自过来安装调试。 远新的中心化验室也正式挂牌! 孟远、苏教授,还有一群激动的脸红脖子粗的技术员, 第一次走进窗明几净、摆满各种“高科技”玩意儿的实验室,那感觉,就跟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似的,稀罕! 苏教授亲自上手,从生产线上取了几块,刚出来的电解铜样品,往光谱仪的激发台上一放。 “滋啦——”一阵轻微的电火花闪过。 也就几秒钟的工夫,连着的电脑屏幕上,唰唰唰跳出一堆数据: 铜、氧、铅、铋、锑、砷……十几种元素的含量,小数点后好几位,清清楚楚! “我勒个去!神了!真神了!”一个小年轻技术员,忍不住爆了句家乡话。 所有人,包括孟远,都被这“洋机器”给彻底镇住了! 快!准!以前想都不敢想! “苏老,这回咱们的腰杆子,可算是能挺得笔直了!” 孟远拍了拍苏教授的肩膀,咧嘴笑了。 有了这玩意儿,以后给客户交货,直接甩一份带红章的材质分析报告! 在当时国内的再生料行业,这绝对是独一份! 孟远看着屏幕上那些不断刷新的数据,嘴角咧到了耳根。 嘿,这几十万,花得值!太值了! 孟远手指在光滑的办公桌上轻轻敲着,眼里闪着光, “这可不止是个检测工具!还是印钞机!是咱厂以后跟那帮老油条掰手腕的……秘密武器!” 这话像点着了引线。 “轰”一下,整个远新厂上上下下,那颗悬着的心,像被这台刚调试成功的德国光谱仪,打了一针鸡血! 接下来的日子,刚挂牌的“中心化验室”那几扇窗户,就没在半夜前暗下来过。 苏振华教授,花白的头发都好像重新泛乌黑,带着那几个刚毕业、眼里还带着点懵懂,但更多是兴奋的大学生,一头扎了进去,跟外面断了联系似的。 那本厚厚的德文操作手册,在他们手里就没合拢过, 没几天,书页边角就被翻得起了毛,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各种颜色的笔记。 “小李,这批废钢成分再核对一遍!” “小张,熔炼炉那边的样品取过来了吗?快,上机!” 进熔炉前的每一车废铜烂铁,熔炼过程中从炉火里舀出的每一勺铁水,还有最终打上“远新”标签的成品钢材…… 全都要仔仔细细取样,送到那台宝贝疙瘩前。 “滋啦——” 电极接触样品,迸发出一小簇幽蓝色的电火花。 这声音,在以前听着可能有点刺耳,但在化验室这群人听来,比过年放鞭炮还热闹,还安心! 一周,整整一周。 当第一份版式规整,数据详尽到小数点后三位,页脚盖着鲜红“远新实业中心化验室”公章的《产品材质分析报告》,从打印机里“咔哒咔哒”吐出来的时候—— 苏教授扶了扶老花镜,小心翼翼拿起那还带着墨香和温度的纸张,像是捧着刚出生的娃娃。 报告抬头,“远新实业有限公司”几个大字沉稳有力。 最显眼的位置,一行加粗的字样格外醒目: “德国进口高精度光谱仪检测”,旁边还配了个光谱仪的彩色小照片,透着一股子“咱这可是专业的,不服来辩”的牛气! 当秘书把这份报告,连同一块闪着金属光泽的样品,轻手轻脚放在孟远办公桌上时。 孟远没先看样品。 目光从公司抬头,一路向下,扫过那一行行密密麻麻的化学成分百分比—— 硅:0231,锰:1502,磷:0018…… 清晰,精准!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报告末尾,苏振华教授那略带锋芒,却又一丝不苟的签名上。 孟远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 那口气,像是把这段时间为了这台仪器、这个化验室,带来的所有焦虑,全都吐了出去。 心口那块沉甸甸的大石头,“咚”一声,稳稳落了地! 值了!太值了! 他拿起那份报告,纸张在他手里仿佛有了千斤重。 这,已经不仅仅是一份报告了。 这是他孟远,接下来要去砸开那些,以往想都不敢想的高端客户大门的……开山斧! 孟远攥了攥,兜里那份沉甸甸的底气。 今天,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拜访”那些,曾让他碰了一鼻子灰的老主顾。 第一个,必须是省电缆集团的张科长! 那张略带倨傲的脸,孟远可记得清楚。 上次就因为自家电解铜氧含量高了那么一点点,杂质多了那么一丢丢,差点被他一句话掐断了所有供货。 这梁子,哦不,这块硬骨头,孟远心里一直惦记着呢。 “笃笃笃。” 孟远敲响了张科长办公室的门,脸上挂着和上次一般无二的谦逊笑容: “张科长,忙着呢?我又来叨扰了!” 张科长从眼镜上方瞥了他一眼,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动,放下手中的派克钢笔,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哟,孟总?今天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坐。” 语气平淡,公事公办的疏离感,像一层透明的墙。 孟远也不客气,大大方方坐下。 “孟总啊,”张科长慢悠悠开口,十指交叉放在桌上, “你们远新的供货速度和服务,确实没得挑。就是……唉,这产品质量,尤其那个氧含量和杂质指标,要是还跟上回送检那批似的……我们可就真不敢用了。” 话虽客气,拒绝的意味却毫不掩饰。 孟远咧嘴一笑,不急不躁,从鼓囊囊的公文包里, 先掏出一块闪着暗红光泽的电解铜样品,稳稳放在张科长面前的红木办公桌上。 紧接着,又抽出一叠厚实的报告,推了过去。 “张科长,话别说太早。这是我们最新一批的样品,还有这个——” 孟远指尖点了点报告封面,“我们自家化验室出的《材质分析报告》,您先过目?” 第78章 二进宫,敲开金主门 张科长眼神里闪过一丝狐疑,伸手接过了那份报告。 封面上,“远新再生资源有限公司中心化验室”几个大字鲜红醒目,底下那台气派的德国光谱仪照片和清晰的型号标注,让他眼皮控制不住地跳了一下。 “德国货?”他心里嘀咕,“这姓孟的,下了血本啊?” 他压下心头的惊讶,翻开了第一页。 铜主含量,小数点后两位!精确! 氧、铅、铋、锑、砷、铁、镍……十几种微量元素和杂质,单位齐刷刷的——都达标了! 每一项后面,都用红笔清晰标出了国标的限值。 自家产品的实测值与标准值并列对比,一目了然,连小学生都能看懂好坏! 张科长看得极慢,眉头越拧越紧,嘴巴也下意识地越张越大。 “嘶——”他终于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办公室里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报告上,白纸黑字,数据铁证: 远新这批电解铜,铜含量稳定在9995以上!妥妥的国标1号铜! “我的乖乖!这数据,都快够着高品质无氧铜的门槛了!” 还有那些他们之前最头疼的铋、锑、砷等“捣蛋鬼”,含量低到令人发指! 比他们从某些鼻孔朝天的国营大厂,高价采购的所谓“优质品”,还要干净得多! 报告末尾,还附上了连续十个生产批次的数据追踪,曲线平滑得像尺子画出来一样,波动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这……这还是那个三天两头质量出点小状况,主要靠价格优势抢市场的远新? 这简直是土鸡穿上了凤凰毛,不,是土鸡直接孵出了金凤凰! “孟总……这……这份报告……真是你们……你们自己化验室测出来的?” 张科长放下报告,看向孟远的眼神彻底变了。 震惊、难以置信,还夹杂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敬佩。 “千真万确!” 孟远腰杆挺得笔直,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砸不碎、锤不烂的自信, “我们远新这次下狠心,真金白银从德国买了这台机器,目前国际上最顶尖的设备之一。质量这一块,由苏振华教授——亲自把关!” 孟远微微停顿,语气斩钉截铁: “现在,我敢跟您拍胸脯保证,从我们远新出去的每一批铜,都附带这样一份报告!数据若有半分虚假,您说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张科长沉默了。 他看看孟远年轻却坚毅的脸,又看看桌上那份数据详实、制作精良,几乎能当成行业范本的报告,心里早已是惊涛骇浪! 这份报告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远新公司在产品质量上,已经悄无声息地冲到了国内同行的第一梯队! 意味他们电缆集团,能用上质量更稳定、性能更卓越,甚至成本还能再降一截的国产好铜! 他们集团那个出口欧洲的重点电力工程项目,正为了原材料成本和质量问题急得焦头烂额! 国内几家老牌铜厂,要么端着金饭碗漫天要价,要么质量时好时坏让人提心吊胆。 国外的供应商?嘿,一个个都是趁火打劫的狼,仗着技术优势,价格能捅破天! 这简直是……瞌睡时正好有人递来了最舒服的枕头! “好!好啊!孟总!” 张科长猛地一拍大腿,脸上瞬间笑成了一朵花,那股子热情劲儿,和刚才判若两人! 他甚至主动起身,给孟远续了杯热茶,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 “不瞒您说,孟总,就为那个出口项目,原材料的事儿愁得我头发都快白光了!现在好了!有你们这批高质量的电解铜,我们那项目的腰杆子……可就能挺直了!” 接下来的事情,如水到渠成。 省电缆集团当场拍板,不仅立刻恢复了之前的供货合同,还大笔一挥,直接将远新公司升级为他们的核心战略级铜原料供应商! 一份更大规模、为期三年的长期供货协议,唰唰唰,当场就签了! 价格上,张科长也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痛快,主动让步—— 虽然离国际市场价还有点距离,但比起远新以前供应普通电解铜的时候,每吨硬生生给提了好几百块! 这可是实打实的纯利润! 张科长心里跟明镜似的,这种质量的铜,绝对值这个价! 几天后,孟远的身影出现在省铝材厂的会客室。 这家厂子有深厚的军工背景,对材料的要求近乎吹毛求疵。 以前,他们对再生铝打心眼儿里就信不过,总担心那些看不见的杂质,会影响到他们那些“宝贝疙瘩”——特种铝合金的最终性能。 当孟远将一整套带着详细光谱分析报告、各项指标均符合国标的再生铝锭样品,整整齐齐摆在一位头发花白的老总工程师和采购负责人面前时。 那位老总工,先是扶了扶眼镜,然后拿起放大镜,逐字逐句地、仔仔细细看完每一份报告, 又拿起一块样品,翻来覆去地端详了足有五分钟。 突然,他激动地一把抓住孟远的手,手劲大得让孟远都有些意外,使劲摇晃着: “孟总!你们……真是我们铝加工行业的及时雨啊!” 老总工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 “有了你们这种质量过硬、成分稳定的再生铝锭,我们不仅能把生产成本往下压一大截,更关键的是,能放开手脚用到一些……对材料性能要求特别高、特别敏感的产品上去了!” 后面的话他没有明说,但那闪烁的眼神和略带神秘的语气,孟远秒懂—— 那所谓的“特殊用途”产品,十有八九跟军工配套有关。 结果,自然是皆大欢喜。 铝材厂不仅与远新签订了长期供货合同,还拍着胸脯承诺,未来在新材料的联合研发上,远新将是他们的优先合作伙伴! 公司账户上的数字,像打了气的皮球一样,哗哗地往上涨,流水越来越厚实!这让孟远的脑子里,悄然萌生了一个更大胆的新念头:既然再生铜、再生铝这种普通的大路货,能通过技术革新和标准化管理,玩出花样,让那些曾经高高在上的大厂刮目相看,主动伸出橄榄枝。 那么,这种“再生材料标准化”的路子,能不能…… 再拓展一下,复制到其他更有挑战、利润更丰厚的废料种类上呢? “比如说……废塑料?” 第79章 塑料破烂,有大油水! 没错,就是废塑料! 这个念头一旦生根,就像雨后春笋般疯长。 这些天,只要一有空,孟远就会不由自主地走到厂区角落,看着那些堆积如山的各色废塑料,眼神越来越亮。 好家伙,拆解车间里,每天哗啦啦出来的废塑料,码起来有三层楼高。 电线剥下来的pvc、pe皮,五颜六色的; 电视机、电风扇、洗衣机拆下来的abs、pp、ps壳子,奇形怪状的; 还有些工业设备上的尼龙、pc,瞧着就结实。 这些玩意儿,以前咋整? 品相好点、干净的,比如电线皮,有些收破烂的小贩,给个几分几厘一斤拖走, 回去简单洗洗、打碎,做个垃圾桶、塑料凳子腿儿,顶天了。 那些杂七杂八、脏兮兮的,就是纯粹的垃圾! 要么花钱雇人拉走填埋,要么……嘿,哥几个趁着夜黑风高,找个没人犄角旮旯,一把火,浓烟滚滚,完事儿! “污染?浪费?” 嗨,那年头,谁顾得上那么多! 孟远瞅着这堆“垃圾山”,心里的小算盘却打得噼啪响。 上辈子他就知道,这些玩意儿要是弄好了,里面的油水,不比废铜烂铁少! “苏老!” 这天,孟远把苏教授拉到车间那堆废塑料跟前,指着那红红绿绿的一大片, “您瞅瞅这些东西,咱现在不是当垃圾贱卖,就是填了烧了,多糟践呐!” “我可听说了,这不同种类的废塑料,要是能给它好好分拣、清洗,再来个关键的……改性处理,就能弄出性能不赖的再生塑料颗粒!” 见苏教授认真听,孟远越说越来劲: “这些颗粒,能替掉一部分新料,那些做塑料制品的厂子,不得抢着要?要是咱技术再牛掰一点,把这再生料改得比新料还好使,耐用、防火、防静电……那利润,啧啧!” 他搓了搓手:“这市场,我看是片大蓝海!绝对有搞头!” 苏教授一听,眉头先是微微一蹙,随即陷入了沉思。 他是搞化工的,高分子材料这块门儿清。 废塑料再生,理论上可行,国外也有,但在国内,尤其这九十年代初,基本是一张白纸。 难度?那还用说! “小孟,”苏教授点点头,算是认可他的想法,但紧接着就泼了盆冷水, “你这脑瓜子转得是快,但这玩意儿,可比咱现在弄废金属复杂多了!” 他随手捡起一块,电视机后盖的碎塑料: “头一条,分选!你看这块,好几种料混的。熔点、性能差远了,混一块儿,那再生颗粒就砸手里了,没人要!” “现在咋分?纯靠人拿眼睛瞪,拿手分!除非……咱能搞到或者自个儿制造自动分选设备!” 苏教授又指着一捆沾满油污的废电线皮, “这些玩意儿,油、泥、铁锈,啥都有。洗不干净,出来的料不是有味儿就是带斑!后续加工还可能出幺蛾子!” 孟远听完苏教授这一通鞭辟入里的分析,非但没打退堂鼓,反而更加兴奋! “难?难才好啊!” “有门槛,才有高利润!” 要是谁都能进来刨食,那还轮得到他孟远吃肉? “苏老!您这分析,简直了!太透彻了!” 孟远一拍大腿,激动得跟捡了钱包似的, “就因为有这些技术坎儿,这行当才是一片没开垦的蓝海啊!” 他凑近乎道:“只要咱肯砸钱、肯下功夫,凭咱这研发班子,保管能把这些硬骨头啃下来!” “分选,先人工,再打听国外有没有设备能引进,实在不行……咱自己憋一个出来!” “清洗去杂质,咱就设计牛掰的流水线,用环保又给力的清洗剂!” “至于最核心的改性技术……” 孟远眼巴巴地瞅着苏教授,满脸的“您老不出马,这事儿成不了”的表情, “这可就得拜托您老人家,再次披挂上阵了!凭您的专业,肯定能捅破那层窗户纸!” 苏教授被孟远这股子“初生牛犊不怕虎”还带着点“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滚刀肉劲头给逗乐了,也给说得心里直痒痒。 他这辈子,就好啃硬骨头,越难的课题越来劲! 废塑料再生,对他来说也是新领域,但未知才刺激,潜力才巨大! “好小子!你这是存心不让老头子我消停啊!” 苏教授笑着直摇头,可那眼睛里却闪着跃跃欲试的光, “行!既然你有这份雄心,那我这把老骨头,豁出去再陪你……折腾一回!” “这个废塑料再生和改性的项目……我接了!” 得嘞! 继“锂想”计划之后,远新公司又一个听着带劲、干起来更带劲的研发项目—— 废塑料回收与再生利用,在孟远和苏教授这两个“野心家”的鼓捣下,正式启动! 孟远深知“舍得孩子套不着狼”,又从公司账上划拉出一大笔款子,专门给这个新项目买设备—— 小型破碎机、清洗槽、造粒机、注塑机,还有一堆测试塑料的洋玩意儿,咔咔往厂里搬。 中心化验室旁边,又给拾掇出一间亮堂堂的“高分子材料实验室”。 苏教授也开始拉队伍,又托关系从大学、研究所挖了几个高分子材料专业的牛人、年轻博士过来,技术力量先给它武装到牙齿。 然而,真应了苏教授当初的话,这废塑料再生利用的路,从起步就硌脚得很 分选的瓶颈,头一个就跳了出来。 回收来的废塑料,五花八门,红的、绿的、花的,长的、扁的、圆的,堆在一块儿,跟万国博览会似的。 全靠工人姐们儿瞪大眼珠子,伸长脖子用手扒拉, 不仅慢得像蜗牛爬,出错率还高得吓人,个个累得腰酸背痛,怨声载道。 “孟总,这活儿真不是人干的,这些塑料片子长得跟双胞胎似的,不好挑啊,太费眼了!” 至于那些听着高大上的自动化分选技术,什么光谱识别、静电分选, 一打听价格,孟远差点没把舌头咬了,贵得离谱! 要么就是技术不成熟,分了跟没分一样,根本不顶用 塑料改性技术的摸索,更是像在没灯的黑屋子里找针。 每种塑料的“脾气秉性”都不一样,分子结构、理化性能千差万别,能用的改性工艺自然也得“看料下菜”。 苏教授带着团队,查资料查得头昏脑涨,实验做了一轮又一轮,烧钱跟烧纸似的。 结果呢? 第80章 点废成金:塑料攻坚战 “啪!” 一截灰扑扑的再生塑料条,在钱敏手里应声而断,像根受了潮的麻花。 她烦躁地把断成两截的废料,扔进旁边堆得冒尖的铁桶, 桶里各种颜色、各种形态的“失败品”散发着一股子说不清的怪味儿。 “这批,韧性倒是勉强凑合了,” 苏教授推了推老花镜,拿起另一块样品,对着灯光仔细瞅了瞅,又凑到鼻子下闻了闻,眉头皱得更紧了, “可这颜色……怎么还是跟猪肝似的?还有这股味儿,呛人!” 旁边实验台上,另一堆颗粒倒是白花花的,可技术员小李刚想用镊子夹起来,那颗粒就碎成了几瓣,活像一堆廉价饼干渣。 “成本呢?这批猪肝色的成本怎么样?” 孟远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刚从车间过来,袖子还卷到胳膊肘,额上渗着细密的汗珠。 实验室里死一般的寂静,瞬间被打破。 几个年轻的研究员像找到了主心骨,齐刷刷望向他。 苏教授叹了口气,指着那堆“猪肝色”塑料: “孟总,这批的强度是上去了点,可韧性还是不行,一掰就折。颜色也还是老样子,关键是,为了提升这点性能,添加剂的成本又上去了,那股子怪味儿也更冲了。” 他顿了顿,指着那堆“饼干渣”: “那边的白颗粒,颜色问题是解决了,可材料脆得不像话,别说做产品,运输过程中自己就得颠碎了。至于那几批勉强能用的,不是强度不够,就是气味难顶,要么就是成本压不下来……” 一时间,实验室里只剩下仪器运行的低微嗡鸣。 那一堆堆承载了无数心血的再生塑料颗粒样品,仿佛也在嘲笑众人的努力。 “丫的,”一个年轻技术员低声嘟囔了一句,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实验室里却格外清晰, “这破玩意儿,比伺候祖宗还难!” 孟远扫了一眼众人脸上的疲惫和沮丧,心里那股子不服输的劲儿“噌”地就冒了上来。 当初搞再生铜、再生铝,哪个不是从一堆堆“不可能”里杀出来的? 塑料看着不起眼,门道是深,但他孟远什么时候怕过硬骨头? “都别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孟远一开口,声音洪亮,像往油锅里泼了瓢凉水,炸得众人一个激灵。 “难,就对了!” 他走到实验台前,随手拿起一块失败的塑料片,两指一错,“咔”掰断,然后往地上一摔! “要是轻轻松松就能搞定,那这‘金疙瘩’还能轮到咱们远新来捡?” 他目光如炬,扫过每一个人的脸: “现在遇到的每一个难题,都是咱们将来吃肉的本钱!别人搞不定,咱们搞定了,那就是技术壁垒!那就是咱们的护城河!” “想想当初咱们是怎么把那些废铜烂铁,变成金光闪闪的铜锭铝锭的?不也是一关一关闯过来的?” 话音刚落,孟远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眉头微微一蹙。 “苏老,之前您说的人工分拣,效率太低了。工人一天到晚盯着那些花花绿绿的塑料片,眼睛都快看成斗鸡眼了,挑出来的料还是参差不齐。这样下去不行,纯粹是拿人耗!” 他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眼神越来越亮: “必须上设备!我就不信了,国内这么大市场,还淘换不到几台能用的家伙事儿?” 苏教授面露难色:“孟总,国外的那些先进分选设备,要么贵得离谱,要么就是技术不成熟,买回来也是摆设……” “国外的不行,咱们就找国内的!” 孟远一挥手,打断了苏教授的话, “珠三角那边,塑料加工和机械制造不是最火吗?我亲自带队去!我就不信,掘地三尺,还找不出几件能用的宝贝!” 几天后,广东顺德一个略显闷热的机械厂车间里。 “孟总,您看这台,” 一个穿着的确良衬衫,说着广普的老板,指着一台半人高的机器,唾沫横飞地介绍着, “静电分选机!利用不同塑料摩擦起电后带的电荷不一样,把它们分开!pvc和pet,嘿,用这个,绝对有戏!” 孟远绕着那台看起来有些粗糙,但透着一股子实用劲儿的机器走了两圈,眼睛越来越亮。 他蹲下身,仔细看着机器内部的滚筒和电极,脑子里已经开始勾勒出塑料瓶片被唰唰分开的场景。 “那台呢?” 孟远又指向不远处另一台花花绿绿的机器。 “哦,那个是颜色分选机,本来是筛大米、筛豆子用的。通过光学传感器,把颜色不一样的挑出来。” 老板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这个用在塑料上,不知道行不行……” 孟远猛地一拍大腿,吓了老板一跳: “行!怎么不行!筛大米能按颜色分,那五颜六色的塑料片,稍微改改,不也一样能分?” 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那股子志在必得的兴奋劲儿,让旁边的钱敏和几个技术骨干也跟着激动起来。 这些机器,在后世看来可能简陋得像玩具,但在九十年代初的国内,绝对算得上是“黑科技”了! “就它们了!” 孟远当场拍板,声音透着不容置疑的果决, “一样先来几台样机,用最快的速度,拉回厂里!苏老,” 他转向苏教授,眼神里充满了信任和期待, “机器到家,就看您的了!带着弟兄们,给它拆开了揉碎了研究,把这些铁家伙的潜力全给老子榨出来!最好能给咱们整出套独门秘籍来!” 苏教授被孟远这股子破釜沉舟的劲头感染,紧锁的眉头也舒展开来,重重地点了点头: “小孟你放心,只要机器能用,我就有信心把它玩转了!” 返回的路上,孟远的心情前所未有的轻松。 机器的事儿有了眉目,就像给一团乱麻找到了线头。 “苏老,咱们也别想着一口吃成个胖子。” 孟远靠在颠簸的吉普车座椅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象, “回去以后,调整策略!先易后难,各个击破!” 他伸出手指,比画着: “那些量最大、来源最广、技术也相对好下手的,先给它拿下!比如废农膜、包装袋,这些pe料,相对干净,再生技术也成熟,弄出来吹个瓶子、做个周转箱什么的,问题不大?” 苏教授点头:“对,pe料是目前最有把握的。” “还有废编织袋、家电壳子,能做日用杂品、管子,或者掺点好料搞汽车家电配件,这个也可以先攻关!” “至于那些性能要求高的,比如废电器外壳的abs料,不禁老,容易氧化变脆,咱们就加抗氧剂、增韧剂,想办法让它‘返老还童’!” 第81章 勇闯无人区:再生塑料! “哗啦——” 一筐五颜六色的废塑料片儿,被一个膀大腰圆的工人,倾倒进一个不锈钢大水槽。 水花四溅,冰凉的水汽,混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塑料味儿,扑面而来。 水槽里,几个大功率水泵搅动着水流,像几条发怒的水龙,塑料片儿在里面翻滚、碰撞,污泥和杂质被强劲的水流剥离。 “小孟,瞅瞅这个!” 苏老戴着老花镜,手里捻着几片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塑料片,递给了孟远。 孟远凑过去,接过塑料片,指甲刮了刮,又闻了闻: “嗯,干净多了!苏老,我听说有些植物提炼的表面活性剂,环保,去油污效果还好,回头咱们试试?” 苏老嘿嘿一笑:“你小子点子多!行,记下了!” 清洗只是第一步。 旁边的流水线上,洗干净的塑料片儿,经过强力甩干,再被送进一个长长的、热气腾腾的烘干通道。 出来时,已经干燥清爽。 “轰隆隆——” 另一边车间,几台改装过的机器正发出沉闷的咆哮。 几个年轻技术员,脑门上渗着汗,正围着一台挤出机,紧张地盯着屏幕上的参数。 “小李,温度再降三度!” 苏老经验老道,耳朵一听机器的声音,就知道火候。 “好嘞!” 他们正捣鼓着给再生pe(聚乙烯)、pp(聚丙烯)“喂”点便宜又好用的助剂。 一撮白色的粉末,一点黄色的颗粒,小心翼翼按比例调配, 希望能让这些“废柴”的腰杆硬一点,脾气好一点,更容易被塑造成型。 至于那些更“娇气”的abs(工程塑料),他们则盘算着掺点新料进去,或者试试别的“补品”,指望着能让它更抗揍、更耐晒。 “土是土了点,”孟远看着这热火朝天的场面,咧嘴一笑, “但能把这些没人要的破烂变成钱,就值!” 钱,孟远砸下去了。 路,他指明了。 苏老这帮老将小兵,就在这简陋却充满希望的厂房里,一头扎了进去。 没多久,从南方淘换来,又被苏老他们“妙手回春”改造过的塑料分选设备,吱吱呀呀地调试完毕,正式上岗。 “走起!” 随着一声吆喝,传送带启动。 花花绿绿的塑料瓶、塑料壳子,像赶集似的涌了上去。 虽然还得配着几个,眼疾手快的女工在一旁辅助,把那些“漏网之鱼”给揪出来, 但这效率,比纯靠人手一堆堆扒拉、一个个瞅,简直是坐上了火箭——噌噌往上涨! 分拣出来的pe、pp、abs,分门别类堆成了小山。 清洗、破碎、熔融、挤出造粒…… 苏老他们把这套流程,摸得滚瓜烂熟,几条简单有效的改性“秘方”也揣进了怀里。 终于,在远新公司新厂区,特意辟出来的一间宽敞车间里, 那条承载所有人希望的废塑料再生生产线,在一阵鞭炮声和工人的欢呼声中,正式发出了: “哐当!哐当!轰隆隆——” 机器的咆哮声,在孟远听来,比任何交响乐都带劲! 一袋袋经过初步分选、清洗干净的废塑料碎片,被工人师傅“哗啦啦”倒进挤出造粒机的料斗里,像喂给一头钢铁巨兽。 高温下,塑料片迅速熔化成粘稠的流体,在螺杆的强力搅拌和挤压下,充分混合, 再从模头一个个小孔中奋力钻出,变成细长的“面条”。 “面条”尚带着滚烫的温度,一离开模头,就被飞速旋转的切刀,“咔嚓咔嚓”斩成一粒粒均匀的小段。 紧接着,这些滚烫的“小豆子”一头栽进冰凉的冷却水槽,“刺啦”一声,白汽蒸腾。 最后,当生产线末端,那些大小匀溜、泛着一层淡淡光泽的再生塑料颗粒,像一条细溪流淌出来,汇聚成堆时—— “好家伙!”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眼睛瞪得溜圆! 这些“再生米”,跟那些从石油里直接炼出来的“原生米”比, 卖相上差着点意思,没那么油光锃亮, 凑近了闻,似乎还有那么一丝若有若无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味儿。 可谁都知道,它们是从那些曾经被当作垃圾,堆在臭气熏天的角落,甚至差一点被一把火烧成黑烟的废塑料里,“涅盘重生”出来的! 这里面,是远新研发团队熬红的眼睛,和淌下的汗水! 更是孟远,压在这片“无人区”上的全部赌注! 孟远快步上前,也顾不上烫,直接伸手抓起一把刚出炉,还带着明显热乎气的再生pp颗粒。 颗粒在掌心微微硌着,那股子温热直透心底。 他摊开手掌,仔仔细细地瞅着,脸上的肌肉慢慢舒展,最后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眼角都笑出了褶子。 “好!真不赖!” 他狠狠点了点头,声音里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兴奋, “虽然只是个开始,但咱总算是把这些‘垃圾’,正儿八经地捣鼓成了‘有用的玩意儿’!” 他掂了掂手里的颗粒,那股兴奋劲儿慢慢沉下来: “接下来,就看这些‘有用的玩意儿’,能不能在市场上……卖出个好价钱了!” 没错,米是造出来了。但万里长征,这才刚迈出第一脚。 一个更让人头皮发麻的难题,明晃晃地摆在了眼前—— “这玩意儿,咋卖出去?谁要啊?” 九十年代初的国内,你跟下游那些塑料制品厂的老板提“再生塑料”,十个倒有八个会瞪大眼睛,一脸懵逼地问你: “啥玩意儿?” 他们用惯了石化厂直供的全新料,质量稳定,用着踏实。 对这种拿“下脚料”、“废品”捣鼓出来的“再生料”,他们心里头直犯嘀咕,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这玩意儿……性能顶得住不?颜色、气味咋样?可别把咱的产品整砸了!” “用这料做的盆子、桶子,会不会有怪味儿?装吃的东西……那更不敢想!有毒没毒啊?” “价格是便宜点,可万一用出问题,客户退货,这黑锅谁背?” 尤其是那些做食品包装、医疗器械的厂子,对“再生料”三个字更是像躲瘟神似的,提都不敢提,生怕沾上一点晦气。 再加上那会儿,国内对再生塑料的质量标准、检测体系,那基本就是一张白纸,啥都没有。 远新厂辛辛苦苦“炼”出来的这些“再生米”,市场到底认不认? 第82章 再生塑料“敲门砖” 光靠唾沫星子吹“咱这料子顶呱呱”,人家老板最多咧嘴一笑,心里早把你当傻子骂了千百遍! 必须拿出“硬家伙”,才能撬开他们的市场大门! 什么硬家伙? 一,性能!必须好到让他们挑不出半点毛病! 二,价格!必须便宜到,让他们晚上做梦都能笑出猪叫! 这套路,当年他倒腾废铜烂铁的时候,就玩得炉火纯青! 现在嘛,不过是换了个马甲,照方抓药! “唰!”孟远猛然转身,虎虎生风冲向办公室,一把将埋在图纸堆里的苏教授给薅了出来。 “苏老!”孟远指着刚从车间取样回来的颗粒,眼神锐利得像要穿透人心, “咱这再生料,性能指标必须再严点!拉伸强度、弯曲模量、冲击韧性……但凡有一个数字不达标,整批货,全都回炉重造,烧成灰也别想出这个门!” 他顿了顿,又加重了语气: “咱们不能因为是再生料,就自己先矮了半截!要拿数据说话,让那些老板闭嘴!” 苏教授推了推眼镜,点点头: “放心,小孟,实验室那边加了人手,新进的检测仪器也都调试好了。工艺参数也在不断抠,保证批次稳定,性能只高不低!” 远新又砸了笔钱,给实验室添置了不少“洋玩意儿”,苏教授带着团队几乎是吃住都在实验室,玩了命的优化工艺,调整配方。 第一板斧,质量!必须是王炸! 他把负责销售的员工叫过来,手指头在桌上敲得梆梆响: “市场上同型号的全新料啥价钱,去给我摸清楚!” 等数据报上来,孟远眼皮都没眨一下,直接拍板: “咱们的再生塑料,同等性能,价格至少比他们低两成!不,三成!有些刚推出去的型号,需要打开局面的,甚至可以再压一压,贴着成本卖!” 一些员工一听,脸都白了:“孟总,这……这不成倒贴钱了?” 孟远哼了一声:“现在赔点本赚吆喝,是为了将来赚大钱!哪个厂子不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他们对成本看得比眼珠子都重要!只要咱们的料能用,还便宜一大截,他们能不动心?” 他大手一挥:“开会!告诉所有销售,都给我把账算明白了给客户听!用咱们的料,一吨能省多少,一年能省多少!算到他们心跳加速,算到他们主动找上门!” 第二板斧,价格!就是要一刀见血! 光这一板斧还不够,孟远寻思着,还得来点更狠的。 “那些还在犹豫,对咱产品质量将信将疑的客户,” 孟远眯了眯眼,透着一股子精明,“这样,咱们搞个‘试用’!” “?”会议室里一片吸气声。 “对!!”孟远斩钉截铁, “先送个几百公斤过去,让他们白用!在他们自己的机器上试,用他们自己的工艺生产!让他们亲眼看看,咱远新的再生料,到底行不行!到底能不能给他们省钱!” “我相信,只要东西够硬,性价比够高,就不怕没人识货!” 孟远咧嘴一笑,“这叫‘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他还特意叮嘱销售:“客户用了之后,有啥问题,或者对性能有啥新要求,芝麻大的事儿都给我记下来!这些可都是宝贝,是咱们改进产品的第一手资料!” 除了这“两板斧”,孟远还留了后手。 对那些有特殊要求的客户,比如要做阻燃外壳、抗静电包装什么的,远新这边也能捣鼓出“定制款”的改性再生塑料。 价格高点,但附加值也高,更能显出远新的技术不是吹的! 孟远的组合拳一打出去,市场上的反应,一开始那是相当的“冷淡”。 远新的销售员,电话打过去,人家一听“再生塑料”,要么直接挂了,要么没好气地怼回来: “再生料?那不就是人家挑剩下的垃圾做的?能用吗?” “是便宜,可万一用坏了我的模具,或者做出来的东西全是次品,我找谁哭去?” “我们厂可是做出口的,质量要求严得很,不敢冒险!” 碰钉子、吃白眼、听冷话,成了家常便饭 但远新的销售团队,都是孟远一手带出来的,骨子里也带了点“犟驴”脾气。 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磨三次! 他们揣着孟远的指示,把性能检测报告拍在老板桌上,把远新那崭新的生产线照片递过去,唾沫横飞地解释再生塑料是怎么回事,怎么控制质量的。 最有杀伤力的,还是那句: “老板,我们送您一批试用,您先用着看!不好,您一分钱不用花;好了,您省钱,我们交个朋友!” 嘿,别说,这话真管用! “的午餐”谁不馋? 尤其是那些被原材料价格,压得喘不过气的中小型塑料厂老板,心里头小算盘一打: “试试就试试,反正又不亏?” 于是乎,第一批“吃螃蟹”的人出现了。 他们小心翼翼地,把远新送来的再生颗粒,先掺个百分之十、二十到全新料里头,开机试产。 结果…… “咦?”一家做塑料周转箱的厂长,看着刚脱模的箱子,眼睛瞪圆了, “小孟他们这再生塑料,颜色是比新料暗那么一点点,可这强度,这韧性……跟我以前用新料打出来的没多大区别啊!” “价格便宜了快三成!这一个箱子,我能多抠出好几毛钱利润!” 另一家做电风扇的厂子,试了再生塑料颗粒做底座。 “光泽度是差点意思,可喷上漆,谁看得出来?关键是抗冲击也还行!成本,实打实降下来一大截!孟老板这人,实在!” 还有一家做电源插座的,试用了远新的改性阻燃再生塑料颗粒。 “乖乖!这阻燃效果可以啊!以前用进口的阻燃母粒,贵得很!现在用这料,价格直接对半打折还不止!几个月就省出一辆桑塔纳了!” 好家伙! 正面的反馈,就跟点燃了的炮仗似的,一个接一个响! 那些起初还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老板们,尝到甜头后,订单像雪片一样飞向远新, 再生料的掺用比例也从百分之十,悄悄涨到了百分之三十、五十,甚至更高! 一传十,十传百。 远新公司的再生塑料颗粒,尤其是那些便宜又好用的料,很快就在周边地区的塑料制品行业打开了局面,站稳了脚! 就在远新公司,各项业务跟吹了气一样往上涨的时候,孟远敏锐地察觉到,社会上的风向,正在悄悄发生了变化。 第83章 这块“肥肉”,必须啃下! 报纸上、广播里,“环境保护”这个词儿,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了。 虽然九十年代初,“发展才是硬道理”这话喊得震天响,gdp增长是衡量地方的主要标准。 但是,工厂烟囱呼呼冒黑烟,河沟子里的水五颜六色,垃圾山随处可见…… 这些粗放发展带来的“后遗症”,也开始扎眼了,引得上面开始重视。 一些脑子活络的地方,已经开始琢磨着出台些鼓励资源回收、治理污染的土政策了。 孟远一听这动静,眼睛噌地就亮了! “嘿!”他一拍大腿,心里乐开了花, “这不就是东风吗?我从一开始干的,就是把人家当垃圾的玩意儿变成宝!这政策要是真能下来,咱远新,这是要撞大运啊!” 他知道,这意味着,以后那些不顾死活污染环境的企业,日子要难过了。 而像远新这种,从一开始就带着“绿色基因”的企业,简直就是赶上了政策的顺风车! “这个机会,” 孟远狠狠吸了口烟,吐出一个大大的烟圈, “说啥也得给我抓住了!” 孟远眼底的火苗,自打嗅到“环保”那股若有似无的政策风向后,就没熄过。 他脑子里那两台发动机——“金属回收”和“塑料再生”,正轰隆隆地盘算着, 怎么才能铆足了劲儿,配合得更丝滑,把远新这艘船,往再生资源那片更广阔的蓝海里开。 “机会这玩意儿,”孟远常跟手下人念叨, “就像天上的云,你得时刻仰着脖子瞅,脚底还得跑得快,才能接着那几滴救命的雨点子!” 为了这“雨点子”,他耳朵竖得比兔子还长。 办公室、销售部,都被他下了死命令: 每天看报,要从报纸缝里抠出信息来,政府那边但凡有点风吹草动,立马汇报! 他自个儿,更是三天两头往外跑,那些能摸着政策边儿的老关系,都让他重新给“盘活”了。 这不,鱼饵撒下去,总有鱼儿上钩。 这天,日头毒辣。 县招商局,李局长办公室。 空调“嗡嗡”地吹着凉风,桌上紫砂壶里的龙井,正氤氲出袅袅茶香。 李局长亲自给孟远续上水,笑呵呵地放下茶杯, 身子却不着痕迹地往前凑了凑,声音也压低了八度,带着一股掩不住的兴奋: “小孟啊,你那摊子,我可一直盯着呢!真是越玩越转,把那些没人要的‘破烂’,愣是让你给盘出金疙瘩来了!” 孟远心里“咯噔”一下。 来了! 那股子在报纸新闻里闻到的“腥味儿”,似乎一下子就钻进了鼻腔,浓烈得呛人! 他面上却不动声色,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微烫,正好掩饰了他骤然加速的心跳。 “李局,您过奖了,小打小闹,混口饭吃。” 他放下茶杯,眼里恰到好处,流露出一丝好奇, “听您这意思,是有什么好消息?” 李局长嘿嘿一笑,胖乎乎的手指朝上点了点,像是在指着某个看不见的大人物: “省里头,刚下的文件!热乎着呢!我拿到手,第一个念头就是——这好事儿,简直是为你量身定做的!” 孟远的心脏,像是被人用小锤子狠狠砸了一下! 他强压着喉咙里的干涩,声音尽量平稳: “哦?李局,您给透个底儿?是什么样的好政策,还能跟我这小破厂挂上钩?” “小破厂?” 李局长眼睛一瞪,随即又笑了,带着几分“你小子还跟我装”的意味, “国家现在要扶持你们这种搞废品回收再利用,玩转循环经济的企业!”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盯着孟远,一字一句,抛出了重磅信息: “关键是,里头提到的那些扶持政策,啧啧,那可是真金白银,实打实的!” “企业一旦评上‘资源综合利用企业’——” “税收!给你减给你免!增值税、所得税,要么打折,要么先收再全额给你退回来!” “用水、用电、用地指标,优先保障!价格上,给你们开绿灯!” “还有!还有最让人眼红的!” 李局长猛地一拍大腿,声音都带上了颤音, “政府专项补贴!技术改造扶持资金!银行低息贷款!会像潮水一样,往你们这种企业涌!” “小孟!” 李局长激动地抓住孟远的胳膊,力气大得要把他摇散架, “你琢磨琢磨!你那公司,干的不就是把废铜烂铁、废旧塑料,从垃圾堆里刨出来,变成能卖钱的宝贝疙瘩吗?这跟省里文件的精神,那简直是天作之合,严丝合缝啊!” “我估摸着,市里很快就要牵头,评选第一批‘市级资源综合利用企业’了!” “你小子,脑子放活络点!赶紧递材料!这趟车要是错过了,你哭都没地儿哭去!” 孟远脑子里“嗡”的一声! 像是有一万枚烟花同时炸开!绚烂的光芒,刺得他几乎睁不开眼! “乖乖!这哪里是瞌睡送枕头?” 这简直是饿了三天三夜,奄奄一息时,面前直接砸下来一头烤全羊,还冒着滋滋的油光! 远新是什么?白手起家的民营小厂! 平日里想从政府口袋里抠点政策支持,比登天还难! 现在这文件一出,不啻于天降甘霖!还是特大暴雨级别! 要是真能评上…… 光是税收减免这一项,一年能省下多少钱?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正好能给那嗷嗷待哺、日夜烧钱的“锂想”电池项目,多添几捆救命的“柴火”! 更重要的是—— “资源综合利用企业”! 这本身,就是一块金光闪闪的招牌!比纯金的还晃眼! 以后去银行贷款,腰杆子能多挺直三分! 跟那些大客户谈合作,底气能再足五分! 甚至,还能挡掉不少同行眼红嫉妒时,从背后射过来的冷箭! “李局长!” 孟远“霍”的一下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紧紧握住他的手,脸上的笑容比窗外的桃花还要灿烂, “您这话,对我来说,简直是……是雪中送炭,外加锦上添花,再加雪中送炭啊!” “这事儿,我们远新……必须拿下!而且,要第一个拿下!漂漂亮亮地拿下!” 送走李局长,孟远连办公室那杯刚泡上的极品龙井,都没顾得上再喝一口。 整个人像一团火,又像一支离弦的箭,“嗖”地一下,就冲回了公司。 第84章 不给第一,老天爷都不答应 “开会!所有部门负责人,立刻到会议室!立刻!” 他嘶吼的声音,在远新公司的走廊里回荡。 会议室里,气氛凝重。 苏教授、会计、赵建国、孙师傅、马小军…… 一张张熟悉的面孔,都带着几分不解和紧张,看着主位上双眼放光、呼吸急促的孟远。 孟远“啪”一拍桌子,震得茶杯盖子都跳了起来! “都给我听仔细了!天上掉馅饼了!而且是专门砸咱们远新头上的大馅饼!” “省里出了个天大的好政策,指名道姓,要扶持咱们这种搞资源回收的企业!市里,马上就要评选第一批‘市级资源综合利用企业’!”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定格。 “这块牌子,咱们远新——必须抢到手!而且要一炮打响!一次过!不给任何人挑刺机会!” “会计!” 财务部经理孙艳,一个三十多岁,戴着金丝眼镜,平日里一丝不苟的女人,此刻也挺直了腰板,镜片后的眼睛闪着精光:“孟总,您吩咐!” “公司从开业到现在,所有的财务报表!咱们在环保设备、工艺改进上,投入的每一分钱!都给我扒拉出来!数据,必须精准到小数点后两位!材料,要做得比新媳妇脸蛋还干净漂亮!” “赵建国!孙师傅!”孟远又看向生产部和技术部的两位元老级顶梁柱。 两位老伙计,也是精神一振,如同上了战场的将军,齐声应道:“在!” “咱们的废铜、废铝、废电池,还有这刚杀出一条血路的废塑料!” “工艺有什么独门秘诀?回收率能达到多少个百分点?每年能给社会节约多少吨资源……” “这些,都给我写成报告!数据越硬越好!” “马小军!” 孟远对着负责对外联络的马小军点头,这小子平日里迎来送往,关系网铺得广。 “孟总,您说!”马小军连忙应声。 “把咱们厂,解决了多少人的吃饭问题,带动周边多少老乡发家致富,” “有没有上过报纸电视的光荣事迹,相关的证明材料,都给我搜罗齐备了!只要是正面能加分的,都给整明白了!” 孟远猛地一攥拳头,指节捏得发白,声音里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狠劲: “这份申报材料,不单是要报上去,还得让那些评审领导和专家们一看,就忍不住拍大腿——” 他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狡黠和势在必得的自信: “‘对!就是它了!远新,当之无愧!不给它第一,老天爷都不答应!’” 一声令下,整个远新公司,像一台瞬间被拧紧了发条的精密钟表,齿轮飞速啮合,进入了前所未有的高速运转状态! 赵艳带着财务室的小姑娘们,加班加点,账本堆得比人还高,每一笔数据都反复核对,生怕出了一丁点儿差错。 赵建国和孙师傅,两个老将亲自挂帅,领着技术员们,把车间里的那些技术细节、工艺流程,翻来覆去地梳理、总结。 那些平日里习以为常的操作,此刻都被赋予了“高科技”、“环保先锋”的光环。 苏振华教授,更是焕发了第二春,亲自坐镇,逐字逐句,指导技术报告的撰写和修改。 他把那些深奥的专业术语,巧妙地用既显得“高大上”、又能让外行听明白的语言组织起来, 务必让评审专家一看,就能在三秒钟内抓住重点: “远新这技术,国内领先!这环保贡献,实打实的,大得吓人!” 挑灯夜战,废寝忘食。 空气中弥漫着咖啡的苦香,和泡面的味道。 每个人的眼睛里都布满了血丝,却又闪烁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光芒。 不到一个月! 一份厚得像小砖头,内容翔实、图文并茂的报告,带着油墨未干的清香,新鲜出炉! 孟远捧着这份凝聚,全公司上下几十号人,无数个日夜心血的报告,身后跟着苏教授这位“技术定海神针”, 像一个即将奔赴沙场的将军,挨个儿敲开了市经贸委、市环保局、市科技局等相关部门办公室的门。 汇报!孟远把口才发挥到了极致! 他没有照本宣科,而是像个故事高手,用一种近乎“白描”的手法,把那些冰冷的工业废渣,描绘成了一座座等待被发掘的“沉睡金矿”。 “各位领导,您可能难以想象,那些让无数大厂头疼,避之不及的‘麻烦’,在我们远新,却是宝藏!” 他指了指身后大屏幕上的画面: 一池池工业废水,经过一系列复杂管道,最终流出清澈如泉水的液体,而旁边,堆满了闪着金属光泽的各种稀有金属锭。 “我们用了‘湿法冶金’、‘多级萃取’,听着玄乎,其实就是把‘大象’切成‘肉丝’,再一根根挑出来!” 他打了个形象的比方,瞬间拉近了与听众的距离。 旁边的苏教授适时补充: “孟总的比喻非常恰当。其中涉及的是对离子选择性吸附和分离的运用,可以说,在同等技术领域,远新已经走在了全国前列。” 话音刚落,台下传来一阵低低的惊叹声。 平日里见惯了大场面的领导们,此刻也忍不住坐直了身子。 孟远接着又把话题引向了废塑料。 大屏幕上,原本脏兮兮、五颜六色的塑料垃圾,经过清洗、粉碎,最终化作了一粒粒晶莹剔透、色彩均匀的再生塑料颗粒。 “这些,就是我们远新的‘点金石’!” 孟远拿起一小袋颗粒,展示给台下, “它们性能不输新料,价格却能让企业成本下降三成!我们测算过,一家中型塑料制品厂,一年光材料成本就能省下几百万!” 数据和案例,直观又震撼,让在座的领导们心头一震。 “嘶——”有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孟远和苏教授配合得天衣无缝,一个负责激情“布道”,一个负责专业“解惑”, 将原本枯燥的技术汇报,变成了一场引人入胜的科技探索之旅。 当孟远讲到,为了确保产品质量,不惜重金从德国引进顶尖光谱分析仪,并建立一个标准化的中心化验室时,台下领导的眼神彻底变了。 他们看着孟远,就像在看一个突然从地底冒出来的宝藏。 这不就是他们苦苦寻找的,能解决环保难题,又能带动地方经济发展的“金凤凰”吗? “孟总,你们这个……真是了不起啊!” 一位领导情不自禁地赞叹出声,语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小礼堂内,掌声雷动。 “这年轻人,有魄力!有远见!目光不一般呐!这钱,花得值!” 第85章 上电视,成典范 “孟总啊!”市经贸委的一位分管工业的副主任,听完汇报后,当场就激动地一拍桌子, “你们公司,非常有社会责任感!把人人嫌弃的‘垃圾’,变成了‘香饽饽’!这符合当前提倡的循环经济发展路子嘛!你们这样的企业,在全省范围内,都应该大力表彰,树为典型啊!” 市环保局的领导也连连点头,对于他在处理工业废渣、减少环境污染排放方面做出的贡献,那是赞不绝口,当场就表示: “这样的企业,我们环保局,必须大力支持!一路绿灯!” 申报过程…… 嘿!你猜怎么着? 简直顺利得,让孟远自己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凭借着远新公司,在本地环保和再生资源行业,已经积累的名气、那些实打实的环保业绩和经济效益,再加那几台从德国进口的“洋仪器”撑起的质量门面—— 基本上没遇到任何推诿扯皮的幺蛾子。 一路绿灯!畅通无阻! 大概又过了一个来月的光景。 市政府的红头文件,带着油墨的清香,正式下发了! 第一批“市级资源综合利用示范企业”的授牌名单,终于向社会公布! 远新再生资源有限公司的名字,赫然在列! 而且,排在了名单的最上边!第一个!独占鳌头! “市级资源综合利用示范企业”的牌子,金光闪闪挂在了远新公司最显眼的大会议室墙上。 这块牌子带来的好处,立竿见影。 这不,财务部经理老张,此刻正拿着一份刚从市财政局传真过来的文件,脸上笑成了一朵花,快步走进办公室: “孟总,您快看这个!关于咱们‘示范企业’的税收优惠政策细则下来了!” “增值税‘即征即退50’!从下个季度就开始执行!” 孟远接过文件,目光迅速扫过,心里也是一阵熨帖。 这笔钱对于正在“烧钱”的“锂想”项目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 “好,这事儿你盯紧了,确保政策落实到位。另外,其他申报的补贴,也要抓紧跟进。” 老张一拍胸脯:“孟总您放心!我办事儿,妥妥的!”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些细枝末节: “不光是税收,银行那边听说了咱这牌子,之前卡着的贷款额度,今天也松口了,说可以追加!还有几个以前爱答不理的大厂子,最近也主动联系,想跟咱们谈合作呢!” 孟远嗯了一声,这些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金字招牌”的效应还在持续发酵。 没过几天,更大的彩头砸了下来。 新上任不久的刘书记——曾经的刘县长,因为招商引资和推动地方特色产业发展成绩斐然, 刚刚高升——在全市经济工作大会上,直接把远新公司拎出来当典型猛夸: “同志们,咱们市的远新公司,孟远这个年轻人,有胆识,有远见,更有社会责任感!” “把没人要的垃圾变成了宝贝,这就是咱们要学习的年轻企业家典范!都学着点,要走创新发展、绿色发展的路子!” 这话通过市电视台新闻一播,孟远和远新公司的名头,在本地更是如日中天。 他只是笑了笑,心里却门儿清: 名气大了,责任也大了,接下来的路,更要小心翼翼。 果然,就在孟远琢磨着如何利用这股东风,把项目往前再推一步时,市府办公室一个电话直接打到了他这里。 “孟厂长啊,我是市府小李。跟您说个事儿,您可得提前做好万全准备啊!” 电话那头小李的语气,带着压不住的兴奋和一丝丝紧张。 “李主任您好,您说。”孟远心里“咯噔”一下,预感这阵风,刮来的可能不止是机遇。 “省里!省里要来人了!一位主管工业和环保的周副省长,下周三,点名要来你们远新实地考察调研!” “嘶——”孟远倒抽一口凉气。 副省长?亲自来?这阵仗未免也太大了! 这绝对是天上掉下来的巨大馅饼,但同时也可能是一块烫手山芋! 接住了,远新就能一步登天,在省里都挂上号; 接不住,或者稍有差池,之前所有的努力和积累起来的声誉,都可能受到影响! “李主任,非常感谢您的及时通知!” 孟远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平稳, “我们远新一定全力以赴,认真准备,保证圆满完成这次接待任务!” 挂了电话,孟远立刻把公司中层以上干部,包括苏教授,全都召集到了会议室。 “都听着!” 孟远手指敲着桌面,眼神锐利,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下周三,周副省长要亲临咱们远新考察!这不仅仅是对我们工作的最高肯定,更是对我们的一次严峻大考!”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 “从厂区的一根草,到车间的一颗螺丝钉,再到你们每个人的言谈举止、精神面貌,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每一个细节,都必须无可挑剔!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 众人齐声应道,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兴奋,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接下来几天,整个远新公司犹如一台高速运转的精密马达。 厂区地面用水冲洗得一尘不染,连犄角旮旯都清理得干干净净; 生产车间的机器擦拭得锃亮,能照出人影儿,原料和成品码放得整整齐齐,堪比阅兵队列; 中心化验室更是窗明几净,苏教授亲自坐镇,将所有的实验数据、检测报告都重新核对了一遍,确保万无一失。 宣传栏也连夜换了新装,大幅的彩图配着醒目的文字,讲述着远新这几年的蝶变。 孟远办公室的灯,一连几个晚上都亮到后半夜。 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桌面上摊着十几稿的汇报材料,每一页都圈圈点点,改了又改。 生怕哪个字眼不妥帖,哪个数据不扎实,在关键时刻掉了链子 终于,周三到了。 远新公司大门口,崭新的红地毯,从厂区大门一直铺到办公楼前,红得耀眼。 员工们换上了崭新的深蓝色工装,胸前的“远新”标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他们分列红毯两侧,个个腰杆挺得笔直,脸上带着既紧张又兴奋的神情,目光齐刷刷地望向路口。 九点半,几辆黑得发亮的奥迪轿车,在几辆警用摩托的引导下,如同滑行一般驶了过来,稳稳停在了办公楼前。 “来了!”人群中不知谁低呼了一声。 第86章 省里考察,C位出道 车门“咔哒”一声打开。 刘书记第一个小跑着下来,满脸堆笑地拉开了后座车门。 一只擦得锃亮的皮鞋先探了出来,接着,一位身材魁梧的中年人弯腰下车。 他戴着一副细巧的金丝边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而不失温和,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 “周省长!”刘书记抢上一步,声音洪亮,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 孟远深吸一口气,压下胸口砰砰的心跳,领着苏教授快步迎了上去。 他伸出双手,脸上是标准的八颗牙微笑,声音沉稳有力: “周省长您好!我是远新公司的孟远,太欢迎您来我们这儿指导工作了!” 周副省长伸出手,与孟远的手有力地一握。 目光在孟远年轻而坚毅的脸庞上停顿了几秒,眼神里闪过一丝审视,随即化为赞许: “孟远同志嘛,我在省里就听过你的名字,年轻有为,不简单!你们远新,搞得好啊!” 没有多余的客套,一行人直奔“心脏”——中心化验室。 “嚯!”当周副省长那双透过金丝边眼镜的锐利目光, 在看到那台泛着金属冷光的德国进口光谱分析仪,以及一排排闪着幽蓝指示灯的精密检测设备时,明显亮了一下。 苏教授此刻就像个骄傲的孩子展示自己心爱的玩具,他指着那些瓶瓶罐罐、精密仪器,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周省长,您看,这是我们的‘火眼金睛’,任何杂质都逃不过它的检测。我们对原料和成品的把控,精确到百万分之几!” 周副省长一边听,一边不时点头,手指轻轻敲击着实验台面: “好!搞工业材料,质量就是生命线,就是企业的饭碗!你们舍得在这上面下血本,说明你们看得远!” 接着,是废塑料再生车间。 一进车间,一股塑料特有的味道扑面而来,但不刺鼻。 眼前,小山似的五颜六色的废弃塑料瓶、塑料袋,正被工人们有条不紊地送上传送带。 经过分拣、清洗、高温熔融,再通过一台巨大的机器“吐”出来,就变成了一颗颗米粒大小、颜色纯净的再生塑料粒子。 周副省长饶有兴致地伸出手,抓起一把刚生产出来的塑料再生颗粒, 放在手心仔细捻了捻,颗粒圆润,色泽纯净。 “这些料子,性能怎么样?销路如何?” 孟远接过话头,声音里透着自信: “周省长,您别小看这些‘丑小鸭’,经过我们的特殊工艺,部分性能甚至比新料还好!” “价格便宜,下游那些塑料制品厂抢着要。光这一块,每年能帮咱们市消化几万吨塑料垃圾!” 周副省长听得眼睛发亮,忍不住又抓起一把颗粒,赞叹道: “了不起,太了不起啦!你们这是点石成金,把没人要的垃圾变成了‘香饽饽’!这不光是经济账,更是环保账,民生账啊!为我们省的环保事业,立了大功!” 一路看下来,湿法冶金车间里,那些原本混杂的废料经过化学反应,像变魔术一样分离出亮晶晶的镍块、钴粉; 废旧电池处理线上,黑乎乎的二氧化锰变成了有用的工业原料 周副省长看得极细,问的问题也越来越刁钻,甚至有些直指核心技术壁垒。 孟远额角微微渗出汗珠,但依旧对答如流,思路清晰。 苏教授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刻,用最精准的专业术语补上临门一脚。 两人一唱一和,配合得天衣无缝。 最后一站,会议室。 灯光暗下,投影幕布亮起。 孟远手持翻页笔,站在台前,ppt上的图表数据简洁明了,直观展示着远新的核心技术、市场份额、以及未来三到五年的“野心”。 当讲到那个代号“锂想”的秘密计划,一个关于新能源产业未来的宏大构想时,他依旧是蜻蜓点水,却足以让在座的每一个人都竖起了耳朵。 汇报结束,会议室里一片寂静。 周副省长手指在会议桌上轻轻叩击,“笃,笃,笃”,每一声都像敲在孟远的心坎上。 突然,他猛地一拍桌子,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好!” 周副省长站起身,目光灼灼地扫过孟远和苏教授,声音洪亮而有力: “孟远同志,苏教授!今天看了你们远新,我深受启发,也感到非常振奋!你们这个循环经济,真正做到了‘变废为宝,化害为利’!这完全符合我们国家绿色发展的大方向!” 他语气一顿,加重了力道: “省里,一定会大力支持你们这样有核心技术、有社会责任感的高科技企业!我希望你们成为我们省,乃至全国循环经济的标杆,为我们省的工业转型升级,带个好头,树个典范!” “哗——”会议室里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经久不息。 孟远感觉自己,那颗从早上就悬在嗓子眼的心,此刻终于“咕咚”一声,稳稳落回肚子里。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这段时间以来最轻松的笑容。 省领导的“金口玉言”,就像给远新装上了一个超级大喇叭。 第二天,省电视台晚间新闻黄金时段,播出了周副省长考察远新的画面; 省报头版,也刊登了《“远新模式”:点亮循环经济的璀璨明珠》的深度报道。 “循环经济排头兵!” “民营科技闯将!” “环保先锋企业!” 一顶顶金光闪闪的帽子,接二连三地戴在了远新和孟远的头上。 远新公司的名字,一夜之间,从一个地方小城的小有名气,直接“c位出道”,火遍全省。 银行的橄榄枝雪片般飞来,各种优惠政策主动上门,寻求合作的电话快把公司总机打爆…… 世界仿佛突然向孟远和他的公司,张开了最热情的怀抱,到处都是鲜花和掌声。 然而,就在这一片喧嚣热闹中,孟远办公室的灯,却一连几个晚上都亮到了凌晨。 他一个人伏在宽大的办公桌上,面前摊开的笔记本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各种箭头、图表和问号。 他的眉头,却比视察前锁得更紧。 “名气是打出去了,可这聚光灯一照,身上但凡有点泥点子,都会被放大成污渍。” “往后啊,每一步都得像走钢丝,既要快,又要稳,更要好。不然,今天能把你捧上天,明天就能让你摔个稀巴烂!” “既要让对手望而却步,又要有自己的护城河,可是,咱远新的护城河是啥呢?” 第87章 死磕硬骨头,湿发冶金 他猛地站起身,在不大的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地板被皮鞋踩得咯吱作响。 “废塑料,废金属,咱们是玩得溜,可这技术壁垒……还不够高!不够让那些饿狼馋猫望而却步!” “必须得有一样,是别人想都不敢想,碰都不敢碰的硬骨头!是咱们的独门绝技,一亮出来就镇住全场子的‘杀手锏’!” 他的目光,扫过桌面上那份关于国内外环保产业趋势的简报。 突然,他定住了! 瞳孔骤然收缩! “复杂工业固废资源化利用”——这行字,像一道雪亮的闪电,劈开了他脑中的混沌! “对!就是它!” 孟远一巴掌狠狠拍在自己大腿上,震得桌上的茶杯都跳了一下! 熄灭的烟蒂被他狠狠摁进烟灰缸,仿佛摁住了一个即将喷薄而出的巨大秘密。 “铜棍铝锭,再生塑料,那都是小打小闹!真正值钱的,是那些别人见了就头疼,扔都没地方扔的工业毒瘤!” 而“湿法冶金”,就是撬开这些“毒瘤”,挖出里面“黄金”的钥匙! 这个念头一旦钻进脑子,就像一颗种子遇到了春雨,疯狂地生根发芽,瞬间长成了参天大树! 他脑子里那台“新点子发动机”,彻底压不住了,轰隆隆地咆哮起来! “苏老!” 孟远抓起桌上那几张还带着手温的草图,像一阵旋风般冲了出去。 苏振华教授的临时办公室,门“哐当”一声被撞开。 里面瓶瓶罐罐堆积如山,图纸资料散落得到处都是,几乎要将苏老那瘦小的身影给淹没。 苏教授正戴着老花镜,凑在一堆闪着金属光泽的粉末前,拿着个小镊子比比划划, 被这动静吓了一跳,猛地抬头: “小孟?怎么了这是?火烧屁股了?” “比火烧屁股还急!” 孟远几步跨过去,大马金刀,往苏老对面那张吱呀作响的椅子上一坐。 “苏老,咱不能老盯着废铜烂铁、破塑料袋子!得玩点狠的,技术含量高、附加值高的!” 苏老一听,镜片后的眼睛瞬间亮了,闪着探究的光: “哦?你小子,又憋着什么惊天动地的大招呢?” 孟远咧嘴一笑,身子往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像是在分享一个天大的秘密: “苏老,我最近寻思着,那些化工厂、电镀厂排出来的废渣、废液,还有那些淘汰下来的废催化剂……” “别人看着是头疼的催命符,我瞅着,那里面可都是金疙瘩、银疙瘩!” “你是说……复杂工业废弃物?” 苏老是什么人?一点就透! 他脸上的轻松瞬间褪去,眉头微微蹙起, “那些玩意儿,成分乱得跟八宝粥似的,毒性还大,处理起来,可不是小孩儿过家家?” “就是要玩别人玩不转的,才有搞头!” 孟远斩钉截铁,语气不容置疑,眼神里全是兴奋! “苏老,您想想,石油化工那些废催化剂里,有没有铂、钯、铑?那些可都是比黄金还值钱的宝贝疙瘩!” “电镀厂的污泥、蚀刻厂的废液里,铜、镍、铬、锌,甚至金和银,是不是藏着掖着,就等咱们去捞?” “还有那些冶炼厂、电池厂不要的废料,钴、钨、钼,哪个不是有价无市的战略金属?” 孟远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小锤子,敲在苏老的心坎上。 苏老缓缓放下手中的放大镜,神情变得无比严肃: “你想搞……湿法冶金?” “苏老英明!” 孟远激动地一拍巴掌,声音清脆响亮! “火法冶炼那套老掉牙玩意儿,处理这些复杂东西,烟熏火燎不说,能耗高,回收率低!” “咱得搞先进的,干净利落的,湿法冶金!” 苏教授缓缓点了点头,眼神里闪烁着兴奋与凝重: “湿法冶金……说白了,就是用各种化学药剂,像泡茶一样,把废料里那些宝贝金属给‘溶’出来,然后再通过萃取、沉淀、电解手段,把它们一个个提纯出来。” “这法子,回收率高,产品纯度好,能耗低,对环境也友好!这确实是块大肥肉啊!” “但是,”苏老话锋猛地一转,指了指桌角一本厚得像砖头一样的英文专着, “这玩意儿,技术门槛可不是一般的高!比珠穆朗玛峰还难爬!” “物理化学、无机化学、有机化学、分析化学……哪一门都得是祖师爷级别的精通!” 工艺流程长得能绕地球一圈,里面的控制点多得像牛毛一样,稍有不慎,满盘皆输!对设备和操作人员的要求,比现在高了不止一个珠穆朗玛峰! “更别提,”苏老用指关节“咚咚”敲了敲桌面,发出沉闷的响声, “建个像模像样的湿法冶金室,那投入……啧啧!” 他咂了咂嘴, “比咱们之前花的钱,还要翻上好几倍!这方面的人才,在国内可是比大熊猫还稀罕啊!” 孟远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 “苏老,困难我知道,不然也轮不到咱们捡这个天大的漏不是?” “技术升级,哪有不掉几层皮的?怕这怕那,咱们远新还怎么当行业老大?怎么让那些瞧不起咱们的人闭嘴?” 他猛地站起身,在狭小逼仄的小屋里踱了两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鼓点上: “钱!我来想办法!国家不是给了政策扶持嘛!初期的启动资金,我就是砸锅卖铁,把家底都掏空,也给您凑上!” “人!两条腿走路!咱们现有的技术员里,挑几个脑子活络、肯钻研的愣头青,您老亲自带,给他们开小灶!” “另外,我再去各大高校、老牌冶炼厂挖人!高薪!只要是真有本事,条件随便开!” “至于技术本身,” 孟远目光灼灼地盯着苏振华,像一团燃烧的火, “有您这尊定海神针坐镇,带着咱们这帮人,方向对了,一步一个脚印地啃,我就不信,这块硬骨头它能比金刚钻还硬!苏老,干不干?就一句话!” 苏振华被孟远这股子冲劲儿彻底点燃了,只觉得一股热血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啪!”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瓶瓶罐罐一阵乱晃! “干!你小子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当缩头乌龟?” “我这辈子就跟这些瓶瓶罐罐死磕了!能亲手搞出国内顶尖的湿法冶金技术,就算明天就去见马克思,我也瞑目了!” “不过,项目名称你想好了吗?” 第88章 金手指计划:废料掘金 孟远猛地一挥手,像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 “项目名称,就叫‘金手指计划’——点石成金,专从垃圾堆里抠金子!” 说干就干,孟远办事,向来是雷厉风行,不带半点拖泥带水! “现代湿法冶金技术攻关项目”—— 一块崭新锃亮、刻着烫金大字的牌子,很快就在远新厂技术研发部挂了起来,像一面迎风招展的战旗! 专项研发经费,孟远大笔一挥,批得眼睛都不眨一下,仿佛那不是钱,只是一串数字。 在新厂区,一块黄金地皮直接被划了出来, 挖掘机、推土机的轰鸣声震耳欲聋,叮叮当当的敲打声日夜不休, 一座独立的“湿法冶金实验室”和标准化的“中试车间”拔地而起! 玻璃瓶、反应釜、萃取槽、离子交换柱、电积槽…… 甭管是国产的还是进口的,只要苏教授能列出单子,孟远就一个字: “买!买!买!不差钱!” 苏振华教授再次披挂上阵,白大褂一穿,精神矍铄,担任项目总负责人兼首席科学家。 他又从公司内部精挑细选,加上自己以前那些得意门生、老伙计推荐来的青年才俊, 七拼八凑,也拉起了一支十几号人的“湿法冶金敢死队”。 这帮年轻人,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眼里都冒着光: 第一,先把本地那些电镀厂的电镀污泥给它“吃干抹净”! 把里面的铜、镍、铬,像探囊取物一样给它提溜出来! 既解决了污染问题,又能快速见到回头钱,给大伙儿的钱包和士气都打上一针强心剂! 第二,也是最让他们热血沸腾的终极目标——那些废催化剂里的铂、钯、铑! 这些比黄金还珍贵的玩意儿! 这要是搞定了,远新在行业里的地位,直接封神,是祖师爷级别的存在! 然而,理想是穿着比基尼的美女,现实……却是个卸了妆的如花。 湿法冶金,听着高大上,像是在云端跳舞, 真撸起袖子干起来,才知道里面的道道有多深,水有多浑! 浸出液的酸度,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萃取剂,那瓶签上鬼画符一样的化学名称,看得人头皮发麻! 配比多少最合适?是三七开还是四六分? 多一度少一度,多一毫升少一毫升,结果可能就是天堂和地狱的区别! 一级萃取能捞多少宝贝出来?反萃取条件怎么调,才能让它们乖乖吐出来? 哪种金属先沉淀下来,像个害羞的小姑娘? 哪种又赖着不走,非得用十八般武艺才能请动? 电机的时候,电流给多大,才能既省电又能保证产品纯得能当镜子照? 研发团队的小伙子们,天天为了这些芝麻绿豆大的参数吵得面红耳赤,唾沫星子横飞, 拍桌子瞪眼睛是家常便饭,差点没直接在实验室里上演全武行。 实验室的灯,十天有八天是通宵亮着的,熬红的眼睛,乱糟糟的头发,成了他们的标配。 最让人糟心的是,项目跟无底洞似的,哗哗往里砸钱,连个水花都看不见! 光是那些从国外进口的特种萃取剂、离子交换树脂, 几十万几十万地花出去,孟远签字的时候,心都在滴血,但脸上还得云淡风轻。 快半年过去了…… 实验室里,瓶瓶罐罐越堆越多,五颜六色的液体晃来晃去,像现代炼金术士的魔幻作坊。 可实质性的突破……连个影儿都没有! 厂里,开始有些风言风语,像潮湿季节墙角长出的霉斑,悄悄蔓延开来。 “哎,听说了吗?孟总那个‘湿法炼金’,都快把咱们上半年赚的血汗钱给烧光了!” “可不是嘛!天天看那帮戴眼镜的大学生在实验室里瞎折腾,又是烧瓶子又是倒药水的,也不知道猴年马月能搞出个名堂来?” “要我说啊,还是踏踏实实搞废铜烂铁稳当,那玩意儿虽然不起眼,可来钱快啊……” 这些话,像针一样,或多或少也传到了孟远耳朵里。 但他只是咧嘴笑笑,摆摆手,没当回事。 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这种尖端技术,要是三两个月就能手到擒来,那还叫什么核心竞争力?那不成大白菜了?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万丈高楼,也得一块砖一块砖地往上垒 果不其然。 实验室的门“吱呀”一声推开,一股刺鼻的化学药剂混合着汗味,劈头盖脸地涌了出来。 烧杯、量筒碰撞的“叮当”声,离心机“嗡嗡”地低鸣,通风橱“呼呼”的风声,交织一起 浸出、萃取、反萃取…… 每一个步骤都像在走钢丝,每一个参数都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酸度!酸度又不对!可惜,就差001!” 一个年轻研究员猛地一捶实验台,手背青筋暴起,熬得通红的双眼里布满了血丝。 “温度!温度降下来!快!不然这批料又废了!” 另一个嘶吼着,额角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砸在记录本上,晕开一小片墨迹。 搅拌速度是快了还是慢了?反应时间是长了还是短了? 这比伺候祖宗还难熬! 苏教授,这位老成持重的老专家,此刻也全然没了往日的从容。 他佝偻着背,戴着老花镜,凑在滴定管前,额头上渗着细密的汗珠,每一滴都像是从紧绷的神经末梢挤出来的。 实验室的灯,成了不夜城的标志。 疲惫?那玩意儿早就成了家常便饭,麻木了。 支撑着他们的,是胸腔里那股不服输的狠劲儿,是眼底深处对那一点点突破星光的渴望! 孟远站在实验室门口,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他没有进去打扰,只是将这一切深深烙印在心里。 搞科研,尤其是这种从零开始的新技术,烧的是钱,更是耐心和信心! “研发经费,一分不能少!要多少,给多少!” 孟远在董事会上,斩钉截铁,不容置喙。 他还动用所有人脉,从京城、沪上请来几位泰斗级的专家“会诊”,希望能碰撞出新的火花。 半年。整整半年,像是在炼狱里煎熬。 失败了多少次? 没人记得清了。实验记录本堆起来,比人都高。 上百种工艺参数,上千种试剂配方,像过筛子一样,一遍遍地筛选,一遍遍地验证,又一遍遍地推倒重来。 就在所有人快要被绝望吞噬的时候—— 主攻方向,“从电镀污泥中高效回收镍和钴”, 这块最硬的骨头,突然传来一声微弱的、几乎不可闻的……“咔嚓”声。 第89章 电镀污泥,点石成金 那天下午,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上切割出斑驳的光影。 钱敏,那个主动请缨加入项目组,一头扎进分析检测室的姑娘,此刻像一阵旋风冲了进来。 她手里紧紧攥着一张薄薄的纸,那是刚从原子吸收光谱仪上“吐”出来的报告单。 “苏老!苏老!” 她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白净的脸蛋因为极度的激动而涨得通红,连额角的发丝都被汗水浸湿了,紧贴在皮肤上。 “我们……我们这次中试的样品……检测结果……出来了!” 苏教授正埋头在一堆外文资料里,闻言猛地抬头,镜片后的双眼瞬间睁得溜圆。 他几乎是抢一般的夺过那张纸,哆哆嗦嗦地从口袋里摸出老花镜戴上。 孟远几乎是同一时间得到消息,三步并作两步赶了过来。 他站在苏教授身后,屏住呼吸,死死地钉在那张牵动着无数人心弦的报告单上。 空气,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 只有纸张轻微的“沙沙”声,和几颗心脏“咚咚咚”的狂跳声。 报告上的数据,牵动每个人的神经: “……本次电镀污泥湿法回收中试样品分析结果: 镍(ni)回收率:962! 产品纯度:998!(国标优等品) 钴()回收率:955! 产品纯度:997!(同样是国标优等品) 其他干扰元素铜、锌、铬等,残留量远低于国家标准! 废水、废渣排放量大幅减少,初步实现闭路循环与无害化处理……” “好!好!太……太好了!” 苏教授猛地一拍桌子,那张沟壑纵横的老脸,瞬间笑成了一朵花。 他一把摘掉老花镜,眼眶里有什么晶莹的东西在闪动。 “孩子们……你们……你们是好样的!咱……咱们……真搞成了!” 老教授语无伦次,激动得差点连粗口都爆了出来! 孟远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感觉压在心口那块巨石,终于在这一刻轰然落地,碎成了粉! 成了!真的成了! 这份看似简单的报告,背后是整个团队,多少个不眠之夜的心血! 他们不仅仅是捣鼓出了一套成本更低、效率更高、还环保的新工艺,能把那些狗都嫌的电镀泥巴,变成闪闪发光的宝贝疙瘩:镍和钴! 更重要的是,这一役,打出了远新公司的威风! 证明了远新在湿法冶金这块硬骨头上,有自己独立啃下来的强大实力! “苏老!钱敏!小王!还有大家伙儿!” 孟远转过身,看着眼前这群眼圈发黑、胡子拉碴,此刻却精神得像是打了鸡血的功臣们,一股热流在胸中激荡。 “都辛苦了!你们,是远新的英雄!我代表公司,谢谢大家!祝贺大家!” “哗——!” 寂静的实验室,瞬间被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和掌声淹没! 那压抑了太久的疲惫、焦虑、自我怀疑,在这一刻,全都被成功的狂喜冲刷得一干二净! 孟远当场拍板,声音洪亮: “必须重奖!整个项目组,发笔厚厚的奖金!今天晚上,我请客,庆功宴!不醉不归!” 镍,钴。 这两个名字,不如黄金白银那般如雷贯耳, 但在现代工业,它们是当之无愧的“硬通货”,是支撑起无数高精尖产业的钢铁脊梁! 镍,不锈钢的“心脏”,特种合金的“灵魂”,精密电镀的“画笔”。没了它,许多现代工业品都得趴窝! 钴,更是被誉为“工业的味精”!硬质合金、高温合金、磁性材料…… 孟远的脑海中,一道闪电划过! 未来的锂离子电池正极材料! 钴酸锂!三元材料! 那才是真正的一座座金山!一座座等待挖掘的巨大宝藏! 九十年代初的国内,高品质的镍盐、钴盐,几乎完全依赖进口,价格贵得让人心肝脾肺肾一起疼! 远新这项技术的突破,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们能将那些电镀厂避之不及、当成“危险废物”供着还嫌烫手的毒泥巴,“点石成金”,变成高附加值的工业原料! 这哪里是新技术? 这分明就是一条崭新的、利润高到令人发指的……印钞机生产线啊! 他仿佛已经看见,用不了多久,远新公司生产的高纯度硫酸镍、硫酸钴,就会像开闸的洪水一般,哗哗地涌向全国的电镀厂、合金厂,还有…… 那些在不远的将来,必定会如雨后春笋般,遍地开花的锂电池材料厂! 那场景,光是想想,就让人美得鼻涕泡都要冒出来了! “赵经理!” 孟远几乎是吼着,把生产部经理赵建国叫了过来,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迫切。 “马上组织人手,在新厂区,立刻规划一条全新的生产线!年处理能力,先按照五千吨电镀污泥的规模给我打底!” “设备选型、工艺流程,就按照咱们成功的方案来!苏教授他们会提供全程技术支持!” “资金方面,你不用操心!我优先保证供应!” “要求只有一个:速度要快!质量要好!安全环保,必须一步到位,绝不能有半点含糊!” 赵建国对这“湿法冶金”的玩意儿其实还是一知半解,云里雾里。 但他看着孟远对技术突破的绝对信心和睥睨一切的气势,一股热血也直冲脑门! 他“啪”地一下立正,胸脯拍得山响: “孟总放心!保证按时、按质、按量完成任务!” 这消息一透出去,公司里的弟兄们是打了鸡血似的嗷嗷叫, 可圈子外头,嘿,那可是炸了窝了! 孟远自个儿心里门儿清:他这一竿子,是结结实实捅了某些人的肺管子! 不,说是直接端了人家的老饭碗,那都算轻的! 这年头,九十年代初,国家环保那块儿,还是“草台班子”唱主角的时候多。 电镀厂出来的玩意儿,镍、钴、铜、铬,还有氰化物,哪个不是剧毒? 可怎么处理?嘿,那就五花八门了。 有那么一帮人,神通广大着呢。 打着“环保公司”的旗号——其实裤兜里比脸都干净,啥正经资质没有—— 专门低价,有时候还得让厂里倒找钱,把这些毒泥给“收”走。 收走了干嘛? 那就各显神通了。 土坑酸泡,黑烟熏天,弄点铜出来就不错了。 剩下的毒水毒渣,找个黑灯瞎火的晚上,往河里一灌,要么往哪个没人管的野地里一埋。 更绝的,连回收都懒得演,直接找个偏僻山沟子,“哗啦”一下,齐活儿! 这背后,能没点“人物”罩着? 这些人,靠着这见不得光的买卖,一个个腰包鼓鼓的。 现在,孟远带着他的远新公司,揣着既环保又能把污泥“吃干榨尽”的真家伙杀进来了。 这不是要断掉他们的财路么? 第90章 动了谁的奶酪? 远新的生产线才刚画出个大概轮廓,孟远开始跟本市几个大电镀厂的头头脑脑们喝茶聊天,摸底细谈合作呢。 得,各种妖蛾子就扑棱着翅膀飞过来了! 头一桩,就是满世界的瞎话和脏水! “听说了吗?那个什么‘湿法’,听着就玄乎!保不齐是从哪个犄角旮旯捡来的过时玩意儿,弄出来的东西比原来还毒!” “可不是嘛!他们那老板,收破烂儿出身的,懂个啥高科技?我看就是想借着环保名头,骗国家补贴,圈地皮呢!” 这些话,也不知道是哪些“热心肠”的人, 在各个电镀厂老板的酒桌上、麻将局里,甚至一些小道消息满天飞的行业小报上,传得那叫一个快。 一些原本伸长了脖子打听远新技术的厂长,听风就是雨,立马缩了回去, 摆出一副“江湖水深,俺们不懂,俺们再瞅瞅”的样子。 第二招,更直接,赤裸裸地威胁! 有几家给远新送过污泥样品,或者私下里跟孟远的人聊得比较投机的电镀厂,老板家里、厂子门口,怪事就来了。 半夜三更,不是“咣当”一声窗户被砸了,就是厂门口被人泼了红油漆,瘆人! 还有更损的,直接往人家老板办公室塞匿名信,里头不是夹着刀片,就是写着恐吓信。 这套一下来,那些本来就七上八下的小厂老板,哪个还敢跟远新靠太近? “孟老板,您这技术是好,可……我们庙小,经不起折腾啊!” 一个个苦着脸,恨不得把头摇成拨浪鼓。 宁可多花点冤枉钱,或者继续被那些“老熟人”刮层皮,也不想沾远新这“烫手山芋”。 第三板斧,就更阴了——釜底抽薪,想从根子上刨你! 那些“前辈高人”们合计着,远新要干这买卖,环保局那道侃儿是绕不过去的—— 《危险废物经营许可证》,没这个,你就是孙悟空也翻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 于是乎,一沓沓的票子,一件件的“土特产”,还有些更直接的“意思意思”,神不知鬼不觉地往某些管审批、管检查的人员手里送。 孟远很快就咂摸出不对味儿了。 之前几个眼看就要拍板的合作,突然就黄了,人家客客气气地说“再研究研究”。 许可证的审批,那叫一个慢悠悠。 今天让你补这个材料,明天让你等那个审查,后天又说领导出差了。 总之,就是拖字诀! 一时间,远新公司就像掉进了泥潭里,四面八方都是拉后腿、想把他摁死的。 “特么的,又来这套!”孟远把手里的举报信复印件往桌上一拍,脸色有点冷。 信上颠倒黑白,把远新公司描绘得跟个污染源头似的。 背后是谁捣鬼,孟远门儿清,无非就是那些靠着“潜规则”和“土法炼金”发财的同行。 跟这帮人玩“以暴制暴”? 孟远嗤笑一声,犯不上那劲儿。 “要干,就干大的!把技术大大方方亮出来,请他们睁大眼睛好好瞧瞧!让阳光把这些魑魅魍魉都给晒死!” 他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这不仅是反击,更是一次绝佳的广告! “远新环保科技成果展示暨媒体开放日”,名头要响亮,阵仗要大! 孟远亲自拍板,公司上下立刻像上了弦的闹钟,咔咔运转起来。 “喂,刘书记?”孟远抄起电话,语气透着熟络, “我这儿要亮亮肌肉,您可得抽空来给我站个台,不然那些小报告能把我们的房顶掀了!” 刘书记在那头哈哈一笑:“你小子,行!我倒要看看你又憋了什么大招!” “苏教授,您在环境工程、湿法冶金领域的老伙计,有分量的,都请来!帮我们评评理,看看咱们的技术到底行不行!” 苏教授自然是大力支持:“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 至于媒体?孟远把任务甩给了马小军: “市电视台、市日报,省里那几家叫得上号的行业报,都给我请来!让他们好好拍,好好写!咱们这次,就是要高调!” 马小军领了军令状,干劲十足。 最关键的一环,还得是那些客户——各家电镀厂的头头脑脑。 “给所有合作和潜在合作的厂子发请柬,就说请他们来远新实地考察,看看咱们是怎么把污泥变成宝贝的!” 孟远嘴角一勾,“眼见为实,不信他们不动心!” 活动当天,远新公司新厂区。 跟上次开业的鞭炮齐鸣不同,今天透着股子专业劲儿。 “湿法冶金中试车间”门口,一块大展板把工艺流程、关键参数、环保措施标得明明白白。车间大门敞开,欢迎围观。 市环保局、经贸委、科技局的领导先进去了,后面跟着苏教授请来的几位白发苍苍的老专家,再就是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乌泱泱一大群。 最后面,是几十家电镀厂的负责人、技术员,个个伸长了脖子,脸上写满了“我倒要看看你玩什么花样”。 苏教授清了清嗓子,亲自带队讲解,孟远在一旁补充,几个核心技术员忙前忙后。 “各位老板,专家,领导,这边看!” 苏教授指着一个轰鸣的设备, “污泥进来第一步,脱水、破碎!跟咱们做饭备菜一个道理,原料得处理干净利索!” 一个戴眼镜的厂长小声嘀咕:“这动静不小,粉尘怎么搞?” 孟远耳朵尖,笑着接过话: “这位老板问到点子上了!看到那边那个大家伙没?高效收尘装置,保证车间里比您家厨房还干净!” 一行人跟着往里走。 “这是多级酸浸,把镍、钴这些好东西先‘泡’出来。” “核心在这儿!”孟远指着一排复杂的管道和反应釜, “溶剂萃取,反萃取!说白了,就是用特殊‘钓饵’,把镍和钴从一锅大杂烩里钓出来,再分别装好!” 有专家发问:“孟总,你们这个萃取剂,是自研的还是?” “部分自研,部分引进了国外先进技术再优化。” 孟远坦然,“效果您待会儿看数据,回收率低于95,算我输!” 这话一出,几个本来还想挑刺的“业内人士”脸色微微一变。 环保处理区,更是重中之重。 “酸雾?不存在的!碱液喷淋塔在那边候着呢!” “有机溶剂?全程闭路循环,跑冒滴漏?那是对咱们技术员的侮辱!” “最终的废水,处理到达标才排出,部分还能回收利用。至于废渣,固化处理,安全填埋,绝不给国家添麻烦!” 孟远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砸得人心里踏实。 参观完毕,众人回到车间外。孟远接过话筒,气定神闲: 第91章 “吃干榨净”的环保经 “各位,刚才大家看到的,就是我们公司吃饭的家伙——‘电镀污泥综合利用技术’!”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 “跟市面上那些小打小闹的土法子比,咱们强在哪儿?” “第一,吃得干净!镍钴回收率95以上,铜锌也跑不了!真正把资源榨干吃净!” “第二,吐出来的都是精品!硫酸镍、硫酸钴,国标优等品!直接进高端产业链,附加值?嘿,高到你眉开眼笑!” “第三,也是最关键的!咱们对得起这片天,对得起这块地!环保投入不含糊,废水废气废渣,全部明明白白,经得起查!” 说着,孟远一挥手,几名员工立刻给每位来宾发了一份文件。 “这是省环境监测中心出具的检测报告,各位可以仔细瞧瞧!” 孟远笑着看着众人, “人会说谎,但数据不会。我们远新的排放指标,废水、废气,比国家标准低多少,产品质量、废渣处理合不合格,上面一清二楚!” 一时间,现场只剩下哗啦啦翻动纸张的声音。 不少电镀厂老板看得眼睛都直了,之前听信谣言的那点疑虑,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 有个老板当场就嚷嚷起来: “孟总!这技术牛!之前我们真是瞎了眼!这合同,我们回去就盖章!” “孟老板,我们厂的污泥也包给你们了!” “还有我们!” 附和声此起彼伏。 政府的几位领导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市环保局的王局长拍了拍孟远的肩膀: “小孟啊,不错!你们这才是真正给地方解决了大难题!是负责任的企业!” 记者们的闪光灯咔嚓咔嚓闪个不停,几个记者已经开始抢着要专访。 人群里,那几个一直缩着脖子、贼眉鼠眼的家伙,此刻脸跟刷了绿漆似的,悄悄往后退,想溜。 孟远看在眼里,心里冷笑: 想跑?晚了!今天这顿“阳光浴”,够你们喝一壶的! 活动效果?立竿见影! 第二天,市电视台黄金时段播了新闻,市日报头版给了大篇幅报道,标题都透着股扬眉吐气劲儿—— 《技术创新引领绿色发展,远新公司破解电镀污泥处理难题》。 省里几家行业媒体也跟进,把远新捧成了行业标杆。 之前还在犹豫的电镀厂,差点把远新公司的电话打烂。 一些原本跟“灰色处理厂”不清不楚的,也赶紧撇清关系,生怕惹祸上身。 市环保局那边,之前被举报卡着的《危险废物经营许可证》,审批进度条“噌”的一下就快满了。 孟远趁热打铁,立马安排人按照i环境管理体系的标准,把公司环保制度捋了一遍,申请材料直接递到了省认证机构。 “要玩,就玩正规的,玩高端的!让那些想下绊子的,连边都摸不着!” 一场风波,硬生生被孟远扭转乾坤,变成了公司名利双收的踏脚石。 孟远,这个被戏称为“废品大王”的年轻老板,因为这手点石成金的能耐, 还有那股“不按套路出牌”的虎劲儿,在圈里算是彻底立住了脚,谁见都得给几分面子。 可对孟远来说,这点成就,用他自己的话说——“嗨!万里长征这才迈出脚脖子呢!” 他心里那盘大棋,下的可比这“破铜烂铁”、“工业污泥”的生意大多了! 一个更牛掰、更让他一想起来就浑身哆嗦的“能源帝国”梦,这目标的核心,三字儿——新能源! 再往细了说,新能源的心脏——锂离子电池! 现在啥情况? 远新公司靠着湿法冶金那套绝活,已经能从电镀污泥废料里,提出高纯度的镍盐和钴盐。 这不就齐活儿了嘛! 孟远心里的小算盘,噼里啪啦一打,这可给他那个“锂想”计划,备下了最关键的“粮草”! 为啥?因为锂电池正极材料里,钴和镍,那可是雷打不动的角儿! 就拿这九十年代初来说,往后好长一阵子,市面上最火、技术最成熟的锂电池正极材料,妥妥的是——钴酸锂! 这玩意儿,能量密度高,电压稳,循环寿命也还过得去,简直是当时生产手机、笔记本、摄像机这些电子玩意儿的头牌花旦! 想捣鼓出钴酸锂,最主要的原料是啥? 高纯度的碳酸锂,再加上高纯度的氧化钴! 既然能自己个儿捣鼓出高纯度硫酸钴了,那离整出钴酸锂正极材料,不就……一层窗户纸的事儿了? “苏老!苏老!” 孟远一阵风似的刮进了苏教授的办公室,后面还跟着“新能源材料研究小组”的骨干钱敏和小王。 “咱现在高品质硫酸钴不是能稳定供上了吗?我合计着,咱研发的炮口,就该对准——钴酸锂正极材料的合成!” 孟远一屁股坐下,开门见山。 “我可听说了,咱之前在碳酸锂提纯那块,也捅咕出点名堂了,实验室里应该还有点存货?” 孟远这番话,像往热油锅里滴了冷水,实验室这几位立马就炸了! 他们门儿清,真能把合格的钴酸锂搞出来,那意味着啥? 那远新可就不再是光捣鼓回收边角料、提炼点基础金属的小作坊了! 那是一脚迈进了……新能源核心材料制造这高精尖、高利润的门槛里! 到时候的技术含量和市场前景,跟现在比,那简直是鸟枪换炮,不可同日而语! “好小子!你这脑瓜子转得够快!” 苏教授一拍大腿,激动得脸颊泛红, “你这想法太及时了!咱实验室之前碳酸锂提纯攒下的家底,还有在镍钴回收项目练出来的湿法冶金,正好给钴酸锂合成打基础,这叫啥?这就叫专业对口!” 苏教授捋了捋袖子,像是年轻了二十岁: “我马上组织人手,啃文献,拍方案!争取……一个月内,让咱实验室里……烧出第一炉‘远新牌’的钴酸锂!带响儿的那种!” 这位退而不休的老将,浑身又燃起了当年搞科研的劲儿! 说干就干!苏教授一声令下, “新能源材料研究小组”立马跟上了弦的发条似的,高速运转起来! 头一步,先从公司湿法冶金车间,弄来最新鲜出炉、经过九九八十一道工序提纯的……高纯度硫酸钴溶液。 然后,调ph值,加沉淀剂,小心翼翼把它们变成……细得跟面粉似的、活性贼高的那种氢氧化钴粉末。 第92章 新能源核心?钴酸锂! 接下来,就是技术活儿里的技术活儿了——配料、混合,最后高温烧结! 想整出高性能的钴酸锂,锂源和钴源的摩尔比,那得卡得死死的! 行话叫化学计量比! 通常锂还得稍微多那么一丁点儿,为啥? 高温烧结的时候,锂容易“溜号”,得给它留点富余。 孟远插了句嘴:“苏老,这玩意儿就跟咱做饭似的,盐放多放少,那味儿可就差远了!” “你小子,比喻倒还贴切!” 苏教授笑骂一句,继续指挥, “一旦锂钴比例跑偏,最后出来的东西里就容易掺杂质,比如没反应完的碳酸锂,或者不该有的氧化钴,那电化学性能,一准完犊子!” 两种粉末原料,还得想办法让它们……“亲密无间”地混合均匀! 要是和稀泥一样瞎搅和,烧的时候反应不透,出来的晶体乱七八糟,性能照样打骨折。 实验室里,钱敏和小王他们屏气凝神,把称好的碳酸锂和氢氧化钴粉末,小心翼翼倒进高能球磨机。 孟远在旁边看着,心里嘀咕: “这炉子可是我花大价钱,从国内一家老牌电炉厂那儿定制的,温度最高能飙到一千多度,炉子里的气氛还能调,氧气、氮气随便换。可不能给我掉链子啊!” 高温固相烧结,这可是合成钴酸锂的……核心大招! 这过程中,碳酸锂和氢氧化钴、或者它受热分解出来的氧化钴,在高温下发生一系列复杂的化学反应,最终变成那种有着特殊层状晶体结构的……钴酸锂! 烧结的温度、爬升速度、保温时间,还有炉子里的气氛, 哪一样没弄好,最后出来的东西的纯度、颗粒长啥样,全得受影响! 苏教授带着团队,参考了国内外能找到的少的可怜的公开文献,加上自个儿的理论分析和经验判断,捣鼓出了一套初步的烧结工艺参数。 然后,就是……熬人!纯熬人! 炉膛里的温度,在程序的精准控制下,慢悠悠地往上爬…… 几个钟头…… 十几个钟头…… 实验室里的人,个个都像被点了穴,大气不敢喘一口,眼睛死死盯着烧结炉上的仪表盘, 心里又是期待又是打鼓,还有那么一丝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紧张。 孟远时不时凑过去瞅一眼,被苏教授瞪回去好几回: “去去去!别跟那儿晃悠,影响我判断!” 孟远摸摸鼻子,嘟囔道:“我这不是关心咱未来的‘印钞机’嘛……” 毕竟,这可是他们头一回正儿八经地合成这种……代表着新能源未来的核心玩意儿! 成败,就看这一炉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在经历了升温、保温,再到慢吞吞的降温之后, 那台高温烧结炉的炉膛温度,总算降到了能安全扒拉开的程度。 苏教授亲自上阵,戴上厚厚的隔热手套,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拉开了炉门。 “呼——”一股热浪扑面而来,还夹杂着一股子…… 说不清道不明、有点像金属微甜又带点腥气的味儿! 坩埚里,原本是粉嘟嘟或者淡紫色的原料粉末,这会儿已经变成了…… 一种乌黑锃亮、深不见底的……晶亮粉末! “成了?”孟远探着脑袋,比苏教授还急。 “理论上,这应该就是了……钴酸锂!”苏教授的声音,也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 “快!快拿去分析!看看晶型对不对!有没有杂七杂八的东西!” 苏教授吼了一嗓子,平时的沉稳劲儿全没了。 样品火速送到了中心化验室。x射线衍射仪“嗡嗡”开始干活。 电脑屏幕上,代表晶体衍射峰的曲线,一条条慢慢地爬了出来…… 所有人的眼珠子,都快粘到屏幕上了! 几分钟后,结果出来了! 钱敏拿着打印出来的分析图谱,手都哆嗦了,跟标准的钴酸锂图谱,仔仔细细一对比…… “苏老!孟总!” 钱敏猛地抬起头,脸上笑开了花,声音都打着颤: “对上了!完全对上了!咱们合成出来的样品,跟标准钴酸锂的图谱严丝合缝!” “喔!” “成功了!真的……真的成功了!我们搞出纯相的钴酸锂了!” 实验室里,瞬间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几个年轻研究员激动得直蹦高! 孟远看着那张清晰的分析图谱,一颗心也咚咚咚地猛跳! 成了!不光化学成分达标,连……晶体结构都完美复刻! 钴酸锂粉末是捣鼓出来了,大伙儿脸上的笑还没维持几天,新的拦路虎就冒头了—— 没设备,没经验! “孟总,苏老,” 技术研讨会上,钱敏一脸的没辙,摊开手, “东西是做出来了,可好不好,两眼一抹黑啊!” 孟远眉毛一挑:“具体说说。” “咱们现在顶多看看纯度,瞅瞅颗粒长啥样。”钱敏苦着脸, “可这玩意儿最终是骡子是马,得拉到电池里遛遛。比方说,容量多大?头一次充放电效率咋样?来回折腾几百次还剩多少电?大电流下稳不稳当?” “要搞清楚这些,就得把粉末做成标准电极片,再装成电池,上专门的测试系统跑。” “从配浆料、涂膜、辊压、切片,到组装电池,最后上机测试……这里头弯弯绕绕多,咱们目前……要啥没啥!” 钱敏一席话,实验室刚起来那点热乎气儿,又给浇了盆凉水。 苏振华教授叹了口气,点点头: “小钱说得在理。那个多通道电池测试系统,国内能捣鼓出来的厂子,掰着指头数都嫌多。进口?动辄几十万上百万,还得配专门伺候的人。” 老教授又补充道:“做极片也是学问。导电剂、粘结剂用哪种、用多少,涂多厚……” “差一点,电池性能就天差地别。咱们从头摸索,得走多少冤枉路,糟蹋多少料和时间?” 实验室里,空气都好像凝固了。 刚迈出一步,就要卡死在测试上了?远新的“锂想”,难道就这么出师不利? 孟远嘬了嘬牙花子,食指习惯性地敲着桌面。 要是远新现在富的流油,他眼都不眨就拍板:买!买最好的!再高薪挖人! 可现实是……兜里那点钱,新厂房、老业务扩张、湿法冶金,哪个不是嗷嗷待哺的吞金兽? 再砸一大笔进去搞测试,公司资金链会不会断了? 第93章 大学合作,产学研同步 就算有钱,光有设备顶啥用? 经验和人才才是大头! 电池这玩意儿,纯粹经验活,书本学不来,得靠老师傅手把手带,靠时间和材料堆出来。 远新在这块,白纸一张。 “看来,关起门来自己搞,短时间是没戏了。”孟远吐了口气,眼神一定。 办法总比困难多! 他脑子里过了一圈,眼睛一亮,拍了苏振华一下: “苏老,您路子广,帮着合计合计,省内或者附近,有没有哪个大学的材料或者化学系,搞电池这块有点家底的?” 苏振华教授一听,沉吟片刻,猛地一拍大腿: “哎!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 “咱们省城的江东工业大学,材料学院,早些年接了不少国家关于新型电源的课题。” “我记得,他们学院有个姓林的老教授,算是我当年的师弟。为人正派,学问扎实,在电化学这块是响当当的人物。” “听说他们实验室,有几套进口的电池测试设备,可能不是最顶尖的,但应付咱们这点样品测试,应该……八九不离十!” “江东工业大学?林教授?” 孟远精神一振,“苏老,您跟他还有联系没?能不能……搭个桥?” “好多年不见咯,不晓得他还在不在学校。” 苏教授摸了摸下巴,“不过,我托人打听打听。要还在,我就豁出这张老脸,去趟省城!” “那太好了!苏老!” 孟远噌地一下站起来,“这事儿,就拜托您了!” 要是能跟江工大这样的高校攀上关系,好处可不止一点半点! 设备、人才都能借上光,还能给他脸上贴金,以后项目申报、技术升级,路子不就宽了? “产、学、研”,这词儿他懂! 苏教授办事效率就是高。 没几天,就托老关系,联系上了江东工业大学材料学院的林教授,约好了拜访的时间。 孟远亲自开车,载着苏教授,带上公司精心准备的材料—— 发展概况、技术实力、新能源初步成果和未来大饼,直奔省城。 林教授年近七十,头发花白,但腰板笔挺,戴副老花镜,浑身透着股学究气。 听完孟远的介绍后,林教授扶了扶老花镜,镜片后的眼睛都亮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省里头,居然冒出这么一家“收破烂”起家,却有这种眼光和闯劲的民营企业! 更让他吃惊的是,这家企业,没国家一分钱投入,硬是靠自己,在钴酸锂领域,捅出了这么大个窟窿! “苏老哥,孟总,”林教授啧啧称奇,“你们远新……真是让我开了眼界!” “我们学校这些年,一直在搞锂电池的研究,但说实话……进展慢。主要就是……咳,” 林教授顿了顿,有些无奈, “经费紧,成果想变现,难呐!好多东西,在实验室里转几圈,就没下文了。” 一听这话,孟远心里就有谱了,这不就是瞌睡遇上枕头嘛! 他立马接茬,语气诚恳: “林教授,我们有点合成材料的底子,但电池制作和测试这块,抓瞎!急需您这样有深厚底子和先进平台的机构,拉兄弟一把!” “所以,我们斗胆提个想法:我们跟贵校材料学院,能不能一起搞个……‘新能源材料联合实验室’?” 见林教授没吭声,孟远趁热打铁: “我们远新负责出钱,保证研发资金到位!我们最新合成的各种材料样品,也优先供应!” “贵校呢,就利用现成的设备、专业的老师和学生,还有您这儿深厚的理论功底,帮我们测性能、分析门道、优化工艺!” “咱们双方,成果共享,项目一起申报,人才一起培养!” 孟远越说越起劲,握紧拳头,仿佛在给自己打气: “我相信,这么一搞‘产学研’,咱们国家新能源材料自主这块,肯定能往前迈一大步,早点把国外的技术壁垒给它掀翻了!” 孟远这话,简直说到了林教授心坎里! 常年跟经费较劲,辛苦研究几年的成果,眼瞅着好东西烂在实验室 现在有企业主动送钱送项目上门,还是这么有前景的项目,这好事上哪儿找去? “好!好啊!孟总!” 林教授一拍大腿,激动地站了起来, “你这‘联合实验室’的想法……太及时了!我……代表我们材料学院,举双手赞成!” “我们实验室有几台电池测试系统,型号可能老了点,但对付你们现阶段的测试,绰绰有余!还有电极制备和组装的家伙事儿,都能用!” “而且,我们学院那帮年轻老师和研究生,一个个都憋着劲儿,想搞点实际的东西,能参与到你们这种产业结合紧密、看得见前景的项目,他们保准乐开花!” 得!一拍即合! 合作细节,三下五除二就敲定了。 远新每年给联合实验室一笔研发经费,设备维护、耗材、人员补贴都包了。 远新搞出来的新材料,第一时间送联合实验室全面“体检”。 研究成果,论文专利啥的,双方共享。 联合实验室搞出的,有产业化前景的技术,远新有优先受让权 没过多久,江东工业大学材料学院, 一间重新拾掇的实验室门口,“远新-江工大新能源材料联合实验室”的铜牌,挂了起来! 孟远和林教授,带着双方人马,搞了个简单又体面的挂牌仪式。 实验室那批刚出炉的第一批钴酸锂粉末样品,被小心翼翼装好,第一时间送进了联合实验室。 林教授对合作是真上心,亲自发话: “这事儿,得找个靠谱的人盯紧了!” 他口中“靠谱的人”,是学院里专攻锂离子电池的李鸣博士,一个典型的技术派,话不多,但活儿细。 样品一到,李鸣博士带着手底下那帮研究生,二话不说,开干! 那金贵的钴酸锂粉末,加上导电炭黑、粘结剂什么的, 在溶剂里一通高速搅拌,调成均匀的浆料。 然后,唰唰几下,用实验室那台小型涂布机,精准地涂到铝箔上。 烘干、滚压、裁片,一套流程下来行云流水。 最后,在手套箱里,小心翼翼地把正极片、隔膜、金属锂片这些宝贝疙瘩,组装成一个个纽扣大小的扣式电池。 最后一步,所有纽扣电池,被送进联合实验室的多通道电池测试系统, 恒温箱门一关,程序一跑,就等着出数了。 它们,即将在那里,迎来它们命运的“大考”! 测试结果,会是个啥光景? 远新自己捣鼓出来的这些“国产心脏”,性能到底行不行? 能不能跟那些已经满世界卖的洋玩意儿掰掰手腕? 所有人,心里都揣着个小鼓,“咚咚咚”地敲着,既期待,又有点七上八下! 第94章 向进口材料看齐 这电池测试,讲究可不少: 先恒流恒压充电,把锂离子从正极里“赶”出来; 再恒流放电,看它能“吐”出多少电,算出容量和首次充放电效率; 还得测不同电流下的放电表现,看它“猛不猛”; 最磨人的,是几百上千次的充放电循环,看它“耐不耐造”。 “这结果一等,就是小一个礼拜。” 对孟远和苏老头他们来说,这几天简直是热锅上的蚂蚁,度日如年。 虽说对自家材料有信心,可这毕竟是头一回拉到专业场子上溜遛,心里啊,七上八下的。 孟远一天三遍,往林教授或李鸣博士那儿打电话,嘘寒问暖,就差没直接搬个小马扎坐实验室门口等着了。 终于,在一周后的一个下午—— “孟总!孟总!传真!江工大发来的!” 办公室里,小王拿着一张纸,嗓门都带了点颤音,跟中了彩票似的冲了进来。 “快!快拿来!” 孟远和苏老头,还有钱敏他们,呼啦一下全围了过去。 那传真机刚“嘀嘀嘀”吐出带着油墨热乎气的纸,就被孟远一把薅了过去,几双眼睛都快黏上去了。 报告第一页,赫然写着: 首次放电比容量:平均135-140ah\/g! 首次充放电库存效率:85-90! “漂亮!”钱敏第一个叫出声,脸都涨红了, “135到140!苏老,这能行啊!这数据可以啊!” 苏老头也是眉开眼笑,扶了扶眼镜,连连点头: “嗯,不错不错!从这个初次容量和效率看,咱们这钴酸锂,算是站住脚了!至少证明咱们的路子是对的,材料本身没大毛病!” 孟远心里也“呼”得松了口气,紧绷了几天的神经终于缓了缓。 对他们这刚起步的“草台班子”,能在这么短时间拿出这种成绩,真是烧高香了! 这起码说明,远新,有本事捣鼓出能用的钴酸锂! 然而,这股子兴奋劲儿还没持续三分钟,当他们把报告翻到下一页, 瞧见关于“循环性能”和“倍率性能”那几栏数字时,刚咧开的嘴角,又一点点垮了下去。 循环寿命:约100-150次循环后,容量衰减至80以下! “嘶……”小王倒吸一口凉气,声音都蔫了, “这、这循环才一百多次?跟日本的货(300-500次)比,这差的不是一点半点啊!” 说明这材料,只能“温柔对待”,稍微“粗暴”一点就撂挑子。 实验室里刚刚还喜气洋洋的气氛,瞬间降到冰点。 传真报告的最后,是李鸣博士的几句分析和建议,写得倒是实在,有一说一: “孟总,苏教授,贵司的样品,初次性能不错,说明材料底子是好的。但循环和性能,跟国际上索尼、三洋那些大厂比,差距还很明显。” “初步看,可能有几个侃儿得过:” “原料纯度。你们下了大力气提纯,但有些微量杂质,影响电池寿命。” “还有就是锂钴配比。这玩意儿金贵得很,锂多了少了都不行,差一点儿,晶体结构就可能出毛病,循环自然上不去。” 李鸣博士这分析,客观、专业,直接把问题点出来了,也给指了努力方向。 孟远捏着那份报告,薄薄几张纸,心里五味杂陈,成了,但没完全成。 “看来,万里长征,咱这才刚迈出第一小步啊。” 苏老头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些许无奈,但眼神里没泄气。 孟远把报告往桌上一拍,抬起头,目光扫过苏老头、钱敏、小王,还有实验室几个骨干。 “都听见了?这份报告,不是来给咱们泄气的,是来指路的!是冲锋号!”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道: “它告诉咱们,路子没错!但也告诉咱们,活儿还糙得很!想跟人家掰手腕,咱们还嫩!” “从今天起,李博士说的这几条,咱们一条条啃!” 孟远猛的一挥手,像个要上战场的将军: “原料纯度不够?那就继续优化!把那些杂质再往下降降!” “锂钴配比不准?那就换更精密的称量设备!优化工艺!抠细节!” “至于做电极、测电池这些,” 孟远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带着点痞气, “咱脸皮厚,不懂就往江工大跑,抱着林教授、李博士的大腿学!学明白了为止!” 他这话,把大伙儿都给逗乐了,刚才的沉闷一扫而空。 “钱的事儿,都别操心!” 孟远眼皮都没眨一下,又是大手一笔研发经费砸下去, “设备给我往精密的上!试剂纯度不够的,全换!江工大那边,测试费要多少给多少!咱们不差这点,就差一口气,把这玩意儿给我干到服帖!” 苏教授快七十的人了,愣是把实验室当成了家。 他跟江工大的李鸣博士,还有团队的几个技术尖子,凑了个“钴酸锂工艺优化突击队”。 隔三岔五就碰头,唾沫星子横飞地分析问题,拍板实验方案,有啥新发现立马共享。 李鸣博士报告里点出来的那几个“老大难”——原料纯度、锂钴配比——成了他们重点照顾的对象,一个一个过筛子。 先说原料纯度: 远新自己那帮搞湿法冶金的,在苏教授亲自坐镇下,把硫酸钴和碳酸锂的提纯工艺又给捋了一遍。 更猛的萃取剂,ph值控制得跟绣花似的,一套组合拳下来,目标就一个: 把原料里那些钠、钾、钙、镁、铁、铜之类的“害群之马”,含量往下压! 每一批料出来,远新自己的化验室和江工大那边都得验,双保险,不达标就回炉! 再说锂钴配比: 实验室新进的电子天平,据说能称出头发丝儿断了半截的重量。 称料、混料,操作流程,细得跟教科书似的。 研究员们跟伺候祖宗一样,小心翼翼控制每样原料的量,就为了那个锂钴摩尔比,能卡在理论上最完美的“黄金点”上! “光自己蒙头搞不行,也得瞅瞅人家日本公司是啥水平。” 孟远眼珠子一转,动用了之前在香港搭上的线,还有些海外华人学者的关系, “想办法,花大钱,从日本那边弄点索尼、三洋的尖货过来!那才是咱们的镜子!” 这些样品,贵得肉疼,数量还少得可怜,但对远新来说,千金不换! 这就是标杆!是追赶的目标! 苏教授和李鸣博士带着人,把这些进口样品翻来覆去的“解剖”。 化学成分、晶体结构、颗粒长啥样,再到最后的电化学性能…… 每一项,都跟远新自己做的样品放一起比,找差距,挖根源! 第95章 跟进口货,掰腕子! “小孟,你瞅瞅!” 一次,苏教授指着扫描电镜底下,一张日本货的微观照片,对孟远直叹气, “人家的颗粒,跟盘出来的珠子似的,又匀又亮,一个个滚圆的二次团聚体!” “再看咱们的呢?单个晶体是不赖,可凑一块儿就七棱八瓣,大小不一,跟随便堆起来的土坷垃似的!” “这微观上差一点,在电极里头离子、电子跑得快不快,全受影响!最后,不就体现在电池的劲大不大、跑得远不远、用得久不久上嘛!” 苏教授这话,让孟远和团队里的人瞬间明白了! 光盯着化学成分和晶体结构下工夫还不够,还得在材料的微观长相、颗粒怎么搭配上搞出名堂! 这又是个硬骨头,比之前还难啃!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在试管和炉子边上溜过去。 失败、调整、又失败、再调整…… 几个月下来,实验室的人哪个不是熬红了眼珠子,但也哪个不是憋着一股狠劲儿。 节假日?不存在的! 终于,老天爷可能也看他们太拼了。 新一批“脱胎换骨”的钴酸锂样品,再次送进了江工大联合实验室。 当李鸣博士那边最新的传真“吱吱呀呀”地吐出来,孟远和苏教授,还有项目组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这次,能行不? 这几个月的玩命,总得给个说法? 苏教授戴上老花镜,手都有点哆嗦,小心翼翼接过那张还带着墨香的传真纸。 一个字,一个字地往下看…… 渐渐地,他脸上的褶子,像是被熨斗烫平了,舒展开来…… 嘴角,也咧开了……那叫一个灿烂! “好!好哇!孩子们!” 苏教授放下报告,声音都带了点颤音,激动地对大伙儿喊, “这一次……咱们……干得漂亮!” 报告上清清楚楚写着: 这批新样品,首次放电比容量,稳稳当当干到了145-150 ah\/g! 关键是,循环性能!跑个300圈下来,容量还能保持85以上! 虽然,跟当时国际上那些已经卖了好几年的顶尖货比,这样品在个别指标上,兴许还差那么一丢丢。 但是!这点差距,已经……缩短到肉眼可见了! 而且,就整体性能来看,远新自己捣鼓出来的这批钴酸锂,已经…… 妥妥地达到,甚至在某些方面超过了…… 当时国内能买到的那些所谓的“进口分装货”或者“国产合格品”! 这玩意儿,已经能拿出去卖钱了!有商业化的底气了! “太棒了!咱们……追上来了!” 实验室里,“轰”的一下炸开了锅,巴掌拍得震天响,欢呼声差点把房顶掀了! 每个人脸上,都跟开了花似的,全是喜气和自豪! 孟远捏着那份沉甸甸的测试报告,心里也是五味杂陈,最后全化成了一股豪气! “苏老!同志们!我瞅着……这火候,差不多了!” “咱们是时候,揣着钴酸锂,去敲敲……下游那些电池厂的大门了!” 上哪儿找“试金石”呢? 孟远脑子里第一个蹦出来的,就是合作好几年,关系一直不错的——市电池厂! 市电池厂,那可是这片儿的龙头老大,技术也还算过得去。 虽说厂里的大头还是锌锰干电池,外加些镍镉、镍氢充电电池这种“老古董”。 但孟远心里门儿清,凭着上辈子的记忆,市电池厂那帮领导, 特别是管技术的王副厂长和总工长老李,那俩老哥,对锂离子电池可是眼馋得很! 听说厂里头,也成立了“锂电池预研小组”,小打小闹试着搞钴酸锂电池。 可他们缺啥?缺核心的正极材料啊! 能搞到的,要么是日本那边限量的进口原粉,要么是国内某些小作坊出的、好坏看运气的“土料”。 加上工艺、测试上也是一堆疙瘩,那进展,比蜗牛爬还慢。 “只要市电池厂敢用,还用出了名堂,” 孟远合计着,“以后咱这料,还愁没人要?那绝对是金字招牌,一传十,十传百!” 最新的测试报告一拿到手,跟苏教授、李鸣博士碰了头,把事儿都捋顺了。 孟远亲自挂帅,兜里揣着那凝聚了所有人汗珠子的钴酸锂样品,还有一沓厚厚的性能数据,底气十足的—— 车轱辘一转,直奔市电池厂! 市电池厂,副厂长办公室。 王副厂长和李总工,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老远就伸出手。 “孟总!苏老!哎哟,稀客稀客!” 王副厂长嗓门洪亮,握着孟远的手直晃, “听说你们远新最近风头正盛啊!又是‘市资源综合利用示范企业’,又是省领导上门点赞!可以啊,孟老弟,恭喜恭喜!” “王厂长您太捧了!”孟远也笑着客套,“这不都仰仗市里和厂里各位老大哥一直关照嘛!” 几句场面话过去,孟远也不绕弯子,直接从包里掏出宝贝,往两人面前一递。 “王厂长,李总工,不瞒二位,我们最近瞎琢磨,也搞了点新材料出来。” 孟远咧嘴一笑,话是谦虚,那股子自信劲儿却藏不住。 “这是我们实验室捣鼓出来的第一批钴酸锂正极材料样品,还有在江东工业大学联合实验室做的详细测试报告。您二位都是行家,给咱掌掌眼,提提意见?” “哦?钴酸锂?” 王副厂长和李总工对视一眼,眼睛“噌”的就亮了!跟饿狼见了肉似的! 他们能不知道,钴酸锂这玩意儿对电池行业意味着啥?太知道了! 也太清楚,国内在这块儿跟日本差了多远道? 两人迫不及待拿起小样瓶,对着光,瞅着里面那些乌黑发亮、跟细砂糖似的粉末。 又拿起那沓报告,一页一页翻得“哗哗”响。 瞅着报告上那些喜人的数据: 145-150 ah\/g的比容量,头一次充放电效率超过九成,循环个三百来次还杠杠的…… 王副厂长和李总工脸上的表情,从一开始的亮堂,慢慢变成了…… 又惊又喜,还有点不敢信! “孟总!苏老!你…你们这个钴酸锂…性能可以啊!” 李总工是搞技术的,嘴巴最快,声音都带了点颤音, “光看这些数,好些个关键的道道,都快赶上、甚至比我们之前测过的日本样品还强了!这…这可真是…了不得!” 王副厂长也跟着猛点头: “是啊!孟总!光闷头搞再生资源就够牛了,没想到啊,锂电池这种高精尖的新材料,也让你们给整明白了!佩服,佩服!” 孟远和苏教授听了,心里那叫一个舒坦。 几个月的罪,没白受! 可就在孟远琢磨着,接下来是不是该顺理成章地谈谈试用、谈谈供货的时候。 第96章 怕风险,不敢用国产? 王副厂长和李总工脸上的那股兴奋劲儿,却慢慢地……往下落,往下落,最后变成了…… 小心翼翼,甚至……是犯嘀咕。 “孟总啊,” 王副厂长清了清嗓子,话锋一转,客气了不少, “你们能自己搞出这么厉害的钴酸锂,我们打心眼儿里高兴,也佩服你们的能耐。” “但是……您也知道,这锂离子电池,尤其是正极材料,那可是……心尖上的肉啊!” “它直接关系到电池的……安全!稳定!还有最后卖出去,用户会不会戳脊梁骨!” “我们是电池厂,虽说也一直盯着锂电池这块肥肉,可说句实在话……咱在这上头的技术家底还薄得很,生产经验更是两眼一抹黑。” “我们现在小打小闹试生产的一些锂电池样品,那核心的正极材料,都是……咬着牙,花大价钱,从东洋那边进口的原装粉料!” “就这样,试制的时候还三天两头出毛病,废品堆得跟小山似的,性能也是时好时坏,让人心里直打鼓……” 李总工也赶紧帮腔,一脸严肃: “是啊,孟总。批次的稳定性、里头的杂质控制、颗粒大小形状……哪个犄角旮旯出了岔子,都可能让电池用到一半就撂挑子,甚至……出大事!” “你想想,容量说没就没、电池鼓得跟蛤蟆似的、漏液……严重点的……发烫、冒烟、着火、‘砰’一家伙!” 李总工说到这儿,脸都绷紧了。 “我们市电池厂,到底是吃公家饭的,得对得起大伙儿。要是为了尝鲜,用了你们这……” “万一真出了质量问题,甚至是安全上的大娄子……那这责任…这锅…我们背不起啊!” “所以……” 王副厂长最后拍了板,脸上带着点不好意思, “孟总,苏老,打心眼儿里感谢你们把这么好的成果,头一个就想着我们。你们的技术,我们绝对信得过。” “但是,要在锂电池产品里,试用钴酸锂的事儿……我们恐怕还得……再琢磨琢磨,仔细研究研究,向上头也得打个报告,这事儿急不得。” 王副厂长和李总工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客客气气,但那意思,孟远听得明明白白。 一句话——他们,暂时还不敢用! 孟远心里那股火热劲儿,像是三九天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冰水,拔凉拔凉的! 哪怕,国产材料性能,已经跟进口货不相上下甚至更好! 哪怕,国产材料价格,比进口货便宜一大截! 但是,在“质量靠不靠谱”和“担不担风险”这两杆秤上,他们这帮老大哥,好像…… 还是认准了那些昂贵,但用了几十年的……“洋品牌”! “国产的,总归心里没底啊……” “万一出了问题,算谁的?” “还是用进口的,贵是贵了点,可起码……睡得踏实!” 这种想法,在当时的中国制造业里,简直就跟空气似的,哪儿都有! 凭啥啊? 中国人自个儿辛辛苦苦研发出来的好东西,就因为打着“国产”的戳,就得低人一等? 就得在高端门槛外头转悠,进不去? “王厂长,李总工,” 孟远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里的火气,尽量让自个儿声音听着还算平静, “我完全明白二位的谨慎。锂电池的安全可靠,那是天字第一号的大事。” “但是,任何一个新材料,从实验室到摆上货架,都得有个……从小批量试水到大规模铺开的过程。” “要是大伙儿都不敢当这第一个吃螃蟹的人,那咱们国家的新材料产业,猴年马月才能起来?咱们啥时候才能不看人家洋鬼子脸色?” “我拍胸脯保证!为产品质量,负全部责任!咱们也可以先从一些……小批量、非核心的产品线上,先试试水。” “实在不行……第一批样品,我们白送!技术员全程跟班,配合你们做测试,做验证!” 孟远这姿态,差不多是放到脚面子上了。 王副厂长和李总工,两人眼神一对,还是……客客气气地给婉拒了。 “孟总,您这份心意,我们领了。但这事儿……干系太大了,我们确实得……再仔细研究研究,也得跟上头领导好好合计合计,才能给您个准话。” 话说到这份上,再磨叽也没意思了。 吉普车“咣当”一声关上门,孟远一屁股陷进座位里,脸黑得像锅底。 市电池厂那趟,算是白瞎! 王副厂长那句皮笑肉不笑的“国产的,总归有点不放心”,还有李总工在旁边一个劲儿点头附和的模样,在他脑子里来回地转,搅得他心里堵得慌。 临走前那句“万一出了问题,谁来负责?”更是像根刺,扎得他生疼。 “他……”孟远低声骂了半句,又给咽了回去,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 原本琢磨着,凭远新跟市电池厂那点老交情,加上咱这国产钴酸锂材料的性能实打实摆在那儿,让他们小批量试试,不该是啥难事。 结果呢? 现实比那还没发酵的面团都干巴! “合着咱们辛辛苦苦捣鼓出来的国产锂电池,就因为挂着‘国产’俩字,得永远锁抽屉里不见天日?” 孟远越想越憋屈,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这哪是王副厂长和李总工两人的心思? 放眼全国,一提“国产新材料”,十有八九都是这副德行——先给你打个问号,骨子里就带着怀疑,压根儿不信! “洋玩意儿就是香!” “进口的就是比咱自己产的强!” 这老观念,跟那老太太的裹脚布似的,又臭又长,想掰扯清楚,费老劲了! 苏振华教授坐在旁边,瞧他那蔫头耷脑的样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孟,别钻牛角尖。新玩意儿推广,哪有一上来就顺风顺水的?” 老爷子慢悠悠地说: “市电池厂家大业大,怕担风险,那是情理之中。但这事儿,不能一棵树上吊死,对不?” 孟远“嗯”了一声,眼皮都没抬。 “你想想,”苏教授继续开导, “天底下买东西的多了去了,总有识货的?总有那些不一味图贵,更看重划不划算的主儿?咱们的料子,性能不差,价格还便宜一大截,这就是咱的王牌!” “王牌……”孟远喃喃自语,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光亮。 苏教授这话,像是一把钥匙,“咔嚓”一下,给孟远心里那扇堵着的门给捅开了! 对啊!市电池厂这条大路暂时给堵死了,老子还不能扒拉条小道走走? 第97章 性价比之王,征服“抠门”小厂 非得跟那些财大气粗、只认进口高端货的厂家死磕? 那不是拿鸡蛋碰石头嘛! 孟远脑子飞快地转了起来,以往跑业务时,见过的各色厂子在他眼前闪过。 锂电池这玩意儿,用场多着呢! 除了笔记本电脑、高级摄像机,对电池性能要求高得不像话,恨不得拿黄金堆出来。 可也有大把大把的地方,对性能没那么吹毛求疵, 反倒是对那仨瓜两枣的成本,看得重! 比如说,那些个头不大的一次性纽扣电池、柱式电池,给电子表、计算器、小仪表供电的。 那玩意儿,谁管你循环多少次? 劲儿够大,便宜才是硬道理! 还有那些个低端电子表、发光小玩具、小手电筒,甚至南方有些小作坊,偷偷摸摸搞的“电子烟”的早期玩意儿。 那些老板,抠门着呢!电池能亮、不出事就成,价钱越低,他们眼睛越亮! 再有,一些科研单位搞实验,或者某些便携设备,没准就需要这种能配合他们改改参数,价格又合适的供应商! 这些“边角料”市场,看着不起眼,加一块儿,量也不小啊! 对咱这刚出炉的“国产钴酸锂”,那简直是……量身定做的练兵场! 孟远越想眼睛越亮,这些小老板们: 认钱不认牌子!咱的国产料,价格甩进口货几条街!对那些一分钱想掰成两半花的小厂,这诱惑力,谁顶得住? 性能上好说话!他们可能不需要你循环五百次还杠杠的,差不多能用,别三天两头出毛病就烧高香了。 合作起来痛快!小厂子没那么多规矩,老板一拍板就能定。只要他们觉得有赚头,巴不得赶紧试试,还能配合咱磨合工艺! “对!就这么干!” 孟远一拍大腿,刚才那股憋屈劲儿一扫而空,脸上又挂上了那股特有的精明笑意。 “他大厂不给咱机会,咱就来个‘农村包围城市’!” “先从那些对料子性能要求不高,但对价格敏感的中小电池厂、电子小作坊下手!” 孟远越琢磨,道儿越清晰,心里越有底! 他立马给公司刚拉扯起来的销售队伍,下了命令: “把省内,还有旁边几个省,所有能喘气儿的,做小电池的,还有那些捣鼓低端电子玩意儿的厂子,不管是国营、集体还是个体户,一个都别放过,全给我摸清楚!” 然后,孟远亲自挂帅,拉上苏教授和几个技术骨干,揣上最新一批出炉、性能参数看着就喜人的钴酸锂样品,一家家上门“送温暖”去了! 这回,姿态放得那叫一个低,策略也活泛多了。 碰上那些小厂老板,孟远也不拽什么“电化学专业词汇”,直接掏出计算器给他们算账: “老板,您瞅瞅,咱自己捣鼓出来的钴酸锂,性能报告您过目,跟您现在用的进口料,差不离?” “关键是啥?价格!咱这价格,比进口料,起码给您省下三分之一!” 孟远压低声音,凑近了说: “您悄悄算算,一个月能省多少?一年下来,那多出来的可都是纯利润呐!” 看老板眼神开始活泛,孟远立刻加码: “这样,咱也别光说不练。先给您一批样品,您拿回去在自个儿产品上试试!效果好,咱再谈买卖!效果不成,您一分钱不花,也交个朋友,咋样?” 这话一出口,那些个正为原料成本高得睡不着觉的小老板们,眼睛“唰”的就亮了! 试用!价格便宜一半! 这……这还有啥好犹豫的?天上掉馅饼啊! “行!孟总!苏教授!冲您这份爽快,这料子,我们先拿回去试试!” “要是真跟您说的一样,性能过得去,价格又这么给力,那往后啊,我们厂的料,就认准你们远新了!” 几乎没费多大唾沫星子。 很快,就有好几家做扣式电池、柱式电池,或者搞些发光小玩具、廉价电子表的小厂子,答应小批量试用远新的钴酸锂。 原先那些抱着“试试不要钱”、“占点小便宜没够”心态, 捏着鼻子同意小批量试用远新国产钴酸锂的小电池厂、小电子厂老板们,用了一段时间后,一个个下巴都快惊掉了! “远新这料……和进口料有得一拼啊!” 要说跟进口的顶尖货相比,可能在某些指标上,比如超高倍率放电、极端温度稳定性上,还差那么一丢丢。 可对不追求极致性能,对价格敏感的厂子来说,远新这钴酸锂,那性价比,简直无敌了! “老张,你上次塞给我的钴酸锂,嘿,你猜怎么着?绝了!” 一家做电子打火机,那种纽扣电池的小老板,在行业饭局上,逮着个同行,唾沫横飞地吹上了。 “咱以前用国产二氧化锰,电压低,不禁用!想上进口钴酸锂?那价格,看一眼都肉疼!” “自从换了远新这料,咱那打火机电池,电压‘噌’就上去了,容量愣是多了两成!最关键,成本省一半!现在咱厂的打火机,市场上那是抢手货,供不应求!” 旁边一个做发光玩具、廉价电子表的小老板猛点头,跟捣蒜似的: “我们厂也换了远新的,用在led爆闪玩具上。以前那镍镉电池,光不够亮,玩两下就歇菜,小孩都不待见。” “现在换上远新料做的小锂电,嘿,亮度爆表,续航杠杠的!电池成本是高了那么一丢丢,可咱的玩具,一下子就成了抢手货!那点成本,分分钟赚回来!” 好口碑,跟长了腿似的,在这些中小型企业圈子里,“嗡”的一下就传开了。 “远新牌”钴酸锂,靠着看得见的性能、摸得着的实惠,还有一个到位的技术服务, 飞快地在那些“边角料”市场,撕开了一道口子,笼络了第一批铁杆粉丝! 这些小厂,单个订单瞧着不起眼,仨瓜两枣的。 但是,架不住人多啊! 蚂蚁多了,也能啃大象不是? 试用客户一多,老客户订单一追加,远新那条刚搭起来的钴酸锂生产线,机器就没停过, 一天到晚轰隆隆的,忙得脚后跟打后脑勺! 这些实打实的市场数据和好评,在孟远看来,比白花花的银子还金贵! 这不光证明他那“曲线救国”的路子走对了,更重要的是,给他下一步撬动那些大厂的铁门,攒下了最硬的“群众基础”和“成功案例”! 你还别说,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就在远新的钴酸锂在“非主流”市场搞得热火朝天的时候。 这些风言风语,通过各种行业吹风会、哥们儿间的酒桌八卦,甚至是一些憋不住的供应商“不小心”的漏嘴, 七拐八绕,就飘进了市电池厂王副厂长和李总工的耳朵里。 第98章 便宜可靠,打开大厂大门 “老王,最近外头风声不对啊。” 李总工端着搪瓷缸子,眉头拧成了疙瘩。 “那个叫‘远新’的国产钴酸锂,听说在下边那些小厂子里,都快传疯了?” 王副厂长放下手里的报纸,哼了一声: “能有多疯?不就是上次孟家那小子鼓捣出来的玩意儿?我听说,他们用那料做的什么打火机电池,性能提了点,价格便宜得跟白捡似的!” “真的假的?那玩意儿……能顶事?” 李总工还是不信, “我记得上回老孟拿来的样品,数据是还行,可那循环寿命和稳定性,跟进口货比,还是差着呢!” “嗨!那些小作坊,要啥自行车?能用,不出大事,便宜就是硬道理!” “孟远那小子,为了推他那料,还整什么‘不要钱先用着’,技术员天天蹲点指导呢!” 这些零零碎碎,一天比一天多的“小道消息”,搅得王副厂长和李总工心里也开始打鼓了。 当初一口拒绝孟远的试用,主要是怕国产料不稳定,批次品控拉胯,万一砸在自己主打产品上,那责任可就大了去了。 可现在听这意思,远新这钴酸锂,好像……也没他们想的那么不靠谱? 起码,在那些对性能要求没那么高的地方,人家已经站稳脚跟了。 而且,最让他俩心里有点儿痒痒的,是远新那……低到吓人的价格! 市电池厂不是没搞锂电池,可核心的正极材料全靠日本那边进:贵! 试制成本高得离谱,跟国际大厂比,连提鞋都不配。 要是……远新这国产钴酸锂,真能在性能差不离的情况下,把材料成本给打下来…… 那对市电池厂来说,不亚于天上掉馅饼,咸鱼大翻身啊! 更何况,孟远那小子和他手底下那帮人,自从在市电池厂碰了一鼻子灰,压根就没消停过! 他们把从小厂试用过程中碰到的钉子、搜集到的牢骚, 全都当宝贝疙瘩,天天琢磨,针对性地改进工艺、调整配方、优化后处理! 苏教授和江工大实验室那位李鸣博士,更是扎进去研究,还捣鼓出什么微量元素掺杂、表面包覆改性这些新花样,进一步给材料“强身健体”。 就在市电池厂两位领导,还在为那些“传闻”半信半疑,抓耳挠腮的时候。 孟远,又来了! 这次,他脸上的笑容,那叫一个气定神闲。 往王副厂长和李总工面前的桌子上一放,不光是最新一批性能指标提高一大截的钴酸锂样品! 更有一份……厚得跟砖头似的,几十家已经用上材料的小厂,联名签的《产品应用效果反馈报告》! 报告里,鸡毛蒜皮的小事都给你写明白了: 用了远新料,产品性能好了多少,成本降了多少,客户抢成什么样…… 每个案例,都板上钉钉!每个数据,都清清楚楚! “王厂长,李总工,” 孟远笑眯眯的,把样品和报告又往前推了推, “这是我们最新一批样品的测试数据,您二位过目。跟上次比,不管是容量,还是循环寿命,都有肉眼可见的进步!绝对不是吹!” “至于这份《应用反馈报告》,是客户用了我们材料后,最真实不掺假的评价!我相信,这些市场一线的声音,比我们自己磨破嘴皮子,都有用!” 王副厂长和李总工,再次被孟远的“不要脸”的执着、和远新这“坐火箭”的进步给震住了! 两人埋头,仔细扒拉着那份最新的测试报告,又一页一页翻着那些小厂的反馈案例…… 脸上的表情,从一开始的客套敷衍,慢慢变成了…… 吃惊、严肃,还有一丝……藏都藏不住的……痒痒! 他们心里门儿清,要是这些数据和案例都属实,那远新这国产钴酸锂,性能……确实已经相当能打了! 起码,在某些……不那么核心的, 或者对成本更抠门的新产品线上,小范围试试水,风险……好像真没那么大了! 而且,孟远这次开出的条件,更实在,也更会来事儿: “王厂长,李总工,我是真想跟贵厂这样有实力、有眼光的大单位,好好合作一把,一起把咱们国家这锂电池产业给做起来!” “这试用的料,我们远新……一分钱不要,全包了!” “试用期间,我们派技术人员,跟贵厂的技术员一块儿,有什么问题,当场解决!” “要是因为用我们的料,给贵厂在使用中造成了经济损失,我们照价赔偿,绝不含糊!” 给料!专家驻厂!风险兜底! 孟远这三板斧下去,姿态低到了尘埃里,也把对自己产品质量的底气,亮得明明白白! 王副厂长和李总工听完,半天没吭声。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里全是吃惊,心里头估计正上演着“天人大战”。 过了好一阵,王副厂长才长出了一口气,看着孟远,慢悠悠地开了口: “孟总……你这份心,这份执着……我们都瞅见了。”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们远新这钴酸锂,进步是真快,确实……比我们想的要好。” “这样……” 王副厂长跟李总工递了个眼色,像是下了挺大决心, “我们厂最近,刚好在捣鼓一款……给新型便携医疗设备用的小型可充电锂电池。” “这玩意儿,对电池能量密度和寿命有点要求,但没手机、笔记本那么高。而且,算我们厂内部一个……新项目,批量不大,翻不了大船。” “我们可以……同意在这个项目上,小范围摸索着……用用你们公司的钴酸锂。” “但是!” 王副厂长猛地加重了语气,眼睛一瞪, “丑话说在前头!试用期间,所有的技术方案、工艺参数,还有最后产品能不能行,都必须……我们厂技术部门说了算!” “而且,就照你说的,要是用了你们的料,项目出了任何幺蛾子,或者赔了钱,你们远新……一分不少,全兜着!” 听到这儿,孟远心里那块大石头,总算……“咚”的一声落了地! “没问题!王厂长!李总工!” 孟远“噌”的一下站起来,声音洪亮,斩钉截铁, “王厂长,李总工,您二位等着看!” 孟远拍着胸脯,斩钉截铁,“我们远新,保证万无一失!保证圆满成功!” 孟远这边,也是铆足了劲,把家底都掏出来了。 最新一批、性能最好的钴酸锂粉末,实验室里宝贝似的存着,眼睛不眨就全送了过去,无偿试用! 人手上,更是组了个“豪华技术团”——苏老教授亲自挂帅,带着钱敏、小王几个年轻人, 还特地从江东工业大学实验室,把林教授的得意门生李鸣博士给“借”了过来。 这帮人的任务就一个:驻厂! 第99章 攻克钴酸锂,打破进口垄断! 孟远给他们的命令,就八个字:“全力以赴!只许成功!” 接下来的日子,远新这支“驻厂敢死队”彻底扎根在了市电池厂的试制车间。 市电池厂的老工程师们,摆弄锌锰、镍镉电池是把好手, 可这锂离子电池,结构复杂,工艺精密,对环境还挑剔得很,他们也都是“新媳妇上轿——头一回”。 苏教授和李鸣博士在材料研发上是顶尖的,但真刀真枪的电池制造工艺, 也得从头学起,跟工人师傅们一起摸索。 一开始,双方还有些拘谨,说话都客客气气的。 几天下来,为了一个参数设置,为了一个工艺细节,红脸的,拍桌子的,什么情况都有。 但吵完,擦把汗,继续干! “苏老,这浆料固含量再提一提行不?涂出来老是开裂!” “不行!再高,粘度上去了,均匀性保证不了!” “王工,再薄,极片就碎了!这已经是我们材料的极限了,除非……” 灯火通明的车间里,这样的争论每天都在上演。 孟远几乎天天泡在车间,说是坐镇,其实也是给自家队伍打气,也给市电池厂那边鼓劲。 他比谁都清楚,这几十公斤材料卖出去,赚不了几个钱。 但这口气,必须争! 这块“进口垄断”的坚冰,必须由中国人自己来砸开! 时间,在机器的轰鸣和汗水的浸润中,悄悄溜走。 终于,一个大清早。 试制车间里,当第一批闪着银灰色光芒的方形软包电池,从生产线上缓缓流出时, 整个车间先是一片寂静,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这些小东西,其貌不扬,却承载了太多人的汗水和希望! “成了!成了!” “快!送去检测!” 听到欢呼声,王副厂长和李总工也赶了过来,脸上是掩不住的激动和紧张。 接下来,才是真正的考验——性能测试!可靠性验证! 市电池厂的测试中心,灯火通明。 所有测试项目,完全对标,之前用日本进口料生产的那批电池,标准只高不低! 开路电压、内阻、充放电容量、高低温、循环寿命…… 还有安全测试:针刺、短路、过充、过放测试! 每一项数据出来,都牵动着所有人的心。 虽然他们心里有一点谱,但是孟远的手心,全是汗。苏教授的眉头,也一直紧锁着。 几天后。 一份沉甸甸的《锂离子电池样品对比测试报告》,摆在了王副厂长和孟远的面前。 王副厂长深吸一口气,戴上老花镜,一字一句地念: “a组:日本进口钴酸锂材料;b组:远新国产钴酸锂材料……” “外观、尺寸、开路电压、内阻……无显着差异。” 念到这里,王副厂长抬头看了孟远一眼,孟远的心,跳得更快了。 “标准充放电比容量……b组略低于a组约2-3,但均满足设计要求。” 孟远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差距,还是有的。 “高低温性能、倍率性能……基本相当。” “循环寿命……a组约450次,b组约380-400次,b组满足不低于300次的设计要求。” 苏教授轻轻咳嗽了一声,脸色稍微缓和了些。 “安全性测试……两组均表现良好,未出现起火、爆炸!” 听到这句,会议室里同时响起一片松气声。 最后,是结论: “综合评价:远新公司国产正极材料,综合电化学性能,基本达到替代进口同类产品水平,能够满足锂离子电池的生产使用要求。” “特别指出:若采用国产钴酸锂材料,预计单颗电池正极材料成本,将降低……35-40!” “哗——” 当“35-40”这个数字从王副厂长口中念出来时,孟远的嘴角,终于咧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如释重负! 循环寿命和首次容量,跟日本那些千锤百炼的顶级货比,是差了那么一丢丢。 但这差距,已经不是天堑鸿沟! 更关键的是,成本!这可是碾压性的优势! “国产替代”,不再是嘴上喊喊的口号,而是变成了板上钉钉的现实! 王副厂长放下报告,摘下眼镜,长长吐出一口气,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 他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紧紧握住孟远和苏教授的手: “孟总!苏老!好样的!你们……你们为我们市电池厂,为我们国家的新能源事业,立了大功!” 他声音洪亮,带着前所未有的激动: “从今天起,我宣布!我们市电池厂,后续的中低端锂电池产品,包括这款电子词典电池的正式量产,逐步增加,优先采购……你们远新公司的钴酸锂!” “我们一起,造出物美价廉,打遍世界的中国锂电池!” 成了! 孟远心头一块大石轰然落地。这块最硬的骨头,总算是啃下来了! “国产钴酸锂材料”,总算站稳了脚跟! 送走王副厂长和李总工,孟远和苏教授对视一眼,疲惫的脸上是压不住的笑意。 “苏老,”孟远声音带着几分沙哑,“我们……干成了!” 苏教授重重的点了点头,眼眶有些湿润,拍了拍孟远的肩膀: “不容易啊!小孟,这是咱们中国人在新材料上,打的一场翻身仗!” 喜讯像长了翅膀,飞遍了远新公司。 实验室里,当孟远宣布这个消息时,掌声雷动,欢呼声几乎掀翻了屋顶! 几个年轻研究员,小伙子大小伙子,激动得直抹眼泪。 孟远当场拍板:“所有参与项目的同志,发奖金!史无前例的大奖金!市里最好的馆子,庆功宴摆起来!” 远新公司上下,一片欢腾。 谁也没想到,就在他们憧憬着国产钴酸锂大杀四方的时候, 几道冰冷的目光,已经从遥远的海外,落在了这家名不见经传的中国小厂身上。 东京,日升化学株式会社总部,顶层会议室,气氛森严。 几个深色西装的中年男人,脸色凝重,听着下属的汇报。 他们是全球电池材料的霸主,日升化学的决策层。 日升化学的钴酸锂粉末,被全球电池厂奉为金标准,价格高昂,却依旧让下游厂家趋之若鹜。 中国市场,每年给他们贡献着天文数字般的利润。 “根据情报,中国一家名为‘远新’的公司,生产的钴酸锂,主要性能已接近我司上一代a级品。” 年轻下属语速平稳,但每一个字都透着谨慎。 “虽然循环寿命和高倍率性能,与我们最新的s级尚有差距。但他们的价格,据说比我们的低三到四成!” 主位上,头发花白的老者——日升化学社长山本一郎, 缓缓放下茶杯,瓷器轻碰,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第100章 洋巨头盯上了! “远新再生资源……孟远……” 山本一郎用生硬的中文咀嚼着这两个名字,眼中寒光一闪。 他转向市场情报主管,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这家公司,这个孟远,查清楚底细了吗?” “嗨伊!”情报主管立刻起身鞠躬, “远新以回收废旧金属起家,创始人孟远,二十出头,眼光毒辣,手段……非常规。” “他们如何在钴酸锂上取得突破,据称是聘请了一位退休的中国教授,并与当地大学合作……” “大学实验室?” 山本一郎嘴角勾起一抹不屑,“能跟我们几十年的产业技术比?” 话虽如此,他心中的警铃却已拉到了最响。 当年家电、汽车,不都是这么过来的?现在轮到锂电池了? “立刻!”山本一郎猛地一拍桌子, “成立专项评估小组!我要最短时间内,拿到远新公司钴酸锂的全部技术报告!” “生产工艺、原料来源、成本构成、核心技术,一个都不能少!” “同时,盯死他们在中国市场的一举一动!绝不能让第二个、第三个‘远新’,在中国冒出来!” 几乎同一时间,比利时,布鲁塞尔。 全球另一化工及电池材料巨头,铀美特集团总部。 当远新公司在钴酸锂上实现国产替代,开始抢占市场份额的消息传来,集团高层同样炸开了锅。 “一家收废品的中国公司?” “技术从哪来的?自主研发?还是……偷的?” “他们的质量能行吗?别是昙花一现!” “必须立刻行动!不能让这种低成本的搅局者,破坏我们的市场!” 山雨欲来风满楼。 远新,这颗刚刚从国际垄断坚冰下,艰难拱出嫩芽的小草,还没来得及享受阳光,就已感受到来自全球顶级掠食者的森然寒意。 孟远尚不知晓,在东京和布鲁塞尔,他和他一手创办的远新,已被列为重点打击对象。 但前世数十年的商海沉浮,让他敏锐地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路,不好走啊! 市电池厂的订单,不过是远新“锂想”万里征途上,一块小小的垫脚石。 真正的硬仗,还在后头。 他太清楚那些国际巨头们的獠牙了。前世,正是这些财大气粗的“过江龙”, 用价格战、技术封锁、专利陷阱、恶意并购,甚至卑劣的商业间谍,将他一手打造的企业撕扯得粉碎。 这一世,绝不能重蹈覆辙。 必须未雨绸缪,为远新这艘刚点火起航的小舢板,提前筑起铜墙铁壁! 第一块盾,便是知识产权。 第二天清晨,远新公司会议室。 苏振华教授、钱敏、小王等新能源材料研究小组的核心骨干悉数到场。 连公司刚搭起架子、孟远特意从政法大学挖来的小年轻负责的法务,也列席其中。 孟远目光扫过众人,开门见山: “苏老,各位,咱们能啃下市电池厂这块硬骨头,靠的是什么?是我们自己的技术!” 他声音不高,却掷地有声。 “湿法冶金回收镍钴,钴酸锂合成工艺,这些是我们安身立命的本钱。” “但技术这东西,不护好,转眼就成了别人的嫁衣,甚至反过来绞杀我们自己。” 前世多少民族企业,倒在外国资本“技术共享”的糖衣炮弹下,孟远不想再看悲剧重演 “所以,知识产权保护,即刻起,提升到公司最高层面!” 他转向苏振华: “苏老,‘镍钴湿法冶金工艺’,钴酸锂合成的关键诀窍,您马上组织人手,整理成最规范的技术文件。” “以最快速度,向国家专利局,申请发明专利和实用新型专利!” 苏振华镜片后的目光一凝,重重点头: “小孟,你说得对!专利是铠甲,这事儿耽搁不得,我立刻去办!” 孟远指节轻叩桌面, “从今天起,核心实验室、车间、关键生产线,无关人员,禁止入内!” “所有能接触到核心技术的人,包括我和苏老在内,都要签一份《保密协议》和《竞业限制协议》!” 孟远语气斩钉截铁,“谁敢伸手,不仅要让他进去,更要让他倾家荡产!” 会议室内的空气骤然绷紧,众人心头皆是一凛。 “我同意孟总的!” 钱敏率先表态,这位女将向来干练, “新能源小组,一定严守纪律!” 小王等年轻研究员也纷纷点头,他们明白,手里的技术既是前程,也是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 接下来的几天,远新公司内部,一场无声的“保密战役”迅速打响。 苏教授带着团队挑灯夜战,整理专利申请材料,力求每一个创新点都固若金汤。 法务部门的在孟远的亲自督导下,也迅速成长,各类协议文本日夜赶工,组织签署。 行政安保更是对核心区域,进行了军事化级别的升级改造。 远新公司内部的“保密整风”刚告一段落,专利申请的硝烟也未散尽,孟远就已经将目光投向了更遥远的未来。最坚固的“护城河”,永远是领先一代、甚至几代的技术壁垒。是那种让对手连抄袭都无从下手的“代差碾压”!一个秋日的午后,远新公司一间僻静的会议室内,气氛凝重。 参会的只有两人——孟远,以及公司新能源材料研究的定海神针,苏振华教授。 “苏老,接下来我们要启动一项全新的研发项目,代号‘火种’。” 孟远神色平静,直接切入主题。 苏振华眉毛一挑,他知道,孟远每次用这种语气说话,都意味着一项石破天惊的决策。 “‘火种计划’的核心目标,只有一个——磷酸铁锂。” 孟远吐出这个,在当时电池材料界几乎无人问津的新名词。 “磷酸铁锂?”苏振华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他对这个材料有所耳闻,但也仅限于实验室层面,一些不温不火的基础研究。 “这东西……太冷门了。”苏振华沉吟道, “现在全球的目光都在钴酸锂上,日本美国那些巨头,都在拼命优化钴酸锂,降低成本。我们靠着钴酸锂才刚站稳脚跟……” 孟远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磷酸铁锂,理论上优势确实有一些,比如原料便宜,安全性高,循环寿命可能不错。” 苏教授点了点头,接着邹起眉头, “但缺点也太致命了!能量密度低,导电性差,低温性能也是个问题。” “这东西,现阶段根本没法跟钴酸锂竞争,你当真确定要做?” 第101章 弯道超车,磷酸铁锂 “没错,您说的都对。”孟远微微一笑, “在别人看来,磷酸铁锂浑身都是毛病,简直是‘扶不起的阿斗’。但他们看不到,或者说不愿意相信,这些毛病,未来都能被一一克服!” 他站起身,看着窗外崭新的大厂房: “纳米化、碳包覆、离子掺杂、电解液优化、电池结构创新……苏老,这些技术组合起来,足以让磷酸铁锂脱胎换骨!” “更重要的是,”孟远加重了语气, “它的安全性、长循环寿命,以及铁和磷那几乎‘白菜价’的原料成本,意味着什么?” 苏振华目光一凝,似乎想到了什么。 “意味着广阔的储能市场!意味着城市公交、物流车这些对成本和安全要求极高,但对能量密度容忍度相对较大的商用领域!” “甚至,未来要求极致安全的乘用新能源汽车!” 孟远的声音不高,却掷地有声,“这些,都将是数以万亿计的蓝海!” “钴酸锂,是我们现在吃饭的家伙,必须做精做强,用它去攻城略地,积累弹药。” “但要想弯道超车,引领未来,就必须提前布局下一代核心技术!磷酸铁锂,就是我选定的‘火种’!” 苏教授深吸一口气,他被孟远描绘的蓝图震撼了。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技术选择,而是赌上了公司未来的战略布局。 “这很难。”苏教授眉头微皱,一脸严肃的看着孟远: “几乎是无人区,缺乏经验,缺乏成熟工艺,连高纯度原料都难找。而且,短期内看不到回报,内部外部的质疑声,不会小。” “我亲自负责!”孟远一锤定音, “研发经费不设上限,设备优先采购,人才全球招募!我只要结果!” 一股豪情在苏教授心中激荡。他一生钻研材料,何尝不想挑战这样的技术高峰? “好小子!”苏振华眼中精光一闪, “既然你敢赌,我这把老骨头就陪你疯狂一把!这个‘火种’,我来点!” 不久后,在远新公司新能源材料研究小组内部,一个独立高度保密的“磷酸铁锂基础研究课题组”正式成立。 苏振华教授亲自挂帅,担任组长和首席科学家。 孟远直接从公司研发经费中,划拨了一笔在当时堪称“天文数字”的启动资金。 高纯度磷酸二氢锂、硫酸亚铁、草酸亚铁…… 这些国内难寻的原料,要么高价从国外进口,要么组织力量自行合成。 一场针对未来新能源“王者材料”的秘密攻坚战,在远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悄然打响。 然而,正如苏振华预料的那样,这条全新的赛道,从一开始就布满了荆棘。 国外的早期文献少得可怜,大多停留在理论推测。 高温固相法、溶胶-凝胶法、水热法……课题组几乎是在黑暗中摸索。 “苏老,又失败了!合成出来的东西乱七八糟,根本不是磷酸铁锂!” “颗粒形貌一塌糊涂,团聚太严重了!” “比容量还是上不去,导电性差的问题怎么都解决不了……” 实验室内的气氛日益压抑。 年轻的研究员们,从最初的兴奋,渐渐变得焦躁和迷茫。 “孟总的眼光……这次会不会真的错了?” 私下里,这样的议论开始出现。 “苏老,这个磷酸铁锂……真的能行吗?会不会真是个‘理论巨人,实践侏儒’?” 一位年轻研究员终于忍不住,在一次失败的实验后,带着几分沮丧小声问道。 苏振华看着满脸疲惫的年轻人,又望向窗外。 窗外的厂区依旧生机勃勃,那是钴酸锂项目带来的繁荣景象。 而眼前的磷酸铁锂,却像是深埋地下的种子,迟迟不见发芽的迹象。 苏振华缓缓收回目光,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依旧坚定: “小李,做科研,哪有不走弯路的?爱迪生发明电灯,失败了多少次?我们现在遇到的困难,都是正常的。” “孟总既然敢把宝押在这上面,就有他的道理。我们作为技术人员,要做的就是穷尽一切可能,去验证,去突破!” 他顿了顿,拍了拍小李的肩膀: “我知道大家都很累,压力也大。但越是这个时候,越要沉住气。想想孟总描绘的未来,如果我们成功了,那将是怎样一番景象?” 苏振华的话语暂时稳住了军心,但实验室里的低气压并未完全散去。 实验室的空气,似乎永远都带着一股淡淡的焦糊味。“滋啦——”又一炉样品在测试中冒出青烟,宣告失败。钱敏摘下护目镜,瘫坐在实验台旁的椅子上,双手插进油腻的头发里,发出无声的叹息。 旁边的小李,眼神空洞地盯着电脑屏幕上,那条断崖式下跌的性能曲线,已经是第n次了。 墙上的电子日历,又翻过了一页。 几个月了。 磷酸铁锂,这块硬骨头,依旧啃不下来。 “吱呀——” 实验室的门被推开。 孟远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几袋热气腾腾的包子和豆浆。 他扫了一眼实验台上的狼藉,又看了看众人脸上的沮丧,没说什么,只是把食物放在了休息区的桌上。 “几位,先休息一会儿,吃点东西。” 他的声音温和,像往常一样,听不出丝毫责备, “材料还够吗?设备有没有需要更换的?缺什么,跟我说。” 钱敏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摇了摇头:“孟总,还是老样子……我们……” 孟远拍了拍她的肩膀: “不急,慢慢来。方向是对的,总能找到突破口。后勤这边,你们不用操心,我盯着。” 他没多待,简单了解了下最新的失败数据,又叮嘱了几句注意身体,便离开了。 门关上,实验室里依旧是令人窒息的沉默。 与实验室的沉寂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远新公司销售部办公室里此起彼伏的电话铃声。 “喂?张老板啊!哎呀,真不好意思,我们这批钴酸锂材料实在太抢手了,下一批?下一批我给您优先留着,您放心!” “李经理,订单收到了!对对对,还是那个高品质a型号,保证准时发货!” 苏教授团队在钴酸锂上的深厚积累,加上孟远对市场脉搏的精准捕捉,让远新公司像一匹黑马,冲进了锂电材料市场。 尤其是江川本地和周边几个省份,那些电池厂的采购电话,几乎要把销售部的电话打爆。 “听说了吗?闳光能源材料厂上个月丢了好几个大单,都是被江川一家叫‘远新’的小公司抢走的!” “远新?没听过啊,哪儿冒出来的?” 第102章 巨头“合作”探虚实 “老板叫孟远,据说年轻得很,眼光毒辣!” 这样的议论,开始在一些行业酒局、茶会上悄悄流传。 一时间,“远新”这个名字,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 而“孟远”,也成了某些大佬口中那个“有意思的年轻人”。 各种或明或暗的打探,像无形的触手,开始伸向这家偏居一隅的新公司。 千里之外,特区鹏城。 “南大科能”董事长办公室。 烟雾浓得像化不开的愁绪,将巨大的红木办公桌都笼罩了一层。 程浩“砰”的一声,将手中的玻璃杯重重砸在桌面上。 杯中上好的龙井茶水剧烈晃动,几滴碧绿的茶液溅了出来,在他面前摊开的文件上留下几个深色的污渍。 他眼皮耷拉着,眼神锐利,死死盯着面前垂手站立的心腹副总赵凯。 “说下去。”程浩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赵凯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措辞: “程董,江川那边……我们几个大客户,最近的订单量,下滑的有些……有些明显。”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只有两人能听见: “据我了解,他们……他们都转向了一家叫‘远新’的小厂。他们的钴酸锂,性能……据说,非常好。” “远新……” 程浩的指节,在红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笃、笃、笃”的轻响,像在计算着什么。 “孟远?”他眯起的眼中,寒光一闪而逝。 “所以,程董,北边那个江川县的远新公司,最近确实有些扎眼。” 赵凯语速不快,但字字清晰, “他们搞的那个钴酸锂,已经吃掉了市电池厂不少订单,连省里都惊动了。” 程浩指间的雪茄明明灭灭,他没说话,只是用指节叩了叩桌面,眼神锐利得像要穿透人心。 孟远!远新公司! 这两个名字,像两根细小的刺,扎在程浩心头。 对于这个白手起家,硬生生从“收破烂”干起来,还总能整出些名堂的年轻人,程浩本能地感到一丝不舒服。 “新材料?” 程浩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什么路数,打听清楚了?” “还在查。那姓孟的小子嘴严得很,整个公司跟铁桶似的。” 赵凯微微躬身,“不过,我找人分析了市电池厂用了他们材料的新产品,性能提升明显。有人猜测,可能跟磷酸盐体系有关。” “磷酸盐?”程浩眉头一挑。 这玩意儿,国际上那些大厂不是都说没前途吗?国内几个老专家也断言过走不通。 孟远那小子,想捡洋落?还是真有什么独门秘籍? 程浩的信条向来简单粗暴: 能买的技术,绝不自己埋头研发;能用钱抄的近道,绝不费力气去蹚。 他靠着在南方倒腾进口电子元器件,和二手电池生产线起家,短短几年就把“南大科能”做得风生水起。 他最擅长的,就是用概念和价格战,快速打垮那些没背景没资本的“土作坊”。 但孟远这个远新,似乎有点不一样。 “自主研发?” 程浩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带着几分不屑, “那玩意儿能当饭吃?还是能比从日韩买现成的香?” 可偏偏,远新那个用苏振华老教授领衔的技术团队,还真就啃下了几块硬骨头。 湿法冶金、废塑料再生,现在又可能是个什么新电池材料…… “这个孟远,不能让他安生把东西搞出来。” 程浩眼神一厉,“老赵,你准备一下。” 赵凯心领神会:“程董的意思是……去探探底?” “探底?我是去合作的!” 程浩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就说咱们对他们的新技术感兴趣,愿意提供资金和市场渠道,共同开发下一代电池材料!” 他顿了顿,补充道: “带上技术部那几个‘聪明人’,让他们好好‘学习学习’。能学到东西最好,学不到,也得给我摸清楚,他们到底在鼓捣什么。” “实在不行,就给他们添添堵,放点风声出去,说他们不切实际,好高骛远!” 前世,孟远含恨倒闭的科技公司,程浩和他背后的资本“功不可没”。 这一世,这条鲨鱼又嗅到了血腥味,想故技重施。 孟远早就料到,程浩这条商业鬣狗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风口。 新能源锂电,这块未来几十年的大肥肉,程浩怎么可能不伸嘴? 几天后,一辆挂着南方特区牌照的黑色桑塔纳2000,缓缓停在了江川县远新公司略显朴素的大门前。 车门打开,副总经理赵凯带着几名衣着光鲜的男女下了车,脸上挂着标准的商业笑容。 “孟总,久仰大名,久仰大名啊!” 赵凯老远就伸出手,热情得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 “我们程董对您和贵公司的成就,一直非常钦佩!特派我来,希望能与贵公司在新能源材料领域,探讨一下深度合作的可能性!” 孟远站在办公楼前,脸上同样带着笑,主动迎了上去,紧紧握住了赵凯的手: “赵总里面请,我们会议室说话。” 孟远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引着赵凯一行人进了办公楼。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会议室里充满了客气而虚伪的寒暄与试探。 赵凯果然如孟远所料,大谈合作前景,旁敲侧击,询问远新在电池材料上的具体进展和技术路线, 带来的几名“聪明人”也频频发问,试图从技术细节上寻找突破口。 孟远则滴水不漏,与他们天南海北地聊着行业趋势、市场前景, 偶尔透露一些无关痛痒的“进展”,却始终不涉及“火种计划”的核心机密。 他深知对方来意不善,每一句话都经过深思熟虑,既要显得热情开放,又不能让对方探到实底。 一番太极推手下来,赵凯除了得到一些公开信息和孟远的热情招待,并无实质收获。 眼看时间差不多,赵凯也知趣地起身告辞。 “孟总,那今天就先到这里,我回去向程董汇报,希望能尽快促成双方的合作。” “一定一定,赵总慢走,欢迎程董有空也来指导工作。” 孟远客气地将他们送到公司大门口,目送着那辆黑色桑塔纳2000消失在街道尽头。 会议室的门刚合上,送走赵凯一行人时,还挂在孟远脸上的客套笑容,便如潮水般褪去。 “老程这条过江龙,鼻子还是这么尖。” 孟远没有片刻耽搁,抓起桌上的内线电话,声音沉稳却不容置疑: “通知老苏、研发部几个核心成员,十分钟后,小会议室开会!” 第103章 第一次国际展 鸡蛋,不能总放在一个篮子里。 孟远手指头在摊开的世界地图上划拉着,最后“啪”一声,按在了东南亚那块儿地。 “就这儿了!” 九十年代初,刚对外开放不久,国内的企业还在自家一亩三分地里竞争呢。 “走出去”?那玩意儿,听着就像报纸上印的口号,虚头巴脑的。 语言不通,规矩不懂,两眼一抹黑,谁敢拿真金白银去蹚那趟浑水? 别人不敢,孟远敢。 他猛地抬头,盯着财务老钱: “老钱,鸡蛋不能搁一个篮子里!东南亚,泰国、马来、印尼这些地方,工业刚抬头,跟饿狼似的,就缺咱们这种再生金属、再生塑料!性价比,咱们拿捏得死死的!” 老钱推了推鼻梁上的厚眼镜,有点儿懵。 孟远没给他反应时间,手一挥: “赶紧把外贸部搭起来,人手不够你亲自上!三天!我要东南亚主要国家的政策、市场、客户详细报告!” “还有!”孟远加重了语气, “三个月后,新加坡有个亚洲工业材料展,规模不小。咱们公司必须去!我要亲自带队!” 老钱本来还想插嘴问几句,但看到孟远那么笃定,只好张了张嘴,最后化成一句: “好的,孟总!” 三个月后,新加坡,樟宜国际会展中心。 嗡嗡嗡—— 耳朵里灌满了各种口音的英语、叽里咕噜的东南亚土话,还有日语、韩语……空气热得发粘。 远新的展台,孤零零地挤在角落里,一个标准的九平米小隔间。 几块擦得锃亮的再生铜锭、铝锭样品,几袋不同型号的再生塑料颗粒,旁边杵着几张中英文的产品宣传画。 跟周围那些财大气粗的国际大牌比,寒碜得像个乡下小子,误入了大观园。 “孟总,您这身西装,板正!” 马小军一边手脚麻利地码着宣传册,一边真心实意地拍马屁。 孟远身上这套深蓝色西装,是临走前特意找上海老师傅赶制的,笔挺合身。 他平日里在工厂都是一身工装,猛地这么一穿,整个人沉稳了不少,透着股说不出的气场。 “都打起精神来!”孟远拍了拍马小军的肩膀,目光扫过团队几个人—— 技术顾问苏振华教授,负责商务的钱敏,还有几个脸蛋儿通红、既兴奋又紧张的年轻销售。 “这是咱们远新在国际上头一回露脸,气势不能输!” 展会刚一开始,一个高鼻梁、蓝眼睛的德国采购商就晃悠了过来,拿起一块再生铝锭, 翻来覆去地看,眉头拧成了个疙瘩,脸上明晃晃写着: “中国货?能行吗?” 孟远微微一笑,说着一口流利得让旁边随行翻译都差点失业的英语,迎了上去: “先生,请看我们的再生铜,纯度高,导电性好,价格只有伦敦金属交易所牌价的七成。” “贵公司如果是做电线电缆的,这绝对是降低成本提高竞争力的好选择!” 苏教授则在一旁,不卑不亢地用精准的技术术语,把那德国人问的几个刁钻问题给怼了回去。 德国人眼神里掠过一丝惊讶: “哦?你们中国的再生材料,现在能做到这个水平了?” “您可以带样品回去检测。” 孟远笑容不变,自信满满, “我们的质量,经得起任何考验。而且,我们的理念是循环经济,变废为宝,这不仅为了利润,也为了我们共同的地球。” 这话一出,周围几个原本只是看热闹的客商,看孟远的眼神都变了变。 “这个料子好!这个pp料!” 一个皮肤黝黑,像是泰国来的老板,抓起一把再生pp颗粒,眼睛放光, “颜色正,强度也够!价格比我们从日本进的,便宜快一半!要是性能稳定,我们厂一个月至少要五十吨!” 钱敏一听,眼睛都亮了,立马笑靥如花地递上名片: “老板,性能您尽管放心!我们可以先发一批试用装给您。如果您满意,后续合作细节咱们再详谈,量大从优,包您满意!” 话音未落,一个马来西亚槟城电缆厂的采购经理也挤了过来,指着高纯度电解铜样品,语气急促: “这个月产能有多少?我们要急单!” 当然,磕磕绊绊也不少。 一个中东模样的客商,指着一款深色的再生塑料颗粒,叽里咕噜说了一大通阿拉伯语。 孟远他们几个面面相觑,差点以为是来砸场子的。 幸亏苏教授懂那么一丁点儿阿拉伯语皮毛,连蒙带猜,才搞明白对方是嫌颜色不吉利,想要浅色的。 这些,可都是真金白银砸不出来的经验。 展会闭幕前夜。 新加坡的夜,灯火璀璨得像打翻了的珠宝盒。 孟远立在酒店房间的落地窗前,指尖的香烟已经燃到了尽头,他却浑然未觉。 杯里的白开水早已失了温度,正如他此刻有些沉重的心情。 为期一周的“亚洲国际工业材料与技术博览会”,明日便要收官。 这几日,他带着团队,如同拧紧了发条的钟表,连轴转。 展台前,人来人往,各国客商操着口音各异的英语,他们一遍遍推荐着来自中国的再生铜铝与再生塑料颗粒。 “中国制造”四个字,在这国际巨头林立的竞技场,想要争得一席之地,何其艰难! 名片收了厚厚一摞,初步的合作意向也谈了十几个。 东南亚的客商对远新“物美价廉”的产品确有兴趣,可真正能拍板、落到合同上的海外订单,一个都没有! 投入巨大,若是空手而归,如何向公司上下交代? 九十年代初,一家内陆县城的民营企业,砸重金跑到新加坡参展,本就顶着“好高骛远”、“不务正业”的非议。 如果拿不出成绩,那些质疑声只会变本加厉 “咚咚。” “孟总。”钱敏的声音在门口响起,端着杯热牛奶走了进来, “还在为订单的事儿发愁?” 这姑娘是团队里的英语担当和谈判好手,连日奔波,眉宇间虽有疲惫,那股子不服输的韧劲儿却丝毫未减。 孟远转过身,接过牛奶,苦笑一声: “是啊,小钱,不甘心。有那么多客户感兴趣,临门一脚,就差真正下订单了。” 钱敏放下自己的公文包,看着孟远,嘴角微微上扬: “孟总,国际贸易,与国内贸易不一样,客户决策周期本来就长一些。不过……” 第104章 五万美元订单被扣 她话锋一转,从包里抽出一份文件,递了过来。 “您还记得前天下午,泰国‘暹罗塑料制品厂’的采购经理,颂猜先生吗?” 孟远眉头一挑,眼中精光一闪: “记得!那个做彩色塑料花盆的泰国老板!他对我们的再生塑料颗粒,问得很细!” 他接过文件,目光落在纸面——一份英文合同草稿! “没错!”钱敏的笑容灿烂起来, “孟总,他拍板了!” “暹罗塑料制品厂,同意先试订购一个20英尺标箱的红色和绿色再生塑料颗粒!总货值……大约五万美元!” “五万美元?” 孟远的手猛地一紧,合同纸张被他捏得微微发皱。 他迅速翻到最后一页,颂猜先生那歪歪扭扭却清晰无比的泰文签名,赫然在目! 五万美元! 对如今家底渐厚的远新而言,这笔钱不算惊天动地。 但,这是远新自成立以来,第一笔真正意义上的出口订单! 更是他心中那个“世界级企业”梦想,迈出的第一步!虽小,却重如泰山! “好!太好了!”孟远一巴掌拍在钱敏的肩上,力道不轻, “小钱,你立了大功!回去重奖!” 钱敏脸颊微红,笑道: “孟总,还是咱们产品过硬,价格有优势。我就是临门一脚,把球送进去。” “不!”孟远摆手,语气斩钉截铁, “产品是基石,但没有你这关键一脚,这门也进不了!这笔订单,比真金白银都重要!” 次日,博览会落幕。 远新代表团带着这笔沉甸甸的首单,踏上归途。 飞机引擎的轰鸣声渐渐平息,舷窗外,是熟悉的城市灯火。孟远指尖摩挲着那份还带着油墨香气的合同,五万美元!代表团的弟兄们,脸上挂着熬夜的疲惫,眼底全是压不住的兴奋,三三两两凑在机舱里,还在小声回味着新加坡的每一个瞬间。 “孟总,这回可真提气!” “是啊,泰国那边,总算拿下了!” 一踏进远新厂区,那股熟悉的喧嚣就扑面而来。 “孟总好!” “孟总回来了!” 工人们黝黑的脸上,笑容咧得比平时更开,嗓门也亮了几分。 机器的轰鸣声比往日高了至少一个调门,连空气里都仿佛带上了电流,滋滋作响。 食堂里,大师傅甚至破天荒地宣布中午加个肉菜,引来一片欢呼。 孟远站在二楼办公室的窗前,玻璃擦得锃亮。 楼下,工人们像上了发条的陀螺,在生产线上飞速运转。 一袋袋颜色鲜艳的再生塑料颗粒,码得整整齐齐,像等待检阅的士兵,即将远征。 他嘴角那抹几乎察觉不到的笑意,刚爬上来,又被他不动声色地抿了下去。 这片海,看着风平浪静,水底下却不知道藏着多少暗礁和漩涡。 “颂猜先生那边,颜色、性能指标,都盯紧了吗?”他头也不回地问身后的助理。 “放心孟总,按您吩咐的,每个环节都严格按照泰国那边要求来的,质检报告也出来了,完美达标!” 几天后。 远新厂区大门口,一辆印着“四海通国际货运”的集装箱卡车,在鞭炮声中缓缓启动。 工人们挥着手,目送着这批承载着希望的货物,奔向港口。 孟远长长吁了口气,像是刚跑完一场马拉松。 又过了几天。 午后阳光正好,孟远正端着搪瓷缸子,品着茉莉花茶,琢磨着下一个目标市场。 “铃铃铃——!” 刺耳的电话铃声响起,猛地打破了办公室的宁静。 是前台小姑娘带着颤音的声音: “孟总,您的越洋长途!泰国的!” 孟远的心,咯噔一下。 茶水,洒了一手。 电话那头,颂猜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焦急,蹩脚的英语说得磕磕绊绊: “孟先生!出事了!货到曼谷港,被海关扣下了!” 孟远眉头一拧:“扣了?什么理由?” “他们说…说再生塑料颗粒,进口标准不明确,有潜在环境风险!” 颂猜的声音都快带上了哭腔, “我跑了好几趟海关,找了人,都没用!一会儿说标签不对,一会儿说环保文件不齐,就是不放行!” “孟先生,我以前从日本、韩国进再生料,从没直接扣啊!我怀疑…有人在背后搞鬼?” “搞鬼?”孟远眼神一凛。 他瞬间明白过来。利用模糊标准、复杂程序,设置贸易壁垒,这是某些国家保护本土产业的惯用手段。 尤其是再生产品,更容易被扣上“洋垃圾”的帽子。 颂猜那句“搞鬼”,更让他心头蒙上一层阴影。 泰国本土的原生塑料生产商?还是长期垄断渠道的日韩贸易公司? 他们容不下远新这种,价廉物美的“中国制造”来抢饭碗? 孟远冷静地道: “颂猜先生,你先别急。把海关给你的所有文件、提出的所有问题,立刻传真给我。” “好好好!我马上办!” 刚挂断电话,钱敏就敲门进来,脸色有些发白: “孟总,泰国那边,可能出大事了!” 不等孟远细问,她递过一份刚收到的传真,是颂猜紧急发来的当地新闻摘要。 一家颇具影响力的泰国塑料行业协会,突然向商业部和海关总署提交申诉, 公开指责来自中国的“远新牌”再生塑料颗粒,以“远低于正常市场价值的倾销价格”冲击泰国市场,严重损害泰国塑料产业! 该协会强烈要求,对远新公司产品,立即启动“反倾销调查”! 并建议,调查期间,对所有从中国进口的再生塑料颗粒,征收高额临时反倾销保证金! “反倾销调查?” 孟远一拳砸在红木办公桌上,厚重的桌面嗡嗡作响。 五万美元的试订单! 货,连泰国市场的边儿都还没摸到,就直接被扣了! 理由?反倾销调查! 这分明是有人在背后下手,想把远新直接摁死在摇篮里! 一旦调查启动,保证金就能压垮他们,货烂在港口。 颂猜那边的订单铁定黄汤! 更狠的是,只要“倾销”的帽子一扣下来,远新产品,几年内休想再踏进泰国半步! 这还只是个开始,多米诺骨牌一旦倒下…… 他猛地抬头,办公室外,外贸部那几个年轻人,前几天还眉飞色舞讨论着奖金能拿多少, 此刻却像被霜打蔫的茄子,一个个垂着头,脸色惨白。 空气凝固了,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只有键盘偶尔被谁不小心碰响的声音,在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 “孟…孟总……” 钱敏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她捧着文件的手都在哆嗦,指尖冰凉。 “我们……现在……可……可怎么办啊?” 第105章 反击泰国人,引入ERP “慌什么!” 孟远大喝一声,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不就是清关被卡了吗?不就是反倾销调查吗?” 他一步步走到办公室中央,环视着一张张失魂落魄的脸。 “天,还没塌下来!这是我们走出去,交的第一笔学费!” “也是那些国际市场的老油条,给我们这些新兵蛋子上的第一堂风险教育课!” “这堂课,我们接了!” 他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不但要接,还要从里面学到东西,然后——变得更强!” 几个年轻人的眼睛里,渐渐重新聚起了光。 “钱敏!”孟远目光转向她,不容置疑。 “立刻联系泰国最顶尖的律师事务所!还有咨询顾问!钱不是问题!” “给我查清楚!海关扣货,到底是我们的文件疏漏,还是他们故意找茬!” “那个反倾销指控,他们有什么证据?这顶‘倾销’的黑锅,我们绝不能稀里糊涂地背上!” 他又转向生产负责人赵建国和技术顾问苏教授,语气同样急促有力: “老赵!苏教授!产品标签、环保认证、质量标准,所有环节,对照国际通行标准,一个字一个字地给我抠!仔仔细细给我过一遍!” “哪里有不足,立刻改!我们要让他们在产品本身和合规性上,挑不出半根刺!” “是!孟总!” 接下来的几天,远新公司的灯,几乎就没熄过。 泰国那边的再生塑料颗粒清关风波,还在扯皮。反倾销调查的阴影,一时半会儿也散不了。 孟远心里清楚,国际贸易这潭水,深着呢。 律师顾问团再顶尖,也得靠时间和实力去磨。 外头战火纷飞,孟远却把目光收回了“家里”——远新公司的“内功”,也得赶紧练起来了! 远新摊子铺得越来越大,国内国外市场一起抓, 再生金属、再生塑料,接下来还有电池材料……员工也乌泱泱的多起来。 再靠他一个人拍板,或者几个老伙计凑一块儿商量,那套土作坊的法子,早跟不上趟了! 九十年代初的中国,电脑这玩意儿开始冒头,市场经济也开始松绑。 一种能优化资源、提升效率的“洋玩意儿”,也悄悄传进了国内。 “erp!企业资源计划系统!” 这年头,国内能搞明白这套系统的公司,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一套下来,价格更是吓人,很多国营大厂的厂长书记,听见用“电脑”管厂子,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土鳖才不用!远新,不能再瞎子摸象了!” 高层会上,孟远一拳砸在桌上,震得茶杯直晃。 “必须上马现代化信息管理系统!用数据说话!用流程管人!用系统,把咱们的效率和决策水平,往上拔一大截!” 这话一出,会议室里顿时嗡的一声,跟炸了锅似的。 “孟总,erp?啥玩意儿?听都没听过啊!” 马小军,当年跟着孟远收破烂起家的老兄弟,此刻挠着头皮,一脸懵圈。 “用电脑管厂子?”生产部经理赵建国一脸担忧, “那冰疙瘩机器,能有咱人脑子活泛?万一死机了,数据丢了,不全瞎了?” 就连一向最支持孟远搞技术的苏振华教授,也忍不住劝: “小孟,步子是不是太大了?眼下还是产品和市场要紧,这管理上的事儿,缓一缓?” 只有钱敏,镜片后的眼睛倏地一亮。 她似乎嗅到了这“洋玩意儿”背后,那股让账目清晰、效率倍增的诱人味道。 孟远扫视一圈,没急着反驳。 让这帮习惯了算盘和手写账本的老伙计接受新东西,得有点耐心。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用大白话解释: “各位,简单说,这erp,就是给咱远新装个‘中央大脑’,再连上‘神经网络’!” “以后,采购、生产、库存、销售、财务,所有数据,一个平台全管起来!” “想知道仓库还剩多少铜?生产线哪个订单在跑?哪个客户欠咱钱?这个月赚了多少?电脑上点几下,门儿清!” “还能帮咱优化生产,少压货,钱转得更快,成本降下来!” “最关键的!”孟远加重语气, “给咱们当领导的,提供最准、最快、最全的决策依据!别再拍脑袋做决定!” 一番话说得口干舌燥,底下人大多还是云里雾里,将信将疑。 但孟远那股不容置疑的劲头,加上以往他拍板的事儿,回回都神准,众人心里也就有了底。 “孟总您说行,那咱就试试!” “要我们咋配合,您下命令!” 思想一统一,孟远立马雷厉风行地动了起来。 不过,九十年代初,你想找家靠谱的erp公司?比在王麻子脸上找芝麻还难! 电话打烂了几部,腿跑细了一圈。 不是开口就要宰你一刀的“国际先进”,就是连个像样演示都拿不出来的草台班子。 “孟总,这玩意儿,比咱们厂的废铁还贵啊!”陪同的小年轻咂舌。 孟远瞥他一眼,心里明镜儿似的。 远新那些老伙计,有的连打字都不会,键盘在他们手里跟烧火棍似的。 硬上那“高大上”的洋玩意儿?纯属花钱买罪受,钱扔水里连个响儿都听不见! “务实!懂吗?一步一个脚印!”孟远敲着桌子,震得茶杯直晃。 他开始托老战友,求老同学,甚至找到了苏教授。 “小孟啊,你这个想法好,但国内这块儿,刚起步……” 苏教授推了推眼镜,“我给你指条路,省城有几个从大厂出来的工程师,自己搞了个小公司,你去看看。” 柳暗花明!根据苏老的建议,孟远立马带队杀到省城。 “易启航软件技术有限公司”,门脸不大,几张旧办公桌,空气里弥漫着电路板和速溶咖啡混合的味道。 负责人姓陈,一个头发花白但眼神很亮的老工程师,袖口还沾着点油渍。 “孟总,您请看!”老陈亲自上手,噼里啪啦一顿操作。 屏幕上,一套围绕“进销存”和“生产计划”,还能对接“财务核算”的系统,虽然界面朴素,但逻辑清晰,功能直戳孟远的痛点! “好!就它了!” 他把远新要当行业标杆的野心一摊开,老陈听得眼睛放光,当场拍着胸脯: “孟总!冲您这份魄力,我们给远新‘量身定制’!二次开发,包您满意!” 会议室里,唾沫星子横飞。 至于价格? 第106章 第一个三年规划 老陈报了个数字,搁这年头,堪称天价! 孟远眼皮都没撩一下:“值!成交。” “啪!”两只手重重握在一起。 易启航软件,给远新再生资源上马一套覆盖核心业务的管理系统。 开发、实施、培训,周期?半年打底,一年不嫌长! 消息像是带着电,瞬间窜遍了远新厂区每个角落。 “啥玩意儿?几十万,就买那电脑玩意儿?”车间里,有老师傅想不通。 “我这算盘用了三十年,让我戳键盘?要命!”老会计拨拉着算盘珠子,眉头拧成了疙瘩。 “有那钱,多上几台打包机,多招俩力工,不实在?” “孟总怕不是让人给框了?” 风言风语,钻进孟远耳朵里。 他站在办公室窗前,看着下面忙碌的厂区,嘴角勾起一丝冷峭。 这笔钱砸下去,买的不是软件,是远新的未来,也是一场对旧习惯、旧利益的硬仗。 erp的事刚拍板,第二天,孟远再次把人召集起来。 这次,各条线的技术尖子一个不落,会议室更显拥挤,空气也绷得更紧。 孟远亲自操作投影仪,硕大的红字砸在幕布上: “远新,下一个三年怎么走?” 没有客套,他站在台前,目光如电,直接开腔: “兄弟们!从咱们在废弃养猪场抡起第一锤,到现在,快三年了!” 他顿了顿,声音不高却极具穿透力: “以前,咱们是收破烂的。现在?” 孟远看着众人,猛地一挥手, “废金属、废塑料、工业危废,三大摊子支起来了!再生铜、再生铝,牌子砸响了!电镀污泥里的镍和钴,让人头疼的废塑料,都变成了抢手的再生料!” “一条以咱们远新技术为核心的产业链,成了!” 台下,不少跟着他从泥水里爬出来的老伙计,眼眶发热,拳头悄然攥紧。 那股子酸雾和汗臭交织的味道,仿佛还在鼻尖。 “中心化验室,家伙什儿都是进口的!咱们的货,省电缆、省铝材排队要!泰国人的订单,让咱们第一次把货卖到了国外!” 掌声响起来,不响亮,但透着一股子闷着的劲儿。 “更关键的,咱们一只脚,已经踹开了新能源的大门!国产钴酸锂正极材料,小批量样品,性能硬扛进口货!” “轰!”这话像点燃了引线,会议室里瞬间炸了,尤其是技术骨干,眼睛里全是光—— 新能源啊!未来的金山! 孟远抬手往下压了压,场面迅速安静。 “成绩是有,但谁敢躺在这上面睡大觉,就给我趁早滚蛋!” 他眼神陡然锐利起来: “钴酸锂,刚摸到门槛,离大规模量产,十万八千里!工艺、成本、市场,哪一关不是鬼门关!” “还有那个‘火种计划’——磷酸铁锂!丑话说在前头,比钴酸锂难啃十倍!砸进去的钱,很可能连个响都听不见!” 刚才还兴奋的人,额头开始冒汗。 “国外的材料巨头,日本人,美国人,早就把咱们盯上了!” 孟远一字一句,像锤子砸在心口: “技术壁垒、专利陷阱、反倾销大棒,随时能砸下来!” “泰国那边清关被卡,差点扣上‘反倾销’的帽子,那只是个警告!以后走出去,这种明枪暗箭只会更多!” “再看看咱们自己,”他目光扫过全场, “摊子铺大了,能扛事的人呢?懂技术、懂管理,还能跟洋鬼子掰手腕的,有几个?掰着指头数得过来!” 一盆接一盆的冷水,浇得众人心里那点火苗噼啪作响,后背开始发凉。 “所以!”孟远声音猛地拔高,如同炸雷,“都把尾巴给我夹紧了!咱们的仗,才刚刚开始!” 他大步走到幕布前,“啪”一声,按下翻页键。 远新集团·第一个三年规划(199x年- 200x年) 1新能源材料,必须拿下!磷酸铁锂,必须量产!下一代材料,提前布局! 2国际市场,必须杀出去!东南亚是跳板,欧美日韩,必须插上远新的旗! 3内部管理,必须升级!erp只是个开始,目标:世界一流! 4远新品牌,必须打响!不光要挣钱,还要让人一听名字就竖大拇指! 字字千钧,砸在每个人眼里心里。 这不再是小打小闹,这是要到世界牌桌上抢座位的架势! “兄弟们!” 孟远手臂猛地向前一挥,直指前方: “远新的快车道,已经铺好!” “前面,是更大的战场,更狠的敌人,但也有更亮的功勋章!” “想活得像个人样!想让老婆孩子出门把腰杆挺直!想让那些瞧不起咱们的人都闭嘴!” “那就跟着我——干!” “干!” “对!跟着孟总干!” 会议室里,掌声如同压抑许久后的山洪暴发,轰鸣着,经久不息! “远新集团”第一个三年规划定了调子——深耕新能源,走向国际,体系升级,品牌塑造。 口号喊得山响,但孟远心里跟明镜似的: 光喊口号没用,关键是怎么干! 所有目标里,新能源材料是重中之重,是他重生以来最大的执念——打破国外技术封锁,为国家能源自主蹚出一条路。 这事儿,不能含糊,得下死力气,砸真金白银,用最顶尖的人,走最快的路子! 可眼下远新公司这摊子,主业还是“收破烂”起家的再生资源。 盘子大了,是稳当,但也笨重。 想在新能源这种烧钱快、风险高、技术迭代飞速的新赛道上冲,现有机制明显跟不上了。 “船大难掉头啊……”孟远指节敲着桌面,眉头微蹙。 新能源研发,尤其是“火种计划”那样的前沿项目,砸钱就像无底洞,还可能血本无归。 母公司这边既要保盈利,又要给那边输血,财务压力和决策风险都太大。 人才呢?搞尖端材料的专家教授,哪个不是心高气傲的主? 光靠老厂的工资条和晋升路线,留不住真凤凰。 人家看的是平台、是激励、是未来想象空间! 市场推广、产业化,玩法也完全不一样,需要更灵活的身段和敢闯敢试的劲头。 “稳”和“闯”,本身就有点拧巴。 “看来,是时候给‘锂想’单独起个新炉灶了!”孟远很快做了决定。 把新能源材料这块最有前景、也最烧钱的业务,从再生资源公司彻底剥离出来! 成立一家独立的子公司! 第107章 新炉灶,发展新能源! 孟远指尖在办公桌上轻轻敲了敲,像是为即将出口的话打节拍。 “笃笃笃——”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苏教授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走了进来。 紧随其后的是一身干练职业装的钱敏,手里还捏着个笔记本。 最后探头探脑进来的,是年轻的技术骨干小王,脸上带着几分被突然召集的疑惑。 人一到齐,孟远连客套话都省了,目光在三人脸上一扫,沉声道: “苏老,小钱,小王,有个事,我决定了。” 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 “新能源材料这块,从研发到未来的生产线,我要把它独立出来,成立一家新公司!” 话音刚落,苏教授花白的眉毛猛地一挑,眼里先是闪过一丝错愕,紧接着,就被一团火热的光芒取代。 他布满岁月痕迹的脸颊,像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注入了新的活力,连腰杆都挺直了几分。 孟远顿了顿,像是在给他们消化信息的时间,然后一字一句: “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远新新能源科技有限公司’!” “这家公司,是我们远新集团的控股子公司,独立运营,自主发展!”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苏振华身上,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 “苏老,这家新公司的首席科学家,我想请您来挑这个大梁!继续领着咱们的队伍,往前冲!” “砰!”苏教授猛地一拍大腿,厚实的掌声在办公室里回荡。 “好!小孟!你这个决心下得对!” 老教授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沙哑,但那股子劲儿,却像是一把烧得通红的烙铁, “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干!你放心,技术这块,我给你扛起来!” 没有豪言壮语,但那眼神,那拍红了的大腿,比什么都实在 钱敏和小王交换了一个眼神,震惊过后,脸上同时浮现出一种“终于来了”的兴奋。 小王下意识地搓了搓手,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咔”声。 新船起航,他们是第一批水手,风浪再大,也挡不住那份对星辰大海的向往! 孟远的雷厉风行是出了名的。 没过几天,一块崭新的红底金字招牌——“远新新能源科技有限公司”——就挂在了老厂区一栋独立小楼的门口。 阳光下,那金字熠熠生辉,晃得人有些睁不开眼。 一千万的注册资本,在九十年代初,砸给一家刚起步的科技子公司,这手笔,阔气! 远新再生资源(母公司)拿下实验室、几项还在申请中的技术专利,再添上一笔现金,稳稳占了七成股份。 苏教授和他的核心团队,凭着脑子里的技术和对未来的预期,拿下了百分之十的技术股和期权。 这是孟远顶着内部一些杂音,硬给技术人员套上的“金手铐”—— 他比谁都清楚,这年头,人,尤其是懂技术的人,才是最硬的底牌。 剩下的两成,孟远自己先揣着,这是他留的后手,是钓大鱼的饵,也是未来战士的粮草。 “远新新能源科技有限公司”的牌子刚挂上没几天,公司账上的启动资金,勉强八位数。这点钱,在孟远那张宏伟的蓝图面前,不过是杯水车薪。他的目标,从不是国内市场的简单替代。他要的是磷酸铁锂这把利刃,去撬动全球电池材料的格局, 让“远新”二字,站在世界新能源产业之巅,与国际巨头掰手腕,甚至将他们甩在身后。 但这每一步,从钴酸锂中试、量产,到更烧钱的磷酸铁锂“火种计划”,再到未来的三元材料、固态电池……全都是嗷嗷待哺的吞金兽。 指望母公司那点从废铜烂铁里抠出来的利润输血?不现实。 “必须尽快找到外部战略投资者!”孟远揉了揉眉心,眼神坚定。 九十年代初的中国,风险投资还是个新鲜词。 但孟远清楚,在鹏城、沪市,乃至香港,已经有一批嗅觉敏锐的资本猎手,在寻觅能带来颠覆性回报的“独角兽”。 远新新能源,凭借钴酸锂国产化的成果,以及超前的战略眼光,无疑是块诱人的肥肉。 孟远开始有意识地放风。 公司宣传部新招的几个笔杆子,写了一些关于自主创新的新闻稿,投向省内外科技、财经类报刊。 他也参加了一些行业研讨会、招商会,不失时机地“秀肌肉”。 香港那边的人脉,也递了些项目资料,给感兴趣的投资机构。 很快,有了回音。 几家来自鹏城、沪市甚至京城的“风投公司”,大多刚成立,规模不大,派人来考察。 对钴酸锂国产化,他们有兴趣。 可一听远新新能源刚成立,除了实验室成果和几项专利申请,没固定资产,没销售收入, 尤其当孟远描绘那个需要持续烧钱、短期难见回报的磷酸铁锂“火种计划”时, 那些想赚快钱的“投资客”们,大多面露难色,打了退堂鼓。 “孟总,项目诱人,但风险太大,投入太高,我们……承受不起。” “我们倾向于技术成熟、市场已启动、能快速盈利退出的项目。” 几次接触下来,孟远心里也沉了沉。 想找个懂技术、有远见、愿意陪着远新长期投入的理想伙伴,比预想的难得多。 就在孟远为此一筹莫展之际,一个他最不愿意见到,却又隐隐有所预料的“不速之客”,找上了门。 程浩。 以及他南方那家“风生水起”的“南大科能新材料有限公司”。 “孟总!久违了!” 程浩这次亲自出马,带着副总赵凯和几名看似技术、财务的随从,一行人浩浩荡荡出现在远新公司门口。 与上次赵凯皮笑肉不笑的刺探不同,今天的程浩,脸上笑容堆得像是要溢出来。 “孟老弟!哦不,现在该叫孟董了!哈哈哈!” 程浩快步上前,紧紧握住孟远的手,用力晃了晃,力道大得有些刻意。 “早就听说孟董在新能源材料领域,取得了惊天的成就!不仅把日本人垄断的钴酸锂给国产化了,听说还在秘密研发一种更厉害的下一代‘黑科技’?” 那双小眼睛看似随意一扫,实则紧盯着孟远的表情。 孟远心中冷哼,面上却波澜不惊: “程总客气。远新只是做了点微不足道的探索,跟贵公司在南方的成就比,不值一提。” 一番商业互吹,程浩终于切入正题。 “孟董,不瞒您说,我们愿意作为战略投资者!向您的公司,注入一笔您绝对会满意的巨额资金!” 说着,程浩伸出了五根手指。 第108章 五百万的“橄榄枝” “五百万人民币?”孟远心头微动,脸上依旧平静。 九十年代初,五百万人民币,对一家刚成立、零收入的科技子公司,绝对是疯狂的天使轮。 “不不不。”程浩笑着摇头,带着一丝神秘和自信,“孟董,您误会了。” “我说的是……五百万……美元!” “嘶!” 尽管孟远两世为人,听到这个数字,瞳孔也不禁微微一缩。 五百万美元! 按当时汇率,近三四千万人民币!别说支撑生产线,就是直接上马千吨级磷酸铁锂工厂,都绰绰有余! 这老狐狸,真是下了血本! “而且!”程浩见火候差不多,继续加码, “除了资金,我还可以为远新提供在南方、乃至东南亚完善的销售渠道和客户资源!” “以及我们程氏家族,”他首次明确提及家族背景, “在南方多年积累的人脉和政策资源!我们可以帮助远新产品最快打开市场,抢占份额!甚至推动地方政府为工厂落地提供最优惠的土地、税收和补贴政策!” 资金!市场!政策! 任何初创科技企业梦寐以求的“创业大礼包”。 寻常年轻创业者,怕是当场就得纳头便拜。 但孟远不是,他太清楚程浩的为人。 天下没有的午餐,如此血本,背后图谋定然更大! “程总开出的条件,确实非常诱人。” 孟远端起茶杯,轻呷一口,目光平静地看向程浩, “那么,你希望从我们新公司,得到什么呢?” 程浩眼中闪过一丝得计的笑意,身体微微前倾:“孟董快人快语!那我也就不绕弯子了!” “我们的要求很简单!” “第一,五百万美元投资,我们要不少于40的股权!” “第二,在贵公司董事会拥有至少两个席位,并对公司重大经营决策,如技术路线、市场战略、财务预算等,享有一票否决权!”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 程浩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盯着孟远,一字一句, “你们未来所有重要技术成果和专利,需与我们共享!或至少,给予我们优先、独家且价格优惠的使用权!” 三个条件一出,会议室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孟远端着茶杯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瞬,好一个程浩!好一个“战略投资”! 这哪里是合作共赢?分明是引狼入室,是釜底抽薪! 40股权,两个董事席位,一票否决权,核心技术共享! 答应了,他辛辛苦苦创立的新公司,就成了程浩的提线木偶,技术代工厂! 他自己,就成了为他人做嫁衣的冤大头! 前世被资本操控、核心技术被窃、含恨而终的命运,难道还要重演? 绝不! 孟远心中怒吼,脸上却依旧平静。 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他需要时间,寻找更可靠的伙伴,将“火种计划”从实验室推向产业化! “程总,”孟远放下茶杯,语气听不出喜怒, “您开的条件,很有分量。此事关系我们公司的未来,我需要和团队仔细商议评估。” “三天后,我给您明确答复,如何?” 程浩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 他本以为这“穷小子”会立刻感恩戴德地答应。 转念一想,也好。 给孟远点时间掂量掂量,更能让他明白自己这份“投资”的“含金量”。 “好!孟董爽快!那就三天!我静候佳音!相信孟董会做出最明智的选择!” 送走程浩一行,孟远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程浩来者不善!那五百万美元,是包藏祸心! 可一旦拒绝,资金从何而来? “苏老,钱敏,你们过来一下。” 电话打出去,苏振华老爷子和风风火火的钱敏很快就到了。 孟远把烟头摁进烟灰缸,声音有些沙哑: “程浩那老狐狸,条件你们也知道了。香是真香,坑也是真深。说说,你们怎么看?” 苏老爷子眉头拧成了个铁疙瘩,花白的胡子都跟着抖: “小孟!这姓程的,他这是往香饽饽里掺砒霜,吃一口就要命!咱们的技术,是咱们的命根子,怎么能让这种人捏在手里?” 钱敏也是一脸凝重,斩钉截铁: “孟总,苏老说得对!咱是缺钱,等米下锅,但咱不能为了几个铜板,把魂儿给卖了!以咱们现在的技术,还怕找不到识货的?” “好!” 孟远一拍大腿,心里最后那点犹豫,被这两位铁杆战友彻底拍散了。 “就这么定了!程浩这颗‘毒苹果’,咱不啃!” 这帮老伙计,关键时刻从不掉链子!宁可站着死,不能跪着生! 三天后。 程浩挺着微凸的啤酒肚,带着那副“吃定你了”的招牌笑容,又一次坐进了孟远的办公室。 他呷了口孟远泡的茶,眼皮懒洋洋地抬了抬,等着孟远开口说“是”,然后乖乖签合同。 孟远也笑,笑得比他还和煦: “程总,您那份投资方案,我们团队上下,可都是逐字逐句认真研究过了。条件确实诱人,我们打心眼儿里感谢您的看好。” 程浩微微点头,嘴角勾起一丝得意的笑。 “但是呢,”孟远话锋一转,笑容不变, “我们合计着,贵公司的方案,跟我们远新现阶段的发展步调,还有我们对未来的规划,好像……不太能踩到一个点上。” “所以,程总,真是不好意思,只能辜负您这番美意了。” “咔嚓!” 程浩脸上的笑容,像是被瞬间冰冻的湖面,碎了。 手里的茶杯猛地一晃,滚烫的茶水溅出几滴,落在他名贵的西裤上,他却浑然不觉。 “你说什么?” 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五百万美元!白花花的现大洋!还有渠道!还有人脉! 这孟远,居然给拒了? “他脑子被驴踢了?还是在这儿跟我玩欲擒故纵,想抬价?” “孟董,” 程浩的脸彻底拉了下来,声音也冷了起来, “你可得想清楚?我这雪中送炭的机会,错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他往前倾了倾身子,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威胁: “我可听说,你们现在等米下锅,没钱,你们那些所谓的‘黑科技’,也就是一堆废纸!” 孟远依旧笑眯眯的,稳如泰山: “多谢程总关心。资金嘛,我们自有远新的办法,就不劳您老费心了。” “你!” 程浩“噌”地一下从沙发上弹了起来,脸色铁青,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像个鼓破了的风箱。 第109章 国家队支持,真香!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孟远,软硬不吃,油盐不进! “好!好得很!孟远!” 程浩咬着后槽牙,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你小子有种!敬酒不吃吃罚酒!咱们走着瞧!我倒要看看,没我程浩,你那个‘新能源帝国’,能撑几天!” 说完,一甩袖子,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砰!” 办公室的门被他摔得震天响,仿佛整个楼板都颤了三颤。 送走这尊瘟神,孟远长长舒了一口气,感觉办公室里的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五百万美刀是没了,未来几个月,裤腰带怕是得勒得更紧。 但,值! 他保住了远新的魂! 可问题也摆在眼前:钱,从哪儿弄? 总不能真指望母公司那点,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三瓜两枣?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去? 孟远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桌上的红色电话机突然“铃铃铃”地尖叫起来。 他瞥了一眼来电显示,神色一凛,赶紧抓起话筒: “喂,刘书记?” 电话那头,市委刘书记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小孟啊,我听说,你那个新能源公司,最近在找投资?” “是啊,刘书记,不瞒您说,是遇到点难处。” “嗯,你的困难,市里省里都知道了。” 刘书记顿了顿,语气陡然郑重了几分, “我跟你说个好消息!省里牵头,联合了好几个部委,什么科委、计委,听说还有些军工背景的单位,搞了个大动作!” “成立了一个国家级的战略投资基金,专门扶持咱们国内的新材料和新能源产业!” “基金的名字,叫‘国家新材料产业投资基金’!” “他们的投资方向,就是你们这种有自主核心技术、能打破国外垄断、关系到国家长远发展的关键项目!” 刘书记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子劲儿: “我呢,已经把你的情况,跟基金筹备组和省里主要领导都重点提了!他们对你们那个钴酸锂国产化,还有你之前提过的‘下一代电池材料’的构想,都非常感兴趣!” “下周,基金的评审专家组就要到你们市里实地考察!你小子可得给我好好准备!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轰!”刘书记这番话,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重磅炸弹,在孟远脑子里炸开! 比程浩那五百万美刀的冲击力,还要大上百倍!千倍! “国家新材料产业投资基金?” “国家队……亲自下场了?专门扶持核心技术?” 这不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及时雨”嘛!瞌睡了有人送枕头,饿极了有人端来满汉全席啊! “刘书记!您……您这真是……真是救了我的大急了!” 孟远激动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他几乎要从椅子上蹦起来! “呵呵,小孟,不用谢我。”刘书记在那头欣慰地笑道, “要谢,就谢你自己争气!谢你们有这个实力,能为国家的新材料产业扛起一面旗!好好干!市里省里,全国人民,都看着你呢!” 挂了电话,孟远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之前的郁闷、压力,一扫而空! 这要是能搭上国家队的船,那意义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不仅仅是钱的事儿! 这是国家层面的认可!是战略布局的一部分! 这比程浩那点带着铜臭味的钱,还有他那些附加条件,金贵了不知道多少倍! “苏老!钱敏!好消息,快过来!”孟远对着门外大吼一声。 两人闻声跑进来,看到孟远满面红光,眼睛亮得吓人。 “天大的好消息!国家队要来考察咱们了!” 办公室里,瞬间爆发出压抑不住的欢呼! 苏老爷子激动得老脸通红,钱敏更是兴奋地挥了挥拳头。 他们知道,一场决定远新未来命运的“大考”,马上就要来了! 必须拿出十二分的精神,迎接“国家队”的检阅! 一周后。 几辆黑色的考斯特,车窗玻璃颜色深沉,悄无声息地滑了进来,停稳。 车门打开,车门打开,乌泱泱下来一大群人。 打头下来的那几位,头发花白。 好家伙!中科院的院士,竟然一下子来了好几位!都是跺跺脚,国内材料学、化学界都要抖三抖的泰山北斗! 省里、市里的领导们,一个个脸上堆着谦逊的笑,小心翼翼地簇拥着。 此刻,远新新能源。 说是公司,其实更像个大点的作坊。 全体员工,从孟远、苏老爷子,到钱敏和几个刚毕业没多久的愣头青技术员,全都屏息静气,像是即将上战场的士兵,手心都有些冒汗。 会议室,其实就是最大的那间办公室临时改的。 投影仪嗡嗡作响,投出一片白光。 孟远深吸一口气,胸膛微微起伏,和苏老爷子并肩站在了幕布前。 没有一句多余的寒暄,没有半点虚头巴脑的客套。 “各位领导,各位专家,今天,我把远新的家底,全都摊开给大家看。” 他手一挥,ppt翻页。 技术储备,一条条,一项项,全是干货。 团队组成,照片上的年轻人,眼神里都闪着光。 未来的蓝图——钴酸锂的量产计划,精确到每个季度、每个百分点。 磷酸铁锂的“火种计划”,那是一个更大胆,也更让人热血沸腾的构想。 甚至,连固态电池这个只存在于顶尖实验室概念中的东西,孟远也给出了一个初步的,却逻辑严密的框架。 每一个字,都像是精心打磨过的子弹,精准,有力。 “我们的实验室,条件简陋,大家别见笑。” 孟远话锋一转,示意钱敏。 钱敏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个小小的玻璃瓶,瓶子里装着一些深色的粉末。 旁边,是一叠打印出来的检测数据,密密麻麻,全是数字和曲线。 “这是我们刚刚制备出来的高纯度钴酸锂样品,以及它的各项性能数据。” 整个会议室,刹那间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咚咚,咚咚。” 几位老院士几乎是同时探过身子,从口袋里摸出老花镜,戴上。 他们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那一小瓶粉末和数据报告上来回扫视。 镜片后的眼神,从最初的平静,慢慢变得专注,再到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他们不时用极低的声音交流几句,手指在数据上点点戳戳。 “还有这个。” 孟远又示意了一下。 另一份数据被呈上,封面上用红笔标注着“绝密”二字。 “这是我们磷酸铁锂项目,初步实验数据。” 第110章 八千万注资,腰杆变“钢筋” 如果说刚才钴酸锂的数据,让专家们惊讶,那么这份磷酸铁锂的数据,就像一颗投入油锅的火星! “嚯!” 一位戴着金丝边眼镜的老院士,忍不住低呼一声,猛地抬起头,镜片后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孟远! 原本只是微微前倾的身体,现在几乎要趴到桌子上了! 其他几位专家,也是同样的表情,眼里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接下来的考察,那才叫一个“严刑拷打”。 专家们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刁钻,一个比一个高深,专门往技术的“七寸”上招呼。 “孟总,你这个钴酸锂的循环寿命数据,在高温条件下的稳定性怎么保证?” “苏教授,磷酸铁锂的导电率问题,你们打算用什么方案解决?碳包覆的工艺细节能具体说说吗?” “你们团队这么年轻,大型工业化生产的经验,恐怕不足?” 孟远和苏老爷子,带着那帮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轻技术员,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每一个问题,都回答得滴水不漏,逻辑清晰。 尤其是孟远,他不仅仅是在回答技术问题,更是在阐述一种超越这个时代的战略眼光。 他对全球新能源产业发展趋势的精准预判,那种“别人不做,我来做!别人不敢做,我偏要做成!”的冲天牛劲,让那些见惯了大风大浪的老院士们,都频频点头。 眼神里的审视,渐渐变成了欣赏,再到浓浓的赞许。 三天后,反馈会。 还是那个会议室,气氛却比三天前更加凝重,也多了一丝压抑不住的期待。 远新的每一个人,手都攥得紧紧的。 专家组组长,那位头发全白,但精神矍铄,说话声如洪钟的老院士,站了起来。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孟远,然后又扫视了一圈屏息凝神的远新员工。 他伸出手,紧紧握住了孟远的手,又握了握苏老爷子的手。 “孟远同志!苏教授!” 老院士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激动,在安静的会议室里回荡。 “经过我们专家组这几天的全面考察、反复论证,一致认为!”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锤子一样,砸在众人心上。 “你们远新新能源,虽然年轻,规模不大。” “但是!” 老院士的声调猛地拔高! “你们有真正的核心技术!有朝气蓬勃的顶尖团队!有清晰明确的战略规划!更有宝贵的自主创新精神和产业报国的决心!” “你们现在干的事业,完全符合我们国家新材料产业投资基金的战略扶持方向!” “我们专家组,一致同意!建议基金董事会,对远新新能源公司,进行战略投资!” “哗——!” 会议室里,像是瞬间引爆了一颗炸弹! 远新的人,再也控制不住! 掌声,欢呼声,像潮水一样汹涌而出! 苏老爷子那张饱经风霜的脸,激动得通红,眼圈也红了,浑浊的老眼里闪着泪光。 钱敏捂着嘴,喜极而泣,肩膀一抽一抽的。 孟远也觉得鼻子一酸,一股滚烫的热流从心底直冲上来,眼眶瞬间就湿了。 成了! 真的成了! 他们,拿到了“国家队”的入场券! 远新新能源的未来,一下子亮堂得有些晃眼! 老院士等掌声稍歇,脸上露出了鼓励的笑容: “具体的投资金额和占股比例,还需要基金董事会最终拍板。我们的估值,可能不会像某些社会资本那样‘虚高’,追求短期回报。” “但是,我们承诺!国家队的投资,绝不干涉你们公司的具体运营和技术路线!” “我们的目标,是长期支持,战略协同!希望和你们一起,把咱们中国自己的新能源材料产业,真正地做大!做强!” 没过多久,正式的投资协议,像一纸烫金的军令状,送到了远新手里。 国家新材料产业投资基金,首期注资: 人民币,八千万! 八千万! 在这个年代,这笔钱,足够把任何一个普通人砸得晕头转向! 占股比例:15! 并且,基金方只派一名代表进入董事会,主要负责战略协同和资源对接,不参与公司的日常经营管理。 这条件,要是跟程浩那个“五百万美刀(当时人民币约四千多万)占40股权,还要一票否决权和核心技术共享”的方案比起来, 单从账面上看,似乎钱给得更多,估值也更高了那么一点。 但孟远心里,却像是吞下了一颗定心丸,踏实无比,自豪无比! “这哪里仅仅是钱?” “这是国家队的背书!是金字招牌!” 最关键的是,公司的控制权,还在自己手里!未来的路怎么走,还是他孟远说了算! “远新的魂,还在!” 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很快飞到了遥远的南方。 据说,程浩在他那间能俯瞰大半个城市的豪华办公室里,听到这个消息后,脸色先是铁青,然后是煞白。 他最心爱的那把宜兴紫砂茶壶,“哐当”一声,从他颤抖的手中滑落,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摔得粉碎! 名贵的武夷山大红袍,混着滚烫的茶水和紫砂碎片,溅了一地,狼藉不堪。 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一向以“稳重”着称的国家队,怎么会这么快、这么果断地,看上了孟远那个从废品堆里爬出来的穷小子? 这小子背后,难道真有什么通天的人物不成? 程浩的后背,第一次泛起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寒意。 他感觉自己,可能真的小瞧了这个年轻的不像话,却狠得像头狼的对手。 有了国家队的八千万注资,远新新能源的腰杆,瞬间就从柳条变成了钢筋! 孟远站在那片还略显简陋的厂房前,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意气风发,大手一挥,声音在空旷的场地上回荡: “远新新能源,钴酸锂材料中试生产线,即刻启动建设!” 一场打破国外技术垄断,实现核心材料自主可控的硬仗,就要正式打响! 然而,程浩那句咬牙切齿的“咱们走着瞧”,依旧像根刺一样,扎在孟远的心里。 那条潜伏在暗处的毒蛇,会就此善罢甘休吗? 孟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绝不可能!” 未来的路,还长着呢!指不定什么时候,那家伙就会从哪个阴暗的角落里窜出来,狠狠地再咬上一口! 但,那又如何?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有国家队支持,何惧之有! 第111章 首批料“烧糊”!产线遇大考 “钱,到账了!八千万!一分不少!” 孟远把那份盖着大红章的投资协议往桌上一拍,眼睛里冒着光。 办公室里,赵建国、苏振华、钱敏这几位核心大将全在,一个个伸长了脖子。 “老赵!苏老!钱敏!”孟远噌地站起来,大手一挥, “兵强马壮,粮草也足了!咱们第一条钴酸锂生产线,现在就开工!速度要快!标准要高!” “设备,国内能买到的,挑最好的!最皮实的!国内没有的,想办法从国外弄回来!” “厂房,通风、除尘、水电,一步到位,以后扩产也方便!” “人!苏老,想办法再挖几个懂行的牛人过来!待遇好说,只要有真本事!” 孟远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众人: “一句话!这条生产线,不光要能出合格的料子,还要给咱们蹚出一条路!” “怎么管生产、控质量、把成本降下来,以后要跟日本人抢饭碗,没两把刷子可不行!” “孟总,你就瞧好!” 老生产厂长赵建国一拍胸脯,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 “保证给你弄得漂漂亮亮!” 苏老爷子也捋了捋花白的胡子,眼神里全是兴奋: “小孟你放心,技术这块,我们豁出去了!” 钱敏点点头,镜片后的眼睛闪着精明的光: “孟总,花钱的事包在我身上,保证每一分都用在刀刃上!” 交代完工作,各自行动起来。 厂房的铁门“哐当”一声被推开,一股热浪夹着金属、和化学试剂的气味扑面而来。 眼前,那座崭新的现代化大车间,像一头巨兽,静静矗立。 车间深处,临时搭建的简易实验室里,灯火通明。 苏教授佝偻着背,凑在实验台前,鼻梁上的老花镜几乎要贴到图纸上。 他身后,几个年轻的徒弟也一脸专注,草稿纸扔了一地,上面满是符号与公式。 双行星动力混合机、大型回转窑…… 这些以前只在国外期刊,才能瞄几眼的高精尖设备,如今正被他们一点点“解剖”,琢磨着怎么让它们在自家产线上听话。 “钱敏!那批德国设备,价格还能不能再往下压一压?”孟远的声音从办公室传来。 钱敏踩着高跟鞋“哒哒哒”的走进来,灌了一大口水: “孟总,为了那几台破机器,我跟德国的销售代表,从汇率磨到关税,从售后磨到配件,嘴皮子都快磨破了!三天硬是给砍下来一截!再磨下去,他能抱着我哭了!” 半年,仅仅半年。 远新新能源的钴酸锂中试线,像一根绷紧的弦,终于到了要拨响的时刻。 “滋——” 工程师小李满头大汗,小心翼翼地合上最后一个电闸。 那台从德国辗转淘来的二手翻新惰性气体保护手套箱,安静地立着。 旁边,国产最新型号的智能温控推板窑,像一条蓄势待发的巨龙。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窑炉的观察窗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空气仿佛凝固了。 突然,观察窗里,一抹微弱的红光闪现,然后越来越亮,越来越旺,像初升的太阳,将整个炉膛映得通红!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紧接着,整个车间爆发出山呼海啸的掌声、欢呼声! 工人们把头上的安全帽,兴奋的抛向空中,又落下,像一场盛大的庆典。 赵建国蒲扇般的大手,重重拍在苏教授的肩膀上,咧着大嘴,笑得眼角皱纹堆成了花。 苏教授,这个一辈子跟粉末打交道的老学究,此刻眼圈也红了,使劲眨了眨眼,想把那股酸涩压下去。 孟远站在人群中,胸口一阵翻江倒海。 这条线,不仅仅是能产出钴酸锂那么简单。 这是他孟远吹出去的牛,现在,离把牛皮吹破,只差一步; 离把牛皮变成现实,也只差一步! “用中国自己的材料,点亮中国自己的电池!” 这句刻在他心底的话,此刻仿佛也随着那炉火,熊熊燃烧起来! 然而,喜悦的火焰,只燃烧了不到三天。 真正的硬仗,才刚刚打响。 实验室里,用小坩埚,小心翼翼调配几克、几十克样品,那是绣花针的功夫,精细雅致。 现在,中试线上,动辄几十公斤、上百公斤的原料投进去,那完全是另一回事! 俗话说,淹死的都是会水的。 这话,一点不假! 那些在实验室,看起来完美无缺的参数,一挪到这钢铁巨兽身上,立刻翻脸不认人! 第一批料,推进炉子。 几个小时后,出料口。 苏教授伸长脖子,满怀期待。 当那黑一块白一块,有的地方甚至还带着生粉,完全看不出钴酸锂应有模样的“产物”,堆在料盘上时—— “这……这烧的什么玩意儿?” 苏老头猛地后退一步,指着那堆东西,手抑制不住地开始发抖,声音都变了调, “这是钴酸锂吗?我看是芝麻糊拌了锅底灰!” 孟远快步凑过去,抓起一把粉末捻了捻,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忍不住嘬了嘬牙花子。 颗粒粗细不均,颜色斑驳,有的地方甚至还结了块。 问题出在哪儿? “反应釜!”一个年轻工程师小声嘀咕, “实验室的小烧杯,电炉子一开,上下受热均匀。” “现在这上百升的大铁罐子,加热管在下面,釜底估计都快烧糊了,上面的料子可能还是温吞水,出来的东西能好才怪!” “改!必须改!” 孟远当机立断,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搅拌桨,给我重新设计!增加扰流板!转速,重新计算调整!釜壁上,多加几个测温点,分区域控制加热功率!” 灯光下,工程师们立刻围着反应釜,铺开图纸,争论声、计算器按键声,此起彼伏,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好不容易,温度均匀性的问题刚有了点眉目,物料混合又跳出来捣乱。 实验室里,几种粉末原料倒进小小的球磨罐,“咣当咣当”那么一磨,出来的混合料,比水泥还均匀细腻。 现在,几十上百公斤的粉料,倒进大型混合机,那家伙转得虎虎生风,看起来热闹非凡。 可结果呢? 取样一检测,锂和钴的比例东倒西歪,杂相峰此起彼伏,看得人眼晕。 “哎,这大锅饭就是没有小灶炒出来的香啊!” 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年轻技术员,一屁股坐在台阶上,愁眉苦脸地嘟囔。 孟远恰好从旁边经过,听到这话,脚步一顿,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咔嚓”一下被点亮了。 他转身走到苏教授身边,压低声音: “苏老,您说,咱们做这材料,能不能……能不能学学人家做包子?” 第112章 洋巨头掀桌子 苏教授正对着一堆废料唉声叹气,闻言一愣: “做包子?什么意思?” “就是……先把面和匀,再把馅儿拌好,最后把馅儿包进面皮里,上锅蒸?”孟远比划着。 苏教授浑浊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一道精光: “你是说……二级混合?先将几种主要原料进行预混合,造粒,然后再投入最终混合,最后再进行烧结?” “死马当活马医嘛!试试看?”孟远咧嘴一笑, “我好像在哪儿看过,国外有种气流粉碎混合一体机,据说能一步到位,效果拔群。” “钱敏,你去打听打听,看国内有没有路子?” 钱敏刚端着水杯过来,闻言白了他一眼: “孟总,您可真敢想!那玩意儿,一台的价格,估计能买辆顶配小汽车了!而且国内有没有货源,八字还没一撇呢!” “打听打听嘛,问问又不要钱。”孟远不以为意地摆摆手。 而在另一边的实验室,几个研究人员显得有些不耐烦了。 “我真没辙了,这鬼炉子!” 一个工程师狠狠一拳砸在烧结炉冰冷的外壳上,炉壁纹丝不动,手背却瞬间红了一片。 炉膛里,刚出炉的钴酸锂黑乎乎一坨,像烧糊了的煤渣。 “又废了!”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化学药剂味,混杂着汗臭和熬夜特有的馊味。 这已经不是第一炉了。 大型推板窑,几十米长,像一条钢铁巨兽趴窝在车间中央。 明明用上了最好的密封条,可这巨兽就像个筛子,炉头、炉中、炉尾,氧含量读数乱得像无头苍蝇。 “左边氧含量52,右边怎么就飙到78了?” 苏教授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控制面板,嗓子沙哑得像破锣。 他身后,几个年轻技术员也是一脸憔悴,眼窝深陷,头发蓬乱。 这段日子,苏教授的团队直接睡在了车间角落的行军床上,三班倒,人换设备不换。 孟远推开临时办公室的门,一股浓烈的烟味先冲了出来。 他穿着沾着油污的工装,走到控制台前,看着那跳动的数字,眉头拧成了疙瘩。 “苏老,”孟远递过去一支烟, “您说,这烧炉子,跟咱们小时候在田埂上烤红薯,是不是有点像?火大了,外面焦里面生;火小了,半天不熟还费柴火。” 苏教授接过烟,点上,猛吸一口,被呛得咳了几声,哭笑不得: “你小子,都什么时候了还烤红薯!” 但他浑浊的眼睛里,却闪过一丝光。 烤红薯……密封……火候…… “小王!”苏教授突然喊道, “去,把备用的氧传感器找出来!炉膛分段,每段增加监测点!还有,进气和出气阀门,再给我精调!” “好嘞!” …… 日子一天天磨过去。 汗水湿透了工装,又被体温焐干,留下一圈圈白色的盐渍。 一个年轻技术员,看着又一批报废的料,眼圈一红,悄悄抹了把泪。 “小心!” 孟远一把拉开一个差点被高温炉门烫到的工人,自己手背却蹭红了一块。 血珠渗出来,混着灰尘,很快凝固。 每个人都瘦了一圈,脸颊凹陷,但那布满血丝的眼睛,却越来越亮,像淬火的钢。 这样的场面一天天重复,直到三个月后。 远新新能源,中试车间。 “轰”崭新的推板窑吐着火舌,热浪滚滚。 一盘盘黑黢黢的粉末,像刚出锅的芝麻糊,被小心翼翼地送进窑口。 再出来时,已然“镀金”成功,泛着幽幽的金属光泽。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带着点甜腥气的金属味儿。 赵建国深吸一口,脸上皱纹舒展:“成了!这味儿,错不了!” 隔壁中心化验室,进口仪器嗡嗡作响,像一群勤劳的蜜蜂。 打印机“唰唰”吐出一张张报告。 技术员小李捏着几张纸,手都有点抖,一路小跑过来。 “孟总!苏老!赵工!”他声音都变了调, “数据出来了!纯度、晶型、颗粒度……全线飘红!比实验室最好数据还高一截!关键是,您看这几批,数据稳得吓人!” 孟远和苏教授几乎是同时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一把夺过那张薄薄的纸。 两双眼睛,像饿狼扑食般,死死盯在那几行数字上—— 克容量:155 ah\/g! 500次循环后容量保持率:90! 压实密度:38 g\/3! …… “漂亮!”苏教授猛地一巴掌拍在实验台上,震得玻璃器皿“叮当”乱响。 他声音哽咽,眼眶瞬间红透: “这数据……这数据!跟日本那边的a级品比,一点不差!有的,还更好!” 孟远长长的,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 那口气,仿佛带走了几个月积压在胸口的万斤巨石。 浑身骨头都轻了二两! 这锂电池的研制,真比怀胎十月还难熬! 值了! 他猛地一拍桌子:“召集人!销售那帮小子,都给我叫过来!”“之前那些电池厂不是爱答不理吗?这次,我要让他们踏破门槛!”“‘远新牌’这三个字,必须给我在中国锂电池的版图上,插上最显眼的一面旗!”会议室里,孟远正唾沫横飞,部署“攻城拔寨”的计划,底下人个个摩拳擦掌,眼里放光。 “哐当!” 一声巨响,会议室的门被人推开。 钱敏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角,脸色比墙上的白漆还惨淡。 她手里死死捏着一张传真纸,嘴唇哆嗦着: “孟……孟总……出……出大事了!” 孟远眉头一拧,刚要发作,看她那魂飞魄散的样儿,心头一沉: “天塌了?” “洋……洋鬼子……他们……他们掀桌子了!”钱敏带着哭腔,声音尖利得刺耳。 “日本、美国几家巨头,刚刚联合宣布,所有型号钴酸锂,在中国市场……大降价!” 会议室里瞬间死寂,连空调的呼呼声都显得格外清晰。 “降多少?”孟远的声音有些发紧。 “普……普遍降了两到三成!” 钱敏大口喘着气,像是刚跑完一场马拉松, “跟咱们对标的上一代a级品,有的……有的型号,直接打对折!” “日本锂电池材料,上个月还三十多万一吨,现在……现在报价二十万出头!比咱们的成本价还低好几万啊!” “什么?降了这么多?” 第113章 价格屠刀悬头顶 赵建国“噌”地从椅子上弹起来,眼珠子瞪得像铜铃, “这价格!这不是往死里整咱们吗?” 苏教授也是气得满脸通红,一巴掌拍在桌上,震得茶杯直跳: “欺人太甚了!我们熬了多少个日日夜夜,才搞出来的东西,他们凭什么这么践踏!” 整个会议室,像是被扔进了一颗炸弹,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这哪是降价? 这分明是拿着雪亮的屠刀,照着远新这种刚探出头的小苗苗,拦腰一刀! 把中国锂电池这点自主的火星儿,用冰雹给它砸灭! “叮铃铃——” 桌上的电话不合时宜地尖叫起来,像一声催命符。 孟远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翻腾的血气,抓起电话:“喂?” “孟老弟啊,我是市电池厂的老刘……”电话那头,声音干巴巴的,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尴尬。 孟远心里“咯噔”一下,像被人兜头浇了盆冰水,从头凉到脚。 “刘哥,有事您直说。” “咳,那个……孟老弟,真是不好意思。你们远新的料子,我们试了,确实好,没得说。” “但是日本人的原材料,现在那个价格……唉,太香了。” “厂里开了会,研究决定,暂时观望一下,你们材料的采购计划……我们也要生存啊……” 孟远捏着听筒的手,指节一根根凸起,青筋在手背上蚯蚓般游走。 “我明白了,刘哥。”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声音平静得可怕。 “啪嗒!”电话挂断。 完了!好不容易啃下来的几块肉,最大的那块,市电池厂,临阵倒戈! 这简直是釜底抽薪,断了远新的活路! “孟总……现在……现在可怎么办啊?” 钱敏眼圈“唰”地红了,声音带着绝望的颤音, “咱们要是跟着降,今天就得关门!可要是不降,这点刚冒头的市场……就全完了啊!” 孟远一言不发,走到窗边,摸出一根烟,“啪”一声点燃,狠狠吸了一大口。 青白色的烟雾缭绕,模糊了他阴沉的脸。 可恶的洋人!在中国市场吃了多少年了!眼看中国人自己要端饭碗了,就下这种黑手! 愤怒!憋屈!不甘! 但人家是航空母舰,家大业大,亏得起!用全球利润补贴中国市场,跟你慢慢耗。 远新呢?一条刚下水的小舢板,风浪大点都能给掀翻了,拿什么跟人家斗?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样,盯在孟远身上。 孟远将烟蒂狠狠摁进烟灰缸,像是摁灭了心头最后一丝犹豫。 他转过身,刚才还布满阴霾的脸上,此刻竟透出一股狠劲! “慌什么?天,塌不下来!” 他声音不高,却像一把铁榔头,狠狠砸在众人快要散架的心弦上! “他们降价,咱们非得跟着降?摸着良心说,咱们的‘远新牌’钴酸锂,就真的差到不降价就没人要的地步了?” 苏教授和赵建国对视一眼,浑浊的老眼里重新燃起一点不甘的火星。 “行了!都把哭丧脸给我收起来!”孟远大手一挥,斩钉截铁,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们有降价的屠刀,咱们难道就没有护身的盾牌吗?” “苏老!”孟远看向苏振华,语气不容置疑,“我知道您和团队刚把中试工艺稳定下来,辛苦了!但现在,没时间歇着了!”“我给您和江工大那边再加码!现有工艺,再优化一下!国产辅料能替代的,只要性能不掉链子,大胆用!目标——成本再给我干掉百分之十!十五个点更好!”苏教授嘴巴张了张,想说这比登天还难,但看着孟远那不容置疑的眼神,硬是把话咽了回去,重重一点头:“小孟!你放心!我这把老骨头,就撂在这儿了!一定想办法把成本啃下来!” “好!要的就是苏老您这句话!” “老赵!小马!”孟远又转向赵建国和马小军, “咱们的回收业务,是咱们的秘密武器!废旧电池、工业废渣、电子垃圾,只要里面有钴有锂,都给我当金矿挖!能回收多少回收多少!” 赵建国和马小军对视一眼,齐声应道:“孟总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还有!”孟远站起身,声音提高了几分, “从今天起,公司上下,降本增效,全员行动!” “从办公室到车间,每一度电、每一滴水、每一张纸,都给我省着用!” “现在是什么时候?是咱们远新生死存亡的时候!想活下去,就得从指甲缝里抠利润!” “我要让那帮洋鬼子看看,中国人不是好捏的软柿子!他们想用价格战弄死咱们,咱们就得亮出獠牙,让他们也知道知道疼!” 孟远这番话,像一针强心剂,狠狠扎进了每个人的心里。 刚才还弥漫在会议室的绝望和恐慌,瞬间被一股子“豁出去了”的狠劲儿取代! “孟总说得对!跟他们干!” “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咱们有技术,有骨气,怕他们个啥?” 群情激奋,士气一下被点燃了! 一场轰轰烈烈的“自救图存”攻坚战,在远新公司内部迅速展开。 苏教授带着研发团队,又开始了新一轮的“闭关修炼”,一个个蓬头垢面,眼里布满血丝,跟生产线上的每个细节较劲。 赵建国和马小军亲自带队,一个扎进全国各地的废品回收市场,跟收破烂的抢市场; 一个远赴西部矿区,跟地方上的“地头蛇”掰腕子。 快两个月下来,效果还是有的。 通过改进烧结工艺,提高原料利用率,再加上用上了几款便宜不少的国产辅料,钴酸锂的综合生产成本,硬生生又被压下来七八个点。 这在以前,几乎是不敢想的。 公司内部的运营效率也提上来了,以前拖拖拉拉的事情,现在都跟上了弦似的。 但是,当钱敏把最新的成本核算表,和国际巨头降价后的“屠夫价”摆在孟远面前时, 他的眉头,还是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么的!”孟远一拳砸在桌上, “咱们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挤出这么点利润,人家那边一刀砍下来,还是比咱们低一大截!” 光靠自己“闭门造车”苦练内功,看来还是不够。 孟远叼着烟,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越来越亮。 突然,一个词儿从记忆深处蹦了出来—— “反倾销!” 第114章 硬刚洋巨头,反倾销自救 对啊!反倾销! 上辈子在生意场上,这词儿可没少听过! 要是能证明这帮国际巨头,在中国市场卖得产品,比他们自个儿国家还便宜,甚至低于成本价,就是为了挤垮对手,垄断市场…… 那国家就能出手!基本的贸易规矩得讲?国家也得护着自家的产业不是? 到时候直接给他们来个反倾销调查,再课以重税! 反倾销税一加上去,他们那点价格优势立马玩完!说不定比远新的国产料还贵! 市场格局,就能给扳回来! 这念头一生出来,孟远眼前豁然一亮,像是饿了三天的人瞅见一桌子红烧肉! 刺激! 虽然路子野,九十年代初,国内懂这个、敢干这个的,估计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 告洋状?挑战国际巨头? 这得有铁证如山,还得有专业的人,更得有胆儿! 但孟远不怕! 这事儿,他不干,指望谁? 眼睁睁看着国内刚冒头的电池材料产业,被这帮洋人掐死在摇篮里?他孟远做不出来! “光靠远新一家,怕是声音不够大。”孟远很快冷静下来。 这事儿得捅到部委层面,单枪匹马肯定不行。 得找盟友! 那些同样被价格战打压的国内同行! “钱敏!”孟远吼了一嗓子。 钱敏推门进来:“孟总,您……” “马上!给我把国内所有搞钴酸锂材料的企业名单和联系方式找出来!越快越好!” 这帮兄弟企业,技术规模可能不如远新,但现在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都是价格屠刀下的冤魂。 他们对洋巨头的恨,绝对不比自己少! 拉他们一起干,胜算才大! 接下来的几天,孟远跟上了发条似的,亲自带队,马不停蹄地在几个电池材料产业刚冒头的地方转悠。 他一家家地敲门,见那些被洋巨头打压得快揭不开锅,甚至已经准备关门大吉的厂长、经理。 一见面,孟远也不废话,直接把形势摊开,把国际巨头的险恶用心掰碎了讲: 人家就是要用价格战,把咱们彻底堵死,然后舒舒服服地垄断市场,赚黑心钱! 最后,他把底牌亮了出来——联合起来,向国家申诉,搞反倾销调查! “各位老总,各位兄弟!” 孟远临时拉了个小会,七八家小厂的负责人苦着脸坐在下面。 孟远一拍桌子,声儿都带了火星子: “咱们不能再这么窝囊下去了!凭什么让那帮洋鬼子在咱们的地盘上撒野?想怎么降价就怎么降价?他们这是倾销!这是要咱们的命啊!” “咱们得团结起来,拧成一股绳!用法律的武器,保卫咱们自个儿的饭碗!” “我提议!咱们几家联合出钱,收集证据!一起向国家部委递反倾销调查的申请书!” “咱们要让国家知道,让全世界知道,咱们中国企业,不是好捏的软柿子!” 孟远这番话,像块巨石砸进水潭,惊得在场几位老总面面相觑。 告洋状?跟那些背景深不可测的洋巨头硬碰硬? 不少人心里直打鼓。 “孟总……您这主意是好,可……能行吗?” 一个南方小厂的王老板,声音都发虚, “咱们这小胳膊小腿,能拧得过人家大腿?万一惹毛了那些洋人,人家再搞个技术封锁,咱们死得更快啊!” “是啊是啊,”另一个也跟着唉声叹气, “打这种国际官司,老费钱了!我们这点家底,折腾不起啊!” 孟远心里早有准备。这帮人被打怕了,吓破了胆,正常。 他不急不躁,唾沫横飞,连哄带吓唬,把利弊掰开了揉碎了讲。 “各位,现在不反抗,就是等死!死路一条!” “要是反倾销这事儿能成,咱们就能喘口气,就能有活路!就能有发展!” 他还拍了胸脯: “这次联合申诉,前期的大头费用,我们远新担了!律师费,证据收集费,我们出!” 末了,孟远又巧妙地露了点底: “我们远新,跟省里市里,甚至上头一些部委,关系还算说得上话。” “国家新材料产业基金的钱,也不是白拿的。咱们的申诉,绝不会石沉大海!” 这话一出,几个老板眼神明显不一样了。 有远新这个愣头青牵头,还愿意出大头,又有那么点“上层路线”的暗示…… 终于,有几家被逼到墙角,或者对孟远胆识和远新实力有那么点信心的,被说动了。 “好!孟总!我们信你!跟你一起,告洋状!” “对!大不了一死!总比现在这样窝囊等死强!” 星星之火,算是点起来了。 一个由远新牵头,联合了四五家同样苦不堪言的中小材料企业,“反倾销申诉企业联盟”,就这么悄默声地成立了。 远新出大头,大家凑份子,请了国内一家在国际贸易法领域响当当的律师事务所。 接下来,就是在律师指导下,收集证据: 洋巨头在本国和中国的同期售价对比、他们产品的生产成本构成、还有国内产业因为他们倾销遭受的损失证明…… 消息灵通的国际巨头们,耳朵尖着呢,风声自然也传过去了。反应?“哈!”一声嗤笑,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反倾销?就凭他们?一帮连路都走不稳的‘泥腿子’?” 这是某国化工巨头亚洲区负责人的原话,据说是在一场内部酒会上,端着红酒杯,对着一众西装革履的手下说的。 “胆子?实力?法律依据?他们有哪个?” 另一家j国公司的代表在接受自家媒体采访时,更是连珠炮似的甩出几个反问, 脸上就差写着“痴人说梦”四个大字了。 “我看啊,这就是市场玩不过咱们,想出来的歪门邪道,上不了台面!” 在他们眼里,九十年代初的中国,在国际贸易这块儿,就是个愣头青,嫩得很! 想跟他们这些老油条掰手腕?还不够格! 他们压根儿不信,中国官方会为几家名不见经传的小民企,去得罪他们这些财大气粗的“跨国大鳄”! 所以呢? 继续干!价格战往死里打! 要把所有敢冒头的本土小苗苗,用最低的价格,直接碾进泥土里,连根拔起! 那些刚鼓足勇气,想在“国产替代”这条道上闯一闯的本土厂子, 好多连门朝哪开都没瞅明白,就被这“价格寒流”冻了个透心凉,不少直接关门大吉! 孟远因为之前推出的“降本增效”,加上跟市电池厂签的那份“小批量试用订单”,勉强生存下去。 公司里头,人心也开始浮躁,不少人私下里嘀嘀咕咕,愁云惨淡。 “孟总……咱们……咱们还能撑几天啊?” 财务总管看着公司账户上那快要见底的数字,眉头拧成了疙瘩,声音都带着颤儿。 第115章 磷酸铁锂,领先国际 “再这么下去,别说等反倾销结果了,下个月工资能不能发出来都悬乎!” 孟远心里能不急?急得嘴角都快冒泡了! 他太清楚了,远新新能源,现在就是黎明前最黑的那一段! 再找不到新辙,或者外头没点好消息,他这“锂想”——这个他押上全部身家和心血的摊子,真就得折在这儿! “小钱,把心放肚子里!” 孟远深吸一口气,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透着股不容置疑的劲儿, “天,塌不下来!” 他敲了敲桌子,眼神锐利的扫过众人: “咱们远新怎么起来的?从一无所有的废品堆里刨出来的!这点风浪算啥?打不倒咱们!” “钱的事,我来想办法!银行贷款、找总公司输血。” “实在不行,我把我那点老底儿全掏出来,也得保住新能源公司,特别是研发这块儿,一分钱都不能少!” 这话,没说具体怎么弄钱,但钱敏和其他几个核心骨干听了,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多少落了点地。 他们信孟总!这老板,从来就不是个轻易认怂的主儿! 只要孟总说行,那就还有戏! 就在远新公司的钴酸锂业务,被国际巨头按在地上摩擦,压得几乎喘不过气,眼瞅着就要顶不住的时候—— 一个谁都想不到的惊喜,毫无征兆的,从远新公司那个一直不显山不露水, 甚至被不少人私下议论是“不务正业”“瞎烧钱”的“火种计划”——磷酸铁锂基础研究课题组,嘭的一下,炸响了! 这个由苏教授亲自挂帅,承载着孟远“弯道超车”野望的课题组, 在熬过了一年多,经历了无数次失败、碰壁、推倒重来的枯燥日子后—— 终于,在磷酸铁锂的核心关键技术上,捅破了那层窗户纸,搞出了石破天惊的大名堂! 那天傍晚,天色擦黑。 苏教授带着那几个因为长期泡实验室,个个顶着熊猫眼、头发乱得跟鸟窝似的年轻徒弟,跟一阵旋风似的冲进了孟远的办公室。 孟远心里“咯噔”一下! 这架势,绝对是天大的好事儿! 不然苏老这稳重了大半辈子的人,不能这么失态! “小孟!小孟!成了!我们……我们成了!真的成了!” 苏教授激动的声音发飘,手舞足蹈,眼角都泛红了,哪还有平时一丝不苟的老专家样儿! 他“啪”的一声,把一份散着墨香、刚打印出来的实验报告,重重拍在孟远办公桌上! “你快看!快看!这是咱们最新一批磷酸铁锂样品的测试数据!” 孟远二话不说,一把抢过报告,眼神跟探照灯似的,从上到下那么一扫! 当他的目光,落在报告上那些代表着材料性能的关键指标——克容量、首次充放电效率、循环寿命、倍率性能、还有最重要的安全性测试结果上时…… 他的呼吸,猛地一滞! 报告上清清楚楚写着: 远新“火种计划”课题组,最新搞出来的这批磷酸铁锂粉末样品,经过特殊工艺之后,电化学性能,简直是脱胎换骨! 克容量,受材料本身限制,依旧在170ah\/g左右,跟钴酸锂一个水平,这不稀奇。 但是! 首次充放电库伦效率,高达95以上!这数据,直接看齐国际顶尖水平!秒杀! 循环寿命,更是吓人! 实验室条件下,两千次循环后,容量保持率居然还有80以上! 这在当时,简直是把市面上所有钴酸锂、锰酸锂按在地上摩擦! 更关键的是——安全性! 报告后头附了照片,虽然拍照技术糙得很,但足够说明问题: 针对这批磷酸铁锂样品的针刺、短路、过充,甚至直接拿喷灯对着烧的极端测试! 结果? 怎么折腾,远新的磷酸铁锂样品,都没起火!没爆炸! 这安全性,简直是bug级别的存在! 把那些动不动就可能“热失控”玩自燃的钴酸锂、三元材料,碾压得渣都不剩!性能完爆! “苏老……这,这玩意儿……真的假的?” 孟远激动的都结巴了,他死死盯着报告,生怕自个儿眼花了! 他知道磷酸铁锂理论上很牛,潜力巨大! 但在九十年代初的中国,靠着那点简陋的设备和薄弱的技术底子, 把“理论上的牛”变成实打实、能重复验证的实验数据,那难度,不亚于登天! 苏教授和他的团队……真给做出来了? “千真万确!小孟!” 苏教授脸上那叫一个容光焕发,所有的辛苦在这一刻都值了,下巴微微扬着,带着一股子“咱就是牛”的自豪! “我们啊,改进了磷酸铁前驱体的纳米化工艺,还捣鼓出一种独创的新技术!” 孟远听着苏教授的讲解,心里那块压了几个月的大石头,“哐当”一下落了地,碎得稀烂!之前所有的憋屈、郁闷、焦虑,瞬间被狂喜冲得无影无踪!眼前,豁然开朗! 这玩意儿,简直就是救命稻草!不,是翻盘的王炸! 孟远脑子里已经有画面了: 不久的将来,装着远新磷酸铁锂电池的电动车、储能电站,还有各种新能源玩意儿, 安全又耐用,价格还亲民,跑遍中国的大街小巷,甚至全世界! 他孟远,还有他一手拉扯起来的远新,就要站在这场能源大变革的浪头上,成为弄潮儿! “苏老!各位兄弟!” 孟远“霍”地一下站起来,紧紧抓住苏教授的手,又挨个拍了拍那几个年轻研究员的肩膀,眼眶子都热了! “牛!太牛了!你们这是创造了奇迹!” “你们是咱们远新的英雄!也是咱们中国新能源产业的……大功臣!” 激动归激动,孟远脑子转得飞快。 几秒钟的狂喜之后,他迅速冷静下来。 磷酸铁锂实验室里搞出来了,这意义确实炸裂! 但是,从实验室的几克样品,到中试的几公斤、几十公斤验证,再到最后几吨、几万吨的大规模工业化量产,这中间,隔着十万八千里呢! 哪个环节出点幺蛾子,都可能卡壳! 更重要的是——这“秘密武器”,现在还不能亮! “反倾销”那事儿还没个准信儿,公司兜里那点钱,还不够跟洋人正面硬刚的。 现在就把这张能改变游戏规则的“王牌”掀开,不光可能打草惊蛇,招来对手更狠的围剿和抄袭模仿! 万一技术还不稳定、产业链也没跟上,那就是“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辛辛苦苦给别人做了嫁衣! 第116章 请君入瓮,喜提特供版秘方 远新公司的“火种计划”——那磷酸铁锂项目,搞出了名堂, 对整个团队来说,不亚于在漆黑的隧道里猛地瞅见亮光,还是贼亮的那种! 孟远这边悄悄积攒实力,憋着劲儿,准备给对手来个狠的。他那个死对头,一样野心不小的程浩,一丁点儿没闲着。上次在远新公司,被孟远当众打脸的场景,像一根刺,死死扎在他心口。 “不行,不能再等了。” 他猛地将雪茄按死在水晶烟灰缸里,火星“滋”的一声熄灭,像他眼中最后一点耐心。 抓起桌上那部加密的卫星电话,拨了一个号码。 “动手。记住,钱不是问题。” “我要知道远新实验室里,每一只烧杯里装的到底是什么!” “还有……给我找到他们的‘火种’,挖出来,然后,彻底踩灭!” 深夜,远新新能源的技术部,只有一盏台灯还亮着。 灯下,孟远和头发花白的苏振华教授,正对着一份工艺文件指指点点。 电脑屏幕的幽光,映在孟远年轻但沉稳的脸上。 “苏教授,您看这里。” 孟远的手指,点在“核心烧结温度曲线”那一行密密麻麻的数据上。 “峰值温度,上调五度。保温时间,缩短十分钟。” 苏教授扶了扶老花镜,凑近了看,嘴角咧开一丝狡黠的笑意。 “五度……真是个魔鬼般的数字。实验室里的小批量试制,这点误差根本看不出来,甚至数据还会更好看。” “可一旦程浩那边,上了大规模生产线……” 孟远接过了话头,咧嘴一笑: “良品率会低到他怀疑人生。一批货里,不是次品就是废品,电池容量忽高忽低,循环寿命更是惨不忍睹。” “高,实在是高!”苏教授一拍大腿, “这比给他一份纯粹的假货要狠多了!假货,他一试就知道。” “这份‘九真一假’,假就假在关键工艺上,能让他投进去几千万,连个响都听不见!” 孟远笑了笑,手指继续在文件上滑动。 “还有这里,原材料纯度。我们用995的,给他的单子上,写999。” “嘶……”苏教授倒吸一口凉气, “这成本……直接翻倍都不止!他程浩要是真按这个标准去采购,怕是底裤都要赔掉!” “就是要让他觉得,高端货,就得用高端料。等他发现不对劲的时候,钱已经烧光了。” 最后,孟远打开了成本核算表,像个顽皮的孩子一样,随手删掉了几行“隐形成本”和“工艺损耗率”。 做完这一切,他将文件存进电脑里。 “搞定。” “接下来,就等那条饿狼,自己来咬钩了。” 做完这一切,二人离开公司。 夜班的交接已经完成,中试车间里静悄悄的,只剩下机器设备运行的低沉嗡鸣。 一道黑影,贴着墙角,鬼鬼祟祟溜了进来。 是工艺数据记录员,刘明。 他的心,跳得像擂鼓,每一下都重重地砸在自己耳膜上。 钥匙插进控制室门锁的时候,手抖得厉害,金属碰撞发出“咔嗒”一声轻响,在这寂静的夜里,刺耳得吓人。 他浑身一哆嗦,像被电了一下,猛地回头。 走廊空荡荡,只有一盏昏暗的应急灯。 “呼……” 刘明长出一口气,手心的冷汗已经把那串钥匙浸得又湿又滑。 他终于拧开了门,闪身进去,反手轻轻关上。 黑暗中,只有电脑主机那幽绿色的电源指示灯,像一只魔鬼的眼睛,在静静地盯着他。 他的脑子里,反复回响着远房表哥在小饭馆里对他说的话: “十万块,现金。” “就是把这些数据,复制一份出来,就这么简单。” “小明,十万块啊!够你在县城买套大房子,风风光光娶媳妇了!你还在那破车间熬什么?一个月几百块,熬到猴年马月去?” 十万! 这个数字像魔咒,驱散了他心中对孟总、对苏老最后那点愧疚。 “良心值几个钱?” “孟总他们是好,可他们能把十万块现金拍到我桌子上吗?” “不能!” 刘明一咬牙,打开了电脑。 熟练地输入密码,屏幕亮起,照亮了他那张因紧张和贪婪而扭曲的脸。 他哪知道,他的一举一动,包括输的每一个字符,都被孟远前阵子安装的一套隐蔽监控系统给记录得明明白白。 这套系统,据说是从部队里淘换出来的,牛气得很。 屏幕上弹出一个加密文件夹,名字贼长还特唬人—— “远新l-ys03型钴酸锂正极材料,中试生产线核心工艺参数,与成本核算v30版”。 “就这个!”刘明眼睛一亮,心脏又是一阵狂跳。 这玩意儿,就是程浩做梦都想要的“核心机密”! 他哆嗦着手,插上一张崭新的35英寸软盘。 找到文件夹,看也不看,直接拖拽,复制! 工艺流程图、设备参数、原料配比、成本分析……好几十兆材料,一股脑儿全塞了进去。 电脑的软驱,发出了“咔嗒、吱——”的读盘声,他死死盯着屏幕上的进度条。 10… 30… 60…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他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和软驱的转动声。 终于! “咔嗒!”进度条走到了100,软盘弹了出来。 “成了!” 刘明一把抓起那张薄薄的、承载着他下半辈子“荣华富贵”的软盘,塞进衣兜里。 随后,他又手忙脚乱删掉操作记录,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 做完这一切,飞快地关掉电脑,像做贼一样溜出控制室,消失在车间的夜色里。 二天后,鹏城。 程浩捏着那张几经辗转才到手的软盘,脸上笑开了花,跟捡了金元宝似的。 “特么的……总算到手了!” 他骂骂咧咧嘟囔一句,迫不及待地把软盘塞进自己的电脑。 点开那个名为“l-ys03绝密v30版”的文件夹,里面密密麻麻的文件, 工艺流程图画得那叫一个细致,设备参数精确到小数点后好几位,成本分析报表做得跟真的一样! 程浩咧着嘴,笑得后槽牙都快露出来了: “孟远啊孟远,你个黄毛小子,跟我斗?嫩了不止一点半点!” “有了这份‘秘方’,我还怕造不出比你更好、成本更低的钴酸锂?” “等着,国内市场我先把你挤兑黄了,再拿着你的技术去国外发大财!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去!” 程浩仿佛已经看见自己一飞冲天,成了新能源材料领域的新霸主。 他立马把技术团队全叫来,叉着腰,意气风发地大吼: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按照新配方,给我二十四小时三班倒,给我往死里干!” “不出三个月,我要让他孟远跪在地上求饶!” 第117章 国际争锋,锂电池贸易战 电话铃声,成了远新新能源办公室里最刺耳的噪音。 销售部的电话,几乎被打爆了。 “孟总!日本锂电池材料又降了!五个点!他们疯了,这个价格连成本都不够!” “孟总,美国的也跟着跳水了!比利时人更狠,报价比咱们的出厂价还低两个百分点!这还怎么玩?” “孟总,市电池厂来电话了,话说得很客气,但意思很明白,下个季度单子……” “如果我们不跟着降价,就全给进口料了……”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密集得让人喘不过气。 办公室里,烟雾缭绕,气氛压抑的像口高压锅,随时都可能炸开。 钱敏拿着最新的财务报表走进来,脚步都有些虚浮。她的脸色比手里的纸还白。 “孟总,你看……” 孟远没有回头,他站在窗边,看着楼下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自行车,像是要把每一辆车的辐条都数清楚。 他平静地问:“直接说结果。账上的钱,还能发几个月工资?” 钱敏的嘴唇哆嗦了一下,声音低得像蚊子哼: “不计货款回笼,最多……两个月。” 两个月,死亡倒计时。 整个公司的命,就剩六十天。 钱敏终于没忍住,带着哭腔问: “孟总,咱们……是不是真的要撑不下去了?要不,咱们先把生产线停了?至少能省点电费和人工……” “断臂求生”这个词,她没说出口,但意思已经到了。 “停?”孟远转过身,眼神里看不出焦躁,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生产线一停,人心就散了。再想开起来,比登天还难。” 两世为人,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帮老外套路简单粗暴:玩的就是阳谋。 用雄厚的资本,发动自杀式的价格战,目的就是要把国内刚刚冒头的几根独苗,连根拔起,彻底踩死在萌芽状态。 等把你们都弄死了,市场就是我的了,到时候价格想怎么定,就怎么定。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唯一的破局点,就是那份联合了国内几家同行,一起递上去的《反倾销调查申请书》。 可那玩意儿递上去快一个月了,杳无音信,如同石沉大海。 “是上面有顾虑?还是内部博弈太激烈?” 没人知道。 就在办公室里死一般的沉寂中,孟远腰间的bb机突然疯狂地尖叫起来。 声音之大,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孟远抓起bb机,看了一眼上面的号码,瞳孔骤然一缩。 是京城行业协会的号码! 他几乎是冲向自己的办公桌,抓起了那台红色的电话机,手指因为用力,指尖都捏红了。 电话刚接通,听筒里就传来一个激动到变调的吼声。 “孟远!老弟!成了!” 是协会的老会长,声音里带着哭腔和狂喜。 “成了!商务部刚刚发布的公告,对日美两国进口的钴酸锂,正式启动反倾销调查!” “还加了临时保证金!我们赢了!我们赢了第一仗!” 轰!孟远感觉自己耳朵里一声巨响,紧绷了一个多月的神经,在这一刻瞬间松弛下来。 他握着电话,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这口气,憋得太久了。 他放下电话,环视了一圈办公室里那些紧张、期待、又惶恐的脸。 钱敏捂着嘴,眼泪已经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滑落。 几个销售部的年轻小伙子,死死地攥着拳头,指甲都快嵌进了肉里。 孟远清了清嗓子,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 “同志们。” “国家,出手了。” “反倾销,正式立案!” 办公室里,先是持续了三秒钟的死寂。 紧接着,像是烧开了的水,瞬间沸腾! “喔!”一个年轻技术员没忍住,嗷的一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把文件都带到了地上。 “太好了!太好了!” “总算能喘口气了!” 压抑已久的狂喜,如同火山喷发,席卷了整个公司。 与此同时,这个消息像一颗重磅炸弹,在中国和海外的电池行业里同时引爆。 国内,那些同样在价格战里苦苦支撑的小老板们,电话一个接一个打了进来,个个都语无伦次。 “孟总!恩人啊!没有你牵头,我们都准备关门回老家种地了!” “我……我老周,刚才给我爹打电话报喜,说着说着就哭了,我爹还以为我公司倒闭了呢!” 而在国外。 日本、美国等巨头的中国区办公室里,气氛则是另外一个极端。 “nani?(什么?)反倾销立案?还加了保证金?” “eptable!(不可接受!)这是赤裸裸的贸易保护主义!” 这帮平日里西装革履、满口“自由市场”的洋人,头一次发现,自己在中国市场上的降价行为,居然成了“倾销”。 剧本不对啊! 他们立刻组织起最顶级的律师团和游说公司,准备在中国的规则里大干一场。 同时,也开始向本国政府施压,一场围绕着小小钴酸锂的国际贸易博弈,正式拉开帷幕。 远新公司的办公室里,气氛严肃。 苏振华教授和一众研发骨干,都从孟远的表情里,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孟远没有一句废话,开门见山: “各位,反倾销立案的消息,想必大家都知道了。但我今天召集大家,不是为了庆祝。” 他环视一圈,声音沉稳而有力。 “我的想法很简单——咱们换个赛道!” “在‘容量型’钴酸锂这条路上,我们跟国际巨头硬碰硬,打的是消耗战,短期很难占便宜。” “所以,我们必须组建一支奇兵,一把尖刀!去开辟第二战场!” 他指向白板上的四个大字——高倍率型! “电动工具、高端航模……这些市场,需要的是电池的爆发力!” “而这,恰恰是国际巨头的薄弱环节!他们的产品不仅贵,而且技术更新换代慢!” “这就是咱们的突破口!” “我要求,研发团队立刻分出一支精锐力量,集中攻关‘高倍率型’钴酸锂!” “目标只有一个——做出性能不输国际大牌,但成本比他们低得多的产品!” “我们要用这款产品,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切开他们的市场垄断!为咱们远新,抢下一块高利润、高技术的自留地!” 一番话,掷地有声! 整个会议室先是安静,随即,所有人的眼中都燃起了熊熊的火焰! 苏振华教授激动地一拍大腿,眼镜片后的目光灼灼发亮。 第118章 国产替代,痛击进口垄断 孟远一句话拍板: “主攻高倍率,跟那帮洋品牌错开道儿跑,打差异化竞争!” 这话一出,远新新能源的研发部,那帮技术骨干像是饿狼嗅着了肉味,眼睛都绿了,嗷嗷叫着就扑了上去! 憋屈!太憋屈了! 费牛劲搞出来的“容量型”钴酸锂,性能跟那些“洋玩意儿”比,真不差哪儿去。 结果呢? 人家有钱烧得慌,价格战往死里打,愣是把他们摁在地上摩擦,连喘口气的机会都不给! 这口气,谁受得了? 现在孟远指了条新道儿,没准能绕开正面炮火,一刀捅敌人腰眼上去! 能不激动?能不手痒痒? “不就是个高倍率吗?有啥了不起?” 一个年轻研究员,性子火爆,一巴掌拍在实验台上,眼珠子都快喷火了, “钴酸锂这硬骨头都啃下来了,还怕啥‘高倍率’?我就不信这个邪,凭咱们中国人的脑瓜子和这股劲,还能不如那些老外了?” 这股子怨气和不服输的牛劲,一旦全怼到科研上,那爆发力,杠杠的! 苏教授亲自挂帅,坐镇实验室,把队伍拉成几条线,火力全开。 有的琢磨,怎么让钴酸锂的颗粒更“听话”,排列组合更优化,好让锂离子在里头跑得更快,路子更顺溜! 有的给材料“穿衣服”,在钴酸锂表面包一层薄薄的、导电性好的纳米碳,给电子修条高速公路! 还有的玩起了“微量元素”,往钴酸锂晶体,掺点铝啊、镁啊,目的就一个—— 稳住结构,别让它在频繁充放电的时候散架子、掉容量! 那段日子,远新新能源的实验室,灯火就没断过,跟大年三十似的。 各种稀奇古怪的实验方案,雪片似的往外冒。 各种“土方子”“洋办法”,轮着番地上。 失败?家常便饭! 多少回,一炉子材料辛辛苦苦烧出来,一上测试台,数据当场能把人鼻子气歪,有时候还不如不改! 但没一个人蔫儿了!没一个人说拉倒! 摔倒了,爬起来!分析原因,调整方案,再来! 孟远也差不多把铺盖卷,搬到了实验室隔壁。 白天他得应付公司一摊子经营管理,还得顶着国际巨头价格战的泰山压顶,跟律师团抠“反倾销”申诉的字眼。 晚上,他拖着灌了铅似的腿,又扎进实验室,跟苏教授他们一起啃技术骨头,分析数据, 给大家伙儿打气,偶尔也蹦出点“外行”的怪点子,有时候还真能给人启发。 他心里明镜儿似的,这场“高倍率”攻坚战,对远新来说,不单单是搞个新产品出来卖钱。 这是在验成色!验远新的自主创新能力,验团队的凝聚力, 更是验这帮人,在逆风局里能不能杀出一条路的狠劲儿! 这一仗要是打赢了! 远新不光能在锂电池市场里抢口饭吃,更重要的是,整个队伍的技术自信和心气儿,那得往上窜一大截! 时间,就在这种节奏里,一晃悠,又是一个多月。 这天,苏教授和李鸣博士,拿着一份热乎乎的测试报告,推开了孟远办公室的门。 两人脚步都透着股轻快,脸上那表情,是想藏都藏不住的兴奋劲儿。 “小孟啊!成了!又成了!” 苏教授嗓子有点发颤,把报告往孟远手里一塞,眼睛亮晶晶,跟孩子得了三好奖状似的。 孟远一把接过报告,眼神跟扫描仪似的,在那堆数据曲线上飞快扫过。 他的心跳,咚!咚!咚!也跟着了魔一样,越跳越快! 报告上清清楚楚: 远新最新一批,高功率的高倍率型钴酸锂样品,性能——达标了! 关键是——倍率性能! 十几分钟就能充满电流,来回充放电容量保持率,不低于70! 这数据,搁当时,一点不怵国际市场上巨头的产品,有些地方甚至还悄悄冒了个尖儿! 循环寿命,妥妥500次以上; 安全性,更狠的过充、短路测试都扛过来了,也都表现得没话说! “这……这简直了!”孟远一巴掌拍在大腿上,差点没蹦起来。 这款高倍率钴酸锂的成功,对眼下被价格战和技术封锁搞得焦头烂额的远新来说, 简直就是救命稻草,不,是诺亚方舟的船票! “苏老!李博士!还有所有参与项目的弟兄们!” 孟远激动得站起来,对着苏教授和闻讯赶过来的研发团队成员,深深鞠了一躬, “你们,又一次干出了奇迹!你们是咱公司当之无愧的英雄!” 好东西,就得赶紧变成市场上的真金白银! 孟远脑子转得飞快,当场拍板! 立刻让销售团队,揣着这款性能牛掰的样品,和厚厚的技术资料,主动上门! 找谁?国内那几家规模最大、技术也最顶尖的电动工具生产商! 什么“东方红”电动工具、“飞鸽”园林机械,还有南方那些,给国外代工高端航模电池的新兴电子厂! 这些厂子,以前没辙,只能捏着鼻子买那些昂贵、供货还慢吞吞的日本、欧美进口高倍率材料。 他们苦“洋品牌”久矣! 当他们瞅见远新送上门的这款,性能不打折,价格至少便宜两三成,甚至更多的国产替代品时,那眼睛瞪的! “啥玩意儿?你们远新把10c放电的料给捣鼓出来了?” “性能真能跟小本子那边掰手腕?价格还这么给力?” “样品!样品在哪儿?赶紧的,拿来!我们马上测!要是真行,我们厂以后高倍率电池,全换你们公司的!” 那场面,简直跟秋风扫落叶似的! 凭着过硬的产品质量和让人没法拒绝的价格,远新的高倍率钴酸锂,飞快拿下了国内几家电动工具和航模电池大厂的订单! 一笔笔小批量的试用订单,跟雪花似的,飘进了远新公司。 这些单子,单个拎出来,钱可能没之前市电池厂那笔容量型的大。 但意义不一样!战略价值,千金不换! 这明明白白地告诉所有人,远新公司,在国际巨头那看似铜墙铁壁的垄断上,硬是找到了一个突破口,还开辟出了一块属于自己的新战场! 会议室里,空气都带着一股子甜味儿。 “孟总,这下咱们可算站稳脚跟了!”销售部的王雷满脸红光,激动得手里的钢笔都在抖。 孟远靠在椅背上,指节轻轻敲着桌面,脸上却没什么笑意。 他扫视一圈,看着一张张被胜利冲昏头脑的脸,不咸不淡地开了口。 “都挺高兴?” 众人一愣,喜悦的劲儿顿时收敛了不少。 “王雷,你来说说,他们为什么这么快就肯用咱们的产品?” 第119章 不做卖米的,要做金牌大厨 王雷立马站直了身子,想也没想就答道: “那还用问?孟总,咱们的料,性能好,价格还便宜!性价比无敌!” “对!就是这个理儿!” 会议室里响起一片附和声。 “说得好。”孟远点点头,总算露出一丝赞许, “‘性能好,价格便宜’,这八个字,是咱们敲开客户大门的砖头,没错。” 他话锋猛地一转,眼神锐利起来。 “但是,光靠这块砖头,能让咱们远新吃一辈子吗?” 整个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刚才还热乎乎的气氛,像是被浇了一盆冰水。 孟远的声音不重,却字字砸在每个人心坎上。 “美国、日本那些国际巨头,他们看着咱们抢饭碗,会无动于衷?” “他们今天能降价打我们,明天就不会模仿我们的技术?” “等他们也搞出个性价比差不多的料,咱们好不容易啃下来的市场,是不是还得乖乖吐出去?”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所有人后背发凉。 是啊,技术优势能被追平,价格优势能被更雄厚的资本碾压。 远新现在这点家底,跟人家掰手腕,还是嫩了点。 那点沾沾自喜,顷刻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沉甸甸的危机感。 “那……那咱们怎么办?”一个年轻的技术员小声嘀咕。 孟远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身体前倾,双手交叠放在桌上,目光沉稳而有力量。 “所以,除了性能和价格,我们必须挖一条别人轻易跨不过来的护城河。” “这条河,叫‘服务’。” “更准确地说,是‘客户定制化服务’。” “什么意思?”众人面面相觑,显然没跟上他的思路。 孟远笑了,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我打个比方。”他换了个更通俗的说法, “以前,咱们是卖大米的。米是好米,价格也公道,谁来都卖一样的。但现在,光卖大米不行了。” “咱们得当大厨!” “大厨?” “对!大厨!”孟远一拍桌子, “客户来吃饭,你得问他,想吃点啥?口重还是口淡?要麻辣的还是清甜的?” “换到咱们这儿,就是客户需要什么样的材料,咱们就给他做出什么样的材料!” 孟远的语速开始加快,眼里闪着光。 “a客户,他要做高端手机电池,对能量密度要求高,不差钱。行!咱们就关起门来,给他单独研发一款,用料顶级,性能拉满!” “b客户,他做电动工具电池,就图个皮实耐用,成本要卡住。没问题!咱们就给他来一盘‘经济适用版’,价格亲民!” “甚至c客户,他要做能在南极用的电池,或者需要防火防爆的特殊材料,只要他敢提,只要技术上摸得到边,咱们就得想办法给他做出来!” “同志们,你们想想!” “如果我们真能做到这一步,像个贴心的材料大管家,把每个客户都伺候得明明白白。那些电池厂,还会轻易换掉我们吗?” “美国日本他们只会卖标准锂电池,就算把价格降到地板上,能比得上咱们这‘私人定制’的满汉全席香吗?” “到那时候,和客户就不是简单的买卖关系,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是一起发财的合伙人!” “这,才是谁也抢不走、学不来的核心竞争力!” 话音落下,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 几秒钟后,爆发出雷鸣般的议论! “我的天……孟总,您这路子也太野了!” “大厨理论!把电池厂变成咱们的‘私房菜馆’!绝了!” 王雷激动地一拍大腿,“真能这样,我还怕客户跑了?我能把他们宠上天!” 兴奋的浪潮中,一直沉默的苏振华教授清了清嗓子,泼了第二盆冷水。 “小孟,你这个想法,站得高,看得远。” 苏老先是肯定,随即眉头紧锁,“但是,这事儿,难!不是一般的难!” 他伸出三根手指。 “研发。客户的需求五花八门,一个比一个急。” “这要求我们的团队,个个都得是‘特种兵’,接到命令就得上,马上出方案,快速出样品。我们现在的人手和经验,顶得住吗?” “生产。这么多定制型号,意味着小批量、多品种。” “生产线像玩杂技,今天产a,明天产b,后天产c,还不能串味儿。这对管理的要求是几何倍的提升,我们现在的草台班子,能行吗?” “成本。这么一折腾,每一种材料的研发、生产、管理成本都会飙升。” “怎么在满足客户的同时,保证我们自己还有钱赚?这个账,不好算啊!” 苏老的话,句句都打在七寸上。 刚才还热血沸腾的众人,再次冷静下来。是啊,理想很丰满,现实骨感得扎人。 这三座大山,任何一座都能把现在的远新压垮。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孟远身上。 孟远却笑了,笑得云淡风轻。 “苏老,您说的这三座大山,我心里有数。” 他语气沉稳,透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研发人手不够?那就招!面向全球挖人!国家队给咱们投的钱,不是让我们存银行吃利息的!” “生产线柔性化不够?那就砸钱!继续投!上更先进的设备,优化流程!咱们的erp系统不是已经启动了吗?正好拿来练手,搞精细化管理!” “至于成本……”孟远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商人的精明, “苏老,当咱们能给客户做‘满汉全席’的时候,您觉得,咱们只收一份‘鱼香肉丝’的钱吗?” “高附加值的服务,本身就拥有议价权!” 他站起身,环视众人,一字一顿地说道: “这条路,难走,但走通了,就是康庄大道!” “我们远新,不做卖大米的,从今天起,我们的目标是——成为所有电池厂离不开的金牌大厨!” 会议结束的哨声,就是远新这台战争机器启动的号角。孟远的“大厨理论”不是画饼,而是详细的作战计划。当天下午,他就拉着苏振华和王雷,把三座大山拆解成了上百个具体任务,责任到人,限时完成。 第一场战役,在人事部和生产部同时打响。 人事部几乎是疯了,猎头电话打遍了国内各大院所和电池企业,去挖那些有意向的专家。 不到一个月,一个由博士带队,囊括了数名行业资深工程师的研发小组就初具雏形。 生产车间则变成了一个大工地。 孟远亲自拍板,用国家队的那笔投资,从德国引进了两条最先进的小批量柔性生产线。 设备安装调试的那段时间,整个车间灯火通明,苏教授带着老技术员们,跟着德国工程师学操作、编程序,硬是把一套复杂的系统啃了下来。 第120章 原材料卡脖子?自己挖矿 万事俱备,只欠第一个敢于点“私房菜”的客人。 这个人很快就出现了。 一家国内无人机公司,因为旗舰产品对电池续航和瞬间爆发力的要求,找遍了供应商都无法满足。 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他们找上了名声鹊起的远新。 这正是检验“大厨”手艺的绝佳机会。 孟远亲自带队,苏教授领着“特种兵”小组闭关攻关。 整整两周,实验室的灯就没灭过。 经历了无数次配方调整和工艺测试,当一块比常规型号轻了20、能量密度却提升30的样品交到客户手中时,对方的工程师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当然,价格也不含糊。 当王雷报出比市面材料还要高出50的价格时,对方采购负责人皱起了眉。 孟远笑着亲自解释:“我们卖的不是材料,是帮您解决问题的独家方案。” “这价格里,有我们团队两周不眠不休的心血,有德国生产线的折旧,更有您产品领先对手半年的市场先机。您觉得,值不值这个价?” 对方沉默良久,最终一拍桌子:“值!就按这个来!先来一个小批量的订单!” 这第一枪,干脆利落地打响了。 有了这家无人机公司的成功案例背书,远新的“金牌大厨”名声不胫而走。 那些被特殊需求卡住脖子,或想做出差异化的电池厂,仿佛找到了救星,纷纷慕名而来。 王雷的销售团队,从以前的四处求人,变成了客户排队上门。 他们手里的报价单,也终于有了十足底气。 远新公司的订单跟雪片似的,从全国各地飞来。 中试车间里,机器一天二十四小时没停过,技术员们两眼通红,走路都带着风。 谁都知道,远新这套“客户定制”的打法成了!在国际巨头的价格战里,硬是杀出了一片天。 财务报表上的数字也相当漂亮,营收噌噌往上涨。 可孟远坐在办公室里,盯着那份最新的成本分析报告,眉头却拧成了一个疙瘩。 不对味儿。 钱是赚了不少,可利润率……比他预想的要低。 问题出在哪? 他的手指顺着表格一路下滑,最后停在了一行字上——“进口高纯度碳酸锂”。 后面那个采购单价,鲜红刺眼,比上个季度又涨了快两成! “他么的……” 孟远在心里骂了一句,脸上却不动声色。 这帮搞矿石的澳大利亚人和南美人,看这边产业刚有点起色,立马挥着镰刀过来割韭菜。 辛辛苦苦搞研发,好不容易技术上领先了半步,结果呢? 利润大头,全让这帮卖“白色石头”的给赚走了! 自己这厂子,忙活半天,感情就是个高级打工仔? 这叫什么事儿! 孟远抓起内线电话,“开会!” 半小时后,远新核心成员都坐在了会议室里。 气氛有点热烈,赵建国正兴奋地说着下个季度的产能扩张计划,唾沫星子横飞。 孟远没打断他,等他说完,才把那份财务报告往桌子中间一推。 “老赵,还有各位,先看看这个。” 众人一愣,传阅着报告,脸上的兴奋劲儿渐渐退了下去。 “进口碳酸锂的价钱……又涨了?”财务主管最先反应过来,脸色有点发白。 “不是又涨了,”孟远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 “是人家想什么时候涨,就什么时候涨。我们连个讨价还价的余地都没有。” 他环视一圈,缓缓开口: “各位,我问个问题。咱们现在技术有了,客户也有了,看起来形势一片大好。可大家有没有想过,咱们是在谁的地基上盖房子?”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 “咱们的命根子,那个叫‘锂’的东西,现在还牢牢捏在别人手里!” 孟远一字一句,敲在每个人心上。 “咱们现在是造锂电池的,可造锂电池的原材料,得从别人那儿买。人家今天高兴,卖给你;明天不高兴了,或者觉得你这锂电池造得太好,有威胁了,直接给你断供!” “到那时候,咱们手里的先进技术、生产线,算什么?一堆废铁!” 嘶—— 抽冷气的声音在会议室里此起彼伏。 赵建国那张兴奋的脸,此刻也变得凝重无比,他搓了搓手,有些艰难的开口: “老板,那……那怎么办?这玩意儿国内又不是没有,可……” “可什么?”孟远追问。 “苏老,您是专家,您来说。”赵建国把球踢给了苏振华教授。 苏教授扶了扶老花镜,叹了口气: “小孟看得很准,这确实是咱们的阿喀琉斯之踵。” “国内的锂资源,理论上储量不小。主要在西部,青海、西藏的盐湖,还有四川的锂辉石矿。但是……” 老教授摇了摇头。 “盐湖的镁锂比太高,杂质多得像一锅大杂烩,从里面把合格的电池级碳酸锂提出来,技术难度非常大,成本下不来,国内现在没人能玩得转。” “四川的硬岩矿,品位倒还行,可都藏在深山老林里,路都没有,把机器运进去都费劲,开采成本更是个天文数字。” “所以啊,”苏教授总结道, “咱们自己的宝贝,大部分都还在‘养在深闺人未识’,睡大觉呢。” 会议室里又是一阵沉默。 困难明摆着,就像一座座大山,压得人喘不过气。 “既然是睡着的,那咱们就去把它叫醒!” 孟远的声音突然响起,不大,却异常坚定。所有人都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老板,你的意思是……”赵建国试探着问。 “我的意思很简单,”孟远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 “我们自己去搞矿!向上游走,把一部分原料的供应权,抓在自己手里!” “什么?” 赵建国第一个叫出声来, “老板,这步子是不是扯得太大了?咱们是搞材料研发的,是精细化工!” “挖矿那是另一个行当,重资产、高风险,里面的水深了去了!投进去的钱,可能连个响都听不见!” “是冒险!”孟远坦然承认,“但总比把脖子伸出去,让别人随便掐要强!”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繁忙的厂区。 “苏老的技术,能从工业废料里把锂抠出来,我相信,从咱们自己的矿石里提纯,也一定有办法!” “钱,咱们有国家队基金撑腰,只要项目可行,就不怕没钱投!” “至于水深……”孟远嘴角一撇,微微笑了笑。 “咱们可以先不去深水区。不一定非要自己挖,可以找那些握着矿权的地方企业、勘探队合作嘛!” “比如,技术入股、资金支持、签订包销协议,甚至直接收购!” 第121章 有“锂”走遍天下 “咱们是去寻宝,不是去打仗。是去合作共赢,不是去拼个你死我活!” 他转过身,看着忧心忡忡的几人。 “一句话,从今天起,远新要两条腿走路!一条腿搞技术研发,继续做精做强;另一条腿,就伸向西部,伸向咱们自己的锂资源!” “我决定,立刻成立‘锂资源战略考察小组’!” “老赵,你来带队!你的强项就是跟人打交道。” “再从研发和财务抽调精兵强将,立刻出发!去青海,去四川!去所有可能有矿的地方!” “任务就一个:摸清楚家底,找到愿意合作的伙伴,把‘白色石油’,牢牢攥在自己手里!” 赵建国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看着孟远那不容置疑的眼神,最终把话咽了回去,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我去!” 一周后,一支由赵建国带队,汇集了地质、冶金、财务各路好手的“远行先遣队”,背着行囊,登上了西行的绿皮火车。 前路是戈壁,是高原,是未知的挑战。 在那个“有锂走遍天下”的时代真正到来之前—— 他们,能撬开那座沉睡的白色金山吗? 绿皮火车咣当咣当,像一头不知疲倦的铁兽,载着这支“远行先遣队”一头扎进了广袤的中国西部。 车窗外的景色,从繁华的都市丛林,逐渐变为平原、丘陵,最后,只剩下无垠的黄土与天际线。 初抵青海,柴达木盆地的壮阔与荒凉给了所有人巨大的震撼。 空气干燥,风里都带着一股咸涩的矿物味。 在当地向导的带领下,他们见到了传说中的盐湖。 那不是想象中波光粼粼的湖泊,而是一片近乎凝固的、白花花的盐碱地,在烈日下反射着刺眼的光,如同一片无边无际的白色沙漠。 “这就是金山?”财务小李扶了扶眼镜,喃喃自语,语气里有几分难以置信。 地质专家老黄却激动得满脸通红,他抓起一把盐晶,用舌尖尝了尝,又拿出随身仪器检测: “没错!就是这里!钾、镁、锂……元素富集度很高!是个大宝库!” 初期的考察充满了希望。 赵建国不愧是交际好手,很快就和当地州政府、矿业局的人打成了一片。 欢迎的晚宴上,醇香的青稞酒和热情的祝酒词此起彼伏,当地的领导握着赵建国的手,言辞恳切: “欢迎远新这样有实力、有远见的公司来投资!我们一定给予最大的政策支持!” 气氛一片大好,似乎合作唾手可得。 但当考察进入深水区,问题开始一个接一个地浮现。 他们参观了当地唯一的国营盐湖化工厂。 与其说是工厂,不如说是一个巨大的露天晒盐场。 锈迹斑斑的管道,简陋的工棚,以及大片大片靠天吃饭的盐田,都诉说着这里的技术落后。 满面愁容的厂长接待了他们,指着盐田里浑浊的卤水大倒苦水,说这盐湖里的镁锂比太高,分离技术不过关, 生产出来的碳酸锂杂质多得只能当工业辅料卖,辛辛苦苦干一年,年底一算账还亏钱。 与此同时,地质和冶金专家带回的分析报告,也印证了厂长的说法。 报告上的数据让所有人都皱紧了眉头: 这里的盐湖,简直就是一锅成分复杂的“神仙汤”, 要从里面高效、低成本提取出高纯度的锂,以远新现有的技术储备,需要攻克大量难关。 如果说技术问题是“硬骨头”,那“人”的问题,则是一堵“软墙”。 在正式的洽谈会上,当赵建国试探性地提出,希望以技术和资金入股, 由远新控股成立合资公司,共同开发盐湖资源时,会议室里热烈的气氛瞬间冷却下来。 车轱辘话绕来绕去,核心意思却只有一个:投资欢迎,技术欢迎,但控股权,没得谈。 奔波一个月,车轮碾过戈壁,脚印留在盐滩,赵建国和他的团队终于摸清了现实。 希望的火焰,在严酷的自然条件和复杂的人情世故面前,一点点被消磨。 这天深夜,考察队的成员们都已沉沉睡去。 赵建国独自坐在招待所的木床边,就着昏黄的灯光,看着笔记本上总结出的两大难题—— “技术壁垒”和“合作模式”,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压力和疲惫感袭来。 他知道,这已经不是他这个先遣队队长能解决的问题了。必须,也只能向孟远汇报。 他走到招待所唯一的一部公用电话旁,摇了很久,才终于接通了那个远在千里之外的号码。 电话是半夜打来的,长途线路里“滋啦”的电流声,像是从遥远的天边传来。 孟远刚从实验室回来,脑子里还在过着隔膜材料的数据,看了眼来电显示上那个遥远的区号,心里便有了数。 “老赵?” “孟总!”电话那头的声音沙哑,透着一股子压抑不住的疲惫, “我跑了大半辈子,这次……是真有点栽了。” 孟远靠在椅背上,手指在光滑的办公桌上轻轻敲击着,不急不慢地问: “怎么说?” “唉,一言难尽!” 赵建国在那头长长叹了口气,随即语速极快地开始汇报,没有半句废话,全是干货。 “孟总,这柴达木盆地,跟咱们想的完全是两码事!” “跑了半个月,我算是看明白了,这地方,资源确实有,多到吓人,但就是拿不出来!” 孟远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 “首先就是技术问题。这儿的盐湖,就是一锅‘神仙汤’。锂没多少,碍事的玩意儿一大堆。” “当地那家国营盐湖化工厂,把卤水抽到盐田里晒,搞出来的碳酸锂杂质高得离谱,只能当工业添料卖,厂长一说这事就差抱着我哭了。” “他问我,赵经理,你们大地方来的,有技术,这金疙瘩到底啥时候能变成钱?” 孟远嘴角一撇,这问题问得好。 “人的问题也是一个障碍。”赵建国的声音沉了下去, “找官方,人家热情是热情,又是敬酒又是献哈达,一谈到具体合作,特别是控股,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原话是:‘欢迎远新公司来投资兴业,政策绝对优惠!但是,资源是我们全州人民的,想控股?这个……恐怕有困难。我们倾向于合资,而且,必须我们地方控股!’” “我听明白了,”赵建国自嘲地笑了笑, “就是技术你们出,钱你们掏,风险我们担,最后利润的大头,他们拿。” 孟远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 不奇怪,这是九十年代的常态。 “更麻烦的是。”赵建国压低了声音, “有些矿区,被一些‘地方能人’承包了。我今天去见了一个,脖子上挂的金链子比我拇指还粗,胳膊上盘着条下山虎,身后站着一排精壮小伙。” “我刚说明来意,想谈谈技术合作。你猜人家怎么说?” 第122章 三座大山?我看到了金山! 孟远没说话,静静地听着。 “人家伸出五个手指头,‘可以谈,先拿五百万诚意金,咱们再坐下喝茶。” 赵建国最后总结道: “孟总,技术壁垒、地方保护、地头蛇盘踞,三座大山压下来,我觉得……” “想直接收购或者控股矿产,这条路走不通了。咱们是不是……得换个思路?” 电话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电流声在滋滋作响。 赵建国心里有点打鼓,他知道孟总对这个项目寄予厚望,自己带回来的却全是坏消息。 然而,他没等到任何失望或责备的语气。 电话那头,孟远的声音平静,甚至还带着一丝轻快。 “老赵,你说的这些,是困难吗?” 赵建国一愣:“孟总,这……” “不。”孟远打断了他,语气斩钉截铁,“这不是困难,这是我们最大的机会!” 赵建国彻底蒙了,这怎么还成机会了? 只听孟远不急不缓地分析道: “他们技术落后,生产不出高品质的电池级碳酸锂,所以守着金山哭穷,对不对?” “对……” “他们地方保护,想把资源牢牢攥在自己手里,又想发展经济要政绩,所以又馋我们的资金和技术,对不对?” “是这个理儿……” “那些矿老板有钱但没技术,只会野蛮开采,等政策收紧或者资源挖不动了就完蛋,所以他们比谁都想把手里的石头快速变成真金白银,对不对?” “孟总,您是说?”赵建国脑子里仿佛有道闪电划过,瞬间亮堂了起来。 “对!”孟远的声音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 “路走不通,就换条更宽的!谁说我们非要控股了?” “老赵,你听好了,从明天开始,改变谈判策略。” “你再去见那个国营厂的厂长,告诉他:远新不要你们一分钱股份,也不要控股权。” “我们输出全套最先进的吸附法提锂技术!帮他们技术改造,把回收率提高十倍!帮他们解决污染问题!帮他们把卖白菜价的工业级碳酸锂,变成能卖出黄金价的电池级碳酸锂!” “一句话,我们帮你们点石成金,扭亏为盈!” 赵建国听得呼吸都急促了,激动地问:“那……那咱们图什么?” 孟远笑了,笑声里满是运筹帷幄的自信。 “我们图的,很简单。” “一份长期稳定的、价格必须优惠的——电池级碳酸锂,独家优先供应协议!” “他们守着金山不会挖,咱就递给他们一把造好的铲子。他们用这把铲子挖出来的金子,” “我们拿走一部分当租金,剩下全是他们的。这笔买卖,你说,他们做不做?” “做!他们哭着喊着都得做!” 赵建国一拍大腿,声音都变了调,之前的颓唐一扫而空,只剩下恍然大悟的兴奋, “孟总,您这招……这招叫‘技术换资源’!高!实在是高!” “去。”孟远的声音恢复了平静, “拿着我们的技术,去换他们的未来。也换来……咱们远新的未来。” 挂断电话,赵建国只觉得浑身充满了力气, 孟总那句“拿着我们的技术,去换他们的未来”在他耳边回响,让他胸中燃起一团火。 第二天,赵建国调整好心态,再次踏入了青海那家国营盐湖化工厂的大门。 厂区带着上个世纪的陈旧气息,几根烟囱有气无力地冒着白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化工味道。 还是在那间简陋的办公室,还是那个穿着旧款蓝色工作服的马厂长。 “马厂长,昨天我回去跟公司做了详细汇报。公司高层经过研究,决定调整合作方案。” 马厂长眼皮都没抬,慢悠悠地给自己续上热水: “哦?怎么个调整法?” 赵建国按照孟远的指示,将那套“技术换资源”的方案一字一句地清晰阐述。 他刻意强调了“不要股份、不要控股权”“全套技术输出”、“帮助扭亏为盈”这几个关键点,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他本以为,这套天上掉馅饼的方案,足以让这位愁眉不展的厂长欣喜若狂。 但马厂长听完,只是放下了暖水瓶,终于抬起头,那双深陷在皱纹里的眼睛里,没有惊喜,全是审视和怀疑。 “赵总,你这故事讲得很好听。” 马厂长缓缓开口,声音沙哑, “帮我们技术改造,帮我们点石成金,还不图我们的股份……图什么?图我们厂门口那两棵半死不活的白杨树?” “我们图一份长期、稳定、价格优惠的碳酸锂独家供应协议。”赵建国立刻回答。 “独家?” 马厂长哼笑一声,身体往后一靠,靠在了吱呀作响的椅子上, “赵总,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们的技术,真有那么神?能把回收率提高十倍?我怎么听着像天方夜谭?” “我们的技术有专利,有实验数据支撑,绝对可靠!”赵建国连忙拿出准备好的资料。 马厂长摆了摆手,根本没看那些文件: “数据文件,这些东西我见得多了。前几年也有南方老板来画大饼,说要投资,最后呢?” “骗走我们一堆矿产储量核心数据就没影了。赵总,我得对厂里几百号工人负责,不能拿厂子的未来当赌注。” 接下来的几天,赵建国软磨硬泡,使尽了浑身解数。 他请厂里的技术员吃饭,跟他们聊技术细节; 他托关系找到地方领导,希望能从上层施压。 可最终所有的努力,都汇集到马厂长这里,被他一句“风险太大,需要再研究”挡了回来。 这位在戈壁滩上干了一辈子的老厂长,就像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油盐不进。 赵建国最初的万丈豪情,在一次次的闭门羹和怀疑的眼神中,被消磨得一干二净。 他终于明白,孟总计策虽高,但要让一个被骗怕了、骨子里刻着“谨慎”二字的老厂长相信,光靠一张嘴和一堆文件,根本不够。 万般无奈之下,他只能在那个信号时好时坏的招待所里,再次拨通了孟远的电话。 “孟总,碰上硬钉子了。” 电话那头,赵建国的声音透着一股子疲惫和无奈。 孟远靠在办公椅上,指尖轻轻敲着桌面,脸上没什么意外的表情。 他早就料到了。 “青海那边那个盐湖化工厂的马厂长,跟戈壁滩上的石头一样,又硬又犟。” 赵建国在那头叹气, “咱们的技术换资源,他嘴上说好,心里根本不信。” “翻来覆去就一句话:‘天底下哪有这种掉馅饼的好事?你们图啥?’” 孟远轻笑一声:“他还说什么了?” 第123章 点石成金,盐湖提锂 “他还怀疑……我们是打着技术合作的幌子,来骗他们的矿产储量数据。” “更难听的,说我们技术根本不成熟,想拿他们那个穷厂子当‘试验田’,当‘小白鼠’。” 孟远心里跟明镜似的。 跟这些摸爬滚打一辈子,被各路“画大饼”客商,忽悠过无数回的老厂长打交道, 光靠嘴皮子磨,磨到明年也磨不出结果。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你跟他讲前景,他跟你讲风险。你给他看文件,他觉得那是废纸。 对付这种老江湖,只有一个办法。 “老赵,你别急,稳住。”孟远语气平静,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你现在就去告诉马厂长,为了表示我们的诚意,我,孟远,亲自带队过去。” 电话那头的赵建国愣了一下。 “而且,”孟远补充道, “把咱们的‘定海神针’也请过去。告诉他,远新公司的首席技术专家,苏振华教授,将和我一同前往。” “孟总,您和苏老要亲自来?”赵建国声音都高了八度。 “对。”孟远斩钉截铁, “不仅人要去,技术也要带过去。你告诉马厂长,咱们会带着实验室最新的研究成果和方案,当面给他们厂所有技术员做一场技术展示。” “最关键的——”孟远加重了语气, “咱们要在他们厂的实验室,用他们盐湖的卤水,现场给他们做一次提纯实验!” “让他亲眼看看,咱们远新到底有没有这个‘点石成金’的本事!”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行不行,数据说了算!” 当赵建国把孟远这番“御驾亲征,现场献技”的话,原封不动地转达给马厂长时, 这位半辈子脸都绷得像块石板的西北汉子,脸上终于有了松动。 他那双满是怀疑的眼睛里,第一次透出了一丝复杂的光。 一个民营公司的老板,带着首席科学家,不远千里跑到戈壁滩,不是来喝酒吃饭,而是要当场做实验给你看? 这要是还没诚意,那什么才叫诚意? “好!”马厂长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既然孟总这么给面子,那咱们盐湖化工厂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 “我等着!全厂的技术员都等着!看你们的真本事!” 一周后,盐湖化工厂。 简陋的会议室里,坐满了工厂的中层干部和技术人员,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期待孟远能给他们带来耳目一新的技术展示。 台上,苏振华教授用他一贯严谨的语调,深入浅出地讲解,“多级萃取-膜分离-离子交换”这套全新的技术路线。 台下的人听得云里雾里,只觉得高深莫测。 随后,孟远站了起来。 他没讲那些复杂的技术名词,而是直接给他们算了一笔经济账。 “用了咱们的技术,锂的回收率,能从现在不到30,干到80以上!” “产品,能从卖不上价的‘工业级’,变成人人抢着要的‘电池级’!” “成本,因为综合利用,至少能降下来一半!” 孟远每说一句,台下就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吸气声。 这饼画的,比天还大! 汇报结束,马厂长搓着一双大手,站了起来,表情既激动又迟疑。 “孟总,苏教授,你们说的……确实让人心潮澎湃。但是,这毕竟还只是纸上谈兵……这心里,还是没底啊!” “马厂长说得对。”孟远微微一笑,似乎就在等他这句话。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所以,咱们来了。” 他侧过身,指向隔壁的实验室。 “设备和试剂,咱们已经空运过来了。接下来两天,咱们就在贵厂的实验室,用你们的卤水,把理论变成现实。” “行不行,大家亲眼见证!” 接下来的两天两夜,工厂那间小小的实验室,成了所有人关注的焦点。 远新的团队和工厂的技术员们混在一起,每一步操作,每一个数据,都在几十双眼睛的注视下进行。 终于,在第三天上午。 当苏教授亲自操作,将经过一系列复杂处理后的最终产物,从一个玻璃容器里缓缓倒出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那是一捧雪白的粉末,细腻、干燥,在灯光下闪着洁净的光泽。 “快,快送去化验!”马厂长声音沙哑地喊道。 半小时后,工厂化验室的门被猛地推开,一个年轻技术员拿着化验单,像见了鬼一样冲了进来,因为跑得太急,差点摔倒。 他顾不上喘气,结结巴巴地喊道: “厂……厂长!结果出来了!纯度……纯度996!” “是电池级!是顶级的电池级!镁离子……几乎检测不出来!” 整个实验室瞬间死寂,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下一秒,马厂长这位在戈壁滩上,风吹日晒了几十年的汉子,眼圈“唰”地一下就红了。 他一个箭步冲到孟远和苏教授面前,双手死死攥住两人的手。 他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半天没说出话来,最后憋着一口气,从喉咙里“吼”了出来: “孟总!苏教授!我老马……服了!彻彻底底,心服口服!” 他通红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孟远。 “这个合作,咱们干了!” “就按照你们说的,技术换资源!” “只要你们能帮咱们把这套技术落地,咱们厂以后生产的锂盐,在同等条件下,优先、优价,全部供给你们远新!” 孟远前脚刚在青海盐湖那边,把“技术换资源”的道道给铺顺溜,远新公司最重要的锂矿供应,算是有了着落。 这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没几天就飞遍了业界行业圈。 远新新能源这块硬骨头,在国际巨头和国内同行的双重夹击下, 非但没散架,反而越打越精神,愣是在中低端市场杀出一条血路,订单接到手软。 现在,更是把手伸到了上游锂矿,这是要挖护城河啊! 鹏城,南大科能。 程浩办公室里,那支从古巴搞来的雪茄,烟雾缭绕。 听着手下人,一五一十汇报远新的最新动向,他脸上的肌肉一抽一抽的。 “青海盐湖?技术换资源?” 程浩“啪”的一声把雪茄按在水晶烟灰缸里,火星子都迸了出来, “他孟远是属泥鳅的吗?这么折腾都没把他按死?” 手下人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 程浩心里那股火啊,噌噌往上冒。 当初花高价从远新买的那个“假秘方”,差点把自己坑个半死,结果呢? 第124章 对手急了:挖墙脚,泼脏水 人家转头就搞出了“高倍率材料”,玩起了“客户定制”,小日子过得比谁都滋润! 现在倒好,都开始布局上游矿产了! 再这么下去,他程浩的南大科能,还想靠“仿制”和“资本运作”弯道超车? “不行!绝对不能让他这么顺下去!” 程浩猛地一拍桌子,眼珠子转了转,一股子坏水就冒了上来。 他琢磨着,孟远这小子,技术底子硬,眼光也准。 光从市场上硬碰硬,怕是讨不到好。得,从他内部下手! “老规矩,先给他的人松松土!”程浩冷笑一声,对着心腹吩咐, “苏振华那种国宝,还有钱敏、马小军他们那些跟着孟远打天下的死忠,暂时别碰。” “专挑那些有技术、有业绩,但觉得待遇没到位的中层!” 这些人是远新这台机器高速运转的关键齿轮。卸掉几个,机器就得卡壳! 程浩再次撒出他那张“关系网”,银子大把地砸下去。 专业的猎头公司,行业里的“老油条”,都成了他的马前卒。 “喂?远新公司的王经理?我是猎头。鹏城有家上市公司,相中您的本事了!南方大区销售总监,年薪……” “您现在拿多少?给您翻三倍!外加提成和原始股!王经理,挪挪窝,换个发财的地儿?” “张工是?我是程氏投资的。我们程董看好您的能耐!” “给您单独开个工作室,几百万研发经费先打过去!项目分红您拿大头!带着技术和团队来鹏城,保管您吃香的喝辣的!” 这种条件优厚到让人眼红的“橄榄枝”,雪片似的飞向远新的技术骨干和销售精英。 一时间,远新内部人心思动。 虽说大部分人对孟老板忠心耿耿,直接拒了。 可总有那么一两个,琢磨着“人往高处走”,心里开始打起了小九九。 办公室里,窃窃私语多了起来,眼神也变得有些飘忽。 这“挖墙脚”是阳谋,程浩还有后手,更阴损! 他开始动用自己在南方媒体,和一些所谓“行业论坛”上的小能量,向外界放风! 一篇题为《电池材料“内幕”:光鲜背后的质量隐忧?》“深度分析”,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冒了出来。 里头“引经据典”,拿些“内部数据”“客户投诉”说事,暗示远新的钴酸锂产品批次不稳定, 用久了电池容易鼓包、漏液,甚至有“安全风险”! 写得那叫一个“有鼻子有眼”。 紧接着,又有个自称“远新前员工”的匿名帖子在网上疯传,大爆“猛料”: 远新公司步子迈太大,资金链紧张,已经快揭不开锅了!老板孟远表面风光,其实天天拆东墙补西墙! 这些谣言,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胡扯淡。 可架不住程浩那边有人煽风点火,花钱雇了“水军”到处刷屏。 一时间,行业里议论纷纷。 “哎,听说了吗?远新的材料好像有问题啊!” “真的假的?我刚想跟他们下批订单呢!” “小心点好,别到时候炸了算谁的?” 一些原本谈得好好的新客户,立马踩了刹车,说要“再观望观望”。 老客户也纷纷打电话来探口风,话里话外透着担心。 就连上游的原料供应商,都开始催着远新结款,说是“概不赊欠,现款现货”。 好家伙!内部刚有点“军心不稳”的苗头,外部又被泼了一身脏水! 远新公司,刚在青海那边打了场漂亮仗,还没喘匀乎气,就被程浩这套“组合拳”打了个措手不及。 消息很快传到了孟远耳朵里。 他正跟苏教授,讨论着青海盐湖那边的技术细节,钱敏急匆匆推门进来,脸色不太好看: “孟总,出事了!” 孟远放下手里的图纸,眉头微微一挑: “慌什么?天塌不下来。说,怎么回事?” 听完钱敏把“挖墙脚”和“网络谣言”的事一说,孟远反而笑了,只是那笑意有点冷: “程浩这老小子,黔驴技穷了?就会用这些下三烂的招数。” 苏教授在一旁哼了一声:“跳梁小丑,成不了气候!” 孟远摆摆手,示意钱敏别急: “挖人?他能挖走几个真正有本事的?至于谣言……哼,来得正好!” 他站起身,在办公室里踱了几步,眼神锐利起来。 “程浩啊程浩,你以为这就完了?” “想跟我玩舆论战?行啊,那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杀人诛心’!” 远新公司的会议室里,烟雾缭绕,气氛压得人喘不过气。 所有中高层骨干都到齐了,一个个正襟危坐,却没人敢先开口。 孟远坐在主位上,手指在桌上轻轻敲着,目光平静地扫过每一个人。 “行了,都别装闷葫芦了。” 他一开口,所有人的身子都下意识地绷紧了。 “最近外面风声鹤唳,公司里也是人心惶惶,真当我不知道?” “鹏城的程总,下了血本啊。三倍年薪挖咱们的销售,连研发骨干都收到了‘独立工作室’的橄榄枝。”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还有那些谣言,说咱们资金链要断,说咱们的产品质量不稳。双管齐下,这是想从根子上刨了咱们远新。” 这话一出,会议室里顿时响起一阵压抑不住的骚动。 “孟总!” 主管物流和安保的马小军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他是个糙汉,藏不住话: “是哪个小子搬弄是非?您说句话,我带人去鹏城跟他‘讲讲道理’!” “坐下,老马。”孟远抬手压了压, “君子报仇,不动粗。人家出钱,咱们出……比钱更厉害的东西。” 比钱还厉害的东西? 众人面面相觑,现在这世道,还有什么比红彤彤的票子,更有吸引力? “程浩给大家画饼,说给高薪,给总监。” “那都是给别人打工。今天,我给大家一个当主人的机会。” 他清了清嗓子,一字一句地抛出了一个在场所有人闻所未闻的词。 “我决定,在公司内部,推行‘员工期权激励计划’!” “期……期权?” 马小军挠了挠头,第一个没忍住:“孟总,这啥玩意儿?俺是粗人,听不懂洋词儿。” 他的话,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这年头,股票都还是稀罕物,更别提“期权”这俩字了,听着就像天书。 “说白了,很简单。” 孟远竖起一根手指,语气轻松地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我给你们一个权利,一个在未来,能用白菜价买咱们公司股份的权利。” “打个比方。” 他看着在场的核心骨干,开始算一笔谁都听得懂的账。 “现在,公司给在座的各位,每人一万股的期权。约定好,你们将来买这些股份,一股就花一块钱!” 一块钱? 众人呼吸一滞,这跟白送有什么区别? 第125章 从打工者,到合伙人 “大伙儿跟着我,把公司干上市,或者干到让别人花大价钱来买!” 孟远的声音开始带上一丝蛊惑人心的力量, “三年、五年后,咱们公司的股票,一股可能值五十块,甚至一百块!” “到那时候,你们就可以用手里的‘期权’,花一块钱,去买市场上值一百块的股票!” 他把手一挥,像个指点江山的将军。 “一万股,你们花一万块买进来。转手一卖,就是一百万!中间那九十九万的差价,全都是你们自己的!” “这,就是公司给所有一起打天下的兄弟们,最实在的回报!” 九十九万! 这三个字像一颗炸雷,在会议室里轰然炸响! 整个屋子死一般的寂静,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张着嘴,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他们粗重的呼吸声,和疯狂跳动的心跳声,汇成了此刻唯一的背景音。 九十年代初,万元户都是了不得的人物。 九十九万? 那是什么概念?那是他们这些人,几辈子都不敢想的天文数字! 他们跟着孟总,拿过几千上万的奖金,已经觉得是天大的恩情。 可现在,孟总竟然要把公司“分”给他们,让他们有机会一步登天,成为百万富翁? “孟……孟总……” 湿法冶金项目的一位技术副总,手抖得连茶杯都端不稳,他哆哆嗦嗦地站起来,声音都变了调: “您……您不是在开玩笑?这……这是真的?” “我孟远说话,什么时候开过玩笑?” 孟远环视全场,眼神锐利而真诚, “今天,我当着所有核心骨干的面宣布,远新第一期员工期权激励计划,正式启动!先拿出公司总股本的10,成立期权池!” “所有中高层管理、核心技术、市场尖兵,只要你为公司流过汗,立过功,都有份!” “具体的方案,我和钱总会请最专业的律师来制定,保证四个字——” 他伸出右掌,扣住拇指。 “公!平!公!正!” 话音刚落,整个会议室彻底沸腾了! 之前因为外部挖墙脚而产生的所有不安、动摇、观望, 在“九十九万”的真金白银和“公司主人”的身份面前,瞬间烟消云散! 什么三倍年薪?在未来百万身价的期权面前,简直就是个笑话! “孟总,您放心!” 马小军“嚯”的一下站起来,通红着眼眶,一巴掌狠狠拍在自己胸口上。 “从今往后,谁再敢有二心,想跳槽去南方,不用您发话,我第一个打断他的腿!” “没错!跟着孟总干到底!” “谁走谁是傻子!守着金山去要饭啊!” 一时之间,群情激昂,士气冲天。 孟远看着眼前这一张张激动到涨红的脸,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程浩,你想用钱来瓦解我的团队? 不好意思,我直接把他们变成了我的合伙人。 这一招釜底抽薪,算是彻底把远新的军心焊死了。 程浩那套上不了台面的挖角手段,在孟远“真金白银加未来”的员工期权面前,摔了个结结实实。公司内部刚稳住,外面的风浪就卷了过来。关于远新“质量不稳”、“资金链断裂”的谣言,像是长了腿,一夜之间就传遍了整个行业圈。 这些话,也确实影响了他的订单。 销售总监老刘推门进来的时候,额头上全是汗,嗓子都快冒烟了。 “孟总,出事了!” 孟远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示意他坐下说。 “急什么,天塌不下来。” “还真是快塌了!”老刘一屁股坐下,灌了口水才缓过劲来, “刚才,最大的原材料供应商打电话,说下个月的货必须先款后货。我好说歹说,对方就一句话,‘听到些风声,保险起见’。” 孟远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敲,没说话。 老刘更急了:“好几家已经谈妥的新客户,突然说要‘再考虑考虑’!连市电池厂的王副厂长都打电话旁敲侧击,问咱们财务上是不是真出了问题!” “这是组合拳啊。”孟远轻声自语,嘴角反而勾起一抹冷笑。 程浩这小子,明着不行,就开始玩阴的,还是这么没长进! 老刘看着孟远,心里七上八下:“孟总,这……这怎么办?咱们发个声明辟谣?” “辟谣?”孟远摇了摇头,“没用。你越解释,别人越觉得你心虚。” “那……” “面对噪音,最好的办法不是跟它对吼。” 孟远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新厂区里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而是要制造出更大的声音,大到能把所有噪音都盖过去!” 他转过身,看着老刘。 “他说咱们质量不稳?那就把咱们的技术掰开了、揉碎了,摆在所有人面前,让他们亲眼看看有多硬!” “他说咱们快倒闭了?那就把咱们的客户、订单、合作伙伴全请过来,办一场盛会,让所有人看看,咱们到底活得有多滋润!” 老刘听得一愣一愣的,心里的焦虑竟被这股强大的自信冲淡了大半。 孟远拿起电话,直接拨给助理:“通知所有部门主管,十分钟后,大会议室开会。” “主题就一个——咱们要搞个大新闻。” 整个远新公司,像一脚油门踩到底的发动机,瞬间进入了满负荷运转状态。 会议的名字被孟远大笔一挥,定得又长又响亮—— “远新科技·创见未来——技术创新与客户应用大会”。 请柬雪片似的飞了出去。 省市两级主管工业的领导、江工大的林教授、国内新材料领域的泰山北斗、各大媒体的记者、全国各地的客户供应商…… 甚至连远在泰国的颂猜,都收到了孟远亲自打去的邀请电话。 孟远的目标很明确。 既然要打,就打得他们十年八年都忘不掉。 谣言的源头是嘴,那就干脆把所有人的眼睛和耳朵都拉过来,让他们亲眼看,亲耳听! 大会当天,远新新厂区刚落成的多功能报告厅里,座无虚席。 领导、专家、记者、客户,甚至还有几个金发碧眼的海外客商, 几百双眼睛的焦点,全汇聚在舞台中央那个年轻的有些过分的男人身上。 孟远一身深色西装,沉稳干练,迈步上台,没有半分紧张。 他对着麦克风,声音传遍会场每个角落。 “各位领导,各位朋友,上午好。我是孟远。” “今天请大家来,不为别的,就是想汇报一下,最近外面关于我们的‘噪音’有点多。” “我想,与其费口舌去解释,不如请大家亲眼来看一看,我们远新,究竟在忙些什么。” 一句“噪音”,举重若轻,却瞬间抓住了所有人的心。 接下来,就是孟远的表演时间。 第126章 发布会,变打脸现场 他身后的大屏幕上,ppt翻动,一项项技术成果,干脆利落地砸了出来。 “这是我们最新的锂电池升级版,能量密度再提升5。” 话音刚落,大屏幕上开始播放一段视频。 一把平平无奇的电钻,装载着远新的电池,对准了一块厚厚的钢板。 “滋啦——!” 刺耳的摩擦声中,火星四溅!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不过几秒钟,那块钢板竟被轻松钻穿! 全场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紧接着,市电池厂王副厂长、“东方红”采购总监,甚至那位泰国老板颂猜,都轮番上台。 他们没有华丽的辞藻,说的都是大白话。 “用了远新的材料,我们的电池次品率降了一半!” “我们的电钻,性能全面超过了之前进口的洋货!” 颂猜的普通话带着浓浓的泰国味,却格外真诚: “我飞这么远来,就是要告诉大家,孟先生的公司,产品好,人更好!信得过!” 一句句最有分量的客户证言,像一记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那些谣言的脸上。 会场角落里,几个程浩派来“刺探军情”的家伙,脸色已经从最初的轻蔑,变成了震惊,再到如今的惨白。 而这,还不是结束。 演讲的最后,孟远身后的大屏幕上,出现了一张复杂的分子结构图。 “前面说的,都是远新的现在。” 孟远的声音带着一丝神秘的笑意,像是在不经意间,透露一个天大的秘密。 “而这个,我们内部称之为‘火种计划’的东西——磷酸铁锂,将决定电池行业的未来。” “它更安全,寿命更长,最关键的是……它会便宜到让所有人都不敢相信。” 他轻轻敲了敲屏幕。 “一个属于我们中国人的,全新的电池时代,就要来了。” 轰!整个会场,彻底沸腾起来! 所谓的“质量不稳”“资金链断裂”,在这些铁一般的事实,和宏大到令人心潮澎湃的蓝图面前,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谣言,不攻自破。 大会结束,孟远被鲜花、掌声和热情的记者们团团围住。 他微笑着一一应付,目光却越过人群,落在了那几个正准备灰溜溜溜走的“探子”身上。 那几人接触到他的目光,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浑身一僵,几乎是落荒而逃。 孟远收回视线,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程浩,看到了吗? 这,才叫阳谋。 远新公司的前台,电话机快炸了。 秘书小高接电话接到嗓子冒烟,手里攥着两支笔,本子上密密麻麻全是来访预约。 “孟总,a栋会议室全满了!” “孟总,楼下大厅还有三拨客户在等!” “刚才市里领导也打电话来问,说咱们那场‘亮剑’大会,办得石破天惊!” 办公室里,孟远看着窗外停车场里多出来的几辆挂着外地牌照的奥迪,表情没什么波澜。 前几天那场技术大会,算是把程浩在背后捣鼓的那些脏水,一盆子扣回了他自己头上,还顺便把远新的技术,结结实实的亮给了全世界看。 效果好得出奇。 之前那些对远新爱答不理的外资代表,现在也腆着脸凑上来,一口一个“孟先生”,想约顿饭。 热闹是真热闹。 但在孟远心里,这都是虚火。 真正要命的两把刀,还悬在远新,不,是悬在整个国内电池材料产业的脖子上。 一把,是国际巨头那低到不要脸的“倾销价”。 他们被远新的技术发布会暂时唬住了,但价格屠刀没收回去, 国内那些对成本抠到骨子里的电池厂,嘴上说支持国产,掏钱的时候身体照样很诚实。 另一把刀,更致命。 是商务部那边的“反倾销调查”,迟迟没个准信。 这场官司,就像在别人的场子里打牌,对手和裁判还沾亲带故。 孟远这边联合了国内几家同行,请了京城最顶尖的律所,证据、材料堆得像小山。 可对面那些国际巨头,靠着本国政府和各种贸易组织的能量,花样百出,各种施压。 这牌局的结果,直接决定未来几年,大家是能上桌吃饭,还是只能在桌子底下捡点面包渣。 日子,就在这种一半是火焰,一半是冰水的煎熬里,一晃而过。 孟远几乎把律所的电话当成了每日晨报,可听到的永远是那几句车轱辘话: “正在博弈。” “情况复杂,需要平衡。” “有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您。” 每一次挂断电话,他心里的火就更旺一分。 把自己的命,交到别人手里等着宣判,这滋味,太憋屈。 终于。 这天下午,办公室里那台红色的保密专线电话,毫无征兆地,“叮铃铃”地尖锐响起! 孟远的心,猛地一跳。 这通电话,是新材料产业基金那位董事代表的专线。 他抓起话筒,激动的手指微微颤抖。 “老周。” “孟远,”电话那头的声音沉稳,却透着一丝压不住的复杂,“商务部,初裁结果出来了。” 孟远攥紧了拳头,喉咙发干。 “说结果!” 那边沉默了两秒。 “喜忧参半。” “喜的是,”老周的声音清晰传来, “调查组认定,倾销成立!日本、美国他们的产品,确实对国内产业造成了实质性损害!” “部里决定,即日起,对他们的进口产品,征收临时反倾销保证金!” 赢了! 第一仗,赢了! 孟远紧绷的肩膀,肉眼可见地松弛下来。 国家出手了!这比什么都重要! 这道“保证金”,就是给那把悬在头顶的价格屠刀,暂时上了一道“紧箍咒”! 然而,他这口气还没完全松到底。 老周的下一句话,像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但是,忧的是税率。” “经过反复博弈,最终的保证金税率,定在了15到25这个区间。” 孟远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 太低了! 他们咬死了申请的是40起步! “这个税率,”老周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 “说白了,就是给了咱们一口喘息的机会,但没法让对方伤筋动骨。” “他们的进口料加上这笔钱,价格是上来了,但和咱们的产品比,顶多就是拉到同一起跑线,甚至还略有优势。” “而且,这只是‘初裁’。那些巨头已经放话,说要向世贸组织申诉到底。” “所以孟远,咱们高兴一下就行了,千万别乐观。市场这潭水,还浑着呢!” “知道了。” 孟远挂了电话,静静地靠在椅背上,窗外的阳光照进来,却暖不到心里。 喜悦来得快,去得也快。 结果,就像一场大雨里,人家给了你一把伞,但伞是漏的。 这场仗,赢回了一丝喘息,一个宝贵的“战略窗口期”。 但终究,只是把悬在脖子上的绞索,稍微松了那么一指宽。 第127章 王炸,炸自己手里了? 孟远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眼里的迷茫和焦灼一扫而空。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 说到底,牌桌上的规矩是别人定的,想赢,就得自己手里有王炸。 他拿起桌上的内线电话,拨通了研发中心。 “通知下去,‘火种计划’,所有项目,全部提速!” “钱不够我来批,人不够我来找!” “我只要一个结果!” 反倾销?治标不治本。 公司真正的活路,在那间戒备森严的实验室里。 在那个叫“磷酸铁锂”的,真正属于自己的王炸上。 这一次,他要自己做庄家! 理想是法拉利,现实是手扶拖拉机。 有时候,这拖拉机还会当场爆炸 孟远推开中试车间沉重的铁门时,一股子焦糊味,混杂着化学试剂的酸味,直冲鼻腔。 偌大的车间里,气氛压抑得像口高压锅。 几个年轻的研究员,灰头土脸地靠在设备边上,眼神发直。 实验室的“天才”,苏教授,此刻正捏着一小撮黑色的粉末,手微微发抖,满眼血丝。 那身干净的白大褂,也不知道在哪蹭得,胸口一片油污。 “小孟……” 苏教授看见孟远,嘴唇动了动,脸上第一次露出,近乎溃败的神情。 “又失败了?” 孟远走到测试台前,看了一眼屏幕上,那条跌得像瀑布一样的容量衰减曲线,心里一沉。 “不是失败,” 苏教授苦笑一声,把手里的黑色粉末往料盘里一撒, “是惨败!” 他指着那盘黑乎乎的玩意儿,声音嘶哑: “这东西,比大户人家的小姐还娇贵!原料里但凡有点杂质,它就当场报废!” “在实验室,我们用的是进口分析纯试剂,一克几百块,当然没问题!” “可一上工业原料,成本是下来了,性能也跟着一起跳崖了!” 一个年轻研究员忍不住插嘴,声音里带着哭腔: “还有那个碳包覆!苏老说,就像要给一卡车的沙子,每颗沙粒都均匀地刷上一层油漆,不能厚不能薄,还得保证每颗都刷到……这活儿,神仙也干不来啊!” 苏教授重重一拍桌子: “还有烧结!这玩意儿得在纯氢气里烧,炉子里不能有半点氧气,跟防贼一样!” “稍微漏点风,一炉子的料,瞬间从‘宝贝’变成一文不值的‘铁锈’!” 老教授的声音里透着深深的疲惫, “实验室的‘克’,和生产线的‘公斤’,隔着一道天堑!咱们……可能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周围一片死寂。 当初的豪情壮志,被这堆黑色的粉末,砸得粉碎。 八千万投资的一半,砸下去,听不见一声响。 王炸,还没等扔出去,先在自己手里炸膛了。 孟远推门进去,将一杯热茶放到老教授手边。 “苏老,不能再这么硬熬了。” 苏振华摘下老花镜,捏着眉心,满脸疲惫:“小孟,是我没用,卡在这里,动不了了。” “不是您没用。” 孟远摇摇头,“是咱们的路子,可能从一开始就走窄了。” “咱们关起门来,想自己捅破天。可万一天上早就有人开好了门呢?” 苏教授猛地抬起头。 “两条腿走路,总比一条腿蹦得快。” 孟远敲了敲桌子,做出决定, “从今天起,咱们兵分两路。您带团队,继续优化现有工艺,保住基本盘。另一路,我来走。” “走出去,去海外,把全世界最聪明的脑袋,都拉到咱们的船上来!” 接下来的几周,孟远动用了从省里到“国家队”的所有人脉。 一张无形的大网,从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内陆小城,撒向了全世界。 目标只有一个:寻找在电池材料领域,特别是磷酸铁锂方向,最顶尖的海外华人专家。 终于,半个月后的一天深夜,钱敏抱着一台吱吱作响的传真机,敲开了孟远的办公室门。 “孟总,美国猎头公司发来的!a级目标!” 一张简历,从传真机里缓缓吐出。 孟远只看了一眼,呼吸就停住了。 张华。 男,三十五岁。 清华本科,麻省理工博士。 导师是诺奖级别的泰斗。 现就职于美国阿贡国家能源实验室,高级研究员。 研究方向:磷酸铁锂。 近三年,在科学自然期刊上发表的相关论文,五篇! 金光闪闪的履历下面,还有猎头附上的一段备注: “目标人物有强烈的归国意向,但对国内平台要求极高。他曾对人言:我缺的不是钱,是一个能让我施展手脚的战场。” “战场……就是他了!” “钱敏,订最快飞芝加哥的机票!把苏老那份《技术难题报告》也带上!” 两天后,美国,阿贡国家实验室。 孟远和钱敏站在一栋戒备森严的大楼外,像两个误入科学圣地的游客。 他们没走正门,而是通过猎头牵线,在实验室一个不起眼的侧门咖啡厅里,等到了张华。 格子衬衫,深度近视镜,头发微乱,典型的技术宅。 张华坐下后,礼貌性地点了点头,开门见山: “孟先生,你们的资料我看了。很佩服你们的魄力,但恕我直言,国内目前,恐怕还没有能支撑起这个级别研发的公司。” 语气平静,却透着一股拒人千里的疏离。 孟远笑了笑,没反驳。 他也没谈钱,没谈别墅跑车,更没谈股权。 只是把那份厚厚的,由苏教授亲笔整理,凝聚了整个团队无数个日夜心血的《技术难题报告》,轻轻推了过去。 “张博士,我今天不是来跟您谈待遇的。” 孟远看着他,目光无比真诚。 “我是代表一支在国内技术无人区里,快要弹尽粮绝的队伍,来向您‘求救’的。” “求救?” 张华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 他拿起报告,随意地翻开。 可只看了第一页,他的表情就变了。 那份随意,瞬间凝固。 “高固含量浆料体系下的,纳米颗粒团聚问题?” 他眉头微皱,继续往下翻。 “大型管式炉内的还原性气氛梯度控制?” 他的手指,开始下意识地在桌上敲击。 当他看到最后一页,看到实验数据和失败分析时,他的呼吸,已经变得有些急促。 他猛地合上报告,抬起头,眼里充满一种棋逢对手的震惊和炙热! “这……这些问题!”张华的声音都有些变调, “你们……你们居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 第128章 你缺的不是钱,是发挥的战场! 这些问题,每一个都是硬骨头! 这不是门外汉能提出来的,这是在枪林弹雨的战场上,用真金白银和无数次失败,才能总结出的教训! “我们用掉了半个亿投资,烧了上百吨料,才换来这份‘求救信’。”孟远平静地陈述着事实。 他看着被彻底镇住的张华,缓缓开口: “张博士,我知道您不缺钱,也不缺名誉。在美国,您是顶尖的科学家。” “但您缺一个战场。” “一个能让您的屠龙之技,真正用来屠龙,而不是仅仅发表几篇论文的战场!” 孟远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灼灼。 “在阿贡,您头顶上还有无数个‘老板’,您只是这台庞大科研机器里的一颗螺丝钉,哪怕是最顶尖的那颗。” “回国,来我公司,您就是这个领域的‘帅’!” “我给您组建独立的方面军,给您充足的粮草弹药,给您最高的指挥权!我只有一个要求:带着我们,打赢这场仗!” “打破国外技术垄断,把定价权,牢牢攥在我们自己中国人手里!” “这个,才叫战场!” 孟远的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子弹,精准地射在张华的心坎上。 “帅”…… “战场”…… “定价权”…… 这些词,让他全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 他深埋心底多年的那个梦想,那个不甘心只在别人的规则里做学问的野心,被孟远三言两语,彻底点燃! 他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还年轻的人,看着他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决心和坦荡。 他知道,这个人,是认真的。这个机会,千载难逢 张华深吸一口气,扶了扶眼镜。盯着孟远,问了一个最实际,也最致命的问题。 “孟总,你说的战场,在哪?” “我的兵,又在哪?” 孟远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面前的笔记本电脑转向张华。 里面是上百次失败的实验记录、密密麻麻的材料性能数据,以及在每一个关键节点上,都用血红色标注的、悬而未决的技术疑问。 “这就是战场,”孟远的声音沉稳而有力, “一片被国外技术封锁了二十年的焦土。我们每一次冲锋,都被他们的专利壁垒和技术代差打得头破血流。” “这上面的每一个数据,都是我们倒下的‘士兵’留下的阵地坐标。” 他随即点开了一个视频通话。 画面接通,一个略显拥挤、背景是各种仪器的实验室出现在屏幕上。 一个头发花白、戴着老花镜的老者,正带着一群年轻人围在设备前,满面愁容。 看到孟远,老者脸上露出一丝希望,随即又有些惭愧。 “孟总,又失败了。杂质离子的迁移问题还是没法控制……” “苏老,别急,”孟远打断了他,然后将镜头对准张华, “我给你们介绍一位援军。这位是美国阿贡国家实验室的张华博士。” 视频那头瞬间安静了。 所有人都望了过来,特别是那位白发苍苍的苏老,他扶了扶眼镜,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那群疲惫的年轻人,眼中也重新燃起了火焰,那是一种溺水者看到航母的眼神,充满了敬畏与渴望。 “张博士……”苏老的声音有些颤抖,“您……您就是那篇发表在《先进材料》上的……” “这些,就是我的兵。”孟远看着张华,一字一句地说道, “他们有产业报国的热情,有死磕到底的韧劲,但他们缺少一个能带领他们冲出迷雾的‘帅’。他们在这里等您,已经等了很久了。” 张华沉默了。在阿贡,他面对的是冰冷的仪器和完美的理论。 而在这里,他面对的是一群活生生的人,一个亟待拯救的产业,一场非赢不可的战争。 那个叫“帅”的词,忽然有了沉甸甸的重量。 “给我一周时间。处理离职和交接。” 一周后,张华告别了窗明几净的顶尖实验室,婉拒了所有同行的挽留,只提着一个简单的行李箱,踏上了回国的飞机。 孟远亲自去机场接他,没有鲜花,没有横幅,只有一个用力的拥抱和一句: “欢迎回家,张总师。” 张华跟着孟远,踏入远新公司大门的那一刻,没有鲜花,没有掌声。 他第一句话就是:“实验室在哪?” 当他走进那间略显拥挤,空气中弥漫着溶剂和汗水味道的“火种计划”核心实验室时,脚步微微一顿。 他看到了墙上那八个用红油漆刷得歪歪扭扭的大字—— “自主创新!产业报国!” 字很土,但那股子劲儿,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人心口发热。 他没说话,只是扶了扶眼镜,将眼底一闪而过的触动,藏回了镜片后面。 “苏老,”张华径直走到白发苍苍的苏教授面前,伸出手,“带我看看你们的‘病根’。” 两个小时后,会议室。 气氛凝重。 黑板上,写满了苏教授团队几个月来遇到的所有技术瓶颈,每一个都像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张华看完了所有资料,一言不发地站到黑板前,拿起粉笔。 “第一个问题,原料纯度。” 他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权威。 “苏老,你们的路子走偏了。” 苏教授一愣,周围的年轻研究员们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你们一直想把工业原料提纯到试剂级,这成本,是在拿黄金造子弹,打不赢仗的。” 张华在黑板上画了一个晶格结构图,“思路要换。” “除不掉它,就改造它!” “通过控制烧结气氛和温度曲线,再掺入微量的钛和锆,把这些有害的杂质离子,‘钉’在晶格里动弹不得。” “让它从捣乱的‘敌人’,变成被我们关起来的‘俘虏’!” 整个会议室一片哗然! 苏教授更是拍案而起:“胡闹!这是引狼入室!教科书上从没这么写过!” “教科书,是用来改写的。”张华语气不变,“第二个问题,碳包覆。” 他擦掉晶格图,又画了一个颗粒模型。 “你们用葡萄糖做碳源,思路很好,但只完成了一半。” “这就像给士兵穿了一件棉衣,能保暖,但不防弹。得再给他套上一件凯夫拉防弹衣!” “双层包覆,一层负责让锂离子跑得快,一层负责让电子跑得快,互不耽误!” “第三个,压实密度……” 张华一条条分析,一条条给出解决方案。 他的理论,超前、大胆,甚至有些离经叛道! 苏教授团队从最初的震惊、质疑,到后来的沉思、探讨,最后,只剩下叹服。 他们感觉自己像是在看一位绝顶高手,将一套他们苦练多年却不得其法的剑法, 以一种匪夷所思却又无比合理的方式,重新演绎了一遍。 第129章 锂电池成功,循环3500次 孟远坐在角落,始终没说话。 直到所有方案都抛出,苏教授团队还在激烈的消化和争论时,他才开口。 “苏老,张博士的方案,成功的把握有多大?” 苏教授沉吟半晌:“理论上……可行。但风险极高,很多都是实验室里的前沿理论,没人试过大规模生产。” 孟远点点头,又转向张华:“张博士,如果失败,代价是什么?” 张华推了推眼镜: “时间,还有几炉子料。但如果成功,我们的产品,将领先全世界至少三年。” “够了。” 孟远站起身,一锤定音。 “从现在起,研发部分为a、b两组。a组,由苏老带领,继续优化原有方案,求稳。” “b组,由张博士挂帅,验证所有新方案,求快!” “钱和设备,我来批!我只要一个东西——数据!” “谁的数据好,全公司就走谁的路!” 帅到,兵到,战场在! 张华的加盟,不是一剂催化剂,而是一枚引爆器! 他带来的,不仅仅是技术,更是一种全新的思维方式和破局的勇气。 整个“火种计划”团队,被彻底激活了! 两个月后。 孟远的办公桌上,放着一份最新出炉的全性能检测报告。 一个年轻的研究员,哆哆嗦嗦地念着上面的数字: “常温1c循环……3500次,容量保持率812!” “零下二十度低温容量保持率……75!” “针刺、短路、300度烘烤……全、部、通、过!无起火!无爆炸!” 每念出一个数字,会议室里的呼吸声就粗重一分。 当最后一个词念完,死一般的寂静。 “啪!” 苏振华教授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这位一辈子严谨克制的老科学家,激动得满脸通红,指着报告,声音都在抖。 “这不是人能做出来的东西!” “这是老天爷的杰作!” 孟远靠在椅背上,闭上眼,将心中翻腾的狂喜压下。 再睁开时,只剩下冰冷的杀气。 他拿起桌上的电话,直接拨给了生产部长和销售总监。 “通知下去,远新,启动一级响应!” “咱们的王炸,终于造出来了!” 孟远知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而这“东风”,就是董事会的支持和海量的资金。 他很清楚,要说服那些习惯了安稳赚钱的董事们进行一场豪赌,光他一个人是不够的。 他需要一门威力足够大的“炮”,来轰开董事会保守的大门。 在董事会召开的前一天,孟远拨通了一个加密电话,电话那头,是代表“国家队”资本的董事——李卫国。 “李董事,”孟远的声音沉稳有力, “我建议您明天务必亲自来一趟公司。我们……可能找到了能让中国在新能源领域,彻底摆脱国外技术钳制的那把钥匙。”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只传来一句简短而有力的话:“我马上动身。” 至此,所有的牌,都已就位。 第二天,当孟远推开会议室大门时,他知道,一场决定公司乃至整个行业命运的风暴,即将开始。 远新新能源,董事会,气氛前所未有的凝重。 代表“国家队”的董事李卫国,也从京城专程赶来。 所有人都知道,有大事要发生。 孟远走进会议室,没一句废话,直接将一份文件,“啪”的一声,甩在会议桌中央。 正是那份性能检测报告。 “各位,今天我们来做一道选择题。” “是抱着现在还算赚钱的钴酸锂,等着被国际巨头温水煮青蛙,慢慢耗死。” “还是拿着这份东西,去把天,给它捅个窟窿?” 没人说话,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份报告吸引过去。 几分钟后,会议室里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这……这不可能!” “循环寿命3500次?钴酸锂的三倍都不止!” “针刺不起火?这东西是石头做的吗?” 李卫国,即使见惯了大风大浪,此刻也扶着老花镜,一遍遍看着报告的数据,手都在抖。 他猛地抬起头,死死盯着苏振华教授。 “苏老,我只问一句,这东西,真的假的?” 苏振华教授挺直了腰板,声音洪亮: “李董事,我用我一辈子的名誉担保!报告上每一个字,都比黄金还真!” “好!” 李卫国重重一拍桌子,激动得满脸涨红, “好!太好了!孟总!你们……你们为国家做了大贡献了!” 孟远笑了笑,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走到白板前,拿起笔,没有回头。 “所以,我提议,启动‘凤凰工程’!” “建厂!建全世界最大、技术最先进的磷酸铁锂超级工厂!” 他转身,在白板上写下两个硕大的数字。 “一期,年产,一万吨!” “投资,五个亿!” “嘶——” 整个会议室,瞬间安静得能听到心跳声。 五个亿! 李卫国的激动瞬间被冷静压了下去,他皱起眉头,提出了两个最致命的问题: “孟总,你的魄力我佩服。钱从哪来?五个亿,不是五百万!” “货生产出来了,卖给谁?一万吨产能,你确定市场吃得下?别工厂建好了,东西全堆在仓库里!”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孟远身上。 这是现实,是绕不过去的两座大山。 孟远嘴角一扬,似乎早有预料。 “李董事问得好。” 他伸出三根手指。 “关于钱。我们远新自己,砸锅卖铁,能拿出两个亿的现金流。剩下的三个亿,我希望能以远新的土地、技术专利和未来订单做抵押,向银行贷款。” “当然,我知道这很难。所以,我更希望,‘国家队’能继续领投,再注资一个亿,给我们做信用背书。” “剩下的两个亿贷款,省里和银行那边,我去谈。” 李卫国眼神一凝。 好家伙,这不是在要钱,这是在拉着国家队,一起上战车! “那市场呢?”李卫国追问。 “市场,不是等来的,是打出来的!” 孟远的声音陡然拔高,“一万吨,听着吓人,但我告诉各位,这还远远不够!” “国内的电动自行车市场,每年有多大?几百万辆!如果全部换成锂电池,一万吨够吗?” “还有储能电站、电动工具、军工特种电源!” “这些市场,过去我们想都不敢想,因为钴酸锂又贵又不安全!” “现在,我们有了这张牌,就可以去把这些市场,一个一个,全部抢回来!” “至于您最关心的汽车动力电池……” 孟远顿了顿,终于说出了自己的野心。 “这一万吨,就是我用来敲开所有汽车厂大门的‘敲门砖’!我要让他们看看,什么叫更安全、更长寿、更便宜的电池!” 第130章 风往哪边吹,我们说了算 董事会一结束,李卫国没有马上离开,而是把孟远单独留了下来。 他递给孟远一支烟,自己也点上一支,神情严肃了许多: “孟总,‘凤凰工程’上马,国家队给你站台。我只有一个要求:要快,要狠!要在中国自己的土地上,建立起别人无法撼动的技术壁垒和产能壁垒!” 孟远重重地点了点头,他明白李卫国话里的分量。 这已经不是一场企业间的商战,而是一场关乎国与国之间的产业战争。 “李董事放心,我们的敌人,从来不只是市场,更是时间。” 送走李卫国,“凤凰工程”指挥部成立,资金迅速到位,土地平整、设计招标、设备采购……一切都在以超常规的速度推进。 时间一晃,三个月过去。 “凤凰工程”的工地上,地基已经深挖完毕,第一根钢结构主梁在礼炮声中被缓缓吊装,一个超级工厂的雏形,正在这片土地上野蛮生长。 所有人都沉浸在埋头苦干、建设新家园的激情中。 他们觉得,只要按部就班,等一年后工厂建成,万吨产能释放,远新的好日子就来了。 然而,孟远却看到了潜藏的危机。 这天晚上,他独自站在办公室的巨大落地窗前,看着远处工地上星星点点的灯火,眉头紧锁。 他手里拿着一份来自日本的行业情报。 情报显示,日本也在秘密研发新型电池,虽然技术路线不同,但他们的掌门人山本一郎,已经嗅到了危险的气息,正在疯狂加速。 “等?等工厂建好,黄花菜都凉了!”孟远自语道。 他很清楚,技术优势是有窗口期的。 在信息高度发达的今天,你不可能永远藏着掖着。 与其被动地等着别人追赶、模仿,甚至是在你量产前用舆论和标准打压你,不如主动出击,用一场雷霆万钧的亮相,彻底打乱所有对手的节奏! 他要做的,不是等工厂建好再去抢市场,而是在工厂建设同期,就用技术撬动全球市场,提前锁定客户,建立行业标准! 他要把远新的磷酸铁锂,从一个“产品”,变成一个“现象”! 想通了这一点,孟远转身回到办公桌前,拿起电话。 “通知所有部门总监,半小时后,第一会议室开会。一个都不许缺席!” 半小时后,核心高管们齐聚一堂。 生产总监钱敏刚从工地赶回来,安全帽还没来得及摘,脸上还带着灰尘。 孟远环视一圈,没有半句寒暄,直接在白板上写下了两个大字: “东京。”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孟远转过身,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我决定,下个月,在日本东京,召开新能源全球技术发布会。正式向全世界,发布我们的‘火种’——超级磷酸铁锂电池技术。” 话音刚落,整个会议室瞬间炸开了锅。 钱敏第一个站了起来,她实在无法理解这个决策,把手里的工程进度报告往桌上重重一拍。 “孟总,我不同意!” 她深吸一口气,看着对面那个比自己还年轻的老板,一字一顿地说: “咱们投资五个亿的工程,地基才刚打好,连个厂房的影子都还没见着。 您现在就要去日本,在东京开全球发布会,把咱们压箱底的磷酸铁锂材料公之于众?” “这……这步子是不是迈得太大了?简直是疯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 会议室里,一众跟着孟远打江山的老臣子们,也都坐不住了,纷纷附和。 “是啊孟总,咱们的万吨产线八字还没一撇,现在手里那条生产线,一年也就几百吨产能,拿什么去全球首发?这不是光吆喝不下雨,让人看笑话吗?” “而且还是去东京!这不是等于把自己的底牌,直接摊在山本一郎的眼皮子底下?” “一旦技术细节泄露,被他们模仿跟进,咱们前期的优势就全没了!” 听着众人的议论,孟远靠在椅背上,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用指节不轻不重地敲着桌面,笃,笃,笃。 那声音不大,却像锤子一样砸在每个人的心上,会议室里渐渐安静下来。 他这才抬起眼皮,扫了众人一圈,最后目光落在钱敏身上,嘴角忽然一勾。 “小钱,各位,你们说的都对。” 众人一愣。 都对?那你还…… 孟远慢悠悠地开口: “咱们产能没跟上,这是事实。去了东京,等于深入虎穴,这也是事实。提前亮出底牌,有被围攻的风险,更是事实。” 他话锋一转,眼神陡然锐利起来:“但你们想过没有,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干?” “我们就是要趁着工厂还是个大工地,所有人都觉得我们没能力搞事的时候,去搞事!” “就是要跑到山本一郎家门口,在他最引以为傲的舞台上,狠狠给他一个大惊喜!” 孟远站起身,走到巨大的世界地图前,手指重重地戳在了“东京”的位置上。 “现在全球的电池厂,都在干嘛?都在为钴酸锂那点时涨时跌的破价格,杀得头破血流!” “日本美国这帮巨头,正躺在专利的温床上,舒舒服服地收割全世界。” “他们做梦也想不到,在他们打得热闹的时候,我们会从一条他们谁也看不起的赛道上,突然超车!” “我要的,不是现在这几百吨订单。我要的,是未来!” 他转过身,目光灼灼: “我要像一颗钉子,狠狠扎进全球市场,告诉他们,锂电池除了钴酸锂、三元,还有第三条路!一条更安全、更便宜、寿命更长的路!” “而这条路的游戏规则,由我们中国人自己来定!” “至于产能……”孟远笑了, “那几百吨,足够了。我们现在不是去卖白菜,是去给整个菜市场立规矩的。这叫什么?这叫‘技术定义权’!先开枪,再瞄准!” 一番话,掷地有声。 会议室里,刚才还忧心忡忡的众人,此刻只觉得一股热血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们好像又看到了,当年那个带着他们从无到有,把一个个不可能变成可能的年轻人。 老板又要下一盘大棋了! 虽然看不懂,但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犹豫啥?跟着干就对了! 钱敏深吸一口气,第一个表态: “孟总,我明白了!我这就去协调,保证技术团队和样品准备万无一失!” “好!”孟远赞许地点了点头。 会议一结束,整个远新公司就像一台精密的机器,围绕着“东京计划”高速运转起来。 但接下来的部署,却再次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第131章 东京发布会,在对手心脏插旗 孟远并没有像大家想象的那样,去预定豪华酒店发布厅,也没有联系全球媒体广发邀请函。 他只做了一件事—— 让技术团队,以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远新材料研究所”的名义, 向即将召开的“国际电池材料研讨会”投递了一篇学术论文。 “孟总,这是……”钱敏拿着那份投稿回执,满心不解, “我们不是要去开全球发布会吗?怎么变成去参加一个学术研讨会了?而且还是在一个最冷门的分会场?” 孟远正在练习书法,闻言头也不抬,笔走龙蛇,在宣纸上写下四个大字: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他放下笔,看着钱敏,笑道: “谁说发布会就一定要敲锣打鼓,人山人海?那种发布会,是给外行看的。“ ”山本一郎是什么人?是顶尖的内行。在他面前耍花架子,只会被他一眼看穿。” “我们的‘火种’技术,领先行业至少两年。这种颠覆性的东西,如果大张旗鼓去开发布会,你猜会发生什么?” 钱敏想了想,答道: “他们会立刻把我们当成头号大敌,用尽一切手段围剿我们。” “没错。”孟远眼神变得深邃, “他们会质疑咱们的数据,会用专利联盟封锁我们,会动用舆论攻击我们‘ppt造车’。“ ”与其把力气花在跟他们打口水仗上,不如换一种玩法。” 他指着那篇论文: “我们不是去东京踢馆,而是去给全球的同行们‘布道’。” “等山本一郎反应过来时,我们的‘火种’,已经通过这些专家学者,在整个行业里燎原了!” 钱敏恍然大悟,只觉得后背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原来,真正的杀招,根本不是正面的冲锋陷阵,而是这样一场精心布局的“学术奇袭”。 在敌人最自负、最意想不到的地方,引爆一颗足以改变产业格局的炸弹。 一个月后,日本,东京国际会展中心。 “国际电池材料与技术前沿研讨会”,全球行业顶会的现场。 孟远穿着一身休闲装,像个游客似的,溜达到了一个偏僻的“新型正极材料分会场”。 会场里稀稀拉拉坐着几十号人,大多是些脸嫩的学生和研究员。 隔壁的“高镍三元材料”主会场,才是星光熠熠的焦点。 日本社长山本一郎、美国的cto……一个个行业大鳄正高谈阔论,指点江山。 孟远找了个不起眼的后排位置坐下,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甚至能想象到,此刻的山本一郎,怕是连正眼都懒得往这个“冷门”分会场瞧一下。 挺好。 一会儿,可千万别心脏病发作。 讲台上,张华博士扶了扶眼镜,打开了ppt。 这位从北美挖来的技术大牛,脸上是属于顶级学者的平静与自信。 他流利的美式英语响起,标题简单直接: 《一种超长寿命、安全、低成本的新型橄榄石结构正极材料》 台下昏昏欲睡。 又是个实验室里的屠龙之技,没劲。 但是,当第一张数据图表出现在大屏幕上时,气氛开始变了。 “常温1c倍率循环,3000次后,容量保持率高于80。” “哗!” 台下响起一阵压抑不住的低呼。 有位戴着眼镜的日本老教授,手一抖,笔都掉在了地上。 3000次!现在市面上的钴酸锂,顶多也就五六百次! 张华面不改色,放出第二张图表。 “通过独创的复合碳包覆技术,零下20低温容量,保持率70以上。” “5c倍率放电,容量保持率超过85!” 哗——!这下不是低呼了,是骚动! 前排一个韩国工程师,猛地坐直了身体,死死盯着屏幕,嘴巴半张,忘了合上。 低温和倍率性能! 这可是磷酸铁锂,几十年来都解决不了的老大难问题! 这家叫“远新”的中国公司……把它攻克了? 张华云淡风轻,轻轻点开了最后一个视频文件。 “下面,是本材料的极端安全性测试。” 大屏幕上,一颗充满电的远新电池,被一只机械臂夹着。 旁边,一根锃亮的钢针,缓缓逼近。 台下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这是要干嘛?针刺实验?所有锂电池的噩梦! 噗! 钢针毫不留情地贯穿了电池! 预想中的剧烈燃烧、爆炸,全都没有发生。 只有一缕极淡的白烟,从针孔处悠悠飘出。 屏幕上的热成像仪显示,电池温度仅仅从25,上升到了40。 然后,就没了。 “就这么……没了?” 整个会场,死一般的寂静。 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在了脸上,像是集体被施了定身术。 震惊、骇然、不可思议…… “这玩意儿……还是锂电池吗?” 这是魔法! 寂静只持续了三秒。 轰——!会场瞬间炸了! 掌声!雷鸣般的掌声,从四面八方响起! 闪光灯!疯了一样的闪烁,像要把讲台吞没! 那些之前还矜持高傲的欧美日韩专家们,此刻全都疯了似的从座位上站起来, 一边拼命鼓掌,一边用一种看神迹般的眼神,灼热地盯着台上的张华,和他身后那个巨大而陌生的logo——中国·远新新能源。 消息像长了腿,不,是长了翅膀,瞬间飞出了这个小小的分会场。 隔壁,主会场。 山本一郎,刚刚结束了一场关于锂电池材料的精彩演讲,正端着咖啡,和美国的cto谈笑风生。 突然,他的助理脸色惨白地冲了进来,在他耳边急促地说了几句。 山本一郎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纳尼?” 他一把推开助理,和身边同样听到消息、脸色大变的几个巨头高管对视一眼,再也顾不上风度,拔腿就往外冲。 当山本一郎气喘吁吁挤到分会场门口时,看到的是被记者和同行围得水泄不通的张华。 那个中国博士,正从容自信地,回答着一个个潮水般涌来的问题。 山本一郎的目光,穿过攒动的人头,越过疯狂的闪光灯,落在了会场后排。 那里,一个年轻的中国人正靠着墙,好整以暇地看着这边,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的微笑。 当他们的目光在空中相撞。 孟远举起手,冲着山本一郎的方向,遥遥地做了一个开枪的手势。 砰。 山本一郎只觉得眼前一黑,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脑门。 天……要变了! 第132章 专利危机,策划反击 “叮铃铃——!” 深夜,远在京城的孟远,被一阵急促的几乎要跳起来的电话铃声吵醒。 他抓起话筒,对面传来张华博士压着怒火的声音,背景里还夹杂着传真机“吱吱嘎嘎”的吐纸声。 “孟总,出事了!刚收到的传真,从美国发来的!” 孟远心里“咯噔”一下。 “别急,慢慢说。”他的声音却异常平静。 “一家美国德州的公司,正式起诉我们,告我们……告我们磷酸铁锂专利侵权!” 张华的声音都有些变调,“他们要求禁售我们的产品,还要……索赔三千万美元!” 三千万美元。 孟远揉了揉眉心,困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联邦法院? 他心里冷笑一声。那可是全美着名的“专利流氓”天堂,专门搞这种事的地方。 来了,比预想的,还要快一点。 “这帮老狐狸,终究是坐不住了。”孟远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慌乱,“这只是开胃菜。” “开胃菜?”张华一愣,“孟总,这还只是……” 话没说完,电话那头,他好像又看到了什么,声音猛地拔高: “还有!还有舆论上的!日本这边好几家行业媒体,今天连夜出了特刊!全是在说我们坏话的!” 孟远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靠在床头,静静地听着。 “这儿有篇署名‘德国资深汽车工程师’的文章,说我们的磷酸铁锂是‘只适用于廉价电动车的过渡性技术’!”张华气得拍桌子。 “这……这不是胡说八道吗?” “还有韩国的,说我们公布的循环寿命和低温数据,是‘实验室美化过的宣传数据’,真实场景根本达不到!他们甚至暗示,我们的技术……有问题!” 孟远听完,发出一声轻笑。 “呵。”专利大棒加舆论抹黑。 一套组合拳,打得又快又狠,招式都不带换的。 “我明白了。”孟远淡淡地说, “你先稳住团队的情绪,尤其是技术人员。让他们知道,天塌不下来。剩下的事,我来处理。你明天按原计划回国。” 挂了电话,孟远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陷入了沉思。 想用一场官司拖垮一个初创公司?想用几篇黑稿搞臭一项颠覆性技术? 想法不错。 就是有点……太天真。 第二天,远新公司总部。 山雨欲来的气息,已经笼罩了整个公司。 “孟总,好几个欧洲客户都打来电话,说要暂停合作谈判,等专利官司的结果……” “咱们的公关电话快被打爆了,全是媒体在问我们是不是‘技术小偷’!” “孟总,网上……网上都在说我们的技术是淘汰货,是骗局……” 会议室里,一众高管和核心员工个个愁云惨淡,人心惶惶。 前几天的喜悦和振奋,被这两盆从天而降的脏水,浇了个透心凉。 孟远走进会议室,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集中在他身上,像是溺水者抓住了最后的浮木。 他环视一圈,把每个人的焦虑和担忧尽收眼底。 “行了,都别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他一开口,语调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不就是被起诉了,被抹黑了吗?多大点事。” 众人面面相觑,有点没反应过来。 孟远拉开椅子坐下,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敲。 “对手出招了,是好事。证明什么?证明他们怕了,心虚了。” 他看向法务负责人。 “立刻联系咱们在美国最好的律师。告诉他们,钱不是问题,给我组建一个最顶级的团队。” “这场官司,我们不仅要赢,还要赢得漂亮。让全世界看看,中国人不是好讹的。” 他又看向苏教授和张华。 “他们不是说我们‘低端’,是‘过渡技术’吗?” “他们越是攻击什么,我们就越要把什么做成标杆!他们说我们能量密度低,不适合高端车?那先不跟他们争这个。” “我们去做他们的高镍三元,想做却做不好的地方!” 他伸出手指,一字一顿。 “公交大巴!” “储能电站!” “这些领域,什么最重要?不是续航,是安全!是循环寿命!是成本!这恰恰是我们的长项,是他们永远的痛点!” “立刻启动‘千城万辆’公交示范运营项目!立刻上马大型储能电站项目!” “我要让搭载我们电池的公交车,在全世界的街道上,安安全全地跑上八年、十年!我要让我们的储能电站,为千家万户送去稳定又便宜的电!” 孟远站起身,目光扫过每一个人,声音不大,却字字千钧。 “不要去打那些没完没了的口水仗。那是浪费时间。” “要用事实,用成千上万的应用案例,去抽他们的脸。” “我倒要看看,当市民们坐着我们的安全公交车上下班,当他们的电网因为我们的储能而稳定运行时,那些所谓的‘专家’和‘媒体’,还有什么脸面,去说三道四?” 会议室里,压抑的空气一扫而空。所有人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光。 孟远看着窗外,淡淡地补充了一句。 “战争,开始了。” 美国,得克萨斯州东区联邦地方法院。 开庭当天,原告方律师唾沫横飞,意气风发。 他将“电池之父”古迪纳夫教授的原始专利捧上了天,然后话锋一转,直指孟远就是个无耻的技术窃贼。 法庭里的空气对孟远极为不利,旁听席上的美国记者们已经开始奋笔疾书,标题都想好了——《中国巨龙的阴影:对美国创新的剽窃》。 孟远坐在旁听席,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心里甚至有点想笑。 套路,全是套路。 终于,对方律师表演完毕,心满意足地坐下。 远新聘请的顶尖华裔律师——林肯·陈,这才不紧不慢地站起身。 他先是冲孟远的方向微微点头,递过去一个“一切尽在掌握”的眼神,然后才转向法官和陪审团。 “尊敬的法官阁下,各位陪审团成员。” “首先,我们对古迪纳夫教授致以最崇高的敬意,他是一位伟大的科学家。” 他先捧了对方一句,让原告律师脸上露出一丝得意。 但下一秒,林肯·陈的话锋陡然锐利! “但是!发现一种有潜力的材料,和把它变成一个安全高效、能改变世界的商业化产品,完全是两码事!” 他笑了笑,抛出一个绝妙的比喻。 “这就好像哥伦布先生发现了美洲新大陆,难道今天所有住在这片土地上的人,都得向他的后代缴纳‘居住税’吗?” “轰——” 陪审团里发出一阵低低的议论声,几位成员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告律师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第133章 赢欧美巨头,电话打爆了 林肯·陈没有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声音陡然拔高! “古迪纳夫教授发现的,恕我直言,只是一块导电性极差、性能极不稳定的‘石头’!它在理论上存在,但在商业上,毫无价值!” “而我的当事人,远新公司,又是做了什么呢?” 他转身,从助手手中接过一份份文件,如同魔术师亮出自己的底牌,重重拍在展示台上! “是我们,用独创的‘纳米化’工艺,将颗粒从微米级缩小到纳米级,打通了离子的快速通道!” “是我们,用独创的‘复合碳包覆’工艺,给这块石头穿上了一件高效的‘导电外衣’,彻底解决了它的天生缺陷!” 林肯·陈的目光扫过目瞪口呆的原告席,最后落在陪审团脸上,字字铿锵! “所以,法官阁下!我们没有侵犯任何人的专利!恰恰相反,我们是在前人的基础上,进行了里程碑式的伟大创新!” “我们不是小偷,是点石成金的工程师!我们才是真正应该受到专利法保护和尊重的人!” 话音落下,全场寂静。 原告律师张着嘴,额头的冷汗涔涔直流,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些准备看笑话的记者,则默默地划掉了自己笔记本上的原标题。 孟远看着这一切,缓缓吐出一口气。 这会稳了。 判决结果毫无悬念。 法庭最终认定,孟远公司的核心技术具备独立的创新性,不构成专利侵权! 消息传回国内,远新总部一片沸腾! 苏教授这些老一辈技术专家,激动得热泪盈眶。 孟远接到林肯·陈报喜的电话时,只是平静地说了句:“辛苦了,早猜到会是这个结果。” 挂掉电话,他紧握的拳头才缓缓松开。 赢了。 与此同时,远新公司的办公室,电话铃声响得跟催命似的。 “孟总,前天还说要再考虑考虑得齐齐电源,现在指名道姓要见您,说价格都好商量!” “孟总,长工的采购部,问我们下个季度的产能还能不能给他们匀一点出来!” “孟总……” 助理小李抱着文件夹,满头是汗地在门口探头,嗓子都快喊哑了。 孟远靠在椅子上,慢悠悠地喝着茶,对窗外的喧嚣置若罔闻。 他心里门儿清。 那场在美国打赢的官司,消息传回国内,比坐火箭还快。 前些天还一个个爱答不理,生怕沾上远新惹一身麻烦的“合作伙伴”们,现在倒是一个比一个热情。 雪中送炭的没几个,锦上添花的倒是一窝蜂。 “告诉他们,”孟远放下茶杯,语气平淡, “按之前的排期来,谁先签的合同就先给谁供货。想插队?没门。” “可是孟总,他们给的价钱……”小李有些犹豫。 “价钱高就了不起?”孟远瞥了她一眼,“做生意,讲的是规矩。我们远新,更不能有例外。” 小李一怔,立马点头:“明白了!” 看着小李跑出去传话,孟远嘴角撇了撇。 靠这些小打小闹的订单,把磷酸铁锂卖给那些做电动工具、做储能的小厂子,撑死也就是个富家翁。 但这玩意儿,可不是用来杀鸡的牛刀。 他花那么大代价,从实验室里把它捣鼓出来,又跑到老美的地盘上干翻了一众巨头,为的,可不是这点蝇头小利。 他要的,是能让这把“牛刀”见血封喉的真正战场! 孟远拉开抽屉,拿出几份被他翻旧了的市场调研报告。 上面是国内几家主流汽车厂的资料。 桑塔纳、捷达、富康……“老三样”还是普通人眼里的天价奢侈品。 大街上,自行车流依旧是主角,偶尔开过一辆公交车,屁股后面拖着一溜黑烟。 孟远的手指,轻轻敲在一个词上——【电动汽车】。 在90年代的中国,这玩意儿听着跟科幻小说似的。 也就清华那样的顶尖学府,还有少数几个国营大厂,在实验室里藏着几台“概念车”,连上路都费劲。 为什么? 孟远心里跟明镜似的:贵。 那时候的电动车,用的还是铅酸电池、镍氢电池,笨得跟砖头一样,跑不了几步路就得趴窝。 换一块电池的钱,差不多能再买半辆车。 要是用好点的钴酸锂电池,成本更是天价,如果不注意呵护,使劲儿造,那玩意儿就是个定时炸弹,一碰就着,谁敢开着个“移动火炉”上街? 成本、安全,就像两座大山,死死压着国内所有想搞电动车的人。 压得他们喘不过气,看得见未来,却走不过去。 但现在嘛…… 孟远看着桌上那份磷酸铁锂的性能数据,笑了。 别人眼里的两座大山,在他看来,就是两座等着他去炸平的金矿! 成本高?他用的铁和磷,地球上多的是,成本比用“钴”的便宜一半都不止! 不安全?开玩笑,针扎进去都不起火,这安全性,还有谁? 虽然能量密度差点意思,跑不了那么远。 但对公交车、出租车,还有以后那些只在城里代步、图个便宜实惠的家用车来说,够用,绰绰有余了! 这才是磷酸铁锂电池该去的地方! 一个能吞下几百万辆车、几千万吨电池的巨大蓝海! “机会来了,就得主动伸手去抓啊。” 孟远喃喃自语,拿起电话,拨通了市场部。 “把国内所有在搞电动车,或者有想法要搞的车企、研究所,资料全部整理一份给我。越详细越好。” “特别是客车厂的寰豫,还有那个做电池起家的启疆汽车。” 启疆汽车,总工程师办公室。 头发花白的王总工扶了扶自己的老花镜,看着眼前这个过分年轻的孟总, 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但眼神里却藏着一丝疲惫的怀疑。 “孟总,您说的这种‘黑科技’电池,我们很感兴趣。” 王总工客气地开口,“不过说实话,这些年,来我们这推销各种‘革命性’技术的,国内国外的,太多了。最后嘛……大多都是雷声大,雨点小。” 言下之意,听出茧子了,别是又一个来画大饼的。 孟远笑了笑,不辩解。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两样东西,轻轻放在王总工面前。 一份打印精美的检测报告,一盘录像带。 “王工,百闻不如一见。您先看看这个,咱们再聊。” 王总工将信将疑地拿起报告,让助手把录像带塞进了录像机。 电视屏幕上雪花一闪,出现了画面。 刚开始,王总工还是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 可当他的目光扫过报告上“循环寿命>3000次” “-20低温性能优异”这些扎眼的数据时,他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第134章 先别急着开香槟 紧接着,电视里,一根闪着寒光的钢针,狠狠刺进了一块正在充电的电池! 王总工的呼吸猛地一滞! 按照他的经验,接下来不是冒烟起火,就是直接爆炸! 可屏幕里,那块电池只是轻微地冒了一缕白烟,然后……就没然后了。 电压稳定,温度变化微乎其微。 王总工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手里的报告“哗啦”一声掉在地上。 他几步冲到电视机前,脸几乎要贴在屏幕上,嘴里反复念叨着: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助手很识趣,拿起遥控板,连忙倒带,又播放了一遍。 结果还是一样! 王总工豁然转身,死死地盯着孟远,那眼神里,震惊、狂喜,混杂着一种久旱逢甘霖的渴望。 他的声音都在发颤。 “孟……孟总!这……这就是我们中国电动客车,苦苦找了十几年的……根啊!” 几乎是同样的场景,几天后,在南边启疆汽车的研发中心里再次上演。 那位姓陈、以“技术狂人”着称的年轻老板,看完视频,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茶杯直跳。 “好东西!这绝对是划时代的好东西!” 他盯着孟远,眼神锐利得像刀子。 “孟总!不用再谈了!” 他一挥手,斩钉截铁。 “我决定,我们启疆汽车下一代所有电动项目,包括电动叉车,还有我们正在秘密规划的第一款电动轿车,全部转向磷酸铁锂技术路线!” “而你们远新,就是我们唯一的、排他的战略合作伙伴!” 会议室里静得能听见钢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最后一笔落下,孟远合上笔帽,抬头。 陈总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他直接站起来,蒲扇般的大手“啪”的一声拍在孟远肩上。“英雄惜英雄!孟总,你们那撮‘黑粉末’,就是我们一直要找的‘金坷垃’!干了!”陈总洪亮的笑声回荡在会议室里。 闪光灯亮起,记录下这历史性的一刻。 咔嚓。 这一声,仿佛信号枪响。 几乎是瞬间,消息传回了远新公司。 “签了!都签了!” 不知是谁第一个喊出声,整个办公区“轰”的一下炸开了锅。 “牛!” “孟总牛!” 年轻的工程师们把手里的报表、草稿纸揉成一团,兴奋地抛向空中,纸片像雪花一样纷纷扬扬。 行政部的姑娘们笑着尖叫着,不知从哪变出了一瓶香槟,“砰”的一声,白色的泡沫喷涌而出,空气里瞬间充满了甜蜜和狂欢的味道。 每个人都在笑,都在喊,互相击掌,紧紧拥抱。 公司的未来,就在那几份薄薄的合同里,金光闪闪。 孟远没有参与楼下的狂欢。 他独自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河。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助理发来的现场视频,画面里是群魔乱舞的同事和漫天飞舞的纸屑。 他笑了笑,锁上屏幕。 目光重新投向窗外。 他看着一辆小轿车灵巧地并线、加速、汇入车流。 一个念头,像一盆冰水,从他头顶浇下,瞬间冷却了签约带来的所有亢奋。 实验室里,那枚硬币大小的电池片,用针刺穿,数据完美。 可…… 如果把成千上万片这样的电池,密密麻麻地塞进一个铁盒子里,再装进眼下这辆车里呢? 让它在零下三十度的哈尔滨启动? 让它在四十度暴晒的吐鲁番狂奔? 让它被一个新手司机,以一百二十公里的时速,狠狠撞上高速护栏? 里面的几百公斤“黑粉末”,会不会瞬间变成一颗炸弹? 那个叫bs的电池管理系统,能管得住这群桀骜不驯的“电老虎”吗? 想到这里,孟远眼中最后一丝笑意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清醒。 他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办公室,无视走廊里向他道贺的员工,径直按下了通往顶楼的电梯。 电梯门打开,他的助理正拿着一份报表,满脸喜色地准备向他汇报。 “孟总,刚刚财务……” “通知所有技术、市场、生产线的核心主管,十分钟后,顶楼会议室开会。一个都不能少。” 助理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从孟远的眼神里,读懂了某种风暴来临前的征兆,立刻点头: “是!我马上去办!” 楼下的香槟泡沫还未散尽,楼上的“战争动员会”,已然拉开了序幕。 远新集团,顶楼会议室。 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头,巨大的白板上龙飞凤舞,气氛却比窗外的倒春寒还要凝重几分。 刚刚跟“寰豫客车”“启疆汽车”那几家车企,签完磷酸铁锂动力电池的战略合作协议,按理说,这会儿应该开香槟庆祝才对。 但孟远,只是平静地扫视了一圈在座的核心骨干,一个个脸上都还带着没完全褪去的兴奋。 “合同签了,咱们的磷酸铁锂电池总算找到了婆家,还是卡车、大巴这种最合适的战场。” 孟远屈指敲了敲桌面,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的心都提了一下。 “所以,是不是有人觉得,可以松口气,晚上回去睡个安稳觉了?” 会议室里瞬间鸦雀无声。 李卫东条件反射般地坐直了身子:“老板,谁敢!这才是万里长征第一步。” “知道是第一步就好。” 孟远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熟悉的、让人后背发凉的味道。 “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是三座随时可能压垮我们的大山。” “实战!实验室的数据再漂亮,万吨级的工厂,能保证每一批次的材料性能都一模一样吗?上到车上,跑个三年五载,几万几十万公里,不出问题?谁敢担保?” “市场!现在全国有几个知道‘电动汽车’是啥玩意儿?咱们把身家性命都押在这条赛道上,万一市场不认,补贴一停,咱们就是最大的傻瓜!” “对手!咱们打赢了官司,你以为日本美国巨头就服了?做梦!人家现在肯定憋着坏呢,在电解液、芯片这些咱们还没完全吃透的环节,随时准备卡咱们的脖子!” 一连三个“夺命题”,让刚刚还热血沸腾的会议室,温度骤降到冰点。 所有人都低着头,额头上渗出了细汗。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秘书连门都忘了敲,一张脸涨得通红,额头上全是汗。“孟……孟总!”她喘着粗气,激动的声音都在发颤,“出大事了!天大的事!” 会议室里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坏了,难道是日本美国那边又搞什么幺蛾子了? 第135章 东风?这是火箭助推器! 孟远眉头一皱,但语气依然沉稳:“天塌不下来。慢慢说,出什么事了?” “不!孟总!是天大的好事!” 秘书终于喘匀了气,几乎是吼出来的,“京城!京城来消息了!国家……国家出手了!” 他把电话听筒递过来:“是计委的王处长,他让您亲自听!” 孟远接过电话,只听了不到一分钟,整个人的表情就凝固了。 他放下电话,全会议室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秘书已经忍不住了,挥舞着手臂,用一种梦呓般的语气说道: “十城千辆……国家要在全国选十个城市,搞新能源车示范推广……每年,每个城市,至少一千辆!” 他掰着手指头,算术都算不利索了: “一……一年就是一万辆!公交车、出租车、公务车……我的天……” 一万辆! 会议室里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之前他们辛辛苦苦跟各个车企磨嘴皮子,一年的意向订单加起来,能有个几百辆车的份额都得开香槟庆祝了。 现在,国家直接下场,凭空创造出一个每年一万辆的巨大市场! 孟远脑子转得飞快,他立刻抓住了另一个重点: “补贴呢?这种推广,肯定有补贴。” “有!高额补贴!”秘书狠狠点头, “王处长说,文件马上就下来,一辆车,根据类型,能补好几万!” “买车的公交公司、出租车公司,几乎不用多掏钱!” “嘶——” 这下,连孟远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在商言商,之前车企为什么犹豫? 不就是因为电动车贵,卖不出去,没钱赚吗? 现在呢? 国家帮你造市场!国家掏钱帮你卖车! 这哪是东风? 这简直是在所有国产新能源车企后面,绑上了一个大推力的火箭助推器! “文件!文件在哪?” 孟远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马上发传真过来!” 话音刚落,办公室角落里的传真机就“吱吱嘎嘎”地响了起来,像一个冲锋的号角。 一张带着温度的纸,缓缓地从机器里吐出。 孟远几步走过去,亲手接住。 白纸黑字,顶头是鲜红的标题—— 《关于加快我国新能源汽车产业发展纲要(试行)》。 他的目光飞速扫过,直接跳到了附件部分。 《国家新能源汽车产业链,重点支持企业和产品推荐目录(第一批)》` 孟远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在加速。 他看到了整车分类里的寰豫、启疆,看到了电机电控分类里的几个熟悉的名字…… 他的手指,微微颤抖的,移到了最关键的那一栏—— 【动力电池核心正极材料】 那一栏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被重点标出的名字,像一道光,瞬间照亮了他的眼睛。 “远新新能源科技有限公司——高性能磷酸铁锂正极材料” 下面还有一行推荐理由,每一个字都像锤子一样,重重地敲在所有人的心上: “该材料具有完全自主知识产权!经权威机构检测及初步应用验证,其在安全性、循环寿命、以及成本控制方面,均表现出世界领先水平!” “特别适用于对安全和成本要求极高的公共交通和商业运营车辆领域!建议优先推广应用!” “砰!” 不知是谁,一激动,把水杯碰倒在地。 但没人去管。 整个会议室,死一般的寂静之后,瞬间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赢了!” “孟总!我们成国家队了!” “哈哈哈!看那帮搞三元锂的还怎么黑咱们!国家都给咱们背书了!” 秘书激动得眼眶都红了,他看着孟远,用力地喊道: “孟总,我们赢了!这场仗,我们赢了!” 孟远长长的,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胸中那股从重生以来就积压的郁气,一扫而空。 他感觉自己浑身都轻了,像是要飘起来。 就在这时,他办公桌上那台红色的专线电话,刺耳地响了起来。 他走过去,接起电话。 “喂,孟总吗?我是寰豫的老李啊!” 电话那头的声音,热情得像是能把听筒融化, “哎呀,孟总,恭喜!恭喜啊!国家的《纲要》我刚看到,你们远新,真是咱们民族工业的骄傲!” 孟远笑了笑:“李总,客气了。” “不客气!一点都不客气!” 寰豫老总的语气急切无比,再也没有了之前谈判时的半分矜持, “孟总,那个……咱们之前谈的独家战略供应协议,我看就别等了!今天就签了!” “我马上派我们副总,带着公章找你!产能!产能你可一定要给我们留足啊!” 挂了电话,孟远的私人手机又响了。 是启疆的陈总。 紧接着,秘书敲门进来,一脸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孟总,公司的总机快被打爆了!好几家车企的采购总监,都指名道姓要找您,说要谈磷酸铁锂电池材料的采购订单……” 之前那些还在观望、犹豫的车企,一夜之间,全都变成了最急切的求购者。 泼天的富贵,就这么毫无征兆地,砸了下来。 傍晚,孟远独自一人,站在“凤凰工程”那片巨大的工地上。 塔吊如林,机器轰鸣,一座未来工厂的雏形已经拔地而起。 他兜里的手机还在嗡嗡震动,全是祝贺与求合作的短信和未接来电。 但他心里清楚,国家队,不是那么好当的。 这份“黄金目录”,是无上的荣耀,更是泰山压顶的责任。 从今往后,远新生产的每一克材料,都不仅仅是商品了。 它将进入成千上万辆公交车、出租车的电池里, 承载着几十万、上百万人的身家性命,在全国人民的注视下,日夜不停地奔跑。 不能出一点差错。 任何一点质量纰漏,都将是灾难性的。 孟远望着眼前这座倾注了他所有心血的超级工厂,喃喃自语。 “凤凰工程……你可千万,别给我掉链子啊。” 寰豫的李总说到做到,第二天,他的副总就带着公章飞抵, 双方以史无前例的速度,签订了未来三年的独家战略供应协议。 协议里,远新承诺的供货量是一个让行业震惊的天文数字,而寰豫则预付了一笔同样惊人的诚意金。 国家政策开路,各大车企的订单雪片似的飞来,钱、人、设备, 以前盼星星盼月亮都盼不来的东西,如今排着队往“凤凰工程”送。 整个工地按下了快进键,半年时间,硬生生干完了别人三年的活。 第136章 万吨产线,玩不转? 今天,剪彩。 孟远站在台上,看着底下黑压压的人头和闪个不停的镁光灯,心里头就一个念头: 这回,总算是成了。 他身后的超级工厂,崭新地在阳光下反光,像一头蓄势待发的钢铁巨兽。 “凤凰”不但筑了巢,今天,就要当着全国同行的面,涅盘! 仪式结束,生产线正式启动。 中控室里,气氛热烈得像过年。 第一批公斤级小试线的样品刚从炉子里出来,就被送进了检测中心。 没多会儿,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技术员捏着报告单,激动得脸通红,一路小跑冲了进来。 “成了!苏教授,张博!成了!” 他把报告单往桌上一拍: “数据出来了!跟咱们在实验室里做出来的一模一样,完美!” “哗——!” 整个中控室瞬间被欢呼声淹没,连一向稳重的苏教授,嘴角都忍不住咧开了。 孟远长长舒了口气,感觉这半年来压在心口的大石头,总算搬开了一半。 他拍了拍身旁的技术总指挥张华的肩膀,这哥们儿眼窝深陷,眼白全是红血丝,一看就是拿命在拼。 “漂亮!” 但庆祝的香槟还没来得及开。 当生产线从小试切换到百公斤级连续生产时,第一份量产检测报告,悄无声息地从打印机里吐了出来。 刚才还满脸兴奋的年轻技术员,这回跟见了鬼似的,捏着那张纸,半天没敢吱声。 还是张华眼尖,一把抢了过来。 只看了一眼,他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 苏教授也凑过去,眉头第一次深深地拧成了一个疙瘩。 “这数据波动有点大呀?” 孟远也看到了,曲线图不那么平滑了。 “正常的工艺波动。”苏教授扶了扶眼镜,声音还算沉稳, “新设备新产线,总得有个磨合期。调整一下窑温曲线,再出一炉看看。” 行,听专家的! 孟远连忙通知车间,调整了生产工艺。 一小时后,第二份报告出来了。 这次没人欢呼了,所有人都死死盯着打印机。 张华一把撕下报告,脸色比上一张还难看。 “波动依旧,甚至……更离谱了!” 中控室里,那股子过年的喜庆劲儿,彻底散了。只剩下设备运行的嗡嗡声,压得人喘不过气。 “再试一次!我就不信,还不成功?”张华一咬牙,眼睛更红了。 第三份报告出来的时候,上面的数据曲线图,跟心电图似的,乱七八糟。 死寂。 整个中控室里,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了。 当初在实验室里玩得溜光转的配方,一上了这万吨级的生产线,就跟脱了缰的野马一样,彻底不听使唤了。 生产总指挥赵建国满头大汗地挤了过来,压低声音对孟远说: “孟总,寰豫和启疆那边已经催了三回了,就等咱们的料下锅,给‘十城千辆’的首批车做匹配测试呢!” 此话一出,压力,像一双无形的大手,猛地攥住了所有人的心脏。 别人预付定金已经付了,你还能说不行? 怎么办?只有加班改进! 连续七天七夜。 整个技术团队吃住都在车间,每个人都跟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淌着汗,眼睛里布满血丝。 他们像一群疯了的侦探,一遍遍地排查、优化,试图揪出那个导致性能漂移的“魔鬼”。 可那“魔鬼”滑得像泥鳅,每次他们以为抓住了点苗头, 下一炉出来的料,就用一堆杂乱无章的数据告诉你:你们想多了。 就好像铆足了劲儿一拳打在棉花上,憋屈得厉害。 第八天早上,最新一批吨级试产的检测结果,摆在了临时会议室的桌上。 会议室烟雾缭绕,气氛压得人喘不过气,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头。张华博士扶了扶眼镜:“最新一批吨级试产的磷酸铁锂材料,检测结果……出来了。”他顿了顿,会议室里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一塌糊涂。” “具体点!”生产总指挥赵建国一拍桌子,震得茶杯嗡嗡响, “数据呢?” 张华把几张报告单推到桌子中央,上面的曲线图杂乱得像一团乱麻。 “同一条线上,前后几个小时出来的料,关键性能指标,波动范围超过了15!有些甚至到了20!” “嘶——” 会议室里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20的性能波动? 这玩意儿别说装在汽车上了,就是拿去做充电宝,人家都嫌你质量不稳定,怕炸了! “怎么会这样?”一个年轻的工程师忍不住哀嚎, “中试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吗?公斤级的样品,数据漂亮得跟教科书一样!” “那能一样吗?” 赵建国火气上来了,嗓门也拔高了八度, “实验室里那是‘做饭’,现在万吨线这是‘开食堂’!” “一锅炒一个菜,和一天做一万份盒饭,那是一个概念吗?” 没人敢接话了。 德高望重的技术总顾问苏教授,此刻也眉头紧锁,捏着报告单的手指微微发抖。 他带着团队没日没夜地泡在车间,调整反应釜的搅拌速率,优化推板窑的温区…… 能想的办法都想了,结果出来的料,还是一批天上,一批地下。 这脸打的,火辣辣的疼。 坐在主位上的孟远,自始至终没说话。 他心里也咯噔了一下,但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默默地又点上了一根烟。 “国家队”的帽子,戴着是威风,可真要是在“十城千辆”这个节骨眼上掉了链子,那摔下来也最疼。 搞不好,之前投进去的钱,都得打水漂。 想想一个月前,第一批黑乎乎的粉末从生产线上下来,大家兴奋地把香槟喷到天花板上,高喊着“凤凰工程”一飞冲天。 现在呢?一个个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这凤凰,还没飞起来,翅膀就先折了。 “都说说,问题到底在哪?” 孟远终于开口了,声音不大,却让嘈杂的议论声瞬间平息。 苏教授叹了口气,满脸疲惫: “小孟,我们沿着生产线,每个环节都查了。单独看,每个工序的参数都控制在最优范围。” “可一组合到这条几百米长的自动化产线上,它就……它就不听话了!” 张华也补充道: “典型的‘系统放大效应’,各种微小的扰动,在大规模生产中被无限放大了。头痛医头,脚痛医脚,根本没用。” 会议室再次陷入死寂。 最怕的就是这个:找不到病根,就没法开药方。 眼看着离给寰豫客车交第一批货的最后期限越来越近,所有人都像是被架在火上烤。 孟远弹了弹烟灰,目光扫过一张张写满焦虑的脸。 “苏老,张博,咱们会不会是……钻牛角尖了?” 第137章 行啊,不讲武德是吧? “我们太相信从德国、日本买回来的先进设备了。总觉得只要把每个机器调到最佳状态,出来的东西就该是最好的。” “但现在看来,这帮‘洋玩意儿’自己凑在一起,也会‘打架’。” 这话糙理不糙,苏教授和张华都愣了一下,随即若有所思。 孟远继续用大白话,引导众人的思路: “咱们现在的做法,是等产品出来了,发现不合格,再回头去找原因。” “这不叫质量管理,这叫‘验尸’,人死了你才知道哪儿有毛病,晚了!” “验尸”这个词,让几个工程师的脸都白了。 “那……那该怎么办?” “过程控制!”孟远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咱们不能只盯着最后的结果,得把眼睛盯在过程上!在生产线的每个关键节点,都给我安上探头,实时监控数据!” “要搞过程巡检,而不是成品终检!用数据说话,把任何可能导致波动的苗头,提前扼杀在摇篮里!” “这在工业管理上,有个名词,叫统计过程控制!” “统计过程控制?”苏教授眼神一亮,像是被一道闪电劈中了思维盲区, “对啊!质量是生产出来的,不是检测出来的!我们之前的思路,全错了!” 孟远看着团队眼里重新燃起的光,趁热打铁: “还有那个高温烧结炉!现在是出了问题后,再找人去调,能不能让它自己调?” “加传感器!温度、压力,全都给我加上!” “开发一套控制系统,数据实时反馈,让机器自己发现温度偏高了,自己就能调整过来!” 孟远一番话说完,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 几秒钟后,彻底炸了锅! “我的天!让机器自己纠正偏差!” “这……这不就是全流程自动化控制吗?” “小孟,你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苏教授激动地一拍大腿,花白的头发都跟着颤, “我们这帮搞技术的,天天盯着工艺细节,结果在管理思路上,被你甩出几条街去!” 找到了方向,剩下的就是拼命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整个“凤凰工程”基地灯火通明,成了一个不眠不休的战场。 孟远亲自带队,吃住都在工厂,带着一群眼睛熬得像兔子的工程师,一个控制点一个控制点地加,一段代码一段代码地敲。 终于,在距离寰豫客车交付期限只剩最后三天的时候。 张华像一阵风似的冲进了孟远的临时办公室,手里挥舞着检测报告,激动的声音都变了调: “孟总!苏老!成了!成了!” “最新一批产品,所有关键性能指标,波动范围全部控制在正负2以内!批次一致性……完美!” “轰”的一声,办公室外一直等着消息的技术团队,爆发出排山倒海般的欢呼。 压抑了太久的压力,在这一刻尽情释放。 有人抱着身边的同事又蹦又跳,有人靠着墙壁,笑着笑着就流下了眼泪。 孟远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看着窗外,一辆辆满载着深黑色磷酸铁锂粉末的货车,正在缓缓驶出工厂大门,奔赴全国各地的电池厂。 他知道,“一致性”这头最凶猛的拦路虎,已经被他们彻底驯服了。 远新,总算在这条全新的赛道上,站稳了脚跟。 不过,他心里也跟明镜似的。 国内这边的战役刚打完,国外那些在钴酸锂上吃了瘪的国际巨头,怕是早就架好了望远镜,正盯着自己呢。 正想着,桌上的电话就跟催命似的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寰豫客车,王总工。 “王总,怎么了?不是刚给你发了货,这么快就用上了?” 孟远笑着接起电话,心情很不错。 电话那头却不是他想象中的喜悦,而是一阵沉默,半晌,王总工的声音才传过来,干涩又沙哑。 “孟总……出事了。” 孟远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端着茶杯的手停在半空。 “别急,慢慢说,出什么事了?” “刚才,日本那边给我打电话,他们暂停供应那款动力电池专用的电解液。” “什么?”孟远眉头猛地一跳,“理由呢?” “理由?”王总工苦笑一声,语气里满是火气, “他们说得倒是客气,说我们选择了一家存在重大争议的材料供应商,为了规避他们自己的法律风险,所以……哼,不就是冲着你们远新来的吗!” “他们还说了,只要放弃用你们的磷酸铁锂,改用他们推荐的国际主流材料,合作随时可以恢复。” “我呸!这不就是赤裸裸的二选一吗?”王总工气得在电话那头拍了桌子, “孟总,这日本供应商,明摆着是要卡咱们的脖子啊!” 孟远没说话,放下茶杯,眼神却瞬间冷了下来。 “日本……”他轻轻念叨着这个名字,脑子飞速转动, “启疆那边呢?陈总接到电话没有?”王总工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 “我刚想给陈总打,你的电话就来了。” 话音刚落,孟远的另一部手机也响了,正是启疆电池事业部的陈总。 孟远深吸一口气,对着话筒沉声道: “王总,你先别慌,也别冲动。” “这事不是冲着你一家来的,是冲着我们整个国产磷酸铁锂产业链来的。我来处理,你等我消息。” 挂了电话,孟远没有一丝犹豫,立刻接通了陈总的来电。 果不其然,一模一样的话术,几乎是同一个时间点。 那边的日本供应商,同样以“风险”为由,威胁断供高性能电解液添加剂。 “孟总,这帮家伙是商量好的?”陈总比王总工更直接, “我们前脚刚跟你签了供货协议,他们后脚就来这一手,这是想干什么?釜底抽薪啊!” “我知道。他们这是在专利和价格上干不过我们,就想在下游耍流氓。” “耍流氓?”陈总一愣。 “对,耍流氓,而且是组合拳。” 孟远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刚刚还晴朗的天空,此刻仿佛也蒙上了一层阴影。 果然,好戏还在后头。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坏消息如同雪片般飞来。 寰豫和启疆两家公司,都收到了来自德国和美国的警告。 内容很简单:你们要用远新的磷酸铁锂做电池可以,但电池里用的粘结剂、封装技术,专利可都在我们手里。 要么,掏一笔天价专利费;要么,法庭上见。 这就是第一招,专利陷阱。用他们事先申请好的专利,卡死你成品的出路。 紧接着,是第二招,断供威胁。 不光是电解液,日本供应商,还暂停供应高性能隔膜。 连生产电池用的高精度卷绕机、涂布机,几家欧洲供应商也开始以“技术审查”为名,无限期拖延交货。 第138章 电池材料,断供风暴 孟远刷着手机,看着国外媒体刚刚推送的新闻,嘴角不由得露出冷笑。 《王者归来!日本高镍三元电池能量密度再破纪录!》 通篇都在说三元锂的性能多么牛,续航又提高了多少公里,对成本和安全却轻描淡写。 好家伙,舆论抹黑,安排得明明白白。 上游专利挖坑,中游釜底抽薪,下游泼脏水。 一套组合拳下来,又快又狠,招招都冲着要害。 这就是那帮在专利战上吃了大亏的日本美国国际巨头,酝酿已久的反扑计划。 不跟你玩技术,不跟你拼成本,直接掀桌子,让你有米也做不成饭。 “孟总,现在怎么办?集团里已经有声音了,说……说要不先缓缓,重新评估一下三元锂的方案……” 办公室的电话响得像在催命。 孟远刚挂断一个,铃声就立刻再次炸响。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太阳穴突突地跳了两下。 寰豫客车,王总工。 “孟总!”电话一接通,王总工那嗓门就透着一股火烧眉毛的急切, “出大事了!日本那边,又单方面通知我们,暂停供应高安全电解液!” 孟远眉头一紧,但声音依旧沉稳:“理由呢?” “没理由!就一句话,除非我们放弃使用磷酸铁锂,改用他们指定的日本正极材料!” 王总工的声音又急又气, “这不是瞎搞嘛!咱们的公交大巴订单,就等着这批电池下线了!没了他们的电解液,我们拿什么造?孟总,你得给兄弟拿个主意啊!” 孟远心里“咯噔”一下。 来了。 终究还是来了。 他摁灭了烟头,沉声安抚道:“王总工,别急,让我想想办法。你先稳住,我给你回话。” 挂了电话,孟远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桌上的另一部手机又振动起来。 是启疆汽车陈总发来的短信,言简意赅: “孟老弟,我们这边,负极、隔膜、涂布机,所有带点技术含量的进口件,全被卡了。” “对方暗示,跟你们走得太近。日本和美国人,联手掀桌子了。” 孟远盯着短信,眼神慢慢冷了下来。 好家伙。 之前还只是在专利上搞点小动作,玩点舆论抹黑,现在是连遮羞布都不要了,直接釜底抽薪。 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脑子里没有愤怒,只有一张迅速铺开的产业链地图。 电解液、负极、隔膜、涂布机……一张由日本、韩国、欧美化工和设备巨头编织的大网, 不知不觉,已经把整个中国新能源产业捆了个结结实实。 以前大家各自为战,没感觉到。 现在,他刚在“正极材料”这座山头上插了旗,人家立刻就把山给围了,断水断粮。 再这么下去,别说寰豫、启疆汽车,他孟远的远新,就算技术再牛,也得活活渴死。 “单打独斗,死路一条。” 孟远睁开眼,眼神里再没有半点犹豫。 他抄起电话,没有打给政府部门求助,而是直接拨给了启疆汽车的陈总。 “陈总,是我,孟远。”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传来陈总沉稳的声音:“嗯,我猜到你会打来。” “我有个想法,想攒个局,把国内搞电池的兄弟们都叫上,关起门来聊聊。你来不来?” 陈总在那头笑了笑,笑声里带着一丝玩味: “你攒局?孟老弟,你这盟主的旗子,举得是不是早了点?” “不是盟主,是领路人。” 孟远靠在椅子上,语气轻松,话里的分量却一点不轻, “现在是人家要砸咱们所有人的锅,不是抢我一个人的碗。锅要是没了,你陈总守着一堆技术专利,打算拿去糊墙?” 陈总沉默了,这,话糙理不糙。 “三天后,京城,我组局。把行业几家大佬都叫上。就说我孟远说的,想不被日本美国供应商卡死的,都来。” 孟远说完,不等对方回答,直接挂了电话。 三天后,京城一家不起眼的四合院会所里。 长条会议桌旁,坐着十几个人,几乎囊括了中国动力电池产业链的半壁江山。 一落座,所有人的目光,都瞟向坐在主位上的年轻人——孟远。 有好奇,有审视,更多的,是怀疑。 “咳。”一个头发微秃的中年男人,清了清嗓子,率先开口: “孟总,你费这么大劲把我们从天南地北叫过来,总得给个说法?我们这手头都一堆烂事呢。” 他话音刚落,另一家负极材料龙头的老总,也跟着附和: “是啊,日本美国那帮供应商,下手是真黑。我们现在光应付断供都焦头烂额了。” 孟远环视一圈,将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 他没急着说话,而是给身边的助理递了个眼色。 助理立刻将一叠文件,分发到每个人面前。 “各位老总,这上面是最近一周,在座各位公司,被国外供应商断供、或威胁断供的清单。” 众人纷纷低头看去,会议室里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清单上,从电解液溶剂,到负极包覆用的沥青,再到隔膜涂覆材料,甚至连生产线上的一颗关键螺丝,都被列得清清楚楚。 “各位看明白了?” 孟远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这不是偶然,也不是商业竞争。这是有预谋的绞杀。人家不是要跟咱们分蛋糕,是想把咱们连人带桌子,一起掀了。” 他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 “今天请大家来,就聊一件事——怎么活下去?” 启疆汽车的陈总一直没说话,此刻十指交叉放在桌上,抬眼看着孟远: “你想怎么干?说来听听。” “很简单。”孟远伸出两根手指,“两个字,联盟。” “联盟?”一个老总嗤笑一声,身体往后一靠, “孟总,你开玩笑呢?在座地,谁跟谁不是竞争对手?我们联合?让你当老大,给你抬轿子?” 这话说得相当不客气,也是所有人心里最大的顾虑。 一时间,会议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孟远身上。 孟远笑了。 “郑总,你这话问到点子上了。” 他坦然地迎着所有人的目光, “没错,我们是竞争对手。但那是太平日子里的事,现在是跟日本美国供应商竞争!” “单打独斗,你斗得过日本美国供应商?不搞行业联盟,怎么赢?” 他敲了敲桌子,加重了语气: “我提议的联盟,不是要大家放弃自己的生意,更不是要我当什么武林盟主。而是要成立一个‘产业创新联盟’!” “创新联盟?怎么个创新法?”有几位老总来了兴趣,同时发问。 第139章 卡脖子?抱团反击! “联合采购。以后买国外的设备、原材料,咱们联盟统一出面谈!” “几十家公司拧成一股绳,你看日本美国供应商,还敢不敢坐地起价?” “协同研发。我们最缺的,比如高端隔膜技术、新型电解液添加剂,由联盟牵头,一起攻关!成果共享,按出资比例分红!谁也别想再卡我们脖子!” 孟远一口气说完,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他这套组合拳给镇住了。 陈总的眼睛亮了。他看出来了,孟远这小子,是真有备而来。 “想法很好。” 他缓缓开口,打破了沉默,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联盟成立了,谁说了算?研发经费谁出?出了成果,怎么分?” “问得好!”孟远等的就是这句话。 “联盟不设‘盟主’,设‘理事会’!在座的各位,都是理事单位!重大决策,投票决定!” “至于经费,按企业规模和受益程度,分摊!国家那边,我也会去申请专项扶持资金!” “成果,更简单!谁投资,谁受益!按照出资比例,享受分红!” 一席话,掷地有声。 把所有人的权、利、责都剖析得清清楚楚。 陈总看着孟远,忽然笑了。 他站起身,对着所有人朗声道: “我启疆汽车,愿意加入!我只有一个要求,我们启疆汽车要在‘整车应用’和‘电池制造’两个领域,当牵头单位!” 有他带头,剩下的企业也纷纷松动。 “我们寰豫也加入!我们负责客车领域的应用标准!” “我也干了!” “算我一个!” 孟远看着眼前这群被逼到墙角,终于决定抱团反击的中国企业家们,心中涌起一股豪情。 三天后,他刚回到工厂,省里的电话就打来了。 听着话筒里吴省长那标志性的爽朗笑声,孟远就知道,这事儿小不了。 “小孟,你们那个‘动力电池产业联盟’,搞得很好嘛!一盘散沙的国内企业,愣是让你给拧成了一股绳,了不起!” 吴省长上来就是一通猛夸,从“凤凰工程”的万吨产能,夸到“十城千辆”项目,跑满街的电动公交,最后话锋一转。 “怎么样,小孟,有没有兴趣,把你的想法,拿到一个更高的平台上去说一说啊?” 孟远心里咯噔一下。 更高的平台? 他捏着话筒,脑子飞速转动,嘴上却半开玩笑地回道: “吴省一抬举,我这压力可就上来了。我们就是做了点企业该做的事,哪敢想别的。” “少来!”吴省长笑着打趣,语气却变得郑重起来, “跟你说正事。新一届的人大代表要选举了,省里研究了一下,想推荐你。你个人,有没有想法?” 人大代表! 尽管孟远两世为人,听到这几个字,心脏还是猛地跳了一下。 他很清楚,天上不会掉馅饼。 给了你这个身份,你就要担起对应的责任。 “吴省,这……” “你先别急着推辞。”吴省长似乎猜到了他的顾虑,声音压低了些, “小孟,你的贡献,大家有目共睹。你不是天天喊着全产业链,要跟国外巨头掰手腕吗?” “光靠一个企业、一个联盟,能行?有些话,在下面喊一百句,不如到上面去说一句。” 最后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孟远心中那把锁。 确实。 他现在看着风光无限,拉货的卡车从中控室的窗户看下去,排出去能有好几里地。 但自己清楚,这风光的背后,有多少根基不稳的隐忧。 就在上周,技术部的老温还愁眉苦脸地来找他。 “孟总,日本那家公司又给咱们涨价了!那台高精度涂布机,核心的涂布头,人家就是不单卖,整机价格比去年又贵了百分之十五!” 涂布机,动力电池生产线上最核心的设备之一,直接决定了电池的一致性和性能。 这玩意儿,就是卡在他咽喉里的一根刺。 不光是涂布机,高性能隔膜、关键电解液添加剂……哪一样不是受制于人? 这些问题,不是单纯靠砸钱、靠市场能解决得了。 就像吴省长说的,有些话,得换个地方说,才能被听见。 孟远深吸一口气,对着话筒沉声道: “吴省,谢谢您和省里的信任。如果能有机会为咱们整个产业做点事,我义不容辞。” “好小子!我就知道没看错你!” 事情办得比想象中还快。 凭借那份金光闪闪的成绩单,以及在整个新能源行业里无人能及的影响力,推荐、选举,几乎是全票通过。 当那个红色小本本——《人大代表当选证书》,由省里交到他手里时,孟远掂了掂。 这玩意儿,分量可真不轻。 “孟代表,恭喜啊!以后可要多为我们民营企业发声!” “是啊孟代表,您可是咱们科技界的骄傲!” 回到公司,孟远刚放下联盟内部协调会的文件,桌上的红色加密电话就响了。 这电话平时就是个摆设,可一旦响起,就意味着有大事。 他接起电话,听筒里传来一个沉稳又客气的男声。 “是远新新能源的孟远同志吗?” “我是。” “孟理事长,您好。我是科委办公厅的,王部长想请您明天上午十点,到部里来一趟,聊一聊新能源产业的一个重要课题。” 言简意赅,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孟远心里咯噔一下。 科委,王部长,重要课题。 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让他瞬间意识到, 这通电话的背后,可能藏着比“动力电池产业联盟”更深远的布局。 “好的,我一定准时到。” 第二天上午,九点五十。 孟远独自一人,走进了那座熟悉的红墙大院。 没有随从,没有秘书,这是对方电话里特意叮嘱的。 办公厅的秘书早已等在门口,客气地将他引到一间小会议室。 推开门,里面已经坐了两个人。 一位是头发微白,眼神锐利,正是电视上常见的科委王部长。 另一位则面孔方正,气质沉稳,胸口的徽章显示,他来自国家电网。 “王部长好。”孟远不卑不亢地打了个招呼。 “小孟同志来了,快坐。”王部长笑着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国网的刘总工,我们电力系统的顶梁柱。” 简单的寒暄后,王部长便直奔主题,目光灼灼地盯着孟远。 “小孟,你搞电池是专家。我今天找你来,是想问问你,对风能、太阳能这些新能源怎么看?” 这个问题太大了。 孟远沉吟片刻,言简意赅:“前景广阔,但脾气不小。” “说得好!”王部长一拍大腿, “就是脾气不小!这风和光,跟那不听话的小孩儿似的,时有时无,忽大忽小。” “可咱们的电网,要的是稳定可靠,像一条大江平稳奔流。一个浪头打过来,电网就得抖三抖,这怎么行?” 第140章 为电网“修水库” 国网的刘总工点点头: “西北风电、光伏基地一旦大规模并网,对整个大电网的安全冲击是巨大的。” “发出来的电用不掉是浪费,用电高峰它又没动静,我们调度中心的同志头发都快愁白了。” 王部长接过话头,手指在桌上重一点。 “所以,得想个办法,给这帮野孩子配个管家,给电网修一个大水库!” “在风大光足、用电低谷的时候,把电存起来。等到晚上或者用电高峰,再平稳地放出来。削峰填谷,变废为宝!” 孟远的心跳开始加速。 他已经彻底明白了。 “大水库”……这不就是储能电站吗? 果然,王部长接下来的话,印证了他的猜想。 “国家决定,在‘863计划’里,上马一个重大科技专项——大规模储能技术与示范工程!” “我们计划投入巨资,集中力量,不仅要攻克技术,还要建几个世界级的示范电站!” 话音落下,王部长和刘总工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孟远的脸上。 孟远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王部长,您的意思是……” “专家组进行了多轮论证,对目前国内外的各种储能技术路线都做了评估。” 王部长身体微微前倾,一字一句地说道, “最后的意见,高度一致。”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观察孟远的反应。 “这个项目的核心技术路线,就是磷酸铁锂。而核心承建单位,就是你们,远新新能源!” “说白了,孟远同志,国家需要你的技术,需要你的磷酸铁锂电池!” 轰!孟远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 “我们联合了电力研究院和国家电网,共同申请了一个示范项目。” 刘总工递过来一份薄薄的文件, “项目代号‘长城’,目标是在冀北风光资源最丰富的地区,建设一座‘百兆瓦时级’的磷酸铁锂储能电站。” 百兆瓦时…… 孟远在心里迅速换算了一下。 1wh就是一千度电,100wh……就是十万度电! 一座电站,一次性就能储存和释放整整十万度电! 这在九十年代,绝对是世界级的超级工程! “这个项目,要求你们提供从储能电芯、模组、电池簇,到核心的电池管理系统,一整套拥有自主知识产权的解决方案。” “小孟,这既是国家的信任,也是一次大考。任务很重,挑战很大,有没有信心?” 孟远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站起身,郑重地伸出手。 “王部长,刘总工,请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走出红墙大院,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 孟远的心情却从刚才的万丈豪情,逐渐冷静下来。 动力电池,是给汽车装上“移动的心脏”。 而储能,则是给国家电网配上“超级压舱石”。 但这块“压舱石”,分量太重了! 储能电站对电池的要求,在某些方面,比电动汽车更苛刻。 极致的安全、超长的寿命、严苛的一致性…… 最难的,是那个需要同时管理数万颗电芯的“电池大脑”——电池管理系统。 孟远的眉头微微皱起。 论材料,老周带领的团队已经是世界顶尖,他不怕。 可电池管理系统,那是电力电子和复杂算法的集合体。 恰恰是眼下以材料化学起家的远新,最薄弱的短板!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技术攻关了。 这是一场国家级的大考,考的不仅是你的长处,更是你的短板。 而这场考试,绝不能挂科。 回到厂区,会议室的门刚关上,孟远就把一份文件轻轻拍在桌子中央。 “‘长城项目’,百兆瓦时级。” 六个字,让整个会议室炸了锅。 交头接耳中,负责材料研发的老周,脸涨得通红,拳头都攥紧了: “孟总,您就瞧好!材料这块,我给您立军令状!循环寿命、能量密度,绝对给您干到世界前排去!” “对!咱们的磷酸铁锂,谁来了都不怵!” “干就完了!” 孟远没说话,只是抬起手,食指在会议桌上轻轻叩了两下。 咚,咚。 喧闹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了过来。 “咱们的电芯,是‘长板’,是盖大楼的地基和钢筋,这我比谁都清楚。” “但决定这栋楼能不能盖起来,会不会塌的,从来不是最长的那块板。”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吐出三个字母。 “bs。” “电池管理系统。” 他目光转向角落里一个没怎么说话的中年人,那人鼻梁上架着厚厚的眼镜。 “老李,你在电力系统干过,大功率这块你是专家。‘长城项目’的总工,你来当。你先给大家泼泼冷水。” 被点名的老李推了推眼镜,扶着桌子站起来。 “孟总说到根子上了。” “百兆瓦时,简单换算一下,至少是几万颗电芯要拧成一股绳,同时充、同时放。电池管理系统就是拧绳子的总司令。” 他停顿了一下,会议室里安静得能听到呼吸声。 “现在的情况是,咱们手里只有一个总司令部——还是个从国外买来的‘哑巴’。” “核心算法全部锁死,咱们连给它下命令的资格都没有,更别提让它去指挥咱们自己的兵。它就是个摆设。” 老李的话像一盆冰水,把刚才还热血沸腾的众人浇了个透心凉。 “所以,” 孟远接过了话头,目光重新锁定老李。 “我要你在电脑里,给我搭一个一模一样的电站出来。用我们自己的电芯数据,套上已知参数,做一个全尺寸的——” “数字孪生。” “我要看,在最热、最冷、最极端的情况下,咱们这个‘草台班子’,到底能撑多久,会在哪个点,以什么方式,彻底完蛋。” 老李的镜片后闪过一丝光,重重地点了下头:“是!” 孟远站起身,双手撑着桌子,身体微微前倾,给所有人下了最后通牒。 “丑话说在前面,这次模拟,我不要漂漂亮亮的数据,我要看它到底能有多惨!所有要爆的雷,必须在咱们自己实验室里,一个一个,亲手踩爆!” “只有这样,我们建在戈壁上的那座‘长城’,才能真正稳如泰山!” 会议结束,电池管理系统攻关小组直接在实验室安了家。 一周后。 老李拿着一份薄薄的a4纸,敲响了孟远办公室的门。 “孟总,模拟结果……出来了。” 第141章 电池国产“大脑” “模拟测试结果,出来了。” 远新研究院的会议室里,储能项目总工程师老李推了推眼镜,声音有点干涩。 投影幕布上,密密麻麻的数据流瞬间静止,最后一行红得刺眼—— “系统崩溃,热失控风险:极高”。 刚刚因为拿到“国家级重大科技专项”而喜气洋洋的会议室,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主位上——孟远。 孟远面无表情,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桌面,心里却是一声叹息。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说说,问题在哪儿。” 老李深吸一口气,指着屏幕上那片刺眼的红色,几乎是咬着牙说道: “孟总,问题出在bs上!电池管理系统!” 他切换ppt,一张结构图跳了出来。 “咱们的磷酸铁锂电芯,性能绝对是世界顶级的,这是‘心脏’,动力澎湃!” “可现在这套电池管理系统……说句不好听的,连个拖拉机的大脑都算不上!” 老李越说越激动,指着图上一个不起眼的模块。 “它只会傻乎乎地命令充电、放电,至于每颗电芯吃饱了没、会不会撑着、有没有在发烧,它一概不知!” “几万颗电芯组成的大家伙,就靠这个管家,一旦出事,就是连锁反应,后果不堪设想!” “砰!” 旁边一个负责硬件的小组长一拳砸在桌上,低吼道: “这套电池管理系统,还是花大钱从国外买来的样品,老外压根没把好东西卖给咱们!” 孟远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何止没把好东西卖给你,人家卖给你的芯片,锁死了核心算法,只开放最基础的功能,摆明了就是技术倾销加卡脖子。 想靠“买买买”解决问题?做梦。 上辈子,国内多少大厂就是在这个坑里栽了跟头,被人家用一套bs卡的死去活来。 “也就是说,”孟远抬起眼,一句话点破了窗户纸, “咱们造出了全世界最好的身子骨,却缺一个能指挥它的聪明脑子?” 老李颓然点头:“就是这个理。这个‘大脑’,才是真正的命门。”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这个道理谁都懂。可这“大脑”怎么造? 这玩意儿是软硬件结合的尖端技术,涉及芯片、软件、还有最核心的算法。 这恰恰是以材料化学起家的远新,最薄弱的一环。 “既然买不来,也靠不住。” 孟远停止了敲击桌面的手指,环视一圈众人脸上或沮丧、或不甘的神情,淡淡地说道。 “那就自己干。” 几个字,轻飘飘的,却像一颗炸雷在每个人耳边响起。 自己干?从零开始?这无异于平地起高楼! 孟远没理会众人的震惊,继续道: “我宣布,即刻成立‘电池管理系统技术攻关事业部’,项目级别,最高。我亲自挂帅。” 他看向财务总监:“从研发经费里,先拨两千万出来,专门给这个事业部用。钱不够,随时找我。” 两千万!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手笔,在90年代,未免也太大了! “人呢?”老李急切地问,这才是关键。 “我来想办法。”孟远嘴角微微上扬, “咱们不光要补上这块短板,还要把它做成咱们最锋利的尖刀。我要给这颗强大的‘国产心’,安上一颗更强大的‘国产大脑’!” 孟远的求贤令以前所未有的力度,撒向了全球。 他开出的条件简单粗暴: 给钱,给平台,更能给你一个参与创造历史的机会。 对于那些在海外名校、知名企业里触摸到天花板的华人技术精英来说,这简直是无法拒绝的诱惑。 很快,一个平均年龄不到三十岁,由硬件大神、软件极客、算法天才组成的“bs梦之队”,在远新一个高度保密的研发中心集结完毕。 一场与时间赛跑的封闭式技术攻关,正式打响。 白板上写满天书般的公式,地板上扔满烧毁的电路板和泡面桶,空气里混杂着焊锡和咖啡因的味道。 这帮技术狂人,真的“疯”了。 孟远没有天天泡在里面,但他总会在最关键的时刻出现。 “芯片方案还在争?” 一次,团队为选择ti的成熟架构,还是ar的新架构吵得不可开交,孟远正好推门进来。 听完两边的陈述,他毫不犹豫地拍板:“用ar。” “可是孟总,ar生态还不成熟,我们完全是摸着石头过河……”硬件负责人有些迟疑。 “生态,是人做出来的。”孟远看着他,目光锐利, “ti的方案是条铺好的路,但路的尽头是人家的收费站。ar是一片荒地,但它足够大,未来咱们可以在上面建起自己的城市。眼光放长远点。” 一句话,点醒了所有人。 又有一次,团队为如何精准估算电池剩余电量而陷入瓶颈。 传统算法误差太大,根本达不到储能电站的要求。 孟远把算法组长叫到办公室,在纸上画了一个简易的框架图。 “别总想着一条路走到黑。试试把卡尔曼滤波,和神经网络模型结合起来,建一个能自己学习的动态模型呢?让‘大脑’自己变聪明。” 那个从斯坦福回来的算法天才,看着图上那超前的思路,眼睛瞪得像铜铃。 “这个老板……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孟远的每一次“点拨”,都像是在迷雾中点亮了一座灯塔,让“bs梦之队”绕开了无数暗礁。 终于,在耗时数月,烧掉了无数经费和脑细胞之后。 远新第一代,拥有完全自主知识产权的电池管理系统系统,诞生了。 最终测试那天,整个研发中心的人都围在主控台前,大气都不敢喘。 模拟电站启动,数千颗电芯组成的阵列,同时开始充电、放电。 屏幕上,代表着电压、电流、温度的曲线,平滑得像教科书一样完美。 无论工程师下达多么苛刻、多么变态的指令,系统都在毫秒间做出了最精准的响应。 “均流测试,完美!” “高低温循环,完美!” “过充保护测试……触发!切断成功!完美!” 当最后一行“系统持续稳定运行,无任何错误”的绿色字样跳出时,整个中心静默了三秒。 “呜啊——成功了!” 不知是谁先吼了一嗓子,下一秒,响起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那个四十多岁的硬件负责人,一个七尺高的汉子,抱着一块电路板,哭得泣不成声。 孟远站在人群外,看着这群“疯子”,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成了。 远新,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大脑”。 第142章 这口气,总算顺了! 江北,李家口,坝上草原。 秋风萧瑟,刮在人脸上,像刀子。 但在国家风光储示范基地的总控室里,气氛却比盛夏的中午还要燥热、沉闷,压得人喘不过气。 几十号人,专家、领导、工程师,黑压压地挤了一屋,却没一个人说话。 所有人的眼珠子,都死死盯在前方那块巨大的中央控制屏幕上,像是要把它盯出个窟窿。 孟远站在人群最前面,下意识地搓了搓有些发干的手。 身边,头发花白的苏教授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小孟,都……准备好了吗?” “苏老,放心。”孟远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沉稳, “咱们的‘国产大脑’,为了今天,已经模拟推演了上万次,保证万无一失。” 他说的“国产大脑”,正是远新那套完全自主研发的储能bs电池管理系统。 为了这颗“大脑”,以及配套的几十个集装箱“身躯”,远新上下拧成一股绳,足足爆肝了大半年。 “凤凰工程”的超级工厂里,生产储能电芯的产线就没停过,黑黝黝的方形铁锂电芯,跟下饺子似的往外冒。 工人们两班倒、三班倒,把这些“能量砖块”搭积木一样, 先塞进模组,再装进机柜,最后组装成一个个庞然大物般的储能集装箱。 孟远自己,这大半年,盛京到李家口,飞了不下二十趟。 人晒得跟块黑炭似的,体重掉了十五斤。 旁边有人开玩笑,说他再待下去,回家林晚照都得查户口本。 这一切的辛苦和付出,就看接下来这几分钟了。 “孟总,你看……”项目现场负责人张博士指了指窗外, “风太大了,又有好几台风机‘弃风’了,白白浪费。” 孟远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广袤的草原上,几十个巨大的“风车”正无奈地缓缓转动,甚至停摆。 旁边那片望不到头的蓝色光伏板“海洋”,也因为云层的遮挡,输出功率上蹿下跳。 这就是现状。 风和光,老天爷给的,但脾气太大,电网伺候不了。 “没事。等会儿,就由不得它们了。” 说完,孟远给了总指挥一个眼神。 那位从国家电网来的总指挥深吸一口气,拿起对讲机,声音洪亮: “各单位注意!并网程序启动!倒计时,五、四、三、二、一!” 总控室里,坐在操作台前的首席工程师,手指翻飞,在键盘上敲下一行指令,然后猛地按下了回车键! “嗡——” 一声轻微却厚重的电流声,仿佛从地底深处传来,穿透玻璃,在每个人耳边轰鸣。 整个世界,在这一刻,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一秒。 两秒。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突然! 大屏幕上,代表储能电站与大电网连接的那个断路器图标,“啪”的一声轻响,瞬间由绿变红! 成了!接上了! 人群中发出一阵压抑的骚动。 但孟远没动,他的目光死死锁住,屏幕右侧那条代表输出功率的曲线。 只见那条黄色的曲线,猛地从“0”位抬头,平稳而坚定地向上攀升! 10兆瓦! 20兆瓦! 50兆瓦! …… 最终,稳稳地停在了额定功率! 与此同时,另一条代表电网频率、原本像心电图一样疯狂跳动的曲线, 在储能系统毫秒级的响应调节下,几乎是瞬间,变得像用尺子画出来一样笔直! “稳住了!频率稳住了!” “弃风的风机组重新启动了!功率正在爬升!” “光伏出力波动……被完全吸收!电网电压稳定!” 一条条报告,从各个岗位传来,越来越快,越来越响! “成功了!” 不知是谁,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这一声。 下一秒,整个总控室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轰”的一声,彻底沸腾起来! “喔!” 雷鸣般的掌声、欢呼声、甚至带着哭腔的叫好声,几乎要把屋顶掀翻! 工程师们互相拍着后背,把对方拍得砰砰作响。 苏教授和几个老专家,一把摘下眼镜,也顾不上擦眼泪,只是一个劲儿地用手背揉着通红的眼眶。 一只大手重重拍在孟远肩上。 他回头,是张博士。 这个平日里不苟言笑的技术狂人,此刻笑得满脸褶子,眼角亮晶晶的。 “孟总!我们成了!我们真的成了!” 孟远重重地点了点头,胸中那口憋了大半年的气,终于彻底顺了过来。 他看着屏幕上那几条堪称完美的曲线,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不只是一个国家级示范工程的成功。 这是向全世界宣布:在储能这条终极赛道上,中国的磷酸铁锂技术,就是规矩!就是标准! 从今天起,那些看天吃饭、脾气暴躁的风和光,也得老老实实地听咱们的号令! 果不其然。 并网成功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了出去。 当天晚上,新闻联播就用了足足三分钟的时间,进行了专题报道。 第二天,各大媒体的头版头条,专门给出位置,进行了大篇幅的报道。 消息传到国外,更是掀起一场地震。 一众国外科技媒体,纷纷用上了“游戏改变者”“革命性”这样的字眼。 一周之内,远新集团国际合作部的电话,快被打成了战场热线。 说着各种口音的英语、带着各种合作意向的传真,如同雪片一般,从地球的四面八方涌来。 一周后,远新集团,总裁办公室。孟远靠在椅背上,听着电话那头王总工哭笑不得的声音:“孟总,你这是捅了全世界的马蜂窝吗?美国人、德国人、中东的土豪……办公室的门槛都快被踏平了!” 孟远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动力电池是矛,帮他一路披荆斩棘。 现在,储能这面最坚固的盾,也已铸成。 矛已在手,盾已铸成。 天下之大,何处去不得? “咚咚”敲门声打断了孟远的思绪, “进来!” 钱敏推门进来,脸上那表情,跟刚跑完三千米似的,又激动又紧张,还带着点儿找不着北的恍惚。 “孟总!” 她把一份会客名单拍在孟远桌上,手都有点抖。 “您快看!这……这帮‘神仙’都来了!” 孟远正端着搪瓷缸子喝茶,闻言眼皮抬了抬,扫了一眼名单。 哟,名头一个比一个大。 英国皇家壳麦、法国道达、美国克森美…… 全是上辈子新闻联播里才能听到的名字。 “可以啊,来得挺齐整。” 孟远吹了吹茶叶沫子,语气平淡得像是问今天中午食堂吃什么, “什么路数?组团来拜山头?” 第143章 组团上门送“木马”? “拜山头?”钱敏的cpu都快干烧了, “孟总!这可都是全球能源界的顶梁柱!英国壳麦集团来的是全球副总裁,法国道达集团来的是执行董事!点名要见您,说要谈……谈全球战略合作!” “哦?”孟远终于放下茶缸,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行啊,那就见见。看看这些卖石油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会议室里,气氛热烈得有点不真实。 几个金发碧眼、西装革履的老外,围着孟远,脸上的笑容,比电视上的推销员还真诚。 “哦!r ng!”英国壳麦集团那位名叫贝克的副总裁,握着孟远的手一个劲儿地晃,中文说得字正腔圆, “您的储能电站,我通过卫星直播看到了!那不是一个工程,那是一座艺术品!是新时代的金字塔!” 孟远脸上挂着标准的微笑,心里却在疯狂吐槽:得了您内,夸人都不带打草稿的。 另一边,法国道达集团的执行董事,一个名叫勒布朗的法国人,姿态摆得更低。 “孟先生,您和您的远新公司,是东方的奇迹!我们认为,固守旧能源是没有前途的,未来属于新能源,而你们,毫无疑问,正站在未来的最前沿!” 好家伙,这高帽子一顶接一顶,不要钱似的往外送。 钱敏坐在旁边,听得是心花怒放,两眼放光,感觉公司下一秒就要称霸全球了。 孟远却听得直犯嘀咕。 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果然,一通天花乱坠的“彩虹屁”过后,正戏来了。 英国壳麦集团的贝克清了清嗓子,率先抛出“橄榄枝”: “孟先生,我们皇家壳麦集团,希望能与贵公司成立一家中英合资的全球储能公司。我们出资金,出我们遍布全球的市场网络和政府关系!” “贵公司,只需要出技术和产品!我们强强联合,去开拓广阔的全球市场!” 孟远心里“呵”了一声。 说得真好听。翻译过来不就是: 我们当长工,你们当地主。我们负责埋头干活,你们负责收租,顺便把我们的看家本事学个精光。 没等孟远说话,法国道达集团的勒布朗急忙跟上,生怕落后一步。 “贝克先生的提议很好,但我们道达集团更有诚意!”他看着孟远,眼神灼灼, “项目合作太没诚意,我们希望对远新进行战略股权投资!我们愿意,比之前国家队基金高出30的估值,收购贵公司10到20的股份!成为远新最亲密、也最不差钱的伙伴!” “嘶——” 旁边的钱敏倒吸一口凉气,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 高出30! 这简直不是送钱,这是直接开着印钞机往你家门口倒啊! 这是什么概念?这是天上掉下来的超级馅饼,能把人砸晕过去的那种! 然而,孟远听完,心里那根弦,非但没有半点放松,反而瞬间绷紧到了极致。 他脸上的笑容依旧和煦,眼神却冷了下来。 好家伙,一个想资金合作偷技术,一个更狠,想直接入股到公司内部来。 这哪是送橄榄枝啊。 这分明是两伙希腊人,一个比一个积极的,向往特洛伊城里送木马来了! 送走了一脸“期待”的能源巨头们,钱敏再也绷不住了,激动地冲到孟远面前。 “孟总!发了!咱们这回真要一步登天了!英国壳麦!法国道达!随便抓住一个,咱们就能直接冲向世界了啊!” “是吗?” 孟远坐回自己的老板椅上,慢悠悠地给自己又续上水, “钱敏,你觉得,是狼真的爱上了羊,还是狼觉得这只羊长得太肥了,想换个方法吃掉它?” 钱敏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了,愣愣地看着孟远: “孟总,您……您的意思是?” “什么意思?” 孟远用杯盖撇着茶叶沫,眼皮都没抬, “人家玩这套路的时候,咱们工业还没开始发展呢。今天说合资,明天说入股,听着是给你送钱、送市场,帮你走向世界。” 他顿了顿,抬眼看向钱敏。 “可一旦你离不开他的钱,离不开他的渠道,董事会里坐着他的人。” “到时候,你研发新东西,他一票给你否了;你的市场做大了,他直接釜底抽薪,换上他自己的产品。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这叫‘捧杀’。先把你吹成猪,养肥了,最后再一刀宰了,连皮带骨头都吞下去,渣都不剩。” 一席话,说得钱敏后背瞬间窜起一股凉气,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刚才还觉得是通天大道,现在一看,步步都是陷阱,处处都是悬崖。 “那……那我们怎么办?”钱敏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直接拒绝他们?这可都是……世界前十的巨头啊!” “拒绝?” 孟远笑了,他把茶缸往桌上轻轻一放,发出一声脆响。 “为什么要拒绝?” “送上门的肥肉,哪有不吃的道理?” 钱敏彻底懵了。 看着钱敏凝重的表情,他忽然咧嘴一笑,那股子压迫感瞬间烟消云散。“但是,门不让他们进,不代表不能用他们的钱嘛。”钱敏一愣。 孟远拿起笔,从代表“石油巨鳄”的叉上,画了一条长长的、虚线的箭头,指向了海外。 “这帮老财主,钱多,关系网硬,在全球各地都说得上话。这不就是现成的‘冤大头’吗?” 他眼中闪着狡黠的光。 “咱们要去海外建大型储能电站,自己掏钱,风险多大?现在好了,请他们来投嘛!” “他们当财务投资人,出钱、出地、出关系,帮我们把路铺平。” “而我们,”孟远用笔尖重重一点代表远新的圆圈, “牢牢攥着项目的核心技术、设备供应和运营维护。” “说白了,就是咱们开一个高档餐厅,他们想进来吃饭可以,买门票!或者,投资我们的厨房装修也行,每年给他们分点红。” “但谁是厨子,菜单谁定,我们说了算!” “这叫什么?” “这叫借他们的船,出咱们自己的海!” “也叫,与狼共舞!” 孟远最后总结道,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 “关键是,咱们得是那个拿着猎枪的猎人,而不是那只瑟瑟发抖的小羊羔。” “哗!”这一下,钱敏脑子里那根紧绷的弦彻底松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醍醐灌顶般的通透! 高!把那帮不可一世的石油巨头的算盘,安排得明明白白! “孟总,名单上这几家,又快撑不住了。” 二人正在畅享公司的美好未来,秘书推门进来,把一摞文件轻轻放在孟远的办公桌上。 第144章 捡漏,收编散兵游勇 孟远手指头在红木桌面上“哒、哒”敲了两下,连眼皮都没抬,嘴角却微微翘了翘。 “急什么,让他们再多熬两天。” 他端起桌上的大茶缸子,吹了吹热气,慢悠悠地呷了一口, “咱们凤凰工程一期的产能不是刚全开吗?这把火,得让它烧得再旺一点,烧到他们哭爹喊娘,咱们再当这个‘活菩萨’,才显得金贵。” 秘书嘿嘿一笑,心里那叫一个敞亮。 自家这位老板,在国外跟那帮洋巨头掰手腕,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没想到回过头来收拾国内这帮同行,更是手起刀落,一点不含糊。 自从远新的磷酸铁锂技术横空出世,整个国内正极材料圈子,就跟天塌了一样。 以前大家都在钴酸锂、锰酸锂那条破路上挤得头破血流,结果孟远直接开着坦克碾了过来。 这玩意儿怎么比? 圈里人一开始还不服气,派人一打听,回来个个都跟丢了魂儿似的,嘴里就念叨三个词。 “安全!便宜!耐用!” 人家的磷酸铁锂,你拿针随便扎,啥事没有;你的钴酸锂,揣兜里都怕它给你来个“热情自燃”。 人家的循环寿命动不动三千次往上,跟新的一样;你的宝贝疙瘩充放电五百次,就显得跟林妹妹似的。 最关键的是成本! 人家用的是地球上跟白菜一个价的铁和磷,规模一大,成本直接给你干到地板价。 你呢?抱着那点比金子还贵的“钴”,价格天天看非洲人的心情,说被卡脖子就卡脖子。 这哪是竞争啊? 这纯粹是降维打击! 一时间,那些技术落后、规模又小的小厂子,订单说没就没,客户扭头就跑, 仓库里堆满了卖不出去的货,老板们天天坐在办公室里唉声叹气,除了抽烟就是叫骂。 但,市场不相信眼泪,只认谁的拳头更硬! 孟远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商业竞争,从来不是请客吃饭。 他现在不去主动进攻,市场这只无形的手也会把他们拍死在沙滩上。 与其让这些厂房、设备、还有那些训练有素的工人白白浪费,不如趁现在价格跌到谷底,一把全拉进自己碗里来。 “这叫什么?”孟远放下茶缸,拿过那份名单,用钢笔在上面圈了几个名字,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 “这叫优化产业结构,提升行业集中度,懂不?” 秘书连连点头,心里却在翻译:这叫趁你病要你命,顺便抄底捡大漏。 “不过,孟总,咱们也不是什么都收,这上面您画圈的这几家,好像……各有各的毛病啊?” “没毛病能轮到咱们捡漏?” 孟远笑了,拿起笔,在桌上的全国地图上点了点。 “你看这家,佛山的,它的锰酸锂技术早就该进垃圾堆了。但它那个位置好啊!” 孟远的笔尖在珠三角画了个圈, “离启疆汽车那几个大客户的厂区,就一脚油的事儿。” “咱们把它盘下来,生产线一换,设备一更新,不就是插进华南市场的一把尖刀?以后给大客户送货,都能比别人快半天!” 秘书眼睛一亮:“要地段!” 孟远又指向长三角的昆山: “这家公司,厂子破破烂烂,但它有个好东西——它是日本电子行业的认证供应商。” 他嘿嘿一笑,毫不掩饰内心的想法, “咱们买的不是它的厂,是这张‘门票’。先进去,把咱们的磷酸铁锂材料塞给日本电子行业。性价比这么高,他们用不用?” “用熟了,这不就等于把日本电子行业的全球大单,揣咱们兜里了?” 秘书倒吸一口凉气:“要客户!” 最后,孟远的笔落在了中西部。 “这家公司,眼瞅着就要破产了,设备基本就是一堆废铁。” “但是,它的人是宝贝!那帮在车间里干了七八年的老师傅,闭着眼睛都知道哪个环节会出岔子。” “设备可以买,厂房可以盖,但一批经验丰富的熟练工,上哪儿找去?这叫‘产业预备队’!” 秘书彻底服了,一拍大腿,满眼放光地总结道: “华南的厂!” “华东的客!” “中西部的工人!” “孟总,您这棋下的……简直了!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三瓣花,还都花在了刀刃上!” 在孟远这套“捡漏组合拳”下,不到一年时间,七八家各有特色的小厂被远新以白菜价收入囊中。 远新的版图,像是吹气球一样迅速膨胀起来。 一个以省城为大脑,以华南、华东、中西部为触手的庞大帝国,雏形已现。 而在另一边的鹏城。 孟远的老对手:程浩, 栽了,栽得结结实实,底朝天。 郊外的公司,当初剪彩时有多风光,现在就有多凄凉。 锃亮的大铁门拿大锁锁着,上面还贴着封条。 门外,几十号被欠了几个月工资的人,拉着白底黑字的横幅,三三两两蹲在马路牙子上。 厂区里,死一样的寂静。 崭新的生产线上,已经落了薄薄一层灰。 这些花了大价钱从国外请回来的“铁祖宗”,已经趴窝快一个月了。 顶楼,豪华办公室。 程浩把自己摔在真皮老板椅里,双眼布满血丝,死死地盯着窗外那条刺眼的横幅。 桌上的红色座机,从早上开始就跟催命似的响个不停。 不用看也知道,不是银行催贷的,就是那帮投了钱的“好朋友”来问罪的。 前几天,他还会心惊胆战地接起来,点头哈腰地解释,保证。 现在,他连动弹一下的力气都没了。 “叮铃铃——!”又来了! “滚!” 程浩抓起电话,猛地一下把电话线从墙里扯了出来,整个世界瞬间清净了。 清净了,也完了。 短短不到一年。 从被各路媒体捧上天的“新能源之星”,到如今欠了一屁股债、连工人工资都发不出来的落魄者。 这滋味,比黄连还苦,比死都难受。 而这一切,都得从那份他花了血本,从远新公司“弄”来的所谓“核心秘方”说起。 当初拿到那份文件时,程浩觉得自己简直是天命之子,以为自己抄到了通往人生巅峰的终极捷径。 超越孟远,就在今天! 他当时激动得三天没睡着觉,拿着那份文件,就像赌徒摸到了同花顺,毫不犹豫地把所有身家,连同忽悠来的上亿投资,一把梭哈了进去! 设备,买最好的!专家,挖最牛的!厂房,盖最气派的! 他做梦都想看到,当自己的产品问世,孟远那张错愕的脸。 可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满怀希望捧回来的,根本不是什么“金钥匙”,而是孟远亲手给他量身定做的一副“断头台”! 第145章 对手倒了,不庆祝一下? 那份“秘方”,孟远是给了。 但里面的配比、参数、工艺流程,每一个关键节点,都被孟远不动声色地“优化”了一下。 这玩意儿就跟写代码似的,高手给你埋个bug,表面看天衣无缝,一运行,当场死机! 孟远下的,就是这么个连环套。 他给的不是一上来就让你失败的速效药,而是那种能让你把钱烧光、把人耗尽、把信心磨没的慢性药! 按照“假秘方”生产出来的第一批货,拿去一检测。 程浩当场就把那份报告单给撕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上面的数据,简直是在抽他的脸! 克容量低得可怜,循环性能差得离谱,稳定性更是跟闹着玩似的。 别说跟远新的正品比了,就连市场上那些小厂的山寨货都比不上! “查!给我查!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他当时就在车间里咆哮, “我们的设备、原料、工艺,全都是顶级的!怎么可能搞出这种工业垃圾!” 他不信邪。 他不信自己会被一个泥腿子出身的孟远,按在地上摩擦! 于是,调整参数!优化工艺!继续烧钱! 钱,烧得比纸都快。 生产出来的东西,还是一堆一堆的工业垃圾。 银行的贷款,投资人的耐心,就像退潮一样,迅速见底。 而真正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是远新集团那场轰动全国的发布会。 ——磷酸铁锂。 当程浩在电视上,看到孟远意气风发地介绍那款“绝对安全、超长寿命、成本低到吓人”的划时代产品时。 当他看到整个市场都在为磷酸铁锂欢呼,无数订单雪片般飞向孟远时。 他,终于明白,自己输了。 原来,在自己把“钴酸锂”当宝贝研究的时候,在孟远眼里,这早就是过时的玩意儿了! 孟远不仅在战术上,用一份假秘方把他耍得团团转。 更是在决定未来的战略上,直接把他甩出了一个时代! 这已经不是输赢的问题了。 这是碾压!是羞辱! 程浩瘫在椅子上,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 他恨的不是亏钱。 他恨的是自己从头到尾,就像个小丑,被孟远在台下指指点点,耍得团团转! 这种被人当傻子玩弄的耻辱感,比亏掉十个亿还让他抓狂! “孟远……”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眼神里的血丝越来越密。 “孟远!你不是最看重你的磷酸铁锂吗?” “你不是最喜欢吹你的电池‘绝对安全’吗?” “好……好得很……” 程浩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个扭曲到极点的笑容。 “你不让我好过,我凭什么让你安安稳稳地当你的行业教父?” “我就亲手,给你点个最大的炮仗!” 他要赌上最后一把。 一把,能把孟远也一起拖下水、拖进地狱的豪赌! 慢慢地,程浩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这座他曾经想要征服的城市。 他摸出手机,翻出一个许久没有联系过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对面传来一个警惕的声音: “谁?” 程浩的声音,冷得像冰。 “是我。” 对面沉默了一下,似乎在回忆这个声音。 “程总?你还找我干什么?我们早就两清了,你公司都快倒闭了,我可没钱借给你。” “我不要钱,我只要你兑现当年的承诺。” 电话那头的人嗤笑一声:“什么承诺?我怎么不记得了。” “三年前,你在远新的实验室里因为违规操作被开除,是我收留了你,给了你实验室副主任的位置。” 程浩缓缓地提醒道,“当时你说,孟远断了你的路,只要有机会,你愿意帮我做任何事,让他加倍奉还。” 对面再次沉默了,这次时间更长。 那个被称为“鬼才”但行事乖张的工程师——孙立,脑海浮现出了孟远那张不怒自威的脸。 被赶出远新,是他一生的耻辱。 “你想干什么?”孙立的声音低沉下来。 程浩没有直接回答,一字一句地问道:“我要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什么东西?” “就是那个能让电池,在最关键的时候,变成一朵最绚烂‘烟花’的东西。” 孙立倒吸一口凉气: “你疯了!那是实验室意外搞出来的废品,性质极不稳定,是绝对禁止触碰的!” “我没疯。”程浩的笑容愈发扭曲, “我只是想请孟教父亲眼看看,他所谓的‘绝对安全’,到底有多么脆弱。我一无所有了,孙立,但我记得,你还有一个身患重病的母亲,每个月的进口药,可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孙立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程浩,你别太过分!” “过分?”程浩笑了,笑声里充满了绝望和疯狂, “孟远把我按在地上摩擦的时候,怎么没人说他过分?我只要一个结果。把那个‘催化剂’,想办法装进远新供给公交公司的电池组里。” “事成之后,我会往你境外的账户里,打一笔足够你母亲用到老的钱。这是我最后的钱,也是你唯一的机会。” 电话挂断。 程浩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滑坐在地。 他知道,孙立会答应的。 因为孙立和他一样,都是被孟远“淘汰”掉的人,心里都藏着一团不甘的火。 而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往这团火上,浇上最猛的油。 远在千里之外的远新公司, 赵建国电话打过来时,孟远正站在办公室落地窗前,俯瞰脚下这座流光溢彩的城市。 电话那头,老赵的声音透着一股终于出了口恶气的畅快。 “孟总,好消息!程浩那小子彻底玩完,资不抵债,银行已经上门封门了!” 搁一般人,宿敌倒台,怎么着也得开瓶香槟庆祝一下。 可孟远听完,脸上却半点笑模样都没有,眼神反而倏地一下冷了下来。 “就这些?” 赵建国一愣:“啊?这……这还不够啊?他都破产了,还能翻出什么浪?” “老赵,你信不信,输红了眼的赌徒,才最可怕。” 孟远挂了电话,没来由地一阵心悸。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程浩那个人,他太了解了。自负、偏执,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这种人,你把他逼到绝路上,他不会认输,他只会掀桌子,拉着所有人一起完蛋!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现在的程浩,就是那个最光脚的。 他会干什么? 第146章 天罗地网,布杀局 孟远转身,走到墙上那幅巨大的远新集团产业版图前,目光一寸寸地扫过。 从上游的矿产资源开始。 “动矿山?他没那个胆子,也没那个本事,有国家的力量看着。” 手指划过中游的生产制造基地。 “潜入工厂搞破坏?‘凤凰工程’的安保级别跟军工厂一个档次,他的人连大门都摸不着。” 再到下游的市场和客户。 “挑拨离间?他现在就是个丧家之犬,那些车企老板比猴都精,谁还会信他一个字?” 都不是……那会是什么? 孟远的呼吸微微一滞,手指猛地一顿,死死地按在了版图最核心、也是他最引以为傲的那两个字上—— 安全! 磷酸铁锂电池的立身之本! 他知道了! 他知道程浩那条疯狗要咬哪里了! 只要制造一场轰动全国的“安全事故”…… 不需要证据,不需要逻辑,只需要一个画面—— 一辆挂着远新电池的电动公交车,在闹市区,在晚高峰,突然起火,烧成一个巨大的火球! 就这么一下! 媒体会怎么写?对手会怎么说?消费者的恐慌,客户的退单,官方的调查…… 远新集团,连同整个磷酸铁锂技术路线,会瞬间一落千丈! 想到这里,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孟远几乎能想象到那个画面的冲击力。 不行!绝不能让这种事发生!万分之一的可能都不行! 他猛地转身,抓起办公桌上那部红色的保密电话,声音又冷又硬,不带一丝感情。 “红机!给我接秘书台!” “通知下去,半小时后,集团一号会议室,召开最高级别紧急安全会议!” “所有副总,生产、研发、质检、安保、客服,所有部门一把手,一个都不能少!谁迟到一分钟,自己打辞职报告!” 半小时后,远新集团一号会议室。 气氛压抑,几十个集团高管正襟危坐,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 他们从未见过孟远这副表情,那张年轻的脸上,此刻布满了山雨欲来的凝重。 孟远走进会议室,没一句废话,眼神像鹰一样扫过全场。 “各位。” 他一开口,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今天只说一件事,一件……可能会要了我们远新集团命的事。” 满座皆惊! 孟远没给大家反应的时间,直接将自己的推测和盘托出。 会议室里,有人额头开始冒汗,有人下意识地倒吸一口凉气。 “我的推测,可能不会发生。但是,” 孟远话锋一转,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从现在开始,安全这根弦,给我绷到最紧!谁敢松一扣,我让他滚蛋!” “现在,我命令!” “生产线,赵建国!” “在!”老赵猛地站了起来。 “你亲自带队!把‘凤凰工程’从原料入库到成品出厂,每一个环节、每一颗螺丝、每一道工序,给我用地毯式的方法,重新过一遍!” “我不管p(标准作业程序)是什么,我要你们用最高标准去查!任何有半点瑕疵的电芯,敢流出一个,我唯你是问!” “是!保证完成任务!” “技术研发,苏教授!张博士!” 一头银发的苏教授和年轻的张博士也立刻起身。 “你们的bs电池管理系统团队,立刻对现有安全进行压力测试和升级!把保护阈值给我往死里调!传感器给我加倍!” “我要‘电池大脑’,就算被锤子砸、被火烧,也能在零点零一秒内切断电源!我要它比我的命还金贵!” “明白!” “客户服务,钱敏!” 钱敏站了起来,脸色严肃。 “你亲自带队,立刻跟所有客户,发最高级别的安全风险函!把咱们的担忧,原原本本地告诉他们!派工程师过去,驻场!出了事,责任我们一起扛,但绝不能出事!” “收到!” 孟远的目光,最后落在了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汉子身上,那是他的安保负责人,马小军。 “小马哥!” 马小军无声地站起,身杆笔直。 “给你最高授权!动用所有能动用的力量,退伍军人安保队,内部情报网,给我成立一个特别应急小组!” “24小时,给我盯住程浩和他身边所有可疑的人!他去哪,见了谁,我都要知道!” “他有任何异动,第一时间向我汇报!” “是!” 一系列命令下达完毕,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孟远这套雷厉风行、环环相扣的“天罗地网”给镇住了。 网,已经撒下去了。 现在,就等那条最毒的蛇,会从哪个意想不到的洞里,钻出来了。 另一边,鹏城,城中村。 握手楼里不见天日,空气黏糊糊的,混着烟味和盒饭的馊味。 程浩双眼通红,死死盯着桌上那部不会响的旧电话,像在等一张决定生死的判决书。 他手里的烟头烧到了手指,才猛地一哆嗦,扔在地上。 地上,已经铺了薄薄一层烟头。 旁边沙发上,一个满脸横肉的刀疤脸正剔着牙,见他这副模样,满不在乎地哼了一声。 “浩哥,放宽心。电话响不了,那就是最大的好消息。” 程浩没做声,只是又点上一根烟,手抖得厉害。 刀疤脸把牙签一吐,凑过来压低声音: “十万块定金砸下去,他老娘躺医院等着救命,儿子等着交学费,他敢玩花样?活腻了他!” “家伙给了,手法也教了,今晚就轮到他值夜班,给那批新公交车做维护。那地方一到半夜,鬼影子都瞧不见一个,动手脚最方便。” 刀疤脸咧开一个残忍的笑,比划了一下。 “就那一下,轻轻一搭……” “嘿,几十辆崭新的电动车,明天一早就得变成一堆废铁疙瘩!我倒要看看,他孟远还怎么上电视吹牛!” 程浩深吸一口烟,烟雾缭绕中,他脸上终于挤出一丝扭曲的笑意。 他仿佛已经能听见那惊天动地的爆炸声,看见那冲天的火光,和孟远那张错愕、愤怒、绝望的脸。 “孟远……我看你明天,怎么收场!”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 孟远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他刚放下电话,马小军的脸就从面前的电脑屏幕上弹了出来,这是他搞的内部加密视频通话。 “老板,鱼儿进网了。” “哦?”孟远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是咱们想的那条?” 第147章 别费劲了,里面没电 “错不了。鹏城公交维修班的孙立,家里情况我们摸透了,跟程浩那边线人给的特征完全对得上。” “前两天就有人鬼鬼祟祟地接触他,刚他上班前,又碰了一次头。” 孟远呷了口茶,眼皮都没抬:“挺老套的,还是喜欢用这种蠢办法。” 他顿了顿,问道:“鹏城那边,都安排好了?” “放心老板,”马小军咧嘴一笑, “咱们的人,还有市局的便衣,已经把维修车间围得跟铁桶一样了。” “车间里所有能藏摄像头的角落,都装上了。他今晚进去是擦鼻涕还是抠脚,您在办公室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那辆道具车呢?”这是孟远最关心的。 “早就换上去了。咱们技术部连夜赶工,外观、接线柱、内部布局,跟真的001号车一模一样,就是个空壳子。别说短路了,他就是拿个榔头砸,都别想砸出个火星来。” “行。”孟远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那就开演。通知所有人,等他正式行动,搭上接线柱的那一刻,再收网。” “我不仅要他人赃并获,还要把他身后那个姓程的,一块儿打包送进去,过个安稳年。” 午夜十二点,鹏城公交总站维修车间。 巨大的车间里空无一人,只有一排排崭新的电动公交车,在充电桩旁安静地趴着,指示灯发出幽幽的绿光。 孙立推门进来,反手就把门给锁了。 他脸上混杂着贪婪和恐惧,心脏“怦怦”跳得像要从嗓子里蹦出来。 他没敢开大灯,借着充电桩的微光,像个幽灵一样在车间里转了一圈,确认没有其他人后,才快步走到最里面的001号维修位。 那是全市第一辆上路的远新纯电大巴,是明星,是标杆。 今晚,只要沾了他的手,就要变成一堆焦炭了。 他从工具包的夹层里,哆哆嗦嗦地摸出两根粗壮的特制铜线。 这是刀疤脸给他的“发财钥匙”。 只要把这两根铜线,往电池仓的两个接线柱上一搭…… 十万块尾款到手! 老娘的手术费,儿子的大学学费,还有自己欠下的赌债……全解决了! 至于烧掉几十辆车会怎么样,会不会引发其他问题……他不敢想,也不愿去想。 他拧开位于车底的电池仓检修口,露出了里面排列整齐的远新电池模组,和那红黑分明的主正负极接线柱。 深吸一口气,孙立闭上眼,像是给自己壮胆,然后猛地将手里的铜钱,狠狠地对了上去! “滋啦——!” 一声极其轻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电火花声,一闪而过。 然后……就没了。 整个车间死一般的寂静。 没有想象中的剧烈爆炸,没有预料中的冲天火光,甚至连一丝烟雾都没冒出来。 “嗯?” 孙立猛地睁开眼,脸上写满了错愕和不解。 怎么回事?没反应?是线有问题? 他不信邪,调整了一下姿势,准备再来一次。 就在这时—— “别动!” “你已经被包围了,举起手来!” “哗啦!”一声,车间的所有照明灯瞬间全部打开,亮如白昼! 数十道强光手电的光柱从四面八方射来,将他牢牢锁定。 十几个干警和身手矫健的远新安保,突然冲出来,从各个角落一拥而上! 孙立脑子“嗡”的一声,当场就懵了, 手里的铜钱“哐当”掉在地上,整个人吓得腿一软,瘫倒在地,瞬间被死死按住。 一副冰冷的银手镯,圈住了他颤抖的双手。 一个穿着远新蓝色工装的年轻人走了过来,正是提前赶到鹏城的马小军。 他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孙立,又瞥了眼那根铜线,然后走到车旁,用手敲了敲敞开的电池仓,发出“叩叩”的空洞声响。 “别白费劲了。” “你面前这台车,除了壳子是真的,里面的电池组,在你上班前,就已经是空壳模型了。” “连一节五号电池的电都没有。” 孙立的脸,瞬间没了血色。 天色微亮。 城中村的出租屋里,程浩和刀疤脸等人熬了一夜,没等来震动全城的爆炸新闻。 等来的,却是越来越近,最后停在楼下的刺耳警笛声。 当房门被一脚踹开,看到鱼贯而入的干警和那一排排冰冷的银手镯时,程浩彻底傻了。 他知道,自己完了。赌输了,输掉了所有。 孟远办公室里,电话响起。 “老板,搞定了。”马小军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轻松, “人赃并获,连夜审讯,全招了。姓程得在出租屋里被抓时,哭得跟个孩子似的。” 孟远笑了笑,远新集团,顶层会议室。 气氛热烈,像是要提前开庆功宴。 程浩倒了,而且是以一种最难堪的方式自己绊倒了自己。 “孟总,这下咱们可算是能踏实喘口气了!” 市场部的负责人满面红光,端着茶杯遥遥一敬, “从今天起,咱们就可以安心发展磷酸铁锂市场了!” “是啊,以后就是咱们给市场定规矩了!” “我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十年,咱们的财报会有多漂亮!” 众人脸上都洋溢着一种“打赢了决战”的轻松和喜悦。 也难怪,跟着孟远一路冲杀,神经时刻紧绷,现在总算能稍微放松一下了。 孟远靠在椅背上,指节轻轻敲着桌面,脸上挂着淡笑,却没有接话。 他扫视了一圈,看着这些与自己一同打下江山的老伙计们一张张满足的脸,心里却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就满足了? 这才哪到哪儿啊。 在你们眼里,这是护城河,是金饭碗。 可在我眼里,这只是暂时安全,挡不住人家以后开着坦克来碾你。 技术这条赛道上,从来没有终点,更没有永远的冠军。 你今天觉得稳了,明天可能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就已经被淘汰出局。 “都觉得咱们赢了?” 孟远终于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像一盆冷水,从每个人的头顶浇了下来。 众人脸上的笑容僵住了,面面相觑,不明白孟总是几个意思。 “磷酸铁锂,是咱们现在吃饭的家伙,是未来几年的现金流,这没错。” 孟远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这座正在飞速发展的城市。 “咱们要继续把它做深、做透。把性能压榨到极限,把成本打到地板价,用它去横扫全球的中低端市场和储能领域。这是咱们的‘基本盘’,必须牢牢守住。” 大家听得连连点头,这话没毛病。 “但是!” 孟远猛地一转身,目光如炬,扫过每一个人。 “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磷酸铁锂的天花板在哪儿?” 第148章 内卷?这叫自我革命! 孟远一字一顿:“能量密度!它的物理结构,决定了上限就那么高!跑车上用它,费劲!” “咱们不能把所有鸡蛋都放在这一个篮子里!” “在咱们最风光,账上现金最多的时候,就得开始为以后铺路。自己不革自己的命,就等着别人来革你的命!” 这番话掷地有声,像重锤一样砸在每个人的心口。 那股子因为胜利而带来的飘飘然,瞬间被砸得粉碎,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寒意。 他们这才意识到,老板的目光,已经越过了眼前的胜利,投向了更遥远的未来。 “孟总,您的意思是……咱们还要开新项目?” 苏教授,研究院的定海神针,有些迟疑地问道。 “不是一个。” 孟远伸出一根手指。 “是四个。” “嘶——”会议室里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连一向稳重的财务总监老王,额头上都见了汗。 一个新项目就意味着海量的资金投入,四个……那简直是疯了! 孟远没理会他们的震惊,开始有条不紊地布局。 “研究院正式升级,挂牌‘国家级企业技术中心’!我要在全球范围内,不惜一切代价挖人!顶尖的人才,要多少,给多少!” “在此基础上,成立四个独立项目组,并行研发!” 他伸出第一根手指。 “项目组一,代号‘磐石’!负责人,苏教授。” 苏振华教授猛地坐直了身体。 “任务,继续深耕磷酸铁锂!目标,三年内,能量密度再提10,循环寿命翻一倍,成本再降30!” 苏教授的眼睛亮了,这是把他的老本行做到了极致,他有信心! 孟远伸出第二根手指,语气变得凌厉起来。 “项目组二,代号‘利剑’!负责人,我会从外面高薪挖一个高镍三元材料的牛人来带队。” “任务,主攻高镍三元!目标,一年拿出样品,三年内性能追上、超过日韩那几家巨头!” 高镍三元! 在场的人都懂,那是日韩企业的自留地,技术壁垒极高,远新之前从未涉足。 这是要直接跟国际巨头硬碰硬啊! “项目组三,代号‘探路者’。” 孟远伸出第三根手指,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微笑。 “咱们要搞‘富锂锰基’!用便宜的锰,去替代昂贵的钴和镍。“ ”简单说,就是要做一个既有三元材料的高能量,又有磷酸铁锂低成本的‘混血儿’!” “这……”一位技术副总忍不住开口。 “孟总,这条路……国际上都还在摸索,失败率太高了……” “所以才叫‘探路者’。探路,意味着可能走错,可能掉坑里。但万一探出一条康庄大道呢?”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孟远描绘的蓝图给震住了,这已经不是雄心壮志了,这简直是疯狂! 然而,孟远的表演还没结束。 他缓缓伸出第四根手指,目光深邃,语气却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最后一个项目组,内部保密级别最高。代号——”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吐出那两个字。 “‘创世纪’!” “负责人,张华博士。” 张华,那个一直默不作声的天才博士,此刻也抬起了头,眼里是压抑不住的狂热。 “核心任务,瞄准锂电池的终极形态——全固态电池!” “目标,十年内,拿出能量密度是现在三到五倍,绝对安全,永不着火的‘终极电池’!” 轰!所有人的大脑,在这一刻彻底宕机。 如果说前三个计划在地球上赛跑,这最后一个计划,简直就是要造宇宙飞船,一步登天! 磷酸铁锂、高镍三元、富锂锰基、全固态电池。 现在,不远的将来,遥远的未来,和终极梦想。 四条技术路线,四架奔向不同方向的马车,要在远新这家公司里同时启动。 这需要多少钱?多少人? 财务总监老王的手开始抖了,这哪是花钱,这是在烧钱,用印钞机都跟不上的速度烧! 一旦对未来判断失误,任何一个项目失败,都可能把整个公司拖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孟远环视全场,将所有人的震惊、疑虑、恐惧尽收眼底。 “我知道大家在想什么。”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脸色发白、手还在抖的财务总监老王身上。 “你心里肯定在骂我疯了,在算这四个项目一天要烧多少钱,在想公司的资金链会不会一夜断裂,对不对?” 老王嘴唇动了动,没敢说是,但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孟远笑了笑,站起身,走到老王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王,我问你,三年前,我们挤在那个小作坊里,全部家当加起来不到一百万的时候,“ ”你敢想,我们今天能坐在全城最好的写字楼里,账上躺着几百亿现金吗?” 老王摇了摇头。 “如果把这几百亿,存进银行,买成理财,每年舒舒服服地吃利息。“ ”五年、十年后,当固态电池满天飞的时候,咱们还在卖磷酸铁锂,你觉得……咱们还剩下什么?” 这番话,问得老王哑口无言。 “各位,记住我的话。” “钱放在仓库里,就是纸。只有把它变成人才、技术、标准,它才是咱们最坚固的铠甲!” “我不是在烧钱,是在为未来二十年,修一条别人跨不过来的护城河。这条河,必须用黄金和最顶尖的头脑来浇筑!” “从今天起,财务部全力配合!研发预算,不设上限!” “我只要结果!” 最后四个字,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会议室里,那股因恐惧而凝固的空气,仿佛被这一句话彻底驱散了。 如果老板都不怕,他们还怕什么? 干了! 接下来的三个月,整个厂区进入了一种近乎疯狂的“战时状态”。 百亿资金,如开闸洪水般涌入新成立的四大项目组。 全球顶级的猎头公司,几乎把他们公司hr的电话都打爆了, 一份份来自硅谷、慕尼黑、东京的顶级专家简历,雪片般飞到了孟远的案头。 研究院灯火通明,成了公司总部永不熄灭的灯塔。 “磐石计划”进度最快,苏教授带着老团队,在原有的基础上优化工艺,验证新材料配比。 “利剑计划”的负责人,德裔专家汉斯,带团搭建全新实验线,目标是最顶级的高镍体系。 “探路者计划”像一个吞金兽,失败报告堆积如山,每一次失败,都排除掉一个错误答案。 而保密级别最高的“创世纪计划”,实验室不在总部。 张华博士像个幽灵一样,带着一群年轻大胆的天才,在无人区里探索着未来。 外界只知道他在疯狂扩张,疯狂招人, 却没人知道,在这家如日中天的公司内部,四颗代表着不同未来的种子,已经同时破土。 第149章 行业天花板 直到两个月后,一个消息,最先从进度最快的“磐石”项目组传了出来。 新一代磷酸铁锂电池样品,测试数据出炉! 能量密度,在原有基础上,硬生生再拔高了12! 循环寿命,在标准测试下,超过了惊人的8000次! 而最关键的成本……居然又被压下去了近20个百分点! 这个数据,像一颗深水炸弹,不仅在远新内部,更在整个行业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当所有人都以为远新已经把磷酸铁锂玩到极致的时候,他们自己,又把天花板给捅穿了一个窟窿! 同行们彻底看不懂了。 竞争对手们则感到了彻骨的寒意。 也正是这份近乎变态的成绩单,连同远新那份疯狂的研发投入报告,一同被摆在了工信部一位老熟人的案头。 这位老处长看着报告,许久,才拿起桌上那台红色的保密电话,拨出了一个号码。 电话接通的瞬间,他沉吟了片刻,缓缓开口。 “小孟啊,这事儿……你得有心理准备。” 电话那头,工信部新能源处的老处长声音压得很低,却透着股分量十足的意味。 “这回,不是搞研发了,是国家要定标准。” “这个标准,一旦出来,不光锁将来十年的天花板,甚至谁能活、谁得退场……都写在里面了。” 孟远没接话,只是嗯了一声,低头看了眼办公桌上那份标注了“紧急”“高密度保密”的文件袋。 封面上四个大字:动力电池标准起草单位初选名单。 第一页,就写着两个最醒目的名字: 远新能源\/ ceo:孟远 别问,问就是实至名归。 与此同时,远新研究院的新一轮研发攻坚,已经悄悄升温。 什么磐石计划、利剑计划、探路者计划…… 还有那份,连内部都要验指纹,才给放看的“创世纪计划”,也都在默默推进。 但孟远心里更清楚: 技术很重要,可技术再牛,也只能让你跑得快一时。 想跑得久、跑得稳,必须要——定游戏规则。 行业里有句不传之秘: 三流的企业,做产品。 二流的企业,做品牌。 一流的企业,做标准。 而现在,这一次属于一流玩家的舞台,终于拉开帷幕。 起因,是“十城千辆”工程的大规模落地。 远新的磷酸铁锂电池搭载在一批新能源车上,已经在街头满地跑。 但跑着跑着,问题也一个个出来了: 有的厂商电池互不兼容,一个换电站只能给自家车用; 有的安全评估五花八门、各自宣传的号,消费者根本不知道该信谁; 还有退役电池,没人知道该怎么处理、怎么回收、怎么再利用 一时间,整个新能源圈都在讨论一个声音: 该立规矩了! 于是,标准委牵头,联合发改委、工信部、交通部一锤定音—— 向“国家动力电池标准技术组”派发邀请函。 远新新能源的名字,第一个出现在正式文件上。 这不叫运气,这是公认实力。 那个曾经在废铜烂铁堆里淘电芯的年轻人,如今成了主导标准的“技术巨头”。 而这场标准制定会的第一次大会,现场气氛就不太对。 省城,工信部大楼,三号会议室。 一场决定未来十年中国新能源产业路线的“国家标准技术研讨会”,正进行到最关键的环节——动力电池安全标准的确立。 “我反对!” 一个略显尖锐的声音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优越感。 发言人叫李建明,刚从日本顶尖车企回国的博士,在国内一家合资公司担任技术总监,是三元锂电池路线的铁杆拥护者。 他推了推金丝眼镜,扫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孟远,眼神里带着一丝轻蔑。 “把‘针刺测试’作为强制标准,我认为这是技术上的倒退,是对产业的不负责任!” “磷酸铁锂这种低能量密度的材料,当然不怕针刺。但这就像一个差生,他数学考20分,语文也考20分,你夸他成绩均衡,有意义吗?” 哄堂响起一阵压抑的低笑。 李建明很满意这种效果,继续说道: “真正的安全,是像我们正在研发的第五代三元锂电池,依靠复杂的bs电池管理系统,精准的算法!这才是高科技!而不是用这种近乎原始的方式,去掩盖性能上的先天不足!” 一番话说完,他慢慢坐下,看向主位上的几位领导,像是在等待嘉许。 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飘向了孟远。 远新,就是国内磷酸铁锂路线的旗手。李建明这番话,几乎是把远新的技术路线,按在地上摩擦。 孟远坐在那里,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还对着李建明微微点了点头,似乎在说“你说的有道理”。 但他内心却在冷笑。 “还第五代,ppt做得是真漂亮。可惜,你那套东西,上辈子就被市场淘汰了。谈什么精准控制?” 坐在主位上的王副部长,轻轻敲了敲桌子,看向孟远:“小孟,你的意见呢?” 孟远没有急着反驳。 他从容地拿起话筒,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会场。 “李博士是专家,说得很专业。安全,确实是第一位的,我完全同意。” 李建明嘴角,翘起一抹胜利的微笑。 然而,孟远话锋一转。 “理论说了这么多,不如看个小东西。一个我们内部做着玩的小实验,正好带了过来,请各位领导、专家看一看,就当是……活跃一下气氛。” “做着玩?” “活跃气氛?” 李建明眉头一皱,心里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孟远没再多说,只是对助手点了点头。 会议室前方的大屏幕,瞬间亮起。 没有公司logo,没有多余介绍。 画面中央,一只冰冷的机械臂,夹着一枚闪着寒光的钢针。 钢针之下,是一块再普通不过的、远新生产的磷酸铁锂单体电芯。 “噗嗤——!” 一声轻微,但无比清晰的锐器穿刺声,通过音响传了出来! 钢针,以一种无可阻挡的姿态,干脆利落地刺穿了整块电芯!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李建明甚至身体微微后倾,仿佛在等待下一秒的爆炸。 一秒 三秒 十秒 什么都没有发生。 没有爆炸,没有起火,甚至连一丝烟雾都没有冒出来。 屏幕上的电芯,静静地被钢针贯穿着,像一件沉默的艺术品,透着一种无比安定的美感。 会议室里,死寂一片,针落可闻。 李建明脸上的从容和倨傲,像是被低温冻住的水泥,瞬间凝固、龟裂。 坐在前排的一位老专家,缓缓摘下老花镜,揉了揉眼睛,喃喃自语: “这……这就叫‘本征安全’啊……” 王副部长转过头,目光如炬地盯着李建明,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 “李博士,你们公司的三元锂电池,能做这个……小实验吗?” 第150章 别人抢订单,他囤废料 “我……我们……” 李建明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脸色由白转红,再由红转青,支吾了半天,只吐出几个字: “我们的技术路线……不一样……” “噗嗤。” 不知是谁,没忍住,笑了出来。 这一声笑,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所有三元锂路线拥护者的脸上。 孟远这才站起身,声音洪亮而自信,为这场无声的较量,做了最后的总结陈词: “各位领导,各位同仁!我认为,安全不应该有路线之分!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更不应该成为某些企业用来构筑技术壁垒、赚取超额利润的借口!” “因此,我提议!” “将单体电芯针刺测试,列为动力电池安全标准!过不了这一关的,无论你说得多么天花乱坠,一律,不准进入市场!” 话音落下,石破天惊! 孟远没有去管那些面如死灰的竞争对手。 他知道,从今天起,中国新能源市场的游戏规则,被他改写了。 他用一根小小的钢针,为自己的商业帝国,挖下了一条最深、最宽的护城河。 深夜,远新集团董事长办公室。窗外一片寂静,只有会议楼外路灯下的虫鸣,恰似躁动人心的金属期货曲线。孟远靠在椅背上,没看营收,也没动扩产提案。 他眼前,只有一张图。 屏幕上,碳酸锂、钴、镍——三条红线齐刷刷往上窜,像打了激素。 涨得不讲道理,也不讲人情。 他手指有节奏地敲打桌面。 “该来的还是来了。” 几分钟前,他让秘书把扩产报告退了回去。现在,赵建国和钱敏还在门外候着。 秘书电话打进来:“孟董,赵总和钱总说情况紧急,想当面沟通。” “让他们进。” 几秒钟,两人快步入内,面上不加掩饰地急迫。 赵建国连寒暄都省了:“孟总,现在不扩产,后面单子真接不住了!就这两天,又多了七家车企在排产能。” 钱敏也赶紧接话:“国家出台的新标就是咱的春天,现在不全力冲,等于白白把市场拱手让人!” 孟远没抬头,只淡淡问了一句: “咱们每年残次电池、边角料,大概有多少?” 两人一愣。 赵建国皱了皱眉头:“呃……几百吨?我可以去查准数。” “这些废料现在怎么处理?” “卖给回收公司,白菜价。”钱敏狐疑地看了眼赵总,“这跟扩产有什么关系?” 孟远终于抬起头,眼神清明如镜:“从今天开始,所有废料,禁止外卖,一吨不准出库。” 他停顿了下,让这句话在两人脑海里缓缓沉降。 “就在厂区内清场建仓。” 赵、钱二人对视一眼,都以为老板是要搞环保合规那一套。 结果下一秒,孟远把桌上一份扩产申请轻轻推开,抽出了压在抽屉底的一份新文件。 封面五个大字:动力电池回收战略预案 赵建国差点没站稳,脱口而出: “咱们当务之急是抢产能啊!搞回收?那是垃圾场的活啊!” 钱敏也忍不住了: “孟总,咱账户上趴着几十亿现金,您让我去买垃圾?国外客户今天都排队要货去了!” 孟远不怒,反而轻笑出声,慢慢站起,从办公桌后走出来,站在二人面前。 “你们是搞生产和财务的,看的是今天的利润。” “我管的是五年后的生死局。” 他语速不快,语调更不高,可每个字都像落锤。 “今天,市场归我们。” “明天,资源卡我们。” “如果几个矿业巨头联合抬价,到时候你们就知道,谁才是站在食物链顶端。”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二人: “到时候,你就是扩十倍产线,也只能望价兴叹。” 赵建国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 孟远又轻轻点了点那份文件:“这不是跟你们商量,是通知。” “回收站,也是一座金矿,忘了咱们是怎么起家的了?” 钱敏轻声哑气:“您布局这个……多久了?” “半年前。” 两人彻底说不出话。 许久,赵建国缓缓坐下,喃喃一句:“孟总,您这是真准备下盘大棋啊……” 孟远没答,回到座位上,只补了一句: “高峰上的风,很快就要变了。马上去通知其他部门开会。” 远新集团的顶层会议室。 坐在椭圆长桌首位的,不是董事长孟远,而是一位头发花白,手里盘着一对文玩核桃的老者。 沈南,人称沈老。集团最大的外部投资人代表,也是董事会里制衡孟远这匹“野马”的缰绳。 “捡垃圾,也要花几个亿?” 沈老慢悠悠地开口,声音不大,却像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他甚至没看孟远,只是盯着手里的核桃,仿佛那上面有公司的未来。 “孟远,你拿到行业标准,打跑了洋人,功劳很大,我们都承认。” “但功劳,不能让你头脑发热。” “现在订单堆成山,产能火烧眉毛,你不去扩建工厂抢市场,反而要去搞什么废电池回收?” “恕我直言,”他终于抬起眼皮,眼里透着不容置喙的威压, “这是我这辈子听过最愚蠢的商业决策。”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财务总监额头已经见了汗,她刚想引经据典地分析一下投入产出比,就被沈老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连一向敢说话的生产负责人赵建国,此刻也嘴唇紧抿,一个字都不敢说。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个年轻的董事长身上。 孟远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还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 “沈老,说完了?” 沈南眉头一皱,这小子,没被镇住? 孟远笑了笑,人畜无害:“您说得对,从账面上看,这确实是笔愚蠢的投资。” 这话一出,钱敏和赵建国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孟总这是……认怂了? 沈南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年轻人,终究是年轻人。 “但是,”孟远话锋一转,目光变得锐利起来,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在座的各位,谁还记得三年前,咱们一块磷酸铁锂电池的成本是多少?其中,碳酸锂占了多少?” 众人一愣,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这个。 孟远没等他们回答,自顾自地说道: “三年前,一吨不到五万。现在,二十万!未来,五十万,甚至一百万!谁敢保证不会?” “咱们辛辛苦苦做技术、做产品,利润却被上游的矿主们一把攥走!凭什么?” 第151章 捡垃圾?这是未来印钞机! 孟远的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沈老,您是做实业起家的,最懂成本。” “如果有一种方法,能让核心原材料成本,永远锁定在一个低水平,您愿不愿意投?” 沈南冷哼一声:“天下哪有这种好事?你是想点石成金?” “我就是想点石成金!” 孟远猛地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指着脚下繁华的城市。 “各位,看看窗外!” “咱们卖出去的每一块电池,是什么?是产品吗?不!” “那是咱们撒出去的种子!是一座座移动的,未来的‘矿山’!” 他转过身,看着在座之人。 “你们觉得我在‘捡垃圾’?” “错了!” “废电池里有什么?锂、钴、镍、锰!这些是什么?是咱们被国外卡脖子的战略资源!是未来的印钞机!” “等咱们建成了配套的回收体系,每一块报废的电池,都将回流到自己的工厂,变成生产新电池的原料!一个完美的闭环!” “到那时,国际矿价是涨是跌,跟咱们有半毛钱关系?” “咱们的成本,将是所有对手都无法想象的噩梦!这,才叫真正的护城河!” 孟远的声音在会议室里回荡,掷地有声。 之前还满脸忧虑的赵建国和钱敏,此刻已经目瞪口呆,呼吸急促。 原来……孟总的布局,在这里! 他们只看到了眼前的“投入”,而孟总,看到的却是未来的“霸权”! 沈南盘核桃的手,停住了。 他死死地盯着孟远,那张年轻的脸上,写满了与年龄不符的深邃和野心。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可能真的老了。 他以为孟远在第一层,只是个技术天才。 他自以为在第三层,能看透商业本质。 却没想到,这个年轻人,站在了第五层,在用整个产业链的终局,来跟自己对话! “我……”沈南张了张嘴,那句“胡闹”再也说不出口。 孟远坐回位置,恢复了平静,淡淡地补充了一句。 “所以,沈老。我不是在花几个亿去捡垃圾。” “我是在花几个亿,为远新,为咱们所有人,买一张未来战场的‘终极王牌’。” “这张牌,现在,全世界只有我看到了。” “诸位,谁赞成?谁反对?” “先生,恕我直言……这是不可能的!” “至少现在,是不可能的!” 德国汽车厂商中国区采购总监,汉斯先生,用一种近乎宣判的语气,结束了他的长篇大论。 他靠在椅背上,推了推金丝边眼镜,嘴角挂着一丝毫不掩饰、属于老牌工业强国的傲慢。 窗外的蝉,鸣的人心烦,跟这屋里的人一样。 孟远坐在会议桌的主位,面色平静,手指甚至还在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桌面。 他带来的销售总监和技术员,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拳头在桌下攥得死死的。 那眼神,像是要扑上去跟德国佬干一架。 “哎,一群沉不住气的年轻人!” 孟远心里摇了摇头。瞧这德行,跟上辈子我第一次见到的那帮洋人一模一样。 嘴上全是主义,心里全是生意,骨子里全是瞧不起你。 不过也好,不把他们的傲慢全逼出来,这戏还真不好往下唱。 “汉斯先生,” 孟远终于开口了,声音不大,却让会议室里嗡嗡的空气瞬间安静下来, “你的意思是,我们的磷酸铁锂电池,因为没有你们德国tv的认证,没有给国际大厂供过货,所以连上牌桌的资格都没有,对吗?” 他的话很平淡,像是在确认一件小事。 汉斯耸了耸肩,语气中带着一丝“教导”的意味: “孟先生,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汽车厂商的标准,就是世界的标准。” “我们只和全球战略伙伴合作,他们的三元锂电池,才是经过全球市场验证的主流技术。” 他顿了顿,拿起远新那份技术报告,用两根手指捏着,轻轻放在桌角。 “至于你们的磷酸铁锂……恕我直言,这是一种能量密度天生就低的非主流技术。我们的专家组,甚至都懒得为它单独开一个研讨会。” 这话一出,远新团队的一个年轻技术员“噌”地一下站了起来,激动地反驳: “你胡说!磷酸铁锂的安全性是三元锂不能比的!你们在欧洲,没有热失控的案例吗?” “小李!坐下!”孟远头也没回,低声喝止。 年轻人的脸瞬间憋得通红,屈辱地坐了回去。 汉斯看到这一幕,嘴角的笑意更浓了,仿佛在欣赏一场有趣的猴戏。 成了。 孟远心中冷笑一声,他要的“势能”,已经拉满了。 他要的就是这一刻。 他要让自己的团队,亲眼看看,亲耳听听,在这些洋人眼中,你所有的技术优势,在他们固化的偏见面前,是多么的一文不值。 只有痛过,才会真正清醒。 孟远缓缓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角,脸上竟然露出了微笑。 “好的,我完全明白了。” 他伸出手,这让汉斯有些意外,但还是礼节性地站起来,准备与他握手告别。 可孟远的手,却越过了他,拿起桌上那份被嫌弃的技术报告,像掸灰尘一样轻轻拍了拍。 “汉斯先生,谢谢你今天的坦诚。” “这恰好证明,我们今天来对了地方。” 汉斯的表情凝固了。 什么意思?被我如此羞辱,还来对了地方? 孟远直视着他的眼睛,笑容不减,但眼神却变得锐利起来。 “我们今天来,不是来求你给订单的。” “我是来确认一件事——欧洲汽车厂商的傲慢,是否已经到了听不进任何真话的地步?” “现在看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孟远转过身,对着已经懵掉的团队,声音不大,却字字千钧。 “都听到了吗?这就是咱们接下来要面对的战场!” “人家根本不看你的东西好不好,只看你的出身!他们不相信中国能搞出核心技术!” “他们嘴里的标准,不过是用来打压咱们、维护他们自己利益的工具罢了!” 说完,他再次看向已经完全愣住的汉斯,语气从容,像是在宣布一个既定的未来。 “汉斯先生,你今天说的每一个字,我都记下了。尤其是‘不可能’这三个字。” “我会去拿tv认证,拿所有国际认证,把标准做到比你们还高。” “我们也会把中国市场,做成全世界最大的新能源汽车样板,让磷酸铁锂成为这里绝对的主流。” “到那个时候,” 孟远微微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就不是我拿报告来求你。” “而是你的老板,会让你,亲自飞到中国来,问我的电池,还愿不愿意卖给你们汽车厂?” 第152章 硬刚TV,国产绝地反击 “我们走。” 孟远没有再看汉斯一眼,带着那群团队,昂首走出了会议室。 只留下汉斯一个人,僵硬地站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那套百试百灵的、对付中国供应商的傲慢话术,今天,似乎踢到了一块铁板上。 走廊里,销售总监终于忍不住追上来,压低声音,满脸困惑和焦急。 “孟总……我不明白!咱们明明可以争取一下!您刚才那番话,不是把路彻底堵死了吗?” 孟远停下脚步,看着他。 “堵死?不。” “我只是,亲手把一扇‘跪着要饭’的门给焊死了。” “然后,再亲手为我们自己,凿开一扇‘站着挣钱’的窗。” 销售总监更懵了:“窗?什么窗?” 周围的几个核心骨干也都围了上来,眼神里充满了迷茫和不安。 大家都是公司的老人,习惯了陪着笑脸、靠着性价比和客户搞好关系。 今天孟总这番操作,无异于自断经脉。 孟远环视一圈, “我问你们,欧洲汽车市场,谁说了算?”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试探着回答:“是……是那些头部车企?” “错!”孟远斩钉截铁,“是标准!是规则!” “咱们过去,为什么总对汉斯这种人低三下四?因为咱们产品,没有得到最权威的认可!” “在他们眼里,就是一群来自东方的、可以随意拿捏的‘廉价作坊’!” 孟远的声音不大,但触动了每个人的神经。 “所以,不要去求任何一家车企,而是要去征服那个标准!” 他深吸一口气,说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的名字。 “德国,莱茵tv认证。” “嘶!”人群中响起一片抽气声。 销售总监的脸都白了: “孟总,您疯了?tv认证?那是欧洲最严苛、最权威的电池安全认证!” “投入几千万美金,通过率还不到10!多少大厂都在那儿折戟沉沙,咱们拿什么去碰?” “就拿咱们这条命去碰!” 孟远一拳砸在墙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震得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从今天起,公司所有资源,向技术研发倾斜!暂停所有不必要的商务拓展,把每一分钱,都花在刀刃上!” “要在一年内,把电池的所有性能参数,再往上提30!” “然后,咱们拿着它,去德国,去敲开tv的大门,让汉斯那样的欧洲人,亲眼看看,咱们到底是不是‘廉价作坊’!” “我要的,不是一个客户的订单,而是整个欧洲市场的入场券!” 接下来的日子,整个远新公司,紧张的忙碌起来。 孟远说到做到,他抵押了房产,甚至签下了个人无限连带责任的对赌协议,换来了几家风投机构上亿的资金。 这笔钱,全都投入了研发项目里。 实验室的灯,再也没在午夜十二点前熄灭过。 办公室的地上,堆满了小山一样的泡面桶和咖啡杯。 技术负责人张华博士,带着一群年轻的工程师,没日没夜泡在数据和代码里。 他们优化了电解液配方,改进了bs电池管理系统,重写了十几万行底层代码,甚至连电池包的物理结构,都推倒重来了三次。 他们像一群在黑暗中凿山的人,孟远是那个告诉他们山后面有光的人。 虽然没人见过那束光,但他们都选择相信。 一年半后。 当最终版的电池包走下生产线时,所有人都瘦了一圈,眼窝深陷,但眼神亮得吓人。 在国内的模拟环境中,它完美通过了所有测试。 针刺,火烧,短路,挤压……电池品质,稳如泰山。 出发去德国前夜,孟远召集了所有核心成员。 “各位,过去五百多个日夜,辛苦了。” 他环视四周,目光扫过一张张疲惫却坚毅的脸。 “这一仗,咱们已经没有退路。” “成功,咱们就会一步登天,海阔天空。” “失败……” 他没有说下去,但所有人都知道结果:公司破产,团队解散,一切归零。 “现在,让咱们去会一会,那位傲慢的‘考官’。” 孟远笑了笑,不禁心里嘀咕: 汉斯·施密特……上辈子你亲手断了我的路,这辈子,我倒要看看,你这块顽固的石头,到底有多硬! 德国,科隆,莱茵tv总部。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冰冷金属的味道,像手术室。 所有远新员工,都死死盯着防爆玻璃后的那个电池包,连呼吸都忘了。 这,是决定远新电池生死的最后一项测试——“极限过充”。 也是整个认证流程里,最苛刻的一关。 “孟总……”技术负责人张华博士,手心全是冷汗,“数据……快到临界点了。” 孟远没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 他的目光,越过自家员工,落在了测试台另一侧,那个金发碧眼的德国男人身上。 总工程师,汉斯·施密特。 一个以严谨和傲慢着称的“老古板”。 孟远心里冷笑一声。 老东西,跟上辈子一样,还是那副“我就是规则”的冰山脸。 “警报!警报!电芯内部温度异常升高!” 刺耳的蜂鸣声,瞬间刺得所有人耳膜生疼! 施密特看了一眼,屏幕上那条陡然拉升的红色曲线,脸上浮现一丝遗憾。 他关掉警报,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宣布: “抱歉,孟先生。” “根据tv安全规范,你们的电池在过充测试中,发生了不可逆的热失控。” “我宣布,本次认证……” 他顿了顿,仿佛在享受这一刻的权力。 “失败。” 失败两个字,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每个远新人的心上! 一年半! 整整一年半的呕心沥血!数千万美金的投入!无数个不眠的夜晚! 在这一刻,化为泡影! 张博士的脸瞬间惨白如纸,身体晃了晃,几乎要栽倒。 “不……不可能……我们在国内明明模拟过上百次了……” 孟远异常平静,向前一步,目光直视施密特,用一口流利的英语,清晰地说道: “施密特先生,我尊重tv的结论。” “但宣布最终结果前,我能否看一下完整的测试记录,特别是热成像仪的分布图?” 施密特眉头一皱,在他印象中,一个中国老板,不该懂这些。 但他还是示意助手,将数据调了出来。 孟远走到巨大的显示屏前,密密麻麻的数据和热成像图,在眼中飞速掠过。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看着孟远的背影,那仿佛是他们最后的救命稻草。 三秒五秒十秒 孟远忽然笑了。 他转过身,指着屏幕上一处微小的细节, “施密特先生,我发现一个有趣的问题。” “你们的温控探头,是不是只按照标准,布置在了电芯表面?” 第153章 用秤测智商?这结论我不认! 施密特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当然,这是作业指导书的标准流程,几十年来一直如此。” “那问题就出在这里了。” 孟远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你们的流程,过时了。” “什么?” 施密特脸色一沉,他身后的德国工程师们,也露出了被冒犯的表情。 “我们的磷酸铁锂电池,采用了全新结构和高导热率的陶瓷隔膜,其内部的热场传递模型,和传统电池完全不同。” 孟远不理会他们的表情,侃侃而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 “热量会优先在内部聚集,形成一个‘热核’,而当你们表面的探头检测到高温时,内部的热失控其实已经发生了。” “所以,你们看到的不是产品失效,而是测试方法失效。” 他盯着施密特,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们用一把测量体重的秤,去衡量一个人的智商。这个结论,我不认可。” 整个实验室,鸦雀无声。 张博士和他的技术团队,已经完全听傻了! 他们张大嘴巴,看着侃侃而谈的孟总,感觉像在看一个天神! 这些……可都是连他们研发团队,都还没彻底吃透的最前沿理论啊! 施密特的脸色,由铁青,慢慢转为惊疑。 他死死地盯着孟远,像在重新认识这个来自东方的年轻人。 半晌,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这……只是你的理论!” “那就验证它。” 孟远毫不退让,气势反而更盛。 “就在这里,用你们的设备,用我们的探头布置方案,重新再做一次测试!” “如果再失败,我们立刻走人,并且自愿在全球范围内,宣布远新技不如人!” “但如果成功了……” 孟远微微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我希望,施密特先生,能亲自在这份认证报告上,签下你的名字。” 那笑容里,带着一种让施密特无法拒绝的、属于胜利者的压迫感! 对视,僵持。 空气中弥漫着火药味。 施密特胸口剧烈起伏,理智告诉他,这是荒谬的挑衅; 但孟远那洞悉一切的眼神,却让他心底升起一丝动摇。 作为一个严谨的德国工程师,他最终还是被自己的职业操守所驱动。 数据,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好!” 如果你是对的,我,汉斯·施密特,不仅会签字,还会向你道歉!” “但如果你的理论是错的,你将永远被我们实验室列入黑名单!” “一言为定。” 孟远云淡风轻,转过身,对早已摩拳擦掌的张博士团队打了个手势。 “按我们预演的方案来。” “是,孟总!”远新的人立刻行动起来。 他们没有去动那台价值千万的测试设备,而是拿出了几枚硬币大小、带着细长引线的特制探头。 在孟远的亲自指挥下,张博士小心翼翼将探头,布置在电池包的预留孔位上。 德国工程师们围在一旁,从最初的鄙夷,慢慢变成了好奇。 他们看不懂。 这些探头的位置,完全避开了传统的最佳监测点,反而深入了电池的“腹地”。 “准备开始!” 施密特亲自坐到主控台前,下达了指令。 实验,重新启动!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住,主控屏幕上那几条实时跳动的数据曲线。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代表着表面温度的蓝色曲线,平稳得像一条直线,完美得无可挑剔。 一切,都和上次的测试,一模一样。 几位德国工程师的嘴角,已经泛起了讥讽的冷笑。 然而,施密特却笑不出来。 他的瞳孔,死死锁定了屏幕上另一条,代表着内部探头的红色曲线! 那条红线,从实验开始的第十分钟起,就开始以一个微小的斜率,持续向上攀升! 二十分钟……蓝色曲线依旧平稳。 红色曲线的攀升斜率,却陡然增大! 屏幕上,代表内部核心温度的数字,已经突破了80摄氏度的警戒线! “哦,上帝……”一名年轻的德国工程师失声惊呼。 所有人都看明白了! 孟远是对的! 热量真的在内部疯狂聚集,形成了他口中的“热核”! 而电池表面,却因为那层高导热陶瓷隔膜,依旧是一片冰凉! 施密特额头上渗出了冷汗,后背瞬间被浸湿。 他看到的不是一组数据,而是无数辆在高速公路上飞驰的汽车!如果按照他们原有的标准放行……后果不堪设想! 第三十分钟! 红色曲线,如同火箭般垂直拉升!120度!150度!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电池包内部传来“嘀”的一声轻响。 屏幕上,代表着电池输出功率的绿色曲线,瞬间归零! bs电池管理系统,在监测到内部“热核”达到失控阈值的前一秒,果断切断了所有能源输出! 红色曲线的攀升戛然而止,随后开始缓慢回落。 而那条代表表面温度的蓝色曲线,自始至终,连一丝像样的波动都没有! 测试,结束了。整个实验室,死一般的寂静。 如果说刚才孟远的理论是“纸上谈兵”,那眼前这组红蓝分明的数据对比,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所有质疑者的脸上! 张博士和他的团队,激动得满脸通红,紧紧握住了拳头! 成了! 他们不但证明了自己产品的优秀,更颠覆了行业几十年的陈旧标准! 施密特僵在座位上,足足一分钟没有动弹。 他缓缓起身,走到孟远面前,挺直身体,对着孟远,深深鞠了一躬。 “孟先生,我为我之前的无知和傲慢,向您和您的团队,致以最诚挚的歉意。” “你……是对的。” 说完,他转身从助手手中,拿过那份之前被他判为“不合格”的测试报告,划掉了结论, 然后在认证人一栏,郑重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汉斯·施密t。 这个签名,不仅代表着一份认证,更代表着欧洲最顶尖测试机构,对一项来自中国的全新技术的最高认可! 消息,比风传播得更快。 一周后,德国,众特集团总部。 一份加密邮件,被送到了中国区采购总监克劳斯的办公桌上。 附件,正是那份由施密特亲笔签名的、附带了完整测试数据曲线的认证报告。 克劳斯,这个以精明和苛刻着称的采购,盯着那条诡异的红色曲线,看了整整十分钟。 他太清楚施密特的实验室意味着什么,也更清楚这份报告的分量。 “让远新科技的人过来。” 他拿起电话,对秘书下达了简短的指令。 “我要亲自和他们的老板,谈一谈。” 第154章 掀桌子?你还不够格! 冰冷的会议室,空气仿佛凝固。 墙上的石英钟,秒针每跳一下,都像一记重锤,敲在人心上。 坐在对面的德国人——众特集团中国区采购总监克劳斯,终于放下了那份,写满密密麻麻数据的技术报告。 他十指交叉,用一种审视挑剔的目光看着孟远,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傲慢。 “孟先生,不得不承认,你们的磷酸铁锂电池,是一件杰作。” 克劳斯先是礼貌性的夸赞,但紧接着话锋一转,德语腔的普通话里透出不容置喙的强势。 “但是,杰作也需要市场的认可。而众特,就是你们通往世界的唯一门票。” 他身体微微前倾,压迫感十足。 “合同,我们可以签。但价格,必须在现有报价的基础上,再降30。” “并且,我们要拥有bs电池管理系统核心算法的监督权,以确保它符合众特全球统一的安全标准。” 话音落下,远新这边的几位高管,脸色瞬间就变了! 降价30?这等于把所有利润都刮走,赔本赚吆喝! 还要核心算法的监督权?这跟直接抢劫核心技术,有什么区别? 这哪里是谈判,这分明是最后的通牒,是胜利者对失败者的掠夺! 一位年轻的副总忍不住要开口反驳,却被孟远一个眼神制止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孟远身上。 只见他非但没有愤怒,反而笑了。 他端起面前早已凉透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仿佛克劳斯刚才说的,不过是今天天气不错之类的废话。 “克劳斯先生。” “你知道,上个月发生了多少起,因为热失控导致的电动车自燃事故吗?” 克劳斯眉头一皱,不明白孟远为什么突然扯开话题。 “三起。” 孟远没有等他回答,自顾自地竖起三根手指。 “一台是国产新势力,两台……是你们的欧洲友商。哦对了,其中一台,就在你们总部所在地的大街上。” 克劳斯脸上的从容,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孟远笑了笑,继续道: “启疆汽车上季度销量报告,想必您也看过了。他们搭载我们上一代磷酸铁锂电池的车型,订单已经排到了明年。中国的‘十城千辆’政策,你应该比我更懂。” “市场,不会等任何人,哪怕是强大如众特。” 他的语气始终平淡,却点明了众特集团目前最深的焦虑——与中国的电动化转型相比,他们已经慢了半拍! 他们迫切需要一款安全、且有成本优势的电池,来夺回被中国本土品牌蚕食的市场! 而远新,是他们目前唯一的,也是最好的选择! “监督权?”孟远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轻轻摇头,“克劳斯先生,我想你搞错了一件事。” “不是我们求着,把电池卖给你们。” “而是你们,需要我们的电池,来拯救你们在中国的未来。” 孟远的身子向前探了探,紧紧盯着克劳斯。 “至于价格……远新从不接受施舍。我们的技术,值这个价。一个子儿,都不能少。” “合同就在这里,签,咱们就是最亲密的战友,一起在中国创造历史。” 他把合同往前轻轻一推,发出的轻微声响,却像一声惊雷。 “不签?” “门外,日本的汽车厂商,已经等了快一个小时了。我想,他们会对我们的产能,更感兴趣。” 死寂。 会议室里,是死一般的寂静。 众特那边的中方翻译,一个刚毕业的年轻人,已经惊得不敢呼吸。 他看着孟远那张过分年轻的脸,心中翻江倒海! 这……这才是中国企业家的气魄吗? 面对德国众特这样的庞然大物,非但不卑不亢,甚至反客为主,把对方逼到了悬崖边上! 他偷偷看了一眼克劳斯。 这位一向以强势和铁腕着称的德国高管,此刻脸色铁青,额头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引以为傲的压迫感,在孟远那看似平淡却招招致命的反击面前,被撕得粉碎! 他输了,输得体无完肤。 十分钟后。 一份盖着“众特汽车集团”鲜红印章的定点通知书,从传真机里被缓缓吐出。 远新的高管们,再也抑制不住,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孟远拿着那份还带着温度的传真纸,心中却没有太多波澜。 拿下众特,只是第一步。 庆祝的声浪在会议室里回荡了很久。 香槟被打开,金色的气泡映着每个人激动的脸。连一向沉稳的副总,眼角都有些湿润。 “孟总,您是没看到克劳斯最后签字时那张脸,跟吃了苍蝇一样!” 项目经理老李端着酒杯,满面红光地凑过来, “这帮德国佬,就得这么治!让他们知道,现在不是一百年前了!” “没错!核心技术在咱们手里,就得挺直了腰杆说话!” 众人纷纷附和,言语间充满了扬眉吐气的自豪。 孟远微笑着和大家碰了碰杯,却没有喝,而是将酒杯轻轻放在了桌上。 喧闹的气氛,因为他这个小小的动作,瞬间安静了下来。 “各位,高兴早了点。” 他拿起那份定点通知书,轻轻晃了晃。 “这东西,充其量是一纸婚约。能不能真的迎娶豪门新娘,还得看咱们自己够不够格。” 老李有些不解:“孟总,合同都签了,白纸黑字,他们还能反悔不成?” “他们当然不会反悔。但他们会用一百种方法,来证明咱们配不上这份合同。”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 “我敢打赌,不出三天,克劳斯会亲自带队,像拿着放大镜一样,来审查我们凤凰工厂的每一个流程,每一颗螺丝,每一张报表。” “在谈判桌上,咱们赢了面子,因为我们有他们急需的技术。但在生产线上,在代表着现代工业最高标准的质量体系面前,咱们还是个小学生。” “这场仗,比签合同,要难打一百倍。” 一番话,像一盆冷水,浇熄了所有人的狂热。 他们这才意识到,胜利的喜悦之下,潜藏着更严峻的挑战。 果不其然。 两天后,众特集团的正式邮件,准时抵达了孟远的邮箱。 标题言简意赅:关于远新动力凤凰工厂,供应商质量管理审核的通知函。 审核组长,正是克劳斯。 时间,定在一周后。 整个凤凰工厂,立刻进入了战备状态。 打扫、清洁、设备保养、人员培训…… 老李带着团队,没日没夜地泡在工厂,把能想到的所有细节都做到了极致。 在他看来,只要把工厂打扫得一尘不染,让工人精神面貌焕然一新,就足以应付德国人的检查。 第155章 德国人的第一堂课 一周的时间,转瞬即逝。 审核当天,克劳斯带着他的德国工程师团队,准时出现在凤凰工厂门口。 他脱下了在谈判桌上的名贵西装,换上了一身严谨合体的工程师工装,头发依旧梳得一丝不苟。 他不是来视察的,他是来战斗的。 “李经理,” 克劳斯甚至没有理会老李伸出的手,只是用带着白手套的手指,接过了那份厚厚的工厂介绍材料,看都没看就递给了身后的助理, “我们时间有限,直接开始。” 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口吻。 老李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还是立刻在前面引路。 一行人,就这样走进了那间,即将见证一场“屠杀”的会议室。 凤凰工厂,一号会议室。 空气凝重,混杂着汗味和廉价茶叶的苦涩。 项目经理老李的额头,汗珠滚滚而下,将他花白的头发黏在了太阳穴上,显得有些狼狈。 “克劳斯先生,您看,这条产线我们已经磨合得很顺了,给国内客户供货,从来没出过问题……” 坐在他对面的德国男人,克劳斯,四十多岁,金发梳得一丝不苟,湛蓝的眼睛里没有半点温度。 他“啪”的一声,将一本厚得像砖头一样的德英双语手册,摔在桌上。 《众特汽车全球供应商质量管理手册v30》。 “李经理。”克劳斯开口,声音透过翻译传过来,冰冷且生硬, “从来没问题,在中国或许是一种经验,但在众特的体系里,这叫风险失控。” 他根本不看老李,径直站起身,身后跟着两名同样表情严肃的德国工程师。 “走,去现场。” 一行人,前呼后拥地来到生产线上。 远新的工人穿着崭新的蓝色工装,紧张地站在自己的岗位上,像一群等待检阅的新兵。 克劳斯戴上白手套,手指在一尘不染的设备外壳上轻轻一抹,然后举到眼前,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老李的心,咯噔一下。 突然,克劳斯停在了一个拧紧螺丝的工位前。 他死死盯着那把,悬在半空的电动扭力扳手,对身后的工程师用德语说了几句。 翻译的脸色瞬间变了,小心翼翼地对老李说: “李经理,克劳斯先生问,为什么这把扭力扳手的标定记录,只更新到昨天?” 老李一愣,赶紧解释: “我们是每天下班后做统一标定的,今天的还没到时间……” “所以,”克劳斯打断了他, “从今天早上八点上班,到现在的十点三十七分,这两小时三十七分钟里,你们所有的扭矩数据,都是理论上合格,而不是被验证合格。”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按照供应商生产件批准程序,118项要求,你们这一项,不合格。” “我的建议是,立刻停线整改。所有这两小时内生产的产品,全部隔离、重检。” “在你们学会什么叫过程控制之前,凤凰工厂,没有资格为众特生产一个零件。” 轰!老李的脑袋嗡的一声,差点没站稳。 停线?重检? 这不仅仅是钱的问题,这是当着全公司人的面,把远新的脸,按在地上狠狠摩擦! 周围的几个分管副总和工程师,脸全都涨成了猪肝色。 他们想反驳,却发现对方说的每一个字,都写在那本该死的手册里。 憋屈!愤怒!还有一丝无力感,迅速在人群中蔓延。 “德国人欺人太甚了!” “这他么是吹毛求疵!” “孟总……”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投向了站在人群最后,一直没说话的孟远。 从克劳斯进门开始,孟远就一言不发,像个旁观者,冷眼看着这一切。 他看着老李的焦急,看着工程师们的愤怒,也看着克劳斯那毫不掩饰的、来自工业强国的傲慢。 的老师,带着鞭子来了。 这一课,是必修课,虽然疼,但能让这群在功劳簿上躺久了的家伙们,清醒清醒。 直到此刻,孟远才缓缓从人群后走了出来。 他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克劳斯先生,辛苦了。您提的问题,非常专业,也点醒了我们。” 他的姿态放得很低,让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稍微缓和了一点。 老李急了:“孟总,他这是……” 孟远抬手,制止了老李的话。 他走到克劳斯面前,目光平静地看着那把扭力扳手,然后用一口流利的英语,轻声问道: “克劳斯先生,我能问个问题吗?过程控制的最终目的,是为了保证最终产品的100合格,对吗?” 克劳斯一愣,显然没料到这个年轻人英语如此地道,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当然。” “那么,”孟远笑了, “如果我们有一种方法,可以不依赖于过程中的标定,而是通过结果来100锁定产品的合格性,同时还能提升效率,您……有没有兴趣听一下?” 克劳斯眉头紧锁,眼神里充满了审视和怀疑。 在他看来,这是典型的中国式“绕过规则”的小聪明。 “在规则面前,没有捷径。”他冷冷地回答。 “不,这不是捷径。”孟远摇摇头,不紧不慢地说道: “这叫防错防呆,国际先进生产体系的核心之一。我想,对于这个词,您应该不陌生?” 这个词一出口,克劳斯身后的一个年轻德国工程师,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克劳斯的脸色,也第一次变了。 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这是日本人精益生产的精髓! 孟远没给他反应的时间,继续说道: “我们可以在拧紧程序里,植入一个‘扭矩-角度’双重验证模块。只有当扭矩和螺栓旋转的角度,同时达到预设标准时,系统才会判定ok,绿灯亮起,产线进入下一个环节。” “任何一个参数的微小偏差,哪怕是原材料的硬度变化,都会导致角度异常,系统会立刻锁死,红灯报警,并记录下问题产品序列号。” “这个过程,不需要人工干预,更不需要依赖于扳手自身几个小时前的标定数据。” “这种方法,我们称之为用结果管理过程。它比定时标定更严谨、更实时,也更……德国,不是吗?” 孟远说完,整个生产线,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孟远这番话,震得脑子发懵。 老李张着嘴,看着孟总,像在看一个天外来客。 他终于明白,孟总这段时间逼着他们没日没夜学习的那些东西,到底是为了什么! 那个一直冷若冰霜的翻译,此刻看向孟远的眼神,充满了震惊和……崇拜。 而克劳斯,他站在那里,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他想反驳,却发现对方的逻辑,比他的《质量手册》还要严密! 许久,克劳斯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你们……有样品吗?” 第156章 疯子!在德国建厂? “样品没有。” 孟远嘴角一撇,转过头,对早已待命的软件工程师打了个响指。 “我们只有……已经装在旁边二号线上的,成熟系统。” 克劳斯的瞳孔猛地一缩。 成熟系统? 这意味着,对方不是在说一个概念,或者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而是已经将之付诸实践! “带路。” 克劳斯几乎是下意识地命令道, 孟远做了个“请”的手势,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转向隔壁的二号生产线。 整条产线简洁安静,每个拧紧工位上方,都多了一块显示屏。 “孟总。”软件工程师早已在电脑前待命。 “开始。”孟远淡淡地说道。 工程师操作鼠标,产线启动。 一个电池包的半成品,缓缓流转到工位上。机械臂带动扭力扳手,精准地落下,拧紧。 “滴!” 工位上方的屏幕,瞬间亮起绿灯,显示出“ok”的字样。 “我们故意将一个螺栓的扭矩调低了05牛米,” 孟远指向下一个工位,“请看。” 话音未落,只听“滴滴滴”一阵急促的警报声响起! 屏幕瞬间变成刺眼的红色,一行大字跳出:“error! locked!” 整条产线,瞬间停摆。 空气仿佛凝固了。 克劳斯死死地盯着那块红色的屏幕,湛蓝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震惊。 他身后的两名德国工程师,已经忍不住开始用德语低声交谈,语气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这……这不仅仅是防呆,这是实时数据采集和闭环控制!” “他们的软件开发能力,怎么会……” 克劳斯没有理会下属的议论,走上前,亲自拿起一把备用扳手,要求工程师解锁产线,让他亲自操作一遍。 一次合格,绿灯亮。 一次故意未拧紧,红灯报警,产线锁死。 结果,再次无可挑剔。 许久,克劳斯缓缓摘下白手套,转向孟远。 他脸上的傲慢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棋逢对手的郑重。 “孟先生,我收回之前的话。凤凰工厂,不仅有资格为众特生产零件,而且你们的这套系统,比我们手册上要求的,走得更远。” 一锤定音。 老李和身后的中方团队,瞬间爆发出压抑许久的欢呼!老李的眼眶,甚至有些湿润。 孟远依旧平静,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当天下午,审核总结会议上,气氛与上午截然不同。 克劳斯团队给出的初步结论是:a级。 这是供应商审核的最高评级,意味着凤凰工厂直接进入了众特全球采购的名单。 会议结束后,克劳斯单独留了下来。 “孟先生,我很好奇,” 克劳斯喝着远新为他换上的现磨咖啡,语气诚恳, “据我所知,即便是我们德国本土供应商,全面普及这种实时监控系统的也不多。您是怎么想到,并且做到这一点的?” “因为我们没有退路。” 孟远看着他,目光深邃: “对于众特这样的巨头来说,质量是你们的生命线,也是你们的壁垒。” “但对于我们这样的追赶者来说,质量是我们的起跑线,我们唯一的选择,就是用更高的标准要求自己,才有机会站到同一个赛场上。” 克劳斯沉默了,孟远的坦诚和野心,让他动容。 他沉思片刻,似乎下了一个决心: “孟先生,作为对您和贵公司展现出的专业精神的回报,我想给您一个非官方的提醒。” “请讲。” “众特集团的董事会,正在讨论一项长远战略。为了保证供应链稳定,并应对未来欧盟可能出台的‘碳足迹’法案,集团的趋势是,供应链全面本地化。” 克劳斯看着孟远,一字一句道: “也就是说,未来,在欧洲销售的汽车,其核心部件,必须在欧洲生产。” 孟远的心头,猛地一震。 克劳斯的话,像一颗种子,在孟远心中迅速生根发芽,并催生出一个更加大胆的计划。 送走克劳斯一行人后,孟远在办公室站了很久。 会议室里,烟雾缭绕。 远新集团最高级别的战略会议,在这里召开。 “在德国建厂?孟总,我没听错?” 开口的是生产副总王建国,他重重地把保温杯磕在桌上,杯里的枸杞都震了三震。 “那是什么地方?人工成本是咱们的五倍,工会能把天给你捅破,环保法规严到你喘不过气!咱们这点成本优势,过去不就是给人家送菜吗?” 王建国的话,像一块石头砸进死水里,立刻激起一片涟漪。 “是啊孟总,太冒险了!” “咱们在国内扩产都来不及,现金流本来就紧张……” “欧洲人排外,咱们水土不服怎么办?” 一时间,附和声四起。 这些跟着远新从一个小作坊拼杀出来的老将们,眼神里充满了不解和忧虑。 在他们看来,孟远这个决定,近乎疯狂。 孟远没有说话。 他静静地坐在主位上,看着一张世界地图,目光深邃,仿佛在俯瞰一片无人得见的战场。 直到会议室的嘈杂声渐渐平息,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他才缓缓抬起眼皮。 “王总,你觉得,咱们远新现在能横扫欧洲市场,靠的是什么?” 王建国一愣,随即昂首道:“当然是成本!是咱们的技术领先,带来的巨大成本优势!” “说得好。” 孟远点了点头, “但这个优势,还能保持多久?” 他站起身,走到地图前,手指从中国,一路划过漫长的海洋,重重地落在了欧洲大陆的中心——德国。 “海运费在涨,每一个集装箱都在吞噬咱们的利润。” “更关键的是,” 他转过身,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你们有没有听说过一个词,叫‘碳关税’?” 会议室里,一片茫然。 “碳关税?”王建国皱起了眉,这个词,他只在报纸的角落里见过,虚无缥缈。 孟远笑了。 这帮沙场老将,能算出每一分钱的成本,能管好每一个车间的工人,但他们的视野,终究还停留在这片土地上。 “很快,不出五年,”孟远的声音带着一丝预言, “欧洲人就会挥舞起‘环保’的大棒,给所有非本地生产的高能耗产品,课以重税。到时候,咱们的电池运过去,成本优势将荡然无存!” “他们这是……这是贸易保护!”有人忍不住低声骂道。 “对,就是贸易保护。”孟远冷冷地说,“但它披着一件你无法反驳的外衣。” “咱们不能把自己的脖子,送到人家的铡刀下面,等着他哪天心情不好,就落下来。” 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 之前还群情激奋的高管们,此刻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冷汗。 “那怎么办?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被他们收割?” 第157章 京北宾馆,战略对话 “所以,我们必须去!”孟远的声音斩钉截铁, “把工厂建到德国的心脏去!在他们的规则下,用他们的人,造出比他们更好的产品,卖给他们的客户!” 他顿了顿,环视一周,最后目光落在王建国身上。 “王总,你只看到了在德国建厂的成本高,但你没看到另一件事。” “在全世界最难啃、最高傲的主场,一旦站稳了脚跟,就等于给咱们品牌,盖上了一个比德国制造更牛的印章!” “那不是去当供应商,那是去他们的后花园里……抢他们的王冠!” “到了那时候,全世界都会知道,谁才是这个行业真正的新王!” 话音落下,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王建国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孟远掐灭了烟头,淡淡地说道: “这个项目,我亲自带队。” “散会。” 高管们陆续起身,神情复杂地离开了会议室。 只有王建国留在了最后,他走到孟远身边,低声道: “孟总,你说的碳关税、抢王冠……我老王听着热血沸腾。但是,钱呢?去德国建厂,那投资……是天文数字。” “钱的事,我来解决。”孟远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现在要做的,是立刻从全公司抽调最精锐的工程、技术和生产团队,给我组建一个新队!” 王建国的眼神,重新燃起了火。 “明白!” 走出会议室,孟远没有片刻停歇,直接拨通了首席财务官的电话。 “老周,准备一下。” 电话那头传来部门经理周明严谨的声音:“孟总,请指示。” “启动‘盘古计划’的最高融资预案。我们需要一笔……前所未有的资金。准备接触所有国有大行和国际投行,做一次震惊市场的银团贷款和战略融资。” 周明在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三秒,倒吸一口凉气。 “盘古计划”是远新内部对海外建厂项目的代号,其最高预案,涉及的资金规模足以让任何一个集团都伤筋动骨。 “孟总,这会把我们所有的家底都押上去,还会背上巨额的债务。一旦失败……” “没有一旦。”孟远的声音平静却不容置疑,“执行命令。” “是!” 接下来的半个月,整个金融圈和工业界,都感受到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地震! 远新这家在新能源领域声名鹊起的新贵,突然在全球范围内疯狂寻求资本,目标直指——在德国本土,建立一座世界顶级的超级电池工厂! 消息一出,满座哗然。 有人说孟远疯了,这是蛇吞象的自杀式行为。 有人说这是中国制造的野心宣告,是一次史无前例的“诺曼底登陆”。 各种议论、猜测、分析,甚嚣尘上。 就在这股风暴的中心,孟远却异常安静,他推掉了所有的采访和应酬,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没日没夜研究欧洲的法律、工会条款和供应链地图。 直到那天下午,一个陌生的、加密的号码,打进了他的私人手机。 孟远按下接听键。 “是孟远同志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温和而沉稳,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从容。 孟远心中一凛,他听出了这个声音的主人,发改委的副主任,陈海。 “陈主任,您好。” “呵呵,消息很灵通嘛。”陈海笑了笑,没有多余的寒暄,直入主题, “听说,你们集团,准备去德国建厂?” “是的,我们正在做前期准备。” “胆子很大,想法也很好。” 陈海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赞许,随即话锋一转: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个动作,已经不仅仅是一家企业的商业行为了。” 孟远沉默着,静静地听着。 “在德国人的工业心脏上,插上一面旗帜。这面旗帜的意义,远比你想象的要重。” 电话那头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 “来京城一趟。” “有几位老同志,想当面听听你这个新打法,不光是怎么在海外为企业抢王冠,更是怎么在国内,为国家能源的未来,定乾坤。” 孟远的心脏,猛地一跳。 他知道,这通电话的分量。 这已经不是一次商业汇报,而是一场国家战略级别的面试。 三天后,一架非民航的专机,降落在西郊机场。 一辆挂着特殊牌照的轿车,早已在停机坪上静静等候。 车子没有驶向繁华的cbd,而是穿过层层警戒,最终停在了一座外表朴素的建筑前。 京北宾馆,三号会议厅。 长条会议桌的两侧,坐着一群足以撼动国家能源命脉的人物。 两鬓斑白是标配,眼里的威严能让省里很多人都坐立不安。 只有孟远,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坐在这群平均年龄超过六十的人群里,像是一只闯进了狮群的羚羊。 突兀,且扎眼。 主位上,那位常在省新闻里出现的人,轻轻敲了敲桌子,打破了沉默。 “同志们,情况的严峻性,我就不赘述了。” “今天请大家来,是闭门会议,不讲客套,只谈问题,要方案。” 他目光扫过一圈,最后在一位头发花白、戴着金丝眼镜的老者身上停下。 “吴院士,您是咱们能源领域的老前辈,您先谈谈看法。” 被称为“吴院士”的老者,是传统化石能源领域的泰山北斗。 他清了清嗓子,沉声道:“我的观点很明确,两条腿走路。” “加大国内,特别是西部油气资源勘探投入,不惜代价也要把我们自己的家底摸清楚。” “强化海运力量,确保海上运油通道的绝对安全。” 一番话,掷地有声,引来一片赞同的点头。 吴院士说完,意有所指地瞥了孟远一眼,补充道: “至于一些新概念、新技术,可以作为补充。步子要稳,不能被一些年轻人‘跨越式发展’的口号忽悠了,那是要栽跟头的。” 话音刚落,全场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齐刷刷地打在了孟远身上。 杀气,扑面而来。 孟远心里一声冷笑。 “这是给我上眼药呢。先用大道理把调子定死,再一竿子打翻我这条船。” 主位上的人,面色不变,手指再次轻敲桌面,目光转向孟远。 “小孟同志。” 他没有说“你谈谈”,而是问了一个更尖锐的问题。 “我们都听到了吴院士的‘稳妥之策’。现在,我想听听你这个从市场一线杀出来的‘冲锋派’,有什么不同的声音。” “或者说,你认为吴院士的方案,缺了什么?” 第158章 “三步走”能源战 好家伙! 这不是让他发言,这是让他当场打擂台! 整个会议室的空气,瞬间又凝固几分。吴院士靠在椅背上,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他想看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要怎么收场。 孟远站起身。 没有丝毫的紧张和退缩,他甚至连讲稿都没看一眼。 “尊敬的各位领导,吴院士的观点,高屋建瓴,我非常钦佩。” 吴院士的表情舒缓了些许。算这小子识相。 然而,孟远话锋一转。 “但我认为,这套方案,是为昨天的问题,寻找昨天的答案。而我们今天面对的,是明天的战争!” 一句话,让吴院士刚舒缓的脸色,瞬间僵住! 满座皆惊! “小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吴院士忍不住质问。 孟远没有理他,而是直视主位,掷地有声地抛出了自己的“三板斧”。 “我认为,要赢得明天的能源战争,必须抓住三个新牛鼻子!” “第一个,新资源安全!” “大家都在谈石油,可未来的新石油是什么?是锂、钴、镍!” “我们绝不能在铁矿石上栽过的跟头,在锂矿上再栽一次!” “我建议,立刻成立矿产基金,在全球范围内,去抢矿!不是采购,是控股!是把矿山变成我们的海外领土!” 这话一出,几位负责经济战略的领导,眼中精光一闪。 “第二个,新产业链安全!” “吴院士说要稳,我同意。但真正的稳,不是抱残守缺,而是把命门掌握在自己手里!现在,我们电池里的隔膜、电解液、高端设备,多少要看日本和德国的脸色?” “我建议,启动‘能源两弹一星’计划!国家出题,我们这些企业来揭榜挂帅!三年,最多五年,不计成本,必须把所有卡脖子的环节,全部打通!这条产业链,必须百分百姓中!” 能源两弹一星! 这个提法,让在场所有经历过那个激情燃烧岁月的大佬,呼吸都为之一滞! “第三个,也是最核心的,新标准安全!” 孟远的声音越来越宏亮,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 “我们有全球最大的市场,这就是我们定义未来的最大武器!我们不但要发展电动车,更要把大规模储能,提升到国家级基础设施的高度!” “然后,把我们自己的技术,比如磷酸铁锂,变成中国的国家标准!再通过海外贸易,把它变成世界的国际标准!” “未来的游戏规则,必须由我们来写!” “这,才叫真正的能源安全!不是跟在别人后面生产电线,而是让全世界都来接入我们的插座!” 死寂。 会议室里,落针可闻。 资源!产业!标准! 三段论,环环相扣,逻辑清晰,格局之大。 他们不是没想过这些,但从未有人像孟远这样,把它们串联成一个具有攻击性的“三步走”战略! 吴院士脸色铁青,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那套稳妥之策,在孟远这摧枯拉朽的“未来战争论”面前,显得如此……有些陈旧。 “啪!啪!啪!” 主位上的领导,缓缓站起身,带头鼓掌。 掌声,从稀疏,到雷鸣! 他大步走到孟远面前,没有握手,而是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是压抑不住的欣赏与激动。 “好!说得好!” “我们的能源战略,就需要你这只鲶鱼,不,是一头猛虎,来搅动风云!” 领导转过身,面对全场,一锤定音。 “小孟同志提的这三点,不是补充,而是我们未来顶层设计的核心!” “散会后,把这套‘三步走’战略,立刻给我形成具体方案!” 掌声渐息,但会议室里的热度却丝毫未减。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年轻的过分的身影上,复杂难言。 吴院士的身影,在人群的簇拥下,显得有些落寞。 他深深地看了孟远一眼,最终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去。 一个时代,似乎正在以一种不容置疑的方式,与另一个时代交错而过。 “小孟,你留一下。” 主位上的领导叫住了正要离开的孟远。 偌大的会议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刚才的话,是不是把你推到风口浪尖了?”领导的语气温和,但眼神锐利如旧。 孟远笑了笑:“我既然敢说,就不怕当这只出头鸟。” “好!”领导重重地点了点头,“有这股劲,就好!”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车水马龙的大街, “你的三步走,说到了根子上。但你也知道,这每一步,都是在向一座座看不见的大山宣战。” “资源,是和国际资本巨头掰手腕。” “产业,是和日德几十年的技术积累抢时间。” “标准,更是要从美国人手里夺话语权。” “这背后,是技术,是人才,是钱,更是决心和意志!是一场真正的国际贸易战!” 领导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盯着孟远。 “我给你授权,也给你兜底!需要哪个部门配合,你直接拿着我的名义去找!谁敢推诿扯皮,你直接来找我!” “我只有一个要求。” 孟远立正,身躯挺得笔直:“请领导指示!” “快!准!狠!” “用最短的时间,拿出最精准的打击目标,用最狠的力度,把我们的短板,变成长板!” 三天后。 无数的数据和情报,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经过分析研判,最终凝结成一份文件。 这份文件,没有通过任何电子渠道传输。 而是由两人亲自送到远新集团的顶楼,孟远的办公室。 文件名很长,很官方—— 《关于新能源产业自主化攻坚战的综合报告》 孟远关上门,独自一人。打开了这份薄薄的,却重如泰山的报告。 灯光下,他一页一页地翻看着。 从高端隔膜到电解液添加剂,从工业仿真软件到高精度涂布机…… 一份长达数十页的“卡脖子”清单,触目惊心! 他看到了清单背后,那些隐藏在专利壁垒和技术封锁下的,一张张傲慢的脸。 三个小时,才把这份报告看完。 看完后,他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太好了。 对手是谁,对手在哪,对手的武器是什么…… 这份报告,把一切都写得清清楚楚。 图上的每一个“x”,都标记着一处宝藏。只要挖出来,就能让国家的工业体系,再上一个台阶! 他拿起内线电话,声音冷静而果决。 “通知所有技术研发核心,半小时后,集团最高等级会议。” “把这份报告的副本,发下去。” 第159章 卡脖子?不,是送分清单 一份盖着红章、写着“绝密·不得复印”的资料,缓缓被摆在长桌中央。 张华咽了口唾沫,盯着那份文件,就像看到了死神。 “这不是卡脖子……这是卡脊椎!” 他嗓音发干,眼神晦暗,手指指着那一长串的技术名词: “高精度双面涂布机,工业仿真软件,微量氟添加剂……咱们命门全在人手里。” 有人苦笑,也有人硬着头皮点头:“张博士说得对。” “孟总,不是咱们泄气,是这玩意根本就没法打。” “你让咱们三年内啃下别人用了三十年攒的专利壁垒——” “您这是让一群刚会跑的,去挑奥运冠军的肩!” 话音刚落,全场陷入死寂。 有人掏出烟,又默默放回去。 技术人员,不是不想拼一把,只是他们知道——理想得靠理论公式耕出来,不是喊口号喊出来的。 可落在孟远眼里,这幅“扑街图”,反倒格外刺眼,也格外可笑。 他在心里嗤笑一声: “一群漂亮脑袋,却把这清单当成死亡通知书。无知不可怕,可惜的是——他们不知道我早就开始布局了。” 他慢条斯理地站起,打开随身携带的黑色笔记本。 啪。 那一声清脆的翻页声,像一记耳光,打在所有自怨自艾者的脸上。 “张博士,三月十二日,我让咱们投资部秘密成立专项组,到东京猎头挖角,目标是一个叫坂田光子的团队。” “我知道日本不卖,咱们就挖人。他们的核心架构师,现在已经在滨江临时驻地报到一个星期了。” 硬件部的王副总脸色煞白:“您……一个月前就开始动这事了?” 孟远不理他,继续翻。 “四月三号,我在法国投了一家濒临破产的数学建模工作室。” “别问为什么是法国,那里理论体系最完整。咱们从底层架构往上调,也许工业软件这堵墙,第一个突破口就在他们手里。” 软件负责人李博士嘴唇抖了抖: “那帮法国疯子,我上周还说他们有启发……原来,是您派过去的?” 孟远没说话,只是指了指笔记本上,那一页密密麻麻的化学式结构图。 “至于氟添加剂。” “绕不开日本专利?那咱们就改路线,什么乙烯、碳酸酯,全扔掉。” “张博士,你看看这一页,用咱们的平台合成路线,理论验证多久能拿出初步结果?” 张华接过那一页纸。 开始,他眼里还有疑惑。 五秒后,瞳孔剧烈收缩。 十秒后,张华猛地起身,椅子被他不自觉地推出老远! “天才……天才中的疯子,这路线完美避开了所有专利组合,还能保留核心反应活性!不但能造,甚至比原路还便宜!” “孟总,你这……你这什么时候准备的?” 孟远合上笔记本,一眼扫过所有目瞪口呆的脸。 “这份清单不是问题清单。” 他的声音低,这一次没人敢打断他。 “它是答案,是下一轮技术大爆发的明确坐标。” “谁掌握它,谁就掌控未来全球能源话语权。” “所以我没跟你们争——不是因为我没话说,而是……你们懂的,自己算过,才会信。” 没人说话。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只有张华,一声长叹后,默默躬身。 他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小他十几岁的青年,才是整个会议室,真正掌握未来走向的人。 随后,全场站起。 “孟总——咱们干了!” “磨刀三月,现在是下山比拼!” 掌声渐歇,会议室内重归寂静。可这一次,是蓄势待发的静。 孟远没有急着离开,而是走到那份技术清单前,指尖轻敲文件角落。 “各位——接下来三个月,不是研发,而是战争。” “我希望你们明白,咱们不是在攻克设备,而是在打掉一个时代的技术垄断。” 接下来的日子,如临战时节。 技术大楼的灯,亮到凌晨以后;实验车间的进出登记本上,从来没有空页; 那群曾经怀疑自己的人,如今一头扎进各自的攻关模块。 滨江试验站被划为绝对管控区域,新的人陆续抵达,走进这场没有硝烟的“技术保卫战”。 最多的一天,十三场远程会议,跨越五个时区。 法国建模团队带来全新仿真框架,王副总亲自夜宿实验室,与算法研究员一起拉数据校曲线。 东京“猎头战队”那边也传来捷报—— 坂田团队带来的离职工程师,已完成对原料配比的首轮重构,为后续联调赢得时间。 张华,则彻底“疯了”。 三天三夜没出反应舱,一聊就是一串反应链分析公式,别人喊他吃饭,他直接把咖啡当营养液灌—— 可他们知道,这是重建希望的代价。 而孟远,却在办公室最深处,开始一项没人知晓的秘密工程。 他亲自联系法国那位疯子数学家,加密数据只用人工传送。 那组算法,是开拓者一号能否成型的最后拼图。 没有人看见他在凌晨四点,还在硅板前比对结构图。 终于,时间流转,节点来临。 测试日当晨,全工厂戒备升级。 附近主路全面清场,一车车标着“设备在测·禁止进出”的红签,从五个方向错期开入园区。 前夜突袭送达的那只灰色数据箱,被五道密码打开,里面一块算力核心板,来自巴黎科学院的独门运算,直接接入了开拓者一号主控核芯—— 测试前最后一刻,孟远站在玻璃栏边,望着那头巨兽。 空气压抑的像雷暴前夜。 “再失败一次,就不是停工整改这么简单了。” 他轻声开口,像是在和自己对话。 “上面已经冷眼旁观了三个月,说穿了,这是最后一搏——输不起。” 孟远站在长达三十米的玻璃墙后,望着那台庞然大物。 开拓者一号,中国首台高精双面同步涂布设备,今天要进行最终联调测试。 失败,就是终结。 成功,才有回话的资格。 这时,一句带着东京腔调的中文响起: “孟桑,可以借用你一分钟吗?” 人还没见,涂布间的温度就仿佛降了三度。 来人一身西装,打着日本跨国集团特殊顾问的工牌,眉眼沉静,气场拉满。 中村雄,日本跨国集团技术顾问。 在座科研人员,瞬间面色紧绷。 他的公司是世界唯一能量产10微米级高速涂布设备的垄断者,被誉为“中国新能源的最后一道天花板”。 没人欢迎他,他却偏偏在测试前一刻“技术指导”,意欲何为,明眼人都懂。 孟远转身,看似和气:“当然可以,中村先生请。” 心里却已经冷笑: “这老鬼子掐着点挑衅,是来见证失败,还是——确认他们的专利没被抄?” 第160章 日本专家“善意”提醒 中村慢步走向开拓者一号,指节轻敲机壳,发出一声钝响,像在敲棺材。 “我对贵方的勇气非常佩服。” 他口气温和,眼里却尽是优越。 “但希望你们明白,真正的设备,不在硬件,而在软件。” “高速浆料流变效应、粘度稳定控制,你们解决了吗?” “张力自适应,在百米速度下,铜箔厚度如何保持6误差范围?” “还有闭环控制系统,烘箱均温调节、机器视觉在线纠偏检测……这些,我们技术团队磨炼了三十年。” “你们,用了两年。” 测试台边,一位年轻工程师发出微不可闻的咽口水声。 这些问题……他们团队,全卡过。 中村坦然看向孟远,拍了拍他肩头: “承认技术代差,是一种智慧。” “终端做制程,设备交给专业公司来,不也挺好?” 这几句话,杀人不见血,诛心又诛骨。 “中村先生。” 孟远再次开口,语气依旧温和,甚至微微欠身: “您的提醒,诚挚感谢。” 下一秒,他不看中村,也不等反应。 转身!直奔主控台! “所有人员注意——联调测试倒计时,立即开始!” 3…2…1! “启动!” 啪! 绿色按钮按下,整个厂房地面微微颤动。 下一刻,那台钢铁巨兽轰然苏醒! 银龙般的铜箔高速入料,黑色墨汁般的浆料,由全新模头均匀涂布,接着穿越恒温烘箱,精准落膜。 干燥,均匀,洁净,流畅。 中村雄瞳孔急剧收缩,耳边只有一串串刷新的实时数据: 【涂布速度:102\/!】 【误差波动:±048!】 【厚度均匀性:087!】 【良率:9983!】 全面超越,东村所在公司的最强机型! 现场,一片死寂。 原本旁听的技术人员纷纷站起,眼神从震惊,到狂喜。 中村的脸色,已经完全变了。 他瞪着大屏,如同望见了噩梦成真。 “不……不可能……你们……摸到了张力核心?你们用了……哪种算法?” “我们的算法,20年……20年都做不到稳定——你们怎么做到的?” 孟远走近,在他耳边轻声: “我们没有抄你们。” “只是,顺手把你们落后五年的版本……丢进了垃圾桶。” 他转过身,声音投向全场: “我宣布——开拓者一号,测试合格!” 瞬间!掌声如雷。 工程师们抱在一起跌坐在地,像疯子一样将手中图纸洒向空中! 有人激动到喊破嗓子,有人直接跪地痛哭! 而孟远,站在人群中心,笑着望向中村。 “感谢你们教会我什么叫技术壁垒。” “但……” “属于你们的时代,结束了!” 东京,早上六点。 日本跨国集团总部的会议室里,烟雾缭绕。 \"三个月,我们在中国的订单掉了70。“销售部长的声音在发抖。 社长平野健三死死盯着投影上的销售曲线:”不可能!我们的涂布机是行业标准!\" \"是远新。\"销售部长咽了口唾沫,\"他们也造出了涂布机。\" 啪! 平野的拳头砸在桌上:\"一个做电池的中国公司,怎么可能——\" \"不止造出来了。\" 销售部长的下一句话,让整个会议室陷入死寂, \"他们还在对外销售。价格是我们的一半。\" 与此同时,孟远的办公室里,挤满了人。 “孟总,求您了!\" 亚机锂电的张总在诉苦,\"日本人不卖给我们设备,我们的产线都要停了!\" 孟远端着茶杯,眼皮都没抬。 心里却在盘算:这帮人,上辈子可没少在背后捅刀子。 \"老张啊。\"他慢悠悠开口,\"咱们是老相识了。\" 张总眼睛一亮。 \"但是,生意归生意,交情归交情。\" \"您说个数!“张总急了,”多少钱我们都认!\" 孟远摇摇头:“不是钱的事。\"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知道为什么日本人能卡我们脖子吗?\" 没人接话。 \"因为我们各自为战。今天我卖给你设备,明天你用这设备跟我打价格战。我图什么?“ 张总脸色一变。 旁边启疆汽车的陈总连忙打圆场:”孟总说得对!咱们确实该团结。\" \"团结?\"孟远笑了, \"上个月你们联手压我的电池采购价,忘了?\" 会议室里的气氛瞬间凝固。 这些老狐狸们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这个年轻人会当场翻旧账。 \"不过——\"孟远重新坐下,\"我这人记仇,但更记得大局。\"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想要设备可以,先签这个。\" 《动力电池产业联盟战略合作协议》。 张总翻开第一页,脸色就变了:”统一定价体系?技术共享池?这不是——\" \"这是抱团。“ 孟远打断他,”要么一起出海赚老外的钱,要么继续窝里斗等死。\" \"你们有十分钟考虑。\" 说完,他拿起手机: “喂,许秘书,让食堂准备几份盒饭。对,就要最便宜那种。\" 他瞥了眼这些大老板:”诸位在我这吃顿忆苦饭,想想当年创业的时候。\" 十分钟后。 所有人都签了字。 不是他们想签,而是不得不签。 孟远手里有设备,有技术,更重要的是——他真敢断供。 \"合作愉快。“ 孟远收起协议,”下个月第一批设备交付。不过有个小要求。\" \"您说。\" “对外统一口径:我们的设备是联盟内部联合研发。” 孟远眯起眼睛,\"别让日本人知道是我一家公司搞出来的。\" 张总一愣:\"为什么?\" \"因为——猎人打猎,从不会让猎物看到枪。\" 三天后。 平野健三收到了中国分公司的紧急报告。 \"什么?中国成立了产业联盟?”他腾地站起来。 \"不止如此。“ 助理的声音在颤抖,”他们宣称已经联合攻克了涂布机技术。首批一百台设备下个月交付。\" 平野健三的脸色煞白。 一百台! 这意味着中国电池产业,将彻底摆脱对日本设备的依赖。 \"马上订机票!我要亲自去中国!\" “社长,去干什么?\" “当然是——”平野健三咬牙切齿,“去见见那个叫孟远的小子!\" 鹏城机场。 平野健三刚下飞机,就接到了一个陌生来电。 \"平野社长,欢迎来鹏城。”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年轻,“我是孟远。\" 平野一惊:”你怎么知道?\" 第161章 游戏规则,我说的不算? \"您的行程?\"孟远轻笑,\"如果真想查,不是什么秘密都能藏住的。\" \"晚上八点,香格里拉顶楼餐厅,我做东。\" \"如果您真想解决问题的话。\" 电话挂断。 平野握紧了手机,他隐约感觉到,自己正在走进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 但他别无选择。 晚上八点。 香格里拉顶楼,整个餐厅只有一桌客人。 “平野社长,久仰大名。\"孟远起身相迎,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 平野冷着脸坐下:\"孟总好手段。\" \"哪里哪里。“孟远给他倒茶,”跟贵公司比,我们还差得远。\" \"毕竟——垄断市场三十年,随意加价,这种手段我们学不来。\" 平野脸色一沉:“孟总今天约我来,就是为了羞辱我?\" \"怎么会。\"孟远摊手,\"我是来谈生意的。\" 他拿出一份文件推过去:\"这是我们‘开拓者二号’的技术参数。\" 平野扫了一眼,瞳孔猛地收缩。 精度比他的高30,能耗降低40,维护成本只有十分之一。 \"不可能!\" “平野社长。”孟远收起笑容, \"三十年前,你们说中国人造不出电视机。二十年前,你们说中国人造不出汽车。十年前,你们说中国人造不出高铁。\" \"现在,你们说中国人造不出涂布机。\" 他身子前倾:\"所以,还要我证明给你看吗?\" 平野死死盯着他,半晌才开口:“你想要什么?\" 孟远重新露出笑容, “合作,技术授权,贴牌生产。让日本跨国集团的logo贴在中国制造的设备上。\" \"你疯了?\" \"我没疯。但如果拒绝,疯的可能是贵公司。\" \"想想看,当全球客户发现,花十分之一的价格就能买到更好的设备。\" 他没说完,但威胁不言而喻。 平野的手在发抖。 这个年轻的中国人,不是在谈判。 是在宣判。 \"我需要。回总部商议。\" “当然。\"孟远点头,\"不过友情提醒,下个月我们要在欧洲电池展上发布‘开拓者三号’。\" \"届时,全球采购商都会看到。\" 平野走后。 钱敏推门进来:\"真要跟日本人合作?\" \"合作?我只是需要他们当个幌子。\" \"幌子?\" \"对。“孟远站起身,望向窗外的夜景, ”让欧美市场以为,我们的技术源自日本。降低他们的戒心。\" \"等他们反应过来。\" 他没说完,但眼中的光芒,比这满城灯火还要耀眼。 另一边,东京,日本跨国集团总部。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平野健太把手里的文件狠狠摔在桌上。 法务部长低着头:\"社长,这是中国标准委员会刚刚公布的征求意见稿。\" \"什么征求意见稿?不过是姓孟的小子搞的把戏!\" \"恐怕不是。签名单位有十七家,包括启疆汽车、亚机锂电\" 平野脸色铁青。 他翻开文件,越看越心惊。 涂布精度:±05微米。 面密度偏差:1。 连续运行时间:720小时。 每一项指标都像一把刀,精准地卡在他们现有产品的死穴上。 \"混蛋!\"他一拳砸在桌上,”他们这是要把我们赶出中国市场!\" 远新集团,钱敏推门进来: \"日本人急了,平野健太的私人飞机今早降落虹桥。\" 孟远头都没抬:“让他等着。\" \"他带了i的技术委员会主席。\" 孟远这才抬起头,嘴角勾起一丝冷笑:”终于沉不住气了。\"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通知老赵他们,下午三点,国标委开会。\" \"您要去?\" “当然,好戏才刚开始。” 下午三点,国家标准化管理委员会,三号会议室。 会议室里,气氛剑拔弩张。 “孟总,今天请你来,是希望你能以大局为重。” 坐在主位上,头发花白的刘老端着保温杯,语气温和,眼神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 “平野先生,还有i技术委员会的罗伯特主席,都是国际友人,是客。” 孟远脸上挂着谦逊的笑,微微点头:“刘老说得是。” 坐在他对面的平野健太,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冷笑。 他身后,金发碧眼的罗伯特主席悠闲地靠在椅背上,像个来视察的法官。 “孟桑!” 平野健太终于忍不住了,将一份文件“啪”地拍在桌上,声音尖锐。 “这个所谓的中国标准,每一条,都是在针对我们日本跨国集团!这是贸易壁垒!” 他转头看向罗伯特,用英语控诉: “主席先生,您看到了,这就是典型的保护主义!是对自由贸易的践踏!” 孟远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表演。 像在看一只跳梁小丑。 刘老立刻出来打圆场: “平野先生息怒,有话好好说嘛。孟总,你看,是不是标准定的……有些激进了?” “激进?” 孟远终于开口了,他拿起那份文件,漫不经心的翻着。 “刘老,平野社长,我倒觉得,这份标准,是对国际先进水平的看齐。” 他顿了顿,目光直视平野健太,带着一丝戏谑。 “难道说,日本跨国集团现在的技术,已经代表不了国际先进水平了?” 一句话,噎得平野健太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你——你这是偷换概念!” “不不不,”孟远摆摆手,笑得更温和了, “三十年前,是你们的标准,把我们挡在门外。我们说什么了吗?没有。我们承认,技不如人,我们学。” “今天,我们只是把学习成果摆出来,怎么就成了壁垒?” 孟远身体微微前倾,直视平野健太。 “还是说,平野社长的意思是,只许你们定规则,我们,就只能永远当学生?” “放肆!”平野猛地一拍桌子。 “平野社长。” 一直沉默的罗伯特主席开口了,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傲慢, “标准的意义在于互通,而不是制造壁垒。i的原则,是促进全球贸易一体化。” 来了。 狐狸请来了老虎,以为能吓死人。 刘老也赶紧附和:“对对对,要尊重国际惯例,尊重i的权威。” 孟远笑了。 “主席先生说得太好了。” 他诚恳地点头,仿佛茅塞顿开。 “我完全赞同!规则,就应该在国际通行的框架下玩。” 平野健太一愣,刘老也松了口气。 这小子,终究还是知道怕了。 “所以,”孟远话锋一转,看向罗伯特。 “我正式提议——” “将我们这份中国标准,提交给i,申请成为新的国际标准!” 什么? 整个会议室,死一般的寂静。 平野健太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指着孟远,嘴唇哆嗦着: “你……你疯了?” 第162章 请君入瓮?不,是请君上路 刘老手里的保温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怎么?你们我是疯了吗?” 孟远靠回椅背,摊开双手,一脸无辜。 “不是你们说的,要尊重国际规则,要全球一体化吗?” “让最先进的标准,成为国际标准,这不正是i的宗旨吗?” “还是说……”孟远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您二位,只是想用‘国际规则’这个大棒,来打我,而不是真的尊重它?” 平野和罗伯特的脸,瞬间从红转白,又从白转青。 他们掉进了自己挖的坑里! 这个局,是阳谋!你根本没法反驳! “荒唐!”平野气急败坏的嘶吼,“一个中国公司,凭什么——” “咚咚咚。”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钱敏推门而入,目不斜视地走到孟远身边,递上一份刚打印出来的文件,低声道: “老板,刚收到的,美国电动汽车官方新闻稿。” 孟远看都没看,只是将文件轻轻推到桌子中央。 “平野社长,你说凭什么?” “就凭美国车商的中国超级工厂,将全面弃用日本跨国集团,转而采购我们远新的设备。” “够吗?” 平野健太大脑“嗡”的一声,如遭雷击。 孟远的声音还在继续,冰冷而清晰。 “哦对了,还有。” “德国汽车工业协会刚刚发表联合声明,对我们的新标准表示谨慎欢迎,并认为这代表了产业未来的发展方向。” “现在,” 孟远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瘫软在椅子上的平野健太。 “你还觉得,我是在跟你们开玩笑吗?” 会议室里死一样的寂静。 平野健太失魂落魄地跌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 而他身边的罗伯特,收起了所有的情绪,那双蓝色的眼睛里,只剩下冰凝视和……一丝毫不掩饰的杀意。 他缓缓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的领口,每一个动作都慢条斯理,却充满了压迫感。 “孟先生,你很出色。” “但你好像忘了一件事。” “商业,从来都不只是商业。” 说完,他不再看孟远,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眼平野健太,转身,径直走出了会议室。 门被关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但所有人都知道,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已经正式宣战。 会议结束后的一个小时。 全球财经媒体的头条,被彻底引爆。 【世纪豪赌!中国标准获欧美巨头采纳,日系供应链或遭颠覆性洗牌!】 【华尔街日报:一场来自东方的技术突袭!传统汽车零部件巨头面临严峻挑战!】 【东京交易所哀鸿遍野,日经指数应声暴跌!】 消息如海啸般席卷而来。 日本跨国集团的股价应声跳水,两个小时内蒸发了数百亿美元的市值,东京交易所一片哀嚎。 而远新集团的关联上市公司,则在开盘瞬间封死在涨停板上,无数热钱疯狂涌入,想要分一杯羹。 这场胜利,堪称完美。 远新集团总部,顶层办公室。 钱敏激动得脸颊通红,她拿着平板电脑,向孟远汇报着一条条捷报。 “老板,我们赢了!我们真的赢了!您看,我们的股价……” 孟远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璀璨夜景,脸上却没有任何喜悦。 他只是平静地呷了一口茶,淡淡地问: “小敏,你觉得,狮子被兔子咬了一口,会怎么样?” 钱敏愣住了:“啊?” “是会认输,承认兔子比自己强?” “不,它会暴怒,会发狂,会用尽一切力量,把这只兔子撕成碎片。” 他走到办公桌后坐下,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 “咱们这次,不是咬了狮子一口,而是当着所有草原动物的面,抢走了狮子的晚餐。” “按照惯例,当规则对他们有利时,他们讲规则;当规则对他们不利时,他们是不会讲规则的。” “所以,他们一定会掀桌子。” 钱敏脸上的兴奋渐渐褪去,取而代代的是一丝忧虑和不解。 “那……我们该怎么办?” “等。” 孟远靠进宽大的老板椅里,闭上了眼睛。 “等他们出牌。” “我把饵料扔进了海里,引来了嗜血的鲨鱼。” “但这还不够,我需要一场风暴,一场足以让所有人都感到恐惧的风暴,才能把那些藏在深海里的巨鲸,也一并卷进来。” “只有当所有人都以为我们必死无疑的时候,好戏,才算真正开场。” 那一天,孟远提前下班了。 他什么都没做,只是回家,补了一个长长的觉。 他在为即将到来的风暴,积蓄着所有的精力。 凌晨两点。 死寂的卧室内,手机急促的响了起来。 孟远猛地睁开眼,没有丝毫睡意,眼中一片清明。 他等这通电话,已经等了太久。 屏幕上跳动着两个字——钱敏。 “老板,出事了!美国人……动手了!” “商务部刚刚发布公告,对我们……对我们远新集团,启动反补贴调查!” 钱敏的声音在颤抖:“税率……建议税率,127!” 电话那头,死一般的寂静。 钱敏的心沉到了谷底。完了,连老板都被这个数字镇住了吗? 127? 那不是关税,那是断头台! “哦。” 一个平静到冷酷的单音节,从听筒里传来。 “知道了。” 钱敏懵了。就这? “老板,您……” “慌什么。” 孟远打了个哈欠,仿佛在听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等他们这出戏,等了整整三个月。” 电话那头,钱敏的呼吸都停滞了。 “通……通知所有高管,明早八点,第一会议室,谁都不许迟到。” “另外,” 孟远的声音带上了一丝玩味, “泡一壶最好的大红袍,有贵客要临门了。” 嘟电话挂断。 钱敏握着手机,大脑一片空白。 她忽然觉得,自己和老板孟远,活在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次日,清晨七点五十。 远新集团第一会议室,早已是人间地狱的景象。 “完了!彻底完了!” 国际业务部的老总王涛,眼眶布满了红血丝。 “127的关税,等于直接宣告我们美国市场死刑!是死刑!” 财务总监老钱,死死捏着一份报表,指节发白。 “何止是美国市场!这是连锁反应!欧盟那边绝对会跟进!我们的现金流……” “股价!明早开盘,股价会直接崩盘!” 整个会议室,烟雾缭绕,人心惶惶,所有人都像是即将被押上刑场。 八点整。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 孟远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神色轻松得像是来参加一场庆功宴。 刺鼻的烟味让他皱了皱眉。 “干嘛呢,这么早就开追悼会?” 第163章 反击,猎物变猎人 所有人都愕然地看着孟远。 “孟总!”财务总监老钱第一个绷不住了,猛地站起来,“火都烧到眉毛了!您怎么还……” “老钱,” 孟远走到主位坐下,轻轻吹了口茶沫, “天,还没塌。” “还没塌?” 老钱激动地挥舞着手臂,唾沫横飞, “一旦调查成立,远新就完了!我们在美国的所有资产都会被冻结!这是要我们的命啊!” 孟远抬起眼皮,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我问你,远新,拿过政府一分钱的补贴吗?” “没有,但……” “那怕什么?” “可是那帮美国人不讲道理啊!”法务部长苦着脸,“这是政治!他们可以随便找个理由……” 孟远放下茶杯,发出一声轻响,像一记重锤砸在每个人心上。 “谁说,我要跟他们讲道理了?” 他站起身,环视着一张张或绝望、或困惑的脸。 “我再问你们一个问题。” “如果我们远新倒了,谁最开心?” “那还用说?我们在美国的竞争对手啊!” “那我再问,谁,会比我们还着急?” 满座皆寂。 孟远走到投影幕布前,拿起遥控器轻轻一按。 屏幕上没有出现复杂的数据,也没有枯燥的法条。 只有一个个醒目的logo。 “华尔街?”有人失声惊呼。 “三个月前,” 孟远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我前后拒绝了他们,总计超过二十亿美元的战略投资意向。” “并且,我把我们下一代固态电池的技术参数,‘不小心’泄露给了他们指定的评估机构。” 孟远转过身,笑着看向他们: “你们觉得,在一块价值五百亿美金,并且即将到嘴的肥肉面前……” “华尔街那帮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会允许美国商务部那几个官僚,砸了他们的饭碗吗?” “他们想用政治的刀杀我们。” “我就用资本的绳索,勒住他们的脖子。” 整个会议室,全都愣住了。 原来…… 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局! 一个他们全被蒙在鼓里,而孟远……早已布下的惊天大局! 寂静过后,是火山喷发般的狂喜! “孟总,您真是神了!” “原来是这样!我说您怎么一点不着急!” “哈哈!让华尔街去跟白宫斗!这招太绝了!” 老钱激动得满脸通红,刚才的绝望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近乎崇拜的狂热。 “孟总,那我们现在……” 孟远重新坐下,端起茶杯,一切尽在掌握。 “什么都不用做。” “等着看戏就好。” 自信,沉稳。 让会议室里所有高管都吃下了一颗定心丸,紧绷了几天的神经,终于彻底松弛下来。 但棋局的走向,却远比所有人想象的,更加血腥。 仅仅半天之后。 公司法务部长第一个接到了电话,他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孟总……” 他声音干涩,举着手机,像是举着一块烙铁, “华尔街那边……出事了。” “他们的游说团体,被国会直接驳回了。” “理由是……危害国家安全。” “什么?”老钱又一次跳了起来,“他们怎么敢!那可是华尔街!” 孟远眉头微微一皱。 他没有说话,只是打开了面前的笔记本电脑,点开了一个加密的视频会议链接。 屏幕亮起,对面是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华尔街资本的亚太区负责人,大卫。 “孟,” 大卫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甚至带着一丝……怜悯。 “情况有变。” “这一次,不是商务部那几个官僚,是白宫。” “白宫亲自下的场。” 这几个字,瞬间打击了所有人刚刚建立起来的信心。 孟远的手指,在桌面上停住了。 “那块五百亿的肥肉,他们不要了?”他的声音依旧平静。 大卫苦笑了一下。 “他们当然想要。但他们更想要你的命。” “或者说,他们想要一块……已经无法反抗的,可以被随意分割的肥肉。” “抱歉,孟。资本虽然贪婪,但资本,也畏惧权力。” “游戏规则,被他们从根上改了。” 视频挂断,会议室里,针落可闻。 如果说之前是绝望,那么现在,就是连绝望都发不出的……死寂。 那根他们以为能勒住对方脖子的绳索,被对方用一把锋利的“权力”之刀,从中间,一刀两断。 孟远的局,被一个更不讲道理的局,暴力破解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孟远身上。 可孟远,只是静静地看着电脑屏幕上,那个已经黑掉的对话框。 一言不发。 恐慌,就在这片死寂中,如同瘟疫般,无声地蔓延,发酵,直到…… “完了!” “孟总,彻底完了!德国一家汽车厂商的合作,黄了!” 主管销售的副总王涛,推开会议室大门,通红的眼睛扫过全场,最后死死盯在孟远身上。 “刚刚,德国人给我打了私人电话。” “他说的是重新评估!” “美股开盘就熔断!华尔街那帮豺狼已经闻到血腥味了!” “欧洲订单一夜清零!全没了!” “舆论已经把我们钉死在耻辱柱上了!说我们是技术窃贼!” “孟总,认栽!发个声明道个歉,先收缩国内……” 嘈杂、混乱、绝望。 整个远新集团的大脑,在这一刻,彻底宕机。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那个从始至终,只是静静看着窗外的人。 孟远。 他终于转过身,走到饮水机旁,将手里那杯已经冰凉的茶,缓缓倒掉。 哗啦啦—— 清脆的水声,瞬间驱散了所有嘈杂。 会议室,一片死寂。 孟远端着空杯,环视一周,淡淡开口。 “吵完了?” 两个字,让所有人脸上火辣辣的。 他走到王涛面前。 “老王,我问你,是德国汽车厂商重要,还是咱们的命重要?” 王涛一愣,下意识道:“当然是命……” “那咱们的命,是什么?” 孟远的声音陡然拔高! “是技术!是产业链!是咱们在全球版图上,那个谁也无法取代的位置!” “只要这个根还在,就算德国汽车厂商全跑了,咱们也死不了!” 他回到主位,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每一下,都像敲在众人的心脏上。 “现在,所有人都以为咱们要去京城,哭着喊着求救,对不对?” 王涛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一丝希望,急切地点头:“对!孟总,只有国家能……” “不。” 孟远打断了他,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我告诉你们,我这次去京城……”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全场,仿佛能穿透每个人的灵魂。 “不是去求援。” “是去……递刀子。” “轰!” 王涛的大脑,连同在场所有高管的大脑,仿佛被一道闪电当头劈中! 递……刀子? 第164章 州长先生,这才是“德国制造” 他们想的是,家被偷了,找家长哭诉。 而孟远想的是,国战爆发,我为国铸剑! “他们打的不是远新,是中国制造的未来!这是国运之争!” “所以,我不是去求,而是去告诉他们——” “弹药,我已经准备好了。你们,只管在谈判桌上,把炮弹狠狠地打出去!” 话音落下,满室死寂。 之前还惶惶不可终日的王涛,此刻张着嘴,看着孟远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尊神。 格局,这才叫格局! 一瞬间,所有的恐慌、焦虑、不安,烟消云散。 有这样的掌舵人,何惧风浪! 孟远并没有给他们太多的感慨时间,他看着已经目瞪口呆的众人, “哦,对了,通知下去。” “德国建厂计划,非但不准停……预算,还要给我加倍!” 德国,巴伐利亚州。 奠基仪式现场。 州长赫尔曼的大手握了过来,骨节分明,力道像是要捏碎一颗核桃。 政客的下马威。 孟远微笑,手腕微不可察地一转,用太极里“引劲落空”的技巧,让那股蛮力瞬间没了着力点。 赫尔曼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孟先生,整个巴伐利亚都在期待奇迹。”他皮笑肉不笑。 “州长先生,我们不能创造奇迹,但我们,能让奇迹成为日常。” 他心里冷笑: 老狐狸,别试了。上辈子我陪这种人演戏的时候,你估计还在大学里啃黑面包呢。 主持人激昂的声音响起,聚光灯如利剑般刺来。 孟远走向主席台。 数百道目光,怀疑多于期待。 他刚刚站定,一个声音打破了现场的客套气氛。 “孟先生!我是《明镜周刊》记者!” 一个金发男人高举着手,不等允许,便用英语厉声质问: “贵公司的中国速度,不就是牺牲质量和压榨劳工的代名词吗?” 话音落下,一片死寂。 州长赫尔曼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中国大使馆官员的拳头在桌下悄然握紧。 这个问题,不是提问,是公然的挑衅。 所有镜头,长枪短炮,对准了孟远,像一群等待猎食的秃鹫。 然而,孟远笑了。 他甚至还轻轻鼓了两下掌。 “问得好。” 全场一愣,他疯了? 孟远拿起话筒,将那份精心准备的讲稿,随手扔在了一边。 这个动作,让州长赫尔曼的心跳漏了一拍! “你这个问题,问到了很多欧洲朋友的心坎里。” “所以,我临时决定,用你的问题,作为我今天的演讲主题。” 孟远目光如炬,直视那位记者。 “首先,谁告诉你,中国速度等于牺牲质量?” 他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冰冷。 “那是你们上一代,陈旧、傲慢且无知的——刻板印象。” 记者脸上的得意笑容一僵。 孟远语速加快: “真正的中国速度,不是蛮力,是智力。” “是在保证顶级质量的前提下,用管理科学和技术创新,实现的效率革命。” “它不叫更快,它叫更聪明。” 他话锋一转,直指所有德国人的骄傲。 “至于你引以为傲的德国制造……” 他故意停顿,让全场的呼吸都跟着一滞。 “恕我直言。” “它,正在生锈。”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一个中国人,在德国的土地上,当着州长的面,说德国制造生锈了? 狂妄!这是何等的狂妄! 《明镜周刊》的记者眼中闪过狂喜,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明天的头版标题——《来自东方的傲慢与偏见!》 州长赫尔曼的脸色铁青,几乎要冲上台捂住孟远的嘴!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孟远要自取其辱时,他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尊敬德国制造曾经代表的工匠精神,那值得我们学习。” “但是!” 他加重了语气。 “时代变了!” “今天,这个新能源和智能化的时代,德国制造的内涵,必须被重写!” “它不仅需要精密的齿轮,更需要迭代的代码!” “它不仅需要可靠的工匠,更需要进化中的算法!” 孟远伸出一根手指,像是在指点江山。 “而我们,远新……带来的,就是这个新标准!” 他目光扫过台下的众特ceo,扫过那些欧洲供应商,最后,落在了州长赫尔曼已经惊呆的脸上。 “我们来,不是要复制一个德国工厂。” 孟远的声音陡然拔高,响彻全场! “而是要和伟大的德国工程师们一起,创造一个属于未来的,全新的德国制造!” “一个既有德国品质的筋骨,又有一颗中国速度的心脏的——新德国制造!” “州长先生!” 他直视着赫尔曼。 “这,才是我们带给巴伐利亚,乃至全德国的,真正的礼物!” 一番话,掷地有声! 全场死寂了两秒。 那位《明镜周刊》记者,张着嘴,脸色由红转白,像被人迎面打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他想好了一百种反驳,却发现对方根本没给他辩解的机会。 人家直接把你的神龛砸了,然后说,别急,我帮你建个更牛的。 “啪!啪!啪!” 众特集团的ceo,第一个站了起来,双眼放光,用力鼓掌! 掌声如同信号。 州长赫尔曼脸上的寒冰瞬间融化,化为狂喜,他猛地起立,掌声如雷! 刹那间,掌声山呼海啸! 那些欧洲的巨头们,看着台上的孟远,眼神从审视,变成了震撼,最终化为敬畏。 他们明白了。 这个年轻人,不是来讨饭的。 他是来定义规则的。 孟远在雷鸣般的掌声中,微微鞠躬,内心却一片冰冷。 搞定。 嘴炮,是最廉价的武器。 接下来,怎么把这群八小时工作制、把工会当圣经、下午四点准时喝咖啡的德国大爷们,变成能跟我上战场的狼。 这,才是真正的战争。 果不其然,工厂正式开工的那一天。 德国,慕尼黑时间,下午四点。 赵建国的烟灰缸已经满了。 最后一份文件被德国工会代表甩在桌上,那轻蔑的动作,像一记耳光抽在他脸上。 “赵先生,我们德国工人不吃你们中国人努力奋斗那一套。” “要么接受,要么等着工厂瘫痪。” “倒计时,48小时。” 视频会议的屏幕上,远在国内的董事长孟远,面无表情。 赵建国喉咙发干,声音嘶哑: “孟总,他们这是最后的通牒。两千名德国工人,一旦罢工……” 后果他不敢想。 这将是远新集团全球化战略上最大的丑闻和败笔。 然而,屏幕那头的孟远,却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第165章 小时,罢工倒计时 “老赵,柏林的天,塌不下来。” 赵建国一愣。 “我问你,托马斯到了吗?” “托马斯?”赵建国更懵了, “您是说,三个月前高薪聘请的德国法务?他……他能干什么?这是工会,不是法院!” 年薪80万欧元的法务,在两千名罢工工人面前,能顶个屁用! 孟远没理会他的抱怨,语气不容置喙。 “让他进来,现在。” 赵建国心里一万个不解,但还是把门口等待的托马斯叫了进来。 一个典型的德国中年男人,严谨,刻板,手里还拿着一杯咖啡。 赵建国真想把那杯咖啡泼他脸上。 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悠闲! “孟总,”赵建国深吸一口气,准备汇报最终条件, “工会要求三条:35小时工作制,加班费翻倍,三年不裁员。每一条都像刀子,要我们的命!” 他死死盯着屏幕,等待着孟远的雷霆之怒。 然而,孟远却笑了。 “就这?” 赵建国感觉自己的血压“嗡”一下就上来了。 “孟总!这不是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 孟远的声音陡然变冷,“老赵,我现在给你指令,你一字不差地翻译给托马斯。” “第一,回复工会,他们的条件,我们远新集团……全部答应。” “什么?” 赵建国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屏幕里,孟远眼神锐利看着他: “你没听错,全部答应。原话告诉他们,我们是来投资的,不是来当恶霸的,要充分尊重德国的劳工文化。” 赵建国的大脑一片空白。 完了。 董事长被这帮德国佬吓疯了。 他身旁的托马斯,脸上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第二,”孟远的声音继续传来,“明天的谈判,你,赵建国,从头到尾不许说一句话。” “让托马斯去谈。” 赵建国彻底石化了。 让一个法务去跟工会主席谈判?这不等于把脖子伸过去让人家砍吗? 他嘴唇哆嗦着,正想死谏。 孟远却打断了他:“老赵,你是不是还在想,我花80万欧请托马斯,是钱多烧的?” 内心吐槽:“难道不是吗?这钱在国内能养一个加强连的法务了!” 赵建国没敢说出口,但表情已经出卖了他。 孟远轻笑一声,终于图穷匕见。 “你现在,当着托马斯的面,在网络搜索一个名字。” “汉斯·施密特。” 赵建国不明所以,但还是在电脑上输入了这个名字。 页面弹出——德国金属工会,巴伐利亚分会主席。 正是这次罢工的领头人! 孟远的声音压低,在会议室里回荡。 “现在,再搜一下,托马斯·穆勒先生在加入我们之前的履历。” 赵建国的手指开始颤抖。 他点开托马斯的介绍页面,一行字猛地刺入他的眼球。 ——德国金属工会,前首席法律顾问。 任职,二十年。 赵建国如遭雷击,猛地扭头看向身边那个一直沉默喝咖啡的男人。 托马斯对他微微一笑,举了举杯子。 “汉斯,是我的老朋友。” 托马斯用流利的中文说道,“准确地说,三十年前,他还是我法律援助的第一个实习生。” 视频那头,孟远靠在椅背上,声音充满了掌控一切的从容。 “老赵,这就是我要教你的第一课。” “在全球化的牌桌上,不要总想着怎么跟对手出牌。” “最高明的玩法是——把对手的王牌,变成你的人。” “这场仗,三个月前就已经结束了。” 48小时后。 谈判桌上。 汉斯·施密特看着对面坐着的昔日导师,表情复杂。 “托马斯,你这是背叛了德国工人阶级。” 托马斯笑了笑,将一份文件推过去。 “汉斯,我只是在教你,什么叫更先进的劳资关系。” “35小时工作制?可以,签一份弹性工作协议,这是你们工会一直倡导的?” “加班费翻倍?当然,把基础薪酬拆分成,基础工资+绩效奖金,这是德国法律允许的?” “三年不裁员?没问题。” “推出员工内部创业扶持计划,把优秀的工人变成我们的小老板。到时候,就算是你请他们别辞职,他们都未必留下。” 汉斯·施密特的额头渗出冷汗。 每一条,都精准地踩在规则的框架内。 每一招,都用工会自己的理念,反过来将死了工会。 这不是谈判。 这是一场……教科书式的阳谋。 角落里,赵建国全程一言未发。 他看着自己曾经愁白了头的难题,被托马斯三言两语化解于无形。 他这才明白,孟总那句“你别说话”的深意。 这不是中国企业和德国工会的战争。 这是德国人自己,在用他们最熟悉的规则,进行的一场“内部教学”。 而远新,只是那个站在高处,微笑不语的最终赢家。 挂断视频前,孟远对他说了最后一句话。 “老赵,记住。师夷长技以制夷,过时了。” “现在玩的是,师夷长技以治夷。” 一周后,远新集团德国工厂, 非但没有因为那场罢工而元气大伤,反而以前所未有的效率投入了试生产。 流水线上,机器臂精准而稳定地运转着。 在托马斯设计的“弹性工作”与“绩效激励”双重体系下,工人的干劲,比罢工前更足。 赵建国陪着亲自飞来视察的孟远,走在窗明几净的厂区里,心中感慨万千。 “孟总,托马斯先生真是个天才!”赵建国由衷地赞叹, “他把工会那套东西玩得比工会还精,现在汉斯主席见了他,天天追着问,我们有什么新计划需要工会配合。” 孟远笑了笑,不置可否。 他停在一尘不染的观察窗前,看着下方正在最后调试的核心产线, “老赵,你觉得,我们赢了吗?” “赢了啊!赢得不能再彻底了!”赵建国脱口而出。 “不。”孟远摇了摇头,“我们只是赢得了坐上牌桌的资格。真正的战争,还没开始。” 赵建国脸上的笑容一僵。 他顺着孟远的目光看去,心里那根一直紧绷的弦,又被拨动了。 “您是说……专利?” 这才是悬在远新头顶的,真正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工会闹事,只是皮肉伤。 技术封锁,才是对公司的绝杀。 整个新能源行业都知道,高镍三元锂电池的核心技术,正极材料制备与涂层工艺,专利壁垒被韩国和日本焊得死死的。 没有授权,生产每一块电池,都可能面临天价的专利诉讼,甚至被整个欧洲市场禁售。 工厂建得再漂亮,产线再先进,只要造出来的东西是“非法”的,那一切都等于零。 赵建国的声音有些干涩: “我们……真的要硬闯吗?韩国和日本那边,连谈判的窗口都没留?” 第166章 高镍三元电池,成功! “老赵,你还记得我对付汉斯的办法吗?” 赵建国一愣,随即脱口而出:“把对手的王牌,变成我们的人!” “对。” 孟远打了个响指, “对付流氓,要用比他更懂规矩的律师。那对付技术壁垒呢?” 赵建国的心脏,猛地一跳。 一个疯狂的念头,不可抑制地从他脑海里冒了出来。 孟远没有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带着他走向了工厂最核心的研发中心。 穿过层层门禁,一股混合着金属与化学试剂的味道扑面而来。 在一个独立的、恒温恒湿的实验室里,一个戴着无框眼镜、头发微白、气质儒雅的亚洲男人,正全神贯注地盯着一台电子显微镜的屏幕。 “给你介绍一下,” 孟远的声音很轻,仿佛怕打扰了这位学者的专注, “金振宇博士,我们德国研发中心的首席科学家。” 金振宇博士闻声回头,看到孟远,露出一丝微笑,用带着浓重口音的韩语式中文说道: “孟董,新的原子层沉积方案,理论数据已经完美。我们绕开了他们的煅烧工艺,而且,能量密度……可以再提升3。” 赵建国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金振宇? 这个名字……他好像在哪里听过! 孟远拍了拍他的肩膀,悠悠地开口, “忘了跟你说,金博士在加入我们之前,是韩国高镍三元电池项目的……首席技术官。” “韩国那道固若金汤的专利墙,很多字母,都是金博士亲手写下的。” 赵建国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 他死死地盯着眼前的金振宇,又猛地转头看向孟远,嘴巴张了张,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如果说,策反托马斯是神来之笔。 那把韩国高镍三元电池的首席技术官挖过来……这是什么? 这是釜底抽薪! 金博士似乎看出了他的震惊,扶了扶眼镜,平静地解释道: “我呕心沥血的技术,在韩国的保险柜里睡了三年。他们宁愿用老技术躺着赚钱,也不愿意为未来冒一点风险。” “但孟董告诉我,在这里,我的技术,可以定义下一个十年。” 孟远笑着点头,声音充满了掌控一切的从容。 “老赵,这就是我要教你的第二课。” “商业的壁垒,从来不是技术本身,而是建立技术的人。他们能建起一座墙,自然也知道,哪里有不为人知的后门。” “咱们不是去撞墙,咱们是请来了修墙的设计师,让他给咱们开了一扇窗。” “韩国和日本以为他们在第五层,觉得咱们在第一层。” “但他们永远不会知道,咱们从一开始,就在大气层。” 首尔,高镍三元电池总部。 会长李在勇端着一杯蓝山咖啡,看着落地窗外的车水马龙,轻蔑的冷笑起来。 “哼,远新集团,孟远……” “想做高镍三元?中国人总是有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对面,日本的山田专务附和着,用一种前辈指点后辈的口吻笑道: “李会长,何止是不切实际?简直是痴人说梦。” “没有我们两家的专利授权,他们连高镍三元电池的门槛都摸不到。我敢打赌,他们的实验室现在一定天天爆炸。” 两人对视一眼,空气中充满了上位者的优越感。 三年前,正是他们亲手缔造了这个技术壁垒,联手将所有中国电池企业,死死地摁在了磷酸铁锂市场。 “听说孟远最近在德国搞了个大动作,要建厂?”山田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让他建。” 李在勇呷了口咖啡,眼神冰冷,“工厂建得越大,将来破产的时候,坑就挖得越深。” “等美国汽车厂商明年的全球订单一公布,他就会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绝望。” 二人聊得很尽兴,仿佛已经看到了远新资金链断裂、孟远黯然退场的画面。 只是他们不知道。 此刻,万里之外的中国,那道他们引以为傲的“墙”,已经被人从地基处,悄悄地凿穿了。 鹏城,远新中央研究院,地下三层。 这里是整个集团的禁区,代号“深渊”。 “滴……滴……滴……” 刺耳的警报声突然响起,但实验室里的首席科学家苏教授,却像是没听见。 他死死地盯着电脑屏幕上,那条近乎完美的放电曲线,握着鼠标的手,在剧烈颤抖。 不是激动,是恐惧。 一种面对“神迹”时,凡人本能的恐惧。 “205ah\/g……循环1000次后容量保持率923……” 旁边的助手,一个清华毕业的博士,声音都在发颤,像是见了鬼。 “苏……苏教授……这个数据……韩国对外公布的巅峰数据,也才堪堪200出头啊……” “我们……我们是不是造出了一个怪物?” 苏教授猛地回过神,一把抓起桌上那部红色的加密电话。 这个号码,整个研究院只有他一个人有权限拨打。 电话接通。 “喂,孟总吗?” 苏教授用尽全身力气,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像在哭。 “您……最好亲自来‘深渊’一趟。” 电话那头,只沉默了两秒,然后传来一个平静的声音。 “二十分钟。” 十九分三十秒后。 实验室的合金门无声滑开,孟远走了进来。 “数据我看过了。” 孟远没一句废话,目光扫过实验室里有几分紧张的众人。 “路上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苏教授心里一紧:“您说。” 孟远走到实验台前,拿起一块银灰色的电池样品,在手里掂了掂,仿佛那不是划时代的发明,而是一块普通的砖头。 “如果,韩国和日本,现在就知道咱们手里有这个东西。” 他抬起眼,看着苏教授,一字一顿地问: “他们会怎么做?” 这个问题,像一盆冰水,把苏教授满脑子的激动和狂喜浇了个透心凉。 他是个科学家,他想的是技术突破,是论文,是专利。 而他的老板,想的永远是——竞争。 “大……大概会……不惜一切代价封杀我们?动用所有专利武器?”苏教授迟疑的回答。 孟远笑了,那种笑容,让苏教授毛骨悚然。 “错。” 孟远放下样品,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实验室鸦雀无声。 “他们会跪着,来求咱们。” “苏老啊,我让你不计成本地烧钱,让你把保密协议签到清洁工头上,不是怕技术泄露。” 孟远转过身,看着疑惑不解的众人。 “我是在等。” “等他们把全部身家,都押在811这条赛道上。” “等他们把牛皮吹得足够大,大到全世界都相信,未来五年,只有他们能给美国车企供货。” “现在……赌注,下够了。” 孟远掏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 “克劳斯,是我。告诉德国车企那个傲慢的采购总监,下周二,我在慕尼黑等他。” 第167章 发布会?这是公开处刑! “带什么?带一件能让续航轻松突破1000公里的‘小礼物’。” 挂断电话,他立刻拨了第二个。 “老张,准备一下,下周在慕尼黑开个全球发布会。” “主题?就叫一个属于电池的新时代。” “地点,就定在众特汽车总部旁边,我要让他们推开窗户就能看到。” “邀请函,给所有车企都发一遍!一个都不能少!” 孟远停顿了一下,嘴角那丝玩味的笑容更浓了。 “哦,对了。记得给韩国的李在勇,和日本的山田,发最尊贵的邀请函。” “告诉他们,我说的。” “老朋友,该聚聚了。” 一周后,德国慕尼黑工业展览中心。 会场里坐满了全球新能源产业的大佬,每个人脸上都写着困惑与好奇。 就在昨天,美国汽车厂商,宣布了下一代车型的宏伟计划,续航目标直指1000公里。 所有人都默认,订单非韩国和日本莫属。 在这个节骨眼上,一家只会做磷酸铁锂的中国公司,跑到德国来开“下一代技术发布会”? 想干什么?哗众取宠吗? 第一排,李在勇和山田并肩而坐,表情轻松得像是在看一场滑稽剧。 “看来孟远先生还是不死心,想来蹭点汤喝。”山田低声笑道。 “可惜,”李在勇整理了一下领带,“高端晚宴的餐桌上,从来没有他们的位置。” 灯光暗下。 孟远走上台,身后的大屏幕一片漆黑。 他没有看ppt,而是微笑着扫视全场,目光在第一排的李在勇和山田脸上,多停留了两秒。 两个老家伙,笑得挺开心嘛。别急,一会儿就该哭了。 “各位,今天,我想先给大家讲个三年前的故事。” “那时候,有家中国公司,带着全部的诚意去日韩求购技术,却被人拒之门外。有人告诉他,你们,不行。” 李在勇和山田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今天,我想在这里,回应三年前的那句话。” 孟远按下遥控器。 大屏幕瞬间亮起,一行刺眼的白色大字,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nc910电池技术参数】 能量密度:285wh\/kg 循环寿命:2000次,90保持率 会场死寂了一秒。 随即,像一颗炸弹被引爆! “不可能!” 山田“豁”的一下站了起来,指着屏幕,声音都变了调。 “这绝对是假的!811的理论极限也才250wh\/kg!你们这是在欺骗全世界!” 所有人都看向孟远,等待他的解释。 孟远只是静静地看着失态的山田,反问了一句: “谁告诉你,我们做的是811了?” 山田愣住了, 李在勇愣住了。 全场,都愣住了。 孟远脸上的微笑,此刻在他们眼中,宛如魔鬼。 “各位,欢迎来到——” 他再次按下遥控器,四个大字轰然出现在屏幕上。 “九系时代!” “当然,”孟远话锋一转,摊了摊手。 “这只是实验室数据,想要稳定量产,至少还需要一年。” 台下,刚刚提到嗓子眼的人们,都松了口气。 原来是ppt产品,画饼。 李在勇的脸色也稍稍缓和。只要不能量产,就还有周旋的余地。 然而,孟远接下来的话,却将他再次打入深渊。 “不过……” 孟远看向第一排,目光精准地锁定在李在勇和山田身上,语气诚恳得像是在推销产品。 “如果,能有合适的、具备丰富量产经验的‘老朋友’加入合作……” “这个时间,可以缩短到六个月。” 李在勇的脑袋里嗡的一声。 他明白了,这不是技术发布会。 这是经济绑架! 用一个无法拒绝的未来,绑架所有车企,然后再用所有车企的意愿,来绑架韩国与日本! 台下,德国车企的采购总监已经拿出手机,冲出了会场,立马向总部汇报。 “哦,还有最后一件事。” 就在所有人以为发布会要结束时,孟远又开口了。 “关于大家最担心的安全性。” 大屏幕切换,一段视频开始播放。 一块电池包,在经历了针刺、火烧、高空坠落后,依然稳定输出。 “我们顺便,把一体化结构也做了出来。并且,在欧洲申请了127项核心专利。” “下周一,就会在专利局官网公示。” 这是最后一根稻草。 不光有最锋利的矛,还有最坚固的盾。 而且,还把所有的路,都用专利堵死了。 山田再也支撑不住,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嘴里喃喃自语: “完了……全完了……” 李在勇的手在剧烈地颤抖,他死死盯着台上那个云淡风轻的中国人。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 三年前,他们亲手关上了一扇门。 而今天,孟远用一脚,踹翻了他们整座殿堂。 发布会结束。 孟远刚下台,就被一群德国人围住。 “孟先生!50亿欧元!我们要欧洲独家授权!” “孟先生!我们愿意提供最好的生产线合作!” “r ng!你有意向来建厂吗……” 人群之外,李在勇和山田像两个被时代抛弃的幽灵,站在角落里。 这时,孟远的助理彬彬有礼地走过来。 “李会长,山田专务。” “孟总说,老朋友远道而来,不能不见。” “今晚八点,四季酒店顶层餐厅,他已经包场了。” 助理微微一笑,补上了那句最致命的话。 “他说,想和二位聊聊,关于合作的细节。” 尽管不甘心败给孟远,李在勇和山田仍然硬着头皮去参加了晚宴。 慕尼黑,四季酒店顶层。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巴伐利亚璀璨的夜景。而餐厅内,却只有一张餐桌,三个人。 气氛,比窗外的冬夜还要冰冷。 李在勇和山田面如死灰,眼前的顶级牛排和红酒,他们一口未动。 孟远则旁若无人地切着牛排,姿态优雅,仿佛真的是在款待老友。 “孟先生,”李在勇终于忍不住,率先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你赢了。开出你的条件。” “条件?” 孟远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笑了。 “李会长言重了,我们是平等的合作伙伴,哪有什么条件。” 对,平等的,你们负责出钱和挨打,我负责指点江山。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扫过二人,看似温和,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压迫感。 “nc910电池的技术,我不卖,独家授权也不给。但是,我可以开放第一批‘战略合作’名额,当然,是收费的。” 山田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切地问:“多少钱?” 第168章 一亿的轻蔑,三千万的傲骨 “不多。”孟远伸出一根手指,“十亿……美金,一家。” “噗——”山田险些把水喷出来。 李在勇的拳头在桌下骤然握紧,这根本不是合作费,这是赎金! 用这笔钱,去买一张能留在牌桌上的门票! “孟先生,你这是在抢劫!” “不,我是在给你们机会。一个能参与到下一个时代的机会。” 他看着两人震惊的表情,缓缓道: “你们不会以为,nc910电池就是我的终点?它很优秀,但它只是一个过渡品。” “真正的未来,在美国。” 孟远端起酒杯,轻轻摇晃着杯中殷红的液体。 “硅谷,有一家不起眼的小公司,叫‘奥德赛斯’。他们在固态电池的低温合成领域,有了一个革命性的突破。” “固态电池?”李在勇和山田同时惊呼出声。 那才是公认的终极赛道!一旦成功,将彻底颠覆现有的一切! “没错。”孟远看着他们的眼睛,一字一句。 “我邀请二位,用你们的诚意,也就是那二十亿美金,和我一起,投资未来。” “nc910电池是船票,而固态电池,是我们要抵达的新大陆。至于你们,可以选择付钱上船,或者,被浪潮淹没。” 话音落下,餐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李在勇明白了。孟远根本不是要他们的钱,而是要用他们的钱,去铸造一把能彻底杀死他们的新武器! 这已经不是经济绑架了。 这是请君入瓮,然后关门放狗! 半晌,李在勇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靠在椅背上。 “我们……答应你。” 国王的赎金已经付了。 而现在,是时候去狩猎下一个目标了。 两天后,加州,硅谷。 一架湾流g650平稳降落。 孟远走出机舱,迎面而来的是加州独有的灿烂阳光。 “老张,奥德赛斯那边情况怎么样?” “不太好,孟总。”助理快步跟上,递过一台平板, “美国资本和日本资本的人已经先到了,正在跟创始人团队接触。美国资本开价五千万美金全资收购,日本资本开价一亿,买断技术。” “哦?”孟远挑了挑眉,“看来我们来晚了。” “需要我们去交涉吗?” “不用。”孟远摆了摆手, “让他们先谈,把气氛烘托到位。我们直接去会议室,我这个‘搅局者’,总要压轴登场才精彩。” 他从助理手里拿过一个纸袋。 “顺路,去买几个汉堡。” 先让华尔街的饿狼,把羊逼到绝路,我这个‘路过的猎人’,才好连狼带羊一起收。 硅谷,奥德赛斯会议室。 空气压抑得像凝固的汽油,一点火星就能爆炸。 “五千万美金,全资收购。” 美国资本的合伙人杰克·威尔逊,双腿交叠,语气如同施舍, “你们三个,可以留下,当我们的高级雇员。” 他旁边的日本代表山田浩二,推了推金丝眼镜,冷笑着补上一刀。 “一亿美金。技术,我们全部买断。至于团队……可以考虑去日本。” 三个穿着连帽衫的创始人,脸色煞白。 他们像是被两头猛虎盯上的羔羊,连呼吸都带着颤音。 就在这时。 “吱呀——”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 一个穿着普通t恤的年轻人走了进来,手里还拎着一个油乎乎的纸袋。 “抱歉,路上堵车。有人要尝尝汉堡吗?刚出炉的。” 来人正是孟远。 他仿佛没看见屋里剑拔弩张的气氛,自顾自地找了个角落坐下。 杰克·威尔逊的眉头拧成了川字,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 “你是谁?” “远新集团,孟远。” 山田浩二嗤笑出声,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每个人听清: “远新?那个中国的电池厂?我没记错的话,你们的预算只有……三千万?” 他故意拖长了尾音,轻蔑之意溢于言表。 “呵。” 会议室里响起几声压抑不住的低笑。 三千万? 他们认为,在这里,连给美国资本和日本资本提鞋都不配。 创始人之一的大卫,眼中最后一丝希望也熄灭了。 他本以为这个来自中国的投资人会是最后的变数,没想到…… 只是个笑话。 孟远却像没听见一样,慢条斯理地打开汉堡包装,咬了一大口。 他一边嚼着,一边含糊地对那三个失魂落魄的创始人说: “你们继续,别管我,我就是来旁听的。” 杰克彻底失去了耐心,他转向创始人: “先生们,我的时间很宝贵。五千万,或者你们一无所有。” 大卫嘴唇嗫嚅着,似乎就要妥协。 突然,那个一直在角落里吃汉堡的孟远,冷不丁地开口了。 “那个……我能问个外行问题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 孟远擦了擦嘴,一脸“我就是个土老板”的诚恳表情。 “你们那个低温液相合成,第三步的反应温度,为什么不用零下二十度?” 大卫猛地抬头,瞳孔剧烈收缩! 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插进了他们整个技术路线的心脏! 为了保密,他们从未对外透露过任何关于“控温”的瓶颈,这甚至是他们内部争论了半年的最大难题! 他……他怎么会知道? 孟远没理会他的震惊,继续人畜无害的“瞎猜”。 “哦,还有,溶剂换成液氨试试呢?我就是瞎说的啊,毕竟我们中国的土办法比较多。” 大卫再也坐不住了,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液氨! 魔鬼!他是个魔鬼! 这个思路,他们团队里最顶尖的那个博士后提过一次,但因为风险太大被否决了! 这个中国人,只看了几页公开资料,就点出了他们最核心的机密? 旁边的杰克和山田虽然听不懂技术,但他们看得懂表情! 三个创始人的脸色,从死灰变成了,见到神启般的狂热! 杰克的脸色沉了下来:“孟先生,如果你是来捣乱的……” “不不不,我只是好奇。” 孟远摆摆手,话锋一转,看向山田浩二,“对了山田先生,顺便提醒一句。” “贵公司和筑有集团关系匪浅?去年筑有集团申请的那个‘071号’改进专利,要是用来起诉工艺侵权……” 孟远顿了顿,露出一丝微笑。 “这官司,怕是能打到你们破产哦。” 山田浩二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全退了! 筑有集团的专利是他这次谈判的底牌,是准备收购完成后,用来反向封锁其他日本同行的杀招! 他怎么会知道?连专利号都一字不差! 孟远仿佛没看到他煞白的脸,继续道:“当然,那个专利也有缺陷,无法量产。但如果……” 他看向三个创始人,眼神变得灼热。 “如果和你们的技术结合,固态电池的成本,能达到现有价格的三分之一!” “不可能!”杰克拍案而起,“你在妖言惑众?” 第169章 想赢?先拿回话语权! “是吗?” 孟远终于从包里拿出了他的文件,轻轻放在桌上, “这是我们研究院上个月的实验数据。” 他看着三个创始人,一字一句。 “我的条件很简单。三千万美金,我买你们51的股份。研发,你们说了算。我,只负责帮你们扫清一切障碍,让你们的技术,站上世界之巅。” “三千万?” 杰克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我们出五千万买100!” “所以呢?” 孟远笑了,他终于露出了獠牙,目光如刀锋般扫过杰克。 “然后让这三位天才,去给你那帮只懂财务报表的ba打工?你问问他们,愿意吗?” 他又转向山田。 “至于你的一亿,很多。但美国外资委那道坎,你过得了吗?” 山田瞬间哑火。 最后,孟远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如死灰的杰克·威尔逊。 “哦,忘了告诉你最重要的一点。” “你们美国资本设计的b轮投资协议里,那个优先清算权条款……” “就算你们以五千万成交,创始人团队最后到手的,可能……还不到一千万。” “你胡说!”杰克的声音都在发颤。 孟远头也不回地朝门口走去,只留下一句话。 “回去,让你律师好好读读。” “砰。”门关上了。 整个会议室,死一般的寂静。 只剩下杰克·威尔逊愤怒摔杯子的声音。 摔杯声的余音还未散尽,三位创始人之一,技术核心里奥,已经拿起了电话。 “弗兰克,是我。帮我看看杰克给我们的b轮协议,关于优先清算权的部分。” 电话那头,是他们合作多年的专利律师。 短暂的沉默后,律师的声音传来: “里奥……我之前提醒过你们注意,但杰克那边坚持说这是市场惯例。如果按五千万的估值清算,你们三个……确实拿不到一千万。” 电话挂断,会议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杰克的脸色从涨红变成了惨白。 山田若有所思地看着,孟远留下的那份实验数据,眼里闪着复杂的光芒。 最终,还是里奥打破了沉默。他看着自己的两个伙伴,只说了一句: “我们是想发财,还是想改变世界?” 这个问题,不需要回答。 三天后,协议签署。孟远兑现了他的承诺,三千万美金迅速到账。 接下来的半年,是一段蜜月期。 孟远说到做到,几乎从不干涉研发。他就像一个沉默的守护者,只在最关键的时候出现。 第一次,是核心原材料供应商突然断供,试图敲竹杠。 孟远二话不说,一周之内,一条从中国运来的全新供应链搭建完毕,成本下降了20。 第二次,是一家专利流氓公司发来诉讼函。 里奥他们焦头烂额,孟远却只打了个电话。第二天,对方律师就主动撤诉了。 没人知道他做了什么,只知道那家专利流氓公司的大股东,和孟远在国内投资的另一家企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里奥他们彻底服了。这位来自中国的投资人,拥有的不仅仅是钱,更是一种他们无法理解的,能将一切障碍化为无形的力量。 公司飞速发展,固态电池的技术瓶颈一个个被攻克。 为了更好地进行商业化,孟远从软件公司挖来了汤姆森,一位典型的常春藤精英,担任公司的ceo。 “你们是科学家,就该待在实验室里。让专业的人,去做专业的事。” 汤姆森的确专业。在他的运作下,公司拿下了欧洲几家顶级车企的合作意向书。 在德国设立了办事处,全球员工也从最初的十几人扩张到了三百人。 不过,成功有时候比失败更危险。 随着公司日益壮大,汤姆森和他带来的那帮“职业经理人”团队,开始不满足于只当一个“管家”。 他们看着中国总部那边,不断传来的惊人产出和销售数据,心态渐渐失衡。 在他们眼中,硅谷才是宇宙中心,他们才是推动公司前进的“大脑”,而遥远的中国,不过是拥有廉价工程师和庞大市场的“工厂”。 孟远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种暗流。 养了半年,翅膀硬了,终于要开始争食了。 他看着汤姆森每周发来的,越来越多地强调“硅谷价值”的报告,心中冷笑。 也好,是时候给这些骄傲的孔雀们,上一堂真正的全球战略课了。 于是,当汤姆森在下一次全球高管会上,正式提议将“全球研发总部”迁至硅谷时,孟远知道,摊牌的时刻到了。 他靠在椅背上,看着投影仪前意气风发的汤姆森,嘴角勾起了一丝冷笑。 这帮老外,收购才几个月就想夺权?上辈子我见过的套路,比你吃过的汉堡还多。 “汤姆森先生说得有道理。”孟远慢悠悠开口,\"硅谷确实人才济济。\" 汤姆森眼睛一亮,以为自己要成功了。 \"不过……我有个问题想请教。\" 孟远起身走到世界地图前,拿起红笔。 “假设我们在硅谷设立总部,” 他在美国西海岸画了个圈,“那么当北京时间上午9点开会时,硅谷是几点?\" \"呃……晚上6点。”汤姆森愣了愣。 \"那欧洲呢?“孟远又在德国位置画了个圈。 \"凌晨2点。”旁边的德国技术总监弱弱地说。 孟远放下笔,转身面向众人: “所以按汤姆森先生的方案,我们开个全球会议,要么亚洲熬夜,要么欧洲熬夜。\" \"可以调整会议时间……”汤姆森还想争辩。 \"问题不在时间。“孟远打断他,”问题在于,谁是中心,谁就掌握话语权?\" 会议室突然安静了。 孟远走回座位,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文件: \"这是上个月的全球销售数据。中国市场占比42,欧洲35,北美23。\" \"汤姆森先生,您觉得总部应该离最大的市场近一点,还是离最小的市场近一点?\" 汤姆森脸色微变。 但孟远还没说完:“更重要的是,固态电池的量产技术在哪?\" \"在……在国内。”技术副总小声回答。 \"一千多名核心研发人员在哪?\" \"国内。\" 孟远摊手:”所以,我们是把一千人搬去硅谷容易,还是把你们二十个人的团队融入我们的体系容易?\" 汤姆森彻底没话说了。 这时,一直沉默的欧洲区总裁施密特突然开口: \"孟总,我支持您的观点,但硅谷团队确实有独特价值。\" \"当然。\" 孟远立刻接话,\"所以我的方案是——三极联动。\" 他重新站到地图前, “中国总部,负责战略决策和产业化。这里有最完整的产业链,也有最大的市场。” “欧洲中心,贴近客户做定制开发。德国大车企都在那,我们要第一时间响应他们的需求。\" \"至于硅谷……”他看向汤姆森, 第170章 德国人的算盘 \"继续你们的固态电池研究,当我们的‘雷达’,盯着斯坦福实验室,有好项目就告诉我。\" 孟远顿了顿:”预算翻倍,人员你们自己招。唯一的要求——技术共享,数据互通。\" 汤姆森眼睛亮了。 鱼儿上钩了。孟远心里暗笑。 给你权力?想得美。给你钱去烧,烧出成果是我的,烧不出来正好让董事会看看,还是中国团队靠谱。 \"还有一件事。“ 孟远补充道,”为了更好地协同,我会派一个技术督导组常驻硅谷。\" \"当然,只是协助,不干涉你们的研发自由。\" 汤姆森的笑容僵了一下,但还是点头:\"没问题。\" 督导组?那不就是锦衣卫吗?在座的中方高管都憋着笑。 会后,财务总监追上孟远:\"孟总,给硅谷翻倍预算,董事会那边……\" \"花小钱,买太平。二十个人能翻什么天?但如果现在不给甜头,他们铁定要闹。\" \"再说了,\" 孟远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做研发的,只要沉迷在实验室里,就没工夫想别的。\" 财务总监恍然大悟:\"高,实在是高!\" 三个月后。 硅谷团队确实招了不少人,实验室也扩建了。但每个关键岗位旁边,都有个“技术观察员”。 欧洲中心已经拿下了众特的定制订单,营收喜人。 而中国总部,牢牢掌控着所有核心技术的最终决策权。 某次全球视频会议上,汤姆森兴奋地汇报:“我们的新型固态电解质取得突破!\" \"太好了!\" 孟远第一个鼓掌,“技术资料共享到总部,我们立刻组织量产可行性评估。\" 汤姆森还想说什么,但发现孟远的要求很合理。 散会后,秘书小王佩服地说:\"孟总,您真是算无遗策!\" 孟远摆摆手:\"什么算无遗策,不过是上辈子被坑多了,学会了先下手为强。\" 他望向窗外,自言自语:\"全球化是大势所趋,但主导权必须在我们手里。\" \"这个时代,机会太多了。\" “就看谁的手段更高明。” 与此同时,德国那边。 远新集团欧洲中心负责人,德籍高管伊莲娜的表情像是吞了只苍蝇。 \"孟总,众特的施密特就是一块花岗岩。\" 她在视频会议里抱怨道, \"我们把所有技术认证、供应链方案都摆出来了,他还是那句话——我们要看到更多诚意。\" 言下之意,价格还得降。 \"我们的报价已经比韩国对手低了5。\"伊莲娜揉着眉心,\"他这是在敲竹杠!\" 孟远看着屏幕里的得力干将,笑了笑: \"伊莲娜,别急。德国人的严谨是刻在骨子里的,尤其是在汽车这种百年产业上,他们不相信ppt。\" 他关掉视频,对秘书说:“订去慕尼黑的机票,越快越好。” “另外,让总部研发中心,把低温衰减数据模型准备好。” 两天后,众特集团总部大楼。 采购总监施密特靠在宽大的皮椅里,带着德式特有的矜持与傲慢。 \"孟先生,欢迎来到巴伐利亚。但我想提醒你,这里是德国汽车工业的心脏,我们只和最顶级的供应商合作。\" 老狐狸,想给我下马威? 孟远不动声色,将一份文件推了过去: \"施密特先生,我知道贵司最新的产品,在零下20度的低温环境下,首次充放电的电芯活性衰减会超过18,对吗?\" 施密特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 这是他们内部测试的绝密数据,这个中国人怎么会知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嘴上否认,但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坐直了。 \"没关系。\" 孟远打开笔记本电脑,调出一个复杂的曲线图。 \"这是我们中国总部研发中心,根据公开资料和你们的电池参数,做的衰减模型。而我们的方案,可以将这个衰减率控制在5以内。并且,我们承诺,未来三年,这个数据只会更低。\" 他盯着施密特,一字一句道: \"我们卖的不是电池,是解决方案。是让你们的电动车在阿尔卑斯的冬天里,还能保持95续航的解决方案。\" 施密特沉默了,孟远抓住了他们的痛点。 低温性能,正是他们和美国电动汽车厂商竞争的最大短板。 上辈子,就是因为这个问题,众特的第一代电动平台输得一败涂地。这辈子,我拿你的痛点,当我的敲门砖。 孟远心里冷笑,脸上却依旧是和煦的笑容。 \"所以,我们不是众多供应商之一,而是唯一能解决你们核心问题的合作伙伴。\" 谈判的天平,瞬间逆转。 最终,双方敲定了合作协议和建厂计划。 远新集团获得了众特未来五年的核心供应商资格,代价是在巴伐利亚建一座配套工厂。 接下来的两个月。 德国人见识到了什么叫“中国速度”。 从奠基到厂房封顶,只用了不到70天。当第一条生产线的设备从中国运抵时,负责项目对接的德国工程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剪彩仪式的请柬发了出去,州长和工业部长都确认出席。 德国媒体将这次合作,誉为“中德新时代的典范”。 一切都完美得像一场梦。 但孟远知道,越是风平浪静,水下的暗流就越是汹涌。 剪彩仪式当天,阳光明媚。 他刚换好西装,秘书就敲门进来了,脸色有些紧张。 “孟总,众特的施密特先生来了,说在仪式开始前,有几个细节想和您单独确认一下。” 孟远看着镜子里意气风发的自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狐狸的尾巴,终于还是露出来了。 \"孟总,恕我直言。\" 众特集团采购总监施密特推了推眼镜,目光在合同上游移: \"这个价格条款,我们需要重新谈谈。\" 剪彩仪式前十分钟。 这老狐狸选的时机真是绝了。 孟远心里冷笑,脸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 \"施密特先生,价格我们三个月前就定了。州长和部长都在外面等着……\" \"正因为如此。“施密特嘴角上扬,”现在改,对双方都好。毕竟,你们在欧洲立足,还需要我们的支持,不是吗?\" \"您说得对。那您想怎么改?\"孟远点头,内心却在快速盘算, \"很简单,每度电池降价15。作为回报,我们保证未来三年的采购量。\" 办公室里,安静得能听见窗外的风声。 孟远的秘书,额头已经冒汗了。 这可是上亿欧元的让利。 \"施密特先生。“ 孟远突然笑了,”您知道为什么我们的工厂要建在巴伐利亚吗?\" 第171章 狡黠商战,中欧棋局 “当然,这里是德国汽车工业的心脏。“ “不。“孟远摇头,“是因为这里离捷克只有200公里。“ 施密特的笑容僵住了。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孟远慢条斯理地打开笔记本, “斯戈汽车的弗朗茨先生,昨天给我发了邮件,他们新工厂的电池需求是众特的15倍。而且……“ 他顿了顿。 “愿意加价20。“ 这当然是瞎编的,但施密特不知道。 众特和斯戈的竞争关系,整个欧洲汽车圈都知道。更要命的是,斯戈汽车背后是众特最忌惮的捷克政府资本。 “您这是在威胁我?”施密特的脸色变了。 “不不不。“ 孟远连忙摆手,“我只是在说一个事实——欧洲市场很大,不止德国一家。“ 敲门声响起。 “孟总,剪彩仪式还有五分钟。“ 孟远站起身,友好地伸出手: ”施密特先生,我们还是按原计划来。毕竟,州长可是您介绍来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一句话,绵里藏针。 州长是施密特拉来撑场面的不假,但现在全德国媒体都在直播这个“中德合作典范”。 要是因为众特临时变卦导致剪彩取消,明天的头条会怎么写? 众特撕毁协议,中国投资方何去何从? 那州长的脸往哪搁? 施密特的政治前途还要不要了? “您真是个……精明的商人。“施密特咬牙切齿地握住孟远的手。 “过奖了,我只是个普通的中国生意人。“ 两人走出办公室。 小刘赶紧跟上,压低声音:“孟总,斯戈真的……“ “你说呢?“孟远眼睛看着前方,嘴角微微上扬。 小刘恍然大悟。 高,实在是高。 剪彩台上,巴伐利亚州长正在慷慨陈词:“这不仅是一座工厂,更是中德友谊的丰碑!“ 台下掌声雷动。 孟远和施密特并肩站立,都面带微笑。 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刚才办公室里发生了什么。 “下一位,有请众特集团施密特先生致辞!“ 施密特走上前,清了清嗓子:“远新是我们最重要的合作伙伴,众特将全力支持……“ 孟远在台下听着,表情恭敬,心里却在想另一件事。 欧洲的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 今天只是开胃菜。 真正的较量,还在后面。 果然,剪彩结束后,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拦住了他。 “孟先生,能聊聊吗?“ 说话的是个四十多岁的法国人,胸前的铭牌写着:沃苼集团首席技术官。 有意思。 众特的人刚走,沃苼的人就来了。 “当然。“孟远做了个请的手势。 看来今天注定是个不平静的日子。 工厂的机器轰鸣声中,一场看不见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窗外,第一批德国产的远新电池正在装车。 二十辆印着不同车标的货车在工厂门口排队。 甚至还有两辆挂着捷克牌照的斯戈汽车。 施密特站在众特的展台前,看着这一幕,拳头握得咯咯作响。 “这个中国人……“ 他的助手小心翼翼地凑过来:“老板,刚才斯戈的人真的来了,还拉走了两车电池。“ 施密特的脸色更难看了。 他终于明白,孟远刚才不是在虚张声势。 这个看起来温和的中国商人,早就布好了局。 而自己,不过是主动撞进网里的猎物。 “订机票。“施密特突然说道。 “去哪?“ “布鲁塞尔。既然常规手段不行,那就用非常规的。“ 欧盟总部,反倾销调查,这是他最后的王牌。 与此同时,孟远的办公室里。 “沃苼愿意出价高于众特30。“法国人开门见山。 “条件呢?”孟远问。 “独家供应,最少五年。“ 孟远笑了。 又一个想垄断的。 “抱歉,独家做不到。但我可以保证,法国工厂的产能,60供应沃苼。“ “法国工厂?“法国人愣了。 “是的。“孟远打开笔记本,展示了一份计划书,“诺曼底,2026年投产。“ 法国人的呼吸急促起来。 如果远新在法国建厂,那意味着沃苼将获得巨大的成本优势。 更重要的是,这会成为法国政府的政绩。 “我需要向总部汇报。“ “请便。“孟远起身相送,“不过提醒您一句,德国汽车厂商约了我明天上午。“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但很有效。 法国人匆匆离去。 小刘进来收拾茶具:“孟总,法国工厂的事……“ “八字还没一撇呢。”孟远伸了个懒腰。 \"那您为什么要说?\" \"不说,他们怎么会急?“ 孟远看着窗外,”欧洲这池水,不把它搅浑了,哪有我们的机会?\" 夜幕降临。 工厂的灯光亮起,三班倒的生产线永不停歇。 孟远站在窗前,手机突然响了,是个陌生的国际号码。 \"孟先生?我是欧盟委员会的……\" 孟远眉头一挑,来得比预想的还快。 看来施密特那边,已经开始行动了。 \"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们收到举报,远新可能存在倾销行为……\" 孟远笑了。 果然还是这一套。 \"理解。\"他打断对方,\"我们会全力配合调查。另外,麻烦您转告相关人士……\" 他顿了顿。 \"中国市场的大门,永远对朋友敞开。对敌人,就不一定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谁都知道这话的分量。 中国是全球最大的汽车市场。 得罪了远新,就等于得罪了中国新能源汽车产业链。 众特在中国一年卖多少车? 这笔账,谁都会算。 \"我们只是例行调查。\"对方的语气软了下来。 \"当然。\"孟远微笑着回应,“期待你们的公正结论。” 挂断电话。 小刘担心地看着他:“孟总,要不要联系国内?\" \"不用商业的事,商业解决。\" 他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 \"陈总吗?对,是我。你不是一直想进军欧洲市场吗?\" \"机会来了。” 电话那头,启疆汽车欧洲区总经理的声音激动起来。 半小时后。 一份《中国新能源车企欧洲联合采购意向书》出现在孟远的桌上。 启疆汽车、寰豫汽车……十几家中国车企的名字赫然在列。 采购总额:500亿欧元。 前提条件:公平的市场环境。 孟远满意地点点头:这才是真正的杀手锏! 你跟我玩政治,我就跟你玩市场。 看谁的筹码更多。 第二天一早。 欧洲各大财经媒体的头条,不约而同地出现了同一条消息: 《中国车企团购500亿!远新成最大赢家?》 施密特的早餐咖啡洒了一桌子。 \"该死!\" 而同一时间,孟远正在会见,另一家德国汽车厂商的代表。 \"孟先生,我们的诚意您看到了。\"对方的采购总监推过来一份合同。 价格比众特高10,量比众特大30。 “您的诚意我感受到了。” 孟远点头,\"但我更想知道,你们董事会怎么看待中德汽车产业合作?\" 第172章 欧盟杀手锏:碳排放 德国厂商的人对视一眼:我们始终认为,合作大于竞争。 “好!” 孟远在合同上签下名字,“期待我们的合作。“ 消息传出。 众特彻底坐不住了。 当天下午,施密特亲自登门。 “孟总,我们需要谈谈。“ 这一次,他的态度恭敬多了。 “当然。“孟远泡上好茶,“早上的普洱,施密特先生尝尝?“ “谢谢。“施密特接过茶杯,犹豫片刻,“之前的提议,是我唐突了。“ “生意嘛,讨价还价很正常。“孟远笑容温和。 “众特希望能深化合作。“施密特深吸一口气,“不仅是电池,还包括电控、电机……“ “甚至是合资建厂?“孟远接过话。 施密特眼睛一亮:“您的意思是?“ “远新众特新能源科技有限公司,总部设在沃尔夫斯堡,双方各占50股份。“ 孟远抛出了早就准备好的方案。 “专门开发面向欧洲市场的新能源动力总成。“ 这是阳谋。 合资,意味着利益捆绑。 众特再想搞小动作,就得掂量掂量了。 “我需要向董事会汇报。“ “当然。不过施密特先生,有句中国古话叫‘买卖不成仁义在’。“ 孟远起身,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别让一时的算计,坏了长远的友谊。“ 施密特脸色微变,他听出了警告的意味。 当晚,欧盟的调查不了了之。 第二天,众特董事会全票通过合资方案。 一周后,远新与众特签署了总额超过千亿欧元的战略合作协议。 欧洲市场的大门,彻底向远新敞开了。 孟远站在工厂的天台上,看着夕阳下的阿尔卑斯山。 小刘走过来:“孟总,国内发来贺电了。“ “嗯。“孟远淡淡应了一声。 “您好像不太高兴?“ 孟远摇头,\"高兴什么?这只是开始。\" 真正的战斗,还在后面。 技术封锁、标准壁垒、市场准入……每一关都是一座大山。 他的目光投向东方。 \"通知技术部,固态电池项目,该提速了。\" \"这么急?\" \"嗯。给欧洲人看看,什么叫真正的技术实力。\" 一个月后,德国慕尼黑。 “远新众特新能源科技有限公司”的联合办公室里,一切都显得井井有条。 与众特的合作进展顺利,第一批联合研发的技术方案已经敲定,双方的工程师团队正在紧张地磨合。 一切,都朝着孟远预想的方向发展。 “咚咚。” 专项小组负责人突然t敲门进来,神色凝重。 “孟总,布鲁塞尔那边,有动静了。” 孟远正在审阅联合研发的进度报告,闻言抬起头, “啥动静?” “我们的情报显示,他们最近频繁出入欧盟环境委员会,正在全力推动‘碳中和’针对电池产业的条款,提前实施。” “哦?” 孟远放下文件,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 “具体条款呢?” “针对电池生产过程中的碳排放,设定了极其严苛的上限——每千瓦时40公斤二氧化碳。” 负责人递上一份加密文件。 “根据他们的算法,几乎所有亚洲生产的电池,都会因为电网的煤电占比而严重超标。这份草案,矛头直指我们。” 孟远接过文件,快速翻阅着。 果然来了。 用你的优势,来制定规则,然后宣布竞争对手是“不合规”的。 老套路了。 “他们这是想把我们的合资公司,扼杀在摇篮里。”孟远冷笑一声。 “是的。一旦法案通过,我们的电池要么被征收高额碳关税,失去所有价格优势;要么就无法进入欧洲市场。众特那边……恐怕会承受巨大的压力。” 话音刚落,孟远的私人电话就响了起来。 是施密特。 “孟,” 电话那头的施密特声音有些焦急,但仍保持着伙伴的姿态, “我们有大麻烦了。你的竞争对手,给我们所有人设下了一个巨大的陷阱。” “是关于‘碳’的,对吗?”孟远语气平静。 施密特在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即苦笑道:“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在欧洲做生意,如果连这点警惕性都没有,远新活不到今天。” 孟远站起身,望向窗外。 “地址发我,我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他对小组负责人吩咐道: “启动b计划,把我们准备好的那份礼物,带上。” “明白!” 两小时后,众特总部。 施密特的办公室里坐着三个人。 除了施密特,还有个金发碧眼的中年女人,胸牌上写着:欧盟环境委员会高级顾问。 第三个人孟远认识——瑞典本土电池企业,ceo彼得森,远新在欧洲最大的竞争对手。 有意思了。 \"孟总,不好意思临时把您叫来。\"施密特的笑容有些尴尬。 \"没关系。说,什么事?\" 女顾问清了清嗓子:“孟先生,我是玛丽亚·韦伯,负责欧盟碳中和调节机制的制定。\" 碳中和调节机制? 孟远心中一动:上辈子这玩意儿2026年才正式实施,怎么提前了? \"您的意思是?\" \"很简单。\"玛丽亚打开文件夹, \"根据我们的计算,远新的电池生产过程中,每千瓦时会产生85公斤二氧化碳。\" 她推过一份报告。 \"而欧盟的标准是40公斤。这意味着,您的产品将被征收每吨75欧元的碳关税。\" 75欧元? 孟远快速心算。 一个标准电池包60度电,碳排放超标27吨,碳税就是2025欧元。 而他们的利润率也就15,碳税一收,直接亏本。 \"这个数据是怎么算出来的?“他问。 \"很简单。\"彼得森插话了,脸上带着得意的笑, “中国70的电力来自煤炭,而我们瑞典使用的是100水电。\" 原来在这等着呢。 \"所以呢?\"孟远看向施密特。 施密特避开他的目光:\"孟总,这不是针对远新。但众特必须考虑碳中和目标……\" \"我理解。\"孟远打断他,\"那如果我们也用绿电呢?\" \"那要看你们的证明。\"玛丽亚说,\"必须是经过欧盟认证的可再生能源。\" \"认证需要多久?\" \"通常是6-12个月。\" 孟远笑了,这就是个局。 先用碳关税逼停订单,再用认证时间拖死你。 等你认证下来,市场早被瑞典电池厂抢光了。 \"玛丽亚女士。您来之前,是不是已经去过瑞典的工厂了?\" 女人脸色微变:\"这与我们的讨论无关。\" \"是吗?\"孟远从包里拿出平板,\"巧了,我这里有份瑞典电池厂上个月的用电记录。\" 他点开一个文件。 \"10月15日到25日,瑞典遭遇秋季枯水期,水电供应不足。从丹麦进口了1200万度火电。\" 彼得森脸色大变:\"你怎么会有这个?\" 第173章 碳中和陷阱,反败为胜 “公开信息。北欧电力交易所的数据,花点钱就能查到。\" 他看向玛丽亚:”按您的算法,这批火电生产的电池,碳排放是多少?\" 欧盟环境委员会高级顾问不说话了。 丹麦的火电主要是天然气,碳排放虽然比煤电低,但也超过了欧盟标准。 \"还有。\"孟远继续, \"瑞典的电池厂用的是三元材料,钴和镍的开采过程碳排放极高。而我们用的是磷酸铁锂,主要原料是铁。\" 他调出另一份数据。 \"如果算全生命周期,谁的碳排放更高?\"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 施密特额头冒汗了,他没想到孟远准备得这么充分。 ”当然。\"孟远话锋一转,\"我理解欧盟对环保的重视。\" 他看着玛丽亚:\"所以我有个提议。\" \"什么提议?\" \"远新愿意在德国建立欧洲第一个零碳电池工厂。\" 三人都愣住了。 \"零碳?\"彼得森冷笑,\"你在开玩笑吗?\" \"不。\"孟远正色道,\"工厂100使用可再生能源,生产过程零排放,所有原材料都来自认证的绿色供应链。\" 他顿了顿。 \"作为交换,我希望这个工厂能成为欧盟碳中和调节机制的示范项目。\" 玛丽亚眼睛亮了。 如果真能建成,这将是她在欧盟环境委员会政绩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您确定能做到?\" \"给我六个月。如果做不到,我孟远自动退出欧洲市场。\" 狂妄! 彼得森几乎要跳起来了。 六个月建零碳工厂?做梦! \"但如果我做到了。“孟远看向施密特,”众特的订单要翻倍。\" 施密特看看玛丽亚,又看看孟远。 他知道自己被架在火上了。 答应,万一孟远做到了,瑞典就完了。 不答应,就是不支持欧盟的环保政策。 \"我……需要向董事会汇报。\" 孟远站起身,”不必急于表态,我先做个样板给你们看看。\" 他走到门口,回头一笑。 \"对了彼得森先生,听说瑞典最近在搞ipo?\" 彼得森心中一紧:\"是又怎样?\" \"没什么。\"孟远耸耸肩,\"就是提醒您一句,投资人最讨厌不确定性。\" \"比如……突然发现公司的绿色标签是假的。\" 说完,他推门离去,留下三人面面相觑。 回到酒店,小刘忍不住问:\"孟总,零碳工厂真能建成?\" \"能不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信不信。\" \"可万一……\" \"没有万一。\"孟远打开笔记本,\"通知赵总,马上联系国内的光伏企业。\" \"光伏?\" \"对,中国的光伏板已经是白菜价了,但欧洲人不知道。\" 原来早有准备。 小刘恍然大悟。 \"还有。“孟远继续道,”让投资部查查瑞典的股权结构。\" \"您要……\" \"商业竞争嘛。“他笑了笑,”总要留几手。\" 当晚,一条消息在欧洲能源圈炸开了锅: 《远新集团宣布投资50亿欧元建设零碳电池工厂》 配图是孟远在新闻发布会上的照片。 他身后的展板上,赫然写着:零碳承诺,中国方案。 彼得森看着新闻,手中的红酒杯应声而碎。 \"疯子!\" 而此时的孟远,正在和赵建国通电话。 \"老赵,立刻启动b计划。\" \"b计划?\"电话那头的赵建国一愣。 \"对,收购一家冰岛的地热发电公司。\" \"冰岛?\" \"欧洲最干净的能源在冰岛。\"他眯起眼睛,\"既然他们要玩碳排放,那我们就玩个大的。\" 挂断电话,孟远陷入沉思。 上辈子的碳关税,让中国制造业吃了大亏。 这辈子,他要把劣势变成优势。 第二天一早,施密特的电话就来了。 \"孟总,董事会同意了您的提议。\" 意料之中。 \"但有个条件。\"施密特说,\"玛丽亚女士希望能全程监督工厂建设。\" \"没问题。\"孟远爽快答应,\"透明是最好的证明。\" 放下电话,他吩咐小刘:\"订机票去雷克雅未克。\" \"冰岛?\" \"嗯。“孟远拿起外套,”该收网了。\" 一周后,震惊欧洲能源界的消息传来: 远新集团以35亿欧元收购冰岛第二大地热发电公司,获得稳定的清洁能源供应。 同时宣布,将通过海底电缆,把冰岛的地热电力直接输送到德国工厂。 \"这不可能!“彼得森在董事会上咆哮,”海底电缆的成本……\" \"2000公里,5亿欧元。“ 助手递上报告,”中国的特高压技术,成本只有欧洲的三分之一。\" 彼得森瘫坐在椅子上。 他终于明白,自己惹了一个什么样的对手。 不是只会打价格战的中国商人,而是一个真正的战略家,更让他崩溃的消息还在后面。 \"老板,美国投资者要撤资了。\" \"什么?\" \"他们说……\"助手支支吾吾,\"说瑞典的绿色概念,已经不是唯一卖点了。\" 彼得森只觉得天旋地转。 而此时,玛丽亚正站在远新的新工厂预定地。 “孟先生,你们的速度真是惊人。\" 工地上,上百台工程机械同时作业。 更让她惊讶的是,工地旁边已经堆满了光伏板。 \"这些是?\" \"工厂的屋顶和墙面。“孟远介绍道,”全部采用建筑一体化光伏,预计年发电量8000万度。\" \"加上冰岛的地热,完全可以实现零碳生产。\" 玛丽亚快速计算着。 如果这个工厂真的建成,将是全球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零碳电池工厂。 这个政绩…… “孟先生,我为之前的误解道歉。” \"不必,推动环保是我们共同的目标,但我有个小小的请求。\" \"请说。\" \"这个工厂建成后,能否成为欧盟碳中和政策的官方示范项目?\" 玛丽亚眼睛一亮:”当然!我会亲自向委员会推荐!\" 目的达到。 孟远心中暗笑:有了欧盟的官方背书,远新在欧洲将再无阻碍! 至于瑞典? 一个靠概念吃饭的公司,失去了概念,还剩什么? 三个月后。 \"彼得森申请破产保护了。\"小刘向孟远汇报。 \"意料之中。\"孟远头也不抬。 \"美国投资者撤资后,其他投资人也跟着跑了。最后瑞典政府也不愿意接盘。\" 商场如战场。 心慈手软,死的就是自己。 \"对了。\"小刘想起什么,\"施密特发来邮件,说要把订单增加到原来的三倍。\" \"回复他。“孟远终于抬头,”产能有限,最多两倍。\" \"为什么?\" 第174章 中国人不能定游戏规则? “做生意要留余地。”孟远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 窗外,零碳工厂已经初具规模。 银色的厂房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屋顶的光伏板像一片蓝色的海洋。 这是他给欧洲人上的一课: 环保不是贸易壁垒的借口,真正的绿色,需要技术,更需要诚意。 \"通知国内。全面启动绿色供应链改造。这次不是为了应付欧盟。\" \"那是为了什么?\" \"为了未来。\" 碳中和是大势所趋。与其被动应对,不如主动出击。 今天的投入,就是明天的壁垒。 他要让远新成为全球最绿色的电池公司。让那些想用环保当武器的人,无计可施。 正在此时,手机响了,是个陌生的国际号码。 \"孟先生?我是德国车企的采购总监。\" \"听说您在建零碳工厂?\" 孟远笑了,鱼儿开始上钩了。 \"是的,不过产能有限……\" 对方急了,\"价格好商量,我们愿意支付溢价!\" 溢价?这个词真美妙。 从被动挨打到主动定价,这就是战略的力量。 窗外,夕阳西下。 但对远新来说,太阳才刚刚升起。 经过小半年的努力,德国零碳电池工厂正式投产,银色的厂房如同一艘未来战舰,矗立在巴伐利亚的土地上。 开幕当天,德国经济部长亲临现场,欧盟环境委员会的玛丽亚,更是将“欧盟碳中和政策官方示范项目”的牌匾,亲手交到孟远手中。 欧洲媒体的闪光灯几乎要晃瞎人眼。 《法兰克福汇报》头版标题:《来自中国的绿色巨人,正在重新定义欧洲制造》。 远新工厂生产的“零碳电池”,不仅被众特疯抢,甚至连很多豪车厂商都派来了高级代表团,希望能分一杯羹。 一时间,远新成了欧洲新能源市场的“金字招牌”,风头无两。 办公室里,小刘兴奋地汇报着最新的订单数据。 “孟总,我们现在是欧洲所有车企的座上宾!他们为了抢产能,甚至愿意签排他协议!” 孟远看着窗外井然有序的厂区,神色却很平静。 他知道,树大招风。 在生产端用“零碳”概念彻底击溃了对手,那些人不可能会善罢甘休。 果然,小刘放下报表,递过来一份新的文件,脸色凝重起来。 “孟总,欧洲那边又想出新招了。” 孟远接过文件,标题赫然是,关于建立全球动力电池回收强制标准的倡议书。 发起方:德国工业联合会,主导人:弗劳恩霍夫研究所,施密特教授。 “施密特教授?”孟远略感耳熟。 “对,但不是众特的那个施密特。” 小刘解释道,“这位是德国材料学和环保领域的泰斗,在国际标准制定上非常有影响力。” “他们提议,未来所有进入欧盟的电池,都必须符合他们制定的回收标准,否则将面临巨额罚款。” 孟远笑了,意料之中。 在生产端设不了壁垒,就想在电池的生命周期末端,也就是回收环节,卡住你的脖子。 典型的“打不过你,就给你定个规矩”的玩法。 “他们提出的标准是什么?” “非常苛刻。”小刘指着文件, “要求电池的金属回收率必须达到98以上,而且回收过程的能耗和碳排放也有严格限制。据我们的专家评估,目前全球没有任何一家公司能完全达到。” “他们自己也达不到?” “对,这更像是一个……未来的技术目标。” 孟远明白了。 先用一个谁也达不到的“未来标准”抢占规则制高点,然后利用主导权,慢慢给自己的企业开绿灯,同时把所有竞争对手挡在门外。 上辈子,他见过太多这样的套路。 “他们把会议定在了哪?”孟远问。 “下个月,日内瓦,国际电工委员会总部。” “很好。”孟远站起身,平静的看着窗外。 小刘有些担心:“孟总,我们这次要怎么应对?国内的回收技术虽然发展快,但要跟他们争标准……” “谁说我们要跟他们争?” 孟远打断他,走到办公桌前,拿起电话。 “通知鹏城总部的苏教授,让他和团队准备好所有技术资料和专利文件。” “苏教授?电池回收中心的那位?” “对。告诉他,咱们要去日内瓦。” “这一次,不是去遵守游戏规则,而是去制定游戏规则的。” 日内瓦,国际电工委员会总部。 会议室里的气氛有些微妙。 “各位,关于动力电池回收的国际标准草案,我们德国已经准备了两年。” 施密特教授推了推金丝眼镜,目光扫过在座的各国代表,最后停在了角落里的中国代表团身上。 他的嘴角挂着礼貌而疏离的微笑:“当然,我们也欢迎新成员的参与。\" \"新成员\"三个字,他咬得格外重。 孟远坐在中国代表团的主位上,面色平静。他身边的苏教授脸色微变,正要说话,却被他轻轻按住了手。 \"施密特教授说得对。“ 孟远站起身,用流利的英语开口,”中国在国际标准制定上,确实是新成员。\" 几个欧洲代表交换了一个\"果然如此\"的眼神。 孟远顿了顿,突然话锋一转:“不过在电池回收这件事上,恐怕情况正好相反。\" 他打开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去年全球报废的动力电池,有多少吨?\" “大约120万吨。”日本代表小声回答。 \"其中有多少被妥善回收?\" 会议室陷入短暂的沉默。 \"不到30。“还是那位日本代表,声音更小了。 孟远点点头:”剩下的70去哪了?填埋?焚烧?还是像某些发达国家那样,偷偷运到了非洲?\" 施密特的脸色变了。 \"而在中国,“孟远切换了一页ppt, ”我们去年回收处理的废旧电池就达到了28万吨。我们的回收率是多少?973。\" 数字出现在大屏幕上时,会议室里响起了细碎的议论声。 美国代表约翰逊皱眉:\"数据可以作假。\" \"当然。\"孟远微笑,\"所以我带来了更直观的东西。\" 他示意助手打开一个金属箱。 里面整齐摆放着几排试管,装着不同颜色的金属粉末。 “这是我们从废旧电池中提取的钴、锂、镍。纯度都在995以上。” 孟远拿起一管银白色粉末,\"各位可以随时送去检测。\" 施密特推了推眼镜:\"提纯技术并不稀奇!\" \"确实不稀奇。\"孟远打断他,\"稀奇的是成本。我们的提取成本,比原矿开采还要低15。\" 这下,整个会议室都安静了。 法国代表忍不住问:\"你确定没说错?这怎么可能?\" 第175章 电池回收标准,国际博弈 孟远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调出了一段视频: ”这是我们在鹏城的自动化回收工厂,从电池进厂到金属粉末出厂,全程只需要48小时。” 视频中,一条条机械臂精准地拆解着电池组,各种分离设备有条不紊地运转。 最让人震撼的是,整个厂区几乎看不到工人。 ”人工智能识别电池型号,机器人自动拆解,湿法冶金定向提取。” 孟远如数家珍,”这套系统,我们已经运行了两年。” 约翰逊的表情变得凝重:”如果这是真的,你们为什么现在才?” ”才来抢标准制定权?” 孟远替他说完,”很简单,因为直到去年,全世界才意识到废旧电池是个大问题。” 他环视会场:”而我们,已经解决了这个问题。” 施密特咳嗽了一声:”即便技术领先,国际标准的制定也需要考虑各国的实际情况。” ”施密特教授说得对。所以我们的提案里,设置了三个等级标准,发展中国家可以从最基础的做起。” 他切换到新的页面: ”但有一点必须统一——安全标准。去年墨西哥那场电池处理厂爆炸,各位还记得吗?” 几个代表不自然地移开了目光。 那场事故,正是因为采用了某个欧洲国家的”先进”焚烧技术。 ”中国有句老话,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孟远合上电脑,”我们的技术,经过了每年数十万吨的实践检验。各位的呢?” 会议室里,静得能听见呼吸声。 英国代表清了清嗓子:”我提议,给中国代表团一个小时,详细介绍他们的技术方案。” ”我附议。”日本代表立即响应。 施密特的脸色铁青,但最终还是点了头。 中场休息时,法国代表悄悄找到孟远:”你们的技术,愿意转让吗?” 孟远笑了:”当然,只要按照我们的标准来。” 这一刻,所有人都明白了——游戏规则,要变了。 下午的技术展示环节,原本安排了一小时,最后延长到了三小时。 不是因为内容冗长,而是提问太多。 ”安全性如何保证?” ”金属提取的废水怎么处理?” ”自动化系统的故障率是多少?” 每一个尖锐的问题,都被详实的数据和案例化解。 苏教授和他的团队,早就准备好了一切。 最让施密特难堪的是,他提出的几个”技术漏洞”,中国团队不仅有解决方案,还拿出了相关专利证书。 ”这个选择性萃取技术,我们2019年就申请了国际专利。” 苏教授推了推眼镜,语气平淡, ”施密特教授如果早点关注中国的技术进展,就不会有此疑问了。” 几个年轻的欧洲代表,忍不住笑出了声。 会议结束时,投票结果让所有人意外——27票赞成,3票反对,5票弃权。 中国方案,获得压倒性胜利。 施密特走过孟远身边时,停了一下:”你们准备了多久?” ”从我意识到,电池会成为问题的那一天起。” 施密特苦笑:”难怪,我们输在了起跑线上。” ”不,”孟远摇头,”你们输在了傲慢上。” 送走其他代表后,苏教授兴奋地说: ”小孟,咱们成功了!从今往后,动力电池领域,全世界都要按咱们的规矩来!” 孟远摇摇头,没有那么乐观: ”这只是开始。他们一定会在实施环节设置障碍,甚至可能会政治化这个问题。” ”那咱们。”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孟远看向窗外的日内瓦湖,”既然规则已经定了,就看谁更会玩这个游戏了。” 正在此时,他的手机突然响起,是国内发来的消息: ”欧盟内部已经开始讨论,要将电池回收标准与碳关税挂钩。” 孟远笑了。 这群老狐狸,果然不会轻易认输。 就在这时,助理行色匆匆地走过来,低声汇报道: “孟总,刚刚收到技术委员会的紧急通知,日韩代表团联合提出临时动议,要求讨论‘动力电池安全与技术性能标准’修正案。” 苏教授一愣: “什么?回收标准的会刚开完,他们又搞什么名堂?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议题!” 孟远嘴角的笑意更冷了。 他早就料到了。 回收标准,是产业链的“后端”。 中国赢了后端,就等于扼住了日韩主导的三元锂电池的“身后事”。 他们必然会反扑。 而最好的反扑,就是在产业链的“前端”——也就是电池本身的技术标准上,重新夺回话语权。 “他们的提案内容是什么?”孟远问。 “核心是提高电池能量密度门槛,并将其作为高端电池的强制指标。” 助理快速回答,“这……这明显是冲着咱们的磷酸铁锂来的!” 苏教授脸色,瞬间变得凝重: “无耻!他们想通过定义标准,把咱们的技术路线定义为低端,从市场上排除出去!” “他们输了面子,现在想连着里子一起赢回去。” 孟远轻轻敲了敲桌子,看向助理:“通知下去,把咱们准备的第二套方案带到会场。” “第二套方案?”苏教授不解。 “一套专门用来刺穿他们傲慢的方案。” 半小时后,还是那间会议室,但气氛已经从之前的暗流涌动,变成了剑拔弩张。 德国的施密特教授已经离席,坐在主位的,是日韩电池联盟的代表。 \"孟先生,恕我直言。“ 日本的技术总监山田推了推眼镜,嘴角挂着职业假笑, ”你们的磷酸铁锂技术,在回收标准上或许有独到之处。“ ”但在性能上,充其量只是三元锂的廉价替代品。现在居然想在安全议题上,和主流技术路线平起平坐?\" 会议室里响起几声轻笑,充满了对刚才那场“临时动议”胜利的得意。 韩国化学企业的朴正勋接过话茬: \"全球九成高端电动车都在用三元锂,这就是市场的选择。中国想另立安全标准,是不是太……自不量力了?\" 孟远端起面前的咖啡,轻啜一口。三秒钟的沉默,会议室里死寂一片。 “两位说得对。\" 孟远放下杯子,平静的目光扫过全场,\"市场选择了性能,但消费者,有权选择安全。\" “所以我带了个小玩意儿,来帮大家做个选择。” 他的助理推进来一个醒目的红色防爆箱。 \"这是?\" 山田眉头一皱,顿感大事不妙。 第176章 针刺试验,日本汗颜 “两块满电电池包。”孟远起身, “一块是你们引以为傲的811三元锂,一块是我们的磷酸铁锂。\" 他戴上防护手套,从箱中拿起一根手指粗的钢针。 \"我建议各位后退三米。\" 山田脸色微变:”孟先生,你想做什么?\" \"验证一下,谁的高端,谁的一碰就碎。\" 说完,就把钢针对准第一块电池包——日本最新的三元锂电池。 \"等等!\" 山田猛地站起,\"这里是会议室,不是实验室!万一——\" 话音未落,孟远手起针落。 钢针刺穿电池的瞬间,一道白光闪过。 \"轰!\" 火舌窜起半米高,浓烟瞬间充满半个会议室。 自动喷淋系统启动,水雾弥漫。 在场的欧美代表纷纷捂鼻后退,山田更是脸色煞白。 \"这就是你们日本生产的高端电池?“孟远甩掉手套上的水珠,”现在轮到我们的了。\" 第二根钢针,刺向远新的磷酸铁锂电池包。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一秒,两秒,三秒…… 只有轻微的白烟飘出,没有火光,没有爆炸。 \"先生们,\"孟远环视会场,”当你们的孩子坐在车里,你希望他们身下是哪种电池?\" 会议室陷入了死寂。 欧盟的技术官员首先开口:”孟先生,能详细介绍一下,你们的安全测试标准吗?\" 山田想说什么,却被身旁的同事拉住了袖子。 这一刻,孟远知道,局面开始逆转了。 但这只是开始。 真正的战斗,发生在两个月后的i国际标准化组织年会上。 “中国提案违背了产业发展规律!” 韩国代表在台上慷慨激昂,\"能量密度才是电池技术进步的唯一标准!\" 台下,一家德国车企的采购总监悄悄问身旁的同事:\"上次日内瓦那个针刺测试,你看了视频吗?\" \"看了,挺吓人的。\" \"我们用的是不是也是日本的811电池?\" \"嘘……\" 孟远坐在中国代表团席位上,嘴角微微上扬。 他知道,恐惧的种子已经种下。 轮到中国代表发言时,孟远没有上台,而是让一位意外的人走上讲台—— 巴西国家电动汽车协会主席卡洛斯。 \"各位,我想分享一个数据。“ 卡洛斯说着一口带口音的英语, ”去年,巴西有3起电动车自燃事故,全部是日本的三元锂电池。而采用中国磷酸铁锂电池的2万辆电动巴士,零事故。\" \"这不能说明——“山田想要打断。 \"请让我说完。”卡洛斯提高音量, “在我们这种高温高湿的环境下,安全比续航重要一万倍!中国的标准,才是发展中国家需要的标准!\" 紧接着,沙特代表站起来:”我们支持中国提案。\" \"俄罗斯支持。\" \"南非支持。\" \"墨西哥支持。\" 一个接一个的表态,如同多米诺骨牌。 山田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终于意识到,这不是一场技术之争,而是一场关于“谁来定义未来”的战争。 而孟远,早在半年前就开始布局了。 通过新能源合作项目,远新的电池已经装进了十几个国家的电动巴士。每一块电池,都是一张选票。 \"我提议,\"德国代表突然发言,\"将中国提出的针刺测试,列为新增的安全测试选项。\" 这是一个妥协的信号。 但对孟远来说,这已经够了。 从\"完全没有话语权\"到\"可选标准\",这是从0到1的突破。而从1到100,只是时间问题。 会后,山田拦住了孟远。 \"你赢了这一局。“他的职业假笑消失了,”但别高兴太早,市场会做出选择的。\" \"山田先生,“孟远拍了拍他的肩膀,”市场已经在选择了,你们只是还没看见而已。\" 三个月后,美国电动汽车厂商宣布,将在中国工厂生产新的标准续航版车型,全面切换为磷酸铁锂电池。 理由只有一个:更安全。 消息传出当天,日本电池企业股价跌停。 孟远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远新工业园。 他的手机响了,是美国汽车厂商的私人号码。 \"孟,我有个提议。我们一起把针刺测试,变成全球强制标准,有没有兴趣?\" 孟远笑了。 当年那个只能给日本人代工的中国电池厂,如今要和美国车企一起,重新定义全球电池安全标准了。 但这还不够。他要的,是整个游戏规则的改写。 挂断电话,孟远叫来了技术总监老赵。 \"老赵,准备下一步计划。\" \"目标欧盟?按咱们原定的,用安全标准撬开他们的大门?\"老赵有些兴奋。 “不,计划要变。”孟远眼中闪过一丝锐利, \"咱们捅穿了三元锂,看似只是动了日韩电池厂的奶酪。但你想想,电动车全面普及,最终会威胁到谁?\" 老赵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石油巨头!\" \"没错。\"孟远走到一张世界地图前, \"咱们解决了动力电池的安全问题,就等于拆掉了全球交通行业的最大一颗炸弹。这颗炸弹的威力,远不止汽车行业。\" 他指了指地图上的大片空白区域。 \"咱们磷酸铁锂电池的真正优势,不仅是安全,还有成本和循环寿命。这让它不仅仅是车用电池,更是完美的……\" \"储能单元!\"老赵激动地接话,\"青海那个项目!\" “对,青海格尔木。”孟远笑了, \"咱们用汽车电池的胜利,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但真正能颠覆能源格局的,是咱们在戈壁滩悄悄种下的那片‘铁森林’。” “它能让不稳定的风能和太阳能,变成24小时可用的稳定电力。\" 就在这时,助理敲门进来,递上一份烫金的邀请函。 \"孟总,世界经济论坛的正式邀请函,邀请您作为主讲嘉宾,参加下个月在达沃斯举办的冬季年会,主题是‘全球能源新秩序’。\" 孟远接过邀请函,翻开了背面的与会嘉宾名单。 美国石油ceo,本·范伯登。 英国石油ceo,陆博纳。 德国ceo,卡尔·冯·罗尔。 一连串如雷贯耳的名字,全部来自旧能源和传统工业的帝国。 \"呵呵,\"孟远轻笑一声, \"看来咱们这根针,不仅刺穿了日本电池厂,还刺痛了这些巨头的神经。他们不是来听咱们演讲的,是来围剿咱们的。\" 老赵的脸色凝重起来:\"那我们还去吗?这简直是鸿门宴。\" “去,为什么不去?\" 孟远将邀请函放在桌上,目光变得无比深邃, \"他们以为设好了擂台,想在全球精英面前审判咱们。却不知道,咱们正好缺一个舞台,向全世界展示,未来究竟是什么模样?\" 他转头看向老赵: \"把青海项目的所有数据,尤其是那1000天零事故的运行报告,整理好。这一次,咱们要让全世界看看,什么叫技术降维打击。\" 第177章 石油5巨头,达沃斯交锋 瑞士,达沃斯。 世界经济论坛主会场外,一场看不见的战争已经打响。 \"孟先生要小心了。\" 酒店大堂里,远新欧洲区总裁陈志明压低声音: \"刚得到消息,美国石油、英国石油、法国石油的ceo昨晚密会到凌晨三点。\" 孟远端着咖啡,眼皮都没抬一下。 \"还有谁?\" \"德国石油的卡尔·冯·罗尔,阿拉伯石油的乌尔里希·斯派斯霍费尔。“ 陈志明咽了口唾沫,”五大巨头,都是今天能源论坛的主讲嘉宾。\" 孟远轻笑一声。 无非是想在全球精英面前,给远新这个“闯入者”一个下马威。 可惜啊,他们选错了对手。 \"通知技术部。\"孟远放下咖啡杯,\"把我们在青海的那个项目数据准备好。\" \"哪个项目?\"陈志明一时没反应过来。 孟远看了他一眼:\"你说呢?\" 陈志明愣了一秒,随即眼睛一亮,声音都有些颤抖:”您是说那个……我们真正的王牌?\" \"嘘。\"孟远竖起食指,”好戏,要慢慢演。\" 上午九点,能源论坛准时开始。 台下坐着来自全球的政商精英,媒体的镜头对准了主席台。 第一个发言的是美国石油公司ceo本·范伯登。 这位荷兰人一上台就火力全开: \"各位,我们必须正视一个事实——某些国家正试图通过新能源革命,颠覆现有的全球能源秩序。\" 他没有点名,但所有人都知道他在说谁。 \"储能技术确实重要,但把它吹嘘成能源领域的终极答案,未免太过天真。“ 范伯登冷笑,”没有成熟的标准体系,没有经过长期验证的安全保障,就急于推广,这是对全人类的不负责任!\" 台下响起稀稀落落的掌声。 第二个上台的是德国石油公司ceo。 \"我们在能源领域深耕150年,深知每一次技术革命都需要时间沉淀。“ 卡尔·冯·罗尔推了推眼镜,”而不是靠某个企业的一厢情愿,就能改变世界。\" 掌声明显热烈了一些。 接下来,英国石油公司、法国石油公司、阿拉伯石油公司的高管轮番上阵,话里话外都在暗示: 远新的储能技术不过是昙花一现,真正的能源未来还得靠西方主导。 终于,轮到孟远了。 他慢慢走上台,扫视全场。 \"刚才几位前辈的发言很精彩,让我想起一个故事。\" 全场安静下来。 \"1903年,莱特兄弟试飞成功后,《纽约时报》发表评论说:人类要实现商业飞行,至少还需要1000年。\" 孟远顿了顿。 \"结果呢?16年后,人类就开通了第一条商业航线。\" 台下传来窃窃私语。 \"所以我今天不想讨论技术细节,只想请大家看一组数据。\" 大屏幕亮起。 \"这是我们在青海格尔木刚刚完成的项目——世界首个千兆瓦时级储能电站。\" 画面上,一望无际的储能设备在戈壁滩上整齐排列,如同未来城市。 \"装机容量12gwh,可以储存整个青海省12小时的用电量。\" 台下一片哗然。 范伯登的脸色变了。这个数据,比他们内部评估的还要恐怖。 \"更重要的是,“孟远话锋一转,”这个项目从立项到投产,只用了8个月。成本呢?\" 他伸出三根手指。 “只有传统抽水蓄能电站的30。” 会场彻底炸了。 坐在前排的沙特能源部长悄悄拿出手机,开始发消息。 “各位担心安全问题?这个电站已经安全运行1000天,经历了青海最恶劣的风沙和极寒考验,零事故。\" 卡尔·冯·罗尔坐不住了,举手要求发言: \"孟先生,一个项目不能说明什么,大规模推广需要完整的产业链支撑!\" \"您说得对。“孟远点头,”所以我们同时在建的,还有新疆哈密的2gwh项目,内蒙古乌兰察布的15gwh项目,以及……\" 他故意停顿。 \"刚刚签约的沙特新城5gwh超级储能项目。\" 沙特能源部长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什么,赶紧点头配合。 其实合同昨天才敲定,但现在宣布,时机正好。 \"不可能!“ 范伯登终于忍不住站起来,”这种规模的储能系统,光是电池管理一项,就是天文数字般的复杂度,你一家小公司怎么办得到?\" \"您说得没错。“孟远从容不迫,”所以我们开发了''天枢''智能能源管理系统。\" 大屏幕切换画面。 密密麻麻的数据流在三维空间中流动,每一个节点都在实时调整。 “01秒响应速度,可以管理100万个储能单元同时工作。这套系统,三个月后将正式在ieee立项为国际标准。” ieee——电气和电子工程师协会,全球最权威的电气标准组织。 这下,连一直沉默的美国能源部代表都坐直了身体。 \"至于各位关心的全球能源互联网……“孟远环视全场,”我想说的是,这不是远新一家公司的梦想。\" 他打了个响指。 大屏幕上出现一张世界地图。 \"北非的太阳能,通过地中海海底电缆输送到欧洲。北极的风能,通过特高压直流输电覆盖北美,澳大利亚的光伏电力支撑整个东南亚……\" 每说一个地区,地图上就亮起一条能源传输线。 \"而连接这一切的核心,就是分布在全球各个节点的超大规模储能站。它们就像人体的心脏,调节着整个系统的能量流动。\" 孟远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重锤。 “这不是幻想。中国的特高压技术已经成熟,可以把电力输送3000公里而损耗不到5。配合我们的储能系统,技术上完全可行。\" \"唯一的问题是——\" 他看向范伯登等人。 \"某些既得利益者,是否愿意放下成见,共同面对人类的未来。” 全场鸦雀无声。 范伯登的脸色从红到白,又从白到青。他想反驳,却发现无从下手。 因为孟远说的每一个数字,都是可以查证的事实。 \"我的演讲完了。“孟远鞠躬,”但我想补充一句——\" 他直视镜头,仿佛在对全世界说话。 \"未来已来,只是尚未流行。而远新,愿意做那个让未来流行起来的推手。\" 掌声,从后排最先响起。 是那些来自发展中国家的代表,他们看到了摆脱能源依赖的希望。 随后,掌声如潮水般蔓延,最终连那些西方巨头的随行人员,都不得不站起来鼓掌。 只有范伯登等人还坐着,脸色铁青。 他们精心准备的围剿,反而成了孟远的个人秀。 更致命的是,刚才沙特能源部长的表态,意味着中东产油国已经开始了押注新能源。 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本,我们得谈谈。\" 论坛结束后,卡尔·冯·罗尔找到范伯登。 \"谈什么?\"范伯登苦笑,\"谈怎么追赶一个已经领先我们三年的对手?\" 第178章 天花板?我拆了当柴烧 \"不,\"卡尔眼中闪过一丝狠色,\"谈谈怎么让他们慢下来。\" 当晚,瑞士暴雪。 孟远站在酒店落地窗前,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 陈志明推门进来: \"老板,刚收到消息,欧盟委员会明天将召开紧急会议,讨论是否对中国储能产品启动反倾销调查。\" \"意料之中。“孟远端起红酒,”通知国内,加快南美和非洲市场的布局。欧洲市场,我们可以等。\" \"可是欧洲是全球第二大……\" \"志明,\"孟远打断他,”下围棋知道吗?有时候,最好的进攻是不去攻击对方最坚固的堡垒。\" 他指了指窗外。 \"等这场雪停了,春天就不远了。而春天来临时,挡在路上的积雪,都会化成滋养大地的水分。\" 陈志明似懂非懂地点头。 孟远没有再解释,因为时间,站在掌握未来技术的人这一边。 手机震动,是国内发来的消息。 \"青海项目二期已获批,投资300亿,建成后将成为全球最大储能基地。\" 孟远笑了,终于可以回去了。 返回国内的私人飞机上,平流层的气流稳定得像静止一般。 陈志明合上手中的平板,脸色却比窗外的云层还要凝重。 “老板,欧盟反倾销调查的消息已经确认了。德国的卡尔·冯·罗尔是主要推手,他们联合了德国能源商会,向布鲁塞尔施压。” 孟远端着一杯威士忌,冰块在杯中轻轻碰撞。 “意料之中。咱们在达沃斯把他们的脸打得太狠,他们总要找回场子。” “他们攻击的重点是成本,”陈志明忧心忡忡, “他们声称,咱们30的成本优势,是基于不公平的补贴和对环境标准的漠视,这在欧洲非常有煽动力。” 孟远轻啜一口,辛辣的酒液滑过喉咙。 “你看,这就是他们的逻辑。技术上赢不了,就开始玩规则。用他们制定了几百年的游戏规则,来困住咱们。” 常规操作了。打不过你,就说你开挂,然后要求裁判把你禁赛。 可惜,我不仅开了挂,我还能随时改写游戏规则。 孟远放下酒杯,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达沃斯那张牌,是打给全世界看的‘产品牌’,告诉他们咱们已经能做什么。但现在,面对他们的政治围剿,这张牌还不够。” “那我们……”陈志明有些迟疑。 “需要一张‘技术牌’,一张能击穿他们所有质疑,让他们连制定规则的资格都显得可笑的牌。” 他转向陈志明,一字一句地说道: “还记得一年前,我在柏林能源峰会上说了什么吗?” 陈志明愣了一下,随即想了起来,呼吸都急促了几分:“您说……您要研发出循环寿命过万次的储能电池!” “对。”孟远打了个响指: 当时,德国能源公司的ceo汉斯,当众嘲笑我,说这是东方神话,说五千次就是不可逾越的天花板。 这个汉斯,正是德国这次反倾销调查的技术顾问方。 点连成了线。 “他们认为咱们的优势仅仅是成本和规模……但不知道,咱们真正的王牌,是足以定义下一个时代的技术!” 他不再犹豫,拿起桌上的卫星电话,直接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那头,很快传来一个苍老而沉稳的声音。 “小孟?” “苏老,是我。极限测试那边……到最后关头了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似乎能听到压抑的呼吸声。 “所有人都在等。等你的指令,也等一个……奇迹。” 孟远深吸一口气,目光穿透舷窗,望向那片深邃的夜空。 “那就开始。” 他挂断电话,对陈志明说: “改航,直接去研究院。” “现在,让咱们去掀开那张,真正的底牌。” 远新储能研究院,电池寿命极限测试实验室。 墙上的电子钟,秒针每一次跳动,都牵动着众人紧绷的神经。 “数据……要出来了。” 一名年轻的研究员声音发颤,死死盯着监控屏幕上那条即将走完最后一程的衰减曲线,手心里全是汗。 站在他身后的孟远,刚刚从机场风尘仆仆地赶来,身上还带着一丝夜航的寒气。 他表情平静,甚至还双手插兜,仿佛只是路过。 只有他自己知道,心脏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达沃斯的牛刚吹完,欧盟的大棒就挥过来了。这要是失败了,前年吹的牛,去年画的饼,就得全砸自己脸上。 他身旁,头发花白的苏教授,此刻也失去了往日的从容,紧攥的拳头,指节发白。 “小孟,你有底吗?”苏教授的声音有些沙哑。 孟远偏过头,露出一口白牙,笑得没心没肺: “苏老,都到这份上了,必须有底。不然,德国能源公司的那帮人,不得把咱们笑话死?” 一句话,让实验室里紧张的气氛,多了一丝同仇敌忾的火药味。 一年前,当孟远在柏林能源峰会上,宣布要研发出“循环寿命过万次”的储能电池时,德国能源公司的ceo汉斯,在公开场合笑得前仰后合。 他说:“东方的年轻人总是充满了幻想,就像他们的神话一样。五千次循环就是磷酸铁锂的天花板,这是科学,不是神学。” 这番话,被全球媒体转载,成了行业里人尽皆知的笑柄。 而孟远,则被戏称为“来自东方的堂吉诃德”。 汉斯这老小子,现在估计正作为技术顾问,帮着那群人准备反倾销的黑材料,等着看我的笑话。 可惜啊,我这人就喜欢干一件事——把别人眼里的天花板,拆了,当柴烧。 “滴——!” 一声尖锐的蜂鸣,打破了所有的宁静。 屏幕上,第次循环测试,完成! “容量保持率……853!我的天!” 最先反应过来的年轻研究员,发出一声不敢置信的尖叫! 一块电池,一万五千次深度循环,容量竟然还保持在85以上! 这数据,已经足以把德国能源公司那张傲慢的脸,抽得左右开扇! “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整个实验室瞬间被狂喜点燃,有人拥抱,有人跳脚,有人喜极而泣。 苏教授浑身一颤,扶着实验台,眼眶瞬间就红了。他研究了一辈子电池,从未想过,能亲眼见证这样的奇迹。 “够了……够了!我们赢了!”老教授喃喃自语。 但孟远却只是微微一笑,对着屏幕抬了抬下巴。 “别急,让子弹再飞一会儿。” 他的话音很轻,却像有种魔力,让狂欢的众人瞬间安静下来,目光再次聚焦于屏幕。 测试程序并未停止。 根据衰减曲线的智能计算模块,正在最终寿命的拟合计算。 进度条,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缓慢而坚定地向前推进。 10… 50… 90… 第179章 两万次循环!王牌,掀桌! 当进度条走到100时,一个金色、足以被载入人类能源史的数字,定格在了屏幕中央。 【预估循环寿命(80):次】 两万一千八百次! 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一秒。 两秒。 “嗷——!” 山崩海啸般的欢呼声,几乎要掀翻实验室的屋顶! 如果说一万五千次是把汉斯的脸打肿,那两万次,就是直接把德国能源公司的技术体系,连根拔起,扔进了太平洋! 这是技术上的……无情碾压! 苏教授再也绷不住了,这位年过六旬的坚强学者,捂着脸,老泪纵横,肩膀剧烈地颤抖。 赢了。 这一次,赢得彻彻底底。 在一片狂喜的海洋中,孟远却悄然退到角落,掏出了他的诺基亚。 他没有打给任何人报喜,而是拨通了助理的电话。 “小王。” “给我订一张最快去柏林的机票。” “对了,再帮我约一下德国能源公司的汉斯先生。” “告诉他,我这个‘堂吉诃德’,想请他喝杯咖啡,顺便……跟他聊聊他们欧洲储能市场的独家代理权问题。” 电话那头的助理小王,声音里还带着一丝刚被叫醒的睡意,但执行力没有丝毫折扣: “好的孟总,柏林机票和约见函,马上处理。” 他顿了顿,语气瞬间变得急促起来: “等等,孟总!有件更紧急的事,我正准备向您汇报!” “就在半小时前,南澳大利亚州‘霍恩斯代尔储能项目’的竞标现场,我们的主要对手西门子能源,突然提交了一份补充方案,报价极具侵略性!” “澳洲团队那边刚刚发来急电,说对方的代表克劳斯·施密特正在台上发言,言辞非常犀利,形势对我们很不利,希望您能立刻给个指示!” 孟远握着电话,沉默了。 实验室的欢呼声仿佛隔着一层玻璃,变得遥远起来。 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柏林,汉斯,代表着对过去的清算,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复仇,能为远新打开欧洲市场的大门。 而澳洲,霍恩斯代尔项目,是全球瞩目的新能源标杆工程,是远新向全世界展示其技术实力和工程能力的最佳舞台。 拿下它,比签下十个欧洲代理商的影响力都大。 一个是出口气,顺便占市场。 另一个,是立山头,直接定义行业标准! 一秒钟的权衡,胜过千言万语。 “小王,取消去柏林的机票。” “立刻!马上!给我改订去阿德莱德的航班,越快越好!” “另外,将刚刚出炉的‘两万次循环’实验报告,加密,最高权限,立刻传送给澳洲现场的技术总工刘振华。告诉他,咱们的王牌,到了。” “是,孟总!” 挂掉电话,孟远抬头看了一眼屏幕上那个刺眼的“次”,嘴角一撇。 汉斯,你的咖啡,先给你存着。 现在,我要先去把澳大利亚的桌子,掀了! 十几个小时后,南半球的阳光取代了实验室的灯光。 南澳大利亚州,阿德莱德。 全球瞩目的霍恩斯代尔储能项目,最终竞标会现场。 “远新集团的经验几乎为零,将如此重要的国家级项目,交给一个来自中国的‘新玩家’,我认为,对澳大利亚的能源安全而言,是一场豪赌。” 德国能源的代表,克劳斯·施密特,正站在台上侃侃而谈。 他身形高大,银灰色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语气中带着日耳曼人特有的严谨与傲慢。 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台下第一排刚刚抵达会场不久的孟远。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不自量力的搅局者。 台下的孟远,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仿佛在欣赏一场与自己无关的表演。 他身边的技术总工刘振华却有些坐不住了,低声骂道: “特么的,这老家伙就会偷换概念,拿经验说事。” 孟远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老套路了,先用‘不确定性’制造恐惧,再把自己包装成唯一的‘安全选项’。可惜,这套玩法,二十年后早就过时了。 克劳斯显然对现场的掌控力非常满意,他提高了音量,做出总结: “女士们,先生们,储能不只是技术,更是百年的工程信誉。德国,代表的就是信誉。” 掌声稀稀拉拉响起。 澳洲能源部长格林,眉头微皱:他需要的是解决方案,而不是品牌广告。 主持人宣布:“下面,有请来自中国远新集团的孟远先生,进行最终陈述。” 孟远整理了一下西装,缓步走上台。 他没有急着打开ppt,而是先环视了一圈会议室,目光最终停在了那位能源部长格林的脸上。 “部长先生,以及在座的各位,我想说,刚才克劳斯先生提出的问题,非常好。” 一句话,让准备看好戏的众人愣住了。 就连克劳斯自己,都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孟远笑了笑,话锋陡然一转, “但他,或者说,在座的所有竞争者,都搞错了一件事。” “你们不是在招标一个大型电池,你们是在为澳大利亚的未来,寻找一颗能源心脏!” “心脏!” 这两个字,让能源部长格林浑身一震,身体下意识地坐直了。 孟远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继续道: “德国、美国、日本,你们的方案我都看了。” “高镍三元,很先进;动能回收,很成熟。但它们的核心逻辑,都是将储能电站视为电网的一个补丁,一个被动的充电宝。” “正午有光了,就充点电;傍晚缺电了,再放出来。对吗?” 克劳斯脸色微变,这正是他们方案的核心。 “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很大!” 孟远的手在空中用力一挥,“因为你们只是在解决问题,而我们,是在重塑未来!” 他按动手中的遥控器,背后的大屏幕上没有出现密密麻麻的参数,只有一张澳大利亚的电网地图。 “远新的永恒电芯,两万次循环寿命,意味着什么?” “它不是让你们用十年,而是二十年,甚至更久!” “它不是一个被动响应的补丁,而是一个可以参与电网调度、进行毫秒级调节的智能核心!” “今天,你们用它来削峰填谷。明天,当电动汽车普及,它就是澳洲最大的虚拟电厂!后天,当氢能时代来临,它依然是整个能源网络的中枢!” “克劳斯先生谈经验,恕我直言,你们确实有经验,但是用内燃机积累的经验,能解决数字能源时代的难题吗?” 孟远的目光重新回到克劳斯身上。 “你问我经验,我在中国承建的百兆瓦时储能项目,规模比这个更大,工况比这里更复杂,已经无故障运行了两年。数据,就在你们的标书里!” 第180章 摊牌了,我不是卖电池的 “我能日本人低15成本,不是因为我便宜,而是因为我从锂矿回收、到材料提纯、再到电芯制造,拥有一整套产业链。” “我的成本,由我自己定义。这,就是我最大的信誉!” 他停顿了一下,最后抛出了王炸。 “各位,你们的选择很简单。” “是买一个昂贵过时的充电宝,还是为澳大利亚,安装一颗能与时俱进的未来芯?” 全场死寂。 克劳斯·施密特的脸,由红转白,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引以为傲的“经验论”,在孟远“未来论”的降维打击下,显得如此苍白。 韩国团队的负责人,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这场仗,已经输了。 澳大利亚能源部长格林,缓缓站起身,对着孟远的方向,用力地鼓起了掌。 掌声,从他一个人,瞬间蔓延至整个会场。 半小时后,中标结果毫无悬念地公布。 走出会议室,刘振华兴奋地一巴掌拍在孟远肩上: “孟总,你真牛!你最后那番话,简直是把他们的脸按在地上摩擦!太他么解气了!” 孟远只是淡淡一笑,仰头看着南半球湛蓝的天空。 拿下项目,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 接下来,如何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面对复杂的工会、环保…… 这,才是真正的考验。 返回酒店的路上,孟远的私人手机不停的震动。 祝贺的短信、邮件、未接来电,从世界各地涌来,几乎要挤爆屏幕。 他靠在车窗边,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眼中早已没了兴奋。 回到房间,他没有理会那些庆贺信息,而是点开了一封来自助理小王的、标记为“低风险-已处理”的内部邮件。 邮件标题是:关于德国分公司,3生产线非计划停机3分钟的事故报告。 内容很简单:一个进口传感器失灵,本地工程师在两小时内更换备件,解决了问题,未造成交付延误。 一份在任何人看来都平平无奇、甚至可以忽略的报告。 孟远却盯着“3分钟”这个数字,看了整整一分钟。 他眼前浮现出的,不是澳洲的蓝天,而是雪夜里冰冷的德国工厂,是众特集团那张苛刻的索赔清单,是竞争对手虎视眈眈的眼睛。 一个微不足道的传感器,就像远新这辆高速狂奔的全球战车上,一颗松动的螺丝。 今天松了一颗,明天呢?后天呢? “狂欢?不,现在是敲响警钟的时候了。” 他拿起电话,拨给了助理小王。 “小王,订最早的航班回国。另外,通知所有副总裁及以上级别高管,我落地后,立刻召开集团战略会议。” “会议主题?”电话那头的小王有些疑惑,难道不是庆功会吗? “主题就是,”孟远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为远新的狂热,降温。” 两天后,远新集团总部。 “孟总!澳洲项目拿下,这可是载入史册的大胜仗!我提议,集团今年拿出十个亿,给兄弟们发奖金!” 说话的是市场部副总刘建军,他刚刚从一场部门庆功酒宴上赶来,满面红光。 “对!必须重奖!” “刘总说得对,兄弟们都拼了命了!” 一片山呼海啸般的附和声,所有人的眼里都闪着对真金白银的渴望。 他们都以为,这是孟总召集大家来论功行赏的。 刘建军得意地扫视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了主座上。 那里,刚刚风尘仆仆归来的孟远,正静静地靠在椅背上,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旅途的疲惫,和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老刘这只狐狸,又想借着‘为兄弟们请功’的名义,给自己捞最大的那块肉。 可惜,他们只看到了澳洲的肥肉,却没看到德国那颗已经松动的螺丝。 孟远轻轻叩了叩桌面,喧闹的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 “奖金,当然要发。” 他一开口,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刘建军脸上的笑容更盛了。 然而,孟远的下一句话,却让空气骤然降温。 “不过在讨论奖金之前,我想先问问,上个月德国工厂那次‘3分钟’的停机事故,处理报告谁来给我念念?” 停机事故? 在座的高管们面面相觑,脸上的狂热迅速褪去,换上了一丝错愕。 一件早就解决了的鸡毛蒜皮的小事,跟今天史诗级的胜利有什么关系? 刘建军愣了一下,随即笑道: “孟总,那不是早就搞定了吗?就是一个进口的传感器失灵,换上备件就好了。咱们自己的工程师,两个小时就解决了,没造成任何损失嘛。” “是吗?” 孟远身体微微前倾,“如果那个传感器,不是在白天失灵,而是在柏林时间的凌晨三点呢?” “如果咱们的工程师,不是恰好就在工厂,而是堵在汉堡到柏林的路上呢?” “如果需要的备件,德国备品库恰好用完,需要从国内紧急空运呢?” 一连三个如果,刘建军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我告诉你们答案。” “凌晨三点,客户的投诉电话会打爆咱们的欧洲总部,而咱们的人还在睡梦中。” “等咱们的工程师赶到,已经是五个小时后,众特的生产线已经停摆了半天,索赔账单会是天价!” “等备件从中国飞到德国,清关再送到工厂,三天过去了。众特会直接把咱们踢出供应链,换上德国其他供应商!” “啪!” 孟远将一份文件扔在桌子中央。 “这次,是我们运气好。” “下一次呢?” “你们谁敢赌,咱们的运气能一直这么好?”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刚才还满脸红光的刘建军,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冷汗。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其他高管更是大气都不敢出,眼神里的狂热变成了后怕。 他们这才意识到,那看似微不足道的“3分钟”,背后竟是万丈深渊! 看着被彻底镇住的众人,孟远缓缓站起身,走到巨大的世界地图前。 “中标澳洲,只是我们在滩头插上了一面旗。” “但从欧洲到北美,再到亚太,咱们打下来的每一寸江山,都建立在沙滩之上!”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重重划过, “服务!一个能覆盖全球,7x24小时响应的网络!这才是咱们能不能把旗帜插遍全球,把沙滩变成坚固堡垒的关键!” “我宣布,从今天起,成立‘全球服务网络建设’专项组,预算……无上限!” “至于奖金,” 孟远回头,再次看向面如土色的刘建军, “等我们这张‘天网’建成,能保证任何一个客户在三小时内得到现场支持时,我给大家发二十个亿!” 话音落下,会议室里先是短暂的沉寂。 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第181章 针刺电池,刺痛谁的神经? 孟远在众人的注视下,宣布散会。 高管们激动地离去,三三两两地讨论着“天网计划”的宏伟蓝图,整个集团的精气神仿佛都被重塑了。 唯有孟远的助理小张快步跟上,低声提醒道: “孟总,创世纪项目的评审会,半小时后开始。马总工他们……已经在保密会议室等着了。” 小张的语气带着一丝担忧:“看他们的脸色,恐怕来者不善。” “意料之中。” 半小时后,远新集团“创世纪”项目评审会。 与刚才那间会议室的狂热不同,这里,只有压抑的对峙。 孟远依旧坐在主位,面色平静,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但在他下面,集团副总、执掌着液态电池这台印钞机的马总工,脸色已经黑如锅底。 “孟总,我还是那句话,我不同意!” 马总工猛地一拍桌子,声音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咱们磷酸铁锂和三元电池的订单,都排到后年了!产线24小时连轴转都供不应求!” “现在是躺着印钱的时候。为什么非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豪掷三百亿,去搞那个虚无缥缈的固态电池中试线?” 他环视一周,视线扫过在座的几位核心高管,试图寻求支持: “那东西,日本搞了十年,韩国烧了百亿美金,连个响儿都没有。咱们凭什么觉得自己就能行?” “这是在赌博!拿整个集团的未来去赌!” 会议室里,窃窃私语声响起,好几位高管都露出了赞同的神色。 守成,是人的天性。 尤其是在日子好过的时候,谁也不愿去冒险。 孟远抬眼,扫过马总工那张激动的脸,内心毫无波澜。 老马这是在给我上眼药,想保住他那液态电池部门的‘铁王座’。 可惜,他不知道,时代的浪潮打过来,别说铁王座,就是钻石王座,也得给你拍得粉碎。 他没有争辩,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 “老马,说完了?” 马总工一愣,像是用尽全力的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脸色涨得通红: “我说完了!我坚决反对!” “好。” 孟远点点头,没再看他,而是弯腰从脚边一个不起眼的黑色手提箱里,取出了一块其貌不扬的灰色“砖块”,轻轻放在了会议桌中央。 “这是什么?”有人忍不住问。 “咱们创世纪实验室最新出炉的小玩意儿。” 他朝身后的助理小张示意了一下。 小张立刻会意,推过来一台小型的“电池针刺测试仪”。 那根闪着寒光的钢针,对准了桌上的灰色“砖块”。 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滞了。 马总工更是失声叫道:“疯了!孟总你疯了!在会议室搞针刺?你想把我们都送上天吗?” 他很清楚,以现有高镍三元电池的能量密度,一旦被钢针刺穿,内部短路,后果就是一场剧烈爆燃! 这间屋子里的所有人,都得去见阎王! “安保!安保!”他几乎是吼着喊出来的。 但孟远只是抬手,轻轻向下压了压。 整个会场,瞬间死寂。 他的目光平静,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脸: “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我也知道,你们觉得三百亿投给一个看不见未来的项目,是在打水漂。” “所以,我不准备用ppt说服你们。” “今天,就让事实说话。” 说完,他不再犹豫,亲自按下了测试仪的启动按钮。 嗡—— 机械臂驱动着一根钢针,在所有人惊恐的注视下,狠狠刺向了那块灰色的电池! 一秒 两秒 三秒 马总工已经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额头上冷汗涔涔。 预想中的惊天爆炸,没有发生。 刺耳的爆鸣,没有出现。 甚至连一丝青烟,一星火光,都没有! 那根足以引发灾难的钢针,就那么…… 轻而易举的,完全贯穿了那块灰色“砖块”,仿佛刺穿了一块温顺的豆腐。 整个会议室的人,屏息凝神,室内一片死寂。 只有测试仪显示屏上,那条代表电池温度的曲线,轻微跳动了一下,然后迅速归于平寂。 “这……这不可能!” 马总工猛地睁开眼,死死地盯着那块被“开了个洞”却安然无恙的电池,嘴唇哆嗦着, “准固态电池样品。” 孟远的声音悠然响起,像一记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能量密度400wh\/kg,比你最骄傲的高镍三元,高30。” “安全性……我想,你们已经看到了。”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已经瘫坐在椅子上的马总工,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现在,我再问一遍。” “三百亿,启动固态电池中试线。” “谁赞成?谁反对?” 全场死寂,再无一人敢出声反对。只有粗重的喘气声,和那被彻底颠覆三观后的震撼。 孟远收回目光,对助理下达了最终指令。 “通知下去,中试线项目,即刻启动!” “我要让远新,成为全世界,第一个将固态电池从实验室推向产业化的公司!” 而他们不知道,几乎同时,远在大洋彼岸的日本和韩国,也收到了来自中国的绝密情报。 那场关乎下一个时代,能源霸权的终极战争,在这一刻,被孟远亲手按下了加速键。 时间,飞速流转。 三个月后,远新集团,秘密基地,“创世纪”项目中心。 巨大的无尘车间内,一条崭新的、充满了未来科技感的生产线,正在最后的调试。 机械臂精准地移动,发出轻微的嗡鸣, 这就是那条耗资三百亿的“全固态电池中试线”。 孟远身穿防尘服,站在观察窗前。身后,助理小张的脸上难掩激动。 “孟总,不负众望,我们……我们真的做到了!” “按照目前的测试数据,这条产线一旦全速运转,将是全球第一条真正意义上,能够量产400wh\/kg级别固态电池的生产线!” “嗯。” 孟远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但紧握的拳头,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这三个月,他几乎是以一种燃烧自己生命的方式,和整个“创世纪”团队泡在了这里。 无数个通宵达旦,攻克了上百个技术难关,硬生生将别人十年都走不完的路,压缩在了九十天内! 这,才是真正的科技战争! 小张平复了一下心情,汇报起另一件事,语气中带着一丝凝重: “孟总,还有个情况。自从咱们的‘天网计划’发布后,资本市场反应极其热烈,加上一些关于咱们新技术路线的传闻,集团的股价……已经冲破了两万亿大关。” “这本是好事,但华尔街那边,似乎坐不住了。” 孟远眉头一皱:“哦,华尔街那边有啥反应?” 第182章 华尔街的傲慢,五万亿市值 小张递过来一份文件: “这是美国资本的邀请,他们的亚洲区首席策略师大卫·克莱默,指名要和您进行一次视频会议,讨论……集团的估值泡沫问题。” “泡沫?” 孟远接过文件,看都没看,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果然来了,在美国资本眼里,中国的公司不配拥有这么高的市值。 这帮贪婪又傲慢的家伙,总以为自己是上帝,可以定义一切的价值。 他们想戳破‘泡沫’,却不知道,他们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真正的风暴,还没开始呢! “他们是想在我们即将发布财报前,唱空我们,好趁机低价吸筹。” 孟远一语道破了对方的图谋。 “很有可能。”小张担忧道,“美国资本在全球资本市场的影响力太大了,一旦他们公开发布负面报告……” “没关系。” 孟远转身,拍了拍观察窗的玻璃,目光重新落在那条沉睡的生产线上。 “让他们等着。等我们的‘矛’,真正开锋的那一刻。” 他看了一眼手表。 “通知下去,连接美国资本的视频会议。这场戏,我亲自来唱。” “是时候,让华尔街的那帮人,见识一下什么叫……技术代差了。” 半小时后。 跨国视频会议上,美国资本亚洲区首席策略师,大卫·克莱默,金发碧眼,嘴角噙着一丝华尔街精英特有的傲慢。 他靠在宽大的真皮座椅上,身后是纽约曼哈顿璀璨的夜景。 “孟先生,恕我直言,在我们的估值模型里,远新集团的股价,已经充满了非理性的泡沫。” “你们现有的业务确实是现金牛,但市场已经饱和。我们承认远新是一家优秀的公司,但绝不值两万亿。” 他的语气,像是在给一个资历尚浅的后辈,上一堂价值百万美金的金融课。 会议室内,远新的高管们脸色微变。 美国资本,是他们最重要的国际承销商之一,克莱默的话,几乎等同于一种审判。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主位上的孟远。 孟远没有看他,只是平静地盯着自己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是即将开盘的a股和h股的盘前数据。 他甚至笑了笑,端起手边的茶杯,轻轻吹了口气。 “克莱默先生,你的意思是?” 克莱默见他如此“镇定”,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以为这是东方人故作高深的伪装。 他身体前倾,十指交叉,如同猎鹰锁定了猎物。 “我的意思是,市场随时会逆转。我建议,贵公司立刻发布一份保守一点的业绩指引,主动给市场降温。否则,当泡沫破裂时……” 他没有说完,但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这是最后的通牒。 要么听从华尔街的“建议”,自降身价;要么,就等着被贪婪的资本反噬。 孟远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又来了,这帮老狐狸,永远学不会用平等的眼光看人。 想用信息差和地位来压我?可惜,我最大的底牌,你们根本没资格知道。 他抬起头,迎上克莱默的目光,笑容温和无害。 “感谢克莱默先生的专业建议,我们会认真考虑。” “不过……” 孟远顿了顿,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 “现在是燕京时间,上午九点二十九分。不如,我们先看一分钟的盘?” 克莱默愣了一下,随即耸了耸肩,一副“我已经仁至义尽”的表情。 他身后的交易大厅里,不少交易员都在关注这场会议,脸上带着看戏的神情。 所有人都觉得,这条来自东方的巨龙,终究要在华尔街的规则面前低头。 九点三十分。 开市钟声,仿佛在每个人耳边敲响! 几乎没有任何延迟! 远新集团的股票k线图,仿佛一枚被点燃的火箭,以一个匪夷所思的、近乎90度的角度,冲天而起! “唰!” 绿色的数字疯狂跳动,瞬间拉出一根巨大的阳线! “涨停!开盘即涨停!” 远新会议室里,有年轻的员工忍不住低呼,瞬间又捂住了嘴。 视频对面的克莱默,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死死盯着屏幕上的数据,难以置信。 “不可能……一定是散户的非理性追高!撑不了十分钟!”他喃喃自语。 孟远依旧平静。 他对着身边的助理点了点头。 下一秒。 一条来自远新集团官网、并通过全球各大通讯社,同步推送的公告,弹了出来。 远新集团宣布: 全球首条全固态电池中试线已正式投产,能量密度、安全性、充电效率等关键指标,全面超越现有液态锂电池。 这条公告,如同一颗投入全球资本市场的核弹! 如果说磷酸铁锂是“现在”,高镍三元是“未来”。 那全固态电池,就是定义“未来的未来”的终极王牌! 克莱默的眼睛瞬间瞪圆了,瞳孔剧烈收缩! “固态电池?” 他失声吼了出来,声音都变了调。 他身后的交易大厅,瞬间炸锅! “我的上帝!他们真的做出来了!” “买入!不计成本!all !” “这不是泡沫!这是神迹!” 一时间,全球各大资本都陷入了疯狂! 法兰克福、慕尼黑、纽约、伦敦……全球的资本,如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疯了一样涌入! 远新的股价,已经不是攀升,而是飞升! 三万亿! 四万亿! 轻松碾过韩国!甩开日本! 最后,连常年霸榜的美国车企,那座压在所有新能源企业头上的大山,也被超越! 最终,数字定格! ——市值:五万零三百亿人民币! 会议室内,寂静无声,只有沉重的呼吸。 接下来的几天,全世界的财经媒体头版,都被“远新集团”这个名字所占据。华尔街哀鸿遍野,无数做空机构爆仓清盘,大卫·克莱默黯然辞职的消息,甚至都没能成为头条。远新,已经从一条东方的巨龙,真正蜕变为一座无法被忽视的科技神峰。当狂欢的香槟泡沫尚未散尽,新的阴云已在华盛顿上空悄然聚集。 远新新能源总裁办公室里。 助理快步走了进来,神色凝重地递上一份紧急舆情报告。 “孟总,您预料的没错。金融的矛刺不穿我们,他们……开始动用政治的盾了。” 报告的头条,赫然是一则来自路透社的快讯: 美国议员汤普森宣布,将牵头成立‘全球贸易与环境监督委员会’,对远新集团的‘高能耗、高污染’问题展开质询。 孟远看着窗外,眼神平静如水,仿佛早已洞悉一切。 果然。当你强大到无法用商业规则战胜时,他们就会撕下伪装,开始修改规则本身。 可惜,你们想出的牌,全在我的预案里。 他转过身,嘴角反而露出一丝冷笑。 “他们想给我们扣上‘污染’的帽子?” 第183章 图穷匕见,用你的规则打你的脸 孟远敲了敲桌子,对助理吩咐道: “把咱们准备了半年的那份《全球能源可持续发展报告》最终版,发到我的邮箱。” “既然他们想玩规则,那咱们就……重新定义规则。” “是时候,给这群傲慢的欧美人,上一堂真正的环保课了。” 一周后。 冰冷的视频会议屏幕上,那个名叫汤普森的美国议员,嘴角挂着毫不掩饰的傲慢。 “孟先生,我代表全球贸易与环境监督委员会,再次重申我们的关切。” 他的声音,通过顶级的音响设备,回荡在远新集团总部顶层的会议室里,清晰,且刺耳。 “远新集团的成功,举世瞩目。” “但它的背后,是对环境多大的破坏?是牺牲了多少看不见的成本才换来的‘中国价格’?” 会议室里,远新集团的一众高管们,脸色都不太好看。 但当他们看到主位上孟远那稳如泰山的表情时,心中又安定了大半。 这是欧美挖好的陷阱。 一场打着“环保”旗号,实则为即将到来的“碳关税”法案铺路的鸿门宴。 孟远靠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礼貌的微笑。 “老套路了,先扣一顶‘污染’的帽子,再掏出‘关税’的刀子。演了二十年,剧本都懒得换。你们的每一步,都在我的剧本里。” 见孟远不说话,汤普森议员的气焰更高了。 他对着镜头,摊开一份文件,仿佛法官在宣读判决书。 “根据我们的调查,你们在东南亚的原料供应链,存在严重的环保隐患!你们的电池工厂,每生产一度电的储能,所产生的碳排放,远超欧盟标准!” “先生们,这不是猜测,是数据!” 汤普森加重了语气,眼神锐利: “我们有理由怀疑,这个市值万亿的商业帝国,不过是一座建立在污染之上的黑色城堡!” 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几位远新新能源的高管,已经忍不住要开口反驳,却被孟远一个眼神制止了。 让他们说。 说得越多,错得越多。 等他们把所有牌都打光了,才是自己出牌的时候。 “所以,孟先生,”汤普森终于露出了獠牙, “在新的公平贸易框架下,我们提议,对来自远新的所有产品,征收150的特别环境关税!直到你们……学会如何成为一个负责任的企业。” 图穷,匕见。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连空气都仿佛被抽干了。 孟远终于停止了敲击桌面。 他缓缓坐直身体,目光平静地看着屏幕里的汤普森,忽然笑了。 “议员先生,我非常感谢您对远新集团社会责任的关心。” “巧了,我们自己,也对这个问题……进行了一点小小的研究。” 说着,他朝身边的女助理,微微点了点头。 女助理会意,纤细的手指在笔记本电脑上轻轻一敲。 下一秒,汤普森议员的邮箱,以及在场所有与会者的终端,同时收到了一个弹窗。 更重要的是,路透社、法新社……全球上百家主流财经媒体的邮箱里,也同时收到了这份文件。 汤普森愣了一下,点开邮件。 一份封面设计极具未来感的报告,赫然出现在屏幕上—— 《远新集团200x年度全球能源可持续发展报告》 “议员先生,” 孟远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战场上的总攻号角, “您刚才提到的所有问题,这份报告里,都有答案。” 女助理站起身,用流利标准的伦敦腔,开始念诵报告摘要,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第一章,技术创新。远新磷酸铁锂技术,已帮助全球每年减少二氧化碳排放47亿吨,相当于整个西班牙的年度排放量。” “第二章,绿色制造。报告首次公开全球所有超级工厂碳足迹数据,经第三方认证,平均碳排放低于欧盟标准172。” 汤普森的脸色,开始变了。 女助理的声音还在继续: “第三章,循环经济。远新独创的‘闭环回收技术’,可回收废旧电池中超过97的镍、钴、锂金属,该技术专利……我们愿意向全球开放。” 开放? 会场里,响起了几声倒吸冷气声。 汤普森的脸,从白色变成了猪肝色。他感觉自己不是在开会,而是被架在火上,被公开处刑! 孟远看着他,补上了最后一刀。 “哦,对了,议员先生。” “报告的最后一章,我们向全世界承诺:远新将在20xx年,实现全面碳中和。比您所在的国家,所承诺的时间……早了整整十年。” “我们不只是说说而已。” 孟远身体微微前倾,双眼直视镜头,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们,为全世界的企业,树立一个标杆。” “一个关于责任与未来的……新标杆。” “现在,议员先生,” 孟远嘴角一翘,露出了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 “您还觉得,那150的关税……够用吗?” 屏幕那头,汤普森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的手机疯狂震动,是无数媒体打来的质询电话。 他知道,自己完了。 他想用环保当武器,结果对方直接把环保的“核武器”亮了出来。 他想定义规则,结果对方直接成了规则的制定者! 这一仗,还没开打,就已经输得体无完肤。 视频会议结束后的第三天。 慕尼黑。 这座以啤酒、足球和精密制造闻名的德国城市,正迎来一位新的破局者。 酒店套房内,助理正向孟远汇报,那场“世纪公关战”的辉煌战果。 “孟总,报告发布72小时,集团股价累计上涨19。美国媒体的专题标题是《来自东方的绿色巨人,正在重新定义规则》。” “更重要的是,”助理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我们收到了欧洲七家主流汽车制造商的合作意向,其中三家是主动升级了谈判等级。一家董事会更是连夜召开会议,第二天就发来了最高规格的会晤邀请。” “您这招阳谋,打的不仅是汤普森的脸,更是直接踹开了整个欧洲豪华车市场的大门!” 孟远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慕尼黑的城市天际线,手中端着一杯清晨的咖啡。 那场针对汤普森的舆论反击,从来就不是目的。 那只是……敲门砖。 一块敲开欧洲最保守、最骄傲的汽车品牌大门的敲门砖。 他放下咖啡杯,转身整理了一下笔挺的西装领带。 “美国汽车厂商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第184章 电池之王,欧洲攻防战 女助理立刻回答: “他昨天也抵达了慕尼黑,并且高调宣布将与德国车商进行‘战略会谈’。看样子,我们的目标是同一个。” “意料之中。”孟远的嘴角浮起一抹淡然的笑意,“棋盘上,总要有对手才好玩。” “走,去会会这帮巴伐利亚的贵族。” 他迈开脚步,气场沉稳而强大,“顺便看看,那位‘硅谷钢铁侠’,准备了什么新花样。” 半小时后。 慕尼黑,德国汽车厂商总部大楼,b座11层。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孟远理了理西装下摆,正准备迈步而出。 下一秒,他的脚步顿住了。 电梯外,一群人簇拥着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正谈笑风生地走来。 为首那人,身材高大,眼神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桀骜,仿佛整个世界都是他即将征服的下一个代码项目。 美国汽车公司ceo罗伯特。 说曹操曹操到。看来德国车商这块肥肉,盯上的人果然不止我一个。 罗伯特显然也看到了孟远,他那标志性的笑容停顿了一秒,目光在孟远年轻的东方面孔上扫过,带着几分审视和轻慢。 “你好。” 罗伯特用他那略带生硬的腔调主动开口,但伸出来的手,却是指向孟远身旁的德国车商采购总监——克劳斯。 两人握了握手,全程无视了堵在电梯门口的孟远。 克劳斯脸上挂着职业化的笑容,侧身介绍道:“罗伯特先生,这位是来自中国的远新集团,孟远先生,他也是来……” 话没说完,罗伯特就“恍然大悟”般地打断了他,转头看向孟远,终于伸出了手。 “哦!远新!我想起来了,做磷酸铁锂电池的那个,很……经济。” 他特意在“经济”这个词上,加了重音。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 跟在孟远身后的几个高管,脸色都有些难看。 在汽车行业,尤其是在德国车商这样的豪华品牌面前,说你的技术“经济”,几乎等同于说你“廉价”“低端”。 这是当面羞辱。 然而孟远脸上依旧挂着和煦的微笑,仿佛完全没听出那份冒犯。 他握住罗伯特的手,力道不轻不重。 “罗伯特先生,幸会。你的星际探索,一直是我们学习的榜样。” 他表面客气,内心却冷笑一声: 这老小子还是那副德性,以为自己是地球之王。可惜,你那套风险,欧洲这帮老古董比谁都清楚。我的阳谋,就是为你量身定做的。 一行人走进同一部下行电梯。 空间狭小,气氛却愈发微妙。 罗伯特似乎很享受这种掌控全场的压迫感,他抱着双臂,再次开口,像是老师在考校学生: “孟先生,我一直很好奇,你们为什么如此执着于磷酸铁锂?” “能量密度才是未来,为了安全和成本牺牲性能,就像为了怕呛水而放弃游泳,不觉得有些……因噎废食吗?” 这话一出,连克劳斯的眉毛都微微挑了一下,饶有兴致地看向孟远,等待他的回答。 这已经不是商业试探,而是路线审判了。 孟远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抬头看了一眼电梯里闪亮的标志,然后才慢悠悠地转向罗伯特,笑容里多了一丝玩味。 “罗伯特先生,你说得对,能量密度很重要。” 他先是点头赞同,让罗伯特嘴角的笑意更浓。 紧接着,话锋一转。 “但我们也做三元锂,而且能量密度不比任何人差。我们之所以坚持两条腿走路,是因为我们相信,客户也分两种。” 他顿了顿,目光从罗伯特脸上,移到了德国车商采购总监克劳斯的脸上。 “一种,是愿意为了零点几秒的加速,坐在一个理论上‘随时可能热失控’的电池包上的冒险家。” 电梯里的空气,骤然一冷! 罗伯特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星际探索早期因为高镍三元电池的安全性问题,没少出事故,这是他最不愿被提及的痛点! 孟远却仿佛没看见,继续微笑着,说完了后半句: “而另一种,是更在乎自己的家人,能不能安安稳稳地从慕尼黑回到柏林的……普通人。” “克劳斯先生,您说呢?” “叮!” 电梯恰好抵达一楼,门应声而开。 克劳斯的眼角,不易察觉地跳了一下。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孟远,那眼神里,震惊、欣赏、忌惮,五味杂陈。 他没有回答,但这个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孟先生,”克劳斯清了清嗓子,脸上的笑容变得真诚了许多,“我们会议室见。” 他主动为孟远让开了路。 孟远冲他点了点头,与脸色铁青的罗伯特擦肩而过,走出电梯时,只轻飘飘地留下一句话。 “哦对了,罗伯特先生。游泳呛水或许不会死,但汽车自燃,可就不一定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带着团队,走向了会议室。 身后,是罗伯特那几乎要喷出火的眼神,和整个星际探索团队死一般的沉寂。 第一回合,ko。 德国车商总部的会议室里,气氛与电梯间的剑拔弩张截然不同。 克劳斯总监脸上的职业化笑容,此刻多了几分真正的热度。 他亲自为孟远拉开椅子,姿态放得极低。 “孟先生,您对电池安全的理解,让我印象深刻。这正是豪华品牌,最为珍视的核心价值。” 接下来的谈判,与其说是谈判,不如说是“合作细节的敲定”。 当孟远抛出那份无论是性能、安全、成本还是供货能力,都无可挑剔的“磷酸铁锂+高镍三元”双线解决方案时,德国车商董事会派出的代表团,脸上只剩下了震撼。 罗伯特给的,是一个“选项”。 而孟远给的,是一个“未来”。 三个小时后,孟远与克劳斯的手再次握在了一起。 “孟总,合作愉快!期待远新集团,成为德国在电动化时代,最坚实的伙伴!” 一份史无前例的、价值百亿欧元的战略合作意向书,正式签署。 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在半小时内就传遍了全球汽车产业和金融市场。 一周后。 京城,西郊,某不对外开放的会议中心。 一架湾流g650平稳降落在私人停机坪上,孟远走下舷梯,身上那件在慕尼黑叱咤风云的西装,已经换成了一套更为低调沉稳的深色中山装。 女助理快步跟上,低声汇报道: “孟总,欧洲的战报已经递上去了。您在慕尼黑‘单刀赴会’,正面击溃美国车商,拿下德国车商百年史上最大订单的事迹,在高层引起了反响。今天会议,就是为此召开的。” “知道了。” 孟远点了点头,目光望向那栋庄严肃穆的建筑。 “走,咱们进去!” 第185章 剑指东亚,一张地图定乾坤 会议中心内,长条会议桌上空烟雾缭绕,气氛却比窗外的乌云还要凝重。 “孟小友在欧洲打的这一仗,漂亮!给我们中国的企业,大大地长了脸!” 坐在主位一侧的钱老轻轻磕了磕烟灰,先是笑着夸了一句,算是开了个场。 他曾是两大电网之一的领头人,如今虽已退居二线,但在电力系统内的影响力,依然无人能及。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孟远那张年轻的脸上,话锋一转。 “不过,我看了你递上来的那份‘全球能源互联网’构想……确实高屋建瓴,令人振奋。但是,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步子迈得太大,容易扯着胯。” 满座皆是能源领域的顶层大佬,闻言纷纷点头,深以为然。 孟远端坐着,面带微笑,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先扬后抑,老套路了。 夸我在欧洲的战绩,是肯定我的能力;但马上敲打我的新构想,就是要给我立规矩。 果然,钱老继续道: “尤其,远新毕竟是民企。让一家民企来主导如此重大的跨国能源战略,不仅国际上协调难度大,我们内部……恐怕也有不同的声音啊。” 图穷匕见! 这话说得极有水平,看似在为大局考量,实则句句诛心,直指孟远和远新集团的“民企”原罪。 一瞬间,会议室内十几道目光,如同探照灯一般,齐刷刷地聚焦在孟远身上。 有审视,有猜忌,有幸灾乐祸。 坐在主位正中的那位一直没说话的大领导,也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眼神深邃,看不出喜怒。 这是在考他。 也是在等他一个回答,一个能说服所有人的回答。 孟远心中冷笑一声:“上辈子这种阵仗见得多了,想用身份压我?太嫩了。” 他站起身,对着钱老微微欠身,姿态放得极低。 “钱老说得对,是我好高骛远了。” 钱老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年轻人,还是太年轻。 然而,孟远下一句话,却让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所以,全球的事,我们可以先放一放。今天,我只谈一件事——我们脚下这片地,东亚!” 他快步走到墙边的巨幅亚洲地图前,拿起一支红色记号笔。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了过去。 “钱老担心远新是民企,协调不动。那我们就换个思路!” “我们不当发号施令的‘盟主’,我们只当一个所有人都无法拒绝的‘服务商’!” 他手中的红笔,在地图上狠狠一划! 一条粗重的红线,从中国西部戈壁,横贯大陆,直插朝鲜半岛,再通过海底电缆,连接日本列岛。 “日本、韩国,缺能源!缺到产业命脉都捏在别人手里!但,我们有!” “我们西部的太阳能,内蒙的风能,用不完!他们做梦都想要!” 笔锋一转,红线向北,圈住了俄罗斯的远东地区。 “俄罗斯远东,守着金山要饭吃!丰富的天然气和水电送不出去!我们能帮他送!” 最后,红笔向南,将整个东南亚揽入怀中。 “东南亚诸国,守着赤道,电力缺口却大得惊人!发展处处受制!” “我们能用储能技术,帮他们把不稳定的太阳能,变成24小时不间断的稳定电力!” 孟远转过身,目光如炬,直视钱老。 “我们不跟他们谈复杂的政治,只跟他们谈最简单的生意!用特高压技术,帮他们修一条‘电力高速’!” “用我们的储能电站,给这条高速建一个个‘超级服务区’!” “电,还是他们自己的,或者从邻国买的。我们只负责修路、当仓库,收点过路费和仓储费,这总没人反对?” 他每说一句,就在地图上画下一个代表“储能电站”的红色圆圈,像一枚枚钉子,将整个东亚的能源格局,死死钉在了一起! 会议室内,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孟远这番话,蕴含的巨大野心和恐怖的执行性,给震住了! 这哪里是“服务商”? 这分明是想用“标准”和“技术”,成为整个东亚能源的“底层操作系统”! 一旦建成,谁都离不开你!这比任何行政命令都管用! 钱老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他想反驳,却发现孟远的整个逻辑是闭环的。 这根本不是一个企业在谋求利益,这是站在国家的高度,用商业的手段,去下一盘地缘政治的惊天大棋! 他再敢说一个“不”字,就不是业务问题,是站位问题了! 许久,主位上的大领导,终于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他先是看了一眼面色复杂的钱老,然后目光转向地图前意气风发的孟远,眼里满是欣赏。 “这个‘东亚能源互联’的构想,我看很好。” 他一锤定音。 “这个课题,我看就由远新来牵头,搞一个可行性方案出来。各单位,全力配合。” 话音落下,大局已定。 孟远收起笔,对着众人再次鞠躬,从容坐下。 会议结束,孟远婉拒了众人的寒暄,独自走出了会议中心。 坐进回公司的专车里,窗外的乌云不知何时已经散去,露出一缕刺破云层的金光。 然而孟远的心,却没有表面上那么轻松。 他靠在座椅上,闭上眼,复盘着刚才的每一个细节。 大领导一锤定音,看似是终点,实则是。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远新拿到了这个天大的项目,也就意味着,从此以后将被放在最高倍的显微镜下。 他脑海中回响起钱老那句诛心之言——“远新毕竟是民企”。 钱老的话,看似是针对我,实则说出了在场很多人的心声。 ‘民企原罪’这顶帽子,今天我靠一个构想暂时掀开了,但它随时都可能再扣回来。 东亚这张网铺得越大,远新掌握的能源话语权越重,这顶帽子就会越沉,越致命。 孟远缓缓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冷厉。 商业上的壁垒,我有信心构建。 但人心中的壁垒,却需要用商业之外的手段来打破。 既然要干这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就必须给自己,披上一件谁也无法攻击、刀枪不入的‘金丝软甲’!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悄然震动了一下。 他垂下眼帘,解锁屏幕。 一条来自首尔的加密讯息,悄然弹出。 报告孟总: 按照您的吩咐,我们以‘远新将在韩国建立亚太最大储能研发中心’为饵,韩国的李公子,已经主动约见了我们的人。 鱼,已上钩。 他拿起车载电话,直接拨给了秘书,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 “通知所有董事,一小时后,集团顶层会议室开会,一个都不能少。” 第186章 一个亿?我捐了! 一小时后,远新集团顶层会议室,静得能听见心跳声。 十几位集团董事,都是跟随孟远从刀山火海里杀出来的元老,个个大眼瞪小眼看着孟远。 他们刚刚被紧急召集,心中都充满了疑惑。 孟远指尖夹着烟,青色的烟雾缭绕,却没吸一口。他平静地环视一圈,将一份文件轻轻推到桌子中央。 “各位,今天紧急请大家来,是想宣布一个我个人的决定。” “我准备,以个人名义,捐出名下价值一亿人民币的远新股票,成立一个非营利性的慈善基金会。” 一亿?会议室瞬间炸了锅! “孟总,你疯了?” 第一个拍案而起的是财务出身的钱董事,集团里人称“钱扒皮”的元老。 “一亿!那不是一百!这是我们所有人拼死拼活打下的江山,你说捐就捐了?” 钱董事气得满脸通红,指着孟远的手都在发抖。 “小远,这事可不能冲动啊。” 另一位董事也急了,“这会严重影响公司股价,动摇市场信心的!” “对啊,董事长,做慈善我们不反对,但有必要搞这么大吗?这简直是胡闹!” 质疑声此起彼伏。 孟远只是静静地听着,任由烟雾在指尖烧到了尽头,烫了一下,他才仿佛回过神,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 表面上他一脸平静,内心却在冷笑。 “果然,跟这帮老狐狸谈情怀,还不如对牛弹琴。在他们眼里,钱就是命。” “不过,也好。不把你们打服,这事儿还真推不下去。” 他抬起眼,目光扫过情绪最激动的钱董事。 “钱老,您先别激动。” 他语气一转,带着一丝玩味:“您觉得,我们远新现在最缺的是什么?钱吗?” 钱董事一愣,下意识地想反驳,却发现无话可说。 远新集团,富可敌国,现金流充裕到能让华尔街都眼红。 孟远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众人看不懂的深意。 “我们不缺钱。但我们的钱,太多了。” “多到……会成为我们的原罪。” 这句话一出,整个会议室的温度仿佛都降了几度。几个心思活络的董事,眼神瞬间变了。 他们想起了今天下午隐约传来的,关于孟董去参加某个高级别会议的消息。 孟远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叉放在桌上, “各位,时代变了。当财富积累到一定程度,它就不再是数字,而是一种权柄,也是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 “与其等着未来某一天,因为为富不仁的帽子被动的割肉,不如现在主动出击,给自己穿上一层最坚固的金丝软甲!” 他一字一顿,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一亿,买一个达则兼济天下的百年声望,买一张直通上层的荣誉门票,买一道能抵御任何风浪的舆论护城河。” “钱老,您觉得这笔买卖……划算吗?” 钱董事的嘴巴张了张,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冷汗。 他……他从来没从这个角度想过问题! 他只看到了支出,而孟远看到的,却是用钱换来的,那些钱根本买不到的东西! 坐在角落里的美女秘书,一边记录,一边心脏狂跳。 天啊……他不是在做慈善,他是在给这家庞大的商业帝国,铸造一块“免死金牌”! 孟远没有停,他抛出了第二个炸弹。 “而且,这笔钱,不是白白撒出去的。” 他敲了敲桌子,调出投影,“基金会聚焦三个领域!” “贫困山区的科技教育。我们要在一百个贫困县,建一百所带科技实验室的希望小学。” “这是在为我们的未来,播撒火种。十年后,这些孩子里,会不会走出下一个我,下一个苏教授?这是我们的人才储备库!” “环保科技。专门资助水污染治理、土壤修复等项目。” “未来,环保一定是国家战略的核心。我们提前布局,拿下的不仅仅是名声,更是这个领域的标准制定权!” “还有国内顶尖大学的能源人才培养。设立‘远新奖学金’,把最聪明的脑袋,都吸引到我们这里来!” 孟远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已经陷入呆滞的众人。 “各位,我不是在花钱,我是在为远新集团的下一个五十年,投资未来!” “教育是根基,环保是护盾,人才是引擎。” “这一亿砸下去,我们换来的是一个良性循环的生态系统,是一个谁也无法撼动的商业帝国!” 全场死寂。 刚才还激烈反对的钱董事,此刻只觉得后背发凉。 他看着眼前这个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第一次感觉到了恐惧。 这家伙的视野,已经超越了他们这些凡人所在的维度。他们在第一层,而孟远,至少在第五层! “我……我没意见了。”钱董事颓然坐下,声音干涩。 其他人面面相觑,随后,雷鸣般的掌声响彻整个会议室。 孟远微微点头,脸上波澜不惊,内心却吐了口气。 “总算搞定了。接下来,才是真正难的地方。” 他看向自己的心腹秘书。 “基金会,你来牵头负责。但是,我有一条铁律,你必须记死。” “我们捐出去的每一分钱,如果中间经手的人敢贪墨一分,不管他是谁,背景有多深……” “我也要,深究到底!” 会议结束,董事们心神激荡地离去,偌大的会议室只剩下孟远和女秘书。 女秘书快步上前,声音带着一丝担忧和兴奋: “孟董,董事会这边解决了,但……二号会议室那边,德国的人已经等了快一个小时了,会不会……” “一小时?不急,让他们再等等。” 孟远淡淡地回应,一边整理着袖口,一边走向窗边,俯瞰着脚下的城市华灯初上。 “这些人向来傲慢,先晾一晾他们的傲气,对接下来的谈判有好处。” 他的眼神深邃,仿佛已经穿透了楼层,看到了另一场无声的战争。 “攘外必先安内。董事会这块压舱石稳住了,我才能毫无后顾之忧地去啃德国车商这块硬骨头。” “那帮华尔街的豺狼,想用技术垄断卡全世界车企的脖子?做梦。今天,我就要让这些高傲的欧美人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王牌。” 孟远转过身,看着在一旁发愣的女秘书,笑了笑: “走,去会会我们的‘贵客’。” 第187章 王牌对王牌?不,是降维打击! 二号会议室,坐在对面的几个德国人,神情严肃地像是来参加葬礼。 为首的,是德国新能源部门总监,克劳斯。 一个典型的德国精英,严谨,刻板,以及……毫不掩饰的傲慢。 孟远推门而入,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歉意微笑,身后跟着抱资料的助理和技术总负责人李博士。 他十指交叉,落座主位,面色平静,内心却冷笑一声。 “一群被逼到墙角的饿狼,还非要摆出狮子的架子。” 他知道,德国车商被美国老对手的电动车打得灰头土脸,急需一颗强大的“心脏”来驱动他们的下一代旗舰。 而远新新能源,是他们唯一的、也是最后的选择。 “孟先生,”克劳斯终于开口,德式口音的中文很标准,但语调里带着审视, “我们承认,贵公司的磷酸铁锂电池在中低端市场取得了辉煌的成就。” 他话锋一转,镜片后的蓝眼睛里闪过一丝轻蔑。 “但是,高镍三元,是完全不同的领域。这里是性能的王座,是顶尖玩家的牌桌。恕我直言,我们对‘远新811’的稳定性,依然存在疑虑。” 来了。 孟远朝身边的李博士递了个眼色。 李博士深吸一口气,点开ppt,海量的数据和图表铺满了整个屏幕。 “克劳斯先生,我们的中试线已经稳定运行超过了三个月,生产合格品一百余吨,完全达到了大规模量产的要求……” “数据我看了。” 克劳斯突然打断了他,指着屏幕上一条不起眼的曲线, “这个循环500次后的热失控触发温度,比美国的样品低了17度。李博士,你怎么解释?” 问题尖锐,直刺心脏! 会议室的温度仿佛瞬间降了五度。 远新这边的几个年轻工程师,额头已经见了汗。 李博士的脸也涨红了,正要引经据典的辩驳,孟远却轻轻抬手,制止了他。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孟远身上。 孟远没有看ppt,而是直视着克劳斯的身后,慢悠悠地开口: “克劳斯先生,我只问你一个问题。” “美国“电池,报价多少?” 克劳斯愣住了。 他没想到,孟远会直接把技术问题,拉到了谈判桌上。 “这……是商业机密。”他下意识地回避。 孟远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洞悉一切的玩味。 “没关系,你不说,我也知道。” “他们不仅要你们的钱,还要你们的市场份额,甚至……还要你们的技术专利做交换,对吗?” “你!”克劳斯脸色一变,仿佛被踩中了尾巴。 孟远身体微微前倾,气场全开,一字一句。 “远新要的,只是一个公平的价格。我们不玩霸权,我们只做生意。”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所有的德国人。 “那17度的差异,在我们的bs电池管理系统介入后,冗余是他们的一倍。这一点,你们的工程师应该心知肚明。” “最关键的是,”孟远靠回椅背,语气恢复了平淡,却投下了一枚真正的炸弹。 “我们的成本,比他们低30。” “现在,请告诉我,”孟远摊开手,如同最后的将军, “你是愿意为了那理论上的17度,付出30的溢价和尊严,还是选择一个性能同样顶级、且愿意把你们当做伙伴的供应商?” 整个会议室,死寂一片。 克劳斯的喉结上下滚动,脸上的傲慢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震惊。 他身边的副手,已经凑到他耳边,用德语飞快地低语: “总监,他说的是真的!成本,成本优势太大了!” 孟远给了李博士一个信号。 李博士心领神会,按下了最后一个播放键。 屏幕上只出现了一个硕大无比的数字,后面跟着一连串,让所有汽车工程师都无法呼吸的单位和测试标准。 那是“远新811”电池,最终循环寿命测试结果。 ——远超美国电池的王牌数据。 克劳斯看着那个数字,瞳孔猛地一缩。 他终于明白,这不是一次平等的“技术交流”。 这是来自东方的技术巨龙,对旧日霸主的一次……降维打击。 半小时后。 德国人脸上的表情,已经从审视,变成了恳求。 克劳斯亲自为孟远倒上一杯咖啡,双手奉上,语气谦卑得像个学生。 “孟总,关于那份数十亿欧元的采购订单,我认为……我们可以现在就敲定细节了。” 孟远接过咖啡,轻轻吹去热气,眼角的余光瞥向窗外。 他知道,撕开德国车商的这道口子,只是一个开始。 一场席卷全球高端汽车市场的风暴,今夜,由他亲手掀起。 当会议室的门在克劳斯一行人身后关上,之前那那股压抑气氛,才像被戳破的气球一样瞬间引爆。 “赢了!孟总,咱们赢了!” 李博士身后的几个年轻工程师再也压抑不住,激动地握紧了拳头,若非场合不对,几乎要欢呼出声。 李博士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扶了扶眼镜,看向孟远的眼神里,充满了佩服。 技术上的胜利固然可贵,但像孟远这样,将技术、成本、商业、心理博弈融为一炉,打出雷霆一击的手段,才是真正的大师手笔。 “李博士,后续的技术交接和合同细节,辛苦你了。” 孟远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温和, “记住,要用德国人的严谨,去定一份让他们挑不出任何毛病的合同。” “明白!”李博士重重点头。 从会议室回到顶层总裁办公室,孟远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这座城市的璀璨灯火。 女秘书端来一杯热茶,轻声汇报: “孟总,德国车商那边的消息,估计半小时内就会传遍整个欧洲汽车圈。我们的股价……” “股价只是数字游戏。”孟远打断了她,目光深邃的看着街上的车水马龙。 攻下德国车商,只是在欧洲大陆的旧秩序上,撕开了一道技术和成本的口子。 要想拿下世界市场,这还远远不够。 要让“远新”这个品牌,真正烙印在世界之巅,需要的不仅仅是企业的强大,更需要消费者客户端无可辩驳的顶级光环。 他心中默默盘算着。 德国人的务实,最终会向性能和利润屈服。 但另一群人……那群骄傲的意大利人,他们卖的从来不只是车,而是一种信仰和荣耀。 想让他们低头,得用另一套玩法。 正思索间,办公室的门被“砰”的一声推开,打断了他的思绪。 第188章 F1冠军,你想不想要? 远新集团,顶层总裁办。 落地窗外,是足以让全球任何一家企业都艳羡的商业帝国版图。 但此刻,办公室内,气氛却冰冷得像是西伯利亚的寒流。 “孟总!这帮意大利佬欺人太甚了!” 品牌总监李睿,一张脸涨得通红,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将一份文件重重拍在桌上。 “意大利车商那边刚刚回了最终版的涂装方案!他们……他们把我们公司的logo,放在了尾翼下面最不起眼的位置!跟那些二流供应商挤在一起!” “我问他们为什么,那个叫马尔科的技术总监,竟然在电话里跟我说什么……一个来自东方的电池品牌,还不配出现在他们汽车最核心的展示位上!” 李睿气得浑身发抖,模仿着对方的傲慢腔调: “他说,我们只需要按时付钱就行了,别对车队的设计指手画脚。” “这……这他么哪是合作伙伴?这纯粹是把我们当成冤大头啊!” 上亿欧元的赞助合同,换来的却是公开的羞辱。 这无异于一记耳光,狠狠抽在了这个刚刚登顶全球第一的动力电池巨头的脸上。 李睿死死盯着自己的老板,孟远。 他希望老板能雷霆震怒,立刻打电话过去,用“撤销赞助”来威胁那帮高高在上的欧洲佬。 但,孟远没有。 他甚至连头都没有抬起来,只是平静地翻过一页技术报告,淡淡地“嗯”了一声。 仿佛李睿说的,不过是今天天气不好之类的小事。 这反应,让李睿心头一凉,涌起一股更深的憋屈。 难道,我们在技术上打败了全世界,在商业上,还是要对这些老牌西方豪门低声下气? “孟总……”他不甘心地又喊了一声。 孟远终于放下文件,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 他看着窗外,眼神深邃,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李睿,你觉得,意大利车商今年最大的对手是谁?” 李睿一愣,下意识回答:“……当然是德国。” “对。”孟远点了点头,笑了。 那笑容里,没有愤怒,反而带着一丝……看穿一切的玩味。 他拿起桌上的另一部红色加密电话,当着李睿的面,直接拨了出去。 电话接通,孟远靠在椅背上,用一口流利的英语,闲聊般地开口: “喂,托托先生吗?我是远新的孟远。”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的德国口音。 李睿的心脏猛地一跳! 托托!德国f1车队的那个铁腕掌门人!老板竟然直接联系他? “孟先生,晚上好。”对面的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尊重。 “长话短说,托托先生。我刚听说,意大利那边似乎不太需要我们的高效能量回收系统技术升级包。” “所以……我想问问你。” 孟远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一枚精准制导的炸弹,投向电话另一端。 “今年的f1世界冠军,你们德国车队……还想不想要?” 电话那头,死一般的寂静。 足足三秒后,托托那沉稳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无法掩饰的急切和震惊: “孟先生,请您稍等,我立刻到我的加密会议室去!” 孟远挂断电话,轻描淡写地把它扔回桌上。 整个过程,不超过一分钟。 李睿已经看傻了,张着嘴,大脑一片空白。 他终于明白,老板根本不是在忍气吞声! 当他还在第一层,纠结于“logo大小”这种面子问题时,老板的刀,已经插到了战争的第五层——直接决定冠军归属! 这已经不是商业赞助了。 这是降维打击! 果然,没过五分钟,李睿的私人手机疯狂震动起来。 屏幕上,正是那个让他受尽屈辱的名字——马尔科。 李睿下意识看向孟远。 孟远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眼皮都没抬一下,吐出两个字: “不接。” “告诉他,我们的品牌总监,现在很忙。” 李睿只觉得一股热血从脚底直冲头顶,浑身的毛孔都舒张开了! 他用尽全身力气,才压抑住当场大吼一声的冲动,拿起手机,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底气,回复了一条信息过去。 放下手机,他看着老板那张波澜不惊的脸,终于发自内心地领悟了什么。 “孟总……我明白了。” 孟远这才抬眼看他,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记住,李睿。” “软实力,不是靠钱买来的尊重,更不是靠嘴吵来的面子。” “软实力,是你明明拿着一把刀,却愿意坐下来跟他谈赞助费时,他才会从骨子里对你产生的……敬畏。” “我们远新,要做制定规则的人。” “而不是,在别人的规则里,去争辩logo应该有多大的……土豪。” 这一刻,李睿望着自己的老板,如同仰望神明。 f1赛场上的硝烟,不过是孟远全球品牌战略棋盘上,落下的一颗小小的棋子。 半小时后,意大利f1车队ceo的越洋电话,毕恭毕敬地打到了孟远的私人手机上。 电话里,那位平日里眼高于顶的意大利人,姿态低得近乎谄媚, 不仅承诺将“远新”的logo放在赛车最显眼的核心位置,还主动提出, 愿意在后续的宣传中,将远新集团的“高效能量回收系统”,作为他们赛车性能提升的关键来进行全球推广。 甚至,连赞助费都主动提出可以打个九折。 孟远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折扣就不必了,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挂断电话,他看向早已目瞪口呆的李睿,随手将一份文件丢了过去。 “孟总,这是……” 李睿接过文件,只见封面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凤凰一号’全球战略发布会。 地点:东方明珠塔。 李睿心头狂震,他知道公司在研发一款革命性的电池,但没想到发布会已经近在眼前,而且规格如此之高! “你以为,我今天跟意大利演这一出,只是为了一个logo?” 孟远端起已经微凉的茶,一饮而尽。 “敲山震虎而已。” “敲山,敲的是意大利这种旧时代的欧洲豪门,让他们明白技术才是新时代的王权。” “震虎,”孟远顿了顿,嘴角微微扬起。 “震的是那群盘踞在华尔街,时刻准备扑上来撕咬咱们的金融猛虎。” “咱们的股价涨得太快,很多人都说是泡沫,等着做空咱们发大财。量子基金的巴特利,已经公开扬言我们是他的下一个猎物。” “所以,魔都发布会,才是真正的战场。今天这一出,就是要在这场决战开始前,先给所有潜在的敌人送上一份‘开胃菜’,让他们掂量掂量,咬我们,会不会硌碎他们的牙。” 孟远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的城市脉络。 “去准备,李睿。三天后,魔都。” “我们要让全世界看看,什么叫未来。” 第189章 十亿美金做空?当心破产! 三天后,东方明珠塔下,后台休息室。 助理的额头全是汗,他第十次看表,声音发颤: “孟总,还有三分钟。外面……外面全是大人物。量子基金的巴特利,就坐在第一排……” 孟远靠在沙发上,闭着眼,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击,仿佛睡着了。 他当然知道外面是谁。 一千多家全球顶尖媒体,还有那群嗅觉比鬣狗还灵敏的华尔街资本。 今天,他就是要在这群鲨鱼面前,扔下一块肉。 “慌什么。”孟远眼皮都没抬,“该来的,总会来。” 话音刚落,休息室的门被推开。 一个高大的白人老头,在一群保镖的簇拥下走了进来,鹰钩鼻,眼神锐利地打量四周。 量子基金的巨头,巴特利,以做空闻名全球的顶级掠食者。 “孟先生,” 巴特利笑得像一头看见猎物的狼,中文发音带着一丝傲慢的生硬。 “你的股价,泡沫太大了。东方明珠虽高,但你站在上面摔下来,会很疼。” 助理的脸瞬间白了。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发布会前的心理战! 孟远终于睁开了眼,平静地看着他,嘴角微微上扬。 老狐狸,总算忍不住了。想在开场前,搞崩我的心态? 可惜,我上辈子被你们这群人搞破产过一次,对这套路免疫了。 他站起身,微笑着伸出手: “感谢巴特利先生的关心。泡沫大不大,得看里面装的是什么。有的是空气,有的……是压缩的未来。” 巴特利根本没握手,他逼近一步,压低声音: “我的人已经准备好了十亿美金的空单。只要你的发布会有一点点不及预期,我们会立刻把你打回原型。” “希望你,准备好了足够的‘未来’。” 休息室的空气瞬间降到冰点。 孟远笑了。 他拍了拍巴特利的肩膀,像在安抚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十亿?太少了。” “回去告诉你的团队,我怕你们……不够赔。” 说完,他不再看巴特利那瞬间僵硬的脸,转身,推门而出。 “走了,去创造未来。” 舞台的强光照亮他颀长的身影。 一件极简的黑t恤,一条普通的牛仔裤。 没有西装革履的束缚,只有一往无前的凌厉。 台下,雷鸣般的掌声和闪光灯交织成一片光的海洋。 巴特利阴沉着脸,在第一排坐下,对着电话冷冷下令: “给我盯紧了,一旦有任何破绽,就立刻动手!” “朋友们!” 孟远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全场,清晰而有力。 “欢迎来到,未来!” 没有寒暄,没有废话。 他身后巨大的屏幕上,直接投出一张锂电池能量密度的历史曲线图。 “过去三十年,我们把能量密度,从100,做到了350。” 他指着那条已经趋于平缓的曲线,像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但这个天花板,太低了!它禁锢了我们的想象!” “今天,我来,就是为了——” “彻底,打破它!” “轰!” 屏幕上,光效做出的激光束,将那条代表“天花板”的曲线瞬间击得粉碎! 一条全新的、近乎垂直的红色线条,从废墟中冲天而起! 最终,定格在一个让全场所有内行人士,都心脏骤停的数字上—— 500wh\/kg! 台下第一排,巴特利的瞳孔猛然收缩! 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这违反了物理定律! “先生们女士们!” 孟远张开双臂,如同一个宣告神谕的先知。 “现在,请允许我介绍——” “远新第一代,准固态电池!” “代号——‘凤凰一号’!” 此话一出,现场彻底热闹起来! “固态电池?我的上帝!他们真的做出来了?” “500瓦时!这是革命,彻彻底底的电池革命!” 记者们疯了一样敲击键盘,这个标题足以引爆全球任何一个国家的头版头条! 巴特利死死攥着拳头,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他感觉脸上一阵火辣,像是被孟远在全世界面前,用最响亮的方式,狠狠抽了一耳光! 这还没完! 屏幕上开始播放暴力测试视频。 钢针穿刺,不起火! 电锯切割,不冒烟! 烈火焚烧,不爆炸! 每一个画面,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巴特利的胸口。 他感到一阵窒息。 这不是泡沫,也不是ppt。 这是实实在在的,来自未来的降维打击! “当然,”孟远在台上坦诚道。 “‘凤凰一号’目前成本高昂,距离量产,还需要三到五年。” 听到这句话,巴特利刚刚燃起一丝希望。 或许还有机会…… 但孟远接下来的话,让他彻底坠入冰窖。 “但是,为了表示我们的诚意,远新将开放第一代准固态电池的部分基础专利,并成立一个全球技术联盟。” “当然,这个联盟,不欢迎任何企图通过做空手段,阻碍技术进步的投机者。” “噗——” 巴特利只觉得喉头一甜,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杀人诛心! 这不仅是要打爆他的空单,更是要把他彻底踢出未来的牌局! 发布会结束的钟声敲响。 远新集团的股价,在盘后交易中,以一条比发布会屏幕上更陡峭的直线,冲破云霄。 巴特利看着手机上爆红的亏损数字,眼前一黑。 他知道,自己输了。 输给了那个看似年轻,却比所有华尔街都狠的中国小伙子。 发布会后,晚上十一点。 远新集团总部顶层,庆功的香槟刚刚打开,整个楼层都洋溢着劫后余生的狂欢。 “孟总!爆了!全线爆了!” 新上任的副总李俊,激动得满脸通红,他高举着平板电脑冲进董事长办公室,声音都在颤抖。 “盘后交易涨幅120!量子基金的平仓盘被我们一口吃掉,” “市场消息说,巴特利至少亏损了二十亿美金!华尔街那边已经血流成河了!” 办公室里,几个核心高管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助理更是激动地哭了,他觉得今天发生的一切,比梦还要不真实。 作为风暴中心的孟远,却只是平静地从狂喜的李俊手中拿过平板,扫了一眼那刺眼的红色k线。 他没有笑,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知道了。” 他将平板放到桌上,端起了早已凉透的咖啡,轻轻抿了一口。 这份超乎寻常的冷静,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熄了办公室里的狂热。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为什么老板看起来……一点都不高兴? 孟远抬起眼,扫视了一圈自己的核心团队,缓缓开口: “巴特利,只是一只被推到前台的鬣狗。” “我们打赢了鬣狗,但会引来它身后的整个狮群。” “庆功,可以到此为止了。”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副总李俊身上: 第190章 午夜凶铃,来自美国的断供令 “让技术团队守在岗位上,媒体舆论继续引导。另外,通知所有供应链的合作伙伴,我要他们立刻表态。” “现在,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众人心中一惊,瞬间明白了孟远的意思。 这场胜利,不是结束,而是另一场更残酷战争的开始! 他们悄然退出了办公室,将空间留给了主帅。 凌晨两点。 巨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孟远和李俊两人。 他没有开灯,只是静静坐在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城市的万家灯火,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桌上,那台红色的保密电话,在此刻发出了尖锐刺耳的铃声。 铃声只响了三下。 仿佛算准了他一定在,也一定在等。 孟远眉头微挑,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上那串熟悉的、来自大洋彼岸的号码, “老狮子,终于还是忍不住亲自下场了么?” 他不紧不慢地走过去,按下了免提键。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居高临下的“善意”。 “孟,我亲爱的朋友,希望没有打扰到你的美梦。” 声音的主人,正是孟远预料中的那个人—— 华尔街的活化石,也是美国政坛最有影响力的说客之一,沃尔特·艾萨克。 远新集团曾经的潜在投资人,如今,最危险的敌人。 “艾萨克先生,现在是华盛顿的午餐时间,而我这里是凌晨。我想,我的梦早就该醒了。” 孟远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哈哈哈,我就喜欢你这种幽默感。” 沃尔特轻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胜利者的傲慢。 “我打电话来,是想以一个‘朋友’的身份,提前给你提个醒。” “你的‘凤凰一号’电池确实是杰作,它让白宫的很多人都睡不着觉了。所以,他们决定做点什么。” 来了。 孟远身体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静静地听着。 “就在刚才,商务部发布了一份新的出口管制清单。” 沃尔特的声音慢条斯理,像是在品味一道珍馐。 “不多,也就几十家公司。覆盖了你们bs电池管理系统需要的高端芯片,生产线上用的特种树脂,还有纯度99以上的特种锂盐……” 他每说出一个名字,都像一把小刀,精准地插向远新供应链的软肋。 “哦,对了,美国外资投资委员会也发布了新的审查指南。以后远新在欧美日韩的所有投资和并购,可能……都会遇到一些小小的麻烦。” 办公室里,站在一旁的助理副总李俊,脸色已经变得惨白。 这是釜底抽薪!这是要远新的命! 然而,孟远依旧面无表情。 他甚至拿起桌上的铅笔,开始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桌面。 嗒、嗒、嗒 电话那头的沃尔特,似乎很享受这种让对手窒息的感觉。 他顿了顿,抛出了最后的重磅炸弹: “当然,最关键的……是实体清单。我们还在讨论,是把远新集团母公司放上去,还是只把你那个固态电池子公司放上去。” “孟,你知道的,我一直很欣赏你。我个人建议你,现在立刻发表声明,主动放弃51以上的股权,引入美国资本,让远新成为一家国际化公司。” “这样,对你,对我们,都好。” 图穷匕见,这才是真正的目的。 李俊的拳头已经攥得发白,指甲深深陷进肉里:特么的,欺人太甚! “说完了吗?” 孟远终于开口,敲击桌面的声音也随之停止。 沃尔特一愣,似乎没想到对方会是这种反应。 “说完了。我在等你一个聪明的答复。” “谢谢。” 孟远淡淡地说道。 “谢谢?”沃尔特的声音里充满了错愕。 “对,谢谢你。” 孟远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笑意,只是那笑意,冰冷刺骨。 “谢谢你,艾萨克先生,亲自给我送来了一份锄奸名单。” “什么意思?” “这份名单,帮我精准地揪出了公司内部那些主张造不如买的蛀虫,和供应链上那些不够忠诚的伙伴。” “从明天起,我会亲自操刀,帮远新做一次彻底的清创手术。这要省掉我好几个月的尽职调查时间。” 电话那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孟远没有停,他像是闲聊般继续说道: “哦,对了,艾萨克先生。我记得你的家族基金,重仓了美国能源化工行业,还有欧洲集团?” “很不巧,他们的一些核心产线,似乎也用到了我们远新授权的某项专利技术,和我们子公司供应的某种特殊催化剂。” “你……你想干什么?” 沃尔特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惊惶和色厉内荏! “没什么。” 孟远轻笑一声,缓缓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城市的万家灯火。 “我只是突然觉得,全球供应链的安全,确实是个值得所有人重视的问题。” “晚安,艾萨克先生。祝你,有个好胃口。” 说完,孟远没有给对方任何反应的时间,直接挂断了电话。 办公室里,死寂一片。 李俊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孟远,结结巴巴地开口: “孟……孟总……我们……我们真的有能力反制他们吗?那可是……” “现在没有。” 孟远转过身,脸上那抹笑意早已消失,看着已经吓破胆的李俊,一字一句地说道: “但从现在起,必须有。” “通知下去,启动红色供应链计划,所有卡脖子技术攻关组,取消休假,进入战时状态!” “他打他的,我打我的。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 绞杀令下达后的第十五天。 华盛顿那通电话,像一道咒语,引爆了远新集团成立以来最恐怖的连环风暴。 尤其是原材料市场,首当其冲。 北美、欧洲、日韩数十家供应商,几乎在同一时间发来解约函,措辞客气,态度却很冷。 集团bs电池管理系统所需的高端芯片、产线上的特种树脂、纯度99的特种锂盐…… 所有被沃尔特点到名的物料,供应链被齐根斩断! 过去踏破门槛的海外客户,仿佛一夜之间都从人间蒸发了, 雪片般飞来的不再是订单,而是违约索赔的律师函。 华尔街的媒体机器全力开动,将远新描绘成“窃取技术的巨兽”“破坏规则的野蛮人”,集团股价应声暴跌,市值蒸发数百亿。 “红色供应链”计划虽已启动,但远水难救近火。 国内的替代厂商要么技术存在代差,要么产能严重不足。 每一个环节传来的都是坏消息,每一个电话都是在求救和告急。 就在这风雨飘摇、人人自危的时刻,主帅孟远却做了一件让所有人都看不懂的事情。 第191章 无心插柳,成了风云人物 孟远推掉了所有紧急会议,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整整半天,接受了《时代》周刊一名资深记者的线上专访。 在所有人看来,这简直是不可理喻! 公司都要被拆骨扒皮了,您还有心情去接受敌方阵营媒体的采访? 那不是送上门让他们抹黑吗? 孟远力排众议,没人知道他跟那个叫凯瑟琳的记者聊了啥。 这件事,成了压在众人心头的一块巨石,也无形中加剧了内部的惶恐与不安。 烟雾缭绕的会议室,气压很压抑。 远新集团的“战时最高决策会”,已经开了三个小时。 “孟总,顶不住了。” 说话的是集团元老,生产副总曹坤,这位跟着孟远打江山的老人,此刻两眼布满血丝。 “美国的极限绞杀令,就是冲着要咱们的命来的!下游供应链断了七成,欧洲那帮墙头草也开始跟风,订单一夜之间归零……” “再不想办法,不出一个月,咱们数万员工就得喝西北风去!” 曹坤一拳砸在桌上,震得烟灰缸嗡嗡作响。 会议室里死寂一片,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被现实反复捶打后的绝望。 孟远坐在主位,面沉如水,一言不发。 老曹这是在逼宫啊,说是汇报困难,其实是在代表所有人的恐慌,动摇军心。 不过也好,不把这半个月积压的脓包彻底挤破,队伍就没法带了。 他扫视一圈,将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 有焦虑的,有惶恐的,甚至有几个年轻高管的眼里,已经流露出了退意。 所以,老曹你的意思是?” 曹坤脖子一梗,豁出去了: “我的意思……是壮士断腕!放弃幻想,收缩业务,必要时……甚至可以向对方低头,用技术换市场,先活下来!” “放屁!”研发主管猛地站起来, “技术是咱们的命根子!交出去,跟跪着要饭有什么区别?” “那总比站着饿死强!” “你……” 眼看内部就要吵作一团,会议室的门突然被猛地推开。 是孟远的秘书,她脸色煞白,连敲门都忘了,手里紧紧攥着一个不断震动的手机。 “孟……孟总……您的电话,是从大洋彼岸打来的……她说她叫凯瑟琳,是《时代》周刊的……” 一瞬间,所有争吵戛然而止。 《时代》周刊? 在这个节骨眼上?所有人都知道,这家全球顶级媒体,向来是美国舆论的风向标。 许多人的心猛地一沉,想起了半个月前老板那个让人费解的举动。 曹坤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喃喃道: “完了……他们连舆论的绞索都套上来了……那次采访,果然是个陷阱……” 会议室的气氛,瞬间从绝望,跌入了冰点。 在所有人惊惧的目光中,孟远掐灭了烟,他平静地接过电话,按下了免提。 一道优雅流利的中文女声传了出来: “孟先生,我是《时代》周刊的凯瑟琳。我打电话来是想恭喜您,您是我们最新一期的封面人物,杂志刚刚付印。” 整个会议室,落针可闻。 曹坤的嘴巴张成了“o”型,研发主管的眼镜险些掉到地上。 封面人物? 不是来落井下石的?而是……封面人物? 孟远靠在椅背上,仿佛一切早在预料中,淡淡回道: “谢谢,希望你们的摄影师拍得不错。” 挂掉电话,他将手机轻轻放在桌面上,环视着一张张呆若木鸡的脸: “诸位,在我们最困难的时候,在敌人对我们进行全面绞杀的时候,在大洋彼岸,在我们对手的心脏地带,全世界最有影响力的媒体,选择让我做封面人物。” 他顿了顿,眼神陡然锐利起来。 “你们现在还觉得,他们能一手遮天吗?这不叫绞杀,这叫刮骨疗毒!他们用最极端的方式,让咱们彻底放弃了幻想!” 他站起身,走到巨幅的世界地图前。 “当初接受采访时,记者问我,怎么看待财富?” “我说,财富不属于我,我只是保管者,责任是把它用到创造更大价值的地方去。” 这套话术,就是说给华尔街那帮伪君子听的。 告诉他们,我跟他们一样,是文明人,不是野蛮的掠夺者。我要的不是钱,是定义未来的权力。 “记者又问我,面对打压是否恐惧?” “我说,绝不恐惧。今天卡住我们脖子的每一项技术,都会变成我们明天更锋利的剑。” 这句话,是说给国内看的,是立人设,是立军令状。 我要让所有人相信,跟着我就能赢! 孟远转过身,目光扫过每一个人。 “他们以为能用政令扼杀我们,却没想到,资本和媒体,比政客更懂得谁在重塑未来。” 他指着电话。 “这张封面,不是一份荣誉,它是我们反击的号角!是我们掀翻牌桌的底牌!” “现在,” 他一字一顿地问,“谁还觉得,咱们顶不住了?”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下一秒,不知是谁,第一个站起来鼓掌。 紧接着,山呼海啸般的掌声,席卷了整个房间! 曹坤的脸上,老泪纵横,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狂喜,和对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内心崇拜。 他明白了。 从一开始,这位年轻统帅所思考的,早已不是如何“活下去”。 而是在这场全球瞩目的绞杀战中,如何赢,并且赢得漂漂亮亮! 《时代》周刊的封面故事,如同一场飓风,迅速席卷了全球金融与科技界。 华尔街的论调悄然转变,开始讨论远新集团的未来价值与孟远本人的领袖魅力; 欧洲那些见风使舵的合作伙伴,态度从决绝变得暧昧,试探性的邮件塞满了远新海外事业部的邮箱; 国内舆论更是彻底沸腾,将孟远塑造成了新一代商业英雄的图腾。 集团股价应声反弹,短短三天,收复了近半失地。 可孟远比任何人都清楚,舆论胜利,只是暂时的喘息。 真正的绞索,依然套在脖子上——那条被斩断的供应链,并未因此接上。 这场极限绞杀,像一面镜子,不仅照出了敌人的凶残,更照出了内部存在的问题: 核心技术依赖海外、管理团队良莠不齐、面对复杂局面缺乏足够多的多面手人才。 攘外,必先安内。 要打赢这场持久战,光靠他一个人的神机妙算远远不够。 他需要一支能打硬仗、能独当一面的现代化的团队。 于是,在《时代》封面事件发酵的一周后,远新集团内部的“黄埔军校”——远新学院,一期“将校班”秘密开课。 能坐进这间教室的,都是集团未来的栋梁。 既有跟着他从零打天下的草根元老,也有他重金从世界各地挖来的精英才俊。 孟远要做的,就是在这间小小的教室里,完成一次残酷的内部“筛选”与“重塑”。 第192章 哈佛MBA,败给“土办法”? 远新学院,顶层“将校班”的教室内。 讲台上,孟远刚结束了关于“价值观与人才晋升体系”的分享, 他扫视着台下这群平均年龄不超过三十五岁,却已手握集团重权的“少壮派”们。 这些人,是远新的未来,也是他最锋利的剑。 “关于今天的内容,大家有什么问题吗?” 一只手,毫无征兆地举了起来。举得很高很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锐气。 孟远眯了眯眼,看向那个年轻人。 林枫,三十岁。 哈佛ba,前麦肯锡最年轻的项目顾问,被孟远亲自挖来,负责集团的战略投资分析。 是这群天之骄子中,最耀眼的一个。 也是最傲的一个。 “孟董,”林枫站起身,金丝眼镜下的目光很是锐利, “我非常认同您关于实干、创新的价值观。但是,对于您的人才晋升体系,我有一点不同的看法。” 孟远嘴角牵动了一下,内心毫无波澜。 他早就知道,这群喝过洋墨水的狼崽子,迟早会有人跳出来挑战他的“土规矩”。 坐在第一排,从废品回收站就跟着孟远一路打天下的马小军,屁股不自觉地挪了挪,后背有点发紧。他最怵这种场面。 “请讲。”孟远示意了一下,姿态轻松。 林枫推了推眼镜,声音清晰而洪亮: “我认为,目前集团对草根元老的权重过高。比如像马总,他们凭借经验和忠诚度占据高位,这在创业初期是必要的。” “但现在,远新是世界五百强,我们需要的是更专业、更符合现代企业管理的决策体系。” 话音刚落,室内温度仿佛降了好几度。 好几道目光,有意无意地瞥向了马小军。 马小军脸皮发烫,双手紧紧攥着膝盖上的笔记本。 他知道林枫不是针对他个人,但这番话,无疑是将他这种泥腿子出身的老人,钉在了落后的耻辱柱上。 “所以,你的建议是?”孟远依旧看不出喜怒。 “我的建议是,建立更严格的kpi考核与末位淘汰制!所有岗位,包括副总裁级别,都应该量化贡献。” “能力行得上,不行的,就该体面的让位给更专业的人才。不能因为感情和资历,拖慢整个集团的脚步!” 好一个“体面的让位”,孟远心里冷笑一声。 这些象牙塔里的精英,总把商业斗争想成一道数学题,却唯独忘了算进去最复杂的变量——人心。 他没有直接反驳,反而点了点头:“林枫,你说得很有道理。理论上,无懈可击。” 得到肯定,林枫的下巴自傲地抬高了一丝。 然而,孟远话锋一转。 “正好,我手上现在就有一个需要专业人才去解决的问题。” 他按动遥控器,背后的大屏幕上,跳出一份极其简单的文件。 “广西,平南县,一家给我们供应高纯度球化石墨的供应商。上周单方面撕毁供货协议,要求加价300。否则,就断供。” “我们的采购、法务跟对方接触了三轮,全部被顶了回来。对方老板,一个姓钱的,油盐不进。” 孟远目光从文件上移开,直视林枫。 “断供三天,我们在欧洲的电池工厂,就有一条生产线要停产。每天的直接损失,是九百万欧元。” “林枫,现在我任命你为这个项目的总指挥。集团所有资源向你倾斜,人、财、物,你随便调动。” “我不要理论,不要分析报告。” “三天之内,我要看到他们的供货车,重新出现在工厂门口。价格,必须是原合同价。” “你,能做到吗?” 整个教室,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枫那张瞬间变得有些僵硬的脸上。 刚才还在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哈佛高才生,此刻额头上,竟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他可以写出一百页的分析报告,可以用最复杂的模型计算出利弊,但从未处理过一个耍无赖的小老板。 马小军看着这一幕,心里先是解气,随即又是一阵后怕。 他知道,这根本不是什么商业谈判。 这是孟老大亲自下场,给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黄埔门生”,上一堂最残酷,也最真实的—— 人情世故课。 三天后。 远新集团总部,顶层孟远的办公室。 林枫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身形萧索,再也没有了三天前的意气风发。 金丝眼镜下的目光,也失去了往日的锐利,只剩下深深的疲惫和挫败。 三天里,他组建了最精英的团队: 法务专家准备好了起诉函,商务谈判专家准备了三套方案,数据分析师更是将对方公司的上下游和财务状况扒了个底朝天。 然而,这一切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他连供应商钱胖子的面,都没见着。 对方的副总油滑得像条泥鳅,只会重复一句话:“我们老板去山里看矿了,手机没信号。” 法律威胁?对方嗤之以鼻: “欢迎去告,官司打个一年半载,你们的生产线早就停产了。” 商业分析?对方直接把报告扔在一边: “林总,你说的这些我听不懂,我只知道,没有我们的石墨,你们的电池就得趴窝。” 冰冷的商业逻辑,在这群无赖的手腕面前,一败涂地。 “孟董,我……失败了。” 林枫低着头,声音干涩。这是他职业生涯中,第一次承认失败。 孟远正坐在沙发上,悠闲地品着茶。他旁边,站着风尘仆仆的马小军。 “小军,你告诉他。” 马小军咧嘴一笑,露出憨厚却又带着几分狡黠的表情,从包里掏出一份崭新的合同,放在林枫面前。 “林总,那家供应商的供货车,今天早上已经发出了。合同,还是原价。” 林枫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马小小军挠了挠头: “也没啥。我没去他们公司,直接去了县里最好的中学。” “钱胖子那个宝贝儿子,正准备考大学,成绩不上不下,愁得他天天睡不着觉。” “我托关系找了省城的名师,给他儿子做了个学习规划。” “顺便,跟钱胖子喝了顿酒,聊了聊他年轻时出来闯荡的不容易……” “昨天晚上,他拉着我的手,哭得稀里哗啦,说我们是真正有情有义的企业。合同,当场就签了。” 一番话,说得云淡风轻。 林枫却听得浑身一震,脸色由白转红。 他引以为傲的ba案例库里,从来没有教过他,商业谈判的突破口,可能是一个中年男人对儿子的殷切期望。 孟远站起身,拍了拍林枫的肩膀: “记住,商业是关于人的科学,不是关于数字的游戏。你的才华是集团的利刃,但如果不懂得人情冷暖,这把刀就容易卷刃,甚至伤到自己。” “这一次,是给你,也是给所有‘将校班’的成员,上的一课。” 孟远走到窗边,目光望向远方, “解决了内部问题,现在,该去应对真正的风暴了。” 第193章 神级预判,韩国巨头崩盘 林枫和马小军离开后,偌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孟远一人。 他没有立刻坐下,依旧站在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前,目光深邃。 窗外是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象征着这座城市乃至这个国家的商业脉搏。 但在孟远眼中,这些钢筋水泥的丛林,本质上并无不同。 都是由“人”和“人性”构成的江湖。 林枫的挑战,不过是这个江湖里一朵小小的浪花。 他所代表的,是那群迷信数据模型、迷信西方管理圣经的“精英病”。 他们相信商业世界可以被精确计算,却忽略了驱动这一切的,是贪婪、是恐惧、是温情,是每一个复杂而不可量化的个体。 敲打林枫,是为了稳固远新这艘巨轮的船身。 而另一场更大的风暴,早已在海平面下酝酿。 孟远脑海里,浮现出另一张同样年轻、同样锐气逼人的脸——技术副总,马前瞻。 如果说林枫的“病”在管理,那么马前瞻的“病”,则在技术。 同样是迷信,一个迷信商业模型,一个迷信技术参数。 ‘上辈子,这小子就因为盲目追捧韩国的超高镍路线,差点把远新拖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孟远很清楚。 在集团内部,像马前瞻一样,鼓吹放弃磷酸铁锂路线,全面转向激进的三元锂路线的声音,早已不是一股潜流,而是一股即将爆发的暗潮。 而这,才是他口中“真正的风暴”的核心。 一个错误的决策,足以让万亿帝国,顷刻间土崩瓦解。 ‘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孟远收回目光,转身回到办公桌前,按下了内线电话。 “小张,通知技术委员会所有核心成员,半小时后,到顶层一号会议室开会。” “议题——关于集团下一代动力电池的技术路线最终决策。” 电话那头,秘书小张的声音带着一丝讶异,但还是干脆地应道:“是,孟董!” 挂掉电话,孟远靠在椅背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叩着桌面。 咚、咚、咚。 他已经摆好了棋盘,布下了棋子。 现在,只需要等待丧钟为谁而鸣。 半小时后。 远新科技另一间高度保密的会议室里,烟雾缭绕。 长条桌两侧,坐着的正是集团技术委员会的核心成员,气氛比刚才的“将校班”复盘会,还要压抑。 这些人,是远新帝国的技术心脏。 “孟总,我还是坚持我的观点。” 说话的是技术副总马前瞻,斯坦福回来的材料学博士,一脸精英式的锐气。 和刚刚被敲打过的林枫不同,马前瞻的傲气,源于对技术的绝对自信。 他指着ppt上那根刺眼的红色曲线,声调都高了八度。 “根据数据,韩国的超高镍电池,能量密度已经甩开我们整整一代!美国德国高端车型订单,正在从我们手里流向他们那里!” “我们的磷酸铁锂路线,守住中低端市场没问题。” “但再这么故步自封下去,高端市场的利润,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被韩国人吃干抹净!” 马前瞻的话,像一颗石子投进死水。 好几位高管下意识地点头,看向主位上那个刚刚敲打完“管理精英”,又来面对“技术精英”挑战的年轻人——孟远。 孟远没看ppt,也没看激动的马前瞻。 他只是用指节,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叩着桌面。 他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超高镍?’ ‘上辈子,这玩意儿还有个更响亮的外号——移动的焚尸炉。’ ‘马前瞻这小子,和林枫一样,还是太嫩了。一个只看得到冰冷的商业模型,一个只看得到刀锋的锐利,却都看不见刀柄上的裂纹。’ 他抬起眼皮,淡淡地扫了马前瞻一眼,语气平静得可怕: “前瞻,你觉得,对一辆家用车而言,是开得更快一点重要,还是别在自家车库里自燃更重要?” 马前瞻一愣,脸色涨红: “孟总,这是偷换概念!任何技术初期都有风险,但我们不能因噎废食!韩国敢赌,他们就能赢!” “赌?” 孟远笑了,露出白森森的牙齿,“赌桌上,有赢家,自然就有输家。” 他停下敲击的手指,身体微微前倾,一股无形的压迫感笼罩全场。 “我只问一个问题,如果韩国的电池,出了问题呢?” 马前瞻昂着头:“他们有全球最好的电控团队,还有三大车企的背书!能出什么……” “砰——!” 会议室厚重的实木门被猛地撞开。 秘书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色惨白,手里的平板电脑都在发抖。 “孟……孟总!出大事了!” “韩国那边……” 小张喘着粗气,因为极度的震惊,话都说不连贯。 他将平板电脑举到孟远面前。 屏幕上,是路透社、美联社、华尔街日报同时推送的头条快讯,标题一个比一个触目惊心! 【史无前例!韩国电池引发全球数十起自燃,美国汽车宣布全球召回!】 【韩国巨头崩塌!承认技术存在致命缺陷,面临百亿美元天价索赔!】 【首尔交易所紧急停牌!韩国电池股价雪崩90,已提交破产重组申请!】 整个会议室,像是被投入了一颗无声的炸弹。 空气,在瞬间凝固。 刚才还言之凿凿、力挺韩国电池的马前瞻,死死盯着那条“破产重组”的新闻, 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最后只剩一片死灰。 他仿佛被人抽走了骨头,瘫坐在椅子上,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 其他高管,则是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投向了主位的孟远。 孟远依旧平静。 他拿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吹开漂浮的茶叶,抿了一口。 然后,他抬起头,目光越过呆若木鸡的马前瞻,望向窗外。 “一个时代的落幕,总是这么悄无声息,却又惊心动魄。” 他放下茶杯,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给李在贤会长,发一封唁电。” “内容就写——” 他顿了顿,唇角轻扬,目光中带着一丝玩味。 “感谢您为全球新能源安全事业,做出的卓越贡献。” “另外,”孟远环视全场,眼神重新变得锐利, “市场部、销售部,半小时后开会。韩国留下的市场真空,我们要用最快的速度,全部吃下!” 第194章 烫手山芋不敢接,你想当盟主? 会议室的门再次关上,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和马前瞻失魂落魄的背影。 接下来的市场部会议,与其说是会议,不如说是一场誓师大会。 在孟远“不计成本、不设上限”的指令下,远新这台机器被彻底激活。 销售团队扑向了那些曾经被韩国电池占据的市场,从欧洲到北美,订单如雪片般飞来。 短短一周,远新不仅补上了韩国崩盘留下的缺口,甚至将市场份额进一步扩大。 胜利的喜悦弥漫在集团的每一个角落。 但孟远的目光,却早已越过了这份唾手可得的战利品,投向了更深、更远的地方。 总裁办公室里。 秘书将一份紧急报告轻轻放在孟远桌上,表情凝重。 “孟董,这是我们海外分部汇总的情报。韩国电池破产后,其遗留在全球各港口、仓库的废旧电池和不合格品,已经超过了五十万吨。” “因为存在巨大的安全隐患和环保风险,现在成了各国海关和车企都避之不及的‘烫手山芋’,没人愿意接手处理。” 孟远翻看着报告,眼神平静。 烫手山芋? 他心中冷笑。 对别人是山芋,对我来说,却是送上门的屠龙刀。 上辈子,这批“化学炸弹”最终在多方扯皮下,被分摊给了几家欧美化工巨头, 处理成本高昂不说,更重要的是,他们借此机会,联合制定了全球第一份动力电池回收技术标准。 那份标准,表面公平,实则充满了技术壁垒和专利陷阱, 让后发的中国企业在接下来的十年里,每年都要为此支付上百亿的专利费用,处处受制于人。 吃下市场,只是第一步,是吃肉。 制定标准,才是第二步,是抽筋剥骨,是让整个行业按照我的意志来运转! 孟远的手指,在“五十万吨”这个数字上轻轻一点。 一个远比“抢订单”更加宏大的计划,在他脑海中瞬间成型。 他抬起头,对秘书吩咐道: “以远新集团的名义,向全球所有主流车企、电池制造商、化工巨头发起倡议——” “我们将于瑞士日内瓦,牵头组建‘全球电池回收联盟’,共同商议并解决韩国遗留的废电池问题,并致力于建立一个安全、可持续的电池回收体系。” 小张一愣,有些不解:“孟董,我们去处理他们的烂摊子?这……吃力不讨好啊。” 孟远笑了,“不,这不是烂摊子,这是一份‘投名状’。” “一份……我们远新集团,登上世界之巅,成为行业‘盟主’的投名状。” 他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的车水马龙。 “去准备。这一次,我要让那帮傲慢的西方人,亲手把权杖递到我们手上。” “这趟日内瓦之行,可不是请客吃饭那么简单。” 瑞士,日内瓦,万国宫。 水晶吊灯下,长条会议桌旁,坐着全球能源与汽车工业最有权势的一群人。 全球电池回收联盟的倡议,像一块巨大的磁铁,将这些平日里针锋相对的竞争对手,吸引到了同一张桌前。 空气中,弥漫着雪茄和咖啡的混合气息,以及……毫不掩饰的野心。 “孟先生,你的倡议非常伟大,充满了东方智慧的远见。” 开口的是美国化工企业的副总裁,大卫·史密斯,一个笑容标准得像用尺子量过的金发男。 他看似恭维,但微微前倾的身体和极具压迫感的眼神,暴露了真实意图。 “但是,”他话锋一转,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一个联盟,需要一个强有力、被所有人信赖的领导者,以及一套……成熟透明的规则。” 来了。 孟远端起面前的清水,抿了一口,眼角的余光扫过全场。 德国的老施耐德在闭目养神,像一头假寐的雄狮。日本的渡边则在不停地擦拭眼镜,典型的日式谨慎。 这帮老狐狸,都在等。 等一个出头鸟,来试探他孟远的底牌。 孟远内心冷笑: “夸我伟大?上一个这么夸我的人,坟头草都三尺高了。这套路,老子在酒桌上见得比你喝过的水都多。” 表面上,他依旧挂着温和的微笑,示意大卫继续。 “恕我直言,”大卫摊开手,姿态傲慢, “远新集团虽然在技术上很出色,但在全球化治理和标准制定方面,经验尚浅。” “我们更倾向于,由一个更有公信力的第三方,比如由我们美方企业牵头,联合欧洲伙伴,来主导秘书处和关键技术委员会的工作,这样才能保证联盟的‘公平’与‘高效’。” 图穷匕见。 所谓的公平,就是把远新踢出核心决策圈,让他们只作为一个技术贡献者。 所谓的高效,就是让他们更方便,瓜分远新耗费巨资研发的回收技术。 会议室的气氛瞬间凝固,几位来自发展中国家的代表脸上,已经露出了担忧之色。 日本的渡边擦拭眼镜的动作停了,德国的老施耐德也缓缓睁开了眼。 好戏,开场了。 “大卫先生说得很有道理。” 孟远开口了,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深水,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 他竟然认同了? 大卫的嘴角,勾起一抹胜利的微笑。 “领导者,确实意味着责任,意味着担当。” 孟远放下水杯,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大卫的脸上。 “我完全赞同,谁最有能力,谁最能承担责任,谁就应该来领导这个联盟。” “比如,眼下就有一份‘责任’,正摆在我们面前。” 孟远身体微微前倾,一字一句: “韩国公司破产后,散落在全球各地,那超过五十万吨、如同化学炸弹般的废旧电池,谁来处理?” “这些电池,大部分装载的,可都是美国车企的汽车,销往的,是欧洲的市场。” “咣当!” 日本代表渡边的手一抖,眼镜掉在了桌上。 德国人施耐德那双深陷的眼睛里,精光一闪而过,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大卫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韩国电池,是他们扶持起来对抗远新的棋子,如今棋子废了,却留下一个烂摊子! 这批废旧电池,处理成本高达数十亿美元, 而且技术复杂,有巨大的环保风险,谁碰谁倒霉,至今还在各国海关和仓库里扯皮。 孟远微微一笑,人畜无害。 “我提议,为了展现联盟的责任与担当,第一任轮值主席,其首要任务,就是无条件的自费,处理掉这批‘历史遗留问题’。” “远新愿意承担属于我们的那一部分。但既然美国朋友想要领导岗位,如此强调责任……” 孟远的声音在安静的会议室里回荡,带着一丝戏谑: “那这第一份领导者的荣耀,这份天大的功劳,我们远新,就不跟你们抢了。” “大卫先生,你觉得如何?” 第195章 我当盟主?末日里的救世主 整个会议室,落针可闻。 大卫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嘴巴张了张,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接下这个活? 意味着他们公司要立刻背上几十亿美元的巨亏和无尽的麻烦。 不接? 他刚才那番关于“责任”“担当”的豪言壮语,就成了一个响彻全球的笑话! 他被自己的话,钉死在了耻辱柱上! “咳。”德国人施耐德清了清嗓子,打破了沉默。 他看了一眼面如死灰的大卫,又看了一眼云淡风轻的孟远, “我认为,这个联盟的发起者,是远新集团。在处理废旧电池问题上,远新的技术和经验,也是全球最领先的。” “由远新担任首任轮值主席,并主导秘书处的工作,是唯一合理,也是最负责任的选择。” “我们美国公司,表示赞同。” 日本代表渡边,连忙捡起眼镜戴上,用力点头:“附议!我们完全相信孟先生的领导力!” 墙头草们,瞬间完成了站队。 孟远靠回椅背,脸上依然是那副温和的笑容,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但他心里,只剩下四个字: “一群蠢货。” 想摘桃子?也不看看这桃子,是谁种的。 会议结束,日内瓦的夜色已深。 孟远拒绝了晚宴的邀请,独自坐在返回酒店的专车后座。 战略副总裁张涛的视频电话第一时间接了进来,背景是总部会议室里一片欢腾的景象。 “孟总!大获全胜!美国人的脸都被我们按在地上摩擦了!” “刚才消息传回国内,我们的股价在盘后交易里已经开始疯涨了!” 孟远看着窗外流光溢彩的街景,神色平静: “老张,德州那边,天气预报怎么说?” 张涛一愣,兴奋的表情卡在脸上,话题的跳跃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啊?德州?气象部门预测,一股几十年不遇的极地寒流正在南下,未来48小时可能造成大面积降温和暴雪……” “很好。”孟远打断了他。 “让德州那家我们收购的电力公司做好准备,启动电力离网预案。” “一年多前我们布下的棋子,是时候看看,它能不能在这场天灾里,变成我们插进北美能源心脏的一把尖刀了。” “另外,通知公关部,准备好迎接一场……史无前例的舆论风暴。” 挂断电话,孟远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回收联盟的盟主之位,是“盾”。 而德州的寒冬,将是他献给对手的,“矛”。 第二天,果然如孟远所料。 德州,开始哀嚎。 记者汤姆·哈迪森觉得,自己快要冻死在这片,曾经号称“能源心脏”的土地上了。 车窗外,世界是一片死寂的白。 刺骨的寒风像是无数把小刀,刮过他租来的那辆早就熄火的福特皮卡。 零下二十度。 收音机里最后的播报员,用一种近乎绝望的语调宣布,德州电网——那个孤独的不与任何州相连的独立电网,已经“大面积崩溃”。 天然气管道冻了。 风力发电机的叶片,被冻成了冰坨子,傻愣愣地立在荒野上,像一排排十字架。 “废物!” 汤姆低声咒骂着,把最后半块,冷得像石头一样的能量棒塞进嘴里。 他来这里,本是想写一篇关于“绿色能源泡沫”的报道, 嘲笑那些被加州吹上天的太阳能和储能,在真正的自然力面前是多么不堪一击。 现在看来,他自己成了那个最大的笑话。 黑暗吞噬了一切,手机电量只剩3。这里,仿佛成了被现代文明遗弃的孤岛。 就在他准备趴在方向盘上,等待那个未知结局的时候。 远处,地平线的尽头,忽然亮起了一片微弱的光晕。 不是零星的烛火,而是一整片社区的灯光! 幻觉? 人在冻死前,会看到天堂吗? 汤姆用冻僵的手,本能地驱使自己下了车,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那片“海市蜃楼”走去。 越走越近,他听到了模糊的笑声,闻到了食物的香气。 当他踉跄着走到社区入口时,彻底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这里,简直是另一个世界! 家家户户灯火通明,温暖的黄光从窗户里透出来。 一个男人甚至只穿着短袖,在门口的扫雪车旁悠闲地喝着热咖啡。 一个孩子,正隔着玻璃对他做鬼脸。 “嘿,伙计!你还好吗?” 那个喝咖啡的男人发现了他,关切地问道。 汤姆的嘴唇已经冻得发紫,他指了指亮着灯的房子,又指了指远处无边的黑暗,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电……你们怎么会有电?” 男人笑了,那是一种带着点骄傲和庆幸的笑容。 他指了指自家的车库。 “跟我来。” 汤姆被男人扶进了温暖得的屋子,灌了一大杯热水后,才跟着他走进了车库。 车库里,一个通体雪白、设计简洁的立柜,正安静地运行着,侧面的logo在led指示灯下熠熠生辉。 “yuanx-powerwall。” 男人拍了拍这个“白色冰箱”,像是在介绍自己最得意的收藏品。 “一年前,我们社区参加了一个试点项目,统一安装了这套来自中国的黑科技。” “白天用太阳能,多余的电就存在里面。谁能想到,它今天成了我们所有人的诺亚方舟。” 汤姆死死地盯着那个logo——“远新”。 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劈进了他的脑海。 这不就是他原本打算在报道里狠狠嘲讽的那个品牌吗?那个在全球疯狂推广“储能”概念的中国巨头? 他以为那是泡沫。 结果,人家是末日里的救世主。 巨大的荒谬感和震撼感,让汤姆·哈迪森这位资深记者,第一次感到了词穷。 与此同时,万里之外,远新集团总部。 巨大的数据屏幕上,正实时播放着美国的突发新闻。 一个金发记者,正站在一片灯火通明的社区前,用一种激动到颤抖的语气,向全世界讲述着一个“德州寒冬里的东方神迹”。 “孟总!爆了!彻底爆了!” 战略副总裁张涛在会议室里兴奋的脸都红了, “就是那个汤姆·哈迪森!《纽约时报》的王牌记者,最着名的‘中国怀疑论者’!” “他这篇现场报道一发,比我们砸十个亿广告都管用!华尔街已经疯了,我们的股价盘前暴涨30!” 会议室里一片欢腾。 所有人都看着那个坐在首位,始终沉默不语的年轻人。 孟远,远新集团的掌舵者。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屏幕上那张激动的西方脸孔,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哒哒声,仿佛在为这场好戏配上伴奏。 “老张,他们的能源部长,什么时候会给我们打电话?” 第196章 卡脖子?来自东京的傲慢 张涛再次一愣:“啊?打电话?” 孟远微微一笑,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的城市灯火。 一群只看到股价的家伙,还是太嫩了。 天上掉下来的不是馅饼,是战书。 美国人会允许自己的能源命脉,被一个‘东方神迹’掐在手里吗? “通知公关部,准备两套方案。” “a方案,主题是‘人道主义与技术无国界’,给白宫和媒体看。” “b方案……联系咱们在德州的那家电力运营公司。” 孟远顿了顿,转过身: “我要在三天之内,看到一份完整的、关于‘协助德州电网进行市场化独立运营’的方案。” “他们要筑墙,我就釜底抽薪。” “既然上帝让他们熄了灯,那以后,这片土地由谁来点亮,就该我说了算。” 会议室里,b方案的指令刚下达, 众人还沉浸在孟远那番“我说了算”的豪情壮志中,激动的心情久久无法平复。 副总裁张涛的兴奋劲还没过,他拿着平板电脑,快步走到孟远身边: “孟总,不止是股价!北美渠道商和各大电力公司的紧急订单需求,像雪崩一样涌过来了!” “初步估算,是咱们上个季度总出货量的五倍!五倍啊!这简直是泼天的富贵!” 然而,孟远并没有看那份耀眼的订单数据。 他依旧平静地坐在那里,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切。只是抬起眼,问了一个让狂热气氛瞬间冷却的问题: “老张,原料呢?” “咱们的产能跟得上,但供应链跟得上吗?尤其是电解液里的那几种关键添加剂。” 张涛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随即有些不确定的回答: “呃……我已经让采购部门去对接了。日本德国韩国那边……反应是有点慢,都说最近全球产能紧张,需要排期。” 孟远靠在椅背上,修长的手指在光滑的会议桌上轻轻划过。 “不是慢,也不是紧张。” “这是在等电话,等一个能把刀递到他们手里的电话。” 美国人不会坐以待毙,他们最擅长的,就是利用自己在全球产业链上游的优势,联合盟友,对有威胁的对手进行精准绞杀。 德州的胜利,只是第一声号角。真正的战争,现在才开始。 就在这时,孟远的私人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会议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了过去。 来电显示——东京。 孟远看了一眼,心想“果然如此”,直接按下了免提。 “孟总,你好啊。”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带着明显优越感的日语口音, “我是日本化工的中村。” “中村先生?” “想必孟总是为了增购电解液添加剂的事情?” 中村慢悠悠地笑道,“真不巧,我们最近的产能非常紧张,全球的客户都在排队啊。” 会议室内,负责供应链的副总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孟远依旧一言不发,仿佛一个耐心的听众。 “当然,我们和远新是老朋友了,孟总的面子不能不给。” 中村话锋一转,图穷匕见, “我们可以想办法从欧洲调一批货给你们,不过……价格嘛,也要顺应市场规律。” “哦?” “在原有价格基础上,上浮30……不,” 中村仿佛在计算器上按了一下,轻描淡写地改口, “是50。” “而且,这已经是我们能拿出的全部库存了,再多,可就没有了。” 整个会议室,死寂一片。 这已经不是坐地起价,这是毫不掩饰的敲诈! “我明白了。” 孟远没再多说一句,直接挂断了电话。 “疯了!这群日子简直是疯了!” 财务总监忍不住低吼, “50的涨价!还限量!我们的电池成本要上天了!” “他们这是看准了咱们订单爆量,生产线不能停,故意拿捏咱们!” “孟总,怎么办?要不要找相关部门……” “没用的。” 孟远打断了众人的议论,目光投向会议室角落里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 远新研究院的定海神针,苏振华教授。 “苏老,我问您一个问题。”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去。 “如果说,咱们的电池是远新强大的心脏,电解液是流淌的血液。那添加剂,算什么?” 苏教授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扶了扶老花镜: “它们是血液里的‘微量元素’,量虽小,却决定了血液的质量,缺一不可!” “好一个缺一不可!” 孟远猛地站起身。 “现在,心脏是咱们自己的,血管是咱们自己的,但血液里最关键的微量元素,是别人的!” 他指着那部手机,声音如洪钟贯耳: “人家一句话,就能让咱们的血液变成‘毒液’!价格翻倍,利润被吸干!人家一抽管子,咱们这颗心脏,跳得再好也得当场停摆!” “这个脖子,咱们被卡了多少年了?” “各位,这已经不是生意了。” 孟远一字一顿,眼神扫过每一个人。 “这是战争!” 苏教授的身躯猛地一震,他死死盯着孟远,嘴唇微微颤抖。 他听懂了孟远话里的意思,那是一个疯狂,却又无比诱人的想法。 财务总监脸色发白,他已经猜到了孟远想干什么: “孟总,这东西可不好搞啊!日本德国他们研究了几十年,专利壁垒比墙还厚……” “专利?”孟远嗤笑一声。 “他们的专利是用来保护他们的产品,但他们没法阻止咱们,去研发一种……” “性能更强、成本更低、拥有咱们自己专利的……全新产品!” 他转头看向苏教授,目光灼热。 “苏老,我给你一个研究所,要人给人,要设备给设备!” “再给你5个亿的启动资金,不够再加!” “我只有一个要求!” 孟远伸出三根手指。 “三个月!我要在公司的实验室里,看到我们自己的电解液和添加剂!我要让中村的电话,变成一个笑话!” “嘶——”满座皆惊! 三个月!攻克被国外垄断数十年的核心技术?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然而,苏振华教授那苍老的身体里,却仿佛有一团熄灭已久的火焰,被孟远这几句话彻底点燃! 他猛地推开椅子站了起来,浑浊的双眼发出亮光,声音激动嘶哑: “不用三个月!” “有您这句话,有这笔钱!” “我有信心,两个月!” “我们远新,要有自己的‘血液添加剂’!” 孟远看着眼前这位燃烧起来的泰斗,笑了。 他缓缓坐下,看着窗外,心中一片澄明。 日本、德国,你们在电池材料行业的王座,该换人来坐了。 第197章 你们out了,新规则我来定! 两个月,弹指一挥间。 这两个月里,远新集团全公司上下都紧张的忙碌起来。 一边,是苏振华教授率领的研发团队,灯火通明的实验室成了他们的家。 无数次失败,无数次的推倒重来,每一个人的眼里都布满了血丝,却也充满了前所未有的信心。 另一边,孟远也没闲着。 北美市场的雪崩式订单,让远新在全球声名鹊起,也引来了欧洲同行的警惕与敌意。 他们无法在产品上正面抗衡,便想到了釜底抽薪的另一招: 制定产业标准。 就在中村那通电话之后的一周,一份来自欧洲标准委员会的“合作倡议书”就摆在了孟远的办公桌上。 美其名曰“共同探讨磷酸铁锂电池,在全球市场的安全问题”。 实则想利用其既有的欧洲标准体系,将远新的技术“收编”,扼杀其定义未来的可能性。 “他们这是想给我们套上笼头啊!” 生产经理赵建国在一次碰头会上,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 孟远只是冷笑一声,一边给苏教授的实验室输送资源,一边对赵建国下达另一条指令: “老赵,启动我们的极寒实验室,就用欧洲人最引以为傲的欧洲标准,把市面上所有主流的三元锂电池,在各种极端低温环境下给我往极限测!我要最详实的数据,最打脸的报告!” 想用规则困住我?可笑。你们的规则早已漏洞百出,跟不上时代了。 技术上,我攻克你的垄断。 规则上,我就掀了你的牌桌。 终于,在距离苏教授承诺期限的前一天。 孟远接到了苏老打来的电话,电话那头,是老人难以抑制的激动与疲惫: “孟总……成了!第一批样品……性能,比日本的还要高出7!成本,降低了40!” 孟远紧握的拳头终于松开,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血液”里的关键元素,有了!心脏可以全力搏动了! 他挂断电话,目光投向窗外省城的方向,眼神变得无比深邃。 “通知下去,明天,在总部顶楼的战情会议室。” “欢迎欧洲标准委员会的朋友们,来交流学习。” 第二天,省城,远新集团总部顶楼。 能俯瞰全城的“战情会议室”里,空气比窗外的雾霾还要沉闷。 长条会议桌的一侧,是以孟远为首的远新核心层,赵建国、马小军、苏教授……一张张东方面孔,沉静如水。 另一侧,则是以德国tv认证机构专家——克劳斯为首的欧洲标准委员会代表团,以及几位来自国家部委的领导。 今天,是决定未来全球动力电池安全标准“话语权”的日子。 “孟先生,我们非常钦佩远新在磷酸铁锂技术上的成就。” 克劳斯推了推金丝眼镜,德语翻译紧随其后,他的彬彬有礼,但骨子里的傲慢藏都藏不住。 “但是,标准制定是一件极其严谨的事。欧洲现行的危险等级标准,历经多年验证,是全球公认的权威。” “我们不建议为某一种技术,轻易地另起炉灶。” 话音落下,部委的王司长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目光投向了孟远。 潜台词很明显:欧洲人不同意,想把你们的标准,收编成他们体系下的一个补充条款。 想当制定规则的人?没门。 远新的高管们脸色微变,马小军的手指在桌下轻轻敲击,显然是动了火气。 孟远却笑了。 老小子,上来就想抢方向盘?可惜啊,这车现在姓孟。 他表面上,憨厚点头:“克劳斯先生说得对,标准的严谨性是第一位的。” 孟远不急着反驳,反而像是闲聊般,看向身边的苏教授: “苏老,我记得去年法国的一辆电动车,在挪威做低温充电测试的时候,出了点小意外?” 苏教授心领神会,扶了扶眼镜,平静地说道: “是的,董事长。在零下15度的环境下,使用15c倍率充电,电池组出现不可逆的锂析出,导致热失控,整车烧毁。幸好,没有人员伤亡。” 会议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克劳斯的笑容僵在脸上,眼角抽搐了一下。 这件事被厂商和他们机构联手压了下去,对外宣称是“充电桩故障”,他是知情人之一! 孟远是怎么知道的?还知道得这么清楚? “那起事故……”克劳斯试图解释,“只是一个极端环境下的个例……” “不,那不是个例。” 孟远笑容不变,打了个响指。 “小马,把我们‘极寒实验室’过去半年的测试报告,发给克劳斯先生和王司长一份。” 背后巨大的电子屏幕瞬间亮起。 没有长篇大论,只有一个触目惊心的视频集锦—— 在模拟挪威、西伯利亚等各种极寒环境下,采用欧洲标准的三元锂电池,在低温快充条件下,起火、爆炸、冒烟……失败率高达17! 而采用远新“磷酸铁锂ps”安全标准的磷酸铁锂电池,安然无恙! 视频最后,是一行加粗的结论: 【在日趋复杂的全球气候下,原欧洲标准对‘低温析锂’风险存在致命缺陷!】 “啪!” 马小军将一份纸质报告,放在了克劳斯的面前,封面上的标题让德国人瞳孔一缩—— 《关于欧洲标准低温安全漏洞的补充验证报告》。 这哪里是补充报告?这分明是一封宣战书! 克劳斯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知道,自己今天掉进了一个精心准备的陷阱里。 远新不是来商量的,他们是来通知的。 一直沉默的王司长,此刻终于缓缓开口,他没有看克劳斯,而是目光灼灼地看着孟远,语气里带着一丝难掩的欣赏: “看来,我们的标准,不仅要考虑中国经验,更要为全球市场负责啊。” “孟总,你们的这份报告,很及时,也很有分量!” 一锤定音。 孟远站起身,环视全场, “远新从不做规则的补充者。” “从今天起,全球动力电池安全的新规则,我们来定。” 会议结束,德方代表团失魂落魄地离场。 王司长没有立刻走,而是用力握住了孟远的手,眼神里是压抑不住的激动与赞许。 “孟总,今天这一仗,打得漂亮!你们不是为远新,是为我们整个国家的相关产业,夺回了话语权!” 孟远只是平静地回道:“王司长,这只是第一步。” 接下来的几周,仿佛按下了快进键。 那份补充验证报告,如同一颗炸弹,在全球汽车和能源界引爆。 在国家的牵头下,以远新集团的技术方案为核心,新的《国家动力电池安全强制标准》火速立项、审议、通过。 并以中国名义,正式向国际标准化组织提交,申请成为全球通用标准。 曾经高高在上的欧洲标准,一夜之间从“祖师爷”沦为了“待修补的旧篱笆”。 第198章 大会堂,打脸美国记者 所有想进入中国这个全球最大市场的国际车企,都不得不开始研究、适配这一套源自远新的“中国标准”。 “规则,我们来定”——孟远在那间会议室里说的话,正在渐渐成为现实。 而这,也正是国家布局已久的一盘大棋中,最关键的“胜负手”。 当能源的生产(光伏、风电)、储存(储能站)和应用(电动车)三大环节,其核心技术与安全标准全部实现自主可控后。 那个谋划了近十年,旨在彻底摆脱外部能源依赖的宏伟计划,终于迎来了收官的时刻。 一个月后,一份烫金的红色邀请函,送到了孟远的办公桌上。 打开,八个庄严的大字映入眼帘—— 人民大会堂·万人厅 看着邀请函,孟远心中思绪万千: 从省城的会议室,到这里,这条路,我们走了太久。 今天,是面向全世界,讲述一个全新的中国故事了。 人民大会堂,万人厅。 灯光璀璨如昼,红星穹顶庄严肃穆。 距离国家科学技术奖励大会正式开始,还有最后三分钟。 孟远一身笔挺的中山装,静静坐在第一排正中的位置。 左手边,是白发苍苍的核物理泰斗钱老院士。 右手边,是肩扛将星、不怒自威的军方大佬,李振国将军。 气氛,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突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孟先生,能问个问题吗?” 一名金发碧眼的记者,手持录音笔,突破了礼宾人员的防线,将话筒精准地递到了孟远面前。 胸牌上写着——《纽约时报》,首席科技评论员,托马斯。 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钱老眉头一皱,李将军的眼神则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在这种场合,向第一排核心嘉宾发难? 这个托马斯,是疯了,还是背后有人授意? 孟远脸上看不出丝毫波澜,只是微微点头, “请讲。” 内心却冷笑一声:“来了,今晚的‘餐后甜点’。” 托马斯一脸坏笑,加大声音,足以让周围几排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孟先生,远新集团的崛起堪称奇迹。但外界普遍认为,这种奇迹是建立在透支中国的人口红利和不计成本的国家补贴之上。” “请问,当这些拐杖被撤掉,您认为远新的能源独立神话,还能独立行走多久?” 话音一落,李将军的拳头已经悄然握紧。 这话太毒了! 表面是提问,实则是在这场国家级的盛典上,公开否定远新乃至整个中国模式的根基! 他这是想在全世界面前,给今天的主角脸上,狠狠刻上“伪劣品”三个字!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孟远身上。 只见他非但没有动怒,反而笑了。 他扶了扶面前的铭牌,慢条斯理地对着录音笔,反问了一句: “托马斯先生,你听说过息壤吗?” 托马斯愣住了,这个中文发音让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对,息壤。” 孟远看着他,眼神平静而深邃。 “一种在中国神话里,能自己生长、永不耗减的土壤。”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 “你们习惯了用石油、用美元、用霸权这些存量去思考世界。所以你们不理解,什么是增量?” “你所说的人口红利和国家支持,对我们而言,不是拐杖,而是培育息壤的水和阳光。” “今天,息壤已经养成。” 孟远身体微微前倾,一字一句,敲在托马斯心上: “所以,我建议你今天好好听,认真看。” “看我们是如何在这片息壤之上,长出你们的上帝都未曾见过的参天大树。” 说完,他不再看托马斯一眼,重新坐正。 托马斯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还想再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全场灯光微暗,雄壮的《迎宾曲》响起。 大会,正式开始! 李将军压低声音,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对孟远赞了一句: “好小子,这手太极打得漂亮!把皮球直接踢回天上了!” 孟远目视前方,嘴唇微动:“将军,好戏才刚开场。” 主席台上,洪亮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整个会场。 “我们,已经成功的,构建起了一个,相对独立、安全、清洁且高效的现代能源体系!” “我们实现国家能源独立的战略,已经取得了,历史性的伟大成就!” 全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孟远看到,不远处的托马斯,脸色已经变得和他的衬衫一样惨白。 他刚才所有关于“拐杖”的刁钻提问,在这铁一般的事实宣告面前,都成了一个笑话。 一个自取其辱的国际笑话。 但这还没完。 最响亮的一记耳光,还在后面。 “关于在国家能源独立计划中,做出卓越贡献的集体和个人的表彰!” “在此,我首先要提到的,是一家企业,和一个人。” “远新集团!——孟远先生!” 闪光灯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孟远在掌声中缓缓起身,向主席台,向所有人鞠躬。 “远新集团,以科技报国为己任,在卡脖子领域,取得了世界级的重大技术突破!” “为我们国家最终实现能源独立,立下了不可磨灭的卓越功勋!他们,无愧于是我们这个伟大时代涌现出的——” “民族脊梁!” 孟远抬起头,眼眶微热。 他穿越人海,目光精准地锁定了那个失魂落魄的记者托马斯。 托马斯正被两名工作人员“请”出场外,那背影,狼狈得像一只斗败的公鸡。 孟远的嘴角,终于泛起一丝真正的,冰冷的笑意。 小子,跟你说了土壤已经养成,非不信。 现在,看到这棵叫‘远新’的树,够不够参天?够不够硬? 他重新落座,心中那股超越个人成败的巨大满足感如潮水般涌来。 但,这就结束了吗? 不。 孟远的目光越过主席台,仿佛看到了更广阔的星辰大海。 能源独立,只是让这个国家有了和牌桌上其他人平等对话的资格。 接下来的牌局,才是真正的—— 大国博弈。 一个全新的,关于未来的问题,在他心中悄然浮现。 “饭碗”端稳了。 接下来,该轮到我们…… 掀桌子了? 他拿起桌上那份排得满满的,未来一个季度的ceo日程表,上面全是会见、演讲、剪彩…… “想掀桌子,第一步,得先亲自从桌上下来。” 他拿起内线电话,声音平静, “通知所有高管和事业部负责人,三天后,集团总部大礼堂,召开全体战略发布会。” “主题?”电话那头的秘书问了一句。 孟远看着窗外,淡淡地吐出四个字: “一个新的时代。” 第199章 卸任CEO,谁说我退位? 三天后,远新总部大礼堂。 “今天,我,孟远,将正式辞去远新集团首席执行官的所有职务!” 话音落下的瞬间,能容纳数千人的礼堂,死寂如坟。 仿佛有人按下了时间的暂停键。 空气凝固了,呼吸停止了,连通过内部网络观看直播的全球几十万员工,都在屏幕前忘了思考。 辞职? 在人民大会堂接受完最高表彰,被誉为“民族脊梁”之后?在远新集团如日中天,市值登顶全球第一的巅峰时刻? 开什么国际玩笑! “疯了……孟总疯了!” “这是为什么?” “黑天鹅!远新最大的黑天鹅出现了!” 短暂的死寂后,台下瞬间炸锅! 闪光灯疯了一样地狂闪,记者们的呼吸急促起来。 舞台上,孟远面带微笑,平静地看着台下那一张张写满震惊、不解的脸。 他的目光扫过第一排。 赵建国这些从废品收购站,就跟着他一路拼杀出来的老兄弟,脸色煞白,拳头死死攥着,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而在另一侧,以林浩宇为首的“少壮派”高管们,则个个正襟危坐,眼神锐利,仿佛早已预知了这场风暴。 孟远心里冷笑一声。 一群小家伙,还看不懂这盘棋。 真以为老子要退休养老? 不把ceo这个靶子交出去,我怎么腾出手来,去干真正的大事?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通过麦克风,再次清晰地压过了全场的骚动。 “天下没有不老的将军,也没有永远的ceo。” 他的语气不带一丝感情,像是在陈述一个冰冷的事实,而不是什么临别感言。 “一个伟大的企业,靠的不是一个超级英雄,而是一套能自我进化、英雄辈出的制度。” “我,已经成为了远新前进路上,那个最碍事的个人英雄。” 台下,无数员工已经红了眼眶,他们无法接受这个理由。在他们心中,孟远就是远新,远新就是孟远! 孟远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毫无波澜。 感动?不,感动是最廉价的东西。 我要的不是眼泪,是你们的狼性。 他话锋一转,手臂猛地一挥,指向身侧。 “现在,我将远新这艘航母的指挥棒,正式移交给——以新任ceo林浩宇为核心的,全新的领导者团队!” 聚光灯“唰”的一下,打在了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身上。 林浩宇,四十岁,哈佛天才,远新内部公认的最锋利的“刀”。 他在孟远的示意下,缓缓起身,走向舞台中央,没有丝毫的谦卑或惶恐。 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这个即将接过权杖的年轻人身上。 怀疑、审视、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敌意。 孟远看着他,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有点想笑。 小子,王座给你了,坐不坐得稳,就看你的本事了。 别让我失望,也别让外面那群饿狼,失望。 就在所有人以为交接仪式即将完成时,孟远再次开口,而这一次,他的话比“辞职”更像一枚深水炸弹。 “当然,辞去ceo,不代表我要离开。” 他顿了顿,享受着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快感,然后微笑着,投下了真正的“核心指令”。 “未来,我将担任集团董事长、及首席战略顾问。” “我的精力,将全部投入到三件事上——” “第一,仰望星空,探索固态电池、可控核聚变等前沿技术。” “第二,规避风险,在更高处,为这艘巨轮了望航向。” “第三件事情……” 孟远看着台下神情各异的老兄弟和新高管们,一字一顿: “培养更多,更优秀的‘水手’。” 所有高管,无论新旧,瞬间领悟了这句话背后的真正含义。 他不是退位! 他是从一个冲锋陷阵的“一线指挥官”,变成了一个手握生杀大权、监控全局的“老船长”! 他交出了ceo的日常琐事,却把集团最核心的“未来战略”“顶层设计”和“人事任免”这三把刀,更紧地握在了自己手里! 这哪里是功成身退? 这分明是一场“削藩”!是一次最高明的权力重构! 他用辞职这步棋,不仅将自己从繁杂的日常管理中解放出来,去追逐更宏大的星辰大海,还顺便完成了一次对整个集团的压力测试! 台下,刚才还一脸煞白的赵建国,此刻恍然大悟,看向孟远的眼神,充满了狂热的崇拜。 而新任ceo林浩宇,镜片下的目光,也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他知道,从今天起,他才是那个站在刀光剑影里的人。 而他的老板,已经升格为,那个在云端之上,冷酷注视着棋盘的……执棋者。 权力交接仪式结束后的第五十六天。新任ceo林浩宇的办公室,灯火通明。这两个月,远新集团这艘巨轮,在经历了创始人“退位”引发的剧烈震荡后,正处于一种微妙的平静期。 资本市场用脚投票,股价在短暂跳水后,被林浩宇用一份冷静到极致的季度规划稳住,不好不坏,进入了横盘整理。 所有人都像憋着一口气,在观察,在等待。 观察这位新船长,将要把航母带向何方。 等待他犯下第一个,足以致命的错误。 林浩宇对此心知肚明。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看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流,眼中没有丝毫疲惫。 这两个月,他几乎是以一种不近人情的效率,重塑着远新的内部管理体系。 这让习惯了孟远那种“兄弟义气”和“领袖魅力”式管理的老臣们,很不适应。 尤其是市场部总监王海,这位跟着孟远打过硬仗的功臣,不止一次在会议上,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抱怨: “林总,市场不是代码,人心可算不出来。” 林浩宇从未正面回应,但所有人都看得出,两股力量正在暗中角力。 山雨欲来风满楼。 林浩宇心中闪过一丝冷意。 孟董给了我王座,也给了我满朝的饿狼。他要看的,不是我如何守成,而是我如何……杀出一条血路。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内部通讯系统,发出了一阵急促刺耳的警报声! 几乎是同一时间,他的首席秘书神色慌张地冲了进来,声音都在发抖: “林总!出事了!英国那边……” 林浩宇猛地抬头,目光瞬间锁定了墙上的全球股市行情屏。 那条代表着远新集团的绿色k线,仿佛挣脱了地心引力,正在以一个恐怖的角度,笔直地向下俯冲! 远新集团总部,顶层会议室。 巨幅的电子屏上,k线图如同一道雪崩的轨迹,刺眼的绿色瀑布正疯狂下泄。 “已跌破8!” 第200章 钠电池?那是态度,不是产品 “欧洲市场开盘,抛压还在加大!” “林总,公关部的电话已经被打爆了,全在问我们关于英国‘钠电池’的事!” 压抑的气氛,压得每个人都喘不过气。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猛地推开,市场部总监王海满头大汗地闯了进来,手里的平板电脑几乎要被他捏碎。 “林总!” 他无视了所有人,径直冲到主位前, “英国人这是要我们的命!钠电池,他们搞出了钠电池!” “新闻铺天盖地,说锂电的时代要终结了!林总,我们必须立刻行动!” 王海的声音在寂静的会议室里回荡,充满了恐慌,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战。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了主位上那个年轻的男人身上——新任ceo,林浩宇。 他才从创始人孟远手中接过权杖不足两月。 这是他上任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大考”。 面对王海近乎“逼宫”的姿态,林浩宇只是平静地抬起眼皮,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沉稳而规律的“笃、笃”声。 仿佛那屏幕上蒸发的千亿市值,于他而言,不过是窗外的一阵风。 “王总,说完了?” 王海一愣,准备好的一肚子说辞,硬生生被噎了回去。 林浩宇的内心却是一声冷笑。 “老狐狸,又想借着市场恐慌来夺话语权?可惜,你看到的只是危机,我看到的,却是机会。” 他站起身,缓步走到屏幕前, “钠电池,我知道。英国那家公司,我也知道。” 一句话,让原本骚动的会议室再次安静下来。 王海脸上煽动起来的激愤,僵住了。 林浩宇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它最大的优势是便宜,对?原材料是盐,是海水,取之不尽。听起来很美,像是对我们锂电帝国的降维打击。”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 “但是!” “它的能量密度是多少?不到120瓦时每公斤!我们的铁锂刀片电池是多少?160!三元锂呢?200以上!” “它的循环寿命呢?一千多次就大幅衰减!我们的标准是三千次起步!” “最致命的是,它低温性能极差!零下二十度,容量掉一半!这种电池,连北方市场都进不去,还谈什么颠覆世界?” 林浩宇每说一句,王海的脸色就白一分。 这些数据,他这个市场总监当然知道,但在巨大的恐慌标题面前,他选择性地忽略了! 林浩宇环视全场,看着那些紧张错愕的脸,他知道,局势,已经回到自己手中。 “所以,英国人不是在搞技术革命,他们是在搞政治!” 他一语道破天机。 “他们是在告诉全世界,他们要摆脱对锂的依赖,摆脱被我们卡脖子的现状!这是一个态度,而不是一个产品!” 会议室里,针落可闻。 之前所有人的恐慌,在林浩宇的分析下,显得如此可笑。 王海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额头的汗从热汗变成了冷汗。 林浩宇回到座位,重新坐下,竖起三根手指,语气恢复了平静。 “我的决策很简单。” “我们的主航道,锂电技术,研发投入不但不能停,还要加倍!用绝对的技术优势,筑高我们的护城河,让他们看得见,却永远追不上!” “立刻成立一个前瞻技术小组,专门研究钠电池。我们不急于量产,但必须把它的技术原理摸透、吃透,让它成为我们的技术储备。想用它来突袭我们?没门!” 众人眼中,已经燃起了光。 林浩宇看着王海,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抛出了最后一击。 “王总,你刚才不是说要立刻行动吗?我给你一个任务。” “动用我们的产业投资基金,去跟那家英国公司接触一下。我们可以……投资他们。” “什么?”王海彻底懵了。 “我们不控股,只要一个董事会观察员席位,” 林浩宇轻描淡写地说道,“我们要用最低的成本,把他们的底牌看得一清二楚。” “同时,也向市场释放一个信号:远新,永远站在技术浪潮的最前沿。哪怕是对手,我们也有信心将他们变成朋友……或者,变成我们版图里的一块拼图。” 坚守主航道!储备新技术!投资新生态! 一套组合拳,打得滴水不漏,既稳住了军心,又展现了无与伦比的野心和格局。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之后,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王海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那个年轻的背影,第一次感到了由衷的……恐惧和敬畏。 同一时间,远在新大学校园里。 孟远的私人邮箱里,收到了一封来自ceo办公室的会议纪要。 他逐字逐句地看完,原本平静的脸上,慢慢绽开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 他关掉邮件,看着窗外那些朝气蓬勃的学生,喃喃自语: “这小子……终于学会了怎么在风浪里,自己掌舵了。” 三天后。 远新集团总部,ceo办公室。 林浩宇看着屏幕上的k线图,那条曾在三天前状如雪崩的绿线,此刻已经拉出了一条平稳的横线,甚至微微上扬。 市场恐慌,被他那套“三连击”的组合拳彻底抚平。 更重要的是,集团内部,那些原本蠢蠢欲动的声音,彻底消失了。 现在,王海见了他,会恭敬地提前半米停下脚步,毕恭毕敬地喊一声“林总”。 经此一役,林浩宇用一场堪称完美的危机公关,将孟远留给他的“王座”,真正变成了属于自己的铁王座。 他揉了揉眉心,目光从股市图上移开,落在了桌面的电子日历上。 一个加粗标红的日程,映入眼帘—— 远新科技大学,开学典礼暨成立仪式。 林浩宇的眼神柔和了下来:孟董在下一盘更大的棋。 他用半生心血打造了远新的商业帝国,现在,他要为这个帝国的未来,打造一个源源不断输送人才的摇篮。 他负责仰望星空,而我,负责脚踏实地,为他守好这片大地。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领带,对门外等候的秘书说: “走,去大学城。今天,我们都是孟校长的学生。” 半小时后,当林浩宇的座驾驶入远新科技大学的校门时,窗外那股商业世界的紧张和硝烟味,瞬间被青春的朝气取代。 他看到了挂满校园的横幅,看到了绿茵场上奔跑的学生,也看到了那些白发苍苍、被奉为学术泰斗的教授们正谈笑风生。 后台,临时搭建的休息室里,空气有些凝固。 林浩宇推门进来,收起了在集团内部的凌厉气场,快步走到孟远身边,态度恭敬地压低声音: 第201章 大佬的质问:你图什么? “孟董,教育部直管司的钱司长来了,刚才在前排和几位老教授聊,话里有话。” 孟远正整理着自己的演讲稿,闻言眼皮都没抬一下。 “哦?他说什么了?” “他说……说我们远新大学,摊子铺得太大,硬件世界一流,但大学的魂,不在大,在大师,更在风骨。” 林浩宇顿了顿,补充道, “他还说,商人的逻辑,是追求回报,教育的逻辑,是甘于奉献,两者怕是水土不服。” 话音刚落,休息室的门被再次推开。 一位头发花白、戴着黑框眼镜、气质儒雅的老者,在几位校领导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正是钱司长,教育界德高望重的泰山北斗。 “小孟校长,典礼马上开始了,不紧张?”钱司长笑呵呵地开口,眼神却带着审视。 孟远立刻放下稿子,起身迎了上去,态度谦逊: “钱老您来了,快请坐。您是教育界的前辈,有您坐镇,我这心里才踏实。” 钱司长摆摆手,没有坐,反而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孟远的肩膀: “踏实好,但办教育,光有钱和热情可不行。我刚在外面转了转,你们这校园,比北清都气派,科研仪器,连我们部属的几个重点实验室都眼红。” 他话锋一转,声音不大,却字字千钧: “可越是这样,我心里越不踏实。大学,不是用钱砸出来的。小孟,你这么大的投入,到底图什么?” “这个问题,不仅我好奇,今天台下坐着的几百个天之骄子,他们的家长,乃至全社会,都想听听你的答案。” 这已经不是暗示,而是赤裸裸的当众将帅! 身后的林浩宇,手心已经全是冷汗。 今天可是远新大学的开山大典,要是创始人被扣上一顶“商人图利,染指教育”的帽子,那根基就毁了! 孟远却笑了,笑得坦然又诚恳。 “钱老,您问到根子上了。” 他微微躬身,直视着对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您的问题,我不敢私下回答。请您上座,五分钟后,我在台上,当着所有人的面,给您一个交代,也给全天下一个交代。” 钱司长一愣,他没想到孟远非但不怯,反而接下了这份战书。 他盯着孟远看了几秒,缓缓点头:“好,我等着。” 五分钟后,聚光灯下。 孟远走上演讲台,没有看手中的稿子,目光扫过台下那一双双年轻、好奇、甚至带着一丝审视的眼睛。 “同学们,老师们,来宾们,大家好。” “在上来之前,有一位我非常尊敬的长者,问了我一个问题。” 孟远的声音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遍整个会场, “他问我,我一个商人,一个浑身铜臭味的资本家,为什么要倾尽所有,来办一所不求任何商业回报的大学?我,到底图什么?” 台下一片哗然。谁都没想到,开场白竟是如此劲爆的自问自答! 钱司长的眉头瞬间拧紧。 孟远没有给任何人交头接耳的时间,他继续说道: “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今天,我不想谈什么家国情怀,不想讲什么人生理想。我只告诉大家三件事。” “第一,这所大学,不是我的。它的所有权,属于社会。我不是老板,我只是它的第一个捐赠者。我的任务,就是为大家找来最好的老师,买来最好的设备,扫好地,看好门。” “第二,我希望大家在这里,不要学会听话,而是要学会质疑。你们可以质疑你们的教授,质疑书本上的知识,当然,也要质疑我!真理,只会在一次次的质疑中,才会愈发闪亮。” 全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他这番离经叛道的发言震住了。 孟远深吸一口气,抛出了最后的重磅炸弹。 “第三,为了回答钱老那个图什么的问题,也为了保证这所大学能够永远保持学术自由,不受任何资本的裹胁——包括我本人的资本。”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向钱司长的方向。 “我,孟远,在此宣布:即日起,我将以个人名义,将我名下所持有的,最后50的远新集团股权,全部无偿捐赠给远新科技大学,成立永久捐赠基金!” “从今天起,我,孟远,个人财富……清零!” “我图的,就是这四个字——” “财富清零!” 全场死寂。 一秒,两秒…… 随即,山呼海啸般的掌声,从学生方阵中猛然爆发,瞬间席卷了整个会场!经久不息! 后台,林浩宇激动得浑身颤抖,喃喃自语: “疯了……太狠了……” 而前排,那位一直严肃审视的钱司长,缓缓摘下了眼镜,用手背揉了揉有些湿润的眼眶。 他转头对身边的副手低声说了一句: “我小看他了……他不是在办大学,他这是在为中国的企业家们,立一座精神丰碑啊!” 孟远站在台上,在雷鸣般的掌声中,内心平静如水。 用一辈子赚来的钱,买一个不被任何人定义的未来。 这笔买卖,不亏。 开学典礼的余波,远比想象中更为猛烈。 “孟远宣布个人财富清零!” “千亿股权捐赠大学,中国企业家精神新丰碑!” “远新集团股价先抑后扬,市场为未来投票!” 一时间,孟远的名字,从商业版、科技版,直接跨越到了社会版的头条,甚至被誉为“行走的圣人”。 而远新集团内部,经历了一场无声的剧震后,反而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统一。 典礼结束的当晚,林浩宇在校长办公室找到了孟远,眼里混杂着狂热的崇拜和忧虑。 “孟董,您……您这一步,直接封神了。但是,把所有股权都捐出去,您在集团的位子……” 孟远只是笑了笑,递给他一份文件。 那是一份由“远新科技大学捐赠基金会”签署的决议。 决议的核心内容只有一条: 基金会将其持有的全部远新集团股权的“投票权”,无限期、无条件委托给基金会理事长——孟远先生,代为行使。 林浩宇瞬间懂了。 孟远捐出的是股权带来的财富,是分红的权利。 但他通过担任基金会理事长,反而将对公司的“控制权”牢牢地锁死在了自己手中。 从此,再没有任何股东能用“短期利益”来挑战他的决策。 “我不是为了封神,” 孟远看着窗外,淡淡地说道,“我是为了给那个无底洞,上一道绝对的保险。” 林浩宇心头一震,他知道孟远说的是什么。 那个远在太平洋彼岸,已经烧掉三十亿美金,至今连个响声都没听到的“无底洞”——远新北美前沿技术研究院。 他真正的目的,是把集团未来,从那些短视的股东手里彻底解放出来。 只有这样,才能毫无顾忌地,把所有资源都砸向那个能决定下一个时代的技术! “现在,保险已经上好。就看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惊喜了?” 第202章 固态电池问世,良品率太低! 就在这时,办公桌上的手机,突兀地震动起来。 孟远收回思绪,拿起手机,屏幕上跳动着一个来自北美的加密号码。 他脑子里想的,正是那个“无底洞”项目。 为了它,他已经赌上了一切。 股东大会上那帮老家伙的脸,他已经懒得去看了。因为从今天起,他们再也没有资格对他指手画脚。 电话接通,一个压抑着巨大情绪的嘶哑声音传来,是负责该项目的张博士。 “孟董……” 孟远心头一紧。这声音不对劲,像是几天几夜没合眼。 出事了? “说。”他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波澜,这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天塌下来,也得先扛住。 电话那头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吼了出来。 “成了!” “凤凰一号,成了!” “我们……攻克了所有难题!第一批一千颗a品电芯,刚刚走下中试线!” 成了! 那个被《华尔街日报》嘲讽为“永远活在ppt里的项目”,那个被韩国和日本断言“十年内不可能商业化”的技术,那个几乎拖垮了远新现金流的巨兽…… 被他们,驯服了! “参数。”孟远强压下心头的狂跳,声音依旧沉稳得可怕。 “能量密度,500瓦时每公斤!是目前顶级三元锂电池的两倍!” “安全性……我们用钢针穿刺,用烈火灼烧,甚至直接短路……” 张博士的声音开始颤抖,那是极度亢奋的证明:“孟董,它……纹丝不动!” 孟远闭上了眼。 “知道了。把东西看好,任何人不得接触。另外,你和团队所有人,立刻休假,强制执行。这是命令。” 挂断电话,孟远没有半分喜悦,眼神反而变得锐利起来。 成功,只是战争的开始。 他迅速调出另一个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一个中气十足、带着一丝不耐烦的苍老声音传来。 “小孟?我不是说了,最近很忙,你那些‘新玩具’别来烦我。” 电话的主人,是军工体系内真正的定海神针,龙老。一个对所有“花里胡哨”的新技术都抱持着最高警惕的老人。 孟远微微一笑,语气却无比恭敬:“龙老,打扰您了。只是有个小东西,想请您过过眼。” “哦?又是你们那个超级电池?我听下面人汇报了,烧钱的无底洞嘛。怎么,终于打算放弃了?” 龙老的语气带着一丝揶揄。 “不。” 孟远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我们成功了。” “一度电,一公斤。” “续航两千公里的无人侦察机,或者,能绕着地球跑三圈的单兵动力甲。” “最关键的是,您可以把它扔进火里,用子弹打穿,它都不会有任何危险。” 电话那头,死一般的寂静。 刚才还中气十足的龙老,此刻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孟远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等待着。他知道,自己刚才扔下的那几句话,是怎样一颗重磅炸弹。 足足过了十几秒。 “东西在哪儿?” 龙老的声音再次响起,已经不再是刚才的沉稳,而是充满了急促震惊,甚至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 “说地址!我马上派特别运输机过去!用最高保密等级!” 挂断龙老的电话,孟远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胸中那股压抑了数年的郁气一扫而空。 他转过身,对上了林浩宇那张因极度震惊而显得有些呆滞的脸。 “孟董……刚才电话里说的,一度电一公斤……是真的?” 林浩宇的声音都在发飘,作为ceo,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数据的分量。 “千真万确。” 孟远嘴角难得地挂上了一丝笑意,“现在,你还觉得我捐掉的股权可惜吗?” “不可惜!一点都不可惜!” 林浩宇激动得满脸通红, “孟董,您不是封神,您是直接创造了一个神话!有了这个技术,我们……” 话音未落,孟远的手机再次响起,还是张博士的加密视频请求。 孟远示意林浩宇稍安勿躁,接通了视频。 屏幕那头,张博士的脸出现在画面中,背景是灯火通明的实验室。 这位技术狂人脸上的亢奋还未完全褪去,但眼神中却多了一丝凝重和疲惫。 “孟董,详细的测试报告和中试线数据,我刚刚发到您的加密邮箱了。” 张博士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 “说重点。”孟远察觉到了他情绪的变化。 张博士深吸一口气,点开了一份报表,共享到屏幕上。 “孟董,林总,您二位看……科学层面,我们捅破了天花板。但在工程和工艺层面,我们……我们还在地狱里。” 林浩宇的目光瞬间被报表上的两行数字钉住了: 【良品率:478】 单颗电芯综合成本中试: 林浩宇的瞳孔猛地一缩,大脑飞速计算。 这个成本,是市面上顶级电池的十倍都不止! 再算上不到五成的良率,意味着每造出一颗合格的电池,就要扔掉一颗不合格的,成本还要再翻一倍! 刚才还满腔的激动和狂喜,瞬间被这盆冰水浇得透心凉。 “张博,你的意思是……”林浩宇艰涩地开口, “我们每生产一颗电池,都在以一个惊人的速度烧钱?” “是的,林总。”张博士苦涩地点头, “实验室里造出一颗完美的,和在生产线上稳定地造出一万颗,是两个世界。” “现在的工艺,就像用一堆瑞士名表零件,去组装一台拖拉机发动机,到处都是瓶颈,到处都是损耗品。” 孟远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份数据,眼神平静得可怕。 他看着视频里一脸焦虑的张博士,和身边脸色煞白的林浩宇,缓缓开口: “浩宇,立刻通知所有副总裁及以上级别高管,一个小时后,召开最高等级的战略会议。” “议题,就叫如何把地狱填平。” 一个小时后,跨洋视频会议室里,气氛凝重。 新任ceo林浩宇的指关节敲着桌面,声音透过扬声器传遍全场,带着一丝不加掩饰的锐利。 “孟董,各位,报告都看了。良率不足五成,成本是对手的十倍。” “恕我直言,这不是惊喜,是惊吓。” 屏幕那头,远在美国的张博士面色憔悴,这位技术天才第一次在声音里流露出疲惫: “林总,这不是科学问题,这是工程和工艺的噩梦,它比……” “我懂。”孟远抬手,打断了张博士的解释。 他靠在椅背上,目光扫过一圈高管,最后落回到林浩宇的脸上。 小林还是太嫩,被两组数据就吓破了胆。 不过也好,正好借他的嘴,看看这屋里有多少人已经想打退堂鼓了。 林浩宇深吸一口气,显然,他代表了公司里所有理性的、也是悲观的声音。 “孟董,实验室成功不代表商业成功。以现在的成本和良率,每生产一颗电池,都在往火坑里扔钱。” “我建议,凤凰项目应该暂缓大规模投入,退回到实验室阶段,进一步优化工艺……” 第203章 良品率深坑?给我用钱填平! 张博士的话很中肯,几乎无法反驳。 会议室里,好几位高管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希望的火苗,正在被理性的冰水一点点浇灭。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孟远身上。 这位一手缔造了远新集团的传奇,此刻却一言不发,只是用手指轻轻叩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仿佛在为这个耗资百亿的项目,敲响丧钟。 终于,在所有人的心都沉到谷底时,孟远的敲击声停了。 “张博士说得没错,这不是科学问题,是工程问题。” 众人一愣。 孟远继续道:“林总说的也没错,用财务的眼光看,这项目已经是个无底洞。” “但你们都搞错了一件事。这不是技术部门的失败,恰恰相反,他们打开了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现在的问题是,我们的‘工程军团’,配不上这扇大门!” 话音刚落,满座皆惊! 林浩宇更是目瞪口呆,他没想到孟远会从这个角度切入。 孟远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直接对着视频屏幕那头的张博士下令: “张博,我给你一个任务。忘了成本,忘了良率!你和你的团队,立刻用最笨最贵的办法,手工搓出一百颗性能完美的电池。” “我要用它去撬动市场,去给军方和特殊客户看!让他们知道,我们的东西,值这个价!” 不等张博士回答,孟远的目光转向身边的集团cto。 “老钱!你主管设备,现在听我命令!” “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挖人也好,收购也好,三个月内,我要看到一个精密制造事业部!” “还有你,老李!”他指向另一位材料学的副总, “把你的仿真团队全部抽出来!把生产线上那几百个环境参数,给我一个个建模,算出最优解!” 孟远的语速越来越快,像一挺机关枪,火力全开。 “我宣布,即刻成立‘凤凰项目产业化突击队’!我亲自担任总指挥!” “所有被点到名字的部门,所有资源,全部向我倾斜!没有预算上限!项目奖金,上不封顶!” 他缓缓站起身,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前倾, “各位,两座山,一座叫‘良率地狱’,一座叫‘成本雪山’。” “常规的登山队,爬不过去。” “所以,我决定——” “用钱,把地狱填平!用整个集团的命,把雪山给我炸穿!” 整个会议室,死一般的寂静。 随后,是倒吸凉气的声音! 林浩宇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才真正明白,外界为什么称他为“疯子”,而追随者,为什么视他为“神明”。 这哪里是在解决问题。 这分明是在用绝对的意志和资源,对所谓的“商业规律”,发动一场蛮不讲理的战争! 三个月后。 “凤凰项目”的技术攻关阶段已经结束,产业化阶段正式启动,内部代号——“盘古一号”,寓意开天辟地。 然而,“盘古”挥起的巨斧,却劈在了坚不可摧的混沌之上。 他们发现,478的良品率,是一个美丽的幻觉。 当生产节拍加快,生产规模放大,试图从“造出一颗”迈向“造出一万颗”时,所有潜在的工艺缺陷都变大了。 粉尘、静电、湿度、设备微小的震动…… 任何一个参数的波动,都会导致整批次的电芯报废。 孟远亲自挂帅的“产业化突击队”,夜以继日排查几千个工艺参数,最终,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同一个无法逾越的瓶颈——核心设备。 “盘古一号”项目会议室,烟雾缭绕,气氛压抑。 技术总负责人赵建国,这位跟着孟远打下江山的老将,此刻眼窝深陷,嗓音沙哑。 “孟董,最新数据出来了。” 他将一份报告推到孟远面前,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大规模量产,良品率只有087。成本,是传统液态电池的21倍。按这个烧钱速度,集团账上的资金,撑不过三个月。” 三个月?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只听得见沉重的呼吸声。 所有技术骨干都低着头,像一群刚刚经历惨败、等待审判的士兵。 孟远没有看报告。 他靠在椅背上,指尖有节奏地敲着桌面,目光平静地扫过一张张写满沮丧和绝望的脸。 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不把这群天之骄子逼到悬崖边上,他们永远不知道自己的潜力有多大。 不过……火候还差一点。 “根源找到了吗?”孟远淡淡地问。 赵建国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找到了。设备!咱们现有的设备,都是基于‘湿法’工艺设计的,用来搞‘干法’,等于让f1赛车去跑拉力赛。” 他顿了顿,补充道: “但……核心的精密传动和控制系统,只有德国机械和日本机械能做。咱们……离不开他们。” “哦?离不开?” 孟远嘴角一撇,拿起桌上的内部电话,直接拨给了助理。 “接通德国机械,亚洲区负责人,赫尔曼先生。” 全场愕然! 孟董这是要……亲自去求人? 电话很快接通,免提打开,一个带着浓重德式口音的傲慢声音传来: “孟先生?听说你们遇到了麻烦。需要我们的‘善意’了吗?” 孟远轻笑一声:“赫尔曼先生,我们想向贵公司定制一套全新的设备,用于固态电池生产,技术要求是……” 不等孟远说完,赫尔曼就在电话那头夸张地笑了起来。 “停!停!我亲爱的孟!我听说了,你们想做一种‘干法’工艺?” “把纳米级的粉末,用几十吨的压力,压成一张纸?我的天,你们是想造一台‘原子复印机’吗?” “这是上帝才能完成的工作,而不是凡人!” 刺耳的嘲笑声,通过免提,清晰地传到会议室每个人的耳朵里。 所有工程师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孟远脸上的笑容却丝毫未变,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所以,德国机械也做不到,是吗?” 赫尔曼的笑声戛然而止,语气变得冰冷: “不,孟先生。不是我们做不到,而是我们不会为一项注定失败的、异想天开的技术,浪费哪怕一分钟时间。更不会把我们代表着德意志工业皇冠的明珠,卖给你们。” “嘟…嘟…嘟…” 电话被对方粗暴地挂断了。 会议室的空气,降到了冰点。 “孟董……”赵建国嘴唇翕动着,刚想说些什么。 却见孟远缓缓站起身,脸上非但没有丝毫怒意,脸上反而很兴奋! 第204章 上帝禁区,你拿什么赢我? “很好。” 他轻轻鼓掌,清脆的掌声在死寂的会议室里格外响亮。 “我就是要让他挂电话。就是要让他嘲笑我们。” 所有人,都懵了。 孟远环视全场,提高了嗓门: “现在,听清楚。我们和德国日本,和所有看不起我们的西方巨头,从这一秒开始,不再是客户与供应商的关系。” “我们,是敌人。” 他停顿了一下,一字一句地说道: “他们不卖给我们,不是要我们死,而是给了我们一条生路!一条把他们连根拔起,自己制定规则的生路!” “我宣布,盘古项目,正式启动!” “目标:自主研发干法叠压一体机!” “资金,上不封顶!人才,全球招募!我只要一个结果!” 他走到面色惨白的赵建国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赵,刚才那通电话,不是打给德国人听的。” “是打给你们听的。” “现在,告诉我,还有人觉得我们离不开他们吗?” 赵建国浑身一震,他看着孟远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瞬间明白了什么。 原来,从一开始,孟董就没打算去求任何人! 他不是在解决问题。 他是在……布局未来! 一年后。 盘古项目总部,a-1试验车间。 过去三百六十五个日夜,这里就是一座没有硝烟的炼狱场。 那场会议之后,赵建国率领的“盘古突击队”像一群疯子,一头扎进了“干法叠压一体机”的研发工作中。 上万次的模拟失败,堆积如山的报废零件,无数个不眠的夜晚…… 赵建国的头发,已经由斑白,彻底变成了雪白。 而孟远的布局,远不止于此。 在那通电话后一个月,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无法理解的决定—— 以远超市场价的顾问费,邀请了德国研究院的权威专家克劳斯·贝克及其团队,作为项目的“独立技术评估方”。 美其名曰“学习先进经验,确保路线正确”。 只有孟远自己清楚,他请来的不是老师,而是一条“鲶鱼”,一根悬在所有人头顶的“鞭子”。 他要让贝克团队的傲慢与质疑,成为他们前进道路上最刺耳的警钟和最锋利的磨刀石。 他要用最权威的“不可能”论断,去倒逼出大家创造出“可能”! 这,同样是打给内部人看的阳谋。 此刻,这台融合了无数人心血的庞然大物,正静静地矗立在车间中央。 它,就是“盘古一号”的心脏,是那台曾被德国机械嘲笑为“原子复印机”的设备。 “孟董,所有单元准备就绪!” “倒计时,启动!” 控制室内,气氛凝重。 几十双眼睛,死死盯着主屏幕上那台代号“盘古”的庞然大物。 成,则一步登天,捅破西方固态电池的技术天花板。 败,则前功尽弃,沦为业界最大的笑柄。 “r ng,”一个突兀的德语口音响起,打破了寂静, “我必须再次提醒你,现在强行启动,是一种极其不负责任的赌博。” 说话的正是克劳斯·贝克,那位被孟远请来的“权威”。 他抱着双臂,一脸毫不掩饰的轻蔑。 在过去的一年里,他已经提交了十七份评估报告,结论出奇地一致: 理论上异想天开,工程上无法实现。 “根据我们的模拟,以你们现有的工艺精度,良率能突破10,都需要上帝的垂怜。而你,竟然想一步到位?” 贝克摇了摇头,嘴角挂着一丝讥讽:“年轻人,科学,是不能靠狂想的。” 现场几位中方老工程师的脸色瞬间涨红,拳头都攥紧了。 这一年来,他们没少受这位德国专家的冷嘲热讽。 但作为全场总指挥的孟远,却只是平静地转过头,甚至还笑了笑。 “贝克先生,既然是赌博,那不如我们加点彩头?” 他伸出一根手指。 “如果良率超过10,你只需要在会议纪要上承认,‘远新工艺’具备可行性。” 贝克傲慢地扬了扬眉毛:“如果到不了呢?” “我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我的方案是‘鲁莽的狂想’,并向你和你的研究员公开道歉。” 贝克眼中闪过一丝贪婪,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中国人,明天灰溜溜滚蛋的场景。 “好!一言为定!” 孟远不再看他,目光回到屏幕,语气斩钉截铁。 “倒计时继续!” “三!” “二!” “一!” “启动!” “嗡——” 一声低沉但极具力量感的轰鸣,从“盘古一号”内部传来。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贝克端起咖啡,准备欣赏一场价值数亿美金的“烟火秀”。 在他看来,结果早已注定:失败! 一分钟。 两分钟。 时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无限拉长。 终于! 设备末端的出料口,一片薄如蝉翼、闪着金属与陶瓷光泽的固态电芯,被平稳地吐出! “送检!” 早已待命的工程师用机械臂稳稳夹住,送入一旁的高精度探测仪中。 所有人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 贝克喝了一口咖啡,眼角的余光瞥向检测仪的屏幕,准备说出那句准备已久的 “i told you ”(我早就告诉过你)。 但下一秒。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屏幕上,一排绿得刺眼的完美数据,如同一记耳光,狠狠抽在他的脸上! 【厚度均匀度:9998!】 【内部微观结构:无任何可见裂纹或空隙!】 “这……这不可能!” 贝克手里的咖啡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几步冲到屏幕前,死死盯着那组数据,眼珠子瞪得快要爆出眼眶。 “数据错了!一定是仪器出错了!再测!换一台仪器!” 没等他喊完,生产线上,第二片、第三片、第十片……源源不断的电芯,一片接一片地被生产出来。 每一片送检,都显示出近乎一致的数据! 持续监测的良品率曲线,在短暂的波动后,开始疯狂地向上攀升! 50! 70! 85! 最终,稳稳地停在了——【923】! 整个控制室,在长达一分钟的死寂后,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狂吼! “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九十二!我的天!是九十二啊!” 工程师们疯狂地拥抱、跳跃,泪水混杂着汗水。这是胜利的泪,更是扬眉吐气的泪! 贝克面如死灰,瘫坐在地,嘴里反复喃喃着: “不可能……这是上帝的禁区……” 第205章 成本高?那是你眼界小! 孟远只是静静地走到他面前,俯下身,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问道: “贝克先生,你刚才说,这组数据……叫什么来着?” “哦,上帝的禁区?可我不信上帝啊!” 当天,这组被命名为“远新奇迹”的数据, 就通过在场,几十位国际供应商代表,如核弹爆炸的冲击波般,横扫了全球新能源产业! 韩国、日本、美国…… 所有还在为5良品率苦苦挣扎的巨头,在看到这份报告的瞬间,其高管团队集体失声。 恐惧! 一种被未知力量,彻底支配的恐惧! 他们知道,赛道,已经变了。 不,是赛道,直接被那个来自中国的对手,从他们脚下抽走了! “盘古”固态电池成功的消息,让远新集团的股价,开盘即一字涨停,达到了万亿市值。 庆功宴的香槟开了上百瓶,孟远被狂热的工程师们抛向空中,欢呼声几乎掀翻了整个园区的屋顶。 那位德国专家贝克,在第二天一早,灰溜溜地履行了赌约,在会议纪要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随后便销声匿迹。 三天后,远新集团顶层战略扩大会议。 “孟总,情怀不能当饭吃。” 开口的是曹昆,集团的三号人物,主管财务和风投,时刻关注“利润率”的老将。 他伸出手,敲了敲桌上那份“凤凰一号”固态电池的成本报告: “良品率99可喜可贺,但成本是传统液态电池的五倍!这意味着我们每生产一块,就亏一块。恕我直言,这不是产品,这是个烧钱的无底洞!” 孟远坐在主位,面色平静,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 他没看曹昆,目光扫过在座的其他人。 几个之前还在庆功宴上向他敬酒的董事,此刻都成了锯了嘴的闷葫芦。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庆功宴的酒还没醒,算盘珠子就已经拨响了。 不过也好,不把你们这些‘理性的悲观主义者’彻底打服,我的计划还真推不下去。 表面上,孟远只是淡淡一笑。 “曹总说得对,成本问题,确实是一座大山。” 曹昆冷哼一声,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双手抱胸,一副“我早就料到了”的架势。 “既然孟总也承认是座山,那你挖山的方案呢?总不能让集团上万员工,陪着你的技术理想一起饿肚子?” 这话,就有些诛心了。 孟远抬起眼,终于直视曹昆,眼神里没有怒火,却又让人捉摸不透。 “会议先到这里。大家累了几天,都先回去休息。” 他站起身,不给任何人反应时间。 “关于成本,我心中已有腹案。” “但方案太大,需要一个完美的切入点。给我一点时间,三天后,我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说完,他径直走出会议室,留下一屋子错愕和揣测。 秘书赶紧跟上:“孟总,车备好了,是回别墅还是……” “不。”孟远摆了摆手,“我自己开车,回趟老家。” 他从兜里掏出一顶半旧的鸭舌帽戴上,帽檐压得很低,只留一个棱角分明的下巴。 “去咱们起家的地方,给我的计划,找一块最合适的奠基石。” 几小时后,江南小城。 车子停在“城南旧货一条街”的街口。 这里早已不是记忆中的泥泞小路,一座充满科技感的白色建筑拔地而起—— 远新集团创业纪念馆。 孟远压低帽檐,混在前来“朝圣”的人流中,走了进去。 馆内,一个清脆的声音正在响起。 “各位来宾,大家现在看到的,就是孟远先生当年创业时,赖以谋生的‘永久牌’二手三轮车!谁能想到,一个市值万亿的新能源帝国,竟是这样一辆收破烂的车子……” 讲解员是个二十出头的姑娘,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自豪。 旁边一个穿着校服的少年,满眼放光地问同伴: “卧槽,太牛了!孟神当年收破烂,是不是就是把别人当垃圾的东西,卖出黄金价?这不就是变废为宝吗!” “变废……为宝?” 这四个字,像一道闪电,精准击中了孟远脑中那个已经成型的计划! “我真是钻牛角尖了!思路没错,但格局还是小了!我一直在找一个完美方案,却忘了我的精神内核——变废为宝!” 凤凰一号成本高? 对!对于斤斤计较的汽车厂商,它是昂贵的废品! 可对于另外一些领域呢? 对于那些苦于能源补给,不计成本只求“长效”和“稳定”的领域呢? 我的凤凰一号固态电池,对它们而言,不是什么昂贵的电池,而是降维打击的神器! 是能把他们,从无尽的维护成本中解放出来的宝贝! “我懂了……我彻底想通了……”孟远喃喃自语,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 他转身,快步走出纪念馆,无视了周围游客投来的诧异目光。 坐进车里,他没有片刻犹豫,直接从加密通讯录里翻出一个号码,拨了过去。 “王局长吗?我是远新集团,孟远。” “我这儿有个想法,关于我国万里海疆上,那数万个航标、浮标、乃至水下探测器的‘永久能源’解决方案。” “对,永久。一个能让你们彻底忘记‘充电’和‘维护’这两个词的方案。” “成本?呵呵……王局,跟海防大计和长远成本相比,我们那点初置成本,还叫事儿吗?” 三天后。 远新集团最高战略会议室,气氛比三天前更加凝重。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主位的孟远身上,等待着他那个“三天之约”的答案。 财务主管曹昆靠在椅背上,双臂抱胸,神情严肃。 三天的时间,足够他把“凤凰一号”的成本模型又推演了十几遍,结论依旧冰冷——在现有民用市场,这就是个赔钱货。 他倒要看看,孟远能变出什么花来。 “三天前,曹总说成本是座山。” 孟远打破了沉默,环视全场,目光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他说得没错。但我们为什么要跟所有人一样,非要去啃乘用车那块最硬的骨头,去正面撞山呢?” “我的答案是——换一条路,让山为我们让路!” 他按动遥控器,身后的大屏幕上,出现了一张蔚蓝色的中国海疆图,上面星罗棋布地点缀着无数光点。 “两天前,我跟海事部门的王局长通了电话。就在昨天,拿下第一份‘凤凰一号’固态电池的意向订单。” “为期五年,为我国东部沿海3000个航标灯和水下探测器,提供‘永久能源’模块。” “啥?五年?” 会议室里响起一阵压抑不住的惊呼! 这么快? 第206章 老水手的抱怨,价值万亿市场 曹昆的瞳孔猛地一缩,但随即冷哼一声: “孟总,我敬佩你的执行力。但区区几千个航标灯,对我们万亿级的集团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 “这点订单,连研发成本的零头都覆盖不了,这只能算是个面子工程!” “说得好!” 孟远非但没生气,反而笑了起来, “曹总你把我想说的话都说了。航标灯,确实只是开胃菜。” 他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变得激昂起来! “它不是我的目标,而是我的垫脚石和敲门砖!” “它向全世界证明了一点:在某些特殊领域,我们凤凰一号固态电池的高成本,恰恰是它最大的性价比!” “这片海洋,对我们来说,不是只有航标,而是一个全新的,价值万亿的蓝海市场!” 孟远再次按下遥控器。 屏幕上,航标灯的图片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艘艘劈波斩浪的巨轮——豪华游艇、跨海渡轮、远洋货轮! “我把它,称之为——蓝色海洋战略!” 曹昆的脸色终于变了,他猛地坐直身体,厉声道: “胡闹!船舶市场?你知道那水有多深吗?投资回报周期多长吗?我们是电池公司,不是船厂!这是在豪赌!” “赌?”孟远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神秘, “曹总,对于陆地上的事,我们都是专家。但对于海洋,我们确实是门外汉。所以,在下结论之前,我想请大家先听一位老水手的抱怨。” 说罢,他朝门口示意。 会议室厚重的门被无声推开。 一个身穿考究亚麻西装,留着精致山羊胡的欧洲人走了进来。他身上那股老贵族与顶级富豪混合的气场,让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曹昆的瞳孔更是缩成了一条线。 他认得这张脸,经常出现在《财富》杂志封面上—— 意大利一家车企的创始人,阿尔贝托·法拉!全球豪华游艇制造业的教父! 他怎么会在这里? “阿尔贝托先生,” 孟远起身,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这位同事,曹总,对我们合作的蓝色海洋计划有些疑虑,尤其是成本和安全性。” 阿尔贝托耸了耸肩,语气里带着一丝抱怨。 “成本?孟,你知道我那些客户花上亿欧元买我的船,是为了什么吗?” “安静!极致的安静!” “但柴油发动机那该死的噪音和振动,像一场噩梦!我用了全世界最好的隔音材料,都解决不了!” “如果你的电池,能让我的游艇像幽灵一样在海上滑行,你觉得我的客户会在乎多花三倍的钱吗?他们只会恨我为什么不早点用!” 曹昆的脸色由青转白。 阿尔贝托没给他喘息的机会,继续说道: “还有安全?曹先生是吗?”他看向曹昆, “在大海上,电池热失控,没有消防车来救你,等于船毁人亡!” “你们现有的液态锂电池,谁敢用在价值上亿的游艇和载着上千人的邮轮上?那不是产品,那是定时炸弹!” “所以,我们需要一种——绝对安全的电池!” “我们还需要——能量密度足够高,能让货轮跑上千海里,而不是在船上占掉一半空间的电池!” “我们更需要——循环寿命足够长,能让渡轮每天来回跑几年都不用换的电池!” 阿尔贝托每说出一个痛点,就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会议室每个人的心上。 当他说完最后一个词时,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刷”的一下,从脸色铁青的曹昆,聚焦到了云淡风轻的孟远身上。 ——绝对安全! ——超高能量密度! ——超长循环寿命! 这不就是“凤凰一号”固态电池最核心,最强大的三个“独门绝技”吗? 这哪里是什么无底洞! 这分明是为凤凰一号量身定做的,一个价值万亿的蓝色金矿! 孟远终于站起身,目光扫过全场,最后停留在身边的阿尔贝托身上,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做出了最终决定。 “我宣布,凤凰一号固态电池,第一个主攻方向——全球船舶电动化!” “而我们的第一个战略合作伙伴……” 他向阿尔贝托伸出了手。 “阿尔贝托先生,准备好,和我们一起,开启一个属于蓝色海洋的,全新的电动时代了吗?” 掌声雷动! 当孟远和阿尔贝托的手握在一起时,整个集团的气氛,从凝重压抑瞬间引爆。 “蓝色海洋战略!天呐,这是何等的气魄!” “原来凤凰一号真正的战场在这里!” “孟总大气!直接把全球游艇教父都请来了!” 之前还对孟远心存疑虑的高管们,此刻看向他的眼神,只剩下敬畏和狂喜。 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一艘艘搭载着“凤凰之心”固态电池的钢铁巨轮,正为集团开辟出一片全新的万亿疆土! 而财务主管曹昆,则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靠在椅背上。 他引以为傲的成本模型,在孟远掀起的这场维度打击面前,脆弱得像一张废纸。 会议在一片激动人心的氛围中结束。 “阿尔贝托先生,” 孟远笑了起来,带着一丝只有两人能懂的默契, “感谢您的精彩表演,我想我的同事们,现在对我们的合作再也没有任何疑虑了。” 阿尔贝托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结,碧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 “孟,这是我这辈子最昂贵的一次客串。不过,看到那位财务总监的脸色,我觉得值了。”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 “当然,台上的表演结束了。我想,真正的牌局,现在才刚刚开始,不是吗?” “当然。” 孟远做了个请的手势,将他引向隔壁一间私密的雪茄会客室, 会客室的雪茄烟雾很浓,像阿尔贝托·法拉脸上的笑容一样,又浓又假。 “孟先生,我们意大利人做生意,讲究一个开诚公补。” 阿尔贝托靠在沙发里,这位游艇大亨像一头盘踞在自己领地的银背大猩猩,语气热情,眼神却带着审视。 他身后站着一名精悍的助理,全程不发一言,像个影子。 孟远点点头,安静地看着他表演。 开诚公补?上一个这么跟我说的,亏得底裤都没了,这老狐狸上来就想抢节奏! “你的资料,我看了三遍。” 阿尔贝托掸了掸雪茄灰,“固态电池,能量密度高,寿命长,是革命性的技术。” 他话锋一转,身体微微前倾。 “但,孟,你可能不完全懂我的客户。他们是全世界最挑剔的一群人,他们买的不是交通工具,是漂浮的宫殿,是艺术品。” “他们要的是什么?”阿尔贝托伸出一根手指, “绝对的安静,柴油机的噪音和震动,在他们看来是野蛮、不可接受的。你能做到吗?” 第207章 别跟我谈续航,来,谈消防 阿尔贝托又伸出第二根手指: “从摩纳哥到加勒比海,中途不能有任何续航焦虑。你的电池,能支撑一艘三百吨的超级游艇,横跨大西洋吗?” “这两点,是行业圣杯,无数人尝试过,都失败了。你告诉我,你的‘凤凰一号’固态电池,凭什么能成为那个例外?” 他没有提钱,也没有提合作。 这根本不是谈判,这是一场面试,或者说,一个圈套。 他故意抛出两个最顶级的难题,只要孟远在任何一个问题上露出丝毫的犹豫或底气不足,接下来的谈判,远新集团就会被他按在地上,榨干最后一滴利润。 孟远笑了,不是商人那种客套的笑,而是像个老朋友听完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阿尔贝托先生,您说的都对。” 他坦然承认,甚至还补充了一句: “实际上,要同时满足这两点,对任何电池技术都是巨大的挑战,包括我们的。” 阿尔贝托眼中的那一丝轻蔑,几乎掩饰不住。 他身后的助理,嘴角也微不可查地撇了一下。 上钩了。 孟远端起桌上的清水,喝了一口,慢悠悠地开口。 “不过,阿尔贝托先生,您好像……漏了一点。” “哦,哪一点?” 阿尔贝托饶有兴致地扬了扬眉毛。 “您只说了客户想要的,没说您自己,或者说,整个行业最怕的。” 孟远放下杯子,发出清脆的响声。 “消防。” 阿尔贝托脸上的笑容,第一次僵住了。 孟远平静地看着他,继续说: “传统锂电池,哪怕是最好的,理论上依然存在热失控的风险。” “在陆地上,着火了可以跑。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上,一艘价值上亿欧元的游艇,一旦电池起火,是什么后果?” “我听说,安联和劳合社去年开始,已经将超级游艇的电池火险保费,上调了百分之三十,而且审核越来越严。他们甚至要求所有新建游艇,必须配备军用级别的惰性气体消防系统。” “这笔成本,恐怕最终还是会转嫁到您和您的客户头上?” 阿尔贝托没有说话,只是下意识地,将手里那根价值不菲的古巴雪茄,在烟灰缸里狠狠地摁灭了。 他身后的助理,呼吸都停滞了半秒。 这些关于保险公司的内幕消息,是业内少数几家巨头才知道的痛点,是一个年轻的中国人绝不可能知道的秘密! 孟远身体前倾,第一次夺回了气场上的主动。 “阿尔贝托先生,我的‘凤凰一号’固态电池,是一块永不燃烧的石头。我们做过最极端的穿刺、火烧、短路实验,它都不会热失控。” “所以,我们谈的,不是能不能更安全、能不能跑更远的问题。” “我们谈的,是0和1的问题。” “是您的客户,和他的家人朋友,能不能在横跨大西洋的航程中,安心睡个好觉的问题。” 孟远靠回椅背,声音不大,却字字千钧。 “现在,您觉得,这项技术,还仅仅是关于安全和续航吗?”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许久,阿尔贝托才重新抬起头,眼里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审视和傲慢。 他看着孟远,像在看一个怪物。 “孟……先生。” “我想,我们需要重新谈谈合作的……级别了。” 一个月后。 孟远与阿尔贝托的战略合作协议,正式签署。 阿尔贝托不仅下了一笔天价的独家供货订单,更开放了旗下最顶级的游艇设计平台, 双方共同成立了一个全新的项目组,代号——“海洋之心”。 顾名思义,这个项目的目标,就是将“凤凰之心”固态电池,完美地植入代表着海洋工业桂冠的超级游艇中。 消息一出,整个集团为之沸腾。 所有人都知道,这场豪赌一旦成功,远新将不仅仅是一个电池供应商,而是会成为下一个海洋时代的规则制定者。 不过,巨大的荣誉伴随着巨大的压力。 阿尔贝托给出的时间表极为苛刻,第一代可供实船测试的原型机,必须在三个月内交付。 为此,远新集团最高标准的实验室里,灯火彻夜不熄。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钉在那个躺在测试台上的金属巨兽——“海洋之心”项目的第一代电池包原型机上。 项目组核心成员、固态电池专家张博士的脸,因为长时间的专注而略显苍白, 他身旁,负责结构设计的工程师王海峰,双拳紧攥,手心全是汗。 “强力喷淋测试,模拟狂风巨浪环境,现在开始!” 随着指令下达,高压水柱从四面八方疯狂地喷射在原型机严丝合缝的外壳上,模拟着大洋上最恶劣的海况。 一分钟,两分钟……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期待着奇迹。 突然—— 滋啦——! 刺耳的电弧声猛然炸响,像一声尖锐的惨叫。 紧接着,一股塑料烧焦的恶臭,瞬间弥漫了整个实验室。 浓浓的黑烟,正从那外壳缝隙中不断冒出。 完了。 张博士的脸,“唰”的一下变得惨白。 王海峰死死攥着的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整个实验室死一般的寂静。 静得能听到彼此沉重而压抑的呼吸声。 这台凝聚了团队无数心血,价值数百万美金的原型机,在最后的测试环节,彻底报废。 “我早就说过。” 一个苍老而沉重的声音,打破了这片死寂。 众人闻声望去,说话的是钱裕,团队高薪聘请来的国宝级舰船电气专家,大家都敬称他一声“钱老”。 钱老扶了扶老花镜,看着一地狼藉,缓缓摇头。 “陆地上的技术,想直接搬到海里,没那么简单。海洋环境,比想象的要复杂一百倍。” 他的话不重,但没人敢反驳。 因为他说的是事实。 盐雾腐蚀、超大功率放电、复杂的船用bs系统……这些已经折磨了他们整整三个月。 一种无力感,像瘟疫一样在人群中蔓延。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门被推开了。 孟远走了进来。 他似乎是刚从别的会议上赶来,衬衫袖口还整齐地扣着。 他没有第一时间去看那台报废的机器,而是扫视了一圈众人脸上的表情。 绝望,沮丧,自我怀疑。 “孟总……” 张博士嘴唇嗫嚅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孟远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说。 他走到测试台前,蹲下身,静静看着那台仍在冒着青烟的原型机。 刺鼻的味道,让他微微皱了皱眉。 钱老总走了过来,站在他身后,沉声道: “孟总,我认为项目技术路线需要重新评估。固态电池上船,步子迈得太大了。也许,我们可以先从混合动力开始……” 这是在动摇军心。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孟远的回应。 是暴怒?是追责?还是……接受这个“更稳妥”的建议? 第208章 一个按钮, 烧掉300万美金 孟远没有回头,依旧看着那台原型机,足足沉默了半分钟。 然后,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转向所有人,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刚才过来的路上,我在想一个问题。” “咱们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想错了?” 众人一愣。 孟远看着他们,目光平静而锐利。 “咱们一直想着怎么给电池包做防水,给它穿上一层又一层的雨衣。”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但那只是表面功夫,咱们真正要做的,是为它造一副坚不可摧的肋骨。” “肋骨?” 结构工程师王海峰,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眼里满是困惑。 孟远走到一块白板前,拿起笔,没有画复杂的结构图,只画了一个心脏,和包裹着它的肋骨骨架。 “雨衣,是皮肤,再强韧,也只是一层防御。一个浪头拍过来,巨大的水压会直接作用在心脏本身。” 他点了点图上的心脏。 “但肋骨不同,它是一个独立的承力结构。外部的压力冲击,首先由这副骨架来承受和分散,骨架内部,才是咱们要保护的心脏。我的思路,要从‘被动密封’,转变为‘主动承压’。” 一番话,醍醐灌顶! 张博士的眼睛瞬间亮了,他冲到白板前,激动地补充道: “孟总的意思是,我们不再追求一个完美无缺的‘防水外壳’,而是设计一个高强度的内部框架结构!把密封难题,从脆弱的大面积外壳,转移到坚固可控的框架上!” “对!”孟远赞许地点头, “把压力隔绝在核心之外,让骨骼去战斗,而不是让内脏去硬抗。” 钱老一直沉默地听着,不时地点头。 这个年轻人,不懂技术细节,却总能一针见血地指出战略方向。 “这……这是全新的设计理念……” 王海峰喃喃自语,眼中重新燃起了火焰,“这需要推翻我们所有的结构设计,重新开始!” “那就推翻!”孟远的声音斩钉截铁, “我再给你们一个月。钱,我不管你们要多少,人,我不管你们要去哪里挖。一个月后,我要看到一副真正的‘肋骨’!” 又是一个月后。 当那台闪烁着金属冷光的全新原型机——代号“肋骨1号”——静静地矗立在实验室中央时,所有人都感到一种脱胎换骨般的新生。 它的外形更加粗犷硬朗,充满了工业的力量感。 一道道宛如生物骨骼般的加强筋,构成了它独一无二的外部特征。 内部测试一路绿灯。 但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阿尔贝托的合同中明确规定,产品必须通过挪威船级社的原则性认可,这块敲门砖,比他们想象中要硬得多。 今天,就是大考之日。 项目负责人张博士,此刻正站在挪威船级社派来的高级审查员面前。 “安德森先生,请看,这就是‘海洋之心’的核心动力单元。所有数据都完美符合我们提交给挪威船级社的标准。” 他身边,站着一个高大的北欧人,拉斯·安德森。 拉斯眼神挑剔,像在审视一件来自第三世界国家的粗劣仿制品,听完只是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张博士,数据是数据,事实是事实。在挪威船级社的字典里,只有亲眼所见。” 张博士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还是马上点头: “是,是,您说的是。那我们……现在开始最后的加压密封测试?” “开始。” 拉斯看了一眼腕上的百达翡丽,语气里透着一丝不耐烦。 实验室里死一般寂静,所有中国工程师都屏住了呼吸。 这一次,他们带着上一次失败的伤疤,带着对“肋骨”理论的全部信念。 成败,在此一举。 “加压开始!” 操作台前,年轻的工程师小李按下按钮,他的手心全是汗。 压力表上的数字开始攀升……10bar……15bar……20bar…… 一切正常! 张博士和团队成员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克制的、如释重负的微笑。 成了! 然而,拉斯的嘴角却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讥讽,他忽然开口了: “等等,加大功率,瞬间满载放电。” 张博士愣住了: “安德森先生,这……这不在测试流程里!高压环境下的极限放电,风险太高了!” “哦?”拉斯眉毛一挑, “远洋货轮在风暴里,会提前和你说一声再抛锚吗?你们所谓的固态电池,难道只配在游泳池里用?” 这话极尽刻薄,像一记耳光抽在所有人脸上。 小李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年轻气盛地吼了回去:“我们能行!现在就给你看!” “小李!”张博士想阻止,但已经晚了。 红色的按钮刚被按下! 下一秒。 “滋啦!”一声,刺耳的电弧爆鸣声,刺痛了所有人的耳膜! 不是警报,是爆炸! 那台价值数百万美金的银白色原型机,猛地一颤,一道黑烟从密封接缝处冒出来,带着一股刺鼻的焦糊味! 控制台上的所有指示灯,瞬间全部熄灭! 完了。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那“嗤嗤”作响的黑烟,和拉斯脸上那毫不掩饰的轻蔑。 “我说过,数据,只是数据。” 他摇了摇头,慢条斯理地合上自己的记录本: “看来,我没有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张博士,替我订一张最早返回奥斯陆的机票。” 张博士面如死灰,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团队里的几个年轻工程师,眼眶直接红了,他们耗费无数个日夜的心血,就这么没了。 国家级项目,当着国际权威的面,变成了一堆冒烟的废铁。 这不仅是失败,更是国耻! 就在拉斯转身,准备把这场闹剧彻底画上句号时—— “吱呀——” 实验室厚重的铅门,被推开了。 一个穿着普通夹克的年轻人走了进来,步履从容,仿佛刚才的爆炸只是一场无伤大雅的烟火表演。 他环视一周,目光最后落在拉斯身上,笑了。 “安德森先生,既然来了,何必急着走?尝尝我们中国的茶再走,也不迟。” “孟……孟总!” 死寂的实验室里,响起几声带着哭腔的惊呼。 来人正是孟远。 他看着眼前这烂摊子,眼神里没有半点意外。 内心却在冷笑: “这帮书呆子,还是太嫩了。真以为技术天下第一?人家玩的是规则和标准,随便在流程外加一个码,就能让你万劫不复。” 拉斯停下脚步,回头审视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年轻人,眉头紧锁。 “你是?” “孟远。这个项目的投资人。” 孟远走到那堆废铁前,甚至没戴手套,直接用手指沾了点泄露出来的冷却液,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然后,他看向面如死灰的张博士,平静地问: “密封圈,用的是世界顶级的密封材料,对吗?” 第209章 一台会爆炸的废铁? 张博士下意识点头:“对……都是最好的材料。” “料是好料。” 孟远站起身,随手拍掉掌心的灰,看向拉斯, “可惜,用错了地方。” 他没看那一大片烧焦的密封圈,反而指向一个无人注意的角落。 “你们只盯着密封,但根子,在承载总线的绝缘座上。” 他屈指敲了敲那个位置的金属外壳。 “高压、大电流,冲击的瞬间,这里的复合材料发生了蠕变。万分之一毫米的形变,水汽就能在高压下挤进去。” 整个实验室,安静地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所有专家,包括张博士,都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脸上是全然的错愕和茫然。 拉斯脸上的傲慢和轻蔑渐渐凝固了,这个年轻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他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就算你说对了,又怎么样?失败就是失败,产品不合格!” “不。”孟远摇了摇头,“我不叫它失败,我管这个叫满负荷压力测试。” 他往前走了一步,逼视着拉斯。 “我们还得谢谢你,安德森先生。是你,帮我们找出了一个连自己都没发现的致命隐患。” 拉斯被这句话噎得胸口发闷。 他这辈子见过输了不认账的,但没见过把脸丢到地上,还能捡起来当奖牌挂在胸口的。 这小子……是疯子还是天才? 孟远没给他琢磨的时间,伸出一根手指,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 “给我四个小时。” “我们就在这台废铁上,把它修好。然后,用你刚才的标准,再测一次。” 他盯着拉斯的眼睛,一字一顿,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你可以现在走,那么挪威船级社就会错过亲手验证一项颠覆性技术的机会。或者,你留下来,见证一下我们怎么把这堆废铁变成黄金。” “你,敢不敢赌?” 拉斯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从没在任何一个工程师——哪怕是那些白发苍苍的德国、美国专家眼里,看到过这种眼神。 那不是狂妄,而是一种基于绝对事实的……自信。 赌?他代表的是挪威船级社,是规则,是严谨,是不可动摇的标准。 他的字典里没有“赌”这个词。 但……万一他不是在吹牛呢? 拉斯沉默了足足半分钟,整个实验室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最终,他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冷哼一声,拉过旁边一张椅子,在角落里坐下。 “我的职责是审查事实。我就在这儿等四个小时。” 他抱起双臂,闭上了眼睛, “我等着看你们的‘奇迹’。” 他留下了! 这句话像一道电流,瞬间击中了实验室里每一个濒临绝望的人!他们重新燃起了希望! “动起来!都动起来!” 张博士第一个吼出声,嗓子已经哑了, “王海峰,结构组!按孟总说的,重做绝缘座设计!注意,受力点全改!” “材料组!库里有没有特种陶瓷?航天级的那个,去找!小李,把所有线路损毁数据立刻建模!” 死寂的实验室,再次高速运转起来。 白板上画了又擦,咖啡因和尼古丁的味道混杂在空气里,键盘的敲击声像是永不停歇的冲锋号。 孟远没有插手具体工作,他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但只要他还在,整个团队的魂就还在。 三小时五十分钟后。 一个用特种陶瓷和全新结构打造的绝缘座,被小心翼翼地安装进了“肋骨1号”。 当最后一颗螺丝被拧紧时,张博士抬起通红的眼睛,汗水从额角滑落,他看了看孟远,又看了一眼角落里始终没动的拉斯。 “可以了。” 拉斯缓缓睁开眼,眼神里的挑剔依旧,但站起身走向控制台时,脚步却多了一丝无人察觉的凝重。 他没有废话:“开始。” 同样的流程,同样的操作。 “加压开始!10bar…15bar…20bar…压力稳定!” 所有人的心脏都悬在喉咙口,死死盯着屏幕。 拉斯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孟远,用和昨天一模一样的冰冷语调,下达了指令: “加大功率,瞬间……满载。” 操作台前的小李,手在发抖。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孟远,孟远对他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他闭上眼,猛地按下了那个红色的按钮! 嗡——! 那熟悉的、象征着毁灭的巨大电流声没有出现。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稳而强大的—— 嗡——! 一声平滑、持续充满力量感的共鸣声。 控制台上的所有指示灯,一瞬间,全部由红转绿! 压力表上的指针,像被焊死了一样,纹丝不动! 成功了! 实验室里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术,呆呆地看着那片令人心醉的绿色。 下一秒,不知是谁先吼了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情绪如同火山般爆发! “成功了!” “卧槽!我们做到了!” 几个年轻的工程师像孩子一样又哭又笑地抱在一起,张博士则撑着控制台,双腿发软,几乎站不住。 拉斯·安德森没有看欢呼的人群,他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条完美的直线,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艺术品。 他缓缓走到那台安静运转的“肋骨1号”前,伸出手,似乎想触摸它,但手指在距离金属外壳一厘米的地方停住了。 他能感受到那股平稳运行,带来的微弱震动和热量。 良久,他转过身,走向孟远。 这一次,他没有说话,只是在众人的注视下,郑重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孟远与他相握。 “孟先生,” 拉斯的声音有些干涩,他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和一支笔, “原则性认可(aip),你们通过了。” 他当场在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将它递给孟远。 “正式证书会从奥斯陆加急发出。恭喜你,” 他顿了顿,看着孟远的眼睛,补充了一句, “不过,这只是开始。能造出原型机,和能量产,是两回事。希望你们的好运,能延续到面对德国人的时候。” 孟远接过那份签了名的aip文件,纸张的质感很普通,但分量却重得惊人。他没去看上面的字,只是看着拉斯。 “多谢忠告。”孟远说。 拉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再多话,提起公文包,转身离开了这个刚刚见证了奇迹的实验室。 他走后,压抑许久的欢呼声再次冲天而起,这次,是彻底的、毫无顾忌的狂欢。 孟远站在欢呼的人群中央,脸上却没有太多激动。 他低头看着手中那份薄薄的aip文件,纸张的质感很普通,但分量却重得惊人。 这只是第一把钥匙,推开的,是一扇通往更残酷战场的大门。 拉斯的警告在他耳边回响——“希望你们的好运,能延续到面对德国人的时候。” 第210章 无声游艇,来自东方的幽灵? 两个月后,意大利,拉斯佩齐亚港。 地中海的阳光,透过“海神之戟”船厂顶层办公室的落地窗,洒在光亮可鉴的红木长桌上。 那份薄薄的认证文件,像一张通往新世界的门票, 为孟远引来了,全球最顶级豪华游艇的缔造者之一——法比奥·贝尼。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意式浓缩咖啡香气。 “孟先生,挪威船级社的认证,就像教皇的亲自祝福。” 法比奥举起了手中的咖啡杯,这位身穿高级定制西装、梳着油亮背头的意大利男人,脸上挂着商人独有的、热忱而精明的笑容, “它让我们的合作,再无任何障碍。” 在挪威船级社的“奇迹”发生后不到一周,法比奥的邀请函就送到了孟远手上。 这位嗅觉敏锐的意大利人,厌倦了德国柴油发动机的“野蛮轰鸣”,他一直在寻找一个能让他的游艇成为真正“海上艺术品”的心脏。 孟远的出现,正是他等待已久的机会。 桌子中央,摆着一份刚刚签署的合同,价值三亿欧元。 孟远端起自己的杯子,轻轻与他碰了一下。 “贝尼尼先生,我们提供心脏,你们打造身躯。这会是世界上最完美的艺术品。” “艺术品!说得好!” 法比奥大笑起来,正要再说些什么。 办公室厚重的木门,却被人从外面推开了,没有敲门。 一个身材高大、面容严肃的德国男人走了进来,他身后的助理有些惊慌地想拦,却被他一个眼神制止了。 法比奥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克劳斯,我的朋友,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我以为你还在摩纳哥参加帆船赛。” 来人正是德国日耳曼尼造船厂的ceo,克劳斯·施耐德。 海洋柴油发动机领域无可争议的霸主,也是拉斯口中那个需要“好运”才能面对的“德国人”。 克劳斯的目光扫过桌上的合同,嘴角一抽。 他没理会法比奥,径直走到孟远面前,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审视着他。 “你就是那个来自中国的孟?” 他的英语带着浓重的德语口音,生硬得像是机器在说话, “我听说,你造了个大号电池,想改变整个行业?” 法比奥站起身,想打个圆场:“克劳斯,这位是我的新伙伴……” “我没问你,法比奥。” 克劳斯头也不回地打断了他,眼睛依旧死死盯着孟远, “小子,海洋不是你的实验室,不是你过家家的地方。它需要的是咆哮的活塞和柴油味道,而不是你那安静得像幽灵一样的电动玩具。” 孟远靠在椅背上,没有起身,只是平静地回视着他。 “施耐德先生,安静,不是幽灵,是文明。” 他顿了顿,拿起桌上的合同,用指尖轻轻弹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响声, “至于柴油的味道……那是上个世纪的,正在被淘汰的味道。” 克劳斯·施耐德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眼中的轻蔑转为一丝真正的寒意。 他向前探身,双手撑在桌面上,几乎要贴到孟远的脸上。 “年轻人,记住我的话。在地中海,乃至全世界的海洋上,只要有我日耳曼尼在,你的幽灵,就永远只能待在港口里,当一个生锈的展览品。” 说完,他直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带,最后冷冷地扫了法比奥一眼,转身大步离去。 办公室的门被重重关上,气氛一时有些凝固。 法比奥叹了口气,坐回椅子上,无奈地摊了摊手: “抱歉,孟。克劳斯就是这样,一个……顽固的旧时代皇帝,他感受到了你的威胁。” 孟远只是笑了笑,将合同收进公文包。 “没关系。”他说。 “皇帝,总有退位的那一天。” 两个月后。 拉斯佩齐亚港的专属泊位上,人声鼎沸。 数不清的媒体、名流和行业巨擘聚集于此。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艘巨大而流畅的超级游艇,静静地卧在水中。 它通体纯白,线条优美得,与传统的老式游艇不同,宛如一头来自神话中的白色巨鲸。 这,就是孟远和法比奥心血的结晶——“海洋之心”号。 只是,它太安静了。 没有传统巨轮那种发动机的低吼和震动,安静得让人心慌。 孟远站在主席台上,身边就是合作伙伴法比奥·贝尼。 法比奥凑过来,声音紧张地耳语: “全世界都在看,孟。克劳斯就在第一排,他正等着我们的‘电动玩具’出丑呢。两个月来,他可没少在媒体上嘲笑我们。” 孟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在人群中看到了克劳斯那张冰冷的脸。 两个月的时间,似乎并未在他脸上留下任何痕迹,除了那份根深蒂固的傲慢。 他收回视线,接过司仪递来的一瓶香槟。 今天,是收获的时刻。 也是向旧时代的皇帝,正式宣战的时刻。 随着摩纳哥王妃将一瓶罗曼尼·康帝砸在船头,香槟泡沫四溅。 巨大的“海洋之心”号,如同一位苏醒的女神,缓缓滑向蔚蓝的地中海。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于此。 全球顶级富豪、媒体主编、资深船东……他们都在等待。 等待着引擎的轰鸣。 一秒 两秒 五秒 巨大的船体已经入水过半,仍然听不到任何声音。 现场,死一般的寂静。 预想中的,那柴油发动机启动时惊天动地的“轰隆——”声,根本没有出现! 连一丝电机的“嗡嗡”声都听不到。 什么声音都没有! 只有风声,海浪声,和人们逐渐粗重的呼吸声。 “海洋之心”号,就那样以一种幽灵般的姿态,悄无声息地,在海面上优雅地转向、加速。 如同一只白天鹅,在镜湖上滑行。 “我的上帝……” 一位戴着百达翡丽的俄罗斯寡头,下意识地摘掉了墨镜。 “它……它在动吗?” “废话!你看那航速!可……为什么没有声音?一点声音都没有!” “这不可能?这不科学!” 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们毕生对“豪华”和“力量”的认知,在这一刻被颠覆了。 原来,极致的奢华,不是震耳欲聋的咆哮。 而是,绝对的安静。 克劳斯脸上的傲慢早已凝固,变成了活见鬼般的惊骇。 他死死盯着那艘“幽灵船”,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引以为傲的“柴油的力量”,在这艘船面前,像个浑身冒着黑烟、声嘶力竭的野蛮人。 “孟……孟先生!” 刚才还对克劳斯敬畏有加的迪拜亲王,此刻第一个冲到了孟远面前,激动得满脸通红,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下一艘下一艘我要了!我出五亿欧元,不!六亿!我要比这艘更大、更安静!” 孟远微笑着,从他狂热的指缝里,轻轻抽回自己的胳膊,理了理袖口。 他看向面如死灰的克劳斯,举起了手中的香槟杯,隔空示意。 “克劳斯先生。” “抱歉,时代变了。” 第211章 用富豪的钱,办咱们的事! “孟先生,我的报价是七亿!现金!” 刚才那位俄罗斯寡头挤开了迪拜亲王,唾沫横飞。 “滚开,伊万!我出七亿五千万!” 一个硅谷新贵挥舞着折叠屏手机,仿佛那是什么竞拍的牌子, “我要第二艘的建造权!现在就签意向书!” “都让!我是沙特王室的代表!价格不是问题!我们要定制一整个舰队!” 场面彻底失控。 法比奥的“海神之戟”船厂员工们,这辈子没见过这种阵仗,被一群身家百亿的富豪围得水泄不通,每个人手里都被强行塞满了名片。 孟远的助理,一个刚毕业的哈工大高才生,此刻抱着震动到发烫的卫星电话,脸色苍白地向他汇报: “孟董……华尔街、伦敦、香港……所有投行的电话都打爆了!他们想立刻知道我们的产能和下一步融资计划!” 拉斯佩齐亚的香槟泡沫,在短短数小时内,变成了席卷全球的财富风暴。 金融时报头版头条: 《寂静革命:中国固态电池颠覆百年船舶工业》。 《柴油霸主黄昏已至?德国造船厂股价开盘三十分钟内熔断!》 风暴的中心,是远新集团。 其股价在港股开盘后,一根擎天巨阳线,直接拉升了百分之三百,触发了多次熔断。 三个月后。 这股风暴的余波,依旧在激荡。 而它的核心,正汇聚于此——远新集团,顶层会议室。 首席财务官指尖发颤,差点没拿稳手里的激光笔。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个专业的cfo,而不是一个中了彩票的赌徒。 “孟董,各位……上个季度,‘凤凰一号’固态电池事业部,净利润……97亿。” 她顿了顿,补充道:“欧元。” “嘶——” 会议室里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像是空气被瞬间抽空。 有了前三个月全球狂热的铺垫,这个数字虽然依旧震撼,却不再显得空洞,反而充满了令人信服的重量。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投向了主位上那个气定神闲的年轻人。 孟远。 他只是平静地转着手中的钢笔,仿佛那不是97亿欧元,而是9块7毛钱。 “疯了,真是疯了。” 财务出身的副总刘振国,一边摇头,一边难掩激动, “我干了一辈子财务,就没见过这么夸张的利润率。孟董,咱们这哪是卖电池,这简直是在印钱啊!” 首席财务官苦笑着接话: “刘总,印钱都没这么快。第一艘‘海洋之心’号的订单,我们交付的那一套电池系统,刨去所有成本,净利润,就已经把收购美国公司和建生产线的钱……全部赚回来了。” 她看着ppt上那个刺眼的数字,声音里带着一丝梦幻。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手里这条全球唯一的固态电池生产线,相当于……零成本。” 会议室彻底炸了锅。 兴奋的议论声嗡嗡作响,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一种被巨款砸晕的狂喜。 “安静。” 孟远终于开口,他环视一圈,目光在激动难耐的刘振国脸上停了半秒。 “刘总,你刚才说,这是印钱?” 刘振国一愣,以为孟远要表扬他,连忙点头: “是啊孟董!这买卖太值了!那些欧洲富豪为了游艇不突突响,简直是挥着支票求我们!我看干脆再扩建两条游艇电池产线,先把这波快钱赚到手再说!” 这话得到了不少人的附和。 有钱不赚是王八蛋,这个道理谁都懂。 孟远笑了笑,那笑容却让刘振国心里咯噔一下。 “赚快钱?” 孟远靠在椅背上,把玩着钢笔, “刘总,你觉得,我费尽心思,花天价收购,赌上集团的未来,搞出这个固态电池,就是为了给那帮老头子的玩具换个发动机?” 刘振国被问得哑口无言,额头渗出细汗。 孟远收起笑容,格局还是小了!这帮老将只看得到眼前的一亩三分地,看不到未来的星辰大海。 “你们看到的,是97亿欧元的利润。” “我看到的,是全球最有钱的一批人,排着队,自掏腰包,来给我们当产品测试员,来帮我们支付,那天文数字般的研发经费和产线迭代成本。”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的城市车流。 “每一艘超级游艇的订单,都在为我们的技术迭代输血。每一次技术迭代,都在让我们的生产成本,以摩尔定律般的速度……雪崩式下降!” “第一年,降30。” “第二年,降40。” “也许再有三年,凤凰一号固态电池成本,就能无限接近,甚至低于现在的液态电池!” 他猛地转身,扫过每一个被他这番话震在原地的下属。 “到那个时候,你们觉得,这只‘凤凰’,还会只待在小小的奢侈品市场里吗?” 首席财务官最先反应过来,她失声喃喃道: “汽车……您真正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电动汽车市场!” 整个会议室,死一般的寂静。 如果说刚才的97亿欧元是狂喜,那么此刻,所有高管心中掀起的,是惊涛骇浪般的震撼! 他们终于明白了。 原来,那一份天价游艇订单,那令人发指的暴利,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引子”。 一个用来撬动未来、颠覆整个汽车工业的……黄金杠杆! 时间,是最好的催化剂。 当孟远在那场会议上为众人揭开未来蓝图时,没人能想到,这个未来会来得如此之快。 一年后。 这一年里,地中海的蔚蓝海面上,多了一道道悄无声息的白色航迹。 一艘又一艘搭载“凤凰之心”固态电池的超级游艇,成了顶级富豪圈里最耀眼的身份象征。 他们是全世界最昂贵的“小白鼠”,每一次出海,都在为远在东方的实验室,提供着最宝贵的数据。 而他们挥舞着支票换来的天价订单,化作滚滚而来的现金流,被孟远毫不犹豫地全部砸进了“产品迭代”的无底洞里。 不眠不休的实验室,24小时运转的生产线,一代又一代的工艺优化…… 于是,一个商业奇迹再次发生了。 “凤凰一号”固态电池的制造成本,真的如同孟远所预言的那样,以一种违背商业常识的速度,断崖式下跌。 当首席财务官将一份最新的成本报告,颤抖着放到孟远面前时,他知道,时机已经到了。 孟远的目光,越过游艇市场的浮华,终于投向了那片更广阔、也更血腥的战场。 他按下了进攻的按钮—— 向全球顶级汽车制造商,发出了那份足以引发行业地震的全新报价单。 第212章 固态电池问世,欧美车企反击 德国,斯图加特。 德国豪车全球总部,董事会会议室。 “再说一遍,成本下降到多少?” ceo奥利·布鲁姆打断了下属的汇报,身体微微前倾。这位以铁腕和冷静着称的德国人,此刻眼里几乎要冒火星。 电池采购部负责人咽了口唾沫,强压着声音里的颤抖。 “ceo先生,远新集团刚刚更新了‘凤凰一号’准固态电池的供应商报价。” “它的成本……已经与我们目前采购的最顶级的‘高镍三元’液态电池持平。” 他停顿了一下,投下一个更炸裂的消息。 “甚至,还要低3。”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随即,压抑不住的德语惊叹声和倒吸冷气的声音,在人群中此起彼伏。 “疯了!那可是用在超级游艇上的东西!” “他们的技术迭代速度是魔鬼吗?” “上帝……这意味着什么,我们都清楚。” 布鲁姆猛地从真皮座椅上站了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摩擦声。 他没理会同僚们的骚动,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困扰德国豪车数年的魔咒——性能与安全,如同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为了赛道上那零点几秒的优势,他们不得不用最激进的高镍三元电池。但每一次自燃事故的新闻,都像一记耳光抽在所有工程师的脸上。 而现在,那把钥匙出现了。 一把来自东方的,能同时解锁“极致性能”与“绝对安全”的终极钥匙。 “安全、性能……”布鲁姆低声呢喃,眼中迸发出贪婪的狂热,“我们,全都要!” 他转身,对着助理的咆哮声打破了会议室的嘈杂。 “立刻!给我接通远新集团董事长,孟远的私人电话!” “动用一切资源,我要让他知道,下一代赛车的唯一心脏,必须是‘凤凰一号’!” “不惜任何代价!” 同一时间。 远新集团,董事长办公室。 孟远正小口喝着一杯刚泡好的大红袍,茶香袅袅。 窗外,是足以让全球汽车行业地震的惊涛骇浪。 窗内,是他悠然自得的平静。 助理几乎是撞门进来的,脸上写满了兴奋与慌乱。 “孟总!电话要被打爆了!” “欧洲的老牌车商全都指名要和您通话!我们公司的总机已经瘫痪了!” 孟远放下茶杯,眼皮都没抬一下。 “意料之中。” 他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这才哪到哪儿,不过是把鱼饵扔进了池塘,一群饿了很久的大鱼抢着咬钩罢了。” “告诉他们,我很忙。” “让公关部发统一的官方声明,就说‘凤凰一号’初期产能有限,将优先供应给‘核心战略合作伙伴’。” 助理一愣,这一招太狠了。 这哪是回绝,这分明是在说:想合作?那就带着你们的诚意,来竞争“核心战略伙伴”的资格! 瞬间,就把主动权死死地攥在了自己手里。 就在这时,助理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看了一眼屏幕,脸色瞬间变得古怪起来。 “孟总……大洋彼岸,有个人好像不这么想。” 他把手机递了过去。 “所谓的固态电池?在我看来更像是固态炒作。一个用来收割资本市场的精美ppt而已。五年内,统治世界的,依旧是经过了数十亿公里验证的圆柱电池。相信我。” 这条推文下,评论和转发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暴增。 一场针对远新的舆论风暴,正在以最快的速度酝酿着。 助理紧张地看着孟远,等待他的雷霆之怒。 然而,孟远只是盯着那条推文,嘴角却慢慢的,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轻轻敲了敲桌子,仿佛在欣赏一出早已写好剧本的大戏。 “鱼塘里最大的那条鱼,终于被炸出来了。” “告诉公关部,先别回应。” “让他飞一会儿。” 第二天上午。 美国车企再次发推,配了一张星际探索468电池,与一块普通瓷砖对比图,戏谑地写道: “我的电池能把飞船送上天,而有些人的固态电池,可能和这块砖头一样坚固,也一样……毫无能量。科技与魔法的区别” 这条充满讽刺意味的推文,彻底点燃了舆论场。 华尔街的分析师、全球的科技媒体、数以亿计的网民被卷入这场争论。 远新的沉默,在狂热的舆论面前,被迅速解读为心虚。 “东方神话还是世纪骗局?远新集团面临诚信危机!”——华尔街日报科技版头条。 “美国车企炮轰固态电池,是技术之争还是商业打压?”—— bbc。 助理每隔半小时就冲进一次办公室,脸色一次比一次苍白。 “孟总,我们的股价……开盘就跌了7!” “孟总,欧洲那边……德国豪车的布鲁姆先生来电,措辞变得很官方,说希望我们能就市场的疑虑,提供一份‘详尽的技术说明’……” “孟总,网上已经有博主开始做恶搞视频了,把我们的电池p成了石头……” 孟远始终没有抬头。 他正戴着老花镜,用一把小小的刻刀,专注地修着一截黄杨木。 木屑纷飞,一尊弥勒佛的雏形渐渐显现。 他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公关部那边,有没有人自作主张?” 助理一愣,连忙摇头:“没有!大家都严格按照您的吩咐,保持静默。” “很好。” 孟远吹掉木雕上的碎屑,眼神古井无波。 “还不够……火烧得还不够旺。我要的不是一场小小的骚乱,而是一场席卷全球的盛大审判。继续,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把舞台搭得再高一点。” 一周后。 舆论彻底倒向美国车企和他的“星际探索”。 “世纪骗局”“华夏泡沫”的标题,登上了全球各大科技媒体的头版。 远新集团,32楼会议室。 烟灰缸已经塞满了烟头,气氛压抑,只听到众人的呼吸。 公关总监的嗓子哑了,指着屏幕上暴跌的股价曲线,手在发抖。 “孟总,不能再沉默了!美国车企就差指着我们鼻子骂是骗子了!再不回应,市场信心就全完了!” “是啊孟总,欧洲那几个车企的合作意向已经开始动摇了,都在观望。” “我们的股价三天蒸发了八百亿,这……” 孟远坐在主位,一言不发。 他终于放下手中已然成型、笑口常开的木雕佛像。抬眼扫视了一圈焦虑不安的高管们。 一群绵羊,听到狼嚎就乱了阵脚。 时机已到,美国车企送上门的,是让远新一步登天的梯子。 “现在反驳,是口水仗。” “我要的,是公开处刑。” 第213章 十亿美金赌约,你可敢接? 全球三大通讯社,在同一时间,向全世界发布了一封来自孟远本人的公开信。 信的内容,简单、粗暴,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杀气。 “致美国车企: 关于固态电池的争论,口水毫无意义。 我在此,以我个人名义,向你们,发起一场公开测试赌约。 地点:中立国瑞士。 内容:双方各提供一辆最顶级的旗舰车型。在百家媒体和全球直播下,同时进行电池包撞击与穿刺测试。 赌注:十亿美金。 哪一方的电池先起火爆炸,其创始人,便以个人名义,向对方指定的环保组织捐赠十亿美金。 你们可以挑选一家最优秀车企,你敢吗?” 这封信,像一颗在金融圈和科技界引爆的氢弹。 疯了。 所有人都觉得孟远疯了。 这已经不是商业竞争,这是用全部身家和声誉,在全世界面前进行的一场豪赌。 美国车企联盟的办公室里,几大车商看着屏幕上的挑战书,脸色铁青。 他们被架在了火上。 应战,万一输了,就是“世纪打脸”,他们建立的“安全”神话将彻底崩塌。 不应战?全世界都会认为他怕了,他们的三元锂电池,真的不如远新的固态电池。 几分钟后,美国车企更新了推特,只有一句话。 “我接受赌约,让事实说话。” 半个月后,瑞士日内瓦,废弃的飞机机库。全球媒体的长枪短炮对准了场地中央。 一辆火红色的美国电动赛车。 一辆银灰色的中国电动汽车,搭载着远新的“凤凰一号”固态电池。 观众席里,德国车企的总工程师克劳斯·舒尔茨,正襟危坐。 他受邀作为技术观察员,表情严肃。 私下里,他对华夏那家年轻公司的技术,始终抱着一丝德式的傲慢与怀疑。 “直播开始!” 随着公证员一声令下。 “轰——!” 两台巨大的液压摆锤,以雷霆万钧之势,狠狠砸在两辆车的侧面。 车门瞬间内凹,撕裂。 紧接着,两根闪着寒光的钢锥,精准地刺向严重变形的电池包。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克劳斯更是死死盯着屏幕上的热成像画面。 下一秒。 属于美国电动赛车的那块屏幕,红色的热信号像病毒一样疯狂扩散。 “嘭!” 一声闷响,一股刺鼻的浓烟爆出。 随即,明亮的火焰从破口处蹿出,几秒内就形成了恐怖的链式反应,将整辆车吞噬。 克劳斯下意识的身体后仰,这场景他见过太多次了。 美国的三元锂,就是这么爆裂。 他立刻转向另一块屏幕。 然后,他愣住了。 中国电动汽车的电池包,同样被刺穿。 热成像画面上,只有穿刺点周围,出现了一小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温度略高的区域。 一分钟 五分钟 十分钟 那辆银灰色的跑车,静静地躺在那里,没有烟,没有火。 什么都没有。 克劳斯缓缓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又重新戴上。 他死死盯着屏幕,嘴巴无意识地张开。 他身边的助理,能清晰地看到,这位以严谨和刻板着称的德国老人,双手正在微微颤抖。 “我的上帝” 克劳斯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喃喃道。 “这不是电池……这是……这是不可能的……这是上帝造物……” 他知道,他正在见证的,不是一场商业赌约的胜利。 而是一个旧时代的葬礼,和一个新时代的开端。 直播镜头前,孟远面色平静。 他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助理发来的信息。 远新集团股价,开盘瞬间涨停。 孟远锁掉屏幕,看着远处那辆仍在燃烧的红色跑车,和旁边安然无恙的银色座驾。 “十亿美金,买了全世界最贵的一场烟花,和最有效的一份广告。瑞士之行,值!” 他转过身,对身后的团队只说了一句话。 “通知工厂,准备三班倒。” “真正的战争,现在才开始。” 日内瓦的硝烟,在一个月内,演变成了席卷全球的金色风暴。 美国车企在赌约结束后,履行承诺向环保组织捐赠了十亿美金,此后便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而华尔街日报则用一篇《王座易主:远新固态电池如何一夜重塑能源格局》的文章,为这场世纪对赌画上了句号。 商业世界的反应,比媒体更加疯狂。 测试结束的第二天,那位在现场见证奇迹的德国工程师克劳斯·舒尔茨,就带着一份空白的、金额任填的合作意向书,堵在了远新集团的门口。 紧随其后的,是世界顶级的汽车制造商,都派出了最高规格的代表团前来洽谈。 远新集团的会客室,第一次出现了需要排队叫号的景象。 整个远新集团,都陷入了一种幸福的混乱。 股价一路飙升,订单雪片般飞来,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胜利者的光彩。 而在这场风暴的中心,远新集团的顶层会议室里,一场决定未来的会议,正在召开。 气氛本该是庆功会,此刻却因一个人而变得有些凝重。 首席财务官,一个戴金丝眼镜的微胖中年人,将一份财报轻轻拍在桌上,充满了兴奋。 “孟董,各位,这是上个季度的财报。‘凤凰一号’固态电话的订单已经排到了三年后,毛利率70!这是什么?这是印钞机!” “全球的豪华车企提着现金排队,就怕我们断供。” “董事会那边非常满意,我的建议是,继续扩建现有产线,主攻高端市场,把这台印钞机开到极致!” 首席财务官环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主位的孟远身上,带着一丝功臣的自得。 “我们没必要去碰那些吃力不讨好的低端市场。” 会议室里,众人纷纷点头,脸上满是赞同。 是这个理! 好不容易爬到食物链顶端,谁还愿意下去低端市场抢食吃? 孟远十指交叉,静静听着,脸上看不出表情。等首席财务官说完了,他才缓缓开口。 “恩,你说的都对。” “但是,这台印钞机,我准备亲手砸了它。” 首席财务官的笑容僵在脸上。 整个会议室,瞬间死寂。 “孟董,你……开玩笑的?” “你看我像在开玩笑吗?”孟远抬起眼皮,目光平静如水,“我要把固态电池,干到白菜价。” “什么?” 这次出声的,是技术研发的负责人,张博士。 他猛地站起来,扶了扶眼镜,满脸的不可思议。 “孟董!这不可能!固态电池的成本结构在那摆着,核心原料锗的价格堪比黄金!” “您要把金子卖成白菜价?这违背基本的物理和化学规律!” 首席财务官也反应过来,急道: “孟董,这不是情怀问题!这是商业自杀!我们放着70的毛利不要,去做赔本买卖?” 第214章 降成本,固态电池,干到白菜价 会议室里,窃窃私语声四起,所有人都觉得董事长,在巨大的成功面前,终于飘了。 孟远没有反驳,只是笑了笑。 他等到所有声音都小了下去,才不紧不慢地伸出一根手指。 “第一个问题,成本。老张,你说‘锗’贵,对?” 张博士下意识点头:“对,这是根源。” “那就换掉它。” “换?用什么换?” 张博士追问,语气中带着一丝学者的执拗。 “用沙子里的东西,”孟远看着他, “用硅,或者锡。研发新一代的硫化物电解质,从材料基因上,把成本打下来。这条路,我叫它基因革命。” 张博士愣住了,嘴巴微张。 作为顶尖科学家,他瞬间就明白了这条路的可能性、和其中蕴含的难度,但……这确实是一条路! 孟远没给他太多思考时间,又伸出第二根手指,这次是看向首席财务官。 “第二个问题,利润。你只算了卖电池的钱,没算收破烂的钱。” “收破烂?”首席财务官彻底懵了。 “没错,我们要研发新的闭环回收技术,把报废电池里的金属锂、有价金属,全榨出来。” “让原料成本,无限趋近于零。我叫它,城市矿山。” 首席财务官的金丝眼镜后面,眼神开始闪烁。 他认为这是一种,比卖电池更可怕的商业模式。 “第三条路,” 孟远伸出第三根手指,轻轻在桌上敲了敲,所有人的心跳都仿佛跟着他的节奏。 “制造。现在的‘盘古一号’产线,是第一代。我要你们,开发出‘盘古三号’。” “一台从粉末进去,电芯出来的全自动化产线。效率,提升十倍!成本,再摊薄90!” “我叫它,工业黑洞。” 三条路。 基因革命,城市矿山,工业黑洞。 孟远每说一条,张博士的眼睛就亮一分。 说到最后,这位严谨的科学家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他猛地抢过桌上的一支笔,冲到白板前,开始疯狂地书写公式和化学式,嘴里念念有词: “原来是这样……可以……这个思路完全可以……” 而首席财务官,额头已经渗出冷汗。 他不是科学家,但他听懂了。 如果这三条路走通,远新集团将不再是一台“印钞机”。 它会成为铸造全球工业硬币的“央行”。 到那时,所谓的“高端市场”,不过是这个庞大帝国版图上,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落罢了。 孟远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车水马龙。 “记住,最昂贵的生意,从来不是把东西卖得多贵。” “而是让所有人都离不开你。” 深夜,材料学实验室 “砰!”一声闷响,带着一股焦糊味,从3号防爆实验箱里传出来。 警报灯无声地闪烁着红光。 一个年轻的研究员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脸色发白。 张博士却像没听见一样,盯着监控屏幕上那条瞬间归零的性能曲线。 他花白的头发乱蓬蓬的,眼里布满了血丝。 办公桌上,吃了一半已经凉透的盒饭旁,是堆成小山的咖啡罐。 “膨胀……还是抑制不住的体积膨胀……” 他喃喃自语,拿起笔,在白板上已经画满的分子式上,又狠狠地划掉了一个。 这是这半年里,第73次失败。 而在城郊,废旧电池处理厂。 首席财务官钱德胜的意大利手工皮鞋,踩在了一块渗出黑色液体的废旧电池上。 他皱着眉,用手帕捂住了鼻子,刺鼻的酸腐味让他阵阵作呕。 眼前,是一座由成千上万块报废电池堆成的“山”。 孟远站在他身边,却仿佛置身于花园。他没有捂鼻子,只是张开双臂。 “闻到了吗?” 钱德胜差点以为董事长在开玩笑。 “闻到了……一股垃圾味。” “不。”孟远摇摇头,眼里闪着光,“这是钱的味道。是锂、是钴、是镍的味道。” 他捡起一块变形的电池,在手里掂了掂。 “一座真正的城市矿山。我们把它挖空,原料成本,就无限趋近于零。” 钱德胜看着孟远,再看看眼前这座黑漆漆的“矿山”,捂着鼻子的手,慢慢放了下来。 与此同时,盘古一号产线, “停!3号机械臂定位数据漂移了05毫米!” 林浩宇的声音,在轰鸣的产线噪音里,吼得有些沙哑。 他穿着一身沾满油污的工服,直接从半米高的操作台上跳了下来,钻进设备下面。 狭小的空间里,混杂着机油、螺丝和汗水的味道。 旁边的临时办公桌上,还放着几个没扔的泡面盒子。 他在这里,已经连着睡了一个星期。 孟远给他的任务,是把这条产线的效率,先提升两倍。 他立下的军令状,是只用一年。 但是第一年的财报出来,利润暴跌30。 股价连着半个月飘绿。 电话会议上,投资人的质问一个比一个尖锐。 孟远只用一句话,就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各位如果觉得远新的未来,是看一个季度的财报,现在就可以卖掉股票。” 第二年春季,整个项目终于取得了明显进展。 “张博!张博!快来看!” 一个研究员像疯了一样冲进张博士的临时休息室,手里举着一个平板电脑。 张博士被摇醒,睡眼惺忪地接过平板。 屏幕上,是一条性能曲线。 横轴是充放电次数。 当数字跳到“500”次时,那条代表电池容量的曲线,几乎还是一条完美的直线! 没有衰减! 张博士的眼睛瞬间睁大了,一把抢过平板,手指颤抖地放大那条曲线,逐个数据看过去。 三秒后,他猛地站起来,因为动作太猛,带倒了椅子。 他什么都没说,紧紧抱着那块小小的、还带着余温的电芯样品,冲出了实验室,冲向顶楼的董事长办公室。 他一把推开门,对着正在开会的孟远,以及一众高管,热泪盈眶地吼道: “我们找到了!终于找到那条路了!” 一周后,远新集团,再次召开了“凤凰”固态电池全球发布会。 聚光灯下,林浩宇一身合体的深色西装,独自站在台上。 台下,黑压压一片,坐满了全球顶尖的媒体、分析师,以及……竞争对手的ceo和技术高管。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怪的气氛,一半是期待,另一半,是毫不掩饰的怀疑。 林浩宇先是公布了“凤凰”固态电池惊人的性能数据。 能量密度,提升50。 循环寿命,突破2000次。 台下响起一阵骚动,人们交头接耳,但许多人的脸上,带着一丝“我懂”的冷笑。 果然,前排一位金发碧眼的记者站了起来,用流利的中文提问: “林先生,数据很漂亮,但我们都知道,固态电池的成本,尤其是‘锗’的成本,是绕不过去的大山。” “请问,一块凤凰固态电池,是准备卖一辆车的价格吗?这究竟是一个产品,还是一个昂贵的概念?” 第215章 第一张否决票 “一块固态电池,卖出车价?”这个问题,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台下一片安静,所有镜头都对准了林浩宇。 还没等林浩宇回答,坐在第一排,德国电池制造商ceo——劳伦斯·德勒,主动从助理手中接过了话筒。 他整理了一下领带,用一种带着傲慢、教导般的口吻说道: “这位记者朋友的问题很好。作为从业者,我补充一句,材料科学不是变魔术,锗的稀缺性和价格是客观规律。” “任何声称在成本上有突破的公司,要么是在玩弄数字游戏,要么,就是在用投资人的钱,放一个巨大的烟花。” 说完,他轻蔑地笑了一下,看向林浩宇,眼神里的意思很明白: 小子,别吹牛了,我们都懂行。 全场的目光,瞬间从记者身上,转移到了这位行业大佬和林浩宇之间。 气氛,凝固了。 林浩宇看着劳伦斯,非但没有生气,反而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感谢劳伦斯先生,为我们提出了一个如此……关键的问题。” 他按下了手中的翻页器。 “那么,我们就来谈谈成本。” 大屏幕上,出现了一张图。 是上一代“盘古”固态电池的成本构成,其中标着“锗”的那一块,巨大而醒目。 劳伦斯和台下的许多大佬,都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林浩宇没有理会他们,继续演讲: “正如劳伦斯先生所说,锗原料,的确很贵。所以……”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最后,定格在劳伦斯那张自信满满的脸上。 “我们把它换掉了。” 话音未落,他按下了翻页器。 “啪!” 大屏幕刷新! 一张全新的成本构成图,让看到的每一个人,都不由得一愣! 图上,代表总成本的柱状图,被压缩到一个令人难以置信、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高度! 而那块代表“锗”的成本,彻底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小到几乎看不见的、标着“硅基复合材料”的色块。 在图表的最下方,是一行巨大的红色数字: 成本,降低90! “嗡——” 现场死一般的寂静,持续了整整三秒。 紧接着,爆发出山崩海啸般的哗然! “oh y god!”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他们的供应链是怎么做到的?” “快!拍下那张图!快!” 所有的记者都疯了,闪光灯像风暴一样亮起,键盘敲击声响成一片! 而第一排的劳伦斯,脸上的傲慢和自信,瞬间崩塌。 他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僵在座位上,手里那支价值不菲的万宝龙钢笔,“啪嗒”一声,掉在了光洁的地板上,他都没有察觉。 他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张图,仿佛要把它看穿。 聚光灯下,林浩宇拿起话筒,声音传遍了会场的每一个角落, “劳伦斯先生刚才说,材料科学不是变魔术。” 他微微一笑。 “他说得对。我们只是……用更底层的科学,重写了规则。” 发布会结束之后,庆功晚宴的喧嚣,被隔绝在办公室门外。 孟远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脚下这座城市的璀璨灯火。 林浩宇站在他身后,站得笔直。 “浩宇,”孟远没有回头,“外面的人都说,我们已经赢了。” “是的,董事长。” “但他们看到的,只是这片海滩。海的那边,是什么?我要你去,去征服那片海。” 他将一份早已准备好的任命书,推到林浩宇面前。 “ceo”三个字,烫得林浩宇的眼睛发热。 他没有多余的话,只是立正,像一个即将出征的士兵,重重地点了点头。 “是!保证完成任务!” 第二天,远新集团顶层会议室。 新任ceo林浩宇,向董事会提交他第一份出海作战计划的日子。 他身后巨大的屏幕上,是“剑指全球,终局之战”八个大字。 “各位!凤凰一号固态电池成本,已经逼近磷酸铁锂的红线!我们的屠刀,已经磨好!” 林浩宇手一挥,意气风发。 “我宣布,启动海啸计划!三个月内,将以低于所有友商的价格,向全球汽车市场,发起总攻!” 台下,掌声雷动。 所有市场部的年轻干将们,群情激昂。他们等这一天,太久了。 只有一个人没鼓掌。 孟远。 远新集团的创始人,退居二线的董事长。 他静静地坐在角落的沙发里,手里还慢悠悠地盘着两颗核桃。 林浩宇的目光,带着尊敬,投向孟远:“董事长,您觉得这个计划怎么样?” 这是礼节性的询问。 在所有人看来,这个计划正是孟远当年“把电池干到白菜价”理念的完美执行,近乎完美,不可能会有任何问题。 孟远停下手中的核桃,抬起眼皮。 扫视了一圈会议室里,那些兴奋到脸庞发红的年轻面孔,轻轻吐出四个字。 “我不同意。” 空气,瞬间凝固。 雷鸣般的掌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笑容都僵在了脸上。 林浩宇脸上的笑容,也一点点收敛。 “董事长……您是说,您不同意?”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孟远点点头, “对。这个海啸计划,即刻停止。” 小林还是太嫩了,满脑子都是冲锋陷阵,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他只看到了餐桌上的肉,却没看见,真正的金矿就在脚下,而且还没人挖。 林浩宇的眉头紧紧锁起。 “董事长,我能知道为什么吗?我们的数根据模型,这是我们一统江山最好的时机。错过这个窗口期……” “数据是死的。”孟远打断了他,“有时候,最重要的数据,办公室里看不见。” 他站起身,将核桃揣进兜里。 “小林,你跟我来。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 一小时后。 二人来到了长江的江心。 一艘普通的公务考察船,正顺流而下。 林浩宇站在甲板上,一头雾水。 他不明白,孟远为什么,要把他从决定集团命运的战略会议上,拉到这江上吹风。 江风裹胁着一股呛人的柴油味,吹得人心烦。 “董事长,我们到底要看什么?”林浩宇终于忍不住问。 孟远没说话,只是指了指江面上。 视线所及,一艘艘万吨级内河货轮,正排着队,缓慢而沉重地航行。 每一艘船高耸的烟囱里,都在毫无顾忌地喷吐着滚滚黑烟,一阵风吹来,呛得人真呕。 尤其是晚上,发动机“突突突”的轰鸣声,在长江岸边很远都能听到。 “小林,你知道这江上,一天有多少条这样的船跑来跑去吗?” 第216章 船舶电动化,让电等船? 林浩宇愣了一下,摇摇头,这不是他的业务范畴。 “上万条。” 孟远伸出一根手指。 “它们承担了我们国家超过70的货运量,是真正的大动脉。但是它们烧的,是世界上最劣质的重柴油。” “一条船,就是一座移动的污染源。” 这时,旁边的武江航运集团负责人王建军,苦笑着接过了话头。 “孟董,您就别揭我们伤疤了。” 王建军叹了口气: “环保的剑天天悬在头上,国际油价又跟坐了火箭一样。我们不是没想过电动化,可你们车上那电池,跑不了长途,还不安全。我们这行,算是被时代彻底遗忘了。” 他说者无心。 林浩宇却像是被一道闪电劈中。 他猛地转头,看向身边这位“老董事长”,孟远正看着那些冒着黑烟的货轮。 他……他想干什么? 孟远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回过头,微微一笑。 “小林,现在,你还觉得汽车市场那片红海,是我们的终局之战吗?” “跟这条每年烧掉几千亿燃油、被黑烟笼罩了上百年、却无人能碰的黄金水道比起来……” “你觉得,哪个才是真正的蓝海?” 考察船返回码头。 林浩宇的脑子依旧在嗡嗡作响,心头的震撼久久未能平息。 他跟在孟远身后,看着董事长与王建军握手道别。 “孟董,今天受益匪浅。至于您说的那个……船舶电动化的初步构想,太大胆了。回头我们约个时间,你带着方案,我们坐下来,正经聊聊。” “一定。”孟远点头。 送走王建军,孟远才转头看向依旧有些失神的林浩宇。 “想明白了?” “董事长……我……” 林浩宇语无伦次,他感觉自己的格局在短短一个小时内,被彻底撑开碾碎,然后重塑, “我们……真的要给船造电池?” “不是给船造电池,”孟远纠正道,“是为这条大江,建立一个全新的能源体系。” 一周后,武江航运集团会议室。 烟灰缸已经满了。 林浩宇坐在孟远身侧,感觉会议室的空气,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对面,武江航运集团的董事长王建军,捻灭了手中的烟,浑浊的眼睛里只剩下疲惫。 就在刚才,林浩宇亲自带领技术团队,用一份长达五十页的ppt,详细阐述了远新集团为内河航运量身定制的“凤凰船用电池”方案。 从技术参数、安全性能到成本控制,每一个细节都堪称完美。 王建军只问了一个问题,就让在场所有技术精英,哑口无言。 “一艘万吨货轮,从重庆到上海,几千公里,中途至少要补能两到三次。按照你们的方案,每次靠岸充电,至少十几个小时。” “王某人想请教一下,我让船队停在码头半天等你们充电,这生意还怎么做?” 此刻,王建军身体前倾,桌上的茶杯纹丝不动,但压迫感却扑面而来。 “孟董,你的固态电池确实是好东西,技术上无话可说。” 他盯着孟远,声音沙哑:“但是,它救不了我的船,也救不了整个长江航运。” “让我的船在码头停上十几个小时充电?这不叫运输,这叫谋财害命!任何一个船东,都不会接受。” 王建军的目光扫过林浩宇,最终落在孟远脸上,一字一顿: “所以,你的船舶电动化,就是个听起来很美的空中楼阁。我今天约你来,就是想听你最后一句解释。如果没有,这事就到此为止了。” 会议室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面对这位航运巨头的最后通牒,孟远却笑了。 他没有急着辩解,反而给王建军空了的茶杯续上水,动作不快不慢。 “王董,您说得对。让船停下来充电,确实是谋财害命。谁这么干,谁就是傻子。” 王建军眼中的失望更浓了。 他以为,这年轻人黔驴技穷了。 刚准备起身结束这场没有意义的会谈,孟远却轻轻抛出了一个问题。 “所以,我们为什么非要让船去等电呢?” 王建军的动作僵住了。 他看着孟远,像在看一个怪物:“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 孟远敲了敲桌子,目光投向窗外江面上缓缓驶过的货轮, “为什么不能,让电来等船?” “电……等船?” 王建军彻底懵了,几十年的行业经验在这一刻仿佛成了枷锁。 孟远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指着那艘货轮上的集装箱。 “王董,现代物流最伟大的发明是什么?” “集装箱。”王建军不假思索地回答。 “为什么伟大?” “标准化!尺寸、接口全球统一,吊装方便,几分钟就能完成一次装卸,效率是革命性的!” 话音刚落,王建军猛地愣住了。 他死死地盯着孟远,一个石破天惊的念头在脑海中炸开,浑身汗毛倒竖! 孟远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他知道,这条在江上翻腾了一辈子的老龙,已经上钩了。 “如果……我们把电池,也做成一个标准集装箱呢?” “嗡!” 王建军的大脑一片空白,困扰了整个行业,被他视为天堑的充电难题,在这一句话面前,脆弱得像一张纸! 孟远站起身,走到窗边,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整条长江。 “我们把它命名为——远新电箱。” “我们将数以千计的固态电芯、bs电池管理系统、智能温控、自动消防,所有的一切,都集成在一个标准集装箱里。” “当您的船电量耗尽,无需充电。” “它正常靠港,码头上的吊机花三分钟,吊下一个没电的旧电箱,再花三分钟,吊上一个满电的新电箱。” “即换,即走。” “整个过程,比你给汽车加一箱油的时间还短。” 孟远转过身,看着已经呆住的王建军,和同样一脸震撼的林浩宇,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王董,这不是船舶电动化。” “这是能源领域的集装箱革命。” “标准化、模块化、可换电!” 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重磅炸弹,在王建军的心里掀起滔天巨浪。 他一辈子都在跟船和集装箱打交道,却从未想过,能用这种方式去解决能源问题。 狂喜过后,巨大的现实难题涌上心头。 “钱……”王建军的声音都在颤抖, “要在整个长江沿岸建立电箱换电站网络,这笔投资是天文数字……钱从哪来?谁来牵头做这个系统工程?” 第217章 一句话,撬动万亿棋局! “王董,技术和产品,只是船运革命的入场券。” “真正要争夺的,是这个换电网络的定义权和控制权。” “这笔钱,很多人会抢着投。但这个牵头人……” 孟远微微一笑,内心吐槽早已翻江倒海:“老狐狸终于问到点子上了,就等你入局呢。” “非您莫属。” 王建军瞳孔一缩,盯着孟远足足半分钟没有说话,像在消化这四个字蕴含的惊天信息。 “我?”他干涩地开口,声音嘶哑, “孟董,你不是在开玩笑?你这是要把我,绑上你的战车啊!” “不,” 孟远摇了摇头,笑容不变,“是邀请您,来当这艘未来巨轮的船长。”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无比诚恳: “远新集团有技术、有产品,但我们终究是外来者。而您,王董,您的航运公司,才是这条大江真正的龙王。没有您振臂一呼,沿江的港口、船东,谁会信我们?” 这番话,捧着说,却句句是实情。 王建军心中的惊涛骇浪渐渐平息,他一辈子都在江上讨生活,从一个水手干到董事长, 从未想过,自己还有机会,去掌舵一个足以改变国家能源格局的大事业。 “好小子……你这张嘴,比你的电池还厉害!” 他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干了!” “这事,我接了!但丑话说在前面,光凭我们两家,这是痴人说梦。我们得拿出一份让天王老子看了都得点头的方案!” 接下来的一个月,远新集团和武江航运的会议室灯火通明。 双方组成了联合项目组,不断推演和测算。 从上游水电站的储能配比,到沿江数百个港口的换电站选址; 从不同吨位船舶的改造方案,到整个换电网络的运营模型 当一份份报告汇总,最终形成“电动长江”绿色能源终版方案时,一个惊人的数字,出现在了所有人面前。 初期总投资,估算——一万亿! 看到这个数字,就连王建军这样的枭雄,也倒吸一口凉气。 他拿着这份沉甸甸的报告,在办公室里踱了整整一夜。 天亮时,他拨通了孟远的电话,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疲惫与亢奋。 “老弟,这份东西,已经不是商业计划了。” “它是一份国策建议。” “这事,得去京城。我豁出这张老脸,去敲一敲西长安街那扇门,看看能不能约到真正能拍板的人。” 孟远在电话那头,声音平静而有力。 “我等您消息。” 一周后,京城,西长安街,国家发改委。 灰色的大楼庄严肃穆,走在铺着红毯的走廊里,王建军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带,手心竟有些冒汗。 他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孟远,这年轻人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仿佛要见的不是什么大人物,而只是一个普通的长辈。 “老弟,说实话,”王建军压低声音,“我跟船货打了一辈子交道,今天走进这道门,还真有点腿软。” 孟远笑了笑,轻声回道: “王老哥,我们不是来要钱的,是来送一份足以载入史册的功绩。该紧张的,不是我们。” 王建军一愣,随即也释然地笑了。 是啊,他们手里的,是王牌。 推开那扇没有挂牌的厚重木门,一股混着茶香和烟草味的空气扑面而来。 会议室里,长条会议桌的首位,一位头发花白、神情严肃的老者,缓缓将手中的报告放下。 正是王建军托了多层关系,才约到的,能为这个项目拍板的——周老。 周老没有看报告的作者孟远,目光直接落在了王建军的脸上。 “建军同志,这个电动长江的方案,我看完了。” 老者声音不高,却让王建军的背脊瞬间绷紧。 “但是,” 周老话锋一转,终于看向了坐在王建军身旁的孟远,那个年轻的有些过分的青年。 “方案里,从上游水电站的储能配套,到沿江密布的换电网络,再到数万艘船舶的电动化改造,零零总总加起来,初期投入,不会低于一万亿。” 周老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在桌上点了点。 “小孟同志,我就问一个问题。” “钱,从哪儿来?” 王建军只觉得脑袋里一声巨响。完了,上来就是最致命的王炸。 他几乎是哀求般地看向孟远,眼神里的意思是:你可千万别说让国家出钱这种蠢话!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连空调的送风声都显得格外刺耳。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孟远身上。 孟远脸上没有丝毫的紧张,他迎着周老的目光,开口了。 “周老,您问到根子上了。” “但我想先纠正一个概念,这不是一万亿的开销,而是一万亿的投资。而且,这笔投资,不需要国家来当这个大头。” 什么? 王建军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不需要国家出大头?那你叫我来发改委干什么? 周老也眉毛一挑,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这个局,从一开始,就不是某一家企业,甚至某一个部委能独自做成的。要做,就必须把所有利益相关方,都变成股东。” 说着,孟远拿起桌子上的茶杯,轻轻喝了一口: “我们可以整合三方,实现共赢: 国家电网:西部巨大的过剩电力,可以通过长江这条‘移动储能带’完美消纳,他们只需牵头建站卖电。 港务集团:以土地岸线入股,将码头升级为“能源服务区”,不仅能创造巨额电力服务收入,还能极大提升港口效率。 船东:用电成本仅为油耗的三分之一,还免去换电服务费,他们要做的只是加入我们的标准联盟。” 孟远每说一点,王建军的眼睛就瞪大一分。 他发现,孟远描绘的,根本不是一个需要国家输血的公益项目。 这是一个精密庞大,且利润丰厚到让所有人都无法拒绝的商业帝国! 他不是来要钱的。 他是来,给在座的每一方,送钱的! 孟远看向已经陷入沉思的周老,抛出了最后的杀手锏。 “周老,这个联盟,远新集团可以出技术、出产品。武江航运集团可以带头换船,做运营示范。国家电网出钱出网络,港务集团出船出场景,万千船东就是我们的市场基础。” “我们唯一需要的,就是一张‘准生证’。” 孟远微微前倾身体,目光灼灼看着周老。 “我们需要发改委牵头,联合交通、环保、工信等部委,开个绿灯,定个标准。” 周老一直紧锁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 他深深地看了孟远一眼,然后拿起桌上的红色电话,拨了一个内线。 “小李,通知交通部、工信部的同志,一个小时后,到我这里开个会。” 放下电话,周老站起身,对着孟远和王建军说道: “这个联盟,我来牵头。” “你们的报告,留下,回去等消息。” 第217章 一句话,撬动万亿棋局! “王董,技术和产品,只是船运革命的入场券。” “真正要争夺的,是这个换电网络的定义权和控制权。” “这笔钱,很多人会抢着投。但这个牵头人……” 孟远微微一笑,内心吐槽早已翻江倒海:“老狐狸终于问到点子上了,就等你入局呢。” “非您莫属。” 王建军瞳孔一缩,盯着孟远足足半分钟没有说话,像在消化这四个字蕴含的惊天信息。 “我?”他干涩地开口,声音嘶哑, “孟董,你不是在开玩笑?你这是要把我,绑上你的战车啊!” “不,” 孟远摇了摇头,笑容不变,“是邀请您,来当这艘未来巨轮的船长。”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无比诚恳: “远新集团有技术、有产品,但我们终究是外来者。而您,王董,您的航运公司,才是这条大江真正的龙王。没有您振臂一呼,沿江的港口、船东,谁会信我们?” 这番话,捧着说,却句句是实情。 王建军心中的惊涛骇浪渐渐平息,他一辈子都在江上讨生活,从一个水手干到董事长, 从未想过,自己还有机会,去掌舵一个足以改变国家能源格局的大事业。 “好小子……你这张嘴,比你的电池还厉害!” 他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干了!” “这事,我接了!但丑话说在前面,光凭我们两家,这是痴人说梦。我们得拿出一份让天王老子看了都得点头的方案!” 接下来的一个月,远新集团和武江航运的会议室灯火通明。 双方组成了联合项目组,不断推演和测算。 从上游水电站的储能配比,到沿江数百个港口的换电站选址; 从不同吨位船舶的改造方案,到整个换电网络的运营模型 当一份份报告汇总,最终形成“电动长江”绿色能源终版方案时,一个惊人的数字,出现在了所有人面前。 初期总投资,估算——一万亿! 看到这个数字,就连王建军这样的枭雄,也倒吸一口凉气。 他拿着这份沉甸甸的报告,在办公室里踱了整整一夜。 天亮时,他拨通了孟远的电话,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疲惫与亢奋。 “老弟,这份东西,已经不是商业计划了。” “它是一份国策建议。” “这事,得去京城。我豁出这张老脸,去敲一敲西长安街那扇门,看看能不能约到真正能拍板的人。” 孟远在电话那头,声音平静而有力。 “我等您消息。” 一周后,京城,西长安街,国家发改委。 灰色的大楼庄严肃穆,走在铺着红毯的走廊里,王建军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带,手心竟有些冒汗。 他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孟远,这年轻人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仿佛要见的不是什么大人物,而只是一个普通的长辈。 “老弟,说实话,”王建军压低声音,“我跟船货打了一辈子交道,今天走进这道门,还真有点腿软。” 孟远笑了笑,轻声回道: “王老哥,我们不是来要钱的,是来送一份足以载入史册的功绩。该紧张的,不是我们。” 王建军一愣,随即也释然地笑了。 是啊,他们手里的,是王牌。 推开那扇没有挂牌的厚重木门,一股混着茶香和烟草味的空气扑面而来。 会议室里,长条会议桌的首位,一位头发花白、神情严肃的老者,缓缓将手中的报告放下。 正是王建军托了多层关系,才约到的,能为这个项目拍板的——周老。 周老没有看报告的作者孟远,目光直接落在了王建军的脸上。 “建军同志,这个电动长江的方案,我看完了。” 老者声音不高,却让王建军的背脊瞬间绷紧。 “但是,” 周老话锋一转,终于看向了坐在王建军身旁的孟远,那个年轻的有些过分的青年。 “方案里,从上游水电站的储能配套,到沿江密布的换电网络,再到数万艘船舶的电动化改造,零零总总加起来,初期投入,不会低于一万亿。” 周老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在桌上点了点。 “小孟同志,我就问一个问题。” “钱,从哪儿来?” 王建军只觉得脑袋里一声巨响。完了,上来就是最致命的王炸。 他几乎是哀求般地看向孟远,眼神里的意思是:你可千万别说让国家出钱这种蠢话!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连空调的送风声都显得格外刺耳。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孟远身上。 孟远脸上没有丝毫的紧张,他迎着周老的目光,开口了。 “周老,您问到根子上了。” “但我想先纠正一个概念,这不是一万亿的开销,而是一万亿的投资。而且,这笔投资,不需要国家来当这个大头。” 什么? 王建军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不需要国家出大头?那你叫我来发改委干什么? 周老也眉毛一挑,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这个局,从一开始,就不是某一家企业,甚至某一个部委能独自做成的。要做,就必须把所有利益相关方,都变成股东。” 说着,孟远拿起桌子上的茶杯,轻轻喝了一口: “我们可以整合三方,实现共赢: 国家电网:西部巨大的过剩电力,可以通过长江这条‘移动储能带’完美消纳,他们只需牵头建站卖电。 港务集团:以土地岸线入股,将码头升级为“能源服务区”,不仅能创造巨额电力服务收入,还能极大提升港口效率。 船东:用电成本仅为油耗的三分之一,还免去换电服务费,他们要做的只是加入我们的标准联盟。” 孟远每说一点,王建军的眼睛就瞪大一分。 他发现,孟远描绘的,根本不是一个需要国家输血的公益项目。 这是一个精密庞大,且利润丰厚到让所有人都无法拒绝的商业帝国! 他不是来要钱的。 他是来,给在座的每一方,送钱的! 孟远看向已经陷入沉思的周老,抛出了最后的杀手锏。 “周老,这个联盟,远新集团可以出技术、出产品。武江航运集团可以带头换船,做运营示范。国家电网出钱出网络,港务集团出船出场景,万千船东就是我们的市场基础。” “我们唯一需要的,就是一张‘准生证’。” 孟远微微前倾身体,目光灼灼看着周老。 “我们需要发改委牵头,联合交通、环保、工信等部委,开个绿灯,定个标准。” 周老一直紧锁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 他深深地看了孟远一眼,然后拿起桌上的红色电话,拨了一个内线。 “小李,通知交通部、工信部的同志,一个小时后,到我这里开个会。” 放下电话,周老站起身,对着孟远和王建军说道: “这个联盟,我来牵头。” “你们的报告,留下,回去等消息。” 第218章 旧霸主的黄昏 走出那栋灰色大楼,王建军感觉腿肚子都还在发软,但脸上却洋溢着抑制不住的狂喜。 “老弟!你……你简直是个天才!成了!这下彻底成了!” 孟远却只是平静地望着京城车水马龙的街道,目光深邃。 “王老哥,别高兴得太早。” “我们只是摆平了内部,真正的硬仗,还没开始。” 王建军一愣:“什么意思?” 孟远吐出一口浊气。 “德国的汉堡动力,日本的洋羊,美国的昂明兹……这些盘踞在船用柴油机市场几十年的巨头,他们不会眼睁睁看着咱们砸了他们的饭碗。” “他们不会跟我们谈技术,谈环保,谈未来。” “他们会玩儿……规则之外的牌。” 一周后。 京城,国新办新闻发布厅。 镁光灯如白昼般闪耀,长枪短炮对准了发布台。 今天,这里聚集了全球最重要的媒体。 所有人都被一则临时通知吸引而来,通知的发起方,是国家发改委,联合署名的,还有交通运输部、工信部、生态环境部、国家电网…… 一长串足以让任何记者心跳加速的名字。 发布会上,周老亲自出席,虽然只讲了三分钟,但每一句话都掷地有声。 “经批准,长江绿电航运联盟,今日正式成立!” “联盟目标:五年内,实现长江干线航运全面电动化!” “远新集团研发的‘远新电箱’,将作为联盟唯一指定换电技术标准,向全行业开放!” 短短几句话,让现场瞬间沸腾起来! 这已经不是新闻,而是投向全球工业格局的一枚氢弹! 很多报社的快讯以秒为单位发出,现场的记者几乎是吼着向总部汇报。 【中国宣布启动‘电动长江’计划,万亿市场颠覆传统航运!】 【‘远新电箱’成国家标准,孟远再次定义一个行业!】 消息如海啸般,迅速扩散。 华尔街的能源分析师们紧急中断休假,模型里柴油期货的权重被疯狂调低; 东京和首尔的造船企业,会议室的灯光彻夜通明; 而远在欧洲的传统工业心脏地带,则是在第一时间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 风暴的中心,是所有旧霸主的名字,被反复提及的地方。 而此刻,在德国奥格斯堡,汉堡动力集团总部大楼的中国市场战略部里,气氛已经降至冰点。 一名年轻的分析师,死死地盯着屏幕上刚刚弹出的快讯,德语标题被加粗标红: 《东方巨龙的电动脉搏:汉堡动力的末日警钟?》。 他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快凝固了。 “头儿……你看这个……” 他的主管,一个叫大卫的中年人,快步走过来,只扫了一眼屏幕,那张素来以严谨着称的脸上,血色瞬间褪尽。 他没有理会愣在原地的下属,抓起桌上一份印着“绝密”字样的市场报告,冲向走廊尽头,那间永远铺着厚重地毯、象征着集团最高权力的ceo办公室。 他知道,这不是一份普通的市场快讯。 这是一份来自东方的……宣战檄文。 ceo办公室,约阿希姆·施密特正在用丝绸擦拭着一座纯银的柴油发动机模型。 那是他们一百年前的开山之作,是集团的图腾。 办公室静得能听见银器和丝绸摩擦的微弱声音。 “笃、笃!” 门被敲响了,首席战略官大卫甚至没等回应就推门而入,脸色苍白,手里紧紧攥着那份市场报告,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约阿希姆!出大事了!” 施密特擦拭的动作没有停,眼皮都没抬一下,语气平静得可怕。 “大卫,天塌不下来。” “比天塌下来更糟!” 大卫拿起报告,重重拍在他面前的红木大桌上, “长江!中国人成立了一个长江绿电航运联盟,国家队牵头。他们要把整条长江变成电动的!” 擦拭的动作,终于停了。办公室的空气瞬间凝固。 施密特缓缓抬起头,那双被德国媒体誉为“工业心脏最后守护者”的蓝色眼睛里,第一次没有了平日的沉稳。 “孟远?”他吐出这个名字,像是在咀嚼一块冰。 “是他。他的远新电箱,成了这个联盟唯一指定的换电标准。” 施密特慢慢地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这座由他统治的工业帝国。 他当然知道孟远。 那个用锂电池,把全球汽车工业搅得天翻地覆的东方人。他亲眼看着同城的汽车巨头们是如何从傲慢,到恐慌,再到卑微求饶的。 他曾庆幸,自己所在的船舶动力领域,是传统工业最后的壁垒,坚不可摧。 但现在,那个东方人,带着他的电动军团,跨过了海洋兵临城下。 “长江航线,我们每年卖多少台发动机?”施密特冷冷地问。 “十五万台以上,占据我们全球利润的百分之三十。” “也就是说,这个联盟一旦成功,汉堡动力会立刻失去三分之一的利润,并在五年内彻底退出中国市场。” 这不是分析,是陈述一个即将发生的事实。 大卫的额头渗出冷汗:“是的。他这是在掘我们的根。” “根?”施密特发出一声冷笑,“不,他是在告诉我们这些旧神,新的神已经诞生了。” 他转过身,眼中恢复了决断。 “召集所有盟友,立刻。北欧重工、洋羊、昂明兹……告诉他们,如果不想十年后去博物馆看自己的发动机,半小时后,到我的视频会议室来。” “这不是商业竞争,这是战争。” 半小时后,一场囊括全球80船用发动机市场的巨头会议,秘密召开。 没有寒暄,只有凝重。 “各位,情况都清楚了。那个叫孟远的中国人,打算在全世界最繁忙的内河航道上,把我们的饭碗全部砸碎。” “技术上我们无法竞争,成本上更不可能。” 日本洋羊的代表直截了当,“他在另一个维度。” “所以,我们不能在技术上跟他打。” 施密特敲了敲桌子,一字一顿地说,“我们要用规则,限制他发展。” 他看向众人。 “他是挑战者,而我们,是规则本身。” “国际海事组织,挪威船级社,美国船级社……这些都是我们的地盘。我要一份提案,明天就出现在,国际海事组织的桌面上。” “提案的名字,就叫《关于集装箱式船用电池,安全风险的紧急评估》。” “我们要为了安全,要求他每个电箱,在吊装前后都必须接受三十分钟以上的人工检查。” “为了环保,要求他的电池回收流程,比造一颗原子弹还复杂。” “为了数据透明,要求他的每个电箱,都装上比飞机黑匣子还贵的实时卫星上传系统。”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听懂了,每一条,都精准地打在“换电模式”最高效、最经济的命脉上。 理由冠冕堂皇,却字字诛心。 第218章 旧霸主的黄昏 走出那栋灰色大楼,王建军感觉腿肚子都还在发软,但脸上却洋溢着抑制不住的狂喜。 “老弟!你……你简直是个天才!成了!这下彻底成了!” 孟远却只是平静地望着京城车水马龙的街道,目光深邃。 “王老哥,别高兴得太早。” “我们只是摆平了内部,真正的硬仗,还没开始。” 王建军一愣:“什么意思?” 孟远吐出一口浊气。 “德国的汉堡动力,日本的洋羊,美国的昂明兹……这些盘踞在船用柴油机市场几十年的巨头,他们不会眼睁睁看着咱们砸了他们的饭碗。” “他们不会跟我们谈技术,谈环保,谈未来。” “他们会玩儿……规则之外的牌。” 一周后。 京城,国新办新闻发布厅。 镁光灯如白昼般闪耀,长枪短炮对准了发布台。 今天,这里聚集了全球最重要的媒体。 所有人都被一则临时通知吸引而来,通知的发起方,是国家发改委,联合署名的,还有交通运输部、工信部、生态环境部、国家电网…… 一长串足以让任何记者心跳加速的名字。 发布会上,周老亲自出席,虽然只讲了三分钟,但每一句话都掷地有声。 “经批准,长江绿电航运联盟,今日正式成立!” “联盟目标:五年内,实现长江干线航运全面电动化!” “远新集团研发的‘远新电箱’,将作为联盟唯一指定换电技术标准,向全行业开放!” 短短几句话,让现场瞬间沸腾起来! 这已经不是新闻,而是投向全球工业格局的一枚氢弹! 很多报社的快讯以秒为单位发出,现场的记者几乎是吼着向总部汇报。 【中国宣布启动‘电动长江’计划,万亿市场颠覆传统航运!】 【‘远新电箱’成国家标准,孟远再次定义一个行业!】 消息如海啸般,迅速扩散。 华尔街的能源分析师们紧急中断休假,模型里柴油期货的权重被疯狂调低; 东京和首尔的造船企业,会议室的灯光彻夜通明; 而远在欧洲的传统工业心脏地带,则是在第一时间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 风暴的中心,是所有旧霸主的名字,被反复提及的地方。 而此刻,在德国奥格斯堡,汉堡动力集团总部大楼的中国市场战略部里,气氛已经降至冰点。 一名年轻的分析师,死死地盯着屏幕上刚刚弹出的快讯,德语标题被加粗标红: 《东方巨龙的电动脉搏:汉堡动力的末日警钟?》。 他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快凝固了。 “头儿……你看这个……” 他的主管,一个叫大卫的中年人,快步走过来,只扫了一眼屏幕,那张素来以严谨着称的脸上,血色瞬间褪尽。 他没有理会愣在原地的下属,抓起桌上一份印着“绝密”字样的市场报告,冲向走廊尽头,那间永远铺着厚重地毯、象征着集团最高权力的ceo办公室。 他知道,这不是一份普通的市场快讯。 这是一份来自东方的……宣战檄文。 ceo办公室,约阿希姆·施密特正在用丝绸擦拭着一座纯银的柴油发动机模型。 那是他们一百年前的开山之作,是集团的图腾。 办公室静得能听见银器和丝绸摩擦的微弱声音。 “笃、笃!” 门被敲响了,首席战略官大卫甚至没等回应就推门而入,脸色苍白,手里紧紧攥着那份市场报告,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约阿希姆!出大事了!” 施密特擦拭的动作没有停,眼皮都没抬一下,语气平静得可怕。 “大卫,天塌不下来。” “比天塌下来更糟!” 大卫拿起报告,重重拍在他面前的红木大桌上, “长江!中国人成立了一个长江绿电航运联盟,国家队牵头。他们要把整条长江变成电动的!” 擦拭的动作,终于停了。办公室的空气瞬间凝固。 施密特缓缓抬起头,那双被德国媒体誉为“工业心脏最后守护者”的蓝色眼睛里,第一次没有了平日的沉稳。 “孟远?”他吐出这个名字,像是在咀嚼一块冰。 “是他。他的远新电箱,成了这个联盟唯一指定的换电标准。” 施密特慢慢地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这座由他统治的工业帝国。 他当然知道孟远。 那个用锂电池,把全球汽车工业搅得天翻地覆的东方人。他亲眼看着同城的汽车巨头们是如何从傲慢,到恐慌,再到卑微求饶的。 他曾庆幸,自己所在的船舶动力领域,是传统工业最后的壁垒,坚不可摧。 但现在,那个东方人,带着他的电动军团,跨过了海洋兵临城下。 “长江航线,我们每年卖多少台发动机?”施密特冷冷地问。 “十五万台以上,占据我们全球利润的百分之三十。” “也就是说,这个联盟一旦成功,汉堡动力会立刻失去三分之一的利润,并在五年内彻底退出中国市场。” 这不是分析,是陈述一个即将发生的事实。 大卫的额头渗出冷汗:“是的。他这是在掘我们的根。” “根?”施密特发出一声冷笑,“不,他是在告诉我们这些旧神,新的神已经诞生了。” 他转过身,眼中恢复了决断。 “召集所有盟友,立刻。北欧重工、洋羊、昂明兹……告诉他们,如果不想十年后去博物馆看自己的发动机,半小时后,到我的视频会议室来。” “这不是商业竞争,这是战争。” 半小时后,一场囊括全球80船用发动机市场的巨头会议,秘密召开。 没有寒暄,只有凝重。 “各位,情况都清楚了。那个叫孟远的中国人,打算在全世界最繁忙的内河航道上,把我们的饭碗全部砸碎。” “技术上我们无法竞争,成本上更不可能。” 日本洋羊的代表直截了当,“他在另一个维度。” “所以,我们不能在技术上跟他打。” 施密特敲了敲桌子,一字一顿地说,“我们要用规则,限制他发展。” 他看向众人。 “他是挑战者,而我们,是规则本身。” “国际海事组织,挪威船级社,美国船级社……这些都是我们的地盘。我要一份提案,明天就出现在,国际海事组织的桌面上。” “提案的名字,就叫《关于集装箱式船用电池,安全风险的紧急评估》。” “我们要为了安全,要求他每个电箱,在吊装前后都必须接受三十分钟以上的人工检查。” “为了环保,要求他的电池回收流程,比造一颗原子弹还复杂。” “为了数据透明,要求他的每个电箱,都装上比飞机黑匣子还贵的实时卫星上传系统。”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听懂了,每一条,都精准地打在“换电模式”最高效、最经济的命脉上。 理由冠冕堂皇,却字字诛心。 第219章 个月完工,电动船? “同时,”美国昂明兹的代表补充道, “我们立刻推出新一代柴油电动双燃料发动机,以自残式的骨折价,向所有船东促销。告诉他们,我们的技术更成熟,更安全,而且现在——更便宜。” “一个用标准绞杀未来,一个用降价收割现在。” “赞成。” “赞成。” 一场针对东方新王的“规则绞死”,在旧日霸主们的谈笑间,悄悄的执行。 与此同时,中国,孟远的办公室。 助理正焦急地汇报着从欧洲传来的各种坏消息。 “孟总,他们这是釜底抽薪!国际海事组织已经立项了,标准草案对我们极其不利!” “而且他们疯狂降价,下游好几个已经签了意向合同的船东,现在都开始犹豫了,说要再观望一下……” 助理越说越急,声音都在发颤。 孟远却始终平静地看着窗外,指尖正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 等助理说完,他才缓缓回过头,拿起桌上早已准备好的一份文件,递给助理。 “把这个,发给长江绿电航运联盟的所有成员。” 助理疑惑的接过手,只看了一眼标题,瞬间如遭雷击。 文件标题写着—— 《关于申请‘远新电箱’成为国际海事组织(io)全球认证安全标准的草案报告》 孟远淡淡地开口,声音不大,却像一颗定海神针。 “他们终于出牌了。” “很好,不把他们都请上牌桌,我们怎么能……一把清场呢?” 武江航运集团总部,顶楼会议室。 这里是“长江绿电航运联盟”的第一次全体核心成员会议。 联盟的牵头人,武江航运董事长王建军,这位军人出身的老总,正意气风发地在地图上指点江山。 “各位,按照孟董的规划,第一批换电站将沿着黄金水道铺开,从上海到重庆,两年内,我们要让黑烟退出长江!” 与会者的眼中都闪着光,仿佛已经看到了万船竞发、碧水蓝天的未来。 孟远坐在主位,含笑听着,没有插话。他知道,在掀起一场革命前,必须先让所有人看到希望。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王建军的秘书脸色煞白,连敲门都忘了,气喘吁吁地冲进来,手里拿着一份刚刚通过加密渠道传来的紧急文件。 “王董!孟董!欧洲……欧洲那边出招了!” 昂扬的气氛戛然而止。 王建军眉头一皱,接过文件。只扫了一眼标题,他的脸色就从涨红瞬间变得铁青。 “啪!” 他将文件狠狠拍在桌上,震得茶杯嗡嗡作响。烟灰缸里,刚刚捻灭的烟头仿佛又重新燃起了火星。 “孟董,这帮欧洲老狗,欺人太甚!” 他双眼熬得通红,声音嘶哑地吼出了这句话。 “《内河航运新能源补充安全准则》……我呸!这他么就是一份谋杀令!” 王建军指着其中一条,几乎是贴着纸在念: “为确保船员安全,所有高压锂电池组必须采用固定式防爆舱设计,禁止移动或整体吊装……” 他抬起头,血丝满布的眼睛扫过全场,刚才还充满希望的盟友们,此刻脸上写满了震惊和错愕。 “禁止整体吊装?这不就是把我们换电模式的根给直接拔了?” “这帮孙子,技术玩不过,就开始玩规则了!”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从那份“谋杀令”上,汇集到了主位上那个自始至终都异常平静的年轻人身上。 孟远。 他没看文件,只是用指尖有节奏地轻叩着桌面,像是在给王建军的怒火打着节拍。 王建军喘着粗气: “我们必须反击!去日内瓦,去国际海事组织,跟他们打官司,跟他们辩!我们有理!” “王老哥,” 孟远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整个会议室的温度降了下来, “跟他们辩论?那正中他们下怀。” 跟一群靠规则活了几百年的老流氓讲道理? 上辈子被他们用‘反倾销’割的韭菜还不够多吗?他们的目的从来不是赢,是拖。 孟远站起身,走到窗边。 “他们要的,就是把我们拖进一场旷日持久的口水仗里。” “今天辩论标准,明天审查流程,后天再来个听证会。一年两年过去,他们的柴油机又卖了几十万台,而我们的‘电动长江’,还在ppt上画着。” 他转过身,双眼一一扫过在座的众人: “对付流氓,从来不是靠辩经。” “而是要用他们看不懂,也拦不住的方式,一巴掌,把他们的脸抽肿。” 孟远没再多说一句废话。 “我宣布,长江一号换电项目,即刻启动。” “要在三个月内,看到全球第一艘千吨级换电货轮,下水。” 此话一出,整个会议室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三个月? 从改装设计到施工完成,正常周期至少一年! 孟远仿佛没看到众人的表情,只下达了最后指令。 “下水那天,把全世界的媒体都请来。我要开一场史无前例的‘直播’。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他们上一课。” 接下来的九十天,对整个“长江绿电航运联盟”来说,是燃烧的九十天。 无数张设计图纸被推翻、优化、再推翻,最终成为一套颠覆性的“魔改”方案——放弃从零建造,而是选择一艘即将退役的千吨级货轮,进行脱胎换骨的模块化改造! 船厂的灯火彻夜不熄,刺眼的电焊火花“呲呲”直响。 工程师和工人们三班倒,像上紧了发条的齿轮,与时间赛跑。 孟远的底气,不仅来自这群技术大牛,更来自他的核心技术——“远新电箱”。 这种高度集成化、标准化的船用换电电池,像集装箱一样,允许施工方在岸上提前完成所有复杂的电气工程,船体改造与电池生产双线并行。 最后,只需像吊装集装箱一样,将早已准备好的“心脏”精准地嵌入船体。 整个过程,就像一场由无数精密零件构成的交响乐,而孟远,就是那个手握指挥棒的人。 全世界的质疑,业内的嘲讽,对手的诅咒,都将会被他狠狠打脸。 三个月后,黄浦江畔。 江面上,数百艘观摩船挤得满满当当,长枪短炮的镜头,像丛林般对准了江心。 人群中,混着不少金发碧眼的欧洲记者和行业代表,他们脸上挂着看好戏的微笑。 “听说那就是长江一号电动船?看起来平平无奇。” “三个月造的船?我赌它开不出十公里。” “中国人最擅长的就是制造噱头,等着瞧,他们的换电,一定是个笨拙危险的笑话。” 在这些议论声中,“长江一号”电动船安静地滑过水面。 没有一丝黑烟,没有一声轰鸣。 它像一头蓝色鲸鱼,无声优雅地与旁边一艘正“吭哧吭哧”冒黑烟的传统货轮擦肩而过。 第219章 个月完工,电动船? “同时,”美国昂明兹的代表补充道, “我们立刻推出新一代柴油电动双燃料发动机,以自残式的骨折价,向所有船东促销。告诉他们,我们的技术更成熟,更安全,而且现在——更便宜。” “一个用标准绞杀未来,一个用降价收割现在。” “赞成。” “赞成。” 一场针对东方新王的“规则绞死”,在旧日霸主们的谈笑间,悄悄的执行。 与此同时,中国,孟远的办公室。 助理正焦急地汇报着从欧洲传来的各种坏消息。 “孟总,他们这是釜底抽薪!国际海事组织已经立项了,标准草案对我们极其不利!” “而且他们疯狂降价,下游好几个已经签了意向合同的船东,现在都开始犹豫了,说要再观望一下……” 助理越说越急,声音都在发颤。 孟远却始终平静地看着窗外,指尖正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 等助理说完,他才缓缓回过头,拿起桌上早已准备好的一份文件,递给助理。 “把这个,发给长江绿电航运联盟的所有成员。” 助理疑惑的接过手,只看了一眼标题,瞬间如遭雷击。 文件标题写着—— 《关于申请‘远新电箱’成为国际海事组织(io)全球认证安全标准的草案报告》 孟远淡淡地开口,声音不大,却像一颗定海神针。 “他们终于出牌了。” “很好,不把他们都请上牌桌,我们怎么能……一把清场呢?” 武江航运集团总部,顶楼会议室。 这里是“长江绿电航运联盟”的第一次全体核心成员会议。 联盟的牵头人,武江航运董事长王建军,这位军人出身的老总,正意气风发地在地图上指点江山。 “各位,按照孟董的规划,第一批换电站将沿着黄金水道铺开,从上海到重庆,两年内,我们要让黑烟退出长江!” 与会者的眼中都闪着光,仿佛已经看到了万船竞发、碧水蓝天的未来。 孟远坐在主位,含笑听着,没有插话。他知道,在掀起一场革命前,必须先让所有人看到希望。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王建军的秘书脸色煞白,连敲门都忘了,气喘吁吁地冲进来,手里拿着一份刚刚通过加密渠道传来的紧急文件。 “王董!孟董!欧洲……欧洲那边出招了!” 昂扬的气氛戛然而止。 王建军眉头一皱,接过文件。只扫了一眼标题,他的脸色就从涨红瞬间变得铁青。 “啪!” 他将文件狠狠拍在桌上,震得茶杯嗡嗡作响。烟灰缸里,刚刚捻灭的烟头仿佛又重新燃起了火星。 “孟董,这帮欧洲老狗,欺人太甚!” 他双眼熬得通红,声音嘶哑地吼出了这句话。 “《内河航运新能源补充安全准则》……我呸!这他么就是一份谋杀令!” 王建军指着其中一条,几乎是贴着纸在念: “为确保船员安全,所有高压锂电池组必须采用固定式防爆舱设计,禁止移动或整体吊装……” 他抬起头,血丝满布的眼睛扫过全场,刚才还充满希望的盟友们,此刻脸上写满了震惊和错愕。 “禁止整体吊装?这不就是把我们换电模式的根给直接拔了?” “这帮孙子,技术玩不过,就开始玩规则了!”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从那份“谋杀令”上,汇集到了主位上那个自始至终都异常平静的年轻人身上。 孟远。 他没看文件,只是用指尖有节奏地轻叩着桌面,像是在给王建军的怒火打着节拍。 王建军喘着粗气: “我们必须反击!去日内瓦,去国际海事组织,跟他们打官司,跟他们辩!我们有理!” “王老哥,” 孟远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整个会议室的温度降了下来, “跟他们辩论?那正中他们下怀。” 跟一群靠规则活了几百年的老流氓讲道理? 上辈子被他们用‘反倾销’割的韭菜还不够多吗?他们的目的从来不是赢,是拖。 孟远站起身,走到窗边。 “他们要的,就是把我们拖进一场旷日持久的口水仗里。” “今天辩论标准,明天审查流程,后天再来个听证会。一年两年过去,他们的柴油机又卖了几十万台,而我们的‘电动长江’,还在ppt上画着。” 他转过身,双眼一一扫过在座的众人: “对付流氓,从来不是靠辩经。” “而是要用他们看不懂,也拦不住的方式,一巴掌,把他们的脸抽肿。” 孟远没再多说一句废话。 “我宣布,长江一号换电项目,即刻启动。” “要在三个月内,看到全球第一艘千吨级换电货轮,下水。” 此话一出,整个会议室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三个月? 从改装设计到施工完成,正常周期至少一年! 孟远仿佛没看到众人的表情,只下达了最后指令。 “下水那天,把全世界的媒体都请来。我要开一场史无前例的‘直播’。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他们上一课。” 接下来的九十天,对整个“长江绿电航运联盟”来说,是燃烧的九十天。 无数张设计图纸被推翻、优化、再推翻,最终成为一套颠覆性的“魔改”方案——放弃从零建造,而是选择一艘即将退役的千吨级货轮,进行脱胎换骨的模块化改造! 船厂的灯火彻夜不熄,刺眼的电焊火花“呲呲”直响。 工程师和工人们三班倒,像上紧了发条的齿轮,与时间赛跑。 孟远的底气,不仅来自这群技术大牛,更来自他的核心技术——“远新电箱”。 这种高度集成化、标准化的船用换电电池,像集装箱一样,允许施工方在岸上提前完成所有复杂的电气工程,船体改造与电池生产双线并行。 最后,只需像吊装集装箱一样,将早已准备好的“心脏”精准地嵌入船体。 整个过程,就像一场由无数精密零件构成的交响乐,而孟远,就是那个手握指挥棒的人。 全世界的质疑,业内的嘲讽,对手的诅咒,都将会被他狠狠打脸。 三个月后,黄浦江畔。 江面上,数百艘观摩船挤得满满当当,长枪短炮的镜头,像丛林般对准了江心。 人群中,混着不少金发碧眼的欧洲记者和行业代表,他们脸上挂着看好戏的微笑。 “听说那就是长江一号电动船?看起来平平无奇。” “三个月造的船?我赌它开不出十公里。” “中国人最擅长的就是制造噱头,等着瞧,他们的换电,一定是个笨拙危险的笑话。” 在这些议论声中,“长江一号”电动船安静地滑过水面。 没有一丝黑烟,没有一声轰鸣。 它像一头蓝色鲸鱼,无声优雅地与旁边一艘正“吭哧吭哧”冒黑烟的传统货轮擦肩而过。 第220章 电动船换电,洋巨头急了 电动船刚抵达上海港码头,就引来一片议论。 岸边,一个怀疑论者,跑船三十年的老船东“老何”,正跟身边人嘀咕: “看着,换电池,人工作业加吊装,没半小时下不来。我加一箱油也就这点时间,他这算什么优势?” 话音未落,码头上一台巨大的自动化吊机动了。 机械臂精准地探下,抓住船上那个蓝色、耗尽电量的“电箱”。 【抓取】【起吊】 【平移】【放置】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丝多余的晃动。 紧接着,它抓起旁边那个早已满电的绿色“新电箱”。 【抓取】【起吊】 【平移】【嵌入】 “咔哒”一声轻响,精准入位。 整个过程,安静的只听得到风声和江水拍岸的声音。 码头边,一个巨大的电子计时器上的数字,在这一刻定格。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死死盯着那个数字。 老何的嘴巴,一点点张大。 【4分58秒】 全场死寂,几秒后,人群中爆发出惊呼声。 老何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掏出手机,打开计算器,手指哆嗦着,好像那不是手机,而是什么烫手的山芋。 他身边的年轻人好奇地问:“何叔,您算什么呢?” 老何没理他,喃喃自语: “我那条船,加满一次油,从进港申请、排队、加油、离港……最快也要五个钟头……” “他这个……不到五分钟……” “跑一趟南京到上海,我烧油的成本大概一万二……他用电,据说不到五千……” “我……去!” 老何猛地抬头,像看怪物一样,看着那艘已经准备返航的“长江一号”,爆了一句粗口。 “这他么的不是船!这是印钞机啊!” 这一刻,那些欧洲记者脸上的微笑,彻底僵住了。 他们终于明白,孟远根本没兴趣在日内瓦的会议室,跟他们辩论什么规则。 他用这震撼人心的“四分五十八秒”,在黄浦江上,当着全世界的面,给了他们一记最响亮的耳光。 那记耳光,响彻了全球航运界。 “长江一号”电动船首秀后的48小时,全球媒体疯了。 从n到路透社,头版头条无一例外被“东方魔术:五分钟能源革命”这样的标题占据。 无数船东的电话,几乎打爆了武江航运集团的公开热线,人人都在问同一个问题: “怎么改?多少钱?什么时候轮到我?” 热度之下,潜流也在涌动。 欧洲方面在经历了短暂的失声后,迅速发起了第二轮反击。 既然技术上无法辩驳,就将战场转移到——成本。 一篇由“欧洲柴油机联盟”授意的深度分析文章《电动船,一场昂贵的幻梦》,开始在各大财经媒体和船东论坛传播。 文章的核心论点直指要害: 电动船初投资巨大、电池租赁是无底洞、维护保养充满未知……总之,这是一场普通船东玩不起的资本游戏。 一时间,刚刚被“印钞机”点燃激情的船东们,又被一盆冰水浇得冷静下来。 王建军拿着打印出来的文章,气得又拍了桌子: “孟董,你看这帮孙子,又来搞舆论战!明着打不过,就往水里掺沙子,想把水搅浑!” 孟远看着窗外车水马龙,眼神平静。 “王老哥,别急。他们出招,是好事。” “好事?” “证明我们打疼他们了。”孟远转过身, “他们以为找到了我们的软肋,想用‘算账’来吓退船东。那我们就将计就计。” 他拿起电话,拨给了自己的助理。 “通知下去,三天后,在武江航运中心三号厅,举办‘长江绿电航运商业模式说明会’。” “把所有有意向的船东都请来。另外,也给欧洲柴油机联盟发一张邀请函,就说欢迎他们的首席代表彼得·陈先生,来会上公开算账。” 王建军愣住了:“请他们来?这不是引狼入室吗?” 孟远笑了。 “脸,只抽一次是不够的。” “技术上抽一巴掌,让他们知道我们能做什么。” “现在,要在钱袋子上再抽一巴掌,让他们明白,跟我们玩,他们输定了。” 三天后,武江航运中心,三号会议厅。 烟雾缭绕,几百个船东老板挤在一起,空气闷得很。 正是因为前几天那场舆论战,他们心里既火热又忐忑,今天就是来求一个答案的。 主席台上,聚光灯打在一个人的身上。 彼得·陈,欧洲柴油机联盟的首席代表,一个把“精英”二字刻在袖扣上的男人。 他推了推金丝眼镜,用流利的普通话,字字诛心地说: “各位老板,我知道‘武江一号’电动船的首秀很惊艳,安静、环保。但我们是生意人,生意人只看一样东西——成本!” 台下瞬间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锐利起来。 “我这里有一个词,叫t,总拥有成本!”彼得·陈的声音充满磁性, “买船只是开始,油钱、保养、维修,这才是大头!电动船?造价贵30!那块‘远新电箱’的电池,每个月租金数万起步,是个无底洞!” 他身后的大屏幕上,出现一个复杂的图表,各种数据盘根错节。 “把这些隐形成本都算上,你们会惊恐地发现,搞电动化,就是一笔稳赔不赚的买卖!” 话音刚落,台下嗡的一声炸开了锅。 “他么的,我就说没这么好的事!” “一个月几万租金?抢钱啊!” “造价还贵三成?我买条新柴油船不好吗?” 角落里,坐在孟远身边的项目负责人,额头已经见了汗,低声道:“孟总,这孙子偷换概念,把我们的补贴和金融方案全抹了!” 孟远端着一杯热茶,纹丝不动。 他看着台上那个表演得风生水起的彼得·陈,内心毫无波澜。 这套t组合拳,专坑外行。 可惜,在老子面前玩算术,你还嫩了点。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船东站了起来,是跑了三十年船的老把式,人称蒋师傅。 “陈代表,你的意思我听懂了。我们就想知道,我投一百万进去,几年能回本?别整那些听不懂的洋文!” 这话问到了所有人的心坎里。 彼得·陈优雅一笑:“蒋师傅,这正是我要说的,按照我们的模型,选择电动船,您的回本周期将遥遥无期。” 绝望的气氛开始蔓延。 就在这时,孟远放下了茶杯,发出一声轻响。 他站起身,在一片惊愕的目光中,缓步走上台。 他没有看彼得·陈,而是对着台下几百双眼睛,微微鞠了一躬。 “各位老板,各位师傅,我是远新的孟远。” 此话一出,嘈杂的现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陈代表是专家,讲得很好。” 孟远笑了笑,话锋一转, “但我们跑船的,信不过ppt,只信账本子。今天,我就跟大家算一笔土账。” 第220章 电动船换电,洋巨头急了 电动船刚抵达上海港码头,就引来一片议论。 岸边,一个怀疑论者,跑船三十年的老船东“老何”,正跟身边人嘀咕: “看着,换电池,人工作业加吊装,没半小时下不来。我加一箱油也就这点时间,他这算什么优势?” 话音未落,码头上一台巨大的自动化吊机动了。 机械臂精准地探下,抓住船上那个蓝色、耗尽电量的“电箱”。 【抓取】【起吊】 【平移】【放置】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丝多余的晃动。 紧接着,它抓起旁边那个早已满电的绿色“新电箱”。 【抓取】【起吊】 【平移】【嵌入】 “咔哒”一声轻响,精准入位。 整个过程,安静的只听得到风声和江水拍岸的声音。 码头边,一个巨大的电子计时器上的数字,在这一刻定格。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死死盯着那个数字。 老何的嘴巴,一点点张大。 【4分58秒】 全场死寂,几秒后,人群中爆发出惊呼声。 老何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掏出手机,打开计算器,手指哆嗦着,好像那不是手机,而是什么烫手的山芋。 他身边的年轻人好奇地问:“何叔,您算什么呢?” 老何没理他,喃喃自语: “我那条船,加满一次油,从进港申请、排队、加油、离港……最快也要五个钟头……” “他这个……不到五分钟……” “跑一趟南京到上海,我烧油的成本大概一万二……他用电,据说不到五千……” “我……去!” 老何猛地抬头,像看怪物一样,看着那艘已经准备返航的“长江一号”,爆了一句粗口。 “这他么的不是船!这是印钞机啊!” 这一刻,那些欧洲记者脸上的微笑,彻底僵住了。 他们终于明白,孟远根本没兴趣在日内瓦的会议室,跟他们辩论什么规则。 他用这震撼人心的“四分五十八秒”,在黄浦江上,当着全世界的面,给了他们一记最响亮的耳光。 那记耳光,响彻了全球航运界。 “长江一号”电动船首秀后的48小时,全球媒体疯了。 从n到路透社,头版头条无一例外被“东方魔术:五分钟能源革命”这样的标题占据。 无数船东的电话,几乎打爆了武江航运集团的公开热线,人人都在问同一个问题: “怎么改?多少钱?什么时候轮到我?” 热度之下,潜流也在涌动。 欧洲方面在经历了短暂的失声后,迅速发起了第二轮反击。 既然技术上无法辩驳,就将战场转移到——成本。 一篇由“欧洲柴油机联盟”授意的深度分析文章《电动船,一场昂贵的幻梦》,开始在各大财经媒体和船东论坛传播。 文章的核心论点直指要害: 电动船初投资巨大、电池租赁是无底洞、维护保养充满未知……总之,这是一场普通船东玩不起的资本游戏。 一时间,刚刚被“印钞机”点燃激情的船东们,又被一盆冰水浇得冷静下来。 王建军拿着打印出来的文章,气得又拍了桌子: “孟董,你看这帮孙子,又来搞舆论战!明着打不过,就往水里掺沙子,想把水搅浑!” 孟远看着窗外车水马龙,眼神平静。 “王老哥,别急。他们出招,是好事。” “好事?” “证明我们打疼他们了。”孟远转过身, “他们以为找到了我们的软肋,想用‘算账’来吓退船东。那我们就将计就计。” 他拿起电话,拨给了自己的助理。 “通知下去,三天后,在武江航运中心三号厅,举办‘长江绿电航运商业模式说明会’。” “把所有有意向的船东都请来。另外,也给欧洲柴油机联盟发一张邀请函,就说欢迎他们的首席代表彼得·陈先生,来会上公开算账。” 王建军愣住了:“请他们来?这不是引狼入室吗?” 孟远笑了。 “脸,只抽一次是不够的。” “技术上抽一巴掌,让他们知道我们能做什么。” “现在,要在钱袋子上再抽一巴掌,让他们明白,跟我们玩,他们输定了。” 三天后,武江航运中心,三号会议厅。 烟雾缭绕,几百个船东老板挤在一起,空气闷得很。 正是因为前几天那场舆论战,他们心里既火热又忐忑,今天就是来求一个答案的。 主席台上,聚光灯打在一个人的身上。 彼得·陈,欧洲柴油机联盟的首席代表,一个把“精英”二字刻在袖扣上的男人。 他推了推金丝眼镜,用流利的普通话,字字诛心地说: “各位老板,我知道‘武江一号’电动船的首秀很惊艳,安静、环保。但我们是生意人,生意人只看一样东西——成本!” 台下瞬间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锐利起来。 “我这里有一个词,叫t,总拥有成本!”彼得·陈的声音充满磁性, “买船只是开始,油钱、保养、维修,这才是大头!电动船?造价贵30!那块‘远新电箱’的电池,每个月租金数万起步,是个无底洞!” 他身后的大屏幕上,出现一个复杂的图表,各种数据盘根错节。 “把这些隐形成本都算上,你们会惊恐地发现,搞电动化,就是一笔稳赔不赚的买卖!” 话音刚落,台下嗡的一声炸开了锅。 “他么的,我就说没这么好的事!” “一个月几万租金?抢钱啊!” “造价还贵三成?我买条新柴油船不好吗?” 角落里,坐在孟远身边的项目负责人,额头已经见了汗,低声道:“孟总,这孙子偷换概念,把我们的补贴和金融方案全抹了!” 孟远端着一杯热茶,纹丝不动。 他看着台上那个表演得风生水起的彼得·陈,内心毫无波澜。 这套t组合拳,专坑外行。 可惜,在老子面前玩算术,你还嫩了点。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船东站了起来,是跑了三十年船的老把式,人称蒋师傅。 “陈代表,你的意思我听懂了。我们就想知道,我投一百万进去,几年能回本?别整那些听不懂的洋文!” 这话问到了所有人的心坎里。 彼得·陈优雅一笑:“蒋师傅,这正是我要说的,按照我们的模型,选择电动船,您的回本周期将遥遥无期。” 绝望的气氛开始蔓延。 就在这时,孟远放下了茶杯,发出一声轻响。 他站起身,在一片惊愕的目光中,缓步走上台。 他没有看彼得·陈,而是对着台下几百双眼睛,微微鞠了一躬。 “各位老板,各位师傅,我是远新的孟远。” 此话一出,嘈杂的现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陈代表是专家,讲得很好。” 孟远笑了笑,话锋一转, “但我们跑船的,信不过ppt,只信账本子。今天,我就跟大家算一笔土账。” 第221章 你会算账,我比你更会! 他转身,无视了身后花里胡哨的电子屏,走到旁边一块旧黑板前,拿起一根粉笔。 “第一笔账:投入。” 他在黑板上写下“投入”二字。 “没错,电动船改造,比同吨位柴油船贵20。一艘千吨级,大概贵50万。” 台下一片死寂。这是承认了? “但是!”孟远的声音陡然拔高, “国家绿色航运补贴15,地方政府配套补贴5。加起来是多少?20!这50万,国家替咱们出了!” 他回头,看着目瞪口呆的众人。 “至于电池,我们搞‘零首付’融资租赁,一分钱不用掏。请问,我们的前期投入,比柴油船多了一毛钱吗?” 台下,蒋师傅的眼睛亮了。 “第二笔账:运营。” 孟远写下“运营”二字,转身看向众人。 “千吨船,一年跑十万公里,烧柴油要多少钱?”他自问自答,“行情价,一百万打底!” “用电呢?加上电池租金,一年总共——二十五万!” 他在黑板上,重重地写下“100万”和“25万”,中间画了一道刺眼的斜杠。 “一年,光能源就省下七十五万!柴油机每年大修保养的钱我还没算!我们的电机,终身免维护!” “一年省七十五万!” 人群中有人失声喊了出来,呼吸都变得粗重。那不是一个数字,那是一套房! 彼得·陈的脸白了。 “第三笔账:未来。” 孟远丢掉粉笔头,拍了拍手上的灰。 “国家要搞碳中和,各位比我懂。以后排黑烟的船,可能要交碳税!交多少?只会越来越多!” “而我们呢?零排放!不但不交钱,国家还可以给‘碳积分’奖励,这玩意儿能卖钱!” “一边是每年几十万的罚款,一边是每年几十万的奖励。这一进一出,鸿沟有多大?” 孟远环视全场,竟然没有一个人反对。 “各位都是生意场上的老前辈,这笔账,谁比谁会算?” “我算清楚了!” 蒋师傅猛地一拍大腿,激动地站起来,满脸通红。 “孟总!别说了!我那三条船,全改!现在就签意向书!我排第一个!” “对!算我一个!” “还有我!他么的,差点被洋鬼子给忽悠了!” “排队!现在就排队!” 整个会场瞬间引爆! 几百个船东老板像潮水一样涌向台前,把孟远围得水泄不通。 被晾在一边的彼得·陈,看着那块写满了数字的旧黑板,仿佛看到了压在自己头顶的一座大山。 他引以为傲的t模型,在孟远这笔简单粗暴的“土账”面前,被砸得粉碎。 他输了,输得体无完肤。 接下来的一个月,远新集团的电话被打爆,雪片般的意向书堆成了小山。 第一批、第二批船舶改造订单接踵而至,速度、规模,超出了所有人预料。 长江沿岸,每隔一段距离,一座座崭新的“远新智能换电站”如同雨后春笋,以惊人的速度拔地而起。 当第一批完成改造的“绿巨人”货轮,悄无声息地滑入金色水道, 与那些仍在冒着黑烟的传统货轮擦肩而过时,所有人都明白,一个时代,真的变了。 另一边,国家电网,华中总部,顶楼会议室。 烟雾缭绕,气氛却有些凝重。 长条会议桌的一侧,坐着几位身穿蓝色工装、脸色严肃的男人,胸口的“国家电网”四个字在灯光下格外醒目。 为首的中年男人叫周云海,是华中电网的副总,主管调度。 他指间夹着烟,却没有抽,只是用指节一下下敲着桌面,每一声,都像是敲在远新集团众人心上。 “孟总,你的长江绿色走廊,我们电网是全力支持的,这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但是,好事也得按规矩办。” 他话锋一转,将一份文件推到桌子中央。 “这是近一个月的电网负荷数据。你们沿江铺设的一百多个换电站,现在成了最大麻烦。” “每一个换电站,都是一个超级用电大户。白天集中充电,直接拉高了我们的高峰负荷。为了保障你们,我们不得不让沿线部分工业区错峰用电。” 周云海看着孟远,目光锐利: “孟总,你这是在用工业的电,来给你航运的船充电。这个代价,太大了。” 他身后的一个年轻技术员立刻补充道: “孟总,现在是迎峰度夏的关键期,高峰电价是谷时电价的三到四倍。你们的充电成本,自己算过吗?长此以往,你们亏得起,电网也赔不起啊!” 会议室里,远新集团这边的高管们,脸色都有些难看。 他们没想到,项目刚有起色,就遇到用电问题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孟远身上。 孟远却笑了。 他慢条斯理地掐灭了手里的烟头,然后拿起桌上的保温杯,喝了一口热茶。 “周总,你说得对。” 孟远一开口,自己人都愣了。这就认了? “我们的换电站,确实是电老虎。但您有没有想过,老虎……是吃肉的?” 周云海眉头一皱:“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这个电老虎,不仅不用您喂,还能帮您去捕猎,给您分肉吃。” 孟远不理会众人惊愕的表情,自顾自地说道: “周总,您只看到了我白天在充电,拉高了高峰。那您看到我半夜在干什么了吗?” 他打了个响指。 身后的助理立刻将另一份ppt投到屏幕上,上面是一条条波谷曲线。 “凌晨两点到五点,是电网用电的最低谷。” “西部的水电、风电发出来,用不完,只能白白弃掉。对你们来说,这是巨大的浪费和成本,对?” 周云海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而我的换电站,就在这个时候,在我的云平台统一调度下,开始大规模吸纳这些廉价的电,把它们储存在成千上万个电箱里。” 孟远站起身,走到屏幕前。 “所以,周总。我充电用的,不是你们昂贵的高峰电,而是你们急于出手、接近零成本的垃圾电。” “最关键的一点。”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重重一点。 “当第二天白天的用电高峰来临时,您猜……我会做什么?” 周云海的呼吸,在这一刻,仿佛停滞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在他脑中疯狂滋长。 孟远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没错。我的换电站,会把昨天储存的、暂时用不上的廉价谷电,以高峰电价,再反向卖给你们电网!” “你们缺电的时候,我就是你们沿江上百个‘分布式储能电站’!我帮你们削峰填谷,参与电网调频,你们不但不用补贴我,还得付我钱。” 他转过身,看着已经目瞪口呆的周云海,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我们用谷电,成本一度不到两毛。卖给电网,高峰调频,一度能卖到八毛。中间的差价,就是我们的纯利润。” “周总,忘了告诉你。上个月,光靠这项卖电业务,我们这个换电网络的净利润是……” 第221章 你会算账,我比你更会! 他转身,无视了身后花里胡哨的电子屏,走到旁边一块旧黑板前,拿起一根粉笔。 “第一笔账:投入。” 他在黑板上写下“投入”二字。 “没错,电动船改造,比同吨位柴油船贵20。一艘千吨级,大概贵50万。” 台下一片死寂。这是承认了? “但是!”孟远的声音陡然拔高, “国家绿色航运补贴15,地方政府配套补贴5。加起来是多少?20!这50万,国家替咱们出了!” 他回头,看着目瞪口呆的众人。 “至于电池,我们搞‘零首付’融资租赁,一分钱不用掏。请问,我们的前期投入,比柴油船多了一毛钱吗?” 台下,蒋师傅的眼睛亮了。 “第二笔账:运营。” 孟远写下“运营”二字,转身看向众人。 “千吨船,一年跑十万公里,烧柴油要多少钱?”他自问自答,“行情价,一百万打底!” “用电呢?加上电池租金,一年总共——二十五万!” 他在黑板上,重重地写下“100万”和“25万”,中间画了一道刺眼的斜杠。 “一年,光能源就省下七十五万!柴油机每年大修保养的钱我还没算!我们的电机,终身免维护!” “一年省七十五万!” 人群中有人失声喊了出来,呼吸都变得粗重。那不是一个数字,那是一套房! 彼得·陈的脸白了。 “第三笔账:未来。” 孟远丢掉粉笔头,拍了拍手上的灰。 “国家要搞碳中和,各位比我懂。以后排黑烟的船,可能要交碳税!交多少?只会越来越多!” “而我们呢?零排放!不但不交钱,国家还可以给‘碳积分’奖励,这玩意儿能卖钱!” “一边是每年几十万的罚款,一边是每年几十万的奖励。这一进一出,鸿沟有多大?” 孟远环视全场,竟然没有一个人反对。 “各位都是生意场上的老前辈,这笔账,谁比谁会算?” “我算清楚了!” 蒋师傅猛地一拍大腿,激动地站起来,满脸通红。 “孟总!别说了!我那三条船,全改!现在就签意向书!我排第一个!” “对!算我一个!” “还有我!他么的,差点被洋鬼子给忽悠了!” “排队!现在就排队!” 整个会场瞬间引爆! 几百个船东老板像潮水一样涌向台前,把孟远围得水泄不通。 被晾在一边的彼得·陈,看着那块写满了数字的旧黑板,仿佛看到了压在自己头顶的一座大山。 他引以为傲的t模型,在孟远这笔简单粗暴的“土账”面前,被砸得粉碎。 他输了,输得体无完肤。 接下来的一个月,远新集团的电话被打爆,雪片般的意向书堆成了小山。 第一批、第二批船舶改造订单接踵而至,速度、规模,超出了所有人预料。 长江沿岸,每隔一段距离,一座座崭新的“远新智能换电站”如同雨后春笋,以惊人的速度拔地而起。 当第一批完成改造的“绿巨人”货轮,悄无声息地滑入金色水道, 与那些仍在冒着黑烟的传统货轮擦肩而过时,所有人都明白,一个时代,真的变了。 另一边,国家电网,华中总部,顶楼会议室。 烟雾缭绕,气氛却有些凝重。 长条会议桌的一侧,坐着几位身穿蓝色工装、脸色严肃的男人,胸口的“国家电网”四个字在灯光下格外醒目。 为首的中年男人叫周云海,是华中电网的副总,主管调度。 他指间夹着烟,却没有抽,只是用指节一下下敲着桌面,每一声,都像是敲在远新集团众人心上。 “孟总,你的长江绿色走廊,我们电网是全力支持的,这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但是,好事也得按规矩办。” 他话锋一转,将一份文件推到桌子中央。 “这是近一个月的电网负荷数据。你们沿江铺设的一百多个换电站,现在成了最大麻烦。” “每一个换电站,都是一个超级用电大户。白天集中充电,直接拉高了我们的高峰负荷。为了保障你们,我们不得不让沿线部分工业区错峰用电。” 周云海看着孟远,目光锐利: “孟总,你这是在用工业的电,来给你航运的船充电。这个代价,太大了。” 他身后的一个年轻技术员立刻补充道: “孟总,现在是迎峰度夏的关键期,高峰电价是谷时电价的三到四倍。你们的充电成本,自己算过吗?长此以往,你们亏得起,电网也赔不起啊!” 会议室里,远新集团这边的高管们,脸色都有些难看。 他们没想到,项目刚有起色,就遇到用电问题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孟远身上。 孟远却笑了。 他慢条斯理地掐灭了手里的烟头,然后拿起桌上的保温杯,喝了一口热茶。 “周总,你说得对。” 孟远一开口,自己人都愣了。这就认了? “我们的换电站,确实是电老虎。但您有没有想过,老虎……是吃肉的?” 周云海眉头一皱:“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这个电老虎,不仅不用您喂,还能帮您去捕猎,给您分肉吃。” 孟远不理会众人惊愕的表情,自顾自地说道: “周总,您只看到了我白天在充电,拉高了高峰。那您看到我半夜在干什么了吗?” 他打了个响指。 身后的助理立刻将另一份ppt投到屏幕上,上面是一条条波谷曲线。 “凌晨两点到五点,是电网用电的最低谷。” “西部的水电、风电发出来,用不完,只能白白弃掉。对你们来说,这是巨大的浪费和成本,对?” 周云海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而我的换电站,就在这个时候,在我的云平台统一调度下,开始大规模吸纳这些廉价的电,把它们储存在成千上万个电箱里。” 孟远站起身,走到屏幕前。 “所以,周总。我充电用的,不是你们昂贵的高峰电,而是你们急于出手、接近零成本的垃圾电。” “最关键的一点。”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重重一点。 “当第二天白天的用电高峰来临时,您猜……我会做什么?” 周云海的呼吸,在这一刻,仿佛停滞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在他脑中疯狂滋长。 孟远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没错。我的换电站,会把昨天储存的、暂时用不上的廉价谷电,以高峰电价,再反向卖给你们电网!” “你们缺电的时候,我就是你们沿江上百个‘分布式储能电站’!我帮你们削峰填谷,参与电网调频,你们不但不用补贴我,还得付我钱。” 他转过身,看着已经目瞪口呆的周云海,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我们用谷电,成本一度不到两毛。卖给电网,高峰调频,一度能卖到八毛。中间的差价,就是我们的纯利润。” “周总,忘了告诉你。上个月,光靠这项卖电业务,我们这个换电网络的净利润是……” 第222章 求我合作,你给我定规则? 他伸出三根手指。 “三千万。” 整个会议室,顿时一片安静。 周云海和他身后的专家们,脑子里一片空白。 卖……卖电? 把耗电大户,做成了印钞机? 他们是来兴师问罪的,结果对方却告诉他们,自己找到了一个金矿,顺便还帮他们解决了最大的技术难题? 周云海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发不出一个字。 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感觉自己几十年的专业知识,被对方用一种新奇的方式,彻底颠覆了。 这已经不是商业模式的创新了。 这是对整个能源体系的降维打击! 孟远坐回自己的位置,内心毫无波澜:想拿成本来压我?这套路,上辈子见得多了。 他端起茶杯,轻轻吹开漂浮的枸杞。 “周总,现在,你还觉得我的电老虎,是个麻烦吗?” “不……不是麻烦……” 周云海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孟总……这,这是我们所有电力人梦寐以求的……终极方案啊!” 孟远微微一笑。 长江,只是个开始。 一条用智慧能源编织的,覆盖全中国的绿色电网,才刚刚拉开序幕。 与国家电网的战略合作,这则消息像插上了翅膀。 它不再仅仅是航运界的新闻,而是以“中国能源解决方案”的姿态,登上了全球各大金融媒体和科技期刊的头版。 华尔街的分析师们连夜建模,试图计算出这套“削峰填谷+反向售电”模式的商业价值; 而欧洲的能源巨头们,则从卫星云图上,清晰地看到了一个可怕的对比—— 一边,是长江上悄无声息、高效穿梭的绿色船队。 另一边,是他们引以为傲的莱茵河上,依旧冒着浓烟、在枯水期挣扎的传统船队。 一种源自东方的技术焦虑,在欧洲工业界的核心地带迅速蔓延。 面对这场突如其来的“标准”革命,最先坐不住的,正是德国人。 以德国几大航运巨头为首,一个名为“汉堡动力”的防御性商业联盟紧急成立。 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 在远新的“中国标准”彻底颠覆欧洲内河航运之前,将这项技术的主导权,牢牢抓在自己手中。 一份措辞考究、姿态倨傲的邀请函,就这样跨越了半个地球,送到了孟远的面前。 这才有了两个月后,德国杜伊斯堡的这一幕。 德国,杜伊斯堡。 莱茵河畔的希尔顿顶层会议室,气氛比恒温空调吹出的冷气还要僵硬几分。 “孟先生,我们德国人,以及整个欧洲,都对贵公司的‘长江奇迹’表示由衷的赞叹。” 说话的男人叫劳斯·密特,“汉堡动力”联盟的首席代表。 他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金发梳得一丝不苟,湛蓝的眼睛里带着一种根植于血脉的傲慢。 他嘴上说着赞叹,但身体语言却很诚实。 双臂交叉,微微后仰,像个评审。 孟远没说话,只是用小巧的银勺,轻轻搅动着面前的红茶。 茶是中方团队自己带来的,正山小种。他不习惯欧洲人往茶里加奶加糖。 劳斯见孟远不接话,清了清嗓子,继续占据主动。 “我们认为,远新集团的电池技术,结合我们德国百年来的船舶制造工艺与航道管理经验,无疑是一次强强联合。” 他刻意加重了“百年工艺”和“管理经验”这两个词。 言下之意,你们有技术,但想在欧洲的母亲河上玩,还得靠我们。 孟远身旁年轻的翻译小张,额头已经渗出细汗。 他能感到对方话语里的压力,这根本不是合作,更像是招安。 他紧张地看向孟远,却发现老板脸上波澜不惊,甚至饶有兴致地看着杯中旋转的茶汤。 两世为人,孟远早就把他们的伎俩看得一清二楚: 还在撑着那点可怜的工业优越感。 可惜啊,劳斯先生,时代变了。你不是来联合的,你是来求生的。 克劳斯终于抛出了他的核心目的。 “所以,我们希望引进远新的固态电池组。当然,为了适配莱茵河复杂的航运生态,相关的技术标准、换电站布局和数据平台,必须由我们‘汉堡动力’来主导制定。” 图穷匕见。 他们想要远新最核心的电池,却要把定义规则的权柄——标准和数据,牢牢抓在自己手里。 翻译小张的心沉了下去,这条件太苛刻了。 就在他准备将这番话翻译得委婉一些时,孟远抬起了头。 他放下茶杯,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不大,却让在场所有人都精神一振。 孟远看着劳斯,笑了笑,缓缓说道: “克劳斯先生,我想你可能误会了一件事。” 劳斯的眉头不易察觉地一皱。 “远新来欧洲,不是来卖电池的。” “我们是来输出一套标准,一套已经被长江证明,是未来唯一方向的——‘中国标准’。”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欧洲代表显然没料到,眼前这个毛头小子已经看穿了他们的真实目的。 孟远顿了顿,给了对方一个消化信息的时间, “对于这套标准,你们可以选择付费加入,或者被它淘汰。” “至于主导权?抱歉,老师,是不会让学生来给自己制定教学大纲的。” 翻译小张,感觉自己的大脑被这句话炸开了。 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那个一向眼高于顶的劳斯·密特,那个代表着欧洲工业骄傲的男人,脸上的从容和优雅瞬间崩塌,血色褪尽,只剩下震惊和一丝……屈辱。 老师?学生? 天啊。 孟总他……他竟然把这场关乎数百亿欧元的世纪谈判,定义成了一场…… 一场“付费公开课”! 那场所谓的“谈判”,以一种近乎羞辱的方式不欢而散。 劳斯·密特和他背后的“汉堡动力”联盟,认为孟远口出狂言,没有接受他的条件。 但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整个欧洲的航运和资本市场,却听懂了孟远的“课”。 远新集团召开了欧洲战略发布会,正式宣布“莱茵河计划”: 将沿河建设二十座全自动换电站,并向所有航运公司开放“中国标准”的入网申请。首批签约的合作伙伴,将享受巨额的能源补贴和技术支持。 消息一出,市场应声而动。 凡是加入了“汉堡动力”联盟、固守传统柴油动力的航运巨头,股价应声暴跌。 而那些中小规模、船队更新换代压力巨大的公司,则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纷纷向远新集团递交了合作意向书。 不到一周时间,“汉堡动力”联盟,从内部开始瓦解了。 第222章 求我合作,你给我定规则? 他伸出三根手指。 “三千万。” 整个会议室,顿时一片安静。 周云海和他身后的专家们,脑子里一片空白。 卖……卖电? 把耗电大户,做成了印钞机? 他们是来兴师问罪的,结果对方却告诉他们,自己找到了一个金矿,顺便还帮他们解决了最大的技术难题? 周云海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发不出一个字。 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感觉自己几十年的专业知识,被对方用一种新奇的方式,彻底颠覆了。 这已经不是商业模式的创新了。 这是对整个能源体系的降维打击! 孟远坐回自己的位置,内心毫无波澜:想拿成本来压我?这套路,上辈子见得多了。 他端起茶杯,轻轻吹开漂浮的枸杞。 “周总,现在,你还觉得我的电老虎,是个麻烦吗?” “不……不是麻烦……” 周云海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孟总……这,这是我们所有电力人梦寐以求的……终极方案啊!” 孟远微微一笑。 长江,只是个开始。 一条用智慧能源编织的,覆盖全中国的绿色电网,才刚刚拉开序幕。 与国家电网的战略合作,这则消息像插上了翅膀。 它不再仅仅是航运界的新闻,而是以“中国能源解决方案”的姿态,登上了全球各大金融媒体和科技期刊的头版。 华尔街的分析师们连夜建模,试图计算出这套“削峰填谷+反向售电”模式的商业价值; 而欧洲的能源巨头们,则从卫星云图上,清晰地看到了一个可怕的对比—— 一边,是长江上悄无声息、高效穿梭的绿色船队。 另一边,是他们引以为傲的莱茵河上,依旧冒着浓烟、在枯水期挣扎的传统船队。 一种源自东方的技术焦虑,在欧洲工业界的核心地带迅速蔓延。 面对这场突如其来的“标准”革命,最先坐不住的,正是德国人。 以德国几大航运巨头为首,一个名为“汉堡动力”的防御性商业联盟紧急成立。 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 在远新的“中国标准”彻底颠覆欧洲内河航运之前,将这项技术的主导权,牢牢抓在自己手中。 一份措辞考究、姿态倨傲的邀请函,就这样跨越了半个地球,送到了孟远的面前。 这才有了两个月后,德国杜伊斯堡的这一幕。 德国,杜伊斯堡。 莱茵河畔的希尔顿顶层会议室,气氛比恒温空调吹出的冷气还要僵硬几分。 “孟先生,我们德国人,以及整个欧洲,都对贵公司的‘长江奇迹’表示由衷的赞叹。” 说话的男人叫劳斯·密特,“汉堡动力”联盟的首席代表。 他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金发梳得一丝不苟,湛蓝的眼睛里带着一种根植于血脉的傲慢。 他嘴上说着赞叹,但身体语言却很诚实。 双臂交叉,微微后仰,像个评审。 孟远没说话,只是用小巧的银勺,轻轻搅动着面前的红茶。 茶是中方团队自己带来的,正山小种。他不习惯欧洲人往茶里加奶加糖。 劳斯见孟远不接话,清了清嗓子,继续占据主动。 “我们认为,远新集团的电池技术,结合我们德国百年来的船舶制造工艺与航道管理经验,无疑是一次强强联合。” 他刻意加重了“百年工艺”和“管理经验”这两个词。 言下之意,你们有技术,但想在欧洲的母亲河上玩,还得靠我们。 孟远身旁年轻的翻译小张,额头已经渗出细汗。 他能感到对方话语里的压力,这根本不是合作,更像是招安。 他紧张地看向孟远,却发现老板脸上波澜不惊,甚至饶有兴致地看着杯中旋转的茶汤。 两世为人,孟远早就把他们的伎俩看得一清二楚: 还在撑着那点可怜的工业优越感。 可惜啊,劳斯先生,时代变了。你不是来联合的,你是来求生的。 克劳斯终于抛出了他的核心目的。 “所以,我们希望引进远新的固态电池组。当然,为了适配莱茵河复杂的航运生态,相关的技术标准、换电站布局和数据平台,必须由我们‘汉堡动力’来主导制定。” 图穷匕见。 他们想要远新最核心的电池,却要把定义规则的权柄——标准和数据,牢牢抓在自己手里。 翻译小张的心沉了下去,这条件太苛刻了。 就在他准备将这番话翻译得委婉一些时,孟远抬起了头。 他放下茶杯,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不大,却让在场所有人都精神一振。 孟远看着劳斯,笑了笑,缓缓说道: “克劳斯先生,我想你可能误会了一件事。” 劳斯的眉头不易察觉地一皱。 “远新来欧洲,不是来卖电池的。” “我们是来输出一套标准,一套已经被长江证明,是未来唯一方向的——‘中国标准’。”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欧洲代表显然没料到,眼前这个毛头小子已经看穿了他们的真实目的。 孟远顿了顿,给了对方一个消化信息的时间, “对于这套标准,你们可以选择付费加入,或者被它淘汰。” “至于主导权?抱歉,老师,是不会让学生来给自己制定教学大纲的。” 翻译小张,感觉自己的大脑被这句话炸开了。 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那个一向眼高于顶的劳斯·密特,那个代表着欧洲工业骄傲的男人,脸上的从容和优雅瞬间崩塌,血色褪尽,只剩下震惊和一丝……屈辱。 老师?学生? 天啊。 孟总他……他竟然把这场关乎数百亿欧元的世纪谈判,定义成了一场…… 一场“付费公开课”! 那场所谓的“谈判”,以一种近乎羞辱的方式不欢而散。 劳斯·密特和他背后的“汉堡动力”联盟,认为孟远口出狂言,没有接受他的条件。 但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整个欧洲的航运和资本市场,却听懂了孟远的“课”。 远新集团召开了欧洲战略发布会,正式宣布“莱茵河计划”: 将沿河建设二十座全自动换电站,并向所有航运公司开放“中国标准”的入网申请。首批签约的合作伙伴,将享受巨额的能源补贴和技术支持。 消息一出,市场应声而动。 凡是加入了“汉堡动力”联盟、固守传统柴油动力的航运巨头,股价应声暴跌。 而那些中小规模、船队更新换代压力巨大的公司,则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纷纷向远新集团递交了合作意向书。 不到一周时间,“汉堡动力”联盟,从内部开始瓦解了。 第223章 老船企的体面,只值1欧元? 最先撑不住的,正是联盟的发起者和最大受益者——汉堡动力集团。 作为一家拥有百年历史的船舶发动机制造商和航运服务商,它的股价在三天内蒸发了百分之四十,濒临破产。 于是,一周后,还是在杜伊斯堡的希尔顿酒店, 但地点从会议室,换成了孟远下榻的总统套房。 来访者,也不再是那位首席代表施密特, 而是他的顶头上司,汉堡动力集团的ceo——劳斯·舒尔。 这位真正的掌舵人,此刻笔挺的西装在空调房里显得有些局促,额角已经渗出细汗,再无半分昔日德意志工业巨擘的从容。 “孟先生,我们今天来,是带着最大的诚意。” 舒尔清了清嗓子,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干涩。 孟远笑了笑,亲自为他续上一杯热气腾腾的红茶。 茶杯轻磕在桌面,发出一声脆响。 “舒尔先生,我们坐在这里,就没必要绕圈子了。” 孟远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平静地看着对方的眼睛: “你们的财报我看过,股东大会的视频我也看了。一周前,你们需要的是合作,而现在,你们需要的是拯救。” 舒尔脸上的肌肉瞬间僵硬。 他这个表情,孟远心里跟明镜似的: 老牌贵族的最后一点体面么?可惜,市场不相信眼泪,我更不信。 舒尔艰难的开口,试图挽回最后的尊严: “汉堡动力拥有超过百年的技术积淀,一流的生产线和最顶尖的工程师团队……” “你们的一流生产线,” 孟远竖起一根手指,直接打断了他,“在我们眼里,只是一堆即将被淘汰的废铁。维护成本高昂,转型价值几乎为零。” “你们顶尖的工程师团队,” 他又竖起第二根手指,“他们的思维还停留在柴油机的轰鸣声里。要让他们适应电气化时代,重新培训的成本,比我直接从大学招一个毕业生还要高。” 舒尔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些话,比任何财务报表上的亏损数字都更加伤人。 这是对他、对整个汉堡动力百年骄傲的彻底否定。 “至于你们的品牌……” 孟远笑了,“一个即将被时代淘汰的品牌,它的价值是多少,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套房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许久,舒尔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靠在沙发上。 “开个价,孟。”他沙哑地说,“远新集团,打算出多少钱,来‘收购’这个你们眼中的包袱?” 他特意在“收购”两个字上加了重音,这是他最后的倔强。 孟远看着他,终于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真正的微笑。 他没有说话,只是从容地伸出了一根手指。 舒尔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一百亿?还是……十亿欧元?” 即便是十亿欧元,对于已经资不抵债的汉堡动力来说,也是一笔救命钱。 孟远摇了摇头。 他收回手指,端起那杯已经微凉的茶,轻轻抿了一口。 然后,他用最平淡的语气,说出了那个足以载入世界工业史的数字。 “一欧元。” 舒尔如遭雷击,“噌”一下从沙发上弹起,不敢置信地瞪着孟远。 这……这简直是把他们的百年荣耀踩在脚下,再吐上一口唾沫! 孟远没动,平静地解释道: “我出一欧元,买下你们‘汉堡动力’这个品牌和主体。作为交换,我将承担你们所有的债务,并负责处理那些工厂和人员的后续清算问题。” “舒尔先生,你应该明白,处理这些负资产需要花费的代价,远不止一欧元。” “我买的不是你的资产,而是帮你省下了体面破产的流程。” “这,是我能给出的,最大的仁慈。” 舒尔死死地盯着孟远,嘴唇哆嗦着,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 最终,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骨头,重重地坐了回去。 办公室外,阳光明媚。 但汉堡动力的太阳,在这一刻,彻底落下了。 舒尔失魂落魄地离开后,孟远没有立刻庆祝。 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杜伊斯堡这座德国工业的心脏城市,莱茵河如一条银色的缎带,静静流淌。 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屏幕上弹出几条来自全球的新闻推送: 德意志之殇:百年巨头被中资一欧元收购! 《欧洲工业联盟的末日?工会领袖誓言将抗争到底!》 《这是来自东方的商业闪电战,还是趁火打劫的秃鹫?》 舆论已经炸开了锅。 孟远对此视若无睹,他很清楚,真正的战争,从签约的那一刻才刚刚开始。 他拨通了一个视频电话。 几秒钟后,一张年轻的东方面孔出现在屏幕上,背景是远新集团总部的会议室。 “孟董。” 林浩宇的声音简洁有力,没有半句废话。 “浩宇,莱茵河计划,可以启动了。” “明白。” 听到这个消息,林浩宇非常兴奋: “靶子已经画好,就等您一声令下。不过,孟董,汉堡动力的工会已经发布声明,宣称绝不与‘野蛮的收购者’合作,威胁要进行无限期罢工。” “意料之中。”孟远似乎早就想到了这一切。 “一群抱着铁饭碗不肯撒手、活在过去的‘贵族’罢了。”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冰冷: “按原计划执行。以汉堡动力新主人的名义,向所有员工发布公告:” “我们不需要罢工,因为旧的生产线将关停。愿意接受n+3补偿协议,立刻可以签字走人。这个条件,比他们工会能谈到的任何结果都要优厚。” “我们不需要旧的工程师团队。但尊重他们的经验,成立一个技术顾问委员会,薪水不变,工作就是喝咖啡、看报纸,不参与任何项目。愿意留下养老的,我们欢迎。” 林浩宇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釜底抽薪!用钱瓦解他们的斗志,把闹得最凶的和能力最没用的,一次性剥离。” “没错。” 孟远看着窗外的莱茵河,目光深远。 “我要的不是他们的人,是他们的地,是他们的码头,是他们‘汉堡动力’这个牌子在欧洲通行了几十年的许可证。” “至于真正干活的人……” “我们的团队,三天前就已经在法兰克福待命了。把那些德国人请走,让我们的人用最快的速度,把‘远新电箱’铺满莱茵河两岸。” 切断通话后,孟远又发出一条信息: “启动媒体预案,把他们近五年的财务漏洞、高管天价薪酬的事实,‘不经意’地泄露给几家欧洲主流财经媒体。” 他要让欧洲人自己看清楚,汉堡动力破产的原因,不是他孟远。 而是它自己的傲慢与陈腐。 接下来的三个月,欧洲航运市场目睹了一场史无前例的“闪电换装”。 第223章 老船企的体面,只值1欧元? 最先撑不住的,正是联盟的发起者和最大受益者——汉堡动力集团。 作为一家拥有百年历史的船舶发动机制造商和航运服务商,它的股价在三天内蒸发了百分之四十,濒临破产。 于是,一周后,还是在杜伊斯堡的希尔顿酒店, 但地点从会议室,换成了孟远下榻的总统套房。 来访者,也不再是那位首席代表施密特, 而是他的顶头上司,汉堡动力集团的ceo——劳斯·舒尔。 这位真正的掌舵人,此刻笔挺的西装在空调房里显得有些局促,额角已经渗出细汗,再无半分昔日德意志工业巨擘的从容。 “孟先生,我们今天来,是带着最大的诚意。” 舒尔清了清嗓子,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干涩。 孟远笑了笑,亲自为他续上一杯热气腾腾的红茶。 茶杯轻磕在桌面,发出一声脆响。 “舒尔先生,我们坐在这里,就没必要绕圈子了。” 孟远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平静地看着对方的眼睛: “你们的财报我看过,股东大会的视频我也看了。一周前,你们需要的是合作,而现在,你们需要的是拯救。” 舒尔脸上的肌肉瞬间僵硬。 他这个表情,孟远心里跟明镜似的: 老牌贵族的最后一点体面么?可惜,市场不相信眼泪,我更不信。 舒尔艰难的开口,试图挽回最后的尊严: “汉堡动力拥有超过百年的技术积淀,一流的生产线和最顶尖的工程师团队……” “你们的一流生产线,” 孟远竖起一根手指,直接打断了他,“在我们眼里,只是一堆即将被淘汰的废铁。维护成本高昂,转型价值几乎为零。” “你们顶尖的工程师团队,” 他又竖起第二根手指,“他们的思维还停留在柴油机的轰鸣声里。要让他们适应电气化时代,重新培训的成本,比我直接从大学招一个毕业生还要高。” 舒尔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些话,比任何财务报表上的亏损数字都更加伤人。 这是对他、对整个汉堡动力百年骄傲的彻底否定。 “至于你们的品牌……” 孟远笑了,“一个即将被时代淘汰的品牌,它的价值是多少,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套房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许久,舒尔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靠在沙发上。 “开个价,孟。”他沙哑地说,“远新集团,打算出多少钱,来‘收购’这个你们眼中的包袱?” 他特意在“收购”两个字上加了重音,这是他最后的倔强。 孟远看着他,终于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真正的微笑。 他没有说话,只是从容地伸出了一根手指。 舒尔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一百亿?还是……十亿欧元?” 即便是十亿欧元,对于已经资不抵债的汉堡动力来说,也是一笔救命钱。 孟远摇了摇头。 他收回手指,端起那杯已经微凉的茶,轻轻抿了一口。 然后,他用最平淡的语气,说出了那个足以载入世界工业史的数字。 “一欧元。” 舒尔如遭雷击,“噌”一下从沙发上弹起,不敢置信地瞪着孟远。 这……这简直是把他们的百年荣耀踩在脚下,再吐上一口唾沫! 孟远没动,平静地解释道: “我出一欧元,买下你们‘汉堡动力’这个品牌和主体。作为交换,我将承担你们所有的债务,并负责处理那些工厂和人员的后续清算问题。” “舒尔先生,你应该明白,处理这些负资产需要花费的代价,远不止一欧元。” “我买的不是你的资产,而是帮你省下了体面破产的流程。” “这,是我能给出的,最大的仁慈。” 舒尔死死地盯着孟远,嘴唇哆嗦着,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 最终,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骨头,重重地坐了回去。 办公室外,阳光明媚。 但汉堡动力的太阳,在这一刻,彻底落下了。 舒尔失魂落魄地离开后,孟远没有立刻庆祝。 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杜伊斯堡这座德国工业的心脏城市,莱茵河如一条银色的缎带,静静流淌。 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屏幕上弹出几条来自全球的新闻推送: 德意志之殇:百年巨头被中资一欧元收购! 《欧洲工业联盟的末日?工会领袖誓言将抗争到底!》 《这是来自东方的商业闪电战,还是趁火打劫的秃鹫?》 舆论已经炸开了锅。 孟远对此视若无睹,他很清楚,真正的战争,从签约的那一刻才刚刚开始。 他拨通了一个视频电话。 几秒钟后,一张年轻的东方面孔出现在屏幕上,背景是远新集团总部的会议室。 “孟董。” 林浩宇的声音简洁有力,没有半句废话。 “浩宇,莱茵河计划,可以启动了。” “明白。” 听到这个消息,林浩宇非常兴奋: “靶子已经画好,就等您一声令下。不过,孟董,汉堡动力的工会已经发布声明,宣称绝不与‘野蛮的收购者’合作,威胁要进行无限期罢工。” “意料之中。”孟远似乎早就想到了这一切。 “一群抱着铁饭碗不肯撒手、活在过去的‘贵族’罢了。”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冰冷: “按原计划执行。以汉堡动力新主人的名义,向所有员工发布公告:” “我们不需要罢工,因为旧的生产线将关停。愿意接受n+3补偿协议,立刻可以签字走人。这个条件,比他们工会能谈到的任何结果都要优厚。” “我们不需要旧的工程师团队。但尊重他们的经验,成立一个技术顾问委员会,薪水不变,工作就是喝咖啡、看报纸,不参与任何项目。愿意留下养老的,我们欢迎。” 林浩宇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釜底抽薪!用钱瓦解他们的斗志,把闹得最凶的和能力最没用的,一次性剥离。” “没错。” 孟远看着窗外的莱茵河,目光深远。 “我要的不是他们的人,是他们的地,是他们的码头,是他们‘汉堡动力’这个牌子在欧洲通行了几十年的许可证。” “至于真正干活的人……” “我们的团队,三天前就已经在法兰克福待命了。把那些德国人请走,让我们的人用最快的速度,把‘远新电箱’铺满莱茵河两岸。” 切断通话后,孟远又发出一条信息: “启动媒体预案,把他们近五年的财务漏洞、高管天价薪酬的事实,‘不经意’地泄露给几家欧洲主流财经媒体。” 他要让欧洲人自己看清楚,汉堡动力破产的原因,不是他孟远。 而是它自己的傲慢与陈腐。 接下来的三个月,欧洲航运市场目睹了一场史无前例的“闪电换装”。 第224章 你的星辰大海,是别人新手村 “废物!全是废物!\" 一声怒吼在汉堡动力最大的工厂车间炸响。 德国工人代表将合同重重摔在谈判桌上,涨红的脸上青筋暴起:”这就是你们的诚意?一群土鳖,也配收购我们?\" 林浩宇端起咖啡,轻抿一口。 他的目光越过暴怒的工人代表,落在身后的示威人群身上。 数百名工人正高举着\"滚出德国\"的标语,怒吼声震得窗户微微发颤。 \"很抱歉,\" 他放下咖啡杯,从西装内袋取出一份文件, ”这是最后的报价。\" 工人代表狞笑一声,正要将文件撕碎——突然,他的手僵在了半空。 数字,一连串让人眼花缭乱的数字,赫然印在补偿方案上。 \"这这不可能!\" 林浩宇微笑着起身,\"各位请看好了。\" 他按下墙上的开关。 厚重的防尘帘缓缓升起,露出两台庞然大物: 左边,是汉堡动力引以为傲的柴油发动机。黑烟滚滚,轰鸣震耳。六名技师围着它忙碌,却始终无法让它平稳运转。 右边,一个造型简洁的黑色方盒,安静得近乎诡异。 \"这就是你们引以为傲的技术?“ 一个白发苍苍的德国工程师冷笑,”就凭这个玩具?\" 林浩宇没有说话。 他打了个手势。 吊机轰然启动。 三分钟后。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那个黑色方盒——远新电箱,正在无声地运转着。没有噪音,没有污染,只有细微的电流嗡鸣。 而旁边,那台“百年技术结晶”的柴油机组仍在咆哮,喷吐着呛人的黑烟。 \"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老工程师踉跄着后退,脸色惨白。 林浩宇没在理他,转身离开前,留下一句话: “你们考虑清楚,愿意接受的,立马签了补偿方案;不愿接受的,留下还是原工资。” 另一边,远新集团,顶层战略会议室。 价值不菲的红木长桌上,摆的不是文件,而是庆功的香槟和古巴雪茄。 新任ceo林浩宇站在全息投影前,意气风发。他身后那张巨大的图表上,一条鲜红的曲线以近乎九十度的姿态,刺破云霄。 “各位!80!” 林浩宇伸出八根手指,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通过‘远新电箱’换电模式,我们用一年时间,拿下了全球内河航运电动化市场80的份额!” “这是一个价值万亿的全新蓝海!我们,是唯一的王!” 话音落下,掌声如雷。 会议室里的每一个高管,脸上都洋溢着胜利者的笑容。他们是帝国的开创者,是新时代的主人,他们有资格骄傲。 林浩宇深吸一口气,享受着这山呼海啸般的认同,他举起酒杯,高声道: “从陆地,到电网,再到江河!我们已经在这颗星球最核心的三大能源应用场景,建立了绝对的话语权!” “我们的未来,是星辰大海!敬孟董!没有孟董当年的高瞻远瞩,就没有我们远新的今天!” 所有高管立刻起身,齐刷刷地将酒杯朝向了角落。 角落里,本该是全场焦点的远新集团创始人,孟远,却没看任何人。 他正用一块丝绸,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个样式古朴的紫砂茶杯,仿佛那上面沾了什么看不见的灰尘。 这股异样的安静,让喧闹的空气都为之一滞。 林浩宇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但立刻调整过来,主动走上前:“孟董,您今天可是最大的功臣,怎么……” 孟远终于停下了动作。 他没接酒杯,而是轻轻把茶杯放在桌上,发出“叩”的一声轻响。 整个会议室,瞬间鸦雀无声。 “浩宇,我们的电动船,现在一次换电,最远能跑多少公里?” 林浩宇一愣,虽然不解,但还是立刻答道: “主力船型,在长江、莱茵河这种平稳水域,续航能达到500公里,完全满足内河航运的节点需求。” “嗯,五百公里。”孟远点了点头,像是自言自语。 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然后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那……什么时候,能让一艘万吨巨轮也用上我们的电池,告别黑烟,一次充电,从上海开到洛杉矶?” 办公室,顿时一片死寂。 空气仿佛被抽干了,刚才还弥漫着雪茄和香槟的醇香,此刻只剩下令人窒息的错愕。 一位主管技术的副总,手里的雪茄“啪”地掉在名贵的地毯上。 林浩宇深吸一口气,郑重的看着孟远:“孟董……您,您是在开玩笑?” “你看我的样子,像在开玩笑吗?”孟远淡淡地反问。 “可是……这不可能!”刚才掉雪茄的副总忍不住抢白道, “孟董,我不是质疑您,这是物理定律!一艘十万吨级货轮,功率是咱们内河船的几百倍!把它从柴油换成电池,那电池得有多重?” “恐怕船都装不下货,全装电池了,那还叫货轮吗?叫海上超级充电宝了!” “没错,”另一位能源专家也苦着脸附和, “最大的问题是补给。太平洋中间可没有充电桩,难道我们要在夏威夷旁边填海造一个换电站?这……这是天方夜谭!” 林浩宇看着孟远那平静的有些可怕的脸,组织了一下语言,用最委婉的语气做着最后的努力。 “孟董,您的构想很伟大,是真正的星辰大海。但以我们目前,甚至未来五十年可预见的技术,无论是能量密度还是工程实现,都支撑不起这个梦想。” “这……这恐怕是我们下一代,甚至下下一代人才需要考虑的问题。” 一番话,有理有据,说得在场所有“远新大脑”们连连点头。 他们看着孟远,眼里充满了对一个“伟大开创者”开始步入“老年幻想期”的惋惜与无奈。 孟远看出了他们的想法,没有说什么,只是在心里吐槽: 一群聪明的脑袋,可惜都被焊死在了铁轨上。火车跑得再快,也只能在铁轨上跑,却从没想过,天空中或许还有飞机。 但他脸上,却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你们说得都对,用我们的技术,确实不可能。” “所以,就在你们说‘不可能’的时候,在北京时间凌晨三点,哥本哈根下着大雨。我们的老朋友,全球航运巨头马基集团,联合美国日本,召开了线上发布会。”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每一个接触到他眼神的高管,都下意识地挺直了后背。 “他们共同宣布,‘蓝色北极星’计划正式启动。” “目标,是研发新一代‘氨动力’燃料发动机,以及配套的全球港口网络。预计第一艘万吨级远洋货轮,将在三年后下水试航。”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孟远站起身,缓缓走到巨大的世界地图前。 他的手指,在长江、莱茵河、密西西比河上轻轻划过。 第224章 你的星辰大海,是别人新手村 “废物!全是废物!\" 一声怒吼在汉堡动力最大的工厂车间炸响。 德国工人代表将合同重重摔在谈判桌上,涨红的脸上青筋暴起:”这就是你们的诚意?一群土鳖,也配收购我们?\" 林浩宇端起咖啡,轻抿一口。 他的目光越过暴怒的工人代表,落在身后的示威人群身上。 数百名工人正高举着\"滚出德国\"的标语,怒吼声震得窗户微微发颤。 \"很抱歉,\" 他放下咖啡杯,从西装内袋取出一份文件, ”这是最后的报价。\" 工人代表狞笑一声,正要将文件撕碎——突然,他的手僵在了半空。 数字,一连串让人眼花缭乱的数字,赫然印在补偿方案上。 \"这这不可能!\" 林浩宇微笑着起身,\"各位请看好了。\" 他按下墙上的开关。 厚重的防尘帘缓缓升起,露出两台庞然大物: 左边,是汉堡动力引以为傲的柴油发动机。黑烟滚滚,轰鸣震耳。六名技师围着它忙碌,却始终无法让它平稳运转。 右边,一个造型简洁的黑色方盒,安静得近乎诡异。 \"这就是你们引以为傲的技术?“ 一个白发苍苍的德国工程师冷笑,”就凭这个玩具?\" 林浩宇没有说话。 他打了个手势。 吊机轰然启动。 三分钟后。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那个黑色方盒——远新电箱,正在无声地运转着。没有噪音,没有污染,只有细微的电流嗡鸣。 而旁边,那台“百年技术结晶”的柴油机组仍在咆哮,喷吐着呛人的黑烟。 \"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老工程师踉跄着后退,脸色惨白。 林浩宇没在理他,转身离开前,留下一句话: “你们考虑清楚,愿意接受的,立马签了补偿方案;不愿接受的,留下还是原工资。” 另一边,远新集团,顶层战略会议室。 价值不菲的红木长桌上,摆的不是文件,而是庆功的香槟和古巴雪茄。 新任ceo林浩宇站在全息投影前,意气风发。他身后那张巨大的图表上,一条鲜红的曲线以近乎九十度的姿态,刺破云霄。 “各位!80!” 林浩宇伸出八根手指,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通过‘远新电箱’换电模式,我们用一年时间,拿下了全球内河航运电动化市场80的份额!” “这是一个价值万亿的全新蓝海!我们,是唯一的王!” 话音落下,掌声如雷。 会议室里的每一个高管,脸上都洋溢着胜利者的笑容。他们是帝国的开创者,是新时代的主人,他们有资格骄傲。 林浩宇深吸一口气,享受着这山呼海啸般的认同,他举起酒杯,高声道: “从陆地,到电网,再到江河!我们已经在这颗星球最核心的三大能源应用场景,建立了绝对的话语权!” “我们的未来,是星辰大海!敬孟董!没有孟董当年的高瞻远瞩,就没有我们远新的今天!” 所有高管立刻起身,齐刷刷地将酒杯朝向了角落。 角落里,本该是全场焦点的远新集团创始人,孟远,却没看任何人。 他正用一块丝绸,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个样式古朴的紫砂茶杯,仿佛那上面沾了什么看不见的灰尘。 这股异样的安静,让喧闹的空气都为之一滞。 林浩宇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但立刻调整过来,主动走上前:“孟董,您今天可是最大的功臣,怎么……” 孟远终于停下了动作。 他没接酒杯,而是轻轻把茶杯放在桌上,发出“叩”的一声轻响。 整个会议室,瞬间鸦雀无声。 “浩宇,我们的电动船,现在一次换电,最远能跑多少公里?” 林浩宇一愣,虽然不解,但还是立刻答道: “主力船型,在长江、莱茵河这种平稳水域,续航能达到500公里,完全满足内河航运的节点需求。” “嗯,五百公里。”孟远点了点头,像是自言自语。 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然后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那……什么时候,能让一艘万吨巨轮也用上我们的电池,告别黑烟,一次充电,从上海开到洛杉矶?” 办公室,顿时一片死寂。 空气仿佛被抽干了,刚才还弥漫着雪茄和香槟的醇香,此刻只剩下令人窒息的错愕。 一位主管技术的副总,手里的雪茄“啪”地掉在名贵的地毯上。 林浩宇深吸一口气,郑重的看着孟远:“孟董……您,您是在开玩笑?” “你看我的样子,像在开玩笑吗?”孟远淡淡地反问。 “可是……这不可能!”刚才掉雪茄的副总忍不住抢白道, “孟董,我不是质疑您,这是物理定律!一艘十万吨级货轮,功率是咱们内河船的几百倍!把它从柴油换成电池,那电池得有多重?” “恐怕船都装不下货,全装电池了,那还叫货轮吗?叫海上超级充电宝了!” “没错,”另一位能源专家也苦着脸附和, “最大的问题是补给。太平洋中间可没有充电桩,难道我们要在夏威夷旁边填海造一个换电站?这……这是天方夜谭!” 林浩宇看着孟远那平静的有些可怕的脸,组织了一下语言,用最委婉的语气做着最后的努力。 “孟董,您的构想很伟大,是真正的星辰大海。但以我们目前,甚至未来五十年可预见的技术,无论是能量密度还是工程实现,都支撑不起这个梦想。” “这……这恐怕是我们下一代,甚至下下一代人才需要考虑的问题。” 一番话,有理有据,说得在场所有“远新大脑”们连连点头。 他们看着孟远,眼里充满了对一个“伟大开创者”开始步入“老年幻想期”的惋惜与无奈。 孟远看出了他们的想法,没有说什么,只是在心里吐槽: 一群聪明的脑袋,可惜都被焊死在了铁轨上。火车跑得再快,也只能在铁轨上跑,却从没想过,天空中或许还有飞机。 但他脸上,却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你们说得都对,用我们的技术,确实不可能。” “所以,就在你们说‘不可能’的时候,在北京时间凌晨三点,哥本哈根下着大雨。我们的老朋友,全球航运巨头马基集团,联合美国日本,召开了线上发布会。”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每一个接触到他眼神的高管,都下意识地挺直了后背。 “他们共同宣布,‘蓝色北极星’计划正式启动。” “目标,是研发新一代‘氨动力’燃料发动机,以及配套的全球港口网络。预计第一艘万吨级远洋货轮,将在三年后下水试航。”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孟远站起身,缓缓走到巨大的世界地图前。 他的手指,在长江、莱茵河、密西西比河上轻轻划过。 第225章 谁说,船一定要带油箱? “我们征服了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我们干得很漂亮,我承认。” 他话锋一转,手指猛地敲在占了地图71面积的,那片深蓝色的太平洋上。 砰! 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心头一颤。 “但是,真正的战场,在这里!” “全球90的贸易量,由这些在海洋上航行的铁疙瘩承载!你们刚才自己也说了,我们的电池,我们的换电模式,在海洋面前,就是个笑话!” “在对手眼里,我们的‘内河革命’,可能就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可笑!他们甚至懒得看我们一眼,直接在另一个维度,向我们宣战了!” “星辰大海?” 孟远轻笑一声,笑声里充满了冰冷的嘲讽。 “人家已经扬帆起航,我们连船票都还没拿到!”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那些刚才还意气风发的高管,此刻全都低着头,冷汗浸湿了昂贵的衬衫。 庆功宴,已经变成了审判席。 “现在,告诉我,这场庆功宴,是不是可以结束了?” 无人应答。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场令人窒息的会议即将结束时,孟远却端起那杯早已凉透的茶,轻轻抿了一口。 他看向面如死灰的众人,忽然又问了一个问题,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每一个人。 “不过话说回来……” “谁说,船过大洋,一定要自己从头到尾带着‘油箱’走呢?” 这句话像一道微弱的电火花,在死寂的空气中亮了一下,然后消失。 会议室里,众人先是茫然,随即陷入了更深的困惑。 不带着“油箱”走? 什么意思? 难道像飞机一样,搞个“海上空中加油”?还是说……在太平洋中心建无数个漂浮的换电站? 这个念头只在众人脑海里闪现了一秒,就被他们自己掐灭了。 太荒谬了!那比造一艘电池船本身还要天方夜谭! 看,又来了。这位伟大的创始人,又开始说一些凡人听不懂的“神谕”了。 众高管面面相觑,眼神里的情绪从刚才的羞愧,变成了面对一个“伟大疯子”的无奈与敬畏。 他们跟不上孟远的思维,只能沉默。 而新任ceo林浩宇,在经历了最初的震动后,他的大脑却在高速运转。 他瞬间就明白了孟远的意思——颠覆能源的补给模式! 就像汽车加油站颠覆了马车驿站,远新的换电站颠覆了充电桩一样。 这是一个无比宏大,无比正确的方向。 但是…… 林浩宇的拳头在桌下悄然握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再宏大的构想,也要遵循最基本的物理定律! 没有足够能量密度的“油”,谈何“加油”的方式?连船都开不动,讨论怎么在半路补给,这根本就是空中楼阁! 作为ceo,他不能任由这种脱离现实的幻想,将集团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必须把所有人,包括孟远,拉回到地面上来! “孟董,我反对。” 新任ceo林浩宇站了起来,手撑着桌面,身体微微前倾,毫不退让地直视着首座上的孟远。 “我反对将‘远洋巨轮电动化’,列为集团的下一阶段核心战略。” 在场的高管们,大气都不敢出。 孟远,创世纪的缔造者,科技教父。林浩宇,华尔街回来的天之骄子,以锐利和理性着称的新帅。 这是新旧权力,第一次公开碰撞。 孟远靠在椅背上,脸上看不出喜怒。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林浩宇,像在看一个急于证明自己的年轻人。 来了。上任三个月,终于忍不住要烧第一把火。 也好,不敲打敲打,这群老人还真以为我提不动刀了。 林浩宇深吸一口气,开始陈述。 “各位,我不是在质疑孟董的远见,也不是在否定您刚才关于‘补给模式’的伟大构想。但商业不是情怀,战略更要脚踏实地。” “以我们现有的‘凤凰一号’固态电池技术,要驱动一艘十万吨级货轮,电池重量将超过三万吨,会直接挤占掉三分之一的有效载重。” “这在商业上,是自杀。” 他的话很刺耳,但数据详实,逻辑清晰。 会议室里,开始响起窃窃私语,不少高管下意识地点头,显然,林浩宇说出了他们的心声。 这计划,太疯狂,太不切实际。 林浩宇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又落回孟远身上。 “所以,孟董。除非我们能变出魔法,解决最核心的能量密度问题,否则,无论是‘电动化’本身,还是您构想的‘无油箱航行’,都是无法落地的空中楼阁。” 说完,他坐了下去,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孟远身上。 这位传奇董事长,将如何回应这场几乎无法辩驳的诘难?是承认冒进,还是强行推进? 孟远没有说话。 他只是拿起桌上的全息投影控制器,轻轻按了一下。 啪。 一声轻响。 会议室主屏幕上,之前那张世界地图瞬间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全新的logo。 一只浴火的凤凰,翅膀燃烧着金色的电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璀璨。 下方,一行字。 “创世纪计划二期——凤凰二号固态电池。” 林浩宇的瞳孔猛地一缩。 “诸位,” 孟远的声音终于响起,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 “你们的ceo,说得都对。” “以‘凤凰一号’固态电池的技术,这确实是天方夜谭。” 他的目光转向林浩宇。 “但是,浩宇。” “如果,我们电池的能量密度,再翻一倍呢?” 话音未落,屏幕画面再变。 一张简单的技术参数对比图。 “凤凰一号固态电池”vs“凤凰二号固态电池”。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住“凤凰二号固态电池”下面,那一行代表“单体能量密度”的数字。 —— 600wh\/kg。 会议室里,没有惊呼,只有倒抽冷气的声音。 此起彼伏。 林浩宇的嘴唇微微张开,他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他懂技术。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从400到600,这不是一步,这是神与人的距离。 “不……不可能……” 首席科学家张博士,猛地站了起来,椅子被带地向后滑出刺耳的声响。 他指着屏幕,手指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 “孟董!这个数据……金属锂负极?亚微米级电解质膜?” “我们……我们实验室的数据……难道真的已经可以产品化了?” 第225章 谁说,船一定要带油箱? “我们征服了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我们干得很漂亮,我承认。” 他话锋一转,手指猛地敲在占了地图71面积的,那片深蓝色的太平洋上。 砰! 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心头一颤。 “但是,真正的战场,在这里!” “全球90的贸易量,由这些在海洋上航行的铁疙瘩承载!你们刚才自己也说了,我们的电池,我们的换电模式,在海洋面前,就是个笑话!” “在对手眼里,我们的‘内河革命’,可能就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可笑!他们甚至懒得看我们一眼,直接在另一个维度,向我们宣战了!” “星辰大海?” 孟远轻笑一声,笑声里充满了冰冷的嘲讽。 “人家已经扬帆起航,我们连船票都还没拿到!”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那些刚才还意气风发的高管,此刻全都低着头,冷汗浸湿了昂贵的衬衫。 庆功宴,已经变成了审判席。 “现在,告诉我,这场庆功宴,是不是可以结束了?” 无人应答。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场令人窒息的会议即将结束时,孟远却端起那杯早已凉透的茶,轻轻抿了一口。 他看向面如死灰的众人,忽然又问了一个问题,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每一个人。 “不过话说回来……” “谁说,船过大洋,一定要自己从头到尾带着‘油箱’走呢?” 这句话像一道微弱的电火花,在死寂的空气中亮了一下,然后消失。 会议室里,众人先是茫然,随即陷入了更深的困惑。 不带着“油箱”走? 什么意思? 难道像飞机一样,搞个“海上空中加油”?还是说……在太平洋中心建无数个漂浮的换电站? 这个念头只在众人脑海里闪现了一秒,就被他们自己掐灭了。 太荒谬了!那比造一艘电池船本身还要天方夜谭! 看,又来了。这位伟大的创始人,又开始说一些凡人听不懂的“神谕”了。 众高管面面相觑,眼神里的情绪从刚才的羞愧,变成了面对一个“伟大疯子”的无奈与敬畏。 他们跟不上孟远的思维,只能沉默。 而新任ceo林浩宇,在经历了最初的震动后,他的大脑却在高速运转。 他瞬间就明白了孟远的意思——颠覆能源的补给模式! 就像汽车加油站颠覆了马车驿站,远新的换电站颠覆了充电桩一样。 这是一个无比宏大,无比正确的方向。 但是…… 林浩宇的拳头在桌下悄然握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再宏大的构想,也要遵循最基本的物理定律! 没有足够能量密度的“油”,谈何“加油”的方式?连船都开不动,讨论怎么在半路补给,这根本就是空中楼阁! 作为ceo,他不能任由这种脱离现实的幻想,将集团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必须把所有人,包括孟远,拉回到地面上来! “孟董,我反对。” 新任ceo林浩宇站了起来,手撑着桌面,身体微微前倾,毫不退让地直视着首座上的孟远。 “我反对将‘远洋巨轮电动化’,列为集团的下一阶段核心战略。” 在场的高管们,大气都不敢出。 孟远,创世纪的缔造者,科技教父。林浩宇,华尔街回来的天之骄子,以锐利和理性着称的新帅。 这是新旧权力,第一次公开碰撞。 孟远靠在椅背上,脸上看不出喜怒。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林浩宇,像在看一个急于证明自己的年轻人。 来了。上任三个月,终于忍不住要烧第一把火。 也好,不敲打敲打,这群老人还真以为我提不动刀了。 林浩宇深吸一口气,开始陈述。 “各位,我不是在质疑孟董的远见,也不是在否定您刚才关于‘补给模式’的伟大构想。但商业不是情怀,战略更要脚踏实地。” “以我们现有的‘凤凰一号’固态电池技术,要驱动一艘十万吨级货轮,电池重量将超过三万吨,会直接挤占掉三分之一的有效载重。” “这在商业上,是自杀。” 他的话很刺耳,但数据详实,逻辑清晰。 会议室里,开始响起窃窃私语,不少高管下意识地点头,显然,林浩宇说出了他们的心声。 这计划,太疯狂,太不切实际。 林浩宇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又落回孟远身上。 “所以,孟董。除非我们能变出魔法,解决最核心的能量密度问题,否则,无论是‘电动化’本身,还是您构想的‘无油箱航行’,都是无法落地的空中楼阁。” 说完,他坐了下去,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孟远身上。 这位传奇董事长,将如何回应这场几乎无法辩驳的诘难?是承认冒进,还是强行推进? 孟远没有说话。 他只是拿起桌上的全息投影控制器,轻轻按了一下。 啪。 一声轻响。 会议室主屏幕上,之前那张世界地图瞬间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全新的logo。 一只浴火的凤凰,翅膀燃烧着金色的电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璀璨。 下方,一行字。 “创世纪计划二期——凤凰二号固态电池。” 林浩宇的瞳孔猛地一缩。 “诸位,” 孟远的声音终于响起,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 “你们的ceo,说得都对。” “以‘凤凰一号’固态电池的技术,这确实是天方夜谭。” 他的目光转向林浩宇。 “但是,浩宇。” “如果,我们电池的能量密度,再翻一倍呢?” 话音未落,屏幕画面再变。 一张简单的技术参数对比图。 “凤凰一号固态电池”vs“凤凰二号固态电池”。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住“凤凰二号固态电池”下面,那一行代表“单体能量密度”的数字。 —— 600wh\/kg。 会议室里,没有惊呼,只有倒抽冷气的声音。 此起彼伏。 林浩宇的嘴唇微微张开,他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他懂技术。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从400到600,这不是一步,这是神与人的距离。 “不……不可能……” 首席科学家张博士,猛地站了起来,椅子被带地向后滑出刺耳的声响。 他指着屏幕,手指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 “孟董!这个数据……金属锂负极?亚微米级电解质膜?” “我们……我们实验室的数据……难道真的已经可以产品化了?” 第226章 敲开“海上王者”大门 他的声音嘶哑,近乎于梦呓。 孟远笑了。 他看着失态的张博士,眼里却是赞许。 “老张,这不就是你带着你的团队,在我那个‘疯子实验室’里,熬了三年才熬出来的成果吗?” “你忘了,三个月前,是谁把第一颗实验电芯,亲手交给我的?” 一句话,唤醒了张博士的记忆。 他想起来了。 那个被列为最高机密的“极限挑战”项目。 那个被孟董称为“通往未来的钥匙”的绝密研发。 他以为那只是理论的极限探索,距离应用还有十年、二十年…… 他看着孟远,看着这个仿佛来自未来的男人,嘴唇翕动,最后只化为深深的一躬。 “孟董……我……” 孟远摆了摆手,目光重新回到已经僵在座位上的林浩宇身上。 “浩宇。能量的问题,解决了。” “现在,我把第二个问题,交给你和你的团队。” 会议结束了,但创世纪大厦顶层的风暴,才刚刚凝聚。 高管们带着满脸的震撼与兴奋,脚步虚浮地离开,脑海里还在回响着那个恐怖的数字——600wh\/kg。 会议室里,只剩下孟远和林浩宇。 “给我三个月。” 林浩宇率先开口,声音已经恢复了冷静。 “我要集团最顶尖的结构、热管理、bs系统工程师。三个月内,我会给你一份完整的方案。” 他没有说“我试试”,而是“我会给你”。 这就是孟远想要的答案。 孟远微微点头,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川流不息的城市。 “三个月,是技术攻关的时间。但市场,一天都等不了。” 他转过身,看着自己亲自挑选的接班人。 “浩宇,‘凤凰二号’固态电池是一把钥匙,但它需要一把与之匹配的锁。这把锁,不是我们自己能造出来的。” 林浩宇立刻明白了孟远的意思: “您是说,我们需要一个强大的合作伙伴,来共同定义这个全新的市场。” “没错。”孟远眼中闪过一丝锋芒, “技术再强,也需要一个商业载体。我们要做的不是卖电池,而是定义下一代远洋航运的标准。所以,第一个伙伴,必须是这个星球上,最有资格定义规则的玩家。” 他拿起平板,调出一份资料,推到林浩宇面前。 资料的抬头,是一个船锚与皇冠结合的logo。 寰流航运,全球最大的集装箱航运公司,掌控着业界五分之一的运力,名副其实的“海上王者”。 “他们?”林浩宇眉头微皱, “我研究过,寰流航运是最保守的巨头,他们的船队平均船龄超过十五年,对新技术的接纳度极低。” “保守,是因为没有让他们心动的筹码。而现在,我们有了。” 孟远的手指,在屏幕上的一条新闻上点了点。 【国际海事组织公布最新cii评级,寰流航运旗下超过15的船舶,落入c级及以下。】 孟远看着众人,提高了嗓音: “巨人的转身最慢,也最怕被规则绊倒。cii就是套在他们脖子上的绞索,而且每年都在收紧。他们比任何人都需要一个‘终极解决方案’,而不是在旧的柴油机上修修补补。” “所以……” 林浩宇的呼吸微微一滞,一个大胆的念头浮现。 孟远看着他,说出了那个计划。 “技术上,你来驾驭‘核电站’。商业上,我去敲开‘王者’的大门。” “我已经订好了明天飞往哥本哈根的机票。” 孟远拍了拍林浩宇的肩膀,眼神深邃。 “记住,我们不仅要造出这个时代的奇迹,还要让全世界,都为这个奇迹买单。” 哥本哈根的空气,带着海水的咸味和老钱的傲慢。 寰流航运总部的会议室里,橡木长桌光可鉴人,倒映着窗外灰色的天空。 孟远带来的三名谈判专家,正襟危坐,神情紧绷。 而在长桌对面,寰流航运董事会主席,索伦·安德森,像一头休憩的狮王,靠在椅背上,十指交叉,灰蓝色的眼睛平静无波。 他身旁那位金发梳得一丝不苟的副手,拉斯·延森,则挂着职业化的微笑,翻了翻孟远团队递交的,那份薄薄的见面资料。 “孟先生,” 延森的语气很客气,但字里行间透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审视, “我们很欣赏你在消费电池领域的成就。但恕我直言,你们……见过真正的远洋巨轮吗?” 来了。 孟远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这是最经典的话术,用经验和体量上的绝对优势,来定义你的“无知”。 他没有回答那个问题,只是身体微微前倾,目光越过延森,直视着那头真正的“狮王”。 “安德森先生,我听说贵公司旗下的‘哥本哈根号’,去年的cii评级,从b掉到了c。” cii,碳强度指标。 这是悬在所有航运公司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延森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 孟远的声音不大,却击中了会议室里最敏感的神经。 “按照国际海事组织的最新规定,这意味着,如果今年无法改善,明年它将被强制降低5的航速。” “对于一艘20万吨级的货轮来说,这意味着什么,延森先生比我更清楚。” 会议室里死一般寂静。 刚才还气定神闲的寰流航运团队,此刻看孟远的眼神,变了。 这不再是一个来推销产品的小子。 这是一个摸清了他们底牌的,过江龙。 安德森一直未变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他抬了抬手,示意延森不必再说。 “孟先生,” 老人的声音沙哑而有力, “你似乎对我们的麻烦,了如指掌。那么,你的解决方案呢?” “解决方案,就是彻底抛弃这些麻烦。” 孟远将一份文件,从他那只用了三年的旧公文包里取出,轻轻推到桌子中央。 没有精美的装帧,只是普通的a4纸打印,用订书机简单地固定。 “我的解决方案,‘凤凰二号’固态电池。” 延森带着几分不屑,伸手拿过那份资料。他见过的“革命性方案”太多了,氢能源、氨燃料……最后都成了资本的笑话。 他漫不经心地翻开第一页。 下一秒。 他的呼吸,停滞了。 他的瞳孔,在看到第一行技术参数时,猛然收缩。 【项目:凤凰二号固态电芯】 【单体能量密度:600 wh\/kg】 “不可能!” 延森失声低吼,职业素养,此刻已经荡然无存! “这绝对不可能!这违反了现有的物理定律!你们这是欺诈!” 第226章 敲开“海上王者”大门 他的声音嘶哑,近乎于梦呓。 孟远笑了。 他看着失态的张博士,眼里却是赞许。 “老张,这不就是你带着你的团队,在我那个‘疯子实验室’里,熬了三年才熬出来的成果吗?” “你忘了,三个月前,是谁把第一颗实验电芯,亲手交给我的?” 一句话,唤醒了张博士的记忆。 他想起来了。 那个被列为最高机密的“极限挑战”项目。 那个被孟董称为“通往未来的钥匙”的绝密研发。 他以为那只是理论的极限探索,距离应用还有十年、二十年…… 他看着孟远,看着这个仿佛来自未来的男人,嘴唇翕动,最后只化为深深的一躬。 “孟董……我……” 孟远摆了摆手,目光重新回到已经僵在座位上的林浩宇身上。 “浩宇。能量的问题,解决了。” “现在,我把第二个问题,交给你和你的团队。” 会议结束了,但创世纪大厦顶层的风暴,才刚刚凝聚。 高管们带着满脸的震撼与兴奋,脚步虚浮地离开,脑海里还在回响着那个恐怖的数字——600wh\/kg。 会议室里,只剩下孟远和林浩宇。 “给我三个月。” 林浩宇率先开口,声音已经恢复了冷静。 “我要集团最顶尖的结构、热管理、bs系统工程师。三个月内,我会给你一份完整的方案。” 他没有说“我试试”,而是“我会给你”。 这就是孟远想要的答案。 孟远微微点头,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川流不息的城市。 “三个月,是技术攻关的时间。但市场,一天都等不了。” 他转过身,看着自己亲自挑选的接班人。 “浩宇,‘凤凰二号’固态电池是一把钥匙,但它需要一把与之匹配的锁。这把锁,不是我们自己能造出来的。” 林浩宇立刻明白了孟远的意思: “您是说,我们需要一个强大的合作伙伴,来共同定义这个全新的市场。” “没错。”孟远眼中闪过一丝锋芒, “技术再强,也需要一个商业载体。我们要做的不是卖电池,而是定义下一代远洋航运的标准。所以,第一个伙伴,必须是这个星球上,最有资格定义规则的玩家。” 他拿起平板,调出一份资料,推到林浩宇面前。 资料的抬头,是一个船锚与皇冠结合的logo。 寰流航运,全球最大的集装箱航运公司,掌控着业界五分之一的运力,名副其实的“海上王者”。 “他们?”林浩宇眉头微皱, “我研究过,寰流航运是最保守的巨头,他们的船队平均船龄超过十五年,对新技术的接纳度极低。” “保守,是因为没有让他们心动的筹码。而现在,我们有了。” 孟远的手指,在屏幕上的一条新闻上点了点。 【国际海事组织公布最新cii评级,寰流航运旗下超过15的船舶,落入c级及以下。】 孟远看着众人,提高了嗓音: “巨人的转身最慢,也最怕被规则绊倒。cii就是套在他们脖子上的绞索,而且每年都在收紧。他们比任何人都需要一个‘终极解决方案’,而不是在旧的柴油机上修修补补。” “所以……” 林浩宇的呼吸微微一滞,一个大胆的念头浮现。 孟远看着他,说出了那个计划。 “技术上,你来驾驭‘核电站’。商业上,我去敲开‘王者’的大门。” “我已经订好了明天飞往哥本哈根的机票。” 孟远拍了拍林浩宇的肩膀,眼神深邃。 “记住,我们不仅要造出这个时代的奇迹,还要让全世界,都为这个奇迹买单。” 哥本哈根的空气,带着海水的咸味和老钱的傲慢。 寰流航运总部的会议室里,橡木长桌光可鉴人,倒映着窗外灰色的天空。 孟远带来的三名谈判专家,正襟危坐,神情紧绷。 而在长桌对面,寰流航运董事会主席,索伦·安德森,像一头休憩的狮王,靠在椅背上,十指交叉,灰蓝色的眼睛平静无波。 他身旁那位金发梳得一丝不苟的副手,拉斯·延森,则挂着职业化的微笑,翻了翻孟远团队递交的,那份薄薄的见面资料。 “孟先生,” 延森的语气很客气,但字里行间透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审视, “我们很欣赏你在消费电池领域的成就。但恕我直言,你们……见过真正的远洋巨轮吗?” 来了。 孟远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这是最经典的话术,用经验和体量上的绝对优势,来定义你的“无知”。 他没有回答那个问题,只是身体微微前倾,目光越过延森,直视着那头真正的“狮王”。 “安德森先生,我听说贵公司旗下的‘哥本哈根号’,去年的cii评级,从b掉到了c。” cii,碳强度指标。 这是悬在所有航运公司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延森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 孟远的声音不大,却击中了会议室里最敏感的神经。 “按照国际海事组织的最新规定,这意味着,如果今年无法改善,明年它将被强制降低5的航速。” “对于一艘20万吨级的货轮来说,这意味着什么,延森先生比我更清楚。” 会议室里死一般寂静。 刚才还气定神闲的寰流航运团队,此刻看孟远的眼神,变了。 这不再是一个来推销产品的小子。 这是一个摸清了他们底牌的,过江龙。 安德森一直未变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他抬了抬手,示意延森不必再说。 “孟先生,” 老人的声音沙哑而有力, “你似乎对我们的麻烦,了如指掌。那么,你的解决方案呢?” “解决方案,就是彻底抛弃这些麻烦。” 孟远将一份文件,从他那只用了三年的旧公文包里取出,轻轻推到桌子中央。 没有精美的装帧,只是普通的a4纸打印,用订书机简单地固定。 “我的解决方案,‘凤凰二号’固态电池。” 延森带着几分不屑,伸手拿过那份资料。他见过的“革命性方案”太多了,氢能源、氨燃料……最后都成了资本的笑话。 他漫不经心地翻开第一页。 下一秒。 他的呼吸,停滞了。 他的瞳孔,在看到第一行技术参数时,猛然收缩。 【项目:凤凰二号固态电芯】 【单体能量密度:600 wh\/kg】 “不可能!” 延森失声低吼,职业素养,此刻已经荡然无存! “这绝对不可能!这违反了现有的物理定律!你们这是欺诈!” 第227章 一张来自东方的船票 他猛地站起身,因为动作太大,椅子向后滑出,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 整个会议室的目光,都聚焦在他那张因震惊而涨红的脸上。 安德森没有理会失态的副手。 他缓缓地,伸出那只布满老年斑但依旧强壮的手,将那份薄薄的报告,拿到了自己面前。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在那个数字上。 600wh\/kg。 作为掌控着全球五分之一运力的海上王者,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数字意味着什么。 它不是解决方案。 它是……新世界的大门。 这位见惯了惊涛骇浪的北欧老人,抬起头,那双灰蓝色的眼睛里,熄灭了最后的傲慢。 “孟先生……我需要一个……相信你的理由。” 孟远笑了。 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我的理由很简单。” 他靠回椅背,整个人放松下来,仿佛回到了自己的主场。 “安德森先生,这不是一份技术报告。” 孟远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是一张,通往下一个航海时代的,船票。” “你们,愿意上船吗?” 寂静。 长久的寂静。 安德森那双深邃的眼睛,在孟远年轻而自信的脸上逡巡了许久,仿佛要穿透他的骨骼,看清他所有的底牌。 终于,他松开了攥紧的双手。 那份薄薄的报告,被他轻轻放回桌面,推向了孟远的方向。 孟远身后的谈判专家,心头一沉。 然而,安德森却缓缓站起身,绕过长桌,向孟远伸出了手。 “孟先生,寰流航运不买船票。我们要和造船的人,一起定义下一个时代。” “欢迎你,来自东方的合作伙伴。” 一个月后。 远新集团与寰流航运集团,在哥本哈根联合召开新闻发布会,正式宣布达成战略合作。 双方将共同出资成立一家合资公司,启动代号为“远洋追梦者”的超级项目。 项目目标——建造全球第一艘全电力驱动、搭载“凤凰二号”固态电池系统、总储能量达到史无前例的3吉瓦时的超级远洋货轮。 消息一出,举世哗然。 全球航运业和能源市场,像是被投下一枚核弹。 支持者称之为开启了“零碳航运”的伟大黎明,而质疑者,尤其是传统化石能源巨头,则将其斥为一场不切实际的、危险的资本骗局。 这枚“核弹”的冲击波,很快便以另一种形式,拍在了远新集团的门上。 一份《金融时报》的影印件,被轻轻放在孟远的桌上。 标题用加粗的黑体字写着: 《海上移动的核弹?——谁来监管吉瓦时级的电池安全?》 文章的作者,是一位头衔长得吓人的“独立能源问题专家”。 办公室里,副总指挥老李的额头全是汗,声音都有些发颤。 “孟总,不止是《金融时报》,路透社……一夜之间,全都是这种论调。” “全是冲着我们‘远洋追梦者’来的。” 孟远靠在椅背上,手指在桌面上有节奏地轻轻敲击,像在打着某个无人知晓的节拍。 他没看老李,目光依然停留在报纸上。 “嗯。” 一个字,听不出任何情绪。 老李更急了,往前凑了半步,压低了声音。 “这不是普通的舆论攻击!我托人问了,背后是‘帝国石油’牵的头,整个华尔街的石油资本都下场了!” “他们这是要我们的命!” 孟远终于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语气平淡得像在问天气。 “然后呢?” “然后?” 老李被这个反问噎了一下,涨红了脸, “然后就是国际海事组织!他们刚刚发来邮件,美国和欧盟代表联合提交了一份紧急提案!” 他把另一份文件拍在桌上, “大型船用储能系统安全强制准则草案!明确规定,任何‘单体集成’超过100兆瓦时的电池系统,都必须接受等同于核动力设施的安全审查!” “孟总,我们的‘远洋追梦者’是3吉瓦时!是这个标准的三十倍!” “这个草案一旦通过,我们的船,连图纸都得作废!这根本就不是安全准则,这是指名道姓的……绞杀!”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窗外的蝉鸣,一声接着一声,显得格外聒噪。 老李喘着粗气,死死盯着孟远,他想从这张年轻的过分的脸上,看到一丝一毫的惊慌。 但他失望了。 孟远甚至笑了笑,拿起那份草案,像是看一个早就料到的笑话。 他内心轻声吐槽了一句: “这帮老吸血鬼的手段,一百年了都没点新意。三板斧:舆论抹黑,专家背书,最后再用规则关门打狗。” 他嘴上却问道: “老李,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我们向安德森先生提交最终设计方案时,为什么否决了那个一体化电池舱的设计?” 老李一愣,下意识回答:“因为……因为你说结构承重和散热有问题……” “那是其一。” 孟远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船舶结构图前,拿起一支红色记号笔。 他没有在船舱画圈,而是在甲板上那一排排集装箱的位置,轻轻一点。 “帝国石油的工程师很优秀,他们能想到的所有问题,我们当然也能想到。他们以为我们会在船舱里,造一个史无前例的‘电池怪兽’。” “所以,他们为我们量身定做了一张法规的天罗地网。” 孟远转过身,看着已经呆住的老李,微笑着看向他。 “但他们算错了一件事。” “我们的船上,根本就没有‘单体集成超过100兆瓦时’的电池系统。” 老李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孟远用笔敲了敲图纸上的集装箱, “我们的‘远新电箱’,每一个,都是一个独立的、标准化的储能单元。每一个,都远低于100兆瓦时的门槛。” “我们不是在船上装了一块大电池。” “我们是,装了几百个符合现有安全规范的,标准电池货柜。” 老李的嘴巴慢慢张大,眼神从震惊,变为难以置信, 他终于明白了。 从设计之初,孟远就已经预判了敌人的所有后手。 他们挥出了致命一击,却打在了空气上。 “他们……他们这是在帮我们啊……”老李喃喃自语,激动得满脸通红, “全世界的目光都聚焦过来,等他们发现这根本是个乌龙……我们的技术,等于在全球巨头面前,做了最大的一次广告!” 孟远把记号笔扔回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总算想明白了。” 他重新坐回椅子里,端起那杯已经凉了的茶,轻轻呷了一口。 “不过,老李,别高兴得太早。” 正处在兴奋中的老李一愣:“孟总,这……还有什么问题吗?” 第227章 一张来自东方的船票 他猛地站起身,因为动作太大,椅子向后滑出,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 整个会议室的目光,都聚焦在他那张因震惊而涨红的脸上。 安德森没有理会失态的副手。 他缓缓地,伸出那只布满老年斑但依旧强壮的手,将那份薄薄的报告,拿到了自己面前。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在那个数字上。 600wh\/kg。 作为掌控着全球五分之一运力的海上王者,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数字意味着什么。 它不是解决方案。 它是……新世界的大门。 这位见惯了惊涛骇浪的北欧老人,抬起头,那双灰蓝色的眼睛里,熄灭了最后的傲慢。 “孟先生……我需要一个……相信你的理由。” 孟远笑了。 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我的理由很简单。” 他靠回椅背,整个人放松下来,仿佛回到了自己的主场。 “安德森先生,这不是一份技术报告。” 孟远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是一张,通往下一个航海时代的,船票。” “你们,愿意上船吗?” 寂静。 长久的寂静。 安德森那双深邃的眼睛,在孟远年轻而自信的脸上逡巡了许久,仿佛要穿透他的骨骼,看清他所有的底牌。 终于,他松开了攥紧的双手。 那份薄薄的报告,被他轻轻放回桌面,推向了孟远的方向。 孟远身后的谈判专家,心头一沉。 然而,安德森却缓缓站起身,绕过长桌,向孟远伸出了手。 “孟先生,寰流航运不买船票。我们要和造船的人,一起定义下一个时代。” “欢迎你,来自东方的合作伙伴。” 一个月后。 远新集团与寰流航运集团,在哥本哈根联合召开新闻发布会,正式宣布达成战略合作。 双方将共同出资成立一家合资公司,启动代号为“远洋追梦者”的超级项目。 项目目标——建造全球第一艘全电力驱动、搭载“凤凰二号”固态电池系统、总储能量达到史无前例的3吉瓦时的超级远洋货轮。 消息一出,举世哗然。 全球航运业和能源市场,像是被投下一枚核弹。 支持者称之为开启了“零碳航运”的伟大黎明,而质疑者,尤其是传统化石能源巨头,则将其斥为一场不切实际的、危险的资本骗局。 这枚“核弹”的冲击波,很快便以另一种形式,拍在了远新集团的门上。 一份《金融时报》的影印件,被轻轻放在孟远的桌上。 标题用加粗的黑体字写着: 《海上移动的核弹?——谁来监管吉瓦时级的电池安全?》 文章的作者,是一位头衔长得吓人的“独立能源问题专家”。 办公室里,副总指挥老李的额头全是汗,声音都有些发颤。 “孟总,不止是《金融时报》,路透社……一夜之间,全都是这种论调。” “全是冲着我们‘远洋追梦者’来的。” 孟远靠在椅背上,手指在桌面上有节奏地轻轻敲击,像在打着某个无人知晓的节拍。 他没看老李,目光依然停留在报纸上。 “嗯。” 一个字,听不出任何情绪。 老李更急了,往前凑了半步,压低了声音。 “这不是普通的舆论攻击!我托人问了,背后是‘帝国石油’牵的头,整个华尔街的石油资本都下场了!” “他们这是要我们的命!” 孟远终于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语气平淡得像在问天气。 “然后呢?” “然后?” 老李被这个反问噎了一下,涨红了脸, “然后就是国际海事组织!他们刚刚发来邮件,美国和欧盟代表联合提交了一份紧急提案!” 他把另一份文件拍在桌上, “大型船用储能系统安全强制准则草案!明确规定,任何‘单体集成’超过100兆瓦时的电池系统,都必须接受等同于核动力设施的安全审查!” “孟总,我们的‘远洋追梦者’是3吉瓦时!是这个标准的三十倍!” “这个草案一旦通过,我们的船,连图纸都得作废!这根本就不是安全准则,这是指名道姓的……绞杀!”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窗外的蝉鸣,一声接着一声,显得格外聒噪。 老李喘着粗气,死死盯着孟远,他想从这张年轻的过分的脸上,看到一丝一毫的惊慌。 但他失望了。 孟远甚至笑了笑,拿起那份草案,像是看一个早就料到的笑话。 他内心轻声吐槽了一句: “这帮老吸血鬼的手段,一百年了都没点新意。三板斧:舆论抹黑,专家背书,最后再用规则关门打狗。” 他嘴上却问道: “老李,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我们向安德森先生提交最终设计方案时,为什么否决了那个一体化电池舱的设计?” 老李一愣,下意识回答:“因为……因为你说结构承重和散热有问题……” “那是其一。” 孟远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船舶结构图前,拿起一支红色记号笔。 他没有在船舱画圈,而是在甲板上那一排排集装箱的位置,轻轻一点。 “帝国石油的工程师很优秀,他们能想到的所有问题,我们当然也能想到。他们以为我们会在船舱里,造一个史无前例的‘电池怪兽’。” “所以,他们为我们量身定做了一张法规的天罗地网。” 孟远转过身,看着已经呆住的老李,微笑着看向他。 “但他们算错了一件事。” “我们的船上,根本就没有‘单体集成超过100兆瓦时’的电池系统。” 老李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孟远用笔敲了敲图纸上的集装箱, “我们的‘远新电箱’,每一个,都是一个独立的、标准化的储能单元。每一个,都远低于100兆瓦时的门槛。” “我们不是在船上装了一块大电池。” “我们是,装了几百个符合现有安全规范的,标准电池货柜。” 老李的嘴巴慢慢张大,眼神从震惊,变为难以置信, 他终于明白了。 从设计之初,孟远就已经预判了敌人的所有后手。 他们挥出了致命一击,却打在了空气上。 “他们……他们这是在帮我们啊……”老李喃喃自语,激动得满脸通红, “全世界的目光都聚焦过来,等他们发现这根本是个乌龙……我们的技术,等于在全球巨头面前,做了最大的一次广告!” 孟远把记号笔扔回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总算想明白了。” 他重新坐回椅子里,端起那杯已经凉了的茶,轻轻呷了一口。 “不过,老李,别高兴得太早。” 正处在兴奋中的老李一愣:“孟总,这……还有什么问题吗?” 第228章 谁说船,一定要有龙骨? 孟远看着他,眼神深邃了些许。 “我们能想到的漏洞,华尔街的律师团用不了一周就能反应过来。下次他们提交的草案,就不会是单体集成,而是总装机容量了。到时候,我们这个擦边球,就没得打了。” 老李的笑容僵在脸上,刚刚升起的狂喜迅速冷却下来。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 “舆论战,我们赢了第一回合。这可以为我们争取宝贵的时间和声望。” 孟远放下茶杯,站起身,目光望向窗外。 “但要让他们彻底死心,光靠聪明的律师和公关稿是不够的。” “必须拿出让他们无法理解,无法模仿,甚至无法反驳的……绝对技术。” “舆论是我们的空军,负责轰炸和掩护。但真正能占领阵地的,永远是我们的陆军重装甲。” 他转过头,看着老李, “现在,去告诉我们的公关团队,准备发新闻稿。” “标题就叫——” “感谢帝国石油,为全球航运业普及了一次‘分布式能源安全’的伟大概念。” “另外,接通华夏船舶设计院的视频会议。” “空军出动之后,该我们的王牌登场了。” 视频会议的画面里,一张张脸都很阴沉。 石油巨头们通过国际海事组织递过来的“新规草案”,像一把淬毒的枷锁,套在了“远洋追梦者”计划的脖子上。 “不可能!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华夏船舶设计院的总工程师,钱振国,一位搞了一辈子船舶设计的老专家,一拳砸在桌上。 “孟董,我不是在涨他人志气。这份草案,字字诛心!” 钱老花白的胡子气得发抖。 “它要求电池舱和货仓必须双层物理隔离,还要预留出足以抵抗外部爆炸冲击的缓冲区!” “按这个标准,我们那艘20万吨的巨轮,一半的空间都要被电池安全系统给占了!还运什么货?运空气吗?” “这不是安全法规,这是谋杀!”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钱总工的话,是所有人心里的石头,又冷又硬。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主位上那个年轻的过分的董事长——孟远身上。 他们想从他脸上看到一丝慌乱。 可惜没有。 孟远甚至还对钱老温和地笑了笑,仿佛在听一个与己无关的技术报告。 他的内心却在吐槽: 骂得好,钱老。不把这帮老专家的情绪逼到绝境,他们怎么可能接受我接下来要拿出的‘疯子’方案? “钱老,说完了吗?” 孟远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钱振国一愣,梗着脖子道: “还有!就算我们不计成本,把半艘船都改造成电池舱,安全问题呢?几吉瓦时的电池,那不是一枚炸弹,那是一座移动的火山!” “国际海事组织那帮孙子要求任何单一故障,都不能引起连锁热失控。这怎么可能?现在的技术根本做不到!” “我们,死路一条。” 钱老说完,颓然坐下,会场气氛降至冰点。 “说得好。” 孟远点了点头,一句话让所有人都懵了。 他竟然同意了? “钱老说的每一个字,都切中了要害。” 孟远环视一圈,目光平静,“按照传统的造船思路,我们确实,死路一条。” 他顿了顿,话锋陡然一转。 “那么……如果我们不按传统来呢?” 孟远站起身,走到全息投影前,没有调出任何ppt。 他只是伸出手指,在空中画了一条粗壮的直线,贯穿了虚拟船体的中心。 “谁说,船,一定要有龙骨?” 钱振国猛地抬头,眼神锐利:“没有龙骨?那不成了一堆会散架的废铁!” “不,”孟远摇头,“它有新的脊梁。” “一根从船头贯穿船尾,全封闭、中空的巨大金属管道。它,既是全船最核心的承重结构,也是电池最安全的‘家’。” “我称之为——‘能源脊柱’。” 四个字,颠覆了会议室里每一个人的认知。 钱振国浑身一震,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猛地站起,死死盯着那道虚拟的线条,嘴唇哆嗦着,脑子里疯狂计算着这种结构的可能性。 “把电池……做成龙骨?天才……不,这是疯子才能想出来的设计!” 孟远笑了。 “疯子,才能治得了流氓。” “这个脊柱,物理上与所有货仓、生活区、机舱完全隔绝。这就解决了您说的第一个问题,空间和隔离。” 钱振国呼吸急促起来,但他立刻抓住了新的漏洞: “不对!你只是把所有鸡蛋放在了一个更坚固的篮子里!一旦内部出问题,比如一个电箱短路,热量无法疏导,它会引爆整个脊柱!这艘船会像一根被点燃的炮仗一样,从中间炸开!” “问得好!”孟远打了个响指。 他手指在空中轻轻一点,那根“能源脊柱”的内部被瞬间放大。 人们看到,里面并不是简单堆放的电池。 而是一个个独立的、由特殊材料构成的、如同蜂巢般的六边形单元格。 “所以,我们有了第二层保险。” “我称之为——分布式蜂巢安全系统。” “钱老,您担心的连锁热失控,前提是连锁。如果,我们让它连不起来呢?” “我们把整个电池系统,物理上、电气上,分成了数千个独立的蜂巢。每个蜂巢都有自己独立的温控和灭火系统。” “就算,” 孟远盯着钱振国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有颗鱼雷,击穿了船体,引爆了其中一个蜂巢。” “系统会在千分之一秒内,切断它与整体的电气连接,同时启动单元内瞬时灭火。” “最关键的是,蜂巢的物理隔断,会将爆炸能量,牢牢锁死在那个小小的格子里。” “一个单元的牺牲,换来整个系统的绝对安全。” “钱老,”孟远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自信, “我们用造航母水密隔舱的理念,去设计了这颗心脏。我们甚至模拟了它在战争中被攻击的场景。” “现在,您还觉得,它不安全吗?” 会议室内,一片死寂。 这一次,是震撼到失语的死寂。 钱振国呆呆地站着,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的大脑,已经被这套充满了想象力和极致冗余的“疯子”设计,给彻底冲垮了。 完美! 理论上真的很完美! 许久,他通红着脸,再次一拍桌子,但这一次,不再是愤怒,而是极度的亢奋! “孟董!” 他的声音洪亮,带着颤音。 “国际海事组织那帮人的规矩……跟我们这个一比,简直就是小孩子的涂鸦!” “我们这套方案,何止是符合他们的要求!” “这是……这是超越了他们整整一个时代!” 第228章 谁说船,一定要有龙骨? 孟远看着他,眼神深邃了些许。 “我们能想到的漏洞,华尔街的律师团用不了一周就能反应过来。下次他们提交的草案,就不会是单体集成,而是总装机容量了。到时候,我们这个擦边球,就没得打了。” 老李的笑容僵在脸上,刚刚升起的狂喜迅速冷却下来。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 “舆论战,我们赢了第一回合。这可以为我们争取宝贵的时间和声望。” 孟远放下茶杯,站起身,目光望向窗外。 “但要让他们彻底死心,光靠聪明的律师和公关稿是不够的。” “必须拿出让他们无法理解,无法模仿,甚至无法反驳的……绝对技术。” “舆论是我们的空军,负责轰炸和掩护。但真正能占领阵地的,永远是我们的陆军重装甲。” 他转过头,看着老李, “现在,去告诉我们的公关团队,准备发新闻稿。” “标题就叫——” “感谢帝国石油,为全球航运业普及了一次‘分布式能源安全’的伟大概念。” “另外,接通华夏船舶设计院的视频会议。” “空军出动之后,该我们的王牌登场了。” 视频会议的画面里,一张张脸都很阴沉。 石油巨头们通过国际海事组织递过来的“新规草案”,像一把淬毒的枷锁,套在了“远洋追梦者”计划的脖子上。 “不可能!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华夏船舶设计院的总工程师,钱振国,一位搞了一辈子船舶设计的老专家,一拳砸在桌上。 “孟董,我不是在涨他人志气。这份草案,字字诛心!” 钱老花白的胡子气得发抖。 “它要求电池舱和货仓必须双层物理隔离,还要预留出足以抵抗外部爆炸冲击的缓冲区!” “按这个标准,我们那艘20万吨的巨轮,一半的空间都要被电池安全系统给占了!还运什么货?运空气吗?” “这不是安全法规,这是谋杀!”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钱总工的话,是所有人心里的石头,又冷又硬。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主位上那个年轻的过分的董事长——孟远身上。 他们想从他脸上看到一丝慌乱。 可惜没有。 孟远甚至还对钱老温和地笑了笑,仿佛在听一个与己无关的技术报告。 他的内心却在吐槽: 骂得好,钱老。不把这帮老专家的情绪逼到绝境,他们怎么可能接受我接下来要拿出的‘疯子’方案? “钱老,说完了吗?” 孟远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钱振国一愣,梗着脖子道: “还有!就算我们不计成本,把半艘船都改造成电池舱,安全问题呢?几吉瓦时的电池,那不是一枚炸弹,那是一座移动的火山!” “国际海事组织那帮孙子要求任何单一故障,都不能引起连锁热失控。这怎么可能?现在的技术根本做不到!” “我们,死路一条。” 钱老说完,颓然坐下,会场气氛降至冰点。 “说得好。” 孟远点了点头,一句话让所有人都懵了。 他竟然同意了? “钱老说的每一个字,都切中了要害。” 孟远环视一圈,目光平静,“按照传统的造船思路,我们确实,死路一条。” 他顿了顿,话锋陡然一转。 “那么……如果我们不按传统来呢?” 孟远站起身,走到全息投影前,没有调出任何ppt。 他只是伸出手指,在空中画了一条粗壮的直线,贯穿了虚拟船体的中心。 “谁说,船,一定要有龙骨?” 钱振国猛地抬头,眼神锐利:“没有龙骨?那不成了一堆会散架的废铁!” “不,”孟远摇头,“它有新的脊梁。” “一根从船头贯穿船尾,全封闭、中空的巨大金属管道。它,既是全船最核心的承重结构,也是电池最安全的‘家’。” “我称之为——‘能源脊柱’。” 四个字,颠覆了会议室里每一个人的认知。 钱振国浑身一震,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猛地站起,死死盯着那道虚拟的线条,嘴唇哆嗦着,脑子里疯狂计算着这种结构的可能性。 “把电池……做成龙骨?天才……不,这是疯子才能想出来的设计!” 孟远笑了。 “疯子,才能治得了流氓。” “这个脊柱,物理上与所有货仓、生活区、机舱完全隔绝。这就解决了您说的第一个问题,空间和隔离。” 钱振国呼吸急促起来,但他立刻抓住了新的漏洞: “不对!你只是把所有鸡蛋放在了一个更坚固的篮子里!一旦内部出问题,比如一个电箱短路,热量无法疏导,它会引爆整个脊柱!这艘船会像一根被点燃的炮仗一样,从中间炸开!” “问得好!”孟远打了个响指。 他手指在空中轻轻一点,那根“能源脊柱”的内部被瞬间放大。 人们看到,里面并不是简单堆放的电池。 而是一个个独立的、由特殊材料构成的、如同蜂巢般的六边形单元格。 “所以,我们有了第二层保险。” “我称之为——分布式蜂巢安全系统。” “钱老,您担心的连锁热失控,前提是连锁。如果,我们让它连不起来呢?” “我们把整个电池系统,物理上、电气上,分成了数千个独立的蜂巢。每个蜂巢都有自己独立的温控和灭火系统。” “就算,” 孟远盯着钱振国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有颗鱼雷,击穿了船体,引爆了其中一个蜂巢。” “系统会在千分之一秒内,切断它与整体的电气连接,同时启动单元内瞬时灭火。” “最关键的是,蜂巢的物理隔断,会将爆炸能量,牢牢锁死在那个小小的格子里。” “一个单元的牺牲,换来整个系统的绝对安全。” “钱老,”孟远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自信, “我们用造航母水密隔舱的理念,去设计了这颗心脏。我们甚至模拟了它在战争中被攻击的场景。” “现在,您还觉得,它不安全吗?” 会议室内,一片死寂。 这一次,是震撼到失语的死寂。 钱振国呆呆地站着,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的大脑,已经被这套充满了想象力和极致冗余的“疯子”设计,给彻底冲垮了。 完美! 理论上真的很完美! 许久,他通红着脸,再次一拍桌子,但这一次,不再是愤怒,而是极度的亢奋! “孟董!” 他的声音洪亮,带着颤音。 “国际海事组织那帮人的规矩……跟我们这个一比,简直就是小孩子的涂鸦!” “我们这套方案,何止是符合他们的要求!” “这是……这是超越了他们整整一个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