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烂后，满级大佬成了团宠真千金》 第1章 打打杀杀没意思 【此处设一个脑子寄存站～】 九月，东洲。 黑山监狱。 隶属东洲第一异能组织，审判庭。 这里关押着整个五洲最为凶残暴戾的异能罪犯，这些人罪大恶极，人性沦丧，大多都是死刑犯。 夜晚，闪电划破沉寂的天空，雷鸣声震耳欲聋。 这座充满罪恶与肮脏的牢笼，暴乱了。 警报声响彻夜空—— “报告，1号监狱罪犯集体越狱，异能锁拷被毁，无法进行火力压制！重复！无法进行火力压制！请求支援！” “3号监狱已经沦陷！编号a3487恢复力量，我们制服不了他！请求支援！” “请求总部支援！支……救命……救命啊！救救我！啊——” 惨叫声切断了通讯。 “……咳咳咳！4号监狱a4679和a7886已经出逃，请增派人手追捕……” 夜幕沉沉，雨越来越大，却也掩盖不住空气中的血腥与杀戮，放眼望去，整座山顶基地，尸横遍野，血泊浸染。 几声枪响划破长空，无数漆黑的枪口对准目标，弹雨降临，硝烟弥漫。 倾巢而出的罪犯一个又一个倒下。 顷刻间，形势陡然逆转。 雨势渐小，地面已经血流成河。 残肢断臂随处可见，狰狞的尸体堆积在一起，死状可怖，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弥漫在废墟之上，充斥刺激着人的鼻腔。 战斗已经接近了尾声，依旧有负隅顽抗之人。 磅礴汹涌的异能精神力爆闪乱轰，撕心裂肺的惨叫与哀鸣此起彼伏，窒息的绝望笼罩着这片区域。 “家主，发动暴乱的罪魁祸首已被击毙，除了趁乱逃走的那个a级，剩下参加越狱的罪犯已经尽数歼灭。” 前来增援的人死了三分之一，剩下的人皆汇集在黑山基地的中心，乌泱泱一群人身穿黑色制服，浑身浴血，此时都低垂着头，恭敬地等候面前的少女下令。 少女静静地站在废墟中心，身姿纤细，穿着黑色工装，风衣下摆被吹起，冰冷且肃杀，周身可怖的杀戮气息几乎化成实质，给人无尽的压迫感。 “逃了？” 清冷的嗓音宛如覆上一层冰霜，寒意彻骨。 少女缓缓转过身，精致白皙的侧脸被月光映照得格外清晰，眼尾溅上了几道血迹，衬得她眼尾处的那颗泪痣格外妖冶冰冷。 众人头垂得更低，大气不敢喘一声。 没料到黑山监狱这帮穷凶极恶的罪犯会突然越狱，看守的人全被残忍的屠杀，他们前来增援的人也死伤不少。 镇压这场暴动付出的代价，超乎了所有人预料。 众人屏息之际，有人打破了窒息般的死寂。 “老大！不好了！” 穿着黑色制服的女生跌跌撞撞跑过来，神色焦急。 秦末将扶了扶布满裂纹的眼镜，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底下的人上报，没抓到a3721……他跑了。” 周围霎时一寂。 a3721。 整座黑山监狱中最凶恶的异能罪犯，此次暴乱便是由他带头发动。 宴明姝目光微眯，眸色骤沉，声音冷肃：“联系监察署，让他们立刻上报联盟，通知其他四洲，发布s级通缉令，东洲全境戒严搜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可是——” 秦末有些担忧地问：“突然向整个五洲发布s级通缉令的话，会不会引起大范围恐慌？” 宴明姝瞥了她一眼，目光没有丝毫温度：“一旦让a3721逃离东洲，流窜到其他各地引发骚乱，整个东洲都要担责，别忘了，他是a级实验体。” 秦末沉默。 是啊。 倘若只是其他普通罪犯，只需要联合其他各洲监察署进行搜捕即可，偏偏是a3721。 a级实验体的破坏力远比核弹爆炸还要恐怖。 人类群体的进化是从百年前开始的，一百多年前，未知的外星陨石砸向了地球，落在了原始森林中，自此，引发了全球性的异变。 少数身体机能强悍的人类率先觉醒异能，完成了进化，被称为异能者。 他们拥有超常的能力，呼风唤雨，当精神力强大到一定程度，甚至能改变世界规则。 与此同时，一些动植物也产生了畸变，更加凶残嗜血，且繁殖能力和幼体存活率成倍增加，对人类安全造成严重威胁。 那些畸变后的怪物成群结队进攻人类城市，造成死伤无数，世界陷入了巨大恐慌与骚乱之中。 当时流出传言，末世将至。 各国领导高层下令组建研究中心，探究异变的起源与原因，同时派遣搜查小队搜寻陨石下落，两年之后，陨石残骸碎片被军队从南部密林里送出来。 科学家将那些陨石的残骸碎片命名为——“潘多拉残骸”。 人类对外星物质以及未知力量的研究，从此开始。 从百年前至今，人类对异能的认知渐趋成熟，异能者依照异能天赋高低和精神力强弱划分sabcde六种级别，那位从1号监狱里逃走的犯人，就是a级。 并且，他并不是普通的异能者，而是被改造的“生物武器”，异能实验体。 异能的出现改变了整个世界，在大规模进化觉醒之后，暴力与犯罪层出不穷。 无数反社会犯罪组织私下抓捕异能者进行残忍的人｜体｜试｜验，改造他们的基因序列和身体结构，使他们比一般的异能者更加强悍。 也更加容易失控。 一旦实验体精神力失控暴乱，超出人体承受范围，便会异化、畸变成没有自主意识只会杀戮的丑陋怪物。 一名a级实验体异化，可轻松灭杀同等级异能者。 秦末觉得太阳穴突突地疼，整张小脸都皱了起来。 a3721现在简直就是个行走的并且随时会原地爆炸的炸弹。 完蛋。 秦末在心底叹息一声，道：“明白了，我马上去联系监察署。” 监察署，全名异能者联合监察署，职责是监察处理异能事件并管理所有异能者的组织，是五洲联盟理事会下设的直属机构。 宴明姝平静的目光扫视着四周的情况，又开口：“等这里结束，你回去上报的时候，让审判庭高层尽快派执法官前往全境各地警戒。” 秦末点头：“好……嗯？” 她惊讶抬头，目露疑惑：“为什么是我来上报，你呢？” 宴明姝才是这次行动的负责人。 难道不应该由她来向审判庭陈述这次行动的细节吗？ “我？” 宴明姝漆黑的双眸微眯，浑身压迫性气场逐渐消散，唇角勾出一抹美丽冰冷的弧度，缓缓启唇：“我就不回去了。” “啊？” 秦末不明所以。 下一刻，宴明姝做了个让她瞳孔剧颤的动作。 少女抬起白皙纤细的手，缓缓取下左手食指上的血玉扳指，上面被溅到了几滴殷红的血迹，在月光的映射下森然又冷寒。 这枚血玉扳指，象征着令人敬畏恐惧却趋之若鹜的权力和地位。 现在却被人轻轻摘下，像是丢物件似的随手扔给了她。 秦末手忙脚乱的接住。 “来这里之前，我已经和审判庭那边打过招呼。” 宴明姝唇角上扬，精致白皙的侧脸冷淡且平静，说出的话令人惊悚。 “这个家主，我不当了。” “！” 这句话信息量太大，秦末一时反应不过来。 “什么？” 她压下内心的震颤，好久才找回自己声音，“不……不当了？” 那可是东洲第一家族宴家的家主啊！ 怎么能说不当就不当了？ 在那一瞬间，秦末的脑海中思绪非常混乱，以为少女是在开玩笑。 宴明姝淡淡瞥了她一眼，唇角扯出一抹冰冷的弧度：“打打杀杀太没意思，我打算离开东洲，找个地方过一段时间的清闲日子。” 秦末满脸震惊，声线颤抖：“那……那你要去哪儿？” 宴明姝唔了一声，吐出两个字：“南洲。” 她垂下双眸，卷而翘的长睫轻颤，唔了一声：“其实，我也算是个豪门千金来着。” 虽然，她的家人貌似都以为她死了。 “啊？” 秦末嘴巴微张，语气变得磕巴：“不是，老大你等一下--”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宴明姝没理会她，径直大步向外走去，同时漫不经心地扔下一句：“记得替我保密。” 山顶基地废墟之中，到处都有黑色制服人员来回往返，清扫收尾。 雨后初霁，远处曙光破晓，天光乍泄。 宴明姝漆黑清冷的眸底划过一抹漠然。 手机在震动。 她拿出来，擦去屏幕上的血污，点开十几条未读信息。 ［南洲秦城分部那边把你要的沈家资料传过来了。］ ［我通知了夏老夫妇，你的身份经历已经处理妥当。］ ［我在南洲等你哟～］ 宴明姝指尖微动，打字，发送。 ［好。］ “宴家主……” 身后有人声音焦急地喊她。 宴明姝充耳不闻，坐进一辆黑色作战车里，长腿踩下油门，瞥了他一眼，语气冷漠： “现在这里的指挥权正式移交给秦末，有事找她，还有——” “从今以后，我姓沈。” ………… 看到有朋友们问男主是谁，那我就先在这里说明一下，男主是沈迟言，女主是沈明姝。 男女主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也没有法律上的关系（当然这是架空背景，法律和现实世界是不一样滴），他们两个本质上来说是养成，还包括但不限于师兄妹，同生共死的队友，伪叔侄……等等，喜欢这一口的可以放心入，雷这一款的赶紧跑。 两人目前都是沈家人，但是都在披马甲，男主真正的身世涉及主线伏笔，往后看就知道了。 最后，这本小说是爽文（但也不是传统的那种“隐藏身份—被炮灰挑衅—揭露身份—反转打脸虐渣”的套路式的爽，会有剧情），男女主都是满级大佬，战力天花板（是的男主也是），没有什么逻辑，主要看个开心，请大家观看时记得把脑子放在寄存处哦～笔芯～ 第2章 回家：这些年，你受苦了 南洲，边境。 十月末，傍晚时分，山间的晚风携上了一丝凛然寒意。 泉村，村口围着一群中年妇女，正在窃窃私语。 “这就是夏家那个丫头？老夏夫妇刚走她这就要和人跑了？” “人家又不是夏家夫妇亲生的孙女，现在找到了自己的家人，那老两口还撒手人寰了，就剩她一个人孤苦伶仃，不回她真正的家难道还留在咱们这个破地方？” “听说这丫头亲生父母有钱着呢，是秦城的大户人家，她这一走，是过好日子去了咯。” “我看未必，豪门是非多，从这穷乡僻壤被找回去的，日子不一定好过。” 一抹清瘦的身影独自倚在矮墙边，半边身子隐在黑暗中，昏黄的光落在她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双眸浅阖，唇角微抿着，看不出什么情绪。 许是嫌这几个人实在太吵，少女蹙了蹙眉，睁开了双眼，淡淡地扫视一圈四周。 周围立刻安静。 那几名妇人被少女清冷的眼神一扫，顿时不敢多说一个字。 “这老夏夫妇养的什么孩子，眼神这么吓人，真没教养。” “快走，这丫头狠着呢，前段时间村头老李对她说了两句不好听的，直接被她开了瓢，现在还昏迷不醒呢。” 聚着看热闹的人匆忙散了，转眼间只剩下少女一人。 少女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重新阖上双眼。 没过一会儿，有人来到了她的面前，试探着开口：“你是……明姝吗？” 沈明姝睁开眼，眉间划过几分倦色，视线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淡淡嗯了一声。 面前站着一名身材高大的青年，目测有一米八几，气质非凡，穿搭不俗，看着像是位世家公子哥。 韩川明眼底划过一抹惊艳。 刚才在远处，光线昏暗看不清，走近了之后，才看清少女的模样。 五官精致艳丽，皮肤白皙，那双眼睛格外漂亮，乌黑明亮，眼尾一颗小痣生得极艳，晃人心魄。 韩川明沉浸在这张颠倒众生的脸上，呆愣在原地，忘记了呼吸。 这时，一阵秋风吹过，他冷不防打了个喷嚏，猛地回过神，搓着胳膊颤声道：“老师叫我来接你，他和你说过的？” 早知道就多穿一些，冻死他了。 这鬼地方可真是偏僻。 “嗯。” 少女态度极为冷淡敷衍。 韩川明神色一僵，尴尬地挠头，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个年纪的女生相处。 他硬着头皮开口：“一个小时后的飞机……你的行李呢。” 沈明姝站直了身体，指了下身后的背包，“这儿。” 韩川明疑惑：“就这些？” 沈明姝掀起眼皮看他：“不然还有什么？” “最起码也该多带点衣服化妆品……” 沈明姝扯了下唇角：“我爷爷奶奶的牌位还在里面，也需要带上吗？” 韩川明：“……那倒不至于。” 他看了一眼沈明姝身后四处漏风家徒四壁的土房子，原本想说的话被咽了回去。 看这情况，值得带走的东西确实不多。 韩川明上前一步，想接过她的包，却被她不着痕迹地躲了过去。 沈明姝直接跨过他，几步之后，转身：“不走吗？” “……来了。” 韩川明回神，连忙跟上去。 山路不好走，加上下过雨，车只能停在村外的公路上。 上车之后，韩川明先拿出手机发消息。 ［人接到了。］ 那边很快回复：［好，多照顾些，小姑娘刚没了亲人，挺伤心的。］ 韩川明古怪地看了一眼身旁。 少女上了车之后，一句话没说，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阖眼睡了过去，只露出苍白精致的侧颜。 ……没有半点伤心的意思。 “……” 韩川明压下满肚子的疑惑，发动了车子。 从南洲边境飞到秦城，不过两个小时的时间，直至飞机落地，沈明姝才缓缓睁开眼，打了个哈欠，跟着空姐的指示起身向外走。 韩川明跟在她身后，见状嘴角一抽。 她还真是睡了一路。 去接她之前，他仔细了解过这个女生的身世。 沈家流落在外十九年的真千金，自小被收养，养父母常年在外务工，跟着爷爷奶奶在边境穷山沟里长大，两年前养父母出车祸死了，不久前爷爷奶奶也相继因病过世。 若不是他的老师陈老爷子出差时意外遇见了她，认出她的身份，恐怕她要在那山沟里孤苦伶仃待一辈子。 按理说，人生经历了这么大的变故，再坚强的人情绪也会有些波折，怎么沈明姝反而像没事人似的，一路上睡得还挺香？ 韩川明内心嘀咕，没注意前面的人停下了脚步，险些撞了上去。 “怎么了？”他问道。 沈明姝将手机放回兜里，抬头对他说：“我先去见个朋友，你等我一会儿。” 韩川明第一反应是，你都没来过秦城哪来的什么朋友？ 问出来的却是：“可是沈家那边还在等着……” 沈明姝皱眉：“他们很急？” “……也没有。” “那就等着。” 她的语气平淡，韩川明却不由自主地站直了身体，下意识听从她的话。 等他反应过来，人已经走远了。 韩川明：“？” 秦城机场是南洲第一大机场，客流量很大，沈明姝第一次来这里，转了半天也没找到人。 她拿出手机戳进了聊天框。 ［人呢？］ 刚点完确认发送，便感觉到自己的右肩被轻拍了下，一道人影闪现在她面前。 沈明姝淡定收回手机，抬眼看向来人。 女人长相美艳动人，一身黑色大衣，高筒长靴勾勒得她腰细腿长，身姿妖娆妩媚。 见到她，脸上立刻浮现出明媚的笑容：“阿姝！见到我开心吗？” 沈明姝后退一步，神色淡淡，冷冷吐出一个字：“不。” “……你好冷漠，我好伤心。” 秦时月表情受伤，委屈控诉：“我为了你抛弃家业来秦城，为你鞍前马后做这做那，你竟然这样对我？” 沈明姝捏了捏眉心，她连着三天没合过眼，此刻精力已经到了极点，没心情陪她玩闹。 “我要的东西呢？” 秦时月见她神情有些疲惫，眼底压着几分不耐，识趣地没再开玩笑，将一枚黑色u盘递给了她。 “沈家资料都在里面。” 沈明姝接过，收了起来。 “夏老夫妇的后事都安排妥当了吗？” 沈明姝嗯了一声。 秦时月声音里带着一丝歉意：“我真不知道他们身体情况已经糟糕到那种程度了。” 夏老夫妇常年在南洲，她并不清楚他们两个人的具体情况。 沈明姝到了泉村之后才知道，他们已是弥留之际。 沈明姝：“夏老和我解释过，你不用自责。” 夏老夫妇欠过她人情，因此，哪怕知道自己病重，命不久矣，还是接下了这个任务，替她妥善安排好假身份。 秦时月垂眸，沉默半晌，问：“阿姝，你真的要回沈家？” “嗯。” 秦时月不解，问道：“黑山监狱的事过去一个月了，东洲那边乱成一锅粥，听说理事会也在不断施压……” 沈明姝打断她：“那些都与我无关了。” 跑都跑了，还指望她做什么？ 秦时月沉默。 她了解沈明姝，一旦决定了，就绝不会轻易改变想法。 空气安静了片刻。 秦时月叹了口气：“你确实太累了，回到沈家过普通人的生活，远离那些纷扰也挺好的。” 沈家是秦城第一世家，做回沈家大小姐，也不亏。 秦时月莞尔一笑：“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这段时间我一直在秦城，有事叫我。” 沈明姝唇角轻勾：“好。” …… 韩川明在原地等了将近半个小时，沈明姝才迈着不急不缓的步子，重新出现在他视线里。 两人坐上了等候已久的车。 车子缓缓驶入别墅，整个沈家老宅灯火通明。 佣人接引他们去主厅。 “明姝，快过来！” 沈明姝一进门，等候已久的陈老爷子立马起身，替她取下了背包，将她带到了客厅中央。 韩川明跟在后面，见此情形，很有眼色地站在一旁充当背景板。 陈老爷子声音有些激动：“这是你爷爷和爸爸。” 沈明姝抬眼，面前的老者一身唐装，精神矍铄，眉眼间露出一抹威严，身后跟着一位身穿军装的中年男人，长相俊朗，气质冷峻，眼底却充满了沧桑。 两人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炙热而酸涩。 中年男人上前一步，怔然地望着她的脸，眼里的泪再也止不住。 这孩子真的太像她妈妈了。 本来还对陈老的话有所怀疑，毕竟这么多年冒名上门认亲的人数不胜数。 可是见到这孩子的那一刻，心脏蓦地一酸，父女之间无法替代的血缘让他意识到，这就是他的女儿。 沈司辰眼眶通红，声音嘶哑：“你叫……明姝？” 沈明姝点头，轻声道：“爸爸。” “……哎哎！” 沈司辰心里一震，激动不已，想上前抱一抱他的女儿，可看着她有些陌生的目光，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止不住颤抖。 整个人变得无措起来。 沈老爷子上前拍了下他的肩膀，叹息一声，视线落在了沈明姝身上，沉声道：“回家了就好。” 家。 沈明姝唇角扯了扯，眼底划过一抹微光。 她抬眼对上沈老爷子的目光，喊了一声：“爷爷。” 沈老爷子打量着她，见她穿着朴素，行李更是简单到只有一个背包，叹了口气：“这些年，你受苦了。” 他的声音里也带着涩意，“老陈，谢了，这次真的多亏了你。” 闻言，沈司辰也激动地说：“陈叔，真的谢谢，如果不是你，我们一家人也没法团聚。” 陈老爷子看着沈明姝，感慨道：“应该的，明霜也是我的学生。” 提到这个名字，沈司辰眼底闪过一抹隐痛。 沈明姝挑了挑眉，有关沈家的资料在脑海里浮现。 十九年前，沈司辰的妻子柳明霜与他们刚出生才一个多月的女儿卷入一场意外，生死不明。 “明姝能找回来是老天眷顾，司辰，以前的事已经无法挽回，你也该走出来了。” 沈司辰喉咙发涩，哽咽地说：“我明白，您放心。” 陈老叹了口气，转身对沈明姝说：“小姝啊，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以后遇到什么事情，可以随时来找我，我就在秦城。” 当初在泉村，他第一眼见到沈明姝时，脑海中就浮现出多年前柳明霜的模样，于是私下偷偷去打听了这个女孩的身世。 了解过夏家的情况之后，他越来越觉得沈明姝极有可能就是沈家的骨肉，便冒昧的上门，请她去做一次亲子鉴定。 得到的结果不出他所料。 本想等他工作结束回到秦城后，让沈家亲自来接人，一家团聚。 谁料他刚离开不过两天，夏老夫妇便因病去世，沈明姝在这世上最亲的两个人都没了。 只叹世事无常。 边境地区这段时间都不安生，他怕沈明姝一个小姑娘继续待在那里有危险，就让自己的学生韩川明赶去泉村接人，而他带着那份亲子鉴定，亲自来到沈家。 陈老爷子看着沈明姝比几天前更憔悴疲惫的面容，满眼都是心疼。 这孩子，一定伤心坏了。 没有任何伤心纯粹只是失眠的沈明姝垂着长睫，眼底浮出一抹困倦，在众目睽睽之下，打了个哈欠。 “……” 第3章 沈曜：给她一个下马威！ 天色太晚，再留下去也不合适，陈老爷子嘱咐沈明姝几句后，带着韩川明离开了。 沈司辰已经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对沈明姝露出一抹柔和的笑，说：“一路上累了，我带你去看看房间。” 总算可以歇息了。 沈明姝跟着他上了二楼。 “时间有些仓促，没来得及准备太多，你看看，有什么缺的尽管说。” 沈明姝环视一周，房间布置得很用心，整洁精致，没什么可挑剔的，她点了点头：“挺好的。” 沈司辰本想说些什么，但看到她眼底淡淡的倦色，便开口道：“你先好好休息，明天家里人都会回来，到时我带你认人。” “好。” 沈司辰离开，顺便带上了卧室的门。 偌大的房间安静下来。 沈明姝打开背包，拿出换洗衣物，进了浴室。 过了一会儿，浴室里的水声停下，沈明姝换上睡衣走了出来，发尾潮湿，滴着水珠。 柔软的睡衣套在她身上有些宽松，露出大片白皙肌肤。 沈明姝动作随意地擦了几下头发，潦草吹干，直接躺上了床，身子陷进柔软舒适的床里。 到了陌生环境，她完全没有任何不适引起，阖上双眸，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 翌日。 沈明姝是被一阵喧闹声吵醒的。 老宅的隔音极好，但她听力异于常人般，任何细微的声响在她耳朵里都会放大无数倍。 “二小姐和清商小姐都在，就连大少爷也都赶回来了，那位还在睡吗？” “可不是嘛，这都快中午了，一点动静都没有，果然是乡下来的，不懂礼数。” “听说学都没上过几回，就是个草包嘛，哪里比得上清商小姐？依我看，清商小姐才像是沈家大小姐。” 几个女佣低声八卦着，一转身，却见一位管家模样的老者站在那里，表情极为不悦。 他严厉训斥：“工作时间随意议论主人家的事，你们是不是太闲了？” 几名女佣飞快把头低下来，不敢出声。 外面安静了下来。 沈明姝睁开双眼，眼底还残留着未曾消褪的血丝，脸色苍白，唇线微抿。 她坐起身，眼前发晕，腹部传来轻微的痛意。 睡眠质量差加低血糖加胃疼，让她看上去有些烦躁。 缓了一会儿之后，沈明姝下床挑了几件衣服，进了浴室。 楼下。 沈家所有人基本都到了。 “爸，她真的是我的小侄女？” 沈念月率先开口打破沉默的气氛，她看向沈老爷子，眼神里充满询问。 沈老爷子点点头，沉声道：“嗯，我和司辰都确认过了，而且……她和明霜长得很像。” 沈念月满脸震惊，从昨晚直到现在，她仍然有些回不过神。 她那个失踪了十九年，连监察署都默认已经死亡的小侄女还活着，竟然还被找回来了？ 沈念月的脑子有些转不过来弯。 “不是，当年她可是都遭遇了异兽潮啊！她当时只有一个月大，竟然能活下来？” 这简直就是违背常理。 “小姑，当年监察署只是宣布失踪，并没有确认死亡。” 角落里传来一道反驳的声音。 沈司辰的长子、沈明姝的大哥沈聿白皱了皱眉，道：“监察署当年并没有找到妈妈和妹妹的遗体或者残留的生物信息，无法排除存活下来的可能性，才对外宣布失踪。” 提起柳明霜，沈聿白垂下眸子，眼底划过一抹难过之色，很快便消散无踪，抬头笑道：“不管怎么说，妹妹能找回来都值得高兴。” 那是他的亲妹妹，这么多年，每次看见父亲默默地承受痛苦，他也不好受。 沈念月白他一眼，“我当然高兴了，只是有些震惊而已。” 自从发生了十九年前那场意外，沈司辰就深受打击，整日消沉，她都快不记得他笑起来是什么样了。 沈念月叹了口气，对沈司辰说：“哥，明姝找回来了，你的心结也该放下了，不能总沉浸在过去，嫂子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 提起亡妻，沈司辰嘴角泛起一抹苦涩，“这些年我一直都梦见明霜在怨我，问我为什么把小姝弄丢了，幸好……” 幸好老天保佑，他的女儿失散多年，终于回家了。 “现在聿白已经能独当一面，清商对未来有了自己的目标，小姝也找回来了，我死也无憾了。” 闻言，沈老爷子皱眉，拿起一旁的拐杖给了他一下，沉声道：“说什么胡话！” “小姝已经回家了，你这个做父亲的最该做的就是尽力弥补这些年的亏欠！” “以后少说晦气话！” 挨了一下的沈司辰：“……知道了，爸。” 沈老爷子冷哼一声。 沈司辰揉着手臂，叹气道：“其实我现在最担心的，是清商。” 沈清商是他收养的女儿，年纪和沈明姝相仿，外界一直有传言，说他是因为思女过度才收养的沈清商，把她当做沈明姝的替代品。 这纯粹是谣言！ 但现在沈明姝的情绪处在敏感时期，他担心得知沈清商的存在之后，她会多想。 沈老爷子倒不担心这一点，“清商是个好孩子，小姝也没那么脆弱，给她们一点时间，会好好相处的。” “希望如……清商呢？” 沈司辰的声音一顿，环视了一圈，找不见人影。 刚才他们说话的时候还在，人呢？ 沈念月回头看了一眼，“阿曜那个臭小子怎么也不见了？” …… 二楼。 沈清商环着手臂，面无表情地看着沈曜半跪在地上，撅着屁股，努力伸长脖子去听房间里的声响。 “沈曜，我奉劝你不要找死。” 几乎是半趴地上的少年顶着一头黄毛，动作鬼鬼祟祟，表情无比欠揍，看着想让人踹他一脚。 沈曜回头冲她嘘了一声，满脸无语：“别吵，姐，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好。” “……” 沈清商深吸一口气，觉得拳头有点硬。 “你在这像个变态似的偷听是为了我好？” 沈曜一脸恨铁不成钢，“你懂什么？我听家里的佣人说了，这个沈明姝养父养母都不在了，把她养大的爷爷奶奶也病逝了，她这个时候回来，肯定恨不得霸占舅舅所有的父爱。” “要是让她知道了你是舅舅收养的，难免会觉得是你抢走了舅舅，然后对你心怀嫉妒，用尽一切手段给你使绊子，陷害你，找你麻烦。” 他的语气非常笃定，脑海里已经浮现出恶毒千金尖酸刻薄的样子和语气。 “……所以？” “所以我们应该先下手为强，给她一个下马威。” “她是乡下来的没见过世面，只要我们把她唬住了，以后你说什么她都不敢违逆，你指东她不敢往西。” “姐，这样你地位就稳了。” “……” 沈清商额角突突直跳，看着他在地上扭来扭去姿势风骚，不由得有些后悔。 是她的错。 当初就不该任由沈曜看那些无脑的豪门狗血虐文小说。 全都是什么真假千金撕破脸争夺家产、争完家产争男人、视法律铁规如无物、和对方宛如有灭门血仇、虐心虐肝虐脾肺肾的降智剧情。 看得他脑子都傻了。 沈清商实在不敢想被别人看到这副情景会有多丢人，从牙缝里挤出几个音节：“你给我起来！” 沈曜置若罔闻。 就在沈清商纠结要不干脆一脚踹上去得了的时候，他突然眼睛一亮，“有动静了！” 里面的人似乎在走来走去。 沈曜皱眉，侧耳贴得更近，“我倒要听听她在做什——啊！” 沈明姝刚一开门，就听见门后有重物翻滚的声音，接着就是一声惨叫。 “？？？” 她循着声音看过去，目露疑惑。 不远处趴着一团不明物体。 旁边站着一名十七八岁的女生，乌发齐耳，长相清秀，脸庞小巧精致，眉眼间透着干净纯粹的气质。 沈清商抬手扶额，闭上眼不忍直视。 毁灭。 沈曜觉得自己的鼻梁骨都要断了，他恶狠狠地看向罪魁祸首，怒喊道：“你眼瞎啊？” 沈明姝的手还放在门把上，视线淡然地扫了他一眼，顿时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冷声开口：“我眼睛又不长在门后边。” “你——！” 第4章 硬核见面礼 “怎么了？” 楼下的人听到动静，闻讯赶来。 沈念月见到自家儿子狼狈地坐在地上，手死死地捂着鼻子，血迹从指缝里溢出来，当即提高了声音：“沈曜！你这怎么回事？” 沈曜脸色难看，羞耻得咬了咬唇，觉得自己现在一定像是个傻逼。 本想给新来的一个下马威，结果自己摔了个大马趴，还狼狈地流鼻血，被全家人围观。 丢死人了！ 这个女人的力气怎么这么大？ “我……我自己没站稳，摔的。” 脆弱可怜的少男自尊心作祟，他没说是被人用门撞成这惨样的，更不敢提为什么会被门撞。 沈司辰和沈聿白也上了楼。 二人见到沈清商竟然也在，有些惊讶，沈司辰问道：“清商，怎么回事？” 沈清商收回落在沈明姝身上的视线，丝毫没给沈曜留面子，说：“他堵在门口，沈——” 她顿了顿，再次看向沈明姝，换了个称呼，生涩地开口：“……姐姐一开门，撞到他鼻子了。” 说完，沈清商又瞥了一眼，见对方并没有不悦，心底长舒一口气。 太尴尬了。 回来之前，沈老爷子已经告诉他们来龙去脉。 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姐姐，沈清商心里只有陌生，说不上抵触。 毕竟沈明姝才是爸爸的亲生骨肉，而且还在外流落二十年。 整个沈家都对她心怀有愧。 本想初次相见时正式地介绍一下自己，给对方留一个好印象。 谁知沈曜这棒槌来了这么一出。 直接社死。 沈清商无比后悔懊恼，她为什么要跟着沈曜上来？ 沈念月听完，心里清楚怎么回事了，上前揪住自家儿子的耳朵，把人从地上拎了起来。 “痛痛痛！” 沈曜面色扭曲，求饶大喊：“妈！我还流着鼻血呢！” 沈念月冷哼：“你精力旺盛，流点血对身体好。” 知子莫若母，自家儿子什么尿性她可太清楚了。 这小子没憋好屁。 “……我是不是您亲儿子啊”沈曜委屈巴巴。 沈念月板着脸没好气：“闲着没事堵在别人门口干嘛？我看你就是活该。” 沈曜不吭声了。 教训完儿子，沈念月回过身看向一旁的沈明姝，少女面容沉静，内敛又温和。 沈念月脸上扬起一抹笑容，轻声道：“你就是小姝？初次见面，我是你姑姑。” 她抬手拍了下自家儿子的狗头，介绍道：“这是我儿子沈曜，他没惹你生气？” 沈曜被亲妈拍得一个趔趄，听见这话差点捂着鼻子蹦起来，什么叫惹她生气？ 沈明姝将这对母子的脸和资料中的照片对上，摇了摇头，说：“没有。” “那就好，这臭小子平时总喜欢闯祸，要是做了什么事惹你不高兴，你直接告诉我，我教训他。” 沈明姝点点头。 沈曜：“……” 真是亲妈。 他垂着头小声嘟囔：“我就是想看看这个乡下来的长什么样嘛。” 声音不大，但足够所有人听清楚。 沈念月又一巴掌上去，“没大没小，叫姐姐！” 沈曜梗着脖子，倔强地说：“我不，我就一个姐姐。” 此话一出，四周一寂，气氛有些凝固。 沈司辰和沈聿白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 沈曜感觉到周围的沉默，这才发现自己好像说错了话。 沈明姝是他的姐姐，他舅舅的亲生骨肉，却流落在外十九年，没感受过家人的关心，也不知道什么叫家。 很可怜。 可是，他叫了十几年姐姐的人是沈清商，和他关系最好的也是沈清商。 小时候爸妈忙着工作，把他寄养在老宅，聿白哥年少早熟，和他玩不到一起，是沈清商一直陪着他，他们一起长大，不是亲姐弟胜似亲姐弟。 而沈明姝，则是一个有可能会让沈清商伤心的外来人。 这声姐姐，他叫不出口。 沈念月要被这个臭小子气死了，刚要发作，却被沈司辰打断，平静地道：“小曜，先去处理一下伤。” 沈曜看了一眼他的脸色，抿了抿唇，闷声道：“哦。” 说完，垂着脑袋跟佣人下楼去处理鼻血。 沈念月也跟了下去。 只留下沈司辰和他的儿女。 一直站在旁边没有出声的沈聿白上前一步，目光温和地看向沈明姝，柔声开口：“小姝，我是哥哥。” 沈明姝抬起眼睛打量着他。 青年长相帅气，眉眼锋利，浑身气质温和，宛如一位温暖的邻家大哥。 身上穿着深黑色的监察署制服，为他温和的气质增添了几分严厉冷漠。 沈聿白，沈家大少爷，b级异能者，异能【真言不语】，南洲监察署行动处第一行动队副队长，初级监察官。 沈明姝眼底划过一抹微不可察的兴味。 沈家人的资料里面，她唯二感兴趣的，一个是某个人，另一个就是他。 毕竟是沈家唯一一名异能者，并且天赋优秀，万里挑一，前途不可限量。 沈明姝唇角微微上扬，眉眼沉静淡然，轻声喊了一句：“哥哥。” 沈聿白愣了一下，眼神慌乱一瞬，还不太适应这个称呼，脸颊微红，轻咳一声，应道：“嗯。” 兄妹相认得有些窘迫。 沈司辰心底发笑，拍了拍沈聿白的肩，看向沈明姝，语气柔和：“我们先下楼，该吃饭了。” 沈明姝点了点头。 一行人下楼。 沈曜已经处理好鼻血坐在沙发上，脸色有点臭。 鼻孔里塞着两个纸团，凄惨又好笑。 偏偏沈老爷子在一旁品茶，他不敢发作，只能生闷气。 见到沈明姝下来，沈老爷子脸上浮现出笑意：“小姝，过来看看你姑姑他们给你准备的礼物。” 沈明姝抬眼望去，茶几上堆满了精致包装的礼盒，一看就价值不菲。 沈念月上前为她一一介绍，最后说道：“这些是见面礼，时间仓促，没来得及精心准备，小姝，你别介意。” 商业晚宴刚刚结束，就接到了老宅的消息，她最开始的反应是震惊且不可置信。 后来仔细想想，既然是老爷子亲自通知，那肯定没错。 所以她特意大半夜叫醒累了一天刚刚熟睡老公，和她一起出去挑见面礼。 只是时间太紧，没能准备得太周到。 改日一定为她补上。 沈念月又从怀里拿出一张银行卡，塞进了她的手心。 “还有这个，你拿着，当零花钱。” 沈明姝看着手里精致奢华的黑卡，挑了挑眉。 这见面礼，还挺硬核。 “谢谢姑姑。” 沈司辰站在她身后，见状有些意外，眼底带笑：“看来我和你姑姑想到一起去了。” 说着，他也掏出一张卡，递给了她。 “想买什么就尽管买，不够就和爸爸说。” 一手一张黑卡的沈明姝：“……” 最后，她没拒绝，收下了这两张卡。 沈曜坐在一旁，被自家亲妈和舅舅的阔绰出手惊得目瞪口呆。 这也太离谱了。 他很清楚那两张卡的额度。 自己的零花钱加起来都不够这两张卡里的零头！ 沈曜觉得自己快嫉妒得变形了。 这时，管家老李走了进来：“老爷子，先生，小姐，午饭已经准备好了，现在要用餐吗？” 沈老爷子皱了下眉，问：“阿言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管家道：“三爷说公司还有些事，处理完了就回来。” 沈明姝听见他们的对话，神色微动，眼底划过一抹微光。 现在还没到场的，只有沈老爷子的养子，沈家三爷沈迟言。 沈老爷子颔首，说：“那我们先吃。” 他放下手中的茶杯，伸手去够放在一旁的拐杖。 沈司辰和沈念月见状，连忙上前去一左一右扶着。 沈明姝视线下移，目光落到沈老爷子的双腿，稍微顿了一下。 昨晚见面太仓促，她现在才发现，沈老爷子的左小腿动作僵硬，是假肢。 众人悉数落座。 沈司辰：“小姝，不知道你爱吃什么，我让李管家按照泉村的口味做了几道菜，你试试喜不喜欢。” 他拿起筷子给沈明姝夹了一道菜。 沈明姝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动作慢条斯理，赏心悦目。 她点了点头：“好吃。” 沈念月坐在对面，眼神一亮 闪过惊讶。 看沈明姝举手投足间的气质，不像是穷山村长大的，反而像是金尊玉贵的大小姐。 沈司辰没太注意这些，他的眼里只有自家女儿爱吃这道菜，忍不住开心：“那你多吃点。” 说着，又给她夹了几次。 碗里很快叠了一座小山。 沈明姝嘴角一抽：“……好。” 众人正吃着，外面突然传来汽车轰鸣的声音。 一辆低调奢华的黑色豪车驶入沈家老宅。 没过一会儿，玄关处传来声响，两道身影步入客厅。 走在后面的青年抬手打了个招呼，笑着道：“沈老，我又来蹭饭了！” 他前方的那个男人，穿着熨帖合身的深色西装，高大挺拔，五官立体深邃，左臂搭着一件黑色外套，气场强大沉稳。 男人一出现，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阿言回来了？”沈老爷子道。 “嗯。” 声音低沉疏离，听得人耳朵发痒。 沈明姝放下碗筷，拿起餐巾缓缓擦了擦嘴，动作优雅又慢条斯理。 她站起来，缓缓回过身。 与此同时，男人冷漠疏离的视线也落在了她身上。 下一刻。 “……” 四目相对。 一个笑意盈盈，不达眼底。 一个原地怔愣，不可置信。 气氛凝滞。 咣当。 刚才说要蹭饭的青年像是突发恶疾，平地左脚拌右脚，摔坐在地。 顾不上屁股疼，谢斐瞳孔震颤，目光惊悚，宛如见了鬼，脱口而出：“卧槽！” 沈明姝直直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唇角勾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一字一顿：“初次见面——” “小叔叔。” 第5章 小叔叔 一小时前。 沈氏集团，顶楼。 宽敞静谧的办公室内，清冷矜贵的男人身姿笔挺地坐在那张宽大的办公桌后，骨节分明的手指正翻阅着面前的文件。 男人面容俊美，五官深邃，鼻梁俊挺，眉眼清隽疏离，浑身上下散发着冷漠淡然的气质。 突然，办公室的门被人毫无预兆地一把推开。 “哥，东洲那边依旧没有动静。“ 谢斐将手里的文件放到他桌上，声音郁闷。 青年的长相张扬又帅气，此刻眉毛却拧在一起，满脸郁色，他纳闷道：“东洲的戒严令下了一个月了，半点消息都没露出来，据说宴寒栖请病假三回了，再这样下去，我看要进icu躺着的不是她而是理事会那些被气炸了的老头子。” 一个月前，东洲黑山监狱暴动，同一天，东洲监察署上报五洲联盟理事会，此番暴动中意外逃脱一名a级实验体，现下落不明。 消息一出，整个五洲联盟哗然一片。 五洲联盟理事会召集紧急安全会议，联盟76位理事全体出席，除了一个人。 联盟七大常任理事之一，东洲审判庭教皇，宴寒栖。 她请假了。 宴寒栖缺席的那一刻，在座所有理事的脸都绿了。 a级改造实验体罪犯越狱出逃，可以算是一级重大安全事故了。 没人知道这颗该死的反社会的定时炸弹会在哪里爆炸，也没人想看到这颗炸弹落在自己的辖区内。 召开紧急会议的目的就是为了弄清楚来龙去脉并商讨应急对策。 可是，这场紧急会议最关键最重要的人物竟然直接缺席！ 而东洲代表审判庭来参加会议的竟然是当日负责镇压暴乱行动的行动队员。 这简直是瞎扯淡！ 但无奈的是，东洲下了全境戒严令，他们暗地里在东洲安插的情报人员一个都连不上。 只能干着急。 不出三日，联盟理事会就倒了三位德高望重的理事，被气的。 所有人都在背地里破口大骂宴寒栖混账，但对方怎么都不露脸，他们也只能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干跳脚。 男人抬头扫了他一眼，眸色深沉如水，他没有说话，在文件末页签下自己的名字，声音淡漠地道：“等。” 谢斐的表情更加郁闷：“再等下去，沈氏的损失可就更大了。” 南洲和东洲地理位置毗邻，两洲之间的经济往来也比其他几洲密切，沈氏集团更是在东洲有不少的合作。 男人丝毫不在意地说：“损失得起。” 谢斐翻了个白眼：“……行行行，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反正损失的是他们沈家的钱，关他一个姓谢的什么事。 “不过，哥，你真的不管吗？那是a级逃犯啊。” 沈迟言放下钢笔，抬手按了按脖颈，高大的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姿态放松些许，阖上双眼，闭目养神，说：“我只是个商人，能管得了什么？” 听到这话，谢斐心里顿时清楚。 他哥这是要装聋作哑了。 谢斐垂下目光，视线落在那堆文件上，啧了一声，“别的不说，东洲戒严，害得咱们原本的合作项目全都打了水漂，你这加班加了半个多月，竟然能忍？” 沈迟言看向他，目光幽幽，声音清冷疏离：“要不你来帮我？” 谢斐连忙摆手，满脸拒绝：“算了，我就是个助理。” 堂堂谢家二少爷，这种累死累活当牛做马的活，他怎么可能会干！ 沈迟言眯了眯眼。 谢斐被他盯得后背发凉，本能感觉到危险，立马说：“我去给你泡杯咖啡！” 说完忙不迭跑了。 沈迟言叹了口气，看着尚未处理完的工作，掐了掐眉心。 十分钟后，办公室的门又被人推开。 谢斐端着一杯热咖啡进来，放到他的手边，道：“对了，之前老宅那边来电话，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说起这个，他满脸透露着兴奋的八卦：“沈大哥的女儿真的找回来了？” 沈迟言嗯了一声。 “都快二十年了，竟然还能找回来？” 沈家是南洲数一数二的顶级豪门世家，当年的事轰动一时，人尽皆知，都在为沈家惋惜。 谢斐啧啧称奇，这位沈家真正的大小姐命也是够大。 沈迟言拿起咖啡，递到嘴边，忽然顿了一下，又放回原处，说：“人是真的，其他的不好说。” 他这话指向性有些明显，谢斐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挑眉问：“你怀疑这位“小侄女”动机不纯？” 也是，一个只有一个多月大甚至都不会走路的婴儿怎么可能会在异兽潮幸存下来。 而且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是这个节骨点…… 怎么想都疑点颇深。 既然沈老爷子和陈老爷子都确认了她的身份，那么人的确是沈家的亲生骨肉，但她这些年的经历值得怀疑。 “南洲最近不太平，你去查查。” 谢斐点点头，“好。” 查一个从小在边远山村长大的小女孩，他还是手到擒来的。 最近先是东洲黑山监狱出事，而后又是沈家找回来了个“失散”十九年的真千金。 一波接着一波，恐怕是不得安生了。 谢斐叹息一声，已经能够预见接下来忙碌又操心的生活。 思绪飘远，他逐渐走神，顺手拿起桌上的咖啡递到嘴边。 “嘶——烫烫烫！” 舌尖一阵剧痛，像是被燎起了水泡。 谢斐不停地嘶哈，满脸痛苦面具。 怪不得沈迟言刚才不喝呢。 这杯咖啡，像是新鲜出炉的中药。 烫，且难喝。 这也不怪他，堂堂中洲谢家二少爷，虽然目前跟在沈迟言身边做特助，但端茶倒水的活，他这种从小养尊处优的少爷确实不擅长。 谢斐眼神哀怨地望了过去，后者仿佛没看见，淡定的起身，长臂捞过一旁的外套就向外走。 “锅涅趣纳里（哥你去哪里）？” “回家。” “你等等我。” …… 地下车库。 司机早就等着在那里了。 见到沈迟言和谢斐，司机替他们开车门，待他们坐好，问：“沈总，去哪里？” 沈迟言：“去老宅。” 车子发动，驶出地库。 谢斐的舌头还痛着，但并不妨碍他八卦的心，身残志坚地问：“哥，你就这么回去了？不给你的新小侄女买点见面礼什么的？” 沈迟言侧着身子，姿势闲散，神情有些淡漠，“准备了。” 谢斐纳闷，沈老爷子昨天才来电话告知这件事，而他从三天前就一直加班没离开过公司，什么时候准备的见面礼？ 他这么想着，也问了出来。 沈迟言从大衣外套口袋里拿出一张黑卡，在他眼前一晃。 谢斐嘴角抽了抽，还真是清新脱俗丝毫不做作的见面礼。 “行，那我到时候就学你，也给咱未曾谋面的小侄女包个大红包。” 沈迟言听出他的言外之意，皱眉道：“你要跟我回去？” 谢斐：“当然！你家这个大瓜我怎么可能错过？” 沈迟言：“……” 意识到自己的话不太合适，谢斐轻咳一声：“……陪你在公司加班三天了，我想念你们家老宅厨子的手艺了。” 他双手合十，拜托道：“哥，我没有应付这种小女生的经验，到时候还得靠你，我只负责蹭饭。” 沈迟言觉得他莫名其妙：“你没有，我有吗？” “当然了，你不是照顾过姝姐吗？” “……” 此话一出口，空气就安静了。 沈迟言姿势没变，周围的温度却骤然冷了下来，他的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神情漠然。 谢斐心里咯噔一声，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不是，哥，我的意思是你以前好歹和姝姐……” 周围的温度明显又下降了些许。 谢斐：“……” 真想抽自己一个耳光。 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沉默良久。 就在气氛窒息到谢斐恨不得跳车的时候，沈迟言忽然开口了，声音低沉，自嘲一笑：“……四年了。” 他和阿姝，已经失散四年了。 谢斐立马道歉认错：“哥，对不起。” 都怪他嘴贱。 谢斐真想拿针把自己的嘴巴缝上，大脑一抽提沈迟言的伤心事干什么！ “哥，咱们一定能找到人的，沈大哥的女儿流离在外十九年这不也找回来了吗？”谢斐安慰道。 为了给自己找补，谢二少恨不得指天发誓。 “我回去之后就去庙里许愿，愿意用我十年寿命换你和姝姐重逢！” 谢斐死都没有想到，他这随口乱立的fg老天爷居然秒收！ 沈家客厅里，当沈明姝回过身的那一刻，看着那熟悉又陌生的精致面容，谢斐吓得跌坐在地。 沈清商和沈聿白连忙上前扶起他。 “谢二哥你没事？” “谢二少，你怎么样？” 谢斐白着脸小声喃喃着我没事，心道我现在没事以后就不一定了。 完了！ 他真要折寿十年了。 谢斐惊慌失措地看向沈迟言，却见那道挺拔的身影像是脚底生根般定在原地，一动不动，目光怔然地看着对面出神。 沈迟言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四周的一切仿佛都空了，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和……沈明姝。 怎么会呢？ 沈迟言想。 这应该是幻觉。 他找了整整四年，无数个夜晚都会入梦的身影，现在就真切地站在他面前，冲他浅浅微笑。 沈迟言的脑子罕见地有些宕机。 然后，他就听见对面的人开口，喊了声：“小叔叔。” 沈迟言：“……” 谢斐：“……” 扑通一声。 众人看去。 谢斐双腿一软，直接跪下了。 沈明姝：“……” 沈家众人：“……” 一阵让人窒息的沉默之后。 谢斐缓缓抬起了双手，深吸一口气，死死捂住自己的脸，无比羞耻且丢人地哽咽一声。 沈老爷子眼皮一抽，迟疑地问：“小谢，你这是……？” 谢斐同手同脚地爬起来，嘴巴跟不上大脑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最近有点虚。” “……” 众人再次沉默。 谢斐：“……” 这个脸不要也罢。 苍天啊！ 谁来告诉他，为什么他们找了四年的人，就这么水灵灵地冒出来了！ 还成了沈家那位刚被找回来的大小姐！ 而且—— 谢斐觉得自己有些窒息。 刚刚他非常清楚的听见，那张让他恐惧得宛如见了鬼一样的面容，轻轻启唇，喊了一声“小叔叔”。 小。 叔。 叔。 “……” 谢斐觉得，今天这顿饭，应该是他的断头饭。 第6章 故人已死 “谢二哥，你真的没事吗？” 沈曜震惊不已，这几天沈氏项目出了些问题，沈迟言在公司通宵加班这事他们都知道。 谢斐身为特助，自然也一起陪着加班。 结果，怎么把人累成这样了？ 站都站不稳，脸色看着比鬼都白。 沈曜隐晦又畏惧地瞥了一眼沈迟言，他小叔叔果然是神仙的面孔魔鬼的手段。 连身边的助理都被折磨成这样。 爷爷还说让他去公司历练一段时间。 沈曜觉得，以后还是离沈氏特别是他小叔叔远一点。 “……没事。” 谢斐被沈清商和沈聿白两个人扶到了桌边坐下，表情微妙且尴尬，透露着一丝绝望。 “阿言，这是小姝。” 沈司辰丝毫没有察觉这三个人之间诡异微妙的气氛，上前为沈迟言介绍道：“我记得之前给你看过明霜的照片，怎么样，这孩子是不是很像她妈妈？” 沈迟言收回了凝在沈明姝上的目光，垂下双眸，整理了下情绪，再抬眼，已经看不出任何异样。 他轻轻嗯了一声。 “不过，小姝，你怎么知道他是你小叔叔？”沈司辰疑惑地问道。 方才沈迟言一进门，还没等他介绍，她就起身叫人，仿佛他们之前就见过一样。 可沈明姝分明是第一次来到秦城。 沈明姝唇角上扬，看着某个表面云淡风轻丝毫看不出破绽的男人，缓缓道：“听陈爷爷说过。” 沈司辰了然。 “一直站着做什么？都坐下，阿言，我特意让老李给你留了汤，在公司忙了这么多天，得补补身体。” 沈老爷子见这几个人像是集体罚站似的，忍不住开口，招呼沈迟言坐下，让管家把早就准备好的汤端上来，给他盛了满满一碗。 “还有小谢。”沈老爷子瞥了一眼坐在角落缩得和个鹌鹑一样的谢斐，叹了口气，说：“你也来一碗，补一补。” 语气特别像是在说补补脑子。 管家也给谢斐盛了一碗。 谢斐讪讪接过来，道了句谢。 他偷偷瞄了一眼对面，发现某位祖宗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安心地低头喝汤，同时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公司的事都处理完了吗？”沈念月问。 沈迟言颔首，“东洲的几个项目已经叫停，接下来就得看那边的后续。” 一提这个，沈念月忍不住抱怨：“真不知道韩玉山脑子里在想什么，戒严令下了一个月还不撤。” 她口中的韩玉山，是现任东洲洲长。 “戒严令不是韩洲长下的。”沈聿白在一旁道。 这件事情不是秘密，联盟理事会的人都是一片愁云惨雾，监察署的人茶余饭后吃瓜聊天的时候全在讨论这件事。 沈念月啧啧几声，感叹：“大神打架小鬼遭殃，连累沈氏折了几个大项目。” “最重要的是害得阿言加了这么多天班，本来身体就不好，再累出毛病。” 他们这个家里，沈老爷子已经退了，沈司辰是军人，常年驻守南洲基地，她管着沈氏旗下的几家娱乐公司，整个沈氏集团的重担就落在了沈迟言身上。 外人都说沈老爷子上了年纪越来越糊涂，竟然将沈氏交给了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养子，都在等着看他们兄妹三个争得头破血流。 沈念月听得都想笑，沈氏那么大的集团，每天要处理的事情都能把人逼疯，让她这种只懂享受的懒人放着分红不拿去争股份，那和杀了她还差不多。 美好人生，享受才是第一位。 真的不理解那种每天都要去公司累死累活工作还乐在其中的人。 “人既然到齐了，我有一件事要宣布。”沈老爷子突然开口。 “我打算把我名下沈氏的一部分股份，送给小姝。” 此言一出，桌上的人都有些惊讶。 但也没反对。 那本就是沈明姝应得的。 沈明姝也没客气，起身道了句谢：“谢谢爷爷。” 沈老爷子点点头，转头对沈迟言说：“阿言，我想过段时间把小姝安排进公司，你到时候教教她，行吗？” 沈司辰也说：“也不用安排太重要的职位，就让她跟着你，有事做就行。” 沈明姝今年十九岁，陈老给的资料上说，她十五岁初中毕业之后就没再上过学了，一直在村子里打零工。 现在她回来了，他们必须要尽力弥补。 让她进沈氏，也能多学点东西。 沈迟言动作一顿，抬眼望了一眼对面，说：“她现在的年纪，可以继续上学。” 凭沈家的地位，花钱把她塞进高中重新读书还是能办到的。 “是我自己不想。” 沈明姝突然开口：“陈爷爷之前问过我，我说不想，毕竟太早出来混社会，也不适应校园生活了。” 她的视线和沈迟言对上，缓缓露出一抹乖巧的笑容，说：“小叔叔，请多关照。” 沈迟言用平静地目光望着她，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他们第一次相见的时候。 女孩双眸漆黑，身形清瘦，那张小脸白得透明，带着一丝病态。 “顾迟哥哥。” 小孩的声音清透干净，稚嫩青涩。 “请多关照。” 她乖巧地说道。 后来，他亲自陪伴着女孩逐渐长大。 四年不见，如今再次重逢，她已经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沈迟言垂下眸子，沉默良久，缓缓道：“好。” 见他同意，沈老爷子终于放下心，又对一旁默不作声地谢斐说：“小谢，也要劳烦你平时在公司多照顾她。” 谢斐忙不迭答应，心道，照顾算什么，他肯定当祖宗供起来。 沈家的这顿饭吃得他是心惊肉跳，好在有惊无险的结束了。 吃完饭，谢斐找了个借口飞快地溜了。 是非之地，不可久留。 沈老爷子想询问公司的一些情况，把沈迟言叫去书房谈话。 身后，沈明姝的视线一直跟着他们上了二楼。 “小姝。”沈聿白走了过来，说：“过几天和我去一趟监察署，做下精神力检测。” 沈明姝挑眉，解释道：“我不是异能者。” 沈聿白轻笑：“我知道，不过泉村靠近南洲边境，常有异兽和被通缉的实验体流窜，一个月前东洲……” 他忽然一顿，他看了眼沈明姝，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东洲戒严之后，秦城对外来人员尤其是边境地区的人管控格外严密，泉村靠近东、南两洲边界，事发之后，当地监察署和军方派遣了大量兵力戒严，严禁人员进出。 陈老当初托人找了关系，才能把沈明姝带回秦城。 否则光是走流程就得几天。 泉村消息闭塞，看她的反应，应该不知道黑山监狱罪犯越狱出逃的事。 担心吓到小姑娘，沈聿白换了套说辞：“主要是做个身体检查，爷爷和爸也能放心。” 沈明姝点头答应。 沈聿白看她一直望着二楼的方向，笑着问：“你对小叔叔很感兴趣？” “刚才吃饭的时候我就发现，你一直在有意无意地盯着他。” “没有。”沈明姝收回目光，语气平静：“只是觉得他长得和我之前的一位老朋友很像。” “可惜——” 沈聿白眉头微挑，“嗯？” 沈明姝唇角扯出一抹弧度，语气没有什么起伏：“可惜，他已经死了。” 死了四年了。 第7章 离了她东洲转不了？ 书房。 沈老爷子倒了杯茶，递给坐在对面的人，“心不在焉的，怎么了？” 沈迟言停下脑海中一团乱麻的思绪，揉了揉眉心，“没事。” “从进门之后你的状态就不对劲。”沈老爷子一眼看穿他，抿了口茶，缓声道：“公司的事太多就先放放，你的身体要紧。” 并未看出他和沈明姝之间的不寻常，只觉得他是累到了。 “还好，不累。” 东洲出事后，沈氏的产业确实受到了波及，但都在可控范围内。 “东洲那边怎么样了？” 沈迟言端起茶杯，修长分明的手指摩挲着瓷白的杯身，漫不经心地说：“有个小道消息。” “一个月前镇压黑山监狱暴乱，宴家家主牺牲，这段时间宴寒栖称病，应当和这个有关。” 沈老爷子一口茶水哽住，眼神震惊：“什么？” 宴家，东洲第一古老世家，审判庭教皇宴寒栖的本家，现任宴家家主是她的妹妹。 传闻宴寒栖和她的妹妹皆出自宴家的一个分支，后来姐妹俩加入了审判庭，被审判庭前任教皇艾薇莉安收为养女。 四年前艾薇莉安病逝，宴寒栖继任教皇，为了稳固地位，迅速帮助她的妹妹坐上了宴家家主之位。 自那之后，宴家便间接被审判庭掌控，成了宴寒栖最大的助力之一。 宴家家主牺牲，宴寒栖无疑失去了一条臂膀。 “这消息可靠吗？” 沈迟言抬起眼睛看他，声音淡淡：“中洲那边传过来的。” 沈老爷子沉吟：“那想必是真的。” 东洲戒严，不只是因为a级实验体出逃。 沈老爷子叹了一口气：“东洲的戒严令短时间内不会解除了。” “幸好你陈老师有先见之明，提前和监察署打过招呼，安排人把小姝接了回来，让咱们一家人提前团聚。” “我可得好好谢谢他。” 闻言，沈迟言顿了顿，抬眼看向他，老者满头鹤发，向来威严又刻板的眉间舒展，透着前所未有的喜悦。 他忽然轻笑一声，说：“好像第一次看见您这么高兴。” 从进门那一刻就能感觉到，沈老爷子和沈司辰身上散发着前所未有的喜悦和激动。 这些都是因为沈明姝。 沈老爷子脸上浮现出笑意，眼尾皱纹深了些，说：“明霜和小姝的意外，是压在我心里十九年的石头，现在终于可以放下了，当然值得高兴。” 雏鸟归巢，十九年的阴霾，一朝散尽。 沈迟言垂眸，眼底划过一抹微妙的复杂之色，却很快消逝。 事情发展完全超出他的承受范围。 他亲眼看着长大、费劲心血教出来而后又不慎弄丢的阿姝，竟然是待他如亲子的沈老爷子的亲生孙女。 而他这么多年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这个世界仿佛在开一个巨大的玩笑。 …… 两个人在书房聊了一会儿，半小时后，书房的门被打开，两人一起下楼。 沈老爷子走在前面，目光扫了一圈，发现少了两个人，问道：“聿白和小姝呢？” 沈司辰道：“聿白回监察署了，听说有急事，小姝出门找朋友去了。” 朋友？ 沈老爷子有些意外，他听陈老说过，沈明姝自小就没离开过泉村，在秦城怎么会有朋友？ 看出他的疑惑，沈司辰又道：“小姝和我说是她同村的朋友，来秦城打工。” 沈老爷子恍然：“这样啊。” 他叹息一声：“也罢，那孩子刚来，难免不适应，让她去见见朋友也好，能舒散一下心结。” 沈迟言跟在他身后下来，闻言，眼底划过一抹微光，说：“公司还剩下一些事情没处理，我就先回去了。” 今天回老宅吃这顿饭，主要也是为了让沈明姝认人，眼下人都见过了，各自去忙自己的事也正常。 沈老爷子点点头，嘱咐道：“注意身体，别太累了。” “嗯。” 与此同时，秦城近日新开的一家网红酒。 到处都是劲爆的音乐，疯狂摇晃舞动的人群跟随着节拍在绚烂的灯光下恣意放纵。 楼上的包厢内却是一片静谧。 酒经理手里拿着瓶已经开了的五位数红酒，安静地站在一旁侍候着。 秦时月头发高高扎起，一身热辣黑色皮质超短裙，披着酷帅的牛仔外套，上面印着扎染涂鸦，长腿交叠，整个身子靠在沙发上。 她手里轻轻摇晃着高脚杯，红色美甲衬得肤色雪白，艳丽张扬，向坐在对面的少女露出一抹笑容，“回到沈家第二天就迫不及待跑出来见我，我就知道你很爱我。” 说着，她冲对面的人眨了眨眼，妩媚勾人，像个妖精。 声称出门见朋友的沈明姝神情放松，长腿交叠，整个人懒散地坐在沙发上，抬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完全无视她的眼神，不为所动。 秦时月不顾形象地翻了个白眼，一脸见怪不怪，问道：“你见到人了？” 沈明姝嗯了一声。 酒经理很有眼色地上前替她又倒了一些，随后退了回去。 秦时月坐直了身体，眼底闪着八卦的兴奋光芒，问道：“他什么表情？” 她声调上扬，整个人透露着难以抑制的激动。 沈明姝回想了下当时的场景，总结陈述：“很意外。” 秦时月瞪大了眼睛，对这干瘪苍白的三个字表示质疑：“就这？” 也太平淡了些。 她当时拿到沈家资料的时候，惊讶得下巴差点砸地上。 沈明姝抬眼看向她，反问道：“你想他有什么反应？” 秦时月啧啧两声道：“好歹是老熟人，又四年不见，我还以为你们会坐下来叙叙旧。” 闻言，沈明姝垂下眼睫，半晌，意味不明地轻嗤一声，语气冷淡：“我和他有什么旧可叙？” 秦时月敏锐地察觉到她这句话情绪不对，立马状似无意地转移话题：“你回沈家不到一天，我哥给我打了几十个夺命连环call，害得我昨天连个美容觉都没睡成。” 说完，她还装模作样打了个哈欠。 沈明姝没吭声。 秦时月继续道：“一个月了，那个a级实验体还没抓到，东洲依旧戒严，现在人人自危，审判庭的人急得头顶冒烟，听我哥说，我们秦家的门槛都快被踩破了，疯了似的打听你的消息。” 沈明姝觉得有些可笑，“东洲离了我转不了吗？” 秦时月乐了：“巧了，我哥说他也是用这句话把他们堵回去的。” 听说这话一出，那些上门试探的人脸都变得有些绿。 “活该，之前什么脏活累活都丢给你，到头来事让你做了，结果他们还反过来骂你越俎代庖，真是给他们脸了。” 秦时月呸了一声，觉得无比解气。 沈明姝这一招撂挑子出逃真是绝妙。 这下子那些人终于急了。 “不过阿姝，你真的不打算回去了吗？” 秦时月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 她向来无条件站在沈明姝这边，但是，如果沈明姝就真的这么和东洲划清界限，她也挺伤心的。 沈明姝垂下眸子，沉默片刻，道：“就先这样。” 没说是也没说不是，秦时月叹了口气，不再继续追问。 两人又喝了会儿酒，期间秦时月不死心，三番两次想打探沈明姝和某人见面的细节，都被她不动声色地堵了回去。 一来二去，秦时月渐渐没了八卦的兴趣。 过了一会儿，沈明姝起身，打算离开，临走前环视了一圈包厢内的装潢，评价道：“你这次弄得倒还不错。” 秦时月得意洋洋：“那当然。” 她可下了大功夫。 “希望不要和之前那家会所的下场一样。” 惨遭举报，最后被查封。 一提这个秦时月就炸毛，怒道：“那是个意外，意外！” 谁知道哪个孙子这么大胆子，敢举报姑奶奶她的店！ 沈明姝轻笑一声：“秦大小姐，你可能真的不适合吃这碗饭，要不还是回家找你哥取取经？” “沈明姝！” 秦时月彻底生气了。 沈明姝早已离开了包厢，还顺手关上门，将里面无能狂怒的声音隔绝。 秦时月在原地跳脚片刻，气鼓鼓地坐了回去，冲酒经理没好气地道：“找个人送她回去。” 经理：“是。” 酒外面，沈明姝在路边站了一会儿，吹冷风散散酒意，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她没有转身。 来人语气恭敬：“沈小姐，我们老板让我送您，您要去哪里？” 沈明姝眯了眯双眸，不知想起了什么，声音平静又含着几分冷意：“去兴师问罪。” 顺便问一问，死人是怎么复活的。 侍者：“？” 第8章 不如再死一次吧 景苑。 秦城有名的高档别墅区，有资格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 低调奢华的黑色豪车驶入小区，车内，副驾上的谢斐将一份文件袋向后座递去，“这是我从陈老那里拿到的，已经核实过，没问题。” 从沈家离开之后，他便立刻去了陈家，向陈老爷子询问了一些关于沈明姝的情况，并要来了这份亲子鉴定书。 沈迟言接过，翻开亲子鉴定的结果：经鉴定，沈司辰先生与沈明姝女士为父女关系的概率为999999。 他的表情并不意外，问道：“陈老怎么说。” 谢斐表情有些复杂地道：“夏氏夫妇十九年前在安城附近捡到的‘夏姝’，他们夫妇二人一直没有孩子，就收养了她，并把她交给远在泉村的老父母抚养，‘夏姝’从小跟着爷爷奶奶生活，初中毕业后进了当地一家小厂子打工。” “这些是陈老在泉村收集到的资料，本地人都可以证明‘夏姝’的身份。”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 但是，如果资料是真的，‘夏姝’从未离开过南洲，那么在西洲和他们相处了八年的人，又是谁呢？ 谢斐沉默片刻，又说：“当年姝姐来学院的时候，我看过陆院长那里的资料，她的确是南洲人，陈老这份资料上关于她被收养的身世应该是真的，只不过……” 他皱眉道：“她在西洲的那段经历被抹去了。” 而且依照这份资料来看，沈明姝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在偏远山村长大的普通女生，安静懦弱，涉世不深，从未离开过泉村。 沈迟言垂眸看着手中陈老调查到的资料，上面贴着一张照片，女孩精致白皙，眉眼漂亮得过分，唇角扬起一抹浅笑，一如他记忆中的模样。 想起在老宅和沈明姝相见的时候，那张精致漂亮的脸上也带着盈盈笑意，神情淡定自若，见到他，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意外。 应该早就知道他和沈家的关系，有备而来。 思及此，沈迟言合上文件，抬手掐着眉心，久违地感到了一丝头疼。 车子在一栋别墅前停下。 这里是沈迟言名下的一处房产，离沈氏集团比较近，平时加班不方便回老宅，就会住在这儿。 两人下车，步入院子。 谢斐跟在沈迟言身后，思索着开口：“哥，你也不用太担心，我觉得这样挺好的，你和姝姐失散四年，就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要你们重逢——” 声音戛然而止。 他的动作猝然一停，双眸缓缓睁大，脸上缓缓浮现出几分惊恐。 沈迟言进门的脚步也猛地顿住。 偌大的客厅里，沙发上安静地坐着一道清瘦的身影，长腿交叠，姿态散漫且慵懒，冷白漂亮的手里正娴熟地转着一把匕首，刀身雪亮锋利，泛着寒光。 听到动静，沈明姝抬起那张精致白皙的脸，神色平静，眼角眉梢却浸着冷意，她笑着问道：“回来了？” 三个字，语调稀松平常，却听得人心惊胆颤。 “……” 空气死一般的寂静。 刚才在资料上见过的人转眼间就出现在面前，沈迟言站在玄关，安静地看着她，有些沉默。 良久，他开口问道：“不是说去见朋友了吗？” 语气如常，并没有对她突然出现在这里表现出过多惊讶。 已经震惊到石化的谢斐生硬地转过头，满脸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哥，你好淡定。 沈明姝轻笑一声，手里动作蓦地一停，雪亮的刃尖精准地对上他，寒意凛然，她慢悠悠开口：“是啊，来见一个许久未见的老朋友。” 她不经意地加重了最后三个字。 谢斐抖着石化的身体，头皮发麻地看着她拿匕首指着沈迟言，声音发虚：“姝姐……” 看这架势，哪里是来见老朋友。 分明是来寻仇！ 沈明姝平静漠然的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语气冷淡：“这里没你的事，滚。” 谢斐觉得双腿发软：“可，可是……” 他怕现在走了，明天就会看到沈家三爷横死家中的新闻挂在热搜上。 沈明姝的声音冷漠到可怕：“要么滚，要么……” “这么多年不见，我陪你练练？” “……” 谢斐这下没有一丁点犹豫，把文件袋往沈迟言手里一塞，忙不迭贴着墙根滚了。 走之前还不忘贴心地给他们两人关上了门。 沈迟言：“……” 偌大的房子顿时陷入沉寂，沈迟言在原地默了片刻，抬脚走了过去，仿佛没看见沈明姝手里那把泛着森然寒光的匕首，面不改色坐在了她的对面。 鼻间敏锐地察觉到一股若有似无的酒气，他动作一顿，不着痕迹地向旁边看了一眼，问：“等多久了？” 沈明姝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里的匕首：“不久，四年而已。” “……” 猝不及防被刺了一下，沈迟言垂下眸子，哑了声。 沈明姝淡漠的目光落在沈迟言那张深邃俊美的脸上，缓缓启唇道：“小叔叔，我这次来，是有一件事想请教一下你。” 听到她这个称呼，沈迟言眸光颤了颤，心底有些异样。 “……什么？” “一个早在四年前就被监察署宣布确认死亡的人，为什么现在会活生生地出现在我面前？” 沈明姝：“嗯？顾迟哥哥？” 这个久违的称呼一出口，空气顿时陷入死寂。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沈迟言眼睫轻颤，垂下双眸，脸上情绪莫名。 已经很久没听见她这么叫他了。 良久，他抬起头，黑如深潭的眸底染上一抹歉疚，对上她冰冷漠然的目光，他声音艰涩：“对不起。” 听到这三个字，沈明姝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唇，眼底愈发冰寒。 她看着沈迟言，目光没有任何温度，声线凉薄：“和我玩死遁，开心吗？” 沈迟言浑身一僵。 “四年前你葬身大海，尸骨无存，我不信，拼命地跟着搜救队一起去捞你，想证明你还活着，可是没有用，我找不到你。” “我只能一遍又一遍的逼着自己接受你已经死了的事实。” 她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说一件不起眼的小事，这些话语却犹如利刃般直刺沈迟言的心脏。 “顾迟。” 沈明姝一字一顿，声音森寒：“当年我像个傻逼一样大闹你的葬礼，你躲在角落里看戏看得是不是很爽？”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她疯了。 “我好不容易相信你死了，结果呢？” 他摇身一变，改名换姓成了南洲第一世家沈家的沈三爷，清冷矜贵，赫赫有名。 而她认识的那个顾迟，从此消失在这世上。 “知道时隔四年我再次见到你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吗？” 沈明姝咬着牙冷笑，手腕一转，匕首狠狠扎进沈迟言面前的茶几，刀身细微震颤，大理石材质的台面猝然出现几道裂纹。 “既然都死了这么多年了，不如再死一次。” 第9章 普通的叔侄关系 沈迟言的目光随着她的动作落在了那把匕首上，眸色深沉，薄唇微抿成一条直线。 那是他送给她的15岁生日礼物。 他沉默了片刻，声音艰难地缓缓开口：“阿姝，当年我不是故意要瞒你。” 假死也不是他所愿。 沈明姝目光冰凉地看着他，静静地等着他往下编。 沈迟言叹了口气，说：“四年前，黎明号游轮爆炸，参与那次任务的人员全都被卷了进去，无一幸存。” “我不在爆炸中心，爆炸时被气浪掀翻掉进了海里，后来被搜救的人打捞上去，保住了一条命。” “可我也因此重伤昏迷了三年。” 沈明姝眸子一颤，眉头轻蹙。 “黎明号爆炸事件闹得很大，其中牵涉到的势力错综复杂，当时我的情况非常危险，老爷子为了保护我，对外宣布了顾迟的死讯。” 沈迟言平静的声音里含着几分歉疚：“我也是一年前醒来之后才知道的这一切。” “对不起，阿姝。” 他苏醒之后，谢斐告诉他，沈明姝在四年前大闹完他的葬礼后不久就失去了踪迹，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我也一直在找你。” 沈明姝沉默。 良久，她开口：“所以，‘沈迟言’才是你真正的名字，对吗？” 沈迟言微怔，点了点头。 当年他为了方便行事，在西洲一直用的是顾迟这个假身份。 原来如此。 世上根本就不存在顾迟这个人。 不过也很正常。 她当年用的也是假身份。 沈明姝扯了扯唇角，眸色暗了一瞬。 当初在得知他还活着的消息时，她的心底猛然涌上一股被欺骗、被背叛的愤怒情绪，其中还夹杂着一丝未曾察觉的微妙欣喜。 现在听着他的解释，怒火平消了一些，可心里依旧有些不舒服。 沈明姝嘲讽般笑了笑：“看来，‘顾迟’对你来说只是一个随时都可以抛弃、用来死遁的马甲。” 她的语气依旧凉薄，但刚才眼底浸染着的森寒杀意淡了许多。 沈迟言苦笑：“沈家在南洲的地位的确很高，但在西洲没有多少话语权，当年老爷子送我去西洲，特意安排了新的身份，是怕我会因为沈家遭遇一些麻烦。” “我想过要和你坦白身份，但是……” 那场意外太突然了。 沈迟言眸光暗了暗，深吸一口气：“是我的错，真的抱歉。” 沈明姝垂下长睫，眼底情绪翻涌。 两个人不说话，气氛一时有些沉默。 “……阿姝，这些年你去了哪里？” 半晌，沈迟言开口打破了这种气氛。 “还有……为什么会突然回到沈家？” 最后一句是他一直存在心底的疑惑。 在沈家看到她的那一刻，他是震惊的。 未曾料到沈明姝就是沈家十九年前失踪的那个孩子。 他和沈明姝相识于西洲，很早之前就知道她和自己的亲生父母失散，但从未将她和沈家联系起来。 之前也问过她有没有想找回家人的想法，得到的回答却是： “家人？” “不过是有着血缘关系的陌生人罢了。” 语气冷漠至极，甚至深藏着一丝厌恶。 从那之后，他就明白，沈明姝对于自己的亲生父母不曾抱有过任何好感和期待。 甚至一辈子都不想有任何瓜葛。 可是如今，她却主动回到了沈家。 是的，主动。 沈老爷子说过，陈老到泉村出差的时候“意外”遇见沈明姝，才认出了她。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意外。 陈老私下调查的那份关于沈明姝的资料，详尽且真实，没有任何不合理的破绽。 就像是提前准备好的一样。 如果说这不是沈明姝一手计划好的，他不信。 在他和沈明姝分离的这些年，她经历了什么？ 又是在什么情况下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并决定回到沈家？ 闻言，沈明姝眼底划过一抹深色，目光转而落在了他放在身侧的那份文件袋上，说出了一个地方：“北洲。” 她神色平静，丝毫看不出来是在胡编，漫不经心地道：“我去了北洲佣兵公会，过了几年刀尖舔血的生活，觉得有些无聊，想试试当普通人的生活，于是就拜托之前认识的一个蛛网成员，让他帮忙查了下自己的身世。” 蛛网，世上最厉害的情报组织，总部设在东洲，其分部遍布整个五洲，成员身份复杂且神秘，对外一般以代号示人。 传闻，这世上没有蛛网查不到的情报，如果有，那就是酬金交得不够多。 也无人知晓，蛛网背后真正的主人，姓宴，宴家的宴。 “我想着，如果我的家人还在坚持找我，就回去过清闲的日子，如果他们已经把我忘了，就去一个世上没人能找到我的地方隐居。”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冷笑一声：“谁知道，结果查出来个意外之喜。” “本来我对自己的身世并不是很在意，但当我看见你的照片出现在情报里的时候，就立马生出了一个想法。” “沈家，我一定要回。” “……” 沈迟言的心里五味杂陈。 果然。 沈明姝回到沈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 想起书房中沈老爷子满脸欣喜的神情，以及沈司辰肉眼可见的精神奕奕，沈迟言叹了口气，不知该说些什么。 沈明姝伸出冷白漂亮的手，纤长的玉指握住立在茶几上的匕首，将其拔了出来，拿在手里细细抚摸着，侧脸白皙沉静，唇角微微勾着一抹弧度。 “这把匕首是当年你送我的生日礼物。” 那年夏天，顾迟笑着问她的生日愿望，她说想要一把好用的武器。 后来她收到了一把雪亮锋利、无坚不摧的匕首。 同年冬天，黎明号游轮爆炸。 从此，这把匕首代替顾迟，陪在她身边四年。 沈明姝神色平静，说：“如果你说的都是实话，那我确实不该怪你。” “但是，既然顾迟已经死了，那从此以后，你对我来说，就只是沈迟言。” 沈迟言静静地看着她，目光复杂晦涩，如深潭一般望不见底。 沈明姝笑了笑，说：“这些年，我确实累了，想尝试一下普通人的生活是什么滋味。” “沈家是秦城第一世家、顶级豪门，沈家人对我的态度也都挺和善，成为沈家大小姐，当一回豪门千金或许挺不错。” “所以——” 沈明姝将手里的匕首收了回去，对他说：“以后在沈家人面前，你我就是普通的叔侄关系，仅此而已。” 过去的事已经过去。 她不想一味沉浸。 尽管平白无故矮了一辈，令她很不爽。 沈迟言扯了扯唇角，缓缓开口：“只要你开心就好。” 沈明姝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别墅。 …… 不一会儿，别墅的门忽然被人再次打开。 “哥，她走了？” 谢斐进门之后目光扫视一圈，确认人不在之后才松了口气，走过去坐下。 方才沈明姝让他滚，他确实滚了，只是没滚远，就在附近等着。 他怎么可能真的丢下沈迟言一个人逃跑！ 堂堂谢家二少爷，却被人赶出去灰溜溜地蹲墙角，想想都丢人。 “嗯。” 沈迟言的声音格外闷沉，浑身笼罩着低气压。 谢斐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劲，视线触及到大理石茶几上那几道裂纹，顿时整个人炸毛，不可置信地大叫道：“她打你了？” “……” 沈迟言：“没有。” 谢斐不信，上前检查他的情况，确认没有明显的皮外伤之后，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了些，问道：“她和你都聊什么了？” 沈迟言语气平静：“质问我当年假死的原因。” 谢斐声音有些结巴：“那你……都说了？” 沈迟言淡然地瞥了他一眼，嗯了一声。 谢斐心里一紧，嘴巴张了张，欲言又止。 沈迟言看出他想说什么，补充道：“但没全说。” 半真半假。 谢斐顿时松了口气，提着的心稍稍放下。 还好，他哥知道分寸。 忽然，他不知想起了什么，小心翼翼地问；“那你告没告诉她你的身体……” 沈迟言沉默片刻，垂眸道：“如果她知道我现在已经是个废人，肯定不顾一切也要查出当年害了我的人是谁。” “四年前的事涉及到的背后势力太过复杂，我不想把她卷进来。” 沈迟言抬起修长的手按了按额角，低沉的声音中透露出淡淡的疲惫。 “她想要过清闲的日子，那我何必让她掺和到那些糟心事里去。” 第10章 十九年前对于沈家而言的灾难 离开景苑后，沈明姝给秦时月打了个电话。 “喂，干嘛？” 秦时月的语气有些幽怨，显然是在记着她离开前的那句调侃。 沈明姝站在路边，单手插兜，身子随意地靠在墙上，淡淡地问：“我记得，之前在北洲佣兵公会，我还有个假身份，对？” “对啊。”秦时月漫不经心地道：“还是天阳那家伙帮你伪造的身份，你忘啦？” 沈明姝眯了眯眸子，启唇道：“让蛛网的人帮忙把我这四年的经历安给那个假身份。” “务必要编造出，我这些年一直在北洲的假象。” 秦时月惊了一瞬，眉心跳了跳，沉声问：“沈家怀疑你了？” 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以沈家的能力，怎么可能这么快发现沈明姝身世的漏洞？ “没有。” 秦时月更加奇怪：“既然他们没有怀疑你的身份，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 北洲佣兵公会那边的假身份，也是当年为了出任务才临时编造的。 这么多年放着没管，突然启用，容易被佣兵公会那边发现。 沈明姝沉默片刻，道：“夏老夫妇安排的身份，瞒得过沈家，瞒不过沈迟言。” 听到这个名字，秦时月挑了挑眉，顿时来了精神，身体坐直了些，语调微扬：“你去找他了？” “嗯。” 秦时月眼神一亮，声音里充满了好奇，追问： “你们都聊了什么？” “他当年为什么没死？” “他怎么会变成沈家三爷的？” 一连三个问号，语气迫不及待。 显然这些问题已经憋在她心里许久。 秦时月也是认识顾迟的。 沈明姝七岁时就被送去西洲赤冥学院，担心她年纪太小无法照顾自己，和她关系很好的秦时月也被送到了西洲，任务是照顾保护沈明姝。 之后不久，她们就遇见了顾迟和谢斐，而后成了关系不错的伙伴。 并肩作战，生死与共。 四年前那场爆炸事件后，顾迟身死，谢斐也随之失踪，而沈明姝和她则是经历了一段痛苦的时期。 后来审判庭将她们两个人召回，她就待在东洲再也没离开过。 直到沈明姝这次撂挑子出逃，她也跟了出来。 沈明姝沉默片刻，把刚才沈迟言解释的那套说辞讲给她听。 秦时月听着，渐渐瞪大了那双好看又勾人的眸子，眼底满是震惊，“你……你信了？” 沈明姝唇角扯出一抹冰冷的弧度，平静地道：“不。” 她一个字都不信。 这世上没人比她更了解沈迟言。 只不过逼问两句就把当年的事情全盘托出。 不用想也知道在扯淡。 沈明姝：“而且，他也不会信我那些鬼话，估计很快就会去北洲调查我这些年的行踪，你动作要快。” 秦时月嘴角一抽。 合着这两个人聊了这么多，纯粹是在相互试探。 她还单纯的以为他们两个真能解开误会呢。 秦时月叹了口气，预感接下来的日子注定鸡飞狗跳，认命地道：“行，交给我，保证让他看不出任何破绽。” 蛛网在五洲各地都设有分部，北洲那边负责的是3组，她刚好有熟人在。 这件事难度不大。 唯一的难题是，不能让东洲那些人察觉到沈明姝的消息。 虽说沈明姝已经和宴寒栖说过，不想再当这个宴家家主，并且归还了家主扳指。 但想也知道对方不会同意。 说到底，她回沈家，是偷跑出来的。 审判庭和宴家的那些人正满世界找沈明姝，她在蛛网的权限也被封禁，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拜托到秦时月头上。 因为她除了是秦家大小姐，也同样是蛛网核心成员。 思及此，秦时月感慨：“不知宴家主有没有后悔过走得这么干脆？” 如果沈明姝现在依旧是东洲宴家掌权人，何必找她帮忙，直接以宴家家主的身份下令，北洲那边的蛛网分部无敢不从。 沈明姝面色平静，声音冰冷地吐出几个字：“我悔个屁。” 说完，直接挂断。 秦时月：“……” 行。 对东洲的怨念可以说是很重了。 看着被挂断的通讯界面，秦时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随即陷入了沉思。 北洲那边她是有熟人，但也不好直接出面。 毕竟，谁都知道她和沈明姝关系好，她在哪儿，沈明姝就极有可能在哪儿。 所以这件事，最好还是让蛛网的人去做。 思及此，秦时月向旁边招了招手。 侍应生上前一步，等待着她的吩咐。 “蛛网在南洲的负责人是谁？” 侍应生思考片刻，恭敬地回答：“5组组长——霜华。” 秦时月眯了眯眼睛，对这个名字依稀有点印象。 “她人在哪儿？” 侍应生：“就在秦城。” 那不是巧了。 秦时月：“去联系，让她马上过来见我。” “是。” …… 沈明姝在外面吹了大半个小时的冷风才回老宅。 一路上，瓷白精致的脸庞与周身清冷脱俗的气质引起了不少注目，可下一秒，又被她冷淡的眼神冻得齐齐收回了视线。 “明姝小姐，您回来了？” 管家老李出来迎接她。 “怎么不打电话回来说一声，我好让司机去接您。” 沈明姝敛去了刚才一路上笼罩着的冷沉气息，眉眼间的气质淡然沉静，温和无害地说：“离老宅也不远，走着回来也无妨。” 全当锻炼身体了。 刚好她憋着一肚子气无处发泄。 管家老李脸上带着笑，心里却是一疼。 这大冬天的，一路走回来，多冷多累啊。 看来明姝小姐还是不太习惯回归豪门的生活。 他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没事的。 既然她已经回到了沈家，以后一定会曾经缺失和亏欠的都补偿给她。 进了老宅，屋里的暖意扑面而来，与外面的寒风呼啸形成鲜明对比。 沈明姝脱下外套，管家立马上前接过，递给一旁的佣人。 “需要我准备一些热茶和点心吗？”管家问道。 沈明姝摇摇头，平静的目光扫视了一圈，偌大的客厅空荡安静，只有佣人来回忙碌的身影，她问：“爷爷和爸爸呢？” 沈念月和沈曜平时不住在老宅，现在不见人，应当是离开了，她便没问。 “老爷子在后院浇花，先生已经回基地了。” 管家微笑着说道：“先生临走前托我告诉您，基地军务繁忙，但他一定努力把工作处理完，回来陪您吃晚饭。” 沈明姝挑了挑眉，心下了然。 沈司辰是南洲军事基地负责人，这一个多月东洲戒严，a级实验体出逃，想必也给联盟军部增加了不少压力。 这个节骨眼上沈司辰竟然还能抽出时间回老宅陪她这个刚找回来的女儿吃饭，委实是父爱深沉。 沈明姝起身，说：“我去找爷爷。” 后院，沈老爷子正拿着花洒悉心浇灌着那些珍稀花卉，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头也不回地说道：“小姝回来了？” 沈明姝缓缓走近，目光落在那些开得娇艳的花儿上，应了一声。 沈老爷子转过身来，目光慈爱地打量着她，眼中满是疼惜：“外面风大，冷不冷？” 沈明姝微微摇头。 沈老爷子嗯了一声，“那就好。” 说完，似是想起了什么，又：“你爸爸那个小子，基地的事儿再忙能有你重要吗？扔下亲女儿去处理那些麻烦的破事，真是不像话！” 沈沈明姝嘴角勾起一抹浅弧，轻声道：“爸爸职责所在，军务更重要。” 乖巧又懂事。 让人看着忍不住心疼。 沈老爷子心头一软，轻哼一声：“有什么重要的？不过是一群人来回扯皮，南洲基地高层里没几个好东西，为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连脸都不要了。” 这句话似有深意，沈明姝挑了挑眉，没去细究。 瞧着沈明姝沉静白皙的面容，清冷眼眸里透着几分淡然，沈老爷子瞬间意识到自己不该在她面前说这些。 话语戛然而止。 他缓缓放下手中的花洒，转而拿起放在一旁的剪刀修剪那一小截从旁侧横生出来的枝叶。 刚准备起身，沈老爷子整个身形却猛地顿在了原地。 站立的时间实在太久，一股酸涩且带着钻心剧痛的感觉自小腿处毫无征兆地蔓延开来。 那痛意犹如细密的针，直直地往骨头缝里钻，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沈老爷子这细微的异样并没有逃过沈明姝的眼睛，她连忙上前接过他手里的修剪工具，扶着他坐下，关切地问：“您没事？” 沈老爷子缓了一会儿，待腿上的痛意逐渐散去，他吐出一口气，涩然道：“还是老了……” 他略微撩起裤腿，露出左小腿处冰冷泛着金属光泽的机械假肢，伸手在膝盖处按揉了几圈，转头问道：“害怕吗？” 沈明姝挑眉，轻轻摇头。 “您这……” 沈老爷子的目光落在那截假肢上，似乎陷入了久远而沉重的回忆，笑了笑，说：“年轻的时候经历异兽潮留下的伤，当时为了救你奶奶，被一只变异节肢虫类异兽咬没了小腿。” “老毛病了，这几年越来越严重，连站的时间长一点都不行。” 沈老爷子叹息一声：“本来以为那是我这辈子会经历的唯一一次灾难，没想到，十九年前又经历了一次。” 十九年前。 对于沈家来说，是一段悲伤的时期。 那一年，柳明霜身死，沈明姝失踪。 第11章 沈家人简单粗暴的补偿方式 “当年你爸爸被那场意外打击得不轻。” 沈司辰年少参军，战功赫赫，年纪轻轻就已经升任联盟防卫军总部上校，兼任特殊安全部队总队长，前途不可限量，是整个沈家的骄傲。 “你出生后一个月，你妈妈带着你哥哥和你去安城看望一位朋友，却遭遇了异兽潮暴动，场面一度失控，混乱之中你们失去了踪迹。” “你爸爸当时正在执行机密任务，任务结束后接到消息，不顾部队的纪律规定，疯了似的从中洲赶了回来，但是，还是没能救下你们。” “安城监察署分部和以及军方进行了严密的布防，派遣三波异能者小队先后进行搜救，你爸爸更是不顾所有人反对加入了搜救队，可最终，也只是在安城老城区一个小巷口的垃圾桶里找到了昏迷不醒正发着高热的聿白。” 沈老爷子叹道：“他觉醒了异能，逃过一劫，可你们母女却始终没被找到。” “搜救进行了大半个月，最后，那些没有被救出来的人全部被监察署宣布为失踪人口。” 名为失踪，实为尸骨无存。 所有人都清楚，那种情况下，在异兽潮中存活下来的几率非常渺茫。 “从那之后，你爸爸就一蹶不振。” 沈老爷子眼底划过一抹沉痛。 “他向军部提交了申请，离开中洲防卫军总部，回到南洲，驻扎南洲基地，同时不遗余力地寻找你们母女二人，十九年来，从未放弃过。” 沈明姝安静地倾听，看着沈老爷子脸上悲伤的神情，心里没有任何波澜。 蛛网的情报能力整个五洲无人能比。 这些事情，她早就知晓。 得知自己的身世之后，她便让人把整个沈家查了个底朝天。 沈司辰这十九年，就是为了寻找妻女而活着。 那是支撑他活下去的理由。 沈老爷子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一日日消沉下去，心里不忍，却也无可奈何。 “我本来以为有朝一日阿辰会自己想通，把这件事放下，却没想到，竟然还有父女重逢的那一天。” 说及此处，沈老爷子的目光落在了沈明姝身上，眼底有些湿润，他抬起布满老茧和皱纹的手轻抚了一下她的头顶，动作微微颤抖，声音涩然：“真是苍天眷顾。” 沈明姝身体微僵，眸光不易察觉地一顿，对沈老爷子突然的动作有些不适应，却也没躲开。 沈老爷子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心里有一瞬间难过，不过很快便烟消云散，他不着痕迹地收回手，开口道：“我和你爸爸都商量好了，为了弥补这些年对你的亏欠，把我手里所有的沈氏股份都转赠给你。” “除此之外，我名下的房产、古董字画、文玩珠宝等，都交由你来继承。” 对于股份转赠一事，沈老爷子在吃饭时已经提到过，沈明姝并不意外，她惊讶的是，他竟然把全部的个人资产都给了自己，而不是留给他的子女。 “爷爷，这……会不会不太好？” 沈明姝轻微皱眉。 沈老爷子将名下所有的财产全部赠送给她，传出去肯定引起轩然大波。 她不想如此高调，引人注目。 “有什么不好的？” 沈老爷子板着脸说：“你在外面受了这么多苦，这些只是微不足道的补偿，不许推辞。” 这些本就是她身为沈家大小姐应得的。 沈明姝沉默片刻，最后只能妥协：“好。” “除了这些，我还要给你办一场盛大的接风宴，邀请秦城所有世家名流前来参加，向他们郑重宣布你沈家大小姐的身份。” 沈明姝这十九年的生活过得不好，若是沈家对她的回归没有丝毫表示，难免会让别人觉得沈家不重视她。 他可不想让有些不长眼的人有机会在他的宝贝孙女面前说三道四！ 对于这种事情，沈明姝并不是很在意，但也没拂了沈老爷子的好意，于是点头答应。 天色渐晚，沈明姝陪沈老爷子在后院坐着歇息了会儿，便扶着他回了屋。 管家老李迎了上来，见沈老爷子走路姿势有些僵硬，眉头一皱，问道：“老爷子，是腿又疼了吗？” 心里不由得有些自责。 这两天老宅的事情繁琐，他只顾着忙其他事，竟忽略了沈老爷子的身体状况，还任由他在后院站着浇了大半天的花。 “要不我把您的轮椅搬过来？您这腿可不能再折腾了。” 沈老爷子摆摆手，拒绝道：“不用，我还没废到那个地步，让小姝扶我回房间躺一会儿就行。” 沈明姝扶着他，对管家说：“交给我。” 管家知道他性子要强，轮椅那种东西向来能不坐就不坐，便也不强求，只道：“那好，我去叫医生过来，顺便给您准备热敷的药。” 说完转身去准备。 沈明姝扶着沈老爷子上了二楼，回到房间，搀着他坐下后，起身便要离开。 沈老爷子叫住了她：“小姝，你去那边，打开最下层的抽屉，把里面的东西拿给我。” 他抬起手指了个方向，沈明姝走过去，弯腰打开了抽屉，取出了里面的黑色木质匣子。 沈老爷子接过，抬起布满皱纹的手在黑色匣子上抚摸两下，眼底露出一抹思念之色，道：“这是你奶奶留下的。” 他打开匣子，里面静静躺着一套精致华贵的珠宝首饰，上面镶嵌的钻石晶莹璀璨，澄澈透明，工艺精妙绝伦，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沈明姝目测，单单首饰上这些碎钻，便价值不菲。 整套珠宝更是八位数起步。 价值连城。 “这是你奶奶的嫁妆，她把这些都交由我保管，让我在她离世后把这些首饰都留给孩子们。” 沈老爷子把匣子合上，伸手递给了她，说：“你姑姑和你妈妈都有，这一套是给你的。” 沈明姝没动。 “拿着。” 见她面露犹豫，沈老爷子目光温和，说：“你出生时我就准备好了，本打算在你十八岁成人礼上送给你，谁成想却晚了一年。” 自那场变故发生后，他以为这个木匣永远不会有见天日的那一天，还对着妻子的遗照伤怀过几次。 沈明姝的表情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位素未谋面的祖母竟然会留给她如此名贵的珠宝。 有关沈家的资料上，对于她这位祖母的介绍倒是不多，只提到过她叫燕宸玥，很有可能出自世家大族，后来成了异能领域里顶尖的女科学家，在一次实验事故中意外丧生。 沈明姝拿着黑色木匣回到房间时，心情意外的有些微妙。 塞银行卡当见面礼。 赠送股份和私产。 以及这套沉甸甸价值连城的奢华珠宝。 沈家人补偿和示好的方式真是一致地简单粗暴。 沈明姝啧了一声，觉得自己之前低估了沈家的底蕴和奢侈程度。 第12章 地下拍卖会 一小时后。 “笃、笃、笃” 管家老李敲门进入，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姜茶，说：“明姝小姐，喝杯姜茶祛祛寒。” 秦城的气候比泉村湿寒很多，尤其最近阴雨连绵，沈明姝刚从外面回来，又在后院陪老爷子坐了这么久，他担心会着凉感冒。 少女散漫的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黑色平板，百无聊赖地点着，整个身体极力向后仰，仅靠前边的一条椅子腿支撑在地面，其余三条腿悬空晃悠，姿势随意，却很稳。 看得人眼皮一跳。 见有人进来，沈明姝立刻恢复了正常的姿势，抬眼看去，伸出冷白漂亮的手接过姜茶，抿了一口，问：“爷爷怎么样了？” 管家：“叫医生来看过了，没有大问题，就是在寒风里站得时间太久。” 沈明姝点了点头，没说什么，把姜茶放到一边，继续低头刷着平板。 管家见她手里的平板页面不断地刷新，屏幕上眼花缭乱，他看不太懂这些，便道：“晚饭还有一个小时，要是饿了可以让佣人给您拿一些点心。” 沈明姝头也不抬，回道：“好。” 管家躬身退了出去，临走前，他的视线忽然落在了房间另一个角落。 沈老爷子送给她的黑色木匣安静的待在那里，像是被人随手一放。 他见过沈老爷子经常一个人在房间里拿着黑色木匣自言自语，后来才知道那是沈老夫人留下的嫁妆。 管家眼底划过一抹惊讶，但没表现出来，轻轻关上了门。 房间内再次陷入安静。 沈明姝修长的手指飞快在屏幕上点击，手速快得吓人，甚至出现了残影。 下一刻，屏幕陡然一黑，平板死机。 沈明姝唇角扯出一抹冷笑，将平板随手一扔，精准地砸进了垃圾桶里。 竟敢把追踪程序下进了她的平板里。 沈明姝眼眸轻阖，不紧不慢地屈起指节扣击着桌面，目光陷入沉思。 这个黑色平板跟着她从泉村来了秦城，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而她竟然刚刚才发现。 思及此，沈明姝的目光逐渐变得冰冷。 有些人还真是贱。 在东洲的时候，那些人嫌她动了他们的蛋糕，处处排挤使绊子。 现在她离开了，倒是像苍蝇一样贴了上来，甩都甩不掉。 恶心得很。 …… 沈明姝下楼时，沈老爷子已经坐在餐桌旁等着她了。 纵使再不情愿，他还是坐上了轮椅。 “您的腿没事？”她问。 管家为她拉开了椅子，沈明姝轻轻颔首，在沈老爷子旁边落座。 沈老爷子的脸上露出一抹不自然的神色，轻咳了一声，逞强道：“没什么事，就是老李不信，非让我坐这破玩意儿。” 实则他现在根本站不起来。 但这并不妨碍他在孙女面前强撑着。 不能让小姝觉得他是个残废。 管家老李站在一旁，面上保持着微笑，并没有拆穿他。 “先生说今晚回不来了，让你们先吃。” 管家看向沈明姝，道：“明姝小姐，先生让我跟您说声抱歉，是他食言了，等他忙完，一定补偿您。” 沈老爷子闻言，哼了一声，表情有些不满，目光轻移，小心翼翼地观察沈明姝的神色，害怕她会露出失望伤心的表情。 沈司辰那个臭小子，做不到的事情还瞎许诺。 要是害他的宝贝孙女伤心了，回来看他怎么收拾他。 谁知沈明姝反应非常平静，说：“正事要紧，没关系的。” 沈老爷子点点头，眼底非常欣慰，心里却叹了一口气。 她真是太懂事了。 懂事得让人有些心疼。 正在这时，沈清商突然从二楼走下来，她抬手揉着后颈，表情有些疲惫，练了大半天的琴，脖颈和肩膀僵硬酸痛得不行。 视线触及到楼下的两人，她整个人愣了一下。 似乎没有料到只有沈老爷子和沈明姝两个人。 “爷爷，你怎么坐上轮椅了？” 沈清商的目光落在沈老爷子身下坐着的轮椅上，皱了皱眉，担忧地问道：“腿又疼了吗？” 沈老爷子刚想说没事，管家却突然适时地开口：“老爷子在后院打理了一下午花草，腿有些受不住。” 沈老爷子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好。 果不其然，下一刻，沈清商顿时急了，语气里充满了责备和担忧：“陈医生不是说了这段时间天气不好，让你尽量减少外出吗？你怎么还在外面站一下午？” 沈清商了解他的倔脾气，若不是站都站不起来，怎么可能坐轮椅？ 沈老爷子讪笑着解释：“清商啊，我没事……” 沈清商根本不理他，扭头问管家：“让陈医生来看过了吗？” 沈老爷子：“……” 管家回答：“已经来看过了。” “怎么样？用去医院吗？” “暂时不用，只是要静养。” 沈清商点点头，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菜，指了下沈老爷子面前最近的那两道他最爱吃的，说：“这两盘拿下去，太辣了，对爷爷身体不好。” 管家：“好的。” 说完，也不看沈老爷子反应，直接端走了那两道他最爱吃的菜。 沈老爷子：“……” 本想开口求个情，转眼却发现沈明姝正饶有兴味地看着他，顿时轻咳一声，说：“没错，陈医生说了我要静养忌口，怎么还做这么辣的菜？” 中午还听着他抱怨这些天口味太清淡的管家扯了扯嘴角，沉默不语。 沈清商对管家道：“接下来一周都不许做重油重盐重辣的菜了。” 忽然，她声音一顿，意识到餐桌上还有另一个人，声音放轻了些许，问：“姐姐，可以吗？” 平时老宅里一般只有她和沈老爷子两个人吃饭，为了照顾他的身体，沈清商通常都会迎合他，陪他一起吃口味清淡的饭菜。 倒是忘了现在还多了个沈明姝。 沈明姝的视线若有似无的落在沈清商身上，淡声道：“我没问题。” 现在的沈清商，倒是比白天见到的她生动很多。 沈清商九岁时被沈司辰收养带回沈家，从那以后便都在沈老爷子身边，从小被他养大。 相较于经常忙于工作不常回家的养父沈司辰，她明显和沈老爷子更亲近，和他相处时也更加放松自在。 沈清商点了点头，思考片刻，说：“还是只让爷爷一个人忌口，李爷爷，麻烦通知下去，从现在起，爷爷的饭菜必须按照陈医生的医嘱来。” 管家脸上止不住的笑意，立马说：“好的。” 沈老爷子一脸郁色，偏偏不好抱怨些什么，沈清商也是为了他的身体，只能认命地叹息一声。 管家转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 沈老爷子叫住了他，道：“阿言今晚是不是不回来了？” 听到他提起沈迟言，沈明姝眼神微微一动。 管家颔首：“三爷说今晚回公寓住。” 沈老爷子：“那你让人给他熬点补汤送过去，顺便叮嘱他按时吃药。” “是。” 听到“吃药”两个字，沈明姝微微眯起眼睛，想到了沈迟言在景苑和她说的那些话，不由得皱起了眉，目光陷入沉思。 “小姝，你尝尝这个。” 沈老爷子给沈明姝夹了一道菜，唤回了她的思绪，“我看你中午挺爱吃这道菜，让人又做了一次。” 沈明姝倒是没注意过，没想到他竟然记得，唇角露出一抹浅笑，说：“谢谢爷爷。” 沈家的厨师水平确实很好，哪怕沈明姝口味一向很刁钻，此刻也挑不出什么毛病，甚至多夹了几次。 沈清商练了一下午琴，早已饥肠辘辘，一拿起筷子便只顾着埋头吃饭。 一时间，桌上的氛围十分安静，美好又温馨。 “清商，琴练得怎么样？”沈老爷子问道。 沈清商今年高三，却不是艺术生，钢琴只是她的兴趣爱好，尽管平时课业繁重，也依旧会趁着周末假期时抽出时间练习，避免手生。 沈清商回答：“有几个地方弹得不是很满意，待会儿许老师过来我再请教她一下。” 每个周末晚上，私教都会来给她上钢琴课。 沈老爷子点点头：“好，别累着自己。” 沈清商从小到大都非常优秀且自律，不用他操太多的心。 相较于她，沈老爷子现在最关心的是沈明姝。 “小姝，你今天去见朋友，觉得秦城怎么样？有什么想去玩的地方吗？” 沈老爷子心里清楚，夏老夫妇刚去世不久，虽然沈明姝面上没有表露出来难过和伤心，心里肯定是低落的。 不如让她这段时间在秦城好好玩几天，出门散散心。 “我记得过几天会有一个地下拍卖会，里面有不少有趣的东西，爷爷这里有邀请函，你可以去看看，有什么想要的直接买回来。” 第13章 南洲最大的地下势力—地蝎 “你放心，不会有什么危险。” 怕她不敢去，沈老爷子还补充了一句。 沈明姝对拍卖会并不是很感兴趣，但转念一想，好歹是沈老爷子的心意，便答应了下来。 闲着没事去看个热闹也好。 吃过饭后，沈老爷子把邀请函给了她，黑色烫金字体笔锋凌厉，透露出一股邪肆狂放之气。 她冷白修长的手指接过邀请函，指腹轻微摩挲着纸面，忽然动作一顿，沈明姝挑了挑眉，不动声色地将邀请函收了起来。 触摸到这张邀请函背面的一瞬间，她摸到了用暗纹刻上去的图案。 她不会认错，那是一只沙蝎。 地蝎。 竟然会是这个组织。 南洲最大的地下势力，常年游走于灰色地带，掌握着南洲近乎全部的上不得台面的产业，势力复杂庞大，无孔不入，甚至和南洲许多上流世家私下都有来往。 地蝎行事风格阴险毒辣、睚眦必报，她这些年在东洲也有过耳闻。 沈老爷子能够收到地蝎组织的拍卖会邀请函，想必沈家暗中也和地蝎关系也不一般。 而且，沈老爷子敢放心让她一个十九岁刚被认回来不久没见过世面的女生拿着邀请函去参加鱼龙混杂的拍卖会，说明并不担心她会有危险。 沈家和地蝎之间的关系……倒是很耐人寻味。 管家端来了饭后茶点，顺便给沈老爷子沏了一壶茶。 沈清商上了楼继续练琴，看那样子似乎铁了心要把不通顺的地方理明白。 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沈老爷子和沈明姝，以及几名佣人。 “会下棋吗？”沈老爷子问道。 沈明姝慵懒闲适地陷在沙发里，衬衫袖子往上卷了几道，露出半截白皙的手腕，修长分明的手指剥下一瓣橘子送进嘴里，闻言，声音含混道：“会一点。” 沈老爷子笑了笑，说：“那来一盘？” 他一向喜爱下棋，棋艺精湛，和沈明姝这种小丫头对弈纯粹是在欺负小孩，不过现在就剩下他们两人，就当作饭后小游戏，解闷消食。 沈明姝想了想，点头答应。 棋盘很快摆好，祖孙两人相对而坐。 下了几个子后，沈老爷子对沈明姝口中的“会一点”有了深刻的认识，还真的只会一点点，大部分都在乱下一通。 沈老爷子有些哭笑不得，看着自家孙女伸出冷白漂亮的手腕支着脸，莹白色的棋子在她修长的指间灵活地翻转，视线百无聊赖的落在棋盘上，思索着下一个落子。 她手中的白棋迟迟未落，沈老爷子也不急，非常耐心的等着。 正在这时，老宅的门禁系统响起，智能管家提示有人到访，管家上前查看，回身对沈老爷子道：“许老师来了。” 沈老爷子嗯了一声。 管家前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位穿着修身长裙的女士，她浑身气质优雅，妆容精致，脸上露出得体端庄的笑容，向管家打了个招呼：“李管家。” 管家回以一个礼貌的微笑：“许老师，请进。” 许馨进了玄关，熟练地俯身换鞋，走进客厅，见到沈老爷子，立马恭敬地问候：“沈老晚上好。” 沈老爷子颔首。 下一刻，许馨的视线落在了沈明姝身上，神色怔愣一瞬。 那是个模样极好看的少女。 客厅的灯光落在她身上，侧颜精致白皙，清冷的眼尾缀着一枚红痣，漂亮灼人，惹眼至极。 少女穿着简单的衬衫，袖口向上挽了几道，露出纤细的手腕，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捏着棋子，连个眼神都没施舍给她。 许馨疑惑地看向管家，问：“这位是……” 管家笑了笑，说：“这位是明姝小姐。” 许馨点了点头，心下了然。 看这通身不俗的气质，应当是沈家的某个亲戚。 她并没有继续追问，为沈家这样的豪门世家工作，首要的是管住自己的眼睛和嘴巴。 不该看的别看。 不该说的别说。 她心知肚明。 只是沈明姝的长相实在太过惹眼，上楼之前，许馨没忍住，回头多看了两眼。 看起来她和沈老爷子的关系挺亲近。 进了琴房，沈清商立马从琴凳上站起来，声音温柔又洋溢着难以抑制的开心：“许老师，您来了？” 许馨微微颔首，眼角眉梢尽是温和之色，落在沈清商身上的目光包含着欣赏和期许，眼前的是她众多学生中最出类拔萃的一个。 沈清商在钢琴方面很有天赋，又勤奋好学，假以时日，必定会在音乐领域大放异彩。 “我今日一个人练了半天，还是感觉这首曲子里有些地方不通顺。” 沈清商将琴谱从架子上拿下来递给许馨，这是她自己尝试编写的曲谱，打算在一中迎新晚会上演奏。 能被沈家高薪聘请来做沈清商的私人钢琴老师，许馨本身在业内便极负盛名，她接过琴谱，粗略扫了一眼，看出了大致问题所在，耐心地指出来给她看。 沈清商顿时茅塞顿开，迫不及待坐回琴凳，双手轻轻搭在琴键上，按照许馨指点过后的曲谱重新弹奏起来。 悠扬的乐声流淌在静谧的琴房里。 沈清商弹了一段后停下，脸上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这次感觉对了，谢谢老师。” 许馨目光柔和的看着她，眼底的喜爱怎么藏也藏不住，忽然她微微一顿，出声问道：“清商，你真的不考虑老师上次的提议吗？” 沈清商正搭在琴键上弹奏的双手停了下来，唇角的笑容淡了几分。 见她这个反应，许馨在心底叹了口气，感到有些惋惜，“你在钢琴这方面很有天分，要是将来能进入顶尖的音乐学府进修深造，前途不可限量。” 许馨的母校便是中洲音乐学院，那里拥有整个五洲最好的音乐专业，她是真心希望沈清商能考入那里。 沈清商垂下双眸，沉默了片刻，说：“许老师，你让我再考虑一段时间。” 还有半年时间她就即将迎来高考，但直至目前，沈清商对于自己的未来还有太多的不确定。 许馨叹了一口气，没再继续说下去。 尽管她很想沈清商按照自己的建议去做，但也很清楚，沈家大小姐的未来，并不会因为她一个私教的想法而改变。 一节钢琴课两个小时，许馨完整的把沈清商的曲谱修改了一遍，又让她从头到尾弹了一次，这才稍微满意。 许馨揉了两下酸涩的眼睛，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道：“时间到了，我先回去了。” 沈清商从琴凳上起身，把曲谱放到一边，道：“我送您。” 两人出了琴房，沿楼梯缓缓而下。 客厅内静谧无声，唯有柔和的灯光悄然洒落，为周遭镀上一层暖黄光晕。 沈老爷子和沈明姝的棋局已经结束，棋子杂乱地散落在棋盘上尚未被收拾。 沈老爷子大概已经乏了，回房间休息去了，只剩沈明姝一人还留在客厅。 她换了一身宽松的家居服，显得身形更加清瘦娇小，整个人漫不经心的靠在沙发上，冷白纤细的手腕支着脑袋，长腿交叠，怀里抱着一袋刚打开的薯片，手中拿着杯可乐，正饶有兴趣的看着电影。 见她二人下来，沈明姝抬头瞥了一眼，说：“结束了？” 没料到沈明姝这么晚了还在下面，沈清商愣了一下，不过很快便回过神来，应道：“嗯，这么晚了，姐姐还不睡？” 沈明姝唇角微微勾着，笑容里多了几分随性和慵懒，说：“睡不着，看个电影消遣一下。” 跟在沈清商身旁的许馨听到她对沈明姝的称呼，眼里露出一抹果然的神色。 自己猜的不错，这个少女确实是沈家的亲戚。 她被沈清商一路送至玄关，临走前，还不忘转身又劝了她一句：“老师今天说的，你再考虑一下，这关系到你的未来。” 沈清商垂眸，声音有些低落：“知道了。” 许馨点点头，转身离去。 沈清商把门关上，回身准备上楼，顺便不忘对沈明姝说了一句：“姐姐，晚安。” 说罢，不等沈明姝反应，便径直回了房间。 看出她心事重重，沈明姝挑了下眉，没多说什么，把注意力重新放回了电影上。 第14章 黑市惊现C级异能者 翌日。 沈明姝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少女烦躁的睁开眼，眼底残存着尚未消褪的倦色，秀眉瞬间蹙起，精致白皙的脸上露出浓重的不耐烦，浑身笼罩着阴郁冰冷的气息。 她昨晚凌晨才睡。 现在早上七点。 “谁？” 她的嗓音带着刚睡醒时的沙哑，却又透着一丝不明显的冰冷寒意。 门外，沈念月的声音透过房门模糊地传进来：“小姝，我是姑姑，你起了吗？” 沈明姝脸色有些不好看，她坐起身稍微缓了一会儿，待眼底的烦躁气息消散干净，看不出异样，才起身下地开门。 “小姝，你今天也要去参加黑市的拍卖会？” 沈念月站在门口，见她出现，便立即迫不及待地问道。 “也”这个字让沈明姝眯了眯眸子，她轻轻嗯了一声。 沈念月眼睛一亮，道：“那正好，我的朋友送了我一张邀请函，今天姑姑陪你一起去。” 地蝎把这次举办的拍卖会地点定在秦城黑市，还向秦城不少豪门世家以及上流社会人士发去了邀请函。 沈念月也是刚刚才知道，沈老爷子把邀请函送给了沈明姝。 太荒谬了。 黑市可是个鱼龙混杂的鬼地方，他居然放心沈明姝一个柔弱单纯涉世不深的小姑娘单独前往？ 沈念月在心底狠狠谴责了一遍沈老爷子的不靠谱，对沈明姝保证道：“你放心，有姑姑在，到时候一定会护着你！” 沈明姝挑了挑眉，看着她跃跃欲试的灼热眼神，把原本想说出口的拒绝咽了回去。 总归已经被吵醒了，她也没法继续回去睡。 沈明姝回房换了身黑色休闲装，头上扣了一顶黑色鸭舌帽，从头到脚一个色系，衬得身姿修长纤瘦，清冷脱俗。 她看向等在门外的沈念月，简单吐出两个字：“走。” 秦城的黑市位置十分隐蔽，处于郊区的一处废弃商场地下。 整个地下黑市一共有五层，越往下涉及到的势力就越复杂，能交易的东西也就越危险，而拿着不同邀请函，能进入的区域也是不同的。 沈明姝和沈念月手中的邀请函，仅仅允许她们在地下一层和二层自由通行。 再往下，入口处则有戴着面具的黑衣人严密把守，一旦有人擅自闯入，立刻会示警驱逐，若遇反抗，甚至会被当场带走。 没人知道那些不识好歹挑衅黑市规矩的人被带到了哪里去，只知道再也没有人见过他们。 今日的拍卖会举办地点，在地下二层。 两人一踏入黑市入口，就敏锐地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或试探或不怀好意的视线落在她们身上。 沈明姝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眼底划过一抹冷意，抬手将帽檐压低了些许。 “把这个戴上。” 沈念月从入口处的小摊子上顺手拿了两个银色面具，递给沈明姝，道：“这是黑市的规矩，进了这里，大家都是来交易的，不必透露真实身份。” 沈明姝接过，抬手戴上面具，掩去了那张精致惹眼的面容。 周遭的视线少了大半。 “拍卖会场在地下二层，时间还早，小姝，你想在一层逛逛吗？”沈念月看了眼邀请函上的细则说明，问道：“一层的新奇小玩意挺多的，没准你会喜欢。” 和剩下的四层相比，地下一层的黑市里出现的商品虽然稀少新奇，大多也都是豪门子弟挥挥手就能买下来的，再寻常不过。 沈明姝摇了摇头，“不用了。” 她本来对黑市就不怎么感兴趣。 “行，那我们去二层。” 沈念月带着她向地下二层的入口处走去。 地下二层入口守着的黑衣人比刚才多了足足一倍，并且进入时还需要细致的全身安检，以便某些不怀好意的人带进去危险物品。 见她们两个是女的，身材也都很不错，负责检查的黑衣人瞬间露出了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目露凶光。 虽然面具遮着看不清脸，但模样想必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如此一想，手中动作顿时不规矩起来。 刚想趁机占些便宜，下一刻，便被一双冷漠到极致的眸子冻得钉在原地，浑身无法动弹。 那双眼睛漠然到没有丝毫情绪，压迫感极强，配合脸上那张银色面具，幽寂森寒，宛如杀神。 “考虑清楚，敢动手的后果。” 少女声音清冷干净，轻声细语，平静异常的话语却让人不寒而栗。 黑衣人打了个寒颤，顿时任何兴致都没了，迅速放行。 待她们离开后，朝着她们的背影狠狠啐了一口。 两个臭婊子！ …… 地下二层被分为两个区域，一个是拍卖会场，另一个是拳击场。 “听说这里的拳击赛可以赌赛，参加比赛的拳击手里有的还是异能者。”沈念月惊叹道。 当今世界，虽然觉醒异能的人并不少见，但大多数还是普通人。 一般来这种地下黑市打拳的异能者，都是实力不怎么强却极度缺钱的人，这种人被生活所迫，不得不做这种要命的事来赚钱。 沈念月比较心动。 像她这种从小养尊处优长大的豪门千金大小姐，能看到这种刺激性场面的机会并不多。 “小姝，你想去看看吗？” 沈明姝沉默的看着她，从她的眼神里读出了一抹极度热切的渴望，唇角扯了扯，吐出两个字：“可以。” 反正离拍卖会开始还有几个小时。 就当是打发时间。 进入拳击场，昏暗的灯光摇曳，嘈杂喧闹瞬间将她们淹没。 地面中央的环形拳击台上，两名大汉正赤膊激烈缠斗，每一次碰撞都引得观众疯狂呐喊。 两人在比较靠近出口的地方找了空位坐下，座位前方放置的智能屏幕上实时的转播台上的情况，连拳手身上细微的擦伤都清晰可见。 沈念月目光紧随着场上拳手的你来我往、拳拳到肉，兴奋得脸颊通红，时不时还随着周围的观众一起发出惊呼。 沈明姝的反应却很平静，甚至表情有些许无聊。 这种打斗场面在她眼里，不过是小打小闹。 此时，台上比赛结束，一名拳手被打倒在地，裁判上前宣布胜者，紧接着，主持人走上台，大声宣布下一场比赛开始，并且着重介绍了其中一名拳手。 “各位观众，接下来就是大家期待已久的选手，她就是我们最最最爱的小蝴蝶——7号！” “身为拟态型异能【安东尼斯蝶】的拥有者，她以矫健的身手和灵活的身姿击败了一个个比她强大数倍的敌人，今天，她又会为我们带来怎样精彩的表现呢？让我们拭目以待！” 与此同时，观众席座位前的屏幕上出现了这场比赛双方拳手的详细资料。 11号和7号，都是异能者。 沈明姝扫了一眼，挑了下眉。 这个7号，竟然是c级？ 第15章 他赢不了 c级异能者并不稀少，但是会出现在这种地方的c级异能者的确罕见。 异能者等级由e至a级，等级越高，实力越强，也就越稀少，a级以上的异能者更是世所罕见，世界上现存的s级不过十人，每一位都被联盟理事会列为重点监察对象。 c级异能者天赋和实力都被划分在中等，但相较于更弱一些的d级和e级，他们的战斗能力较强，身体素质也远超普通人。 通常觉醒了c级异能的人都会选择加入监察署，亦或是进入军队。 放着有编制的铁饭碗工作不做，跑来这种地下黑市玩命打黑拳，这个7号倒是有趣。 沈明姝眯了眯眸子，目光重新落在屏幕上，表情有些玩味。 台上，双方拳手已经上场。 一男一女。 黑市里无性别之分，只有弱肉强食的残酷法则。 这里实力代表一切，只要够强，就能赢得称赞、追捧以及至高无上的金钱地位。 11号戴着黑色面具，身材高壮，体形魁梧，目露寒光，浑身强壮的肌肉蓄满了力量。 和他相比，7号显得格外纤细瘦弱，可面具之下的那双眼睛却凌厉冰冷，透着一股决绝的狠意。 11号看着眼前娇小的少女，轻嗤一声，不屑道：“小丫头，识相点认输，不然叔叔的拳头可不长眼。” 7号来地下拳场的时间并不长，性格孤傲，向来独来独往，没人见过她的真容，只知道她年纪不大，拳头挺硬。 之前有一场，对手也是一名异能者，实力在地下拳场能排进前三，许多人都败在他手下，却被这个初来乍到的小不点摁在地上往死里揍。 最后直接被打了个半残。 从那之后，7号一战成名。 那些嘲笑、轻视她的人都闭上了嘴，望向这个少女的眼神全部被恐惧和畏怯替代。 可是，他不一样。 11号浑浊的眼睛里流露出对奖金势在必得的精光，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脸上挂着一抹邪笑。 他是力量强化型异能者。 虽说精神力只有d级，身体强悍程度却可以轻松碾压c级。 7号犯在他手上，算她倒霉。 这么柔弱的身体，肯定一捏就碎。 7号充耳不闻，低着头专注的一遍又一遍缠着手上的绷带，动作轻而慢，透着一股狠劲，乌黑利落的短发随着她的动作散落，遮住了白皙的下颚。 11号嘴角的笑容冷了下来，心里哼一声，不知好歹。 “别怪老子不怜香惜玉，赛场之上只有生死，小丫头，栽在我手里，你不冤。” 7号缓缓抬起头，那双眸子漆黑，眼神犀利宛如黑夜中的利刃，她伸出手，动作轻慢的比了个中指，嘲讽意味拉满。 场上观众瞬间被她这明晃晃的羞辱性动作点燃，此起彼伏传来一阵起哄声。 “打倒他！” “打倒他！” 11号被掩盖在面具下的脸色铁青，眼底瞬间充满了怒火，声音粗重夹杂着血腥味：“老子看你不想活了！” 说罢，他抬起拳头，裹挟着汹涌的力量，拳风呼啸，似要划破空气，直冲7号面门而去。 这一拳若是落在脸上，恐怕半个头骨都能被击碎。 7号却不慌不忙，在对方的拳头即将砸到自己的瞬间，身形以鬼魅般的速度一闪，轻松躲过了这凌厉一击。 她整个人动作轻盈敏捷，借着侧身躲避的力量，右腿顺势抬起，迅猛地踢向11号的侧腰，又狠又快。 11号笨重的身形躲闪不及，硬生生吃了她这一腿，整个人直接被踹飞出去，落在比赛台的边缘，发出沉重的闷响。 现场骤然一寂。 随后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和呐喊声。 有人吹了口哨。 “好！” “这一脚踹得真不错！” 观众席上，沈念月也跟着众人一起叫了声好，不停地拍手，转头和沈明姝兴奋的道：“这个7号身手真漂亮！” 沈明姝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闻言，她迅速回神，目光重新落在屏幕上，淡淡地嗯了一声。 沈念月笃定道：“这场比赛胜者肯定是7号。” 话音刚落，旁边便传来一声冷哼。 “那可未必。” 和她们空了一个座位的地方坐着一名中年男人，他双手环胸，目光盯着面前的屏幕，对动作轻盈得像个猎豹一样的7号露出不以为意的表情：“11号可是力量强化型异能者，他之前的比赛都是用绝对的力量碾压对方，能在他手里活下来的人可没有几个。” 他是11号的忠实粉丝，这场比赛开始之前，在11号身上下了巨额赌注。 男人神色倨傲，仿佛一切尽在掌握，道：“看着，11号赢定了。” 他的话刚出口没多久，台上的形势便陡然逆转—— 11号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7号竟然这么难对付，他站起身，狠狠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眸子里寒光毕现：“是你逼我的！” 下一刻，他周身骤然爆发出强大的精神力，掀起空气剧烈波动，浑身上下的肌肉骨骼咔咔作响，体型迅速膨胀，整个人的身形比刚才强壮了一倍不止。 【力量强化】 “11号使用了他的异能！” “快看！7号对付得有些吃力了。” 台下有人惊呼。 7号面对比刚才力量强了两倍不止的进攻应对的明显有些吃力，瘦小的身体硬扛下11号的几次攻击，白皙的皮肤上很快布满了淤青伤痕，连连后退。 观众席上的男人嘴角露出一抹意料之中的微笑，用挑衅的眼神看了一眼沈明姝和沈念月。 沈念月撇撇嘴，没搭理他。 本来她就只是来看个比赛找乐子罢了，谁输谁赢对她来说无所谓。 只是这人嚣张的嘴脸让她格外不爽。 忽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沈念月拿出来看了一眼，脸上闪过一抹欣喜，对沈明姝道：“小姝，你先看着，我去一趟洗手间。” 说完，她便拿着手机离开座位。 沈明姝的视线落在台上有些焦灼的战况上，莫名觉得有些无聊。 眼角余光扫到面前的屏幕下角有下注的选项，便抬起修长的手指点了两下。 “不是都说了11号肯定会赢吗？” 她竟然还选择投7号？ 中年男人不经意地一眼正好瞥见沈明姝的动作，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向她。 沈明姝抬手压了下帽檐，站起身向外走，扔下一句话： “他赢不了。” 中年男人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嗤笑一声：“人傻钱多。” 11号明显占尽了优势，怎么可能会输？ 等着赔空家底！ 谁料，他刚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下一秒却僵在了脸上—— 场上形势再度逆转。 7号再次接下11号的一拳之后，身形稳稳站定，漆黑的双眸盯着对方，冰冷犀利，嘴角缓缓上扬一抹弧度。 方才那副吃力不敌的模样全然消失。 姿态游刃有余。 仿佛刚才就是在逗11号玩儿。 不等11号反应过来，她便在手中蓄起精神力，深吸一口气，朝着对方攻过去。 7号并没有硬碰硬，而是用了巧劲，四两拨千斤，很快便找到了对方的弱点，瞄准时机，一击毙敌，轻松将11号整个人甩飞出去。 对方重重滚落台下，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裁判飞快上前倒数。 11号已经完全晕了过去，没有反应。 “我宣布，本场比赛获胜者是——7号！” 随着主持人的话音落下，现场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唯独观众席后排，刚才还得意嚣张的中年男人此刻脸色苍白，整个人僵在那里，喃喃道：“怎、怎么可能呢……” 他的钱。 全输光了！ 倾家荡产。 第16章 拍卖实验体 若是沈明姝还在，对这场比赛的结果不会感到意外。 异能者之间的较量并非是纯粹的精神力或身体强悍程度上的比较，而是考验异能者对自己拥有异能的熟悉程度，以及对精神力的掌控程度。 那个7号出手时她便一眼看出，其对自身精神力的掌控，极其精准。 若她此前并没有经过系统训练，那她的前途不可限量，绝不会止步于c级。 但这些事情，与沈明姝并无干系。 “怎么出来了？” 沈念月打完电话从洗手间出来，便看到沈明姝斜着身子等在门口。 沈明姝手指飞速在屏幕上点了最后几下，游戏中的人物果断开大招削残了敌人，胜利两个金色大字浮现在画面中央。 她按熄了屏幕，把手机揣回兜里，略微站直身子，说：“结束了。” 这么快？ 沈念月有些惊讶，问道：“谁赢了？” “7号。” 沈念月点点头，心里有些高兴。 她并不认识7号，毕竟第一次看这种比赛，对于那个一身狠劲的女拳手算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 但是7号赢了，她很满意。 没有别的理由，单纯看不过那个气焰嚣张的中年男人。 秦城的上层圈子谁不知道，沈家大小姐沈念月从小就被沈老爷子宠着长大，性格直率，喜憎分明。 像刚才中年男人那种，是沈大小姐最讨厌的一类人。 沈明姝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道：“小姑，拍卖会时间快到了。” 经她一提醒，沈念月猛然意识到自己这个电话打的时间有点长。 “好，快走。” 两人朝着拍卖会场的方向走去。 …… 离拍卖会开始还有几分钟，前来参加的人已经陆续进场。 所有人都戴着面具。 然而，单看言谈举止和身上的气质便知晓，今日来参加这场由地蝎组织主导的拍卖会的人，身份都不简单，非富即贵。 “看来秦城上层圈子的人来了不少。”沈念月扫视了一圈，感慨道。 她带着沈明姝按照邀请函上的数字找到座位坐好，说：“一会儿如果有喜欢的，别不好意思，告诉姑姑，我给你买。” 好不容易带着自家侄女出来玩，总得给她买点小礼物什么的聊表心意。 再说了，人家陪她看了一整场的拳击。 沈念月不是没看出来，沈明姝分明对那种比赛不感兴趣，可还是陪着她看完了全程。 这么乖的小侄女，她当然要给她买点好东西当做回报。 沈明姝笑了笑：“知道了。” 很快，整个现场便陷入一片漆黑，紧接着，中央拍卖台上的灯光亮起，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拍卖师身着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走上台，手中拿着精致的拍卖槌，脸上露出一抹职业性的笑容。 “各位尊贵的来宾，欢迎来到今天的拍卖会，我代表主办方，诚挚的感谢诸位的莅临。” 说完，他恭敬地面朝所有人鞠了一躬。 场下传来几下敷衍的鼓掌声。 这名拍卖师是地蝎的成员，该给的面子还是得给。 拍卖师笑了笑，继续道：“本次拍卖会，我们为大家准备了一些稀有的拍品，相信一定会让各位不虚此行。” 说罢，他招了招手，一名身姿婀娜的女助手推着一个盖着红布的托盘走上台来。 拍卖师轻轻揭开红布，露出一条璀璨夺目的手链。 手链上的主钻足有鸽子蛋大小，周围还镶嵌着一圈细碎的蓝宝石，在灯光下折射出璀璨夺目的光芒。 “这第一件拍品，名为‘星辰之耀’，手链上的主钻来自于北洲最顶尖的矿脉。起拍价，一百万。” 台下瞬间响起一阵窃窃私语。 北洲的环境和气候是整个五洲最为特殊异常的存在，那里的山脉蕴藏着珍稀奇异的晶体，外表与钻石无二。 经过研究发现，那些晶体可以释放出对人体有益的辐射，能够延年益寿，被无数人疯狂追求，堪称无价之宝。 沈念月毫不犹豫的举牌出价。 “一百一十万。” 她出价的同时，也有不少人跟价。 “一百三十万。” 沈念月啧了一声，继续加价，眼神势在必得。 最终，这条项链被沈念月以两百万的价格买了下来。 侍者很快端着托盘来到她面前。 沈念月拿起这条“星辰之耀”，直接戴在了沈明姝的手腕上。 沈明姝目露诧异。 沈念月笑着道：“这条项链上的钻石出自北洲，戴着对身体有益处。” 沈明姝抬起手腕，璀璨漂亮的手链戴在她冷白纤细的手腕上更加夺目，钻石的光芒与她雪白的肌肤相互映衬，更显得几分贵气。 这条手链最具价值的便是中间的这颗主钻，晶莹剔透，散发着微弱的荧光，那是其中蕴含的β型射线的光芒。 这种辐射对人有益，可以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但是，对她无用。 不过好歹是沈念月的心意，沈明姝收下了。 “谢谢小姑。” 沈念月脸上笑意加深。 第一件拍品被卖出，不过一会儿，场子就被热起来了，底下的交谈议论声渐渐大了起来。 拍卖会继续进行着，一件件珍稀物品被展示出来。 但逐渐的，有人却不耐烦了。 “怎么尽是些珠宝首饰、古董字画之类的？这些东西我们在平常的拍卖会也能买到啊？何必遮掩身份来黑市这种地方？” “就是，我这次来黑市，就是听说拍卖会上会有意想不到的好东西，结果这拍卖会都进行一半了，东西呢？” “兄弟，原来你也听说了啊？我还以为这小道消息不靠谱呢。” “我是听我家老爷子说的……” 周围不断传来交谈声，沈明姝听到他们话里的内容，眯了眯眸子，看向坐在她身边的沈念月，问道：“小姑，你今天来，也是为了他们说的那个？” 沈念月一愣，随即摇了摇头，“我是为了一幅徐渭大师的画作，听说今天会出现在这里，想拍下来送给老爷子当寿辰贺礼。” 沈老爷子的寿辰就在下个月，他一向对字画方面颇有研究，徐渭又是业内享有盛名的大师，送这个当贺礼再合适不过。 至于这些人口中的“好东西”，她根本没听过。 “接下来这幅拍品是着名画家徐渭的《江山揽胜图》，此画乃徐渭大师生前最后一幅作品，失传已久，起拍价，四百万。” 就在沈念月话音刚落下不久，一件拍品就被呈了上来，拍卖师小心翼翼地打开画卷，向众人展示。 沈念月眼神一亮，立刻举起手中的牌子，“四百五十万。” “四百五十万一次。” 有另一个人紧接着举手：“五百万。” “五百万一次。” 沈念月眯起双眸，直接开口：“八百万。” 三个字，掷地有声。 周围顿时一静。 无人再往上加价。 周围落在沈念月身上的目光逐渐多了些。 大多是试探。 “八百万一次。” “八百万两次。” “八百万三次。” “成交！” 拍卖师一锤定音，沈念月心满意足拿到了画。 接着，拍卖师忽然清了清嗓子，看着台下的众人，神情庄重地道：“诸位来宾，接下来的拍品，便是本次拍卖会的重磅之作，为了保证拍卖会能继续进行，请大家将智能设备收起来，不要进行拍摄录音录像等。” 台下的声音忽然静了些许，众人纷纷坐直了身体，眼睛微微发亮。 要来了吗？ 两名助手推着一个巨大的铁笼走上台，笼子上盖着黑布，在拍卖师的指示下，黑布被扯下，展示出铁笼里关着的三件拍品。 竟然是三个活人！ 台下瞬间响起一阵议论声。 无数视线纷纷落在巨大笼子里被铁链牢牢锁着的两女一男身上。 三个人年纪都不大，看上去也就十八九岁，穿着不蔽体的衣服，裸露出来的皮肤上布满了被凌虐过后的伤疤和淤痕。 他们将整个身子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地蹲在笼子的角落，警惕又畏惧地看着四周。 沈明姝双眸猛然眯起，散漫的身子坐直了些。 这是三个实验体。 第17章 钓鱼 “快看他们的眼睛！” 有人惊呼。 众人顺着望过去，顿时惊疑一片。 “碧绿色瞳孔……他们是d级实验体？” 一石激起千层浪。 “实验体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黑市胆子也太大了！光天化日之下拍卖实验体？” 所有人用震惊的眼神望向台上被关着的实验体。 震惊之余，眼底逐渐透露出毫不掩饰的嫌恶和鄙夷。 一些人回过味来。 “这就是传闻中出人意料的‘好东西’？地蝎可真会吊人胃口，保密了这么久结果就这？” 有人语气嘲讽。 “还以为有什么宝贝，结果是三个残废的低等实验体。” 实验体与异能者一样，也是分等级的。 通常来说，被改造的实验体会比觉醒之后的异能者更加危险，但那都是针对高阶实验体。 像台上被关着的那几个低阶实验体，哪怕是力气稍微大点的普通人都能轻易对他们造成伤害。 低等的改造实验体因为基因缺陷等一系列问题，大多数身体残缺智力低下，都会被视为失败品，等待着他们的结局一般是被丢弃、被销毁甚至……被贩卖。 贩卖低等改造实验体的现象也是近十年才出现的。 这些低等实验体辗转流入黑市，像畜牲一样遭人打骂，供富人买家挑选，被买走后的实验体要么成为玩物被凌虐致死，要么被摘取有用的器官后当做废弃品处理掉。 没人觉得这些低等实验体的命是命。 也没人记得，他们曾经也是普通人。 联盟理事会于三年前全体表决通过《改造生物实验体管理条例修正案》，明令禁止残害、买卖实验体，违者有期五年起步，最高死刑。 但是冷冰冰的法律条文没有用。 买卖实验体、贩卖实验体器官等现象仍然屡禁不止。 近些年在监察署和军部的联合严打之下，这种事情依旧层出不穷，甚至在上流圈子里，买几个漂亮好看的实验体玩玩儿是件很正常的事。 只是没想到，这种事情竟然会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地蝎主办的拍卖会上。 而且场下坐着的，大多都是秦城名流。 “我去……” 沈念月震惊，喃喃道：“他们是疯了吗？” 先前听说此次黑市拍卖会上有早已失传的徐渭大师的画作，便来看看。 谁知碰上了这么一出！ 坐在她身旁的沈明姝眯着眸子看向台上，眼底一片冰冷。 地蝎，胆子真大。 拍卖师站在台上，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眼镜下露出一抹精光，抬起头笑了笑：“各位请放心，我以地蝎的名义担保，本次拍卖会所有拍品以及买家身份信息绝对保密，不会有第三方知晓。 “另外，这三名实验体已被事先注射过镇静药物，没有任何攻击性。” 话落，他向旁边递了一个眼神。 助手会意，上前一步，从铁笼旁边放着的托盘里拿出一条漆黑的长鞭，毫不留情地朝着笼子里离他最近的一个实验体抽过去。 那名实验体看着不过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凌厉的鞭子狠狠落在身上，她凄厉地惨叫一声，布满淤青的手臂上瞬间多了一道鞭痕。 少女捂着伤口痛苦地呜咽几声，抬起头目光凶狠的朝站在铁笼外的人呲了下牙。 那人冷笑一声，抬起手又是几鞭。 少女痛苦地蜷缩起来，却虚弱地毫无反抗之力，只能拼命躲避，在空间狭小的铁笼里到处乱爬。 “各位看到了吗？他们现在使不出半点精神力。”拍卖师道。 沈念月看着这一幕，泛起一股生理性恶心，有些反胃。 她拉着沈明姝起身，悄声说：“咱们先离开，等出去之后就报警。” 实在受不了了。 谁知，她们刚走到门口，便被守着的黑衣人拦了下来。 “两位女士，拍卖会还没有结束，请回到座位。” 语气里带着几分客气，动作却格外强势。 黑衣人虎视眈眈地紧盯着沈念月和沈明姝。 沈念月眯起眸子：“地蝎是什么意思？” “来参加一次破拍卖会，还想软禁我们吗？” 该死的！ 她今天就不该带沈明姝来黑市。 如果沈明姝今天在这里出了什么差池，沈老爷子估计会打断她的腿。 “抱歉，但还是请您回到座位，拍卖会结束之后自然可以离开。” 沈念月气急：“你——” 下一刻，却被沈明姝扯住了衣袖。 沈明姝瞥了一眼黑衣人，声音冷静：“姑姑，我们先坐回去。” 沈念月有些愤愤不平，但也清楚在地蝎的地盘硬碰硬没什么好果子吃，只得和沈明姝回了座位。 沈明姝平静的目光观察着拍卖会现场，视线触及到周遭明显增多的黑色人影后，眼底划过一抹深色。 拍卖会不结束，恐怕她们走不了。 地蝎今日举办的这场拍卖会，处处透着诡异。 提前放出消息，引得整个秦城上流圈子关注，而后公然在拍卖会上贩卖实验体。 明摆着就是在挑衅南洲监察署。 这三个实验体若是没被拍下倒也罢了，事后，监察署顶多清洗一遍黑市的势力。 若是被人拍下了…… 事情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在场如此多的秦城名流，一旦有人拍下这三名实验体，出去之后，恐怕就会喜提南洲监察署约谈大礼包。 那人背后的家族和势力恐怕也会被监察署盯上。 沈明姝眯起眸子，扫视了一圈拍卖会场坐着的人。 这场拍卖会背后之人想钓鱼。 谁会是那个倒霉鬼呢？ 场下众人并未注意到她们这边的小插曲，注意力全放在台上。 见那三名实验体无论怎么鞭打都毫无还手之力，议论声逐渐大了起来。 “真的一点都不反抗，看着不像是有精神力的样子。” “这黑市的人还挺识相，不然，若是实验体动手伤了人，我看他们这黑市也别开了！” 有些人知道没有危险后放下了心，但有些人则起了一些其他的心思。 “哟，仔细一看，那两个实验体还是小美人呢。” “周少，你看上哪个了？” 被称作周少的那名年轻男子戴着褐色面具，怀里搂着一名身材火辣戴着粉色面具的女人，此时正满眼兴味地看着笼子里被鞭打凌虐的少女，淫笑着惋惜道：“这么水灵的小美人，被这么粗暴的打一顿真是太可怜。” 嘴上说着可惜，可熟悉他的人谁不知道他就好这一口？ 他这话落下，周围立刻投来几道鄙夷的目光。 玩弄实验体这种事在上流圈子不是秘密，甚至已经发展出了交流圈。 可这位被称为周少的男子哪怕是在这个令人不齿的圈子里，也是独一份的变态。 死在他手里的实验体，不计其数。 第18章 谁才是猎物 周少将他怀里搂着的长发女人推远了些，惹来对方一个幽怨的眼神，他却视若无睹，目光直直地盯着台上，出声问道：“让验货吗？” 拍卖师笑着回答：“当然可以。” 周少起身上台，来到铁笼旁边，拿起放在旁边的道具木棍，将其顺着铁笼缝隙伸进去，肆意地拨弄着蜷缩在角落的那名少女，引得对方不停向后缩，可惜于事无补。 “瞧瞧，真是小可怜。” 周少一边说着，一边用木棍轻佻的挑起那名少女的下巴，欣赏着少女惊恐瞪大双眼、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的模样。 他凑近铁笼，目光仔细端详着少女布满血污却仍然清秀的样貌，嘴里啧啧有声：“真嫩啊。” 少女已经被他吓得六神无主，颤抖着身子无声流泪，拷在手脚上的锁链因为她的惊恐而碰撞发出声响。 “不、不要……求求你呜呜呜” 旁边的少年见状，忍着身上的剧痛爬到少女的身边，替她挡住了肆意游走在浑身各处不怀好意的那根木棍。 “哟？” 周少挑了挑眉，抬起木棍，放弃了那名少女，转而挑起了少年的下巴，玩味地问：“怎么，你要自荐枕席？” “放心，你们几个都跑不了，跟了本少爷，保证让你们知道什么叫欲仙欲死。” “唔……” 少年吃痛，浑身猛然一抖，一滴清泪从眼角滚下，他垂下头咬着唇，双手紧握，似乎是在极力的忍耐。 与此同时，在少年低下头的一瞬间，他的眼底忽然划过一抹银色，稍纵即逝。 嗯？ 沈明姝眼神一顿，视线落在了那名少年身上。 刚才有一瞬间，那名少年身上出现了一股很强烈的精神力波动。 但也仅仅只是一瞬，很快便消失。 这个少年，似乎不只是d级实验体。 沈明姝挑了挑眉。 有意思。 场下有人看不下去了，低声议论着。 “可真是荤素不忌！” “玩得这么变态，也不怕翻车！” “胆子忒大了！” …… 沈念月早在他上去的那一刻就已经气得不行，心底咒骂了他八百个来回，她声音愤然扭头对沈明姝道：“是小姑的错，我今天就不该带你来这里。” 让她涉世不深单纯天真的小侄女见识到了黑市里的肮脏交易，还有人性沦丧的畜生嘴脸，真是罪过！ 沈明姝神色平静地看着台上的男人动作更加放肆的逗弄凌辱那三个实验体，突然出声问道：“小姑，你认识那个人吗？” 沈念月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思考了一瞬，有些奇怪地道：“能收到邀请的，应该都是秦城上流圈子里的人物，可是秦城有名的世家里，我没听说过有姓周的呀？” 沈明姝点了点头，沈家身为顶级世家，在秦城根基很深，如果连沈念月都没听过这个周少，那只能说明他用的是假名。 来参加拍卖会既戴着面具还使用假身份，显然有备而来。 沈念月看沈明姝一直盯着台上的人，愤然抬手遮了一下她的眼睛，没好气的道：“别看了，脏了你的眼睛。” 沈明姝愣了一下，唇角微微扯出一抹弧度，“小姑，我没事。” 沈念月只当她是在故作冷静，哼了一声道：“等能出去之后，我立马通知聿白，让监察署端了这个令人作呕的贼窝。” 话虽如此，事实上，黑市被端掉的可能性很小，它的背后势力构成太过复杂，不是一个南洲监察署能得罪得起的。 秦城黑市能安然无恙存在这么多年没被取缔，一部分原因也是监察署高层以及秦城各大世家的默许。 但是，把实验体放到明面上竞拍这件事，足以在秦城掀起一场风波。 今日之后，秦城恐怕会迎来一场腥风血雨。 沈念月皱起眉，心里隐隐有些担忧。 沈明姝并没有注意到她眼底的忧色，而是深深地看了一眼台上的实验体。 拍卖会的工作人员为了保证来宾的安全，事先会做好充足的准备，不可能允许拍品有攻击能力。 但她刚才的感觉不会出错。 唯一的可能，那个少年不知用了什么办法遮掩了自己的精神力，瞒过了那些人。 沈明姝轻啧一声。 想过个清闲日子还真是有点难。 台上，被称作周少的男人验完货后，心满意足地回到了座位，待他坐下，拍卖师适时地开口：“各位，这三名实验体捆绑竞拍，起拍价，一千万。” 这个数字一出，底下传来倒吸凉气的声音。 倒不是他们拿不出一千万。 只是这一千万用来买三个和残废没区别的低等实验体，实在是浪费。 周少悠悠抬起手：“一千一百万。” “一千一百万一次。” “一千一百万两次。” 此时，角落里突然有人犹豫着举起了手：“一千两百万。” 周少眯着眼睛看过去，有些不太高兴。 对方对上他的视线，迅速垂下了头。 瞪了一眼不知好歹的人，周少冷哼一声，再次举手：“一千三百万。” “一千三百万一次。” 沈明姝眯起眸子，双手环胸，唇角缓缓勾起，举起了手，声音淡然道：“一千五百万。” 周遭一寂。 几道试探打量的视线落在了她身上。 沈明姝神色平静，反倒是身边的沈念月听见她出价之后倒吸一口冷气，用最小的音量询问道：“你做什么？” 自然是搅局找乐子。 沈明姝垂下眸子，长睫颤了颤，看上去可怜又无辜：“小姑，我想救他们。” 也是，谁看到这种场面能无动于衷呢？ 但沈念月差点没一下子撅过去，缓缓深吸一口气，耐心解释道：“小姝，我知道你同情那三个实验体，但这里是黑市，你要是真在这里把他们买下来了，等出去之后就说不清了。” 联盟条例规定，买卖实验体同罪，都是违法的。 沈明姝年纪太小，单纯且有同情心，不懂这个世界的险恶，这笔交易若是真的成功，他们沈家就没太平日子过了。 这种场合，明哲保身才是首要。 “听话，咱们不掺和，你放心，等出去之后小姑立刻报警，监察署的人一定能救出这几个实验体的。” 沈明姝哦了一声，像是被说服了，乖乖听话，没有再想举手的意思。 台上拍卖师以及其他工作人员刚才的反应已经被她尽收眼底。 这些人在她出价的那一刻眼神有过一瞬间的变化。 可以看出，他们并不想让她拍下这几个实验体。 而在那位周少出价时，他们却并未有太大反应。 幕后之人想钓的鱼，已经很明显了。 见沈明姝不再妄动，沈念月松了一口气，在心底不停祈祷这场该死的拍卖赶紧结束。 场上，周少再次加价，已经出到了一千六百万。 这次没有人再跟。 “一千六百万一次。” “一千六百万两次。” “一千六百万三次。” “这位先生，这三名实验体是您的了。” 拍卖师一锤定音，笑着恭喜。 周少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与此同时，一直跟在他身后默不作声的人面面相觑，交换了一下眼神，神情有些担忧，一个人犹豫地开口道：“少爷，这样是不是不太好，若是他们知道了您的身份……” 当着这么多秦城名流的面大张旗鼓的买下实验体，万一被人认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周少全然不在意这些，低头和身边的长发女人悠闲的调情，语气不屑地说：“放心，我用的假名，黑市背后的人都查不到我的身份，更何况这些乌合之众。” “可若是先生知道了……” 周少有些不耐烦：“你们烦不烦？我之前又不是没玩过，不都是我爸给我摆平的吗？” 他说的倒是事实。 跟着他的人闭上了嘴，不再提这件事。 拍卖会终于结束，沈念月一刻也忍受不了，拉着沈明姝赶紧离开。 临走之前，沈明姝清冷的双眸瞥了一眼那位周少，对方满脸得意的神色，还在为买下了三名模样堪称极品的实验体沾沾自喜，眼底充满了遇见猎物时的兴奋与激动。 蠢货。 也不知谁才是猎物。 第19章 不管这闲事 回到沈家之后，沈念月让沈明姝先回房间休息，自己则是直接去了书房找沈老爷子。 沈老爷子正在练字，手边放着氤氲着热气的茶壶，神情专注，笔走龙蛇。 “拍卖实验体？” 闻言，沈老爷子执着毛笔的手一顿，将笔放下，脸上的神情变得肃穆，看向沈念月，声音冷沉：“地蝎做的？” “我也吓了一跳。”沈念月心有余悸地喝了口茶，说：“起初我见情况不对，就拉着小姝想走，结果被他们的人给拦下来，估计是怕我们出去之后会通知监察署。” 那些拦着她们不让走的黑衣人手臂上都绘着独属于地蝎成员的纹身，她当时正好瞧见。 “那三个实验体被折磨得不成样子，最后被一个不知名买家买走了。” 沈念月想起刚才拍卖会的场景就恶心得起一身鸡皮疙瘩，“这些人太丧心病狂了。” 圈养折磨实验体这种事虽说在上流圈子不是秘密，他们沈家向来对这种事情深恶痛绝。 沈念月这辈子都想不到竟然还有亲眼目睹这种肮脏交易的机会。 沈老爷子眯起一双有威严的眸子，拿起一旁的茶杯抿了一口，沉思片刻，道：“最近这段时间不要再去黑市了。” 估计这段时间，秦城要不太平了。 沈念月点点头，不用他说，她以后绝对不会踏入那个破地方了。 “小姝怎么样？” 沈老爷子想到沈明姝，关心地问：“她没被吓到？” 说起来怪他，本以为只是场普通的拍卖会，想让沈明姝去放松一下散散心，更何况沈家在黑市里也安插了眼线，有他们在，她不会有危险。 谁知会遇上这样的事。 沈念月回想了下沈明姝的反应，有些不确定地道：“表面看上去挺镇静的，甚至还想出价救下那几个实验体。” 沈老爷子闻言，拿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脸上满是意外之色，“嗯？” “被我拦下了。”沈念月仍旧有些后怕地道：“还好我反应及时，不然我们沈家也要被卷进去。” 沈明姝从小在山村长大，涉世不深，太过单纯善良，估计从来没遇见过这种腌臜事，想救人也是情理之中。 沈念月声音顿了顿，继续道：“我现在担心她是强装镇定。” “这孩子什么都不向我们倾诉，凡事都闷在心里，这样时间久了会出问题的。” 这一点，沈老爷子并不担心，他摇摇头，沉吟道：“不会，她比我们想象的要坚强。” 父母去世不过两年，抚养她长大的爷爷奶奶也相继去世，如此沉重打击之后得知自己并不是夏家亲生的孩子，又孤身一人被带到人生地不熟的秦城。 若换做一般人，心理早就出问题了。 他第一次见沈明姝的时候就知道，这孩子的内心强大从容，不会因为这些事被影响到。 沈念月在心里叹息。 希望如此。 沈念月走后，沈老爷子单独坐在书房沉默了许久，桌上的茶壶逐渐凉透，管家估摸着时间进来替他更换茶叶，却听见他道：“让聿白回来一趟。” 管家从容不迫的忙着手中的事，一边回答：“好的。” 与此同时，沈家二楼。 卧室内，洗手间的水声渐停，沈明姝洗完澡出来，穿着睡衣。 睡衣对她来说有些大，松垮的露出大片白皙的肩膀。 潮湿的头发滴着水珠，没入领口下的一片白皙之中。 随意扔在床上的手机震了两下。 沈明姝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拿起手机。 是秦时月。 ［：北洲那边安排好了。］ 速度挺快。 沈明姝回复：［嗯。］ 那边飞速发过来一句控诉。 ［：女人，你好冷漠，是不是不爱我了？］ 沈明姝唇角勾了勾，手指微动。 ［别作。］ 无情得像个渣男。 远在秦城另一边，酒里喧闹热火，秦时月懒洋洋地靠在台前，身材完美火辣，肤白貌美，引来无数觊觎的目光。 她对那些视线毫无反应，垂下眸子刷着手机，看到这两个字，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刚想继续吐槽几句，对面又发过来一条。 ［这几天记得盯紧地蝎。］ 秦时月挑了挑眉。 早在沈明姝来南洲前两个月，她就已经提前到了这里着手开始布置，早已将南洲所有的组织势力摸了个底朝天。 南洲大大小小的势力不少，唯一需要关注的只有这个地蝎。 她和地蝎的老大暗中打过几次交道，却没真正见过面，对方十分谨慎。 ［：盯紧他们做什么？］ 秦时月有些不解。 ［地蝎要搞事。］ 秦时月瞪大了眼睛，嗒嗒打字。 ［：……祖宗，别搞，我开的这酒就在地蝎的势力范围内啊。］ 地蝎搞事牵连到她怎么办？ 她可不想开业没几天就关门大吉。 对面沉默了几分钟，没回复。 秦大小姐性子急，直接一个电话拨了过去。 沈明姝刚吹完头发，坐下按了接听。 “亲爱的，你刚才那句话什么意思啊？” 秦时月勾人惹火的嗓音从手机里传出，沈明姝皱了皱眉，拿远了一些，声音淡淡：“我家老爷子今天给了我一张地下拍卖会的邀请函。” 这话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秦时月满脸疑惑：“啊？” 沈明姝简单明了：“主办方是地蝎，邀请了秦城大半世家名门，其中有件拍品是三个d级实验体。” 手机那边艹了一声。 秦时月直接开骂：“地蝎那群人脑子有坑啊！” 沈明姝继续道：“最后那三个实验体被人以一千六百万的高价拍下，买家大摇大摆走出了黑市。” 手机里沉默了许久，半晌，秦时月的声音才重新响起：“阿姝，你要管吗？” 沈明姝唇角扯出一抹漫不经心的冷笑：“管个屁。” 好不容易能过上安静的日子，她吃饱了撑的去管闲事。 “我只是一个刚从山村里出来，努力适应豪门生活的乡下土包子，没能耐管这闲事。” 秦时月被她这形容惹得笑出了声：“说的也是。” 忽然，她回过神，问道：“那你让我盯着地蝎干什么？” 沈明姝脸上笑意更深：“我没说我要管，不代表别人不能管。” 秦时月：“？” 沈明姝给自己倒了杯水，长腿交叠，姿态散漫，语气平静又透着几分冷意：“堂而皇之的买卖实验体，当联盟通过的那份《修正案》是摆设吗？” 就算她与东洲那边闹得再怎么不愉快。 到底也曾是审判庭的成员。 那份于三年前通过的《改造生物实验体管理条例修正案》，是审判庭前任教皇艾薇莉安用命换来的。 那《修正案》上规定的法律条文。 是她的鲜血铸就。 第20章 剁碎了喂大白 如果可以，沈明姝不想在南洲看见审判庭的那帮人。 但若是南洲监察署不给力，她也不介意叫几个老熟人来秦城走一趟，把这事给解决了。 至于到时审判庭插手会给秦城和南洲带来什么后果，就不在她考虑范围内了。 “盯紧地蝎的动向，如果南洲监察署‘心有余而力不足’，你就帮他们一把。” 秦时月懂她的意思了。 置身事外。 事解决不了，她再出手是？ 秦时月嘴角缓缓上扬：“知道了。” 说完，便挂了电话。 沈明姝刚想放下手机，忽然又来了一条消息。 依旧是秦时月。 ［：对了，忘了说，天阳好像追踪到你了。］ 沈明姝眸色一沉，手指捏紧了手机。 这么重要的事，她怎么不早说？ 刚想敲字骂她几句，手机蓦地一下毫无征兆的黑屏了。 沈明姝眯起眸子，手指飞快操作了几下，依旧于事无补。 黑屏了几秒后，手机又倏地亮起，然后像癫了一样疯狂闪烁五颜六色的光芒，最后屏幕中央噗地爆开一团少女心满满的粉红色彩带。 相当辣眼睛。 “……” 呵。 这宛如狗屎一样的审美，以及极其眼熟操作风格。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沈明姝把手机扔在了桌子上，眸色冰冷，静静的等着某人下一轮表演。 不出所料，很快，手机屏幕上浮现出一行跳动的荧光绿字体，欠揍且骚气地写着“surprise”这个大写加粗的单词。 同时，还附带一段极其欢快的唢呐版bg。 仔细一听，依稀可以分辨出那是一首好日子。 沈明姝额角青筋跳了跳。 几秒之后，一切瞬间消失，手机屏幕恢复了正常，宛如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手机上突然显示一条信息。 ［天阳：老大，有没有想我啊? ? ］ 沈明姝面无表情。 ［滚。］ 那边滚过来一个表情包。 ［天阳：╥﹏╥］ ［天阳：老大你怎么能这样？我好不容易处理完事情，一回总部，听说你人没了，我天都塌了呀呜呜呜。］ ［天阳：要不是我之前在你平板里安装过追踪程序，我都要被吓死了。］ ［天阳：你还凶我？你凶我呜呜呜呜呜呜……］ 沈明姝被他发过来的文字吵得眼睛疼，眼底露出一丝烦躁。 ［闭嘴。］ 短短两个字，散发着寒意。 那边安静了几秒。 良久，对方小心翼翼地发来一条：［老大你现在在哪里，我去找你，你既然不跟审判庭这帮人混了，我为什么还要在这里待着？］ 沈明姝冷漠拒绝：［不行。］ ［天阳：老大～～］ 沈明姝冷呵一声，淡淡回复三个字：［柳熙阳。］ 那边不吱声了。 立竿见影。 ［老实给我待着。］ 最后，她不忘扔下一句威胁： ［再敢往我这里安装奇怪的东西，弄死你。］ 说完，她直接把手机关机，眼不见心为净。 …… 与此同时。 秦城，一座别墅内。 偌大的客厅里一片肃穆。 众人如惊弓之鸟，身体止不住地微微颤抖，一双双眼睛满是畏惧，战战兢兢地看向那唯一安静落座在真皮沙发上的中年男人 男人儒雅俊逸，穿着一身丝质白色衬衫，领口敞开，精致的锁骨若隐若现，修长的指间夹着一根香烟，袅袅烟雾升腾而起，将他俊美的容颜轻轻笼住。 他的面前，跪着一个抖如筛糠的男人，他的膝下，放着一块布满钢钉的铁板，此时已被鲜血浸染，豆大的汗珠顺着男人的脸庞滚落，砸在铁板上。 “大堂主。” 坐在真皮沙发上的男人开了口，声音很好听，却透着彻骨寒意，让在场众人不由得一颤。 “我把黑市交给你管理，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男人的脚边，一只体型巨大的白虎正优雅的趴伏昂贵的毛绒地毯上，白虎周身毛发雪白，血红色的舌头不断舔舐着锋利獠牙，发出让人头皮发麻的低吼声，森然而诡异。 大堂主浑身猛地一颤，心跳加速，声音颤抖充满了恐惧：“先生息怒……” 男人手指轻弹烟灰，猩红的烟灰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大堂主的手背上，瞬间烫出一片红肿，对方却连哼都不敢哼。 男人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借着地蝎的名义在黑市贩卖实验体，引来整个秦城上流圈子的注意，害得地蝎即将成为众矢之的，你让我怎么息怒？” 大堂主浑身颤抖得愈发厉害，却不敢有丝毫动作，额上冷汗直冒，脸色惨白如纸。 男人将香烟掐灭，欣赏着他的恐惧，语调温和地开口：“你真的以为这些年背着我做的那些勾当，我一无所知吗？” “走私违禁药品、贩卖人口器官、私下培养异能者势力……” 男人慢悠悠地细数着，声调很轻，每说一件，大堂主的脸色就白上几分。 “不仅暗中勾搭南洲权贵，就连政府大楼里的官员，甚至是洲长府，你都有往来。” “尤其是姜洲长，听说对你青睐有加。” 男人轻声一笑，俊逸温和，风度翩翩，却让大堂主如坠冰窖：“看不出来，你人缘还挺好。” 听到这句话，大堂主绝望地闭上眼，无力地瘫坐在地，面色如死灰般难看，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他终于明白，这些年自己阳奉阴违，暗中投靠姜阳，利用地蝎的势力替他处理麻烦，这一切都被眼前这个男人看在眼里。 大堂主忽然意识到，他可能没法活着离开这栋别墅了。 回想起当年自己是如何跪在地上声嘶力竭地求着这个男人饶他一命，才好不容易得以苟延残喘这么多年，大堂主顿时对自己鬼迷心窍搭上姜阳的决定后悔不已。 他跪在地上，眼底充满了对死亡的恐惧，牙关颤抖，从齿缝间挤出一丝微弱的声音：“……都是他们逼我的……” 男人挑了挑眉：“嗯？” 大堂主咬了咬牙，顾不上双腿传来的钻心剧痛，捣蒜般拼命磕头，额头很快磕破了皮，他却像是没有知觉一般，拼命地哀求：“是姜阳，是他让我这么做的，我也只是为了还他人情，先生……先生我知错了！” 他的声音哽咽，带着哭腔：“您放过我，我真的不敢了！” 坐在真皮沙发上的男人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不想多说一个字，只是轻抬了下手指。 一旁的手下立即会意，上前钳住了大堂主的双臂，不顾他的奋力挣扎，拖死狗一样把人拖了出去。 “先生，怎么处置？”手下恭敬地询问道。 男人俯下身子，伸出手指逗弄着慵懒的白虎，白虎极为乖顺，任他揉捏，柔软雪亮的毛发陷在他的指间，他眉眼弯了下来，唇角上扬，淡淡地道：“剁碎了，奖励给大白当宵夜。” 大白，是这只白虎的名字。 此话一出，客厅里的众人心里俱是一颤，头垂得更低，大气不敢喘一声。 “是。” 手下朝他俯了俯身子，离开了客厅。 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男人逗弄白虎，白虎发出的类似于猛兽撒娇的低吼声，除此之外，一片沉寂。 忽然，一阵欢快的手机铃声响起，打破了窒息般的寂静。 男人收回手，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机，看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眉眼柔和下来。 “喂？阿月？” 和刚才如寒潭一般彻骨的声音不同，此刻男人温和至极，好似春日里的微风，轻柔而温暖。 不知电话那边说了什么，男人微微皱起眉：“小曜又被请家长了？” 男人从沙发上站起身，身形颀长挺拔，气场迫人，俊逸的脸上挂着无奈的笑容，他冷淡地朝众人一挥手，不过一会儿，客厅里便只剩下他一人。 他抬脚向二楼书房走去，温和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别墅内：“你先别气，和我说说怎么回事……” 第21章 班长，你弟又打架了 沈念月从沈家老宅离开后，回了她在秦城的别墅，这栋别墅是她婚后和丈夫一起买的。 她的丈夫江逸尘是星耀娱乐旗下艺人，在娱乐圈混迹多年，实力派演员，去年主演了两部爆款电视剧，吸了不少粉。 江逸尘和她的初遇就是在星耀娱乐。 当时她是星耀娱乐刚上任的ceo，上班第一天因为容貌太过出众而被误以为是刚签的新人，遭到一些人的排挤和嘲讽，是江逸尘挺身而出替她解围，后来知晓了她的身份，还闹了好大乌龙。 从那之后，他们两个一来二去就有了感觉，火速确定恋情并且步入婚姻，婚后不久便有了沈曜，十几年来感情依旧很好，是圈子里人人羡慕的模范夫妻。 近些年江逸尘一直在外地拍戏，不常回秦城，这栋别墅如今只有他们母子二人和一些佣人。 沈念月进了客厅，将外套挂好，刚坐在沙发上喝了口水，就见张妈走过来，神色犹豫地开口：“夫人，小少爷的班主任来电话，说他又在学校和同学打架，让您下午有空去一趟。” 沈念月一口水卡在嗓子眼里，心中顿时无名火起，将水杯重重放在一旁。 假期结束第一天返校就惹事请家长？ 这个臭小子！ 沈念月觉得自己简直要被气死了。 身为沈家大小姐，从小被千娇百宠着长大，人生顺风顺水，事业爱情幸福美满，唯一的坎坷就是沈曜这个不省心的逆子！ 严重怀疑他就是来讨债的。 学习不行，打架第一。 去年沈曜中考前，她焦虑地头发大把大把的掉，专门给他请了名师私教，天天盯着他学习上课，这才勉强让他擦边考进秦城一中。 高一开学不过半学期，就因为逃课打架被请了家长。 后来，她就成了秦城一中高一教师办公室的常客。 甚至有几次还被请到了校长室喝茶。 短短一年时间，她戒尺都抽断了三根，那个臭小子愣是一点都不上进，每次挨揍的时候还振振有词：“妈，你打，我要是掉一滴泪我就不是一中校霸！” 还校霸。 她想抽他大嘴巴子。 而每次她想下狠手教训这个逆子的时候，江逸尘就会出来一边护着崽子一边拦着她，说：“阿月你消消气，别气狠了伤身子，我来教训他……” 最后往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子不教父之过，都是江逸尘惯的！ 沈念月咬着牙拿出手机，打给江逸尘。 若换作平时，她顾念着他在剧组拍戏，不是什么大事基本不会去打扰他。 可今天在黑市时，江逸尘给她来了电话，说他已经杀青，今晚就能回秦城。 正好，他们老夫老妻也别来久别胜新婚那一套了，直接一起去学校给那臭小子屁股揍开花。 “江逸尘，你看看你生的好儿子！” 沈念月的语气嗔怒埋怨，听起来却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像是个受了委屈的小姑娘，和往日端庄优雅的贵妇形象截然相反。 江逸尘站在二楼书房的落地窗前，欣赏着外面的景色，闻言宠溺地轻笑一声，眉间一派清和温雅之色，问：“小曜怎么了？” 沈念月翻了个白眼：“臭小子又和人打架，老师叫我去一趟，我不管，既然你回来了，不能只让我一个人被老师训话，你陪我一起去。” 江逸尘挑了挑眉，答应得很爽快：“好，那我去接你。” “嗯。” 挂断电话，江逸尘唇边温和的笑容立刻收了起来，垂下眸子，眼底有些冷，对身后一直候在书房门口的手下说：“黑市那边情况怎么样？” 手下：“监察署已经派便衣潜入调查了。” 动作倒快。 想必拍卖会一结束就有人立刻通知了监察署。 江逸尘眯了眯眸子，从烟盒里拿出一根香烟，抬手点燃，吸了一口，烟头瞬间亮起，猩红色的火光明灭闪烁。 “不用拦着监察署的人，让他们随便查，查完了赶紧滚。” 手下：“是。” “让赵虎顶上大堂主的位置，看好黑市，以后我不想在黑市的地盘上看见买卖实验体这种事情。” 江逸尘声音很冷，他这个月在外地跟组拍戏，人不在秦城，黑市的这些人就反了天了。 想借他的地盘生事，也得看看他同不同意。 手下头垂得更低，应声说是。 一支香烟很快燃尽，江逸尘把烟掐掉，转身向外走，道：“走，去接夫人。” …… 时间退回到一个小时前。 秦城一中，教学楼五楼。 高三（1）班。 午休时间，班级里非常安静。 1班是实验班，全年级的尖子生都在这里，哪怕是休息时间，学生们也大多都是在安静自习，或者埋头补眠，并不像其他班那样吵闹或是玩手机打游戏。 突然，一个小胖子闯了进来，一惊一乍地大喊道：“班长！你弟又在楼下和人打起来了！” 被他称作班长的女生坐在靠窗的第三排，此时正趴在桌子上补觉，闻声抬起了头，乌黑的短发有些随性的翘起几根，白皙的侧脸上压了几道红印，眼底还有尚未褪去的困倦，茫然道：“什么？” 意识到小胖子口中的人说的是沈曜，沈清商瞬间清醒，起身问：“他人呢？” 小胖子指了指门外：“二楼，走廊拐角男厕所门口。” 话音刚落，他就觉得身边一阵风吹过，再一眨眼，原本还在座位上的沈清商已经跑了出去。 小胖子回到座位，悄声问同桌：“很少见到班长会在教室里补觉啊。” 沈清商常年稳居年级第一的宝座，当之无愧的学神，加上她沈家大小姐的身份以及那张长得极其好看的脸，成功在校花评选活动中顶掉了前任校花的地位，当选为新任一中校花，是一中所有男生心目中的女神。 女神不仅长得漂亮，学习好，还极为自律，作息时间宛如机器人，咖啡常年在手，风油精常备在侧，从来不会在教室里补觉。 他方才进教室时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同桌划掉草稿纸上背下来的单词，闻言回道：“班长身体不舒服，上午的课她都没上，请假去了医院，刚刚回来。” 小胖子点点头。 教学楼二楼，男厕所门口，堵着两伙人。 “姓李的，你有种就把刚才说的话，再给老子清清楚楚地说一遍！” 沈曜双手环抱在胸前，稳稳地站在那儿，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身上的校服外套随意地敞开着，脸上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冷笑，眼神又狂又野，死死盯着对面的人，十分嚣张。 “再说一遍又怎样？” “沈清商学习再好又有什么用，整个秦城上流圈子谁都知道她不是沈家亲生的？” “现在你舅舅亲生的女儿、沈家真正的大小姐回来了，她这个冒牌货也神气不了太久，依我看，马上就要被扫地出门咯。” 第22章 叫家长 那个姓李的学生染着一头黄发，左耳上戴着金属耳钉，身材瘦小，脸上神情十分不屑，不顾对面沈曜极其难看的脸色，继续口出狂言：“长着一张勾引男人的脸，整天摆着什么清高架子。” 黄毛曾经也是沈清商的追求者之一，可是被接二连三的无视和拒绝之后，甚至被沈清商当众斥责了一番后，他那脆弱可怜的自尊心终于爆发，从此恨上了她。 今天本来和往常一样，在上厕所时和兄弟口嗨意淫一下，谁知却被同样蹲坑的沈曜听见了，当场踹门而出，把他堵在了厕所门口。 “我艹你妈的！” 沈曜脸色骤然阴沉到了极点，直接一拳抡了上去。 双方的人也很快混战在了一起。 正是下课时间，周围很快就聚满了围观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 “让一让。” 沈清商气喘吁吁的赶过来，艰难的挤开众人来到了最前面，她大喊了一声：“沈曜，住手！” 沈曜视若罔闻，拎着黄毛的校服领子就是一顿暴揍，神情阴狠，出手利落，看架势是想打死他。 一中校霸，不是开玩笑的。 沈清商见他没有反应，直接上前拦住了他即将再次落下的拳头：“够了沈曜！老师快来了，别打了！” 这一次，沈曜终于有了反应，缓缓转过头，见到是沈清商，眼底的猩红逐渐散去，松开了黄毛的衣领。 黄毛早已被他揍得毫无还手之力，瘫倒在了地上，鼻青脸肿，大口喘着气。 沈清商眯着眸子审视着沈曜，语气有些冷：“怎么回事？” 沈曜垂下脑袋，整理着自己被弄乱的校服外套，嘴里咬着棒棒糖，发出咯吱的碎响，漫不经心道：“没什么，小爷单纯看他不爽。” 那些难听的话，不想被她听见。 “你——” 沈清商被他气得一阵失语，正想开口说他点什么，忽然围观人群里有人喊：“老师来了！” 下课时间聚众围在男厕所门口斗殴，高一教导主任踩着高跟鞋气势汹汹地赶了过来。 围观的学生自动为她让开了一条路。 教导主任朱琳面容冷峻，眼神如刀般扫过现场，被她扫视过的人纷纷垂下了目光。 朱琳看着一片狼藉和满脸淤青的学生们，怒不可遏地喝道：“打架的人给我去办公室，剩下的人给我回教室上课！” 众人纷纷作鸟兽散，刚才动手的人也都在她的淫威下不情不愿的向办公室走去。 现场很快就剩下了沈清商、沈曜和地上那个黄毛。 朱琳的视线落在了沈清商身上，脸色不怎么好看，声音却轻了许多：“清商，你怎么在这里？” 沈清商乖乖地回答：“老师，我听说沈曜打架，过来看看。” 朱琳对她的话深信不疑，沈清商一直都是一中的骄傲，老师们最宠爱的好学生，打架这种事，不可能和她有关系。 朱琳又看向沈曜，立马沉下脸，生动诠释什么叫翻脸比翻书还快。 沈家这俩姐弟，一个学霸，一个校霸。 一个被老师们宠得不行。 一个把老师们气得不行。 她加重了语气：“你！这是第几次打架了？这次别想就这么算了，给我把家长叫过来！” 沈曜轻哼一声，满不在乎地点点头。 朱琳又扫了一眼地上的黄毛：“你也跟我去办公室，叫家长！” 说完，转身就走。 然后，就在她转身之时，瘫倒在地的黄毛，身体突然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一股陌生的精神力从他体内迅速爆发开来，瞬间笼罩了周围一片区域。 黄毛缓缓站起身，脸上浮现一抹诡异的笑容，猛地抬起手，朝着沈曜后背攻去。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除了沈清商。 在黄毛精神力爆发的一瞬间，她的眼神猛地一变，以常人无法做到的速度和力气拎起沈曜的后衣领，将他拽离了原地。 沈曜只感觉自己骤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扼住了喉咙，原地踉跄两下，精神力擦着沈曜的衣角而过，击中了旁边的墙壁。 墙体瞬间被轰出一个大坑，碎屑四溅。 现场瞬间陷入一片混乱。 朱琳脸色煞白，颤抖着声音喊道：“报警！” “快通知监察署！” 一小时后。 教师办公室。 被吓得六神无主的朱琳喝了一口水，总算冷静了下来。 谁都不会想到，同学之间的冲突摩擦，会引发一名学生的异能觉醒。 监察署赶来得很快，黄毛已经被带走。 匆匆赶来的黄毛家属也跟着一起去了监察署。 如今办公室里，只剩下沈曜以及沈曜的家长。 朱琳扶了扶脸上的金丝眼镜，淡定地开口：“沈女士，您也看见了，沈曜平时和同学动手，爆发点小摩擦，我们也只是做批评教育，但这次的情况非常严重，听同学说，是沈曜先动的手，把李生同学打得浑身是伤。” 沈曜站在一旁听着，小声哼了一句：“活该。” 下一秒，他的脚就被沈念月的鞋跟狠狠碾了几下，痛得倒吸一口冷气。 沈念月坐在朱琳对面，仪态端庄，脸上挂着得体优雅的笑容，眼底却冒出一丝掩盖不住的怒火。 她暗地里用胳膊捅了一下江逸尘的腰，示意他说话。 江逸尘坐在自家妻子的旁边，眉眼温和，唇角勾着微笑，令人如沐春风，感受到沈念月的暗示，眼底浮现出一抹无奈，开口道：“老师，十分抱歉，这次是我们家小曜的错，我们会向那位李同学道歉并提供赔偿。” 听到江逸尘这句话，沈曜瞪大了眼睛，下意识道：“凭什么？” 分别是那个死黄毛嘴里不干不净。 揍死他活该！ 江逸尘微微侧头看了他一眼，目光温和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沈曜垂下头，闭上了嘴。 朱琳皱了皱眉，对沈曜说：“你先出去，我和你的父母聊聊。” 沈曜看了一眼沈念月和江逸尘，默不作声地出了办公室。 待他关好办公室的门转身时，发现沈清商正站在不远处等着他。 “姐，你没去上课？” 沈曜有些意外，他姐这种好学生，竟然还有逃课的时候？ 沈清商瞥了他一眼，声音冷沉：“怎么下那么重的手？” 刚才他动手那股狠劲，若不是被她拦住，或许真的会闹出人命。 沈曜低着头，支吾着说：“他嘴巴不干净，我一时没忍住。” 沈清商有些头疼：“沈曜，你以后动手前能不能考虑一下后果。” “把人家都逼得觉醒异能了，你可真牛。” 异能觉醒有两种，一种是先天觉醒，一种是后天觉醒。 像李生这样的，纯粹是危急关头受到外部刺激才觉醒的。 “今天如果不是我反应及时，你估计已经躺在医院里了。” 虽然还不知道李生觉醒的是几级异能，但那样的破坏力，如果躲闪不及时，足够沈曜喝上一壶的了。 沈清商语气有些无奈：“你以后别这么冲动了，行吗？” 沈曜的头垂得更低，心虚的摸了摸鼻子，“知道了，姐。” 沈清商还想说他几句，办公室的门突然打开了，沈念月和江逸尘从里面走出来。 见到沈曜杵在那儿，沈念月嘴角挂着的得体微笑骤然消失，快步上前，满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揪住了他的耳朵往上一拉：“臭小子，你等着回家的！” “嘶！妈，轻点！” 沈曜痛苦地捂着耳朵，嘴里不停求饶。 但是没有用。 沈念月这次是真的动怒了，直接拎着人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临走前还不忘和沈清商点头打了个招呼。 徒留下江逸尘在原地，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转身看向沈清商，温和地说：“不好意思，清商，这次麻烦你了。” 刚才在办公室，朱琳都和他们说了，沈清商最先赶到拦下了沈曜，否则不知道后果会怎样。 沈清商摇了摇头，对江逸尘道：“小姑父，沈曜他是为了我才动手的，今天的事谁都没料到，你们别生气。” 去拦住沈曜之前，她就已经从旁人口中得知他动手的原因了。 江逸尘点点头：“放心，我知道，你快回去上课。” 说罢，他拍了拍沈清商的肩膀，跟上了沈念月的脚步。 沈清商站在原地看着他们一家三口离去的背影，转身回了教室。 第23章 来自亲爹的暴揍 沈清商回到教室时，正好下课铃响起，老师手里拿着教材离开，班级里响起低声的议论。 都在说刚才发生的爆炸性大新闻。 “没想到觉醒异能这种事竟然会发生在我身边。” “一中要火了啊，竟然出了一个这么年轻的异能者。” “李生他家挺有钱的，不会是用了药剂（基因进化剂）？” “我猜是，也没听说他家出过什么异能者啊？” 根据现有研究，异能的觉醒有一部分原因与遗传有关，一名异能者的后代有极大概率也会觉醒异能。 随着科学技术的进步，市面上开始流通一种名为基因进化剂的药物，可以增强体质，提升异能觉醒的概率。 李生家里比不上底蕴深厚的世家名门，但也是秦城富豪榜上有名的存在，稀少且名贵的药剂对李家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沈清商回到座位，拿出之前未做完的习题册，对周围的议论充耳不闻，低垂着眸子专心刷题。 同桌见状，好奇地问道：“班长，校霸没事？” 沈曜的名号，整个一中学子无人不晓。 刚入学不过半个月，就以一拳干废前任校霸的光辉事迹被全校通报批评，迅速火遍整个校园论坛，一战成名。 沈曜也因此荣登一中新任校霸，一年以来无人能撼动他的位置。 每次听到身边人这么称呼沈曜，沈清商心里都有些无奈，感觉太中二了。 “他没事，被带回家去了。” 同桌噢了一声，偷偷瞄了一眼教室门口，见老师还没来，把自己藏在书桌里的手机拿出来递给她看：“现在一中论坛上全是班长你千钧一发救校霸狗命的英勇画面。” “大家说要拥护你成为校霸的大护法，恭迎你上位呢。” 沈清商匆匆扫了一眼。 那篇名为“昔日校花今为阵前大护法”的帖子收藏2k+，点赞9k+，浏览转发34w+。 沈清商：“……” 一中的中二魂还挺多。 沈清商叹了一口气，把她的手机夺过来，无情地道：“上课玩手机，没收了。” 同桌：“……” 不再理会同桌控诉谴责宛如看渣男一样的目光，沈清商垂下目光，将注意力重新放在数学题上。 突然，后方不知谁说了一句：“听说李生这次觉醒的异能等级挺高，我看以后他要去专门的异能学校，不会再来上学了。” “我看够呛，他觉醒之后第一件事差点伤了校霸，这属于异能者伤人？估计要负法律责任。” “哎呀，现在的异能者多么稀缺啊，就算会负法律责任，最后应该也不会重罚。” 沈清商握着笔的手顿了一下。 …… 沈曜回了家之后本以为会迎来亲妈一顿胖揍。 毕竟在学校的时候她都气成那样了。 可是谁知，沈念月并没有立即发作，平静得让他感觉到有些忐忑。 有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晚饭时间，饭桌上，气氛一阵安静。 沈曜扒了一口白米饭，偷偷瞄了一眼沈念月的神色，终于忍不住，觉得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于是放下筷子，干脆道：“妈，你骂我。” 沈念月夹了一口菜，声音平静：“我骂你做什么？” “沈小少爷课间上厕所时撞见有人道德低下素质败坏，造女生的黄谣，所以路见不平拔腿相助，只是险些被人家突然觉醒的精神力崩成个筛子，害得老父母差点白发人送黑发人而已。” 最后两个字她咬得重了些，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沈曜：“……” 江逸尘：“……” 完了，他妈疯了。 沈曜觉得头皮发麻。 沈念月眯起眸子，露出一个极其灿烂的微笑，眼神透露着淡淡的凉意，一字一顿道：“我儿子可真勇啊。” 沈曜听得心里一颤，双腿发软，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自己亲爹。 他妈这阴阳怪气的语气，铁定是动真火了。 江逸尘感受到儿子求助的目光，放下筷子，清了清嗓子，道：“阿月，小曜的出发点也是好的，你……” 沈念月转过头，目光凉凉地注视着他，眼里意思很明显，你站在哪儿边？ 站儿子还是站媳妇，在江逸尘这里从来不是选择题。 江逸尘看向沈曜，神色微肃：“……但是你这次太莽撞了，知不知道我和你妈妈都快被吓死了？” 沈曜微微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火速叛变的亲爹。 见他这态度，知道他是指望不上了，沈曜默了几秒，深吸一口气，果断认错：“妈，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沈念月重重地把碗放下，哼了一声：“沈曜，你有正义感，替你姐姐出头，我不怪你，但是你解决问题的方式不该只靠打架！” “你从小就好动闹腾，我权当你性格活泼，上学时候三天两头打架被学校记过，我也认了，平时不痛不痒说你几句就揭过去了，可是今天，但凡清商反应再慢一点，你就在医院躺着了！” 在办公室里，朱琳给他们看了当时的监控。 那股精神力堪堪擦着沈曜的衣角过去的时候，哪怕隔着屏幕，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说着，沈念月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心里突然涌上一股后知后觉的害怕，眼眶发红，声音染上了一丝哭腔。 这一下，父子二人顿时慌乱起来。 “妈，你别哭，我真的错了。” “阿月，别生气，这混小子确实太过分，”江逸尘咬着牙，沉声说：“这次我来教训他。” 江逸尘平时比较喜欢惯着孩子，但如果沈曜真的惹得沈念月伤心，他不会心慈手软。 这顿饭吃得沈曜心惊胆战。 饭后，他亲眼看着江逸尘将沈念月哄得上了楼，然后手里拎着一把戒尺，云淡风轻地走到他面前，神情平和，缓声开口：“你挑个地方，就在这儿，还是去书房？” 沈曜这下腿是真的软了。 小时候有一次他不懂事，把他妈惹哭了，原本对他慈祥温和的江逸尘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就揍了他一顿。 事后，他在床上趴了一个星期。 从那之后，他怕沈念月生气，但更怕江逸尘动手。 沈曜欲哭无泪：“爸” 试图唤醒江逸尘的父爱。 但没有用。 该揍还是要揍。 这一天，书房的门关得很严，但依旧无法遮盖沈曜的惨叫声。 楼下客厅忙碌工作的佣人听着自家小少爷的惨叫，都只是摇了摇头，然后习以为常地各自忙各自的去了。 卧室里，沈念月洗漱完毕，整个人慵懒地倚在床头，精致地敷着补水面膜。 江逸尘推门进来，将手里的戒尺放下，倒了杯水润了润嗓子。 “那臭小子怎么样了？”沈念月问。 江逸尘放下水杯，走到换衣间，直接将身上的衬衫脱下，露出精壮白皙的脊背，纵使人过中年，身材依旧很好，肌肉线条流畅完美，令人艳羡。 他毫不避讳身后沈念月骤然热烈的视线，坦然换上了睡衣，转身一边系着扣子一边道：“没下多重手，吓唬他几下，等他嚎够了，让他滚回房间去了。” 沈念月移开视线，咽了下口水，故作冷静地冷哼一声：“你就该往死里打。” 江逸尘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我真打了你肯定不高兴。” 说完，他看了一眼沈念月，拎着浴巾进了浴室。 沈念月整理着面膜，嘀咕道：“谁会心疼？打死他算了……” 第24章 南洲洲长换届 不一会儿，浴室的水声停了，江逸尘推门而出，周身裹挟着氤氲水汽，头发还带着潮气，水珠顺着发梢滑落，划过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滴落在睡衣领口，洇出一小片深色水渍。 他抬眸看向沈念月，见她仍倚在床头，目光不自觉地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 随后，他踱步至床边坐下，拿起放在一旁的毛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头发。 “阿月。”江逸尘打破沉默，声音低沉而温和，“今天这事，你也别太往心里去了，小曜还小，行事不够沉稳，这次吃了亏，以后他应该会学着稳重一点的。” 沈念月取下面膜，随手扔进了垃圾桶，叹了口气：“我倒也不是真的生气，就是有些后怕。” “我明白。” 头发擦干净后，江逸尘动作很轻地上了床，将沈念月揽在怀里，在她额头落下轻吻，温声安慰：“儿子这不是没事吗？别怕。” 沈念月窝进他的怀里，闷声道：“今天过得真是一波三折，上午去黑市撞见有人拍卖实验体，下午去学校见个家长也能被吓得心惊肉跳。” 闻言，江逸尘温和的眼神顿了顿，眯起眸子：“你去黑市了？” 沈念月点点头，声音郁闷：“我想去黑市买幅画，老爷子就让我带着小姝一起去散散心，谁知道撞上那种事。” 江逸尘眼底闪过一瞬间的冷凝，将人拥得更紧，语气故作随意地问：“你有看清楚是谁拍下的实验体吗？” 沈念月摇头，并未注意到他神情的不对劲，如实地说：“那人用了假名，我不认识。” 不用想也知道，做这种变态的事，怎么可能用真名？ “但肯定是秦城的名流，一想到我有可能和那种人见过面，甚至打过交道，我就恶心。” 沈念月想起来胃里就一阵翻涌。 江逸尘语气心疼：“一定吓坏了？” 沈念月：“我倒还好，主要是小姝，我怕那孩子留下心理阴影。” 提到沈明姝，江逸尘微微一愣，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说起来，我今天刚回来，还没来得及见小姝，下次见面，不知道该带些什么见面礼。” 沈明姝的身份刚确定不久，沈念月就立刻给他通视频说了这个好消息，他一直都对这个被沈老爷子和沈司辰当眼珠子似的护着的小侄女感到好奇。 只可惜到现在也没见到人。 沈念月唇角一勾，道：“那你可得好好挑，不能敷衍。” “好。” …… 与此同时，沈家老宅。 沈司辰和沈聿白听闻消息后，心急如焚，纷纷回了家。 “小姝，你没事？有没有被吓到？” “小姝，你放心，监察署已经派人去黑市调查了，一定会救出那三个实验体，抓住幕后黑手。” 两个人一到家，就迫不及待的去见沈明姝，一前一后地追问，声音里充满了焦急和关切。 沈明姝被他们突如其来的关心弄得一愣，随即微微一笑，道：“我没事的。” 沈司辰身上的军装都没换，一路风尘仆仆，闻言，皱着眉打量她，说：“真的没事吗？我听你爷爷在电话里的声音挺急的，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得知自家儿子和孙子一起回来了的沈老爷子刚走到卧室门口，就听见这句话，顿时急道：“我让你们回来是有事和你们说，我可没提小姝出事了。” 这锅他不背。 分明是他们自己脑补的。 沈司辰：“……” 沈聿白一路上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说：“没事就好。” 黑市拍卖会结束之后，监察署就接到了举报电话，声称有人在拍卖会上公然贩卖实验体。 他们行动队队员立刻前去黑市，但赶到之时已经晚了，地蝎的人早就撤离，任何线索都没有留下。 现在整个监察署焦头烂额，全力追查那三个实验体和买家的下落，可对方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一点消息都没有。 这个棘手的案子落在了他们一队头上，队长决定先从参加拍卖会的宾客查起，结果却发现，沈明姝和沈念月也在其中。 沈聿白回来的路上心里很纠结。 一方面，他身为监察署成员，必须尽职尽责，现在找到了这个案子的目击证人，理应带回局里做笔录。 可另一方面，他的妹妹刚来到秦城 人生地不熟，如果把她带回监察署接受冷冰冰的问询，会不会……给她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毕竟普通人对于监察署这种存在，向来是畏惧且疏远的。 这么一犹豫，沈聿白就没再开口。 沈老爷子把沈聿白叫到书房，想和他单独聊聊。 “这件事你怎么看？”沈老爷子开门见山地问道。 沈聿白沉吟道：“扩散得很快，半天时间，几乎整个秦城上流圈子全知道了，影响恶劣。” 沈老爷子叹了口气，目光精明，说：“这个节骨眼上，闹出这么一桩事，南洲恐怕不会太平了。” 整个五洲所有人都清楚，当年《改造生物实验体管理条例修正案》是审判庭一力推进的，这些年，但凡有哪个地方涉嫌贩卖、迫害实验体等犯罪行为，审判庭都会派遣执法官前往交涉处理，从无例外。 东洲戒严一个月，越狱潜逃的实验体没被抓到，各方势力的神经都紧绷着，若是这个时候审判庭往秦城派遣执法官…… 南洲无疑会成为风暴的中心。 沈聿白显然也想到了这层，眼皮顿时一跳。 “当然，这还不是最重要的。”看着沈聿白紧绷的神情，沈老爷子想到了更深的一层：“南洲马上就要进行洲长候选人选举，秦城在这个时候出事，我担心会影响到洲长换届。” 各洲的洲长换届选举，对每个洲来说都是大事。 南洲现任洲长姜阳的任期马上就要结束，年后就要进行继任人选举。 沈聿白眉心一跳：“应该不会……” 话虽如此，沈老爷子的阅历和地位摆在那里，政治直觉极其敏感，他既开了口，十有八九确有其事。 若真如他说的这般，南洲只怕要变天。 书房里陷入安静。 沈老爷子一只手背到身后，来回踱步，神情透露出一抹威严，道：“我对监察署的查案进度不好过问，但是聿白，这个案子你们得尽快侦破，给民众一个交代。” 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沈聿白点头：“我明白。” 沈老爷子嗯了一声，挥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沈聿白转身离开，下一刻，又缓缓转过身，犹豫着开口：“爷爷，小姝和姑姑也参加了这次拍卖会，我想……带她们回去做笔录。” 他决定先征求一下沈老爷子的同意。 沈老爷子还未回答，身后便响起一道清冷淡然的嗓音： “没问题。” 沈聿白一愣，转过身，看见沈明姝正站在他身后，嘴角勾着一抹浅笑，平静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做个笔录而已，哥哥，我跟你去监察署。” 第25章 检测 沈明姝在书房外站了挺久，两个人谈话的内容一字不落被她听了进去。 地蝎、洲长府。 南洲的情况，倒挺有意思。 沈明姝眼底划过一抹深色，表面却看不出半点异样。 沈聿白迟疑：“可是……” 沈明姝看出他的担忧，嘴角微抽，道：“哥哥，我没事的，不至于连门都出不了。” 沈家人对待她似乎过于小心翼翼了。 沈聿白脸上紧张的神情，好像她去的不是监察署，而是刀山火海。 沈明姝在心底叹息一声，说：“之前不是还说要带我去监察署做个身体检查吗？不如顺便一起。” 沈聿白看着自家妹妹单纯无辜的模样，眼底浮现出无奈，很想告诉她，去监察署接受问询做笔录和进行身体检查完全是两个概念。 他怕自己那些五大三粗不知怜香惜玉的同事会凶到她。 不过，有他陪着，应该没事。 两人下楼。 沈老爷子从书房出来，正好撞见已经换了休闲服的沈司辰，一脸担忧地望着沈明姝跟着沈聿白出门，迟疑地道：“只有聿白一个人陪着能行吗？” 监察署里到处都是异能者，万一有人出现了精神力紊误乱，或者哪个嫌疑人闹事，伤到他娇弱的女儿怎么办？ 沈老爷子表情有些无语，丝毫不留情面地道：“你儿子做事比你稳重。” 沈司辰被亲爸挤兑得一噎：“……我也只是关心小姝。” 沈老爷子哼了一声，觉得他过于神经质，说：“要是闲着没事干就过来帮我确认接风宴的宾客名单。” 沈明姝回家这两天，已经有人断断续续试探询问她的身份，沈老爷子也没瞒着，直接清楚的告诉他们： 这是他沈家流落在外十九年的大小姐。 他的亲孙女。 仅仅是这种程度还不够，他还要在接风宴上向整个秦城的名门世家介绍沈明姝的身份。 然而接风宴的准备工作太过繁琐，沈老爷子一个人忙不过来，加上又出了黑市这档子事，更得小心谨慎，免得到时候让一些不干净的人搅和了宴会。 正巧，沈司辰这个的壮丁及时回来，让分身乏术的沈老爷子大喜过望，把他抓过来和自己一起承担准备工作。 已经在基地忙了一天一夜没合眼的沈司辰欲哭无泪，但转念一想，这都是为了沈明姝，只好硬撑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帮忙。 …… 另一边，沈聿白开车载着沈明姝驶向监察署，他转着方向盘，侧头看了一眼沈明姝，少女正低头专心致志地打游戏，莹白的手指微动，手机里不停地传出击杀成功的音效。 一局游戏很快结束。 沈聿白眼底染上了笑意，轻声开口：“这两天在家里住得还习惯吗？” 沈明姝按灭手机，微阖双眸，放松一下酸涩的眼睛，嗯了一声，“挺好。” 吃得好喝得好玩得好，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清闲日子。 从前嗤之以鼻，现在猛然发现，咸鱼生活果然美妙。 沈聿白点点头，温和地说：“这段时间监察署太忙，等闲下来，我带你到处转转，秦城好玩的地方有很多。” 说着，他不知想起了什么，声音一顿，道：“以后黑市那种地方还是少去，对你来说太危险了。” 秦城的黑市对于上流圈子来说并不是秘密，一些豪门世家的子弟甚至格外喜欢去那里，对他们而言会有一种隐秘的刺激感和兴奋感。 但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不适合沈明姝。 沈明姝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危险，“我觉得挺有意思的。” 沈聿白有些意外，转头打量了沈明姝一眼，精致漂亮的脸上平静自若，提到黑市并未露出任何害怕的神情。 没想到妹妹胆子还挺大。 沈聿白失笑，心里隐隐担忧的情绪淡了些许。 监察署在秦城市中心的一处高级写字楼。 经过仔细的身份验证过后，二人进入了大楼。 “沈队。” “沈队。” 经过的穿着黑色制服的监察署成员不停地向沈聿白点头打招呼，而后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落在跟在他的沈明姝身上。 眼神里全都透露着对她身份的好奇。 沈聿白微微颔首，对他们打量的目光视若无睹，带着沈明姝径直上了电梯，去了10楼检测室。 检测室内，灯光敞亮，仪器整齐排列。 一位身材高大，长相俊秀，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男人迎了上来，戴着医用手套的手虚扶了一下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透着审视，问道：“这就是你妹妹？” 来之前，沈聿白已经发消息将情况告诉了他。 沈聿白嗯了一声，转头向沈明姝介绍：“这是陈博士。” 陈博士的目光短暂的在沈明姝身上停留了一瞬，说：“跟我来。” 他领着沈明姝走到一台形似巨大玻璃舱的仪器前，仪器表面闪烁着幽蓝的光，舱内布满了各种细密的线路和传感器。 “躺进去，放松就行。”他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专业口吻。 沈明姝利落地躺进玻璃舱，舱盖缓缓合上，仪器开始运转。 陈博士转身走到操作台前，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 屏幕上的数字开始不断跳动。 “还需要一点时间，做个全面检查。”陈博士说。 沈聿白点点头，退到一旁，高大的身子倚靠在操作台边，双手环胸，很有耐心的等着。 突然，检测室的门被人撞开。 “沈队，不好了！你快去劝劝陆队！” 穿着黑色制服胡子拉碴的金发青年焦急地闯了进来，琉璃色的眼底布满了红血丝，看向沈聿白的眼神宛如在看救星，崩溃地求救：“她快要在审讯室里动手了！” 沈聿白站直了身体，神色一变，抬脚便往外走。 下一刻，他又想起还在检查的沈明姝，身形一顿，扭头对金发青年道：“你留下，替我陪着她。” 说完，匆匆离开。 金发青年站在原地一脸懵：“昂？” 陪、陪谁？ 他愣愣地看着沈聿白离去的方向，一转身，对上陈博士冰冷到没有一丝波动的目光。 卫阳浑身一个激灵，磕巴道：“陈、陈博士。” 陈博士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下次记得敲门。” “……好的。” 陈博士没再搭理他，走到玻璃舱前，抬手屈指敲了下舱盖，说：“可以出来了。” 卫阳这才发现检测仪里面躺着个人。 那是名极好看的少女。 面容精致白皙，漂亮沉静，眼尾一颗小痣惊为天人，浑身气质清冷脱俗。 倾国倾城，颠倒众生。 看见沈明姝的一刹那，卫阳的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这个八个字。 美女啊。 卫阳双眼放光。 第26章 陆琳琅：小妹妹，没人陪你吗？ 监察署这和尚庙哪里来过长得这么水灵的美女，从大学毕业之后就一直混在大老爷们堆里的卫阳眼神都直了。 沈明姝从玻璃舱里坐起来，眼睫轻垂，起身的动作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陈博士伸手替她扶着舱盖，声音冷淡：“结果还需要几个小时才能出，你可以去休息室等着。” 沈明姝微微点头。 “这位是？” 卫阳语气结巴，脸颊微红。 陈博士没看他，转身继续将注意力放在操作台上，随口道：“你们沈队的妹妹。” 沈聿白的妹妹不是沈清商嘛？ 卫阳神情微诧，有些疑惑。 “亲妹妹。”陈博士补充道。 随后，他拿了一份检查单递给沈明姝，让她签字。 沈明姝接过，粗略扫了一眼，没太大问题，拿起笔签上名字。 她的字和人一样漂亮，张扬且凌厉，透露出几分锋利和随性。 陈博士挑了挑眉，眼底划过一抹惊艳之色，却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忙自己的去了。 卫阳了然，这才想起前些天沈聿白接了个电话之后便急匆匆的回了沈家。 等他们再次见到沈聿白的时候，他的脸上洋溢着难以掩饰的喜悦，浑身上下由内而外散发着高兴。 在他们的八卦之下，沈聿白才告诉他们，自己丢失了十九年的妹妹找回来了。 原来这就是队长的亲妹妹啊。 卫阳心里啧啧，沈家的基因真是好啊。 他们队长已经长得够好看了，没想到他的妹妹更是漂亮得不像话。 卫阳整理了下被自己抓得一团糟的头发，嘴角扬起一抹非常友善的微笑，上前自我介绍道：“妹妹你好，我是你哥哥的队友，队长他现在呃有点急事，我带你去接待室休息一会儿？” 卫阳声音中途顿了顿，为沈聿白突然抛下她急匆匆离开找了个借口。 不然他能怎么说？ 他又不能直接和沈明姝说，她哥哥忽然这么着急是因为他们那位被称为女暴龙的队长马上就要对嫌疑人动粗了？ 多么有损监察署行动队一队的形象。 沈明姝清冷的双眸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对沈聿白的去向并不是太好奇。 真乖一妹妹。 卫阳嘴角的笑容更加灿烂。 他带着沈明姝去了监察署的休息室兼茶水间，又从同事的抽屉里翻出一堆零食和饮料，放在她面前，非常大气地说：“妹妹，不用客气，吃。” 沈明姝手里拿着一个盛满热水的纸杯，视线落在那堆零食上，默了默，说：“谢谢，我不饿。” 卫阳挠了挠头，有些不知所措，他母单一个，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和女生相处。 尤其是这么漂亮的女生。 这时，休息室又进来两个监察署队员，见到安静坐在那里的沈明姝，脸上划过一抹惊艳之色，好奇地问道：“卫阳，这是你女朋友？” 卫阳的脸瞬间涨得通红，高声吼道：“瞎说什么！这是我们队长的妹妹，来做检查，我带她在这里等队长。” 闻言，那两名队员重新将目光放回了沈明姝身上，这次他们的眼神里充满了惊讶和试探。 沈家的大小姐被找回来的事，他们也听说过一些，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真人。 果然和沈聿白一样的好看！ 两人见到沈明姝的第一反应，和卫阳一模一样。 “那你们可得等一会儿了，审讯室那边劈哩叭啦的动静隔着一层楼都能听见，陆队发了好大的火，椅子都踩废一个，估计没那么快结束。” 两人扔下一句，离开了休息室。 卫阳的心顿时拔凉拔凉的。 完了。 难不成沈队都无法劝陆队冷静下来了吗？ 那他们接下来还有好日子过吗？ 监察署一队队长陆琳琅，a级异能者，南洲仅有的三位高级监察官之一，性格暴躁脾气烈，不好惹程度和她的长相成正比，所有人公认的工作狂和卷王，行事雷厉风行，干练利落。 整个监察署上下无人不怵她，发起脾气来就连署长都发愁，只有一队副队长沈聿白能劝得住。 但是这次，只怕沈聿白出马也要铩羽而归了。 卫阳的内心戏沈明姝无从得知，只看见面前的金发青年整个人忽然蔫了下来，如同一只垂头耷耳的大型金毛犬，叹气道：“妹妹，你先耐心等等。” 沈明姝抿了一口热水，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目光不动声色地环顾了一圈周围。 休息室的空间很大，明净敞亮，四周的墙壁都是顶级的隔音材料，装修风格和整个监察署一致，黑白色调，沉肃冷清。 沈明姝在心里啧了一声，不禁吐槽：整个五洲的监察署风格都和复制粘贴似的，没有任何新意。 一如既往的丧葬风审美。 闲着无事，沈明姝拿出手机，开了一把游戏，如玉白皙的手指灵活地操作着角色开始大杀四方。 见状，本来还想和沈明姝搭讪几句的卫阳顿时闭上了嘴，安静待在一旁。 半个小时后，休息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 一道明亮清脆、极有穿透力的女声响起：“下次你别拦着我，那个混蛋明显就知道些什么，还藏着掖着和我玩心眼，我揍不死他！” 随着这声怒喝，一道利落的身影风风火火地走进休息室。 来人年纪三十岁出头，穿着黑色制服，外套随意地披在肩膀上，胸前那枚独属于高级监察官的勋章泛着金色的光泽，嘴边叼着一根烟，肤色白皙，五官明艳，眉间透露着几分英气和锋利。 监察署一队队长，a级异能者，陆琳琅。 在她出现在休息室的那一刻，沈明姝挑了挑眉，目露惊讶。 竟然是她？ 没想到，来到南洲不过几日，这么快就看见了第三位故人。 陆琳琅，西洲第一势力赤冥学院院长陆老爷子最小的女儿。 听闻她年少时叛逆离家，进了军部，之后就再没了消息。 沈明姝也是曾经碰巧听陆老爷子提起过几次，对这个女儿的态度是又爱又恨，奈何不得。 幸好，陆琳琅并没有见过沈明姝，否则，她的马甲估计要捂不住了。 沈聿白跟在陆琳琅身后，闻言，眉头紧皱，神情无奈，声音平静：“队长，不能暴力审讯，被署长知道了你又得写检查。” 陆琳琅脚步一顿，原本中气十足的声音瞬间弱了几分：“写就写！我怕他老叶？” 两人一进房间，卫阳瞬间从座位上弹了起来，身体站得笔直，立刻吸引了陆琳琅的注意。 陆琳琅眯了眯眼，吸了一口烟，嘴角呼出淡淡的白雾，说：“哟，小卫，我说怎么不见人，在这摸鱼呢？” 卫阳连忙摇头。 他没有！ 下一刻，陆琳琅的视线下移，落在了他身后坐着的沈明姝身上，顿时眼睛一亮，轻佻地吹了个口哨：“哪来的小美人？长得真漂亮。”。 沈明姝：“……” 沈明姝的表情有些微妙。 陆老爷子严肃刻板，没想到他的女儿会是这种性格。 还没来得及开口介绍的沈聿白：“……” 他眼睁睁地看着陆琳琅上前两步，一把推开愣在原地的卫阳，站到沈明姝面前，略微俯下身子，手指夹住嘴里叼着的香烟，眼神蛊惑撩人，挑了挑眉毛，问：“小妹妹，你一个人来的监察署？没人陪你吗？” “啧，你家里人心可真大，居然忍心让你独自一人待在这里。” “……” 沈明姝沉默，目光投向站在原地脸色已经冷沉得能滴水的沈聿白，喊了一声：“哥哥。” 陆琳琅一愣。 哥哥？ 第27章 陆家和沈家 陆琳琅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对上了沈聿白黑沉沉的双眸，顿时浑身一僵。 “……” 原来是沈聿白带来的人。 陆琳琅轻咳一声，勉强淡定从容的站直身子，拉开了和沈明姝之间的距离，把烟掐灭，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问：“小白，你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妹妹？” 最后两个字她咬得非常揶揄。 沈聿白长相出众，家世也好，年纪轻轻已经是初级监察官，深受监察署上下适龄单身女性的青睐，可惜这么多年没见过他对哪个女生有过这方面的意思，清心寡欲得像个和尚。 倒是第一次见到有女孩子用如此亲昵的称呼喊他。 沈聿白读懂了陆琳琅眼底的意思，俊脸上浮现出一抹无语，表情微妙，开口解释：“陆队，这是我妹妹，亲的。” 陆琳琅脸上写满了不相信，以为他在掩饰，拉长语气调侃：“哦，你亲——” 亲妹妹？ 陆琳琅声音猝然一停，顿了几秒，终于意识到什么，猛地看向沈聿白，然后又将目光投向沈明姝，张了张嘴巴，半晌，惊愕地问：“你是小姝？” 她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可置信，其中还隐隐透露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欣喜。 沈明姝挑了下眉，在陆琳琅陡然热切的目光中点了点头。 紧接着，沈明姝就感觉到落在身上的那抹视线上下打量着她，陆琳琅点头，眼底浮现出笑意，总结道：“确实，眼睛长得像明霜姐。” 陆琳琅的大哥陆云帆是沈司辰的挚友，她从小就是跟在陆云帆和沈司辰屁股后面长大的，和柳明霜的关系也很好，对方把她当亲妹妹看。 柳明霜当年出事时，陆琳琅才十一岁，彼时她刚被家里人带回西洲，得知噩耗之后悲伤不已，把自己关在房间一连三日不出，眼睛不知哭肿了多少次。 后来陆琳琅成年之后，誓死不肯接受家里的安排，执意要加入军部，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柳明霜。 二十四岁那年，陆琳琅在一次任务中意外觉醒了异能。 由于她的异能等级很高，监察署获得了她的精神力数据之后，直接向军部要人，把她调到了监察署总部，后又分配到南洲监察署。 陆琳琅觉得，她和沈家人的缘分还真是不浅。 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南洲。 而且这么多年之后，还能看见柳明霜的女儿平安无事的回来。 陆琳琅顿时有些嗔怪地质问沈聿白：“小白，你带小姝来监察署怎么不早说？让她一个人在这等了这么久。” 沈明姝面前放着的那杯水已经凉透，一看就知道她在这坐着有一段时间了。 费了好半天口舌才在审讯室把一条长腿踩桌子上撸袖子要揍人的某位陆队长劝下桌的沈聿白陷入沉默，顿了顿，转头看向卫阳，问：“小姝的检查结果怎么样？” 被晾在一旁好一会儿的卫阳猛然回神，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表，说：“陈博士说出结果需要一段时间，应该快了。” 沈聿白完全忽略掉陆琳琅，视线落在沈明姝身上，轻声道：“小姝，那我们先过去。” 沈明姝嗯了一声。 陆琳琅：“我也一起去。” 沈聿白的目光顿时向她看去，一向温和的眉眼有些冷淡，幽幽开口：“不用，队长还是构思一下检查怎么写，我看署长马上就会叫你上去谈话。” 说完，带着沈明姝转身离开。 卫阳忙不迭跟了上去。 被丢下的陆琳琅：“……” 电梯里，气氛一片安静。 和沈聿白并肩站着的沈明姝敏锐地察觉到沈聿白的情绪不太对劲，开口问：“哥哥，你没事？”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沈聿白猛地回神，摇了摇头，说：“没事。” 叮的一声，电梯门朝两边缓缓打开。 沈聿白率先走了出去。 沈明姝跟在他身后，目光落在他的背影上，眉毛一挑。 这时，卫阳跟了上来，低声和沈明姝八卦道：“一看就是陆队又惹沈队生气了。” “陆队脾气暴躁，有时候火气上来谁都拦不住，为此吃了不少处分，今天又差点和嫌疑人动上手，署长如果知道了，她今年的监察官考核估计要完。” 监察署每年都会对各级监察官进行考核，综合评定业务能力以及职业素养，若是考核评分过低，或许会受到降职处罚。 卫阳感慨：“我们陆队虽然比沈队大六岁，但是沈队平时为陆队操心的老妈子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沈队是陆队她哥呢。” 说到这里，他抬眼看了一眼前面，见沈聿白没有注意到他们，继续放低了声音：“妹妹，不瞒你说，我们私下里磕这对双队长cp的人还挺多。” 沈明姝：“……我哥和陆队长关系很好？” 卫阳点头：“从沈队刚入队的时候起，陆队就对沈队特别照顾，这些年走到哪儿都带着他，俩人形影不离的，不然怎么能我们严肃庄重的监察署里怎么会有那么多cp粉？” 正主疯狂且持续产粮，他们想不磕都难。 沈明姝对他口中描述的严肃庄重的监察署持怀疑状态，沉默不语。 陆琳琅会关照沈聿白，其中应该有沈家的缘故。 想到这里，沈明姝的脚步顿了顿。 一个早已被她遗忘的细节忽然涌入了脑海。 当年还在赤冥学院的时候，陆老院长似乎就对“顾迟”格外关照，还破例不顾学院的规矩，让年幼的她住在“顾迟”的隔壁，命令他照顾自己。 沈明姝本以为那是因为“顾迟”天赋高、实力强，是陆老爷子的得意门生，所以偏心他。 如今看来，怕是因为陆、沈两家有交情。 沈明姝扯了扯唇角，眼底的情绪淡了许多。 在沈明姝沉思的这几秒，三人已经到了检测室门口，不过，走在最前面的沈聿白却停下了脚步，并没有进去。 “你凭什么说我儿子天赋不高？他精神力明明达到了b级！” 虚掩着门的检测室内，传来一道尖锐刺耳的女声，语气里带着浓浓的指责和质问。 随后，陈博士冷漠的嗓音响起：“这位女士，你儿子的精神力数据确实很高，但那只是服用了药剂造成的数值虚高而已，他的异能天赋只有c级，异能等级评定自然也是c级。” “你胡说！”一位贵妇打扮的女人怒道：“检测仪器上都显示了b级，你却在异能等级认定书上写的c级，分明就是黑幕，你就是看我们没有给你好处，随意编造检测结果，要毁了我儿子的未来！” 第28章 就是有点营养不良 陈博士向来冷淡漠然的面庞上，罕见的浮现出一丝不可抑制的烦躁，轻嗤一声，直言不讳地讥讽道：“这位女士，别太看得起你儿子了。” “一个靠灌药剂而觉醒的异能者，他的天赋也就止步于此了，何必自欺欺人呢？” 陈博士仰起下巴，眼神冰冷的睨着他面前的母子，手一抬，半个字都不想多说：“门在那里，好走不送。” “你——” 贵妇瞬间被这番话点燃了怒火，气得浑身颤抖，抬起戴满钻戒的手猛地扯住陈博士白大褂的衣角，扯着尖锐的嗓音喊道：“不准走！今天这事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陈博士一连好几天超负荷工作，熬了好几个通宵，本就疲惫不堪、虚浮无力，此时被她这么一拽，整个人身形剧烈摇晃，脚步踉跄，差点站不稳。 他眼前发黑，脑海中一阵晕眩，牙关颤抖，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的气音：“给我松手！” 扯着他的力道不仅没有丝毫放松，反而逐渐变紧。 “你信不信我——呃啊！” 女人叫嚣的声音戛然而止，妆容精致的五官因剧痛瞬间扭曲，两条眉毛紧紧扭在了一起。 一只宽厚有力的大手钳住了她的手腕，以一种不容反抗的强势力道将她缓缓拉开。 贵妇痛得冷汗直冒，惊恐地顺着这只手往上瞧，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身材高大挺拔的男人，穿着黑色制服，此时眼神冰冷锐利地睨着她，声音平静：“这里是监察署，不得放肆。” 沈聿白近一米九的身高，气场强势，压迫感极强，比他足足矮了一个头的贵妇气势顿时软了下去，不断地挣扎痛呼：“你放开我！” “放开我妈！” 一直站在旁边的黄毛少年见状，顿时急了，上前拼命拉扯着沈聿白的手臂，让他放手。 沈聿白瞥了他一眼，顺势松开了力道，转身去查看陈博士的情况，问：“没事？” 陈博士稳住身形，扶了下眼镜，嘴唇有些发白，脸色很不好看，却只是摇了摇头，说：“还好。” 贵妇踉跄着后退两步，痛苦地捂着自己被捏得发紫的手腕，心里满腔怒火，正欲发作，视线触及到沈聿白身上的制服，脸上闪过惧意，顿时消了声。 黄毛扶着自己母亲，看见她手臂上触目惊心的淤青，当即破口大骂：“你们监察署就是这么对待普通平民的吗？小心我去告你们！” 跟着进来的卫阳听到这句话，不屑地一哼：“尽管去，到时候看看是我们挨处分，还是你们会因为涉嫌袭击监察署职员被拘留。” 此话一出，黄毛母子果然不吭声了。 民众对于监察署一向是畏惧的。 他们母子敢在检测室大闹，也是因为知道陈博士只是受聘的研究人员而非监察署的正式职员。 沈聿白出现之后，他们嚣张的气焰顿时所剩无几。 陈博士缓了一口气，冷漠的目光落在他们母子二人身上，道：“李夫人，我对令郎的等级认定绝对公平公正，就算你去申请仲裁怕是也得不到想要的结果，毕竟，异能者评测只凭数据说话。” 简而言之，是他们太废。 黄毛，也就是李生握紧了双手，眼底划过一抹不甘，他抬起头，愤愤不平道：“刚才我是没有准备好，再让我测一次，我一定可以的！” 李母一听，瞬间像是看到了希望，立马附和：“对！再让我儿子测一次！” 她就不信她的儿子的等级会那么低！ 看着这对母子自欺欺人的模样，陈博士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冷嘲，道：“可以，不过二次检测的费用自付。” 联盟规定，监察署有义务向普通民众提供检测精神力的服务，可没规定的次数。 这李家母子看着挺富裕，想必也出得起这笔钱。 李母欣然同意：“可以。” 陈博士重新为李生做了一次精神力检测，期间，他掐着眉心，声音疲惫地对沈聿白道歉：“你们估计再得等一下了。” 沈聿白摇头：“没关系，你先忙。” 检测室的角落里，卫阳站在沈明姝身旁，小声嘀咕：“又是一个不肯相信自己异能天赋低的，啧啧啧。” 他见过太多觉醒了异能满心欢喜来到监察署检测精神力，结果却发现自己资质极其低下而无法接受的人。 如今的世界，异能者地位极高，也拥有极大的权力，可数量极其稀少，因此一旦觉醒异能，就意味着可以迎来一次改变人生的机会。 无数人对觉醒异能这件事趋之若鹜，为此甚至不惜耗费巨资购买能够改变基因序列的进化药剂。 可是，如果真的只靠药剂就能成为真正的异能者，这个世界上早就不存在普通人了。 卫阳的声音不大，却恰巧被李母听了个清楚，她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他们两个人，阴毒的眼神在看到沈明姝那张脸时，顿了一下，随即露出鄙夷轻慢的神情。 长着一张狐媚子的脸，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沈明姝双手环胸，漫不经心地站在那里，一副乖巧安静的模样。 沈聿白走过来，轻声道：“小姝，再等一会儿，陈博士忙完就能把检测结果给我们。” 沈明姝垂下目光，平静地道：“哥哥，你的手。” 沈聿白抬起手看了一眼，手掌外侧被划了一道小口子，渗出了些血迹。 应该是刚才拉扯李母时被她的首饰刮到了。 沈明姝从兜里拿出一枚创可贴递给他。 沈聿白挑眉接过：“谢谢。” 他妹妹真贴心。 另一边，听到沈明姝的称呼，李母顿时了然他们两个的关系。 原来也是来检测的。 李母在心底哼了一声，看着柔柔弱弱的样子，风一吹就倒，怎么可能会是异能者？ 不过就是仗着在监察署有人脉，随意浪费检测资源！ 幸好她聪明，不然她儿子可要吃大亏。 那边，玻璃舱盖再次打开，二次检测结束。 陈博士扫了一眼仪器上显示的数据，无情地吐出两个字：“c级。” 李生脸色煞白，目光呆滞地盯着屏幕上与第一次检测完全相同的结果，喃喃道：“怎么会……” 他怎么会只是c级！ “这……怎么可能！” 原本还一脸笃定的李母瞪大了双眼，死死盯着检测仪，面色扭曲，不可置信。 陈博士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道：“白塔研制的检测仪，断然不会有二次检测还失误的可能性。” 检测仪上面冷冰冰的数据说明了一切。 就算母子二人再怎么不肯接受，也只能认下这残酷的事实。 李母顿时身子一软，仿佛失去了全身力气，险些瘫坐在地。 为了给她儿子购买药剂，可是耗空了近一半的家产。 如今，全然打了水漂。 完了，全完了。 李母眼神绝望，她儿子的异能只有c级，这可怎么争得过那个贱人生出来的小杂种？ 那小杂种，可是b级！ 李生连忙上前扶着她，脸上是如出一辙的灰败死寂。 最终，母子二人垂头丧气的离开了检测室。 “让你们久等了。”陈博士拿出一张检测单，递给沈聿白，道：“你妹妹的检测结果没什么问题，精神力为0，脑电波阈值正常，没被污染和干扰过，就是身体有些营养不良。” 沈聿白接过检测单，扫了一眼，挑了挑眉，看到营养不良四个字时，心里有些难受。 小姝流落在外这些年真的受苦了。 不过，在泉村那种时常出没流窜实验体和异兽的边境地区，她没遭受过精神力污染，实在是幸运至极。 世人排斥厌恶实验体，有一部分原因是实验体失控之后会变得和凶残嗜杀的异兽一样，释放出来的精神力可以对普通人造成污染，这种污染会导致基因病症，过于严重时甚至会直接死亡。 刚得知自己的亲生妹妹一直生活在南洲边境时，沈聿白始终不放心，如今，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微皱的眉宇舒展开，露出温和的笑意，道：“回去给你多补补。” 营养不良而已，对沈家来说，算不上什么。 第29章 署长让我们去他办公室 与此同时，监察署顶楼，署长办公室。 明净宽敞的办公室内充满了属于茶叶的清香，茶香悠悠袅袅，自桌上的紫砂壶中逸散而出，萦绕在空气中，为严肃沉闷的办公室添了几分闲适与安然。 男人的身子陷在沙发里，一只手臂散漫地搭在靠背上，衬衫袖子向上半卷几道，另一只手端着茶杯，茶香四溢，微微抿了一口，动作随性且闲适。 他的对面坐着一位身材圆润，满脸富态的中年男人，脸上挂着笑眯眯的表情，声音里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三爷，这次真的希望您能出手帮帮忙。” 沈迟言淡淡瞥了他一眼，缓缓放下了茶杯，缓声道：“抱歉，叶署长，恕我无能为力。” 监察署署长叶宏远脸上的笑容一顿，眉毛蹙在了一起，忧愁地说：“黑市这件事背后明显有人，有胆子在这个特殊时期挑事，这家伙肯定不简单，不是我们小小的监察署能摆平的啊。” 沈迟言扯了扯唇角：“监察署监察世间所有异能者，处理打击一切异能犯罪事件，您何必过谦。” “南洲监察署都做不到的事，我一个普通人能做的了什么？” 听着他话里明显的拒绝，叶宏远脸上的表情几乎维持不住。 他能在监察署署长这个位子上坐了十几年，显然不是蠢货，相反，他虽然能力平庸，对于危险的察觉能力极为敏锐。 这次事件，完全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 若黑市的案子平不了，可能会引起更大的麻烦。 于是，他便把拍卖实验体的案子交给了手底下最信任的一队。 可是深入调查之后却发现，其中牵涉到的势力尤其复杂，监察署惹不起。 思来想去，他找上了沈家。 沈家是南洲第一世家，和中洲的几个大家族的关系极近，更有传闻说，沈老爷子的养子沈迟言， 其真实身世出自中洲某个大家族。 叶宏远清楚，这些传闻并非空穴来风。 他这些年没少和沈迟言打交道，此人行事强势狠厉，果决干脆，丝毫不拖泥带水，骨子里透着狠辣，绝不止表面上看着那么矜贵清冷。 于是便想厚着脸皮凭借这些年的情分，请他出手。 沈迟言自然清楚叶宏远藏着什么心思，只是他恐怕找错了人。 这件事，和沈家无关，他也不想趟浑水。 “三爷，求你看在我帮过你们家老爷子几次的份上，救救我这回！” 叶宏远向来能屈能伸，圆滑至极，见沈迟言不松口，语气更加卑微，听着让人觉得有些心酸。 但沈迟言依旧不为所动，神色没有任何变化，淡然饮尽杯中最后一点茶，将杯子放在桌上，缓缓站起身，道：“今日您请我来是为了品茶，茶品完了，我就先告辞。” 说罢，便捞起搭在沙发上的外套向外走去。 叶宏远连忙起身想要留下他，话还没开口，他却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过头说了一句：“黑市的案子涉及到了实验体的买卖，比起求我出手，不如直接联系东洲审判庭。” 沈迟言淡然一笑：“我想他们会很愿意替你解决这个难题。” 看在茶不错的份上，他就提醒到这儿。 扔下这句意味深长的话，沈迟言径直离开。 叶宏远没再挽留他，反而愣在原地。 联系审判庭？ 叶宏远老脸一垮。 让他联系那群煞星，他宁愿接受中洲总部那边的处罚。 …… 另一边。 沈明姝的检测结果没有问题，接下来便要去做笔录。 卫阳并没有跟着他们一起，提前离开去忙了。 兄妹二人出了检测室，向电梯走去。 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沈明姝抬头，下一秒，目光落在了里面那道黑色身影上，微微一顿。 沈聿白错愕：“小叔叔？” 电梯里，沈迟言身形颀长挺拔，姿势放松且随意，一手插在兜里，一边玩着手机，手指白皙分明，骨节流畅好看，半低着眉眼，可依旧能看出深邃俊美的五官。 闻声，他抬眼看过来，眼底淡漠深沉，目光触及到沈明姝时，怔然片刻。 “你怎么在这里？” 沈聿白没想到能在监察署见到沈迟言。 沈迟言放松的姿势站直了一些，将手机揣回兜里，扯了个借口：“替老爷子送几罐茶叶给叶署长。” 叶宏远和沈老爷子的关系一向不错，这个借口并未因为怀疑。 沈聿白顿时了然。 两人上了电梯。 电梯缓缓下落，沈迟言的眼神一直落在沈明姝身上，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一下，想起之前沈明姝的话，眼睫微垂，收回视线，问道：“小姝怎么会在这里？” 沈明姝抬眼看他，目光冷静，极为疏离，一副和他不是很熟的样子，并没有说话。 反倒是沈聿白回道：“我带她来做身体检查。” 监察署的规定沈迟言自然清楚，他的目光落在了沈聿白手里拿着的那份检测报告上，眉毛微微挑了挑，问：“结果怎么样？” “挺好的，就是有点营养不良。” 营养不良？ 沈迟言眸色一深，转头看向沈明姝，薄唇紧抿：“没事，以后可以慢慢养。” 才四年不见，她竟然将自己折腾成了营养不良。 怪不得看起来比四年前更清瘦了。 她根本没照顾好自己。 沈明姝察觉到他的视线，神色一顿，放在兜里的手指蜷缩了下，垂眸不语。 沈聿白对他的话表示赞同：“我回去和家里的厨师商量一下，让他们给小姝专门备一份营养餐谱。” 很快，电梯到了一楼，沈聿白和沈迟言道了声别，带着沈明姝离开。 来到审讯室，发现陆琳琅早就已经坐在那里等他们了。 见到他们进来，陆琳琅抬起手打了个招呼，笑眯眯地对沈聿白道：“小白，取个检测结果而已，怎么这么慢呐？” 沈聿白顿了顿，眼底的郁色散去，浮现出一丝无奈，已经习惯了她这个样子。 算了，没心没肺也挺好的。 他想。 片刻后，进入工作状态后，陆琳琅整个人正色起来，问题非常细致，言语里不自觉带上几分威严，非常有压迫感。 沈明姝从始至终都很平静淡定，并没有被陆琳琅身上强势的气场摄到，从容详细地复述着自己在黑市看到的一切。 笔录很快结束，在沈明姝这里得知了拍卖会的全部经过后，陆琳琅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不容易，案情终于有了进展。 “小姝，谢谢你提供的线索，简直帮了我们大忙。” 陆琳琅的声音里充满了掩饰不住的喜悦。 沈明姝唇角微扬：“应该的。” 沈聿白把笔录拿给她签字，看着她签完之后，笑着说：“走，送你回家。” 沈明姝点点头。 刚出审讯室，身后忽然传来陆琳琅的声音：“小白，等一下。” 沈聿白脚步一停。 陆琳琅追了上来，刚才还开心的表情已经消失无踪，手里举着刚刚通话结束的手机，满脸写着吾命休矣，撇嘴道：“署长让我们去他办公室一趟。” 叶宏远送走沈迟言之后，很快便得知陆琳琅险些暴力审讯的事情，顿时气得不行，圆润的肚子都颤了颤，罕见的发怒大吼着叫她滚上去。 沈聿白：“……” 他掐了掐眉心，该来的总会来。 见状，沈明姝说：“哥哥，你去，我自己回去就行。” 沈聿白只得点头，叮嘱她：“那你路上小心。” “好的。” 第30章 你离我远点就行 出了监察署的大门，沈明姝一眼就看见了某道熟悉的身影，她眯了眯眸子，看着向她走近的男人，声音平静地问：“你怎么还没走？” 沈迟言在她面前站定，高大的身影落下一道阴影，将她笼罩其中，他微微垂眸，目光落在她精致白皙的脸上，薄唇微扬，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送你回老宅。” 沈明姝唇角扯了扯，避开他的视线，冷淡地说：“不用，我自己回去。” 她转身想走，却被人忽然抓住了手腕，那只手修长白皙，隔着皮肤传来一阵温热。 沈明姝顿住脚步，顺着那只手看过去，目光清冷，表情很淡。 沈迟言动作极轻地松开了手，笑了笑，声音极为动听：“你想和我保持距离没关系，但是身为叔叔，撇下你独自一人回家，老爷子知道了，会骂死我的。” 他知道沈明姝生气，所以一直把她那天的话放在心上，在外人面前始终装作和她不熟。 但是刚才那份营养不良的检查报告，着实刺得他眼睛生疼，心里有些发堵。 沈明姝沉默片刻，抬眸看了他一眼，没再拒绝。 车子缓缓驶离监察署，沈明姝坐在副驾上，安全带松松垮垮地系在腰间，笔直的长腿交叠，整个身子向后仰，姿态放松且随意，在其他人面前时的沉静端庄此刻消失无踪。 沈迟言双手放在方向盘上，目光扫视了眼被她随意扔在一旁的检测报告，触及到“营养不良”四个字时，薄唇紧抿成一条线。 视线扫过另一行字时，微微一顿，他开口，声音低沉：“精神力为0？” 身为先天s级异能者，能骗过监察署的检测仪器，并且将数值精准地控制在了0，沈明姝对精神力的掌控程度已经达到了极为恐怖的程度。 沈明姝掀起眼皮，声音冷淡：“不想让沈家人知道我的身份，麻烦。” 既然决定做个普通人享受宁静的生活，她就不想再和异能者扯上关系。 沈迟言点点头，明白了她的意思，说：“我会帮你瞒着。” 沈明姝并不相信他的鬼话，冷笑道：“多谢，用不着，你离我远点就行。” 沈家人都不是傻子，若是沈迟言和她走得太近，难保不会被他们看出端倪。 沈明姝现在还不想暴露他们两个早就相识的事实。 闻言，沈迟言不由得轻笑出声：“我现在是你小叔叔，平时如果完全没有交流，不是更怪吗？” “而且——” 沈迟言顿了顿，说：“我要是对你太冷淡，老爷子和你爸都会起疑心的。” 沈明姝皱眉不语，心里没由来的一阵烦闷。 她忽然觉得，回到沈家，和沈迟言重逢，或许太过冲动了。 他们曾经一起相处过八年，是彼此最为熟悉的人，没有人比他们更加了解彼此。 就算可以保持距离，平时相处过程中的一些微小细节也难免会露馅。 她很清楚，沈家人起疑是迟早的事情。 沈明姝沉默，沈迟言也不说话，车内陷入一阵沉寂。 “黑市玩得开心吗？” 最终，还是沈迟言出声询问，打破了窒息一般的静默。 沈明姝冷白的手腕支着头，百无聊赖地看向窗外不断后退的景物，唇角没什么温度的扯了扯，说：“还行，见识了一场好戏。” 沈迟言转了下方向盘，随口说道：“有什么想法吗？” 问的是她对黑市拍卖实验体这件事的看法。 沈明姝回过头看他，啧了一声：“我就是一个乡下来的，能有什么想法？” 装傻装得很彻底。 摆明了不想卷进这件事里。 沈迟言点了点头，轻笑：“行，挺好的。” 他并不担心黑市背后那些人会对沈明姝造成威胁。 就凭那些人还不够格。 沈明姝既然想作壁上观当看客，他不会有意见。 一路上，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很快便回到了老宅。 下了车之后，沈明姝立刻拉开了和沈迟言的距离，和他保持着一种刚认识不久还不太熟的感觉。 两人进了门，一楼客厅内，沈老爷子和沈司辰仍然在埋头准备迎亲宴的细节，桌子上堆满了写好的宾客名单和邀请函。 见到他们一起回来，沈司辰愣了下，脸上露出一抹惊讶：“阿言？你怎么和小姝一起回来的？” 沈迟言：“我去找叶署长谈些事情，碰见了聿白和小姝，聿白有事要忙，我顺便送小姝回来。” “这样啊。”沈司辰并未怀疑他的话，目光落在了沈明姝身上，声音温和地问：“小姝，检测结果怎么样？” 沈明姝走将那一纸检测报告递给他。 沈司辰接过，缓慢而又认真地看着，旁边的沈老爷子也放下手中的事，探过头来和他一起看。 “营养不良？” 两人的目光几乎同时定格在了检测报告的这几个字上，对这个结果不约而同地表示惊讶。 他们的视线落在沈明姝清瘦单薄的身影上，神色逐渐凝重。 沈老爷子眉头紧锁，眼中满是心疼与关切，缓缓开口：“确实该好好补补。” 沈司辰也在一旁附和：“对，小姝，你太瘦了，我再给你请健身教练，锻炼一下身体。” 沈明姝刚回到沈家那天他就觉得她身形单薄得风一吹就跑，必须仔细调理。 对于沈明姝的身体状况，他们显然都非常重视。 这件事错在他们，这段时间找回沈明姝的喜悦占据了他们的脑子，完全忽视了她之前生活在边境穷苦的山村之中，饮食营养根本跟不上。 如果不是这次去监察署做检测阴差阳错发现了沈明姝的身体状况，他们恐怕依旧意识不到这个严重的问题。 沈明姝觉得他们有点太夸张了，嘴角微抽：“爷爷，爸爸，我身体还行，不用……” 话还没说完，一旁的沈迟言就插嘴：“张医生最近会从中洲回来，等他有时间，我带小姝去他那里做个详细检查，让张医生为她制定一份营养计划表。” 沈老爷子点头，张医生是沈迟言的私人营养师，这些年一直帮忙调理他的身体，专业能力极强。 沈迟言这个主意不错。 “行，就照你说的办。” 沈司辰也没意见。 沈明姝：“……” 这人怎么还是和以前一样，热衷于给她安排那些见鬼的营养计划。 她刚到赤冥学院那段时间，因为水土不服肠胃不好，对吃饭这件事不太在意，一天只吃一顿饭、甚至有时挑食不吃饭是常事。 后来被沈迟言发现之后，想尽办法替她纠正，还专门请人为她制定了一系列看得人眼前一黑的营养食谱和调理计划表，每天都盯着她按计划吃饭、锻炼，让她一度抓狂。 那段经历不堪回首。 但不得不说，从那之后，她确实被养得很好。 沈明姝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三个凑到一起探讨她未来几个月的调养计划的大男人，转身上了楼。 第31章 热搜：沈家真千金被找回 楼下沈家三个男人毫无察觉他们口中讨论的正主已经离开。 沈明姝一边上楼，听着他们关心的话语，垂下眸子，长睫轻颤，心头涌上一股陌生的不自然。 这些年早已习惯独来独往，周围充斥着算计利用、虚伪冷漠，骤然感受到来自家人的温暖和关怀，沈明姝反倒不知该如何适应。 沈家人，和她之前想象的不太一样。 沈明姝从记事起就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也不知家人是什么。 周围的人曾经满怀恶意地嘲笑她，说她是被抛弃的。 那时，沈明姝三岁。 尚未认清这个世界之前，最先感受到了来自世界的恶意。 那些人嫉妒她的天赋，用最恶毒刻薄的言语攻击她，试图击溃她。 可最终，无一例外被她肆虐可怖的精神力压得爬不起来，一遍又一遍地呼喊着饶命。 后来，她被人救出，带到了东洲，被晏家一个分支收留，但她的异能天赋太过强悍，不久便被送进了审判庭，机缘巧合成了教皇艾薇莉安的养女。 艾薇莉安对她很好，待她如亲生女儿一般。 因此，沈明姝并不在意自己真正的家人是什么样的。 他们并不重要。 只是陌生人。 沈明姝会选择回到沈家，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向沈迟言追问四年前假死的真相，另一部分是因为她需要一个新的身份，再加上被东洲的那堆事情累得心烦，想清静一段时间。 倘若沈家人对她不好，也没什么，毕竟她从来没有过期待。 可现在，沈家人对她的愧疚和爱，是她从未感受过的。 陌生，并不讨厌。 “站在这里做什么？” 低沉的声音打断了沈明姝的思绪，她靠着墙的身子一顿，抬眼望过去，沈迟言一步一步上了楼，逐渐向她走来，眉眼清隽温和，俊美无俦。 “你们讨论完了？” 沈明姝收回思绪，神色平静地看向他。 沈迟言嗯了一声，“家里的厨师每天都会为我准备营养餐，刚刚我和他们说了，以后也为你做一份。” 闻言，沈明姝第一反应是拒绝：“不要。” 沈迟言像是早就预料到她会抗拒，唇角扬起一抹弧度，淡然道：“老爷子亲口说的，你要拒绝？” 他很狡猾，直接搬出沈老爷子来压她。 这是算准了她现在不会拒绝沈老爷子的好意。 这狗男人。 沈明姝咬牙，看向他的眼神里浮现出一抹难以言喻的无语，翻了个白眼，冷冷吐出两个字：“随便。” 说完，转身回了房间。 沈迟言站在原地，视线落在她离去的背影上。 良久，他垂下眼睫，笑了一声，抬脚走向二楼最里面的一间卧室，推门而入。 卧室内整洁干净，一尘不染，风格偏冷色调。 这是沈迟言的房间。 这一个月来因为东洲的缘故，沈氏集团很多项目受到了影响，他作为沈氏集团目前最高负责人，不得已加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班。 为了方便，他一直住在景苑。 现在，沈氏的烂摊子基本上处理完，沈迟言决定搬回老宅住，休息一段时间，养养身体。 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沈明姝。 沈明姝和他置气，除了叔侄这一层身份，不想和他有太多的牵扯。 本来他打算先由着沈明姝，再慢慢哄她消气。 可是一想到她这些年都不注意照顾自己，他就有些生气。 当初他可是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沈明姝养得精致娇贵，分开四年，一朝回到解放前。 看来以后，他需要对沈明姝的饮食多费些心思了。 沈迟言想。 …… 最近，秦城流传出两则爆炸性的大新闻。 黑市拍卖会上出现了贩卖实验体的交易。 沈家失踪了十九年的大小姐被找回来了，还是个在南洲边境山村长大的土包子。 这两个消息宛如投入平静湖面的巨大石子，在秦城掀起了轩然大波。 前者仅仅是在秦城上层圈子之间流传，毕竟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黑市的存在。 对于贩卖实验体，大多数人都抱着事不关己的态度，只是不痛不痒谴责了几句这种罪恶的交易便没了动静，一致认为那是监察署应该管的事，和他们这些普通民众无关。 只有个别底蕴深厚的家族隐隐察觉到这件事背后情况复杂，不约而同选择了撇清关系，作壁上观，不想掺和进去。 而后者，则被所有人津津乐道，一时之间，十九年前沈家发生的悲剧再次被人提起，挂在了网上，而沈明姝这十几年的经历过往，以及能否适应复杂的豪门生活，成了秦城豪门贵妇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秦城一中，高三一班。 下课时间，班级里不断传来窃窃私语声。 “班长，这上面说的是真的吗？你的……姐姐，真的被找回来了？” 突然，有人走到了沈清商面前，深吸一口气，把手机递到她面前，向她展示屏幕上的热搜，小心翼翼地问。 热搜标题：［秦城第一世家沈家失踪多年的真千金被找回！］ 后面跟着个标红的“爆”字。 一时之间，教室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沈清商身上。 沈家并未对外隐瞒沈清商养女的身份，他们都知道她不是沈家亲生的孩子，也私下议论过沈家收养沈清商，只是把她当做当年丢失的那个孩子的替身。 但这些年，从没有人敢当着沈清商的面说这些。 因为沈家尤其是沈老爷子对她的宠爱显而易见，完全把她当做了亲生孙女来看待。 所以，沈清商在豪门世家圈子里从未被人轻视过。 可如今，沈明姝回来了。 众人在吃瓜看热闹的同时，也把八卦的目光移向沈清商的身上。 沈家真正的千金大小姐被找回来，沈清商这位养女的地位会不会受到影响？ 一中有不少学生家世显赫，在秦城世家里面排得上前列，他们最先知晓了沈家真千金回归的消息，也在第一时间纷纷关注起沈清商的言行，好奇她的反应。 见到沈清商一如往常的行为举止，并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有些人终于坐不住，开口将他们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闻言，正低头整理书本的沈清商动作一顿，缓缓抬起头来，皱了皱眉，沉默片刻后，嗯了一声：“真的。” 提问的人眼睛一下子瞪得溜圆，倒吸一口气，和旁边的同伴无声交换着眼神，满脸吃到了大瓜的模样。 果然！ 第32章 熟悉的风格 听到沈清商承认，提问的女生趁机追问：“你姐姐真的是在山村长大的吗？” 她的话音刚落，旁边就传来叽叽喳喳的嘀咕声：“据说还是边境深山里的小村子，天呐，你们说这位真千金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啊，现在突然回沈家，不会像个傻子似的，什么也不认识？” “谁知道呢，说不定连智能手机都没用过，土得掉渣。” “听说连高中都没念过，初中毕业就辍学了，现在她回来了，沈家不会把她安排进一中？” “应该不会。” …… 听着身旁不断传来的嘲笑和议论声，沈清商眉头皱得更深，目光沉了下来，眯起眸子扫视着众人，身上属于班长的威压散开，周围的声音逐渐弱了下去。 沈清商冷冷地开口：“我姐姐确实在山村长大，但是她不土，初中辍学也不是她的错，请你们放尊重一点。” 班级里一片死寂。 像是没料到沈清商竟然会替那个真千金说话。 沈清商捧起手里的书本，朝面前的女生抬了抬下巴，声音冷淡：“让开。” 那个女生眼神瑟缩了一下，立马向旁边退了一步。 沈清商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捧着一叠厚厚的书本，走出了教室。 在她走后，安静的教室瞬间爆发出激烈的讨论声。 “班长竟然维护那个真千金？莫不是傻了？那个真千金可是来和她争家产的。” “班长一向清高，感觉她不会在意这些。“ “你太天真了，那可是沈家，秦城第一世家！不争家产的不是清高而是傻子！” 众人对沈清商的反应都很意外。 他们原本以为会看到一场真假千金撕破脸争家产的豪门八卦。 可是现在，为何感觉沈清商对那个真千金还蛮友好的？ 整整一天，沈清商的耳边就没清静过。 不论她在哪里，总会有好奇试探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让她烦躁不已。 沈清商纳闷，沈明姝回了沈家，并不意味着她就得离开沈家。 那也是她的家。 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想看她俩争起来？ 简直有病！ 直到傍晚放学，沈清商出了校门上了车之后，背后那些让她感到不舒服的视线才彻底消失。 “李爷爷。” 沈清商和驾驶座上的管家打了个招呼，情绪不怎么高。 管家察觉到了她语气里的异常，以为她是学习压力太大累到了，便立即发动车子回老宅。 一路上，沈清商都没再开过口。 到了老宅，车子稳稳停在门口，沈清商推门下车，抬头便看见了一辆熟悉的豪车停在院子里，她回头，问：“姑姑他们来了？” 那是沈念月的车。 管家将车停好之后走过来，闻言，回答道：“还有姑爷和小曜少爷。” 沈清商挑了挑眉，沈曜自从上次打架之后就被学校勒令回家休课一个星期，她已经好几天没看见他了。 刚进入客厅，就看见一道高挑嚣张的身影像颗炮弹似的朝她冲过来，大喊道：“姐！救命！” 沈清商嘴角一抽，毫不犹豫侧身一躲，对方猝不及防摔了个大马趴。 沈曜哎哟了一声，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揉着摔疼的膝盖，一边委屈巴巴地看向沈清商：“你怎么能躲呢？太不讲义气了。” 沈清商无语，就沈曜那一米八的大个子，被他撞一下，她得在床上躺一个礼拜。 “沈曜，你给我过来！” 一道严厉的声音从两人响起，原本还一脸委屈的沈曜顿时跳了起来，直接躲在了沈清商身后，模样非常滑稽。 沈清商抬眼望去，只见一位温和儒雅的中年男人站在那里，袖子挽了上去，露出精壮的手臂，一副要打人的架势，俊逸出尘的脸上此刻盛满了怒火，目光冷沉地瞪着躲在她身后的少年。 她迟疑地问道：“小姑父，你这是……” 见到沈清商，江逸尘脸上的怒意顿了一下，但表情依旧很不好看，沉声说：“小曜，别躲你姐姐身后，给我出来。” “我不！” 沈曜从沈清商身后探出头，委屈地控诉：“爸，你不爱我了，我就吃了你一点点心，你就要在老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揍我？” 听到他颠倒黑白的话，江逸尘额角青筋直跳，满脸黑线，咬牙切齿：“你那叫吃了一点？” 那是他特地让手下提前了整整三天预约，当天又亲自去悠韵坊排了一小时队才买来的点心，专门当做见面礼要送给沈明姝的。 结果这小子来的路上趁他不注意，全吃了。 连个渣都不剩。 江逸尘这次终于切身体会到了沈念月经常和他抱怨的被这小子气得肝疼是什么感觉了。 “你早上五点把我喊起来逼着我学习，我连早饭都没吃，饿极了就想吃口点心垫垫肚子，谁知道一个不留神全吃光了。”沈曜小声嘀咕：“我也不是故意的……” 江逸尘冷哼：“我看你就是特意的。” 这小子似乎格外不喜欢沈明姝。 在家的时候他说要回老宅看一下沈明姝，这小子脸色立马拉了下来，一百个不情愿。 偷吃见面礼这种事，也就他能干的出来。 父子二人僵持了一会儿，江逸尘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没在老宅暴揍亲儿子。 他倒不是心疼沈曜，只是担心会被沈明姝撞见，留下不好的印象。 好在见面礼准备了很多，损失了一份不要紧。 逃过了一顿揍，沈曜依旧不肯老实下来，不服气地和沈清商吐槽：“哼，也不知道那个沈明姝有什么好的，所有人都那么重视她。” 那个秦城有名的网红点心铺悠韵坊，据说买一份他家的点心要提前至少一个礼拜预约，还得排队拿号，很难买到。 他爸却丝毫不嫌费劲，愣是排了一个多小时的队。 沈清商：“……你闭嘴。” 他是真的欠揍。 …… 沈明姝像往常一样睡到自然醒后起床下了楼，来到客厅却发现，多了一个她不认识的人，脚步顿时一停。 江逸尘已经看到了她，顿时露出一抹温润如玉的笑容，向她做自我介绍：“你好啊，小姝，初次见面，我是你的姑父，江逸尘。” 沈明姝挑了挑眉，对上他温和的眉眼，脑中闪现出有关他的资料，唇角勾出一抹微笑，说道：“姑父好。” 江逸尘，沈念月的丈夫，星耀娱乐旗下艺人，常年在外地拍戏，很少回秦城，夫妻二人聚少离多，感情却一直不错，令人艳羡。 她回沈家的时候，这个人的戏还未杀青，一直没有见过面。 没想到他会在今天突然来老宅。 江逸尘的目光一直在隐隐打量着沈明姝，少女身形清瘦，身上穿着一件宽大的家居服，乌发及肩，略微翘起几缕发丝，气质干净，长相极为好看，哪怕放在娱乐圈，也是不可多得的美人。 他的眼底逐渐染上一抹欣赏之色，终于明白自家妻子提起沈明姝为何会毫不吝啬夸赞了。 确实很惹眼。 江逸尘走上前，拿出准备已久的黑卡，递给沈明姝，笑着说：“这个还有桌上的那些礼物都是送你的见面礼，你拿着。” “……” 沈明姝的视线望向不远处案几上的那些精美的礼品，又看了看递到她面前的那张黑卡，嘴角一抽。 这熟悉的风格。 这简单粗暴的方式。 不愧是沈家人。 第33章 没那个闲心给沈司辰支招 江逸尘并不知道沈明姝内心的吐槽，脸上的笑意温和儒雅。 他给的自然不是普通黑卡。 这张卡，代表着地蝎。 以后只要沈明姝在南洲范围内使用这张卡，那么和地蝎扯上关系的人和势力，都不会轻易得罪她。 这张黑卡的作用，远大于其中的金钱。 只是沈明姝目前还不知道，淡定地收下了这份过于熟悉的见面礼。 江逸尘端详了她一会儿，忽然道：“小姝有没有兴趣来娱乐圈发展？” 以沈明姝这张脸，若是进了娱乐圈，绝对碾压一众顶流小花。 “签在星耀旗下，让阿月找最优秀的经纪人带你，保证能把你捧成顶流。” 沈明姝愣住，还没等她回答，一道声音便从身后传来：“那样的话，老爷子可就要赶我出家门了。” 沈念月端着一盘洗好的草莓从厨房里走出来，把水果放在桌上，她伸出手指捻起一枚放进嘴里，微微眯起眸子，鼓着腮帮子声音含混：“他可舍不得宝贝孙女进娱乐圈受苦。” 这一点上，沈念月还是很了解自家亲爹的。 旁边和沈清商说悄悄话的沈曜见状，上前也伸出手去拿盘子里的草莓，却被沈念月啪地拍开了手，嫌弃道：“刚才趴地上起来洗手没有？” 说完，直接把整盘草莓端起，递到了沈明姝面前，笑容灿烂：“小姝，刚洗的草莓，很甜，来尝一个。” 对比极其戳心。 双标得毫不掩饰。 沈曜快气炸了，转身去找沈清商告状：“姐，你看看，他们都快成沈明姝的爸妈了！” 沈清商无视了他控诉委屈的眼神，问：“姑姑姑父今天怎么忽然过来了？” 江逸尘拍戏一向很忙，经常在外地，换作平时，沈清商一年也看不见他几次。 闻言，沈曜忽然没了声。 沈清商疑惑地看向他。 被一眨不眨的眼神注视了一会儿后，沈曜终于受不了，声音闷闷道：“……我妈说，让我搬回老宅住。” 沈念月的原话是，她和江逸尘平时忙于工作，没时间管他，怕他继续这么不务正业耽误学习，索性把他丢到老宅，有沈老爷子和沈清商在，他也翻不了天。 这件事原本沈曜是没有异议的。 可现在不一样了。 他讨厌的那个沈明姝也在这里。 想想日后和她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生活，沈曜原本嚣张的神情顿时蔫了下来。 沈清商挑了挑眉，之前先是沈迟言突然搬回老宅住，现在沈曜也要回来。 还真是不太习惯。 不过，沈家老宅平日里只有她和沈老爷子，确实太冷清，热闹些也好。 …… 二楼书房，气氛不似楼下那般欢快，有些沉默。 “陈老和我说，最近不少人在打听小姝之前的经历。” 沈老爷子神情肃穆，声音含着些冷意：“小姝从小在泉村长大的事，究竟是怎么传出去的？” 沈家最近为了沈明姝的迎亲宴，的确放出了不少消息，可为了保护沈明姝，有关她被收养之后的消息他们一个字都没提。 怎么会被人扒出来挂在网上的？ 沈司辰坐在一旁，脸色也不太好看，网上的热搜铺天盖地，全是有关沈家真假千金的词条，似乎他的两个女儿马上就要撕得头破血流。 也不知道小姝和清商有没有看到这些。 “已经安排人撤热搜了。” 相比于沈老爷子和沈司辰的担忧和焦急，沈迟言淡定了很多，轻轻摩挲着手中的茶杯，悠闲地轻抿一口。 沈司辰揉着眉心：“小姝现在每天都待在老宅，我倒是不怎么担心，主要是清商，我怕她在学校会听到一些风言风语，影响到学业。” 就算平时工作繁忙无法顾及家里，沈司辰对沈清商这个养女也是极为上心的。 “反正基地那边最近也没什么大事，我请假在家里待几天，清商马上高考了，我得陪陪她。” 能够找回沈明姝这个亲生女儿，沈司辰自然欣喜若狂，但他也不能因此冷落忽略了沈清商的感受。 如果沈清商真的因为那些流言和沈明姝生出了嫌隙，他这个父亲当得也太不称职了。 沈老爷子冷哼一声：“你确实该好好陪着小姝和清商。” “小姝刚回来不久，和我们还比较生疏，没法彻底敞开心扉，你是她亲爸，应该赶紧和她增进一下父女感情，基地的那些破事能放就放，难不成还能比你亲女儿重要？ ” “还有清商，这孩子从小到大都很懂事，我清楚她不是那种会和小姝争风吃醋的人，但现在外面风言风语传得越来越离谱，难保她不会伤心，你得好好开导她，别让她有心结。“ 沈司辰点头，沉声道：“我明白。” 沈老爷子还有事要忙，和他们聊了一会儿之后便挥挥手，让两人离开。 兄弟两人离开了书房。 沈司辰一边走一边陷入沉思，看了一眼跟在他旁边的沈迟言，苦恼地问道：“阿言，你说小姝会喜欢什么呢？” 他显然是把沈老爷子的话听了进去，打算和沈明姝增进一下感情。 沈迟言脚步微顿，长睫轻垂，眼底划过一抹微妙的情绪。 沈明姝的喜好他当然知道。 甚至没人比他更清楚。 但是，他没法告诉沈司辰。 沈司辰并没有发现他的异常，还在自顾自地说着：“十几岁的小女生，应该都喜欢漂亮首饰和衣服包包化妆品什么的？” 沈迟言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一下。 不，她不喜欢。 而且沈明姝对普通化妆品过敏。 生怕沈司辰会一口气把他说的这些东西全买给沈明姝，惹得她不快，沈迟言轻咳一声，道：“哥，小姝之前一直在泉村生活，对这些可能不太感兴趣。” 沈司辰恍然大悟：“对啊，我都忘了。” 如果他真的送这些东西，可能会适得其反。 “你想增进父女感情没必要这么刻意，可以平时多陪陪她，慢慢了解她的想法和喜好。”沈迟言缓声道。 沈司辰一副受教了的模样：“你说得对。” 是他太草率了。 二人说话间，已经来到了一楼。 沙发上，沈明姝坐在最中间，沈念月坐在她身边，正笑着和她聊天，不知说到了什么有意思的部分，沈明姝的双眸微微一弯，唇角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 熟悉她的人都清楚，她此刻很放松。 这好像是他们重逢以来，他第一次看见沈明姝笑得这么开心。 沈迟言原本要说出口的话顿时没了声音。 就在此时，沈明姝像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抬起眼睛看过来，对上了他怔然的眼神，唇角的笑意凝了一下。 “然后呢，怎么样才能和小姝和我更亲一些？” 身旁的沈司辰还在耐心求教。 “……”看着扭过头去不再看他的沈明姝，沈迟言垂下眼睫，修长苍白的手指蜷得更紧，抿了抿唇，语气淡了不少：“不知道。” 沈明姝到现在为止都在和他置气，态度冷淡。 尤其是他搬回老宅的这段时间，两个人虽然抬头不见低头见，但沈明姝愣是不肯搭理他。 沈迟言现在自身都难保，没那个闲心给沈司辰支招。 沈司辰：“啊？” 还以为他很懂呢。 第34章 想清洗地蝎吗 沈迟言觉得，现在急需想办法和吸引沈明姝注意不是沈司辰，而是他。 自沈明姝回来之后，沈司辰没在老宅待过几天，但沈明姝对他的态度算得上友好。 可是，他搬回老宅的这段日子，沈明姝从来没对他有过一个好脸色。 沈迟言总觉得，之前向沈明姝解释的假死理由，被她看出了破绽。 所以才是这样一副态度。 冷若冰霜，视而不见。 这也难怪，他们两个在一起相处了八年，对方一个眼神就知道下一步想做什么，怎么可能那么容易糊弄。 沈迟言在心里叹息一声，和沈司辰一起下了楼。 两人一出现，顿时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沈明姝冷淡的视线在沈迟言的身上停留了一瞬，很快便移开。 沈迟言在心底无奈笑了一下，面上不动声色，走到她不远处坐下。 沈司辰则坐到了他们的对面。 沈念月抬起视线，停下了喋喋不休的声音，问道：“哥，小姝的迎亲宴定在哪一天？” 沈明姝是他们沈家这一代唯二的女孩，迎亲宴必须重视。 “这个月月底。”沈司辰回道。 沈念月沉思片刻，转头拉起沈明姝的手，兴奋地说：“小姝，这几天姑姑带你去选礼服，保证让你到时候惊艳全场。” 沈明姝点点头。 江逸尘倒了一杯水给沈念月递过去，失笑道：“你先消停一会儿，小姝的耳朵都快被你念叨起茧子了。” 从沈明姝下楼之后，就被她拉着坐在沙发上聊天，一直没停过。 大部分时间都是沈念月在说，沈明姝在听。 说了这么久，沈念月的喉咙确实有些干，接过水杯抿了一小口润润嗓子。 “就是，妈你对她比对我这个儿子还亲。” 百无聊赖坐在一边的沈曜打了个哈欠，毫不留情地小声吐槽：“而且有外公和大伯在，选礼服这种事也用不着你操心？” 沈清商回房间放书包去了，他一个人在这里听她妈毫不吝啬地夸了沈明姝十分钟，词都不带重复的。 听得他有些嫉妒。 至于吗？ 不知道的还以为沈明姝是她的亲女儿呢！ 某种程度上，沈念月确实恨不得沈明姝是她生的。 沈念月哼了一声：“我倒宁愿小姝是我女儿。” 女儿多贴心，哪像这个混小子，只会给她添堵。 她一直都想要个女儿，可惜之前遭遇过车祸，伤到了根本，不能再生育。 这个愿望也成了她的遗憾。 沈曜：“……” 他有些无语，不想继续留在这里被亲妈挤兑，起身上楼，去找沈清商。 沈司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透着几分嚣张，好笑地问道：“听说小曜前几天又在学校闹事了？” 提起这个沈念月就来气：“是啊，本来是小打小闹，谁知对方忽然觉醒了，精神力没控制住，把老师和校长吓坏了，让参与打架的人停课回家休息几天。” 闻言，沈司辰皱了皱眉，沉吟道：“最近无缘无故觉醒的人确实多，小曜没事？” 前段时间南洲基地也发生了几例突然觉醒事件，他也因此好几天没能回老宅，冷落了沈明姝。 江逸尘抬手替他倒了一杯茶，说：“没事，但阿月觉得不能再继续放纵小曜这么下去，想把他送回老宅住，让老爷子管管他。” 沈老爷子虽然平时看上去慈祥温和，但在管教小辈上面却极为严厉，沈司辰和沈念月从小没少被他训哭过。 沈司辰颔首，笑着说：“也好，三个孩子住一起也能有个伴儿。” 在旁边一直安静听着的沈明姝闻言，挑了挑眉，对这句话有些怀疑。 沈曜第一次见她就对她怀有轻微的敌意。 若是真住在一起，估计没多久整个老宅就会鸡飞狗跳。 沈明姝的担忧沈司辰并不知道，他经常忙着南洲基地的事，和沈念月夫妻俩很少见面，不知不觉聊了许久。 没过一会儿，管家过来告知说晚餐已经准备好，请他们移步去餐厅。 江逸尘起身，说：“我上去叫老爷子。” 二楼，书房。 门被敲响，江逸尘推门而入。 沈老爷子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进门之后，江逸尘并未开口，而是转身把门关上，咔哒一声，落锁。 “黑市的实验体，是从哪里来的？” 沈老爷子开门见山，声音中含着沉肃的威严。 江逸尘走到他面前，刚才在客厅时温雅柔和的神情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冷凝：“那些低等实验体应该是被人从边境偷运过来的，途径几个地下黑市，掩盖了来源和踪迹，再送到秦城大堂主的地盘上，借由这次拍卖会转手卖出去。” 黑市出事后，他命地蝎的人迅速抓住了提供实验体来源的人贩，并且沿着这条线索向上查，查到了不少。 这次借着送沈曜回老宅的机会，顺便向沈老爷子说明一下查到的情况。 沈老爷子抬起那双威严的眸子，眼底一片寒意：“查到背后是谁了？” 江逸尘点了点头，道：“姜阳。” 沈老爷子闭上眼，重叹一声。 果然，他心底不好的预感成真了。 江逸尘继续道：“大堂主投靠了姜阳，黑市平时都全权交由他管理，这次贩卖实验体背后的主谋就是姜阳，他在借我地蝎的地盘替他设局。” “只是这个局针对的是谁，还无法得知。” 姜阳行事很谨慎，没有留下任何证据，虽然借大堂主的地盘设局，但目的是什么、目标是谁，没有向他透露过半点。 那场拍卖会的邀请函，几乎整个秦城有身份的人都能够收到，又是匿名参加，没法确定当时在场所有宾客的真实身份。 这几天不仅监察署在查这件事，他也在暗中调查。 只可惜，那些低等实验体的来源已经被彻底抹去，线索断得一干二净。 而那三个实验体的买家，碍于监察署在明面上行动，他也不好有太大动作，以免暴露。 沈老爷子沉默片刻，声音有些凝重：“姜阳把地蝎拉下水，应该不单单想让你们当替罪羊，怕是另有目的。” 地蝎作为南洲最大的地下势力，无数世家大族想要招揽收买为己用，姜阳也不例外。 可是这次，他借地蝎的势力生事，让他们来当替罪羊，完全不怕最后会查到他的头上。 可以说是有恃无恐。 为什么？ 沈老爷子眯了眯眼睛，眼底划过一抹深色。 不管姜阳的目的是什么，这个节骨眼上做出贩卖实验体这种事，一旦被曝出来，势必会让南洲成为其他各洲的关注焦点。 尤其是东洲。 一洲之长与贩卖实验体有关，如果处理不好，甚至会让南洲和东洲本来就僵滞的关系火上浇油。 这已经不单单是政斗那么简单了。 沈老爷子沉思片刻，问：“大堂主他人呢？” “处理了。” 简简单单三个字，概括了大堂主的下场。 狠辣且冷血。 沈老爷子没什么意外之色，点了点头，看向江逸尘，沉思片刻，忽然沉声问：“逸尘，如果我说，要你清洗一遍地蝎，你愿意吗？” 江逸尘唇角扯出一抹冰冷的弧度：“乐意之至。” 地蝎内部不干净，他早就想这么做了。 “那好，从现在起，你什么都不用管，安静等着最后收网就行。” “监察署那边我已经提醒过聿白了，洲长换届近在眼前，总会有人坐不住。” 江逸尘颔首：“明白。” 沈老爷子站起身，脸色缓和下来，周身沉肃威严的气场散去，笑着对他说：“走，先下去吃饭。” 江逸尘也笑了笑：“好。” 第35章 想办法让他滚 秦城，姜家。 低调奢华的豪车驶进院子，不一会儿，别墅的门被打开，西装革履的男人裹挟着一身寒意进了门，他步态沉稳，身上萦绕着一股若有似无的酒气，脸上露出一丝醉意和疲倦。 “先生，需要给您备下醒酒汤吗？” 管家上前恭敬地问道。 姜阳掐了掐眉心，眼底布满了红血丝，沙哑地道：“不用，我上楼睡会儿，无事别打扰我。” 扔下一句话，转身便向楼上走去。 “先生。” 管家的声音再次响起。 姜阳停下脚步，不悦地回头看他。 管家低下头，语气犹豫地说道：“有一位自称是您朋友的客人在书房等了您一下午了。” 姜阳脸色一变，心底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阴沉着脸问：“你怎么不打电话通知我？” 管家被他的怒意吓得心里一颤，结巴道：“那、那位客人说您日理万机忙得很，叫我不要打扰您，他可以等……” 话还没说完，姜阳就已经脚步匆匆地上了楼。 书房的门被猛地推开，姜阳微微喘着粗气，眼神冷沉地看向正悠闲坐在办公椅上的青年。 青年年纪不大，大约二十出头，一头不羁的银发被鸭舌帽扣住，从耳边露出了几缕，身上穿着一件简单的米色卫衣，看起来像个青春洋溢的男大学生。 听到声响，青年抬起头，帽檐之下，露出那张漂亮得雌雄莫辨的脸，以及一双灿如耀阳般的金色眼眸。 那双金眸中，流淌着令人心惊的邪肆冷酷，以及不易察觉的残暴嗜血。 a级实验体。 青年缓缓朝姿态有些慌乱的姜阳露出一抹邪气的笑容，声音清脆地说：“晚上好啊，姜洲长。” 姜阳呼吸一窒，神色慌张，厉声质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青年从办公椅上起身，慵懒地伸了个懒腰，脚步轻快地蹦到他面前，唇角露出一抹漂亮迷人的笑容，俯在他耳畔轻声：“我想你了啊。” 嗓音低哑，勾人且诱惑。 姜阳却宛如听见魔鬼的低语一般，神色惊恐地一把推开他，后退几步，身子紧贴在墙上：“离我远点！” 他连忙关上了书房的门，确认刚才的场景没被人看到后，他脸色极其难看的咬牙道：“这里是我家，万一被人发现……” 青年不以为意，耸了耸肩道：“发现就发现呗。” 他的眼神天真且无辜，伸出修长苍白的手指在姜阳领带上打了个圈儿，一脸期待地道：“若是被人发现，堂堂南洲洲长，居然和我这个低贱的实验体有来往，你说他们会是什么反应呢？” 啪！ 姜阳被他的话刺激到，酒意上头，面色铁青的狠狠给了他一个巴掌，力道极重。 青年被他扇得身形踉跄，清秀白皙的脸上迅速浮起一大片红肿，血丝从嘴角溢出。 “呵。” 青年慢条斯理地擦去了嘴角的血迹，像是感觉不到痛一般，目光冰冷地看向姜阳：“姜洲长，你胆子倒是大了很多，怎么，以为马上就要卸任了，你就能摆脱我们？” 姜阳脸色一白，刚才打人的手微微颤抖。 “别忘了，你做的每一件事，可都被我们记录在册。” 青年缓步上前，笑容灿烂，一字一顿地说：“甚至，你利用我们除掉了多少人，沾了多少血，都一清二楚。” 姜阳被他的话逼得崩溃：“你们到底想怎样！” “不怎么样。”青年语气平静：“我们本来是一条船上的人，只是姜洲长突然要下船，还想过河拆桥，不太仗义？” 姜阳闭上眼睛，无力辩解：“我没有。” “有没有已经不重要了，毕竟现在，你也只能继续和我们合作。” 青年走到他身边，亲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不然，黑市被卖出去的那几位实验体，会回来找你的哦。” 明晃晃的威胁。 姜阳声音颤抖：“不，那不是我做的，那是你们……” “是你做的。”青年伸出双手碰住他的脸，强势地迫使他与自己对视，眯起那双金色眸子，一字一顿道：“你利用地蝎，贩卖实验体，陷害自己的政敌。” “一切，都是你做的。” …… 沈曜正式住在了老宅。 对此，他曾抗拒过无数次，可惜并没有什么用，只能被迫接受了这个现实。 沈曜本以为他一出门就能看见讨厌的沈明姝，为此在房间里磨蹭了许久，硬是拖到快中午才走出卧室。 谁知等他下了楼之后，却发现整个老宅空空荡荡，只有他一个人。 今天不是周末吗？ “其他人呢？” 沈曜转头问管家。 管家：“清商小姐去了图书馆，三爷带着明姝小姐出门了。” “那爷爷呢？” “老爷子去拜访陈老了。” 沈曜：“……” 所以，不管是在老宅还是在他家，都只有他一个人。 那让他回老宅住的意义在哪里？ 另一边，沈明姝坐在副驾驶上，脸色不太好看，她阖着眼，眼底一片淡淡的青黑，很明显昨晚没睡好。 沈迟言指尖搭在方向盘上，皱眉问道：“熬夜了？” “……”沈明姝冷冷吐出两个字：“没有。” 沈迟言轻笑：“那还困成这样？” 沈明姝缓缓睁开双眼，森寒幽深地瞥了他一眼，从牙缝挤出几个字节：“问你那个好侄子去。” 沈曜的房间被安排在她隔壁。 原本沈明姝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直到她昨晚听了一宿的呼噜声和磨牙声。 甚至半夜的时候，沈曜因为翻身动作幅度太大，掉下了床，砸在地面上，发出一声重响。 老宅的隔音向来极好，但她听力是普通人的数十倍，任何细若蚊呢的声音都能被她捕捉放大，更何况沈曜昨夜就差在房间里梦游跳霹雳舞了。 沈明姝磨着后槽牙，眼底的杀意几乎溢了出来：“我给你一天的时间，想办法让他滚。” 不然她真的忍不住弄死他。 沈迟言觉得自己要是现在笑出声绝对会被打，但还是忍俊不禁：“……好。” 车内安静了一会儿。 沈明姝突然出声问道：“你要带我去哪儿？” 一晚上没睡好，她现在头疼得快要爆炸。 本想着今天在房间里补一天觉，结果沈迟言大早上七点就来敲她的门，顶着她杀人的目光把她带出了门。 沈迟言看着她疲倦的神色，伸手将车内的空调升高，趁着红绿灯的间隙从后座拿出一条毛毯，轻柔地盖在她身上，淡淡地说：“先睡一会儿，到了你就知道了。” 沈明姝目光冷冷地看着他，最终没再追问，冷白纤细的手指攥住毛毯，偏过头去闭上双眼，伴着车内萦绕着的好闻熏香陷入梦乡，发出清浅的呼吸声。 她确实太困了。 况且沈迟言又不会卖了她。 第36章 可以先不生气了嘛 沈明姝再睁开眼时，他们已经不在市内。 她微微坐直身子，披着的毛毯滑落下来，惺忪的目光望向车窗外。 正午阳光正好，天光大亮，层峦叠嶂，山雾氤氲。 沈迟言一转方向盘，车子驶入一条笔直的山野直道，沿路两端笔直的参天古树飞速倒退。 ……不会真要卖了她？ 沈明姝揉了揉眼睛，嗓音还带着初醒时的微哑：“这是哪儿？” 沈迟言看了她一眼，少女眼底的困倦已经消散大半，神情有些茫然，精致白皙的侧脸上被压出浅淡的红痕，他唇角缓缓勾起，说：“带你见个人。” 半山腰处，车子拐入空旷的开放停车场内稳稳停下。 沈迟言下车，山里的微风轻拂起大衣的衣角，深邃的五官平添了几分疏冷随性，他抬起修长的手指向前方，说：“没路了，我们步行上去。” 沈明姝站在他身后，双手环胸，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条蜿蜒荒僻的山间小路。 虽然不知道他在卖什么关子，沈明姝还是跟着他沿着小路走上了山顶。 山间景色极好，空气中充斥着草木清新的味道，自然秀美。 两人来到山顶，视线尽头出现一处竹林小院，坐落于一片静谧幽寂之中。 沈迟言上前推开小院竹门，不打一声招呼就领着沈明姝进了院子。 院中布满了人工种植的树木花草，并没有精心打理，却生长得极好。 环境古朴整洁，雅致闲适。 瞧着像是隐居之所。 “谁啊？” 这时，一位穿着蓝灰休闲服的青年恰巧推门而出，手里端着个簸箕，簸箕里铺满了晒干的茶叶。 目光看清站在院子里的两道陌生身影后，青年猛地愣在原地，被这两人惊为天人的容貌震到失语。 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尤其是那名少女，年纪不大，长相却极为惊艳漂亮，动人心魄。 青年被沈明姝的容貌惊艳一瞬，心里狠狠一动，连忙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赤裸裸的视线直直落在她身上，恨不得将她从内而外看个遍，慢吞吞问道：“你……你们找谁？” 直勾勾的目光让人非常不适。 沈迟言皱了皱眉，目光一沉，眼底划过一抹不悦，周身气压骤然降低。 青年被这股可怕迫人的气息惊得脊背一凉，茫然抬头，却见高大挺拔的男人目光沉沉地看着他，顿时冷汗直冒，不受控制地后退半步。 沈迟言眼神冰凉，语气冷淡：“周老在吗？” “谁找我？” 还没等双腿发软的青年反应过来，身后便传来了一道老气的声音，一位满头银发的老者拄着拐杖从屋里走了出来，身形佝偻，衣着却干净得一丝不苟。 老者抬头看了一眼沈迟言，顿时了然：“是你啊，进来。” 说完，便转身重新进了屋。 沈迟言带着沈明姝走了进去。 “小毅，倒茶。” 愣在院中的周毅瞬间回神，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神情有些难看，连忙回去去准备茶水。 屋内陈设极其简单，古朴清素，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药草香。 周毅很快上了茶，给三人各倒了一杯后，隐晦地扫了一眼沉静淡然的沈明姝，安静地退了出去。 周老爷子抿了一口茶，出声问：“怎么突然过来找我了？” 沈迟言端起茶杯，修长的手指摩挲着瓷白的茶杯，并没有答话，而是转头看向沈明姝，问：“我送你的那把匕首，拿出来一下。” 沈明姝挑挑眉，有些意外，却也没说什么，从后腰拔出那把雪亮锋利的匕首，放在了桌上。 十五岁那年沈迟言送了她这把匕首之后，沈明姝便日夜刀不离身，渐渐养成了习惯。 沈迟言见她上次随手拿出这把匕首，就知道她这习惯还没改。 沈迟言屈起手指在桌上点了两下，说：“我想请您，重锻一下这把匕首。” 这匕首是他送给沈明姝的生日礼物，当时用的最顶级的材料，可终究已经过去了四年。 上次沈明姝拿着把匕首震慑他的时候，他就眼尖地发现刀身处有细微的裂纹。 周老爷子扫了一眼，表情没多大变化，淡淡地道：“可以，材料费和人工费按老规矩。” “没问题。” “在这等着。” 周老爷子扔下一句话，把茶杯放下，拿起匕首转身进了里屋。 望着他佝偻却异常稳健的背影，沈明姝眯起眸子，声音平静地问：“你大早上把我带到山里，就是为了这个？” 修那把破匕首？ 沈迟言颔首。 沈明姝哼了一声：“多管闲事。” 沈迟言沉默片刻，斟酌着说：“阿姝，能商量件事吗？” 沈明姝慢条斯理地淡然品茶，声音冷漠：“说。” “可以先不生我气了吗？” 他的声音很轻，语气听上去有些卑微。 试图打动沈明姝。 沈明姝端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掀起眼皮看向他，冷笑一声，不吃这一套：“小叔叔可别污蔑我，我什么时候生你气了？” 她只是单纯的无视他而已。 听到这个令人胃疼的称呼，沈迟言无奈地叹了口气，拿她没有办法。 看沈明姝不为所动的样子，沈迟言就知道这次的殷勤白献了。 早知道就不听谢斐出的馊主意了。 “我去看一下周老。” 沈迟言放下茶杯，起身去了里屋。 沈明姝坐在位置上，视线落在他略显郁闷的背影上，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就在这时，周毅从外面走了进来，见沈明姝一个人坐在那里，眼神顿时一亮，清了清嗓子，凑上前去，风度翩翩地道：“这位小姐，刚才不知道你是爷爷的客人，多有怠慢，请见谅。” 沈明姝不搭理他。 还挺高冷。 够劲。 周毅看着沈明姝那张绝色精致的侧脸，心痒难耐得不行，觉得她和自己以前交过的那些女人都不一样，气质脱俗，不染凡尘。 于是他掏出手机，大着胆子搭讪道：“……我看你是来找爷爷办事的，不如我们加个联系方式？以后联系也方便。” 沈明姝白皙分明的手指摩挲着温热的茶杯，冰冷吐出一个字：“滚。” 见她如此不识好歹，周毅的脸色沉了下来。 自己在秦城好歹也是富二代，平时被一群小弟追着喊周少，她竟然敢让他滚？ 周毅心头顿时涌上一股怒意，刚要发作，手机却忽然震动起来。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愤怒的表情顿了一下，阴沉地扫了一眼沈明姝，转身出去接电话了。 “喂？我在山上老头子这里呢……玩什么呀，老头子成天让我帮忙晒他那些破草药，烦都烦死了。” “……小爷巴不得这老头子赶紧死了还让我继承遗产，我可懒得在他面前演什么孝顺孙子了。” “……你别说，刚才来了一个特别正点的妞儿，那脸，那身材……啧啧，玩起来肯定带劲，就是性格冷了点……对啊，床上指不定什么样呢……” 刻意压低的声音一字不落地传进了沈明姝的耳朵里。 听得人恶心。 沈明姝神色平静，眼底毫无波澜，摩挲着茶杯的指尖却缓缓轻点了两下杯壁。 寒意渐起。 第37章 救谢斐狗命 里屋。 这里是周老爷子平时的工作间，面积虽然不大，但一尘不染，井然有序。 满墙木架上，整齐摆放着各种工具，密密麻麻，种类齐全。 工作间中央的工作台上亮着灯，周老爷子戴着老花镜，身形佝偻的俯在桌面上，细致专注地修整手里的匕首。 沈迟言站在他身后，散漫地靠着墙，挺拔的身形使原本就狭小的空间更加逼仄，修长白皙的手里慵懒地把玩着一把锋利的刻刀，神情若有所思。 “……你喜欢外面那个丫头？” 沉浸在思绪之中的沈迟言手里的动作猝然一停，目光怔愣一瞬，下意识反驳道：“您想什么呢，她是我小侄女。” 周老爷子翻找着不同的晶体比对着匕首的材质，闻言哼笑一声：“又不是亲生的，血缘上没关系，法律上更没关系。” “那丫头长得水灵，追求者肯定不少，近水楼台先得月，劝你小子珍惜机会。” 沈迟言被他这套惊世骇俗的言辞震得哑口无言，哭笑不得：“这都什么跟什么。” 且不说从前他就只是把沈明姝当小孩子照顾，她如今回了沈家，名副其实成了他的小辈。 他们两个怎么可能在一起？ 如果真有那一天，沈老爷子不得打断他的腿？ 周老爷子转过身，神秘的笑了笑，问：“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样子吗？” 沈迟言：“什么？” “惹女朋友生气之后费尽心思讨她开心的恋爱脑。” “……” 半小时后，一把崭新的匕首递到了沈明姝面前。 周老爷子身上的工作装还未脱下，笑着道：“我给你换了顶级的晶体材料，刀身坚韧程度增强了好几倍，你试试满不满意。” 沈明姝接过锋利如新的匕首，仔细端详了片刻，目光落在刀柄处被刻下的微小图案上。 塔形标志，蓝底白纹。 沈明姝挑了挑眉，吐出两个字：“白塔。” 白塔，世上最顶尖的异能科研组织，机构研究范围涉及生物医药、智能科技以及军工产品等。 周老爷子意外地抬头看向她：“哟，你竟然能认出白塔的标志？” 小丫头不简单。 果然，能被沈迟言亲自带着过来的，也不是什么普通人。 沈迟言向她解释：“周老以前是白塔的高级研究员，退休后隐居在秦城。” 周老爷子摆摆手，喝了口茶，不在意地道：“都是虚名，现在就是个老头子，闲着无事接几个散单替人修修东西什么的。” 这时，周毅刚好结束那通电话，推门进来，见周老爷子和沈迟言都在，眼神顿时有些失望。 他还想继续努力一把，成功搭上这个小妞呢。 下一刻，一把雪亮锋利的匕首咻地迎面而来，堪堪擦过他的脸，猛然刺入身后的墙壁之中。 刀身轻震，墙壁顿时出现几道裂纹。 空气陷入一片安静。 周毅的脸瞬间毫无血色，双腿发软，险些跪下。 他惊恐地抬头，只见沈明姝单手插兜，神色冰冷的站在那里，眉眼含笑，却似覆上了一层彻骨寒意。 沈明姝收回手，甩了甩冷白漂亮的手腕，漫不经心又张扬轻狂地评价道：“挺顺手的。” 她抬脚慢条斯理地走过去，极其轻松地把匕首从墙上拔了下来，唇角勾着森寒冰冷的弧度，睨着被吓到腿软的周毅，对周老爷子道：“多谢。” 在场几人被她这一手震得愣在原地。 一片死寂。 沈迟言最先反应过来，眯起眸子冷冷看向被吓到魂不附体的周毅，浑身气息沉了下来，道：“周老，钱之后打你账上，我们先告辞了。” 说罢，他走过去拉住沈明姝的手腕，带着人离开。 临走之前，黑沉如水的双眸冷漠摄人地瞥了一眼脸色苍白的周毅，暗含警告。 周毅瑟缩了一下，迅速垂下头。 他们离开之后，周老爷子也反应过来怎么一回事了。 看了一眼不争气的孙子，周老爷子冷哼一声，道：“让你平时别瞎撩骚，惹到不该惹的人了？” 这身手。 这气场。 那小丫头来历肯定不简单。 周毅的脸色又白了一些。 周老爷子不再理他，转身回了工作间。 回去的路上，沈明姝一直垂头摩挲着这把被翻新过的匕首。 有些陌生。 却一如既往的锋利，见血封喉。 “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什么了吗？”沈迟言问道。 沈明姝刚才突然出手，明显冲着周老的孙子去的。 肯定是那人不长眼，惹到了她。 沈明姝漫不经心地道：“嘴不干净，教训一下而已。” 闻言，沈迟言微微眯起眸子，思索着要不要他再出手教训一次。 免得那人不长记性。 “沈迟言。” 沈明姝收好匕首，抬眼直视着他，忽然没头没尾地提了一句：“四年前，黎明号爆炸之前，你突然连夜离开学院前往中洲，是去了白塔，对吗？” 沈迟言的脚步猝然一停，目光惊疑地看向她。 蜿蜒的山间小路上，两人相顾无言地站着，远处传来几声寥落的虫鸣与鸟叫，异常安静。 沉默的气氛之中，沈明姝唇角轻扯，语气听不出喜怒：“看来你和白塔的人，很熟啊。” 四年前，“顾迟”就是因为白塔的缘故才会登上黎明号游轮，之后被爆炸波及，沉入大海，尸骨无存。 “……” 沈迟言眸色微闪，薄唇紧抿，心里一颤。 没想到今日带她来见周老，竟然会让她怀疑起四年前的事情。 不过，沈明姝貌似只是突然想起，随便提了一嘴，并没有继续追问的打算。 她不问。 他也不想说。 一路无言。 回到车上，沈迟言发动车子，驶向公路，按照原路返程。 沈明姝依旧坐在副驾驶上，盖着那条薄毯，犹豫着要不要再补个觉。 忽然，沈迟言兜里的手机疯狂震动几下。 “帮我看一下手机。” 沈迟言一手搭在方向盘上，一边拿出手机熟练且随意地递向旁边。 沈明姝伸手接过来，思索片刻，输入一组数字，手机锁屏瞬间解开。 她当即一挑眉，有些诧异地望向沈迟言。 这么多年，他的手机密码竟然没变过？ 沈明姝稍微惊讶一瞬，低头点进聊天框。 下一秒，十几条未读消息疯狂映入她的眼底。 ［x：哥！救命啊啊啊啊啊！快来救我！］ ［x：我的老天爷！为什么秦时月这个疯女人会出现在秦城！！！］ ［x：完了完了完了，我落在她手里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的，这个疯女人一定会把我碎尸万段！］ ［x：哥你快来救我狗命啊！我不想死啊啊啊啊！］ ［x：哥……］ ［x：求你了，快来，哥，呜呜呜呜……］ 满屏都是透着绝望气息的求救短信。 最后一条，紧跟着发过来一条共享定位。 地点正好在秦时月的酒。 沈明姝：“……” 沈迟言侧眸看了一眼沈明姝，发现她的表情有些微妙，还透着几分无语，问道：“怎么了？” 沈明姝抬头，眼神复杂地看向他，说：“我们可能还得去另一个地方办件事。” 沈迟言疑惑：“什么事？” 沈明姝把手机屏幕递过去给他看，声音平静：“去救谢斐的狗命。” 沈迟言：“……” 第38章 不要以为我不敢把你怎么样 见到来自谢斐窒息般的绝望求救后，沈迟言沉默片刻，不动声色地加快车速，很快赶回了市内。 秦城。 酒。 两人下车后，沈明姝一露脸，站在门口的侍者就立刻认出了她，笑着迎上去，得知他们的目的，连忙把二人引了进去，带到了楼上不对外开放的包厢。 推开包厢门，刺鼻的烟酒味扑面而来，灯光昏暗闪烁，烟雾缭绕中，沙发上嚣张地坐着一道人影。 秦时月一手支着脑袋，身子懒散地倚在沙发靠背上，长腿交叠，唇边叼着一支女士香烟，纤细如玉的手指摇晃几下高脚杯，将杯中剩下的红酒一饮而尽，声音漫不经心又透着一丝不耐烦：“别动，给我蹲好了。” 她的面前，委屈巴巴地蹲着个人，男人一米八几的大个子此刻蜷缩成一团，双手抱着腿，蔫蔫地垂着脑袋，看不清神色，他的身后，围着两名黑衣壮汉，面无表情，又凶又狠。 闻言，谢斐缓缓抬起头，白皙英俊的脸上挂着好大一块乌青，满脸写着不服和倔强，愤愤嘟囔了一句：“你等我哥他们来了的……” 这画面，还以为误入了什么绑架现场。 沈明姝嘴角微抽。 “你以为我会怕——” 秦时月眯起眸子，本想说些什么，余光却瞥见了包厢门口站着的两道身影 。 她的眼神一亮，瞬间挺直了身子，神情和刚才吼谢斐时的不耐烦截然相反，脸上绽开一抹灿烂的笑容，惊喜又意外地道：“阿姝，你怎么来了？” 紧接着，她的视线落到了跟在沈明姝身后的沈迟言身上，眼神微顿，挑了挑眉，喊了一声：“三哥……好久不见。” 这是秦时月第一次在秦城碰见沈迟言。 她看上去却淡定无比，丝毫不意外沈迟言还活着，并且会出现在这里。 沈迟言目光平静地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地上蹲着的谢斐，表情没什么反应，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秦时月和沈明姝的关系极其亲近，一向形影不离。 四年前，沈明姝从西洲消失之后，秦时月也不见了人影。 现在，既然沈明姝回了沈家，秦时月出现在秦城也不足为奇。 “哥……” 腿都蹲麻了的谢斐见到沈迟言，顿时像看见救星一样，激动得声音哽咽，欲哭无泪：“你总算来了。” 再不来，他就要被这个女人卖去当奴隶了。 看见谢斐像打了鸡血似的激动表情，秦时月顿时了然地拉长声音：“你们就是这傻逼嘴里说的救星啊。” “……”沈明姝的目光落在谢斐脸上一看就是被人揍出来的乌青，有些无语：“你们两个怎么回事？” 秦时月闻言，神色冰冷地瞥了一眼谢斐，哼了一声，没好气地告状：“他非礼我！” 四个字，掷地有声。 包厢内顿时一片安静。 沈明姝：“……” 沈迟言：“……” 两个人的反应极其一致，同时转头用震惊且微妙的眼神投向谢斐，其中还夹杂着些意味深长。 被他们幽幽的目光盯得浑身一毛的谢斐：“……你们听我解释。” 他没有非礼！ 秦时月这个女人污蔑他！ 事情还要从两个小时前说起。 沈氏因为东洲的戒严忙碌了大半个月，直到几天前才将所有积压的事情处理完，沈迟言早就当起甩手掌柜，一连几日不见人影，谢斐身为他的助理，不得已替他处理一些琐碎的收尾工作。 就在谢斐忙完最后一件事，打算美美享受周末生活的时候，手机震动几下，弹出来一条信息：［谢二少，出来放松一下不？］ 是他在秦城的狐朋狗友，上流圈子里几个爱玩的公子哥。 紧跟着一张照片，看背景应该是某家酒。 谢斐思索了三秒，欣然同意。 偶尔放松一下也不错。 对方给他发来了定位，是近段时间火遍秦城的网红酒，在他们这群富二代圈子里风评不错。 谢斐去了。 酒过三巡之后，谢斐白皙俊秀的脸上染了些醉意，衬衫袖子往上卷了半截，领口处敞开一颗扣子，露出精致的锁骨，他放下手里的酒杯，摆了摆手道：“不喝了。” 话音落下，没有任何回应，卡座里，其他几位公子哥早就醉得东倒西歪，不省人事，只有谢斐一人勉强保持着清醒。 跟着沈迟言外出应酬时替他挡了那么多次酒，不是白喝的。 谢斐拿出手机，喊了人过来处理这群醉鬼，自己摇摇晃晃地去台结账。 就在这时，他忽然眼尖地瞥见了舞池里的一道纤细身影。 背影很熟悉，像他记忆里的某个人。 谢斐停下了脚步，在酒精的副作用下，鬼使神差地抬起脚步朝那里走去。 “帅哥，喝酒吗？” “帅哥，有没有兴趣和我喝一杯呀？” 周围不断有浓妆艳抹衣着暴露的女人扑上来，眼神暧昧地邀请他，都被他直接忽视。 他的目标很明确，眼里只有那道婀娜的背影。 那个女人一头波浪长发，穿着酒红色的短裙，修长的脖颈上戴着黑色choker，身高腿长，前凸后翘，在变换闪烁的灯光下随着劲爆的音乐热舞，热情火辣。 ……和记忆里的某人很像。 谢斐缓步上前，伸出手礼貌而绅士地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语气里含着几分醉人的酒气：“你好……” 秦时月正玩得尽兴，忽然觉得有一只咸猪手搭在了她的肩上，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找死货色，立刻眼神锐利森寒的回头望去。 随即对上一双酒意朦胧、即使化成灰她都不会忘记的狭长双眸。 那一刻，周围的音乐好像全部暂停下来。 气氛死寂。 双方都很震惊。 谢斐酒醒了大半。 “卧槽！” 他脱口而出两个字，猛地收回手，像是看见了什么洪水猛兽一般向后退了两步。 谁料，谢斐的身后挤满了肆意舞动的人群，不知是谁用肩膀撞了他一下。 下一秒，谢斐整个人失重向前方栽去，踉跄两下，扑进了秦时月的怀里。 秦时月一脸懵逼地被他压在了身下。 “嘶啦”一声。 短裙袖子被扯坏了，露出大半白皙的肩膀。 “……” 三秒后，秦时月眯起双眸，轻抬起手，抡圆了抽过去。 “啪——” 清脆的耳光声响彻在空气中。 谢二少荣获一个耳光和一个拳头，酒终于全醒了。 随后，酒老板秦时月优雅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叫来两个黑衣保镖，把人拎到了楼上。 …… “我真的是不小心撞的她。” 谢斐白皙的脸庞此刻羞愤欲滴，觉得自己此生都没这么冤枉过。 “歉也道了，打也挨了，还在这里像个犯人似的蹲了两个小时，还想要我怎么样！” 谢斐吸了吸鼻子，忍不住哽咽，委屈的语气听者落泪闻者伤心。 秦时月冷哼一声，翻了个白眼：“你扰了本小姐的好兴致，光揍你一顿还解不了气。” “秦—时—月！” 谢斐气得从地上蹦起来，伸出颤抖的手指指着她，咬牙切齿：“你别太过分！不要以为我不敢把你怎么样！” 第39章 怎么可能那么禽兽 “哟呵。”秦时月满脸不屑地看着他，唇角扯出一抹挑衅的弧度：“我还就专揍你了，你能把我怎么着？” “想还手？你打得过我吗？” “你——” 谢斐气得后槽牙磨得直响。 他还真打不过。 不管是四年前还是现在，秦时月都是能轻而易举把他按地上摩擦的存在。 谢斐此刻恨不得穿越回两小时前抽死好奇心旺盛的自己。 怎么就那么贱？ “阿姝……” 秦时月怀着气死他不偿命的想法，原本嚣张的表情一变，眼神蓦地委屈下来，微微咬着嘴唇，当着所有人的面走到沈明姝身边，挽住她的胳膊，大鸟依人地告状：“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一边说着，她还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真情实感地哽咽：“那么多人都看见了，我一世的清白啊呜呜呜……” 沈明姝：“……” 沈明姝站着没有动，任由秦时月抱着自己的胳膊撒娇似的来回摇晃，嘴角微微抽动。 谢斐的脸绿了。 他气得有些心梗。 找人告状是？ 行，他也有。 “哥——” 谢斐扯着嗓子，学着秦时月的模样极其不要脸地凑到沈迟言身后。 怕被沈迟言打死没敢去挽他的手臂，只是轻捏着他的一小片衣角，以一种听上去很恶心的语气说：“你要替我讨回公道啊，不能让她这么污蔑我！” 沈迟言：“……” 两个人宛如小学生吵架找到了靠山似的，一人拽着一个不撒手，嘴上不停地吵着： “我污蔑你？在老娘的地盘上调戏老娘，谢斐，你想死我可以帮你一把。” “谁调戏你了，别那么自恋好不好，都说了有人撞我我才没站稳，不信可以调监控！” “是不是你先把手搭我肩膀上想和我搭讪的？还说没有心怀不轨！” “你放屁！我那是认错人了！” “呵，你看我会不会信！” “秦时月你别太过分！” “切！” ……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句，吵得人头疼。 沈迟言抬手按了按眉心，脸上浮现出一丝不耐，抬起眼睛看向沈明姝，对上她同样有些冷沉的眼神。 ……这两人怎么还和四年前一样，一见面就爱互掐。 不如让他们打一架。 打死一个少一个。 终于，沈明姝耐心被消耗得一干二净，眯起眸子：“三。” 沈迟言极其默契地跟上，声音冰冷：“二。” “一”字还未出口，秦时月和谢斐同时撒开了手，迅速拉开与他们之间的距离，恨不得退开八丈远。 默契无比。 求生欲拉满。 一如四年前。 “……” “……” 两分钟后，秦时月让包厢里其他人全都退了出去。 四个人终于和谐地坐了下来。 “说，想怎么解决。” 沈明姝坐在沙发上，双手环胸，长腿交叠，沉着脸，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秦时月率先开口：“赔偿我精神损失费。” 语气干脆利落，仿佛早就想好了对策。 谢斐刚要张嘴反驳：“凭——” 坐在沈明姝旁边的沈迟言冷冷扫了他一眼，那眼神像一把利刃，瞬间让谢斐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谢斐：“……好。” 那件裙子确实是他扯坏的，赔就赔。 好汉不吃眼前亏。 不情不愿地掏卡赔钱，谢斐觉得一肚子委屈，眼神受伤的看向沈迟言，幽幽地控诉：“哥，我找你过来是替我讨回公道的。” 到头来，他既挨了打，还破了财。 沈迟言瞥了他一眼，不急不慢地道：“你只说让我来救你狗命。” 言外之意，只要他还活着就行。 其余的不归他管。 谢斐：“……” 没爱了。 白得了一笔巨款，还顺手折磨了一下傻逼前任，秦时月唇角忍不住上扬，心情很不错地眯起眸子，和颜悦色的的举起酒杯隔空敬了一下谢斐，火上浇油：“谢二少大气，欢迎以后常来照顾生意哦。” “……”谢斐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磨着牙阴阳怪气：“四年不见，秦大小姐纡尊降贵体验生活开酒，我肯定得支持。” 最后半句话被他咬得很重。 “没办法。”秦时月耸了耸肩，朝沈明姝抛了个媚眼，一脸无奈地道：“阿姝要享受秦城富家千金的生活，我当然得给她造一个天上人间。“ “如果我家阿姝某天深夜寂寞，还能来我这里点几个男模放松一下。” 话落，包厢内一片死寂。 空气中的温度骤降。 沈迟言目光一冷。 谢斐瞅了一眼他哥陡然沉下来的脸色，咽了咽口水，瞠目结舌：“……你、你这里还有这种服务？” 不是说这家酒很正规吗？ 秦时月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神色如常：“当然，不过我们并不对外开放，这是只有我们内部人员才享受到待遇，对，阿姝？” 说着，她询问似的看向沈明姝。 沈明姝只觉周围的气温又低了一些，坐在身旁的某人如有实质的目光险些把她盯出一个洞，顿时：“……” 她只是来看个戏，火为什么烧到她身上了？ 沈迟言俊美无俦的面容上阴云密布，薄唇紧抿成一抹冰冷的弧度，凉凉开口：“她说的是真的吗？” “阿姝？” 他的声音低沉，又轻又慢，平静至极，透着不易察觉的冰冷气息。 宛如一个抓包自家孩子在外面piao男人的家长。 四年不见，小朋友玩得挺花啊。 沈明姝：“……” 她顶着某个男人风雨欲来的阴沉目光，木着脸看向了罪魁祸首秦时月。 饶是秦时月再神经大条，此刻也反应过来气氛有些不对，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的时候，她：“……” 完蛋。 这几年口无遮拦惯了。 怎么就忘了沈迟言还在这儿坐着。 虽然这么多年不见，被沈迟言支配的恐惧还刻在骨子里。 想当年在赤冥学院，他们四个人是一个小队的队员，沈迟言作为年纪最大的且又是队长，威慑力可想而知。 尤其沈明姝从七岁起就被他亲自照顾着。 这和当着爹的面扬言要拐他女儿去piao有什么区别？ 秦时月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 真是作了个大死。 “咳……我不是这个意思。”她疯狂找补着：“男模只是一个比喻，并不是真的……” “阿姝才十九岁，我怎么可能那么禽兽？” 第40章 气人一时爽 ……这话说的还不如不解释。 “闭嘴。” 沈明姝终于受不了，冷冷吐出两个字。 秦时月从心地把嘴闭上了。 坐在一旁的谢斐看着刚才还嚣张得不行的秦时月现在怂得像只鹌鹑，顿时觉得心里郁结的火气顿时消散不少。 恶魔自有天收。 秦时月这女人的天敌原来是沈明姝。 他突然有些后悔，为什么向沈迟言求救，直接找沈明姝求情不就好了？ ……虽然结果好像也没差别。 对哦！ 谢斐蓦地睁大了双眸，忽然觉得自己发现了盲点。 他明明找的是沈迟言，为什么沈明姝会跟着一起来。 谢斐纳闷，暗地里偷偷瞥了一眼气氛明显不对的两人，他哥不是说沈明姝对他冷若冰霜视若无睹吗？ 大周末还待在一起叫做冷若冰霜？ 他有点读不懂了。 那边，沈迟言和沈明姝之间的气氛依旧僵持着。 沈迟言目光沉沉地落在沈明姝精致漂亮的面容上，问道：“不解释一下吗？” 见到他的反应如此大，原本想开口解释的沈明姝忽然改了主意，眼底划过一抹玩味，挑了一下眉，坦然道：“我成年了，对异性感兴趣不是很正常？” “……” 沈明姝意味深长地勾起唇角：“欣赏一下美色而已，又没做什么。” “……” “你又是以什么身份让我解释，队长、哥哥，还是……小叔叔？” “……”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整个包厢的温度都降到了冰点。 窒息的寂静之中，沈迟言极轻地笑了一声。 听得人毛骨悚然，脊背发凉。 被气笑的。 最了解沈明姝的他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她话里十足的挑衅意味。 她就是故意的。 欣赏美色是？ 良久，沈迟言思忖片刻，缓缓抬起眼睛，对上沈明姝的满含深意的目光，唇角慢悠悠向上一勾，语气极为平静地道：“那群丑得天怒人怨的家伙有什么可看的。” “倒不如，来欣赏一下我？” 沈明姝一懵。 沈迟言原本散漫随意的姿势坐直了些，不动声色地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俊美无俦的脸上缓缓勾着一抹蛊惑又危险的笑容，活脱脱一个颠倒众生的妖孽，语气淡淡道：“我记得你小时候，可最喜欢我这张脸了。” 他咬字又轻又慢，音色拖得有点长，带着些轻佻的意味，还夹杂着几分得意。 周围一静。 “嘶——” 话音刚落，立刻传来两道倒吸凉气的声音。 谢斐抬头望天花板。 秦时月垂眸欣赏地毯。 两人齐齐眼观鼻鼻观心，内心万头草泥马奔腾，恨不得自己存在感为零。 不敢直视这刺激的一幕。 沈明姝小时候的确有一段时间曾追在沈迟言屁股后面喊漂亮哥哥。 但……那时她才七岁啊。 完全就是黑历史。 沈迟言这句话，明显是在雷区蹦迪。 沈明姝眉眼蓦地冷下来，白皙分明的指节捏得咔咔响，眼神意味明显：你、找、死？ 空气中仿佛溅着火星子，一个不慎就能点燃战火。 眼看着气氛越来越剑拔弩张，谢斐眼皮一跳，暗道不好。 他和秦时月打起来顶多是两败俱伤。 沈明姝和沈迟言要是动起手，那肯定得见血啊！ 谢斐至今都记得，沈明姝第一次遇见沈迟言的时候，就险些把他戳成筛子。 更何况，他哥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经不起这位小祖宗的一拳。 不行，他得想办法。 谢斐的脑子飞速运转，试图在沈明姝忍不住一拳揍飞沈迟言之前找出一条生路。 他灵机一动。 “呕～” 谢斐脸色苍白地捂着嘴，忽然弯腰干呕起来：“哥……我好像有点想吐……” 他这一yue，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秦时月看穿了他的把戏，挑眉道：“哟，怀了？” 谢斐：“……” 沈迟言冷沉的视线落到了他身上。 沈明姝也朝他看过去。 谢斐发挥出他此生最好的演技，抬起手颤巍巍地指向秦时月，语气虚弱：“……可能是被她扇得脑震荡了，哥，我想去医院做检查。” “如果检查出来问题，让她赔。” 秦时月：“……” 这么明显且拙劣的演技，根本骗不过任何人。 沈迟言挑了挑眉，没戳穿他，转头看向神情冰冷漠然的沈明姝，脸上笑意更深，仿佛刚才语出惊人调戏她的不是他一般，神色如常地问：“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家？” 太狗了。 谢斐在心里啧啧一声。 沈明姝冷笑，嘴唇轻启，吐出一个字：“滚。” 最终，沈迟言带着谢斐离开，沈明姝留在了秦时月这里。 早上出门时还想着能和沈明姝修复关系，转眼就把人气成这样。 沈迟言脸上却没有任何担忧的神情。 两人走后，秦时月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沈明姝的神色，试探地道：“阿姝，你没事？” 沈明姝淡淡斜她一眼：“你说呢？” 猝不及防被提起童年黑历史，谁能高兴 ？ 还以为顾迟变成了沈迟言，会和从前有什么不一样。 结果还是一样的狗。 这才重逢多久，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 装都不装了。 沉默片刻，秦时月回想了一下刚才的抓马场景，眉眼一弯，忍不住笑出了声。 “挺好的，许久没见你表情这么生动过了。” 四年前那个会怒会笑的沈明姝好像又回来了。 …… 酒外。 谢斐出了包厢就立马不装了，经过这么一遭，他喝得那点酒早就醒了。 关上车门，他心有余悸地长舒一口气，忍不住对沈迟言竖了个大拇指，一脸佩服地道：“你现在和她关系都这样了还敢踩雷区，哥，牛逼。” “就不怕她彻底不理你了？” 沈迟言系好安全带，双手搭在方向盘上，淡淡地道：“怕。” 谢斐震惊：“那你还这么做？” 看沈迟言刚才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还以为他真的不担心呢。 沈迟言想起沈明姝一脸要杀人的表情，唇角勾了勾，道：“总好过她刻意疏远我。” 重逢之后，他能感觉到沈明姝在有意保持和他的距离。 这是最让他落寞的一点。 就算沈明姝揍他一顿，把他打个半死，他也毫无怨言。 比起这些，他更怕沈明姝陌生的目光。 不管这四年发生了什么，沈明姝变化了多少，他都不愿和她渐行渐远。 谢斐啧啧两声，一针见血地总结道：“气人一时爽，哄人火葬场，哥，我祝你平安。” 话虽如此，眼底的幸灾乐祸藏都藏不住。 “我有分寸，就算动手，阿姝也不会打死我。” 沈迟言冷淡地瞥了他一眼，说出的话令人呕血：“倒是你，在酒搭讪前女友，我才应该祝你平安。” 谢斐：“……” 第41章 您不是牺牲了吗？ 喝醉酒意外碰上四年不见前女友，还被她勒索了一笔巨款。 这要是传出去，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谢二公子怕是里子面子全没了。 而且，经此一遭，日后秦时月和他都在秦城，抬头不见低头见，铁定不会有他好果子吃。 谢斐成功自闭了。 …… 酒。 待了一会儿后，秦时月嫌弃这里太过乌烟瘴气，带沈明姝出了包厢，上了电梯，刷卡，直奔顶楼。 当初决定来秦城开酒的时候，秦大小姐物色了很久，最后大手一挥，在这寸土寸金的市中心买下了整栋楼。 顶楼充当她的私人住所。 输入密码，顺利开门。 整间公寓整洁干净，明净敞亮，设计风格简约又雅致。 “正好，我介绍个人给你认识，本来打算过段时间让你们见面的，今天正好碰上了。”秦时月一边俯身换鞋一边道。 进了屋，秦时月示意沈明姝随便坐，自己去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两罐可乐，单手打开其中一罐，猛灌一口，凉爽的汽水下肚，驱散了身体里一部分燥热。 她一边拎着另一罐去找沈明姝。 “见谁？” 沈明姝陷在沙发上，姿势散漫随性，宛如自己家一般，接过秦时月递来的可乐，仰头喝了一口，声音含糊地问了一句。 “蛛网5组组长，代号霜华。” 秦时月盘腿坐在了柔软的地毯上，伸手捞过沙发上柔软的抱枕，身子斜倚着沙发，啧啧道：“以前只听说过她的名字，见了面才发现，是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女生。” 听到这个代号，沈明姝挑了挑眉，身子向后轻靠在沙发背上，修长白皙的手捏着可乐罐，思索片刻，觉得自己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之前执行任务的时候应该遇见过。 “你让我见她做什么？” 沈明姝现在不想和东洲的人有任何联系。 多一个人见过她，审判庭的人就更有可能会找到她。 “地蝎是南洲本地势力，在南洲盘踞了很久，都说强龙难压地头蛇，多知道一些地蝎的具体情况，有备无患。” “霜华在南洲待了三年，对地蝎的势力分布和人员构成非常了解。” 秦时月知道沈明姝在担心什么，安抚道：“你放心，霜华和天阳有几分交情，看在天阳的面子上，她不会出卖你的。” 闻言，沈明姝扯了扯唇角，对她的这句话表示怀疑。 天阳那个精神病前不久胆大妄为地往她手机里装病毒，能和他玩到一起去的，估计也不是什么正常人。 不过秦时月想让她见一下对方，那她见见也无妨。 得到沈明姝的同意，秦时月拿出平板，指纹解锁，屏幕投射出无数道微光，在空中形成了清晰的立体投影。 三维视讯。 下一秒，沈明姝就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类似于试衣间似的狭小空间内。 昏暗、逼仄、吵闹。 周围被纱帘一般的布料遮挡着，上面映着不断晃动的人影。 “不好意思。” 沈明姝和秦时月的对面，坐着一名穿着古装戏服的圆脸少女，双眸灵动清澈，头上盘着简单的发髻，此时嘴里正叼着半块三明治，腮帮子鼓鼓的像只松鼠。 少女移动了一下投影，让画面中的人正对着她，歉疚地说：“今天戏太赶了，只能利用午饭时间和您见一面……” 自从上次和霜华见过面后，秦时月就对这位同时兼着三份职的天选社畜充满了怜爱之心：“没关系亲爱的，是我们打扰到你了。” 霜华受宠若惊地摇摇头，连忙：“不不不，这是我应该做——” 下一秒，她慌张的声音哽在了嗓子里，嘴里的三明治啪嗒一声掉在了塑料小饭桌上，瞳孔震颤地看向秦时月身旁那位漫不经心喝着酒的少女。 少女面容精致白皙，模样极为勾人，漂亮得不像话。 几乎每个人见到这张脸都会被惊艳到。 但她不是。 她很惊恐。 霜华怀疑自己兼职太多导致累到出现幻觉了。 “宴家主？” 霜华脸色一白，瞳孔地震：“您不是牺牲了吗？” “噗——” 秦时月一口可乐喷了出来，震惊道：“你说什么玩意儿？” 空气立刻凝固。 沈明姝原本漫不经心的神色顿了顿，眯起双眸，一字一顿道：“牺牲了？” 霜华此刻被吓得灵魂半出窍，整个人都不好了，声音颤抖：“……对啊，论坛上还传了一段时间您的讣告来着……” 她口中的论坛，是蛛网成员交流沟通发布任务的内网论坛。 秦时月和沈明姝也有内网账号，而且还拥有管理员权限。 只是，自从她离开东洲之后，就再也没登进去过。 沈明姝瞥了一眼秦时月，对方立刻从震惊的状态下回神，动作颤抖着拿出手机，熟练地进入一串加密网址。 屏幕一黑，又一亮。 秦时月登上了落灰许久的管理员账号。 内网置顶热帖第一条就是白底黑字大写加粗的讣告标题：［沉痛悼念晏家家主！愿您一路走好。］ 秦时月颤抖着手指点进这条点击率评论数转发数第一的帖子。 内容写着：经过内部相关人员确认，宴家家主在执行镇压黑山监狱暴动任务时，不幸身受重伤，经过多次抢救治疗，依然无效，最终去世。其为审判庭与东洲所做出的卓越贡献，我们将永远铭记。” 底下跟着炸开锅似的评论： ［天难难难：造谣全凭一张嘴，就不怕宴家主上门找你算账？］ ［dy1234：楼上看清楚些，这特么是管理员账号啊啊啊啊啊啊！］ ［qg：……卧槽！不会不会不会？啊啊啊啊啊我不信！］ ［豆腐脑是咸的：我去……］ ［猫不吃鱼：……我眼瞎了？宴家主竟然牺牲了？她可是我心目中无所不能的战神啊！］ ［_gwdedjx：黑山监狱暴乱这么严重吗？三大家族之一的宴家家主都搭进去了，有没有参与过任务有幸活着回来的兄弟私我一下。］ ［伱说莴很屌：有幸和宴家主一起行动过，战力爆表，颜值逆天，没想到噩耗来得这么突然……唉，可惜了。］ …… 可惜了。 惜了。 了。 气氛陷入窒息一般的沉默。 秦时月呼吸一窒，瞳孔震颤着看向那个发帖人id：管理员天阳。 发布时间：三周前。 秦时月：“……” 沈明姝：“……” 好。 很好。 非常好。 秦时月动作极其迅速地按熄手机屏幕，不让沈明姝继续看下去，深吸一口气，用尽量平静的声音问道：“天阳常年不在东洲，他怎么会知道黑山监狱行动的情况？” 在她们登论坛之时，霜华伸出手使劲掐了两下大腿，当即痛得溢出眼泪，这才发觉自己不是做梦，更没有见鬼。 她咽了咽口水，眼底充满了畏惧，结巴道：“不、不知道，三周前他突然发了这条帖子，我们都以为他在耍我们。” “可这条帖子一直都挂在论坛首页，没人出面处理这篇帖子，好、好像默认了他说的，大家才不得不信。” 谁能想到这条讣告里悼念的正主，竟然还好端端的活着？ 第42章 天阳那个遭瘟的 东洲宴家家主，审判庭教皇宴寒栖的妹妹，身份非常神秘。 很少有人见过她真正的模样，像霜华这样的底层成员，甚至连宴家家主的名字都不知晓。 霜华刚才能一眼认出沈明姝，还是因为前些年和天阳一起执行任务时偶然见过她两面，但也仅此而已。 就连蛛网内部网站以及审判庭内网上宴家家主的相关资料，也只有寥寥数语，少得可怜。 有人认为这是宴寒栖保护妹妹的方式，也有人觉得宴家家主不过是宴寒栖用来稳固权力的傀儡。 众说纷纭，观点不一。 唯一达成共识的只有一点，那就是晏家家主实力很强。 强得离谱。 如果她是宴寒栖手里的一把刀，无疑是最锋利的那一把。 可现在，这把刀断了。 那篇帖子相当于在论坛上扔下了一枚深水炸弹。 许多人第一反应是不相信。 可发帖人是天阳，宴家家主最狂热忠诚的追随者和下属。 所有人从错愕、震惊、不可置信到慢慢接受，花了很长一段时间。 霜华自然也是如此。 当初听到这件事的时候，她一连好几天都没回过神，打工都无法提起精神。 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接受了这个事实，结果不久之后，沈明姝就水灵灵地坐在了自己面前。 霜华觉得自己好像无意中吃到了大瓜。 平板屏幕投射出来的三维立体建模非常逼真，剧组试衣间的嘈杂声音不断入耳，更加显得这狭小逼仄的试衣间寂静无比。 秦时月眼睁睁看着沈明姝修长白皙的手指逐渐用力，直接捏扁了手里的可乐罐，心脏突突直跳。 天阳这个遭瘟的，直接作了个大死。 沈明姝眯起清冷的眸子，眼底划过一抹危险，忽然意识到天阳之前找到她时说的那句奇怪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自己不打招呼离开东洲，他居然直接发帖宣布她的死讯。 然而，沈明姝的脸色只是冷沉了片刻，很快便反应过来背后的原因，逐渐恢复淡定，平静地看向对面还在呆愣着的霜华，突然问道：“你对地蝎了解多少？” 没想到沈明姝的反应如此冷静，秦时月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没多说什么，轻咳一声，附和道：“对，我们今天找你，主要是想知道一下地蝎的情况。” 话题转折得太过突兀，霜华神色怔愣两秒才反应过来，思索片刻，将自己这些年在南洲搜集到的情报如实相告：“据我了解，地蝎这个组织没出现之前，南洲的势力构成非常复杂，大大小小的组织互相争斗倾轧地盘。” “直到十几年前，地蝎横空出世，异军突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速侵袭了南洲整个地下势力，吞并了无数敌对组织，逐渐壮大到今天的地步。” “地蝎的首领行事一向神秘，没有几个人见过他，以我手上现有的情报分析，他应该是个中年男人，性格阴狠莫测，手段毒辣，不是目光短浅之人。” “地蝎不仅在南洲统治着地下灰色势力，还同时与南洲上层圈子的世家大族关系保持着微妙的联系，这十几年来，地蝎与这些世家一直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 “可以说，在南洲境内，也没有任何一个组织能与之抗衡。” “不过近些年，地蝎内部好像出现了一些问题。” 沈明姝挑眉，问道：“什么问题？” 霜华秀眉轻蹙，说：“地蝎首领手下有五位堂主，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亲信，分别管着地蝎在南洲各地的势力和产业。” “这些年不知为何，地蝎首领逐渐变得低调，有种想隐退幕后的意思，不常插手地蝎的事情，那五位堂主的权力越发壮大，暗地里摩擦争斗不断，乌烟瘴气的。” 沈明姝眯起眸子，问：“秦城黑市，属于谁的地盘？” “大堂主。” 霜华声音顿了顿，疑惑地看了沈明姝一眼，不太明白为何突然提到秦城黑市，但还是告诉了她：“地蝎的五个堂主中，只有这个大堂主能力最不济，又极其贪财好色，地蝎首领才让他留在秦城，放在自己身边盯着。” “这个大堂主是个十足的两面派，在地蝎首领面前唯唯诺诺，背地里干了不少缺德事。” 霜华细数着：“走私违禁药品、贩卖人口、兜售一些管制军火武器等，不顾监察署管理条例，私自培养异能者势力，黑市的那一座地下拳斗场，就是他为了挑选合格优秀的异能者而一手建造出来的。” “黑市地处秦城，一些上流圈子的豪门阔少、富家千金，闲着没事儿都爱去黑市找刺激，有人利用这一点，和大堂主暗中勾结，绑架那些世家子弟，以此来要挟他们背后的家族，我之前接过不少这样的单子，都是找蛛网探听有关黑市负责人的情报。” 秦时月听着，惊奇道：“这人胆子这么大，竟然还能在秦城混下去？” 霜华叹了口气：“大堂主在加入地蝎之前是个挺有名的地下军火商，积攒了不少人脉，而且还有中洲那边的关系，寻常的豪门世家得罪不起他。” “但是，”霜华话头一转，道：“不知道为什么，大堂主格外惧怕地蝎首领，就好像命门被捏在对方手里一样，他能背着地蝎首领做这些事，但从来不敢让他知道。” “这些消息还是我之前在大堂主的一个死敌嘴里挖出来的，寻常人根本不知道这些。” 说完，霜华看向沈明姝和秦时月，问道：“是黑市出什么事了吗？” 她这段时间一直待在影视城两班倒，累得连吃饭时间都要靠挤，根本不知道秦城上层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新闻事件。 沈明姝并没有回答。 她垂下长睫，眼底划过一片深色，陷入了沉思。 就在此时，远处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李霜，轮到你上场了，快点！” 由于隔着屏幕投影，声音有些失真，如同被覆盖上一层由传感技术造成的细微电流噪音。 霜华转头大声应了一下，又回过头有些为难地看向投影中的两人，犹豫着说：“秦小姐，我……” 她还在拍戏，和秦时月两人视频，还是利用那少的可怜的午饭时间。 秦时月清楚她很忙，反正想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便挥了挥手，轻声说道：“你去忙，之后有事我再找你。” 霜华微皱的眉头舒展开来，点了点头，语气欢快地和她告别：“那再见啦。” 说完，她又将视线移向沈明姝，声音弱了一些，带着几分恭敬：“宴家主，再会。” 视讯被挂断。 两人瞬间回到了公寓的沙发上。 剧组嘈杂的声音骤然消失，周围安静了下来。 秦时月垂眸，再次打开内网，刷了几下那篇帖子的评论，啧啧道：“基本上所有人都在这帖子底下评论了，天阳那个家伙，真是造孽啊。” “造孽的另有其人。”沈明姝抬起手，冷白手腕轻轻一甩，可乐罐瞬间精准地投入了三米外的垃圾桶，语气漫不经心地说：“这帖子，应该是别人指使他发的。” 秦时月挑眉，纳闷道：“谁闲着没事说你死了，那人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吗？” 敢造沈明姝的谣，除非对方有九条命。 沈明姝唇角轻扯，语气意有所指：“能指使天阳干这种事的人，只有一个人。” 秦时月的脸上顿时浮现一抹复杂之情，迟疑道：“你是说……这事是疏桐做的？” 宴疏桐，宴家大小姐，也是宴家第一任家主宴明光的嫡系后代，如果不是沈明姝坐上了宴家家主之位，那么这一任的宴家家主，本该是她。 当年，宴寒栖帮助沈明姝坐上宴家家主之位后，所有人都以为宴疏桐会和沈明姝敌对，争个你死我活。 但令所有人意外的是，宴疏桐对此竟没有任何不满，欣然接受了沈明姝成为宴家家主的事实。 甚至以宴家大小姐的身份，建立了蛛网这世界第一情报组织，成为她和宴寒栖的左膀右臂。 天阳身为蛛网核心成员，性子桀骜不驯，就算是审判庭教皇宴寒栖的命令，他都不一定会听，唯独以沈明姝和宴疏桐马首是瞻，忠实不二。 “嗯。” 沈明姝垂眸，神色淡然：“黑山监狱暴乱时机太巧，摆明了有内鬼，审判庭和宴家内部都不干净，传出我的死讯，方便她钓出这条鱼。” 说到这里，沈明姝眼底浮现出一丝无语。 只是着实没有预料到宴疏桐会想出这么个损招儿，和她以往的行事风格大相径庭。 不用想也知道背后肯定是天阳在给她出馊主意。 第43章 沈明姝：他一直都这样吗？ 得知自己被迫“死”了，沈明姝倒是没有想象中那么生气，反应很淡定。 宴家家主这个身份卸掉也好，她从此以后身上的担子能轻松些。 这几年身兼数职，真的很累。 宴疏桐此举，正合她意。 沈明姝站起身，抬起手腕看了眼表，说：“我先回去了。” 闻言，秦时月撇嘴，有些不太情愿：“不如就在我这里住一晚呗。” 沈明姝挑了挑眉，叹息一声：“爷爷要是知道我夜宿酒，乖乖女的人设可就立不住了。” 秦时月嘴角一抽。 她和乖字沾边？ 吐槽归吐槽，她最终还是起身，说了一句：“我送你下去。” …… 本以为回到沈宅，就能看见沈迟言那张欠揍却好看得过分的脸。 谁知一踏进客厅，四处不见一个人影。 只看见穿着浅绿色毛绒恐龙睡衣的沈曜大喇喇踩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把扫帚，周围的地上放置着不知从哪里搬过来的音响，混响开到最大，摇滚刺耳的音乐声震耳欲聋。 老宅里的佣人此刻也全都不在，不知去了哪里。 只剩下沈曜一人沉浸在他自己的小世界里，脑袋跟随着bg的节奏疯狂摇晃，一脸陶醉，理直气壮唱着跑调的高音，仿佛自己是身处舞台中央的巨星。 唱到兴起时，还不忘来个大幅度的夸张动作，差点一脚踢翻茶几，最后踩在沙发靠背上稳住身形。 自信满满，放飞自我。 ……沈明姝一时被这场面震住了。 沈曜正享受着独属于他一个人的演唱会，自顾自地欣赏着自己的舞姿和歌喉，一曲终了，打算来个帅气的endg part。 一转身。 对上了沈明姝清冷的双眸。 沈曜：“……” 空气在那一刻静止了。 咣当一声。 帅气的endg part以一脚踩空收尾。 沈曜猝不及防摔下了沙发，双膝扑通一声跪地，发出清脆的闷响，整个人正对着沈明姝的方向，结结实实磕了一个大的。 沈明姝表情顿时难以言喻：“……” 膝盖处传来剧痛，沈曜五官扭曲，龇牙咧嘴，不用掀起裤腿看都知道铁定一片青肿。 但这不是最重要的。 明明摔的是腿，沈小少爷却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 丢人且社死。 若是被旁人看到也就罢了。 偏偏是他最看不惯的沈明姝。 沈曜简直羞愤欲死。 “你……” 沈明姝神色复杂地开口，刚说出一个字，就见狼狈地跪在地上行大礼的少年浑身一颤，脑袋像只鹌鹑似的垂得更低。 “……你没事。” 沈明姝说完了下半句。 沈曜实在受不了这场面，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脸，跌跌撞撞从地上爬了起来，也不管被他糟蹋得一片狼藉的客厅，身残志坚一瘸一拐飞快跑上楼，回到房间咚地一声关上了门。 门缝里飘出来一句气急败坏的：“不用你管！” 沈明姝：“……” 江逸尘儒雅俊逸，沈念月端庄大气，这两人结合，是怎么生出智商宛如智障且抽象的儿子的？ “明姝小姐。” 一直消失不见人影的管家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缓缓来到她身边，动作缓慢且优雅地从耳朵里取下两团棉球。 几名佣人有序且熟练地整理着被沈曜弄得一团糟的客厅，将那些价值不菲的音响沉稳地搬上了楼。 一看就身经百战，不是第一次。 沈明姝一言难尽地问：“他一直都这样吗？” 管家神态自若地点头：“小少爷从小就很活泼。” 话外之意，都习惯了。 客厅很快便恢复整洁，一切都井然有序。 沈明姝问管家：“爷爷和沈……小叔叔还没有回来吗？” 管家摇了摇头：“老爷子还在陈老那里做客，三爷嘛……” 他转头看向沈明姝，疑惑地说：“我以为会和您一起回来的。” 毕竟这两个人早上是一起出门的。 管家哪里会知道，这两个人早上一起出的门，结果中途差点打起来，根本不可能同框出现。 沈迟言将谢斐送到了公寓的小区门口就把人赶下了车，毫不留情地留给他一片车尾气，扬长而去。 谢斐敢怒不敢言。 让他哥给他当了一路的司机已经够占便宜的。 换作平时，怎么可能有这种待遇？ 沈迟言正准备回老宅，突然收到了沈老爷子的消息，垂眸看了一眼，随后调转方向盘，驶入另一条车道。 陈家。 与沈家一样同为秦城世家名门的陈家，根基底蕴虽然不如沈家深厚，却也是秦城上层圈子不敢轻易得罪的存在。 尤其陈老爷子还是帝大异能理论专业极具权威的教授，在整个异能领域处于顶尖地位的学者。 陈老爷子和沈老爷子是故交，两人年少相识，至今感情依然很好。 此时，两人正坐在后院亭中悠闲品茶。 桌上茶具精致，热气携着茶香袅袅飘散。 陈老爷子身着洗旧却整洁的家居服，浑身透着儒雅的书卷气，他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缓缓道：“老沈，真没想到你会过来找我。” 他的手边，放置着一份精致的邀请函。 沈老爷子此次登门，便是为了亲自来送沈明姝接风宴的邀请函。 “一份邀请函而已，还值得你这老胳膊老腿的亲自上门。”陈老爷子打趣道：“你要是不小心磕了碰了，让我情何以堪？” 闻言，沈老爷子笑骂一声：“那我就赖你这儿不走，让你好吃好喝地供着我，直到我养好了。” 陈老爷子大笑：“哈哈哈哈好，别的不敢保证，让你吃好喝好肯定没问题。” 两个人半辈子的交情，感情不可谓不好，说话间也没什么顾忌。 若是换了旁人，估计没那个胆子敢拿沈老爷子的腿随意开玩笑。 沈老爷子：“上次太匆忙没好好谢你，老陈，小姝能回家，我发自心底的感激你。” 沈明姝回沈家那日，陈老爷子把人送到之后就急匆匆离开了，把团聚的时间留给他们一家人，他一直记在心里。 此次迎亲宴，沈老爷子首先邀请的就是陈老爷子，为此甚至亲自登门送邀请函，以示重视。 陈老爷子摆摆手：“说这个就见外了，明霜和小姝这件事，也是梗在我心里的一根刺。” 当年沈明姝的满月宴上，他还亲自抱过她。 又哪里会料到，之后，竟是天人永隔。 “明霜是我最得意的学生，能找回她的女儿，也算是弥补了我这么多年的遗憾。”陈老爷子叹息一声：“所以啊老沈，别说什么感激不感激的了。” 第44章 这位身世尊贵得吓人 “不过……”陈老爷子沉吟片刻，道：“你要是真觉得过意不去，不如把小姝送给我当孙女，我家三个臭小子，做梦都想要个女孩。” 陈老爷子在泉村第一次遇见沈明姝时，就被这位面容漂亮白皙的少女惊艳一瞬。 年纪很小，身形清瘦，却有一股淡然沉静，处变不惊的气质。 那双清冷的双眸透亮明净，深藏着不符合年纪的沉稳淡然，似乎能一眼看透人心。 不像是在偏僻山村中长大的女孩。 反而像是某个隐世家族精心培养出来的大小姐。 陈老爷子没有见过抚养沈明姝长大的夏老夫妇，对他们二人的印象仅仅来自于泉村村民口中。 憨厚朴实，善良能干，没什么文化。 不像是能培养出沈明姝这般淡然脱俗的孩子。 一听陈老爷子在打自家孙女的主意，沈老爷子当即哼了一声：“想得美！让你儿子自己生去！” 沈明姝才刚被找回来，他们沈家心疼都来不及，怎么可能白白便宜他？ 陈老爷子笑眯眯：“你看你，又急了。” 他只是开个玩笑。 这个话题没再继续下去，两人一边喝着茶，一边聊着最近的事。 没过多久，管家便领着沈迟言步入了亭子。 “老爷子，沈三爷过来了。” 陈老爷子点点头，管家识趣地退了下去。 “迟言，坐。” 陈老爷子抬手倒了一杯茶，递到沈迟言面前，笑容和蔼：“最近身体怎么样？” 沈迟言礼貌地接过茶杯，道了声谢，淡淡地说：“还好。“ 陈老爷子目光仔细打量了一番，见他俊美无俦的面容仍然有些苍白，隐约透露着几分病态，皱眉道：“平时注意一下身体，毕竟你四年前受过那么重的伤，需要仔细养着。” 沈迟言对这种关心早已习惯，闻言只是轻点了点头：“知道了。” 陈老爷子叹了口气，抬眼看向沈老爷子，眼底有些埋怨之色：“我早就说让迟言待在中洲好好静养，你偏要他回南洲接手沈氏，那破公司能有迟言的身体重要？” “再说了，你也没老糊涂，为什么非得提早隐退幕后？” 沈老爷子噎了一下，表情有些无语：“你以为我想吗？” 他抬手指了指淡然品茶的沈迟言，没好气地道：“当初还不是这个臭小子非要回南洲，打死都不肯在中洲多待一天。” “我为他身体着想劝了好久，可他油盐不进，一个字都不听。” 沈迟言一旦决定的事情，就不会轻易改变，也没有人能够动摇。 四年前沈迟言在黎明号游轮爆炸时身受重伤，昏迷不醒，在重症监护病房躺了很久。 那段时间，所有人都悲观的以为他再也醒不过来了。 可谁知，沈迟言在一个阳光极好的午后毫无预料地蓦然苏醒。 在那之后不久，沈迟言便执意要回到南洲，任谁劝都不听，无奈之下，众人只得屈服于他。 陈老爷子有些讶异地望向沈迟言，眼底浮现出一抹不可置信。 他一直以为当年让沈迟言回南洲是沈老爷子的决定。 沈迟言淡然抿了一口茶，清了下嗓子，承认道：“没错，是我坚持回来的。” “你……唉！” 见他这么说，陈老爷子也拿他没办法，只能惋惜地道：“你这一走了之，销声匿迹，专心在南洲当你的沈三爷，中洲研究所那边的人可都要急死了，时不时的来找我打听你的消息。” 陈老爷子在异能领域方面的建树颇多，曾多次接受联盟理事会的认命，参与重大绝密异能实验项目，是中洲研究所核心元老级成员，直到近些年才退下来，回到南洲养老。 然而，饶是对异能领域发展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陈老爷子也不得不承认，他活了大半辈子，沈迟言是他见过在异能领域最有天赋的人。 当年破格将他招收入中洲研究所，引得很多人不满，那些人以为沈迟言是靠着家世和天赋走后门进去的。 可不过短短几个月，沈迟言就成功攻克了他们整个研究所的研究员数年都没有进展的重大实验项目。 从此，沈迟言迅速成了中洲研究所一众精英天才们无比膜拜的大佬。 沈迟言垂下长睫，神色平静地道：“陈老，当初加入研究所时我就说过，我是为了拿到那枚碎片，现在，我想要的已经拿到手，不会再和中州研究所有任何关系。” 中州研究所的地位很特殊，背后牵扯到不少位联盟理事，他无法直接向研究所索取那枚碎片，只能加入他们，凭借研究所正式研究员的身份达到目的。 陈老爷子当然记得沈迟言曾经说过的话，但是心底里还是存着一丝希望，想要再争取一下：“你也看到了，我如今正式退下来，但是研究所的情况……唉。” 他的声音顿了顿，有些难以说出口：“……青黄不接，我连个合适的继承人都找不到，退也退得不放心。” 近些年加入研究所的年轻一辈里，天赋都很一般，继承不了他衣钵。 这次趁着沈老爷子上门，他特意也把沈迟言叫了过来，不甘心地想再试探一下他的心意。 没准沈迟言在南洲当了这么多年霸总当累了，愿意和他去中洲搞学术了呢？ 可是结果注定让他失望，沈迟言并没有这个想法。 “陈老，我的身份太敏感，如果成了你的继承人，或许会给陈家和中州研究所带来麻烦。” 沈迟言抬手掐了掐眉心，神情罕见地有些无奈。 闻言，陈老爷子不可避免地露出失望，但沈迟言的反应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叹息一声，有些释然：“也罢。” 金麟岂非池中物。 沈迟言注定不会被一个中洲研究院束缚住。 陈老爷子不禁眼神艳羡地看向沈老爷子，感叹：“真是让你白得了个优秀的儿子。” 南洲的豪门世家只知沈迟言是沈老爷子的养子，宠爱如命，待如亲子，虽说这些人明面上不敢议论什么，私下里对沈迟言的编排一点没少。 只有他知道，沈迟言真正的身世尊贵得吓人。 沈家算什么，这位可是出自中洲一手遮天的顾家。 陈老爷子在中洲待了大半辈子，结识了不少权贵名门，可也仅仅只是听说过顾家的名号，从未真正与顾家的人打过交道。 他还不够格。 因此，当初在得知沈老爷子认了沈迟言为养子时，向来处变不惊的他震惊得下巴险些砸在地上。 毕竟，南洲沈家在中洲顾家面前，有些不够看。 第45章 接风宴（1） 愿望落空，陈老爷子心里难免失望，但是面上却没表现出来。 从沈迟言到来之后，沈老爷子基本上就没开口插过话。 他向来尊重沈迟言的决定。 沈迟言想回南洲，从中洲那群人的视线中消失，那他就退位，把沈氏交给他。 如果沈迟言想去中洲，他也不会反对，依旧坚定地支持。 听到陈老爷子那句酸气扑鼻的话，沈老爷子轻笑一声：“阿言向来是我的骄傲。” 父子二人又在陈家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 陈老爷子亲自跟着送到门口，看着两人上了车离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回了院子。 …… 很快，便到了沈家举办接风宴的日子。 沈老爷子把举办接风宴的地点定在了秦城外的一处半山庄园，那也是沈家的产业，景观雅致，幽然僻静。 庄园占地面积广阔，几乎覆盖了整座山头，建筑林立，设施齐全，整座庄园风格以中式为主，雕梁画栋，简约富有意境，处处彰显着低调的极致奢华气息。 接风宴晚上六点开始，现在时间还早，沈家人却已经全部到达了庄园，各自忙碌准备起来。 管家也在尽职尽责地查看着下面人的各项工作，谨慎周到又细致，丝毫不敢马虎。 今天，是他们沈家大小姐的重要日子。 主楼的休息室内，神情恹恹的沈明姝被按在化妆镜前，任由两名化妆师在她精致白皙的脸上画来画去。 沈念月坐在后面的沙发上，使唤着佣人抬来一套又一套精美华贵的礼服，不厌其烦地挑选着，脸上挂着兴奋的笑容。 “沈小姐，放松一些，不用这么……紧张。” 化妆师手里拿着一把眼影刷，打算为沈明姝扫眼影，抬眼却看见镜子里垂着双眸脸色不太好看的少女，想说不用这么阴沉，这是化妆不是上刑。 话到嘴边，却换了个更委婉的说法。 “您放心，沈总交代过您对普通化妆品过敏，我用在您脸上的都是特殊研制的产品，保证安全无害。” 为沈明姝化妆的这两名化妆师是沈迟言特地请过来的，来之前叮嘱了他们很多注意事项，其中就有一条是沈明姝对化妆品成分过敏。 听到沈迟言特意和他们强调这件事，他非常诧异。 没想到对外淡漠疏离、清冷矜贵的沈家三爷，对这位新找回来的小侄女如此上心。 沈明姝并不是担心化妆品过敏，而是因为她太困了。 回到沈家这些日子，她的作息时间一再放纵，已经到了三点睡六点起的程度。 想也知道不会有好脸色。 沈明姝冷着脸，眼底布满了疲惫与困倦，唇线紧绷成一条线，轻阖上双眸，沉声道：“你继续。” 化妆师不敢多说什么，只得加快自己手上的速度。 很快，便完成了精致的妆容。 “沈小姐，你真是太美了！” 化妆师看着镜子里面惊为天人的少女，眼底充满了惊艳与赞叹。 见沈明姝的妆容完成，一旁早就等不及的沈念月立刻起身上前，道：“小姝，快来，试试姑姑给你挑的礼服。” 她今日穿了一身银灰色礼服，长发盘起簪在脑后，脖颈间戴着一串珍珠项链，雍容典雅，美艳端庄。 沈明姝从化妆镜前站起来，转过身，引得休息室内一片吸气声。 今日请的这两位化妆师都是业内翘楚，拥有着一双化腐朽为神奇的手，在他们的发挥下，沈明姝精致的美貌被放大了十倍。 勾魂摄魄，颠倒众生。 沈念月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一抹灿烂的笑容，心里流露出沈明姝止不住的喜爱。 在佣人的服侍下，沈明姝进了试衣间。 不一会儿，试衣间的门被打开。 众人不由得再次被惊艳。 少女一袭水蓝色露肩拖地礼服，肤白胜雪，眉目如画，腰线镂空，裙摆前短后长，点缀着细钻，更显腰姿盈握，身高腿长。 沈念月自恋地夸赞着：“不愧是我，眼光就是好！” 她家小侄女穿上这一身，绝对艳压宴会所有人。 艳不艳压还未可知，沈明姝的唇角倒是压得很低，周身散发的气息透露着浓浓的不耐烦。 这身高定晚礼服很重，勒得她有点喘不过气。 简直就是一身美丽刑具。 沈明姝从小到大衣着打扮向来以舒适随性为主，委实欣赏不来摧残折磨的美丽。 但好在只需要穿今天一晚上。 她也不是不能接受。 这时，休息室的门被人推开，沈迟言一身剪裁合身的深蓝色定制西装，步态沉稳地走了进来，抬起眼睛扫视众人，目光落到沈明姝身上时，顿了片刻。 “姐，姐夫叫你过去一下。” 沈迟言喉咙滚了滚，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平静无异。 “好，阿言你帮我照看一下小姝。” 沈念月并没有发现沈迟言的异常，以为江逸尘找自己有事，留下一句话，蹬蹬蹬踩着高跟鞋出了休息室。 沈明姝的妆造已经完成，化妆师和佣人们适时地退了出去，偌大的休息室内转眼间仅剩下沈明姝和沈迟言两人。 沈明姝长舒一口气，不再委屈自己，立刻抬脚一甩，价格高昂的定制高跟鞋顿时飞了出去。 沈明姝提着费事的礼服裙摆，白皙纤细的脚踝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水蓝色礼服的薄纱随着她的动作垂落。 她径直走到了沙发上，整个人毫无形象地瘫在上面，宛如一条等人翻面的咸鱼，神情疲惫得不行，声音沙哑：“给我倒杯水。” 沈迟言：“……” 沈迟言失笑，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到饮水机旁接了一杯温水，向她走过去。 沈明姝闭着眼睛伸出手，谁知并没有碰到水杯，她缓缓睁开双眸，却见沈迟言微微俯身，修长分明的手直接把杯子递到了她嫣红的唇边，说：“喝。” 两个人的距离非常近，近到沈明姝能够清晰地闻到这个男人身上淡淡的香水味。 清清冷冷，如雪山雾霭，很好闻。 沈明姝没有拒绝他这个有些过界的动作，直接就着他的姿势抿了一小口温水，润了下又干又渴的嗓子。 她实在累得不行。 沈迟言清晰地看见了她眼底淡淡的青黑色，以及脸上掩盖不住的困倦，忍不住皱了皱眉，想要说些什么，话溢到嘴边，又被他吞了回去。 算了。 上次惹沈明姝生气，她还没原谅自己。 还是闭嘴。 沈迟言在心底叹息一声，把水杯搁在一旁，抬手解开西装外套的扣子，缓缓脱下来，动作轻柔地披在了沈明姝的身上。 “宴会还早，先睡会儿，有人来我再叫你。” 沈明姝早就困得眼皮打架，闻言，毫不客气地点点头，白皙的手指攥住深蓝色西装外套盖紧了些，闭上双眼，陷入浅眠。 沈迟言拿起一本杂志，守在她的身边，安静地翻看起来。 窗外阳光正好，透过明净的玻璃，落在休息室内一坐一躺的两人身上，为他们的身影镀上一层浅金色的光晕。 朦胧且静好。 一如多年前年少的他们。 第46章 接风宴（2） 下午四点。 陆续有豪车驶入庄园内部，停在豪华的宴会大厅门口。 沈老爷子和沈司辰还在里面忙着，沈念月与江逸尘夫妇则站在门口，面带笑容接待着宾客。 前来赴宴的全是秦城的豪门世家，社会名流，以及和沈氏有合作的大牌明星演员。 各大媒体记者更是早就到达了宴会厅，找好合适的角度，摩拳擦掌作好了抢占热点头条的准备。 今天这场接风宴，无疑是秦城近期备受瞩目的活动，不管是上层圈子的豪门世家还是普通民众，对沈家这位刚从乡下找回来的没见过世面的真千金充满了好奇。 大多人都抱着看好戏的态度。 盛宴还未开始，宴会厅中此刻已是热闹非凡，觥筹交错。 大厅天花板中央镶嵌着精美的水晶吊灯，将整个会场映照得金碧辉煌，衣香鬓影间，宾客们手持酒杯碰撞，相互碰撞，清脆的响声和交谈声回荡在大厅中。 宴会厅一角，几位盛装打扮优雅端庄的豪门贵妇聚在一起，小声议论： “听说沈家这位大小姐是从边境山村被找回来的，没上过几天学，草包一个。” “今天这场接风宴排场倒是挺大，秦城所有豪门都到了，就是不知道这个乡下来的待会儿会不会怯场，别害怕得不敢抬头。” “我刚才看见沈家那位养女了，表面看上去倒没什么异常，谁知道私底下心里怎么想？” “啧啧啧，沈家这两位真假千金，恐怕日后有热闹可看咯。” 沈家把沈明姝保护得很好，虽然秦城人尽皆知这位真千金的来历，却从未有人见过她真正的模样。 因此在这些豪门太太的印象里，沈明姝就是偏僻山村里出来的一个没有文化不懂礼仪的土包子，觉得她根本没有资格融入他们的豪门圈子。 “还真别说，沈家这么大阵仗举办认亲宴，感觉挺重视这个沈家大小姐的。” “豪门之中哪儿来的亲情？更何况这还不是在自己身边养大的，估计沈家也就是做个表面功夫，过两年再把她当作联姻工具嫁出去。” “我看也是，连学都不让她上，沈家的意思显而易见。” “笑死，就算想和沈家搭上关系，谁会娶这么一个乡下土包子，让我选，我肯定娶从小金尊玉贵千娇百宠的沈清商。” “哼，人家虽然只是个和沈家没血缘关系的养女，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攀上的，你想娶她，她看不看得上你还不一定呢。” …… 诸如此类的言论络绎不绝，沈明姝还没有出场，就成了众人最关注的焦点。 此时，宴会厅边缘角落处的座位上，沈清商脸上挂着优雅的微笑，礼貌又委婉地打发走不知道第几波心怀不轨上来试探她的名媛千金。 沈清商今日穿了一身藕荷色中式纱裙，清秀典雅，让人眼前一亮，却又不会喧宾夺主。 见终于无人注意到她，沈清商一直端着身子放松下来，唇角挂着的笑容逐渐消失，揉了揉发僵的脸颊，她长舒一口气，有些心累。 她就不该这么早出现在宴会厅。 那些装模作样凑上来的人太烦了，像苍蝇一样，嘴上说着问候关心的话语，眼底充满了看好戏的轻蔑。 虚伪至极。 沈清商从小到大没少跟着沈老爷子到处参加宴会，也知道名利场里大多都是虚与委蛇，逢场作戏。 可这不代表她就能适应，并且接受。 “姐，怎么躲在这儿？” 一道嚣张的声音响起。 沈曜今天罕见的打扮了下自己，穿着白色定制西装，张扬不羁的头发喷了发胶，整个人看上去充满了少年气。 他端着酒杯坐在了沈清商的身边，又凶又狠地瞪走了一个明显不怀好意想过来搭讪的富家公子哥。 沈清商叹息一声：“不躲，就被人当乐子看了。” 大厅里的人都在议论沈明姝和她，且毫不避讳，沈曜一路走来也听到了不少，闻言，他皱了皱眉，脸色不太好看，冷哼道：“乱嚼舌根，老天爷就应该一道雷劈死他们。” 骂完这些说话难听的长舌妇，沈曜也没忘记罪魁祸首：“都是沈明姝的错，害得你也被牵连。” 在沈曜的眼里，沈清商天下最好，不可能会有错，所以只能是沈明姝的错。 “……你少说两句，被别人听见，又要有人说咱们家的闲话了。” 实在不明白，沈曜究竟为什么这么不待见沈明姝。 “迟早撕了那些人的嘴。” 沈曜嘀咕一句，但也听话的闭上了嘴。 宴会厅里的宾客越来越多，不断有人的视线朝边缘角落处投来，目光纷纷落在沈清商身上。 沈清商终于忍不住，从路过侍应生手中的托盘上拿了一杯香槟，抿了一口，从座位上起身，回头对沈曜说：“我要去休息室躲一下，待会儿和姐姐一起过来，你去吗？” 沈曜神色僵了僵，之前他在老宅客厅里抽象发疯被沈明姝撞了个正着，这几天躲她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凑上去？ “不去。” 沈清商点点头，没管他，径直向宴会厅两侧的楼梯口走去。 休息室。 补了几个小时的觉，沈明姝眼底的疲倦之色淡了不少，之前浑身的烦躁气息也消散大半。 她睡着的这段时间，沈家其他人都在忙着宴会的事，没有人上来打扰，只有沈迟言陪着她。 她醒来时，窗外的天色已经微微暗了下来，庄园内的林立的植物和建筑逐渐朦胧。 沈明姝坐起身，宽大的西装外套从她身上滑落，露出瓷白细腻的肩头，她打了个哈欠，垂头把西装外套整理好，递给旁边的沈迟言。 沈迟言接过来，搭在手臂上，声音温和地问：“饿不饿，我让人给你送点吃的？” 沈明姝直接睡过了午饭时间，佣人曾上来问过几次，都被他打发走了。 沈明姝摇摇头，她不是很饿。 休息室内的沙发很柔软，可躺久了身子也有些发麻，她站起身，赤着双脚走到了阳台边，目光远眺，将庄园内的情况尽收眼底。 身后的沈迟言视线落在她白皙纤细的脚踝上，眉梢轻蹙，找了一双棉拖放在她脚边，道：“穿上。” 沈明姝垂眸看了一眼，挑了挑眉，听话的穿上，目光再次移向庄园内不断驶入的豪车，啧了一声，感叹道：“可真是热闹。” 这场宴会，聚集了秦城的豪门世家，社会名流，光凭这排场，就能看出沈老爷子下足了功夫。 沈明姝对这场接风宴说不上喜欢，但她既然想做回沈家大小姐，将她身份昭告南洲世家权贵的这一套流程是必要的。 所以，纵然她不想应付这些豪门权贵，也会忍这一时。 忽然，沈明姝的目光顿了顿。 庄园入口，几辆极其低调的豪车缓缓驶入，稳稳停在宴会厅门口。 紧接着，平时只有在各大新闻报纸上才能看见的面孔接二连三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那不是姜洲长吗？他竟然也来了？” “我的天！刘处长、吴副部、还有政府大楼其他的一些要员……沈家果然不一般啊。” 一场接风宴，居然能聚集政、商两界的重要人物。 众人不由得惊叹沈家的深厚底蕴。 沈明姝站在休息室的阳台边，视线落在那几张面孔上，双手环胸，眯起眸子，饶有兴趣地问：“这就是南洲洲长，姜阳？” 第47章 接风宴（3） 沈迟言走到她身边，高大挺拔的身子在阳台落下一道阴影，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颔首道：“嗯。” 南洲洲长姜阳，平民出身，从底层开始打拼，奋斗几十年，一步步爬到了最顶层，不到五十岁便成了南洲第一把交椅，稳坐五洲联盟理事会五大常任理事之一的席位，权势滔天。 沈明姝很早就听过姜阳的名号。 此人年轻之时威名赫赫，手段高明，可近些年，他主张推行的政策却饱受争议，在处理东洲与南洲的关系上，他的态度和立场尤其怪异，过度防备，致使两洲关系紧张，矛盾和冲突不断。 “听说，他要退下来了？”沈明姝问道。 沈迟言点点头，看着下面西装革履气场强大的姜阳，眸底划过一道微光，缓缓启唇：“姜阳对东洲的态度过于极端，两洲关系紧张，不是联盟理事会希望看到的结果，再加上他这些年做的决断出现过多次失误，招来不少非议，上面想让他尽快退居二线。” 沈明姝挑眉，道：“我听过他，彻头彻尾的激进主义派，认为异能者过于危险，必须受到严格的监管和控制，甚至发表过抵制使用药剂增加异能者人数的言论。” “不仅如此，姜阳还格外厌恶改造实验体，三年前审判庭极力推行《改造生物实验体管理条例修正案》时，他使用了一票否决。”沈迟言接着她的话补充道，声音愈发低沉：“他小时候曾经受过失控实验体的攻击，留下了挺深的心理阴影。” 难怪。 沈明姝眸底划过一抹了然。 “异能者觉醒是无法阻止的，联盟认为，或许有一天，人类终将全体觉醒异能，实现种族进化，姜阳的理论和观念已经无法与时俱进，他必须退。” 自从宴寒栖继任教皇以来，审判庭在联盟理事会上的地位越来越重要，无法忽视，不能放任姜阳继续引起南洲和东洲的紧张矛盾。 沈迟言看着下面正在攀谈的众人，抬手点了下跟在姜阳身边的两名中年男人，为沈明姝介绍：“ 刘玉成、 吴伟才，这两人都有可能接任姜阳的位置，竞争很激烈。” 换届选举马上来临，今天的迎亲宴估计是这两人最后一次出现在同个场合。 沈明姝沉默片刻，侧头看向沈迟言，意味深长地道：“你对这些事还挺清楚。” 闻言，沈迟言轻笑一声，笑容里透着几分从容：“毕竟沈家的态度，一定程度上会影响南洲洲长的换届选举结果。” “老爷子把我当成继承人培养，我自然得知道这些。” “嗯？” 沈明姝有些不解。 沈迟言看着她，神色淡然，语气却漫不经心，像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刘玉成和吴伟才两人的支持率一直不相上下，秦城所有豪门世家中，只有沈家一直处于中立。” “所以，谁争取到了沈家的支持，谁就更有希望成为下一任南洲洲长。” 沈明姝收回视线，目露沉思，心底想的是另一件事。 今晚来赴宴的南洲政府高层挺多，应该不会有人认出她？ 她身为沈家大小姐的清闲生活才刚刚开始，可不想就这么被人扒了马甲。 沈明姝在脑海中仔细回想了一遍刚才那几人的脸，确认自己之前从未和他们见过面。 沈迟言不知道她心底的担心，见她沉默，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人忽然打断。 休息室的门忽然推开。 “姐姐，我能在你这待——” 声音戛然而止。 沈清商还维持着开门的动作，看清眼前的一幕，整个人忽然一顿。 偌大的休息室内，两道人影并肩立在窗边，暖黄的灯光落在身上，为他们勾勒出一圈淡淡的光晕。 听到声音，两人同时转身向她望过来。 少女面容精致漂亮，淡然沉静，身姿婀娜，一袭水蓝色礼服衬得她腰细腿长，美若天仙，不落凡尘。 男人身形颀长而挺拔，熨帖合身的深蓝色定制西装一丝不苟，矜贵疏离，俊美无俦。 两人一个淡然脱俗，一个清冷矜贵，站在一起，隐约透露出一种上位者的压迫和漠然，强大而又莫名和谐。 很般配。 沈清商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三个字。 下一刻，她便悚然一惊，将脑中的荒谬想法抛出去。 肯定是自己眼睛出问题了。 这两个人可是叔侄！ 沈清商回过神，脸上扬起一抹微笑，道：“小叔叔你也在啊。” 沈迟言点点头，不动声色地退开两步，和沈明姝保持距离。 私下里他们相处可以旁若无人，但如果有人在场，绝对不能露出破绽。 尽管沈家人迟早得知道。 起码不是现在。 沈明姝淡淡地问：“你来这里有事吗？” 沈清商没有觉察出不对劲的地方，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我能在这里待一会儿吗？楼下太吵了。” 沈明姝颔首，道：“当然可以。” …… 楼下，姜阳几人出现的那一刻，便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众人脸上充满了震惊和意外，眼睁睁看着一身西装革履的姜阳，气场迫人步态沉稳地走进宴会厅，身后跟着几名官员以及他们盛装出席的家眷。 空气安静了片刻。 “姜洲长，许久不见了。” 得知姜阳到场，沈老爷子立马亲自出来迎接。 姜阳露出得体的笑容，眉宇间充满了不怒自威的气场，他快步上前，握住沈老爷子的手，道：“沈老，恭喜您能找回孙女，我听到这个消息，忍不住为您感到高兴。“ 沈老爷子脸上也挂着毫无破绽的笑容，回道：“谢谢。” 两人客套几句，姜阳侧了下身子，一直跟在他后面的少女款款出现在众人视线里。 少女一袭白色露肩晚礼服，如瀑的长发微微盘起，松散而不凌乱，耳边垂着两缕发丝，使她清秀精致的小脸带上了几分俏皮。 “这是我家小女姜瑷，小瑷，见过沈老爷子。”姜阳介绍道。 姜瑷上前一步，优雅娉婷地向沈老爷子打了个招呼：“沈老您好。” 沈老爷子打量她一眼，温和地说：“不错，很像你父亲。” 姜瑷脸颊微红。 姜阳笑了两声，调侃道：“小瑷听说您寻回了宝贝孙女，激动得不行，吵着要来认识一下。” “当然没问题。” 沈老爷子笑着应允，只是那笑意里并没有几分真心实意。 一群人寒暄了一会儿，姜阳等人便被沈老爷子请到了后面的休息室。 宴会厅里有不少媒体记者，这些人身份太过特殊，不宜抛头露面。 跟着他们的家属和小辈并未跟去，而是融入了人群，和其他豪门世家的人迅速攀谈起来。 姜瑷也留在了大厅，并且不断张望，似乎是在寻找谁的身影。 忽然，她的目光触及到一道身影，清澈的双眸猛地一亮，朝着那人走过去。 “聿白哥哥。” 姜瑷的声音甜腻又娇羞，夹杂着几分少女般的羞涩。 沈聿白正在和已经到了很久的陆琳琅等人聊天，被她这个过于亲昵的称呼喊得一愣，惊讶地回过身，便见到向他缓缓而来的少女。 姜瑷的称呼也同样引起了他身旁女人的注意。 陆琳琅今日没有穿监察署那身黑沉沉的制服，也没穿晚礼服，而是挑了一身定制的女士西装，长发随意披散下来，显得干练飒爽，又明艳大气。 她眉梢轻挑，有些意外地看向沈聿白：“小白，你还认识洲长千金？” 第48章 接风宴（4） 沈聿白穿着一身银灰色西装，眉眼温和，俊逸非凡，看到姜瑷的那一刻，不由得轻皱起眉头，眼底温和淡去了些许，唇角向下压了压。 “嗯，高中时的学妹。” 陆琳琅从他不温不火的语调里听出了很明显的疏离和生分，眉梢一挑，淡笑不语。 姜瑷在其他豪门少爷们殷切的目光下来到了沈聿白的面前，腼腆一笑，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喜悦：“聿白哥哥，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姜小姐。” 比起姜瑷亲昵的态度，沈聿白明显冷淡不少。 姜瑷并不介意这些，只当沈聿白是因为他们许久未见，暂时有些生分罢了。 她和沈聿白曾在同一所高中读过书，小沈聿白两届，是他的学妹。 姜瑷是在学生会认识的沈聿白，第一次见到他时，就对他一见钟情，放下身段热情追求了三年，可惜并没有结果。 高考后，沈聿白进入了监察署，而她则是被姜阳送去了中洲上大学，两人就此分离了几年。 如今姜瑷正式毕业，听从姜阳对她的安排回了南洲，打算在南洲一众豪门世家子弟中挑选合适的人选联姻。 沈聿白是她的首选。 可惜，沈聿白却没有这个意思。 一旁的陆琳琅无意打扰洲长千金和沈聿白搭讪，正打算悄悄离开，留给这两个人空间。 下一刻，沈聿白隐晦地看了她一眼，眼神意思很明显，不准丢下他一个人。 “……” 陆琳琅脚步被迫一顿，心里有些无奈 ，只好安静站在那里充当背景板。 姜瑷并没有注意到陆琳琅，一颗心全放在眼前的沈聿白身上，热络地同他寒暄。 “聿白哥哥，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毕业的时候我给你留过我的联系方式，这些年你怎么都不找我呢？” “聿白哥哥，你都不知道，这些年我在中洲人生地不熟的，特别想念南洲的一切，尤其是你。” 姜瑷说着，羞涩地垂下了头，双手紧张地攥紧裙摆，惹人怜爱。 周围一直关注着这边的豪门少爷们看得眼热不已。 那可是洲长的千金啊！ 姜阳原配妻子去世得早，这些年一直没有再娶，膝下就这么一个独生女，姜瑷自小就是被如珠似宝地宠着长大，娇纵傲气，眼高于顶，何时对人这么热切过？ 不少人看向沈聿白的眼神里顿时充满了嫉妒和阴沉。 姜瑷的身份高贵，她的存在注定是众人关注的焦点，眼见围着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沈聿白眉头皱得更紧，声音平静地道：“抱歉，姜小姐，宴会马上开始了，我得去招待宾客，失陪一下。” 说完，拉着还在看戏的陆琳琅转身离开。 姜瑷顿时急了：“聿白哥哥。” 沈聿白头也不回，逐渐远离在她的视线中。 姜瑷气得一跺脚，贝齿紧咬下唇，脸色不太好看。 “沈聿白竟然就这么当众丢下洲长千金走了？我还以为他们之间有点什么呢。” “你看不出来明显是洲长千金倒贴人家，一个劲地找话题攀谈吗？” “我听说，洲长有意为姜小姐寻找合适的联姻对象，看来姜小姐属意沈家大少爷啊。” “单方面有意思又有什么用，沈家大少爷一看就对她不感兴趣，人家可是b级异能者，监察署备受重用的天才，前途不可限量，怎么会和一个普通人联姻？” “也是，就算姜小姐是洲长千金，也比不过一个觉醒了的异能者。” “谁说不是呢。” 周围刺耳的话语纷纷传入了姜瑷的耳中，她的脸色极为难看，转身冷冰冰地看向众人，声音阴沉：“都给我滚开！” 方才在沈聿白面前的羞涩可爱完全消失。 众人顿时作鸟兽散。 认识姜瑷的人都了解，她可并不像看上去那么清纯可爱。 姜瑷站在原地，目光冷沉地望着沈聿白离开的方向，攥紧了双手，指甲陷进皮肉里，眼底充满了势在必得的精光和算计。 沈聿白，必须是她的！ “大小姐。” 就在这时，一名穿着保镖制服的青年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姜瑷的身边，恭敬地喊了她一声。 青年面容白皙清秀，有种雌雄莫辨的漂亮，双眸乌黑明亮，干净透彻，黑白样式的衣服套在他身上，衬得他身材精瘦薄韧。 姜瑷被突然出现的青年惊了一跳，看清他的模样后，松了一口气，皱着眉问：“许珂，你不在我爸身边跟着，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许珂温和一笑，恭敬地回答：“先生说让我来看着您。” “大小姐，恕我多嘴，先生并不赞同您和沈家大少爷在一起，这种场合还请您庄重一些，不要做有损姜家名声的事，以免遭人议论。” 姜瑷抿着唇，语气不太高兴：“知道了。” 说罢，提起裙摆转身离开。 许珂站在原地，唇角扯出的弧度逐渐消失，眉眼间全然不见刚才的恭敬，神色漠然的看向姜瑷离去的背影，眼底划过一抹玩味。 …… 另一边，沈聿白直接带着陆琳琅来到了后院。 沈家庄园的后院有一处巨大的人工湖，湖水在朦胧天色下泛着幽冷的光泽。 湖边两岸布置着长长的餐桌，上面摆放着整齐的餐盘和餐具，中央放着高高垒起的香槟塔，周围摆着精致的蛋糕点心，诱人且可口。 宴席尚未正式开始，这些餐点可以供那些已经饿了的宾客填填肚子。 当然，也有一些单纯喜好美食无心交际的人，满心满眼都是桌上的食物。 比如卫阳。 沈家的接风宴，沈聿白给整个监察署的人都发了邀请，可惜监察署高层碍于身份原因不便前往，有些人和沈聿白关系不好，自然不可能来。 再除去忙着执勤加班出差没时间的队员，来赴宴的人，只有他和陆琳琅。 卫阳来之前，特地被交代一定要好好表现，尤其要连带着他们那份一起吃回本。 所以，从进了沈家庄园到现在，卫阳一直在餐桌旁奋斗，腮帮子鼓得满满的，那身贴身的西装也被他微微撑起了弧度。 他一手拿着小蛋糕，一手举着香槟杯，打了个饱嗝，抬起头，余光瞥到沈聿白和陆琳琅向着他的方向走过来，微愣片刻。 队长和副队，真的好配啊。 cp粉狂喜！ 不过，磕归磕，卫阳绝对不敢舞到正主面前。 论辈分，陆琳琅要叫沈司辰一声大哥。 论年纪，陆琳琅和沈聿白差了六岁。 要是这两个人知道他私下磕cp，他狗命估计要不保。 卫阳连忙擦掉嘴角的蛋糕渣，整理仪容，疑惑问：“队长，你们怎么过来了？” 第49章 接风宴（5） 卫阳纳闷。 沈聿白此时不应该在前厅接待宾客吗？ 怎么跑后院来了？ 还拉着陆琳琅一起。 沈聿白淡淡道：“宴会厅里太闷了，出来透透气。” 实则是为了躲姜瑷。 陆琳琅现在心里充满了疑问，见周围没有别人，问：“你和洲长千金，是什么情况？” 她真不是八卦。 只是好奇。 嗯，好奇。 卫阳在一旁竖起了耳朵，沈副队和洲长千金有关系？ 提起姜瑷，沈聿白眉梢轻蹙，声音冷淡：“高中的时候，她追过我。” 陆琳琅和卫阳不约而同瞪大了双眼，眼里燃烧着熊熊的八卦之色。 “……但是我拒绝了。”沈聿白对他们的八卦感到无奈，“我对她没那个意思。” 他不太喜欢姜瑷。 姜瑷从小被她父亲惯出了一身大小姐脾气，傲慢骄纵，高中时经常仗着身份欺压同学，被他撞见过好几回。 甚至为了追他不择手段。 有一次，他因为生病请了几天假，托同桌女生替他记课堂笔记和作业，这件事偶然之下被姜瑷得知，她竟带人找上了那名女生，威逼利诱她不许有非分之想。 女生吓坏了，那段时间受到了很大影响，学习状态下滑不少。 后来被他发现了端倪，追问之下才知道真相。 他当时很生气，直接冲去了教师办公室，把这件事告诉了老师，后来又当着姜瑷的面斥责她一顿，她这才消停。 陆琳琅拿起桌上的甜点咬了一口，啧啧两声，她家小白眼光确实高，连洲长千金都入不了他的眼。 也不知道什么样的天仙才能让他侧目。 卫阳摸了摸下巴，鬼使神差问了一句：“沈队，你高中的时候有喜欢的人吗？” 沈聿白顿了一下，道：“有。” 咦？ 闻言，陆琳琅和卫阳的目光瞬间一变。 陆琳琅满脸惊奇地道：“你喜欢谁？” 沈聿白居然也喜欢过女孩子？ “……” 沈聿白沉默不语，目光直直看向她。 陆琳琅顿时举手投降，“好了好了，我不问就是了。” 看这样子，也不像成功追到手了。 …… 很快，宴会便正式开始，沈老爷子上台，发表了一段比较官方的开场白，众人的目光全然集中在他身上。 “……最后，让我来为大家介绍一下，我们沈家刚刚寻回的掌上明珠，我的孙女——沈明姝。” 沈老爷子说完，视线看向大厅中央的旋转楼梯处。 众人纷纷鼓掌，目光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宴会厅中央旋转楼梯上，缓缓走下来两道身影。 沈明姝挽着沈司辰的胳膊，踩着高跟鞋拾级而下，不缓不慢，气质沉静淡然，步伐优雅，赏心悦目。 在休息室睡过一觉后，头发有些凌乱，下来前特意让人重做了下造型，乌黑长发如瀑布般散下来，发尾微卷，衬得小脸精致白皙。 水蓝色露肩高定晚礼服衬得她美若天仙，妆容精致，肤色雪白，腰线处镂空设计，露出瓷白细腻的肌肤，更加突显她那不盈一握的细腰以及纤细笔直的长腿。 众人惊呆了。 沈明姝一出场，从容不迫的仪态以及淡然脱俗的气质，碾压在场所有千金名媛，让她们心中升起一股自惭形秽的感觉。 至于那些豪门世家的少爷公子哥们，早就看直了眼。 心中不禁升起同一个疑惑。 她真的是从乡下来的吗？ 这张脸，这气质，这仪态，任何豪门千金都无法与之媲美。 惊为天人，颠倒众生。 沈明姝承受着来自四面八方惊艳赞叹的目光，挽着沈司辰的手臂，不疾不徐地走到了台前。 沈老爷子和沈司辰退到她的身后，宛如两尊守护神一般，让她站在众人的焦点之中。 沈念月和江逸尘夫妻二人也来到沈明姝的身后，在角落里默默注视着她，眼神温柔。 各大媒体记者的相机快门键险些按爆，闪光灯更是闪瞎了众人的眼。 原来这就是沈家大小姐的真实模样。 长得比他们曾经合作过的明星都好看。 沈明姝这一露面，让所有人都推翻了之前在脑海中对她的想象。 “这真是沈家从山村找回来的？这叫乡下土包子？” “啧啧啧，这脸，这身材，这气质，真是绝了啊。” “可不是，我看秦城所有世家千金加起来都比不过她。” “天呐，基因血缘真强大，到底是沈家亲生的，就算从小落魄在外，也没差到哪儿去。” “是啊，这么一看，那位养女就……” 更有人起了一些别的心思。 “这位沈大小姐今年十九岁了？再过两年就到适婚年纪了，不知道能不能有幸和她接触一下。” “我看你是想娶她，别装了。” “是又怎么样？” “不是我打击你，就沈大小姐这颜值，多少男人能为她趋之若鹜？再加上背后的沈家，你还真不一定能攀得上去。” 台下，宾客们心思各异。 而另一边，沈家人应付完记者，沈老爷子便领着沈明姝去认识南洲的各大权贵。 “小姝，这位是姜洲长。” 沈明姝唇角扯出一抹优雅端庄的笑容，淡淡道：“姜洲长好。” 姜阳眉眼温和，脸上挂着长辈般的慈爱，闻言笑着说：“你好，明姝长得可真像你母亲，太漂亮了。” 沈明姝但笑不语。 远处，宴会厅一处台边。 “哥，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谢斐坐在高脚凳上，一条长腿要落不落地垂着，姿势随性张扬，手里执着一杯香槟，转头看向坐在阴影里的男人，问：“不去你家老爷子那边？” 沈迟言抿了一口红酒，淡淡瞥了他一眼，道：“老爷子带她认人，我去凑什么热闹。” 宴会临开始前他就离开了休息室，特意躲得远远的，害怕抢了沈明姝的风头。 看着场中风华无双，仪态万千的少女，沈迟言唇角微微勾出一抹弧度。 小朋友长大了，还是和从前一样漂亮。 谢斐想了想，点点头，说：“也是，你一出现，他们的焦点肯定都在你身上。” 沈迟言在南洲上层圈子的受欢迎程度可怕至极。 无论豪门千金名媛、明星演员，还是世家权贵、政府高官，都想和他结交。 像这种社会名流聚集的宴会场合，只要沈迟言一出场，基本上就没别人什么事儿了，众人的关注焦点肯定是他。 “不过，让南洲这些官员权贵认识姝姐真的没问题吗？”谢斐隐隐有些担忧，“万一有谁认出她……” “这就不劳谢二少操心了。” 谢斐的话还没说完，旁边便插进来一道强势嚣张的女声。 秦时月踩着十公分的恨天高，一袭酒红色高定鱼尾晚礼服，身姿妖娆美艳，气场强势逼人。 她缓步走过来，屈起手指在台桌面敲了两下，向侍应生挤了个媚眼：“帅哥，给我来杯酒。” 年轻的侍应生被她撩得脸颊微红，连忙转身准备。 秦时月红唇一勾，挑衅似的看向谢斐，冷冷吐出一句话：“我早就查过了，今天来赴宴的宾客里面，没有老熟人。” “……” 谢斐一口酒哽在喉咙里，双眸瞪大，有些怀疑人生：“怎么哪里都有你？！” 第50章 接风宴（6） 秦时月从手包里拿出邀请函，在目瞪狗呆的谢斐面前晃了晃，轻哼道：“我是阿姝在秦城唯一的朋友，当然要来给她捧场。” 上次被秦时月狠狠敲诈勒索了一笔，谢斐现在看见她就一阵胃疼，下意识向旁边稍微移了一下，和她保持距离。 天杀的，真是流年不利。 想他谢家二少爷风流倜傥，英俊潇洒，引得无数少女为他倾倒，此生只栽在两个女人身上过。 一个是沈明姝，曾经把他揍得妈都不认识，是他祖宗。 一个是秦时月，被她骗财骗身又骗心，最后惨遭抛弃，是他前任。 现在这两个女人同时出现在秦城以及他的身边。 他的好日子约莫要完。 秦时月对谢斐心里的小九九一无所知，整个人懒散地坐在高脚凳上，单手支着脑袋，接过侍应生递过来的酒杯，长腿交叠，神情妩媚动人，美艳至极。 周围不少豪门公子哥注意到她那张宛如妖精一般勾人的脸，试探着想搭讪，却又被她身旁坐着的那两名气场强势矜贵的男人震得犹豫不敢上前。 “那女人谁啊，竟然坐在沈三爷和谢二少旁边，还和他们搭上了话？” “不知道，他们好像认识，不会也是中洲来的大人物。” 周围人窃窃私语。 沈迟言和谢斐在秦城的地位极其特殊神秘，没有任何人敢轻易招惹，哪怕是姜阳，也得给他们两人几分薄面。 这两人一位是中洲谢家二少爷，另一位虽然不知具体身世，但能让谢二少爷跟在身边任劳任怨，背景也肯定不简单。 所以，他们两人在整个南洲可以说是横着走的存在。 纵使此刻特意收敛气场，低调地坐在角落里，也没人敢轻易上来打扰，周围半米之内形成了真空地带。 只有秦时月敢上前和他们坐在一处，她这胆大妄为的举动，顿时引来不少打量和试探。 然而，秦时月本人却并未把这些目光当回事，神色镇定自若，安静地喝着酒，视线漫不经心地一直落在沈明姝身上。 忽然，她挑了挑眉，唇角扯出一抹冷嘲，道：“哟呵，还有人不知死活地敢纠缠阿姝？” 此话一出，原本百无聊赖的谢斐瞬间放下酒杯，坐直了身体，好奇的目光四处打量：“哪儿呢？” 让他看看哪位仁兄这么不怕死？ 坐在一旁的沈迟言目光立刻沉了沉，捏着酒杯的手指微微一紧，眯起眼睛向宴会厅中央看过去。 另一边。 沈明姝跟着沈老爷子和沈司辰，依次见过了南洲政界的几位大佬。 她对南洲政府高层的这些人并不感兴趣，沈老爷子也无意让她和这些人聊得太深，于是仅仅混了个脸熟，便寻了个借口脱身。 刚要转身离开，谁料，却被一名不速之客缠上。 “沈小姐你好，我叫吴楠，不知道能否有幸能请你喝一杯呢？” 对方穿着灰色西装，五官俊朗，此刻正微微颔首，向沈明姝露出一抹自认为绅士优雅的笑容，风度翩翩地邀请她。 这人是南洲政府大楼行政部副部长吴伟才的独子，在南洲上层圈子内也算小有名气，凭借着他出众的长相和家世，在无数千金名媛之间无往不利。 但他如今盯上的是沈明姝。 沈明姝应付过一众媒体记者和豪门权贵，耐心已经消耗得所剩无几，神色冷淡不少，平静地道：“抱歉，我不太方便。” 说完，便转身想要离开。 下一刻，一条手臂突兀地横在沈明姝的身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吴楠脸上依旧挂着笑容，只是那笑容里多了不容拒绝的意味：“沈小姐，别这么无情嘛，今日第一次见面，我不过是想和你交个朋友，聊聊天而已，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说话间，吴楠的目光肆无忌惮的在沈明姝身上游移，眼底的贪婪和垂涎之色毫不掩饰。 吴楠本来对这场接风宴毫无兴趣，完全是吴伟才硬逼着他来参加的。 他最近刚到手几个滋味不错的小美人儿，被他安置在市郊的别墅里，正打算好好享受。 凭什么放着美人不要，来这种无聊的宴会上见沈家那个从乡下刚找回来的山野土包子？ 他又不是脑子有包。 然而，沈明姝出场的那一瞬间，吴楠所有的不耐烦瞬间烟消云散。 他好美色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见过玩过的极品美人更是不少，可没有一个像沈明姝这样，让他一见便心神荡漾、欲罢不能的。 这张脸，这身材，简直是极品啊！ 吴楠的心跳漏了一拍，涌上一股无比强烈的征服欲，对沈明姝充满了浓浓的兴趣。 他绝对要得到这个女人。 按照吴少爷平日里一惯的作风，看上了谁就直接上前挑逗邀请，对方若是同意，就顺水推舟，再一同去酒店开房，共度春宵。 若是不同意，也没关系，使些手段，人自然而然就能到手了。 但这次和他以往玩过的那些人不一样。 沈明姝是沈家刚找回来的大小姐，被沈家人放在手心里宠着，不能轻举妄动。 吴楠是好色了些，但不是蠢货。 沈家这场接风宴，排场极大，摆明了是在告诉秦城的豪门世家他们对沈明姝都的重视程度。 他能在秦城上层圈子肆无忌惮地风流这么多年，全靠着他爸吴伟才的身份和地位。 如果得罪了沈家，他们吴家也讨不了好。 只能慢慢来。 吴楠在心底轻蔑一笑，眼里划过一抹势在必得。 这位沈家大小姐山村长大，大字不识一个，也没见过什么世面，他只要勾勾手，玩玩套路，估计她就会迫不及待地倒贴上来。 如果能把她娶到手，和沈家联姻，那他吴家岂不是如虎添翼？ 虽然是个花瓶，放在家里养着也还算说得过去。 吴楠心里的算盘打得很响。 可惜，事情并未如他料想的那般。 沈明姝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压迫感，一字一顿：“让开。” 吴楠满是得意的神情一僵，似乎是不敢相信沈明姝敢拒绝他。 “你说什么？” 沈明姝抬起眼，眼神仿佛在看垃圾，语气冰冷：“让你滚，听不懂人话？” 吴楠脸色沉了下来，眼神轻蔑地冷笑一声：“沈小姐，别不识好歹，你知不知道我爸是……” 他的话还未说完，沈明姝便不耐烦地皱了皱眉，这人聒噪得像个苍蝇！ 沈明姝眯起冰冷的双眸，不想和他纠缠，毫不犹豫立即转身，提高了嗓音，清脆地喊道：“爷爷。” 大厅内吵闹的声音骤然一静，所有人朝她看了过来。 沈明姝顿时成了宴会厅的焦点。 沈老爷子、以及正在和沈家人攀谈寒暄的姜阳等人的目光立刻落在了她身上。 吴伟才自然也不例外。 众目睽睽之下，吴楠僵在了那里，脸色变得极其难看，由青转红，由红转黑，好不精彩。 第51章 接风宴（7） 吴楠虽然爱玩好色，行事浪荡，但那都是背着吴伟才，私底下偷偷做的。 当着吴伟才的面，吴楠根本不敢有任何出格的举动。 更何况，现在整个秦城豪门世家的关注点都落到了他这里。 原本还趾高气昂气焰嚣张的吴楠顿时不敢轻举妄动，安静地站在原地，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目光极为阴沉的看向沈明姝。 沈老爷子神色温和，轻声问：“怎么了小姝？” 沈明姝对周遭投过来的视线置若罔闻，面容平静，淡淡地问道：“我有点醉了，可以去后院透透气吗？” 说罢，她举了下手里的香槟杯，里面酒仅剩下一半。 沈老爷子笑着回答：“当然可以，去玩。” 这里还有他们在，应酬的事也用不到沈明姝，她的感受最重要。 沈明姝唇角上扬，点了点头，在众人的注视下提起裙摆，不经意与僵在原地的吴楠擦身而过，缓步离开会场。 那一瞬间，吴楠清晰地看到沈明姝居高临下地瞥了他一眼，眼神极冷，极淡，且漫不经心。 侮辱性极强。 吴楠咬着牙，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整个人气得呼吸颤抖，捏着高脚杯的手攥得极紧，眼底涌上令人心悸的阴毒冷沉。 好得很。 给他等着！ 吴楠嘴角勾起一抹恶毒的笑容，眼底划过算计的精光。 他想要的女人，还没有得不到手的！ 猛地一仰头，杯中红酒一饮而尽。 “哟哟哟，他那眼神，不会还对阿姝贼心不死？” 宴会厅的角落里，三人将这一场闹剧尽收眼底。 秦时月摸着下巴，眼神玩味，啧啧两声，点评道：“好久没见过这么上赶着找死的人了。” 沈明姝不过是嫌麻烦，不想在众目睽睽下动手罢了。 不然，就冲吴楠眼里对沈明姝不加掩饰的贪婪和欲望，就够他在医院里躺几个月了。 谁知这家伙还来劲了。 秦时月心里为他默哀三秒，起身放下酒杯，对旁边的两个男人道：“我去找阿姝了，拜拜了两位。” 说完，便拿起手包，身姿妖娆地离开。 “总算是走了。” 谢斐顿时松了一口气，秦时月这个女人在他身边，他呼吸都不畅快。 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放松下来，谢斐抿了口酒，转头问：“哥，这个吴楠我听说过，私底下手段挺脏的，姝姐要是被他缠上，虽然不一定有事，肯定会被恶心到。” “你打算怎么办？” 沈迟言目光寒沉如水，薄唇扯出一抹冰冷的弧度：“找个机会，打断他的腿。” “ok。” 谢斐欣然同意，这个办法确实不错。 吴楠一看就对沈明姝心怀不轨，把他腿打折，省得他还能活蹦乱跳的去恶心人。 谢斐暗自思忖着，要不他顺便把吴楠三条腿都废了，反正被这厮祸害的无辜女性也不少，直接一劳永逸，为民除害。 …… 吴楠不知自己祸到临头，只觉脊背忽然一凉，寒毛直竖，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并没有多想，只以为自己是被吴伟才的视线看得有些心虚，忙不迭躲远一些， 这才松了一口气。 “沈老，你这孙女，可真是乖巧啊。” 吴伟才见沈明姝连想出去透口气这种事都要询问一下沈老爷子，不免失笑：“要是我家那小子能有这么乖，我做梦都要笑醒。” 沈老爷子笑呵呵地道：“小姝才刚回来，凡事都比较依赖我们。” “沈老真是好福气啊。”旁边的刘玉成也笑着插了一句：“不知以后谁能有幸和沈老结亲家。” 沈老爷子眼神闪了闪，摸科打诨道：“哈哈哈，小姝还小，这事儿不急。” “沈小姐天生丽质，肯定不缺爱慕者。”刘玉成笑了一下，眼底划过一抹精光，意有所指地道：“我刚才瞧见吴小公子上前和沈小姐搭话，看来也对沈小姐挺感兴趣。” “说不定以后会成就一段佳事。” 老狐狸！ 吴伟才眼色一沉，在心底暗骂了一声刘玉成。 沈家在洲长换届选举一事上始终保持中立，而凭借其地位和威望，一旦沈家倾向于任何一方，那么洲长的位置毫无疑问便是其囊中之物。 这段时间他和刘玉成都在明里暗里试图拉拢沈家。 和沈家大小姐联姻这种事当然也考虑过。 但这样一来，他的心思便昭然若揭。 容易被人说闲话，招来非议。 更重要的是，会引起姜阳的不满。 毕竟他现在依旧是南洲洲长，而他只是个行政部副部长。 刘玉成偏偏挑在沈家大小姐接风宴上说这番话，摆明了想让他在沈家和姜阳之间难做。 歹毒至极。 心里虽然在痛骂对方，表面上却还是得保持着和气的笑容。 吴伟才：“刘主任言重了，我家那小子一向言行无状，唐突了沈小姐，回去我一定好好管教。” 话虽如此，语气听着却隐隐夹杂着一丝火药味。 沈老爷子皱了皱眉，和一旁的沈司辰对视一眼，冷眼旁观着这两人的暗流涌动。 刘玉成和吴伟才都是下一任洲长候选人，两人支持率不相上下，私底下的明争暗斗更是层出不穷。 换届选举越是临近，他们之间的气氛就越是紧张，稍有不慎就能碰撞出火星。 不仅是沈老爷子在冷眼旁观，姜阳也在一旁默不作声，脸上依旧挂着风度翩翩的笑容。 对于即将卸任南洲洲长，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过激反应，从容淡定，仿佛心态很平和地接受了。 甚至有时还和身边人用开玩笑的语气提起自己退休后的计划。 至于这位姜洲长心里真实的想法，恐怕没有人会知晓。 姜阳动作优雅地抿了一口酒，神情极为平和放松，眉宇间却仍旧透露着几分威严，眼底划过一抹微光。 宴会厅另一边。 几名豪门千金聚在一起说说笑笑，一名长相清秀的青年从她们身边经过，雌雄莫辨的面容和温雅俊逸的气质立刻吸引了她们的注意。 “长得好帅！” “这是哪家的小少爷啊，怎么以前从来没见过。” 几名千金望着这青年高挑清瘦的背影，神情难掩激动。 “要不要上去要个联系方式？” “这样会不会太不矜持了？” “害羞什么，遇见帅哥就是要大胆一点。” 就在几人鼓起勇气想追上那位青年要联系方式时，一抬头，人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人呢？” “刚才还在呀。” 许珂悄无声息地避过所有人的视线，来到了沈家员工通道的楼梯间，清秀白皙的俊脸上勾着浅笑，拿出刚才从餐桌那边顺过来的香槟。 打开酒瓶，把一半的酒倒在了身上，浓郁的酒气瞬间笼罩整个人。 不动声色地扔掉空酒瓶，青年漂亮明亮的双眸逐渐失焦，变得茫然，脚下步伐也虚浮不稳，仿佛喝醉一般，跌跌撞撞的向前走了几步。 “先生，你怎么了？” 沈家的一名侍应生发现了他，连忙上前扶着青年摇摇欲坠的身体。 下一秒，他脖颈一痛，骤然失去了意识。 原本醉醺醺的青年睁开双眸，眼底一片清明，神色平静冷漠。 他身手利落地接住被他一手刀砍晕的侍应生，把人拖进了旁边的洗手间隔间。 几分钟后，隔间的门再次被推开。 青年换上专属于沈家侍应生的衣服，从隔间里走出来。 精致清秀的脸上缓缓勾起一抹笑容，一边整理着手腕处的衬衫袖口，一边不慌不忙地离开。 步伐轻快而优雅，隐约还听到他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第52章 接风宴（8） 夜幕低垂，华灯初上。 沈家庄园后院，灯火通明。 沈明姝披了一件长款大衣，推开宴会厅的大门，外面的寒意席卷而来，冲散了在大厅内沾染上的烟酒气息。 十一月的秦城，夜里气温很低，庄园人工湖两岸摆设的宴席已经撤掉，宾客们全都去了暖气充足温暖的宴会厅里，除了四处巡视的保卫人员，庄园里几乎没有人影，一片寂静。 周围总算清静下来，沈明姝长舒一口气。 她向来喜欢安静，这种热闹的应酬场合不适合她。 待久了会不耐烦，暴露出真实脾气。 就像刚才，若不是成功及时脱身，摆脱了纠缠，沈明姝早就一脚把吴楠踹飞八米远。 “一定要克制住，修身养性。” 沈明姝走在僻静的观赏石子小径上，叹息着告诫自己千万要冷静。 “这里是南洲，闹出人命不好。” 接风宴一办，她沈家大小姐身份算是坐实了。 沈明姝走到一处小亭子里，身子倚靠在栏杆上，伸手摸了摸大衣口袋，掏出一盒烟，动作娴熟地从里面抽出一根，又拿出打火机点燃。 红唇轻吐，白色烟雾淡然飘散，沈明姝将香烟含在嘴里，浅吸一口，闷在嘴里许久，才缓缓吐了出来。 清冷淡然的双眸在黑夜里格外明亮，眼底透露出几分矜傲孤寒，周身气场衬得她格外冷寂。 香烟烟尾火光猩红明灭，一片寂静之中，沈明姝像是被烟呛到一般轻咳了几声，笑着低声说：“……艾薇莉安，我听了你的话，回到自己真正的家了。” 可她为什么，心底还是空落落的。 周围一片漆黑。 无人回答她。 “阿姝！” 秦时月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在黑夜里。 沈明姝吐烟的动作一顿，回头看去。 只见秦时月把自己浑身裹成圆球一般，套着厚实的黑色羽绒服，提起裙摆，一手搭在栏杆上，用力一撑，整个人翻进了亭子里，坐到了她的身边。 动作帅气，干净利落。 然而，没帅过两秒。 刚一坐下，秦时月就绷不住表情，忍不住直搓手，嘴里哈着热气：“我去，冻死老娘了！” 她缩了缩脖子，满脸无语地看向沈明姝：“你有什么特殊癖好吗？这么冷的天坐在外面一个人抽烟？” 沈明姝一笑，指间夹住香烟轻轻一掸，烟灰随风飘落，笑了一声：“怕冷就回去，谁让你出来找我了？” 秦时月翻了个白眼，声音冻得都在发抖：“没良心的，我还……还不是怕你迷路。” 沈明姝无语：“……没记错的话，这里是我家。” 听到她提起家这个字眼，秦时月搓手取暖的动作顿了一瞬，眼神有些意外地看向她。 回到沈家这一个月，沈明姝确实变化许多。 沈家人待沈明姝极好，这场接风宴用心至极，排场给足。 秦时月看得出来，沈明姝并不排斥沈家人，甚至在逐渐接纳他们的善意和温情。 她的视线落在了她指间夹着的香烟上，问道：“怎么又抽起烟了，你不是戒了吗？” 沈明姝眯起眸子，重新把烟含进嘴里，道：“忽然想抽，不妨事。” 秦时月却有点不放心。 曾经有段时间，沈明姝烟瘾很大，一天十几包那么抽，他们生怕她抽出病来。 可惜异能者的体质强于普通人，那些烟对沈明姝来说不算什么。 他们也就随她去了。 毕竟那个时候，吸烟，是她唯一缓解压力的方式。 后来，兴许是沈明姝觉得抽烟没意思，便自己戒了。 戒是戒掉了，可一旦她心情不好，就会抽上一根。 就像现在这样。 秦时月叹了口气，安静地坐在她身边陪着。 刚才她离得老远都能感受到沈明姝身上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冷寂。 这状态，好像又回到在东洲的那段时间。 她虽然离开了东洲，有些事，却没能放下。 …… 过了一会儿，沈明姝吸完最后一口烟，将烟头按灭，随手一丢，精准扔进了小亭子两侧的垃圾桶内。 她站起身，拢了下身上的大衣，居高临下地对秦时月说：“走，回去。” “噢，好。” 秦时月起身，跟在她身后。 两人安静地往回走。 忽然，小路拐角处闯出来一道慌慌张张的身影，直直向她们冲了过来。 秦时月反应迅速，整个人挡在沈明姝身前，伸出手拦了一下。 那人没看清路，一下子撞得跌倒在地。 “对不起对不起。” 一个穿着侍应生衣服的男人连忙道歉。 秦时月皱眉，声音压低，气势有些冷沉：“你怎么回事？” 男人以为自己冲撞到了宴会上的贵客，脸色一白，连忙抬头：“实在抱歉，我真的是不小心……大小姐？” 他惊讶地看向被秦时月挡在身后的沈明姝，没想到今晚接风宴的女主角会出现在这里。 沈明姝认出他是沈家的佣人，问：“怎么这么慌张？” 看他的样子，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男人一听她问起，神情顿时变得惊恐不已，浑身忍不住颤抖，抬起手指了个方向，道：“宴……宴会厅的员工洗手间里，有个人被扒了衣服倒在那里，我太害怕了所以就……” 今晚沈家的宴席，也给佣人安排了一份，他吃得有些多，肚子不舒服，就趁着换班的时候跑去洗手间，结果一推开隔间门，就看见一个男的被扒光衣服人事不省的倒在那里。 他认出那是沈家的另一个佣人，顿时吓坏了，急忙跑出来想告诉管家。 沈明姝皱眉，和秦时月对视一眼，神色微沉，问道：“人在哪儿，带我过去。” 男人把她们带到了宴会厅的员工洗手间。 进去之前，男人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说：“大小姐，这位小姐，里面那个人没穿衣服，你看要不先通知一下管家……” 话音还未落下，秦时月就上前，一脚踹开了门。 咣当一声！ 洗手间的门撞上了墙又反弹回来。 男人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这个女的怎么这么彪悍？ 这可是男洗手间！ 他都说了那个人是光着的啊！ 男人心里一阵绝望。 刚才他吓得意识恍惚，听见沈明姝让他带路就听话的带她们过来了。 完全忘记了里面躺着的是个男的。 要是被老爷子发现大小姐被他领着看到了赤裸着身子的男人，他饭碗可就不保了！ 凭着誓死保住饭碗的觉悟，男人以生平难以达到的速度赶在沈明姝和秦时月之前，飞速脱下了自己的外套，冲进隔间盖住了那位仁兄光溜溜的身体。 然后退到一旁，恭敬地对站在门口的沈明姝说：“大小姐，请。” 沈明姝：“……” 秦时月：“……” 第53章 接风宴（9） 秦时月抽了抽嘴角，对沈明姝说：“你家佣人，还挺有眼色的。” 沈明姝没说话，抬脚进了隔间，蹲在晕倒的那人身边，伸手在他鼻间探了探，淡淡地道：“晕了，没死。” 她抬起眼，神色平静地看向手足无措站在那里的男人，命令道：“去把管家找来，不要惊动任何人。” 男人愣了片刻，忙点头：“好，好的。” 说完，连忙跑出去找人。 秦时月跟了进来，仔细观察着地上被打晕的这个佣人，视线落在他后颈的一处青紫上，哟了一声：“下手不轻啊。” 下手很重，力道却恰到好处。 只是打晕，不会致命。 管家很快便得知消息赶了过来。 看见沈明姝漫不经心地半倚在男洗手间门边，旁边还站着一位长相明艳的女人，险些一口气没上来。 “明、明姝小姐，这…这是怎么回事？” 刚才沈老爷子还询问他有没有看见沈明姝，他摇头说没有，心想着她应该是去休息室了。 谁知沈明姝会出现在这里？ 而且还站在男洗手间门口！ 沈明姝双手环胸，神色淡定，完全不觉得自己出现在这里多么令人意外，气定神闲地道：“路过，刚好撞见。” “噢噢，那这位女士是……？” 管家震惊之余，把疑惑的目光转向秦时月，沈明姝只是路过，那这个陌生女人又是做什么的？ 秦时月笑了笑，自我介绍：“我叫秦时月，阿姝的朋友，她胆子小，让我陪她一起过来。” 说完，她亲昵地揽着沈明姝的肩膀，换来对方一个冷冰冰的警告眼神。 管家啊了一声：“原来是秦小姐，幸会。” 秦时月笑了笑，侧过身子给他让出空间，露出里面的景象。 “我和阿姝在后院散步呢，就听说有人晕倒在这儿，就连忙过来看看。” “管家先生，那这里就交给您了。” 管家点点头：“这是当然。” 随后，他的视线落在晕倒那人的身上，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过来的路上，那名佣人已经和他讲了大概的情况。 他向身后招了招手，两名跟着他一起过来的佣人会意，上前把那人抬走，送到医院去。 管家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他沈家的安保工作一向细致到位，不可能有人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外面闯入，潜进来打晕一个佣人。 凶手只能是前来赴宴的宾客。 管家年轻时跟着沈老爷子见过不少大场面，根据那名被打晕的佣人的状况就能看出，动手的人分寸掌握得恰到好处，是个练家子。 对方伪装成沈家的佣人，显然是来者不善。 今晚的接风宴的宾客身份都极其重要，这个不速之客的目的不明，若是出了岔子，沈家估计要担全责。 “我这就去通知老爷子。”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管家的神情肃然起来，留下一句，转身就要离开。 “慢着。” 沈明姝出声叫住了他。 管家脚步一顿，看向她：“明姝小姐，怎么了？” 沈明姝直起身子，瞥了一眼隔间地上的人，平静地道：“这件事悄悄地通知爷爷，不能惊动其他人，尤其是姜洲长他们。” “多叫些安保人员守在宴会厅周围，发现可疑人员立刻上报，不要私自行动，引起骚乱。” “听明白了吗？” 管家有些怔愣。 少女神色淡然沉静，声音平缓，说出的话却自带一股上位者的威严与压迫，让人不自觉听从她。 管家恍惚间，竟在沈明姝的身上看到了沈老爷子和沈迟言的影子。 许久没有听到回答，沈明姝皱眉，抬起眼睛朝他看了过去。 管家猛地回神：“好，好的，我知道了。” 沈明姝嗯了一声，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问：“小叔叔现在在哪儿？” 她直觉今晚这件突发事件不太对劲，得找沈迟言商量一下。 “三爷回他自己的别墅了，就在主楼左侧第二栋楼。” 沈家庄园里别墅群林立，每个沈家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独栋别墅，沈迟言在宴会厅待了一会儿之后，就带着谢斐一起去了那里。 宴会厅这里留给管家处理，沈明姝在秦时月耳边低语几句，让她帮忙去做件事。 而沈明姝，则独自去见沈迟言。 …… 此时，沈家庄园的一栋别墅内。 书房，灯光明亮。 沈迟言高大挺拔的身形陷在扶手椅里，俊美无俦的面容疏离淡然，长腿交叠，姿态矜贵地听着坐在对面的中年男人说话： “边境地区的情况确实不对劲，我的人提交上来的情报与当地军部和监察署报告的数据有明显出入。” 原本应该待在宴会厅和众人应酬交际的吴伟才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这里，他神色凝重地看向沈迟言，道：“我担心边境出事了。” “吴副部长，你多虑了，南洲边境现在被驻扎的军部和监察署围得水泄不通，怎么可能会出事？” 谢斐身形散漫地倚在书房的窗台，百无聊赖地拨弄着放在那里的一盆绿植，脸上笑呵呵的：“总不能军部和监察署全都出了问题？” 真要那样，事情就大发了。 吴伟才被他说得一愣，无言反驳，但依旧沉声道：“我知道事情未必有我想的那么糟糕，但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如果我的担忧是真的，那边境地区的普通民众怕是要遭殃。” “今天借着参加接风宴的机会来见三爷您，就是想告诉您一声，我想亲自去边境视察一下。” 闻言，沈迟言皱了皱眉，抬起眼睛看向他。 谢斐手上力道一重，那盆绿植被他扯下来一片叶子，他有些吃惊：“你疯了？边境现在极其不安稳，换届选举在即，你要是出事，那这么多年的努力不就白费了？” 吴伟才叹了口气，从椅子上起身，向面前的沈迟言弯下腰，鞠了一躬，声音涩然：“正因如此，我才要去视察，三爷，我是您一手从边境提拔上来的，不会忘记您的恩情，也不会忘记我一直走到今天的初心。” 吴伟才抬起头，眼底闪烁着微光，语气坚定：“南洲边境一直受流窜实验体侵袭，民众苦不堪言，我也是从边境地区走出来的，我很清楚那里的状况，也确定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所以，这一趟，我一定要去。” 沈迟言淡漠疏离的视线落在他身上，缓缓启唇：“你如果决定了，我不会阻拦。” 吴伟才松了口气，坐了回去，半晌，又组织着语言开口：“另外，我这次来，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是关于我那不争气的儿子……” “吴伟才。” 话还没说完，便被沈迟言冷冷的三个字给打断。 沈迟言眼神一沉，语气凉薄且透露着一丝警告的意味：“我可以在你不在秦城的时候帮你兜底，但你那个儿子，不行。” 吴伟才一僵，沉默片刻，叹了口气，道：“我明白了。” 吴楠私下里是个什么烂样，他这个做父亲的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心里很清楚，是自己教子无方，才会把吴楠纵容成今天这副样子。 可他就这一个儿子，终究狠不下心管教。 第54章 接风宴（10） 与此同时，别墅外的一棵高大梧桐树上，静静地蹲着一道修长的身影，与夜色融为一体，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无人察觉。 正是伪装成沈家佣人的许珂。 书房内，暖黄的灯光从二楼的窗户里透出来，映出三道人影。 许珂抬手，轻轻抚上藏在耳朵里的窃听器，房间内说话的人声夹杂着微弱的电流声一起传进了他的耳中。 “……还有一件事，这是我这些年搜集到的……滋啦滋啦，希望您……保管……” 信号断断续续，听不清楚。 许珂皱了皱眉，调整了下姿势，树枝轻微晃动，却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完全融入了周围的空间。 就算此刻有人站在树下，也无法发现他的存在。 a级空间型异能【虚空匿影】。 拥有者可以借助空间的力量将自己或他人完全隐匿于虚空之中，避开一切物理和能量的探测，无论是视觉、听觉、热感应都无法察觉到其存在，在隐匿状态下，甚至可以自由移动。 “……滋啦滋啦……那我就放心……了。” 书房内的交谈声停了下来。 “啧。” 许珂咬了咬牙，目光有些冷沉，这别墅的书房内应当是装了信号屏蔽装置。 他顺手放在吴伟才身上的窃听器信号被干扰了。 不过，光凭他听到的这些信息，已经足够了。 许珂唇角微勾，看了一眼别墅书房，从树上跳了下来，撤掉异能，清瘦单薄的身形显现在夜色之中。 他垂下头，整理了下身上的衣服，装作佣人的样子悄然离开。 楼上，谢斐依旧没个正形，散漫地倚着书房窗台，忽然，他眼神一顿，视线看向窗外。 外面一片漆黑，安静幽寂，偶然传来几声微弱的虫鸣。 奇怪。 他看错了吗？ …… 庄园里，沈明姝正朝着沈迟言的别墅而来。 周围巡逻的安保人员和佣人逐渐增多，看来管家的动作很迅速。 眼看着来到别墅附近，沈明姝与一名佣人擦肩而过。 她停下了脚步。 “站住。” 沈明姝的嗓音在夜色之中听上去格外清冷。 脚步匆匆的佣人身体一僵，停了下来。 沈明姝神色平静地看着他，冷冷道：“转过来。” 佣人顿了两秒，缓缓转过来，夜色很深 ，他低垂着头，根本看不清脸。 沈明姝的视线落在他那身明显过于宽大的衣服，挑了挑眉，唇角微微扯出一抹弧度，声音又轻又冷：“啧……真是够巧。” 佣人……许珂听到沈明姝这句没头没尾的话，眼神慌乱一瞬，头垂得更低，声音小心翼翼地试探：“……大小姐，有什么吩咐？” 沈明姝没说话。 气氛安静了三四秒。 就在许珂心里越发忐忑不安之时，只听沈明姝缓缓启唇：“沈家的佣人不会唤我大小姐。” 许珂一愣。 “假扮我沈家佣人，好歹也装得像一点。” 周围空气仿佛在此刻凝固。 许珂心底猛地一沉，知道自己已经暴露。 他缓缓抬起头，清秀俊逸的脸上透露出几分阴鸷，暴露在夜色之下，嘴角勾起一抹狞笑。 “这可是你自找的。” 他本来只想悄无声息地离开，沈明姝却非要点破他的身份。 那就只能对不起这位沈家大小姐了。 话落，许珂整个人突然暴起，身形以鬼魅般的速度向沈明姝扑过去，手中寒光一闪，赫然是一截针管，里面盛满了麻醉剂。 他的动作极快，瞬息间就到了沈明姝面前，趁着她愣然不动之时，举起手里的麻醉剂，朝着修长白皙的脖颈狠狠扎了下去。 然而，沈明姝的反应比他更快。 她身形微微一侧，轻松避开了许珂的攻势，同时伸出冷白漂亮的手，精准地扣住了许珂的手腕。 许珂只觉得手腕一麻，针管瞬间脱手，还未等他反应过来，沈明姝抬起长腿，裙摆轻扬，裹挟着几百公斤重的力道，直接把人踹飞出去。 “砰！” 许珂依靠生死本能抬起手臂挡住脸，可依旧被震出去七八米，直直掼进了墙里，撞出一道人形深坑，激起周围飞扬的尘烟。 胸前的衣服划开一道巨长的口子，血肉翻卷，正往外汩汩洇着血。 那是沈明姝脚上的高跟鞋造成的伤口。 他闷哼一声，身体从墙上滑落下来，跪在地上，咳出一摊血。 剧烈的疼痛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左手臂无力垂落身侧，粉碎性骨折。 “你……！” 许珂咬牙抬头，眼中满是震惊与悚然。 他完全没想到，沈明姝的身手竟然如此强悍！ 怎么会？ 她明明只是个普通人！ 沈明姝站定身子，轻轻拍去裙摆上沾染的灰尘，动作慢条斯理，又俯身从地上捡起了那枚针管，观察着里面淡绿色的麻醉液。 “真没礼貌。” 沈明姝目光冰冷地欣赏着许珂狼狈的惨状，唇角微勾，笑不及眼底：“我话还没说完，你急什么？” 许珂咬紧牙关，额上冷汗直冒，却不敢再轻举妄动。 这女人很不对劲。 “冒充宾客，打晕我家的佣人，还想绑架我……” 沈明姝慢吞吞细数着他的罪状，麻醉剂针管在她手指间灵活地转动几下，忽然，她目光一顿。 在浓重夜色的笼罩之下，她清晰分明地看见，跪在地上的许珂胸前的那道伤口在缓缓愈合。 几秒之后，狰狞的伤口已经全然消失不见，留下光洁白皙的皮肤，以及周围破碎的衣物和干涸的血迹。 “……还是个异能者。” 沈明姝挑了挑眉，轻笑一声：“真没想到啊，看来得通知监察署了。” 许珂心里又惊又怒，他从来没这么狼狈过，更没受过这么重的伤。 此刻，他五官狰狞扭曲，眼底一片阴毒，恨不得活刮了沈明姝。 但同时，他心底也很清楚，自己根本不是沈明姝的对手。 继续留在这里，只会破坏他原本的计划。 许珂忍着剧痛，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眼底寒芒闪过，一根银针倏然自他右手飞出去，直奔沈明姝的眉心。 沈明姝微微一侧，银针擦着她精致白皙的脸过去，扎进了身后不远处的粗壮树干。 她意识到什么，猛地眯起双眸，朝着许珂的方向看去。 只见许珂站在原地，举起右手手掌，嘴角扯出一抹冷笑，雾灰色的精神力骤然爆发，顷刻间， 空气中传来好几道刺耳的撕裂声。 许珂身后的空间被硬生生撕开一道口子，漆黑的裂缝缓缓展开。 空间型异能【虚空匿影】 能力之二，撕裂空间，能短暂地穿越空间缝隙，实现短距离的瞬移。 沈明姝眼神骤变，想阻止他，可惜还是慢了一步。 许珂身形一闪，直接跃入了空间裂缝之中。 那道裂缝骤然闭合，空气中只剩下一丝淡淡的雾灰色精神力波动，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沈明姝清瘦高挑的身影站在夜色之中，目光冷沉地看着一地废墟，周身气息瞬间变得森寒，压迫感极强。 第55章 接风宴（11） 罕见的空间型异能者，等级不低。 仅凭刚才几个照面，沈明姝便迅速做出了判断。 只是刚才攻击他的时候感觉不太对，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阿姝。” 秦时月找了她许久，终于找了过来，走到她身旁，呼吸有些喘：“按你说的都查过了，宴会厅里以及庄园周围都有不少微型监控。” “被打晕的那名佣人醒了之后，可以让他去看监控辨认凶手。” 沈明姝点点头。 秦时月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目光触及那片还残留着淡淡精神力的废墟后，皱了皱眉，问：“怎么回事？” “贼抓到了，”沈明姝扯了扯唇，语气不辨喜怒：“又被他撕裂空间跑了。” 秦时月惊：“空间型异能者？” 这是一种极为罕见的异能，一般来说，觉醒了空间型异能的人，等级都不会低。 那他假扮成沈家的佣人潜进庄园的目的，究竟会是什么？ 沈明姝沉思片刻，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向了不远处的独栋别墅。 刚才那个男人，是从沈迟言别墅的方向过来的。 “把这个拿去化验，查来源。” 沈明姝将手里的麻醉剂交给秦时月。 秦时月接过，点头：“好。” 两人说话间，不远处出现三道人影向她们走了过来。 赫然是沈迟言、谢斐以及……吴伟才。 沈明姝的目光落在吴伟才身上，意外地挑了挑眉，心底划过一个猜测。 “你们怎么在这里？” 谢斐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沈明姝和秦时月，下意识问道：“出来透个气能走到这儿？” 他以为两人是迷了路。 沈迟言看到沈明姝时也愣了一下，随后，目光便落在了她身后那片废墟上，察觉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血腥味，当即目光一凝，沉声问：“怎么回事？” 沈明姝收回打量的视线，唇角勾了勾，漫不经心回答：“刚刚打死了一只老鼠。” 有外人在场，她没把话说得太明白。 但沈迟言却听出了她话里的深意，皱了皱眉，转头冷声对吴伟才说：“你先回去，别让人看见。” 他和吴伟才的关系，只有谢斐和沈老爷子清楚。 旁人并不清楚。 平时联系都是约在私密性较强的高级会所。 吴伟才这次突然上门见他，他也挺意外。 更意外的是，会被沈明姝撞见。 吴伟才这个人并不是很聪明，但胜在他知分寸且听话，闻言，并没有多问什么，只是隐晦地看了一眼沈明姝，点头：“好。” 说完，便转身离开。 此时，谢斐也已经反应过来不对劲，发现了那片半坍塌的墙体和地上的狼藉。 他走上前去查看，不出意外地看见了那摊血迹，当即惊道：“这是怎么回事？” 秦时月双手环胸，冷哼：“宴会厅的员工洗手间里发现了一名被打晕的佣人，还被扒了衣服。” “凶手应该就是今晚来赴宴的人。” “阿姝过来找你们的路上和他交了手，那人撕破空间逃走了。” 沈迟言眯起双眸，声音冷肃：“空间型异能者。” 沈明姝点头，似笑非笑地看向他：“好巧不巧，我发现，他好像刚从你的别墅里出来。” 沈迟言想起方才他们几个在书房里谈论的事情，神色一顿，声音冷了下来：“谢斐。“ 谢斐：“啊？” “把那摊血迹送去检验，查查那人的身份。” “好的。” 谢斐从西装口袋里抽出一条手帕，蹲下身子，将手帕覆盖在那摊血迹上，待血迹洇透帕子后，他又掏出透明袋子，把手帕放进去保存。 见沈迟言的反应，应当是对那名异能者的目的有了猜测。 沈明姝并没有多问。 她和秦时月今晚会撞见此事纯属巧合。 虽然她确实对那个空间型异能者的身份好奇，但对于那个人的目的，她不感兴趣。 该说的她都提醒到位了。 接下来就没她事了。 “外面太冷了，我们进去说。” 沈迟言注意到沈明姝身上只披了一件单薄的黑色大衣，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忽然开口说道。 沈明姝颔首，待会儿沈家其他人估计也到了，她可不想引起别人的怀疑。 谁料，下一刻，沈明姝刚抬脚，就突然踩空。 方才沈明姝踹飞许珂的那一脚，用尽了十足的力道，成功把对方踹了个粉碎性骨折，但她脚上的高跟鞋也被反作用力震得猝然断裂。 能安然无恙撑到现在已是尽力。 沈明姝蓦然崴了脚，身形不稳，向前栽去。 站在她身前的沈迟言猛地一惊，下意识伸手扶住她的腰。 沈明姝猝不及防扑进了他的怀里。 得益于这身高定礼服镂空的腰线设计，沈明姝感受到一双大手正稳稳覆在她细腰的两侧，掌心一层薄茧与细嫩的肌肤相碰触，带来细微的颤栗。 沈明姝：“……” 沈迟言：“……” 秦时月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哇哦。” 刚巧走近的谢斐脚步一顿：“哇哦。” 空气有一瞬间的尴尬。 沈迟言垂下头，对上了沈明姝有些愕然的清冷双眸，薄唇抿了抿，喉结微不可察地滚动几下。 “……还不放手。” 沈明姝咬着牙挤出几个气音。 沈迟言看了一眼那只断了跟的鞋，沉默片刻，把沈明姝的身形扶稳站直，而后俯下身子，手臂穿过她的腿弯，将人抱了起来。 沈明姝整个身体顿时失重悬空，双臂下意识环在了他的脖颈，两个人距离贴近，可以感受到彼此温热的呼吸。 “你……” 还未等沈明姝说什么，沈迟言便直接抱着她转身向别墅走去。 留下两个被闪瞎了狗眼的人站在原地。 秦时月和谢斐对视一眼，连忙回过神，跟了上去。 …… 进了别墅，沈迟言将沈明姝稳稳地放在沙发上，转身去了厨房。 沈明姝脸色有些冷。 很明显对沈迟言突如其来的公主抱很有意见。 只是崴个脚，她又不是残了。 干嘛动手动脚的。 秦时月跟进来坐在她身边，看着沈明姝纤细白皙的脚踝红肿起来，语气有点心疼：“阿姝，你没事？” 谢斐坐在另一边，表情贱兮兮地啧啧两声：“这高跟鞋杀伤力可真高，居然能害得姝姐负伤。” “谢、斐。” 秦时月转过头给了他一个冰冷的眼神，“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沈明姝淡淡瞥了他一眼，伸手朝他招了招：“你过来，来。” 简单一个动作，杀气四溢。 “……” 谢斐秒怂，抬手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瞬间乖巧不已，不敢犯贱。 纯粹就是欠儿。 沈迟言拿着冰袋过来，走到沈明姝面前，缓缓俯下身子，动作轻柔地将冰袋贴到红肿的脚踝处。 “嘶——” 骤然袭来的冰凉使得沈明姝纤细的脚踝一颤。 第56章 接风宴（完） 沈明姝觉得有些丢人。 自己和那个空间型异能者对战的时候毫发未损，裙角微脏，结果被一只高跟鞋害得负了伤。 沈迟言细致且贴心的将冰袋固定在沈明姝的脚踝处，直起身子，眼底藏着浅淡的疼惜，轻声说:“先冰敷一会儿，别动。” 谢斐在一旁看得感慨不已，他哥只要一遇上沈明姝，保准立刻变得贤惠至极，宛如细心周到的老妈子。 “那个逃走的异能者，你们打算怎么解决？” 沈明姝双手环胸坐在沙发上，冷着脸问。 沈迟言慢条斯理地坐在她的旁边，缓缓道:“庄园里面到处都是监控摄像头， 他跑不了。” “我看未必，”沈明姝笑了笑，有些不以为意:“那人可不简单。” 随身携带麻醉剂，一看就是有备而来。 “姝姐，你和他交过手，那人有什么特点吗？”谢斐问道。 沈明姝沉思片刻，说道:“特别抗揍。” “啊？” 谢斐有些懵。 沈明姝:“能接我一腿不死，他挺强的。” 谢斐：“……” 沈明姝那一脚用了十足的力道，换做普通人，不死也得半残。 可那人仅仅是左手臂粉碎性骨折，甚至还有余力撕裂空间遁走。 沈明姝这话听着很狂妄，却是事实。 连谢斐自己都不敢保证能扛下沈明姝的一脚 他若有所思道:“我知道了。” “而且，那个人的空间异能，应该只能短距离传送。”沈明姝补充道。 她之前也和其他空间型异能者交过手，那人遁走时撕裂的空间并不大，理论上，他现在很有可能还在沈家庄园。 那人受了伤，沈家人又在四处寻找他，很难藏身。 谢斐也意识到这一点，立马起身，看向沈知言，道:“我现在就去查。” 说完，转身离开。 谢斐刚走没多久，管家就来了。 一进门，看见沈明姝搭在案几上敷着冰袋的脚踝，当即一愣:“明姝小姐，您这是……？” 沈明姝当然不可能告诉他自己出了糗，淡淡的说:“走路太急，崴了脚。” 管家看到她的伤处已经被妥善处理过，提着的心稍微放下，没再说什么，转头看向沈迟言，说道:“三爷，老爷子请您过去一趟。” 应该是沈老爷子知道了今晚发生的事，叫沈迟言过去商议。 “知道了。” 沈迟言点点头，站起身子，垂眸看向沈明妹，说:“你在这里待着养伤，我过去看看。” 沈明姝嗯了一声。 主楼，宴会厅楼上的休息室。 除了沈聿白那几个小辈，沈家人基本全部到齐。 气氛安静沉默得有些压抑。 几分钟前，管家按照沈明姝的吩咐， 避开了宴会厅里的宾客，把有人伪装成沈家佣人心怀不轨的事告知了沈老爷子。 沈老爷子听完他的话，原本平和的面容瞬间冷了下来，眼底闪过锐利的光芒，整个人散发出威严具有压迫性的气场。 他让管家去把沈迟言叫过来，自己则是以身体不舒服为由推脱掉上来搭讪的宾客，和沈司辰等人一起进了休息室。 众人听说这件事后，不出意外的都很震惊。 沈司辰特地加派人手，同时严防消息泄露。 今晚这场接风宴，整个秦城的豪门权贵都聚集在这里，若是引发骚乱，他们沈家承担不起这个后果。 紧闭的休息室大门被打开，管家带着沈迟言进来。 见只有他一个人，沈老爷子问道：“小姝呢？” 刚才管家来的时候，和他提了一嘴当时沈明姝也在场，沈老爷子知道她去找沈迟言了，现在没看到她一起过来，有些意外。 沈迟言说：“她崴了脚，暂时在我那里休息。” 一听沈明姝崴了脚，沈老爷子和沈司辰顿时急了，忙问道：“小姝怎么样，她没事儿？” 沈迟言摇了摇头，说：“没大碍，我给她处理过了。” 沈老爷子和沈司辰稍稍放下了心。 “人找到了吗？” 沈老爷子看向管家。 沈家的下人们已经来来回回搜了好几遍，依旧无果。 管家歉疚地回道：“还没有。” 沈老爷子冷哼，重重拍了一下旁边的桌子，怒道：“敢在我沈家动手，真是好大的胆子，以为我们沈家没人了吗？” 他对管家说：“去医院守着，那名被打晕的佣人一旦醒来，马上让他通过监控辨认凶手。” “另外，加派人手继续搜，我就不信了，那人还真能飞天遁地！” 一旁的沈念月连忙道：“爸，您先消消气，抓人倒是其次，重要的是要保证在场宾客们的安全。” 江逸尘也附和：“是啊，姜洲长他们还在，不宜这么大动静。” 他提醒的不错，可沈老爷子却道：“那也不能让那个贼人在我沈家为非作歹！” “以后如果传了出去，岂不是成了笑话！” 管家得到命令，退了出去。 沈念月起身道：“清商他们还在外面，我去陪着他们。” 江逸尘也跟了出去。 待他二人走后，来了之后就一直没有说话的沈迟言突然出声：“那人是名异能者。” 沈念月和江逸尘只是普通人，这种事情不便当着他们的面说。 沈老爷子和沈司辰同时皱了皱眉，意识到这件事并不是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怎么回事？”沈老爷子面色沉肃，“为什么会有异能者混进来？” 沈司辰沉思片刻，分析道：“对方伪装成一个佣人，悄无声息潜入庄园，想必是别有目的，可是，沈家有什么令人觊觎的？” 这座庄园平时一直闲置，他们基本上都住在老宅或是外面的公寓，也就只有举办宴会的时候才会过来。 宴会？ 沈司辰脑中灵光一现，抬头问道：“难道那个人的目的是今晚前来赴宴的某个宾客？” 沈老爷子沉声道：“极有可能。” 若说今晚他们沈家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便是聚集了整个南洲的豪门权贵，尤其是姜阳等政府官员。 不管怎么说，引起骚乱的人是一名异能者，这件事就变得复杂起来。 沈司辰叹了一声，道：“我去找聿白。” 涉及到异能者，让沈聿白来处理比较合适。 他起身离开了休息室，房间内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沈老爷子和沈迟言两人。 沈老爷子抿了一口茶，缓缓地开口：“还有什么事？” 他看得出，沈迟言隐瞒了一些其他的事。 沈迟言上前，将吴伟才在书房内交给他的东西拿了出来，那是一枚小型u盘，他淡声道：“吴伟才打算去边境视察，临走前把这个东西给了我。” 那枚黑色u盘非常小巧精致，里面存储了许多秘密证据，凝聚了吴伟才半辈子的心血。 这等于他的保命符。 沈老爷子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良久，说道：“小姝崴了脚，就让她在你那待一会儿，等宴会结束，再带她回老宅。” 按他这意思，接下来的宴会，不需要沈明姝再出场。 那名异能者或许还潜藏在庄园里，他们加派人手搜寻，万一把他逼急了，说不准会动手伤人。 让沈明姝留在沈迟言那里，也是为了保证她的安全。 沈迟言点点头，听出了沈老爷子对沈明姝的保护之意，应道：“好。” 第57章 沈迟言和沈明姝必须死 沈家这场声势浩大、排场拉满的接风宴终于落下帷幕，各大媒体记者收获颇丰，豪门贵妇圈也有了全新的谈资。 不难预料，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秦城上层圈子的关注焦点都会聚集在沈家这两位千金身上。 散场时，沈老爷子亲自出门送别姜阳一行人。 目送姜阳上车驶离庄园，沈老爷子原本平和的神情瞬间变得严肃，转身返回休息室。 沈司辰早已在那里等候。他和沈聿白带领众人对庄园进行了地毯式的全面搜索，却依旧毫无头绪。 “人已经逃走了。” 沈司辰得出结论，语气沉重地说，“他应该混在宾客当中，可惜我们无法确定他的身份。” 被打晕的佣人还未苏醒，不能指认。 沈司辰咬了咬牙，对方是仗着他们不能公然对所有赴宴宾客进行搜查，才如此肆无忌惮吗？ “不管怎样，好在没有人员伤亡。”沈老爷子叹了口气，他心里明白，这件事恐怕不会再有后续进展了，说道：“先把这件事压下去，千万别走漏风声，你去和小白说一声。” 沈司辰点头应道：“好。” …… 另一边，姜阳的车行驶在公路上。 姜瑷和几名富家千金约好去会所聚会，已经提前离开了。此刻，车内只有姜阳和司机两人。 “停车。” 姜阳突然出声命令道。司机一脸疑惑，但还是踩下了刹车，车子稳稳地停在路边。 姜阳坐在后座，双腿交叠，神色镇定从容，抬眼看向司机，冷淡地说道：“下车。” 司机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照做。 车内，姜阳眼神变得凛冽，视线向下移，落在某处，沉声道：“滚出来。” 只见后座下方缓缓爬出一道虚弱的身影。 正是藏匿许久的许珂。 沈明姝猜得不错，他的异能仅能进行短距离空间传送。 但他并未躲藏在沈家庄园，而是藏进了姜阳的车里。 不管沈家派多少人在庄园内搜查，都没人敢对南洲洲长的车下手。 许珂喘着粗气，捂着重伤的手臂，脸色惨白地靠在座椅上，身上的衣物破碎不堪，沾满了干涸的血迹，模样狼狈至极。 姜阳见状，震惊得不禁失声：“你这是怎么回事？” 许珂额前的头发早已被冷汗浸湿，湿漉漉地黏在脸上，喉间涌上一股腥甜，冷笑着说：“……没想到，居然阴沟里翻了船。” “许珂！” 姜阳的声音都有些变了调，但又顾忌司机就在车外不远处，便压低音量，咬牙道：“你让我找机会帮你接近沈家人，我帮了，可你怎么会伤成这副模样？” 究竟是谁能把一名a级实验体伤成这样？ 他到底做了什么？ 姜阳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方才沉稳的姿态荡然无存，刺耳的质问声在后座的狭小空间里回荡。 许珂不耐烦地闭上双眼，嘴唇毫无血色，脑海中一阵天旋地转。 沈明姝的那一脚，废掉了他一条手臂，再加上为了逃走强行使用异能，遭受了巨大的反噬，如今他已是强弩之末。 许珂咽下喉间涌起的腥甜，用嘶哑的声音威胁道：“放心，我要是死了，你也别想好过……” 这句话刚刚出口，他便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听到这句威胁，姜阳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得森冷彻骨，眼底涌动着仿佛要毁天灭地的风暴。 车外，司机站在一棵树下，点燃一根烟，一边吹着冷风，一边等待姜阳的命令。 突然，背后的车窗缓缓降下，露出姜阳那张冷峻如霜的脸。 “开车！去医院。” 秦城，异能专科医院。 提前接到通知后，院长带着各科室主任严阵以待。 “快快快！送抢救室！” “拿呼吸机！” “ct呢！动作快点！” 姜阳大步流星地跟在医护人员身后，看着许珂被推进手术室。 “手术中”三个字亮起，姜阳站在医院走廊，全然不顾以往沉稳风度的形象，直接揪住院长的衣领，声音阴沉地说道：“他绝对不能出事！” 院长用手腕扶了扶下滑的眼镜，急忙说道：“姜洲长，您、您放心！” 心里却慌得不行，里面那位究竟是什么人，竟能让姜洲长如此失态？ 姜阳松开手，院长腿软得差点跪倒在地。 姜阳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起，目光阴冷地盯着手术室的门，那眼神宛如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 竟敢威胁他，真是好得很！ 几个小时后，特级看护病房。 明净宽敞的病房里安静得有些诡异。医护人员全被姜阳支走了，此刻整间病房里只剩下他和病床上的青年。 突然，病床上的人动了动，缓缓睁开了双眸。 许珂毕竟是a级异能者，即便精神力耗竭，遭受异能反噬，自愈能力依旧十分强大。 他一睁开眼，就看见姜阳面色阴沉地站在病床前。 姜阳冷笑着开口：“恭喜啊，你没死成。” “现在，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许珂轻笑一声，闭上双眼，麻醉药效还未褪去，先前那噬骨钻心般的剧痛已然消失，沈明姝的那一脚却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中，动作被不断放慢、拉长，最后定格。 对死亡的恐惧如潮水般后知后觉地涌来，铺天盖地。 再次睁开眼时，许珂眼底满是触目惊心的恨意。 他舔了舔嘴唇，语气中充满了恶毒的杀意：“……沈迟言和沈明姝，必须死！” 姜阳以为自己听错了，问道：“你说谁？” 许珂抬眼看向他，神色有些癫狂，狞笑着重复道：“我要你杀了沈迟言和沈家那个刚找回来的乡下女！” 姜阳胸膛剧烈起伏，气得脸色铁青：“你疯了吗？你知道沈迟言是谁吗？整个南洲的豪门世家加起来都不敢轻易得罪他一个人，你居然让我去杀了他？” “许珂，老子是有把柄在你们手上，但老子可不是蠢货！” 姜阳讥笑：“沈迟言出身中洲顾家，和白塔关系密切，你觉得我能动得了他？” “只怕你和你背后的那些人，都奈何不了他分毫！” 姜阳怀疑他伤到的不是手臂，而是脑子。 谁知，许珂冷笑一声：“姜阳，别怪我没提醒你，沈迟言不死，到时候死的就是你。” 姜阳一怔，问道：“你说什么？” “吴伟才打算去南洲边境视察，这次去沈家赴宴，就是为了把他手里的那些东西交给沈迟言。” “他手里捏着什么，我想你应该很清楚。” 许珂抬起头，神色平静地看向姜阳瞬间变得惨白的脸，一字一顿地说道：“况且，南洲边境藏着什么秘密，你我都心知肚明。” 第58章 希望他能活着回来 病房里死一样的安静。 良久，姜阳深吸一口气，脸色发白，迫使自己冷静下来，说：“我知道了，沈家那边我会注意。” “但是，你想在秦城动沈家的人，简直痴人说梦。” 许珂唇角勾出一抹冰冷的邪笑，说：“不能在秦城动手，那就把他们引到别的地方再下手。” 姜阳皱了皱眉：“你想做什么？” 许珂没有说话，而是垂下头，盯着自己打着石膏的胳膊，神色平静的道：“哥哥他们要是知道我受伤了，会很生气的。”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喃喃自语。 姜阳忍不住打了个冷战，看向许珂的眼神里染上了惊恐之色，“你该不会是要……” 他的声音里透露出几分慌乱。 “怎么，怕了？” 察觉到姜阳眼神的变化，许珂轻笑了一声，慢悠悠开口：“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姜洲长。” “吴伟才都查到边境那边了，沈家或许也知道了你这些年做过的那些勾当。” “以沈家和中洲那边的关系，估计离联盟理事会知道真相的日子也不远了。” “他们死，还是你死。” “选一个。” …… 沈家。 回到沈宅后，沈老爷子立马叫来陈医生为沈明姝看伤。 沈明姝的扭伤并不严重，再加上异能者体质本来就强悍，可以说，如果陈医生来的再晚一点，伤处就痊愈了。 “小姝啊，要不姑姑带你去寺庙祈福。” 卧室里，沈念月站在床边，看着陈医生为沈明姝上药，皱着眉心疼道：“别是被什么脏东西缠上了。” 这段时间她家小姝遭遇的事情未免有些水逆，不如去寺庙里拜一拜，给她求个平安符。 沈明姝靠在床头，身上换了舒适的家居服，腿上盖着薄毯，闻言，轻笑一声：“小姑，封建迷信要不得。” 陈医生上好药后，收好药箱，起身告辞。 管家跟着出去送人。 沈念月让沈明姝好好休息，自己也退了出去。 卧室的门被关上。 沈明姝掀开薄毯下地，纤细白皙的双脚落在地毯上，没有任何不适。 其实，沈迟言为她冰敷后不久，就已经没事了。 只是不想回到宴会厅和那些权贵虚与委蛇地应酬。 沈明姝拿起手机，戳进聊天框。 ［那个麻醉剂查到来源了吗？］ 消息刚刚发出去，秦时月便回道：［正在查。］ 过了一会儿，聊天框震了一下。 ［：这东西来源还挺复杂，我让人查了成分，发现很有可能来自黑市。］ 黑市？ 沈明姝挑了挑眉，秦城黑市情况复杂，估计不太好查。 不过话说回来，她确实该找个机会再探一遍黑市。 然而，这个念头刚刚萌生，便被沈明姝压了下来。 不对。 职业病犯了。 她现在是沈家大小姐，不应该和黑市有牵扯。 沈家庄园那名异能者，极有可能是冲着沈迟言来的，关她什么事？ 不管是仇家还是私怨，沈迟言要是连这点事都处理不好，那他可以回炉重造了。 哪里用得着她来瞎操心。 沈明珠心想，装聋装瞎过好咸鱼生活才是最重要的。 ［能查到就查，如果太麻烦，找个理由丢给谢斐，我可不想掺和进去。］ ［：明白。］ 另一边，二楼书房。 书桌中央摆着一枚黑色u盘，沈老爷子和沈迟言分别坐在书桌两边。 沈老爷子按了按眉心，道：“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 沈迟言漫不经心地坐在那里，沉默片刻，说：“吴伟才要去南洲边境视察，那就让他去。” 对方既然如此心急，敢在沈家主办的接风宴上动手，想必吴伟才拿捏到了他们的命脉。 沈老爷子点了点头，沉声道：“不错，姜阳坐不住了。” 南洲洲长换届本来并不稀奇，但姜阳这个洲长却不是自然卸任，而是被迫的。 自四年前震惊五洲的黎明号爆炸事件之后，姜阳就一直不明原因的被联盟理事会排挤。 直至今年年初，姜阳迫于理事会的压力，不得不自愿离任。 提交离任申请之前，他还主动向理事会推荐刘玉成为他的接班人。 换届选举临近，吴伟才和刘玉成的竞争非常激烈且不相上下。 两人的支持率差距不大，唯一的区别，就在南洲这些豪门权贵的站队上。 刘玉成出身显赫，背靠姜阳，刘家又是南洲颇有底蕴的世家大族，和姜家一向交好。 有小道消息说，姜阳意欲把姜瑷嫁给刘玉成的儿子。 姜、刘两家若成功联姻，刘玉成成为下一任南洲洲长的胜算会更大。 所以吴伟才才会在这个关头上提出前去边境，为的就是最后一博。 南洲边境，藏着可以一举扳倒姜阳和刘玉成的关键证据。 若是真能调查出结果，他可以轻易反败为胜。 但现在看来，姜阳那边已经有所察觉。 吴伟才此番南洲边境之行，怕是不会那么顺利。 所以他才会在走之前来见一面沈迟言，把这u盘交给了他。 这是吴伟才给自己留的后路。 哪怕，沈家根本不会在意他的死活。 沈老爷子抬起眼睛看向沈迟言，眼底浮现出令人看不懂的深色，问：“你会插手吗？” 沈迟言神色懒散，漫不经心地笑了笑：“作为一颗棋子，吴伟才聪明且知分寸，关键时候保一保他也没什么，只是……” 沈老爷子挑眉：“嗯？” 不知想到什么，沈迟言神色有些冷：“他那个儿子，迟早会害死他。” 吴楠的行事作风在秦城上层圈子无人不知，遭人唾骂。 每次提到他，众人都无不感叹，好竹出了颗歹笋。 处事沉稳、精明能干的吴副部长生了这么个儿子，真是家门不幸。 吴伟才想在沈家这里留一条后路，可他那个好儿子，却在沈家的接风宴上堂而皇之的搭讪沈明姝，甚至还对她起了歪心思。 沈迟言一向都把沈明姝当眼珠子似的护着，怎么可能容得下吴楠这种货色？ 吴伟才这步棋，被吴楠搅了个彻底。 沈老爷子叹息：“先观望着，如果真出了事，再考虑也不迟。” 沈家一向中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若是真出手救下了吴伟才，那么整个沈家都会卷入这场政斗漩涡。 沈迟言垂眸，桌上的那枚黑色u盘静静躺在那里。 里面存着吴伟才这些年暗中搜集到的关于姜阳背地里手脚不干净的证据。 若是被曝出来，这位姜洲长下半辈子只怕要在牢狱中度过。 沈迟言拿起那枚u盘，唇角扯了扯，声音低沉地道：“希望他能活着回来。” 到时，这场南洲洲长换届之争，估计会非常精彩。 第59章 刘家？他不配！ 秦城，一家高级会所。 奢华至极的顶级包厢内，水晶吊顶刺眼又夺目，将整个房间照得亮如白昼。 包厢里充斥着烟酒味，真皮沙发上，一群富家公子哥和千金名媛正肆意地谈笑着，边喝酒边玩着游戏。 “姜瑷，该你了。” 姜瑷还穿着今晚参加宴会的礼服，慵懒地坐在沙发上，她的身边挤着两位名媛，窃笑着将手里的骰子递给了她。 她放下手中的酒杯，接过骰子随意地扔了出去，眯起双眸打了个哈欠，神色有些不耐：“没劲。” 旁边一位名媛嬉笑着问：“那咱们不如来玩真心话大冒险？” 说完，她眼神暗示着瞥向包厢内正在拼酒的豪门富少们。 “对啊，姜瑷，不如你把刘少叫过来，咱们一起玩？” 几位名媛的脸上不约而同露出暧昧的笑。 他们口中的刘少就是刘玉成的儿子，刘家大少爷刘知远。 姜家和刘家一向交好，最近一段时间，秦城豪门圈子更是流传着姜瑷即将嫁入刘家的传言。 尽管没有正式官宣，所有人都已经把他们当成未婚夫妻来看待了。 这次聚会，刘知远和姜瑷都在，众人免不了想起哄。 然而，姜瑷听到这句话后，却压了压唇角，态度冷淡许多，道：“不了，人太多，会很吵。” 刚才提出要真心话大冒险的名媛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了一下，有些意外。 怎么回事？ 姜瑷看起来，好像并不想和刘知远有更深的接触。 另一边，那群正喝得尽兴的豪门阔少们也一直在观察着姜瑷等人的举动。 “刘少，你那未婚妻，怎么看起来和你不太熟啊？” 有个富二代把手臂搭在了刘知远的肩上，吐息间充斥着熏天的酒气，音量极大地询问他。 刘知远皱了皱眉，嫌恶地拂开他，端着酒杯朝姜瑷走去。 他一起身，顿时吸引了整个包厢的目光，众人看着他一步步走到了姜瑷面前，目光变得柔和下来，温声问：“小瑷，时间不早了，太晚回去伯父会担心，我送你回家？” 语气温柔又专情，标准的优秀男友模板。 旁边的几名千金纷纷朝姜瑷投去了羡慕的目光。 她们的家世比不上姜瑷，自然也配不上家世背景强大，底蕴深厚又优秀的刘知远。 就在众人以为今晚会被迫吃一大碗狗粮时，姜瑷却抬起了眼睛，似笑非笑地看向刘知远，神色有些疏离，柔声说：“多谢刘大哥关心，不过我还想和小姐妹玩一会儿。” 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他的建议。 刘知远嘴角温和的笑容僵了一下。 “好，那你想回去了和我说一声，我送你。” 众人都在看着，刘知远不想把气氛弄得尴尬，深吸一口气，用尽量温柔的声音道。 说完，便转身回了座位。 他的身后，姜瑷目光冷淡地看着他的背影，清纯的脸上闪过一抹嗤笑。 自作多情。 真以为她会嫁给他吗？ 她的目标从来只有沈聿白一个，至于刘知远？ 他不配！ 一群人又玩了起来。 酒过三巡，姜瑷不知不觉喝得有点多，白皙的脸上浮现两抹酡红，整个人意识开始有些模糊。 旁边一位千金皱着眉关切地问道：“姜瑷，你不会喝醉了？” 见姜瑷的身形有些摇晃，她想伸手扶一下，却被对方一手拍开。 “我没醉！” 姜瑷大声嚷了一句，又伸出手去够桌上的酒杯。 旁边人连忙阻止：“快别喝了！” “姜瑷你醉了，不能再喝了。” “是啊，刘少还在旁边呢，你别喝太多。” 酒意上头，姜瑷的思绪本来就有些僵，此刻听到刘知远的名字，顿时提高了音量：“本小姐想喝就喝！他刘知远算什么东西，也敢管本小姐？” 她的音量不是很大，但此话一出，原本嘈杂的包厢内顿时安静下来。 刘知远原本还在和身旁的人说着话，听到姜瑷这番话，握着酒杯的手猛地一僵，脸上笑容凝固片刻。 当着秦城这么多豪门子弟的面说这种话，无疑是在打他刘家的脸。 刘知远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恼怒，但很快又被他强压下去。 毕竟在这秦城的豪门圈子里，他向来是要面子的，更何况周围还有这么多双眼睛在看着。 他暗暗冷笑一声，缓缓站起身向姜瑷走去，维持着温和优雅的风度，对众人道：“小瑷喝醉了，我送她回去。” 不能放任她继续在这里胡说八道。 说完，便脱下外套裹在姜瑷身上，将人半扯半抱的拉起来，离开了包厢。 会所外，刘知远将姜瑷带上了他的车，动作粗鲁地直接把人扔进了后座，自己也坐了进去。 司机问：“大少爷，我们现在去哪儿？” 刘知远没有回答他，不耐烦地扯着领带，感觉浑身一片燥热。 他今晚喝得也有些多。 姜瑷还倒在一旁，嘴里念着几声嘀咕。 刘知远皱眉，俯下身子凑近了去听，姜瑷的低语清晰起来：“……聿白哥哥，你，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刘知远一听，脸色顿时黑了下来，一个巴掌扇过去：“贱人！” 现在整个秦城豪门圈子的人都知道她是他的女人。 她现在嘴里却喊着沈聿白的名字，这不是当众给他戴绿帽子是什么？ 刘知远气得胸膛剧烈起伏，庆幸把姜瑷早早带了出来。 否则，若是让包厢里的那群人听到了，再传出去，他头上的草都要长满了！ 看着她醉得人事不省的模样，刘知远眯起眸子，眼底忽然划过一抹冷色。 他伸出手，动作轻柔且暧昧地抚上姜瑷清纯白皙的侧脸，神色贪婪而充满了欲望。 这么想要男人是吗？ 他成全她。 “去澜庭酒店。” 今晚，他就好好享受一回洲长千金的滋味。 …… 沈明姝的脚并无大碍，沈老爷子依然勒令她在家好好休养一段时间。 本来在接风宴后就安排她进沈氏的计划也不得不暂时搁置。 沈明姝近日悠闲得不行。 老宅里目前就住了五个人，沈清商和沈曜每天要上学，白天基本不在，沈迟言就更不用说了，天天加班到很晚才回来。 白日里，偌大的沈家老宅就只有沈明姝和沈老爷子两个人在。 沈老爷子喜欢清静，通常会在书房练一上午的字，而沈明姝则总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雷打不动。 中午十一点，沈明姝的卧室门被打开。 “明姝小姐，午餐想吃什么？” 管家看着她穿着睡衣睡眼惺忪地从楼上下来，微笑着询问，语气如常。 沈家老宅的其他佣人们这些天也早已习惯她的作息，见怪不怪。 沈明姝趿拉着拖鞋，抓了一把微乱的头发，打了个哈欠，声音随意且慵懒地道：“随便。” 第60章 令人羡慕的作息 “好的。” 管家点了点头，转身吩咐厨师做一些沈明姝平常爱吃的菜。 沈明姝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一罐冰可乐，三指并拢单手打开，仰头喝了一口，动作散漫随性。 她慵懒的倚在冰箱旁，看着沈家的佣人来回忙碌，神情惬意又安逸。 这才叫享受生活。 润过嗓子后，沈明姝重新上楼换了套衣服，再下来时，沈老爷子已经坐在饭桌旁等她。 见她下来，沈老爷子放下手中的报纸，眼尾皱纹加深些许，调侃道：“今天起得倒是比昨天早一个小时。” 沈明姝在他旁边坐下，闻言，淡然道：“嗯，昨晚早睡了一个小时。” 端着菜走过来的管家手轻微一抖，嘴角抽搐一下。 明姝小姐这作息真的是……太健康了。 睡眠时长相当固定。 哪怕凌晨三点才睡，她也一定要睡够七个小时才肯起来。 沈老爷子笑呵呵拿起筷子，给她夹了一块鱼肉，声音温和：“多吃点，没吃早饭，肚子肯定饿了？” 语气慈爱，关切至极。 若是沈曜等人见到他现在这副慈眉善目的样子，肯定会惊掉下巴。 沈家身为秦城顶级世家，底蕴深厚，家规森严，沈老爷子对子女的管教一向严苛。 像沈明姝这种晚上不睡早上不起的妈见打行为，哪怕是最叛逆的沈曜，都不敢这么干。 然而，沈明姝在沈老爷子面前如此放肆，他不仅没有严厉斥责，反而还一脸宠溺，甚至关心她有没有被饿到。 双标得令人发指。 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 沈老爷子却恨不得沈明姝更放肆、更随性一些。 他家小姝在外面苦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回到家，当然是想怎么样就怎样，随她高兴最重要。 只要沈明姝想，就算要天上的月亮，他也会砸几十个亿进去造个载人飞船上天给她摘。 上次从监察署检测回来，沈家上下都被检测报告单上的营养不良惊吓到。 所以，沈老爷子特意给厨师加了三倍工资，让他想办法给沈明姝养身体。 沈家的厨师也不负众望，只用几天的时间就把沈明姝的口味研究得很彻底，一桌子不仅都是她爱吃的菜，而且营养均衡，健康美味。 沈明姝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地吃着，动作优雅又赏心悦目，仪态端庄矜贵。 沈老爷子在一旁看着，眼底的溺爱都快溢了出来，饭都多吃了一碗。 用完饭后，沈明姝回了房间，开了几把游戏后，换上运动装，去了三楼健身室。 两小时后，沈明姝从楼上下来，额头上挂着细密的汗珠，白皙的肌肤泛着莹润红光，手里拿着毛巾擦汗，路过书房时，忽然听见里面传来两道声音： “……南洲边境那边，你安排一些人……” 是沈老爷子。 沈明姝停下了脚步，擦拭的动作一顿。 南洲边境？ 另一道温雅的男声回道：“我知道，您放心。” 沈明姝眉头轻蹙，眼底划过一抹诧异。 江逸尘？ 江逸尘最近一直待在秦城，据说是因为结婚纪念日临近，他特意推了几个工作，想陪陪沈念月。 只是怎么会突然回老宅？ 就在她沉思之时，书房的门被打开，江逸尘走了出来，见到沈明姝，当即一愣。 少女一身运动装，扎了高马尾，袖子挽了几道，白皙纤细的脖颈上覆了一层细汗，冷白漂亮的手腕戴着黑色护腕，整个人显得更有活力了些。 “小姝？你这是……刚运动完？” 江逸尘一猜便知她刚从三楼健身室过来。 沈明姝点点头，淡笑着问道：“小姑父怎么忽然过来了？” 江逸尘眼神一顿，忽然意识到沈明姝方才很有可能一直在书房门外，那她会不会听到他和沈老爷子的对话？ 思索片刻，他打消了怀疑。 书房的隔音极好，怎么可能会听见里面的说话声呢？ 江逸尘觉得可能是最近事情太多，自己变得疑神疑鬼。 他温和一笑，扬了扬手里的文件袋，说：“回来拿个东西，这就走。” 沈明姝唇角上扬，露出一抹笑容：“小姑父慢走。” “嗯。” 江逸尘走后，沈明姝看了一眼书房的门，转身回房间，进了浴室。 过了一会儿，浴室内的水声停下。 沈明姝擦着头发出来，心里思索着刚才听到的内容。 沈老爷子提到了南洲边境。 这让她有些在意。 沉吟片刻，沈明姝拿起了手机。 ［边境最近有什么不对劲吗？］ 五分钟后，那边回了消息： ［：我刚想和你说。］ ［：审判庭的人和南洲监察署在边境发生了点冲突。］ 沈明姝眼神一深。 ［怎么回事？］ ［：听说是为了几名逃窜的失控实验体。］ ［：我了解得也不多，现在东洲那些人都清楚我和你在一起，他们找不到你的人，开始缠上我了，烦都烦死了。］ ［：我把蛛网内网的账号退了，登的马甲小号视奸，小号权限没那么大，边境的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 沈明姝手指动了动：［我知道了。］ 她又发过去一条：［离家这么久，你也该回去了，不然你哥得找我算账。］ 手机震动几下。 ［：没良心的，我这是为了谁？］ ［：你觉得我会放心让你一个人留在南洲？］ ［：其他的倒还好说，关键沈迟言和谢斐他们两个也在，我怕到时他们会知道当年你——］ 沈明姝目光顿了下，眼底划过一抹微光。 下一秒。 对方已撤回一条信息。 ［：……算了，本小姐是绝对不会回去的。］ 沈明姝唇角扯了扯，垂落的长睫在白皙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随你。］ 放下手机，沈明姝继续擦着头发，目光再次陷入沉思。 沈老爷子刚才提到的，会和秦时月说的冲突有关吗？ 片刻后，沈明姝忽然回过神，顿时：“……” 这些关她什么事？ 嫌日子太舒服了吗？ 反省片刻，沈明姝觉得自己还是不够咸鱼。 于是直接上了床，合上落地窗帘，闭上双眼，重新进入了梦乡。 距离她起床，才过去四个多小时。 本想询问沈明姝晚饭想吃什么的管家：“……” 行叭。 他再次感叹，明姝小姐的作息真令人羡慕。 第61章 她怎么更加摆烂了 翌日一早。 沈清商和沈曜赶早读，嘴里塞了块面包便匆匆去学校了。 饭桌上，沈老爷子坐在主位，戴着老花镜正看着报纸，沈迟言和沈明姝坐在他两侧，静静地吃着早餐，二人的动作同样的慢条斯理，不缓不慢，莫名有些相似之处。 今日沈司辰也在，坐在沈明姝的旁边。 他平时都住在南洲基地，得空了便会回老宅陪沈老爷子和沈明姝。 沈司辰喝了口粥，忽然问道：“小姝啊，你在家这么多天，脚伤好了没有？” 沈明姝道：“已经没事了。” 沈司辰点点头，这些日子他在基地时常牵挂着沈明姝，得知她没事，稍微放了心。 “那你想什么时候进公司呢？”他又问道。 这时，沈老爷子放下报纸，抿了一口茶，慢悠悠地道：“急什么，现在外面天气那么冷，让她去公司做什么？” “小姝身体这么清瘦，万一来回上下班着凉生病了怎么办？” 沈司辰噎了一下，讪讪道：“……可小姝一直在家待着也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 沈老爷子冷哼一声：“我的孙女，想怎样就怎样，反正沈家养得起。” 沈司辰：“……” 一段时间没回家，这还是他那个严厉刻板的老父亲吗？ 饭桌另一边的沈明姝忍不住笑了一声，道：“爷爷，爸爸说的没错，我总不能一直在家待着。” “不如就今天，我待会吃完饭就和小叔叔一起去。” 说完，她在桌子下轻踢了下对面一言不发专心用餐的沈迟言，唇角扯出一抹弧度：“可以吗，小叔叔？” 整天待在老宅也挺无聊。 出门找找乐子倒也不错。 沈迟言动作一顿，抬起眼睛看向她那张眉眼含笑的脸，放下筷子，嗯了一声：“可以。” 反正沈明姝待在老宅还是去公司都没什么差别。 沈司辰也说：“是啊，爸，你看小姝自己都同意了。” 沈老爷子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倒是不担心你女儿累着！” 不过，既然沈明姝自己愿意，沈老爷子也没再反对，只是一个劲地叮嘱沈迟言：“给小姝安排轻松点的工作，就让她在你身边做个小秘书，你有空的时候多教教她。” 沈迟言神色淡然地点头：“好。” 用过早餐后，沈迟言就带着沈明姝一起去了沈氏集团。 两人样貌出众，颜值逆天，气场更是前所未有的相配，出现在公司的那一刻，瞬间引起了全公司上下激烈的议论。 员工群里更是炸了锅。 “沈总今天带了个女生来公司，我看见他还亲自纡尊降贵替那个女生开车门！” “什么？沈总一向不近女色，清冷禁欲得像个神仙，那个女生是何方神圣？” “不知道，年纪不大，像是刚成年，长得极为惹眼，天仙似的。” “不会……沈总老牛吃嫩草？” 眼看着猜测越来越离谱，终于有人出来爆料沈明姝的身份。 “那是沈家刚找回来的大小姐，沈总的小侄女！” “原来如此。” “不是说沈家大小姐在山村里长大，没上过学，长得不好看吗，这叫不好看？！” “……谣言果然不可信。” 公司大群里消息不断，他们讨论的对象却毫无察觉。 沈迟言带着沈明姝乘坐总裁专属电梯，去了顶楼办公室。 谢斐早就等在那里，见到沈明姝跟着过来，他有些意外，但还是笑着打招呼：“姝姐，怎么来公司了？” 沈明姝双手插着兜，嘴里含着半根棒棒糖，漫不经心地环视着偌大的办公室，慢吞吞道：“来上班。” 谢斐嘴角的笑容一顿：“上班？” 沈明姝点了点头，朝着沈迟言的方向一抬下巴，道：“给他当秘书。” “……” 谢斐笑不出来了，立马向他哥投去了询问的目光，得到对方肯定的眼神后，他深吸一口气，明白了。 沈明姝嘴上说着要给沈迟言当秘书，但问题是，沈迟言敢劳累这位小祖宗工作吗？ 不可能的。 所以苦的还是他。 要伺候的祖宗从一位变成了两位。 谢斐认命地叹了一口气，语气极其卑微：“姝姐，您先站一会儿，我去给您搬张桌子。” 十分钟后，近百平的总裁办公室内多了一张办公桌。 沈明姝散漫地坐在办公桌后，笔直的长腿搭在了桌子上，咬着嘴里的糖，饶有兴致地欣赏着落地窗外的景色。 沈氏大楼高耸在秦城的市中心，放眼望去，甚至可以将整座城市尽收眼底。 办公室的另一边，谢斐将文件翻到需要签字的地方，递给沈迟言，瞥了一眼沈明姝的方向，悄声道：“哥，这样好吗？” 沈迟言头也不抬：“随她去。” 谢斐扯了扯嘴角，在心底啧了一声。 到底是从小养到大的，换做旁人，沈迟言怎么可能允许有人在他面前这么没规矩？ “司辰哥刚才发消息告诉我，让我教姝姐熟悉一下秘书的工作。”谢斐摸着下巴好奇道：“哥，你说我该怎么办？” 教沈明姝？ 他还是要命的。 沈迟言合上文件，闻言挑了挑眉，抬眼看向谢斐，一字一顿地问：“轮得到你教？” “……” 谢斐嘴角一抽：“我不配，你来教，行了？” 他哥这副狗德行，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不变。 “不过……”谢斐语气一转，“忽然让姝姐给你当秘书，难不成是在给她铺路？” 沈迟言点头：“嗯，是有这个打算。” “老爷子把他手里的股份都送给她了。” 沈老爷子赠送股份和私产的事只有沈家人知道，还未对外公布。 把沈明姝放在沈迟言身边当秘书，也是为了让她尽快了解沈氏的运作，以免日后成了大股东，却对公司不熟悉。 谢斐感慨：“姝姐这身价，怕是得有九位数了。” 那可是沈老爷子手里的股份。 “要我是她，就把你踹了，直接把整个沈氏收入囊中。” 谢斐乐道：“当个女霸总，多爽。” 沈迟言垂下眸子，唇角微扬，道：“沈氏，还入不了她的眼。” 两人说话间，忽然，办公室里突兀地响起了几声游戏击杀音效。 沈迟言和谢斐不约而同地看了过去。 只见沈明姝慵懒随性地陷在舒适的扶手椅上，正聚精会神的打着游戏。 时不时还开个麦：“别送，这局你爹带飞。” 刚才还在畅想沈明姝做霸道总裁的谢斐顿时沉默：“……哥，真的不管吗？” 他怎么觉着，沈明姝在这里和在沈家老宅没区别呢？ 甚至更加摆烂了。 沈迟言的目光落在沈明姝身上，眉眼柔和下来，嗯了一声：“随她开心。” 谢斐叹了口气，心道，行，这小祖宗只要不惹事就好。 没过一会儿，谢斐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喂？” “谢特助，楼下来了个送外卖的，说总裁办公室有人订的外卖到了，要送上去，您看这……” 手机里的人语气有些为难。 公司有规定，外卖不许上顶楼，沈迟言和谢斐平时也没有点过外卖，这还是破天荒第一次，他也很震惊。 谢斐皱眉：“什么外卖？总裁办公室怎么可能——” 话还没说完，不远处有人打了个响指。 谢斐的声音戛然而止，下意识朝着声源处看去。 只见沈明姝唇角勾着一抹弧度，语气平静淡然：“我点的蛋糕和奶茶，让他送上来。” 她早饭吃得有点少，点个甜点填补一下肚子。 谢斐：“……” 旁边的沈迟言：“……” 第62章 来送文件 几分钟后，谢斐拿着外卖回了办公室，双手捧着递到沈明姝的面前。 “祖宗，您的外卖。” 他的语气听起来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沈明姝手里的游戏还没结束，朝旁边抬了抬下巴，云淡风轻地道：“放那儿。” 谢斐：“……” 谢二少深吸一口气，动作极重地抬起外卖，又轻轻地放在桌上，替她打开包装袋，而后愤然转身出去忙了。 这期间，沈明姝连个眼神都没有抬一下。 一上午很快就过去。 谢斐端着一杯咖啡进来，放到沈迟言手边，说：“哥，待会儿还有个会。” 沈迟言嗯了一声，并没有看他，视线盯着电脑上的文档。 谢斐瞥了一眼沈明姝的方向，发现她人并不在，顿时疑惑：“姝姐人呢？” 沈迟言敲了下键盘，淡淡道：“里面休息室，睡着呢。” 谢斐的目光朝他的身后放过去。 总裁办公室里有个单间，是沈迟言的专属休息室，平时他加班太晚不想回公寓，可以直接睡在这里。 此时休息室的门微敞着，他可以看清里面那张柔软舒适的单人床换上了新的床单和被子，一道纤细的人影背对着他，安静地沉睡着。 谢斐顿时有些羡慕。 他堂堂中洲谢家二少爷，不缺钱也不缺权，还是得规规矩矩的和普通上班族一样工作。 可沈明姝却可以堂而皇之的在总裁办公室里点外卖、打游戏以及睡大觉。 看得他好想辞职啊。 谢斐浑身的酸气直往外冒，沈迟言合上电脑，起身对他道：“走，去会议室。” …… 沈明姝醒来时，偌大的办公室里空无一人。 刚睡醒的脸上残留着迷茫，她眨了眨眸子，起身下地，拿出手机。 ［人呢？］ 刚发出去没过几秒，谢斐回给她一张照片。 沈明姝手指微动，点击放大。 照片的角度明显是偷拍，画质有些模糊。 沈迟言坐在巨大的会议室首位，长腿交叠，双手放在身前，俊美的眉眼低垂，鼻梁挺拔，薄唇微抿着，浑身散发着矜贵冷沉的气场。 下面众人无一敢和他对视，纷纷低垂着头。 ［x：会议g。］ 沈明姝挑了挑眉，收回手机，向外走去。 既然他们在开会，那她不如到处转转。 刚走到办公室门口，手机忽然震了下。 ［x：姝姐！江湖救急！有份文件放在桌子上忘了拿，你能帮忙送过来吗？］ ［x：五楼多功能会议室，拜托拜托，卑微下跪jpg］ ［知道了。］ 沈明姝转身拿了文件往外走，电梯直下到五楼，刚到会议室门口，忽然被一名女高管拦住了。 她一身白色西装，气场逼人，上下打量了一眼沈明姝，皱眉问道：“会议都开始这么久了，你怎么才来？” 沈明姝挑眉，扬了扬手里的文件夹，道：“我来送个文件。” 女高管神色缓和一些，道：“跟我进去，别引起别人注意，沈总今天不怎么高兴，撞枪口上你就死定了。” 沈明姝明白她是误会了，但忽然觉得这样也挺有趣，便神色乖巧地点了点头。 女高管推门而入，沈明姝跟在他后面，低垂着头，走到会议室的角落，找到位置坐了下来。 沈迟言坐在首位，正在停止一位高管汇报工作，并没有注意到她。 反倒是谢斐，见到她进来，眼神有些惊讶，却也没点破。 沈明姝坐在会议室的最末位，唇角勾了勾，把文件夹放在面前，装作认真听的模样。 那名高管发完言后，会议室里的气氛有些凝重。 沈迟言身上的气息更加冷沉，透着令人心惊的压迫感。 众人背后冷汗直冒。 唯有坐在最角落里的沈明姝，一脸云淡风轻，甚至涌上了一股困意，她打了个哈欠，身体向前微伏在桌上，眼尾溢出生理盐水，那颗漂亮的小痣也洇上了湿意。 带着沈明姝进来的女高管就坐在对面，见状，顿时有些胆战心惊地偷瞥了一眼沈迟言的方向，见他没有发现这里，顿时松了一口气。 她竖起眉毛望向沈明姝，低声斥责道：“还有没有规矩？赶紧起来！”。 沈明姝置若罔闻，没动弹。 女高管气得不行。 就在这时，坐在首位的沈迟言突然看向了一旁的谢斐，问道：“东西呢？” 谢斐立马垂下头，用手机发了消息。 ［x：姝姐，文件！］ 众目睽睽之下，沈明姝放在桌子上的手机震了一下。 她看了一眼，起身拿起文件，顶着众人惊疑的目光，缓缓走向谢斐的位置，把文件啪的一声扔在了他面前，声音冷淡：“记得给跑腿费。” 谢斐：“……” 会议室的空气安静下来。 猜测、惊讶、恐惧、意外，各种各样的视线全都集中在了沈明姝身上。 刚才提醒沈明姝的那位女高管，瞬间白了脸色。 沈明姝站在那里，双手环胸，眉眼含笑地看向沈迟言，对方在他起身的那一刻，脸上就充满了意外的表情。 沈迟言身上冷沉的气息散去，眉眼柔和下来，轻声问道：“怎么忽然过来了？” 方才还置身冰窖的众人见状，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如出一辙，宛如见了鬼，不可置信地看向沈迟言。 这，这是他们沈总？ 沈明姝拍了拍谢斐的肩膀，唇角扯出一抹弧度，道：“来给谢特助送文件。” 谢斐嘴角一抽：“……多谢。” 沈明姝：“不用客气，我身为秘书应该做的。” 谢斐：“……” 沈迟言：“……” 众人：“……” 沈明姝抬眼扫视了一圈众人，目光最后落在了沈迟言身上，说：“文件送到了，就先不打扰你开会了，沈总，请继续。” 说完，她大摇大摆的走到了会议室门口，推门离去。 留下满脸震惊到呆滞的众人。 会议室内鸦雀无声。 最后，还是谢斐轻咳一声，打破沉寂，唤回了他们的思绪。 沈迟言嘴角的弧度已经压了下来，气场重新冷沉下来，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柔和，全是他们的错觉一般。 “会议继续。” 他道。 第63章 你这哪是秘书 出了会议室后，沈明姝去了五楼的员工茶水间。 茶水间内聚着几名员工，坐在一起谈笑八卦。 “听说前天晚上，洲长千金和刘家大少爷闹到警察局里去了。” “姜家和刘家不是关系很好吗？怎么回事？” “听说是两人一夜情后闹掰了，姜小姐非要告刘大少强jian她，两人被警察带走的时候还被媒体拍到了。” “唉，这些豪门真会玩儿，贵圈真乱呐。” 沈明姝从他们身后路过，走到靠墙咖啡机前，接了一杯咖啡，找了个位子坐下。 正对面的墙上，挂着巨大的电视机，上面正播着今天的新闻。 “据悉，南洲政府大楼行政部副部长吴伟才已于今日中午十一时正式出发前往南洲边境，开展相关的视察工作，吴副部长表示……” 沈明姝端着杯子的手一顿，抬眼看过去。 电视屏幕里，吴伟才登上飞机，向众人挥手，脸上挂着毫无破绽的笑容，与那夜在沈家庄园满脸惊惶的他完全不同。 沈明姝放下手里的咖啡，缓缓眯起眸子。 换届选举近在眼前，吴伟才不留在秦城想办法抓稳民心，突然去南洲边境做什么？ 这几天在沈家遇见的事情逐一在她的脑海中闪过。 接风宴那晚，吴伟才是从沈迟言别墅里出来的，他们两个关系挺熟。 而且沈老爷子在书房也提到了南洲边境。 沈明姝眼神闪了闪，划过一抹微光。 白皙分明的指节在桌面上缓缓敲击着，沉思片刻后，她起身离开茶水间，直接回了顶楼办公室。 沈迟言的会还没开完，偌大的办公室内只有她一人。 沈明姝拿出手机，打给了秦时月。 “阿姝？” “把霜华的联系方式发我。” 沈明姝神色平静，声音带着几分冷沉，那边的秦时月愣了愣，说：“好。” 片刻后，霜华的联系方式被传了过来。 沈明姝并没有挂断，加了人，立马发了一长条消息过去。 ［南洲行政部副部长吴伟才前往边境视察，让边境那边的蛛网成员盯着他的行踪，出现任何情况立即上报。］ “怎么了阿姝？” 见沈明姝一直沉默，秦时月有些不明所以。 沈明姝看着霜华回复的收到二字，语气冷淡：“吴伟才要去南洲边境视察。” 新闻刚播出来，秦时月还不知道，闻言有些意外：“他不是在准备换届选举吗？怎么忽然跑去边境了？” 沈明姝走到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前，眼底划过一抹深色，嗯了一声，说：“我让霜华派人去盯着吴伟才的举动，她对边境地区蛛网成员的分布很清楚，更稳妥一些。” 霜华作为南洲分部蛛网5组组长，确实比她这个秦家大小姐有用许多。 秦时月撇嘴，故作委屈地叹息一声，语气幽幽控诉：“唉，看来我这位心腹大臣，马上就要被遗忘，然后打入冷宫咯。” 沈明姝嘴角一抽，对她间歇发作的抽风感到非常无语：“……别犯病，我有预感，吴伟才此行另有目的。” 听她这么说，秦时月唇角微勾，调侃她：“那让霜华睡觉都睁开一只眼睛紧盯着吴伟才的情况，保准不会让这些破事打扰到你沈家大小姐的清闲生活。” 沈明姝轻哼，挂断电话，然后垂眸陷入沉思。 之前她以为，闯入沈家庄园的那名异能者是冲着沈家去的，目标是沈迟言。 现在看来，未必是这样。 脑海里重新浮现出那晚的情形，沈明姝缓缓蹙起眉头，陷入沉思。 如果对方的目标是吴伟才，又是为了什么？ 南洲洲长换届政斗？ 还是……和他这次突如其来的边境之行有关？ 就在沈明姝思绪翻涌之时，办公室的门忽然被人打开。 “姝姐，你刚才真的吓我一跳。” 谢斐一进门，就大声嚷嚷着：“哪有你这么江湖救急的啊？” 当着所有沈氏高层的面，直接把文件夹拍在他面前，害得他当众社死。 沈明姝双手环胸，转过身去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轻飘飘道：“我能帮你送去就已经仁至义尽了，还想怎样？” 语气冰凉，目露不善。 谢斐顿时从心地怂了，抱拳道：“打扰了。” 他谢谢她，真的。 下次再也不敢劳烦这位小祖宗了。 果然，这世上只有他哥才制得住她。 谢斐哀怨地望向沈迟言，对方却像没看见似的，径直从办公室的衣架上取下大衣，对沈明姝说：“走，带你去吃饭。” 沈明姝的目光移向他手里的黑色大衣，挑了挑眉，问道：“出去吃？” 沈迟言唇角微扬，轻笑道：“当然，沈氏的食堂可养活不了你那精细脆弱的胃。” 今天的工作基本上处理完，沈迟言毫无身为总裁的自觉，提前下班，带着沈明姝去了市中心一家口碑极好的中式餐厅。 逸香居，私人包厢。 这里的装修风格古色古香，雅致闲适，私密性极好，环境安静平逸，令人放松。 侍应生上完菜后，安静退了出去，顺便关上了包厢门。 沈迟言和沈明姝坐在一起，而谢斐则是在他们的对面。 沈迟言戴好塑料手套，慢条斯理地剥了一只虾扔进沈明姝的碟子里，缓缓问道：“你下午有什么打算？” 沈明姝靠在椅背上，姿势懒散，闻言，抬眼看向他，疑惑地道：“上班啊，我不是你的秘书吗？” 话音刚落，对面坐着的谢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谢斐觉得她在讲冷笑话，乐得不行：“姝姐，说实话，我还真没见过谁家的秘书是你这样的。” 沈明姝压下眉眼，冷冷地看向他，平静的语气中含着几分危险：“哪样？” 察觉到她犀利冰冷的眼神，谢斐努力憋回了笑声，肩膀一耸一耸，声音有些颤：“在老板办公室点外卖吃零食打游戏，无所事事到处游荡，还睡在老板的休息室，你这哪是秘书，分明是——” 声音戛然而止。 对面两人的目光同时落在他的身上，一个笑容冰冷，一个意味深长。 谢斐笑容凝固在嘴角，咽了咽口水，识相地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低头默默吃饭。 不敢再造次。 第64章 沈明姝：你找死？ 这顿饭，谢斐吃得极其安静。 生怕对面这两位祖宗揍他。 就在三人即将用完餐之时，包厢外面忽然响起了吵闹的声音。 “你们是什么人？别乱来！我要报警——” “监察署执法办案，抓捕逃犯，我看谁敢拦？” “队长，他往楼上去了！” “追，决不能让这人再跑掉！” “是！” “别砸了，别砸了！快住手！楼上都是包厢！哎！别拆了我的店！” 紧接着，一阵凌乱的脚步声逐渐逼近。 包厢内的三人同时放下了筷子。 沈明姝皱了皱眉，眼底划过一抹不悦。 转头看向沈迟言，对方的脸色也有些沉。 外头的声响越来越大。 下一秒，离包厢门口最近的谢斐目光一变，反应迅速地站起来，转身挡在他们两人的身前。 几乎是在他起身的同时，包厢的门从外被人猛地撞碎，木板碎片四散飞溅，两道人影叠着跌了进来。 “跑啊，你不是很能跑吗？” 穿着监察署制服的魁梧身影骑在另一人的身上，一只手死死的摁住下面还在 拼命挣扎的人，手臂青筋暴露，另一只手晃着银质手铐。 咔嚓。 身下的人双手被铐上，脸色涨得通红，喘着粗气。 “…… 你特么的，放开老子！” 那名个魁梧的男人直接一手刀上去，对方直接晕死过去。 几名穿着监察署制服的青年小跑过来，气喘吁吁的喊道：“队、队长。” 那个魁梧的男人从地上起身，把晕死的犯人拎了起来，转身就要走，说道：“人抓到了，收队。” “慢着——” 就在此时，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从他们身后响起，平静却不容置疑。 魁梧男人回头望过去，只见谢斐双手插兜站在那里，脚边铺满了木板碎片，向来张扬帅气的脸上一片冰冷，眼神透着寒意。 他的身后，静静坐着两道淡定的身影。 “光天化日闯进我们的包厢，打扰本少爷吃饭的雅兴，这么简单就想走？” 谢斐嘴角勾起一抹邪性的冷笑，一字一顿道：“高卓，今天你不给本少爷一个说法，别想就这么算了。” 高卓面容冷峻，长相粗犷，见到是谢斐，当即不屑地冷哼一声：“我以为是谁，原来是谢二少。” 说完，他轻慢的目光落到沈迟言身上，又看了看旁边神色清冷的沈明姝，唇角扯出一抹嘲讽的弧度，意有所指的道：“怎么，陪着你家主子泡妞呢？” “高、卓！” 谢斐的眸子阴沉得要结冰，冷声道：“你他妈的注意你的臭嘴！” 听到二人的对话，神色平静坐在那里的沈明姝挑了挑眉，转头看向旁边的人，低声好奇的问道：“和你有仇？” 沈迟言拂去衣服上沾染到的木屑，淡淡道：“跳梁小丑。” 监察署行动队三队队长， b级异能者，高级监察官，高卓。 出身于中洲高家，与谢家是世仇。 高卓被调任到南洲监察署后不久，与沈聿白结怨，对整个沈家的人都厌恶至极。 偏偏沈迟言背景极大，他惹不起，平时只敢吹眉瞪眼，嘴上挑衅。 沈明姝了然，身子向后一靠，安静看戏。 高卓让他的手下把晕了的犯人带走，转身双手环胸地看向谢斐，态度恶劣且嚣张：“谢二少，我今天是在执行公务，这个犯人逃了三条街，一路被我们追到这里，好不容易才逮到，望您见谅。” 嘴上说着见谅，眼底却充满了不屑。 “见你妈的谅！”谢斐怒声道：“糊弄谁呢，监察署执法规定里，有提过执行公务可以扰民吗？” 他提高了嗓门，不少人听到动静，从包厢里出来，探头看热闹。 走廊里很快挤满了人。 逸香居老板从人堆里挤了出来，进到包厢，满眼肉疼地看着地上四分五裂的门板，以及被震脱了一大块的墙皮。 这装潢很贵的。 “这位长官，你们就算是执行公务，也不至于砸了我的店？” 老板心疼地浑身都在颤抖，愤愤地道：“你们从进门之后，一路上精神力外泄，毁了我差不多半个店。” 谢斐闻言冷笑：“本少爷还是第一次见，监察署执行公务能造成这种破坏程度。” “真是开了眼了。” 高卓的脸色黑了下来。 旁边的老板还在继续说：“你们必须要赔偿我的损失，不然我就去监察署投诉你们！” 听到这话，高卓立马冷笑一声，瞥了老板一眼，目光冰冷。 他行事一向肆无忌惮，无人敢惹。 今天竟然碰上个不长眼的。 老板被他的眼神吓得一僵，瑟缩一下，气势弱了不少，脸上却充满不甘。 谢斐在一旁慢悠悠的开口：“这里到处都是监控，高队长，你做了什么好事，全都一清二楚。” “监察署成员公然破坏社会秩序，威胁民众财产安全，我倒是想看看，这件事若是传出去，你高队长还能不能在监察署待下去。” 高卓的脸色阴沉得快要滴墨，双拳紧握， 冲着老板咬牙道：“ 给我滚出去！” 老板看向谢斐。 谢斐给了他一个眼神，他顿时领会，识相的退了出去，顺带清场。 四周围观的人散去。 现场顷刻间只剩下了四个人。 高卓深吸一口气，目光阴沉沉地盯着谢斐，声音嘶哑地问：“谢斐，你想怎样？” 监察署的监察官考核马上就要来临，他不能因为这种事情被降级处分。 谢斐张扬一笑：“给小爷赔了这顿饭钱，再向我们鞠躬道歉。” 赔一顿饭钱对高卓来说算不上什么，但要他鞠躬道歉，这让一向脾气高傲目中无人的他无比难受。 “谢、斐，你别欺人太甚！” 高卓磨着牙，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声音。 谢斐笑了，漫不经心地道：“好啊，那我们就去监察署，朝叶署长要个说法。” 高卓垂在身侧的双拳握得咯吱响，转眼看向了沈迟言，道：“沈三爷，做人留一线他日好相见的道理，我想您不会不清楚。” 沈迟言抬起眼睛看他，神色散漫，唇角一扯，视线凉薄得心惊，云淡风轻地道：“不巧，我不想留。” 这是要逼着他低头道歉了。 高卓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今天这件事的确是他的错，纵容手底下人损毁民众财产，要是被叶署长知道，肯定会在考核里记他一次大过。 得不偿失。 高卓站在原地沉默半晌，犹豫再三，最终冷着脸上前一步，朝着他们三人的方向，缓缓弯下了腰。 “……抱歉。” 声音微弱到几不可闻。 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高卓的目光阴冷且恶毒，令人胆寒。 趁着起身的空隙，他的嘴唇略微蠕动，无声的呢喃了几个字。 几个狗娘艹的。 下一刻，旁边安静坐着的沈明姝眼神骤然冷了下来，抄起桌上的筷子朝他飞过去。 筷子宛如利刃一般，稳准狠地扎进了高卓的左肩。 高卓痛嚎一声，跪在地上。 沈明姝目光冰寒，周身散发着压迫感极强的气息，一字一顿道：“你找死？ 第65章 敢动我的人？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谢斐只觉眼前一花，还没反应过来，高卓已经跪倒在地。 那根筷子直接洞穿了他整个肩膀。 高卓捂着肩膀，血迹从指间渗出来，他额上冷汗直冒，心底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惊恐。 他可是b级异能者！ 身体强悍程度已非普通人能比，别说是根筷子，就是刀刃都未必能划破皮肤。 可他偏偏，被这根竹质筷子，扎穿了肩膀！ 这怎么可能？ “你——”高卓抬起头，粗犷的面容阴沉至极，瞳孔紧缩一瞬，震惊地看向面前这个看似娇弱沉静的少女，愕然道：“你是什么人？” 高卓此刻是真的慌了。 如今这个世界，异能者的社会地位极高，异能者之间向来凭实力说话，奉行丛林法则。 他出身中洲世家高家，家世显赫，寻常人根本得罪不起，而且他还是高家中唯一觉醒了b级异能的人，年纪轻轻便是高级监察官，和其他的世家子弟完全不在同一个阶层。 正是仰仗着自己的实力和身份，他才嚣张跋扈横行至今，根本不在意那些曾被他欺凌的人。 都是一群弱得要死的蝼蚁，轻轻一捏就能要了他们的命，也配入他的眼？ 所以，刚才谢斐要高卓鞠躬道歉时，他才会倍感屈辱。 沈家三爷沈迟言，行事狠厉，手段强势，是个人物，但南洲沈家在他眼里，算不上什么。 至于谢斐，也只是个没有觉醒异能的世家公子哥罢了。 两人都不过是普通人，对他而言毫无威胁。 可是这个少女！ 高卓咽了咽口水，满脸不可置信的神情。 她刚才出手速度极快，连他都未能看清！ 仅凭一根筷子就能把他伤成这样，这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唯一的可能，她也是异能者。 高卓心里迅速将南洲的异能者档案过了一遍，没有一人能和眼前这个少女对上。 谢斐站在一旁欣赏着他的惨状，心底呸了一声。 活该。 让你得瑟嚣张。 他脾气算是好的了，惹到沈明姝头上，准备着给自己烧纸钱。 “高队长。” 沈明姝神色平静地开口：“你刚才说了什么，不如大声点说出来？” 恃强凌弱有错在先，死不悔改出言辱骂。 给他脸了？ 沈明姝眼底划过令人心悸的寒意。 高卓冷汗打湿了后背，声音颤抖着道：“……我什么也没说。” 他咬了咬牙，死不承认，迫使自己镇定下来，稳住慌乱的情绪，抬起头恶狠狠盯着沈明姝，威胁她：“你竟敢伤监察署成员，这是违法的！信不信我把你抓回监察署，治你个——啊！” 话还未说完，另一根筷子突然袭来，洞穿了他的右肩。 伤口非常对称，精准至极。 谢斐一挑眉，抬眼望去，发现这次出手的并不是沈明姝。 是沈迟言。 沈迟言俊美的眉眼透露着冷沉的寒意，神情极为不耐烦，气势强得迫人，令人喘不过气，他声线冰冷地开口：“吵死了，闭嘴。” 剧烈的疼痛袭来，高卓呼吸有些不稳。 这两人出手完全是一脉相承的刁钻狠辣。 两根普通的筷子，直接碎了他的琵琶骨。 谢斐轻笑出声，上前一步，在高卓面前蹲了下来，伸手握住那两根筷子，干脆利落地同时拔出。 高卓闷哼一声，脸色发白，怨恨地瞪着谢斐，面部肌肉紧绷，呼吸颤抖。 “你……” 还未等他说些什么，下一刻，异能者超凡的自愈能力发挥效用，肩膀上两个血淋淋的洞瞬间愈合。 连条疤都没剩下。 谢斐站起身，一脸嫌恶的丢掉手里染了血的筷子，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手，慢条斯理地道：“高队长可别睁眼说瞎话，我们哪里伤你了？” “明明连个伤口都没有。” 肩膀还在隐隐作痛，高卓气得说不出话来。 “再说了，”谢斐唇角扯出一抹灿烂的笑容，道：“我们几个普通人，哪来的能力伤到你这个b级异能者啊？” “你说是？高监察官？” 他换了个称呼，嘲讽意味直接拉满。 高卓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颤着手指着他们，厉声道：“你，你们给我等着！” 说完，便晃着身形转身离开。 谢斐抬手做喇叭状，喊道：“别忘了赔偿损失，外加付饭钱——” 慌忙逃离的背影崴了一下。 谢斐啧了一声，转身吐槽道：“欺软怕硬的东西。” 这顿饭吃得戏剧性满满。 本来雅致闲适的包厢，现在变得像是刚经历过暴力破拆一般。 沈明姝几人下楼，老板满脸堆着笑迎了上来，殷切地送他们离开。 不知是被沈明姝和沈迟言那一手吓到了，还是害怕逸香居老板真的拿着监控录像去监察署投诉。 高卓走前，竟真的赔了损失，还付了他们的饭钱。 谢斐落在最后面和老板热聊，脸上挂着笑，非常贴心地告知了对方监察署的举报电话和投诉窗口。 临走时还再三叮嘱千万别放过高卓那个欺软怕硬的孙子。 …… 另一边，高卓心里怀着一腔怒火回到了监察署。 迎面正好撞见沈聿白带着卫阳往外走。 还真是冤家路窄。 高卓冷笑一声，两只手紧攥着，握得咯吱响，猛地上前一步拽住了沈聿白的衣领。 卫阳见状大惊失色：“高卓！你做什么！” 旁边人迅速上前劝阻。 “高队！快住手！” “快放手啊高队！监察署内不能寻衅滋事！” 高卓此刻已经听不进去他们的话，眼睛猩红，怒意完全吞没了理智，脑中只剩下残暴的欲望。 沈聿白眯起眸子，声音冰冷：“高卓，你有病？” “呵！”高卓嗓音沙哑至极：“沈聿白，老子今天不弄死你，就不姓高——” 说罢，举起拳头就要朝沈聿白揍过去。 沈聿白目光一沉，刚要动手，视线不知瞥到了什么，瞬间松了力道。 眼看着那裹挟着全部力道的拳头要落在沈聿白俊秀白皙的脸上。 “高队不要！” 众人惊恐失声，心脏提到了嗓子眼里。 下一刻，旁边伸出一只纤白的手，轻松且精准地截住高卓即将落下的拳头，捏住他的手腕用力向后一拧。 “啊——” 高卓发出杀猪似的惨叫。 陆琳琅不知何时出现的，冷着一张脸，紧接着又一个过肩摔把人撂倒在地。 她又细又直的长腿踩着高卓的背，将人死死压在地上，嘴里叼着一根烟，语气不善道：“胆子挺大啊，敢动我的人？” 第66章 原来您就是陆小姐 卫阳等人见到陆琳琅，瞬间有了主心骨，松了口气，站到她身后，脸色不善地瞪了一眼地上的高卓，又关心的转身询问：“沈队，你没事？” 沈聿白退到一旁，整理着自己被抓乱的衣领，薄唇微抿，摇了摇头。 卫阳目光微微下移。 沈聿白原本扣到最上面的制服扣子已经崩开，露出大片锁骨，白皙的脖颈上隐约可以看见三道淡淡的红痕。 卫阳惊叫：“天呐！沈队你受伤了！” 他这一嗓子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力。 陆琳琅的长腿还纹丝不动地踩在高卓身上，闻言立马回头，视线触及到沈聿白脖颈处的红痕时，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抽出腰间挂着的长鞭，直接一甩。 啪！ “姓高的你个傻逼，欠抽是？” 被她踩在脚底动弹不得的高卓痛得挣扎几下，羞愤地涨红了脸：“……陆琳琅，你敢！” 他和陆琳琅同为南洲监察署高级检察官，身份等级最高，权力也仅次于署长叶宏远。 可是，陆琳琅竟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羞辱他！ 陆琳琅冷笑一声，又是一鞭子下去：“脑子犯病了就去治，沈聿白是我一队的人，欺负到他头上，当我陆琳琅是死的吗？” 说着，又是几鞭。 三队的副队齐永闻讯赶来，见状，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连忙上前阻止：“陆队，手下留情！” 他朝身后的队员使了眼色，几人连忙上前把陆琳琅拉下来，再扶起地上眼前发黑面色铁青的高卓。 齐永打着圆场：“都是同事，没必要，没必要……” 陆琳琅嘴角挂着嘲讽的笑意：“你们队长脑残挑事的时候，你怎么不站出来说都是同事？” 齐永一噎，心里有些崩溃。 主要是他也没想到高卓今天会突然发疯找沈聿白麻烦啊！ 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高卓自己也没料到。 他在沈迟言那里憋了一肚子火没处发泄，只是想借机教训一下沈聿白而已。 谁知会突然碰上陆琳琅。 她不是出外勤了吗？ “这事儿没完。”陆琳琅凌厉的眼神落在高卓身上，冷冷地道：“咱们署长办公室见。” 说完，她带着一队的人转身离开。 聚众围观的人散去，都在心里消化着刚才看到的惊天八卦。 高卓的后背一片火辣辣的疼，脸色极其难看，黑沉得快要结冰。 接连栽了两次，真是倒霉透顶！ 思及此，他色厉内荏地冲着齐永等人发火：“怎么这么慢才过来？没看见陆琳琅那个贱女人快把我打死了吗？” 陆琳琅身为a级异能者，身体强悍程度和实力都比他高上不知几倍。 那几鞭落在他身上，脊梁骨都险些被抽断。 齐永：“……” 他已经用平生最快的速度赶过来了。 但是都赶不上高卓的作死速度。 他哪能料到高卓今日忽然发癫找一队的麻烦？ 整个监察署谁不知道陆琳琅护犊子，尤其最护着沈聿白，他却偏爱往枪口上撞。 对着三队的队员发泄完怒火后，高卓冷静下来，逐渐恢复理智。 今天出的丑他都记着，绝对不会放过陆琳琅和一队那几个贱人！ “从逸香居抓回来的那个人呢？”高卓问道。 齐永推了推眼镜：“在审讯室关着呢。” 高卓嘴角扯出冷笑，转身朝楼上审讯室走去。 正好，他的火气还没发泄完。 另一边，陆琳琅带着一队的人离开监察署，上了一辆黑色防弹作战车。 陆琳琅和沈聿白一起坐在后排，她侧眸瞥了眼沈聿白的脖子，问：“没事？” 沈聿白正在低头查看平板上的资料，闻言，摇头道：“没事。” 一副云淡风轻波澜不惊的模样，仿佛刚才差点被揍的人不是他似的。 陆琳琅有些恨铁不成钢：“你能不能改改你这温吞性子，怎么平时管我一套一套的，脾气大得很，对着外人就任凭欺负？” 沈聿白手上的动作一顿。 其实，如果陆琳琅没有赶到的话，高卓的下场也不会比现在好到哪儿去。 但他没有解释。 陆琳琅见他沉默，叹了一口气，似乎有些无奈，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过了一会儿，她问道：“资料看得怎么样了？这次来的是赤冥学院黑院的两名教官，异能等级不低，接待工作不能出岔子。” 沈聿白正好浏览完最后一页资料，点了点头，将平板递给她：“都没问题，手续和流程没有遗漏。” 陆琳琅接过来，粗略扫了一眼就扔到一边。 沈聿白工作向来严谨细致，不会出差错。 她信任他。 沈聿白对她的动作有些意外，问：“你不仔细看看吗？万一这次来的是你的老熟人……” 陆琳琅的父亲陆老爷子，正是赤冥学院如今的院长。 她离家多年，和西洲那边基本没联系过几次，与陆家人尤其是陆老爷子的关系十分微妙。 明明是亲父女，这些年却像是陌生人一般，只要确认对方还好好活着就行，其他一概互不干涉。 陆琳琅不以为意：“怕什么，我都多少年没回去过了，赤冥学院的学生和教官不知道换了几茬，怎么可能有人认出我？” 她现在，只有南洲监察署一队队长这一个身份。 沈聿白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黑色作战车很快驶入戒备森严的军用机场，荷枪实弹的警卫上前核实了身份后抬手放行。 作战车稳稳停在停机坪指定位置。 陆琳琅和沈聿白率先下车，冬日的寒风呼啸而过，吹起陆琳琅耳畔的碎发，她紧了紧身上的黑色风衣，扫了眼四周，微微眯起双眸。 沈聿白站在她身侧，身姿笔挺，气场沉稳淡定，身后，一队队员迅速下车，整齐列队站好。 不远处，一架通体漆黑的飞机缓缓滑向停机坪，引擎的轰鸣声逐渐减弱。 舱门缓缓打开，舷梯放下，两道影出现在众人视线中，一男一女，穿着专属于赤冥学院的教官制服，步伐沉稳，气场强大，缓缓走了下来。 陆琳琅带着微笑，率先迎上前去，伸出手礼貌地说道：“欢迎两位，我是监察署一队队长陆琳琅，这位是副队长沈聿白 ，你们接下来的行程将由我们负责。” 为首的年轻男人听到陆琳琅的名字，眼神一亮，连忙回握住她的手，方才的沉稳仿佛都是错觉，满脸追星追到了的兴奋模样，语气里带着藏不住的欣喜：“原来您就是陆小姐，真是久仰大名，我是唐坚，在学院的时候就听说过您，总算见到您了！” 在车上还一脸笃定不会有人认出自己的陆琳琅：“……” 第67章 把7号找到，带回来 陆琳琅清晰地听见站在身侧的沈聿白轻笑一声。 她脸上的笑容凝固一瞬，觉得有些尴尬：“……你好。” “您能给我签个名吗？我在学院上学的时候就很崇拜您的！” 唐坚双手握着陆琳琅的手，眼神清澈且激动，身后仿佛有条尾巴在欢快地摇着。 停机坪上一阵寒风吹过，空气有些安静。 站队整齐的一队队员们脸上浮现出同款的复杂和微妙。 这位赤冥学院的教官，怎么看上去脑子不太好？ 就在唐坚刚要继续开口的时候，后脑勺忽然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 “啊哟。”他痛呼一声。 一直站在唐坚身边的女子面无表情地把他拍到旁边，站到了陆林琅面前，气质冷酷，语气毫无波澜地道：“你好陆队长，初次见面，我是这次赤冥学院前来负责招生的教官，程忍冬，接下来几天还要拜托南洲监察署的各位多多关照。” 陆琳琅愣了下，眉眼弯了下来，应道：“一定。” …… 监察署，审讯室。 昏暗的房间里，刺目的白炽灯照在男人脸上，他眯缝着眼睛，一脸凶恶之相。 男人的对面，齐永和高卓坐在那里，高卓的神色有些烦躁，耐心已经被耗到了极点。 这时，齐永重重拍了下桌子，厉声道：“三个小时了，还不想交代吗？” 那个男人扯了扯嘴角，嘶哑着开口：“我什么都不知道，交代什么？” 见他死鸭子嘴硬，齐永手里拿着一份文件，目光凌厉地看着他，平静地念出文件上的信息：“梁平，男，三十五岁，d级异能者，异能力量强化，无业游民，四年前因赌空了家底被迫进入秦城黑市地下拳斗场依靠打拳为生，两年前觉醒d级异能，编号11号。” 他合上文件，声音冷沉：“半个多月前，黑市拍卖会上有人拍卖实验体，那之后不久，黑市背后负责人便失踪了，恰巧就在那个时候，地下拳斗场解散，所有拳手四散奔逃。” “据我们调查，这个拳斗场是黑市老板专门为了挑选培养他自己的势力而一手建立，你们每一个人都与他关系不菲，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11号黝黑的脸上露出讥笑：“长官，这你可就不了解了，拳斗场确实是老板开的，但我和他可不熟，我只是打拳赚辛苦钱讨口饭吃。” “老板每次来拳斗场，见的都是那些异能天赋高，实力又强悍的尖子选手，我们这些底层人员，可没资格见他。” 齐永皱了皱眉，似乎是在思考他这话的真实性。 11号紧接着又道：“我和拍卖实验体这件事可没有一点关系，你们抓错人了，赶紧放了我。” “放你？”坐在那里沉默了许久的高卓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轻蔑道：“你离开黑市之后就盘踞在秦城市郊的一处烂尾楼里，短短几天时间就犯下了抢劫、qiangjian、杀人等重罪，被我们追捕之时甚至打伤了监察署好几名异能者，还想让我们放了你，做梦呢？” “异能者犯罪，罪加一等，进了这监察署，你后半辈子就得永远待在这里。” 高卓声音顿了顿，又道：“哦，不对，如果你被判死刑，也许就能很快出去了。” 他笑了笑，脸上带着几分戏谑，语气恶劣：“只不过出去之后，只能住在墓地。” “你——” 11号脸色一沉，眼神变得怨恨恶毒，他身体猛地前倾，双手用力地拉扯着手铐，语气激动：“赶紧放了老子！老子没犯罪！” “杀几个普通人而已，凭什么让老子偿命？他们弱得脖子一拧就断，难道还怨我吗？” “这个世界，弱者根本就不配活着！” 11号死死地盯着齐永和高卓，目光宛如一条毒蛇，冷冷地说：“你们也不过只是联盟的走狗罢了，要是没了监察署这身皮，还不是会和老子一样去烧杀抢掠！” “你们这些狗娘养的！我￥&！” 他开始满嘴脏话骂起来，内容不堪入耳。 高卓脸色冷了下来，拿起对讲机命令道：“把监控关了。” “队长，这不好……” “关了。” “……是。” 审讯室内上方的监控红点消失。 高卓站起身，慢条斯理地把袖子挽了上去，朝11号走了过去。 “你，你要干嘛？我警告你……啊——” 高卓狠狠将人掼在墙上，照着肚子来了几拳，力道极重。 11号当场口吐血沫，白眼直翻。 高卓俯下身，抓住他的脑袋往墙上砸，轻笑着道：“不说对？” “那就看看是你的脑袋硬，还是监察署的墙壁硬。” 11号只是个d级异能者，哪里经得起这般折腾，他的脑袋被砸得昏昏沉沉，眼前的景象一片模糊，嘴里不停地发出痛苦的呻吟。 仅仅撑了一分钟左右，他便气息微弱地说道：“我……我说，别打了，求你别打了……” 高卓冷哼一声，放开了手。 11号整个人像滩烂泥一般倒在了地上。 “说。” 11号张了张嘴，呕出一口浊血，声音断断续续：“……7号，7号肯定知道老板在哪儿，我之前……亲眼看见她经常进老板的房间，这两个人……关系肯定不一般咳咳咳！” 强撑着最后一口气说完，他再也坚持不住，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高卓整理了下衣袖，对齐永说道：“这里你来善后。” 吩咐完，他便离开审讯室。 监察署走廊里，高卓走到角落，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喂，是我。” “11号抓住了，人也撂了，没什么有用的信息，倒是供出了一个叫7号的，听说和黑市老板关系很近，你们可以查查。” 那边不知说了什么，高卓冷笑道：“老子这次为了帮你们，吃了两次大亏，先前说好的报酬，翻三倍。” 说完，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与此同时，秦城一栋别墅的后院里。 赵虎看着被挂断的电话，脸色有些难看，平复下情绪后，他转过身，语气恭敬地汇报：“先生，监察署那边有眉目了。” “有个叫7号的异能者身份可疑，与大堂主来往密切，或许是安插在黑市里的眼线。” 江逸尘正站在院子里，拿着铁钳夹着生肉投喂笼中的大白，闻言，淡淡嗯了一声，说：“那就去找，把人给我带回来。” “记住，要活的，下手别太重。” 第68章 你自己喜欢最重要 江逸尘放下铁钳，动作优雅地摘掉手套，转身对赵虎说：“我把黑市交给你，你总得向我证明，你比大堂主更有用。” 赵虎垂下头，语气恭敬：“是。” 江逸尘摆了摆手，让他下去。 自己重新站到关着大白的铁笼旁，静静地看着白虎卧在那里，撕扯着啃食生肉，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 老爷子之前说让他什么都别管。 但是，有些事，该查还是得查。 黑市，也必须得大清洗一遍。 最重要的，是揪出姜阳这些年安插在黑市里的眼线。 想到这里，江逸尘忽然轻叹了口气，觉得他当初一怒之下杀了大堂主有些冲动。 没准儿能挖出那些眼线的身份也说不定。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大堂主太蠢了，姜阳不信任他，不会让他知道自己的计划。 那些眼线，应该也是他为了监视大堂主而安排的。 所以，就算留大堂主活到现在，估计也没什么用。 他该死。 江逸尘眯起双眸，温雅的眸中闪过一抹冷冽。 就在这时，管家走过来道：“先生，您的经纪人来了。” 江逸尘皱了皱眉，说：“让他在客厅等我。” “是。” 客厅内。 梁明拿起管家端过来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滚烫的液体滑入咽喉，驱散身体里的寒意。 抬起头，看到江逸尘缓缓走进来，他连忙放下茶杯，脸上带着几分无奈，说：“祖宗，可算见到你了。” 江逸尘在沙发上坐下，长腿交叠，姿态闲适，淡然问：“什么事？” 梁明的眼神瞬间有些哀怨：“你说什么事？” “你都在家里休息多久了，不上班了？不拍戏了？不挣钱了？不想拿奖了？” “你现在才四十二岁，正是闯的年纪，不能摆烂啊祖宗！” 梁明拿出手机，点进wb后台私信，一条条翻给江逸尘看，语气恨铁不成钢：“看看，你的粉丝对你期待多大啊？” “不就是上次提名没有你吗？这算什么挫折？至于在家一休就是一个多月？” 梁明喋喋不休，越说越激动，口水几乎都要溅到江逸尘脸上。 江逸尘：“……” 他向旁边稍微躲了一下，安抚道：“梁哥，我知道了，你先冷静一下。” 这段时间黑市的事闹得他焦头烂额，一直忙着处理地蝎，压根忘了自己还是个演员。 “我怎么冷静？”梁明没好气地说：“我联系你，你也不回我，非逼着我亲自上门找你是？” 梁明身为业界内资深经纪人，星耀娱乐的元老级人物，手底下管着很多明星。 江逸尘不算最火的一个，但却是他最用心对待的一个。 无他，毕竟这位是顶头上司的爱人。 怎么敢糊弄？ 当初沈念月把江逸尘交给他带的时候，梁明心里是抗拒的，以为江逸尘会仰仗着和沈念月的关系耍大牌，不听他的安排。 可是后来相处久了，梁明就发现江逸尘脾气很好，温和儒雅，礼貌又有教养，演技在线，人也安分，不做任何出格的事。 和那些时不时就被狗仔爆出猛料的作死咖完全不一样，简直是一块璞玉！ 梁明深觉挖到宝，惜才之心渐起，立志要让江逸尘这块璞玉绽放光彩。 奈何璞玉自己不争气，平时一心只想拍戏，不营业不上综艺也不出席任何活动。 这么多年依旧只是个不温不火的三线演员。 唉。 梁明心里苦。 明明江逸尘长相出众实力在线，偏偏就是摆烂不想火，劝了很多次都没用。 后来，他甚至去找了沈念月，和她探讨了江逸尘的发展问题，结果得到了沈总的一句：她家逸尘开心就好。 得，他这个事业粉成小丑了。 梁明从包里拿出一份剧本扔给江逸尘，道：“我前不久刚接到的，已经看过了，很适合你，你自己看看，要是没问题，两个礼拜后进组。” 江逸尘接过，粗略扫了一眼，嘴角浮现出一抹笑容，说：“好。” 梁明点点头，他今天来主要就是为了这件事，本来在手机上就能说清楚，奈何江逸尘不回消息，害得他只能亲自上门。 坐了一会儿，和江逸尘聊了一下工作，梁明起身告辞，临走时，忽然扭头问道：“你最近怎么忽然住这里了？和沈总吵架被赶出来了？” 江逸尘名下的房产不少，光在秦城就有三栋别墅。 和沈念月结婚之后，就很少见他在外面住。 这次，他也是查了江逸尘账号的ip地址才找上门的。 江逸尘失笑，轻踹他一脚，骂道：“乌鸦嘴，我和阿月好着呢，赶紧走。” …… 沈家。 又是一个周日，不用去沈氏上班，沈明姝直接睡到了快中午才起来。 刚出卧室，就听到了从楼上琴房飘下来的钢琴声，很轻快明亮的调子，令人身心舒畅。 “早。” 低沉又含着些沙哑的嗓音响起，沈明姝转头望去，只见沈迟言散漫地陷在沙发里，长腿交叠，骨节分明的手里端着一杯咖啡，见她下来，和她打了声招呼。 他穿着一身宽松舒适的家居服，侧脸俊美清隽，眉眼间带着几分慵懒，身上强势迫人的气场淡去很多，整个人看起来随性闲适。 沈明姝打了个哈欠，想也没想回了句：“早。” 说完，她忽然一顿，目光投向墙上挂着的时钟，时针恰好指向十。 视线重新落回沈迟言身上，沈明姝打量了片刻，挑眉问：“你也刚起？” 沈迟言抬起眼睛，反问：“不行？” 沈明姝觉得有些好笑，双手环胸看着他：“某人之前不是教我，早睡早起身体好吗？” “教你归教你。”沈迟言垂下头抿了口咖啡，道：“我自己又不打算那么做。” “再说了，你那个时候年纪小，作息规律很重要。” “……” 沈明姝对着他竖了个大拇指，转身去厨房。 等她热好一杯牛奶出来时，沙发上的男人已经不见了。 “三爷被老爷子叫去帮忙移栽花种了。” 管家从厨房里出来，见沈明姝皱眉疑惑，特意向她解释了一下。 沈明姝了然，走过去坐在沙发上，缓缓喝着手里的牛奶。 这时，沈清商和许馨从楼梯上下来。 许馨秀眉轻蹙，边走边说：“清商，刚才这首曲子里总感觉还缺点什么，你再好好想想。” 沈清商低垂着头，眸底划过一抹暗色，咬着唇瓣道：“知道了，许老师。” “还有啊。”许馨停下脚步，对她说：“上次和你说的考虑好没有？” “前几天老师在中洲音乐学院的朋友来南洲出差，我和他提到了你，他对你很感兴趣，问你愿不愿意考去中洲，到时候他可以带你。” 许馨苦口婆心：“这个机会真的很难得，错过了或许会后悔的。” 沈清商沉默，神情有些犹豫，并没有立刻回复她。 许馨见状，叹了口气，离开了。 沈清商转过身，看到正在沙发上坐着喝牛奶的沈明姝，愣了一下。 刚才她们之间的对话，沈明姝应该听到了。 沈清商纠结片刻，觉得心里焦虑得一团乱麻，想找个人给她提提意见，鬼使神差地出声道：“姐姐。” 沈明姝抬起眼睛看她。 沈清商白皙的手指攥住了衣角，抿着嘴唇，鼓起勇气问：“你说……我要不要考虑一下许老师的建议？” 沈明姝挑眉，回答：“这个问题，你应该问你自己。” 沈清商愣住。 “听完她的建议，内心第一想法是抗拒还是接受，只有你清楚。” 沈明姝喝完杯里的牛奶，皱了皱眉，觉得糖放得有点多了，随口说道：“无论如何，你自己喜欢最重要。” 第69章 赤冥学院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招生 你自己喜欢最重要。 沈清商一怔，猛然抬头看向沈明姝，脑海中却浮现了一道幼小的身影。 一段模糊的记忆随之涌现出来。 “夏姐姐，如果来收养我的人我不喜欢怎么办？” “那就拒绝。” “可是……对方会不会不高兴啊。” “管他干什么，你自己喜欢最重要。” …… 沈清商僵在原地，呼吸细微地停了一瞬，脑中思绪瞬间有些混乱。 这句话，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个人也和她说过。 只可惜时间太久，记忆模糊，她早已忘记。 沈明姝的这句话，刚好唤醒起被她遗忘在脑海深处的记忆。 对啊，她喜欢才最重要。 沈清商在心底笑了一声，忽然觉得自己这些年，活得有些太在意别人的看法。 时时刻刻以沈家大小姐的身份严格要求自己，不敢行差踏错分毫，生怕给沈家丢脸。 却忘记了，什么才是她最想要的。 “谢谢姐姐，我明白了！” 沈清商顿时豁然开朗，和沈明姝道了声谢，转身跑上楼去了。 沈明姝：“……” 她就是随口说了句，这人怎么忽然激动成这样？ 从这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沈明姝发现，沈清商对她的态度亲近了许多。 回到沈家之后，沈清商对她一直很友好，相处时散发着善意，但总是保持着淡淡的距离感和分寸感，不敢越界。 而现在，沈清商身上的距离感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殷切和亲近。 沈明姝有些摸不着头脑，却也没表现出任何排斥和厌恶，随她去了。 沈清商自己也说不清为何忽然对沈明姝亲近起来。 如果说从前对她有好感是因为沈明姝是沈家真正的大小姐，那么现在，纯粹只是因为她这个人而已。 沈清商总觉得，沈明姝给她的感觉，很像记忆中的一个人。 但沈明姝又不可能是她。 毕竟那个人，已经失踪很久了。 “笃、笃、笃” 沈清商敲门，进了沈明姝的卧室，将一张请柬递给了她，腼腆一笑，说：“姐姐，一中的校庆就在下个星期，到时我也会上台表演，你能来看吗？” 沈明姝对她这些日子的示好早已经习惯，思索片刻，应了下来：“好。” 反正她最近也没什么事。 沈清商满意的离开了。 …… 秦城一中建校已有四十年，校庆当天，是个难得的晴朗天气。 上午，校门口立着鎏金校庆牌匾，一辆辆豪车驶进了校门，学生会的志愿者站在门口，接引着前来参加校庆庆典的校友和家长们。 礼堂后台休息室，沈清商穿着一身白色演出礼服，安静地坐在化妆镜前上妆，心里默默练习着待会儿上台的曲目。 她今天的钢琴表演被排在第一个开场。 “班长，我看见你家里人了。” 小胖跑了进来，他穿着工作人员的红马甲，脖子上还戴着工牌，凑到沈清商身边，不知想起了什么，脸颊有些微红，支支吾吾地问：“那，那个坐在你爸爸身边，很漂亮的女生，是谁啊？” 他刚才从台下路过，见到沈家人，没忍住多看了两眼，谁知一下子就走不动道了。 他发誓，这辈子都没看见过这么好看的女生！ 就连沈清商，都略逊色几分。 听到有美女，休息室里几个正在忙着确认表演道具的男生耳朵一支楞，立刻围了过来。 周鹤：“哪里有美女？” 苏权啧了一声，怀疑道：“胖子，你眼神靠谱吗？” “就是，观众席那么暗，你不会看岔了？”旁边的蔡一帆也附和。 小胖回想了一下自己刚刚的惊鸿一瞥，脸顿时更红了，梗着脖子反驳：“当然！不好看我直播吃shi！” 沈清商正对着镜子画眼线，闻言，拿着眼线笔的手顿了一下，她当然知道小胖说的是谁，唇角不禁缓缓上扬。 沈明姝能来，她很开心。 周鹤三人一听，眼神顿时亮了。 能让一向怂得不行的胖子发这么毒的誓，想必的确是个美女。 “走走走！带我们去看看！” 三人迫不及待地架着小胖出了休息室。 “哎！你们等等，我还没问班长唔唔唔！” 他反抗无效，被捂着嘴带走了。 另一边，礼堂的观众席前排。 许多秦城豪门名流都到了，基本上都是一中的校董或者学生家长，校长和副校长带着几名主任和他们寒暄着。 沈家人的位置自然也在前排，只不过沈老爷子喜欢低调，没去前面，在后面找了个视野不错的座位坐下，沈家其余人也和他坐在了一起。 今天，他们都只是家长而已，不想搞什么特权。 沈明姝坐在中间的位置，左边是沈司辰，右边紧挨着沈迟言。 她今天穿了身黑色工装，头上压着一顶鸭舌帽，极其低调不显眼。 但是，那张惊艳白皙的面容依旧吸引了周围不少热烈的打量目光。 沈明姝抿了抿唇，用肩膀碰了下右边漫不经心的男人，悄声说：“我和你换一下，我坐里面。” 沈迟言身边刚好靠着墙，是个视线盲区，任何人基本上都不会注意到，很隐蔽。 沈迟言并不在意这些，闻言点了点头：“行。” 就在沈明姝起身打算换座位时，眼尾余光向下方扫了一眼，不知看到了什么，下一刻，她立马坐了回去，抬手压低了帽檐，还顺便把同样站起来的沈迟言拽了回去。 沈迟言皱眉，问：“怎么了？” 昏暗的环境中，沈明姝的脸色不太好看，朝观众席前排抬了抬下巴，冷冷地说：“自己看。” 沈迟言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只见观众席前排多了两道身影，一男一女，身上穿着相同款式的制服，在校长谄媚的接引下，缓缓落座在最中间的位置。 舞台上的灯光一半落在他们身上，映照出二人胸前纹着的独一无二的徽章标志——赤冥学院。 这两人正是刚刚抵达秦城不久的唐坚和程忍冬。 沈明姝并不认识这两个人，但她却无比熟悉他们身上那套制服。 赤冥学院的教官。 几年以前，沈迟言也曾穿过这套制服。 沈明姝看了眼四周，刻意压低声线问道。“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沈迟言脸上也露出一抹意外的神色，不过也仅仅只是片刻，很快便淡定下来，语气平静地说：“你忘了吗？” “每年这个时候，学院都会派教官前往各洲招生。” 沈迟言顿了顿，忽然偏过头看了她一眼，轻笑一声：“我记得，你当时也是被招生的教官带回学院的。” 第70章 初遇（1） 十二年前，年仅七岁的沈明姝被当时负责招生的教官带回了赤冥学院，引发了一众热议。 学院从来没有招收过年纪如此小的学生。 沈迟言记得，那个时候，他是顾迟，而沈明姝，还叫夏姝。 …… 西洲的七月气候闷热，夏日蝉鸣，无端令人烦躁。 赤冥学院，澄园。 谢斐猛地推开书房的门，扯着嗓子大声嚷嚷着：“哥！慕临那个家伙招生回来了，你猜他招了个什么回来？” “一个才七岁的奶娃子！才七岁啊！是不是很震惊？” 十五岁的顾迟坐在书桌前，少年身形单薄清瘦，尚未完全张开，俊美的眉眼间透着几分青涩，皮肤白皙，薄唇微抿着，脸上看不出情绪。 他手里拿着一本《异能军事武器设计与应用》，神色专注地翻读着，并没有搭理谢斐。 谢斐走过来，狗胆包天地抽走他手里的教科书，说：“别闷在屋里复习了，听说院长他们都讨论半天了，咱们去看热闹。” 顾迟面无表情地掀起眼皮，幽幽问道：“我如果挂科了，你替我去挨老爷子的骂？” “考试还有好几天呢，出去散散心更有利于复习。” 谢斐不管不顾地拉着顾迟出了门。 一路上，他不停的叽叽喳喳：“哥，你说慕临到底怎么想的，就算完不成招生任务指标，也不至于拐个小孩子来凑数？” “院长和几位主教官都在会议室开了一上午会，还没争论出个结果。” 出了澄园，两人向办公楼走去，学院内的主干道两旁栽着参天古树，枝繁叶茂，阳光透过树叶斑驳地落在地面。 上课铃声响起，不断有穿着校服的学生步履匆匆路过他们身旁，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二人那两张出众的脸上。 一个张扬帅气。 一个俊美绝伦。 回头率非常高。 察觉到那些目光，顾迟轻皱起眉，好看的眼底划过几分不悦。 两人很快到了办公楼，却并未见到那名传闻中的奶娃娃。 谢斐拽了个路过的工作人员问道：“慕教官带回来的那个小女孩呢？” 他听说那孩子被安排在办公楼的休息区，可眼下连个人影都没看见。 那人回道：“被人带到训练场去了，听说有人不服气，要和她比试。” 两人又往训练场赶去。 训练场上，烈日当空，空气中充斥着炎热的燥意。 隔着挺远，就能看见训练场中央围着水泄不通的人群，喧闹吵嚷，都是闻讯赶来看热闹的。 人群最中央对峙着两道身影，一大一小，形成鲜明对比。 气氛紧张。 “卡尔文？” 挤开人群，谢斐站到了最前面，看到场地中央站着的高大金发男人，愣了一下，满脸嫌弃：“堂堂c级异能者，竟然要和一个小孩子比试，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旁边的顾迟没有说话，好看的双眸落在了场地另一边那道幼小的身影上。 小女孩穿着简单的白裙，留着短发，特别清瘦，白皙的小脸精致漂亮得不像话。 唯有那双漆黑的瞳孔，寂冷漠然，平静无澜，死气沉沉。 有种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麻木苍凉。 令人心悸。 顾迟皱起眉头，眼底划过一抹深思。 这孩子。 有点不对劲。 “慕临破例带你回学院，又坚持要把你留下，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卡尔文活动了下手指，桀骜不驯的双眸落在女孩身上，唇角扯出一抹势在必得的笑意。 下一刻，纯白色的精神力释放散开，凝成一股力量冲着女孩而去，却并没有杀意，只是单纯的试探。 他有分寸，对方不过是个几岁的孩子，自然不可能下死手。 然而，对面的女孩并不这么想。 在卡尔文对她使用异能的那一刻，就已经被她自动判定为敌人。 女孩安静地站在原地，双眸漆黑，毫无波澜，缓缓抬起小手，一道坚固无比的冰墙悍然而起，轻松挡住了那道纯白色精神力。 “我去！” 谢斐瞳孔震颤，惊讶到失声：“她这么小的年纪精神力就这么强？” 而且看这精神力的强悍程度……对面的卡尔文怕是要吃点苦头。 顾迟目光紧盯着女孩，眼神猛地一冷，沉声道：“不对！” 他话音刚落，场中的女孩眼底杀意骤现，漆黑冷寂的双眸盯着卡尔文，嗓音稚嫩却令人胆寒：“找死。” 下一秒，森寒彻骨的冰霜瞬间覆盖地面，飞速向四周辐射蔓延，裹挟着满天杀气与寒意。 有人惊恐地喊着：“卧槽！快跑！” 原本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顷刻间散去。 站在她对面的卡尔文眼底浮现出满满的震惊与难以置信。 刺骨寒意扑面而来，卡尔文的身体本能地想要后退，可双腿却像被钉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冰霜已经蔓延到他的脚边，迅速向上攀爬，所到之处，衣物被冻结，皮肤泛起一层白霜。 “这……这怎么可能！” 卡尔文试图调动自己的异能进行抵抗。 然而，那铺天盖地的冰寒之力几乎是瞬间就彻底吞噬了他的精神力。 眼看着自己马上就要被冻成一座冰雕，卡尔文心里迅速涌上一股对死亡的恐惧。 谢斐在一旁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惊愕到说不出话。 就在他怔愣之际，一道身影闪现在卡尔文身前，庞大强悍的灿金色精神力铺开，瞬间挡下杀气弥漫的冰霜精神力。 顾迟目光有些凝重的看着小女孩，说：“停下！” 女孩漆黑的眸子看着他，沉默不说话，浑身杀意浓重，释放出的精神力更加磅礴。 顾迟咬了咬牙，稳稳地挡住。 卡尔文脚边的寒意稍微退了一些，他一个腿软跌坐在地，用母语颤声说了句脏话。 “还不快走？”顾迟的声音极冷。 卡尔文回过神，连滚带爬地跑了。 “哥！” 谢斐惊叫一声。 顾迟回头，只见对面的女孩周身杀意变得更加浓重，一抬手，空气中顿时凝出数十把散发着寒气的冰刃。 与此同时，风云变色。 原本烈日当空的天空瞬间暗了下来，气温骤降，乌云翻涌。 雪白的霜花簌簌飘下，落到地面后迅速凝结成冰。 这异能，能够改变自然法则。 顾迟愣了一瞬。 她竟然也是s级？ 容不得他思考太多，这孩子显然无法完全掌控自己的异能，精神力大量外泄，再这样下去整个训练场都会被毁掉。 顾迟周身释放的灿金色精神力迅速回收，在他面前筑起一道巨大的金色屏障。 下一刻，冰刃裹挟着凛冽的寒意与杀意疾射而来，所过之处，空气仿佛都被冻结。 同为s级异能，强悍的冰刃与金色屏障相撞，周围的空气都为之震荡，泛起层层涟漪。 咔嚓。 顾迟眉心一跳。 坚不可摧的金色屏障陡然出现几道细微裂纹，瞬间被那些冰刃撕碎。 他下意识抬手去挡。 下一刻，锋利的冰刃刺穿他的手掌，划过他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线。 彻骨的寒意与剧痛迅速蔓延，手掌瞬间覆盖上了一层白霜。 好在躲得及时，否则肯定被这些锋利雪亮的冰刃戳出几十个窟窿。 顾迟：“……” 谢斐声音惊恐到变了调：“哥——” “住手！” 就在女孩还想继续出手时，远处有一道人影飞奔而来，阻止了她接下来的杀招。 女孩动作一顿，漆黑的双眸闪过一丝茫然，身上可怖森寒的杀意逐渐散去，转过身看向来人。 “阿姝，快停下！” 慕临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细心地检查她浑身上下，语气又急又慌：“我听说你被人带来了训练场，怎么样，你没事？受伤没有？” 想上前阻止却被铺天盖地的寒意糊了一脸冻得瑟瑟发抖的谢斐：“……” 英勇救人却险些被那数十把冰刃戳成筛子的顾迟：“……” 顾迟气笑了，举着那只宛如冰雕的左手，一字一顿地质问：“我说慕临，你眼瞎？” “看不出来受害者是我吗？” 第71章 初遇（2） 慕临这才闻声看过去，神色意外：“顾迟？你怎么在这儿？” 顾迟冷笑一声，覆盖着冰霜的左手闪烁一阵灿金色光芒，融化掉白霜，被刺穿的掌心瞬间愈合。 同为s级异能天赋，他的精神力比这个孩子高出不知几倍，怎么可能会被她真的伤到？ 只是刚才走了一下神，才让她有了可乘之机。 “你最好解释一下，这孩子是怎么回事。” 顾迟的目光落在他身后那道幼小的身影上，好看的双眸微微眯起：“杀意这么重，像个刺猬似的。” 扎手。 话音刚落，一道稚嫩的声音立马反驳道：“你才刺猬。” 顾迟诧异地望过去，只见女孩漆黑的双眸瞪着他，白嫩的小脸气鼓鼓的说：“以大欺小，臭不要脸。” 顾迟气笑，举起他刚刚愈合的左手，质问：“熊孩子，咱俩到底谁欺负谁？” 女孩冷哼一声，转头对慕临说：“我不想留在这里，让我走。” 慕临连忙安抚这位小祖宗，“阿姝，你先冷静，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好不好？” 女孩皱起眉毛，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慕临站起身，看了一眼整个训练场冰雪覆地的情况，眼神顿时变得歉疚，对顾迟道：“不好意思，阿姝她……她的精神力不太稳定，又在陌生的环境，受到刺激就容易失控。” 顾迟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个s级天赋的异能者，她会失控？” 慕临叹息一声，说：“走，去院长那里，我和你慢慢解释。” 半小时后，办公楼，院长办公室。 赤冥学院院长陆老爷子坐在办公桌前，穿着整洁的西装，浑身上下一丝不苟，他的面前，慕临和顾迟分别坐在两边。 顾迟姿势散漫地陷在沙发里，听慕临解释了半天，打了个哈欠，总结道：“你是说，这个孩子的精神域先天有问题，一旦受到外界刺激异能就会失控暴走，像刚才那样？” 慕临点头。 顾迟的目光落到了安静坐在慕临身边的女孩身上，冷冷一笑，不怎么相信他的话：“我看她出手要卡尔文命的时候，不像是失控了。” 倒像是受到攻击后条件反射的进行反杀。 狠辣，利落，不留一丝余地。 这么小的孩子，在那一瞬间，他却仿佛看到了一名训练有素的杀人兵器。 慕临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误会……都是误会。” 顾迟扯了一下唇角，眼底没有什么情绪，啧了一声：“既然有病就去治，你把她带回学院做什么，这里又不是收容所。” 话音刚落，一支笔就从不远处飞来，砸在了他后脑勺上。 “怎么说话呢？” 一直沉默着没出声的陆老爷子瞪了他一眼，缓缓道：“小姝的病症一般医院根本治不了，我刚才开会和几位教官还有白院那边研究所的负责人都商量过了，会专门为她建立相关的医疗研究项目，治疗她的精神域。” “更何况，这孩子可是先天觉醒的s级异能者，不来学院好好进修，岂不是可惜了？” 他一向惜才，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这么好的苗子毁掉。 闻言，顾迟满不在意地吐槽：“谁还不是个s级了？” 他也是先天觉醒的s级。 “少废话。” 陆老爷子看了一眼安静坐在那里的女孩，眉眼间的严肃淡了一些，说：“我已经决定，收下夏姝做我的学生。” 顾迟睁大双眸：“什么？” 陆老爷子全然不在意他惊讶的表情，自顾自地说：“从今天起，这孩子就是你的师妹，以后和你一起住在澄园，你多多照顾她。” “慢着，”顾迟一时反应不过来，脑子有些乱，问道：“为什么让她住澄园？” “她一个小女孩和我住一起，不太好？” 顾迟觉得莫名其妙，看了眼慕临，表情古怪地问：“而且，他带回来的，凭什么要我照顾？” 陆老爷子却道：“慕临平时要出任务，没办法经常陪在小姝身边。” 顾迟还要开口说些什么，陆老爷子却抬手制止了他，解释说：“小姝的妈妈是我的旧交，这孩子交给谁我都不放心，我考虑了很久，只有你平时最闲也最合适。” 夏姝的情况特殊，整个赤冥学院，除了慕临，也就只有顾迟让他最放心。 顾迟虽然平日看上去不着调些，办事还是很靠谱的。 带一段时间的孩子应该也难不倒他。 “让小姝住澄园，也是考虑到她年纪太小，异能又容易失控，不能安排她住宿舍。” 陆老爷子喝了口茶，瞥他一眼：“你放心，小姝是女孩子，不会和你住一起，只是住在你隔壁那栋公寓而已。” 他一早就考虑好了，这些小事都不是问题。 “这次和小姝一起被慕临带回来的还有个女孩子，叫——” 陆老爷子声音顿了顿，良久才想起那个女生的名字：“……哦，秦时月，比你小一岁，和小姝关系不错，我会安排她们两个住在一起。” “你身为师兄，平时多去关照她们一下就行。” 这安排，可谓是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顾迟深吸一口气，目光幽幽地看向慕临，毫不留情地戳穿：“……这孩子根本就是走老陆的后门才被你带回来的，对？” 否则以陆老爷子铁面无私的性格，怎么可能破例收下年纪这么小的孩子，还让他这个嫡传大弟子给一个小屁孩当保姆？ 慕临大大方方地点头，承认：“对。” 顾迟噎了一下，看向陆老爷子：“我能拒绝吗？” 陆老爷子冲他露出微笑：“不能。” “……” 离开校长办公室时，慕临特意蹲下身子和夏姝交代了几句话。 刚开始她的表情还有些不情愿，后来不知说了什么，她闷闷地点了下头，妥协了。 慕临牵着她的手来到了顾迟面前。 顾迟看着不久前还宛如人形杀器的小女孩抬起稚嫩白皙的小脸，漆黑的眼睛盯着他，嗓音清透干净，礼貌地说了句：“顾迟哥哥，请多关照。” 那模样，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如果不是亲耳听到过她骂他臭不要脸，还真就被迷惑了。 …… 从澄园出来时只有顾迟和谢斐两人，回去时却带着个夏姝。 谢斐突然有些后悔硬拉着他出来看热闹了。 不然他哥也不至于险些被戳成筛子不说，还领了个保姆的角色。 澄园是陆老爷子在赤冥学院的私产，幽寂僻静，风景雅致，平时很少有人能进来。 顾迟能住在这里，全凭他是陆老爷子唯一的嫡传学生。 如今，陆老爷子嫡传学生的名额，又要多一位了。 澄园里空闲的公寓很多，只是从来都没有人住过，需要重新打扫一下，夏姝便先被顾迟带回他的公寓，住进了客房。 照顾一个七岁的小孩有多麻烦？ 顾迟在这天之后有了答案。 吃饭要盯着，不然不吃。 睡觉要哄着，不然不睡。 穿衣服也得帮着，不然会把衣袖套进脖子里去。 顾迟两眼一抹黑。 好在他的保姆生活并没有持续太久，那名和夏姝一起入住澄园的女生已经办好的入学手续，很快便上门把人接走。 夏姝被带走后，顾迟瞬间松了口气，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心道，养小孩真是比出任务还难。 他这辈子都不想和这小孩有任何牵扯。 然而，那个时候的他还并不知道，不久之后，他会主动提出照顾这位小祖宗，心甘情愿地给她当监护人，把她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庇护着。 这监护人一做，就是整整八年。 …… 陈年旧事如潮水般在脑海中辗转一遍，沈迟言垂下长睫，忽然轻笑一声。 旁边的沈明姝注意力还放在前排的唐坚和程忍冬身上，闻言，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问：“怎么了？” 沈迟言摇了摇头，说：“没什么，只是想起你刚去赤冥学院那段时间，像只刺猬似的，又难伺候又难哄。” “和现在简直天差地别。” “……” 沈明姝眼神忽然变得有些微妙，唇角抽了抽，沉默一瞬。 她总不能告诉他，自己那个时候脾气差，是因为不满被艾薇莉安送到西洲，才故意找茬发泄一下的？ 第72章 用不着像防贼一样防着他吧 沈明姝抬手压低了帽檐。 自己当年刚入赤冥学院时真的很作。 亏的沈迟言脾气好，没把她从澄园丢出去。 或许是对自己当年的行为感到心虚，沈明姝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都极为沉默。 沈迟言以为她是累了，便没有出声打扰。 与此同时，观众席的侧门门口处，探头探脑的扒着几道人影。 “胖子，你别挤我，我看不到了！” “不行，他们的位置太隐蔽了，再往那边挪一点。” “对对对，就是这里，别乱动了！” 几位少年鬼鬼祟祟地躲在门后，视线同时落在观众席的方向，偷感极重。 经过小胖的辨认，他们很快锁定了沈明姝。 周鹤举着相机，摸着下巴道：“不行啊，这也拍不到脸。” 苏权张望着，建议说：“要不咱们换个地方？” 周鹤摇了摇头：“这已经是我找的最佳偷拍角度了。” 可是谁能想到，沈明姝穿的一身黑，和周围环境融为一体，又戴着鸭舌帽，根本看不清正脸。 蔡一帆顿时嫌弃的把他推到一旁：“起开，我来！” 身为秦城一中学生会御用摄影师，蔡一帆可比周鹤专业多了。 只见他熟练地寻找着抓拍视角，趁着沈明姝略微抬头的瞬间，咔咔咔就是一顿猛拍。 拍完，将相机展示给其他几人看。 “看，还得是小爷我？”蔡一帆神色傲娇地道。 众人同时为他竖了个大拇指。 还是他牛逼。 几人聚在一起看着相机里的照片，纵使环境暗淡，依旧能够看出女生极其出众的容貌，绝色惊艳，颠倒众生。 眼尾那颗精致的小痣，更为勾人。 盯着这张照片，几名少年脸颊微微有些红了。 如果这张照片发到论坛上，一中校花肯定得换人。 小胖真没唬他们，这逆天的颜值，就算照片糊得不行，也能碾压一众女神。 就连沈清商，都比不上她。 “所以……这女生究竟是谁？”周鹤心里更加好奇。 苏权看向观众席，猜测道：“坐在沈家人身边，应该是沈家的亲戚？” 蔡一帆翻了个白眼，嫌弃道：“笨死你们得了，回去问问班长不就知道了。” …… 礼堂的观众席逐渐坐满了人。 舞台上的灯光暗下来。 两位学生会代表作为主持人上台发言。 台下，观众席第一排。 唐坚和程忍冬被校长安排在了最好的观看位置。 左边是校董，右边是学校领导。 他们两个刚好被夹在了中间。 唐坚有些坐立难安，他不是能坐得住的性子，对这种校庆文艺活动更没兴趣。 只是秦城一中的校长盛情难却，他们也不好推脱。 “老实点，别丢人。” 程忍冬冷冷地睨了他一眼。 唐坚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来参加这种场合，“学姐，咱们是来招生的，在这里看什么晚会啊？” “你以为我不想吗？” 程忍冬双手环胸，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旁边一脸虚伪笑容的校长，心里冷哼一声。 他们这次到南洲招生，选择的第一个学校就是秦城一中。 然而，到了一中之后，校长和几位学校领导却不断推三阻四，协助他们开展招生工作的意愿并不强烈。 这也难怪。 赤冥学院前往各洲招生，往往会优先从各地的高校里挑选学生，一旦学生资质合格，并且学生个人也有意愿前往赤冥学院学习，那么其所在高校便不得阻拦，必须放人。 人家学校花费大量精力和时间培养出的好苗子，他们却只需要一句话就能轻而易举地带走，换谁都不会乐意。 但是赤冥学院背靠联盟理事会，就算各地高校再不情愿，也无计可施。 唐坚是第一次参与招生工作，她却不是，像现在这种拖延流程的事情，非常常见。 和以往相比，秦城一中的校长和学校领导态度已经算是委婉的了。 “人家想借用赤冥学院的名号，给他们的校庆增光添彩。” 程忍冬的声音很低，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音节：“先忍着。” 唐坚整个人都蔫了下来，纳闷道：“之前外出招生的学长都说，每次去各大高校招生，对方都极其热烈欢迎我们的。” 程忍冬冷哼一声：“你说的都是很久之前的老黄历了。” 她的目光看向舞台上，眼底神色复杂地道：“自从四年前，咱们学院的天才双子星陨落后，学院的地位就大不如前了。” 四年前黎明号邮轮爆炸事件， 赤冥学院损失尤为惨重。 当年，黑白两院名震五洲的两名s级天才，一位死在爆炸之中，而另一位则是疯魔失踪，再没了消息。 从那之后，赤冥学院的名声和威望不断下降，每年挑选出的学生，资质也都大不如前，一茬不如一茬。 现如今他们赤冥学院还有资格前往各州高校招生，完全是仰赖着联盟理事会的几位理事支持。 不过是被甩几天脸色看，为了学院的未来，程忍冬还是能忍的。 唐坚今年才通过考核成为赤冥学院的教官，对程忍冬口中的天才双子星早有耳闻，但是不太了解。 听到她提起这两人，不禁眼睛一亮，好奇的问：“学姐，你说的这两位双子星，就是学院校史室里，一直挂在前面的那两位学长吗？” 程忍冬嗯了一声。 唐坚的眼神顿时更亮，耳朵凑到她身边，语气莫名有些激动：“那你见过他们吗？” “我进学院的时间太晚了，只听过他们的名号，连他们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程忍冬沉吟片刻，回想了一下，摇了摇头：“有缘见过一面，不过那个时候，他们外出执行任务刚回来，都戴着面具，我也不知道他们长什么模样。” 唐坚原本亮着的眼睛顿时黯淡下去，表情有些失落，遗憾地说：“真的好想一睹顾学长和夏学姐的风采啊。” 根据学院校史室里的记载，顾迟和夏姝两人都是先天觉醒s级异能天赋的异能者，极为稀有，世所罕见。 他们已经不能被称之为天才了，应该说是怪物。 当年这两人的存在甚至惊动了联盟理事会。 监察署更是破例聘请他二人成为高级监察官，直接受命于联盟理事会以及监察署总部，不必听从各州监察署分部的调遣和命令，令无数监察官羡慕不已。 要知道，监察署的一些监察官，可能终其一生也无法通过考核，成为高级监察官。 但他们两个人做到了。 那个时候，顾迟二十二岁，而夏姝，仅有十四岁。 轰动五洲。 所有人都在猜测，这两个如怪物一般、天赋极为妖孽的异能者，将来会走到何种地步。 他们能否为异能者的觉醒和进化历程带来一个新的奇点？ 然而，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这两位万众瞩目的天才，会陨落得如此突然。 现在，基本上已经很少有人再提起他们。 唐坚叹了一口气，莫名的感到些许悲伤，心不在焉的看向舞台。 台上，主持人的开场白已经结束，沈清商穿着齐肩礼服走上台，向观众席鞠了一躬，而后姿态优雅地落坐在琴凳上，开始了她的演奏。 钢琴声悠扬婉转，流畅且动听，是一首极为优美的曲子。 哪怕唐坚不懂音乐，此刻也不由得被惊艳一瞬。 一曲终了，沈清商再次向观众鞠躬致谢。 台下掌声雷动，唐坚鼓掌得尤为起劲，兴奋地转头，询问校长：“这位同学叫什么名字？钢琴弹的真不错。” 他只是发自内心的赞扬，然而，这句话落在一中校长的耳朵里却变了味道。 校长看向他的眼神瞬间变得警惕起来，仿佛是在看一头要来偷小鸡崽的黄鼠狼。 沈清商可是整个一中闻名的学霸尖子生，他们一中的希望，绝对不能被这些赤冥学院的人盯上。 校长在心底冷哼一声，脸上却挂着虚伪笑容，语气敷衍，转移了话题。 唐坚：“……” 他只是想夸赞一下这位同学，用不着像防贼一样防着他？ 第73章 二哥，最近感觉怎么样？ 沈清商表演完，回到后台，第一时间卸完妆后，又换回了校服。 她平时不太爱化妆，厚重的化妆品敷在脸上，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周鹤几人推搡着进来，神色略显羞涩，耳朵泛着红意。 “班，班长，这个女生是谁呀？” 周鹤结结巴巴地问了句，把相机里的照片递给沈清商看。 缀在最后的蔡一帆，已经眼疾手快的把照片保存到手机里，点开一中论坛，激动的编辑好帖子。 就在他即将点下发送的前一秒，只听沈清商说：“我姐姐。” 几人同时一愣。 从前，沈清商是沈家唯一的大小姐。 而能被她称为姐姐的，现在只有一人。 那便是这段时间名震整个秦城上层圈子的、沈家真正的大小姐沈明姝。 刚才还少年情动满脸羞涩的几人表情顿时僵住了。 这便是传闻中沈家那位刚从乡下找回来的真千金？ 不是说她是个土包子吗？ 怎么长得如此颠倒众生？ 沈家的接风宴邀请的都是秦城上层圈子的豪门名流，周鹤几人的家里的确有些势力，但却并没有收到邀请。 再加上他们这半个月以来一直待在学校集训，无一例外的都被收了手机，根本没看见豪门圈子里疯传的沈明姝照片。 原本还心绪激动的几人，同时沉默了。 忽然，蔡一帆哀嚎一声。 他刚才一个手滑，把编辑好的照片发出去了。 这下可惨了。 …… 观众席那边，校庆节目太过无聊，沈明姝看得有些困，起身去了洗手间。 用凉水洗了一把脸，果然清醒很多。 沈明姝站在洗手台前，抽了张纸擦手。 就在这时，身后的隔间内传出冲水的声音，一道高挑的身影推门而出，来到她的身旁，弯下腰洗手。 沈明姝擦手的动作一顿。 没想到会在这里撞见程忍冬。 程忍冬洗完手，一抬头，眼角余光瞥见了镜子中站在她身旁的少女，她整个人一愣。 少女的模样极为好看，精致白皙，气质很淡，又有种说不上来的冷漠。 是那种让人一见便终生难忘的长相。 程忍冬毫无波澜的眼底划过一抹微不可察的惊艳，转身打算离开。 忽然，沈明姝叫住了她。 “等一下。” 程忍冬的脚步一顿，转身看向她。 沈明姝俯下身子，从地上捡起了一串玩偶似的挂件，白皙纤长的指尖挑着挂件圈，轻挑了一下眉，总觉得这小玩意儿很熟悉。 “这是你掉的吗？” 程忍冬愣住，摸了摸身上的口袋，伸手接过，道：“是我的，多谢。” 沈明姝点了点头，双手插兜，与她擦肩而过，离开了洗手间。 程忍冬站在原地，手里握着那串玩偶挂件，暗自松了口气。 这是她之前在学院的跳蚤市场淘来的。据那位学姐说，这个挂件是夏姝学姐曾经用过的，堪称无价之宝。 她费了好一番功夫，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才从那个学姐手里把它买下。 幸好没丢。 程忍冬向来毫无波澜的脸上，缓缓勾起了一抹弧度。 回到观众席后，校庆晚会的表演已经接近末尾。 沈明姝看着起身准备离开的沈迟言，诧异的问：“你要走？” 还有两个节目就要结束，他现在离开？ 沈迟言穿上外套，嗯了一声。 “还有点事，你和老爷子他们在这儿继续看。” 说完，他和沈家其他人打了招呼，便转身离开。 沈司辰见她一直盯着沈迟言的背影，说：“没事，可能是沈氏有些事情要忙，咱们接着看。” 沈明姝点了点头，收回了视线。 其实，她也有些想走来着。 毕竟这校庆晚会，真的挺无聊。 不过沈家其他人看起来倒是津津有味的样子。 就在沈明姝实在忍不住昏昏欲睡之时，校庆晚会终于谢幕，所有参与表演的学生一起上台向观众致谢。 观众席掌声轰动，众人起身，有序的向外走去。 沈家众人已经提前离场，去了后台出口的位置，等着沈清商出来。 沈明姝漫不经心的倚在走廊的墙边，手里捧着一束鲜花。 过了一会儿，终于忙完的沈清商和周鹤几人一同走了出来。 沈明姝走上前，神色平静的将那束鲜花塞进她的怀里。 沈清商愣住，眼神猛的一亮，高兴的说：“谢谢姐姐！” 沈老爷子以及沈司辰站在一旁，满脸笑意地看着沈清商喜不自胜的模样。 这姐妹两个人感情亲近，他们自然开心。 站在沈清商身后的周鹤几人表情却变得有些古怪。 班长和这个真千金关系这么好的吗？ 看着她们两人相处得挺自然，不像是传闻里会互相看不顺眼，争抢家产的样子。 蔡一帆掏出手机，想点进论坛，看一下那篇帖子情况如何。 谁知一登进去，界面就卡顿得要死。 蔡一帆愣了一下。 紧接着，后台私信就宛如爆炸一般的疯狂震动。 他那篇帖子更是被顶到了首页热搜榜第一。 底下的评论多如潮水。 ［三分钟，我要她的全部资料！］ ［蛙趣！女神啊！我跪着舔一口！］ ［她是一中的学生吗？为什么我从来没有遇到过？］ ［回楼上，美女平时上学都是走下水道的（悲伤）。］ 诸如此类的评论瞬间猛增。 蔡一帆顿时眼前一黑。 他的手指微微颤抖，眼神心虚地瞥了一眼前方毫不知情的沈清商，没敢告诉她。 一中论坛如何爆炸，沈清商并不知晓，她爱不释手的捧着沈明姝送他的那束鲜花，坐上车回了老宅。 校庆之后接着一段假期，她可以好好的休息一下。 …… 另一边，沈迟言离开之后，前往秦城市郊的一家疗养院。 疗养院依山而建，风景秀美，华丽庞大的建筑群坐落在其中。 车子缓缓驶入院中，沈迟言捧着一束鲜花下车，径直走向主楼。 门口的护士看见他，脸上立即挂起职业笑容，打招呼道：“沈总，您来了？” 沈迟言微微颔首，脚步却没有一丝停顿，乘电梯到三楼，左转走向尽头最后一间病房，推门而入。 病房布置得很整洁，明亮干净。 阳台的花瓶里插着几枝百合，含苞欲滴的花苞上缀着几点露水，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窗边的轮椅上，坐着一位身姿挺拔的男人，正安静地看向窗外。 听到动静，男人缓缓回头，露出一张俊朗温和面容，他年纪不过三十岁左右，那双眼睛极其温润，脸上透着几分病气。 见到沈迟言，他微微一笑，道：“阿言，你来了？” 沈迟言点头应了一声，熟稔地从病房的床头柜里找出一个花瓶，将鲜花放在里面，转头对轮椅上的男人说：“二哥，最近感觉怎么样？” 第74章 顾家永远是你的后盾 顾怀宴淡然一笑，轻咳几声，嗓音虚弱的道：“还是老样子罢了。” 他转过轮椅，抬起温润好看的双眸看向沈迟言，俊朗如月的脸上挂着浅淡的笑意，问道：“怎么样，最近累不累？” “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沈氏那边别太操劳。” 沈迟言摇了摇头，走过去将他推到病床旁，把人扶到床上躺着，自己坐在了病床旁的椅子上，声音平静地说：“还是先操心你自己。” “顾五和我说，你最近有些感冒，怎么回事？” 顾五是沈迟言留在顾怀宴身边的人，帮忙照看他的情况，会不定时向沈迟言汇报。 沈迟言也会定期来疗养院看望顾怀宴，距离他上次来，差不多也有两个月了。 顾怀宴半靠在床头， 俊朗的脸上透着几分病气，唇色很淡，他表情有些无奈：“顾五这个家伙也真是，什么都和你说。” 沈迟言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道：“是我告诫过他，让他如实汇报，防止你不顾忌身体瞎折腾。” 顾怀宴失笑一声，垂下眼睫，说道：“我对自己的身体情况心里有数，你不用担心。” 沈迟言的视线下移，落在了他手背那些细密的针孔上，皱了皱眉，说：“沈氏最近收购了几家曾经在白塔名下的研究所，新药也在研发当中，你再等等。” 闻言，顾怀宴咳嗽两声，皱起眉头，说：“你用沈氏收购白塔的研究所，若是被中洲那边知道……” “这就不用你担心了。” 沈迟言打断了他的话，唇角扯出一抹冷笑：“白塔的那些废物还不能拿我怎么样。” 更不能拿沈氏怎么样。 顾怀宴复杂地看了他一眼，知道沈迟言从小到大都很有主意，叹息一声：“沈家人是无辜的，对你又不薄，有些事情，最好还是不要把他们牵连进来。” 沈迟言点点头：“二哥放心，我明白。” 顾怀宴将目光看向了窗外的景色，忽然说道：“我在疗养院里待着不能出去，但是也清楚南洲和秦城最近不太平。” 他的视线又落回到沈迟言身上，眼神中透露出一抹忧色：“你现在的情况，身份还需要低调，若非必要，别被这些事牵扯进去。” “但如果真的情况紧急，你也不用顾及太多，放手去做便是，中洲顾家永远是你的后盾。” 顾怀宴脸色苍白的笑了笑：“当初放你来南洲，可不是为了让你委屈忍耐的。” 沈迟言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淡淡的嗯了一声。 兄弟两人正说着话，病房的门忽然被人推开。 去为顾怀宴准备午饭的顾五手里提着保温桶进来，一抬头，看见沈迟言坐在病床边，顿时一愣，神色立马恭敬起来：“三爷。” 沈迟言轻轻颔首，顾五把保温桶放在病床旁的柜子上，揭开盖子，里面精致的饭菜散发出香气扑鼻的热气。 顾怀宴身体不好，胃口虚弱，在吃食方面格外挑剔仔细。 他平时的饮食都由顾家专门聘请的私厨负责，仅仅是食材费和雇佣费，一年就需要八位数。 顾五将餐具清洁干净，递到顾怀宴手上，在病床上支起小桌子，把饭菜一一摆放上去。 顾怀宴拿起筷子吃着，动作很慢。 沈迟言坐在一旁，安静的看了一会儿，忽然道：“之前给你吃的那批药，看来效果不错。” 顾怀宴的状态比上次他来时好了很多。 “幼薇用了整整一年才研制出来的新药，效果当然不错。”顾怀宴语气淡淡的道：“只是不知，等我对这批药有了抗性后，还能不能撑到下一批新药研制出来。” 沈迟言皱了皱眉，说：“不会让你死的。” 顾怀宴唇角扯了扯，满不在意的道：“其实，我觉得，死不死的也无所谓。” 沈迟言的眉毛拧得更深，并不喜欢他把生死随便挂在嘴边，但最终也没再说什么，沉默下来。 在病房待了一个小时，陪顾怀宴聊了会儿天，沈迟言起身准备离开，临走前还对顾五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 沈迟言走出病房，刚到走廊拐角处，便被忽然窜出来的一道清瘦身影撞了一下。 是一位穿着护工衣服的女生，看起来年纪不大，十七八岁的样子，那件宽大的马甲套在她身上，非常不合身。 被撞之后，沈迟言挺拔的身形纹丝未动，对方却跌倒在地，手里端着的水盆滑落，地面瞬间湿了一大片。 女生只觉得眼前发黑，嘴里下意识不停地念叨着：“对不起，对不起，我没看清楚。” 她一边摸索着掉落在地的水盆，一边抬起眼睛颤巍巍地望向沈迟言。 视线定格在沈迟言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女生的表情有些怔愣，双眸微微睁大，心脏停了半拍。 “许知意！你怎么整天莽莽撞撞的，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身后传来护士长焦躁的怒吼声，她踩着高跟鞋小跑过来，满脸歉意地看向沈迟言，说：“沈总，实在是对不起！” “新来的护工太毛躁，做事没有分寸，还望您别见怪。” 沈迟言瞥了一眼地上的女生，眼神毫无波澜，并没有说什么，径直大步离开。 生怕沈迟言发怒的护士长顿时松了一口气，竖起眉毛，语气恶狠狠地对坐在地上的许知意说：“还不快把地面擦干净！然后到病房推着顾先生去外面散心！” “要是惹得顾先生不开心，我看你怎么办！” 许知意垂下头，弱弱的应了一声：“是。” 护士长怒气冲冲的走了，边走还能边听见她埋怨地道：“……一请假就是一个月，好不容易回来上班，连点小事都能出错，真是不给我省心！” 许知意默默的从地上站起来，去工具间拿出清洁工具将地面擦干净，而后走向顾怀宴的病房。 她敲了几下，推门而入。 “顾，顾先生。”许知意低垂着头，神色犹豫地站在门口，声音有些微弱：“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病房里，顾五已经被顾怀宴支使出去办事，只剩下他一个人。 顾怀宴看见许知意进来，笑了笑，说：“是知意啊，挺久没有看见你了，护士长昨天还和我说你马上要回来了。” 许知意轻轻点了点头，眼底划过一抹微光，咬着唇瓣说：“……实在不好意思，顾先生，我上个月去参加冬令营了，昨天才回来。” 顾怀宴对此并不介意，许知意还是个刚满十八岁刚上高三的小姑娘，在这种学业关键的时候还趁周末出来兼职赚钱，完全是因为家里有位确诊了绝症命不久矣的外婆。 许知意年纪轻轻父母双亡，从小和外婆相依为命，两人过得很苦。 顾怀宴第一次听说她的家庭情况，就动了恻隐之心，觉得小姑娘很不容易，所以聘请了她。 平时不会让她干些太重或者不太方便的事情，只安排她打扫一下卫生，或者推着他出去走走，陪他聊天，仅此而已。 反正有顾五在，那些需要贴身的活，不必麻烦许知意。 顾怀宴嘴角挂着温和的笑意，轻声开口：“你推我去棋牌室，老李上午还约了我下棋。” 许知意点头：“好的，顾先生。” 第75章 先生请你去一趟 到了棋牌室，里面早有一位老者在等候。 许知意将轮椅推过去，然后站在顾怀宴的身旁，安静的看着两人下棋。 老者放下一枚棋子，抬眼看向许知意，乐呵呵地对顾怀宴道：“挺长时间没看到小许了，我还以为你把人解雇了呢。” 顾怀宴挑了挑眉，笑道：“她工作做得很好，我为什么要解雇她？” 一旁的许知意也开口解释：“李老，我是因为要去学校组织的冬令营，才请了一个月的假。” 李老爷子沉吟道：“小许啊，还是要以学业为重，不能因为来疗养院做护工而耽误你高考。” 许知意勉强的笑了笑：“我心里有数的，您放心。” 李老爷子叹了口气。 许知意的家庭情况他也清楚一些。 她的外婆半年前刚查出胃癌晚期，已经没有多长时间了。 家里条件又不好，连住院治病吃药的钱都付不起。 但凡能有别的办法，许知意都不会在高三这种关键的时候选择来疗养院兼职当护工。 好在她运气不错，遇上了顾怀宴。 顾怀宴不会让她做太繁重的工作，平时要是遇上学校有考试测验，还会给她放假，让她回家去复习。 时间宽裕自由的同时，顾怀宴支付的薪水又很可观。 许知意从心底里感激他。 李老爷子和顾怀宴继续下着棋，就在即将结束这场棋局时，棋牌室的门忽然被人粗暴的推开。 几名黑衣人来势汹汹的冲了进来，凌厉的目光在三人身上来回游移着。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三人不由得愣住。 “你们是谁？” 许知意吓了一跳，眼底透露出了几分惊恐。 这些人看着就不是善茬，每个人的气势都很凶。 相比之下，李老爷子和顾怀宴就显得淡定许多。 顾怀宴皱了皱眉，抬起眼睛看了一眼这些黑衣人，眼底深处划过一抹冷意。 一名黑衣人拿出手机，看了眼上面的照片，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李老爷子身上，眯了眯眼，语气不善的问道：“你就是李老？” 李老爷子点头，问道：“找我有事吗？” “我家先生想见您一面，请和我们走一趟。” 黑衣人说完，一挥手，身后的两人立刻上前，站到李老爷子两旁，想要把人架起来。 许知意被这一幕吓得手脚发软，惊慌地大喊：“你们要做什么？快住手，不然我要报警了！” 明明她的声音颤抖，却硬是强撑着不露怯。 李老爷子年纪大了，顾怀宴身体又不好，只有她看起来尚存一丝反抗之力。 然而，黑衣人并没有将她放在眼里。 就在他们即将触碰到李老爷子的身体时，李老爷子突然出声道：“你们请人的方式还挺特别。” 他瞥了一眼那两名黑衣人，冷哼一声道：“别动手动脚的，老头子我自己能走。” 两人一愣，伸出的手僵在原地，不知所措地看向他们的头子。 黑衣人头子冷笑一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语气非常强硬，说：“老头儿，别耍花招，乖乖和我们走。” 李老爷子淡定的起身。 “李老……” 许知意满脸担忧。 李老爷子冲她安抚一笑，说：“没事，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 说完，跟着黑衣人离开了。 许知意神色焦急地看向顾怀宴：“先生，咱们报警。” 顾怀宴的目光却落在那局未完的棋局上，从刚才起就非常淡定，一脸平静地说：“不用。” 就凭那些黑衣人，不是李老爷子的对手。 他那只是将计就计罢了。 有人想把李老爷子请过去，殊不知是请了一尊瘟神。 不过，竟然有人敢明目张胆的闯进疗养院带人走。 那些黑衣人口中的先生，恐怕也不是什么寻常之辈。 …… 沈家。 沈迟言回到老宅时，沈明姝和沈清商正在客厅的沙发上一同看着电影。 两人穿着家居服，怀里抱着可乐和薯片，姿态随意又闲适。 这部片子是沈明姝挑的，回到沈家之后，她培养出了看电影的爱好，经常自己一个人待在客厅里看上一整天。 今天刚好被沈清商碰上，提出要和她一起看。 沈明姝对这些无所谓，随她去了。 沈清商高高兴兴的回房间，换了一身舒适的家居服，还特意跑到厨房拿了和沈明姝相同的可乐和薯片。 她真的挺喜欢和沈明姝待在一起。 之前沈明姝刚回沈家时，沈清商觉得她的性子有些冷淡，不喜欢和人亲近，所以很有分寸地保持距离，不敢越界。 但这段日子的相处下，沈清商发现，沈明姝并不是她想象中的冷淡，而是一种随便怎样都行的无所谓。 沈明姝只是不擅长主动与人交往而已。 没关系。 她来主动就好。 沈清商心里想着。 她九岁时被沈司辰收养，带回了沈家老宅，从那之后，她就在沈老爷子身边长大，沈司辰很少回老宅，也很少陪她。 她和沈曜那个二货脑回路也玩不到一起去。 所以沈清商经常会觉得有些孤独。 不过现在好了，沈明姝回来了，她可以试着和对方搞好关系，交个朋友。 毕竟，沈明姝很合她的眼缘。 沈迟言进门时，正好听见沈清商和沈明姝聊着电影的内容。 多半是沈清商在说话，沈明姝有一搭没一搭的说几个字，语气非常简洁。 沈迟言眼底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小叔叔，你回来了？” 听到玄关处的动静，沈清商抬起眼睛看过来，见到是沈迟言，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沈迟言嗯了一声，目光却和刚好看过来的沈明姝对上，他挑了挑眉，问：“老爷子和你爸爸呢？” 沈明姝收回视线，神色平静地说：“楼上书房，好像是在讨论军部的事。” 闻言，沈迟言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上了二楼。 沈明姝和沈清商的注意力重新放回电影上。 忽然，沈清商放在一旁的手机震了几下，她随意地拿起来看了一眼。 下一刻，她的神情微微僵住，原本放松的身体紧绷了一些。 沈清商不着痕迹地放下手机，转头对沈明姝说了句：“姐姐，有朋友约我出去一下，我就先不陪你看了。” 沈明姝点点头，没有察觉她神情中的细微异样。 沈清商起身回了房间，换了套衣服后，又匆匆出门离开。 二楼书房，沈迟言刚刚推开门，就听见沈司辰声音凝重地说：“边境那边的情况比我们想象得糟糕，审判庭和监察署的人已经发生了好几波摩擦。” “我接到上面的命令，得亲自去一趟。” 沈迟言眯起眸子，眼底划过一抹深色。 第76章 沈清商：我和他没有关系 书房内，沈司辰听到动静，回过头看了一眼，见到是沈迟言，便继续道：“南洲监察署和东洲审判庭同样身为异能组织，也只能由军部出面调停，才不会引起任何一方的不满。” 沈老爷子沉吟：“最近发生的事太多，南洲不能再和东洲出现摩擦冲突，军部过去维持一下平衡，是个不错的办法。” 沈迟言走到两人旁边坐下，问道：“审判庭怎么会和监察署起冲突？” 沈司辰回道：“东洲全境戒严以来，边境地区经常出现失控的改造试验体滋事，最近这种现象更加猖獗，甚至出现了不少民众伤亡。” “边境那边的监察署分部，本来是想联系东洲监察署，谁知道会碰上审判庭的人。” “双方本来就互相看不顺眼，南洲这边声称那些实验体是因为东洲监察署看管不力，从黑山监狱里逃出来的。” “而审判庭的人觉得是南洲监察署在栽赃陷害，根本不承认在边境作乱的实验体是黑山监狱越狱的逃犯。” 沈司辰无奈叹息一声：“其实这件事情想要查清很容易，只要去东洲核实一下黑山监狱里实验体的身份就行。” “但是很可惜，因为之前那场黑山监狱暴乱，不少实验体的资料已被毁掉，再加上现在东洲戒严依旧没有解除，更是查无可查。” 双方各执一词，争论不下，南洲监察署把此事上报给了联盟理事会。 就在刚刚回老宅的路上，沈司辰接到了总部发来的命令，要求他带领南洲基地的一支小队立即前往边境，查清那群流窜实验体的来源。 说实话，沈司辰对这个吃力不讨好的任务极不情愿，一不小心就会得罪任何一方，甚至还会让南洲和东洲的关系火上浇油。 但是军令如山，他不得不去。 沈迟言皱了皱眉，心里忽然浮现一股不好的预感。 前几天刚刚前往边境视察的吴伟才，南洲监察署、东洲审判庭，如今再加上军部，整整四股势力出现在南洲边境。 总觉得风雨欲来。 …… 与此同时，另一边。 匆匆出门的沈清商打车前往了秦城市郊的一座废弃工厂。 这座工厂位置很偏，附近非常荒废，几乎没有人来这里。 沈清商下了车之后，谨慎地环视了一遍四周，确认没有危险后，缓缓走进工厂，同时拿出一个银色蝴蝶面具戴上，遮住了自己的脸。 空旷的工厂里寂静沉默，到处充斥着腐朽的铁锈味，没有任何人影。 “我到了，你可以现身了？” 沈清商声音平静，脑中的神经一直紧绷，不敢放松警惕。 无人回答。 空气安静得让人感到心慌。 下一秒，身后响起了细碎的脚步声。 沈清商眼神变得凌厉，刚要转身，紧接着却脖颈一痛，被人打晕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时，眼前一片黑暗，被人蒙住了头。 沈清商能感觉到，自己正被人带往某个地方。 她稍微镇定了下心神，脑中急速思考着应对之法。 没过一会儿，周围渐渐安静下来，她被人带到了室内。 蒙着脑袋的黑布被揭下，突如其来的强烈光线刺得她睁不开眼睛。 沈清商抬起手挡了下视线，眯着双眸，神色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环境。 这是一处别墅，布置得低调且奢华。 应该是谁的住所。 “下午好。” 沈清商正在愣神之际，一道略显嘶哑的嗓音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顺着声音的来源处看去，只见偌大的客厅中央，一道儒雅的身影随意地坐在真皮沙发上，他的脚边趴伏着一只巨大的白虎，正慵懒地浅眠。 男人年纪约莫三四十岁，身姿挺拔，气质俊逸，却长着一张相貌平平的脸。 他的身后两侧立着两排黑衣人，全都恭敬地低着头，屏息凝神，大气不敢喘一声，似乎很畏惧这个男人。 他应当就是这些人的主子了。 沈清商被面具遮掩着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心底大致对现在的情况做了个概括。 戴着人皮面具的江逸尘玩味地看着眼前这名年纪不大的面具少女，轻笑一声，压低了声线道：“久仰大名，7号。” “为了找到你，我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 自己的身份被戳破，沈清商并没有出现任何慌乱的反应，似乎早有心理准备，她双手环胸，声音平静地质问：“我的老师在哪里？” 江逸尘唇角勾了勾，打抬手了个响指。 很快，李老爷子便被人带了过来。 他冷着一张老脸，似乎非常不情愿。 沈清商见到他，立马迎了上去，语气有些紧张：“老师，您没事？” 她在家里忽然收到这些人发来的消息，声称李老爷子在他们手上，要她立刻前去指定的地点，不然的话，他们就会对李老爷子不客气。 所以沈清商才会神色匆匆地出门。 李老爷子朝她摇了摇头，安抚道：“他们没把我怎么样。” 本来，他将计就计跟着这些黑衣人回来，是想看看究竟是谁在惦记他这个老头子。 现在看来，这些人真正要找的是沈清商。 打他的主意没关系，但是想利用他对沈清商动手，绝对不行。 李老爷子看向江逸尘的眼神沉了下来，浑身的气势变得有些迫人，冷声问道：“你利用我，把我的学生引到这里来，究竟想做什么？” 江逸尘笑了笑，语气有些无辜：“老先生不要误会，我对你没有恶意，只是有些事想问问你的这位学生。” 他将目光移到了沈清商身上，好看的双眸微微眯起。 这个7号可真不简单。 赵虎查了许久，甚至连监察署那边的关系都动用了，依旧没能查出这个7号的真实身份。 最终可以确定的，只有她和这位李老爷子存在师徒关系这一条线索。 无奈之下，江逸尘只能让人把这位李老爷子从疗养院请了回来，再利用她来引出这个7号。 沈清商皱了皱眉，问他：“你想知道什么？” 江逸尘看着她，一字一顿地问道：“你和地下拳斗场的老板，也就是黑市真正的负责人，是什么关系？” 沈清商怔愣片刻，顿时反应过来他们真正的目标是地下拳斗场的老板。 沈清商眼底划过一抹微光，定了定神，迅速撇清道：“我不认识他。” 江逸尘嘴角笑意更深，眼底却有些冷意，慢悠悠地说：“是吗？” “可你之前在地下拳斗场的那些同事们说，你和这位老板走得很近。” 他的语气有些意味深长p，似乎笃定了他们两个之间存在不可告人的关系。 沈清商皱紧了眉头，声音极其冷淡：“不管你信不信，我和他没有关系。” “就算有，也只是钱货两讫的交易关系。” 第77章 你怀疑我是那个同伙？ “哦？” 江逸尘玩味一笑，显然并不相信她说的话，慢悠悠地开口：“据我对你们那位老板的了解，他可不会轻易和人做交易。” 他摩挲着手指，笑意盈盈地看向沈清商和李老爷子，语气添了丝冷意：“我让人把你们师徒请到这里，不是为了听你说这些鬼话的。” “你的那个老板惹了一些麻烦，导致我最近遭受了很大的损失，请你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 “不然……”江逸尘语气顿了顿，意味深长的说：“我可不敢保证，二位今天能够平安走出这栋别墅。” 沈清商笑了笑，神色淡定，丝毫不畏惧他话里话外的威胁之意，说：“你若是不信，又何必来问我。” “我不过是一个在地下拳斗场打拳为生的小喽啰，我们老板给你惹了麻烦，那你找他去，找我做什么？” 沈清商扫视了一眼在场的黑衣人，目光重新落回到他身上，皱眉说道：“冤有头债有主，身为地蝎首领，您应该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江逸尘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这小丫头还挺聪明，竟然这么快就猜出他的身份。 不过倒也正常，能在地下拳斗场那种地方混得如鱼得水，想必不会是什么蠢货。 沈清商当然不傻，她在黑市的地下拳斗场已经待了两年多，自然清楚黑市背后真正的拥有者是地蝎。 自从前段时间黑市和地下拳斗场遭到监察署的查封，她就立马切断了与黑市的来往，让“7号”这个身份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沈清商行事向来谨慎，哪怕在地下拳斗场的时候，也从来不轻易和人交往过密。 她是7号这件事情，除了李老爷子，没有任何人知道。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查出她和李老爷子的关系，将人神不知鬼不觉带到了这里，并且一开口就询问她有关黑市以及那位老板的事，除了地蝎，她想不到第二种可能。 思及此，沈清商心底轻轻松了一口气。 既然对方的目标是地下拳斗场的老板，想必不会对她过多注意，自己的身份应该不会暴露。 尽管如此，沈清商也明白，今天想要脱身，恐怕会很难。 如她所料，江逸尘在听到她的话后，轻哼一声，语调缓慢地道：“他已经死了。” 沈清商眼神一沉。 江逸尘看着脸色微变却故作镇定的沈清商，单手支着下巴，轻叹一声：“而且，你说错了。” “我今天找你来，可不是为了讨债。” “而是想知道你的身份，以及……”江逸尘的目光一厉，声音染上了一丝寒意：“你潜伏在黑市的目的。” 话音落下，沈清商呼吸陡然一滞，心脏漏跳了半拍，脊背冒出一层冷汗，脑海中思绪飞速翻涌。 她猜错了？ 这人的目标不是老板，而是她？ 可是为什么？ 她身上有什么东西值得地蝎的首领在意？ 莫不是…… 沈清商眼神冷沉如水，面具下的脸色紧绷片刻。 这人查到她和沈家的关系了？ 到底是哪里露出了马脚！ 见到沈清商僵在原地，江逸尘的唇角微微上扬，轻轻抬手。 身后站着的黑衣人立马会意，上前将一份文件交到了他的手上。 江逸尘随意地翻开，声音平静地念道：“7号，女，年龄不详，真实样貌不详，身世不详， c级拟态型异能者，异能【拟态：安东尼斯蝶】，于两年前4月12日突然出现在黑市，加入了地下拳斗场，从此成为了一名女拳手，实力强悍，在极短的时间内击败多名对手，几十场比赛中，仅输了三场，并蝉联地下拳斗场冠军整整一年多。” 这些是赵虎这段时间查到的有关7号的相关资料。 江逸尘合上文件，饶有兴致的看向沈清商，说道：“许多加入地下拳斗场的异能者，都是为了比赛的奖金，可你不是。” “据我了解，地下拳斗场的奖金池非常丰厚，冠军的奖金更是天价，无数人趋之若鹜，可你一分没有拿，那些钱最终都以各种理由回到了地下拳斗场的老板手中。” 这个7号所有的行为，处处都透着诡异，让人无法不怀疑她的身份和目的。 江逸尘冷笑一声，将手里的文件袋丢到沈清商的脚边，“这种金额的钱拱手让人，然后和我说你只是个小喽啰，你们没有任何关系。” “7号小姐，我看着很好糊弄吗？” 他的话音刚落，围在沈清商和李老爷子身边的黑衣人便齐齐上前一步，身上散发着迫人的肃杀之气。 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沈清商立马挡在了李老爷子身前，咬着牙说道：“我都说了，那是我和他在做交易！” 江逸尘抬了抬手，那些黑衣人立刻停下。 “什么交易？” 沈清商神色紧绷，深吸一口气，不得不据实相告：“我进黑市，是为了一种很罕见的药剂，这种药剂在市面上根本找不到，后来听说黑市的负责人有渠道可以买到这种药剂，所以我才会去地下拳斗场。” “起初，不管我出多少钱，他都不答应和我做交易，后来见我是个异能者，起了招揽之心，我便提出为他打比赛，并且许诺，每次比赛赢得的奖金都归他所有，我只要那药剂，他就同意了。” “所以我才会留在地下拳斗场，至于你听说的，有关我和老板的谣言，那是我定期去他那里取货。” 沈清商抬起眼睛毫不退缩地迎上他的目光，冷哼一声：“如果不是因为只有他可以帮我买到那种药剂，我才不会和那种人有任何的牵扯。” 江逸尘挑了挑眉，手指轻轻敲击着沙发扶手，发出有节奏的声响，目光陷入了沉思。 他身后的黑衣人如同雕塑般静静站在那里，气氛僵持而紧张。 终于，江逸尘收回了手指，抬眼看向沈清商，说：“好，我就当你说的是真话。” 大堂主死后，江逸尘曾彻查过他这些年在黑市的交易明细，他的确曾经购入过一批罕见的特殊药剂。 当时他还怀疑，这批药剂是否会和姜阳扯上关系，就让人查了一下，却没有发现什么。 这样看来，这个7号没有撒谎。 但是，她的嫌疑也并没有解除。 如果7号真的是姜阳安插在黑市的眼线，这些说不定只是她用来掩人耳目的借口。 “听说过前段时间黑市的那场拍卖会吗？”江逸尘开口问道。 沈清商愣了一下，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问起这个，点了点头，说：“知道。” 她当然清楚，由于那场拍卖会，黑市遭到了监察署的调查，地下拳斗场也因此被查封。 那之后不久，老板就失踪了，她一直在试图联系他，毕竟他还欠着她一批药剂，但是却没有任何消息。 现在看来，那个时候的他恐怕就已经被地蝎的人处理掉了。 “黑市举办的拍卖会上公然拍卖实验体，这件事和你的老板脱不了关系。” 江逸尘身子向后靠了靠，换了个放松的姿势，缓缓说道：“地蝎不是什么慈善组织，但是贩卖实验体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我们不会做。” “黑市出事不久后，我就查到，你的老板被人收买，背叛了地蝎。” 沈清商皱了皱眉，不明白他为什么和自己说这些。 江逸尘继续道：“我了解自己的属下，他这个蠢货平时虽然背着我干了不少缺德事，但是能在我眼皮子底下把那几个实验体瞒得死死地不被人发现，身边肯定有同伙帮忙。” 沈清商眉头皱得更紧，看着他问道：“你怀疑我是那个同伙？” 第78章 这个人，不能杀 江逸尘微微颔首，吐出两个字：“不错。” 沈清商终于明白地蝎的人为什么会盯上她。 “你刚才的解释并没有打消我对你的怀疑。”江逸尘语气不紧不慢：“现在，我给你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一字一顿地说道：“找出那名同伙，我保证不再找你和你老师的麻烦。” 沈清商眯起眸子，目光陷入沉思，面具下的脸上闪过一抹犹豫。 她现在已经在地蝎的怀疑名单之中。 如果不答应，今天怕是很难能走出这里。 可要是答应，她会陷入更大的麻烦。 甚至有可能会暴露真实身份。 在黑市地下拳斗场打拳的事情，绝对不能让沈家人知道。 也绝对不能让人发现她是沈清商。 江逸尘看出了她的犹豫不定，又说道：“你留在地下拳斗场，替人打比赛，无非是只有他能为你提供你需要的药剂。” “如果我说，我也可以呢？” 沈清商猛的抬头，目光紧紧地盯着江逸尘。 他的这句话，精准地拿捏住了她的命脉。 她确实很需要那些药剂…… 江逸尘对上她的视线，缓缓开口：“不要忘了，他是地蝎的人，他能做到的事， 地蝎都能办到。” 沈清商原本犹豫的心瞬间动摇。 就在这时，旁边的李老爷子忽然出声道：“不必。” 沈清商顿时看向他，皱着眉道：“老师……” 李老爷子摆了摆手，目光落到了江逸尘身上，沉声开口：“我的学生不是你们地蝎想要找的人，她也没有义务帮你们做事。” “老头子我现在身体虽然不太行，但就凭你们一个小小的地蝎，也别想着能把我们师徒二人留在这里。” 李老爷子的身形有些佝偻，可那双眼睛里却闪烁着锐利的精芒。 他的话音落下，整个客厅的人都被这嚣张至极的话震撼了片刻，随即，纷纷露出轻慢不屑的眼神。 小小的地蝎？ 这人好大的口气！ 江逸尘并没有对他狂妄的语气感到意外，似笑非笑地看了过去，温和说道：“李老先生，为了万无一失，在请您过来之前，我查了您的身份，很清楚您有说这话的底气。” “但是您真的以为，凭您和白塔现在那点微妙的关系，就能让他们插手南洲的事吗？” 李老爷子曾经是白塔的a级异能者，后来不知什么原因脱离了组织，隐姓埋名来到南洲，定居在秦城市郊的疗养院，还收了一个学生。 白塔身为中洲第一异能组织，地蝎压根无法与之相比，李老爷子过往的经历他们还查不到。 但是，就凭他手上仅有的这些情报，也足以证明，现在的李老爷子和白塔不存在更深的联系。 李老爷子脸色一沉。 这位地蝎首领，确实不容小觑。 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沈清商忽然开口：“好，我答应你们。” 李老爷子闻言，立马皱起眉，不赞同地看向她：“阿九，你……” 沈清商却对他摇了摇头，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转身看向江逸尘：“但我有几个条件。” 江逸尘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她继续说。 沈清商深吸一口气，说：“第一，我帮你们找人，并不代表我以后和地蝎会扯上什么关系，我和你仅仅是合作。” “第二，这件事和我的老师没有关系，你们不许再打扰他的生活。” “第三，”沈清商顿了顿，看了一眼满脸担忧的李老爷子，道：“尽快帮我弄到药剂，我等不了太久。” 她说的这些都不是什么难事，江逸尘欣然同意：“好。” “不过我也提醒你一句，”江逸尘补充道：“时间紧迫，我没那么多耐心。” “我会给你提供线索，但你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帮我把人找出来。” “否则，我就把你当做那个同伙处理。” 江逸尘的语调不急不慢，却无端让人感到一股寒意：“地蝎的手段，我想，你不会愿意体验的。” 沈清商神情毫无波澜，点了点头，冷冷地问：“行，我们现在可以离开了吗？” 江逸尘打了个响指，黑衣人上前，重新把两人的眼睛蒙起来，带他们出去。 沈清商和李老爷子离开后，坐在沙发上的江逸尘抬起手，伸到耳后某处，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了下来。 一直在暗处看完了全程的管家来到了他的身边，收好人皮面具，皱了皱眉，语气犹豫地问道：“先生，您这是……” 江逸尘俯下身子，勾起手指逗弄着趴伏在脚边的白虎，引来一阵舒服的呼噜声，他头也不抬地道：“好奇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管家点了点头。 江逸尘抚摸着白虎雪白柔顺的毛发，慢悠悠地开口：“这个7号，异能天赋很强，谈吐不俗，周身的气质更不是普通家庭能够培养出来的，她的身份一定不简单。” 管家眉头拧得更深，不解道：“那她岂不是更可疑？” 在地下拳斗场厮混的人，大多都是来自贫民窟等社会最底层，为了钱、为了生存下去而不得已卖命。 这个7号却与那些人截然不同，极有可能是被人精心培养出来的暗线。 白虎在手底下撒娇打滚，露出软乎乎的肚皮，江逸尘眼底划过一抹笑意，漫不经心地说：“7号的老师，曾经是白塔的成员，即便现在已经脱离白塔，和中洲那边依旧关系匪浅。” “这样的身份，如果是无辜的倒还好，”江逸尘语气一顿，好看的双眸危险的眯起：“若是他们真的和姜阳有关，那这件事情……就有意思了。” 管家恍然大悟：“您在试探他们？” 江逸尘并没有回答他，而是吩咐道：“派人盯紧她，有任何异动必须上报。” 如果7号是无辜的，那她就得帮忙找到大堂主身边的那名眼线。 她和大堂主相处过，对他身边曾经出现过的可疑人员更为了解，找起来比他们有效率多了。 相反，如果她就是姜阳的人，那他正好得来全不费工夫，顺便还能放长线钓大鱼。 总之，他怎么样不亏。 至于7号在这个过程中会不会遇到生命危险，不在他考虑范围内。 想证明她是无辜的，总得付出点代价。 “是。” 管家领命离开。 江逸尘从沙发上起身，双手环胸，眯着眸子看向沈清商刚才离开的方向。 骤然失去主人抚摸的白虎眸中闪过一丝茫然，讨好似的趴下身子用脑袋去蹭江逸尘的鞋，对方却无动于衷。 江逸尘站在原地，眼底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深色。 还有一点他没说。 不知为何，这个女生给他的感觉总有些熟悉。 7号全程都戴着蝴蝶面具，江逸尘不知道她的真实模样。 但面具下的那双明亮的眸子，总让他心底无端的浮现出几分顾忌。 没办法对她起杀意。 第79章 老师，可能要让你失望了 沈清商被送回了秦城郊区的那处废弃工厂前。 她揭下蒙住眼睛的黑布，立刻转身去查看李老爷子的情况，将人从地上扶起来，关切地问：“老师，您没事？” 李老爷子摆手，他并无大碍，只是脸色有些不好看，目光紧紧盯住沈清商，质问：“为什么要答应？” “那个地蝎首领既然知道我出身于白塔，就不可能轻易对我们动手。” 他确实已经脱离了组织，但是不代表就真的和白塔断得一干二净。 活了几十年，一些人脉还是有的。 地蝎在南洲势力庞大，可是和白塔相比，不过是小巫见大巫，根本不值一提。 可是他没想到，沈清商竟然这么快就答应了那个男人的要求。 沈清商一僵，垂下双眸，不敢和他对视，温吞道：“我只是……” 李老爷子接上她的话，冷声道：“你是为了他口中说的药剂，对？” 沈清商轻轻点头，垂在身侧的双手微微握紧，涩声开口：“老师您的病……不能再拖了。” 老板失踪到现在已经近一个月了，她始终无法找到能代替的药剂渠道。 本来已经不抱希望，可刚才地蝎首领却说，他也有渠道可以弄到药剂。 简直是雪中送炭。 然而，李老爷子听到后，当即怒道：“我的病不重要，暂时还死不了。” “你知不知道，你答应了他，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麻烦？” 李老爷子满眼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气的手指颤抖：“暂且不说他的话有几分可信，和地蝎搅合在一起，你的身份极有可能暴露！” “堂堂沈家大小姐，背地里却是个c级异能者，还在黑市打黑拳，你知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沈清商低垂着头，轻咬着唇瓣，她当然清楚。 按照联盟理事会的规定，凡觉醒了异能的人都必须立刻向当地监察署上报情况，进行备案，如果隐瞒，就会成为非法黑户，一经查处，轻者会遭到罚款，重者甚至有可能负刑事责任。 她是在三年前意外觉醒的异能，却并没有上报。 直到现在，知道她异能者身份的，也只有她的老师李老爷子。 如果沈清商的身份暴露，无论是对她自己，还是对沈家，后果都不堪设想。 本来，只要沈清商隐瞒得好，不会被任何人发现，但是两年前，她为了替李老爷子寻找治疗基因症的特效药剂，加入了黑市地下拳斗场。 从那时起，李老爷子就整日为她心惊胆战。 他曾多次劝沈清商离开黑市，她却执拗的不肯听。 李老爷子痛心疾首，悔恨道：“我当初就不该放任你混迹在黑市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否则，也不至于让你和地蝎扯上关系。” 他烂命一条，早就该死了。 那特效药剂，也只是能让他能多苟延残喘几年而已。 现在却连累了沈清商。 “我就你这么一个学生。” 李老爷子闭上眼睛，声音含着几分沙哑：“阿九，别为了我这个老头子把你自己搭进去。” 沈清商鼻头一酸，抬起脸看向他，眼眶泛红氲着湿意，语气有些哽咽：“老师，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被病痛折磨？” 这些年，李老爷子的基因症发作的越来越频繁。 如果没有特效药剂，恐怕也没有多长时间了。 她吸了吸鼻子，笑着安慰道：“您放心，我会小心行事的。” “这些年在黑市，我的身份不是也遮掩得好好的吗？” “放屁！那能一样吗？” 李老爷子语气激动道：“地蝎首领可不是地下拳斗场的那些蠢货！你和他牵连得越深就越危险！”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越想越不妥。 沈清商绝对不能出事，绝对不能！ “不行，7号这个身份不能再出现在秦城，必须彻底消失。” 李老爷子面色冷沉地道：“我这就去联系以前的几个老朋友，让他们帮忙遮掩你的踪迹，这段时间你就老老实实的待在沈家，哪里都不许去。”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 沈清商连忙上前拦住他：“不行，您的病真的不能再拖下去了。” “a型基因症非同小可，要是没有 a型特效药剂，再发作一次，您会……” 李老爷子却猛地挥开她的手，愤然道：“死就死！我活得也够了。” 他活了六十多年，郁郁不得志，到头来宛如一个笑话。 脱离白塔后，本想隐姓埋名来到南洲了此残生，却不曾料到会遇到沈清商这样一个天赋极高、资质上佳的学生。 他在沈清商身上倾注了毕生的心血，期待她将来有一天能飞得更高更远。 绝不能让她因为自己而遭遇生命危险。 “老师！” 沈清商的声音里染上了一丝哭腔，然而李老爷子却是打定了主意，背影坚定地向前走着，没有一丝动摇。 下一刻，他的脚步猝然停住。 心脏处猛然传来一阵剧痛，随即向全身蔓延。 李老爷子捂住了心口，疼得弯下了腰。 沈清商顿时神色惊慌，上前扶住他，急切的问道：“老师，您怎么了？” 李老爷子咬着牙，额前覆上一层细密的冷汗，脸色苍白，说不出话。 沈清商暗道不好，扯开他的衣领，果然看见，他的心口处布满了蛛网状的殷红色裂纹，狰狞又可怖。 不过顷刻间，就已经蔓延上了脖颈。 沈清商的手指颤抖着，瞳孔骤缩一瞬。 …… 十五分钟后，秦城的一家黑诊所。 “情况暂时稳定了。” 医生摘下口罩，看了一眼病床上浑身插满仪器的李老爷子，目光移向神色焦急的沈清商，平静地开口问道：“他的a型基因症有多长时间了。” 沈清商站在病床旁，双眼泛红，垂着长睫，闷声回答：“……十年了。” 医生记录着的笔尖一停，目露诧异，惊讶道：“十年？” 要知道，a型基因症的存活率仅20，患者存活时间最久的也不会超过八年。 这种基因症，是整个医学界至今无法攻克的绝症。 没想到行医这么多年，竟然还能看到活体病例。 医生在心底暗自惊叹，语气格外凝重：“你可要注意些，按照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说不定下一次发作，就会要了他的命。” 闻言，沈清商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咬了咬牙，说：“我明白，谢谢医生。” 医生点了点头，又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便转身离开，把空间留给了师徒两人。 沈清商望着安静躺在病床上脸色极其虚弱的李老爷子，眼底划过一抹复杂至极的暗色。 “老师，对不住，可能要让您失望了。” 她轻声说道：“和地蝎的交易，必须继续。” 第80章 宴疏桐去了南洲 a型基因症太过罕见，罹患这种病症的，基本都会被监察署标记为特殊人群，李老爷子隐藏身份低调度日，就是不想引起多方势力的关注。 他之前特意叮嘱过沈清商，就算发病，也不能去医院。 因此，她只得将李老爷子暂时安置在了诊所。 好在那家诊所隐私性很高，沈清商特地多付了两倍医药费，让医生费心照顾一下李老爷子。 回到老宅时，外面的天色已经很晚。 客厅里只有几名佣人，不见沈家其他人的身影。 沈清商有些疲惫地掐了掐眉心，在玄关处换好鞋后，准备直接回房间。 “清商？” 一道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沈清商停下脚步，太抬眼望去，穿着深绿色军装的沈司辰缓缓从楼上下来。 “怎么现在才回来？” 沈司辰的表情有些意外，在他印象里，沈清商很少晚归。 “和朋友玩得太开心，忘了时间。” 沈清商随便找了个借口敷衍，看到沈司辰穿着整齐，疑惑地问：“这么晚了，爸爸你又要回基地吗？” 沈司辰点头，没多说什么，只是叮嘱她道：“赶紧上去休息。” 说完，他便越过沈清商，推门离开。 沈清商站在原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松了一口气。 虽说沈司辰不可能会发现，她还是有些心虚。 回到房间，沈清商把门锁好，从怀里掏出那个银色蝴蝶面具，手指摩挲着面具冰冷的金属边缘，端详了一会儿后，像往常一样把它压在了衣柜最底下。 随后站起身子，整个人向后倒在床上，双眸直直地望着天花板，彷徨又迷茫。 虽然答应了地蝎的那个男人，要和他做交易，可是现在一点线索都没有，完全是大海捞针，加上白天她又要上学，简直分身乏术。 沈清商烦躁地翻了个身，把脸埋在柔软的枕头里，默默地吐槽着，为什么她的异能不是影分身？ 隔壁卧室内。 暖黄色的灯光落在房间的每一处角落。 沈明姝坐在书桌前，面前放着一个平板，屏幕散发着荧荧的幽光，半空中漂浮着虚拟的立体投影，荧蓝光线在屏幕上方交织成半道人影。 那道人影面容年轻，俊秀漂亮，染着一头粉发，唇红齿白，耳廓上那枚亮黑色耳钉极其惹眼。 “老大，我怎么觉得你好像胖了？” 柳熙阳摸着下巴，眼神肆无忌惮地打量着沈明姝，说出来的话异常作死。 沈明姝面无表情地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忽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知道歪嘴骡子为什么会卖出驴价钱吗？” 柳熙阳一脸懵逼：“啊？” 这都什么跟什么。 沈明姝换了个放松些的姿势，神色平静的注视着他，缓缓开口：“因为，骡子它嘴贱。” 柳熙阳：“……” 沈明姝嘴角扯出一抹冰冷的弧度，一字一顿道：“需要我买头骡子，让你们两个交流一下说话的艺术吗？” 柳熙阳一听，俊秀的眉眼瞬间耷拉下来，假惺惺地啜泣两声：“……老大，你好狠。” “才三个多月不见，你就如此对我呜呜呜……” 他垂下眸子，眼睫轻颤，表情非常哀伤，如凄如诉，闻者落泪，听者伤心。 然而，沈明姝对他这一套早就已经司空见惯，神情毫无波澜，懒散地抬起手腕支着下巴，慢悠悠地拉长语调：“是啊，这么久不见，听说你在论坛上造谣我死了？” 柳熙阳凄凄袅袅的啜泣声一停。 沈明姝嘴角的笑容逐渐染上冷意，继续说：“我都不知道，原来你这么盼着我死。” 半空中漂浮着的虚拟人影猛地一颤，平白感受到了几分杀气，柳熙阳连忙抬头，欲哭无泪地辩解：“老大，你听我解释，我也是被逼的。” 沈明姝冷呵一声。 柳熙阳顿时汗流浃背，脊背升起一股寒意，立刻毫无心理负担的出卖队友：“都是宴疏桐那个家伙，她硬逼着我这么干的，我对你可是忠心耿耿日月可鉴，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缺德事？”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起手做发誓状，委屈巴巴地道：“老大你要相信我……” “行了。” 沈明姝冷漠地打断他，问：“忽然找我做什么？” 柳熙阳脸上还挂着两条宽面条泪，闻言，吸了吸鼻子，表情恢复正经，抛下一枚深水炸弹：“宴疏桐去了南洲。” 沈明姝眉头轻蹙，抬起眼睛看他，语气沉了不少：“什么时候的事？” 柳熙阳抽了一张纸巾，拭去眼角硬挤出来的泪珠，声音有些闷，漫不经心地道：“有一段时间了。” 沈明姝脸色一黑，磨着后槽牙问：“那你现在才说？” 柳熙阳耸了耸肩，双手一摊，无辜道：“她临走前威胁我，不许我告诉你，否则，就让我在北洲那边待一辈子，我能怎么办？” 宴疏桐是蛛网的负责人，她能说出这话，就一定能做到。 他做梦都想留在沈明姝身边，怎么会愿意在北洲蹉跎一辈子？ 沈明姝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很想一拳捶死这个坑货。 “疏桐现在在哪儿？” 柳熙阳：“不知道。” “她为什么要来南洲。” 柳熙阳：“不知道。” “东洲现在情况怎么样？” 柳熙阳下意识：“不知……”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抬头看了一眼浑身气息逐渐变得危险的沈明姝，咽了咽口水，语气弱了几分：“……还，还好。” 沈明姝眯起眸子：“‘还好’是什么意思？” 柳熙阳语气结巴：“那些人……暂时还没打起来。” 沈明姝：“……” 她在心里不断默念着千万要忍住。 这个坑货还有其他用处，不能揍死他。 气氛有一瞬间安静。 柳熙阳并不知道自己刚刚逃过一劫，眨了眨眼睛，讨好般对她嘿嘿一笑：“老大，宴疏桐都去南洲了，我可不可以也过去啊。” “我保证不会给你添乱的，而且，我比秦时月那个女人有用多了。” “我能帮你遮掩行踪，保证不会被东洲这些家伙发现。” 虽然不知道沈明姝为什么突然撂挑子离开，但他一向都是老大脑，老大做什么都是对的。 之前在蛛网论坛上发布那条讣告，也是因为宴疏桐告诉他，这样做对沈明姝有利。 但他没想到的是，宴疏桐那个无情无义的女人，居然抛下他，自己偷偷溜去了南洲。 她肯定是去找老大了！ 老大的身边要是有了秦时月和宴疏桐，肯定会把他忘到九霄云外。 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沈明姝木着脸看向他，嘴角挂着一抹微笑，冷酷无情地吐出两个字：“不行。” 下一秒，虚拟视讯被干脆利落地挂断。 不给他留下任何反应的机会。 柳熙阳：“……” 又想哭了，嘤。 第81章 姐姐，去看赛车吗？ 翌日。 沈清商醒来后，第一时间向诊所的医生发信息询问李老爷子的情况。 得知李老爷子尚未清醒后，她的眸光暗了暗，神情浮现出几分难过。 不过很快便恢复如常，思索着与地蝎的交易应该怎么办。 按照地蝎那个首领昨天所说，一切的源头是那次地下拍卖会。 黑市的那场拍卖会曾经震惊了整个秦城的上层圈子。 可直到如今，监察署依旧没能查出，那几名实验体的下落。 或许监察署已经有了进展，但并未向外公布。 沈聿白又从来不会在家里说有关监察署的公事。 沈清商半靠在床边，手里抱着软枕，神情有些愁眉不展，不知自己该从哪里着手。 放在旁边的手机震动几下，她随手拿起来查看。 秦城世家子弟群里，有人她。 ［沈清商，今天市郊盘山公路那边有赛车比赛，秦城不少世家少爷千金都在，你要不要来？］ 同时，她和几个玩得比较好的世家千金的小群也来了消息。 ［清商，今天的赛车比赛我们也在，好久都没见了，你来。］ ［是啊，是啊，我们刚回秦城，可想你了。］ 沈清商皱了皱眉，手指轻动，刚要拒绝，转念一想，那些豪门少爷千金们平时聚在一起，最爱聊八卦。 他们中甚至有几个经常混迹于黑市。 说不定能从这些人嘴里打听到点什么小道消息。 删掉聊天框里输入好的内容，重新编辑：［好，我去。］ 发送完消息，沈清商立刻起身下床，收拾好后准备出门。 刚出卧室，就看见沈明姝穿着一身运动装从三楼下来。 沈清商思索了一会儿，开口询问：“姐姐，今天盘山公路那里会有一场赛车比赛，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沈明姝回到沈家这么长时间，基本没怎么出过门。 这次刚好有机会可以介绍她和那些世家子弟认识，多结交一些人脉，拓宽社交圈子。 有些人议论沈明姝，无非是不了解她，对她存在刻板印象。 这次她跟着沈明姝一起去，顺便还能破除沈家两位大小姐不和的谣言，一举两得。 沈明姝挑了挑眉，沉思片刻，这几天公司无事，沈迟言给她放了假，她在家里待着有些无聊，出去玩玩也不错。 “好。” 市郊，盘山公路。 沈清商驾驶着一辆酷炫的黑色跑车驶向目的地。 她刚满十八岁后不久就拿到了驾驶证，技术不错，平时却不怎么开，就连这辆跑车都不是她的，而是沈念月的。 沈明姝安静地坐在副驾驶，目光透过车窗看向沿途的景色。 她当然会开车，只是懒得动。 既然沈清商揽下了司机的角色，那她就顺带躺平。 很快，两人抵达目的地，那里已经遍布豪华酷炫的跑车，一些豪门少爷千金们在那里三两成群说说笑笑，热闹非凡。 沈清商的黑色跑车一出现，就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车子稳稳停下，沈清商和沈明姝一同下车，不少人的目光看了过来。 “清商！” 人群中挤出一名长相清丽的女生，扎着双马尾，小跑来到了她们身边，热情地说：“你来了？” 沈清商点了点头。 方沫沫的目光又落到了沈明姝身上，眼底划过惊艳之色，迟疑的问道：“这位是……” 沈清商举止大方的向她介绍：“这是我姐姐，沈明姝。” 周围一静。 方沫沫有些惊讶地瞪大了双眼，看向沈明姝的目光染上了些好奇。 原来这就是沈家的那位真千金。 方沫沫向她露出一抹友好的笑容，自我介绍：“你好，我叫方沫沫。” 沈明姝颔首：“你好。” 就在这时，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响起。 “沈清商，你什么意思啊？” 一名世家千金走了过来，眼神轻慢地打量着沈明姝，嗤笑一声，打扮得可真穷酸。 她阴阳怪气地说道：“这里今天举办的可是赛车比赛，你这个乡下来的姐姐，能认全这里的跑车吗？” “我们这可是上流圈子的聚会，不是供这种乡巴佬开眼界长见识的，别硬生生把我们的档次也给拉低了。” 沈清商微微一笑，慢悠悠地开口：“姐姐说她最近缺辆车，我就带她过来随便玩玩儿，等一下她看上了哪些车，回去就买，换着开。” 话落，她朝沈明姝眨了眨眼睛，询问：“对？姐姐。” 沈明姝神色平静，淡定地嗯了一声。 根本没把这个言语挑衅的女人放在眼里。 漫不经心的样子非常拉仇恨。 沈清商啧了一声，笑吟吟地看向那名千金，继续扎心：“就是不知，这里的这些车，哪一辆是高小姐你的？” 高梦琪脸色一黑。 沈清商的话精准地戳在了她的痛处。 这里的这些豪车没有一辆是她能买得起的。 她今天能来参加这场赛车赛，也是靠着吴楠的面子。 否则，她连进场的资格都没有。 周围响起了一阵窃窃私语声，似乎都是在嘲笑高梦琪。 高梦琪气愤地跺了跺脚，转身逃离现场。 沈清商翻了个白眼，吐槽一句：“蠢得要死。” 非要上来送，来刷存在感的吗？ 她转头看向方沫沫，问：“悦可她们呢？” 方沫沫还有些怔愣，下意识回答：“在内场休息区。” 沈清商点了点头，看向沈明姝，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说：“姐姐，我带你见几个朋友。” 说完，拉着沈明姝就向内场休息区走去。 方沫沫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姐妹二人离去的背影，心里惊讶不已。 她前段时间不在秦城，关于沈家两位大小姐的风言风语也只是听说了一部分，不了解全部。 今天见到沈清商对沈明姝的态度，方沫沫才知道传闻不可信。 沈家这两位千金，明明关系好得很。 “清商，你等等我呀。” 方沫沫连忙跟了上去。 内场休息区。 盘山公路这一带，经常有豪门世家子弟举办赛车比赛或是聚会什么的，所以，这里布置得豪华且舒适，真皮沙发错落有致的摆放着，桌上摆满了精致的点心和昂贵的香槟。 沈清商和沈明姝一踏入这里，立马有人起身迎了上来。 “清商，你可算来了，想死我啦。” 一个穿着白色超短裙，脚蹬十厘米高跟鞋的女生，手中端着一杯香槟，扭着腰肢走了过来，热情地给了沈清商一个拥抱。 紧接着，她将好奇的目光投向沈明姝，眼神亮晶晶的，问：“这就是你姐姐？” 沈清商点头。 陈悦可露出满脸花痴的神情，对着沈明姝那张惹眼至极的面容发出来自内心的赞叹：“你真的好漂亮啊。” 沈明姝轻笑：“谢谢。” 陈悦可一愣，脸颊随即微微泛红，立刻结巴起来，羞涩地自我介绍：“你，你好，我是陈悦可。” 她是个颜控，一见到美女就走不动道那种。 沈明姝这张脸，简直完美长在她心巴上。 她姓陈？ 沈明姝挑眉，立马想到了陈老爷子。 好像确实听说过，陈老爷子有一个孙女。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 不远处的真皮沙发上，传来一道嫌弃的声音。 一个戴着墨镜，穿着赛车制服的女生站起身走过来，摘下墨镜，露出一张自信明艳的脸，说：“你可别把人家吓到。” 她看向沈明姝，打招呼道：“我是清商的朋友，林萱，也是今天这场车赛的赛车手之一。” “待会儿的比赛，如果有看不懂的地方，可以来问我。” 第82章 脸这么大，应该也用不着给面子 做完自我介绍，几人纷纷落座。 陈悦可几人前段时间一起结伴去省外旅游，昨天刚回来，眼下正兴致勃勃地和沈清商分享旅行时的趣事。 沈清商是她们几人中年纪最小的，还在遭受繁重学业的折磨，没法和她们一起天南海北的去玩儿。 所以每一次旅行回来，她们都会为沈清商买一些纪念品，并且拍好看的照片。 这次相聚，沈清商直接把沈明姝带了过来，意思显而易见，想让她拓展人脉。 都是出身豪门，她们自然不傻。 陈悦可脸色微赧，向沈明姝发出邀请：“下次我们出去玩儿，不如明姝你也一起？” 多这么一个大美人陪着，她饭都能多吃两口。 方沫沫欣然附和：“是啊，不如就等清商高考后，咱们一起去中洲玩一回。” 沈明姝点了点头：“可以。” 几人听后，立马兴奋地开始规划起来，仿佛下一刻就要出发一样。 她们几人聚在一起热切地聊着，全然没有注意内场休息区的人逐渐多了起来。 林萱忽然站起身，对她们说：“时间到了，我该去准备了。” 陈悦可对她做了个打气的手势：“萱萱加油！” 林萱轻轻颔首，余光瞥见沈明姝一直望着内场的赛道，挑了挑眉，忽然提出：“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感受一下赛场的刺激？” 沈明姝一愣，目露沉思，她以前的确没玩过赛车，都是开特种作战车、坦克、军用战机来着。 确实是个新鲜的体验。 仅仅思考了三秒钟，沈明姝就点头答应。 方沫沫欢呼一声，鼓着掌为她们两个人加油：“我们等你们回来！” 赛道起跑线处，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林萱穿着赛车手制服，气场凌厉的走了过去，身边还跟着长相惹眼的沈明姝，立刻引起了不少注目。 不远处，倚着车身同样身穿制服的男生吹了个轻佻的口哨，目光在沈明姝身上游移着 ，问：“林大小姐，你从哪里拐来这么个小美人儿？” 林萱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抬手虚搭在沈明姝的肩膀上，得意地炫耀道：“不告诉你。” 那男生见状，也不恼，只是耸了耸肩，转身检查自己的车去了。 林萱带着沈明姝来到自己的赛车旁，为她介绍。 那是一辆精心改造过的纯黑赛车，车身线条流畅，蓄势待发，看起来极其酷炫。 沈明姝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心里暗自思忖，等回去后，让秦时月也帮她改装一辆。 不过，以秦大小姐的审美，大概率会给她改装成盛满武器弹药的作战车。 沈明姝啧了一声。 就在这时，周围喧哗热闹的人群忽然静了片刻。 吴楠坐在轮椅上，左腿打着石膏，被人缓缓推了出来，身旁还跟着几道张扬嚣张的身影。 凡是他们路过的地方，不断有人殷切地攀谈打招呼。 “吴少来了。” “吴少好。” “吴少玩得开心啊。” 吴楠嘴角挂着邪肆的笑容，神色嚣张倨傲，目空一切，尽情地享受着来自周围人的阿谀奉承。 不远处，林萱见状，嫌弃地啧了一声，和沈明姝吐槽道：“这场赛车比赛让我最不满意的地方，就是吴楠是主办方。” 不过，她天生热爱赛车，享受赛场，就算对吴楠有很大意见，也不想错过这场比赛。 顶多待会儿比赛的时候无视他。 沈明姝有些意外会在这里见到吴楠，视线微微下移，落在他那条打着石膏的左腿上，眉梢轻挑。 林萱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顿时了然，小声为她解惑：“听说是上次参加完你们沈家的接风宴后，回家的路上不知被谁套了麻袋，叫人一顿狠揍，在医院躺了大半个月。” 她的语气非常幸灾乐祸，根本憋不住笑：“也不知道是哪位好汉做的，简直为民除害。” 沈明姝想起之前在接风宴上被这人缠住的场景，眯了眯眸子，意味不明地说了句：“我倒是觉得那人下手有些轻了。” 如果换作是她，肯定会把这人的三条腿全部打断。 那边，吴楠还在众人的簇拥下得意洋洋地笑着，冷不丁打了个喷嚏，脊背处升起一股寒意。 他皱了皱眉，总觉得有人在背后骂他。 目光在人群中来回扫视，忽然，吴楠的视线定格在了沈明姝身上，眼神一亮，嘴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驱动轮椅向她的方向驶去。 “沈小姐，许久不见了，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众人注视下，吴楠径直冲她们而来，目光肆无忌惮地在沈明姝身上打量着，语气中带着一丝轻佻，又透着几分刻意的亲近。 林萱蹙起眉头，下意识挡在沈明姝的身前，语气毫不客气：“你想做什么？” 周围人看起热闹来，低声议论，窃窃私语。 “吴少这是看上林小姐带来的这位小美人儿了？” “他们好像互相认识啊。” “吴少刚刚叫她沈小姐，难道是沈家那位……” “就是她，我听说先前在沈家的接风宴上，吴少就主动上前搭话，结果人家不搭理他。” “啧啧啧，瞧着这张脸，确实有资本不搭理吴少啊。” 吴楠仿若没听见周围议论的声音，皱眉看了一眼林萱，又自顾自的对沈明姝继续道：“先前接风宴上没能和你有机会好好聊聊，深表遗憾，不知今天比赛结束后，沈小姐能否赏脸和我一起吃个饭？” 他上次在沈家碰了一鼻子灰，回去的路上又被不知哪个混蛋套麻袋打了一顿，在病床上躺了大半个月才能下地。 闷了这么久，身体刚刚恢复一些，他便让人举办了这场赛车比赛，本想找个乐子，没想到老天开眼，竟然又让他碰上沈明姝。 这一次，绝对不会让她逃掉。 谁知，沈明姝根本不给他面子，冷漠地吐出两个字：“没空。” 紧接着，她平静的视线缓缓落在吴楠那条左腿上，语调慢悠悠地开口：“吴少还是少走动，免得不知什么时候另一条腿也断了。” “噗——” 旁边的林萱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吴楠脸色黑如锅底。 “你怎么和我们吴少说话呢？” 跟在吴楠身后的黄毛小弟立刻跳出来，指着沈明姝的鼻子怒喝，却被旁边的人抬手制止。 那人上前一步，温和出声：“沈小姐，不知您还记不记得我？” 沈明姝掀起眼皮：“你谁？” 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那人神色一僵，尴尬地说：“我是周毅，之前在山上，我们见过的。” 沈明姝这才从脑海深处的犄角旮旯里回想起这人是谁。 周毅腆着脸继续说：“吴少只是想和您吃顿饭，好歹相识一场，您又何必这么不给面子呢？” 沈明姝唇角轻扯，声音添了几丝讥嘲：“两位脸这么大，应该也用不着我给你们面子。” “哈哈哈哈……” 林萱在一旁笑得愈发大声，险些上不来气。 对面的吴楠和周毅，脸色顿时变得铁青无比。 第83章 更改比赛规则 或许是林萱的笑声太过肆意且有感染力，周围也隐隐传来小声的窃笑。 再一次被当众下面子，吴楠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 他目光阴沉地觑了一眼旁观的人群，周围顿时安静了许多。 今天这场赛车比赛是吴楠主办，吾家最近风头正盛，吴伟才又是下一任南洲洲长的热门人选，谁都不愿意在这种时候得罪他。 沈明姝除外。 众人心里暗哂。 沈家这位刚找回来的真千金还真是没脑子，看不清局势。 敢当众拒绝吴楠不说，语气还如此嘲讽挑衅，以吴楠睚眦必报的性格，恐怕这位沈家大小姐要倒大霉了。 这么多豪门子弟都在场，吴楠不想当众失态让人看笑话，努力维持着风度，挤出一抹勉强的笑容，眼底却冰冷一片：“既然如此，那我祝沈小姐今天玩得开心。” 他仍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话，便带着周毅等人转身离开。 围观看热闹的人群也渐渐散开。 林萱倚在车前盖上，莫名其妙地望着吴楠离去的背影，轻嗤：“真是个神经病。” 今天来这里参加赛车比赛的人大部分都比较忌惮吴楠家的势力，可她不会。 林家底蕴深厚，是南洲的世家大族，一脉单传，到林萱这一辈，只有她这么一个独生女，从小就宠得不行。 林大小姐眼高于顶，向来看不上吴楠这种货色。 要不是许久没有赛车，技痒难耐，她也不一定会想来。 林萱转头看向沈明姝，好心提醒道：“明姝，吴楠这个家伙阴险狡诈，很多女生都毁在他手上，你可得小心点儿。” 她的心里隐隐有些担忧。 刚才吴楠看向沈明姝的眼神里透露出满满的欲望和贪婪。 沈明姝又是刚刚回到沈家，根本没经历过豪门圈子里的那些上不得台面的腌臜事，万一不小心着了他的道，那就糟糕了。 闻言，沈明姝唇角轻扯，意味深长地说了句：“他也得有那个能耐。” 离开东洲之后，她很久没动过手了。 有人送上门来给她练手，正好求之不得。 林萱挑了挑眉，笑了一下，也是，谅吴楠也没那个胆子敢对沈家的人动手。 “走，我带你试开一圈。” 她道。 今天来这里主要是为了玩得开心，不必理会那些扫兴的人。 …… 那边，吴楠几人去了内场休息区。 一路上，吴楠的脸色非常阴沉，周身气压低得令人胆战心惊。 “吴少，您消消气，那个乡下来的不识抬举。”黄毛小弟上前殷勤地替吴楠捶着肩，一边替他出主意：“要不要我找些人，教训一下那个女人？” 周毅却出声反驳：“不妥。” 黄毛面色不善地看过去，似乎是不满他拆自己的台。 周毅坐在了吴楠对面，和他解释道：“吴少，这个沈明姝是沈家人，要是动了她，沈家万一找您算账，得不偿失啊。” 吴楠脸色不太好看，但还是倨傲地点了点头，认同了他的话。 沈家暂时还不能得罪。 但是沈明姝…… 吴楠眸色沉下来，捏紧了手里的玻璃杯。 接连两次碰壁，都是这个女人害的。 就连他这条腿，也是在参加完沈家接风宴后被人打折的，说不定就是沈家人干的！ 不讨回来这笔账，他心里不舒坦。 吴楠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平心底的怒火，掀起眼皮瞥了一眼周毅，语气凉凉地问道：“刚才听你说的话，你和沈明姝认识？” 周毅点头，和他说了之前在周老爷子那里见过沈迟言和沈明姝的事。 吴楠眯起眸子，目露沉思。 他身边跟着的小弟很多，周毅不算是最有能耐的，但是却很有脑子，也有人脉，甚至连黑市那种地方都能来去自如，还有渠道获取一些常人无法得知的情报。 上次黑市的那场拍卖会，就是周毅提前给他露的消息，他才能在拍卖会上满载而归，拿下那几个小美人。 周毅攀附他的家世势力，他看中周毅的办事能力，互利共赢。 吴楠摸着下巴，询问：“你说，本少怎么才能出了这口恶气呢？” 周毅眼底划过一抹精光，之前在山上，沈明姝朝他飞过去的那把匕首，现在还历历在目，吓得他做了好几天噩梦。 正好趁着这次机会，和她算一笔总账！ 周毅起身，凑到吴楠耳边，低声和他说道：“这里不是离您刚到手的那栋别墅很近嘛……” 吴楠一边听着，嘴角缓缓勾起一抹阴险的弧度，眼底冷光微闪。 他看向周毅，非常满意地说：“好，就按你说的办。” 十分钟后。 赛道旁，裁判、赛车手们基本上已经就位，只等着比赛开始。 忽然，吴楠在这个时候上了台，一把抢过主持人的话筒，清了清嗓子，向众人说道：“各位。” 嘈杂的人群静了下来，纷纷疑惑地看向台上坐着轮椅的吴楠。 “今天这场比赛，我想临时修改下规则。” 底下顿时响起了一阵议论声。 有人不满道：“吴少，这不好？” 赛车比赛的规则几天前就已经定好，他现在说要改，未免有些不公平。 吴楠看了他一眼，声音提高了一些：“放心，不会让你们吃亏的，我宣布，本场比赛冠军的奖金翻倍。” 底下一片哗然。 林萱双手环着胸，皱眉道：“他又要作什么幺蛾子？” 沈明姝无聊地打了个哈欠，没什么反应。 台上，吴楠嘴角挂着一抹邪肆的笑容，抬手指了个方向，说：“这次比赛的终点，改为本少最近新购置的半山别墅，第一位到达终点的选手，还能得到本少精心准备的惊喜奖品。” 众人惊讶，低声交谈起来，纷纷猜测会是什么惊喜。 林萱却忽然大声质问：“吴楠，赛道是之前就已经定下的，你忽然更改终点，万一出了事，谁负责？” 吴楠睨了她一眼，冷声道：“本少是这场比赛的主办方，自然有权更改赛道，林大小姐怕这怕那，可以退赛，不参加。” 林萱气急：“你——” 旁边的人立刻拦着她：“算了，算了。” “吴少的那栋别墅之前咱们也去过的。” “就是啊，林萱，原本的终点就在那儿附近，也没变多少。” 林萱冷哼一声，撇过头去。 吴楠在台上露出了个挑衅的笑容：“林大小姐是不敢了吗？” 一听这话，林萱顿时被刺激到，咬着牙道：“谁不敢了？” 吴楠嘴角笑意更深：“那就行。” “今晚我会在别墅举办隆重的宴会，到时好好犒劳一下诸位选手。” 他的视线仿若无意地扫过沈明姝，心底冷笑几声，说：“那么，我就在终点等着各位了。” 说罢，他驱使着轮椅缓缓下台。 林萱心里憋着一股怒意，转头对沈明姝道：“明姝，你放心，我肯定带你赢。” 到时候她绝对要当作所有人的面，狂扇吴楠那个混蛋几个大耳光，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那么红！ 第84章 低等实验体而已，玩死也没事 半山别墅。 吴楠在赛场扔下那句重磅消息后，就带着周毅等人提前到达了别墅。 这处半山别墅的前主人不久前刚移居中洲，因为平日里和吴楠有几分交情，就以友情价卖给了他。 吴楠拿到手后，投入大量时间和精力修整改造，如今这里已经焕然一新，欧式风格的建筑在半山的葱郁林木间更显奢华贵气。 进入别墅，宽敞的客厅挑高足有三层，巨大的水晶吊灯垂落，佣人和侍者恭敬整齐地排列两侧，等待着主人的命令。 吴楠挥了挥手，佣人立刻会意，上前将他扶起来，细致周到地扶到真皮沙发上坐下，又为他打着石膏的左腿垫了层软枕。 周毅等人也不客气，径直走向酒柜，挑了几瓶最贵的，倒了几杯。 吴楠腿上有伤，按照医嘱不能喝酒，但吴少爷向来喜欢放纵享受，不愿意听那些屁话，于是也给自己倒了满满一大杯。 仰头喝了一口，吴楠舒服地向后靠，姿势懒散肆意，对旁边站着的佣人道：“去，把那几个小美人带下来。” 美酒就应该配美人。 几个大男人喝酒，属实有些无趣。 佣人一听，浑身颤了下，唯唯诺诺地应声，转身上楼。 周毅皱了皱眉：“吴少，其他人马上就会过来，这个时候……不太好？” 吴楠阖着双眸，神色极为放松，闻言，浑然不在意地道：“怕什么？就玩一会儿，不会被发现的。” 周毅还是不放心：“可是万一被人察觉……” 吴楠直起身子，面色冷沉地看向他：“你怎么这么啰嗦？” “玩几个实验体而已，过了这么久，连监察署都没发现，还怕那些豪门子弟？” 再说了，指不定那些人里面有和他一样兴趣的同好呢。 表面上光鲜亮丽，内里脏烂不堪的大有人在。 见吴楠有些不高兴，周毅很有眼色地闭上了嘴，心里还是止不住的担忧。 前段时间，吴楠冒用他的名字参加黑市的拍卖会，拍下了三名低等实验体。 本来，这对吴楠来说是很常见的事。 毕竟他的爱好，他们这些跟在身边的人都了解。 可之前那些供他狎玩的实验体，都是通过地下渠道，私自弄过来的。 只有这次，吴楠当着豪门世家名流的面，大张旗鼓地买下实验体，轰动了整个秦城，还引起了监察署的注意。 他为了替吴楠收拾烂摊子，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在这处半山别墅的顶部天台造了个暗牢，把人藏在那里。 那处暗牢位置隐秘，除了吴楠和他之外谁也上不去，就算在这里举办宴会，也不会被人发现。 可他万万没想到，吴楠的胆子竟然大到在这个时候精\/虫上脑！ 很快，佣人便从楼上下来，手里握着几条细长冰冷的铁链。 坚硬牢固的铁链另一端，系着制作精密的铁制项圈，项圈锁着三个年纪不大，长相清秀的实验体。 他们穿着暴露至极、近乎无法蔽体的情趣衣物，白皙的皮肤在铁链的摩擦下布满红痕，脸上充满了惊恐与无助，身体瑟瑟发抖。 佣人用力拽了一下，三名实验体猛地踉跄，身体笨拙到几乎摔倒。 他们的脖颈、手腕、脚踝处，都被拷上了铁制项圈。 那项圈之中通着能瞬间将一名c级异能者电成飞灰的高压电流，遥控器开关掌握在吴楠的手里。 “先生，人带到了。” 佣人解下铁链，将人带到吴楠身边，又拿来他平时爱用的长鞭以及电棍，贴心地放在了他的手边。 吴楠摆了摆手，佣人垂着头安静地退下。 这一幕看得旁边坐着的黄毛眼睛都直了。 他和周毅不一样，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眼睛里顿时释放出跃跃欲试的兴奋光芒。 吴楠看出了他脸上的想法，晃了晃手里的遥控器，嘴角勾起一抹邪笑，问：“想试试吗？” 黄毛眼睛一亮：“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 吴楠将遥控器扔过去，对方手忙脚乱地接住，他漫不经心地说：“几个低等实验体而已，玩死也没事。” 玩死了，再换另一批。 话音刚落，面前瑟瑟发抖站着的实验体便颤抖得更加厉害。 黄毛摩挲着手里的遥控器，舔了舔嘴唇，邪佞地看向那几名实验体，缓缓按下了最低档的按钮。 下一刻，几名实验体面色瞬间痛苦狰狞，抬手不断掰着脖颈上的项圈，却无济于事。 电流在他们体内流窜，令他们的身体不自主抽搐，没一会儿便口吐白沫，跪倒在地。 这种程度，不致死，但却异常折磨人。 其中一名女性实验体支撑不住，彻底晕死过去。 “还真有意思。” 欣赏着实验体们痛苦表情的黄毛大笑几声，转头询问吴楠：“吴少，我听说有的实验体构造和普通人不一样，身上还有异兽的特征，是真的吗？” “当然。”吴楠朝着其中一名男性实验体抬了抬下巴：“他，要是电流更大些，会露出尾巴。” 黄毛顿时更加心痒，直接将电流加大了一个档位。 “啊——” 实验体发出惨叫，身体开始出现异变。 他后背微微隆起，皮肤下似有什么东西在涌动，紧接着，一条布满鳞片的尾巴从他的尾椎处缓缓露出，痛苦地垂在地面。 “我去……” 黄毛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幕，震惊地咽了咽口水。 看到他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吴楠轻哼一声，伸出一根手指，挑起放在旁边的那根长鞭，脸上挂着愉悦的笑容：“再换个花样试试？” …… 十几分钟后，佣人拖死狗一样拖着被折磨得毫无意识地实验体们上了楼。 昏迷着的三名实验体被粗暴地丢进特制的笼子里。 咔哒一声，电子锁开启。 这座笼子很大，到处充满了血腥味和腐烂的刺鼻臭味。 遍体鳞伤的实验体们叠在一起，毫无生机。 忽然，最上面的人手指微微蜷缩，缓缓睁开了浅绿色的眸子。 青年眯起眼睛，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烂，溃烂流血的伤痕在逐渐加速愈合。 方才被折磨得痛苦不堪的模样仿佛都是幻觉。 青年站在原地，扫视了一眼房间墙壁上的监控，下一刻，摄像头猛然失去了信号。 他抬起手，握上脖颈处的项圈，双手用力一掰。 “咔嚓——” 坚硬牢固的特制项圈被轻松掰断。 青年扭了扭脖子，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嗜血的笑容。 装了这么久，总算可以结束了。 那人说过。 他只需要伪装到今天。 青年赤脚踩在铁笼地板上，走到房间边缘，透过狭小的窗户，看向窗外郁郁葱葱的景色。 树影层叠，云遮雾绕。 “真美啊。”他赞叹道。 这么美的地方，多适合杀人。 楼下那几个人，该从谁杀起呢？ 第85章 意外突生 另一边，赛道起跑线处，随着裁判一声令下，十几辆跑车同时冲出去，引起周围观众们的欢呼加油。 林萱双手操控着方向盘，重新戴上墨镜，长腿踩下油门，神色轻松，游刃有余。 副驾驶位上，沈明姝冷白纤细的手支着脑袋，透过车窗看着赛道上飞快倒退的景物，目光淡然沉静。 盘山公路赛道蜿蜒，弯道很急，林萱脸上自信从容的笑意丝毫不减，油门一脚踩到底，疾驰狂飙，看得人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观众席那边，沈清商和陈悦可三人从内场休息区出来，和围观的人一起看着大屏幕上的实时转播。 方沫沫原地蹦了两下，拉住陈悦可的袖子，语气激动：“快看快看！阿萱超车了！她是第一！” 转播画面中，纯黑色跑车快得只能看见残影，遥遥领先。 周围爆发出欢呼声，沈清商唇角上扬，眉眼间浮出难以遮掩的喜悦。 山间气候多变，赛程刚到一半，天际堆积云层，墨色翻涌，薄雾渐起。 冷风裹挟着寒意吹过，露天观众席上顿时有人搓了搓胳膊，披上了厚实的外套。 “奇怪，天气预报分明说是个晴天啊。” 有人小声嘀咕，轻微打了个冷颤。 没过一会儿，观看比赛的人群里渐渐出现了此起彼伏的哈欠声。 明明是让人热血沸腾的赛车比赛，此刻，观众们的脸上却浮现出了几分困倦。 山间的薄雾变得浓重，能见度逐渐降低。 “怎么回事，我好像……有点困。” 方沫沫扶额，摇了摇脑袋，觉得眼皮异常沉重，头晕目眩。 话音刚落，她往前一栽，失去意识，昏倒在地。 “沫沫！” 陈悦可惊叫一声，连忙去扶，可起身之时，却同样天旋地转，脸色发白，踉跄两下，支撑不住，也跟着倒在地上。 沈清商脸色一变，迅速去查看她二人的情况：“悦可，沫沫，你们怎么了？” 她刚要伸手去探二人的鼻息，周围的观众开始接二连三的倒下，失去了意识。 与陈悦可和方沫沫的情况一致。 不过片刻，整片观众席上，只有沈清商一人还清醒着。 沈清商的表情骤然沉下来，迅速扫视了一圈，眼底染上一抹警惕。 到处雾气弥漫，观众席中央大屏幕闪烁几下，彻底失去了信号。 这雾不对劲！ 意识到这一点后，沈清商立刻抬手捂住口鼻，另一只手拿出手机，想要打电话报警。 然而，手机完全没有信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清商神色凝重，心里思绪飞转。 而且，为什么只有她没事？ 难道…… 沈清商眯起眸子，脑海中灵光一现，抬起左手，指尖凝聚小团雾蓝色精神力，缓缓向四周散开。 周身飘散环绕的雾气果然消退了一些。 沈清商瞳孔紧缩，眼底浮现出不可置信的神情：“这雾难道是……异兽造成的？” 她猛然反应过来，这根本不是什么雾气，而是异兽释放出来的精神力。 依照这雾气弥漫的范围来看，周围有异兽，而且数量还不少。 怎么会这样？ 她以前也只是在新闻或者书上读到相关的知识，从来没有亲眼见过。 秦城可是南洲重点城市，监察署和南洲基地一同驻守在此，防范严密，附近怎么可能会出现异兽？ 沈清商眉头紧锁，心里猛地沉下去，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异兽由普通生物变异而来，凶狠残暴且很难杀死，通常成群出现，每次现身都会引发严重的灾难。 它们释放的精神力会对普通人造成极大伤害，却对同样拥有精神力的异能者无效。 这也就是现在只有沈清商一个人还能站在这里的原因。 事态的严重性已经超出了沈清商的预料，她无论如何也没料到，自己只是出来看个比赛，还能碰上这种破事！ 接连打了几十个电话，依旧没能打出去，沈清商紧咬着唇瓣，神色染上一层焦急，低骂了一句脏话。 晕倒的观众们目前生命体征还算平稳，情况没有恶化，说明异兽距离此处还有一定的距离。 慢着—— 沈清商眸色猛地一闪，瞬间反应过来。 如果观众席上都是这种情况，那……赛道上呢？ 沈明姝和林萱还在那里。 那一刻，巨大的恐慌瞬间涌上心头，沈清商呼吸一窒。 她急忙跳下观众席，跑到她的黑色跑车旁，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下一秒，车子宛如离弦之箭，向着山上赛道的方向疾驰而去。 沈清商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颤抖着继续拨打监察署的求救电话。 “嘟嘟嘟……” 挂断，再拨。 “嘟嘟嘟…… 挂断。 拨了几次，依旧打不通。 沈清商咬着牙，面色紧绷，把手机扔在一旁，脚下油门踩死，车轮高速运转，轮胎与地面剧烈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姐姐，你可千万别有事……” …… 山上赛道。 眼看着超过了最后一辆车，林萱轻佻地吹了个口哨，从后视镜中欣赏着被她甩在身后的家伙们。 她转头向沈明姝挑了挑眉，炫耀道：“说好了带你赢，怎么样，我没食言？” 沈明姝的注意力却全然集中在周围的环境，越往前行驶，赛道上弥漫的雾气就愈发浓稠，她皱了皱眉，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这鬼天气。” 林萱也察觉到了逐渐浓重的白雾，车身前进的速度稍微减缓了一些。 就算是再优秀的赛车手，碰到这种不对劲的情况，也不敢贸然行事。 越靠近终点，周围就越是死寂，只能听见跑车引擎的轰鸣声。 沈明姝坐直了身子，危险地眯起双眸。 下一刻，低沉的咆哮从前方不远处传来，浓雾深处，缓缓睁开了一双幽绿色的瞳孔，嗜血又狰狞。 巨大的深影猛地向她们的方向逼近，动作迅速宛如鬼魅，不似活物。 “这是什么东西？” 林萱倒抽一口冷气，小脸吓得煞白，握住方向盘的手青筋暴起，心脏骤停片刻。 下意识想踩刹车，却听见旁边的沈明姝厉声喝道：“加速！” 林萱声音惊恐得变了调：“你说什么？” 她疯了不成？ 会撞上的！ 沈明姝此刻神色凝重，周身气势极具压迫感，眼神森寒锐利，声音冷沉，带着不容置疑的上位者的威严：“不想死的话，就冲过去。” 林萱的脑子几乎空白，无法独立思考，下意识听从沈明姝的话，长腿猛地踩下油门。 车载导航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轮胎与地面剧烈摩擦，纯黑跑车朝着前方的黑影直冲过去。 紧接着，车身重重地撞上了什么东西，瞬间剧烈摇晃，又惊险无比地擦了过去，滑出陡折的s线，姿态近乎漂移。 那道黑影被这猛烈一撞，掉落悬崖，再无声息。 而挡风玻璃上，清晰地糊着一团粘稠的黑色液体，炸得四分五裂，碎肉与血块挂在后视镜上，迎风飘扬。 “呕……” 林萱一阵反胃，险些吐出来，脸上血色尽失，头皮发麻，浑身软了下来，操控着方向盘的双手无力地滑落。 就在车身即将失控之时，旁边伸过来一只纤细白皙的手，稳稳地控住了方向盘。 林萱惨白着脸转头望去，沈明姝那张精致惹眼的脸上布满冷静镇定，丝毫不见任何惊恐与慌乱，让人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沈明姝扶着方向盘，看向车窗外的视线透露出彻骨寒意，眼底寒意渐起。 刚才那道一闪而逝的黑影，她不会认错。 ——异兽。 第86章 姐姐，快走！ 林萱甚至不知自己是怎么一路有惊无险到达终点的。 遍布血污碎肉的车子停在半山别墅外，林萱脸色苍白地推开车门，跌跌撞撞跑到一棵大树下吐了个昏天暗地。 浑身的力气仿佛被人抽空，她顿时瘫软在地，双手止不住的颤抖。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明姝下车，站在她身后，微抿着唇，没有回答她，眼里透着看不清的情绪。 怎么会有异兽忽然出现？ 而且…… 沈明姝抬起头环视着四周，目光森寒锐利。 下车的那一瞬间她就察觉到了。 这附近，有很浓的异兽气息。 起码藏着几十只。 林萱扶着粗壮树干缓缓起身，刚要喘口气，下一秒，她的视线忽然落在了地面的某处。 树根前方的泥土里，半露出一根细长的人指。 “啊——” 林萱惊恐地尖叫一声，跌倒在地，慌乱地向后爬。 然而，她甫一转身，猝不及防对上了沈明姝背后数双陡然睁开的幽绿色瞳孔，鬼影幢幢，密密麻麻，瘆人至极。 林萱一口气没上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她刚才那一嗓子，惊动了隐藏在附近树丛中的黑影，它们察觉到活人气息，窸窸窣窣快速靠近，将沈明姝和已经昏迷的林萱死死包围住。 空气中的血腥味愈发浓郁，好几只身形庞大、长相丑陋的异兽从暗处爬了出来。 它们身躯肿胀，皮肤呈现出令人作呕的青紫色，满是密密麻麻的水疱，水疱破裂后，流淌出散发着刺鼻恶臭的黑色黏液。 那些幽绿的双眼紧紧盯着面前的两人，似乎是在打量着可口的猎物。 沈明姝微微侧身，将昏迷在地的林萱护在身后，抬起白皙如玉的指尖，冰蓝色精神力骤然释放，空气中的水汽凝聚成雪白冰霜，森寒彻骨。 似乎察觉到了危险，异兽幽绿色眼眸凶光毕现，一拥而上。 下一刻，庞大狰狞的身躯无一例外被冰霜覆盖，冻成了冰雕。 沈明姝神情毫无波澜，双指一捏，静止在半空中的冰块瞬间化成了齑粉，散落在地。 周围瞬间陷入死寂。 紧接着，s级异能者磅礴恐怖的精神力向外铺开。 那些未曾露面蛰伏在山林里的异兽同样无一幸免，全部被冰霜覆盖，粉身碎骨。 清理完垃圾，沈明姝收回异能，俯下身子，把地上的林萱拽起来，安置到车里。 这里的异兽都杀干净了，暂时不会有危险。 异兽被解决，山顶浓稠的雾气也开始慢慢消散。 沈明姝拿出手机，信号已经恢复，她把这里的情况简略描述，附上共享定位，分别发给沈迟言和秦时月。 然后，她转身看向不远处那栋精致奢华的别墅，眯起眸子，抬脚朝那里走过去。 推开别墅的大门，浓郁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沈明姝皱起眉，抬手捂住了鼻子，眸色冷沉地扫视着别墅内的情况。 挑高的客厅中央，巨大的水晶灯垂落，璀璨剔透的灯罩上被粘稠的血迹覆盖，斑驳破碎。 沙发、地板、墙壁，到处都喷溅着猩红的血迹，触目惊心。 客厅正中央，放置着一座庞大沉重的铁笼，里面用铁链吊着三团不成人形的物体，仅剩的残肢碎肉里露出森森白骨，血淋淋地晃动着。 到处都昭示着这里曾发生过一场惨烈的虐杀。 根据那三团不明生物身上几乎看不清原样的衣物可以辨认，是吴楠等人。 他们死了。 而且死得相当惨烈。 沈明姝眯起眸子，眼底寒意涌现。 看起来不像是异兽做的。 毕竟异兽可没这个闲情逸致，杀完了人还把尸体吊在铁笼里迎风飘扬。 凶手另有其人。 就在沈明姝想上前一探究竟时，别墅的门忽然再次打开。 “姐姐！” 沈明姝惊讶回头，看见沈清商气喘吁吁的站在门口，额前的发丝被汗水打湿，整个人狼狈至极。 沈清商见到沈明姝平安无事，提着的心放了下来，稍微松了一口气。 吓死她了。 她一路疾驰飞奔到这里，在外面看见昏迷在车内的林萱时，心脏直接停跳一瞬，险些晕过去。 幸好沈明姝没事。 沈明姝不仅没事，看上去甚至有些从容淡定，她挑了挑眉，眼神有些意外，问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山里弥漫的雾气对她没有影响吗？ 现在可不是解释这些的时候。 沈清商上前抓住她的手臂，语气格外急迫：“这里太危险了，我们赶紧离——” 下一刻，她的话语戛然而止。 刚才被沈明姝挡着，她并未看清别墅内的情况，如今这鲜血淋漓的一幕映入眼底，不禁呼吸一滞，瞳孔骤缩。 “这、这……” 沈清商心脏停跳片刻，鸡皮疙瘩从脚底板冒到了脖颈，震惊得声音发抖：“这是……什么情况？” “哟，没想到这地方还会有客人光临。” 寂静到诡异的别墅里，忽然响起一道动听的嗓音，语调轻快，尾音拖得很长，听起来令人遍体生寒。 沈清商浑身猛地一颤，抓着沈明姝胳膊的手微微用力，指甲泛白。 沈明姝神色淡定，抬起眼睛望过去，从二楼缓缓走下来一位穿着白恤的青年，他赤着脚，手里端着一个精致的托盘，托盘里放着金属手术刀具。 那是他准备用来剔肉的。 青年眨了眨浅绿色的双眸，上下打量着沈明姝，嘴角勾起一抹渗人的笑容。 他轻声赞叹道：“居然是两个小美人儿，剥下来做人皮面具正好。” 明明是发自内心的赞扬，语气听上去却让人毛骨悚然。 沈清商脸色苍白，脊背已经被冷汗打湿，望着青年的目光染上了一丝惊恐。 他竟然……是c级实验体？ 几乎是一瞬间，她立刻就联想到前段时间出现在黑市拍卖会上的实验体。 难道这名青年就是当时被拍走的实验体？ 沈清商的脸上染上几分凝重，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这个男人很危险。 必须马上离开。 如果青年只是d级实验体，她还可以尽力一搏。 但他是c级实验体，同等级下，实验体要比异能者更强一些。 更何况，现在这里还有沈明姝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一旦打起来，她很有可能会被精神力余波误伤。 没有丝毫犹豫，沈清商拉着沈明姝转身就要逃离。 “姐姐，快走！” 然而，青年却看透了她的意图，唇角勾出一抹嗜血的冷笑：“往哪儿跑？” 他一挥手，沈清商便明显感觉到，周围的空间在急速收缩，向她们挤压而来。 空间型异能者。 沈清商脸上浮现出震惊的神色，表情无比冷沉。 被她拉着的沈明姝眯起眸子，眼底划过一抹森寒，指尖缓缓凝聚出冰霜，强大磅礴的精神力即将释放散开。 下一刻，她却被沈清商从背后猛地推了一把。 “你快离开这里！” 异能释放被打断，掌心凝聚出的冰霜消失。 沈明姝只觉身边一道残影掠过。 再一睁眼，沈清商整个人挡在了她的身前。 雾蓝色精神力迅速释放，向四周散开，竭力挡住青年袭来的空间异能。 紧接着，一双巨大的蝴蝶翅膀虚影缓缓浮现在沈清商的身后，逐渐凝实，掀起空气中的气流，带动一阵风。 那对蝶翼极其漂亮，泛着雾蓝色的光泽，如梦似幻，美丽又迷人。 c级拟态型异能—— 【安东尼斯闪蝶】 被推得一趔趄刚稳住身形又猝不及防被蝶翼虚影掀起的气流糊了一脸的沈明姝：“……？” 第87章 方舟 两股精神力相撞冲击，掀起无数气流，偌大的别墅客厅顷刻间一地狼藉。 青年挑了挑眉，对沈清商在生死一瞬展露出来的异能感到意外。 这位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千金大小姐，精神力倒是挺强。 他从二楼跳下来，轻盈落地，同时五指成爪，虚虚一握，空间屏障拔地而起，从四面八方向沈清商而去，意图将空中浮现的巨大蝶翼虚影困死在原地。 沈清商咬牙，纤瘦的双臂伸展，空中那对漂亮的雾蓝蝶翼同时展开，闪着幽微光芒的鳞粉簌簌落下，艰难抵挡着空间屏障，表情有些吃力。 沈明姝站在她身后，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格外沉默。 是该整顿一下南洲蛛网分部了。 她想。 在回到沈家之前，秦时月将南洲蛛网分部查出来的有关沈清商的资料交给了她。 沈清商，沈家养女，十八岁，九岁那年被沈司辰收养，从小聪明优秀，端庄高贵，在秦城一众豪门千金中，宛如楷模一般的存在。 平平无奇的世家千金，完全是个没有觉醒异能的普通人。 不能说和现在的沈清商一模一样，简直毫不相关。 蛛网那群饭桶，连沈清商是c级异能者这件事都查不到。 短短的一分钟，沈明姝在心底把南洲蛛网分部上下所有成员都骂了一遍。 落在另外两人眼里，长相惹眼的少女垂着眸子站在原地，长睫轻颤，一动不动。 分明是被吓傻了。 沈清商额头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她强撑到了极点，这种状态根本维持不了多久。 眼角余光瞥到还留在那里不动的沈明姝，沈清商动了动嘴唇，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的音节：“……姐姐。” 快走啊。 她现在已经完全没有时间去想自己身份暴露的后果。 心底充满了懊悔与自责。 就不该带沈明姝来看什么赛车。 要是今天她们两个都在这里出了事…… 沈清商苦笑一声，恐怕爷爷和爸爸绝对不会原谅自己。 想到这里，沈清商身上爆发出更加汹涌的精神力，眼神闪过一抹狠绝，颇有一种同归于尽的架势。 雾蓝蝶翼边缘簌簌飘落的鳞粉凝成结晶，翼尾缓缓生长、延伸，在半空中形成两把尖锐锋利的蝶刃。 拟态型异能【安东尼斯闪蝶】 能力之一，蝶刃绞杀。 拟态蝶翼硬化形成蝶刃，可脱离本体造成直径5米的切割风暴，可撕裂空间。 这种技能，天克空间型异能者。 青年眼神一变，下一刻，竖立在沈清商周围的空间屏障被锋利的蝶刃刺穿、切割，瞬间裂成了碎片。 蝶刃绞杀造成的切割风暴迅速席卷了整个别墅客厅，在地板、墙壁上留下深刻的划痕，真皮沙发被掀翻，客厅中央的那座铁笼，也被残余的风刃撞得叮叮作响。 青年被这股精神力风暴逼得后退两步，眯起了眸子。 沈清商微喘几声，唇色有些发白。 这个能力对她的精神力消耗极大，那对雾蓝蝶翼虚影变得透明，看起来虚弱不少。 短暂爆发出的力量创造出了空隙，趁此机会，沈清商立马转身，身后的雾蓝蝶翼扑闪，想带着沈明姝逃离这里。 然而，对面青年的脸上却浮现出一抹冷笑，语气阴狠：“还挺狡猾。” 他抬起手，掌心凝聚出比刚才强悍两倍的精神力，空间屏障化作利刃，破空而去，速度极快。 沈清商来不及反应，强大厚实的空间屏障直直撞击她身后的那对雾蓝蝶翼，硬生生将其撕碎、打散。 拟态幻化出的蝶翼消散成齑粉，空间屏障造成的攻击全部反噬到沈清商的身上，她蓦地喷出了一口鲜血，跪倒在地。 青年的攻击奔着要她命去的，用尽了全力，剧烈的疼痛迅速弥漫全身，沈清商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被撕裂。 还并没有完，身后的青年慢悠悠抬手，同样强悍的精神力再次袭来。 沈清商摇摇晃晃从地上挣扎着起来，强撑着挡在沈明姝的身前，脸色虚弱苍白，眼底充满了歉疚。 “对不……” 对不起，要不是我拉着你来这里，你或许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最后一个字还未说完，便眼前一黑，整个人向前栽去。 然而，下一秒，沈清商脆弱残破的身子被一条纤细而有力的手臂接住，落入了充满清香的怀抱。 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她清晰地听见耳畔传来一声无奈的轻声叹息。 沈明姝轻轻揽住昏过去的沈清商，将人半抱在怀中，同时左手指尖凝出冰霜，磅礴强悍的冰蓝色精神力瞬间覆盖整栋别墅。 那道袭来的空间屏障，被这铺天盖地的冰霜冻在了半空，发出咔咔的声响。 下一刻，骤然粉碎，脆如薄纸。 冰霜以鬼魅般的速度飞快蔓延，覆盖整个客厅。 青年瞳孔一缩，反应灵敏地闪躲，却根本来不及，被地板上忽然冒出的冰棱刺穿了脚掌，钉在了原地。 他五官瞬间扭曲，痛苦闷哼一声，跪在早已化作冰面的地板上。 这怎么可能？ 青年惊愕地抬头，眼底染上了一丝恐惧。 这种程度的精神力，远在他之上。 沈清商是c级异能者已经够让他意外了，面前这名一直默不作声的少女竟然也是异能者？ 青年跪在地上，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脊背升起一股冷寒，刚才的嚣张和游刃有余全然消失不见。 沈清商就算让他感到惊讶，不过只是一个c级，他并不放在眼里。 可眼前这个少女，她释放出的精神力裹挟着无比恐怖的威压，令人不寒而栗。 青年毫不怀疑，自己在这个少女眼里，不过是随手就能杀掉的蝼蚁，刚才他和沈清商的战斗，也只是在过家家。 意识到这一点，青年咬了咬牙，硬生生把自己被冰冷刺穿的脚拔了出来，汩汩的鲜血喷溅得到处都是，他却面不改色，只是嘴唇有些苍白。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沈明姝神色平静地站在那里，没有回答他，换了个轻松点的姿势，让沈清商的脑袋搭在她的肩上，露出虚弱清丽的侧脸。 她抬起眼睛，漆黑的双眸毫无波澜，眼底深处藏着森寒幽冷，令人胆战心惊。 平时温和无害的模样荡然无存，浑身气息充满了上位者的漠然，极具压迫感。 沈明姝轻声开口，一字一顿地问：“外面那些异兽，是你招来的？” 她和异兽打了十几年的交道，刚才动手清理之时就发现，这群异兽不对劲。 异兽凶暴又没有理智，仅仅凭借本能行动，无论对方是谁，只要是活物，都会成为它攻击残杀的对象。 刚才她和林萱沿着赛道一路走来，只遭遇到一头异兽的袭击，而其他的异兽，全都安静地藏在附近山林中，埋伏在这栋别墅周围，并没有到处游荡，攻击人类。 就像是……听命行事。 按照联盟理事会颁布的法律，操控异兽是死罪。 异兽生性凶狠残暴，极难被人为操控，稍有不慎就会遭到反噬，这么多年来，沈明姝只见过一个组织这么做过并且还成功了的。 方舟。 第88章 接下来交给你们了 方舟这个组织，整个五洲无人不晓。 人类进化觉醒异能源自于百年前的那场陨石流，而方舟距今已经存在了近六十余年。 异变发生后，整个世界陷入了长达二十多年的灾难混乱，人口数量锐减到从前的二分之一，原有的制度秩序被彻底打乱。 好在各国政府高层组成联盟，建立各种研究机构，并且共同抵御灾变。 方舟就是这世上最早建立的异能研究机构之一，里面汇聚了来自各国的顶尖精英人才，共同研究异能领域以及研发相关科技。 然而，四十五年前，方舟组织的核心研究员集体叛变，无视当初联盟规定的条例，私下进行人\/体\/试\/验。 世界上第一名实验体，就来自于方舟总部的研究基地。 方舟叛变，联盟理事会进行了三天三夜的紧急作战会议，集结军队以及监察署，联合剿灭方舟成员。 方舟因此损失惨重，却并未被完全覆灭，他们安插在联盟理事会的间谍。提前传出了情报，让部分方舟成员能够携带绝密资料外逃。 从此，联盟理事会以及各洲异能组织与方舟开展了长达几十年的斗争。 直到四年前，方舟组织现任首脑率领大批高级实验体和异能者进攻位于西洲开发港港口的黎明号游轮，造成了黎明号大爆炸，致使船上二十多名s级异能者，以及一百多名相关人员遇难。 惊世骇俗，轰动五洲。 联盟理事会在第一时间派遣监察署及军部前往西洲，共同剿灭方舟势力。 最后在联盟理事会以及各洲异能组织的合作下，方舟覆灭。 四年前那场行动，东洲以及审判庭也牵涉其中，当时的审判庭教皇艾薇莉安在战斗中深受重伤，不久后不治身亡。 沈明姝和沈迟言也因为那场爆炸失散整整四年。 所以，不管是东洲审判庭还是沈明姝，都对方舟组织恨之入骨。 这是血仇。 沈明姝漆黑的眸底逐渐染上一层血色，森寒彻骨，透着无尽的杀意与死气。 ……南洲居然有实验体使用和方舟当年如出一辙的手法操控异兽。 她绝对不会认错这熟悉到骨子里的手段。 青年站在她的对面，感受着沈明姝身上释放出的气势逐渐加重，其中还夹杂着冰冷的杀意，原本虚弱的脸色更加苍白。 脚下被冰冷刺出的伤口不知为何无法自愈，他甚至感受到一股寒意彻骨的精神力在蚕食着他。 太过诡异。 内心深处的潜意识爆发出凄厉而又尖锐的呐喊：快逃！ 眼前这位少女宛如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再不逃，一定会死。 可他整个人被巨大的恐惧淹没，双脚宛如生了根，动弹不得， 身体不停地颤栗。 沈明姝缓缓抬起步伐，向前走了一步，与此同时，周围空气中倏地凝结出数十把冰刃，雪亮锋利，寒气四溢。 “你和方舟，是什么关系？” 少女的声音极轻极慢，却带着漠然至极的压迫，仿佛下一刻就能把他片成人肉标本。 听到方舟二字，青年瞳孔一缩，眼底瞬间划过一抹慌乱。 没有丝毫犹豫，他从身后掏出了一枚隐蔽的通讯器，直接按下去。 这个小动作自然没有逃过沈明姝的眼睛。 下一秒，雪亮锋利的冰刃直接朝着他拿着通讯器的左手刺去。 青年下意识侧身，躲过了这道攻击，但左手的袖子却被冰刃的剑气划破，露出大片肌肤。 他的左手手腕上，纹着黑色图案的刺青。 那个图腾，沈明姝绝不会认错。 她的声音森寒彻骨，浑身杀意更甚，一字一顿：“果、然！” 铁证如山。 她猜的没错。 方舟组织在南洲还有余孽。 青年暗道不好，转身就想逃离，然而空中浮着的冰刃把他逼得无路可退。 就在他认为自己要命丧于此之时，身后忽然裂开了一道熟悉的空间裂缝。 幽暗漆黑的裂缝中传来一道急迫的声音：“蠢货，还不快逃！” 沈明姝眼神一厉，雪亮锋利的冰刃划破空气，直接冲着他的命门而去。 s级的精神力，青年根本无法反抗，避无可避。 然而，那道空间裂缝中，突然飞出几道风刃，堪堪挡下了部分冰刃。 只是一部分！ 青年慌不择路地想要逃进空间裂缝，丝毫没注意到身后袭来的冰刃，雪亮刃光一闪，纹着黑色刺青的手臂被斩落在地。 “啊——” 青年发出凄厉的惨叫，身形支离破碎地跌进了空间裂缝。 紧接着，那道空间裂缝迅速合拢，消失在空中，仅留下一股淡淡的精神力波动。 狼藉遍地的别墅客厅陷入死寂。 ……和上次在沈家庄园里的情况一样。 沈明姝危险地眯起眸子，磨着后槽牙，指节攥得咔咔作响。 倒是没想到。 这些破事儿竟然能联系到一起去。 怀里还抱着昏迷不醒的沈清商，不便去追，只能放弃。 忽然，沈明姝耳廓微动，察觉到有人在迅速靠近这栋别墅。 她啧了一声，俯下身子，纤细的手腕穿过沈清商的腿弯，毫不费力地将人抱起，转身走出了别墅。 别墅外，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半山别墅前，沈迟言和谢斐推门下车，二者神色紧绷，气势冷沉地朝着别墅而去。 他们的后方，秦时月的红色跑车也稳稳停下，见到沈迟言和谢斐，弯月似的眸子微微一闪，跟了上去。 “这，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秦时月惊愕地看着周围地上残留的冰块碎渣，认出那是沈明姝的异能。 谢斐张扬帅气的脸上破天荒出现了凝重之色，他粗略扫视了一眼那些残肢碎骨，沉声说：“异兽。” 秦城市郊竟然出现了异兽！ 谢斐和秦时月心里同时一沉。 忽然，走在最前面的沈迟言停下了脚步，两人也跟着顿住身形，目光朝前方看去。 一片狼藉废墟之中，别墅的大门打开，沈明姝清瘦高挑的身影缓慢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怀里还稳稳地抱着沈清商。 谢斐顿时睁大了眸子：“姝姐，你这是……” 还没等他问完，沈明姝就到了他的面前，把昏迷不醒的沈清商往他怀里一塞，他连忙接过来，神色震惊。 沈清商为什么会和姝姐在一起？ 而且还伤得不轻。 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沈明姝没有回答他心里的疑惑。 沈迟言几人已经到了，南洲监察署的成员也不远了。 无论她现在有多想查清那个实验体的身份，都很清楚，现在不是暴露身份的时候。 于是，沈明姝抬起眼睛看向沈迟言，对方眉头紧皱，眼神微沉，正无比担忧地打量着她。 “阿姝，没事？” 他接到沈明姝传来的消息后，就立刻停下手中所有事，马不停蹄赶来了这里。 虽然知道沈明姝不会有事，心里还是忍不住担心。 沈明姝声音平静：“没事。” 她抬起指尖凝出微小的冰刃，意味深长地看向他：“接下来，交给你们了。” 沈迟言目露不解。 下一刻，几人眼睁睁看着沈明姝轻松地操控着冰刃，动作极其随意地在自己身上划了几道，完好无损的衣服瞬间破了不少口子。 她又抬手抓乱了乌黑的秀发，看起来像是刚经历过一场狼狈逃亡。 “你——” 沈迟言愕然，根本来不及阻止，就见沈明姝唇角轻扯，留下一句：“记得帮我覆盖痕迹。” 接着她干脆利落点了自己的穴道，身体一软，直接倒向沈迟言，晕了过去。 ……完美伪装成被异兽袭击昏迷不醒的受害者。 操作极其丝滑。 沈迟言连忙上前接住她下落的身体，漆黑的眸底翻涌着无法掩饰的墨色，面色冷沉如水。 秦时月第一个反应过来，转过身抬手，掌心凝聚起暗红色精神力，向四周释放，一寸一寸覆盖沈明姝的精神力残留，随后抬脚走向别墅。 踏进别墅，秦时月步子猝然一顿，被眼前血腥的一幕震惊得嘴巴微张。 消化了一会儿目前的状况，她抿着唇，再次释放精神力，彻底抹消沈明姝残留的异能痕迹。 “搞定。” 第89章 秦大小姐，还装？ “乖乖，手段够花。” 处理完一切，秦时月在客厅内探查了一圈，步子格外小心，避免破坏现场的痕迹。 最后，她停在了被精神力余波震飞倒塌的那座铁笼前，缓缓蹲了下去，近距离欣赏着铁笼里那三团血肉模糊的物体，弯月似的眸底划过一抹兴味。 依稀能辨认出那三团东西生前是人。 “啧啧啧，多大仇多大恨啊！” 秦时月感慨了一句，起身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保存下来。 许久没见到过比她还变态的人了。 值得纪念一下。 收回手机，秦时月不经意一瞥，忽然被客厅地板上的那条断臂吸引了注意。 嗯？ …… 别墅外，南洲监察署的成员匆匆赶到。 事出紧急，陆琳琅和高卓带着一队和三队的人一起赶来案发现场。 众人在山脚下见到那群晕倒了的豪门子弟，纷纷倒抽一口冷气。 南洲太平了很多年，他们之中不少人都没出过这种情形的现场，有些手忙脚乱。 高卓的脸色极其难看，大声吼着叫救护车，而陆琳琅则有经验许多，沉着冷静地叫人封锁现场，迅速上报给叶宏远，让他赶紧带着署里的检测人员过来。 随后又亲自带人顺着整个赛道摸查，沿着一路的痕迹来到了山顶。 只是就算她再有经验，见到此处的情况，也不免一愣。 周围遍地都是变成了渣滓和碎块的异兽残尸，别墅门口，停着几辆豪车，两道挺拔的身影站在那里，怀里分别躺着两名昏迷不醒的女生。 还不等陆琳琅反应过来，跟在他身后的沈聿白已经冲了出去，惊慌到失声：“小姝！” 沈聿白的大脑一片空白，来不及思考沈迟言和谢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目光紧紧盯着沈迟言怀里不省人事的沈明姝，瞳孔剧缩。 天塌下来都不会慌乱的沈队长此刻不由自主地手抖。 沈聿白喉咙一堵，声音艰涩地问：“这是……怎么了？” 沈明姝被沈迟言抱在怀里，侧颜恬静白皙，仿佛睡着了一般，可她的身上却遍布着伤痕，衣物破烂。 沈聿白又转头去看沈清商，发现她的情况和沈明姝差不多，嘴角甚至溢出一丝血迹，呼吸顿时更加颤抖。 今早出门前，他的妹妹们还安然无恙，不过半天时间，怎么会伤成了这样？ 陆琳琅脸色冷沉，让队里跟着的医护人员上前查看二人的情况。 谢斐小心翼翼地把沈清商交给了医护人员，面不改色地说：“我们也是刚到，一赶来这里就看见她们两个晕倒在这里。” 沈清商被抬上了担架，随行医生粗略诊断了一下，隔着口罩对陆琳琅说：“应该受到了异能攻击，被震晕过去的。” 另一名医护人员想去碰沈迟言怀里的沈明姝，却被他漆黑冰冷的眼神吓了回去，无措地询问沈聿白：“副队长，这……” 这人拦着，他还怎么看伤啊？ 谢斐在旁边撇了撇嘴，心道，哪能让你碰啊，沈明姝在装晕，要是仔细检查，不就露馅了吗？ 沈聿白皱起了眉头，说：“小叔叔，先让医生给小姝检查一下。” 他原本想说的是，抱这么紧会把人勒得喘不过气的。 然而沈迟言并没有搭理他，自顾自的将沈明姝整个人抱起，转身向救护车走去。 谢斐连忙跟上去，却被他一个眼神留在了原地。 沈迟言目色冰冷：“你留下，查。” 最后一个字咬得极重，不经意间透露出几分狠戾。 今天这件事，不会那么轻易揭过。 沈明姝没有受伤，不代表他不心疼。 谢斐愣了愣：“好。” 沈迟言抱着沈明姝上了救护车，跟着一起去了医院。 接下来，南洲监察署的成员便陷入了忙碌之中。 盘山公路整片赛道加上山顶的半山别墅全都被拉上了警戒线，他们必须一寸一寸调查，还要时不时应付闻讯而来的媒体记者，防止路人偷拍，泄露案情。 秦时月站在别墅客厅，垂着双眸注视着那截断臂，神色有些凝重。 突然，别墅的大门被打开。 监察署成员们一窝蜂涌了进来。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要取证。” “一丝一毫的角落都不能放过。” “检测科的技术人员到了没有？让他们赶紧探查这附近有没有精神力残余波动。” 卫阳站在最前面，沉着冷静地指挥着现场，下一刻，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所有人动作紧跟着一顿，目露震惊，没料到案发现场还站着一个陌生的女人。 众人神色顿时紧绷，整齐划一举起配枪指着秦时月，语气严肃：“不许动！” “举起手！” 在这严肃紧张的气氛中，秦时月神色格外冷静，缓缓举起了手，唇角扯出一抹笑容，云淡风轻地解释：“别这么紧张，我又不是坏人。” 监察署一众成员却并未轻易相信她的话，瞪向她的眼神充满警惕。 就在此时，陆琳琅走了进来，见秦时月站在这种血腥残暴的凶杀案现场依旧面不改色，皱起了眉头，沉声问：“你是什么人？” 秦时月抬起指尖，凝出一抹暗红色精神力，说：“一个路见不平拔刀相救的好人。” 卫阳惊愕：“a级？” 那抹精神力中强大的威压并不难认。 秦时月朝他妩媚一笑：“小帅哥还挺见多识广的。” 卫阳被她调戏得脸颊一红，刚才强装出来的冷肃气质瞬间破功，结巴道：“别，别转移话题！老实交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秦时月双手一摊，“都说路过顺手救人，我可是无辜的。” 无不无辜仅凭她的三言两语可不管用，陆琳琅抬了抬手，命令道：“把人带回署里做笔录。” “等等。”秦时月一听，立刻说：“我能留在这里和你们一起查案吗？” 陆琳琅眉头皱得很深：“不可能。” 开什么玩笑。 一个莫名出现在案发现场神色平静举止可疑的陌生女人，身上的嫌疑非常重。 更何况，这种程度的案情， 非监察署成员根本无法参与。 秦时月掐了掐眉心，目露难色。 有点难搞。 这件案子有可能涉及方舟，沈明姝也被牵连在内。 她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参与现场调查，以免沈明姝的身份出现纰漏。 陆琳琅给旁边的属下使了个眼色，让他们把人带走。 属下会意，刚抬起脚，就听见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让她留下。” 众人转身，就见谢斐缓缓走了进来。 陆琳琅看见他，眉头轻蹙，语气严肃地提醒：“谢二少，案发现场，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她知道谢斐出身中洲谢家，背景强大，但这种事情，不是他这种世家子弟可以掺和的。 谢斐双手环胸，步伐沉稳地径直走过来，完全无视她的话。 陆琳琅眉头拧得更深，这人难道听不懂人话吗？ “你——” 然而，她的话还未说完，谢斐慢条斯理地从怀里掏出一张黑色证件。 “中洲监察署总部，高级监察官，谢斐。” 谢斐慢悠悠把证件在她眼前一晃，语气轻佻地问：“现在，我有资格参与调查了吗？” 周围一片安静。 卫阳和他身旁的监察署成员嘴巴张成了o形，惊讶地睁大了双眸。 卧槽！ 高级监察官？！ 还是中洲总部的人？ 陆琳琅也被震撼得不轻，沉默片刻，消化完这个信息后，温吞地道：“你……可以留下。” “她不行。” 陆琳琅看了一眼秦时月，依旧坚持自己的原则：“她的嫌疑还没洗清。” 谢斐挑了挑眉，摸着下巴砸嘴：“这样啊……” 半晌，他唇角勾起一抹笑意，狭长的双眸玩味地看向秦时月，语气调侃：“秦大小姐，还装？” 众人惊疑不定地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秦时月翻了个白眼，啧了一声，不情不愿自揭身份： “西洲监察署外勤，秦时月。” 第90章 顾沉舟现在也在南洲？ 秦时月暂时还不想暴露东洲的身份，只能先用西洲监察署外勤这层马甲应付这些人。 当年她毕业前从赤冥学院退学，学籍档案还被完整保留着。 赤冥学院作为整个五洲唯一一所专注于培养异能者人才的学院，特别注重理论与实践相结合，在建校不久后就和西洲监察署达成了双向合作协议。 西洲监察署有资格征调聘请赤冥学院尚未毕业却成绩优异的学生为外勤，根据其能力分配相关难度的任务，学生只有完成一定任务绩效，才能顺利毕业。 秦时月消失了四年，西洲监察署顾念她曾经立过的功劳不小，并未解除她的职务，对外依然可以称自己是西洲监察署成员。 他们四人当年都是西洲监察署的外勤，只是没想到四年过去，谢斐一跃升到中洲监察署总部，成了高级监察官。 在他亮明身份时，秦时月隐晦地看了他一眼，眸底划过一抹意外。 升职得倒快。 秦时月心底涌上一股不爽。 他们两个虽然是前任，却是货真价实的对抗路情侣。 当年在赤冥学院时，从理论课成绩比到体术实操，卷生卷死。 就连出任务，都会在心底暗暗比较谁结束得更快。 对此，无论是当年的沈明姝还是沈迟言，都觉得非常无语，同时又无比疑惑。 他们两个针尖对麦芒，究竟是怎么搞到一起去的？ 可惜，沈明姝当年还太小，而沈迟言就是根没开过窍的木头，根本不懂有一个词叫做，相爱相杀。 客厅内的空气更加安静。 卫阳以及一众监察署成员的脸上挂着同款震惊、茫然、和空白。 他们是谁？ 他们在哪儿？ 陆琳琅在听到秦时月说出他是西洲监察署外秦时，神色微微一变，表情怪异地问：“你来自西洲？” 身为西洲陆家大小姐，她自然清楚西洲监察署的外勤都是什么身份。 果不其然，秦时月朝她露出了一抹明艳的笑容，点头道：“我毕业于赤冥学院。” 秦时月和沈明姝加入赤冥学院时，陆琳琅刚好离开陆家进入军部。 所以她并不认识秦时月。 陆琳琅抿了抿唇，刚才紧皱的眉头松开了些许。 卫阳在一旁松了口气，放下手里的枪，说：“原来真是自己人。” 早说嘛，他手臂都举麻了。 尽管亮明了身份，该走的流程还需要走。 陆琳琅询问过叶宏远之后，向谢斐和秦时月二人颔首示意：“你们可以参与这件案子。” 两人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 五洲虽然都设有监察署分部，但是地方比不过中央。 按照级别，谢斐的职位和叶宏远这个南洲监察署署长拥有同样的权力。 陆琳琅上报了谢斐的身份后，清晰地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了茶杯被打翻的声音，紧接着，叶宏远不顾身上滚烫的茶水，劈头盖脸地道：“让他们查！” 总部来的人，他可得罪不起。 别说谢斐想查个案子，就算是想坐坐他的位置，他也得拱手让出来。 换好防护服后，秦时月跟着两个检测人员上了楼，谢斐留在客厅。 陆琳琅走到他身边，冷哼道：“谢二少藏得挺深，什么时候进的中洲总部？” 她没见过秦时月，和谢斐与沈迟言倒是挺熟。 四年前黎明号爆炸事件之后，西洲监察署宣布了顾迟生死的消息，那时她远在南洲，非常震惊，派人打探过他们两个的消息，却一无所获。 再见面，“顾迟”变成了沈家三爷沈迟言，而谢斐则是跟在他身边做了个小小的特助。 陆琳琅当年见到死人复活，整个人都像被雷劈了一般，外焦里嫩，消化了好久才接受这个事实，还同意帮他们两个保守秘密。 没想到时隔多日，谢斐竟然又让她找到了当初被雷劈的感觉。 谢斐轻轻一笑，刚才亮证件时的那股高高在上的气势已经消失，用开玩笑的口吻说：“你可别怪我，我也不想的，只是我哥这次真的生气了。” 谢二少爷平时只想低调做人，这种打脸装逼的活儿太油腻了，要不是沈迟言给他下了死命令，他才不会闲着没事给自己找麻烦。 陆琳琅并没有不高兴，冷静地分析：“你来介入也好，这次的案子怕是没那么简单，仅凭我们南洲监察署，可能承担不起后果。” 陆琳琅预料得不错。 这次案件一出，直接惊动了联盟理事会。 中洲，联盟大厦，大会议室。 圆形长桌两侧坐满了人，都是平时只有在新闻报纸上才能见到的面孔。 “南洲怎么会出现异兽伤人，南洲监察署是吃干饭的吗？” 一名西装革履面相凶悍的理事拍桌而起，怒气冲天地指着会议桌前方的虚拟投影骂。 南洲洲长姜阳以及监察署署长叶宏远两道身影浮现在半空，闻言，共同沉默不语。 “米斯特，控制一下你的脾气，这里不是北洲。” 长桌左侧首位，穿着银灰色西装气度儒雅的中年男人皱了皱眉，眼神颇为不悦地看向北洲洲长米斯特·腾加。 米斯特冷哼一声，坐了下来。 叶宏远擦了擦额上的细汗，同时面对这么多大佬，不免有些紧张，他汇报道：“案子还在调查，我们已经封锁了消息，一有结果就立即上报给各位……” 他颤颤巍巍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人不客气地打断：“封锁消息？” 那人轻蔑地嘲讽：“南洲秦城郊外出现流窜异兽群，已经造成三人死亡，两人受伤，数十人昏迷，这消息都传的满天飞了，哪怕在深山老林里躲着断网几年的罪犯都能知道，你封锁了个屁！” 叶宏远被骂得脸色一僵，蔫蔫地垂下头。 米斯特附和道：“而且，死的还是下一任南洲洲长候选人的儿子，叶宏远，这件事情要是查不清楚，你监察署署长这个位置也就坐到头了！” 叶宏远擦了下额头上的汗，内心叫苦不迭。 他当然清楚事情的严重性。 可是这案子打得他们措手不及，破案还需要一段时间。 就在这时，一位身穿监察署制服的长者忽然开口：“案件侦破需要时间，我相信南洲监察署的成员不是废物，请大家再给他们一点时间。” 老人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浑浊的老眼里闪着锐利的精光，神情严肃刻板，气势威严。 监察署总部监察长——慕怀仁。 见到慕怀仁替他说话，叶宏远连忙点头：“没错，谢斐谢监察也参与了这次案件调查，相信很快就有结果。” 众人一听谢斐的名字，脸上反应各异。 谢斐平时看起来不着调，不爱显摆身份，但他是a级异能者，并且年纪轻轻就成为监察署总部高级监察官，在场的理事都或多或少听过他的名字。 家世、能力、功绩，他都不缺。 直到目前，谢斐仍然是中洲世家圈子里令一众二代们艳羡又难以望其项背的存在。 作为五洲联盟最顶层的人物，一名天赋出众的异能者并不值得他们在意。 但是，在座众人无人不知，谢斐是顾家三子顾沉舟的忠实拥趸，和他形影不离，而且只听他的话。 踪迹不明已经很久的谢斐突然出现在南洲，只有一种可能。 会议室安静片刻，米斯特眯起眸子看向长桌首位的那名中年男人，语气不善地问道：“顾洲长，你的弟弟顾沉舟，难道现在也在南洲吗？” 第91章 要不要让审判庭协助查案？ 此言一出，在座众人的视线齐齐顺着米斯特的目光看了过去。 坐在首位的中洲洲长顾沉阳反应淡然：“我不清楚。” 米斯特冷笑讥讽：“顾洲长果然日理万机，居然连自己亲弟弟的行踪都不知道？” 顾沉阳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沉舟是个成年人，有权决定自己的事情，我无权干涉他的人身自由。” “哈！” 米斯特像是听到了笑话：“一个曾经葬送过上百条人命的家伙，有什么资格谈自由？” 会议室内陷入死寂。 咔哒。 顾沉阳慢条斯理地合上了钢笔的笔帽，握着笔的指节分明修长，他的声音冷了一些：“米斯特·腾加，现在讨论的重点是南洲的异兽伤人案件，请你不要转移话题。” 无论是语气还是眼神，都透露着明晃晃的警告。 有几位理事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在这种场合得罪顾沉阳，绝对不是明智的行为。 顾家是中洲最古老的世家之一，顾沉阳又是现任中洲洲长，在中洲地界可以说是一手遮天。 在座的人谁不知道顾沉阳平时最为护短，尤其疼爱那个比他小了十几岁的弟弟。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公开挑衅他的逆鳞。 米斯特这冲动的暴脾气，真是无可救药。 有人站出来打圆场。 “顾洲长，您别误会，米斯特洲长他没有恶意。” “是啊，他也只是关心您的弟弟。” 能坐在这张会议桌上的，都是千年的老狐狸，几句圆润至极的话术，不着痕迹地将此事翻了篇。 米斯特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旁边的人紧急扯了下衣袖，压低声音提醒：“米斯特洲长，别忘了你们北洲今年的经费还没批下来呢。” 各洲每年用于政府支出的经费需要联盟理事会几大常任理事共同审批决定。 要是真的惹急了顾沉阳，卡着他们北洲的经费不批，到时候米斯特连哭都没地方哭。 毕竟，北洲的穷是出了名的。 米斯特：“……” 他的脸色不太好看，沉默片刻，冷哼一声，终于妥协闭上了嘴。 “虽然谢斐已经在南洲参与了调查，但中洲这边还是要派几个人过去。” 慕怀仁仿佛并没有被刚才的小插曲影响到，对叶宏远说：“这也是为了以防万一，希望南洲监察署可以全力配合。” 叶宏远：“一定，一定。” 南洲这起突发事件的影响较为恶劣，此次紧急会议开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大部分都是在商讨南洲接下来的后续处理方式。 令在座众人感到疑惑的是，身为南洲洲长的姜阳，在会议中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和平时相比，格外的沉默。 不少人都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却也没指出来，只觉得他是因为马上就要卸任，索性开始摆烂。 就在会议即将结束之时，虚拟投影中，叶宏远的身边忽然出现了一位监察署成员，满头是汗地跑到他身边，小声说了几句。 众人只见叶宏远脸色猛地一变。 “怎么了？”慕怀仁皱着眉问道。 叶宏远打发走下属，迫使自己镇定下来，看向众人，声音结巴地道：“现、现场那边传来消息，说……” 他支支吾吾的语气足以让急性子的人抓狂。 米斯特气结：“说了什么” 叶宏远咽了咽口水：“杀死吴副部长儿子的凶手，极有可能是……实验体。” “你说什么？” 米斯特坐直了身体，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在座所有人的脸上同时浮现出惊愕的神色。 下一刻，他们齐齐扭过了脖子，看向了坐在长桌另一边，一直不怎么发言的东洲洲长，韩玉山。 已经无聊到忍不住打哈欠的韩玉山瞬间感受到十几道热烈的视线落在他身上，顿时：“……” 不是，关他什么事？ 米斯特冷冷一笑：“韩洲长，麻烦解释一下？” 韩玉山觉得他莫名其妙：“解释什么？” 他把手一摊，一副无奈至极的模样：“诸位对东洲的成见能不能别这么深，一听到实验体就觉得和东洲有关系。” 韩玉山叹息一声：“东洲的实验体数量和其他各洲相比的确是多了点，但也并不意味着这世上所有实验体都来自东洲？” 这是赤裸裸的偏见！ 米斯特轻哼一声：“韩玉山，都认识这么多年了，就不用在我们面前装了。” “东洲两个月前从黑山监狱越狱出逃的那名实验体，据我所知，还尚未找到？” 韩玉山脸色一僵，“这个嘛……” 米斯特继续说：“东洲和南洲毗邻，这么一想，凶手是那名逃犯的可能性很大。” 顾沉阳却忽然出声反驳：“不一定。” “黑山监狱暴动后，东洲就下了戒严令，南洲监察署和军部也在两洲边境地带部署了严密的布控。 “我看过之前东洲呈上来的报告，那名实验体在逃之前已经深受重伤，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突破两洲严密的布防流窜到秦城附近作案，可能性很低。” “没错。” 听到顾沉阳替东洲发声，韩玉山开口附和：“案子才刚刚有进展，就一口笃定凶手是来自东洲的实验体，未免太过武断。” 米斯特翻了个白眼，表情不耐烦地看向顾沉阳，阴阳怪气地道：“万事皆有可能，顾洲长又没去过现场，你的猜测就不武断吗？” “那个……” 叶宏远打破了这对峙的紧张气氛，小心翼翼地又扔下一记重锤：“勘察现场时，我们还发现了一条断臂，上面纹着……方舟的标志。” 话音落下，宛如一道惊雷，众人脑袋里嗡地一声。 有人震惊地声音变了调：“方舟？” 气氛忽然变得无比凝重。 会议室里安静下来。 众人神色各异，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默蔓延开来。 方舟两个字，不会有人陌生。 没想到，四年过去，还能再次听到这个名字。 良久，顾沉阳开口，打破了沉寂：“一条断臂，暂时还说明不了什么，为今之计，必须尽快查清这件案子。” 慕怀仁也点了点头，沉吟道：“不管怎样，既然涉及到实验体，单凭监察署，可能无法妥善解决，所以——” 他看向韩玉山，征询道：“韩洲长，不知道能否请审判庭的执法官前往南洲协助查案？” “不行！” 韩玉山还未开口，姜阳却突然出声打断，他皱着眉道：“我不同意让审判庭的人直接介入南洲。” 审判庭和各洲其他的异能组织相比，职能非常特殊，通常而言，只要涉及到实验体的案件，最后都会由他们来接手。 但是，由于各洲之间外交往来上的一系列原因，审判庭无权直接介入各洲的案件，只能由当地监察署解决过后，再将涉事实验体引渡给审判庭执法官。 简单来说，审判庭拥有处置实验体的权力，却没有在其他各洲直接执法的权力。 让审判庭成员堂而皇之地进入南洲查案，这不是明摆着告诉所有人，他南洲都是废物吗？ 更何况…… 万一审判庭真查出了什么，他就完了！ 姜阳一向抗拒审判庭，他的反应也在情理之中，众人并不意外。 顾沉阳看了他一眼，沉声道：“事急从权，如果凶手真的与方舟有关，对整个五洲而言，都是巨大的隐患。” 他的话一出，立马有人应声。 “顾洲长说的不错。” “姜洲长，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就先把个人恩怨放一放。” 姜阳咬了咬牙，无人看到的角落，双手用力紧握成拳。 韩玉山也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神情严肃不少，颔首道：“我会这就去宴寒栖商量。” 说是商量，但众人都清楚，涉及到方舟，审判庭不会置身事外。 在这世上，若论起谁对方舟最为恨之入骨，那毫无疑问是审判庭。 第92章 摆烂的前提是所有事情都得到解决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原本快要结束的紧急会议又延长了一个小时。 最后商议出的结果是，中洲监察署总部原本派遣的监察官人数增至两倍，同时邀请审判庭执法官共同前往南洲查案。 虚拟投影画面关闭，神经一直紧绷着的叶宏远陡然松了口气，身上的制服几乎被冷汗浸湿，他瘫坐在扶手椅上。 办公桌另一边，和姜阳的视频通话却没有断。 叶宏远缓了一会儿，说：“姜洲长，您看接下来这……” 既然中洲总部和审判庭的人都要来，那他们就得负责接待。 外事礼仪出不得差错，该注意什么，还需要姜阳示下。 然而，姜阳唇线紧抿着，面色从刚才起就一直紧绷着，看上去有些阴沉，像是没听见他的话。 就在叶宏远想要再次开口时，姜阳却干脆利落地挂断了视频。 在屏幕黑下去的前一秒，叶宏远清晰地看见姜阳抄起手边的杯子猛地一砸，暴怒道：“混账！” 叶宏远：“……” …… 另一边，秦城第一医院。 沈明姝和沈清商被送到医院后，一路跟着过来的沈聿白就通知了老宅那边。 没过多久，沈老爷子和沈念月夫妇就一起赶来了医院，神色焦急担忧得不行。 尤其是沈老爷子，看着他的两个宝贝孙女人事不省地躺在病床上，险些一口气没缓过来，当场撅过去。 还好江逸尘稍微冷静些，一直在安抚着沈老爷子和惊惶无措的沈念月。 从医生那里得知两人没有大碍后，沈家众人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 监察署那里人手紧缺，沈聿白不能久留，确认沈明姝和沈清商安然无恙后，便急匆匆的离开了。 沈老爷子几人轮流守了一段时间，最后都被沈迟言一句：“这里有我守着就行”给劝回去了。 毕竟沈老爷子岁数大了，这一遭惊吓过度，要是累着身体就不好了。 翌日，单人病房内。 病床上的少女缓缓睁开眸子，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雪白的天花板。 沈明姝从病床上利落地坐起来，抻着懒腰看向不远处守在沙发上的男人，嗓音沙哑地问：“我睡了多久？” 沈迟言身形一顿，视线从平板上移开，挑眉看向她，淡淡地道：“整整一天。” 沈明姝神情变得有些微妙，她睡了这么久吗？ 不过别说，这一觉睡得挺舒坦。 沈明姝掀开被子下床，给自己倒了杯水，润了下嗓子，坐到他旁边的单人沙发上，长腿交叠，姿势散漫， 完全看不出有任何受伤的痕迹，她问：“现在外面情况如何？” 沈迟言沉思一瞬，用了个最恰当的比喻：“乱成一锅粥了。” 沈明姝挑眉：“嗯？” 沈迟言把手中的平板递过去，说：“自己看。” 沈明姝接过，纤长的手指划了两下屏幕，上面全是从现场传回来的图片以及一些监察署的检测报告。 “谢斐传回来的。”沈迟言细心解释道。 沈明姝了然，点了点头，也没问为什么谢斐能和监察署一起查案，垂眸继续浏览着。 秦时月将她留在现场的痕迹清理得很干净，监察署的技术人员并没有发现她的精神力波动。 被关在铁笼里折磨的不成人形、血肉模糊的死者身份也已确认，正是吴楠几人。 至于她亲手斩落的那条手臂，更是被标记为重要线索，是监察署现在着重调查的方向。 沈明姝唔了一声，抬起头看向沈迟言，问道：“联盟理事会那边没动静吗？” 当时那名实验体逃得太快，她又被昏迷的沈清商绊住了脚，无法去追，情急之下只能斩下那人的手臂留在现场。 如她所料，监察署果然把那条手臂当做重点调查的对象。 涉及到方舟，南洲监察署不可能不上报联盟理事会。 沈迟言颔首：“监察署总部派了一些人过来，另外——” 他的语气顿了顿，在沈明姝疑惑的目光里继续说道：“东洲审判庭也会一起过来协同查案。” 沈明姝眸色一顿：“审判庭？” “嗯，这件事涉及实验体和方舟，让审判庭的人参与调查确实比较稳妥。” 联盟理事会这次的决定确实明智。 沈明姝沉默：“……” 稳妥归稳妥，但她现在还不想见到故人。 沈明姝忽然觉得有些头痛。 沈迟言察觉到她的反应有异，问：“怎么了？” 沈明姝摇了摇头，“没事。” 审判庭几百名成员，只能祈祷派来的人不认识她。 她暂时还不想暴露自己与东洲的关系。 “对了，沈清商呢，她怎么样了？” 醒来这么久，沈明姝终于想起沈清商，向沈迟言询问她的情况。 沈迟言：“在隔壁病房，还没醒，医生说她被异能震成了重伤，器官损伤过度，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苏醒。” 沈明姝眉头轻蹙，表情变得有些微妙：“你知道她——” “嗯？” 沈明姝声音一顿，又将话头咽回了肚子里，道：“算了，没事。” 她本来想问沈迟言，是否知道沈清商是异能者的事。 不过仔细回想这段时间沈家人对沈清商的态度，怎么也不像是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 沈清商对他们隐瞒了自己觉醒异能的事实，却在紧急生死关头，为了救她而不得不暴露这个秘密。 虽然救了个寂寞，不过出发点是好的。 看在这个的份儿上，沈明姝就好心替她保密一次。 提起沈清商，沈迟言看了一眼沈明姝，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怎么会去那里？” 沈明姝身子向后轻仰，啧了一声，道：“你的小侄女请我去盘山公路看赛车比赛，没想到比赛中途会忽然遇上异兽，当时我就觉得那些异兽像是被人为操控，果不其然。” “除了方舟，恐怕不会再有人用这种恶心的手段。” “不过——” 沈明姝眯起眼睛，神色冷了下来，沉声问：“方舟怎么会还有余孽？” 联盟理事会办事真是拖泥带水。 斩草除根这种小事都做不到吗？ 沈迟言沉默片刻，道：“这个我也不知。” “不过你放心。” 他抬起眼睛看向沈明姝，神情严肃不少：“这件事，我会查清楚。” 方舟这个危害，必须尽快铲除。 沈明姝对上他的目光，唇角扯了扯，白皙精致的脸上闪过一抹狠决。 不止是他。 自己也会查。 而且，要在沈迟言之前找到那群方舟余孽。 然后……杀了他们！ 四年前的黎明号爆炸事件，改变了无数人的命运，让她失去了最重要的人。 方舟作为那场灾难的罪魁祸首，居然还有成员存在。 这可真是…… 太惊喜了。 当年无法亲手报仇，一直是她的遗憾。 既然老天都在帮她。 那新仇旧账，就一起清算！ 沈明姝垂下眸子，眼底藏着看不透的情绪。 她的确想要过清闲日子，但摆烂的前提是，所有事情都能得到解决。 第93章 吴楠就是拍下实验体的买家 沈迟言没有错过她眼底划过的那抹杀意，神色顿了一下，道：“我让谢斐把案件资料也给你传过来一份。” 他知道，沈明姝不会对方舟置之不理，也会有所行动。 她想做的事，自己从来不会去阻拦。 沈明姝淡淡嗯了一声。 病房的门打开，年轻医生拿着病历走了进来，一抬头，发现本应该躺在病床上还未醒来的沈明姝正好端端地坐在沙发上，顿时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你，你你……” 青年倒抽一口冷气，目露惊恐：“你怎么醒了？” 那神情仿佛见到了瘫痪多年的植物人患者忽然之间变得健步如飞。 沈明姝目光幽幽地看向沈迟言。 沈迟言挑眉，瞥了他一眼：“演够了没有？” 青年瞬间破功，哈哈大笑两声，“开个玩笑而已。” 他看向沈明姝，自我介绍：“我是唐绍轩，三爷的朋友，他和我说过你的情况了。” 说着，唐绍轩朝她轻佻地眨了下眼。 “我会保密的哟～” 沈明姝根本没受伤，骗骗别人还行，到了医院肯定露馅。 好在沈迟言有先见之明，在来医院的路上把唐绍轩从家里叫了过来，让他全程接手沈明姝的治疗。 沈氏集团是这家医院的大股东，午睡得正香却被人忽然喊起来干活的唐绍轩不敢有任何意见，挂起职业微笑一秒进入工作状态。 一番检查之后，看着诊断报告上健康无比的数据，唐绍轩没忍住嘴角抽了抽，扶着额把人安排进了这间单人病房。 “睡得怎么样？” 沈明姝点头，满意地评价：“挺香。” 唐绍轩：“……” 他看向沈明姝的眼神变得有些惊奇，心里啧啧两声。 沈家这位刚找回来的大小姐和传闻中的还真不一样。 而且看起来，和沈迟言的关系比沈家其他人要近一些。 “行，谢谢好评。” 唐绍轩对她这种把医院当酒店的行为接受良好，嘴角扯了扯，上下打量两眼沈明姝，说：“我就是过来看一眼，既然没问题，那二位随意。” 沈明姝睡了一整天，他也在医院守了一整天，生怕会出什么纰漏。 谁能料到一进门，会看见这两人在悠哉地聊天。 那他这一天一夜的担惊受怕算什么，命苦吗？ 沈迟言正在查看谢斐传来的消息，闻言，头也不抬，态度极为敷衍地嗯了声，示意他可以滚了。 唐绍轩：“……” 六百六十六，真是用完就扔。 他愤然转身离开，还不忘轻轻关上病房门。 病房内两个没有良心的人丝毫未曾注意到唐绍轩的愤怒，动作出奇一致地查阅着监察署的调查进度。 沈迟言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谢斐。 他接起电话，那边不知说了什么，沈迟言的眉心越皱越深。 挂断通讯后，沈迟言起身，和沈明姝说了一句：“我去趟监察署那边。” 沈明姝从平板屏幕上的一堆资料里抬起头，轻声道：“嗯。” 沈迟言推门离开。 偌大的单人病房内，瞬间只剩下沈明姝一人。 没过一会儿，病房门忽然又被推开。 秦时月穿着高跟鞋哒哒地走进来，毫无形象地瘫在沙发上，整个人疲惫不堪。 “好久没勘察过现场，真是累死本小姐了。” 秦时月偏过头幽怨地看向沈明姝：“你倒是会躲清闲，直接装晕睡了一天。” 可苦了她了。 既要跟着监察署的人勘察现场，又要绞尽脑汁向他们胡编自己是怎么救下她和沈清商两人的。 关键陆琳琅还不是什么蠢货，所以她编造的过程不能出差错。 还好秦时月无比熟悉沈明姝的身手和出招方式，看过现场后能大致猜出打斗的过程。 陆琳琅等人也把调查重点放在了那些实验体身上，并没有过多关注这些。 沈明姝将手里的平板放下，问她：“有什么进展吗？” 谢斐传过来的资料，有一定的时间延迟。 秦时月摇摇头：“你砍下的那条手臂，监察署查了整整一天，没有在基因库里找到符合的dna。” 对于这一点，沈明姝并不意外。 南洲的基因库里，方舟那群人最谨慎不过，怎么可能会在南洲的基因库里留下信息？ 沈明姝开口道：“我把霜华派去了边境，秦城现在留守的蛛网成员还剩多少人？” 秦时月回想了一下：“大约还有几十人。” 沈明姝点点头：“让他们都散出去，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追踪到那条手臂的主人。” 秦时月皱眉，犹豫地说：“可是这样一来，动静太大，万一让东洲那边知道你……” 提到东洲，沈明姝直接和她说：“这次的案件，审判庭也会来协助查案，再过几天，人应该就到了。” “什么？” 秦时月险些震惊得咬了舌头，不可置信的说：“审判庭？要来南洲？” 沈明姝轻轻点头。 秦时月担忧地看向她：“那你到时候怎么办？” 沈明姝神色平静：“实在躲不过的话，就顺其自然。” 更何况，比起被审判庭的人发现，她现在更关心方舟余孽的线索。 秦时月垂下眸子，叹了口气。 良久，她又开口道：“对了，我们在吴楠的那栋别墅里还发现了许多被折磨致死的实验体尸体。” 想起那个画面，秦时月眼神顿时变得无比嫌恶，冷哼两声：“吴伟才的这个好儿子，私底下买过不少低等实验体，最爱把他们关起来，闲着没事折磨取乐，真是个畜生不如的渣滓。” 折磨实验体？ 沈明姝眸色一顿，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他是不是和前段时间黑市拍卖会上的那些实验体有关？” 秦时月微微睁大了双眸，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 “监察署也才刚刚查到，吴楠曾去过前段时间黑市的那场拍卖会。” “他别墅里的那些尸体里，可能就有那天被他拍回去的实验体，监察署那边正在逐一排查身份。” 不过，那些低等改造实验体本身就是黑户，来源不明，有的尸体已经高度腐烂，面目全非，排查还需要一段时间。 沈明姝眯起眸子，冷冷一笑：“原来如此。” 秦时月不明所以：“啊？” 沈明姝看了她一眼，向她解释：“黑市那次拍卖会我也在场，别墅里逃走的那名实验体，就是吴楠拍下来的其中之一。” 怪不得之前在别墅里和那名青年打斗之时，总觉得他那张脸有些熟悉。 仔细回想了一下，确实能和当时台上笼子里关着的一名实验体的面容对上。 秦时月眼神一亮，顿时醍醐灌顶，忽然从沙发上蹿起来：“对啊，实验体是从黑市出现的，我们可以查那里。” 沈明姝沉吟：“谨慎一些，暂时还不能排除地蝎和方舟之间没有联系。” 秦时月点头：“放心，有蛛网在呢。” 像无头苍蝇似的白忙了一天，总算有了调查方向，她脸上的疲惫之色都淡了不少。 “要快。” 沈明姝神色平静地嘱咐她：“方舟不是蠢货，必须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找到线索。” 第94章 送吴副部长和他的儿子团聚 秦时月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没过一会儿，护士来敲了敲门。 “沈小姐，唐医生让我来告诉你，隔壁那间病房里的病人醒了。” 沈明姝眉头轻挑，放下手中的平板，起身去了隔壁。 隔壁病房内，沈清商半靠在床头，脸色透着几分苍白，目光眺望着窗外，在安静地发呆。 听到开门的动静，她瞬间回过神，转头望去，见到沈明姝，眸子透露出一抹诧异。 “姐姐？” 沈清商咳了几声，没想到她醒来后见到的第一个人竟然是沈明姝。 沈明姝嗯了一声，单手拉开椅子，在病床旁边坐下。 沈清商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发现她并未怎么受伤后，提着的心放了下去，继而又问：“我们是怎么得救的？” 她的记忆只停留在自己晕倒在沈明姝面前的那一刻。 沈明姝面不改色地扯谎：“有位a级异能者刚好路过发现不对劲，出手救下了我们。” “ a级？” 沈清商有些惊讶，却并没有怀疑沈明姝的话。 毕竟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沈明姝也是一名异能者，并且实力强到远超她的想象。 “那可要好好谢谢她。” 如果不是这位救命恩人，她和沈明姝现在早就已经死了。 沈清商垂下眸子，长睫轻颤，抿了抿唇，内心纠结良久，终于鼓起勇气，抬头看向沈明姝，开口说：“姐姐，我……” 还未说完，沈明姝就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打断道：“放心，我没告诉别人你是异能者。” 醒来之后就一直在担心此事的沈清商松了口气，由衷地露出一抹微笑：“谢谢。” 沈明姝问出了心里的疑惑：“为什么要隐瞒你觉醒了异能的事？” 如今这个世界，每个人都以成为异能者为荣。 底蕴深厚的世家豪门甚至不惜耗费巨资为子女购买药剂，期盼家族中能出一位天赋优秀的异能者。 沈家已经有了沈聿白这名b级异能者，倘若再多一个沈清商，那么在南洲几乎就可以一手遮天。 沈清商笑着摇了摇头：“我的情况不一样。” 她的眸色黯淡下来。 三年前觉醒异能的时候，沈清商心中的恐慌完全大于惊喜。 本以为自己能当一辈子的普通人，过安稳平淡的生活。 却没想到这一天还是来了。 在她很小的时候，被人拐去了一所实验基地，那些人把她和一群同龄孩子关在一起，利用他们进行医学研究。 那段经历，是她心里无法磨灭的阴影。 后来，沈清商得救了，但她也知道，自己和普通的孩子不再一样了。 那些人不知道对她动了什么手脚，表面上看着没有异样，但是说不定哪一天她就会变成怪物。 救下她的人里，有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女孩。 那个女孩很漂亮，也很厉害，曾经安慰她说：“放心，你很正常。” 只是……她真的正常吗？ 被沈司辰领养之后，她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那些经历，久而久之，连她自己也遗忘了。 觉醒异能对她而言，就是个不定时的炸弹，一旦爆发，会毁掉她现在拥有的一切。 甚至，沈家人也会被她连累。 沈清商沉默着垂下眸子，半晌，她重新抬起头，语气恳求：“姐姐，能不能麻烦你继续帮我保守这个秘密。” “只要你不告诉别人，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沈明姝看出她似乎有难言之隐，没再继续追问，点头答应：“行。” 她也不是什么好奇心过盛的人。 沈明姝和沈清商两人在医院待了一天，全然不知外面已经天翻地覆。 南洲监察署虽然有心压下这次的案件，可终究纸包不住火，吴楠那些丑事迅速被媒体曝光，引起了整个秦城的轰动。 ［震惊我全家，从前听说过吴副部长家的这位公子风评不好，没想到私下玩得这么另类？］ ［我去，有媒体在案发现场附近蹲守，看见监察署的人往外抬实验体的尸体，整整抬了半个多小时，这是多少条人命啊！］ ［实验体虽然有失控的危险，可他们变成实验体之前同样也是人啊，吴楠简直就是个恶魔！］ ［畜生！败类！人渣！先前还感慨他死得太惨，现在觉得他完全就是活该，那名凶手简直是替天行道。］ ［楼上，杀人就是杀人，别给凶手披什么正义的外衣，以暴制暴不可取啊。］ ［话说回来，吴楠都是这么个德性，他老子又能好到哪儿去？这种人也配成为南洲下一任洲长候选人吗？］ ［他当然不配！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我的选票绝对不会投给吴伟才！］ ［何止如此，我看政府还是赶紧辞退吴伟才，养出这么个儿子，他根本不配坐在那个位置上。］ 这类言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传遍整个南洲。 一时之间，不久前还因为亲自到边境视察民情而受到好评的吴伟才顿时风评逆转，人人喊打。 南洲政府高层一连召开好几次的紧急会议，依旧没能商议出妥善的处理办法。 舆论已近乎失控。 各路新闻媒体记者纷纷涌到政府大楼门口，扛着长枪短炮围追堵截政府官员，询问他们对此事的看法。 “宋处长，请您简要说明一下昨天市郊的那起案子，吴楠先生私下囚禁虐待实验体，这些您事先是否知情呢？” “李主任，请问南洲政府高层打算如何处理此事，吴副部长会因此受到影响吗？” “请你们正面回答一下好吗？” “够了！别再问了，让开！” “都别拍了！把镜头关掉！” “不要堵在这里，你们都是哪家媒体的？” 安保人员疾言厉色去阻拦媒体记者们摄像镜头，可拦住一个，又有更多的一窝蜂涌上来，根本挡不住。 政府官员们只得垂头遮着脸，飞快地上车逃离现场。 南洲洲长府。 姜阳一怒之下用手里的遥控器砸向电视，电视屏幕上正在转播的政府大楼门口的混乱场面顿时消失。 “许珂！你们他妈的到底想怎样！” 姜阳对着手机声嘶力竭地怒吼道。 另一边，秦城郊外某处废弃烂尾楼里，到处都是裸露着钢筋的水泥墙体，四面透风，空旷又开阔。 许珂悠闲地坐在一张破烂不堪的吊椅上，双脚轻微晃动，漫不经心地修着指甲，侧着脑袋夹住手机，闻言，缓缓露出一抹笑容。 “别这么生气嘛，姜洲长，这只是个意外。” 姜阳此刻的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墨，胸膛剧烈起伏，喘着粗气道：“因为你们，整个南洲现在都乱成什么样子了？” “你们到底为什么要对吴楠下手？” 许珂叹息一声说：“当然是为了帮你除掉吴伟才这个政敌呀。” “你放屁！” 姜阳额角青筋直跳：“我用得着你们来帮忙？” “再说了，就算要除掉吴伟才，也不该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甚至惊动了联盟理事会！” 许珂眯起精致的眸子，声音沉了下来：“姜阳，我说了，这是个意外。” “109动手的时候，并没有想到会遇上实力比他还强的异能者。” 而且，他逃走之时还被斩下了一条手臂。 姜阳深吸两口气，努力平静下来：“好，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现在该怎么办？” “联盟理事会已经知道了方舟的存在，中洲监察署总部和审判庭的人马上就要到，你们还能藏多久？” 许珂冷哼一声：“不劳姜洲长操心，你还是顾好你自己。” “你——” 许珂毫不犹豫地挂断电话。 他从吊椅上起身，站在烂尾楼顶层，居高临下的环视着四周，神色漠然地询问身后的手下：“109怎么样了？” 手下恭敬的回道：“已经送回总部基地实验室治疗，博士说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许珂眸底划过一抹冷厉的杀意。 109可是他手里最好用的一把刀，居然会被人伤成这样！ 对方到底是什么身份？ 那天109情急之下用了求救联络器，他匆匆打开空间裂缝，却只救下被砍下了一条手臂的他。 虽然仅和对方短短交手过一瞬，但那人的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许珂指节分明的手攥得咔咔响，嘴角露出一抹冰冷的弧度。 这次计划最让人意料之外的，就是暴露了方舟的存在。 不过没关系。 毕竟，他的目标马上就要实现了。 “边境那边情况如何，找到吴伟才了吗？” 几天前，许珂派遣341前往边境暗杀吴伟才，可这个废物，居然让吴伟才跑了！ 消息传回来后，许珂下了死命令，如果吴伟才还活着，那341就得死。 手下回道：“还没。” 许珂厉斥：“废物！” 连这点事都办不好。 手下将头垂得更低，大气不敢喘一声。 许珂危险地眯起眸子，声音冰冷： “让126也过去，和341一起送吴副部长尽早去和他的儿子团聚，要是办不到，他们两个都不用回来了。” 方舟，从来不会留无用之人。 “是。” 第95章 这还不紧急？ 另一边，洲长府内，被突然挂断电话的姜阳直接怒不可遏地砸了手机。 “爸爸？” 听到动静从楼上下来的姜瑷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一幕，问：“发生什么事了？” 姜阳看着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滚回你的房间去！” 这个逆女，前段时间亲自把刘玉成的儿子送进了牢里，害得他现在彻底得罪了刘家，更加孤立无援。 姜瑷只是关心了他一句，没想到竟遭骂，气得她转身就上楼了。 与此同时的沈家，接到了来自医院的电话。 沈清商苏醒之后，唐绍轩不仅派护士告诉了沈明姝，还亲自通知了沈家其他人。 担忧了一夜没怎么睡好的沈老爷子接到消息后顿时喜出望外，连忙赶去了医院。 和他一起的，还有沈念月一家三口。 众人本来想先去看看沈明姝的情况，结果护士说她恢复得很好，已经能下地，现在正在沈清商那里。 他们有些惊讶，又一起去了沈清商的病房。 “姐——” 沈曜人未到声先至，进了门直接扑到沈清商的床前，直接把坐着的沈明姝挤到了一旁，扯着嗓子呜呜地喊：“你没事？” 沈清商被他的声音吵得眉头轻蹙，扎着输液针的手攥着险些被他拽下去的薄被，抿着唇说：“我没事，你先起来。” 沈曜吸了吸鼻子，站直身体，眼眶微红，明显有些发肿，一看就是哭过挺长时间，他声音闷闷：“我都担心死你了。” 他在学校好好上着课，突然听说沈明姝和沈清商出了事被送到医院抢救，吓得他脑子嗡地一声，直接起身当堂逃课飞奔去了医院。 赶到之时，沈家其他人都在，众人都一心记挂着还在抢救室里的两人，根本没人关注他逃课的事情。 后来沈清商情况稳定，沈念月才把他带回家，见到他那双哭得发肿的眼睛，也没忍心教训他，让他回房好好休息。 他在房间里辗转反侧担心了整整一夜，生怕沈清商有个好歹，接到医院的消息后，连学也不上了，直接跟着沈老爷子等人赶了过来。 眼下见到沈清商安然无恙，沈曜终于绷不住，转过身去偷偷擦了下眼角。 沈老爷子几人跟着进来，见到沈明姝和沈清商都没什么大碍，纷纷松了一口气。 沈老爷子被沈念月搀扶着来到沈明姝和沈清商面前，眼底充满了关切与心疼，重重叹了一声：“小姝，清商，你们可把爷爷吓坏了。” 沈明姝有些心虚的垂下眸子，眼睫颤了颤。 而沈清商听到沈老爷子这样说，眼眶瞬间微微泛红，喉咙发堵：“对不起爷爷，我不该拉着姐姐去看赛车的，让您担心了。” 江逸尘搬了把椅子过来，沈念月扶着沈老爷子缓缓坐下，闻言，他摇了摇头：“只要你们没事就好。” 沈明姝和沈清商出事的那一刻，他被吓得心脏骤停，险些当场晕过去。 沈念月站在沈明姝旁边，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白皙姣好的面容透着淡淡疲惫，显然也是没休息好，她轻声道：“还好有异能者路过，救下了你们，否则……” 他们沈家的天怕是要塌了。 以后要找机会，好好感谢一下那名救命恩人。 “你们爸爸现在正在边境执行任务，为了避免他分心，我还没告诉他。” 沈清商忙道：“爷爷，我们没事的，别让爸爸担心。” 沈司辰每次执行任务都是九死一生，若是心里牵挂着她们，容易出危险。 沈老爷子叹了口气，他也很担心沈司辰的安危，便说：“那就等他回来再和他说。” 亲生女儿险些出事，他们却瞒着他，这也说不过去。 沈清商还需要再住院观察一段时间，沈明姝虽然无碍，但她似乎并没有要出院的意思，唐少轩察言观色后，也给出了住院观察的医嘱。 沈老爷子让管家派了两名佣人过来照顾她们，又陪沈明姝和沈清商说了一会儿话，便和沈念月几人回了老宅。 然而，沈曜却不肯走，坚持留下来继续陪沈清商。 沈念月拗不过他，就随他去了。 “姐，你吃苹果吗？我给你削一个？” 沈清商轻轻点头，沈曜立刻屁颠屁颠的拿起了水果刀给她削皮。 小巧锋利的水果刀在手里转了一圈，沈曜动作熟练的飞快削好苹果，眼巴巴地递给沈清商。 沈清商就着他的动作直接咬了一小口，朝沈明姝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说：“给姐姐也削一个。” 沈曜脸上的笑容僵了片刻：“……” 不过，看在沈明姝这次受伤也不轻的份上，他并没有拒绝，老老实实的又削好一个苹果，递给了她。 沈明姝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谢谢，不过我不爱吃苹果。” 沈曜拿着苹果的动作顿在了半空，看向沈明姝的目光颇为咬牙切齿。 不吃不早说，他好不容易削好的。 沈曜收回手，张嘴啃了一口，不吃拉倒，他吃。 唐绍轩敲了敲病房的门，朝沈明姝使了个眼色。 沈明姝起身，走出病房。 “找我什么事？” 唐绍轩双手插兜，将一份检测报告递给她，道：“这是你妹妹的检查报告，上面几项数据有些异常，但是医院的仪器检测不出来，我猜应该是精神力残留造成的，有时间你们记得带她去监察署做个检查。” 刚才沈家人走得急，沈迟言又不在，他只能告诉沈明姝。 她看着比较靠谱。 沈明姝接过来，随意地扫了一眼，收起检查报告，“知道了。” 监察署不能去，一上检测仪，沈清商的精神力就露馅了。 帮人帮到底。 改天让秦时月找异能专业的医生帮忙给她检查一下。 病房内，沈清商正吃着苹果，忽然想起了什么，开始寻找她的手机。 “姐，你找什么呢？” “手机。” 沈曜把她的手机从床头柜上拿下来递给她：“喏。” 沈清商连忙夺过来，过了整整一天，已经关机黑屏，她接上充电线重新开机，找到诊所医生的联系方式，询问李老爷子的情况。 她在医院昏迷了一天，不知道老师的情况如何。 没过多久，医生便回她，李老爷子已经苏醒，情况稳定，自己付了医药费后，就回疗养院了。 沈清商顿时松了一口气，随即眉头又轻轻皱起。 老师没事就好。 不过，她耽搁了这么长时间，也不知地蝎那边会不会认为自己跑路了。 另一边，南洲监察署。 沈迟言收到谢斐的消息后就匆匆赶往署长办公室。 本以为出了什么要紧的事。 结果…… 沈迟言举起手中的平板，指着屏幕上面显示着的中洲监察署总部派遣人员名单，面无表情地觑着谢斐，声音里透着几丝冷意：“你说的紧急事件，就是这个？” 谢斐蓦地睁大了眸子，反问：“这还不紧急？” “这次总部派来的可是梁贺，他要是知道你现在在南洲，铁定会找你麻烦。” 第96章 联系白塔，让他们派人过来 沈迟言掀起眼皮：“你觉得我会怕他？” “现在不是情况特殊嘛，我怕他见到你，臭脾气一上来，嘴上没把门儿，把四年前的事抖落出去。” 谢斐满脸纳闷的表情，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吐槽道：“你说慕怀仁怎么想的，既然我在南洲，那他不可能不知道你也在这里，派谁来不好，偏偏是梁贺，他故意的？” 沈迟言坐在扶手椅上，姿势散漫，长腿交叠，修长分明的指节随意地翻动着屏幕，语气淡淡：“梁贺与你同级，实力又和你差不多，确实是最佳人选。” “……我没让你评价他。” 谢斐有些无力：“以梁贺的性子，肯定会把你是顾沉舟的身份宣扬得人尽皆知。” “现在你的身体还没恢复，南洲又有方舟余孽现身，万一当年的漏网之鱼找到你，那你岂不是很危险？” 整整忙了一天一夜没有休息过的谢斐此刻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顾家是中洲最古老的世家大族之一，底蕴深厚，地位和人脉不是普通豪门世家能够相比的。 这一代顾家家主顾老爷子总共有三子，长子从政，次子从商，而他最小的儿子顾沉舟，在很小的时候就进入白塔，年纪轻轻便成了白塔二把手，地位和权力仅次于白塔首席。 只是顾沉舟神秘低调，几乎无人知道他的身份。 加入白塔之后，他更是就此消失在众人视线中，不知所踪。 直到四年前，白塔首席林寂与顾沉舟一同向联盟理事会提出了用于对付方舟的黎明计划草案。 草案通过之后，顾沉舟以白塔的名义召集来自各洲的s级异能者前往西洲。 谁料，计划中途外泄，黎明号因方舟实验体袭击而爆炸沉没，船上二十多名s级异能者无一生还。 当年的那场事件，联盟理事会中有不少人认为是顾沉舟决策失误所致，更有甚者，一些极端的人觉得，他应该为黎明号事故中丧生的一百多条人命偿命。 许多在黎明号事故中丧生人员的家属以及中洲几大世家大族联合起来逼迫白塔处置顾沉舟。 但是，顾沉舟在爆炸事件中身受重伤，昏迷不醒，并且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表明他就是造成黎明号事故的元凶，联盟理事会无法对他作出处分，只能转而安抚那些遇难者家属。 从那之后，无数势力暗中盯上了顾沉舟。 中洲对他来说，并不安全。 好在沈老爷子在那时站了出来，提出带顾沉舟去南洲。 顾老爷子和沈老爷子是至交，顾沉舟自出生起，沈老爷子就认了他做养子。 为了保证顾沉舟的安全，顾家只好把他送到了南洲沈家，让他以沈家三爷沈迟言的身份安心养伤。 现在伤还没养好，这层身份马上就保不住了。 当年被谢老爷子一同发配来南洲保护沈迟言安全的谢斐此刻焦虑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梁贺的亲弟弟也是黎明号中遇难者之一，当年他联合其他遇难者家属几次三番找上顾家，誓要让顾沉舟偿命，都被慕怀仁给拦了下来。 这么多年过去，只怕这人对沈迟言的恨意会更深。 作为当事人的沈迟言却气定神闲地说：“走一步看一步。” 看他这副一点都不着急的模样，谢斐无奈之下只能搬出杀手锏：“哥，现在姝姐已经回来了，你也不希望她会因为你被那些人盯上？” 果然，一提到沈明姝，沈迟言原本满不在乎的神色微微一顿，眯起眸子，目露沉思，半晌，他开口道：“联系白塔，让他们派人过来。” 沈迟言抬起眼睛，眼底浮现出看不透的情绪：“既然审判庭的人都来了南洲，白塔那边，总得表示一下。” 谢斐眼神一亮，立刻应道：“好嘞。” …… 中洲监察署总部和审判庭的人来得都很快，几乎是同时到达。 叶宏远率领南洲监察署一众成员亲自在监察署大楼门口列队迎接。 谢斐站在最前面，狭长的双眸惺松困顿，身上松垮地披着监察署的制服，毫无形象地打着哈欠。 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现在早上七点，而他已经忙了整整一天一夜没睡觉，好不容易有休息的时间，还被叶宏远这个家伙捞起来，大早上站在门口吹着冷风等人。 从未如此憋屈过的谢二少爷想骂人。 眼看他的少爷脾气即将发作，不远处，两辆黑色特种作战车便迎面开来，稳稳停在监察署大楼门口，轮胎扬起一片尘土。 谢斐抬起手在面前挥了挥，眯着眼瞧向缓缓打开的车门，阴阳怪气地说：“梁监察的排场还真是足，大早上就让这么多人站在这儿等你。” 穿着笔挺制服的冷峻男人稳步从车上走下来，肩章上的标志泛着金属光泽，气场强大，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见到谢斐，梁贺嘴角扯出一抹冷笑，以同样带刺的语气回敬他：“哪里赶得上谢二少平易近人，喜欢跟在别人屁股后面做应声虫。” 谢斐眯起眸子，面色冷沉下来。 仅仅一个照面，两人的气氛便剑拔弩张，势如水火。 空气中仿佛都溅着噼里啪啦的火星子。 站在一旁的叶宏远顿时懊悔不已，早知道这两人以前有龉龃，他就不叫谢斐过来了。 好在这紧张的气氛并没有继续下去。 另一辆车上下来一群人，穿着独属于审判庭成员的制服，为首的少女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娃娃脸，甜美清纯，身上的气场却不容小觑，眸子里透着一股与长相不符的冷沉肃杀之气。 少女直接无视了梁贺等人，直接带着手下来到谢斐面前，嘴角勾起一抹友好的笑容，向他伸出手，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审判庭b级执法官，秦末。” 被无视的梁贺脸色一黑。 谢斐挑了挑眉，伸手和她握了握，神情缓和下来，“你好，我是谢斐。” 被她这么一打断，谢斐与梁贺之间的暗潮涌动被迫按下了暂停键。 秦末声音平静地问：“请问案件现场发现的那些实验体尸体在哪里，我们需要做进一步的检验。” 本以为还需要寒暄一段时间才会切入主题，没想到秦末如此干脆直接，谢斐有些意外，不过在看到梁贺的脸色不太好之后，他的唇角便立刻勾起一抹笑意，道：“我带你们去。” 秦末点点头，跟着谢斐进了监察署大楼。 被晾在一边的梁贺脸色黑如锅底，冷哼一声，在叶宏远讨好的笑容下也抬脚走了进去。 审判庭这次派来的成员里有不少人是高等实验体，在见到那些实验体的尸体时，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在征得谢斐等人的同意后，一名b级实验体穿戴好防护服，对解剖台上的尸体进行了细致的检查。 “秦队，尸体上没有发现编号，这些实验体是黑户。” 秦末点了点头。 “什么黑户？” 旁边的叶宏远一头雾水的问道。 那名b级实验体脱下医用手套，露出掌心内纹上去的黑色编号，向他解释道：“在审判庭登记过的实验体，身上都会有相似的编号，类似于普通人的身份证，哪怕是在黑山监狱中服刑的罪犯，也都会有这种编号。” “而这些尸体上并没有，说明这些实验体要么是非法黑户，正处于被审判庭通缉的状态，要么就是……这些实验体才刚被改造出来不久。” 众人眉心一跳。 第97章 砸场子 谢斐皱眉问：“你确定吗？” 秦末看向他，神色平静地道：“四年前方舟覆灭后，审判庭就对整个五洲的实验体做了几次全面统计，筛查得极其细致，就算会有漏网之鱼，也不可能一次性全部出现在南洲。” “唯一的解释是，这些实验体，都是近些年才被改造出来的。” 解剖室内一时有些安静。 叶宏远浑身冷汗直冒。 如果秦末说的是真的，南洲有人或势力在私底下进行人体改造实验，而他们南洲监察署这些年竟然毫无察觉。 完了。 叶宏远认命地闭上眼，心里哀嚎一声。 他这个监察署署长的位置恐怕真的要坐到头了。 谢斐沉默片刻，神色有些凝重，良久，他的嘴角重新挂起笑容，对秦末道：“先去会议室，我们交流一下案子的情况。” …… 南洲监察署内多方势力共同查案，时间飞逝，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三天。 外界的舆论已经发酵到不可控的地步，而就在这个时候，边境传来了一个更加惊天的消息：吴伟才失踪了。 而且他已经失踪快两个星期了。 为了避免引起骚乱，那边压下了消息。 没想到吴楠这档子事一出，彻底瞒不住了。 网上一片哗然。 有人猜测他早就料到吴楠的丑事会曝光，提前畏罪潜逃，也有人猜测他已经遭遇了不测。 众说纷纭。 然而，无论外面有多么热闹，沈明姝这几天在医院待得都无比舒坦。 吃的喝的有人照顾，沈家人时不时的来看望她。 沈迟言也闲着没事就往她这里跑，和她交流监察署的案情进度。 只是苦了唐绍轩，要用尽自己毕生的演技，向沈家人隐瞒沈明姝根本没有受伤的事实，觉得心累不已。 另一间单人病房内，沈清商的伤也已经养得差不多了，再过两天就可以正式出院。 恰巧赶上周末，一班的学生听说沈清商住院，特地抽时间组团前来看望她。 这次来看望她的同学里，还有一个沈清商意想不到的人。 “知意？” 沈清商不可置信的看向跟在最后面的那名穿着校服的少女，眼睛里顿时充满了惊喜：“你回来啦？” 许知意怀里抱着一束鲜花，笑着上前把花送给她，点了点头，说：“嗯，回来有一段时间了。” 沈清商立刻伸手抱了下许知意，语气兴奋：“冬令营怎么样，是不是很有意思？” 许知意笑容腼腆：“我学到了很多，还要感谢你当时对我的鼓励，以及……谢谢你帮我照顾外婆。” 她的学习成绩和沈清商不相上下，完全有资格去参加冬令营，只是因为家里情况太过特殊，他才放弃了机会。 沈清商听说之后，亲自找她谈了很久，鼓励她去参加冬令营，并且答应她会替她照顾外婆。 “举手之劳，不用放在心上。” 在班里，许知意算是沈清商比较好的朋友，她家里的情况沈清商也了解一二，为了许知意能安心去参加冬令营，沈清商特意找人替她照顾身体不便的外婆。 这些帮助，许知意都记在心上，也很感激，想着将来有机会一定会报答她。 “班长，别光顾着和许知意说话啊，也理理我们呀。” 蔡一帆见沈清商一直拉着许知意说个不停，佯装吃味，眼神有些幽怨：“我们几个大活人都杵在这里站半天了。” 沈清商失笑：“又不是不让你们坐下。” 单人病房空间很大，来看望沈清商的同学大约有五六人，完全能容得下，可他们偏偏都要挤在沈清商的病床前刷存在感。 “班长，我听说你是遇上了异兽，异兽长什么样子啊？” 小胖实在忍不住好奇心，出声问道。 他这话刚一说出口，后脑勺便被人拍了一个巴掌。 周鹤恨铁不成钢的瞪着他：“你会不会说话？” 真是一点情商都没有，沈清商就是因为异兽才受伤住院，他却偏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小胖捂着脑袋，表情有些委屈。 他只是好奇而已嘛。 沈清商笑了笑，说：“和教科书上长得差不多，现实中更加恶心一点。” 小胖眼睛一亮，“还有呢？” 众人见沈清商像完全没有心理阴影似的和小胖科普异兽长什么样子，不禁也拉长耳朵去听。 其实，他们也挺好奇的。 于是，一场探望，硬生生变成了听故事大会。 隔壁沈明姝的病房，消失了整整三天的秦时月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整个人宛如咸鱼一般瘫在了病房内的沙发上。 秦时月气若游丝地道：“累死了，真的快要累死了……” 她那天回去之后，不眠不休地查了三天，整个人都快升天了。 “查得如何？” 沈明姝站在病房的窗台前，漆黑清冷的双眸眺望着外面的景色，纤长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大理石台面。 她等了三天，耐心几乎已经耗尽。 最近沈家人时不时过来，身边还有佣人护工看顾，找不到时机脱身。 还好今天沈家人都不在。 “按照你说的，我让蛛网的人把最近关于黑市的所有情报都翻了一遍，发现了很有意思的一点。” 沈明姝敲击的动作一顿，挑了挑眉，回头看过去：“嗯？” 秦时月抬起眼睛对上她的视线，缓缓开口：“黑市如今的负责人，是新上任的，原先的那个，已经消失很久了，就连蛛网都不知道他的去向，很有可能已经——” 她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而且我还发现，那位前任负责人消失的时间，刚好就是黑市拍卖会结束之后不久。” 秦时月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继续瘫着，说：“阿姝，你说那个前任负责人的消失，会不会和拍卖实验体有关？” 沈明姝眸色微闪，目露沉思：“黑市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换了负责人，但外界没有听到任何风声，只有可能是地蝎内部动的手。” 秦时月微微直起身子：“你是说地蝎内部处理了黑市前任负责人？” 沈明姝嗯了一声。 秦时月轻笑：“有意思，也不知道地蝎在拍卖实验体这件事上参与了多少。” 她叹了一口气：“以手里现有的情报，只能查到这里了，更多的信息，还需要时间。” 沈明姝皱了下眉。 太慢了。 整整三天，才查出这么点东西。 南洲蛛网分部成员的业务能力果然比不上总部的人。 方舟那些人又不是傻子，会乖乖等着他们查。 必须速战速决。 沈明姝的眼底划过一抹看不透的情绪，半晌，意味不明地开口道：“用不着那么麻烦，亲自去问问不就行了。” 既然确定地蝎和那场实验体拍卖有关，那就找上门问清楚。 简单粗暴，干脆利落。 比慢慢查更有效率。 秦时月一脸懵逼：“啊？” 下一刻，沈明姝抬起步伐朝秦时月走去，把她从沙发上拽起来就往外走。 “咱们去哪儿？” 秦时月表情欲哭无泪，虽然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但莫名抗拒：“呜呜呜，你让我再休息一会儿……” 她真的好累的。 秦城郊外，黑市入口。 秦时月手里被塞了张铁制面具和一根棒球棍，她嘴角抽了抽，转头看向沈明姝，木着脸问道：“你要做什么？” 沈明姝动作熟练地戴上面具，掂了下手里的棒球棍，唇角勾出一抹冰冷的弧度：“砸场子，绑人。” 手底下的人靠不住，这种事情还得她亲自出手。 得快，在沈家人发现她不见了之前解决一切。 秦时月：“？” 第98章 不做什么，用你钓个鱼 秦时月不可置信的睁大了双眸，看了一眼黑市入口，明白了她的意图，提高音量：“什么？” 砸黑市？ 就她们两个人？ 沈明姝神色淡然，挑眉反问：“有什么问题吗？” 秦时月顾虑得比较多：“这样动静太大了……” 地蝎是南洲最大的地下势力，情况复杂，没有丝毫准备就贸然打上门。 太草率了。 沈明姝皱眉看向她：“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畏首畏尾了？” 秦时月一愣。 沈明姝语气漫不经心地道：“这里虽然不是东洲，但区区一个地蝎，还不值得我们这么谨慎。” 秦时月目露犹豫：“可你不是想低调吗？” 她可是亲耳听到过沈明姝说要摆烂过清闲日子的。 “那是之前。” 沈明姝冷冷一笑：“方舟的余孽都蹦哒到我面前挑衅了，我要是还不做点什么，那就不是低调，而叫窝囊。” 窝囊，从来不会和她沈明姝扯上关系。 她肯在医院安静地待三天等着蛛网查探，已经用尽了耐心。 既然南洲蛛网分部的那群家伙太没用，那她也不用继续藏着掖着了。 被审判庭的人发现也没关系。 以沈明姝的身份，到时候害怕的，还不一定是谁呢。 沈明姝垂眸看了一眼手里的棒球棍，唇角勾出一抹冷艳的弧度：“顾忌太多，可从来都不是我的作风。” 宴家主向来崇尚杀伐果决、干脆利落。 秦时月无奈地笑了一声，抬手戴好面具，红唇微扬：“也是，方舟的那群余孽，还是尽早揪出来宰了比较令人安心。” 而且，她们必须在监察署找到方舟之前查出他们的踪迹。 毕竟审判庭和方舟之间的血仇，必须要用血来还。 若是方舟余孽被监察署先一步清剿，那她们可要怄死了。 现在想想，干脆利落的上门逼问，确实是最快的办法。 两人对视一眼，抬起步伐，拎着棒球棍，嚣张至极地踹开了黑市入口处的大门。 此时的黑市尚在关闭期间，四处不见人影，空旷至极。 陌生人入侵，尖锐的警报很快响了起来。 一大群穿着黑衣戴着面具的保镖瞬间从四周涌了过来，将她们水泄不通的围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 为首的保镖目露警惕，黑漆漆的枪口对着她们两人。 沈明姝抬起手中的棒球棍指着他，神色平静：“叫你们负责人出来。” 那名黑衣保镖眯起眼睛，直接抬手一挥，命令道：“擅闯黑市，杀！” 砰砰砰！ 他的话音刚落，密密麻麻的子弹便铺天盖地而来。 沈明姝和秦时月站在原地未动。 下一刻，坚硬而厚实的冰墙拔地而起，将子弹全部挡在了外面。 秦时月啧啧两声：“年轻人，性子也太急了。” 好歹听她们把话说完。 “异能者？” 对面的黑衣保镖惊叫一声，扭头吩咐：“快去找人支援！” 话落的下一秒，他整个人就飞了出去，掼进了墙里，砸出一个深坑。 沈明姝活动了下手腕，漆黑的双眸里一片冷寒，转身看向剩下的人，缓缓启唇：“下一个。” 众人顿时一窝蜂的扑了过来，子弹也跟不要钱似的朝她射击。 全都被她轻松躲过。 枪林弹雨中来回穿梭，游刃有余，还时不时地举起棒球棍抡飞一片。 甚至夺了对方的枪，指尖轻叩扳机，横向扫射。 大杀四方。 秦时月跟在她后面，根本无从下手，只能替她扫尾，收拾几个漏网之鱼。 没过一会儿，两人就从地下一层杀穿到地下五层。 所过之处，一片废墟。 有些人想出手偷袭，被沈明姝头也不回的直接宰了。 而有些人被打倒在地后知道自己不是她的对手，索性趴在那里装死。 于是，这一路上，看起来尸横遍野，残忍至极。 赵虎闻讯匆忙赶到时，便见到一位身姿纤瘦的少女戴着面具，左手拎着冲锋枪，右手拿着棒球棍，一手一个，像砍瓜切菜似的，神挡杀神，势不可挡。 她的脚底，横七竖八地躺着一大群生死不知的人。 少女站在中央，浑身散发着森寒迫人的气场。 一双漆黑冰冷的眸子望了过来。 神色怔愣的赵虎顿时一个激灵，全身有些发软，颤颤巍巍地问：“你、你是什么人？” 能被挑选出来守在各个入口的保镖，身手和实力都是极强的，且经过严格的训练，普通人根本无法与之抗衡。 可这些保镖们，在这个少女的手里，根本过不了一招。 她简直就是一个怪物。 “先，先生，快……离开这里！” 一名满头是血的保镖强撑着爬到赵虎的脚边，声音微弱地说出这句话，而后直接断了气。 赵虎的眼神顿时变得悚然。 黑市什么时候招惹了这么强悍的怪物？ 赵虎咬了咬牙，不愿坐以待毙，从旁边的椅子后面抽出一把冲锋枪，动作颤抖的瞄准了不远处的沈明姝。 沈明姝眸色微微一动，察觉到了他的动作，却没有放在心上，手指扣动扳机，正中面前保镖的眉心。 尸体倒在地上。 沈明姝缓缓转身，神色淡然，朝那边正在举枪瞄准的赵虎勾出一抹冰冷的笑容。 下一刻，清瘦的身影骤然消失在原地。 瞬息之间，沈明姝贴脸闪现到了赵虎面前，抬起白皙如玉的左手，握住了颤抖的冲锋枪枪口。 紧接着，轻轻一掰，笔直的枪管弯了下去。 赵虎的瞳孔剧烈一缩，被吓得直接松开手，瘫坐在地。 他和面前这名少女的实力差距太大。 根本无法反抗。 沈明姝随手扔掉已经报废的冲锋枪，蹲下身子，眼神玩味地看向快要被吓尿的赵虎，拉长语调问道：“你就是黑市负责人？” “是……” 赵虎咽了咽口水，勉强镇定下来，声音依旧透着恐慌：“你，你想做什么？” 沈明姝唇角轻扬，站直身子，掂了掂手里的棒球棍，轻轻挑起赵虎的下巴，迫使他与自己对视。 冰冷的金属与皮肤接触，激起一阵颤栗，下巴立刻紧绷起来。 对方颤抖畏惧的目光令沈明姝眼底笑意加深了一些，她慢悠悠地开口说：“不做什么，用你来钓个鱼。” 第99章 他来，或者你死，选一个吧 赵虎一愣，随即睁大了双眸。 钓鱼？ 钓谁？ 下一刻，他就知道了。 沈明姝踩在旁边倒塌的椅子上，长腿笔直修长，气质沉稳清冷，淡淡地说：“把你的主子，叫过来。” 她的目标竟然是先生？ 赵虎一慌，脱口而出：“不行！” 沈明姝危险的眯起眸子，手上力道加重，“嗯？” 赵虎心里一惊，气势上弱了不少，声音变得结巴：“我警告你，黑市可是地蝎的地盘，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沈明姝居高临下俯视着他，冷笑一声：“是吗？” 紧接着，赵虎就看着她捡起地上的冲锋枪，修长白皙的指尖搭在扳机上，漆黑冰冷的枪口稳稳抵在了他的太阳穴。 “他来，或者你死，选一个。” 赵虎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怀疑她是个疯子。 “地蝎不会放过你的！” 这个女人擅闯黑市，杀了地蝎的人，还威胁他。 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沈明姝满不在意的扯了扯唇角，漾开一抹漂亮又危险的笑容，反问：“你觉得，我既然敢上门，还会怕这些吗？” “你们的首领要是不来，今天这里，不会留下任何一个活口。” 她的语气毫无波澜。 却透着令人心惊的杀意。 赵虎浑身颤抖起来，看向她的目光中染上惊恐。 这时，秦时月走了过来，手里拽着一根麻绳，麻绳的另一端，捆着好几个晕死过去的人。 都是沈明姝的战果。 她刚才在前面是势不可挡的开路，秦时月跟在后面捆人。 顺便还收获了不少武器。 沈明姝抬起棒球棍朝赵虎一点，对秦时月说道：“把他给我绑了。” 秦时月动作粗暴地将手里捆成粽子的人扔到一旁，向她比了个手势：“ok” 赵虎：“……” 另一边，沈家。 江逸尘穿着一件粉色围裙，手里端着一锅热气腾腾的补汤从厨房里出来，放在了饭桌上。 揭开盖子，诱人的香味瞬间飘了出来。 沈念月拿起勺子盛了一小碗，浅尝一口后，弯起眸子向江逸尘竖了个大拇指：“味道不错！” 她就知道江逸尘可以的。 沈念月站起身，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给沈清商发了过去，说：“清商肯定会喜欢。” 沈清商住院的这几天，老宅里各种补品补汤轮流往医院里送，身为姑姑，沈念月也想出一份力。 可奈何她是厨房杀手，做出来的东西全都难以下咽，根本没法吃，只能让江逸尘代劳。 夫妻一体，江逸尘做的就是她做的。 江逸尘站在一旁，眼神宠溺地看着她，温声道：“这些是做给清商的，厨房里还剩了一些，是专门留给你的。” 他知道沈念月喜欢吃他做的饭，所以特意给她留了一部分。 沈念月眼神一亮，上前亲了他一口，娇嗔道：“老公，爱死你了！” 亲完，又眉开眼笑地转身和沈清商发消息去了。 江逸尘站在原地，抬手摸了摸被亲的脸颊，温和轻笑。 兜里的手机震动几下。 江逸尘拿出来看了一眼，随后，微不可察的皱起了眉头。 沈念月还在那边和沈清商聊着，就听江逸尘忽然说道：“阿月，梁哥找我讨论剧本的事，我先出去一趟。” 沈念月点了点头。 江逸尘脱下围裙，在她的额头落下一记轻吻，转身出门。 老宅门口，一辆豪车静静的停在那里。 江逸尘开门上车，刚才出门前儒雅温和的神情全然消失，声音冷沉地问道：“怎么回事？” 管家早已等候在车上，将手里的平板递过去，屏幕上正暂停着一段视频。 江逸尘紧皱着眉接过来，手指轻点，播放那段视频。 “先生……” 视频中，赵虎被五花大绑在椅子上，脸上被揍得青一块紫一块，嘴角溢着血迹，泪流满面地哭诉着。 视频的末尾，赵虎说，那两个女人要见他。 不然，就会撕票，还要毁了黑市。 平板屏幕一暗。 江逸尘眉头紧锁，语气冷沉：“黑市那边现在情况如何？” 管家顿了顿，如实相告：“除了赵虎，其他的都应该……”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差不多都挂了。 对方只是两个女人，却能够横扫整个黑市，实力不容小觑。 车内安静下来。 “先生，这说不定是个陷阱。”管家开口提醒道。 江逸尘声音平静：“去黑市。” 他倒要看看，什么人这么嚣张。 十分钟后，几辆豪车停在黑市入口。 十几名黑衣保镖下了车，恭敬地候在一旁。 江逸尘戴好管家为他准备的人皮面具，开门下车。 进了黑市，四处无比空旷安静，回荡着风声，有种诡异的死寂。 别说人了，连个活物都看不到。 已成废墟的地面上被秦时月恶趣味地用碎石摆出了单箭头，好心替他们指明方向。 好一个请君入瓮。 众人：“……” 江逸尘气笑了，眸底淬着寒意，冷声开口：“走，过去看看。”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跟着地上的箭头提示，来到了地下五层。 沈明姝翘着二郎腿坐在那里，身形懒散，百无聊赖地把玩着匕首，雪亮锋利的刀刃在白皙纤细的指节间来回翻转。 秦时月站在被五花大绑的赵虎身后，手里的匕首贴在他的脖颈处，仿佛下一秒就能轻易割断他的喉咙。 “唔唔唔！” 被绑得昏昏欲睡的赵虎远远看见江逸尘等人出现，立刻神色激动地挣扎起来。 先生，别过来！ 这两个疯女人安了炸弹！ 江逸尘脚步一停，微微眯起眸子，扫视了一圈四周。 怪不得这一路上没见到任何人影，原来整个黑市的人都在这里。 他们每个人都被捆成了粽子，分散在这两个女人的周围，嘴巴被封起来，怀里塞着小型炸弹。 只要一颗炸弹爆炸，都能瞬间将这里炸成粉末。 密密麻麻，无比震撼，看得众人头皮发麻。 被人肉炸弹围在中间的两人却无比淡定，神情云淡风轻。 秦时月伸出长腿，狠狠踹在椅子腿上，冷声道：“吵什么？” 冰冷的刀刃逐渐贴近喉管，赵虎顿时不敢再挣扎。 沈明姝从宽大的扶手椅上起身，抻了个懒腰，平静的目光落向对面乌泱泱的一群人，眼底浮出一抹玩味。 江逸尘眯起好看的眸子，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们。 两人都戴着铁制面具，看不清面容，不过可以判断出，年纪并不大，顶多二三十岁的模样。 行事却极其嚣张。 “两位，”江逸尘开口，声线低沉动听，隐隐含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这是什么意思？” 他出声的那一瞬间，沈明姝轻蹙了下眉，总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 不过，她并没有多想，刻意改变了嗓音，压低声线问道：“你就是地蝎首领？” 江逸尘颔首：“正是。” 沈明姝唇角缓缓上扬，言辞含蓄地问候：“久仰，这次冒昧上门，希望不要见怪。” “……” 江逸尘瞥了一眼地上摆着的人肉炸弹群，眼底浮出寒意，似笑非笑地道：“阁下这打招呼的阵仗，还挺别致。” 何止别致，简直变态！ 包括赵虎在内的地蝎众人不禁纷纷在心里吐槽。 “二位发过来的视频上说，想要见我，不知所为何事。” 江逸尘再次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探究。 沈明姝随意地转动着手中的匕首，漫不经心道：“有件事，想问一下首领先生。” “嗯？” 江逸尘挑眉，静待下文。 沈明姝淡然开口：“两个月前，黑市的一场拍卖会上出现了三名实验体，这几名实验体最后被一名匿名买家拍下带走，从此不知去向。” 江逸尘眼神一顿，似乎没有料到她会问起这件事情。 沈明姝眯起眸子，眼底闪过一丝锐利：“黑市，为什么会出现实验体？” 第100章 南洲洲长，姜阳 气氛安静片刻。 半晌，江逸尘淡然开口：“我不知道。” 秦时月在一旁听着，忽然笑出了声：“哼，扯谎也编个靠谱的，黑市可是地蝎的地盘，你的意思是，黑市那场拍卖会上公然拍卖实验体，在整个秦城引起了轩然大波，而你身为地蝎首领，半点都不知情？” 江逸尘瞥她一眼，道：“确实如此。” 那几个实验体的来历他确实不知道。 黑市的那场拍卖会更与他无关。 秦时月冷笑，手腕一动，匕首轻移，刀尖抵近了赵虎的大动脉：“不如您再好好想想呢？” 赵虎：“……”他拼命挣扎。 江逸尘神色未变：“信不信随你。” 他不欲多言。 以这两个女人的身手，想要赵虎的命，他根本拦不住。 只不过，如果今日赵虎真的死了，那这两个女人，也别想安稳走出黑市。 江逸尘眼底划过一抹杀意。 秦时月皱了皱眉，抬头看向沈明姝。 这地蝎首领嘴挺硬，要不要来点猛料？ 沈明姝沉默片刻，目光微冷：“我不喜欢拐弯抹角。” “三天前，南洲行政部副部长吴伟才的儿子吴楠死在秦城市郊的半山别墅里，杀死他的，是一名实验体。” 江逸尘眸色微顿，语气没有什么起伏：“你想说什么？” 吴楠玩弄实验体反被残忍杀害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秦城，人尽皆知。 她忽然提起这个做什么？ “据我所知，吴楠就是当日在黑市拍卖会上拍下那三名实验体的买家。” 沈明姝的眼神似笑非笑，含着几分冷意：“首领先生有所不知，监察署的人在案发现场发现了一条断臂，那是凶手在逃离现场前被人砍下的。” “那条断臂上，纹着四年前早该覆灭的异能犯罪组织——方舟的标志。” 江逸尘脸色猛然一变。 “你说方舟？” 他的语气极为震惊，尾音里甚至含着不易察觉的细微颤抖。 这反应倒不像是作假。 沈明姝眸底划过一抹微光，目露沉思。 空气陷入一阵安静。 地蝎众人看着自家首领和那两个戴着面具的陌生女人同时陷入沉默，脸上不禁浮现出大大的问号。 这是什么情况？ 凝滞得有些死寂的气氛中，站在江逸尘身后的管家轻声开口：“先生……” 对方并没有回答他。 江逸尘沉浸在纷杂混乱的思绪中，他此刻的脑海中一直盘旋着“方舟”二字。 居然和方舟有关。 半晌，江逸尘眯起眸子，逐渐回过神，沉着脸看向沈明姝：“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 沈明姝和沈清商出事后，整个沈家乱作一团，江逸尘忙着安抚沈老爷子和沈念月，根本无暇去关注秦城市郊的那场命案，只知道命案发生后，南洲监察署就迅速封锁了现场。 除了吴楠的死讯和实验体的尸体都被新闻媒体记者报道出来，其余的内情没人清楚 案件有可能涉及到方舟组织的消息，外界更是没听说过半点消息。 这两个女人怎么会知道？ 沈明姝用他刚才说的那句话来回击他：“信不信随你。” 江逸尘：“……” 沈明姝唇角扯出一抹漫不经心的笑容：“好心提醒一下诸位，吴楠玩弄残害实验体的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现在整个监察署的调查重心都放在他身上，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能查到黑市。” “中洲监察署总部和东洲审判庭派来的专案调查成员现在已经到达秦城，首领先生最好还是思考一下，到时候该怎么解释，地蝎和方舟没有关系。” 江逸尘的眸底浮现出一抹凝重。 她说得不错。 杀死吴楠的凶手是他从黑市拍卖会上买回去的实验体，对方还很有可能是方舟组织的成员。 监察署一旦查到这一层，不管他们是不是真的无辜，都会被牵连进去。 和方舟组织扯上关系，对地蝎非常不利。 江逸尘沉思片刻，抬头看向沈明姝：“如果我向你提供那几个实验体的线索，我会得到什么好处？” 虽然他确实不知道大堂主是从哪里弄来的那几个实验体，但这段时间的调查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 为了地蝎，他可以信这两个陌生女人一次。 但同样的，他也从来不会做亏本的生意。 沈明姝挑了挑眉，语气非常温和无害：“好处没有，但是，今天要是得不到满意的结果，我不介意做个热心市民，告诉监察署，那个疑似方舟组织的成员，是在你们黑市的拍卖会上被拍出去的。” 旁边的秦时月嘴角漾开一抹笑容，啧啧道：“到时候，监察署找上门的速度可就会更快了哟~” 她此话一出，管家顿时急道：“你——” 威胁！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江逸尘抬手阻止了他的话，神色平静地道：“好，你想知道什么，只要我清楚，都告诉你。” “现在，我们可以坐下谈谈了吗？” 沈明姝莞尔一笑：“自然可以。” 她看了一眼秦时月，示意对方放人。 秦时月挑眉，手里的匕首转了个圈，割断捆在赵虎身上的绳子，不客气地踹了一脚椅子，道：“你可以滚了。” 被五花大绑捆了近半个小时的赵虎终于得到解脱，忙不迭逃到江逸尘的身后，生怕沈明姝和秦时月会反悔。 赵虎松了下被勒出淤青的手腕，眼神不善地瞪了一眼秦时月。 管家挥了挥手，地上摆着的那些人肉炸弹们被地蝎的人抬了下去。 现场很快被清理干净，丝毫看不出经历过恶战。 沈明姝和江逸尘相对而坐，管家为他们二人沏上了茶。 江逸尘端起瓷白的茶杯，轻抿了一口，润了下嗓子，缓缓开口：“黑市的那场拍卖会，是我手下的大堂主背着我做的，我事先确实毫不知情。” “拍卖会出事后，我让人立刻拿下了他，严刑拷问，最后果真问出了些事情。” 沈明姝挑眉：“什么？” 江逸尘抬起双眸看向她，声音平静：“有人利用他，借我地蝎的地盘设局，拍卖实验体，是冲着当时参与拍卖会的其中一个宾客去的。” “现在想来，他们当时的目标，就是吴楠。” 沈明姝目露沉思，看来，她当时在拍卖会上的直觉没有出错。 那确实是个局。 江逸尘见她陷入沉默，继续开口：“你不妨猜猜，是谁利用地蝎设的这个局？” 沈明姝掀起眼皮，白皙指尖摩挲着茶杯，声音平静：“谁？” 江逸尘唇角勾出一抹弧度，说出的话宛如惊雷炸响：“南洲洲长，姜阳。” 第101章 你们来自东洲，对吧？ 旁边正在喝茶的秦时月呛了一口，闻言震惊得睁大双眸。 “你说谁？” 姜阳？ 沈明姝紧皱起眉头，眼神沉了下来。 江逸尘将她二人的反应看在眼里，继续说：“从三年前起，姜阳就在逐渐收买地蝎的高层，不过他很谨慎，为了避免引起我的注意，没有过太大的举动。” “直到两个月前，趁我不在秦城，姜阳派人将几名实验体交给大堂主，并让他在拍卖会上，当着秦城整个上流圈子卖出去。” “我得到消息后迅速赶回来，处理了大堂主，可还是已经晚了，那段时间，地蝎被监察署查了个底朝天，损失不少产业，所以——” 江逸尘的目光落到了沈明姝身上，道：“你应该明白，这件事和我地蝎没有关系，我们也是受害者。” 黑市背后真正的拥有者是地蝎，这件事在秦城上流圈子是公开的秘密。 那场拍卖会之后，所有人都认定是他们地蝎在贩卖实验体。 姜阳这一手祸水东移玩得可真好。 江逸尘眼底浮现出几丝冷意。 借刀杀人，最后完美隐身，任谁都不会想到堂堂南洲洲长才是幕后真凶。 沈明姝沉声问：“你手下的那个大堂主交代过那些实验体有什么不同吗吗？” 江逸尘摇了摇头：“那几名实验体是在拍卖会开始前不久才送来的，大堂主只负责拍卖，并没有接触过他们。” 事后，他也在调查那些实验体的来历，可是一无所获。 原来，他们居然是方舟组织的成员。 沈明姝目露沉思。 她并没有怀疑江逸尘在说谎。 之前那场拍卖会她也在场，亲眼目睹了实验体被人拍下的全部过程，当时她就有些疑惑。 地蝎行事低调谨慎，怎么可能张狂到当着秦城所有豪门世家的面明目张胆地贩卖实验体。 这个举动，除了会把地蝎变为众矢之的、引来监察署注意之外，没有任何好处。 沈明姝垂下眸子，抿了口茶，在心里消化着这些消息。 这趟黑市之行果然收获颇丰。 没想到这件案子竟然还扯出了南洲洲长。 真是意外之喜。 气氛陷入安静之中。 半晌，沈明姝轻轻将茶杯放下，起身道：“多谢，我已经了解了，就先告辞。” 说完，她向秦时月递了个眼神。 秦时月会意，撇了撇嘴，从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放到江逸尘面前。 “赔偿费，以及精神损失费。” 沈明姝漫不经心地道：“杀了你们一些人，首领先生不要介意。” 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地蝎在秦城地位很高。 她们这次直接上门打砸抢杀，的确有些嚣张。 既然这位地蝎首领肯好好配合，那她也不介意赔点钱。 以后或许还有用得到地蝎的地方。 不能把人得罪死。 江逸尘的视线落在那张银行卡上，嘴角一抽：“……” 安静站在一旁当背景板的地蝎众人：“……” 地蝎会缺这点钱吗？ 这简直就是在对他们贴脸嘲讽。 嚣张，太嚣张！ 众人脸上的表情顿时气愤不已。 然而沈明姝并没有理会他们，扔下银行卡后，就带着秦时月转身离开。 “等等。” 江逸尘叫住了她们。 沈明姝脚步一顿，转身看向他，挑了挑眉：“还有事？” 江逸尘拿起那张银行卡，起身走到她们面前，还给她们。 “赔偿费就先不必了，我想和二位做个交易，不知意下如何？” 沈明姝有些诧异，她们两个砸了他的黑市、杀了地蝎的人、还绑架他的手下威胁他。 嚣张挑衅到这个程度，这位地蝎首领不仅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气愤不满，甚至还用云淡风轻的语气提出合作。 这气量，难怪能以一己之力把地蝎发展到今天的地步。 沈明姝承认自己对他有几分欣赏，但是她对和地蝎做交易没兴趣。 她刚要开口拒绝，就听江逸尘缓缓开口说道：“你们来自东洲，对？” 此言一出，沈明姝和秦时月神色瞬间一滞。 沈明姝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抬起眼睛看向他，问：“为什么这么说？” 江逸尘嘴角露出一抹笑容：“秦城市郊的那起命案，监察署封锁了消息，外界根本不知道具体情况，而你却对其中的内情了如指掌，只能是参与案件调查的内部人员。” “如果你是监察署的人，大可以亮明身份，直接调查黑市和地蝎，可你却遮掩容貌，用这种暴力的方式逼我现身，这就说明，你们在秦城没有官方背景。” “参与了案件调查，对方舟以及实验体格外关注，又在秦城没有官方背景，综合这三点来看，两位应该是刚到不久的审判庭成员？” 秦时月渐渐睁大了双眸，看向江逸尘的眼神充满了震惊。 我去！ 过程全错，但结果却是对的。 震惊之余，秦时月不由得暗自松了口气。 吓死她了。 还以为刚才她们哪里露出马脚，被这人看出破绽了。 原来是她想多了。 “你们用如此冒险的方式调查实验体的线索，无非就是想尽早查出方舟组织的下落，地蝎的势力范围遍及整个南洲，有些监察署不方便做的事情，我可以帮忙。” 江逸尘嘴角的笑容加深：“二位不妨考虑一下？” 他的语气中透露着几分胜券在握，仿佛笃定沈明姝两人会和他合作。 审判庭和方舟之间的血仇，整个五洲的人都知道。 她们会比监察署更迫切地想要知道方舟的下落。 但这里是南洲，审判庭的势力就算再强，手也伸不到秦城来。 和地蝎合作，对她们而言非常有利。 沈明姝沉默良久，似乎是在考虑他的提议。 黑市里说不定还存在着有关方舟实验体的线索没有被查出来。 和地蝎合作，确实方便许多。 半晌，沈明姝对上他的目光，唇角轻扯，吐出一个字：“好。” 得到这个预料之中的答案，江逸尘并不意外。 “那，合作愉快。” 双方留下了联系方式后，沈明姝和秦时月离开了黑市。 江逸尘站在原地，视线落在她们的背影上，眼底浮现出着看不透的情绪，意味不明地喃喃道：“方舟啊……” 这个名字，他已经好久没有听到了。 “先生，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管家问道。 江逸尘垂下双眸，敛去了眼底的神色，道：“回老宅。” 涉及到方舟，事关重大，他需要和沈老爷子仔细商议一下。 “是。” 第102章 吴楠这对父子究竟造了什么孽！ 与此同时，南洲监察署，小会议室。 沈迟言和谢斐等人正坐在一起讨论案情。 几天前，中洲监察署总部和审判庭的人到达南洲监察署后，谢斐就组织他们开了一次简短的会议，将案件的基本情况通报了一遍。 随后，众人就分成几拨，各自展开了对案件的调查，同时共享资料线索，最后将手里的情报汇总，进一步推导。 这期间，沈迟言一直待在监察署里，只是被谢斐再三劝阻，藏在了会议室里，没有露面。 毕竟这段时间，梁贺也一直在监察署大楼里晃悠，要是双方撞上了，肯定会发生惨案。 正是案情焦灼的时候，谁也不想再横生枝节出乱子。 沈迟言也不想过早暴露身份，所以平时对案情的推导，基本上都由谢斐代劳，向众人转达他的想法。 而知道内情的几个人，会不时的聚在一起商讨案情和接下来调查的重点。 只是，今天的会议室里，多了一个人。 沈聿白挺直身子坐在沙发上，神情有些茫然。 在他的对面，顶头上司陆琳琅和新晋上司谢斐分别坐在宽大的扶手椅上，手里各拿着一个平板，垂眸仔细浏览着案情信息。 沈迟言身形散漫地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手里同样拿着平板，修长的手指轻移，上下滑动着屏幕。 各自分工，相安无事。 沈聿白却在心里缓缓打出一个问号，沈迟言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应该在沈氏集团办公室里处理文件吗？ 看出他的疑惑和懵逼，谢斐很没有良心的笑出了声：“惊不惊喜，意不意外，你小叔叔他是来监工的。” 沈聿白眼神疑惑地看向他：“……监工？” 陆琳琅在旁边踹了他一脚，骂道：“行了，别逗我家小白。” 她看向沈聿白，嘴角露出一抹笑容，解释道：“这个案子三哥从始至终都一直跟着，他有权参与调查，这件事叶署长他们都知道。” 原来是这样。 沈聿白了然，偷偷瞥了一眼沈迟言，脸上没出现太多惊讶的表情。 他小时候就知道，沈迟言的身世和来历很神秘，沈老爷子和沈司辰并没有告诉他，他也没有主动问。 有些事情，不该他知道的，他不会好奇。 既然他姓沈，那就是沈家人。 几天前，他将沈明姝和沈清商送到医院后返回案发现场，发现谢斐。也在跟着监察署的成员一起勘察现场。 询问之下，他从监察署其他人的口中得知了谢斐的身份，被震惊得好长时间没有回过神来。 事后转念一想，谢斐经常跟在沈迟言身边，既然沈迟言身份不简单，那谢斐自然也不会是个简单人物。 如此一来，他反倒接受了谢斐的身份。 本以为谢斐是高级检察官已经够令人震惊的了，没想到沈迟言也会参与此次案件调查。 “人既然到齐了，我们就开始。” 陆琳琅出声，打断了沈聿白的思绪，开口问道：“小白，这段时间你审问吴楠的那些朋友，审出什么了？” 今天把沈聿白找来一起开会，主要是因为这段时间，沈聿白一直在调查吴楠的人际关系和社会往来。 “哦，”沈聿白连忙低头翻看了一眼手里的平板，总结道：“根据对吴楠的人物刻画，他从很早的时候起，就参与买卖非法实验体，并且，在与他来往的人中，有几个关系比较熟的同好，平时会在私下里分享购买实验体的渠道。” 陆琳琅皱了皱眉，对这种变态的行为感到嫌恶，她问道：“这些人购买实验体的渠道查了没有？” 他们现在急需要找到实验体的来历。 沈聿白：“还在查，他们平时都是单线联系，对方很谨慎，需要一些时间进行接触。” 坐在一旁的谢斐摇了摇头，道：“这种查法完全就是大海捞针，很难找到有用的线索。” 陆琳琅叹了口气，她当然知道这种查法效率不高，费时费力，可现在线索太少，任何可能性都不能放过。 “要是秦小姐当时能抓到那名逃走的实验体，就简单多了。” 听到她提起秦时月，谢斐轻哼一声：“你想得倒挺美，梦里什么都有。” 要真是能抓到那名实验体，他们早就结案了。 陆琳琅白了他一眼：“要你管！” 她加班加得快要累死，偶尔幻想一下也不行吗？ “哥，你怎么看？” 谢斐将目光投向了一直沉默着的沈迟言。 沈迟言翻着平板屏幕，闻言,头也不抬，沉声道：“活的实验体没有线索，只能从那些尸体上入手。” 谢斐挑了挑眉，低头从平板的一堆资料中扒出了审判庭的尸检报告，翻了一遍，叹息道：“按照审判庭的判断，这些实验体都是黑户，来源更没得查了。” 他们现在连一个断了手臂活蹦乱跳的实验体都找不到，更何况这些已经死了不知多久还完全查不到任何身份信息的尸体。 谢斐哀叹一声：“吴楠和吴伟才这对父子真是造孽啊！” 小的被人残害死无全尸，老的在边境至今生死不知。 还连累他们在监察署里加班躺尸。 提到吴伟才，沈迟言的眸色一顿，眼底飞快闪过一抹微光，看向谢斐，沉声问道：“前段时间边境出现了身份不明的实验体流窜，袭击伤人，监察署和审判庭还因此起了争执，对吗？” 谢斐昂了一声，他留意过这个新闻，脱口而出：“没错，前段时间边境地区突然出现一群失控的低等实验体，袭击了不少人，当地监察署将它们逮捕归案后，向审判庭发声明，谴责他们监管不严，致使这群实验体从东洲流窜到了南洲。” “审判庭的人拒不承认，说那群实验体的身份信息无法确认，因为它们身上并没有编……” 他的声音猝然一顿。 没有编号。 谢斐眼神微变，低头重新翻看了一遍审判庭的尸检报告。 这些从吴楠别墅中抬出来的实验体尸体身上，同样没有编号。 世上不可能会有这么巧的事。 除非，这两批实验体之间存在关联。 谢斐刷地一下站起身，在陆琳琅和沈聿白疑惑的目光中看向沈迟言，神情微肃：“我这就让当地监察署把那几起案件的详细报告传过来。” 沈迟言颔首。 第103章 潘多拉残骸的下落 谢斐大步流星离开会议室，剩下陆琳琅和沈聿白看着他的背影一脸茫然。 两人面面相觑，刚想开口询问，叶宏远就发了信息让他们去署长办公室一趟。 陆琳琅和沈聿白对视一眼，站起来对沈迟言道：“那我们先走了。” 临走之前，沈聿白忽然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沈迟言：“小叔，我爸最近联系你了吗？” 沈司辰一直没回他消息。 出了命案之后，沈聿白就待在监察署连轴转查案子，没回过老宅，也不知道沈司辰和家里联系过没有。 沈迟言摇头：“没有。” 自从沈司辰去了南洲边境执行任务后，就基本处于失联状态。 沈聿白皱了皱眉，觉得有些不对劲，以往无论沈司辰执行多么绝密的任务，都会抽时间给他们报个平安。 这次却许久没有动静，他主动联系的消息也石沉大海。 不过，也有可能是沈司辰忙忘了。 沈聿白在心里安慰自己，最近查案子太累，总爱多想。 两人走后，会议室里陷入了安静。 手机震动几下。 沈迟言拿出来，解锁屏幕。 待看清聊天框里发过来的消息时，沈迟言平静的眉头微微皱起，随后起身离开了会议室。 监察署大楼外，一家高档咖啡厅。 沈迟言推门而入，漆黑的双眸扫视了一圈，目光落在一道角落里佝偻的身影上，抬起步伐走了过去。 周老爷子安静地坐在那里，那双闪着精光的老眼此刻黯淡无光，眼底青黑，神情透露着哀伤。 面前的咖啡已经冷掉，沈迟言走到他面前，高大挺拔的身形极具压迫感，他却浑然不觉。 整个人遭受过度打击，已经精神恍惚。 沈迟言缓缓落坐在他对面，看到他和上次相比明显苍老不少的面庞，眸色微顿，蹙了蹙眉。 周家一脉单传，周老爷子就周毅一个孙子，结果被人害死了不说，还死得那么惨烈。 听谢斐说，监察署通知周老爷子来认尸的那天，他昏过去了三次，最后直接被送去医院抢救。 那时沈迟言还在医院里守着沈明姝，无暇顾及这些事，只是吩咐谢斐照顾好他。 这段时间忙着在监察署和众人一起查案，完全忽略了周老爷子。 “您身体好些了吗？” 桌上的咖啡已经冷透，沈迟言倒了一杯热水，放到他的面前。 依旧沉浸在悲痛中的周老爷子回神，颤着手拿起热水，抿了一口，嗓音沙哑地开口：“我想请你帮个忙。” 沈迟言知道他想说什么。 “这个案子监察署在办，凶手一定会抓到的。” 闻言，周老爷子扯了下嘴角，笑容苦涩：“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这个案子牵扯到了方舟。” 他这段时间悲痛过度，待在医院休养，可并不代表，他什么都不清楚。 周老爷子再不济，也曾是白塔高级研究员，身份和人脉不是普通人能比的，很快就打听到了这件案子的内情。 那可是方舟啊。 四年前联盟理事会联合各洲异能组织拼尽全力都没能全数覆灭的组织，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查到？ 周老爷子重重叹了一声：“我一直觉得，这或许就是命。” 四年前，他的儿子儿媳死在了方舟手里，他伤心不已，带着孙子离开白塔回了南洲。 谁知现在，唯一的孙子也被方舟的人杀害。 沈迟言沉默。 他和周毅没什么交情，也不太喜欢这人。 根据吴楠那些狐朋狗友的供词，周毅也参与残害过那些实验体。 和吴楠一样，不是什么好东西。 只是周老爷子曾经帮过他很多次，见他如今这副悲恸的模样，心里有些五味杂陈。 周老爷子抬起眼睛看向他，眼底一片青黑，神情透着淡淡的疲惫和哀伤，涩声道：“我知道，周毅不是什么好人，但他是我唯一的孙子。” 他和周毅的父母都是白塔的研究员，为白塔奉献了大半辈子的时间和精力，疏忽了对周毅的管教。 等他们意识到缺席了周毅的成长时，他已经长歪了。 周毅父母死后，周老爷子对他格外纵容。 周毅平时背着他做的那些混账事，周老爷子也知道一些，只是没有去管。 溺子如杀子。 周毅会有这样的下场，周老爷子要负很大责任。 周老爷子深吸一口气，在心里做了决定：“你帮我找到杀害小毅的凶手，我可以告诉你存放潘多拉残骸的地库下落。” 沈迟言猛地抬起头，双眸微微眯起。 “你一直在找某一枚特殊的潘多拉残骸对？ 周老爷子抿了口水，润了下嗓子，道：“你之前猜得不错，我的确知道南洲的潘多拉残骸存放地。” 沈迟言沉默下来，眼底透露出看不透的情绪。 修长的指尖轻敲着桌面，半晌，手指微微一蜷。 “可以。”他应道。 …… 沈家。 江逸尘离开黑市后，第一时间回了老宅，将这件事告知了沈老爷子。 书房内，一片安静。 “怎么会是方舟？” 沈老爷子紧皱起眉头，神情格外凝重，忽然想到了什么，沉声道：“怪不得，监察署总部和审判庭都派了人过来。” 他先前还疑惑，秦城这桩命案只是涉及 实验体，怎么可能连联盟理事会都惊动了。 原来，还有方舟。 江逸尘从沈明姝嘴里听到方舟这个名字之后，神经就一直紧绷着。 “我最担心的是姜阳，若他真的和方舟有关系，那后果不堪设想。” 他是南洲洲长，方舟想要利用他的身份做些什么，简直易如反掌。 江逸尘抬头看向沈老爷子，声音凝肃：“爸，我们该怎么办？” 沈老爷子沉默片刻，道：“不能轻举妄动。” 四年前，包括联盟理事会在内的所有人都以为方舟已经覆灭，可他们现在却出现在了南洲。 这些年，没有任何人或组织察觉到有关方舟的任何消息。 他们藏得太深了。 而现在，方舟的实验体却突然因为一桩命案重新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透露出古怪。 必须要查清楚方舟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沈老爷子眼底思绪翻涌，半晌，他出声喊道：“逸尘。” 没人回答。 沈老爷子抬起眼睛看向他，对方正低垂着头，眼底神色不明，陷入沉默。 “逸尘？” 沈老爷子提高声音。 江逸尘猛地回神，眼底闪过一抹惊惶，抬手掐了掐眉心，嗓音微哑：“抱歉，爸，你刚才说什么？” 沈老爷子皱着眉问：“你怎么了？” 江逸尘眸色微顿，语气里透露出几分担忧：“方舟现身，我怕他们会发现我……” 四年前，联盟理事会清剿方舟组织，从此方舟销声匿迹，他以为从此可以高枕无忧。 却没有想到，方舟还有死灰复燃的一天。 过了这么久的悠闲生活，江逸尘险些忘了，自己曾经，也是方舟的一员。 “爸，如果将来有一天，我的身份暴露了。” 江逸尘嘴角泛起一抹苦涩，道：“您不必帮我，立刻和我撇清关系，替我照顾好阿月和小曜。”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连累沈家。 沈老爷子眉头皱得更深，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冷声呵斥他：“说什么胡话呢？” “我当年既然救下了你，接纳你成为家人，那你和方舟就再无任何瓜葛。” 第104章 准备一下，我们去趟边境 江逸尘在和沈念月相遇之前，就已经认识了沈老爷子。 十九年前，江逸尘被方舟抓去，进行了改造实验，成为了一名b级实验体。 改造后，他丧失了之前的记忆，也没有名字，只有一串代表身份的编号，035。 没过多久，江逸尘在执行方舟交给他的任务时意外受伤，流落到了南洲边境的一个小山村附近。 那里地势特殊，周围覆盖着树林，是躲藏行踪的绝佳位置。 但他没有想到，会遇见意外路过的沈老爷子。 江逸尘记得，当时见到沈老爷子的第一面，他害怕会暴露踪迹，下意识想要灭口。 然而，却被轻松反制，还因此加重了伤势，昏迷过去。 再醒来时，他发现自己正躺在当地的一家小诊所内。 是沈老爷子救了他。 从江逸尘被改造之后，他便被方舟当做人形兵器培养，没有感情，没有痛觉，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执行任务。 所以他一直想着有一天能够脱离方舟，真正的活一回。 可惜，世人排斥实验体，除了方舟，他无路可去。 本以为沈老爷子救了他之后，会把他交给监察署，以此来获得悬赏金。 但是，他没有。 不仅如此，沈老爷子还替他遮掩了实验体的身份，拜托医生朋友来给他治伤。 江逸尘觉得他很奇怪。 这世间竟然会有人对实验体如此友善。 在他的伤养好之后，沈老爷子问他：“你想脱离方舟吗？” 他当然想。 那之后，江逸尘接受了沈老爷子的提议，并在他的帮助下成功假死脱离方舟，开始了他新的生活。 沈老爷子帮他安排了身份和工作，从此，方舟的035号实验体消失，活在这世上的，只是江逸尘。 四年前，方舟覆灭，江逸尘心头一直压着的大石头才终于放下。 可是现在，方舟这个宛如他噩梦一般的存在，又再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怎么可能不害怕？ 江逸尘闭上了眼。 他和沈念月的相遇和相爱，完全是个偶然。 沈念月并不知道他的过往，他欺骗了她。 这么多年，整个沈家，只有沈老爷子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但是，他对沈念月的感情是真的。 他爱她。 所以，如果有一天，他的身份暴露，那他绝对不会连累沈念月以及沈家。 对此，沈老爷子的态度是：“再想这些有的没的，就滚去北洲挖矿去！” 方舟死灰复燃，那就再灭一次。 他摆这副天要塌了的晦气脸色干什么？ 江逸尘噎了一下，原本酝酿出来的悲伤情绪顿时消了大半，讪讪道：“……知道了。” 救命恩人加岳父。 双重叠加之下的威压他根本不敢反抗。 …… 另一边，医院。 “老大，可总算见到你了！” 审判庭此次派遣来南洲的执法官代表秦末女士眼含热泪地看向沈明姝，表情无比激动，看这架势，似乎想要冲上去抱一抱她的大腿，以解相思之苦。 沈明姝身形散漫地坐在病床边，支起一条长腿，嘴角一抽，眼底浮现出一抹无语。 万万没想到，审判庭此次派来南洲的执法官，居然会是秦末。 秦时月也很震惊，她纳闷地问：“怎么会是你被派过来？” 秦末是技术人员，这种外勤，怎么着也轮不到她呀？ 秦末垂下眸子，表情有些腼腆，嘿嘿一笑：“原本要来的人其实不是我，而是殷南星，不过……” 她眨了眨眼睛，羞涩道：“老大之前说要来南洲，我担心殷南星到时碰上你会出事，所以，趁他出发之前，我在他杯子里下了泻药，又把他锁进厕所，然后代替他过来了。” 秦时月：“……” 沈明姝：“……” 倒也不必用如此害羞的语气说出这种骇人听闻的事情。 见沈明姝和秦时月两人沉默，秦末猛地反应过来，立马解释道：“老大，大小姐，你们放心，我都提前把握好了剂量，殷南星顶多拉几天肚子，不会死人的。” 她对下毒这种事，一向很熟练，绝对不会出错。 秦时月抚额：“我并不担心这个……” 殷南星皮糙肉厚，拉几天肚子不算什么。 关键是她。 秦末这丫头，之前跟在她哥身边时间太长，学得一肚子坏水儿。 沈明姝挑眉，对她此举很满意，夸赞道：“干得不错。” 本来还担心审判庭派来的人会暴露她的身份。 谁能料到秦末这灵机一动，非常给力。 秦末眼睛一亮。 秦时月：“……” 她瞪了一眼秦末，又谴责地看向沈明姝，眼里意思很明显。 可不能助长这丫头的歪风邪气。 现在敢给同事下泻药，明天就敢给上司下毒。 秦末被她一瞪，撇撇嘴角，知道自己这次做得确实不地道，垂头闷声道：“我也是担心老大嘛。” 自从沈明姝离开东洲，审判庭内部对她的态度逐渐两极分化。 有的高层认为应该严惩她，把她带回来，有些高层又觉得，沈明姝不在，他们的威胁也就消失了。 而宴寒栖的态度一直很模糊，众人也摸不准。 教皇冕下是什么心思秦末不知道，但她跟在沈明姝身边这么久，自然清楚，她肯定不想在南洲碰上审判庭的人。 所以，秦末才会铤而走险，直接来了个李代桃僵，就算审判庭那边发现换了人，也已经来不及了。 到了南洲监察署之后，她和审判庭其他执法官被谢斐拉着查案，根本没有时间联系沈明姝。 谁知，沈明姝竟然主动找上了他们。 “老大，你联系我们是有什么事吗？” 秦末看到沈明姝联络他们的暗语后，就立刻撇下监察署的一大堆事情，直接赶来了医院。 沈明姝和秦时月对视了一眼，把黑市的事简短概括，告诉了她。 秦末听着，震惊得张大了嘴巴。 我去？ 南洲这么乱的吗？ 还以为这次联盟理事会特批审判庭成员前来南洲查案，只是因为案子涉及到了实验体。 原来这里面的水这么深！ 秦末缓缓收起惊讶的表情，脸上浮现出凝重之色，意识到这件案子非比寻常，没等沈明姝问起，她便主动交代这段时间在监察署的发现。 短短几分钟，就把她到达秦城之后查到的所有线索一字不落全说了出来。 听完，沈明姝皱了皱眉头，沉声问道：“你确定那些实验体身上没有编号？” 秦末点了点头，语气纳闷：“说起来，我还觉得有些奇怪，南洲监察署的那些实验体尸体，倒是和我在南洲边境见到的流窜实验体有些相似。” 沈明姝眸色一顿，忽然想起之前秦时月和她说过，边境地区的监察署，因为流窜实验体的身份，和审判庭的人起了冲突。 “老大，我对比过从边境传回来的流窜实验体资料以及监察署那些实验体的尸检报告，那些身份不明的实验体数量有些惊人啊。” 在监察署时，谢斐问过她有没有可能是审判庭的普查工作出现了遗漏。 秦末当时也有些不确定，但对比过资料后，她就无比肯定，问题出在这些实验体身上。 他们都是刚刚被改造出来不久，这也解释了为什么监察署和审判庭都没有这些实验体的身份信息和相关记录。 秦末对沈明姝说出了自己的发现。 病房内安静一瞬，陷入了沉默。 沈明姝垂下眸子，良久，冷声道：“阿月。” 秦时月：“嗯？” “准备一下，我们去趟边境。” 第105章 霜华失踪 两天后，南洲边境。 漫天飞雪宛如鹅毛一般覆盖住山林，远远望去，白茫茫一片。 两辆越野车急速飞驰在偏僻曲折的公路上，轮胎溅起水花和泥泞。 过弯时，其中一辆越野车猛地加速，车身在湿滑的地面上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剧烈漂移，将另一辆车远远落在后方。 边境的一处小镇，两辆越野车先后到达一家星级宾馆门口，稳稳停住。 谢斐面色苍白地推开车门，跑到不远处的一棵树下，捂着腹部干哕起来。 秦时月从驾驶座上下来，墨镜遮住了她那张明艳妩媚的面容，一身极其靓丽夺目的红色大衣，她倚在车前，衣摆被冷风吹起，双手环胸，眼底划过一抹玩味。 “至于吗？谢少爷，我的车技有这么差？” 谢斐脸色极其虚弱，擦了擦嘴角，胃里又是一阵翻涌：“你……四年了，你开车为什么还是这么令人作呕。” 南洲边境大部分地区都是山林，道路崎岖不平，哪怕是公路，也蜿蜒曲折。 这两天还下着大雪，道路结冰，极其难走。 然而，这女人开车像飞一样，贼他妈野，还专门喜欢在过弯处或者坑坑洼洼的地方加速。 颠得他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了。 “唉~” 秦时月摘下墨镜，轻啧两声，眼底满是幸灾乐祸：“四年了，你还是这么不自量力，没有一点长进。” “你——” 谢斐瞪着她，刚想反驳，又哇地一声开始哕。 不远处，沈迟言和沈明姝从另一辆越野车上下来，一前一后的走过来。 “凭什么……” 谢斐喝了一口水，压下呕吐感，有气无力地抗议道：“我就不能和我哥坐一辆车？” 反而要忍受秦时月这个疯女人的折磨？ 秦时月翻了个白眼：“越野车的空间就那么大，你这么壮实的一坨挤在后座，阿姝还怎么休息？” “再说了，能享受本小姐这么高超的车技，你应该感到荣幸。” 谢斐蓦地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秦时月，你够狠！” 谢斐的脸色由白转青，由青转黑，然后又捂着嘴跑去吐了。 不远处，沈明姝站在宾馆门口，拢紧了厚实的外套，目光看向正不断弯腰干哕的谢斐，蹙了下眉，问：“他没事？” 沈迟言站在她身边，手里拿着一条围巾，动作轻柔地替她围上，又贴心地为她整理着，闻言，他淡淡瞥了一眼，道：“没事，多吐吐有益身心健康。” 沈明姝：“……” 行叭。 几天前，秦末告诉她边境实验体数量有异后，沈明姝决定亲自来边境一趟。 只是沈家人那边，找不到好的借口脱身。 于是，沈明姝找上了沈迟言，让他帮忙想办法。 沈迟言在听说她要来边境之后，神情有些诧异，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然而，沈明姝万万没想到，沈迟言想出的办法，就是带着谢斐和她们一起来边境。 两人行变成了四人行，差别也不大。 这座小镇的地理位置偏僻，经济不发达，镇上唯一一家星级宾馆，条件也相当有限。 他们到达小镇时，天色已接近傍晚，房间几乎都被订满了。 好在四人都没有矫情的毛病，再艰苦的条件也经历过，开了两间套房，各自拿了钥匙回房间。 “秦末已经到了，问我们什么时候和她会合。” 行李刚刚放下，秦时月就收到了秦末发来的信息。 沈明姝本来并没有打算带上秦末，只是她自己坚持要跟过来，沈明姝也没拒绝。 她们在边境调查时，秦末的身份或许能派上用场。 “不急。” 沈明姝脱下外套，拿出手机给霜华发了个消息，道：“先休息一晚，等明天沈迟言他们出门了之后，我们再出发。” 沈迟言和谢斐这次跟她们一起来边境，应该也是查到了有关实验体的线索。 但她这次要和审判庭的人打交道，保险起见，还是躲着一点他们。 她现在还不想让沈迟言知道自己和审判庭的关系。 秦时月点头：“好。” 另一边的房间里，谢斐脸色煞白的躺在床上，整个人气若游丝，喃喃道：“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 要被秦时月这样纠缠折磨。 就连来边境查个案子，都逃不开她的魔爪。 “哥，我们单独行动不行吗？为什么要跟姝姐她们一起过来。” 这一路上，他被秦时月折腾得形销骨立，差点折在半道上。 沈迟言没有说话，淡淡瞥了他一眼，眼底意思很明显。 不行。 沈明姝刚从医院出来，为了让沈老爷子能答应她出远门，沈迟言费了好大劲才说服他。 不过，尽管如此，沈老爷子依然勒令他必须寸步不离地守在沈明姝身边，他还会时不时的检查。 如果到时沈明姝没有和沈迟言在一起，他们两个就死定了。 谢斐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崩溃地在床上打了个滚，将帅气张扬的脸埋进了柔软的枕头里，声音发闷：“啊啊啊，这女人简直就是魔鬼！” 沈迟言没理会他的间歇性抽风，问：“联系上本地监察署了吗？” 那天和陆琳琅等人开过会后，谢斐就紧急联系了这边的监察署，让他们把最近的流窜实验体案卷全部整理传了过来。 然而，仅仅是文字和图片记录，能发现的有价值线索不多，还是需要亲自过来看一眼。 刚好这个时候，沈明姝也提出想来一趟边境。 他们正好就顺势而为。 谢斐抬头，发丝略显凌乱，声音还残留着几分郁闷：“联系上了，让我们明天过去。” “嗯。” …… 翌日。 沈明姝起床时，沈迟言和谢斐已经出门，他们临走前，还特意给她和秦时月留了早饭。 秦时月坐在餐桌前，端着一碗海鲜粥细细品尝着，口齿含糊地说：“阿姝，你干什么呢？粥凉了就不好喝了。” 沈明姝站在不远处，垂头看着手机，和霜华的聊天界面上，迟迟没有动静。 沈明姝眉头紧锁，转身看向秦时月，问：“阿月，霜华联系过你吗？” 秦时月咽下嘴里的粥，闻言一愣，摇了摇头：“没有啊。” 她很久没和霜华联系过了。 沈明姝沉默下来。 秦时月放下手里的海鲜粥，问：“怎么了？” 沈明姝皱眉：“她失踪了。” 秦时月顿时发出一阵惊天地泣鬼神的咳嗽，险些被呛死。 “咳咳咳！” …… 换新副本咯~ 这个副本里，男女主的感情会有进展哦（毕竟这俩算得上是养成，沈迟言察觉动心—转变心态—开始死皮赖脸追也需要个过程） 第106章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秦时月连忙喝了口水，压下咳嗽，不可置信道：“什么？” 沈明姝眉头皱得更深：“从一个星期前开始，她就没有任何消息。” 霜华被派来边境之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向她汇报，然而到目前为止，距离上次汇报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 她发出去的消息也石沉大海。 沈明姝心里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 秦时月也皱起眉，“我到论坛上问问。” 她三下五除二喝完了粥，拿出手机，登录蛛网内部论坛，以管理员的账号发了紧急帖子。 ［q:谁能联系上5组霜华？］ 短短几秒钟，下面多出了几条回复。 ［大脸金毛：哇哦，是q神，好久不见了耶。］ ［farewell：霜华？前段时间看她id就在南洲边境来着。］ ［away：前几天霜华来找我帮忙查南洲边境一家制药工厂的地址，然后就再没消息了。］ 秦时月眼神一凝，点进了最后一个人的私信。 ［q：把制药工厂的地址发给我。］ ［away：ok。］ 紧接着，那人发过来一串地址。 秦时月将手机屏幕递给沈明姝。 “要过去看看吗？” 沈明姝扫了一眼，那家制药工厂距离她们所在的这个小镇有几十公里。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出行估计不太方便。 就在这时，沈明姝的手机震动几下。 是秦末。 沈明姝沉思片刻，道：“先去找秦末。” 秦时月点头：“好。” 离开前，秦时月还不忘捎带桌子上的两个包子，上了车之后，递给沈明姝一个，说：“吃一个垫垫肚子。” 今天还不一定忙到什么时候呢。 沈明姝接过，咬了一口，挑了挑眉。 这还是她最爱吃的肉馅。 沈迟言挺会选的。 秦末等在小镇入口处，三人会合后，秦时月转过方向盘，将车子掉了个头，驶入另一条公路。 前段时间出现大量流窜实验体的地区就在这个小镇附近，小镇居民虽然不多，但那些实验体在白天频繁出没，引起了一阵恐慌，惊动了监察署。 现在，那些流窜的实验体都暂时被关押在监察署，等和审判庭那边走完流程，就把他们引渡到东洲。 已经下了一天的大雪依旧没停，车子在风雪中艰难前进。 十几分钟后，越野车驶离公路，抵达了附近山林中的一处基地。 戒备森严的基地四周拉着高耸的电网，这是监察署的监狱。 监狱大门缓缓打开，越野车稳稳停在岗哨前，门口荷枪实弹的守卫肩上顶着积雪，面色一片肃穆，抬手拦下她们。 秦末摇下车窗，掏出了自己审判庭执法官的证件。 守卫一愣，后退两步站定，向她行了个礼，随后放行。 车子停在监狱大楼前，监狱的负责人收到消息后，连忙打着伞跑出来，点头哈腰的迎接她们。 “上面没和我们说过今天会有审判庭的长官前来，有失远迎，还请见谅哈哈哈。” 监狱负责人是个体态圆润的胖子，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非常滑稽。 沈明姝迈着步子走在最前面，秦时月和秦末跟在她的身边。 闻言，秦末淡淡看了他一眼，说：“我们也只是临时决定来看一眼这些实验体，你不用紧张。” 监狱负责人点头称是，引着她们穿过长长的走廊，一边心道，这可是审判庭来的魔头们，他怎么可能不紧张？ 走廊尽头便是关押着实验体的区域，空间狭小逼仄，几十个实验体挤在一处，墙壁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监控摄像头。 沉闷又压抑的气息扑面而来。 沈明姝眯起眸子，抬起步伐向那些被关押着的实验体走近，他们早已丧失了作为人类的意识，宛如行尸走肉一般挤在一起，互相啃咬着手臂、脖颈等处。 “欸，小心它们会攻击人！” 监狱负责人见沈明姝上前，下意识想要阻拦。 这些实验体的牙齿上沾染着无数细菌，要是被咬伤，很有可能会感染而死。 秦末阻止了他的动作，安慰道：“放心，没事。” …… 沈明姝和秦时月前往监狱的同时，沈迟言和谢斐也已到达了当地监察署大楼。 监察署署长姓年，叫年泽兰，是位中年女性，c级异能者，亲自接待他们。 “二位来的目的我已经清楚了。” 年泽兰为他们倒了杯水，缓缓坐在他们的对面，沉稳的声音中夹杂着久居上位的威严：“那些实验体确实有古怪，我们请审判庭的人前来检查过，他们的身上没有编号，查不到来源。” 沈迟言长腿交叠，姿态矜贵，闻言，挑眉问道：“审判庭的人怎么说？” 年泽兰扶了下眼镜，开口道：“审判庭派来的检测人员说，这些实验体和以往的不太一样，身体强悍程度和攻击性都更高一些，可奇怪的是，他们已经完全丧失了人类的意识，仅凭生理本能驱使着身体。” 按理来说， 低等改造实验体虽然智力低下，思维迟缓，但普通人类拥有的反应能力和条件反射他们都有。 可这段时间以来，在附近地区抓捕的流窜实验体，完全就是感觉不到疼痛的非人傀儡。 谢斐听着，浑身泛起一阵鸡皮疙瘩：“这和电影里面的丧尸有什么区别？” 年泽兰点了点头：“这样说也没错。” 谢斐恶寒。 沈迟言双眸微眯，沉思片刻，开口：“我们可以提审一下这些实验体吗？” 年泽兰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当然没问题。” 监狱里关押的那些实验体都已经被审判庭派来的检测人员注射过抑制药剂，丧失了攻击性，可以随便提审。 监察署大楼和监狱基地不在同一方位，年泽兰带着沈迟言和谢斐坐上监察署的黑色作战车，朝着监狱基地的方向驶去。 他们到达监狱时，雪已经停了。 守卫走上前轻敲了下车窗，副驾驶的车窗缓缓降下，露出年泽兰那张沉稳威严的侧脸。 守卫立马敬了个礼，示意放行。 副驾驶车窗缓缓升起，独属于监察署的黑色作战车驶入基地，在监狱大楼门口停下。 走进监狱大门，视线变得昏暗， 幽深的走廊透露出沉闷压抑的气息。 “我们已经和审判庭那边沟通好，过几天他们就会派人把这批实验体带回东洲。” 沉寂的走廊里，年泽兰缓缓开口：“我已经下令，这段时间，除了监察署和审判庭成员，任何人都不得随意靠近这些实验——” 她的话语卡在喉咙里。 沈迟言和谢斐的脚步猝然一停。 幽暗的走廊尽头，分布着无数狭小的监室，整间监室都被密封着，只留出上方一扇很窄的观察窗。 此时，有间监室的观察窗被打开，一名女性实验体的头伸了出来，正好卡在窗口处。 那名实验体的面前，站着一道纤长清瘦的身影，漂亮冷白的手上戴着防护手套，正一上一下用力掰着实验体的嘴巴，神色专注地观察着她的喉咙深处。 年泽兰：“……” 旁边的两个男人齐齐陷入沉默。 良久，沈迟言终于找回了声音，眉心一跳：“……阿姝？” 谢斐双眸猛地睁大，视线不可置信地在沈明姝、秦时月以及秦末之间来回游移，惊叫出声：“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 有小伙伴问我为什么还不掉马，之前我在评论区回复不到时候，确实还没到掉马的剧情点，因为男女主的马甲都很关键，涉及主线剧情，而主线才刚开始发展（前期的这些反派炮灰都是小卡拉米，大boss尚未出场，让男女主掉马虐他们就像是拿激光炮轰蚊子，有点大材小用了） 距离男女主掉马中间还有一段过程，大家不要着急，继续追下去就行啦～ 不过我会尽快安排掉马滴，猜猜看沈家人谁会最先见证阿姝掉马呢？ 可以段评留言，猜中的人赏宇宙超级无敌可爱美丽迷人漂亮聪明高贵端庄大气的明意晓忠实铁粉称号一枚～ 第107章 连个高能预警都没有 谢斐震惊到变了调的声音回荡在幽寂昏暗的监狱长廊。 监室里，那些目光呆滞动作迟缓的实验体们被他这一嗓子震得身躯微微一颤。 年泽兰皱着眉，转头看向沈迟言，问：“二位认识她们？” 沈迟言颔首，“朋友。” 旁边的谢斐还没收回自己惊掉的下巴，脑海里翻涌着无数句卧槽。 沈明姝和秦时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监狱负责人被谢斐的惊叫吓了一跳，转过圆润的身子，看清年泽兰那张沉稳威严的脸庞后，细小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嘴角裂开一抹讨好的笑容，上前道：“署长，您怎么忽然过来了？” 年泽兰眼神锐利地扫他一眼，质问：“我不是说除了监察署和审判庭的人都不许放进来吗？” 监狱负责人擦汗：“她们是跟着那位审判庭执法官一起来的。” 他刚出口解释，秦末就上前掏出自己审判庭b级执法官的证件，在年泽兰面前晃了一下：“审判庭，秦末。” 年泽兰神色有些意外，视线落在那张证件上，脸色平缓不少。 这些被关押着的实验体，没有她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轻易靠近并接触。 不过，既然是审判庭执法官带来的人，那就另当别论了。 年泽兰隐晦地看了一眼沈迟言和谢斐。 这二位的朋友，果然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秦末淡定的收回证件，向沈迟言和谢斐两人点头示意。 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尽管两人心里充满了疑惑，面上依然保持平静。 “她这是在……” 年泽兰看向不远处依旧掰着实验体脑袋的沈明姝，不明所以地问监狱负责人。 监狱负责人立刻向她解释：“那位长官说，这实验体有些不对劲。” 年泽兰皱起了眉头。 那一边，沈明姝松开钳制实验体脑袋的手，转过头来说了一句：“这样看不清楚，把她放出来。” 秦末闻言，立刻看向监狱负责人：“可以吗？” 监狱负责人又看向年泽兰：“署长，您看这……” 他的表情有些为难。 年泽兰瞥了一眼沈迟言，思量片刻，挥手道：“行。” 几分钟后，一间审讯室内。 那名女性实验体被两个年轻狱警架到了冰冷的操作台上，四肢被牢牢固定住。 做完这一切后，年轻狱警们退到了旁边，将空间留给沈明姝。 沈明姝上前站在操作台边，修身的防护服衬得她身形高挑，腰细腿长，手里拿着手术工具，微微俯下身子，将探视镜伸进了实验体的嘴巴里。 沈明姝身后，隔着巨大的落地单面玻璃，年泽兰等人的身影若隐若现 ，他们的目光紧紧锁定在沈明姝的身上。 谢斐站在秦时月身旁，悄声嘀咕了一句：“姝姐这是要做什么？” 秦时月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闭嘴，专心等。” 下一刻，在场所有人都眼睁睁的看着，沈明姝微微皱起眉，啧了一声，随后放下手里的工具，双手一上一下地掰开实验体的嘴，猛然发力—— “噗呲！” 实验体整个脑袋瞬间被撕成了两半。 血肉模糊。 “嘶——” 所有人都被这凶残至极的一幕震慑得僵在原地。 他们没有想到沈明姝会突然来这一出。 手段残忍得堪比杀人分尸现场。 鲜血溅到了沈明姝的护目镜上，蜿蜒出几道痕迹，猩红刺目。 沈明姝神色平静至极，眼神专注，重新拿起手术工具，继续处理着操作台上已经身首分离的尸体，手上动作平稳又慢条斯理，仿佛在进行什么严谨的实验操作。 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弥漫整间审讯室。 站在后面的两名年轻狱警被吓得脸色煞白，直接弯腰呕了出来。 “呕……” 平时待在监狱里，一些恶心残忍的杀人手段都听说过，唯独没见过像沈明姝这样手撕实验体头盖骨的狠人！ 面不改色。 干脆利落。 虽说这些实验体已经不能算是人类了，但她这简单轻松活剖实验体的模样，让人不禁头皮发麻。 这个女生到底是什么怪物？ 两个小狱警五脏六腑都要哕出来了。 刚吐完抬头，便又看见沈明姝将实验体的喉管血淋淋地扯了出来，末端还垂挂着一些内脏组织。 滴答。 滴答。 画面极度刺激。 狱警：“……” “呕……” 相比于直面这一残忍血腥画面冲击的两名狱警，站在单面玻璃后的众人就幸运许多。 但也没好到哪儿去。 年泽兰和监狱负责人的脸色都极其难看，略显苍白。 其他四人的反应没那么大，淡定很多。 毕竟，沈明姝的手段，他们几个都见识过。 “我去。” 谢斐啧了一声，不忍直视地捂住眼睛：“这也太突然了，连个高能预警都没有。” 众人：“……” 秦时月瞥他一眼，目露嫌弃。 年泽兰压下胃部的不适，看向沈迟言，沉声开口：“沈三爷，您的朋友这样做，是否有些不妥？” 沈明姝是和秦末一起来的，又和沈迟言两人认识。 一方是审判庭执法官，另一方是从秦城过来的大人物。 她哪个都得罪不起。 看在这几人的面子上，年泽兰破例答应了沈明姝的请求。 但是，她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接杀死了那名实验体？ 这太乱来了！ 这些实验体被关押之前，都已经做了详细的登记。 现在莫名死了一个，她怎么和上面交代？ 沈迟言的目光一直落在沈明姝身上没有移开，闻言：“这件事，我担着。” 年泽兰的眉头拧成了疙瘩：“上面非常重视这段时间发生的流窜实验体伤人事件，要求我们仔细看守好每个实验体，不能有任何闪失。” “现在您的朋友杀了一个实验体，和之前记录的数量对不上，到时和审判庭交接，若是被问责，这个后果就算是您也承担不起。” 就在此时，秦末突然出声：“年署长，审判庭那边有我在，您不必担心。” 她在这里，就算沈明姝想把整栋监狱大楼里的实验体都活剖了，也不会有任何事。 秦末是审判庭b级执法官，身份和地位摆在这儿，她既然开口，年泽兰的脸色稍稍平缓一些，不过依旧对沈明姝这种目中无人的举动感到不悦，冷哼道：“最好如此。” 审讯室内，沈明姝用镊子那堆血肉中夹出一小块东西，放到一旁的托盘里，递给身后吐得脸色泛青的年轻狱警，透过口罩传出来的声音有些闷沉，吩咐道：“拿去化验。” 年轻狱警接过托盘的手微微颤抖，努力压下涌上来的呕吐感，看向她的目光中含着几分惊恐，声音颤巍巍地道：“是。” 脱下防护服后，沈明姝走出审讯室，迎面遇上同样从隔壁出来的沈迟言等人。 沈迟言迈着沉稳的步子走到她面前，挑眉问她：“发现了什么？” 沈明姝抬起眼睛看他：“要等检验结果出来。” 如果她的猜测没错，监狱大楼里收押的这群实验体，恐怕都和方舟有关系。 第108章 他们弄错了先后顺序 检验结果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出，一行人跟着年泽兰回了监察署。 刚进办公室，年泽兰就被叫走处理事务，偌大的房间里，转眼就剩下沈迟言和沈明姝五个人。 憋了一路的谢斐终于有机会问出内心的疑惑，他的视线来回在对面三个女生身上游移，纳闷地道：“你们三个人怎么会认识？” 秦末是审判庭的成员，基本上没有离开过东洲，沈明姝和秦时月怎么会认识她的？ 秦末眨了眨眼，偷偷看了一眼秦时月和沈明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这个问题。 秦时月笑了一声，伸手揽过秦末的肩膀，随口编道：“她是我堂妹。” 此话一出，不只是谢斐，就连秦末的双眸也猛地放大。 秦末不可置信地看向秦时月，没想到她能扯出这种谎来。 自己分明只是秦家收养的孤儿，秦时月这语气，仿佛她们两个真的是姐妹一般。 连她自己都要信了。 谢斐惊讶地看向两人，脸上依然挂满了疑惑，问秦时月：“我记得你家是在北洲的呀，你堂妹怎么会是审判庭的人？” 秦时月当年进入赤冥学院，身份信息登记的家乡是北洲。 这么多年过去，谢斐也没有怀疑过她的身份。 秦时月翻了个白眼，语气犀利地反问：“我们家在北洲，就要一辈子待在北洲吗？” “谢二少爷还是中洲人，怎么现在还来了南洲？” “……” 谢斐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悻悻闭上了嘴。 他脑抽问个智障问题。 沈迟言看向沈明姝，眼底含着一抹浅笑：“你们也查到边境实验体或许和秦城的案子有关了？” 在监狱大楼看见秦末和沈明姝两人一起出现的时候，他就猜到，沈明姝来边境，和他们出于同一目的。 沈明姝抬起眼睛对上他的目光，嗯了一声，道：“方舟依然有残余势力，我不可能会坐视不理，正好这段时间在医院待着闲来无事，就顺手查查。” 谢斐嘴角一抽。 好一个顺手查查。 沈明姝待在医院里，不仅有他们提供的案件资料，还有秦末这个外挂在，说不定对这个案子的了解比他们还深。 毕竟，沈迟言刚发现秦城那些实验体和边境流窜实验体有关时，沈明姝就立刻提出要来边境。 这进度，比在监察署和那一大帮人忙得头昏眼花还找不到调查方向要快得多了。 谢斐嘀咕：“早知道就和姝姐你一起查了。” 他这段时间都累成狗了还没有一点收获。 沈明姝却轻松找到了关键线索。 秦时月闻言，整个人歪到了沈明姝身上，炫耀似的挑眉：“不好意思，阿姝已经有我了，你还是靠边站。” 沈明姝伸出手指，抵在秦时月脑袋上，将她推开一段距离，道：“行了，说正事。” 她转头看向沈迟言和谢斐，开口道：“刚才那个实验体，它的生理构造已经和人类没有任何关系了，体内所有器官都是从其他个体甚至是异兽身上摘取再重新组合安装。” 也就是说，它只是看上去像个‘人’。 所以她才会毫不犹豫的下手生剖。 从前他们见过的实验体，都保留有人类的意识，会哭，会笑，有喜怒哀乐。 监狱大楼里关押的那些实验体没有。 完全就是各种器官缝合在一起组成的人形傀儡。 谢斐震惊得瞳孔放大，身上不禁一阵恶寒：“可……他们不是活的吗？” 虽然没有意识，可那些实验体确实可以自主活动。 如果只是一群器官缝合怪，怎么会有自主行动的能力？ 沈明姝看了他一眼：“应该是因为我送去检验的那个东西。” 那玩意植入得极其隐秘，她来回确认三次才发现它潜藏的位置。 她垂下眸子，沉默片刻，一字一顿道：“我怀疑，那是个可以操控意识行为的芯片，和方舟操控异兽的那种芯片类似。” 空气顿时一静。 许久，谢斐哑然道：“不，不会？” 当初方舟组织制造出可以操控异兽的芯片，已经足够惊世骇俗了。 若是现在出现了可以控制实验体的芯片……这是要出大乱子啊！ 沈迟言眯起双眸，沉声问：“你怀疑，这是方舟做的？” 沈明姝点点头：“嗯，不过也不排除是方舟以外的人或组织做的” 闻言，谢斐语气有些激动：“这种恶心的手段除了方舟还会有？” “更何况，秦城的那件命案和边境的这群实验体明显有关系，肯定是方舟不会错！” 秦时月沉吟：“可是，方舟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杀吴楠和在边境操控实验体袭击百姓，这两件事没有丝毫关系？” 不对！还是有的。 秦时月眸光一闪，顿时想到了那日在黑市，地蝎首领说的那些话。 ‘利用地蝎设局在黑市拍卖实验体的幕后之人，是南洲洲长姜阳。’ ‘现在看来，姜阳很有可能与方舟有联系。’ 秦时月看向沈明姝，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深意。 沈明姝也显然想到了这一层。 或许，他们搞错了先后顺序。 吴伟才是下一任南洲洲长候选人，与姜阳看好的继承人刘玉成不睦已久。 假设姜阳出于政斗目的，想要除掉吴伟才这个强劲的政敌，那么他有两种办法。 一种是搜集吴伟才的犯罪证据，光明正大地扳倒他。 另一种，则是私下利用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彻底让吴伟才从这世上消失。 而吴伟才做事一向谨慎，不会留下任何把柄。 所以姜阳很大可能会选择第二种方式。 如果他真的与方舟暗中有联系，那么利用方舟势力替他铲除异己，再正常不过。 沈明姝眸色渐冷，抬眼看向沈迟言，沉声问：“吴伟才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话题跳转得有些突兀，沈迟言一愣，沉思片刻，回道：“两个多星期前。” 在吴楠出事之前。 沈明姝眯起眸子，脸上划过一抹深思。 这样看来，方舟是先对吴伟才下的手，而后才杀的吴楠。 他们真正的目的是吴伟才，杀死吴楠只是为了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为了铲除吴伟才这个政敌，姜阳不惜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从两个月前就开始部署，将方舟的实验体安插在吴楠身边。 只要方舟的人能找到机会除掉吴伟才，那么吴楠随后也会被灭口。 非常周密严谨的计划。 幸亏地蝎首领反应及时，从那个叛徒口中审出了幕后主使。 否则，恐怕不会有任何人怀疑到姜阳头上。 第109章 我们要多待一些时间了 “和吴伟才有什么关系？” 谢斐脸上挂满疑惑：“我们不是在说这群疑似被方舟操控的实验体吗？” 沈明姝眸色微顿，和秦时月对视了一眼，沉默片刻，决定和他们坦白。 “你们在监察署查案的时候，我和阿月去了一趟黑市。” 沈迟言挑眉：“为了查死在吴楠别墅里的那些实验体？” 沈明姝点点头：“其实，那天和我交手后又逃走的实验体，就是黑市那场拍卖会上被人买下的实验体其中之一。” “什么？” 谢斐的表情非常错愕，随即目露沉思，说：“监察署的确查到吴楠有可能参加过黑市那场拍卖会，但是确定不了那些实验体的身份，所以就没有顺着这个方向继续查。” 辨认那些实验体尸体的身份太耗费时间，监察署把调查重心放在了那条断臂和方舟组织上，并未过多关注黑市拍卖会的线索。 没想到这个案子和黑市的牵扯这么深。 “姝姐，您怎么不早说呀？” 谢斐欲哭无泪。 这么重要的线索，如果沈明姝早点说出来，他们就不会紧盯着那条断臂不放了。 沈明姝眼底划过一抹心虚：“我忘了。” 当时只顾着去砸黑市绑人，完全没想起还有这一茬。 谢斐：“……” 我谢谢你。 沈迟言唇角上扬，脸上闪过一丝笑意，问：“你去黑市，有什么收获？” 沈明姝看向他，抿了抿唇，缓缓开口：“我和阿月砸了黑市，绑了黑市负责人， 逼地蝎首领现身，问他有关黑市拍卖会的事。” 简单几句话，概括了她们的惊世之举。 沈迟言：“……” 谢斐：“……” 两人齐齐陷入沉默。 良久，沈迟言失笑一声：“不愧是你。” 谢斐满脸佩服的冲沈明姝和秦时月竖了个大拇指。 “姝姐，我这辈子没真心服过几个人，你们两个是真牛。” 两个人单枪匹马杀穿黑市不说，还把地蝎首领逼得现身。 他和沈迟言来到南洲这么多年，都没亲眼见过地蝎首领。 沈明姝面无表情地睨着两人，咬牙访问：“有意见？” 谢斐抱拳求饶：“不敢，请问您二位问出了什么呢？” 沈明姝神色平静地吐出一句话：“有人利用地蝎，在黑市的那场拍卖会上设局，故意引吴楠买下那几个实验体。” 吴楠喜好玩弄实验体，这件事在上层圈子不是什么秘密，那场拍卖会，便是精心为他一人而准备的陷阱。 沈迟言蹙起眉头，眼底划过一抹暗光。 不用沈明姝继续说下去，他就几乎能猜到设局的人是谁了。 吴楠不过是一个玩物丧志的世家子弟，对付他哪里需要用这么高深的计谋。 设局之人，恐怕意在吴楠的父亲——吴伟才。 再结合吴伟才去边境之前对他说的那些话，不就已经很明显了吗？ 谢斐却没想透这一层，挑眉问道：“是谁设的局？” 沈明姝意味不明地微微一笑，嘴唇轻启：“南洲洲长，姜阳。” 谢斐表情瞬间空白：“啊？” 他思绪一时有些转不过来弯，下意识看向沈迟言，却并没有在对方的脸上看到意外的神情。 仿佛早就料到了。 沈迟言确实猜得八九不离十，南洲洲长换届选举近在眼前，这个节骨眼上，有动机给吴家设局下套的，也就只有吴伟才的政敌了。 除了刘玉成，就只有站在刘玉成一方的姜阳。 沈迟言看向沈明姝，问：“姜阳和方舟有联系？” 那名疑似方舟组织成员的实验体，是吴楠从黑市里带回来的。 既然那场拍卖会是姜阳设的局，那他和方舟之间必然存在着某种关系。 沈明姝颔首。 “等一下！” 谢斐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好不容易才消化了这些消息， 眉头紧锁，问道：“姝姐，你怎么确定地蝎首领说的是真话，万一就是他和方舟联手呢？” 能够一手建立地蝎，并将其发展为兰州最大的地下势力，这个地蝎首领，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把实情告诉沈明姝？ “他没必要撒谎。” 沈明姝还未开口，沈迟言就出声解释：“地蝎自建立至今已经有十几年，和南洲监察署以及上层圈子各大豪门世家私下里都有合作往来，不会蠢到自毁根基。” 方舟组织的成员大多都是反社会犯罪分子以及极端主义者，他们是整个五洲联盟的公敌。 地蝎若是和方舟扯上联系，也会成为联盟理事会以及整个五洲打击消灭对象。 沈迟言猜测，地蝎首领若是知道方舟的实验体出现在黑市，恐怕会恨不得亲自跑到监察署去自证清白。 在这件事上，他不会隐瞒。 沈明姝点头：“没错。” 谢斐倒抽一口冷气，抬起手拍在额头上，闭上双眼，哀嚎一声：“完蛋，这事儿怎么越来越大了。” 一洲之长与异能犯罪组织方舟关系匪浅。 接下来恐怕整个南洲都不会太平了。 他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谢二少爷仿佛看见自己悠闲自在的快乐生活在挥手告别。 秦时月脸上浮现出幸灾乐祸的表情，非常没良心地说道：“谢监察，要加油哦，我们这些人的安危可就全靠你了。” “……” 谢斐看向秦时月的眼神顿时充满了怨气。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年泽兰手里拿着一张检测报告走了进来。 她将检测报告放在众人面前，屈起指节在上面敲了敲，神色有些凝重，道：“这枚芯片与方舟先前制造的灵枢-ix型芯片异曲同工，相似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五。” 众人脸上纷纷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 谢斐啧了一声：“得，这下没跑了，就是这群孙子。” 在心底认命地叹了口气，谢斐看了一眼沈迟言，又将视线投向沈明姝，无可奈何地问：“二位，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沈明姝伸手拿起检测报告，大致浏览了一遍。 送去检验的这枚芯片虽然和方舟的灵枢-ix型高度相似，可功能以及技术明显更加精密高明。 显然是经过更新迭代的产品。 沈明姝沉思片刻，看向年泽兰，问道：“我杀的那个实验体，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被发现的？” 年泽兰回想了下，说：“距离这座小镇十几公里处的山林附近。” “那里有几个村庄，据村民所说，这几个实验体都是从深山老林里面跑出来的，他们从前没见过。” 这里是边境，群山环绕，而山的另一边，就是东洲境内。 所以，他们先前才会以为，这些实验体是从东洲偷渡过来的。 沈明姝眯起眸子，拿出手机点开地图。 过了一会儿，她抬头看向沈迟言，声音平静：“我们要在这里多待一些时间了。” 第110章 老大，我来找你啦 沈迟言挑眉。 沈明姝将手机里的地图放大，展示在众人眼前，纤细白皙的指尖点了几个位置，眼神微冷：“我怀疑，这些地方存在改造实验体的研究基地。” 众人一惊。 年泽兰眼皮猛地一跳，紧皱着眉头看向她指出的几个地方，都是在深山老林极其隐蔽的位置，很难被卫星信号监测到。 山里地形复杂险要，就算是土生土长的当地人都不敢轻易进去，更何况是他们监察署里这些外地人。 确实很适合作为秘密据点。 年泽兰长舒一口气，脸色微沉，看向沈迟言，说：“沈三爷，这件事我需要向上级汇报。” 沈明姝当着他们的面肆无忌惮地生剖关押在监狱大楼的实验体，年泽兰本来还对她有意见。 可是这份检测报告却狠狠打了她的脸。 事关方舟组织，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必须向上级请示。 沈迟言颔首，“没问题。” 如果真如沈明姝所言，边境附近有方舟的实验基地，那仅凭他们几个人和监察署，怕是不足以铲除对方。 需要让南洲监察署，甚至是中洲那边增派人手。 沈迟言递给谢斐一个眼神，道：“你跟着一起去。” 谢斐瞬间领会了他的意思。 姜阳和方舟有关系，南洲监察署内说不定有他的人，并不可信。 他需要联系中洲那边。 沈明姝也看向秦末，说：“东、南两洲边境毗邻，我们需要审判庭的协助。” 秦末明白她话里的意思，眨了眨眼，郑重地道：“我这就向东洲那边申请。” 三人离开了办公室。 “吴伟才是在什么地方失踪的？” 沈明姝问道。 沈迟言微眯起眸子，回想片刻，在沈明姝手机点开的地图上指了个地方，开口：“按照吴伟才秘书传回来的消息，当时他们正在视察的途中，突然遭遇袭击，保卫人员当场全部死亡，其余人四散奔逃，而吴伟才和他们的逃离方向完全相反。” “事后，军方的人封锁了这片区域，地毯式搜索，没找到人，也没找到尸体。” 沈明姝的视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眸色微顿，眉头渐渐皱起。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他能凭空插翅飞了不成？” 旁边的秦时月语气充满了疑惑，“难道，他被当地村民藏起来了？”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突然遭遇刺杀，吴伟才或许会怀疑队伍里有内鬼，不敢相信任何人，所以暂时躲藏起来。 秦时月摸着下巴，沉思道：“阿姝，咱们是不是得找到吴伟才啊？” 沈明姝嗯了一声：“方舟的人要杀他，只有找到他，才能掌握姜阳与方舟勾结的证据。” 秦时月扶额，忽然觉得和谢斐感同身受。 来一趟边境，麻烦事越来越多。 不仅要查清方舟操控这些实验体的目的，还得去救被方舟追杀的吴伟才。 他们只有四个人，难不成兵分两路吗？ 如此想着，秦时月顺嘴问了出来。 谁知沈迟言和沈明姝同时沉默下来，互相对视一眼，下一刻，非常默契地开口：“嗯，兵分两路。” 秦时月：“？” 她只是说说而已啊。 …… 秦时月万万没想到，自己只是随口一说，这两个人还真的打算这么做。 “消息已经传回去了，秦城那边派人过来还需要一段时间，但是我们这边不能等。” 回到宾馆，四人聚在一起商议，沈迟言看向沈明姝，沉声开口：“我和吴伟才比较熟，他会信任我，我和谢斐去找他。” 沈明姝点点头，对他这个提议没有疑问：“那我和阿月就留下查方舟操控这群实验体的目的。” 他们两人三言两语就决定了分工，旁边的秦时月和谢斐根本插不上话，互相对视一眼，纷纷在对方的眼底看到了同样的无语。 又来了。 从前每次出任务，都是沈迟言和沈明姝做决定指挥，而他们两个大冤种出力执行。 没想到四年过去，这一点还是没变。 在这种时候，秦时月和谢斐内心的想法出奇一致。 吐槽归吐槽，两人也没想过反对。 毕竟都习惯了。 “我给你找了两个帮手，待会儿就会到，你可以尽情使唤他们。” 临走之前，沈迟言交给沈明姝两个联系方式，嘱咐道：“如果遇到什么麻烦，记得联系我。” 他很清楚，先前在监察署，年泽兰会配合他们，完全是因为他和谢斐的身份。 而他们离开之后，年泽兰未必会听从沈明姝的话。 对面是方舟，只有沈明姝和秦时月两个人太势单力薄，所以沈迟言从秦城调了两个人过来。 都是知根知底的属下，一旦沈明姝这边遇到什么麻烦，他就会立刻知晓。 沈明姝挑眉，“知道了。” 她本来打算在沈迟言离开后调审判庭和蛛网的人过来，毕竟自己的人用起来顺手。 不过既然是沈迟言一番心意，那就留下。 目送着沈迟言两人上车离开，沈明姝嘴角的笑容逐渐消失，眼底透着看不透的情绪，转身回了宾馆。 “ 阿月，联系疏桐，让他过来一趟。” 沈明姝翻看着年泽兰传过来的边境地理位置信息，同时语气淡漠地下达命令。 秦时月皱了皱眉：“审判庭那帮人怕是没那么容易放疏桐离开东洲。” 沈明姝头也不抬地道：“她现在就在南洲。” “什么？” 秦时月蓦然睁大了双眸：“她什么时候来的南洲？” 自己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宴疏桐身为蛛网负责人，要是来南洲，按理说南洲蛛网分部会提前收到消息。 可是秦城那边没有任何动静。 而且，宴疏桐来了南洲，居然没有先来找沈明姝？ 这绝对不对劲。 沈明姝这才想起，忘记和秦时月说这件事了。 “前段时间天阳联系我，说疏桐来了南洲，但他也不知道，疏桐具体在哪里。” 秦时月有些惊讶：“天阳都不知道？” 那就只能是宴疏桐故意隐藏行踪。 “阿姝，你就不好奇疏桐为什么来南洲？” 沈明姝神色平静：“应该是有别的任务。” 她从不怀疑宴疏桐。 秦时月皱眉：“慢着，现在你和疏桐都在南洲，天阳那个家伙居然还坐得住？” 沈明姝：“他之前和我提过想来南洲，被我否决了。” 蛛网负责人加上核心成员都聚集在南洲，身份一旦暴露，铁定会出事。 南洲已经够乱的了。 秦时月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古怪，语气微妙地问：“阿姝，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在和你提这件事的时候，就已经在来南洲的路上了。” 沈明姝手上动作一顿。 “……” 半晌，她冷笑一声，嘴角扯出一抹漂亮又令人心惊的弧度，语气危险：“正好，我现在急缺人手，天阳要是敢来，那就先揍一顿，再干活。” 秦时月：“……” 还真是该揍揍，该用用，两不耽误。 秦时月在心里为天阳点起一排蜡烛。 与此同时，东、南两洲边境交界地。 深林之中，一道清瘦挺拔的身影挥动手中长刀砍掉挡路的树枝，脚步沉稳且坚定。 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穿着修身的黑色作战服，头上压着一顶鸭舌帽，粉色头发隐隐露出来一些，身后的背包里装备齐全，他把手电筒咬在嘴里，拿出地图，又抬头看向前方。 覆盖着积雪的地面上，分布着一道蜿蜒曲折又很明显的边界线。 少年似乎松了口气，收起地图，抬脚轻松越过边界线，正式踏入南洲境内。 天阳深吸一口气，紧接着把身后的背包往地上一扔，脸上浮现出难以抑制的喜悦之色。 “ 哈哈，老大，想不到？我来找你啦！” …… 嘻嘻，骚年，想不到？你要挨揍了哟～ 第111章 大小姐，家主联络您 沈明姝和秦时月并不知道他们口中的天阳此刻已经翻山越岭，从东洲偷渡来了南洲，此时，她们正在打量着沈迟言临走时说的找来的帮手。 名为帮手，实为苦力。 两名年轻男人穿着贴身的黑色西装，一人戴着眼镜，风度俊雅，另一人浑身充满了肌肉，力量感爆棚。 一文一武，长相都挺养眼。 “沈小姐您好，我是顾七，他是顾四，三爷让我们来帮您做事，我们会无条件听从您的命令。” 顾七抬手扶了下眼镜，语气温文尔雅，浑身上下挑不出毛病。 旁边的顾四在他介绍完之后，憨厚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拍了拍胸口，嗓音粗犷地道：“沈小姐，有啥事儿您就吩咐，俺和俺哥绝对听您的！” 话落，顾四就被顾七狠狠戳了一下。 顾七目露谴责，能不能学着聪明点？ 别整天一副傻了唧的！ 原来还是兄弟俩。 沈明姝挑了挑眉，身形懒散地向后靠在椅背上，长腿交叠，语气淡然：“你们都是异能者？” 顾七点头，向她介绍：“我是c级，非战斗型，他是b级，力量型异能者。” 沈明姝的目光在他们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嗯了一声：“行，我知道了。” 顾七问：“沈小姐，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按照沈迟言的命令，他们这次带来的装备很齐全。 “不急。”沈明姝慢悠悠地开口：“你们先去休息一下，明天再行动。” 顾七和顾四对视一眼，有些意外。 “好的。” 两人没有多问，转身离开了房间，去楼下前台开了一间房。 将带来的装备从车上搬到房间后，顾七掏出手机，和沈迟言例行报备： ［三爷，我们已经到达宾馆，见到沈小姐了。］ 没过一会儿，沈迟言传来了回复。 ［她让你们做什么？］ 顾七手指轻动，打字道：［让我们休息一晚，明天再出发。］ 那边，正赶往吴伟才最后失踪地点的沈迟言眸色微顿，吩咐他：［记住，一切以她的安全为主，若是遇上什么麻烦，第一时间联系我。］ 顾七：［是。］ “嘿，哥，这床挺软的！” 顾四搬完最后一件行李，整个人扑到床上，颠了两下，语气难掩惊喜：“这穷乡僻壤的小镇，宾馆水准还不错啊。” 顾七：“……” 他到底是来执行任务，还是来旅游的？ 这二货！ 与此同时，秦城郊外的疗养院。 “阿言把顾四和顾七调去保护一个女生？” 正躺在病床上喝汤的顾怀宴目露惊讶，语气透着几分罕见的激动。 顾四、顾五、顾七是他从中洲带过来的属下，沈迟言一直让他们守在他身边，保护他的安全。 顾怀宴不止一次的提过让沈迟言带走一个。 毕竟这兄弟三人都是从小由顾家训练出来的，知根知底，而且能力出众。 但沈迟言却担心他的安全，把他们三个全都留在了疗养院。 这次，沈迟言居然同时调走了顾四和顾七？ 而且，还是为了保护一个女生。 顾怀宴眼神一亮，苍白病态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追问：“什么样子的女生？” 顾五摇了摇头：“不知道，三爷没有细说，命令下得很仓促，顾七他们来不及向您告别，托我与您说一声。” 顾怀宴摆了摆手，这些倒是次要，他在意的是，沈迟言也会有保护异性的一天？ 他这个弟弟，这些年越发不近人情，淡漠疏离到没有任何世俗的欲望。 他们都以为他会孤独终老。 现在这是开窍了？ 顾怀宴一边喝着汤，一边眯起双眸，心道，等顾七他们回来之后，一定要仔细盘问。 就在这时，许知意敲了敲病房的门，走进来，问：“顾先生，请问还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顾怀宴正好喝完最后一口汤，转头看了眼窗外已经快要暗下去的天色，语气温和地道：“不用，你回去，天色太晚，你一个小姑娘会有危险。” 许知意点头，礼貌地向他告辞：“那顾先生，明天见。” 她转身就要离开，却听见顾怀宴又道：“等等，我让顾五送你回去。” 这段时间他的身体情况不好，许知意忙前忙后，每天都会留到很晚才下班。 她家离疗养院挺远的，小姑娘一个人回去也不方便。 许知意连忙摆手：“这怎么行？” 顾怀宴轻笑：“没事，我正好要让顾五去市内帮我买一些东西。” 顾五领会到顾怀宴的意思，上前一步，对她说：“许同学，走。” 许知意垂下眸子，咬了咬唇，面露犹豫，不好意思地道：“那就……麻烦了。” 向顾怀宴道谢后，她跟着顾五的脚步离开了病房。 许知意的家在秦城的老城区，那里都是破旧的平房，交通并不便利。 顾五将车子停到小巷口，转头对许知意说：“那我就先送你到这里了。” “麻烦你了，谢谢。” 许知意向他道谢后下车，目送顾五离开，然后转身穿过拥挤狭窄的小巷回了家。 推开院门，许知意耳朵敏锐地听到了一丝细微声响，连忙放下手里的帆布包，赶到了厨房。 一位穿着朴素的老妇人摔倒在厨房冰冷的水泥地上，盲杖滚落在不远处，她的双手在周围慌乱摸索，想要凭借自己的力量爬起来。 许知意见状，连忙上前将她扶起来。 “外婆，您怎么来厨房了？” 老妇人，也就是许知意的外婆，脸上浮现出愧疚的神色：“不好意思啊，知意，外婆见你这么晚没回来，知道你肯定累了，想给你做点吃的。” 结果没想到，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杂物，摔了一跤。 她今年已经七十多岁，眼睛看不见，又得了癌症，活脱脱就是一个累赘。 李淑兰心底涌上一股歉疚和难过。 自己如今这副样子，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白白拖累了知意。 许知意有些无奈：“外婆，不是和你说了吗？这些事我来做，您安心躺着养病就好。” 许知意把李淑兰扶回了房间，自己又回到厨房，简单弄了点晚餐。 祖孙二人吃完饭后，李淑兰靠在床头摸索着读盲文书，许知意坐到书桌前拿出课本，开始专心地复习。 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三四个小时。 外面天色已深，李淑兰已经睡下，书桌前的灯光依旧亮着。 忽然，院子里传来了几道细微的声响，似是有重物落地。 笔尖落在纸面上的沙沙声一顿。 许知意皱了皱眉，眸色微闪，回头看了一眼熟睡的李淑兰，披上外套，起身出门查看。 她穿着柔软舒适的家居服，脚上踏着棉拖，缓缓走到院子中央。 “出来。” 寂静黑暗的院子里，许知意的嗓音意外地透出几丝冷意。 下一刻，两名黑衣人出现在她面前，单膝跪地，语气极为恭敬：“大小姐，家主联络您。” 空气安静片刻。 许知意抬手拢了下外套，缓缓抬起那双杏眸，平日里的懦弱卑微全然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清冷强势。 第112章 沈明姝：我带人劫狱 黑衣人垂头跪在少女的面前，态度恭敬且卑微，即使如此，也难以掩饰身上肃杀的气场，与这个破旧萧瑟的院子格格不入，显得十分突兀。 许知意微微眯起眸子，抬起步伐向院门口走去。 院子外面停着一辆黑色豪车，旁边站着几名黑衣人在静静等候，为首的老者穿着剪裁合身的西装，见她出来，缓缓弯下腰，恭恭敬敬地唤了一声：“大小姐。” 他身后的黑衣人们也跟着一起齐刷刷行礼。 排场和气势拉满。 若是被这条街上的其他居民看见，肯定会被吓得不轻。 这里可是秦城出了名的贫民巷，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许知意却无比淡定地缓步上前。 在她踏出院门的那一刻，抬手随意的打了个清脆的响指，浑身瞬间被一层淡淡的雾灰色精神力包裹。 然后，整个人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瘦小的身形变得高挑纤细，比原先高了半个头，容貌完全改变，不再是“许知意”的模样。 少女面容清冷淡雅，肌肤莹润白皙，眼尾微微上扬，琥珀色双眸灵动明净。 纵使穿着一身柔软的家居服，气势却与刚才判若两人，浑身透着不染尘俗的气质以及久居上位的威严。 两种截然相反的气场同时出现在她身上，毫无违和感。 宴疏桐在众人面前站定，琥珀色双眸淡淡扫了他们一眼，嗓音中夹杂着丝丝冷意：“不是都说了，别这么兴师动众的来找我吗？” 站在最前面的老者侧过身子，将车门打开，语气歉疚：“是我考虑不周，不过家主突然联系您，或许是有急事，您要不先回一下消息？” 宴疏桐眼神微顿，俯身钻进了后座。 老者跟着上了车，递给她一个平板，屏幕上显示着加密的聊天界面。 宴疏桐大致扫了一眼，眉头轻蹙，问道：“前几天我去医院看望沈清商的时候，姐姐还在那里，怎么会突然去了边境？” 老者低垂着脑袋，道：“抱歉，大小姐，医院那边有沈家人在，我们不能明目张胆的盯着，所以……” “行了。” 宴疏桐并不想听他说这些，垂眸在平板上回了消息，命令道：“让小小过来代替我，继续伪装成许知意，丰叔，你挑上一些人，和我一起去边境。” 沈明姝离开东洲这么长时间，突然联系她，肯定发生了紧急状况。 宴丰点头：“是，不过……” 宴疏桐抬起眼睛看向他，“怎么了？” 宴丰脸上浮现出一抹疑惑：“家主怎么知道您现在就在南洲？” 突然收到沈明姝发来的联络信息，他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宴疏桐唇角轻扯：“不用想也知道是天阳那个家伙通风报信。” 不过，她本来也没指望他能帮忙保密。 宴丰顿时了然。 豪车缓缓启动，只留下巷子里扬起的尘土。 “告诉小小，我不在的这段时间，疗养院那边不用去了，顾怀宴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以她的伪装水平，会被他看出破绽。” 去往停机坪的路上，宴疏桐忽然出声吩咐：“让她请假待在家里，照顾好李淑兰。” 她来南洲的目的还没有达成，许知意这个身份不能露馅。 宴丰点头称是。 宴疏桐又和他交代了一些照顾李淑兰的注意事项。 宴丰表情有些意外：“您对李淑兰还真是上心。” 他以为许知意只是宴疏桐用来伪装的工具人身份罢了。 宴疏桐垂下眸子，琥珀色眸底透出看不清的情绪：“许知意和她的外婆相依为命，她受我牵连而死，既然顶替了她的身份，就替她照顾一下李淑兰。” 反正老太太也没剩下多长时间了。 就让她觉得自己的外孙女还依然活在这世上。 半小时后，豪车抵达私人停机坪，十几名蛛网成员整齐列队站成两排，安静地等待着。 宴疏桐开门下车，琥珀色的双眸平静地扫视过在场蛛网成员的脸，抬起步伐缓缓走向直升机。 来的路上，她换下了那身家居服，笔直长腿踩着作战靴踏上舷梯，黑色大衣被直升机螺旋桨掀起的寒风吹得烈烈作响。 宴疏桐单手压着帽檐，吩咐道：“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南洲边境。” “是！” …… 另一边，小镇宾馆。 “阿姝，疏桐那边回消息了。” 秦时月推门而入，对沈明姝说：“她说会很快赶过来。” 沈明姝淡淡地嗯了一声，目光并没有从手里平板上移开。 秦时月走上前，好奇地问：“你在看什么呢？” 平板屏幕上显示着附近地区的三维立体地图，上面浮动着一些被标记出来的小红点。 沈明姝放大几个位置给她看，道：“山里地势复杂，卫星监测不到，纵然南洲监察署派异能者过来，再加上军方，把那些人全放进山里搜查，估计也要搜上一段时间。” 这么大规模的搜山，就算山里面真的有方舟成员，恐怕也早就跑光了。 敌方在暗我在明。 太被动了。 秦时月沉吟片刻，说：“是啊，派小股搜索队进山的话，先不提会不会迷路，要是遇上方舟的实验体或是异能者，怕是会全军覆没。” 毕竟，监察署成员的战斗力，无法和方舟的那群亡命徒相提并论。 所以，现在当务之急，必须先想办法找出那些实验体的老巢。 “你要我放了那些实验体，用它们钓出背后操控之人？” 虚拟立体视讯中，年泽兰脸上的表情浮现出一抹震惊，下意识紧皱眉头，否决沈明姝的提议：“不行，这不符合规定。” 沈明姝神色平静地看向她，一字一顿的开口：“事急从权，这群实验体的特殊之处你也清楚，如果不尽快查明这些实验体的来历，捣毁他们的老巢，说不定以后会出现越来越多被人操控的实验体。” “监狱大楼里关押的那些只是低等实验体，精神力不强，倘若下一次出现的，是b级甚至b级以上的实验体呢？” 届时，边境附近的村庄、城镇，乃至监察署基地都会受到毁灭性的打击。 这种被人为操控的实验体一旦成群，危害可比异兽潮暴乱要严重得多。 闻言，年泽兰仍然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松了口：“好，我这就向上级申请……” “来不及走那个破申请流程了。” 沈明姝眼底浮现出几分不耐烦，她最烦办事墨迹的人。 监察署的审批流程短则一个星期，长则十天半月。 到时候黄花菜都凉透了。 “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 沈明姝竖起两根白皙分明的手指，声音冰冷地吐出几个字： “第一，你亲自下令释放那些实验体。” “第二，我带人劫狱。” “你自己选。” 第113章 姐姐，早上好 “你——” 年泽兰气急，胸口剧烈起伏几下。 她不相信仅凭沈明姝一人就能冲破监狱基地森严的防卫，在监察署的眼皮子底下劫狱。 但这人身后还有秦末。 她们是一伙的。 秦末不仅是审判庭执法官，还是一名b级实验体。 审判庭作为整个五洲唯一接纳实验体的异能组织，其中近乎一半的成员都是高等实验体，各个都是万里挑一的顶尖强者。 实力和天赋都异常凶残。 哪怕只有秦末一个人，想闯入监狱基地也并非不可能。 这种时候，监察署不宜和审判庭的人发生冲突。 年泽兰在心里思量许久，做出了让步。 “好，我可以释放实验体，但是不能全放。” 关押在监狱基地的实验体少说也有几十个，都放了，她这个监察署署长也不用做了。 “可以。” 只是拿实验体当诱饵而已，数量上无所谓。 挂断视频后，沈明姝起身对秦时月说：“走，去找那两个人。” 秦时月撕开一包薯片准备当夜宵，闻言立刻抓了两把塞进嘴里，跟上了她。 利用实验体充当诱饵，还需要一些专业设备。 宴疏桐他们不知何时才能到，只能就近找顾七两人去弄。 听完沈明姝需要的东西后，顾七轻笑：“沈小姐，您说的东西我们都有，过来之前，三爷特地嘱咐我们多带些装备。” 边境环境偏僻恶劣，装备齐全些，有备无患。 沈明姝挑眉，沈迟言还挺有远见。 设备的问题解决，她的计划也可以正式开始。 沈明姝让秦时月带着顾七两人去趟监狱基地，挑选合适的诱饵。 顺便在诱饵身上加点料，到时候送给方舟那群家伙做礼物。 秦时月点头，让兄弟两个带上设备跟她走。 三人刚离开后不久，秦末就回来了。 “老大，我联系了审判庭那边，没和南洲监察署交涉过，我们的人不能私自越境，除此之外，他们可以努力提供帮助。” 沈明姝颔首，“让他们在边境线守着，有用到他们的时候。” 秦末：“好的。” 联络宴疏桐的时候，沈明姝特地交代附上宾馆的位置。 对方回复会尽快赶来，具体何时却没明说。 但让沈明姝没想到的是，她晚上发的联络信息，人第二天大清早就到了。 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回响在小镇上空，没过一会儿，便消失无声。 几辆军用越野车停在了宾馆门口。 宴疏桐率先下车，琥珀色双眸平静淡然，气质清冷沉稳。 她的身后，站着宴丰以及十几名蛛网成员，每个人身上都背着武器装备。 气势沉肃凝重。 乍一看，还以为是来抢劫的。 宾馆前台小姐姐看着他们走进来，不免有些腿软。 “请，请问要办理什么业务？” 妈耶，这群大男人也太凶了些。 还是看这位漂亮姐姐的脸洗洗眼睛。 前台小姐姐紧紧盯着宴疏桐的脸庞，目不斜视，不敢移开半分。 宴疏桐对她温和的笑了笑，说：“我们找人。” 几分钟后，还没起床的沈明姝穿着一身柔软舒适的睡衣出现在众人面前。 发丝微乱，睡眼惺忪，边走边打了个哈欠，脚上还踩着一双长着毛茸茸耳朵的棉拖。 这风格，和昨晚众人去找宴疏桐时看到的穿搭简直一模一样。 不愧是异父异母的亲姐妹。 宴丰的视线偷偷在沈明姝和宴疏桐之间转了一圈，默默腹诽。 见到沈明姝那张睡意未散的面容，宴疏桐嘴角扬起一抹笑容，身体漫不经心地靠在前台，向她打招呼：“姐姐，早上好。” 沈明姝抬眼看向风尘仆仆的宴疏桐，又扫了一眼站在她身后的蛛网众人，淡淡地道：“嗯。” 和宴疏桐喜悦激动的语气形成鲜明对比，态度甚至称得上敷衍。 宴疏桐没什么不高兴的反应。 他们来得太早，早上四点，小镇上的鸡都才开始打鸣，沈明姝这个起床气晚期被叫起来，没把他们打包到一起丢出去，已经算是法外开恩了。 宴疏桐朝身后伸出手，宴丰会意，上前将早餐袋子放到她手上。 这是刚才在来宾馆的路上，她特意叫人去买的，用来给沈明姝赔罪。 宴疏桐晃着手上的早餐，琥珀色的双眸弯了弯，“请问我有没有这个荣幸，与你共进早餐呢？” 沈明姝挑眉，没说什么，转身上楼。 宴疏桐露出一抹笑容，跟了上去。 剩下的众人都自觉的回到了车上等候着命令。 跟着沈明姝回了房间，宴疏桐脱下外套，卷起袖口，将袋子里还温热的早餐拿了出来，一一摆在桌子上。 沈明姝洗漱过后，坐在了她的对面，端起一碗粥小口地喝着。 下了飞机就一路赶来这里，饿了一晚的宴疏桐早已饥肠辘辘，沈明姝开动后，她也拿起包子啃了一口。 边吃边口齿含糊地问：“姐姐，什么时候知道我到南洲的？” “有一段时间了。” 宴疏桐挑眉：“那你不联系我？” 本以为沈明姝也是最近才得知她来南洲的事。 没想到她早就知道了。 也是，天阳那个大嘴巴哪里忍得了这么久？ 估计自己前脚刚离开东洲，他后脚就紧跟着告密。 沈明姝夹了一根油条，抬眼看向她，道：“你来南洲，没有提前和我说，肯定有别的事要做，我平白无故打扰你干嘛？” 宴疏桐唇角上扬，“还是你懂我。” 按照她原来的打算，想先完成来南洲的目的，然后再去找沈明姝。 结果沈明姝一条紧急联络，打乱了她的计划。 不过这也没关系，她已经很久没见沈明姝了，怪想念的。 “在沈家过得怎么样？豪门大小姐的生活应该很惬意？” 这段时间，虽然宴疏桐没有出现在沈明姝面前，但许知意在。 伪装许知意的时候，有好几次都目睹过沈明姝和沈家人的相处。 看着挺融洽。 沈明姝思索片刻，用两个字总结：“挺好。” 宴疏桐笑出了声，“那就行，以后我也试试，向你学习，不想干就跑路。” 话是这么说，可若是宴家家主和宴家大小姐先后撂挑子出逃，东洲的势力分布就得乱。 许久不见的姐妹两人一边闲聊一边吃完了早餐。 就在这时，忙碌了一夜的秦时月和顾七两人终于回到宾馆。 他们累死累活熬了个通宵，总算挑选出了几个合适的实验体诱饵，定位装置和追踪装置也安装完成。 三人刚踏入宾馆大厅，就看见沈明姝和宴疏桐结伴从楼上下来。 秦时月惊讶地睁大了双眸，“疏桐？你这么快就到了？” 回来时瞥见门口一排军用越野车，只是太累了没仔细注意。 原来是宴疏桐到了。 宴疏桐笑着和她打招呼：“是啊，时月姐，好久不见。” 随后，她的目光落在跟在秦时月身后的顾七和顾四身上，微微一顿。 这两个人，她在顾怀宴身边见过。 第114章 出发进山 宴疏桐会顶替许知意的身份是个意外。 那时，她刚进入南洲境内，在公路上遭到了宴家叛徒的袭击，由于此行人手带得不够，苦战了挺长时间。 在即将结束的时候，对方狗急跳墙，随机拦下一辆路过的出租车，杀了司机，又拽出后座的乘客作为人质。 那个被牵连的无辜受害者，正是许知意。 当时的场面太过混乱，比起陌生的人质，宴疏桐手下的人选择优先保护她的安全。 最后，那叛徒被逼急，当场撕票。 一条鲜活的生命，受她连累而死。 宴疏桐有些愧疚，对许知意说了声抱歉后，使用异能提取了她的记忆。 本想通过记忆找到她的家人，再做出补偿，却意外在提取出的画面中看到了一个不应该出现的男人。 中洲顾氏集团总裁，顾老爷子的二儿子，顾怀宴。 这可真是巧了。 宴疏桐来南洲有两个目的，其中一个就是要调查这位已经消失在大众视野里很久的顾总。 所以，她使用异能改变容貌，伪装成许知意的模样，顶替对方的身份，回到了秦城。 而真正的许知意，早已被她好生安葬。 在疗养院做护工的这段时间，宴疏桐在顾怀宴的身边见到了不少人，最常见到的，就是顾五等人。 他们是顾怀宴从中州带过来的属下，每个人都经过严格的训练，能力出众且无比忠心。 宴疏桐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顾四和顾七。 她在看他们两人的同时，顾七也在观察着她。 宴疏桐现在用的是自己的脸，所以他并没有认出她就是照顾顾怀宴的护工许知意，而是目露沉思，纠结要不要将这个突然出现的女生报告给沈迟言。 毕竟沈迟言下过命令，要严格注意每一个出现在沈明姝身边的可疑人物。 不过，这个女生和她们之间的关系看上去很熟稔。 应该不是什么可疑人物？ 就在他犹豫之际，沈明姝和宴疏桐已经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姐姐，这两位是……” 宴疏桐用眼神询问沈明姝。 沈明姝看了一眼顾四和顾七，淡淡道：“帮手。” 宴疏桐挑眉，不解地问：“我这次带了不少人过来，为什么还要额外找帮手？” 在场的都是自己人，多两个陌生人，行动起来有所顾忌，施展起来不方便。 秦时月上前揽住她的肩膀，悄声对她说：“这是‘那位’给阿姝留下的人，专门保护她安全的。” 宴疏桐顿时了然。 秦时月口中的‘那位’，她知道是谁。 沈明姝回到沈家之前，曾经拜托她用蛛网调查过沈迟言，他们两个之间的事，她也清楚一些。 既然能够调动顾怀宴身边贴身的得力手下，那沈迟言和顾家的关系也就不言而喻了。 宴疏桐眸底划过一抹微光。 确认宴疏桐没有危险后，顾七将注意力从她的身上移开，看见了沈明姝，道：“沈小姐，您吩咐在实验体上安装的定位和追踪装置已经完成了。” 年泽兰的动作很快，他们昨晚赶到监狱基地的时候，监狱负责人已经接到了命令，恭敬又讨好地配合他们挑选实验体。 沈明姝嗯了一声，问秦时月：“监察署那边准备好了吗？” 秦时月点头：“我们离开的时候通知了年泽兰，让她随时准备。” 沈明姝颔首，扫了一眼众人：“那就即刻行动。” 秦时月比了个ok的手势：“好。” 顾七、顾四：“是！” 宴疏桐笑了笑：“我也没问题。” 虽然她带着蛛网成员坐了一夜的飞机赶来边境，没有歇息片刻，但沈明姝既然下了命令，她当然要配合。 顾七和顾四上楼去收拾装备。 沈明姝跟着宴疏桐上了军用越野车，换上跟他们一样的黑色作战服。 乌黑长发扎成高马尾垂落，露出白皙细腻的脖颈，干练的作战服和战术背心衬得她气场凌厉许多。 又飒又冷，浑身透着一股杀意和狠劲。 顾七和顾四出来时便看到宛如换了一个人的沈明姝，齐齐一愣。 那张惹眼漂亮的面容，此刻透着令人下意识想要服从的压迫感。 那是来自上位者的威严和漠然。 他们只在沈迟言和顾怀宴的身上感受到过。 没想到这个不到二十岁的女生，释放出的气场能让训练有素的他们都感到畏惧。 她真的只是豪门千金吗？ 顾七和顾四对视一眼，压下心底的疑惑，走上前道：“沈小姐，我们准备好了。” 沈明姝往后腰处塞了两颗手雷，又接过宴疏桐递给她的冲锋枪，拿在手里熟练地调试一番，应了一声，淡淡地道：“上车，准备出发。” “是！” 他们上了距离最近的一辆军用越野车。 众人整装待发。 沈明姝和秦时月还有宴疏桐在一辆车上，这一次，由秦时月担任司机。 和刚来小镇时的那次不同，秦时月没有发挥出她那令人作呕的车技，担心会颠到沈明姝，影响她战斗力，所以开得格外沉稳。 车队驶离小镇，很快便和监察署的成员会合，一同向山里开去。 越靠近山脉外围，地形就越蜿蜒崎岖，到了外围后，车子只能停到山脚下。 众人纷纷下车，步行进山。 前进了一段时间后，沈明姝看了眼地图，作了个手势，示意众人停下。 沈明姝看向年泽兰，道：“就在这里放。” 年泽兰点点头，向后挥手，手底下的监察署成员立刻会意，把那几个精心挑选出来的诱饵押了上来。 解除掉这些实验体的手铐和抑制项圈后，放了他们。 突然失去桎梏，实验体们转动涣散的瞳孔，向四周嗅了一圈，随后摇晃着身体，凭借本能缓缓向深山里走去。 沈明姝等人并没有立刻追上去，而是站在原地，等待着它们走远。 顾七拿出了几架无人机，操控着追了上去。 他的技术非常专业，无人机飞得隐蔽，跟得又远，不会轻易被发现。 秦时月站在他旁边，手里拿着平板，屏幕上显示着几个正在不断向前移动的红点，正是植入那些实验体体内的追踪装置发射出来的信号。 万事俱备。 只等这些诱饵们带着他们找到幕后之人的老巢。 “沈小姐，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上面的命令没有下来，我不能擅自行动。” 年泽兰对沈明姝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声。 她已经向上级监察署作了报告，只要再等一段时间，上面就会派人过来。 可是沈明姝太过心急，偏要提前自行进山搜索，她也拦不住。 能帮的都帮了，她已经仁至义尽。 操控实验体的幕后真凶是得找到，但她也不能不按规矩办事。 沈明姝早就预料到监察署不会出太多力，闻言，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我们的人会守在山下，遇到紧急情况可以向我们联络。” 年泽兰交代完最后一句，便带着监察署的人离开。 屏幕上的红点已经逐渐进入深山腹地。 时机差不多成熟，沈明姝看了一眼众人，目光平静地下命令：“出发。” 第115章 顺藤摸瓜，直抵老巢 众人跟着沈明姝进山。 边境连下了好几天的大雪，山脉外围覆盖着的皑皑积雪很深，山路难走。 屏幕上的红点从他们进入外围之后就没再动过。 “怎么回事？” 顾七皱眉：“它们迷路了？” 还真是智障。 回自己老巢都不认识路。 秦时月摇头：“这些实验体的大脑皮层被严重破坏，很多功能都不发达，估计是在确认方向，再等等看。” 这些实验体不动弹，他们也没办法继续跟着，只能停在原地耐心等着。 这么一等，就等到了天黑。 夜晚的山里气温骤降，还好众人出发前准备得齐全，野外生存装备都带着。 宴疏桐指使手下的人搭帐篷，准备防护设施，自己和沈明姝与秦时月挤在一起烤火取暖。 他们和那些被放出去的实验体始终保持着一定的安全距离，不会被轻易发现。 宴丰端过来三碗精致丰盛的海鲜粥，香味扑鼻，还冒着热气。 “大小姐，家主，秦小姐，山里不比外面，你们先将就一下。” 进山的路本就艰难，还要带着各种装备负重前行，也不知他是怎么把这些食材带过来的。 沈明姝挑了挑眉，抬手接过粥碗，暖意顺着双手一路蔓延到了全身，眉眼不自觉一弯。 舒服多了。 宴丰在一旁看着她们喝粥，脸上露出一抹深藏功与名的笑容。 这三人身份一个比一个尊贵，就算出任务条件艰难，身为合格的手下，他也不能让她们吃苦受罪。 不远处，蹲在大树底下啃压缩干粮的顾四看见这一幕，顿时觉得手里的饼干不香了，鼻间甚至隐约闻到了粥的香味。 “哥，俺也想喝粥。” 顾四眼巴巴看着沈明姝三人手里端着的热粥，喉咙滚动几下，馋得口水直流。 顾七手里一直拿着监视实验体位置的平板，嘴边叼着撕了一半外包装的压缩饼干，闻言抬手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 “出任务呢，别想这些有的没的。” 顾四有些委屈，他看了一眼其他人，几乎每个人手里都捧着热乎的速食。 只有他们兄弟两个在啃冷冰冰的压缩干粮。 巨大的落差感迅速席卷了顾四，让他心底涌上一股不平衡。 顾四放下手里的压缩饼干，撇着嘴对顾七道：“哥，俺也不是挑剔，可同样都是出任务，你看看人家做的准备，再瞅瞅咱们哥俩，这也太寒碜了。” 顾七：“……” 他哪里能想到这些人进山除了带那么重的装备之外，居然还有闲情逸致的带了食材？ 以前他们出任务的时候，都是以任务为先，口腹之欲能凑合就凑合，填饱肚子不死就成，也没见顾四挑剔。 只是这次的对比太过强烈，衬得他们两个格外寒酸可怜。 “不行，俺忍不了了，俺要去找那个大叔，问问还有没有吃的。” 顾四果断放弃手里又噎又硬的压缩饼干，非常没有骨气的跑去蛛网那边，腆着脸和宴丰搭话。 顾七眼睁睁地看着他殷勤地和宴丰聊了几句后，要来了一碗粥，和他们坐在一起烤火。 直接抛弃了他这个亲哥。 “……” 混蛋！ 好歹也替他要一碗回来呀！ 屏幕上监控着实验体的红点依旧没有变化。 直到半夜，众人熟睡之际，只听顾七高声喊道：“动了动了！” 隔壁帐篷内，沈明姝刷地睁开了双眸，从睡袋里起身，穿戴好走了出去。 见沈明姝过来，顾七将手里的平板递给她，道：“这些实验体刚才突然毫无预兆的开始朝同一个方向前进。” 沈明姝扫了一眼，把平板还给他，转身命令道：“准备出发。” 这些实验体白天还在山里漫无目的四处游荡，现在突然集体移动，肯定有古怪。 众人迅速收拾好，朝着实验体前行的方向追去。 他们逐渐深入山脉腹地，周围一片沉寂，屏幕上的红点距离他们越来越近。 忽然，沈明姝做了个手势，众人停下脚步。 异能者的感官在夜晚尤为敏锐，沈明姝向身后伸手，秦时月将夜视仪交给她，随后自己也戴上。 透过夜视仪的画面，众人清晰地看到，原本分散在深山各处的实验体此刻正零零散散的聚在一起，身形摇晃，动作却如出一辙，整齐得过分，透着说不出的诡异，无端让人脊背发凉。 秦时月皱眉：“它们这是……被操控着？” 这些实验体的举止宛如被一根无形的线操控，步履踉跄，又整齐一致。 沈明姝嗯了一声，“注意隐蔽，操控它们的人很有可能就在附近。” 闻言，众人纷纷屏住了呼吸，使自己与周围黑暗的环境融为一体。 在场之人都是训练有素，再加上树木草丛的遮掩，一般人根本发现不了。 空气安静了大概有十分钟。 这些步履蹒跚的实验体忽然停下了动作，仿佛被按下了静止键，一动不动。 远处，几道身影从黑暗中缓缓走近。 透过夜视仪，可以看见这几人的身上穿着相同的实验防护服，从头到脚包裹得极为严密，看不清面容。 这几人上前查看那些实验体。 忽然，其中一名身形较为高大的男子咦了一声，声音透过面罩有些闷沉，问道：“这批实验体不是应该早就被回收了吗，怎么还在外面游荡？” 有人回他：“应该是芯片的信号不太好，它们走得又远，没及时接到指令。” 另一人不耐烦地说：“行了，别说这些废话，赶紧回收它们回基地，外面太冷了。” 说着，几人脱下身后的背包，拿出类似扫描仪一样的仪器，对着这些实验体开始操作。 “阿姝，要动手吗？” 秦时月压低了嗓音问向旁边的沈明姝。 沈明姝眯起眸子，对宴疏桐做了个手势，对方立刻会意，举起了手里的冲锋枪，安装消音器，瞄准，上膛。 漆黑的枪口在黑夜中迸发出猛烈火舌。 砰砰砰！ 不远处，还在回收实验体毫无察觉的几人瞬间倒地，气息全无。 众人迅速围了上去。 确认他们死亡后，沈明姝看向宴疏桐，道：“交给你了。” 宴疏桐点点头，将手里的枪交给了秦时月，抽出腰间的匕首，蹲下身子，在其中一人的喉间割了一刀。 鲜血如柱般喷涌溅射。 宴疏桐伸出指尖沾了一滴血珠，掌心凝聚出浅淡的雾灰色精神力，将血珠包裹起来，逐渐融化吸收。 与此同时，这人生平的记忆和经历如潮水般涌现在宴疏桐的脑海里。 s级精神型异能——【往日重现】 宴疏桐轻阖双眸，逐一消化着这人的记忆。 一分钟后，她缓缓睁开眼，琥珀色的眸底划过一抹精光，道：“可以了。” 沈明姝颔首，对秦时月道：“把这几人的衣服扒了，我们换上。” 有宴疏桐截取的记忆在，他们可以轻松地伪装成这几人，而后顺藤摸瓜，直抵老巢，找到他们口中所说的“基地”。 顾七皱了皱眉，出声道：“沈小姐，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 沈迟言着重强调过要保证沈明姝的安全。 可眼下她却要伪装成敌人潜入他们的老巢。 对方人数不明，他们只有十几人，风险太大。 沈明姝扫了一眼他们，淡淡地道：“沈迟言给你们的任务是无条件听从我的命令，没让你发表意见。” 第116章 感受到了潘多拉残骸 顾七噎了一下，讪讪闭上嘴，却在私底下给沈迟言发了消息。 ［爷，沈小姐要伪装成敌人潜入他们的基地，我们该怎么办？］ 顾七本以为沈迟言会让他们想办法劝阻沈明姝，却没料到，那边回了个：［随她。］ 顾七：“？” 紧接着，沈迟言又发来：［我让你们跟着她，是保护她的安全，其余的不许干涉。］ 短短一句话，透露出浓浓的警告意味。 仿佛隔着屏幕，沈迟言就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顾七：“……” 他扶了下眼镜，在心底默默吐槽了一句，爷，您的心可真大。 沈小姐的身手确实不错，可那里毕竟是敌人的大本营，万一出了什么事，有您后悔的。 顾七脑子聪明，早在沈迟言叮嘱他们注意保护沈明姝安危的时候，他就看出来了。 沈迟言对沈明姝不一般。 来边境之前，顾七曾简单调查过沈明姝，知道她是沈家刚找回来不久的大小姐。 虽然不知这位乡下来的大小姐为何有着不输于他们的身手，并且还能在短时间内召集这么多训练有素的同伴，但既然是沈迟言下的命令，他自然会全力执行。 然而，他们来到边境不过两天，沈迟言就频繁发来了十几条询问信息，全部都是在问沈明姝的情况。 顾四神经大条，没有察觉出什么，以为沈迟言是在关心任务进度。 顾七却瞧出了一些其他的苗头。 他家爷对这位没有血缘关系的侄女，太过关心了。 热切得不太正常。 表面风度翩翩精英人士私下却格外热衷各类狗血背德霸总言情小说的顾七敏锐地察觉到，沈迟言或许对沈明姝有那方面的意思。 只是他自己没察觉。 思及此，顾七不禁摇了摇头。 追妻之路漫漫哦，爷。 在他脑补期间，沈明姝等人已经换好了衣服，拿上那些人带来的设备，跟着宴疏桐走进了山脉深处。 顾七回了沈迟言的消息后，也连忙跟了上去。 七拐八拐的走了大约半个小时，终于在层层树林之中，看到了一间破败的木屋。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建筑风格，门窗都已经腐朽，墙皮脱落，杂草丛生，到处充斥着发霉的气味。 “这是他们的基地？” 秦时月不可置信地问。 这个地方哪里和基地两个字能挂上钩？ 宴疏桐没有回答她，而是径直进入木屋，走到一排早已腐烂发霉的书架前，按照提取出来的记忆，伸手在某个位置摁了下。 咔啦—— 她们身后的水泥地板忽然打开了一道入口，幽深黑暗，不知通向何处。 宴疏桐边擦着手上的灰边说：“这些人很谨慎，基地设在地下。” 沈明姝抬头对顾七等人道：“你们在外面守着，遇到可疑的人，就地制服，如遇反抗，可以击杀。” 宴丰以及蛛网成员：“是！” 顾四：“好的，沈小姐。” 顾七皱眉：“这……” 沈明姝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顾七想起沈迟言刚才的嘱托，把自己的迟疑咽了回去，转而说：“没问题。” 众人离开后，沈明姝三人顺着入口处的通道下去。 这条通道往下深入，她们顺着已经生锈的铁梯下了几十米后，发现这极有可能是个废弃的矿洞。 并且很有可能是由附近好几个废弃矿洞连接而成。 在十几年前，边境的山脉里确实蕴藏着一些矿脉，只是经过常年的开采，原本丰富的矿产资源已经枯竭，这些矿洞便被废弃搁置在此。 没想到会被人打通，连接成秘密基地。 越往下，通道变得越为狭窄，起初能容纳两三人，到最后仅能容纳一人通行。 周围潮湿稠黑的墙壁上传出若有若无的低声杂音，窸窸窣窣，令人寒毛直竖。 这种诡异的声音没有维持多久，空间很快变得开阔，她们来到了尽头。 面前是一部废旧的电梯，老旧的电梯铁门上布满了痕迹，锈迹斑斑。 这应该是地下矿洞原本的应急电梯。 沈明姝眯了眯眸子，抬脚踏入电梯，宴疏桐和秦时月跟着进去。 一阵细微的电流声响起，紧接着传来轻微的失重感。 她们在继续向下。 没过多久，沉重的电梯门缓缓向两边打开。 出现在沈明姝眼前的，是一座庞大且空旷的实验基地。 与入口处的废弃矿洞相比，这里到处充满了高科技的气息，精密而又冰冷。 实验基地四周的墙壁上，刻着令在场三人无比熟悉的标志——方舟。 空气安静片刻。 秦时月发出了一声感慨：“真想拍照发个朋友圈啊。” 让那些人看看，传闻中早已覆灭的方舟组织，竟然悄无声息的在南洲边境拥有这么大一座实验基地。 何其讽刺。 就在此时，宴疏桐的身形忽然晃了一下，有些不稳。 沈明姝扶住了她，皱眉问道：“疏桐，你怎么了？” 宴疏桐低垂着眸子，伸手捂住胸口，声音微哑：“姐姐……伊斯尼亚想要出来。” 沈明姝和秦时月对视一眼，神色意外，“现在？” 宴疏桐没来得及回答她，下一刻，整个人浑身紧绷一瞬，而后又放松下来。 浑身气息骤变。 “宴疏桐”缓缓抬起头，举止和神态完全变了一个人。 那双琥珀色的双眸，其中一只瞳孔变成了危险的幽绿色，透着无机质的冰冷漠然，不似活物。 藏在面罩里的乌黑长发逐渐染上亚麻褐色，发尾微卷。 祂露出一抹妩媚艳丽的笑容，伸出手指勾起沈明姝的下巴，声音生涩僵硬又夹杂着蛊惑人心的诱惑：“明姝美人，几个月不见，你的味道还是这么令人着迷啊。” 沈明姝语气微沉，一字一顿：“伊斯尼亚。” 外星未知生命能量体——伊斯尼亚。 百年前，祂伴随着那场改变人类命运的陨石群一同来到地球，而后以能量体的形式存在了近百年，如今附在宴疏桐身上，与她共生共存。 伊斯尼亚妩媚勾人的眼神在她身上转了一圈，轻笑着应道：“在呢，亲爱的。” 沈明姝面无表情，声音宛若淬了寒冰：“你出来做什么？” “别露出这种嫌弃的表情嘛，人家会伤心的~” 伊斯尼亚露出伤心哀怨的眼神，委屈巴巴地道：“人家只是突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害怕你有危险，才顶号上身，出来提醒你。” “结果你还不领情，早知道我就不出来了，哼！” 沈明姝眉头紧蹙：“什么味道？” 伊斯尼亚唔了一声，语调拖得极长：“潘多拉残骸。” ………… 关键人物伊斯尼亚出场，这位更是重量级。 宝贝们大家多多五星好评啊，评分升得好慢 ?﹏? 第117章 购物逛街看电影，夜店蹦迪撩美人 百年前，那场突如其来的的陨石坠落引发了全球异变，进而改变整个人类群体的文明史。 潘多拉残骸，就是那些未知的外星陨石降临地球后留下的碎片，经过研究发现，这些残骸中含有大量未知外星物质，可释放出强烈辐射，改变生物基因序列，引起其异变进化。 当年发现的潘多拉残骸碎片共有三十七枚，全部保存于方舟科学研究院，四十五年前，方舟核心成员叛变，窃走十枚潘多拉残骸碎片，并解离出可以改造基因序列的物质，将其用于人体实验。 这几十年来，人类不断对潘多拉残骸进行各种分析研究，借此提升对异能领域的认知以及科技水平。 四年前，方舟组织覆灭之后，联盟搜查了他们全部的实验基地，并未发现任何潘多拉残骸的线索，猜测他们极有可能将其转移并隐藏，追查了整整四年，依旧毫无所获。 可现在，伊斯尼亚却说，这座地下基地中，有潘多拉残骸的踪迹。 沈明姝目露沉思：“你确定吗？” 伊斯尼亚觉得她在质疑自己，傲娇地哼了一声：“我对你们地球上的物质不敏感，但是潘多拉残骸，没有人比我更熟悉。” “那味道已经很淡，潘多拉残骸现在应该不在这里，不过，它之前肯定在这座地下基地里存放了很久。” 她们三个一进来这里，潘多拉残骸遗留下来的气息瞬间扑面而来，想忽视都难，直接把祂从沉眠中唤醒。 如果这里曾经存放过潘多拉残骸，那么方舟的目的，可就不只是制造实验体那么简单了。 沈明姝微微眯起眸子，问伊斯尼亚：“能确定潘多拉残骸最后的位置吗？” 伊斯尼亚点了点头，幽绿色瞳孔微微放大，片刻后，祂抬手指向左边的一道感应门：“这边。” 沈明姝和秦时月对视一眼，释放精神力扰乱智能感应门的虹膜认证，顺着祂指的方向继续前进。 作为只能依附于别人身上的能量体形态，伊斯尼亚沉眠补充能量的时间比祂苏醒的时间更长。 一年之中，伊斯尼亚仅能苏醒两三回。 距离沈明姝上次见到祂已经有好几个月的时间，所以，她很清楚，伊斯尼亚现在既然顶替了宴疏桐的意识，短时间内就不会回去。 沈明姝警告了祂几句，让祂不要生事捣乱。 伊斯尼亚撇撇嘴，幽绿色眸底划过一抹哀怨，不过还是乖乖听话。 祂不想惹沈明姝。 祂见过无数好看的美人，只有沈明姝的长相最合祂心意，可惜，就是人太凶了一些。 伊斯尼亚在地球上已经存在近百年的时间，并且拥有着与潘多拉残骸同源的力量，如果祂拥有足够的能量维持意识，就是这地球上无敌的存在。 可以说，只要伊斯尼亚想，祂完全可以毁灭地球。 按理来说，这样的一个未知外星生命能量体，足以成为地球上所有人忌惮并警惕的存在。 然而，最先发现伊斯尼亚的艾薇莉安不仅帮助祂寻找到合适的宿主，而且向外界隐瞒了祂的存在。 这么多年，伊斯尼亚的存在只有祂每一任的宿主以及艾薇莉安本人知晓。 四年前，艾薇莉安病重，将审判庭教皇的位置传给宴寒栖，临终前，她特地将伊斯尼亚的事情告知了宴寒栖，让他们妥善利用伊斯尼亚的力量并且保护祂。 刚得知这些事情的沈明姝确实思考过，伊斯尼亚可能会对人类的未来存在威胁。 但不久之后，她就打消了这个疑虑。 能量体的形态太消耗力量，只能寄存在宿主身体中才不会消失，伊斯尼亚的性格又极其跳脱且不靠谱，只要一苏醒就会强行挤走宴疏桐的意识，放肆地大玩特玩一场。 购物逛街看电影，夜店蹦迪撩美人，无论男女，只要长得好看，都会成为祂挑逗的对象，每次都玩到能量耗尽，不得不被迫再次陷入沉眠。 他们担心的不应该是伊斯尼亚会毁灭地球，而应该担心祂有一天会把自己浪死。 最关键的是，祂每次疯狂作死用的都是宴疏桐的身体，甚至有一次，撩男人撩得上头，差点被对方哄上床。 那个时候，宴疏桐才十六岁。 沈明姝大发雷霆，直接把人捆回了审判庭，并且利用最新研发出来的技术，把祂从宴疏桐的身体里短暂分离出来，关进特制容器里，用高压电流电了祂三天三夜。 那次，伊斯尼亚觉得自己离魂飞魄散彻底和地球上的美人say byebye只差一步。 从那之后，祂再也不敢用宴疏桐的身体做什么出格的事，也对沈明姝敬而远之，只敢口嗨装个样子，实则有多远就躲多远。 不过，只要伊斯尼亚安分守己不搞事，沈明姝一般不会对祂做什么。 虽然宴疏桐的意识被挤走，但她提取到的那些记忆和伊斯尼亚是共享的。 所以，就算这座地下基地比她们想象中更加庞大复杂，有伊斯尼亚带路，她们很快便穿过里三层外三层的智能感应门，来到了核心区域。 核心区域的走廊两侧分布着大大小小的实验室，其中大多数都存放着特制容器，容器中存放着不知名的生物样本，其中还有不少人类和实验体。 秦时月看了两眼，冷笑道：“果然是他们在暗中制造实验体。” 迟早带人踏平这里。 不过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有关潘多拉残骸的线索。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声音。 “你们三个，站住。” 三人脚步齐齐一顿。 沈明姝和秦时月交换了个眼神，缓缓转过身。 来人是和他们同样穿着白色防护服的男人，他手里端着一些实验工具，打量了她们一眼，问：“也是来观摩实验的？” 沈明姝的视线落在他手里的实验工具以及旁边几支药剂试管上，莫名觉得有些眼熟。 秦时月反应很快，点头：“是。” 那人没有怀疑，嗯了一声，抬起步子越过她们，在实验室门边的虹膜认证处扫了一下，淡淡地道：“进来。” 这间实验室处于整个基地的核心区，比其他所有的实验室都要大，里面的设备和仪器也更精密复杂。 里面有不少和她们一样的研究员，都安静地站在原地，似乎在等候什么人。 那名带着她们进来的男人将手中的实验工具放好，也和那些人站到了一起。 沈明姝三人也跟了上去，站到了队伍的最末尾。 没过一会儿，实验室的门被再次打开，传来轮椅碾过地面的声音，两位研究人员推着坐着轮椅一身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了进来。 后面还跟着一名穿着白大褂的女人。 她大约三十多岁，长发束成马尾披在后背，长相清丽秀美，高挺的鼻梁上架着金丝框眼镜，气质如冷霜。 几人进入实验室后，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双手撑在轮椅扶手上，整个人跪到了女人的面前，语气祈求：“余教授，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求求您，这次一定要成功，花多少钱我都愿意！” 被称为余教授的女人面无表情，眼神居高临下宛如看蝼蚁一般俯视着那个男人，语气没有丝毫起伏：“异种实验的成功率仅为百分之二十五，你已经失败了两次，这次能不能成功全看运气，求我没用。” 闻言，西装男人浑身一软，眼底划过一抹畏惧的神情。 这一次如果还不成功，他就会变成不人不鬼的怪物。 可不做这个实验，他也没几天时间了。 这是他最后延续生命的机会，只能赌一把。 他咬咬牙：“好，我们开始。” 余教授瞥了一眼身旁的助手，吩咐道：“把人带上来。” 第118章 异种实验 几名穿着白色防护服的研究员将一名昏迷着的中年男人带了上来，抬到了实验台上。 根据他的穿着，这个男人应该是附近小镇上的居民。 中年男人露出来的手腕上贴着标有045的编号标签。 说明像他这样被方舟抓过来的普通人，起码还有四十多个。 实验室的角落里，沈明姝三人站在一起，听到那个被称为余教授的女人说出异种实验四个字后，藏在防护服面罩下的脸色都变得有些难看。 秦时月压低了嗓音，语气中充满了难以抑制的怒意：“他们竟然在这里进行异种实验？” 异种实验，开始于二十多年前。 方舟组织创造出了比实验体更加可怕的存在——异种。 异种，可以将灵魂寄生附身在别人身体中，并且逐渐获取对方的记忆和能力，最终取而代之。 方舟组织这群丧心病狂的疯子，想要通过这种办法造出可以永生的生物。 沈明姝眼底浮出令人心惊的杀意。 这样看来，那些突然出现流窜在边境地区的实验体并不是刻意被改造，而是方舟进行异种实验后产生的失败品。 怪不得，那些实验体完全丧失了人类的意识，宛如行尸走肉。 他们早已没了“灵魂”。 余教授和轮椅男人来到了实验台前，男人眼神痴迷地看着躺在上面的这具完美健壮的躯体，眼底充满着贪婪与渴求。 很快，这具健康的身体，就会是他的了。 在研究员的帮助下，轮椅男人褪去衣物，躺在了另一边的实验台上。 余教授来到他身边，拿起旁边托盘里的一支不明药剂，注射进他的静脉。 三秒后，男人浑身肌肉绷紧，猛地抽搐几下，而后彻底没了气息。 在场众人却没有任何反应，余教授声音平静地对旁边人命令道：“提取灵魂体。” “是。” 穿着无菌防护服的助手上前，操作着造型奇异的仪器，仪器顶端的金属探头泛着幽蓝微光，缓缓靠近男人的额头。 滴滴。 两道轻促声响后，仪器屏幕上浮现出一团扭曲变幻的光影，光影非常模糊，隐约能看出人形。 “提取完成，灵魂体状态良好。” 余教授颔首：“准备置换。” 助手走到另一边实验台前，安静躺在那里的中年男人双眼紧闭，黝黑的面容安祥得像是在熟睡。 这是他们从附近镇上抓来的普通人，经过这段时间的改造，他的身体已经能够适应异种实验。 助手把连接着转移装置的金属电极片贴在男人的额头，又拿出了一支贴着无名标签的试管，试管里的药液释放着幽微的蓝色光芒。 就在他缓缓将药液注入男人身体时，不远处的伊斯尼亚鼻翼轻翕，皱眉低声说：“那支试管里，有潘多拉残骸的味道，应该是它的活性提取物。” 沈明姝的目光顺着祂的话看去，发现那名助手拿着的试管正是刚才带她们进来的研究员手里拿着的那些。 怪不得她觉得有些眼熟。 “明姝美人，这些潘多拉残骸的提取物质浓度很高。”伊斯尼亚幽绿色瞳孔落在面如冷霜的余教授身上：“尤其是那个女人，她身上潘多拉残骸的气味更重，肯定近距离接触过。” 秦时月蹙眉问道：“阿姝，现在我们怎么办？” 本来只是来试探实验体老巢和方舟组织是否有关，现在却扯上了潘多拉残骸以及异种。 潘多拉残骸中的放射性物质，可以改变地球生物的基因序列，引起不可控异变，经过研究，这种基因变异可以遗传。 它可以让普通人实现进化，让异能者实现二次甚至是三次进化。 从理论上来说，若是能妥善利用潘多拉残骸中的物质，可以实现全体人类共同进化。 哪怕一个人出生后就是先天残疾，也能通过这种提取物质实现基因序列重组、变异，进化为健全强悍的异能者。 但事实上，潘多拉残骸中的物质放射性太高，人体根本无法承受，甚至不能直接接触，否则会出现致命性损伤，最终器官衰竭，浑身溃烂而死。 联盟理事会对于潘多拉残骸的管控十分严格，保存着潘多拉残骸的研究院或是异能组织，常年位于监察署以及军方的严密监视之下。 毕竟，潘多拉残骸若是落入类似方舟组织这样的极端主义群体手里，一定会成为毁灭世界的大杀器。 联盟理事会以及各洲异能组织将方舟视为整个五洲乃至全人类的敌人，就是因为他们利用潘多拉残骸中的活性提取物质改造出了实验体。 实验体不仅拥有更加强悍的身体构造，甚至能作为承载异种灵魂体的容器。 四年前覆灭方舟组织后，监察署和军方没有从方舟的总部以及各处实验基地发现潘多拉残骸的踪迹，这些年来一直在暗中追查，依旧无果。 谁能料到，潘多拉残骸以及方舟会在四年后的今天突然同时出现在南洲边境。 方舟组织余孽重启了异种实验，并且在不断的制造并筛选异种。 他们究竟想做什么？ 沈明姝闭上眼睛，浑身气息森寒彻骨。 事情的严重程度超乎她的预料范围。 沉思片刻，沈明姝开口道：“潘多拉残骸不能落在方舟手里。” 必须想办法夺过来。 秦时月沉吟：“伊斯尼亚说，这个余教授近距离接触过潘多拉残骸，那就先从她下手？” 沈明姝颔首，神情晦暗不明。 与此同时，实验台前。 “准备就绪。” 实验台两旁，助手已经做好意识体转换前的准备工作，转身询问余教授：“教授，开始吗？” 这种级别的实验，根本用不着余教授亲自动手，她全程交给手下的助手们去做，自己则在一旁漫不经心地盯着。 闻言，她淡淡嗯了一声。 助手们得到指令，开始操作仪器，转换装置启动，仪器屏幕上那团扭曲模糊的灵魂体顺着操作指令，被输送进全新的躯体里，适应、融合。 整个过程不超过两分钟。 实验室内一片安静。 半晌，实验台上的中年男人眼皮微动，睁开了双眼，涣散的瞳孔逐渐聚焦，他缓缓坐起身子，打量着自己全新健康的身体，眼底不禁浮现出无法掩饰的激动。 “成功了……成功了！” 男人的神色激动得有些癫狂，双脚下地，撑着实验台站了起来，生硬僵涩地走了两步，疯狂大笑：“我能站起来了！我不用死了！” 他不用再坐轮椅，也不用继续受癌症的折磨。 耗尽了全部家当，终于换来了新生的机会。 这就是异种实验。 提取一个人的灵魂体，将其置换转移到另一个人的身体里。 只要意识不消散，就可以拥有无数次崭新且健康的生命。 另一种意义上的重生与永生。 然而，男人并没有高兴多久，没过一会儿，他的脸色猛地一变，全身肌肉痉挛，骨关节咔咔作响，双腿瘫软跪在地上。 “这……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他无法控制身体了？ 男人求助似的目光望向余教授，对方对此并没有多大反应，神色平静，仿佛早就已经司空见惯。 巨大的恐慌顿时笼罩在他心头。 下一秒，男人陡然发出急促痛苦的呻吟，全身皮肤迅速溃烂流脓，散发出恶臭，手脚像是被拉长的橡皮一般，瘫软垂落地面，四肢血管通红膨胀，直接从溃烂的皮肤里裸露出来。 “余教授……救命！” 每说一个字，男人嘴里就会吐出血沫，混合着脱落的牙齿和软组织。 没有人搭理他。 所有人都面无表情的旁观这一幕。 眼睁睁看着男人浑身抽搐，双目睁大，五官扭曲融合到一起，身体被鳞片覆盖，慢慢变成了不人不鬼的怪物。 “又失败了。” 给男人做实验的助手紧皱起眉头，失落地叹息一声。 余教授挥了挥手，让人把地上的怪物拖下去，冷漠开口：“前两次实验失败，就不该给他做第三次，浪费时间。” 助手垂下头乖巧听训。 这个男人是当地有名的富商，身家百亿，却身患重病，他用尽所有的人脉和钱财才搭上方舟，想要通过异种实验实现“进化”。 这世间还有无数人像他一样，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换取进化的机会。 但是，一次成功的异种实验，灵魂体和容器都必须优秀，像这种劣等基因，只能做一次性耗材，拿来给他们这些新人练手。 余教授不欲多待，“都散了，记得收拾干净。” 说完，转身离开实验室。 沈明姝几人对视一眼，不着痕迹地跟上去。 第119章 这段时间遇见的空间异能也太多了些 一边追着，秦时月紧皱起眉：“阿姝，联系不上外面。” 整座地下基地都设置了屏蔽信号的装置，再加上这里距离地面起码几百米，周围又是废弃矿洞，有残存的辐射干扰，通讯器宛如一块废铁。 沈明姝扭头看向伊斯尼亚。 伊斯尼亚立刻摊手：“别看我，我现在能量没完全恢复，能保持附身状态就不错了，别的做不了。” 待会儿要是打起来，她说不定连异能都用不出来，得躲在这两人身后。 沈明姝：“……我是让你回去，换疏桐出来。” 她本来就没指望伊斯尼亚。 祂这次完全是因为感受到了潘多拉残骸的气息才终止沉眠突然苏醒，能量肯定没恢复。 “……” 伊斯尼亚噢了一声，碧绿色瞳孔幽怨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是在不满她嫌弃自己，而后迅速遁回宴疏桐体内。 反正现在也不需要祂了，在外面待着还浪费能量，不如回去睡觉。 漠然的幽绿色瞳孔阖上，再睁开，取而代之的是琥珀色双眸。 宴疏桐掐了掐眉心，对伊斯尼亚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子有些适应不良，身形摇晃两下。 “……下次能先打个招呼吗？” 她的语气听上去颇为咬牙切齿。 伊斯尼亚在她体内冷傲地哼了一声，继续沉眠去了。 宴疏桐无奈地叹息一声，抬眼看向沈明姝，问：“姐姐，你想让我回去带着丰叔他们进来端了这里？” 伊斯尼亚附身的时候，她们之间的记忆和感官是共享的，沈明姝刚才所有的话，她都听得一清二楚。 也猜到了沈明姝想做什么。 沈明姝嗯了一声。 “记得弄出点动静，越大越好。” 刚才那个余教授，似乎是目前基地最高级别的方舟成员，还不确定是否有其他干部以及异能者。 让宴疏桐带人制造混乱，吸引基地里所有方舟成员的注意力，也试探这座方舟基地的部署及防卫，一举两得。 同时，她和秦时月也可以混水摸鱼，找机会对余教授下手。 “我明白了，你们小心。” 宴疏桐嘱咐了她们一句，便转身按照原路返回。 沈明姝与秦时月继续跟着余教授，只见她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再出现，已经换了一身装扮，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余教授脱下白大褂，换上特制的防护服，沈明姝很熟悉，这是为了避免潘多拉残骸释放出的辐射损伤人体而特制的衣服。 沈明姝挑了挑眉，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得来全不费功夫。 两人默契地悄悄跟上她的脚步，并没有引起她的注意。 余教授一路左拐右拐，来到了一间位置非常隐秘的实验室前，熟练的输入密码，厚重的铁门缓缓打开，她走了进去。 在大门自动闭合之前，沈明姝和秦时月身形灵敏地闪了进去。 余教授对这一切毫无察觉，她扶了下眼镜，镜片反射出冰冷的光芒，目光紧盯着实验室中央巨大的玻璃容器，容器内静静漂浮着一枚散发着幽光的潘多拉残骸碎片。 躲在暗处的沈明姝和秦时月对视一眼，找到了。 余教授径直走向容器，开始操作旁边的仪器，一如往常地从潘多拉残骸中提取活性物质。 就在此时，尖锐而急促的警报声瞬间响彻整座地下基地。 实验室内的红色警示灯疯狂闪烁。 宴疏桐那边开始行动了。 余教授神色猛地一变，按下仪器旁边的通讯按钮，声音冷沉：“怎么回事？” 通讯器那边的声音非常嘈杂混乱，还夹杂着打杀惨叫声，有人断断续续的回答她：“余，余教授，不好了！有人闯入基地！” “什么？” 余教授眼神一冷，不等她问明白，那边就突然惨叫一声，切断了通讯。 外面的打斗声越来越近，余教授面沉如水，当机立断，立刻拍下墙壁上的紧急按钮。 咔哒。 禁锢着容器的智能锁被打开，玻璃罩中间打开一道口子，潘多拉残骸碎片被密封在特制的储存融合其中。 外面情况不明，极有可能遭到了入侵。 虽然不知外人是如何发现的地下基地入口，但她的直觉告诉她，此次来者不善，绝不能让任何人发现潘多拉残骸。 她必须立马带着潘多拉残骸碎片转移！ 眼见余教授想逃离，沈明姝指尖银光一闪，两把柳叶刀朝着她的面门而去，擦着她白皙的脸庞，直直扎进了墙壁。 刀声震颤的细微嗡鸣声惊得余教授瞳孔剧缩。 “什么人！” 她心脏停跳半拍，猛然转身，看见两道穿着防护服的身影从暗处缓缓走出来。 随后清晰地看见面罩后一双漠然冰冷的眼睛，其中透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危险杀意。 “你，你们是谁？” 余教授抱紧装着潘多拉残骸的容器后退两步，猛然意识到什么，迅速将容器藏在身后。 秦时月轻嗤一声：“别藏了。” 余教授此刻冷汗直冒。 她不是面前这两个女人的对手。 她们是什么时候潜进来的，基地里的防卫系统竟然没有丝毫察觉。 实验室门外传来剧烈的撞击声和喊杀声，并且在不断靠近。 沈明姝抬起步子缓缓走向余教授，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温度：“交出来。” 本来可以一刀抹了她的脖子。 但这个余教授在方舟组织内部的地位应该不低。 留她活口，能审出更多线索。 余教授心脏剧烈猛跳，不断往后退，身子抵在了实验台上，浑身微微颤抖。 潘多拉残骸绝对不能被夺走，否则她会被组织处死的。 余教授眼神冷沉的盯着沈明姝和秦时月，手边不知抓到了什么器具，猛地向她们一掷。 沈明姝微微侧身，轻松躲过。 下一刻，余教授趁此间隙猛地转身，按下了实验台上一个隐藏的按钮。 还好她提前准备了后路。 刹那间，她的身侧陡然出现了一道漆黑的空间裂缝。 沈明姝眼神微变，气得在心底暗骂一声。 又是这踏马该死的空间转移！ 她这段时间遇到的空间异能未免太多了些。 余教授抱着潘多拉残骸，毫不犹豫地跳入空间隧道中。 沈明姝自然不会让她如愿，一个闪身，瞬息之间跃入了空间隧道，秦时月也紧随其后。 三人一同消失在了空间隧道中。 与此同时，实验室的大门被人猛地撞开，宴疏桐已经控制了基地，从俘虏的研究员口中得知了这间实验室，匆忙赶了过来，却不料正好看到这令人目眦欲裂的一幕。 宴疏桐瞳孔剧烈一缩，失声喊道：“姐姐！” 她下意识想要追上去，却已然来不及。 空间隧道骤然闭合，产生的气流将她震了回去。 “该死的！” 第120章 你怎么会在这里？ 宴疏桐站在原地骂了几声脏话，脸色冷得像冰，整个人被寒气包裹。 尖锐的警报声依旧回响整座基地。 就在这时，轰隆一声闷响，地面猛烈震颤。 “不好了，大小姐！” 宴丰跑了进来，语气急促：“有人开启了基地的自毁系统，这里要塌了，我们必须立刻离开！” 这座基地位于地下几百米，上方又有废弃几座矿洞连着，一旦坍塌，足以把他们所有人掩埋在这里。 宴疏桐咬牙，脸色冷峻，刚才伊斯尼亚从沉眠状态强行苏醒，意识体能量虚弱，附身的时候抽取了她不少精神力来维持稳定，她现在没办法出手阻止塌陷。 可是如果他们撤离，这里一塌，沈明姝和秦时月怎么办？ 宴疏桐望向空间隧道消失的位置，神色紧绷，脑中思绪急转。 这条空间隧道既然是方舟组织留的后路，那出口必定不会在这附近。 思索几秒后，宴疏桐果断转身，冷声下令：“撤！” 山脉外围，一直守在此处等待沈明姝消息的年泽兰等人忽然感觉整座山都在猛烈摇晃颤抖。 “怎么回事！” “地震了吗？” 年泽兰掀开帐篷出来查看情况，不知谁大喊了一声：“你们快看那边！” 所有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然后瞳孔剧缩。 不远处的蜿蜒山脉陡然从中间裂开，山体表面出现一道道巨大的裂缝，开始塌陷下沉，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尘土飞扬，山石滚落。 监察署众人目前所在的位置还在安全范围内，没有被波及。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震惊的脸色空白。 年泽兰第一个反应过来，神情冷沉，“出事了，所有人，跟我进山！” 她的声音冷静又果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扯回了所有人的理智。 监察署众人迅速按照她的命令沿着山脉崩塌的方向疾驰而去。 等到他们抵达时，宴疏桐等人已经全部撤离出来，转移到了安全区域，甚至还带着不少抓到的方舟成员活口。 这些人身上穿着统一的防护服，被五花大绑扔在一旁严密看管，身体止不住颤抖，眼底充满了惊恐和畏惧。 宴疏桐站在不远处，神情晦暗不明。 自她脚边三米的位置起，地面开裂出几道巨缝，基地原本的位置塌陷成直径长达几十米的巨坑，地下废弃的矿洞全部裸露出来，坑洞边缘不断向远处崩塌。 自毁系统启动，炸掉了整座基地，连接着基地的废弃矿洞也一并崩塌，整座山脉都陷下去一半。 平静幽寂的深山腹地，瞬间成了废墟。 “这是怎么回事？” 年泽兰带人赶到，见到这一幕后，然后是做了再多心理准备，还是震惊得放大瞳孔。 怎么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她四处张望，却并没有见到沈明姝的身影，正疑惑之际，宴疏桐转身看向她，声音里含着风雨欲来的冰冷气息：“方舟地下基地出现潘多拉残骸，姐姐追捕携带残骸碎片潜逃的方舟组织干部，与其一起跃入空间隧道，现下落不明。” “年署长，方舟在南洲边境建立地下基地多年，并且利用潘多拉残骸进行……” 宴疏桐声音一顿。 异种的存在对人类群体来说是极大的威胁，夺舍重生、灵魂转换这种只会出现在小说和电影里的事情成为现实，一旦泄露，必定会造成民众恐慌和混乱。 毕竟，谁都不会想被一个陌生人的灵魂顶替，让“它”以自己的身份去和最亲密的家人、朋友相处，更不想看到自己身边的人神不知鬼不觉的被人顶替。 这简直太毛骨悚然，骇人听闻了。 所以，二十年来，联盟理事会封锁了所有关于异种的资料，除了联盟高层人员，外界对方舟进行的异种实验一无所知。 宴疏桐眼底划过一抹看不透的情绪，继续开口道：“……此事非同小可，请立即上报，让南洲监察署尽快赶来边境，全力追踪潘多拉残骸的下落。” 不过，事关重大，区区南洲监察署恐怕还不够，好在审判庭和中洲监察署总部的人此刻也在秦城。 只要他们收到消息，就一定会通知联盟理事会。 她这短短的两句话，却让年泽兰眼前一黑又一黑。 方舟基地。 潘多拉残骸。 宴疏桐嘴里每吐出一个词，年泽兰的心脏就一阵骤停。 她紧捂住胸口，呼吸变得有些不畅，险些当场晕过去，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南洲边境为什么会出现潘多拉残骸？！ 另一边，沈明姝和秦时月追着余教授进入空间隧道后，对方就不见了踪影。 周围漆黑一片，脚下只有一条幽深阴暗的道路，看不到尽头。 既然只有一个方向，人肯定就在前面。 沈明姝和秦时月对视一眼，两人齐齐将防护服一掀，换回了原本的装扮，手里分别握着冲锋枪，追了上去。 出了空间隧道，沈明姝环顾一眼四周，目露警惕。 是一间陌生冰冷的实验室。 风格和地下基地的实验室很像，却又不太一样。 “奇怪，人呢？” 秦时月也打量着周围，并没有发现余教授的身影，表情纳闷：“跑得这么快？” 那个余教授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跑得居然比她们两个异能者还快？ 沈明姝摇了摇头，沉吟道：“空间隧道的出口，可能不止一个。” 她们仓促之中追了过来，也许正中敌人的下怀。 目的就是为了引开她们。 秦时月回头看了一眼已经消失的空间隧道，啧了一声：“我活了二十多年，只听说过白塔曾经做过有关建立空间隧道的实验，没想到会在南洲边境的地下基地里见到实物。” 空间隧道这种东西，虽然听上去玄幻了些，但是也不难实现。 这世间有一种异能极为特殊罕见，可以解离提取他人的异能，将其独立保存并使用。 空间隧道本质上就是由拥有解离能力的异能者剥离空间型异能者的异能，并将其储存在特制的仪器中，实现空间转移。 不过，理论上可以实现，现实却极难做到，空间型异能者稀少，拥有解离能力的异能者更加罕见。 毕竟想要同时凑齐这两种类型的异能者，难如登天。 可是方舟的人不仅做到了，而且这空间隧道甚至还能延伸到不同的出口。 抛开立场和原则不谈，方舟这群家伙真是群天赋异禀的疯子。 可惜，这群疯子做的事情太过丧心病狂泯灭人伦，就算他们比白塔的首席研究员们还要厉害，五洲也容不下这些极端主义犯罪分子。 “潘多拉残骸必须拿回来。” 沈明姝接上她的话，眉头紧皱：“否则，说不定方舟这群傻逼会研究出什么更恶心人的玩意儿。” 秦时月点头，深表赞同。 不过，人既然已经追丢了，当务之急，还是要先联系宴疏桐。 秦时月刚拿出通讯器，沈明姝立刻按住她的动作，声音冷沉：“有人。” 两人对视一眼，身形一闪，屏住呼吸，躲到实验室门后的视线盲区。 紧接着，实验室沉重的大门缓缓打开，两道挺拔的身影走了进来。 沈明姝眼中寒光一闪，冲锋枪漆黑冰冷的枪口瞄准来人，二话不说抬枪上膛。 咔咔！ 来人反应警觉，第一时间发现了不对劲，背靠着背，同时拔枪对向她们二人。 气氛陡然剑拔弩张。 就在双方即将扣动扳机之时，动作却齐齐一顿。 沈迟言一身迷彩作战服，身形挺拔，气场凌厉，目光落到沈明姝那张白皙精致的面容上，双眸微微睁大：“阿姝？” 沈明姝：“……怎么是你？” 同样一身迷彩服的谢斐和秦时月举枪互相指着对方脑门，面面相觑，脸上浮现出同款惊愕。 “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怎么会在这里？” …… 男女主又见面咯~ 第1章 打打杀杀没意思 【此处设一个脑子寄存站～】 九月，东洲。 黑山监狱。 隶属东洲第一异能组织，审判庭。 这里关押着整个五洲最为凶残暴戾的异能罪犯，这些人罪大恶极，人性沦丧，大多都是死刑犯。 夜晚，闪电划破沉寂的天空，雷鸣声震耳欲聋。 这座充满罪恶与肮脏的牢笼，暴乱了。 警报声响彻夜空—— “报告，1号监狱罪犯集体越狱，异能锁拷被毁，无法进行火力压制！重复！无法进行火力压制！请求支援！” “3号监狱已经沦陷！编号a3487恢复力量，我们制服不了他！请求支援！” “请求总部支援！支……救命……救命啊！救救我！啊——” 惨叫声切断了通讯。 “……咳咳咳！4号监狱a4679和a7886已经出逃，请增派人手追捕……” 夜幕沉沉，雨越来越大，却也掩盖不住空气中的血腥与杀戮，放眼望去，整座山顶基地，尸横遍野，血泊浸染。 几声枪响划破长空，无数漆黑的枪口对准目标，弹雨降临，硝烟弥漫。 倾巢而出的罪犯一个又一个倒下。 顷刻间，形势陡然逆转。 雨势渐小，地面已经血流成河。 残肢断臂随处可见，狰狞的尸体堆积在一起，死状可怖，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弥漫在废墟之上，充斥刺激着人的鼻腔。 战斗已经接近了尾声，依旧有负隅顽抗之人。 磅礴汹涌的异能精神力爆闪乱轰，撕心裂肺的惨叫与哀鸣此起彼伏，窒息的绝望笼罩着这片区域。 “家主，发动暴乱的罪魁祸首已被击毙，除了趁乱逃走的那个a级，剩下参加越狱的罪犯已经尽数歼灭。” 前来增援的人死了三分之一，剩下的人皆汇集在黑山基地的中心，乌泱泱一群人身穿黑色制服，浑身浴血，此时都低垂着头，恭敬地等候面前的少女下令。 少女静静地站在废墟中心，身姿纤细，穿着黑色工装，风衣下摆被吹起，冰冷且肃杀，周身可怖的杀戮气息几乎化成实质，给人无尽的压迫感。 “逃了？” 清冷的嗓音宛如覆上一层冰霜，寒意彻骨。 少女缓缓转过身，精致白皙的侧脸被月光映照得格外清晰，眼尾溅上了几道血迹，衬得她眼尾处的那颗泪痣格外妖冶冰冷。 众人头垂得更低，大气不敢喘一声。 没料到黑山监狱这帮穷凶极恶的罪犯会突然越狱，看守的人全被残忍的屠杀，他们前来增援的人也死伤不少。 镇压这场暴动付出的代价，超乎了所有人预料。 众人屏息之际，有人打破了窒息般的死寂。 “老大！不好了！” 穿着黑色制服的女生跌跌撞撞跑过来，神色焦急。 秦末将扶了扶布满裂纹的眼镜，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底下的人上报，没抓到a3721……他跑了。” 周围霎时一寂。 a3721。 整座黑山监狱中最凶恶的异能罪犯，此次暴乱便是由他带头发动。 宴明姝目光微眯，眸色骤沉，声音冷肃：“联系监察署，让他们立刻上报联盟，通知其他四洲，发布s级通缉令，东洲全境戒严搜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可是——” 秦末有些担忧地问：“突然向整个五洲发布s级通缉令的话，会不会引起大范围恐慌？” 宴明姝瞥了她一眼，目光没有丝毫温度：“一旦让a3721逃离东洲，流窜到其他各地引发骚乱，整个东洲都要担责，别忘了，他是a级实验体。” 秦末沉默。 是啊。 倘若只是其他普通罪犯，只需要联合其他各洲监察署进行搜捕即可，偏偏是a3721。 a级实验体的破坏力远比核弹爆炸还要恐怖。 人类群体的进化是从百年前开始的，一百多年前，未知的外星陨石砸向了地球，落在了原始森林中，自此，引发了全球性的异变。 少数身体机能强悍的人类率先觉醒异能，完成了进化，被称为异能者。 他们拥有超常的能力，呼风唤雨，当精神力强大到一定程度，甚至能改变世界规则。 与此同时，一些动植物也产生了畸变，更加凶残嗜血，且繁殖能力和幼体存活率成倍增加，对人类安全造成严重威胁。 那些畸变后的怪物成群结队进攻人类城市，造成死伤无数，世界陷入了巨大恐慌与骚乱之中。 当时流出传言，末世将至。 各国领导高层下令组建研究中心，探究异变的起源与原因，同时派遣搜查小队搜寻陨石下落，两年之后，陨石残骸碎片被军队从南部密林里送出来。 科学家将那些陨石的残骸碎片命名为——“潘多拉残骸”。 人类对外星物质以及未知力量的研究，从此开始。 从百年前至今，人类对异能的认知渐趋成熟，异能者依照异能天赋高低和精神力强弱划分sabcde六种级别，那位从1号监狱里逃走的犯人，就是a级。 并且，他并不是普通的异能者，而是被改造的“生物武器”，异能实验体。 异能的出现改变了整个世界，在大规模进化觉醒之后，暴力与犯罪层出不穷。 无数反社会犯罪组织私下抓捕异能者进行残忍的人｜体｜试｜验，改造他们的基因序列和身体结构，使他们比一般的异能者更加强悍。 也更加容易失控。 一旦实验体精神力失控暴乱，超出人体承受范围，便会异化、畸变成没有自主意识只会杀戮的丑陋怪物。 一名a级实验体异化，可轻松灭杀同等级异能者。 秦末觉得太阳穴突突地疼，整张小脸都皱了起来。 a3721现在简直就是个行走的并且随时会原地爆炸的炸弹。 完蛋。 秦末在心底叹息一声，道：“明白了，我马上去联系监察署。” 监察署，全名异能者联合监察署，职责是监察处理异能事件并管理所有异能者的组织，是五洲联盟理事会下设的直属机构。 宴明姝平静的目光扫视着四周的情况，又开口：“等这里结束，你回去上报的时候，让审判庭高层尽快派执法官前往全境各地警戒。” 秦末点头：“好……嗯？” 她惊讶抬头，目露疑惑：“为什么是我来上报，你呢？” 宴明姝才是这次行动的负责人。 难道不应该由她来向审判庭陈述这次行动的细节吗？ “我？” 宴明姝漆黑的双眸微眯，浑身压迫性气场逐渐消散，唇角勾出一抹美丽冰冷的弧度，缓缓启唇：“我就不回去了。” “啊？” 秦末不明所以。 下一刻，宴明姝做了个让她瞳孔剧颤的动作。 少女抬起白皙纤细的手，缓缓取下左手食指上的血玉扳指，上面被溅到了几滴殷红的血迹，在月光的映射下森然又冷寒。 这枚血玉扳指，象征着令人敬畏恐惧却趋之若鹜的权力和地位。 现在却被人轻轻摘下，像是丢物件似的随手扔给了她。 秦末手忙脚乱的接住。 “来这里之前，我已经和审判庭那边打过招呼。” 宴明姝唇角上扬，精致白皙的侧脸冷淡且平静，说出的话令人惊悚。 “这个家主，我不当了。” “！” 这句话信息量太大，秦末一时反应不过来。 “什么？” 她压下内心的震颤，好久才找回自己声音，“不……不当了？” 那可是东洲第一家族宴家的家主啊！ 怎么能说不当就不当了？ 在那一瞬间，秦末的脑海中思绪非常混乱，以为少女是在开玩笑。 宴明姝淡淡瞥了她一眼，唇角扯出一抹冰冷的弧度：“打打杀杀太没意思，我打算离开东洲，找个地方过一段时间的清闲日子。” 秦末满脸震惊，声线颤抖：“那……那你要去哪儿？” 宴明姝唔了一声，吐出两个字：“南洲。” 她垂下双眸，卷而翘的长睫轻颤，唔了一声：“其实，我也算是个豪门千金来着。” 虽然，她的家人貌似都以为她死了。 “啊？” 秦末嘴巴微张，语气变得磕巴：“不是，老大你等一下--”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宴明姝没理会她，径直大步向外走去，同时漫不经心地扔下一句：“记得替我保密。” 山顶基地废墟之中，到处都有黑色制服人员来回往返，清扫收尾。 雨后初霁，远处曙光破晓，天光乍泄。 宴明姝漆黑清冷的眸底划过一抹漠然。 手机在震动。 她拿出来，擦去屏幕上的血污，点开十几条未读信息。 ［南洲秦城分部那边把你要的沈家资料传过来了。］ ［我通知了夏老夫妇，你的身份经历已经处理妥当。］ ［我在南洲等你哟～］ 宴明姝指尖微动，打字，发送。 ［好。］ “宴家主……” 身后有人声音焦急地喊她。 宴明姝充耳不闻，坐进一辆黑色作战车里，长腿踩下油门，瞥了他一眼，语气冷漠： “现在这里的指挥权正式移交给秦末，有事找她，还有——” “从今以后，我姓沈。” ………… 看到有朋友们问男主是谁，那我就先在这里说明一下，男主是沈迟言，女主是沈明姝。 男女主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也没有法律上的关系（当然这是架空背景，法律和现实世界是不一样滴），他们两个本质上来说是养成，还包括但不限于师兄妹，同生共死的队友，伪叔侄……等等，喜欢这一口的可以放心入，雷这一款的赶紧跑。 两人目前都是沈家人，但是都在披马甲，男主真正的身世涉及主线伏笔，往后看就知道了。 最后，这本小说是爽文（但也不是传统的那种“隐藏身份—被炮灰挑衅—揭露身份—反转打脸虐渣”的套路式的爽，会有剧情），男女主都是满级大佬，战力天花板（是的男主也是），没有什么逻辑，主要看个开心，请大家观看时记得把脑子放在寄存处哦～笔芯～ 第2章 回家：这些年，你受苦了 南洲，边境。 十月末，傍晚时分，山间的晚风携上了一丝凛然寒意。 泉村，村口围着一群中年妇女，正在窃窃私语。 “这就是夏家那个丫头？老夏夫妇刚走她这就要和人跑了？” “人家又不是夏家夫妇亲生的孙女，现在找到了自己的家人，那老两口还撒手人寰了，就剩她一个人孤苦伶仃，不回她真正的家难道还留在咱们这个破地方？” “听说这丫头亲生父母有钱着呢，是秦城的大户人家，她这一走，是过好日子去了咯。” “我看未必，豪门是非多，从这穷乡僻壤被找回去的，日子不一定好过。” 一抹清瘦的身影独自倚在矮墙边，半边身子隐在黑暗中，昏黄的光落在她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双眸浅阖，唇角微抿着，看不出什么情绪。 许是嫌这几个人实在太吵，少女蹙了蹙眉，睁开了双眼，淡淡地扫视一圈四周。 周围立刻安静。 那几名妇人被少女清冷的眼神一扫，顿时不敢多说一个字。 “这老夏夫妇养的什么孩子，眼神这么吓人，真没教养。” “快走，这丫头狠着呢，前段时间村头老李对她说了两句不好听的，直接被她开了瓢，现在还昏迷不醒呢。” 聚着看热闹的人匆忙散了，转眼间只剩下少女一人。 少女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重新阖上双眼。 没过一会儿，有人来到了她的面前，试探着开口：“你是……明姝吗？” 沈明姝睁开眼，眉间划过几分倦色，视线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淡淡嗯了一声。 面前站着一名身材高大的青年，目测有一米八几，气质非凡，穿搭不俗，看着像是位世家公子哥。 韩川明眼底划过一抹惊艳。 刚才在远处，光线昏暗看不清，走近了之后，才看清少女的模样。 五官精致艳丽，皮肤白皙，那双眼睛格外漂亮，乌黑明亮，眼尾一颗小痣生得极艳，晃人心魄。 韩川明沉浸在这张颠倒众生的脸上，呆愣在原地，忘记了呼吸。 这时，一阵秋风吹过，他冷不防打了个喷嚏，猛地回过神，搓着胳膊颤声道：“老师叫我来接你，他和你说过的？” 早知道就多穿一些，冻死他了。 这鬼地方可真是偏僻。 “嗯。” 少女态度极为冷淡敷衍。 韩川明神色一僵，尴尬地挠头，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个年纪的女生相处。 他硬着头皮开口：“一个小时后的飞机……你的行李呢。” 沈明姝站直了身体，指了下身后的背包，“这儿。” 韩川明疑惑：“就这些？” 沈明姝掀起眼皮看他：“不然还有什么？” “最起码也该多带点衣服化妆品……” 沈明姝扯了下唇角：“我爷爷奶奶的牌位还在里面，也需要带上吗？” 韩川明：“……那倒不至于。” 他看了一眼沈明姝身后四处漏风家徒四壁的土房子，原本想说的话被咽了回去。 看这情况，值得带走的东西确实不多。 韩川明上前一步，想接过她的包，却被她不着痕迹地躲了过去。 沈明姝直接跨过他，几步之后，转身：“不走吗？” “……来了。” 韩川明回神，连忙跟上去。 山路不好走，加上下过雨，车只能停在村外的公路上。 上车之后，韩川明先拿出手机发消息。 ［人接到了。］ 那边很快回复：［好，多照顾些，小姑娘刚没了亲人，挺伤心的。］ 韩川明古怪地看了一眼身旁。 少女上了车之后，一句话没说，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阖眼睡了过去，只露出苍白精致的侧颜。 ……没有半点伤心的意思。 “……” 韩川明压下满肚子的疑惑，发动了车子。 从南洲边境飞到秦城，不过两个小时的时间，直至飞机落地，沈明姝才缓缓睁开眼，打了个哈欠，跟着空姐的指示起身向外走。 韩川明跟在她身后，见状嘴角一抽。 她还真是睡了一路。 去接她之前，他仔细了解过这个女生的身世。 沈家流落在外十九年的真千金，自小被收养，养父母常年在外务工，跟着爷爷奶奶在边境穷山沟里长大，两年前养父母出车祸死了，不久前爷爷奶奶也相继因病过世。 若不是他的老师陈老爷子出差时意外遇见了她，认出她的身份，恐怕她要在那山沟里孤苦伶仃待一辈子。 按理说，人生经历了这么大的变故，再坚强的人情绪也会有些波折，怎么沈明姝反而像没事人似的，一路上睡得还挺香？ 韩川明内心嘀咕，没注意前面的人停下了脚步，险些撞了上去。 “怎么了？”他问道。 沈明姝将手机放回兜里，抬头对他说：“我先去见个朋友，你等我一会儿。” 韩川明第一反应是，你都没来过秦城哪来的什么朋友？ 问出来的却是：“可是沈家那边还在等着……” 沈明姝皱眉：“他们很急？” “……也没有。” “那就等着。” 她的语气平淡，韩川明却不由自主地站直了身体，下意识听从她的话。 等他反应过来，人已经走远了。 韩川明：“？” 秦城机场是南洲第一大机场，客流量很大，沈明姝第一次来这里，转了半天也没找到人。 她拿出手机戳进了聊天框。 ［人呢？］ 刚点完确认发送，便感觉到自己的右肩被轻拍了下，一道人影闪现在她面前。 沈明姝淡定收回手机，抬眼看向来人。 女人长相美艳动人，一身黑色大衣，高筒长靴勾勒得她腰细腿长，身姿妖娆妩媚。 见到她，脸上立刻浮现出明媚的笑容：“阿姝！见到我开心吗？” 沈明姝后退一步，神色淡淡，冷冷吐出一个字：“不。” “……你好冷漠，我好伤心。” 秦时月表情受伤，委屈控诉：“我为了你抛弃家业来秦城，为你鞍前马后做这做那，你竟然这样对我？” 沈明姝捏了捏眉心，她连着三天没合过眼，此刻精力已经到了极点，没心情陪她玩闹。 “我要的东西呢？” 秦时月见她神情有些疲惫，眼底压着几分不耐，识趣地没再开玩笑，将一枚黑色u盘递给了她。 “沈家资料都在里面。” 沈明姝接过，收了起来。 “夏老夫妇的后事都安排妥当了吗？” 沈明姝嗯了一声。 秦时月声音里带着一丝歉意：“我真不知道他们身体情况已经糟糕到那种程度了。” 夏老夫妇常年在南洲，她并不清楚他们两个人的具体情况。 沈明姝到了泉村之后才知道，他们已是弥留之际。 沈明姝：“夏老和我解释过，你不用自责。” 夏老夫妇欠过她人情，因此，哪怕知道自己病重，命不久矣，还是接下了这个任务，替她妥善安排好假身份。 秦时月垂眸，沉默半晌，问：“阿姝，你真的要回沈家？” “嗯。” 秦时月不解，问道：“黑山监狱的事过去一个月了，东洲那边乱成一锅粥，听说理事会也在不断施压……” 沈明姝打断她：“那些都与我无关了。” 跑都跑了，还指望她做什么？ 秦时月沉默。 她了解沈明姝，一旦决定了，就绝不会轻易改变想法。 空气安静了片刻。 秦时月叹了口气：“你确实太累了，回到沈家过普通人的生活，远离那些纷扰也挺好的。” 沈家是秦城第一世家，做回沈家大小姐，也不亏。 秦时月莞尔一笑：“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这段时间我一直在秦城，有事叫我。” 沈明姝唇角轻勾：“好。” …… 韩川明在原地等了将近半个小时，沈明姝才迈着不急不缓的步子，重新出现在他视线里。 两人坐上了等候已久的车。 车子缓缓驶入别墅，整个沈家老宅灯火通明。 佣人接引他们去主厅。 “明姝，快过来！” 沈明姝一进门，等候已久的陈老爷子立马起身，替她取下了背包，将她带到了客厅中央。 韩川明跟在后面，见此情形，很有眼色地站在一旁充当背景板。 陈老爷子声音有些激动：“这是你爷爷和爸爸。” 沈明姝抬眼，面前的老者一身唐装，精神矍铄，眉眼间露出一抹威严，身后跟着一位身穿军装的中年男人，长相俊朗，气质冷峻，眼底却充满了沧桑。 两人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炙热而酸涩。 中年男人上前一步，怔然地望着她的脸，眼里的泪再也止不住。 这孩子真的太像她妈妈了。 本来还对陈老的话有所怀疑，毕竟这么多年冒名上门认亲的人数不胜数。 可是见到这孩子的那一刻，心脏蓦地一酸，父女之间无法替代的血缘让他意识到，这就是他的女儿。 沈司辰眼眶通红，声音嘶哑：“你叫……明姝？” 沈明姝点头，轻声道：“爸爸。” “……哎哎！” 沈司辰心里一震，激动不已，想上前抱一抱他的女儿，可看着她有些陌生的目光，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止不住颤抖。 整个人变得无措起来。 沈老爷子上前拍了下他的肩膀，叹息一声，视线落在了沈明姝身上，沉声道：“回家了就好。” 家。 沈明姝唇角扯了扯，眼底划过一抹微光。 她抬眼对上沈老爷子的目光，喊了一声：“爷爷。” 沈老爷子打量着她，见她穿着朴素，行李更是简单到只有一个背包，叹了口气：“这些年，你受苦了。” 他的声音里也带着涩意，“老陈，谢了，这次真的多亏了你。” 闻言，沈司辰也激动地说：“陈叔，真的谢谢，如果不是你，我们一家人也没法团聚。” 陈老爷子看着沈明姝，感慨道：“应该的，明霜也是我的学生。” 提到这个名字，沈司辰眼底闪过一抹隐痛。 沈明姝挑了挑眉，有关沈家的资料在脑海里浮现。 十九年前，沈司辰的妻子柳明霜与他们刚出生才一个多月的女儿卷入一场意外，生死不明。 “明姝能找回来是老天眷顾，司辰，以前的事已经无法挽回，你也该走出来了。” 沈司辰喉咙发涩，哽咽地说：“我明白，您放心。” 陈老叹了口气，转身对沈明姝说：“小姝啊，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以后遇到什么事情，可以随时来找我，我就在秦城。” 当初在泉村，他第一眼见到沈明姝时，脑海中就浮现出多年前柳明霜的模样，于是私下偷偷去打听了这个女孩的身世。 了解过夏家的情况之后，他越来越觉得沈明姝极有可能就是沈家的骨肉，便冒昧的上门，请她去做一次亲子鉴定。 得到的结果不出他所料。 本想等他工作结束回到秦城后，让沈家亲自来接人，一家团聚。 谁料他刚离开不过两天，夏老夫妇便因病去世，沈明姝在这世上最亲的两个人都没了。 只叹世事无常。 边境地区这段时间都不安生，他怕沈明姝一个小姑娘继续待在那里有危险，就让自己的学生韩川明赶去泉村接人，而他带着那份亲子鉴定，亲自来到沈家。 陈老爷子看着沈明姝比几天前更憔悴疲惫的面容，满眼都是心疼。 这孩子，一定伤心坏了。 没有任何伤心纯粹只是失眠的沈明姝垂着长睫，眼底浮出一抹困倦，在众目睽睽之下，打了个哈欠。 “……” 第3章 沈曜：给她一个下马威！ 天色太晚，再留下去也不合适，陈老爷子嘱咐沈明姝几句后，带着韩川明离开了。 沈司辰已经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对沈明姝露出一抹柔和的笑，说：“一路上累了，我带你去看看房间。” 总算可以歇息了。 沈明姝跟着他上了二楼。 “时间有些仓促，没来得及准备太多，你看看，有什么缺的尽管说。” 沈明姝环视一周，房间布置得很用心，整洁精致，没什么可挑剔的，她点了点头：“挺好的。” 沈司辰本想说些什么，但看到她眼底淡淡的倦色，便开口道：“你先好好休息，明天家里人都会回来，到时我带你认人。” “好。” 沈司辰离开，顺便带上了卧室的门。 偌大的房间安静下来。 沈明姝打开背包，拿出换洗衣物，进了浴室。 过了一会儿，浴室里的水声停下，沈明姝换上睡衣走了出来，发尾潮湿，滴着水珠。 柔软的睡衣套在她身上有些宽松，露出大片白皙肌肤。 沈明姝动作随意地擦了几下头发，潦草吹干，直接躺上了床，身子陷进柔软舒适的床里。 到了陌生环境，她完全没有任何不适引起，阖上双眸，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 翌日。 沈明姝是被一阵喧闹声吵醒的。 老宅的隔音极好，但她听力异于常人般，任何细微的声响在她耳朵里都会放大无数倍。 “二小姐和清商小姐都在，就连大少爷也都赶回来了，那位还在睡吗？” “可不是嘛，这都快中午了，一点动静都没有，果然是乡下来的，不懂礼数。” “听说学都没上过几回，就是个草包嘛，哪里比得上清商小姐？依我看，清商小姐才像是沈家大小姐。” 几个女佣低声八卦着，一转身，却见一位管家模样的老者站在那里，表情极为不悦。 他严厉训斥：“工作时间随意议论主人家的事，你们是不是太闲了？” 几名女佣飞快把头低下来，不敢出声。 外面安静了下来。 沈明姝睁开双眼，眼底还残留着未曾消褪的血丝，脸色苍白，唇线微抿。 她坐起身，眼前发晕，腹部传来轻微的痛意。 睡眠质量差加低血糖加胃疼，让她看上去有些烦躁。 缓了一会儿之后，沈明姝下床挑了几件衣服，进了浴室。 楼下。 沈家所有人基本都到了。 “爸，她真的是我的小侄女？” 沈念月率先开口打破沉默的气氛，她看向沈老爷子，眼神里充满询问。 沈老爷子点点头，沉声道：“嗯，我和司辰都确认过了，而且……她和明霜长得很像。” 沈念月满脸震惊，从昨晚直到现在，她仍然有些回不过神。 她那个失踪了十九年，连监察署都默认已经死亡的小侄女还活着，竟然还被找回来了？ 沈念月的脑子有些转不过来弯。 “不是，当年她可是都遭遇了异兽潮啊！她当时只有一个月大，竟然能活下来？” 这简直就是违背常理。 “小姑，当年监察署只是宣布失踪，并没有确认死亡。” 角落里传来一道反驳的声音。 沈司辰的长子、沈明姝的大哥沈聿白皱了皱眉，道：“监察署当年并没有找到妈妈和妹妹的遗体或者残留的生物信息，无法排除存活下来的可能性，才对外宣布失踪。” 提起柳明霜，沈聿白垂下眸子，眼底划过一抹难过之色，很快便消散无踪，抬头笑道：“不管怎么说，妹妹能找回来都值得高兴。” 那是他的亲妹妹，这么多年，每次看见父亲默默地承受痛苦，他也不好受。 沈念月白他一眼，“我当然高兴了，只是有些震惊而已。” 自从发生了十九年前那场意外，沈司辰就深受打击，整日消沉，她都快不记得他笑起来是什么样了。 沈念月叹了口气，对沈司辰说：“哥，明姝找回来了，你的心结也该放下了，不能总沉浸在过去，嫂子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 提起亡妻，沈司辰嘴角泛起一抹苦涩，“这些年我一直都梦见明霜在怨我，问我为什么把小姝弄丢了，幸好……” 幸好老天保佑，他的女儿失散多年，终于回家了。 “现在聿白已经能独当一面，清商对未来有了自己的目标，小姝也找回来了，我死也无憾了。” 闻言，沈老爷子皱眉，拿起一旁的拐杖给了他一下，沉声道：“说什么胡话！” “小姝已经回家了，你这个做父亲的最该做的就是尽力弥补这些年的亏欠！” “以后少说晦气话！” 挨了一下的沈司辰：“……知道了，爸。” 沈老爷子冷哼一声。 沈司辰揉着手臂，叹气道：“其实我现在最担心的，是清商。” 沈清商是他收养的女儿，年纪和沈明姝相仿，外界一直有传言，说他是因为思女过度才收养的沈清商，把她当做沈明姝的替代品。 这纯粹是谣言！ 但现在沈明姝的情绪处在敏感时期，他担心得知沈清商的存在之后，她会多想。 沈老爷子倒不担心这一点，“清商是个好孩子，小姝也没那么脆弱，给她们一点时间，会好好相处的。” “希望如……清商呢？” 沈司辰的声音一顿，环视了一圈，找不见人影。 刚才他们说话的时候还在，人呢？ 沈念月回头看了一眼，“阿曜那个臭小子怎么也不见了？” …… 二楼。 沈清商环着手臂，面无表情地看着沈曜半跪在地上，撅着屁股，努力伸长脖子去听房间里的声响。 “沈曜，我奉劝你不要找死。” 几乎是半趴地上的少年顶着一头黄毛，动作鬼鬼祟祟，表情无比欠揍，看着想让人踹他一脚。 沈曜回头冲她嘘了一声，满脸无语：“别吵，姐，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好。” “……” 沈清商深吸一口气，觉得拳头有点硬。 “你在这像个变态似的偷听是为了我好？” 沈曜一脸恨铁不成钢，“你懂什么？我听家里的佣人说了，这个沈明姝养父养母都不在了，把她养大的爷爷奶奶也病逝了，她这个时候回来，肯定恨不得霸占舅舅所有的父爱。” “要是让她知道了你是舅舅收养的，难免会觉得是你抢走了舅舅，然后对你心怀嫉妒，用尽一切手段给你使绊子，陷害你，找你麻烦。” 他的语气非常笃定，脑海里已经浮现出恶毒千金尖酸刻薄的样子和语气。 “……所以？” “所以我们应该先下手为强，给她一个下马威。” “她是乡下来的没见过世面，只要我们把她唬住了，以后你说什么她都不敢违逆，你指东她不敢往西。” “姐，这样你地位就稳了。” “……” 沈清商额角突突直跳，看着他在地上扭来扭去姿势风骚，不由得有些后悔。 是她的错。 当初就不该任由沈曜看那些无脑的豪门狗血虐文小说。 全都是什么真假千金撕破脸争夺家产、争完家产争男人、视法律铁规如无物、和对方宛如有灭门血仇、虐心虐肝虐脾肺肾的降智剧情。 看得他脑子都傻了。 沈清商实在不敢想被别人看到这副情景会有多丢人，从牙缝里挤出几个音节：“你给我起来！” 沈曜置若罔闻。 就在沈清商纠结要不干脆一脚踹上去得了的时候，他突然眼睛一亮，“有动静了！” 里面的人似乎在走来走去。 沈曜皱眉，侧耳贴得更近，“我倒要听听她在做什——啊！” 沈明姝刚一开门，就听见门后有重物翻滚的声音，接着就是一声惨叫。 “？？？” 她循着声音看过去，目露疑惑。 不远处趴着一团不明物体。 旁边站着一名十七八岁的女生，乌发齐耳，长相清秀，脸庞小巧精致，眉眼间透着干净纯粹的气质。 沈清商抬手扶额，闭上眼不忍直视。 毁灭。 沈曜觉得自己的鼻梁骨都要断了，他恶狠狠地看向罪魁祸首，怒喊道：“你眼瞎啊？” 沈明姝的手还放在门把上，视线淡然地扫了他一眼，顿时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冷声开口：“我眼睛又不长在门后边。” “你——！” 第4章 硬核见面礼 “怎么了？” 楼下的人听到动静，闻讯赶来。 沈念月见到自家儿子狼狈地坐在地上，手死死地捂着鼻子，血迹从指缝里溢出来，当即提高了声音：“沈曜！你这怎么回事？” 沈曜脸色难看，羞耻得咬了咬唇，觉得自己现在一定像是个傻逼。 本想给新来的一个下马威，结果自己摔了个大马趴，还狼狈地流鼻血，被全家人围观。 丢死人了！ 这个女人的力气怎么这么大？ “我……我自己没站稳，摔的。” 脆弱可怜的少男自尊心作祟，他没说是被人用门撞成这惨样的，更不敢提为什么会被门撞。 沈司辰和沈聿白也上了楼。 二人见到沈清商竟然也在，有些惊讶，沈司辰问道：“清商，怎么回事？” 沈清商收回落在沈明姝身上的视线，丝毫没给沈曜留面子，说：“他堵在门口，沈——” 她顿了顿，再次看向沈明姝，换了个称呼，生涩地开口：“……姐姐一开门，撞到他鼻子了。” 说完，沈清商又瞥了一眼，见对方并没有不悦，心底长舒一口气。 太尴尬了。 回来之前，沈老爷子已经告诉他们来龙去脉。 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姐姐，沈清商心里只有陌生，说不上抵触。 毕竟沈明姝才是爸爸的亲生骨肉，而且还在外流落二十年。 整个沈家都对她心怀有愧。 本想初次相见时正式地介绍一下自己，给对方留一个好印象。 谁知沈曜这棒槌来了这么一出。 直接社死。 沈清商无比后悔懊恼，她为什么要跟着沈曜上来？ 沈念月听完，心里清楚怎么回事了，上前揪住自家儿子的耳朵，把人从地上拎了起来。 “痛痛痛！” 沈曜面色扭曲，求饶大喊：“妈！我还流着鼻血呢！” 沈念月冷哼：“你精力旺盛，流点血对身体好。” 知子莫若母，自家儿子什么尿性她可太清楚了。 这小子没憋好屁。 “……我是不是您亲儿子啊”沈曜委屈巴巴。 沈念月板着脸没好气：“闲着没事堵在别人门口干嘛？我看你就是活该。” 沈曜不吭声了。 教训完儿子，沈念月回过身看向一旁的沈明姝，少女面容沉静，内敛又温和。 沈念月脸上扬起一抹笑容，轻声道：“你就是小姝？初次见面，我是你姑姑。” 她抬手拍了下自家儿子的狗头，介绍道：“这是我儿子沈曜，他没惹你生气？” 沈曜被亲妈拍得一个趔趄，听见这话差点捂着鼻子蹦起来，什么叫惹她生气？ 沈明姝将这对母子的脸和资料中的照片对上，摇了摇头，说：“没有。” “那就好，这臭小子平时总喜欢闯祸，要是做了什么事惹你不高兴，你直接告诉我，我教训他。” 沈明姝点点头。 沈曜：“……” 真是亲妈。 他垂着头小声嘟囔：“我就是想看看这个乡下来的长什么样嘛。” 声音不大，但足够所有人听清楚。 沈念月又一巴掌上去，“没大没小，叫姐姐！” 沈曜梗着脖子，倔强地说：“我不，我就一个姐姐。” 此话一出，四周一寂，气氛有些凝固。 沈司辰和沈聿白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 沈曜感觉到周围的沉默，这才发现自己好像说错了话。 沈明姝是他的姐姐，他舅舅的亲生骨肉，却流落在外十九年，没感受过家人的关心，也不知道什么叫家。 很可怜。 可是，他叫了十几年姐姐的人是沈清商，和他关系最好的也是沈清商。 小时候爸妈忙着工作，把他寄养在老宅，聿白哥年少早熟，和他玩不到一起，是沈清商一直陪着他，他们一起长大，不是亲姐弟胜似亲姐弟。 而沈明姝，则是一个有可能会让沈清商伤心的外来人。 这声姐姐，他叫不出口。 沈念月要被这个臭小子气死了，刚要发作，却被沈司辰打断，平静地道：“小曜，先去处理一下伤。” 沈曜看了一眼他的脸色，抿了抿唇，闷声道：“哦。” 说完，垂着脑袋跟佣人下楼去处理鼻血。 沈念月也跟了下去。 只留下沈司辰和他的儿女。 一直站在旁边没有出声的沈聿白上前一步，目光温和地看向沈明姝，柔声开口：“小姝，我是哥哥。” 沈明姝抬起眼睛打量着他。 青年长相帅气，眉眼锋利，浑身气质温和，宛如一位温暖的邻家大哥。 身上穿着深黑色的监察署制服，为他温和的气质增添了几分严厉冷漠。 沈聿白，沈家大少爷，b级异能者，异能【真言不语】，南洲监察署行动处第一行动队副队长，初级监察官。 沈明姝眼底划过一抹微不可察的兴味。 沈家人的资料里面，她唯二感兴趣的，一个是某个人，另一个就是他。 毕竟是沈家唯一一名异能者，并且天赋优秀，万里挑一，前途不可限量。 沈明姝唇角微微上扬，眉眼沉静淡然，轻声喊了一句：“哥哥。” 沈聿白愣了一下，眼神慌乱一瞬，还不太适应这个称呼，脸颊微红，轻咳一声，应道：“嗯。” 兄妹相认得有些窘迫。 沈司辰心底发笑，拍了拍沈聿白的肩，看向沈明姝，语气柔和：“我们先下楼，该吃饭了。” 沈明姝点了点头。 一行人下楼。 沈曜已经处理好鼻血坐在沙发上，脸色有点臭。 鼻孔里塞着两个纸团，凄惨又好笑。 偏偏沈老爷子在一旁品茶，他不敢发作，只能生闷气。 见到沈明姝下来，沈老爷子脸上浮现出笑意：“小姝，过来看看你姑姑他们给你准备的礼物。” 沈明姝抬眼望去，茶几上堆满了精致包装的礼盒，一看就价值不菲。 沈念月上前为她一一介绍，最后说道：“这些是见面礼，时间仓促，没来得及精心准备，小姝，你别介意。” 商业晚宴刚刚结束，就接到了老宅的消息，她最开始的反应是震惊且不可置信。 后来仔细想想，既然是老爷子亲自通知，那肯定没错。 所以她特意大半夜叫醒累了一天刚刚熟睡老公，和她一起出去挑见面礼。 只是时间太紧，没能准备得太周到。 改日一定为她补上。 沈念月又从怀里拿出一张银行卡，塞进了她的手心。 “还有这个，你拿着，当零花钱。” 沈明姝看着手里精致奢华的黑卡，挑了挑眉。 这见面礼，还挺硬核。 “谢谢姑姑。” 沈司辰站在她身后，见状有些意外，眼底带笑：“看来我和你姑姑想到一起去了。” 说着，他也掏出一张卡，递给了她。 “想买什么就尽管买，不够就和爸爸说。” 一手一张黑卡的沈明姝：“……” 最后，她没拒绝，收下了这两张卡。 沈曜坐在一旁，被自家亲妈和舅舅的阔绰出手惊得目瞪口呆。 这也太离谱了。 他很清楚那两张卡的额度。 自己的零花钱加起来都不够这两张卡里的零头！ 沈曜觉得自己快嫉妒得变形了。 这时，管家老李走了进来：“老爷子，先生，小姐，午饭已经准备好了，现在要用餐吗？” 沈老爷子皱了下眉，问：“阿言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管家道：“三爷说公司还有些事，处理完了就回来。” 沈明姝听见他们的对话，神色微动，眼底划过一抹微光。 现在还没到场的，只有沈老爷子的养子，沈家三爷沈迟言。 沈老爷子颔首，说：“那我们先吃。” 他放下手中的茶杯，伸手去够放在一旁的拐杖。 沈司辰和沈念月见状，连忙上前去一左一右扶着。 沈明姝视线下移，目光落到沈老爷子的双腿，稍微顿了一下。 昨晚见面太仓促，她现在才发现，沈老爷子的左小腿动作僵硬，是假肢。 众人悉数落座。 沈司辰：“小姝，不知道你爱吃什么，我让李管家按照泉村的口味做了几道菜，你试试喜不喜欢。” 他拿起筷子给沈明姝夹了一道菜。 沈明姝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动作慢条斯理，赏心悦目。 她点了点头：“好吃。” 沈念月坐在对面，眼神一亮 闪过惊讶。 看沈明姝举手投足间的气质，不像是穷山村长大的，反而像是金尊玉贵的大小姐。 沈司辰没太注意这些，他的眼里只有自家女儿爱吃这道菜，忍不住开心：“那你多吃点。” 说着，又给她夹了几次。 碗里很快叠了一座小山。 沈明姝嘴角一抽：“……好。” 众人正吃着，外面突然传来汽车轰鸣的声音。 一辆低调奢华的黑色豪车驶入沈家老宅。 没过一会儿，玄关处传来声响，两道身影步入客厅。 走在后面的青年抬手打了个招呼，笑着道：“沈老，我又来蹭饭了！” 他前方的那个男人，穿着熨帖合身的深色西装，高大挺拔，五官立体深邃，左臂搭着一件黑色外套，气场强大沉稳。 男人一出现，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阿言回来了？”沈老爷子道。 “嗯。” 声音低沉疏离，听得人耳朵发痒。 沈明姝放下碗筷，拿起餐巾缓缓擦了擦嘴，动作优雅又慢条斯理。 她站起来，缓缓回过身。 与此同时，男人冷漠疏离的视线也落在了她身上。 下一刻。 “……” 四目相对。 一个笑意盈盈，不达眼底。 一个原地怔愣，不可置信。 气氛凝滞。 咣当。 刚才说要蹭饭的青年像是突发恶疾，平地左脚拌右脚，摔坐在地。 顾不上屁股疼，谢斐瞳孔震颤，目光惊悚，宛如见了鬼，脱口而出：“卧槽！” 沈明姝直直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唇角勾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一字一顿：“初次见面——” “小叔叔。” 第5章 小叔叔 一小时前。 沈氏集团，顶楼。 宽敞静谧的办公室内，清冷矜贵的男人身姿笔挺地坐在那张宽大的办公桌后，骨节分明的手指正翻阅着面前的文件。 男人面容俊美，五官深邃，鼻梁俊挺，眉眼清隽疏离，浑身上下散发着冷漠淡然的气质。 突然，办公室的门被人毫无预兆地一把推开。 “哥，东洲那边依旧没有动静。“ 谢斐将手里的文件放到他桌上，声音郁闷。 青年的长相张扬又帅气，此刻眉毛却拧在一起，满脸郁色，他纳闷道：“东洲的戒严令下了一个月了，半点消息都没露出来，据说宴寒栖请病假三回了，再这样下去，我看要进icu躺着的不是她而是理事会那些被气炸了的老头子。” 一个月前，东洲黑山监狱暴动，同一天，东洲监察署上报五洲联盟理事会，此番暴动中意外逃脱一名a级实验体，现下落不明。 消息一出，整个五洲联盟哗然一片。 五洲联盟理事会召集紧急安全会议，联盟76位理事全体出席，除了一个人。 联盟七大常任理事之一，东洲审判庭教皇，宴寒栖。 她请假了。 宴寒栖缺席的那一刻，在座所有理事的脸都绿了。 a级改造实验体罪犯越狱出逃，可以算是一级重大安全事故了。 没人知道这颗该死的反社会的定时炸弹会在哪里爆炸，也没人想看到这颗炸弹落在自己的辖区内。 召开紧急会议的目的就是为了弄清楚来龙去脉并商讨应急对策。 可是，这场紧急会议最关键最重要的人物竟然直接缺席！ 而东洲代表审判庭来参加会议的竟然是当日负责镇压暴乱行动的行动队员。 这简直是瞎扯淡！ 但无奈的是，东洲下了全境戒严令，他们暗地里在东洲安插的情报人员一个都连不上。 只能干着急。 不出三日，联盟理事会就倒了三位德高望重的理事，被气的。 所有人都在背地里破口大骂宴寒栖混账，但对方怎么都不露脸，他们也只能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干跳脚。 男人抬头扫了他一眼，眸色深沉如水，他没有说话，在文件末页签下自己的名字，声音淡漠地道：“等。” 谢斐的表情更加郁闷：“再等下去，沈氏的损失可就更大了。” 南洲和东洲地理位置毗邻，两洲之间的经济往来也比其他几洲密切，沈氏集团更是在东洲有不少的合作。 男人丝毫不在意地说：“损失得起。” 谢斐翻了个白眼：“……行行行，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反正损失的是他们沈家的钱，关他一个姓谢的什么事。 “不过，哥，你真的不管吗？那是a级逃犯啊。” 沈迟言放下钢笔，抬手按了按脖颈，高大的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姿态放松些许，阖上双眼，闭目养神，说：“我只是个商人，能管得了什么？” 听到这话，谢斐心里顿时清楚。 他哥这是要装聋作哑了。 谢斐垂下目光，视线落在那堆文件上，啧了一声，“别的不说，东洲戒严，害得咱们原本的合作项目全都打了水漂，你这加班加了半个多月，竟然能忍？” 沈迟言看向他，目光幽幽，声音清冷疏离：“要不你来帮我？” 谢斐连忙摆手，满脸拒绝：“算了，我就是个助理。” 堂堂谢家二少爷，这种累死累活当牛做马的活，他怎么可能会干！ 沈迟言眯了眯眼。 谢斐被他盯得后背发凉，本能感觉到危险，立马说：“我去给你泡杯咖啡！” 说完忙不迭跑了。 沈迟言叹了口气，看着尚未处理完的工作，掐了掐眉心。 十分钟后，办公室的门又被人推开。 谢斐端着一杯热咖啡进来，放到他的手边，道：“对了，之前老宅那边来电话，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说起这个，他满脸透露着兴奋的八卦：“沈大哥的女儿真的找回来了？” 沈迟言嗯了一声。 “都快二十年了，竟然还能找回来？” 沈家是南洲数一数二的顶级豪门世家，当年的事轰动一时，人尽皆知，都在为沈家惋惜。 谢斐啧啧称奇，这位沈家真正的大小姐命也是够大。 沈迟言拿起咖啡，递到嘴边，忽然顿了一下，又放回原处，说：“人是真的，其他的不好说。” 他这话指向性有些明显，谢斐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挑眉问：“你怀疑这位“小侄女”动机不纯？” 也是，一个只有一个多月大甚至都不会走路的婴儿怎么可能会在异兽潮幸存下来。 而且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是这个节骨点…… 怎么想都疑点颇深。 既然沈老爷子和陈老爷子都确认了她的身份，那么人的确是沈家的亲生骨肉，但她这些年的经历值得怀疑。 “南洲最近不太平，你去查查。” 谢斐点点头，“好。” 查一个从小在边远山村长大的小女孩，他还是手到擒来的。 最近先是东洲黑山监狱出事，而后又是沈家找回来了个“失散”十九年的真千金。 一波接着一波，恐怕是不得安生了。 谢斐叹息一声，已经能够预见接下来忙碌又操心的生活。 思绪飘远，他逐渐走神，顺手拿起桌上的咖啡递到嘴边。 “嘶——烫烫烫！” 舌尖一阵剧痛，像是被燎起了水泡。 谢斐不停地嘶哈，满脸痛苦面具。 怪不得沈迟言刚才不喝呢。 这杯咖啡，像是新鲜出炉的中药。 烫，且难喝。 这也不怪他，堂堂中洲谢家二少爷，虽然目前跟在沈迟言身边做特助，但端茶倒水的活，他这种从小养尊处优的少爷确实不擅长。 谢斐眼神哀怨地望了过去，后者仿佛没看见，淡定的起身，长臂捞过一旁的外套就向外走。 “锅涅趣纳里（哥你去哪里）？” “回家。” “你等等我。” …… 地下车库。 司机早就等着在那里了。 见到沈迟言和谢斐，司机替他们开车门，待他们坐好，问：“沈总，去哪里？” 沈迟言：“去老宅。” 车子发动，驶出地库。 谢斐的舌头还痛着，但并不妨碍他八卦的心，身残志坚地问：“哥，你就这么回去了？不给你的新小侄女买点见面礼什么的？” 沈迟言侧着身子，姿势闲散，神情有些淡漠，“准备了。” 谢斐纳闷，沈老爷子昨天才来电话告知这件事，而他从三天前就一直加班没离开过公司，什么时候准备的见面礼？ 他这么想着，也问了出来。 沈迟言从大衣外套口袋里拿出一张黑卡，在他眼前一晃。 谢斐嘴角抽了抽，还真是清新脱俗丝毫不做作的见面礼。 “行，那我到时候就学你，也给咱未曾谋面的小侄女包个大红包。” 沈迟言听出他的言外之意，皱眉道：“你要跟我回去？” 谢斐：“当然！你家这个大瓜我怎么可能错过？” 沈迟言：“……” 意识到自己的话不太合适，谢斐轻咳一声：“……陪你在公司加班三天了，我想念你们家老宅厨子的手艺了。” 他双手合十，拜托道：“哥，我没有应付这种小女生的经验，到时候还得靠你，我只负责蹭饭。” 沈迟言觉得他莫名其妙：“你没有，我有吗？” “当然了，你不是照顾过姝姐吗？” “……” 此话一出口，空气就安静了。 沈迟言姿势没变，周围的温度却骤然冷了下来，他的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神情漠然。 谢斐心里咯噔一声，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不是，哥，我的意思是你以前好歹和姝姐……” 周围的温度明显又下降了些许。 谢斐：“……” 真想抽自己一个耳光。 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沉默良久。 就在气氛窒息到谢斐恨不得跳车的时候，沈迟言忽然开口了，声音低沉，自嘲一笑：“……四年了。” 他和阿姝，已经失散四年了。 谢斐立马道歉认错：“哥，对不起。” 都怪他嘴贱。 谢斐真想拿针把自己的嘴巴缝上，大脑一抽提沈迟言的伤心事干什么！ “哥，咱们一定能找到人的，沈大哥的女儿流离在外十九年这不也找回来了吗？”谢斐安慰道。 为了给自己找补，谢二少恨不得指天发誓。 “我回去之后就去庙里许愿，愿意用我十年寿命换你和姝姐重逢！” 谢斐死都没有想到，他这随口乱立的fg老天爷居然秒收！ 沈家客厅里，当沈明姝回过身的那一刻，看着那熟悉又陌生的精致面容，谢斐吓得跌坐在地。 沈清商和沈聿白连忙上前扶起他。 “谢二哥你没事？” “谢二少，你怎么样？” 谢斐白着脸小声喃喃着我没事，心道我现在没事以后就不一定了。 完了！ 他真要折寿十年了。 谢斐惊慌失措地看向沈迟言，却见那道挺拔的身影像是脚底生根般定在原地，一动不动，目光怔然地看着对面出神。 沈迟言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四周的一切仿佛都空了，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和……沈明姝。 怎么会呢？ 沈迟言想。 这应该是幻觉。 他找了整整四年，无数个夜晚都会入梦的身影，现在就真切地站在他面前，冲他浅浅微笑。 沈迟言的脑子罕见地有些宕机。 然后，他就听见对面的人开口，喊了声：“小叔叔。” 沈迟言：“……” 谢斐：“……” 扑通一声。 众人看去。 谢斐双腿一软，直接跪下了。 沈明姝：“……” 沈家众人：“……” 一阵让人窒息的沉默之后。 谢斐缓缓抬起了双手，深吸一口气，死死捂住自己的脸，无比羞耻且丢人地哽咽一声。 沈老爷子眼皮一抽，迟疑地问：“小谢，你这是……？” 谢斐同手同脚地爬起来，嘴巴跟不上大脑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最近有点虚。” “……” 众人再次沉默。 谢斐：“……” 这个脸不要也罢。 苍天啊！ 谁来告诉他，为什么他们找了四年的人，就这么水灵灵地冒出来了！ 还成了沈家那位刚被找回来的大小姐！ 而且—— 谢斐觉得自己有些窒息。 刚刚他非常清楚的听见，那张让他恐惧得宛如见了鬼一样的面容，轻轻启唇，喊了一声“小叔叔”。 小。 叔。 叔。 “……” 谢斐觉得，今天这顿饭，应该是他的断头饭。 第6章 故人已死 “谢二哥，你真的没事吗？” 沈曜震惊不已，这几天沈氏项目出了些问题，沈迟言在公司通宵加班这事他们都知道。 谢斐身为特助，自然也一起陪着加班。 结果，怎么把人累成这样了？ 站都站不稳，脸色看着比鬼都白。 沈曜隐晦又畏惧地瞥了一眼沈迟言，他小叔叔果然是神仙的面孔魔鬼的手段。 连身边的助理都被折磨成这样。 爷爷还说让他去公司历练一段时间。 沈曜觉得，以后还是离沈氏特别是他小叔叔远一点。 “……没事。” 谢斐被沈清商和沈聿白两个人扶到了桌边坐下，表情微妙且尴尬，透露着一丝绝望。 “阿言，这是小姝。” 沈司辰丝毫没有察觉这三个人之间诡异微妙的气氛，上前为沈迟言介绍道：“我记得之前给你看过明霜的照片，怎么样，这孩子是不是很像她妈妈？” 沈迟言收回了凝在沈明姝上的目光，垂下双眸，整理了下情绪，再抬眼，已经看不出任何异样。 他轻轻嗯了一声。 “不过，小姝，你怎么知道他是你小叔叔？”沈司辰疑惑地问道。 方才沈迟言一进门，还没等他介绍，她就起身叫人，仿佛他们之前就见过一样。 可沈明姝分明是第一次来到秦城。 沈明姝唇角上扬，看着某个表面云淡风轻丝毫看不出破绽的男人，缓缓道：“听陈爷爷说过。” 沈司辰了然。 “一直站着做什么？都坐下，阿言，我特意让老李给你留了汤，在公司忙了这么多天，得补补身体。” 沈老爷子见这几个人像是集体罚站似的，忍不住开口，招呼沈迟言坐下，让管家把早就准备好的汤端上来，给他盛了满满一碗。 “还有小谢。”沈老爷子瞥了一眼坐在角落缩得和个鹌鹑一样的谢斐，叹了口气，说：“你也来一碗，补一补。” 语气特别像是在说补补脑子。 管家也给谢斐盛了一碗。 谢斐讪讪接过来，道了句谢。 他偷偷瞄了一眼对面，发现某位祖宗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安心地低头喝汤，同时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公司的事都处理完了吗？”沈念月问。 沈迟言颔首，“东洲的几个项目已经叫停，接下来就得看那边的后续。” 一提这个，沈念月忍不住抱怨：“真不知道韩玉山脑子里在想什么，戒严令下了一个月还不撤。” 她口中的韩玉山，是现任东洲洲长。 “戒严令不是韩洲长下的。”沈聿白在一旁道。 这件事情不是秘密，联盟理事会的人都是一片愁云惨雾，监察署的人茶余饭后吃瓜聊天的时候全在讨论这件事。 沈念月啧啧几声，感叹：“大神打架小鬼遭殃，连累沈氏折了几个大项目。” “最重要的是害得阿言加了这么多天班，本来身体就不好，再累出毛病。” 他们这个家里，沈老爷子已经退了，沈司辰是军人，常年驻守南洲基地，她管着沈氏旗下的几家娱乐公司，整个沈氏集团的重担就落在了沈迟言身上。 外人都说沈老爷子上了年纪越来越糊涂，竟然将沈氏交给了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养子，都在等着看他们兄妹三个争得头破血流。 沈念月听得都想笑，沈氏那么大的集团，每天要处理的事情都能把人逼疯，让她这种只懂享受的懒人放着分红不拿去争股份，那和杀了她还差不多。 美好人生，享受才是第一位。 真的不理解那种每天都要去公司累死累活工作还乐在其中的人。 “人既然到齐了，我有一件事要宣布。”沈老爷子突然开口。 “我打算把我名下沈氏的一部分股份，送给小姝。” 此言一出，桌上的人都有些惊讶。 但也没反对。 那本就是沈明姝应得的。 沈明姝也没客气，起身道了句谢：“谢谢爷爷。” 沈老爷子点点头，转头对沈迟言说：“阿言，我想过段时间把小姝安排进公司，你到时候教教她，行吗？” 沈司辰也说：“也不用安排太重要的职位，就让她跟着你，有事做就行。” 沈明姝今年十九岁，陈老给的资料上说，她十五岁初中毕业之后就没再上过学了，一直在村子里打零工。 现在她回来了，他们必须要尽力弥补。 让她进沈氏，也能多学点东西。 沈迟言动作一顿，抬眼望了一眼对面，说：“她现在的年纪，可以继续上学。” 凭沈家的地位，花钱把她塞进高中重新读书还是能办到的。 “是我自己不想。” 沈明姝突然开口：“陈爷爷之前问过我，我说不想，毕竟太早出来混社会，也不适应校园生活了。” 她的视线和沈迟言对上，缓缓露出一抹乖巧的笑容，说：“小叔叔，请多关照。” 沈迟言用平静地目光望着她，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他们第一次相见的时候。 女孩双眸漆黑，身形清瘦，那张小脸白得透明，带着一丝病态。 “顾迟哥哥。” 小孩的声音清透干净，稚嫩青涩。 “请多关照。” 她乖巧地说道。 后来，他亲自陪伴着女孩逐渐长大。 四年不见，如今再次重逢，她已经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沈迟言垂下眸子，沉默良久，缓缓道：“好。” 见他同意，沈老爷子终于放下心，又对一旁默不作声地谢斐说：“小谢，也要劳烦你平时在公司多照顾她。” 谢斐忙不迭答应，心道，照顾算什么，他肯定当祖宗供起来。 沈家的这顿饭吃得他是心惊肉跳，好在有惊无险的结束了。 吃完饭，谢斐找了个借口飞快地溜了。 是非之地，不可久留。 沈老爷子想询问公司的一些情况，把沈迟言叫去书房谈话。 身后，沈明姝的视线一直跟着他们上了二楼。 “小姝。”沈聿白走了过来，说：“过几天和我去一趟监察署，做下精神力检测。” 沈明姝挑眉，解释道：“我不是异能者。” 沈聿白轻笑：“我知道，不过泉村靠近南洲边境，常有异兽和被通缉的实验体流窜，一个月前东洲……” 他忽然一顿，他看了眼沈明姝，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东洲戒严之后，秦城对外来人员尤其是边境地区的人管控格外严密，泉村靠近东、南两洲边界，事发之后，当地监察署和军方派遣了大量兵力戒严，严禁人员进出。 陈老当初托人找了关系，才能把沈明姝带回秦城。 否则光是走流程就得几天。 泉村消息闭塞，看她的反应，应该不知道黑山监狱罪犯越狱出逃的事。 担心吓到小姑娘，沈聿白换了套说辞：“主要是做个身体检查，爷爷和爸也能放心。” 沈明姝点头答应。 沈聿白看她一直望着二楼的方向，笑着问：“你对小叔叔很感兴趣？” “刚才吃饭的时候我就发现，你一直在有意无意地盯着他。” “没有。”沈明姝收回目光，语气平静：“只是觉得他长得和我之前的一位老朋友很像。” “可惜——” 沈聿白眉头微挑，“嗯？” 沈明姝唇角扯出一抹弧度，语气没有什么起伏：“可惜，他已经死了。” 死了四年了。 第7章 离了她东洲转不了？ 书房。 沈老爷子倒了杯茶，递给坐在对面的人，“心不在焉的，怎么了？” 沈迟言停下脑海中一团乱麻的思绪，揉了揉眉心，“没事。” “从进门之后你的状态就不对劲。”沈老爷子一眼看穿他，抿了口茶，缓声道：“公司的事太多就先放放，你的身体要紧。” 并未看出他和沈明姝之间的不寻常，只觉得他是累到了。 “还好，不累。” 东洲出事后，沈氏的产业确实受到了波及，但都在可控范围内。 “东洲那边怎么样了？” 沈迟言端起茶杯，修长分明的手指摩挲着瓷白的杯身，漫不经心地说：“有个小道消息。” “一个月前镇压黑山监狱暴乱，宴家家主牺牲，这段时间宴寒栖称病，应当和这个有关。” 沈老爷子一口茶水哽住，眼神震惊：“什么？” 宴家，东洲第一古老世家，审判庭教皇宴寒栖的本家，现任宴家家主是她的妹妹。 传闻宴寒栖和她的妹妹皆出自宴家的一个分支，后来姐妹俩加入了审判庭，被审判庭前任教皇艾薇莉安收为养女。 四年前艾薇莉安病逝，宴寒栖继任教皇，为了稳固地位，迅速帮助她的妹妹坐上了宴家家主之位。 自那之后，宴家便间接被审判庭掌控，成了宴寒栖最大的助力之一。 宴家家主牺牲，宴寒栖无疑失去了一条臂膀。 “这消息可靠吗？” 沈迟言抬起眼睛看他，声音淡淡：“中洲那边传过来的。” 沈老爷子沉吟：“那想必是真的。” 东洲戒严，不只是因为a级实验体出逃。 沈老爷子叹了一口气：“东洲的戒严令短时间内不会解除了。” “幸好你陈老师有先见之明，提前和监察署打过招呼，安排人把小姝接了回来，让咱们一家人提前团聚。” “我可得好好谢谢他。” 闻言，沈迟言顿了顿，抬眼看向他，老者满头鹤发，向来威严又刻板的眉间舒展，透着前所未有的喜悦。 他忽然轻笑一声，说：“好像第一次看见您这么高兴。” 从进门那一刻就能感觉到，沈老爷子和沈司辰身上散发着前所未有的喜悦和激动。 这些都是因为沈明姝。 沈老爷子脸上浮现出笑意，眼尾皱纹深了些，说：“明霜和小姝的意外，是压在我心里十九年的石头，现在终于可以放下了，当然值得高兴。” 雏鸟归巢，十九年的阴霾，一朝散尽。 沈迟言垂眸，眼底划过一抹微妙的复杂之色，却很快消逝。 事情发展完全超出他的承受范围。 他亲眼看着长大、费劲心血教出来而后又不慎弄丢的阿姝，竟然是待他如亲子的沈老爷子的亲生孙女。 而他这么多年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这个世界仿佛在开一个巨大的玩笑。 …… 两个人在书房聊了一会儿，半小时后，书房的门被打开，两人一起下楼。 沈老爷子走在前面，目光扫了一圈，发现少了两个人，问道：“聿白和小姝呢？” 沈司辰道：“聿白回监察署了，听说有急事，小姝出门找朋友去了。” 朋友？ 沈老爷子有些意外，他听陈老说过，沈明姝自小就没离开过泉村，在秦城怎么会有朋友？ 看出他的疑惑，沈司辰又道：“小姝和我说是她同村的朋友，来秦城打工。” 沈老爷子恍然：“这样啊。” 他叹息一声：“也罢，那孩子刚来，难免不适应，让她去见见朋友也好，能舒散一下心结。” 沈迟言跟在他身后下来，闻言，眼底划过一抹微光，说：“公司还剩下一些事情没处理，我就先回去了。” 今天回老宅吃这顿饭，主要也是为了让沈明姝认人，眼下人都见过了，各自去忙自己的事也正常。 沈老爷子点点头，嘱咐道：“注意身体，别太累了。” “嗯。” 与此同时，秦城近日新开的一家网红酒。 到处都是劲爆的音乐，疯狂摇晃舞动的人群跟随着节拍在绚烂的灯光下恣意放纵。 楼上的包厢内却是一片静谧。 酒经理手里拿着瓶已经开了的五位数红酒，安静地站在一旁侍候着。 秦时月头发高高扎起，一身热辣黑色皮质超短裙，披着酷帅的牛仔外套，上面印着扎染涂鸦，长腿交叠，整个身子靠在沙发上。 她手里轻轻摇晃着高脚杯，红色美甲衬得肤色雪白，艳丽张扬，向坐在对面的少女露出一抹笑容，“回到沈家第二天就迫不及待跑出来见我，我就知道你很爱我。” 说着，她冲对面的人眨了眨眼，妩媚勾人，像个妖精。 声称出门见朋友的沈明姝神情放松，长腿交叠，整个人懒散地坐在沙发上，抬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完全无视她的眼神，不为所动。 秦时月不顾形象地翻了个白眼，一脸见怪不怪，问道：“你见到人了？” 沈明姝嗯了一声。 酒经理很有眼色地上前替她又倒了一些，随后退了回去。 秦时月坐直了身体，眼底闪着八卦的兴奋光芒，问道：“他什么表情？” 她声调上扬，整个人透露着难以抑制的激动。 沈明姝回想了下当时的场景，总结陈述：“很意外。” 秦时月瞪大了眼睛，对这干瘪苍白的三个字表示质疑：“就这？” 也太平淡了些。 她当时拿到沈家资料的时候，惊讶得下巴差点砸地上。 沈明姝抬眼看向她，反问道：“你想他有什么反应？” 秦时月啧啧两声道：“好歹是老熟人，又四年不见，我还以为你们会坐下来叙叙旧。” 闻言，沈明姝垂下眼睫，半晌，意味不明地轻嗤一声，语气冷淡：“我和他有什么旧可叙？” 秦时月敏锐地察觉到她这句话情绪不对，立马状似无意地转移话题：“你回沈家不到一天，我哥给我打了几十个夺命连环call，害得我昨天连个美容觉都没睡成。” 说完，她还装模作样打了个哈欠。 沈明姝没吭声。 秦时月继续道：“一个月了，那个a级实验体还没抓到，东洲依旧戒严，现在人人自危，审判庭的人急得头顶冒烟，听我哥说，我们秦家的门槛都快被踩破了，疯了似的打听你的消息。” 沈明姝觉得有些可笑，“东洲离了我转不了吗？” 秦时月乐了：“巧了，我哥说他也是用这句话把他们堵回去的。” 听说这话一出，那些上门试探的人脸都变得有些绿。 “活该，之前什么脏活累活都丢给你，到头来事让你做了，结果他们还反过来骂你越俎代庖，真是给他们脸了。” 秦时月呸了一声，觉得无比解气。 沈明姝这一招撂挑子出逃真是绝妙。 这下子那些人终于急了。 “不过阿姝，你真的不打算回去了吗？” 秦时月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 她向来无条件站在沈明姝这边，但是，如果沈明姝就真的这么和东洲划清界限，她也挺伤心的。 沈明姝垂下眸子，沉默片刻，道：“就先这样。” 没说是也没说不是，秦时月叹了口气，不再继续追问。 两人又喝了会儿酒，期间秦时月不死心，三番两次想打探沈明姝和某人见面的细节，都被她不动声色地堵了回去。 一来二去，秦时月渐渐没了八卦的兴趣。 过了一会儿，沈明姝起身，打算离开，临走前环视了一圈包厢内的装潢，评价道：“你这次弄得倒还不错。” 秦时月得意洋洋：“那当然。” 她可下了大功夫。 “希望不要和之前那家会所的下场一样。” 惨遭举报，最后被查封。 一提这个秦时月就炸毛，怒道：“那是个意外，意外！” 谁知道哪个孙子这么大胆子，敢举报姑奶奶她的店！ 沈明姝轻笑一声：“秦大小姐，你可能真的不适合吃这碗饭，要不还是回家找你哥取取经？” “沈明姝！” 秦时月彻底生气了。 沈明姝早已离开了包厢，还顺手关上门，将里面无能狂怒的声音隔绝。 秦时月在原地跳脚片刻，气鼓鼓地坐了回去，冲酒经理没好气地道：“找个人送她回去。” 经理：“是。” 酒外面，沈明姝在路边站了一会儿，吹冷风散散酒意，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她没有转身。 来人语气恭敬：“沈小姐，我们老板让我送您，您要去哪里？” 沈明姝眯了眯双眸，不知想起了什么，声音平静又含着几分冷意：“去兴师问罪。” 顺便问一问，死人是怎么复活的。 侍者：“？” 第8章 不如再死一次吧 景苑。 秦城有名的高档别墅区，有资格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 低调奢华的黑色豪车驶入小区，车内，副驾上的谢斐将一份文件袋向后座递去，“这是我从陈老那里拿到的，已经核实过，没问题。” 从沈家离开之后，他便立刻去了陈家，向陈老爷子询问了一些关于沈明姝的情况，并要来了这份亲子鉴定书。 沈迟言接过，翻开亲子鉴定的结果：经鉴定，沈司辰先生与沈明姝女士为父女关系的概率为999999。 他的表情并不意外，问道：“陈老怎么说。” 谢斐表情有些复杂地道：“夏氏夫妇十九年前在安城附近捡到的‘夏姝’，他们夫妇二人一直没有孩子，就收养了她，并把她交给远在泉村的老父母抚养，‘夏姝’从小跟着爷爷奶奶生活，初中毕业后进了当地一家小厂子打工。” “这些是陈老在泉村收集到的资料，本地人都可以证明‘夏姝’的身份。”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 但是，如果资料是真的，‘夏姝’从未离开过南洲，那么在西洲和他们相处了八年的人，又是谁呢？ 谢斐沉默片刻，又说：“当年姝姐来学院的时候，我看过陆院长那里的资料，她的确是南洲人，陈老这份资料上关于她被收养的身世应该是真的，只不过……” 他皱眉道：“她在西洲的那段经历被抹去了。” 而且依照这份资料来看，沈明姝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在偏远山村长大的普通女生，安静懦弱，涉世不深，从未离开过泉村。 沈迟言垂眸看着手中陈老调查到的资料，上面贴着一张照片，女孩精致白皙，眉眼漂亮得过分，唇角扬起一抹浅笑，一如他记忆中的模样。 想起在老宅和沈明姝相见的时候，那张精致漂亮的脸上也带着盈盈笑意，神情淡定自若，见到他，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意外。 应该早就知道他和沈家的关系，有备而来。 思及此，沈迟言合上文件，抬手掐着眉心，久违地感到了一丝头疼。 车子在一栋别墅前停下。 这里是沈迟言名下的一处房产，离沈氏集团比较近，平时加班不方便回老宅，就会住在这儿。 两人下车，步入院子。 谢斐跟在沈迟言身后，思索着开口：“哥，你也不用太担心，我觉得这样挺好的，你和姝姐失散四年，就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要你们重逢——” 声音戛然而止。 他的动作猝然一停，双眸缓缓睁大，脸上缓缓浮现出几分惊恐。 沈迟言进门的脚步也猛地顿住。 偌大的客厅里，沙发上安静地坐着一道清瘦的身影，长腿交叠，姿态散漫且慵懒，冷白漂亮的手里正娴熟地转着一把匕首，刀身雪亮锋利，泛着寒光。 听到动静，沈明姝抬起那张精致白皙的脸，神色平静，眼角眉梢却浸着冷意，她笑着问道：“回来了？” 三个字，语调稀松平常，却听得人心惊胆颤。 “……” 空气死一般的寂静。 刚才在资料上见过的人转眼间就出现在面前，沈迟言站在玄关，安静地看着她，有些沉默。 良久，他开口问道：“不是说去见朋友了吗？” 语气如常，并没有对她突然出现在这里表现出过多惊讶。 已经震惊到石化的谢斐生硬地转过头，满脸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哥，你好淡定。 沈明姝轻笑一声，手里动作蓦地一停，雪亮的刃尖精准地对上他，寒意凛然，她慢悠悠开口：“是啊，来见一个许久未见的老朋友。” 她不经意地加重了最后三个字。 谢斐抖着石化的身体，头皮发麻地看着她拿匕首指着沈迟言，声音发虚：“姝姐……” 看这架势，哪里是来见老朋友。 分明是来寻仇！ 沈明姝平静漠然的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语气冷淡：“这里没你的事，滚。” 谢斐觉得双腿发软：“可，可是……” 他怕现在走了，明天就会看到沈家三爷横死家中的新闻挂在热搜上。 沈明姝的声音冷漠到可怕：“要么滚，要么……” “这么多年不见，我陪你练练？” “……” 谢斐这下没有一丁点犹豫，把文件袋往沈迟言手里一塞，忙不迭贴着墙根滚了。 走之前还不忘贴心地给他们两人关上了门。 沈迟言：“……” 偌大的房子顿时陷入沉寂，沈迟言在原地默了片刻，抬脚走了过去，仿佛没看见沈明姝手里那把泛着森然寒光的匕首，面不改色坐在了她的对面。 鼻间敏锐地察觉到一股若有似无的酒气，他动作一顿，不着痕迹地向旁边看了一眼，问：“等多久了？” 沈明姝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里的匕首：“不久，四年而已。” “……” 猝不及防被刺了一下，沈迟言垂下眸子，哑了声。 沈明姝淡漠的目光落在沈迟言那张深邃俊美的脸上，缓缓启唇道：“小叔叔，我这次来，是有一件事想请教一下你。” 听到她这个称呼，沈迟言眸光颤了颤，心底有些异样。 “……什么？” “一个早在四年前就被监察署宣布确认死亡的人，为什么现在会活生生地出现在我面前？” 沈明姝：“嗯？顾迟哥哥？” 这个久违的称呼一出口，空气顿时陷入死寂。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沈迟言眼睫轻颤，垂下双眸，脸上情绪莫名。 已经很久没听见她这么叫他了。 良久，他抬起头，黑如深潭的眸底染上一抹歉疚，对上她冰冷漠然的目光，他声音艰涩：“对不起。” 听到这三个字，沈明姝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唇，眼底愈发冰寒。 她看着沈迟言，目光没有任何温度，声线凉薄：“和我玩死遁，开心吗？” 沈迟言浑身一僵。 “四年前你葬身大海，尸骨无存，我不信，拼命地跟着搜救队一起去捞你，想证明你还活着，可是没有用，我找不到你。” “我只能一遍又一遍的逼着自己接受你已经死了的事实。” 她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说一件不起眼的小事，这些话语却犹如利刃般直刺沈迟言的心脏。 “顾迟。” 沈明姝一字一顿，声音森寒：“当年我像个傻逼一样大闹你的葬礼，你躲在角落里看戏看得是不是很爽？”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她疯了。 “我好不容易相信你死了，结果呢？” 他摇身一变，改名换姓成了南洲第一世家沈家的沈三爷，清冷矜贵，赫赫有名。 而她认识的那个顾迟，从此消失在这世上。 “知道时隔四年我再次见到你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吗？” 沈明姝咬着牙冷笑，手腕一转，匕首狠狠扎进沈迟言面前的茶几，刀身细微震颤，大理石材质的台面猝然出现几道裂纹。 “既然都死了这么多年了，不如再死一次。” 第9章 普通的叔侄关系 沈迟言的目光随着她的动作落在了那把匕首上，眸色深沉，薄唇微抿成一条直线。 那是他送给她的15岁生日礼物。 他沉默了片刻，声音艰难地缓缓开口：“阿姝，当年我不是故意要瞒你。” 假死也不是他所愿。 沈明姝目光冰凉地看着他，静静地等着他往下编。 沈迟言叹了口气，说：“四年前，黎明号游轮爆炸，参与那次任务的人员全都被卷了进去，无一幸存。” “我不在爆炸中心，爆炸时被气浪掀翻掉进了海里，后来被搜救的人打捞上去，保住了一条命。” “可我也因此重伤昏迷了三年。” 沈明姝眸子一颤，眉头轻蹙。 “黎明号爆炸事件闹得很大，其中牵涉到的势力错综复杂，当时我的情况非常危险，老爷子为了保护我，对外宣布了顾迟的死讯。” 沈迟言平静的声音里含着几分歉疚：“我也是一年前醒来之后才知道的这一切。” “对不起，阿姝。” 他苏醒之后，谢斐告诉他，沈明姝在四年前大闹完他的葬礼后不久就失去了踪迹，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我也一直在找你。” 沈明姝沉默。 良久，她开口：“所以，‘沈迟言’才是你真正的名字，对吗？” 沈迟言微怔，点了点头。 当年他为了方便行事，在西洲一直用的是顾迟这个假身份。 原来如此。 世上根本就不存在顾迟这个人。 不过也很正常。 她当年用的也是假身份。 沈明姝扯了扯唇角，眸色暗了一瞬。 当初在得知他还活着的消息时，她的心底猛然涌上一股被欺骗、被背叛的愤怒情绪，其中还夹杂着一丝未曾察觉的微妙欣喜。 现在听着他的解释，怒火平消了一些，可心里依旧有些不舒服。 沈明姝嘲讽般笑了笑：“看来，‘顾迟’对你来说只是一个随时都可以抛弃、用来死遁的马甲。” 她的语气依旧凉薄，但刚才眼底浸染着的森寒杀意淡了许多。 沈迟言苦笑：“沈家在南洲的地位的确很高，但在西洲没有多少话语权，当年老爷子送我去西洲，特意安排了新的身份，是怕我会因为沈家遭遇一些麻烦。” “我想过要和你坦白身份，但是……” 那场意外太突然了。 沈迟言眸光暗了暗，深吸一口气：“是我的错，真的抱歉。” 沈明姝垂下长睫，眼底情绪翻涌。 两个人不说话，气氛一时有些沉默。 “……阿姝，这些年你去了哪里？” 半晌，沈迟言开口打破了这种气氛。 “还有……为什么会突然回到沈家？” 最后一句是他一直存在心底的疑惑。 在沈家看到她的那一刻，他是震惊的。 未曾料到沈明姝就是沈家十九年前失踪的那个孩子。 他和沈明姝相识于西洲，很早之前就知道她和自己的亲生父母失散，但从未将她和沈家联系起来。 之前也问过她有没有想找回家人的想法，得到的回答却是： “家人？” “不过是有着血缘关系的陌生人罢了。” 语气冷漠至极，甚至深藏着一丝厌恶。 从那之后，他就明白，沈明姝对于自己的亲生父母不曾抱有过任何好感和期待。 甚至一辈子都不想有任何瓜葛。 可是如今，她却主动回到了沈家。 是的，主动。 沈老爷子说过，陈老到泉村出差的时候“意外”遇见沈明姝，才认出了她。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意外。 陈老私下调查的那份关于沈明姝的资料，详尽且真实，没有任何不合理的破绽。 就像是提前准备好的一样。 如果说这不是沈明姝一手计划好的，他不信。 在他和沈明姝分离的这些年，她经历了什么？ 又是在什么情况下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并决定回到沈家？ 闻言，沈明姝眼底划过一抹深色，目光转而落在了他放在身侧的那份文件袋上，说出了一个地方：“北洲。” 她神色平静，丝毫看不出来是在胡编，漫不经心地道：“我去了北洲佣兵公会，过了几年刀尖舔血的生活，觉得有些无聊，想试试当普通人的生活，于是就拜托之前认识的一个蛛网成员，让他帮忙查了下自己的身世。” 蛛网，世上最厉害的情报组织，总部设在东洲，其分部遍布整个五洲，成员身份复杂且神秘，对外一般以代号示人。 传闻，这世上没有蛛网查不到的情报，如果有，那就是酬金交得不够多。 也无人知晓，蛛网背后真正的主人，姓宴，宴家的宴。 “我想着，如果我的家人还在坚持找我，就回去过清闲的日子，如果他们已经把我忘了，就去一个世上没人能找到我的地方隐居。”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冷笑一声：“谁知道，结果查出来个意外之喜。” “本来我对自己的身世并不是很在意，但当我看见你的照片出现在情报里的时候，就立马生出了一个想法。” “沈家，我一定要回。” “……” 沈迟言的心里五味杂陈。 果然。 沈明姝回到沈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 想起书房中沈老爷子满脸欣喜的神情，以及沈司辰肉眼可见的精神奕奕，沈迟言叹了口气，不知该说些什么。 沈明姝伸出冷白漂亮的手，纤长的玉指握住立在茶几上的匕首，将其拔了出来，拿在手里细细抚摸着，侧脸白皙沉静，唇角微微勾着一抹弧度。 “这把匕首是当年你送我的生日礼物。” 那年夏天，顾迟笑着问她的生日愿望，她说想要一把好用的武器。 后来她收到了一把雪亮锋利、无坚不摧的匕首。 同年冬天，黎明号游轮爆炸。 从此，这把匕首代替顾迟，陪在她身边四年。 沈明姝神色平静，说：“如果你说的都是实话，那我确实不该怪你。” “但是，既然顾迟已经死了，那从此以后，你对我来说，就只是沈迟言。” 沈迟言静静地看着她，目光复杂晦涩，如深潭一般望不见底。 沈明姝笑了笑，说：“这些年，我确实累了，想尝试一下普通人的生活是什么滋味。” “沈家是秦城第一世家、顶级豪门，沈家人对我的态度也都挺和善，成为沈家大小姐，当一回豪门千金或许挺不错。” “所以——” 沈明姝将手里的匕首收了回去，对他说：“以后在沈家人面前，你我就是普通的叔侄关系，仅此而已。” 过去的事已经过去。 她不想一味沉浸。 尽管平白无故矮了一辈，令她很不爽。 沈迟言扯了扯唇角，缓缓开口：“只要你开心就好。” 沈明姝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别墅。 …… 不一会儿，别墅的门忽然被人再次打开。 “哥，她走了？” 谢斐进门之后目光扫视一圈，确认人不在之后才松了口气，走过去坐下。 方才沈明姝让他滚，他确实滚了，只是没滚远，就在附近等着。 他怎么可能真的丢下沈迟言一个人逃跑！ 堂堂谢家二少爷，却被人赶出去灰溜溜地蹲墙角，想想都丢人。 “嗯。” 沈迟言的声音格外闷沉，浑身笼罩着低气压。 谢斐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劲，视线触及到大理石茶几上那几道裂纹，顿时整个人炸毛，不可置信地大叫道：“她打你了？” “……” 沈迟言：“没有。” 谢斐不信，上前检查他的情况，确认没有明显的皮外伤之后，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了些，问道：“她和你都聊什么了？” 沈迟言语气平静：“质问我当年假死的原因。” 谢斐声音有些结巴：“那你……都说了？” 沈迟言淡然地瞥了他一眼，嗯了一声。 谢斐心里一紧，嘴巴张了张，欲言又止。 沈迟言看出他想说什么，补充道：“但没全说。” 半真半假。 谢斐顿时松了口气，提着的心稍稍放下。 还好，他哥知道分寸。 忽然，他不知想起了什么，小心翼翼地问；“那你告没告诉她你的身体……” 沈迟言沉默片刻，垂眸道：“如果她知道我现在已经是个废人，肯定不顾一切也要查出当年害了我的人是谁。” “四年前的事涉及到的背后势力太过复杂，我不想把她卷进来。” 沈迟言抬起修长的手按了按额角，低沉的声音中透露出淡淡的疲惫。 “她想要过清闲的日子，那我何必让她掺和到那些糟心事里去。” 第10章 十九年前对于沈家而言的灾难 离开景苑后，沈明姝给秦时月打了个电话。 “喂，干嘛？” 秦时月的语气有些幽怨，显然是在记着她离开前的那句调侃。 沈明姝站在路边，单手插兜，身子随意地靠在墙上，淡淡地问：“我记得，之前在北洲佣兵公会，我还有个假身份，对？” “对啊。”秦时月漫不经心地道：“还是天阳那家伙帮你伪造的身份，你忘啦？” 沈明姝眯了眯眸子，启唇道：“让蛛网的人帮忙把我这四年的经历安给那个假身份。” “务必要编造出，我这些年一直在北洲的假象。” 秦时月惊了一瞬，眉心跳了跳，沉声问：“沈家怀疑你了？” 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以沈家的能力，怎么可能这么快发现沈明姝身世的漏洞？ “没有。” 秦时月更加奇怪：“既然他们没有怀疑你的身份，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 北洲佣兵公会那边的假身份，也是当年为了出任务才临时编造的。 这么多年放着没管，突然启用，容易被佣兵公会那边发现。 沈明姝沉默片刻，道：“夏老夫妇安排的身份，瞒得过沈家，瞒不过沈迟言。” 听到这个名字，秦时月挑了挑眉，顿时来了精神，身体坐直了些，语调微扬：“你去找他了？” “嗯。” 秦时月眼神一亮，声音里充满了好奇，追问： “你们都聊了什么？” “他当年为什么没死？” “他怎么会变成沈家三爷的？” 一连三个问号，语气迫不及待。 显然这些问题已经憋在她心里许久。 秦时月也是认识顾迟的。 沈明姝七岁时就被送去西洲赤冥学院，担心她年纪太小无法照顾自己，和她关系很好的秦时月也被送到了西洲，任务是照顾保护沈明姝。 之后不久，她们就遇见了顾迟和谢斐，而后成了关系不错的伙伴。 并肩作战，生死与共。 四年前那场爆炸事件后，顾迟身死，谢斐也随之失踪，而沈明姝和她则是经历了一段痛苦的时期。 后来审判庭将她们两个人召回，她就待在东洲再也没离开过。 直到沈明姝这次撂挑子出逃，她也跟了出来。 沈明姝沉默片刻，把刚才沈迟言解释的那套说辞讲给她听。 秦时月听着，渐渐瞪大了那双好看又勾人的眸子，眼底满是震惊，“你……你信了？” 沈明姝唇角扯出一抹冰冷的弧度，平静地道：“不。” 她一个字都不信。 这世上没人比她更了解沈迟言。 只不过逼问两句就把当年的事情全盘托出。 不用想也知道在扯淡。 沈明姝：“而且，他也不会信我那些鬼话，估计很快就会去北洲调查我这些年的行踪，你动作要快。” 秦时月嘴角一抽。 合着这两个人聊了这么多，纯粹是在相互试探。 她还单纯的以为他们两个真能解开误会呢。 秦时月叹了口气，预感接下来的日子注定鸡飞狗跳，认命地道：“行，交给我，保证让他看不出任何破绽。” 蛛网在五洲各地都设有分部，北洲那边负责的是3组，她刚好有熟人在。 这件事难度不大。 唯一的难题是，不能让东洲那些人察觉到沈明姝的消息。 虽说沈明姝已经和宴寒栖说过，不想再当这个宴家家主，并且归还了家主扳指。 但想也知道对方不会同意。 说到底，她回沈家，是偷跑出来的。 审判庭和宴家的那些人正满世界找沈明姝，她在蛛网的权限也被封禁，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拜托到秦时月头上。 因为她除了是秦家大小姐，也同样是蛛网核心成员。 思及此，秦时月感慨：“不知宴家主有没有后悔过走得这么干脆？” 如果沈明姝现在依旧是东洲宴家掌权人，何必找她帮忙，直接以宴家家主的身份下令，北洲那边的蛛网分部无敢不从。 沈明姝面色平静，声音冰冷地吐出几个字：“我悔个屁。” 说完，直接挂断。 秦时月：“……” 行。 对东洲的怨念可以说是很重了。 看着被挂断的通讯界面，秦时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随即陷入了沉思。 北洲那边她是有熟人，但也不好直接出面。 毕竟，谁都知道她和沈明姝关系好，她在哪儿，沈明姝就极有可能在哪儿。 所以这件事，最好还是让蛛网的人去做。 思及此，秦时月向旁边招了招手。 侍应生上前一步，等待着她的吩咐。 “蛛网在南洲的负责人是谁？” 侍应生思考片刻，恭敬地回答：“5组组长——霜华。” 秦时月眯了眯眼睛，对这个名字依稀有点印象。 “她人在哪儿？” 侍应生：“就在秦城。” 那不是巧了。 秦时月：“去联系，让她马上过来见我。” “是。” …… 沈明姝在外面吹了大半个小时的冷风才回老宅。 一路上，瓷白精致的脸庞与周身清冷脱俗的气质引起了不少注目，可下一秒，又被她冷淡的眼神冻得齐齐收回了视线。 “明姝小姐，您回来了？” 管家老李出来迎接她。 “怎么不打电话回来说一声，我好让司机去接您。” 沈明姝敛去了刚才一路上笼罩着的冷沉气息，眉眼间的气质淡然沉静，温和无害地说：“离老宅也不远，走着回来也无妨。” 全当锻炼身体了。 刚好她憋着一肚子气无处发泄。 管家老李脸上带着笑，心里却是一疼。 这大冬天的，一路走回来，多冷多累啊。 看来明姝小姐还是不太习惯回归豪门的生活。 他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没事的。 既然她已经回到了沈家，以后一定会曾经缺失和亏欠的都补偿给她。 进了老宅，屋里的暖意扑面而来，与外面的寒风呼啸形成鲜明对比。 沈明姝脱下外套，管家立马上前接过，递给一旁的佣人。 “需要我准备一些热茶和点心吗？”管家问道。 沈明姝摇摇头，平静的目光扫视了一圈，偌大的客厅空荡安静，只有佣人来回忙碌的身影，她问：“爷爷和爸爸呢？” 沈念月和沈曜平时不住在老宅，现在不见人，应当是离开了，她便没问。 “老爷子在后院浇花，先生已经回基地了。” 管家微笑着说道：“先生临走前托我告诉您，基地军务繁忙，但他一定努力把工作处理完，回来陪您吃晚饭。” 沈明姝挑了挑眉，心下了然。 沈司辰是南洲军事基地负责人，这一个多月东洲戒严，a级实验体出逃，想必也给联盟军部增加了不少压力。 这个节骨眼上沈司辰竟然还能抽出时间回老宅陪她这个刚找回来的女儿吃饭，委实是父爱深沉。 沈明姝起身，说：“我去找爷爷。” 后院，沈老爷子正拿着花洒悉心浇灌着那些珍稀花卉，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头也不回地说道：“小姝回来了？” 沈明姝缓缓走近，目光落在那些开得娇艳的花儿上，应了一声。 沈老爷子转过身来，目光慈爱地打量着她，眼中满是疼惜：“外面风大，冷不冷？” 沈明姝微微摇头。 沈老爷子嗯了一声，“那就好。” 说完，似是想起了什么，又：“你爸爸那个小子，基地的事儿再忙能有你重要吗？扔下亲女儿去处理那些麻烦的破事，真是不像话！” 沈沈明姝嘴角勾起一抹浅弧，轻声道：“爸爸职责所在，军务更重要。” 乖巧又懂事。 让人看着忍不住心疼。 沈老爷子心头一软，轻哼一声：“有什么重要的？不过是一群人来回扯皮，南洲基地高层里没几个好东西，为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连脸都不要了。” 这句话似有深意，沈明姝挑了挑眉，没去细究。 瞧着沈明姝沉静白皙的面容，清冷眼眸里透着几分淡然，沈老爷子瞬间意识到自己不该在她面前说这些。 话语戛然而止。 他缓缓放下手中的花洒，转而拿起放在一旁的剪刀修剪那一小截从旁侧横生出来的枝叶。 刚准备起身，沈老爷子整个身形却猛地顿在了原地。 站立的时间实在太久，一股酸涩且带着钻心剧痛的感觉自小腿处毫无征兆地蔓延开来。 那痛意犹如细密的针，直直地往骨头缝里钻，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沈老爷子这细微的异样并没有逃过沈明姝的眼睛，她连忙上前接过他手里的修剪工具，扶着他坐下，关切地问：“您没事？” 沈老爷子缓了一会儿，待腿上的痛意逐渐散去，他吐出一口气，涩然道：“还是老了……” 他略微撩起裤腿，露出左小腿处冰冷泛着金属光泽的机械假肢，伸手在膝盖处按揉了几圈，转头问道：“害怕吗？” 沈明姝挑眉，轻轻摇头。 “您这……” 沈老爷子的目光落在那截假肢上，似乎陷入了久远而沉重的回忆，笑了笑，说：“年轻的时候经历异兽潮留下的伤，当时为了救你奶奶，被一只变异节肢虫类异兽咬没了小腿。” “老毛病了，这几年越来越严重，连站的时间长一点都不行。” 沈老爷子叹息一声：“本来以为那是我这辈子会经历的唯一一次灾难，没想到，十九年前又经历了一次。” 十九年前。 对于沈家来说，是一段悲伤的时期。 那一年，柳明霜身死，沈明姝失踪。 第11章 沈家人简单粗暴的补偿方式 “当年你爸爸被那场意外打击得不轻。” 沈司辰年少参军，战功赫赫，年纪轻轻就已经升任联盟防卫军总部上校，兼任特殊安全部队总队长，前途不可限量，是整个沈家的骄傲。 “你出生后一个月，你妈妈带着你哥哥和你去安城看望一位朋友，却遭遇了异兽潮暴动，场面一度失控，混乱之中你们失去了踪迹。” “你爸爸当时正在执行机密任务，任务结束后接到消息，不顾部队的纪律规定，疯了似的从中洲赶了回来，但是，还是没能救下你们。” “安城监察署分部和以及军方进行了严密的布防，派遣三波异能者小队先后进行搜救，你爸爸更是不顾所有人反对加入了搜救队，可最终，也只是在安城老城区一个小巷口的垃圾桶里找到了昏迷不醒正发着高热的聿白。” 沈老爷子叹道：“他觉醒了异能，逃过一劫，可你们母女却始终没被找到。” “搜救进行了大半个月，最后，那些没有被救出来的人全部被监察署宣布为失踪人口。” 名为失踪，实为尸骨无存。 所有人都清楚，那种情况下，在异兽潮中存活下来的几率非常渺茫。 “从那之后，你爸爸就一蹶不振。” 沈老爷子眼底划过一抹沉痛。 “他向军部提交了申请，离开中洲防卫军总部，回到南洲，驻扎南洲基地，同时不遗余力地寻找你们母女二人，十九年来，从未放弃过。” 沈明姝安静地倾听，看着沈老爷子脸上悲伤的神情，心里没有任何波澜。 蛛网的情报能力整个五洲无人能比。 这些事情，她早就知晓。 得知自己的身世之后，她便让人把整个沈家查了个底朝天。 沈司辰这十九年，就是为了寻找妻女而活着。 那是支撑他活下去的理由。 沈老爷子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一日日消沉下去，心里不忍，却也无可奈何。 “我本来以为有朝一日阿辰会自己想通，把这件事放下，却没想到，竟然还有父女重逢的那一天。” 说及此处，沈老爷子的目光落在了沈明姝身上，眼底有些湿润，他抬起布满老茧和皱纹的手轻抚了一下她的头顶，动作微微颤抖，声音涩然：“真是苍天眷顾。” 沈明姝身体微僵，眸光不易察觉地一顿，对沈老爷子突然的动作有些不适应，却也没躲开。 沈老爷子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心里有一瞬间难过，不过很快便烟消云散，他不着痕迹地收回手，开口道：“我和你爸爸都商量好了，为了弥补这些年对你的亏欠，把我手里所有的沈氏股份都转赠给你。” “除此之外，我名下的房产、古董字画、文玩珠宝等，都交由你来继承。” 对于股份转赠一事，沈老爷子在吃饭时已经提到过，沈明姝并不意外，她惊讶的是，他竟然把全部的个人资产都给了自己，而不是留给他的子女。 “爷爷，这……会不会不太好？” 沈明姝轻微皱眉。 沈老爷子将名下所有的财产全部赠送给她，传出去肯定引起轩然大波。 她不想如此高调，引人注目。 “有什么不好的？” 沈老爷子板着脸说：“你在外面受了这么多苦，这些只是微不足道的补偿，不许推辞。” 这些本就是她身为沈家大小姐应得的。 沈明姝沉默片刻，最后只能妥协：“好。” “除了这些，我还要给你办一场盛大的接风宴，邀请秦城所有世家名流前来参加，向他们郑重宣布你沈家大小姐的身份。” 沈明姝这十九年的生活过得不好，若是沈家对她的回归没有丝毫表示，难免会让别人觉得沈家不重视她。 他可不想让有些不长眼的人有机会在他的宝贝孙女面前说三道四！ 对于这种事情，沈明姝并不是很在意，但也没拂了沈老爷子的好意，于是点头答应。 天色渐晚，沈明姝陪沈老爷子在后院坐着歇息了会儿，便扶着他回了屋。 管家老李迎了上来，见沈老爷子走路姿势有些僵硬，眉头一皱，问道：“老爷子，是腿又疼了吗？” 心里不由得有些自责。 这两天老宅的事情繁琐，他只顾着忙其他事，竟忽略了沈老爷子的身体状况，还任由他在后院站着浇了大半天的花。 “要不我把您的轮椅搬过来？您这腿可不能再折腾了。” 沈老爷子摆摆手，拒绝道：“不用，我还没废到那个地步，让小姝扶我回房间躺一会儿就行。” 沈明姝扶着他，对管家说：“交给我。” 管家知道他性子要强，轮椅那种东西向来能不坐就不坐，便也不强求，只道：“那好，我去叫医生过来，顺便给您准备热敷的药。” 说完转身去准备。 沈明姝扶着沈老爷子上了二楼，回到房间，搀着他坐下后，起身便要离开。 沈老爷子叫住了她：“小姝，你去那边，打开最下层的抽屉，把里面的东西拿给我。” 他抬起手指了个方向，沈明姝走过去，弯腰打开了抽屉，取出了里面的黑色木质匣子。 沈老爷子接过，抬起布满皱纹的手在黑色匣子上抚摸两下，眼底露出一抹思念之色，道：“这是你奶奶留下的。” 他打开匣子，里面静静躺着一套精致华贵的珠宝首饰，上面镶嵌的钻石晶莹璀璨，澄澈透明，工艺精妙绝伦，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沈明姝目测，单单首饰上这些碎钻，便价值不菲。 整套珠宝更是八位数起步。 价值连城。 “这是你奶奶的嫁妆，她把这些都交由我保管，让我在她离世后把这些首饰都留给孩子们。” 沈老爷子把匣子合上，伸手递给了她，说：“你姑姑和你妈妈都有，这一套是给你的。” 沈明姝没动。 “拿着。” 见她面露犹豫，沈老爷子目光温和，说：“你出生时我就准备好了，本打算在你十八岁成人礼上送给你，谁成想却晚了一年。” 自那场变故发生后，他以为这个木匣永远不会有见天日的那一天，还对着妻子的遗照伤怀过几次。 沈明姝的表情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位素未谋面的祖母竟然会留给她如此名贵的珠宝。 有关沈家的资料上，对于她这位祖母的介绍倒是不多，只提到过她叫燕宸玥，很有可能出自世家大族，后来成了异能领域里顶尖的女科学家，在一次实验事故中意外丧生。 沈明姝拿着黑色木匣回到房间时，心情意外的有些微妙。 塞银行卡当见面礼。 赠送股份和私产。 以及这套沉甸甸价值连城的奢华珠宝。 沈家人补偿和示好的方式真是一致地简单粗暴。 沈明姝啧了一声，觉得自己之前低估了沈家的底蕴和奢侈程度。 第12章 地下拍卖会 一小时后。 “笃、笃、笃” 管家老李敲门进入，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姜茶，说：“明姝小姐，喝杯姜茶祛祛寒。” 秦城的气候比泉村湿寒很多，尤其最近阴雨连绵，沈明姝刚从外面回来，又在后院陪老爷子坐了这么久，他担心会着凉感冒。 少女散漫的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黑色平板，百无聊赖地点着，整个身体极力向后仰，仅靠前边的一条椅子腿支撑在地面，其余三条腿悬空晃悠，姿势随意，却很稳。 看得人眼皮一跳。 见有人进来，沈明姝立刻恢复了正常的姿势，抬眼看去，伸出冷白漂亮的手接过姜茶，抿了一口，问：“爷爷怎么样了？” 管家：“叫医生来看过了，没有大问题，就是在寒风里站得时间太久。” 沈明姝点了点头，没说什么，把姜茶放到一边，继续低头刷着平板。 管家见她手里的平板页面不断地刷新，屏幕上眼花缭乱，他看不太懂这些，便道：“晚饭还有一个小时，要是饿了可以让佣人给您拿一些点心。” 沈明姝头也不抬，回道：“好。” 管家躬身退了出去，临走前，他的视线忽然落在了房间另一个角落。 沈老爷子送给她的黑色木匣安静的待在那里，像是被人随手一放。 他见过沈老爷子经常一个人在房间里拿着黑色木匣自言自语，后来才知道那是沈老夫人留下的嫁妆。 管家眼底划过一抹惊讶，但没表现出来，轻轻关上了门。 房间内再次陷入安静。 沈明姝修长的手指飞快在屏幕上点击，手速快得吓人，甚至出现了残影。 下一刻，屏幕陡然一黑，平板死机。 沈明姝唇角扯出一抹冷笑，将平板随手一扔，精准地砸进了垃圾桶里。 竟敢把追踪程序下进了她的平板里。 沈明姝眼眸轻阖，不紧不慢地屈起指节扣击着桌面，目光陷入沉思。 这个黑色平板跟着她从泉村来了秦城，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而她竟然刚刚才发现。 思及此，沈明姝的目光逐渐变得冰冷。 有些人还真是贱。 在东洲的时候，那些人嫌她动了他们的蛋糕，处处排挤使绊子。 现在她离开了，倒是像苍蝇一样贴了上来，甩都甩不掉。 恶心得很。 …… 沈明姝下楼时，沈老爷子已经坐在餐桌旁等着她了。 纵使再不情愿，他还是坐上了轮椅。 “您的腿没事？”她问。 管家为她拉开了椅子，沈明姝轻轻颔首，在沈老爷子旁边落座。 沈老爷子的脸上露出一抹不自然的神色，轻咳了一声，逞强道：“没什么事，就是老李不信，非让我坐这破玩意儿。” 实则他现在根本站不起来。 但这并不妨碍他在孙女面前强撑着。 不能让小姝觉得他是个残废。 管家老李站在一旁，面上保持着微笑，并没有拆穿他。 “先生说今晚回不来了，让你们先吃。” 管家看向沈明姝，道：“明姝小姐，先生让我跟您说声抱歉，是他食言了，等他忙完，一定补偿您。” 沈老爷子闻言，哼了一声，表情有些不满，目光轻移，小心翼翼地观察沈明姝的神色，害怕她会露出失望伤心的表情。 沈司辰那个臭小子，做不到的事情还瞎许诺。 要是害他的宝贝孙女伤心了，回来看他怎么收拾他。 谁知沈明姝反应非常平静，说：“正事要紧，没关系的。” 沈老爷子点点头，眼底非常欣慰，心里却叹了一口气。 她真是太懂事了。 懂事得让人有些心疼。 正在这时，沈清商突然从二楼走下来，她抬手揉着后颈，表情有些疲惫，练了大半天的琴，脖颈和肩膀僵硬酸痛得不行。 视线触及到楼下的两人，她整个人愣了一下。 似乎没有料到只有沈老爷子和沈明姝两个人。 “爷爷，你怎么坐上轮椅了？” 沈清商的目光落在沈老爷子身下坐着的轮椅上，皱了皱眉，担忧地问道：“腿又疼了吗？” 沈老爷子刚想说没事，管家却突然适时地开口：“老爷子在后院打理了一下午花草，腿有些受不住。” 沈老爷子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好。 果不其然，下一刻，沈清商顿时急了，语气里充满了责备和担忧：“陈医生不是说了这段时间天气不好，让你尽量减少外出吗？你怎么还在外面站一下午？” 沈清商了解他的倔脾气，若不是站都站不起来，怎么可能坐轮椅？ 沈老爷子讪笑着解释：“清商啊，我没事……” 沈清商根本不理他，扭头问管家：“让陈医生来看过了吗？” 沈老爷子：“……” 管家回答：“已经来看过了。” “怎么样？用去医院吗？” “暂时不用，只是要静养。” 沈清商点点头，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菜，指了下沈老爷子面前最近的那两道他最爱吃的，说：“这两盘拿下去，太辣了，对爷爷身体不好。” 管家：“好的。” 说完，也不看沈老爷子反应，直接端走了那两道他最爱吃的菜。 沈老爷子：“……” 本想开口求个情，转眼却发现沈明姝正饶有兴味地看着他，顿时轻咳一声，说：“没错，陈医生说了我要静养忌口，怎么还做这么辣的菜？” 中午还听着他抱怨这些天口味太清淡的管家扯了扯嘴角，沉默不语。 沈清商对管家道：“接下来一周都不许做重油重盐重辣的菜了。” 忽然，她声音一顿，意识到餐桌上还有另一个人，声音放轻了些许，问：“姐姐，可以吗？” 平时老宅里一般只有她和沈老爷子两个人吃饭，为了照顾他的身体，沈清商通常都会迎合他，陪他一起吃口味清淡的饭菜。 倒是忘了现在还多了个沈明姝。 沈明姝的视线若有似无的落在沈清商身上，淡声道：“我没问题。” 现在的沈清商，倒是比白天见到的她生动很多。 沈清商九岁时被沈司辰收养带回沈家，从那以后便都在沈老爷子身边，从小被他养大。 相较于经常忙于工作不常回家的养父沈司辰，她明显和沈老爷子更亲近，和他相处时也更加放松自在。 沈清商点了点头，思考片刻，说：“还是只让爷爷一个人忌口，李爷爷，麻烦通知下去，从现在起，爷爷的饭菜必须按照陈医生的医嘱来。” 管家脸上止不住的笑意，立马说：“好的。” 沈老爷子一脸郁色，偏偏不好抱怨些什么，沈清商也是为了他的身体，只能认命地叹息一声。 管家转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 沈老爷子叫住了他，道：“阿言今晚是不是不回来了？” 听到他提起沈迟言，沈明姝眼神微微一动。 管家颔首：“三爷说今晚回公寓住。” 沈老爷子：“那你让人给他熬点补汤送过去，顺便叮嘱他按时吃药。” “是。” 听到“吃药”两个字，沈明姝微微眯起眼睛，想到了沈迟言在景苑和她说的那些话，不由得皱起了眉，目光陷入沉思。 “小姝，你尝尝这个。” 沈老爷子给沈明姝夹了一道菜，唤回了她的思绪，“我看你中午挺爱吃这道菜，让人又做了一次。” 沈明姝倒是没注意过，没想到他竟然记得，唇角露出一抹浅笑，说：“谢谢爷爷。” 沈家的厨师水平确实很好，哪怕沈明姝口味一向很刁钻，此刻也挑不出什么毛病，甚至多夹了几次。 沈清商练了一下午琴，早已饥肠辘辘，一拿起筷子便只顾着埋头吃饭。 一时间，桌上的氛围十分安静，美好又温馨。 “清商，琴练得怎么样？”沈老爷子问道。 沈清商今年高三，却不是艺术生，钢琴只是她的兴趣爱好，尽管平时课业繁重，也依旧会趁着周末假期时抽出时间练习，避免手生。 沈清商回答：“有几个地方弹得不是很满意，待会儿许老师过来我再请教她一下。” 每个周末晚上，私教都会来给她上钢琴课。 沈老爷子点点头：“好，别累着自己。” 沈清商从小到大都非常优秀且自律，不用他操太多的心。 相较于她，沈老爷子现在最关心的是沈明姝。 “小姝，你今天去见朋友，觉得秦城怎么样？有什么想去玩的地方吗？” 沈老爷子心里清楚，夏老夫妇刚去世不久，虽然沈明姝面上没有表露出来难过和伤心，心里肯定是低落的。 不如让她这段时间在秦城好好玩几天，出门散散心。 “我记得过几天会有一个地下拍卖会，里面有不少有趣的东西，爷爷这里有邀请函，你可以去看看，有什么想要的直接买回来。” 第13章 南洲最大的地下势力—地蝎 “你放心，不会有什么危险。” 怕她不敢去，沈老爷子还补充了一句。 沈明姝对拍卖会并不是很感兴趣，但转念一想，好歹是沈老爷子的心意，便答应了下来。 闲着没事去看个热闹也好。 吃过饭后，沈老爷子把邀请函给了她，黑色烫金字体笔锋凌厉，透露出一股邪肆狂放之气。 她冷白修长的手指接过邀请函，指腹轻微摩挲着纸面，忽然动作一顿，沈明姝挑了挑眉，不动声色地将邀请函收了起来。 触摸到这张邀请函背面的一瞬间，她摸到了用暗纹刻上去的图案。 她不会认错，那是一只沙蝎。 地蝎。 竟然会是这个组织。 南洲最大的地下势力，常年游走于灰色地带，掌握着南洲近乎全部的上不得台面的产业，势力复杂庞大，无孔不入，甚至和南洲许多上流世家私下都有来往。 地蝎行事风格阴险毒辣、睚眦必报，她这些年在东洲也有过耳闻。 沈老爷子能够收到地蝎组织的拍卖会邀请函，想必沈家暗中也和地蝎关系也不一般。 而且，沈老爷子敢放心让她一个十九岁刚被认回来不久没见过世面的女生拿着邀请函去参加鱼龙混杂的拍卖会，说明并不担心她会有危险。 沈家和地蝎之间的关系……倒是很耐人寻味。 管家端来了饭后茶点，顺便给沈老爷子沏了一壶茶。 沈清商上了楼继续练琴，看那样子似乎铁了心要把不通顺的地方理明白。 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沈老爷子和沈明姝，以及几名佣人。 “会下棋吗？”沈老爷子问道。 沈明姝慵懒闲适地陷在沙发里，衬衫袖子往上卷了几道，露出半截白皙的手腕，修长分明的手指剥下一瓣橘子送进嘴里，闻言，声音含混道：“会一点。” 沈老爷子笑了笑，说：“那来一盘？” 他一向喜爱下棋，棋艺精湛，和沈明姝这种小丫头对弈纯粹是在欺负小孩，不过现在就剩下他们两人，就当作饭后小游戏，解闷消食。 沈明姝想了想，点头答应。 棋盘很快摆好，祖孙两人相对而坐。 下了几个子后，沈老爷子对沈明姝口中的“会一点”有了深刻的认识，还真的只会一点点，大部分都在乱下一通。 沈老爷子有些哭笑不得，看着自家孙女伸出冷白漂亮的手腕支着脸，莹白色的棋子在她修长的指间灵活地翻转，视线百无聊赖的落在棋盘上，思索着下一个落子。 她手中的白棋迟迟未落，沈老爷子也不急，非常耐心的等着。 正在这时，老宅的门禁系统响起，智能管家提示有人到访，管家上前查看，回身对沈老爷子道：“许老师来了。” 沈老爷子嗯了一声。 管家前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位穿着修身长裙的女士，她浑身气质优雅，妆容精致，脸上露出得体端庄的笑容，向管家打了个招呼：“李管家。” 管家回以一个礼貌的微笑：“许老师，请进。” 许馨进了玄关，熟练地俯身换鞋，走进客厅，见到沈老爷子，立马恭敬地问候：“沈老晚上好。” 沈老爷子颔首。 下一刻，许馨的视线落在了沈明姝身上，神色怔愣一瞬。 那是个模样极好看的少女。 客厅的灯光落在她身上，侧颜精致白皙，清冷的眼尾缀着一枚红痣，漂亮灼人，惹眼至极。 少女穿着简单的衬衫，袖口向上挽了几道，露出纤细的手腕，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捏着棋子，连个眼神都没施舍给她。 许馨疑惑地看向管家，问：“这位是……” 管家笑了笑，说：“这位是明姝小姐。” 许馨点了点头，心下了然。 看这通身不俗的气质，应当是沈家的某个亲戚。 她并没有继续追问，为沈家这样的豪门世家工作，首要的是管住自己的眼睛和嘴巴。 不该看的别看。 不该说的别说。 她心知肚明。 只是沈明姝的长相实在太过惹眼，上楼之前，许馨没忍住，回头多看了两眼。 看起来她和沈老爷子的关系挺亲近。 进了琴房，沈清商立马从琴凳上站起来，声音温柔又洋溢着难以抑制的开心：“许老师，您来了？” 许馨微微颔首，眼角眉梢尽是温和之色，落在沈清商身上的目光包含着欣赏和期许，眼前的是她众多学生中最出类拔萃的一个。 沈清商在钢琴方面很有天赋，又勤奋好学，假以时日，必定会在音乐领域大放异彩。 “我今日一个人练了半天，还是感觉这首曲子里有些地方不通顺。” 沈清商将琴谱从架子上拿下来递给许馨，这是她自己尝试编写的曲谱，打算在一中迎新晚会上演奏。 能被沈家高薪聘请来做沈清商的私人钢琴老师，许馨本身在业内便极负盛名，她接过琴谱，粗略扫了一眼，看出了大致问题所在，耐心地指出来给她看。 沈清商顿时茅塞顿开，迫不及待坐回琴凳，双手轻轻搭在琴键上，按照许馨指点过后的曲谱重新弹奏起来。 悠扬的乐声流淌在静谧的琴房里。 沈清商弹了一段后停下，脸上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这次感觉对了，谢谢老师。” 许馨目光柔和的看着她，眼底的喜爱怎么藏也藏不住，忽然她微微一顿，出声问道：“清商，你真的不考虑老师上次的提议吗？” 沈清商正搭在琴键上弹奏的双手停了下来，唇角的笑容淡了几分。 见她这个反应，许馨在心底叹了口气，感到有些惋惜，“你在钢琴这方面很有天分，要是将来能进入顶尖的音乐学府进修深造，前途不可限量。” 许馨的母校便是中洲音乐学院，那里拥有整个五洲最好的音乐专业，她是真心希望沈清商能考入那里。 沈清商垂下双眸，沉默了片刻，说：“许老师，你让我再考虑一段时间。” 还有半年时间她就即将迎来高考，但直至目前，沈清商对于自己的未来还有太多的不确定。 许馨叹了一口气，没再继续说下去。 尽管她很想沈清商按照自己的建议去做，但也很清楚，沈家大小姐的未来，并不会因为她一个私教的想法而改变。 一节钢琴课两个小时，许馨完整的把沈清商的曲谱修改了一遍，又让她从头到尾弹了一次，这才稍微满意。 许馨揉了两下酸涩的眼睛，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道：“时间到了，我先回去了。” 沈清商从琴凳上起身，把曲谱放到一边，道：“我送您。” 两人出了琴房，沿楼梯缓缓而下。 客厅内静谧无声，唯有柔和的灯光悄然洒落，为周遭镀上一层暖黄光晕。 沈老爷子和沈明姝的棋局已经结束，棋子杂乱地散落在棋盘上尚未被收拾。 沈老爷子大概已经乏了，回房间休息去了，只剩沈明姝一人还留在客厅。 她换了一身宽松的家居服，显得身形更加清瘦娇小，整个人漫不经心的靠在沙发上，冷白纤细的手腕支着脑袋，长腿交叠，怀里抱着一袋刚打开的薯片，手中拿着杯可乐，正饶有兴趣的看着电影。 见她二人下来，沈明姝抬头瞥了一眼，说：“结束了？” 没料到沈明姝这么晚了还在下面，沈清商愣了一下，不过很快便回过神来，应道：“嗯，这么晚了，姐姐还不睡？” 沈明姝唇角微微勾着，笑容里多了几分随性和慵懒，说：“睡不着，看个电影消遣一下。” 跟在沈清商身旁的许馨听到她对沈明姝的称呼，眼里露出一抹果然的神色。 自己猜的不错，这个少女确实是沈家的亲戚。 她被沈清商一路送至玄关，临走前，还不忘转身又劝了她一句：“老师今天说的，你再考虑一下，这关系到你的未来。” 沈清商垂眸，声音有些低落：“知道了。” 许馨点点头，转身离去。 沈清商把门关上，回身准备上楼，顺便不忘对沈明姝说了一句：“姐姐，晚安。” 说罢，不等沈明姝反应，便径直回了房间。 看出她心事重重，沈明姝挑了下眉，没多说什么，把注意力重新放回了电影上。 第14章 黑市惊现C级异能者 翌日。 沈明姝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少女烦躁的睁开眼，眼底残存着尚未消褪的倦色，秀眉瞬间蹙起，精致白皙的脸上露出浓重的不耐烦，浑身笼罩着阴郁冰冷的气息。 她昨晚凌晨才睡。 现在早上七点。 “谁？” 她的嗓音带着刚睡醒时的沙哑，却又透着一丝不明显的冰冷寒意。 门外，沈念月的声音透过房门模糊地传进来：“小姝，我是姑姑，你起了吗？” 沈明姝脸色有些不好看，她坐起身稍微缓了一会儿，待眼底的烦躁气息消散干净，看不出异样，才起身下地开门。 “小姝，你今天也要去参加黑市的拍卖会？” 沈念月站在门口，见她出现，便立即迫不及待地问道。 “也”这个字让沈明姝眯了眯眸子，她轻轻嗯了一声。 沈念月眼睛一亮，道：“那正好，我的朋友送了我一张邀请函，今天姑姑陪你一起去。” 地蝎把这次举办的拍卖会地点定在秦城黑市，还向秦城不少豪门世家以及上流社会人士发去了邀请函。 沈念月也是刚刚才知道，沈老爷子把邀请函送给了沈明姝。 太荒谬了。 黑市可是个鱼龙混杂的鬼地方，他居然放心沈明姝一个柔弱单纯涉世不深的小姑娘单独前往？ 沈念月在心底狠狠谴责了一遍沈老爷子的不靠谱，对沈明姝保证道：“你放心，有姑姑在，到时候一定会护着你！” 沈明姝挑了挑眉，看着她跃跃欲试的灼热眼神，把原本想说出口的拒绝咽了回去。 总归已经被吵醒了，她也没法继续回去睡。 沈明姝回房换了身黑色休闲装，头上扣了一顶黑色鸭舌帽，从头到脚一个色系，衬得身姿修长纤瘦，清冷脱俗。 她看向等在门外的沈念月，简单吐出两个字：“走。” 秦城的黑市位置十分隐蔽，处于郊区的一处废弃商场地下。 整个地下黑市一共有五层，越往下涉及到的势力就越复杂，能交易的东西也就越危险，而拿着不同邀请函，能进入的区域也是不同的。 沈明姝和沈念月手中的邀请函，仅仅允许她们在地下一层和二层自由通行。 再往下，入口处则有戴着面具的黑衣人严密把守，一旦有人擅自闯入，立刻会示警驱逐，若遇反抗，甚至会被当场带走。 没人知道那些不识好歹挑衅黑市规矩的人被带到了哪里去，只知道再也没有人见过他们。 今日的拍卖会举办地点，在地下二层。 两人一踏入黑市入口，就敏锐地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或试探或不怀好意的视线落在她们身上。 沈明姝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眼底划过一抹冷意，抬手将帽檐压低了些许。 “把这个戴上。” 沈念月从入口处的小摊子上顺手拿了两个银色面具，递给沈明姝，道：“这是黑市的规矩，进了这里，大家都是来交易的，不必透露真实身份。” 沈明姝接过，抬手戴上面具，掩去了那张精致惹眼的面容。 周遭的视线少了大半。 “拍卖会场在地下二层，时间还早，小姝，你想在一层逛逛吗？”沈念月看了眼邀请函上的细则说明，问道：“一层的新奇小玩意挺多的，没准你会喜欢。” 和剩下的四层相比，地下一层的黑市里出现的商品虽然稀少新奇，大多也都是豪门子弟挥挥手就能买下来的，再寻常不过。 沈明姝摇了摇头，“不用了。” 她本来对黑市就不怎么感兴趣。 “行，那我们去二层。” 沈念月带着她向地下二层的入口处走去。 地下二层入口守着的黑衣人比刚才多了足足一倍，并且进入时还需要细致的全身安检，以便某些不怀好意的人带进去危险物品。 见她们两个是女的，身材也都很不错，负责检查的黑衣人瞬间露出了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目露凶光。 虽然面具遮着看不清脸，但模样想必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如此一想，手中动作顿时不规矩起来。 刚想趁机占些便宜，下一刻，便被一双冷漠到极致的眸子冻得钉在原地，浑身无法动弹。 那双眼睛漠然到没有丝毫情绪，压迫感极强，配合脸上那张银色面具，幽寂森寒，宛如杀神。 “考虑清楚，敢动手的后果。” 少女声音清冷干净，轻声细语，平静异常的话语却让人不寒而栗。 黑衣人打了个寒颤，顿时任何兴致都没了，迅速放行。 待她们离开后，朝着她们的背影狠狠啐了一口。 两个臭婊子！ …… 地下二层被分为两个区域，一个是拍卖会场，另一个是拳击场。 “听说这里的拳击赛可以赌赛，参加比赛的拳击手里有的还是异能者。”沈念月惊叹道。 当今世界，虽然觉醒异能的人并不少见，但大多数还是普通人。 一般来这种地下黑市打拳的异能者，都是实力不怎么强却极度缺钱的人，这种人被生活所迫，不得不做这种要命的事来赚钱。 沈念月比较心动。 像她这种从小养尊处优长大的豪门千金大小姐，能看到这种刺激性场面的机会并不多。 “小姝，你想去看看吗？” 沈明姝沉默的看着她，从她的眼神里读出了一抹极度热切的渴望，唇角扯了扯，吐出两个字：“可以。” 反正离拍卖会开始还有几个小时。 就当是打发时间。 进入拳击场，昏暗的灯光摇曳，嘈杂喧闹瞬间将她们淹没。 地面中央的环形拳击台上，两名大汉正赤膊激烈缠斗，每一次碰撞都引得观众疯狂呐喊。 两人在比较靠近出口的地方找了空位坐下，座位前方放置的智能屏幕上实时的转播台上的情况，连拳手身上细微的擦伤都清晰可见。 沈念月目光紧随着场上拳手的你来我往、拳拳到肉，兴奋得脸颊通红，时不时还随着周围的观众一起发出惊呼。 沈明姝的反应却很平静，甚至表情有些许无聊。 这种打斗场面在她眼里，不过是小打小闹。 此时，台上比赛结束，一名拳手被打倒在地，裁判上前宣布胜者，紧接着，主持人走上台，大声宣布下一场比赛开始，并且着重介绍了其中一名拳手。 “各位观众，接下来就是大家期待已久的选手，她就是我们最最最爱的小蝴蝶——7号！” “身为拟态型异能【安东尼斯蝶】的拥有者，她以矫健的身手和灵活的身姿击败了一个个比她强大数倍的敌人，今天，她又会为我们带来怎样精彩的表现呢？让我们拭目以待！” 与此同时，观众席座位前的屏幕上出现了这场比赛双方拳手的详细资料。 11号和7号，都是异能者。 沈明姝扫了一眼，挑了下眉。 这个7号，竟然是c级？ 第15章 他赢不了 c级异能者并不稀少，但是会出现在这种地方的c级异能者的确罕见。 异能者等级由e至a级，等级越高，实力越强，也就越稀少，a级以上的异能者更是世所罕见，世界上现存的s级不过十人，每一位都被联盟理事会列为重点监察对象。 c级异能者天赋和实力都被划分在中等，但相较于更弱一些的d级和e级，他们的战斗能力较强，身体素质也远超普通人。 通常觉醒了c级异能的人都会选择加入监察署，亦或是进入军队。 放着有编制的铁饭碗工作不做，跑来这种地下黑市玩命打黑拳，这个7号倒是有趣。 沈明姝眯了眯眸子，目光重新落在屏幕上，表情有些玩味。 台上，双方拳手已经上场。 一男一女。 黑市里无性别之分，只有弱肉强食的残酷法则。 这里实力代表一切，只要够强，就能赢得称赞、追捧以及至高无上的金钱地位。 11号戴着黑色面具，身材高壮，体形魁梧，目露寒光，浑身强壮的肌肉蓄满了力量。 和他相比，7号显得格外纤细瘦弱，可面具之下的那双眼睛却凌厉冰冷，透着一股决绝的狠意。 11号看着眼前娇小的少女，轻嗤一声，不屑道：“小丫头，识相点认输，不然叔叔的拳头可不长眼。” 7号来地下拳场的时间并不长，性格孤傲，向来独来独往，没人见过她的真容，只知道她年纪不大，拳头挺硬。 之前有一场，对手也是一名异能者，实力在地下拳场能排进前三，许多人都败在他手下，却被这个初来乍到的小不点摁在地上往死里揍。 最后直接被打了个半残。 从那之后，7号一战成名。 那些嘲笑、轻视她的人都闭上了嘴，望向这个少女的眼神全部被恐惧和畏怯替代。 可是，他不一样。 11号浑浊的眼睛里流露出对奖金势在必得的精光，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脸上挂着一抹邪笑。 他是力量强化型异能者。 虽说精神力只有d级，身体强悍程度却可以轻松碾压c级。 7号犯在他手上，算她倒霉。 这么柔弱的身体，肯定一捏就碎。 7号充耳不闻，低着头专注的一遍又一遍缠着手上的绷带，动作轻而慢，透着一股狠劲，乌黑利落的短发随着她的动作散落，遮住了白皙的下颚。 11号嘴角的笑容冷了下来，心里哼一声，不知好歹。 “别怪老子不怜香惜玉，赛场之上只有生死，小丫头，栽在我手里，你不冤。” 7号缓缓抬起头，那双眸子漆黑，眼神犀利宛如黑夜中的利刃，她伸出手，动作轻慢的比了个中指，嘲讽意味拉满。 场上观众瞬间被她这明晃晃的羞辱性动作点燃，此起彼伏传来一阵起哄声。 “打倒他！” “打倒他！” 11号被掩盖在面具下的脸色铁青，眼底瞬间充满了怒火，声音粗重夹杂着血腥味：“老子看你不想活了！” 说罢，他抬起拳头，裹挟着汹涌的力量，拳风呼啸，似要划破空气，直冲7号面门而去。 这一拳若是落在脸上，恐怕半个头骨都能被击碎。 7号却不慌不忙，在对方的拳头即将砸到自己的瞬间，身形以鬼魅般的速度一闪，轻松躲过了这凌厉一击。 她整个人动作轻盈敏捷，借着侧身躲避的力量，右腿顺势抬起，迅猛地踢向11号的侧腰，又狠又快。 11号笨重的身形躲闪不及，硬生生吃了她这一腿，整个人直接被踹飞出去，落在比赛台的边缘，发出沉重的闷响。 现场骤然一寂。 随后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和呐喊声。 有人吹了口哨。 “好！” “这一脚踹得真不错！” 观众席上，沈念月也跟着众人一起叫了声好，不停地拍手，转头和沈明姝兴奋的道：“这个7号身手真漂亮！” 沈明姝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闻言，她迅速回神，目光重新落在屏幕上，淡淡地嗯了一声。 沈念月笃定道：“这场比赛胜者肯定是7号。” 话音刚落，旁边便传来一声冷哼。 “那可未必。” 和她们空了一个座位的地方坐着一名中年男人，他双手环胸，目光盯着面前的屏幕，对动作轻盈得像个猎豹一样的7号露出不以为意的表情：“11号可是力量强化型异能者，他之前的比赛都是用绝对的力量碾压对方，能在他手里活下来的人可没有几个。” 他是11号的忠实粉丝，这场比赛开始之前，在11号身上下了巨额赌注。 男人神色倨傲，仿佛一切尽在掌握，道：“看着，11号赢定了。” 他的话刚出口没多久，台上的形势便陡然逆转—— 11号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7号竟然这么难对付，他站起身，狠狠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眸子里寒光毕现：“是你逼我的！” 下一刻，他周身骤然爆发出强大的精神力，掀起空气剧烈波动，浑身上下的肌肉骨骼咔咔作响，体型迅速膨胀，整个人的身形比刚才强壮了一倍不止。 【力量强化】 “11号使用了他的异能！” “快看！7号对付得有些吃力了。” 台下有人惊呼。 7号面对比刚才力量强了两倍不止的进攻应对的明显有些吃力，瘦小的身体硬扛下11号的几次攻击，白皙的皮肤上很快布满了淤青伤痕，连连后退。 观众席上的男人嘴角露出一抹意料之中的微笑，用挑衅的眼神看了一眼沈明姝和沈念月。 沈念月撇撇嘴，没搭理他。 本来她就只是来看个比赛找乐子罢了，谁输谁赢对她来说无所谓。 只是这人嚣张的嘴脸让她格外不爽。 忽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沈念月拿出来看了一眼，脸上闪过一抹欣喜，对沈明姝道：“小姝，你先看着，我去一趟洗手间。” 说完，她便拿着手机离开座位。 沈明姝的视线落在台上有些焦灼的战况上，莫名觉得有些无聊。 眼角余光扫到面前的屏幕下角有下注的选项，便抬起修长的手指点了两下。 “不是都说了11号肯定会赢吗？” 她竟然还选择投7号？ 中年男人不经意地一眼正好瞥见沈明姝的动作，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向她。 沈明姝抬手压了下帽檐，站起身向外走，扔下一句话： “他赢不了。” 中年男人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嗤笑一声：“人傻钱多。” 11号明显占尽了优势，怎么可能会输？ 等着赔空家底！ 谁料，他刚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下一秒却僵在了脸上—— 场上形势再度逆转。 7号再次接下11号的一拳之后，身形稳稳站定，漆黑的双眸盯着对方，冰冷犀利，嘴角缓缓上扬一抹弧度。 方才那副吃力不敌的模样全然消失。 姿态游刃有余。 仿佛刚才就是在逗11号玩儿。 不等11号反应过来，她便在手中蓄起精神力，深吸一口气，朝着对方攻过去。 7号并没有硬碰硬，而是用了巧劲，四两拨千斤，很快便找到了对方的弱点，瞄准时机，一击毙敌，轻松将11号整个人甩飞出去。 对方重重滚落台下，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裁判飞快上前倒数。 11号已经完全晕了过去，没有反应。 “我宣布，本场比赛获胜者是——7号！” 随着主持人的话音落下，现场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唯独观众席后排，刚才还得意嚣张的中年男人此刻脸色苍白，整个人僵在那里，喃喃道：“怎、怎么可能呢……” 他的钱。 全输光了！ 倾家荡产。 第16章 拍卖实验体 若是沈明姝还在，对这场比赛的结果不会感到意外。 异能者之间的较量并非是纯粹的精神力或身体强悍程度上的比较，而是考验异能者对自己拥有异能的熟悉程度，以及对精神力的掌控程度。 那个7号出手时她便一眼看出，其对自身精神力的掌控，极其精准。 若她此前并没有经过系统训练，那她的前途不可限量，绝不会止步于c级。 但这些事情，与沈明姝并无干系。 “怎么出来了？” 沈念月打完电话从洗手间出来，便看到沈明姝斜着身子等在门口。 沈明姝手指飞速在屏幕上点了最后几下，游戏中的人物果断开大招削残了敌人，胜利两个金色大字浮现在画面中央。 她按熄了屏幕，把手机揣回兜里，略微站直身子，说：“结束了。” 这么快？ 沈念月有些惊讶，问道：“谁赢了？” “7号。” 沈念月点点头，心里有些高兴。 她并不认识7号，毕竟第一次看这种比赛，对于那个一身狠劲的女拳手算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 但是7号赢了，她很满意。 没有别的理由，单纯看不过那个气焰嚣张的中年男人。 秦城的上层圈子谁不知道，沈家大小姐沈念月从小就被沈老爷子宠着长大，性格直率，喜憎分明。 像刚才中年男人那种，是沈大小姐最讨厌的一类人。 沈明姝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道：“小姑，拍卖会时间快到了。” 经她一提醒，沈念月猛然意识到自己这个电话打的时间有点长。 “好，快走。” 两人朝着拍卖会场的方向走去。 …… 离拍卖会开始还有几分钟，前来参加的人已经陆续进场。 所有人都戴着面具。 然而，单看言谈举止和身上的气质便知晓，今日来参加这场由地蝎组织主导的拍卖会的人，身份都不简单，非富即贵。 “看来秦城上层圈子的人来了不少。”沈念月扫视了一圈，感慨道。 她带着沈明姝按照邀请函上的数字找到座位坐好，说：“一会儿如果有喜欢的，别不好意思，告诉姑姑，我给你买。” 好不容易带着自家侄女出来玩，总得给她买点小礼物什么的聊表心意。 再说了，人家陪她看了一整场的拳击。 沈念月不是没看出来，沈明姝分明对那种比赛不感兴趣，可还是陪着她看完了全程。 这么乖的小侄女，她当然要给她买点好东西当做回报。 沈明姝笑了笑：“知道了。” 很快，整个现场便陷入一片漆黑，紧接着，中央拍卖台上的灯光亮起，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拍卖师身着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走上台，手中拿着精致的拍卖槌，脸上露出一抹职业性的笑容。 “各位尊贵的来宾，欢迎来到今天的拍卖会，我代表主办方，诚挚的感谢诸位的莅临。” 说完，他恭敬地面朝所有人鞠了一躬。 场下传来几下敷衍的鼓掌声。 这名拍卖师是地蝎的成员，该给的面子还是得给。 拍卖师笑了笑，继续道：“本次拍卖会，我们为大家准备了一些稀有的拍品，相信一定会让各位不虚此行。” 说罢，他招了招手，一名身姿婀娜的女助手推着一个盖着红布的托盘走上台来。 拍卖师轻轻揭开红布，露出一条璀璨夺目的手链。 手链上的主钻足有鸽子蛋大小，周围还镶嵌着一圈细碎的蓝宝石，在灯光下折射出璀璨夺目的光芒。 “这第一件拍品，名为‘星辰之耀’，手链上的主钻来自于北洲最顶尖的矿脉。起拍价，一百万。” 台下瞬间响起一阵窃窃私语。 北洲的环境和气候是整个五洲最为特殊异常的存在，那里的山脉蕴藏着珍稀奇异的晶体，外表与钻石无二。 经过研究发现，那些晶体可以释放出对人体有益的辐射，能够延年益寿，被无数人疯狂追求，堪称无价之宝。 沈念月毫不犹豫的举牌出价。 “一百一十万。” 她出价的同时，也有不少人跟价。 “一百三十万。” 沈念月啧了一声，继续加价，眼神势在必得。 最终，这条项链被沈念月以两百万的价格买了下来。 侍者很快端着托盘来到她面前。 沈念月拿起这条“星辰之耀”，直接戴在了沈明姝的手腕上。 沈明姝目露诧异。 沈念月笑着道：“这条项链上的钻石出自北洲，戴着对身体有益处。” 沈明姝抬起手腕，璀璨漂亮的手链戴在她冷白纤细的手腕上更加夺目，钻石的光芒与她雪白的肌肤相互映衬，更显得几分贵气。 这条手链最具价值的便是中间的这颗主钻，晶莹剔透，散发着微弱的荧光，那是其中蕴含的β型射线的光芒。 这种辐射对人有益，可以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但是，对她无用。 不过好歹是沈念月的心意，沈明姝收下了。 “谢谢小姑。” 沈念月脸上笑意加深。 第一件拍品被卖出，不过一会儿，场子就被热起来了，底下的交谈议论声渐渐大了起来。 拍卖会继续进行着，一件件珍稀物品被展示出来。 但逐渐的，有人却不耐烦了。 “怎么尽是些珠宝首饰、古董字画之类的？这些东西我们在平常的拍卖会也能买到啊？何必遮掩身份来黑市这种地方？” “就是，我这次来黑市，就是听说拍卖会上会有意想不到的好东西，结果这拍卖会都进行一半了，东西呢？” “兄弟，原来你也听说了啊？我还以为这小道消息不靠谱呢。” “我是听我家老爷子说的……” 周围不断传来交谈声，沈明姝听到他们话里的内容，眯了眯眸子，看向坐在她身边的沈念月，问道：“小姑，你今天来，也是为了他们说的那个？” 沈念月一愣，随即摇了摇头，“我是为了一幅徐渭大师的画作，听说今天会出现在这里，想拍下来送给老爷子当寿辰贺礼。” 沈老爷子的寿辰就在下个月，他一向对字画方面颇有研究，徐渭又是业内享有盛名的大师，送这个当贺礼再合适不过。 至于这些人口中的“好东西”，她根本没听过。 “接下来这幅拍品是着名画家徐渭的《江山揽胜图》，此画乃徐渭大师生前最后一幅作品，失传已久，起拍价，四百万。” 就在沈念月话音刚落下不久，一件拍品就被呈了上来，拍卖师小心翼翼地打开画卷，向众人展示。 沈念月眼神一亮，立刻举起手中的牌子，“四百五十万。” “四百五十万一次。” 有另一个人紧接着举手：“五百万。” “五百万一次。” 沈念月眯起双眸，直接开口：“八百万。” 三个字，掷地有声。 周围顿时一静。 无人再往上加价。 周围落在沈念月身上的目光逐渐多了些。 大多是试探。 “八百万一次。” “八百万两次。” “八百万三次。” “成交！” 拍卖师一锤定音，沈念月心满意足拿到了画。 接着，拍卖师忽然清了清嗓子，看着台下的众人，神情庄重地道：“诸位来宾，接下来的拍品，便是本次拍卖会的重磅之作，为了保证拍卖会能继续进行，请大家将智能设备收起来，不要进行拍摄录音录像等。” 台下的声音忽然静了些许，众人纷纷坐直了身体，眼睛微微发亮。 要来了吗？ 两名助手推着一个巨大的铁笼走上台，笼子上盖着黑布，在拍卖师的指示下，黑布被扯下，展示出铁笼里关着的三件拍品。 竟然是三个活人！ 台下瞬间响起一阵议论声。 无数视线纷纷落在巨大笼子里被铁链牢牢锁着的两女一男身上。 三个人年纪都不大，看上去也就十八九岁，穿着不蔽体的衣服，裸露出来的皮肤上布满了被凌虐过后的伤疤和淤痕。 他们将整个身子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地蹲在笼子的角落，警惕又畏惧地看着四周。 沈明姝双眸猛然眯起，散漫的身子坐直了些。 这是三个实验体。 第17章 钓鱼 “快看他们的眼睛！” 有人惊呼。 众人顺着望过去，顿时惊疑一片。 “碧绿色瞳孔……他们是d级实验体？” 一石激起千层浪。 “实验体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黑市胆子也太大了！光天化日之下拍卖实验体？” 所有人用震惊的眼神望向台上被关着的实验体。 震惊之余，眼底逐渐透露出毫不掩饰的嫌恶和鄙夷。 一些人回过味来。 “这就是传闻中出人意料的‘好东西’？地蝎可真会吊人胃口，保密了这么久结果就这？” 有人语气嘲讽。 “还以为有什么宝贝，结果是三个残废的低等实验体。” 实验体与异能者一样，也是分等级的。 通常来说，被改造的实验体会比觉醒之后的异能者更加危险，但那都是针对高阶实验体。 像台上被关着的那几个低阶实验体，哪怕是力气稍微大点的普通人都能轻易对他们造成伤害。 低等的改造实验体因为基因缺陷等一系列问题，大多数身体残缺智力低下，都会被视为失败品，等待着他们的结局一般是被丢弃、被销毁甚至……被贩卖。 贩卖低等改造实验体的现象也是近十年才出现的。 这些低等实验体辗转流入黑市，像畜牲一样遭人打骂，供富人买家挑选，被买走后的实验体要么成为玩物被凌虐致死，要么被摘取有用的器官后当做废弃品处理掉。 没人觉得这些低等实验体的命是命。 也没人记得，他们曾经也是普通人。 联盟理事会于三年前全体表决通过《改造生物实验体管理条例修正案》，明令禁止残害、买卖实验体，违者有期五年起步，最高死刑。 但是冷冰冰的法律条文没有用。 买卖实验体、贩卖实验体器官等现象仍然屡禁不止。 近些年在监察署和军部的联合严打之下，这种事情依旧层出不穷，甚至在上流圈子里，买几个漂亮好看的实验体玩玩儿是件很正常的事。 只是没想到，这种事情竟然会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地蝎主办的拍卖会上。 而且场下坐着的，大多都是秦城名流。 “我去……” 沈念月震惊，喃喃道：“他们是疯了吗？” 先前听说此次黑市拍卖会上有早已失传的徐渭大师的画作，便来看看。 谁知碰上了这么一出！ 坐在她身旁的沈明姝眯着眸子看向台上，眼底一片冰冷。 地蝎，胆子真大。 拍卖师站在台上，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眼镜下露出一抹精光，抬起头笑了笑：“各位请放心，我以地蝎的名义担保，本次拍卖会所有拍品以及买家身份信息绝对保密，不会有第三方知晓。 “另外，这三名实验体已被事先注射过镇静药物，没有任何攻击性。” 话落，他向旁边递了一个眼神。 助手会意，上前一步，从铁笼旁边放着的托盘里拿出一条漆黑的长鞭，毫不留情地朝着笼子里离他最近的一个实验体抽过去。 那名实验体看着不过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凌厉的鞭子狠狠落在身上，她凄厉地惨叫一声，布满淤青的手臂上瞬间多了一道鞭痕。 少女捂着伤口痛苦地呜咽几声，抬起头目光凶狠的朝站在铁笼外的人呲了下牙。 那人冷笑一声，抬起手又是几鞭。 少女痛苦地蜷缩起来，却虚弱地毫无反抗之力，只能拼命躲避，在空间狭小的铁笼里到处乱爬。 “各位看到了吗？他们现在使不出半点精神力。”拍卖师道。 沈念月看着这一幕，泛起一股生理性恶心，有些反胃。 她拉着沈明姝起身，悄声说：“咱们先离开，等出去之后就报警。” 实在受不了了。 谁知，她们刚走到门口，便被守着的黑衣人拦了下来。 “两位女士，拍卖会还没有结束，请回到座位。” 语气里带着几分客气，动作却格外强势。 黑衣人虎视眈眈地紧盯着沈念月和沈明姝。 沈念月眯起眸子：“地蝎是什么意思？” “来参加一次破拍卖会，还想软禁我们吗？” 该死的！ 她今天就不该带沈明姝来黑市。 如果沈明姝今天在这里出了什么差池，沈老爷子估计会打断她的腿。 “抱歉，但还是请您回到座位，拍卖会结束之后自然可以离开。” 沈念月气急：“你——” 下一刻，却被沈明姝扯住了衣袖。 沈明姝瞥了一眼黑衣人，声音冷静：“姑姑，我们先坐回去。” 沈念月有些愤愤不平，但也清楚在地蝎的地盘硬碰硬没什么好果子吃，只得和沈明姝回了座位。 沈明姝平静的目光观察着拍卖会现场，视线触及到周遭明显增多的黑色人影后，眼底划过一抹深色。 拍卖会不结束，恐怕她们走不了。 地蝎今日举办的这场拍卖会，处处透着诡异。 提前放出消息，引得整个秦城上流圈子关注，而后公然在拍卖会上贩卖实验体。 明摆着就是在挑衅南洲监察署。 这三个实验体若是没被拍下倒也罢了，事后，监察署顶多清洗一遍黑市的势力。 若是被人拍下了…… 事情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在场如此多的秦城名流，一旦有人拍下这三名实验体，出去之后，恐怕就会喜提南洲监察署约谈大礼包。 那人背后的家族和势力恐怕也会被监察署盯上。 沈明姝眯起眸子，扫视了一圈拍卖会场坐着的人。 这场拍卖会背后之人想钓鱼。 谁会是那个倒霉鬼呢？ 场下众人并未注意到她们这边的小插曲，注意力全放在台上。 见那三名实验体无论怎么鞭打都毫无还手之力，议论声逐渐大了起来。 “真的一点都不反抗，看着不像是有精神力的样子。” “这黑市的人还挺识相，不然，若是实验体动手伤了人，我看他们这黑市也别开了！” 有些人知道没有危险后放下了心，但有些人则起了一些其他的心思。 “哟，仔细一看，那两个实验体还是小美人呢。” “周少，你看上哪个了？” 被称作周少的那名年轻男子戴着褐色面具，怀里搂着一名身材火辣戴着粉色面具的女人，此时正满眼兴味地看着笼子里被鞭打凌虐的少女，淫笑着惋惜道：“这么水灵的小美人，被这么粗暴的打一顿真是太可怜。” 嘴上说着可惜，可熟悉他的人谁不知道他就好这一口？ 他这话落下，周围立刻投来几道鄙夷的目光。 玩弄实验体这种事在上流圈子不是秘密，甚至已经发展出了交流圈。 可这位被称为周少的男子哪怕是在这个令人不齿的圈子里，也是独一份的变态。 死在他手里的实验体，不计其数。 第18章 谁才是猎物 周少将他怀里搂着的长发女人推远了些，惹来对方一个幽怨的眼神，他却视若无睹，目光直直地盯着台上，出声问道：“让验货吗？” 拍卖师笑着回答：“当然可以。” 周少起身上台，来到铁笼旁边，拿起放在旁边的道具木棍，将其顺着铁笼缝隙伸进去，肆意地拨弄着蜷缩在角落的那名少女，引得对方不停向后缩，可惜于事无补。 “瞧瞧，真是小可怜。” 周少一边说着，一边用木棍轻佻的挑起那名少女的下巴，欣赏着少女惊恐瞪大双眼、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的模样。 他凑近铁笼，目光仔细端详着少女布满血污却仍然清秀的样貌，嘴里啧啧有声：“真嫩啊。” 少女已经被他吓得六神无主，颤抖着身子无声流泪，拷在手脚上的锁链因为她的惊恐而碰撞发出声响。 “不、不要……求求你呜呜呜” 旁边的少年见状，忍着身上的剧痛爬到少女的身边，替她挡住了肆意游走在浑身各处不怀好意的那根木棍。 “哟？” 周少挑了挑眉，抬起木棍，放弃了那名少女，转而挑起了少年的下巴，玩味地问：“怎么，你要自荐枕席？” “放心，你们几个都跑不了，跟了本少爷，保证让你们知道什么叫欲仙欲死。” “唔……” 少年吃痛，浑身猛然一抖，一滴清泪从眼角滚下，他垂下头咬着唇，双手紧握，似乎是在极力的忍耐。 与此同时，在少年低下头的一瞬间，他的眼底忽然划过一抹银色，稍纵即逝。 嗯？ 沈明姝眼神一顿，视线落在了那名少年身上。 刚才有一瞬间，那名少年身上出现了一股很强烈的精神力波动。 但也仅仅只是一瞬，很快便消失。 这个少年，似乎不只是d级实验体。 沈明姝挑了挑眉。 有意思。 场下有人看不下去了，低声议论着。 “可真是荤素不忌！” “玩得这么变态，也不怕翻车！” “胆子忒大了！” …… 沈念月早在他上去的那一刻就已经气得不行，心底咒骂了他八百个来回，她声音愤然扭头对沈明姝道：“是小姑的错，我今天就不该带你来这里。” 让她涉世不深单纯天真的小侄女见识到了黑市里的肮脏交易，还有人性沦丧的畜生嘴脸，真是罪过！ 沈明姝神色平静地看着台上的男人动作更加放肆的逗弄凌辱那三个实验体，突然出声问道：“小姑，你认识那个人吗？” 沈念月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思考了一瞬，有些奇怪地道：“能收到邀请的，应该都是秦城上流圈子里的人物，可是秦城有名的世家里，我没听说过有姓周的呀？” 沈明姝点了点头，沈家身为顶级世家，在秦城根基很深，如果连沈念月都没听过这个周少，那只能说明他用的是假名。 来参加拍卖会既戴着面具还使用假身份，显然有备而来。 沈念月看沈明姝一直盯着台上的人，愤然抬手遮了一下她的眼睛，没好气的道：“别看了，脏了你的眼睛。” 沈明姝愣了一下，唇角微微扯出一抹弧度，“小姑，我没事。” 沈念月只当她是在故作冷静，哼了一声道：“等能出去之后，我立马通知聿白，让监察署端了这个令人作呕的贼窝。” 话虽如此，事实上，黑市被端掉的可能性很小，它的背后势力构成太过复杂，不是一个南洲监察署能得罪得起的。 秦城黑市能安然无恙存在这么多年没被取缔，一部分原因也是监察署高层以及秦城各大世家的默许。 但是，把实验体放到明面上竞拍这件事，足以在秦城掀起一场风波。 今日之后，秦城恐怕会迎来一场腥风血雨。 沈念月皱起眉，心里隐隐有些担忧。 沈明姝并没有注意到她眼底的忧色，而是深深地看了一眼台上的实验体。 拍卖会的工作人员为了保证来宾的安全，事先会做好充足的准备，不可能允许拍品有攻击能力。 但她刚才的感觉不会出错。 唯一的可能，那个少年不知用了什么办法遮掩了自己的精神力，瞒过了那些人。 沈明姝轻啧一声。 想过个清闲日子还真是有点难。 台上，被称作周少的男人验完货后，心满意足地回到了座位，待他坐下，拍卖师适时地开口：“各位，这三名实验体捆绑竞拍，起拍价，一千万。” 这个数字一出，底下传来倒吸凉气的声音。 倒不是他们拿不出一千万。 只是这一千万用来买三个和残废没区别的低等实验体，实在是浪费。 周少悠悠抬起手：“一千一百万。” “一千一百万一次。” “一千一百万两次。” 此时，角落里突然有人犹豫着举起了手：“一千两百万。” 周少眯着眼睛看过去，有些不太高兴。 对方对上他的视线，迅速垂下了头。 瞪了一眼不知好歹的人，周少冷哼一声，再次举手：“一千三百万。” “一千三百万一次。” 沈明姝眯起眸子，双手环胸，唇角缓缓勾起，举起了手，声音淡然道：“一千五百万。” 周遭一寂。 几道试探打量的视线落在了她身上。 沈明姝神色平静，反倒是身边的沈念月听见她出价之后倒吸一口冷气，用最小的音量询问道：“你做什么？” 自然是搅局找乐子。 沈明姝垂下眸子，长睫颤了颤，看上去可怜又无辜：“小姑，我想救他们。” 也是，谁看到这种场面能无动于衷呢？ 但沈念月差点没一下子撅过去，缓缓深吸一口气，耐心解释道：“小姝，我知道你同情那三个实验体，但这里是黑市，你要是真在这里把他们买下来了，等出去之后就说不清了。” 联盟条例规定，买卖实验体同罪，都是违法的。 沈明姝年纪太小，单纯且有同情心，不懂这个世界的险恶，这笔交易若是真的成功，他们沈家就没太平日子过了。 这种场合，明哲保身才是首要。 “听话，咱们不掺和，你放心，等出去之后小姑立刻报警，监察署的人一定能救出这几个实验体的。” 沈明姝哦了一声，像是被说服了，乖乖听话，没有再想举手的意思。 台上拍卖师以及其他工作人员刚才的反应已经被她尽收眼底。 这些人在她出价的那一刻眼神有过一瞬间的变化。 可以看出，他们并不想让她拍下这几个实验体。 而在那位周少出价时，他们却并未有太大反应。 幕后之人想钓的鱼，已经很明显了。 见沈明姝不再妄动，沈念月松了一口气，在心底不停祈祷这场该死的拍卖赶紧结束。 场上，周少再次加价，已经出到了一千六百万。 这次没有人再跟。 “一千六百万一次。” “一千六百万两次。” “一千六百万三次。” “这位先生，这三名实验体是您的了。” 拍卖师一锤定音，笑着恭喜。 周少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与此同时，一直跟在他身后默不作声的人面面相觑，交换了一下眼神，神情有些担忧，一个人犹豫地开口道：“少爷，这样是不是不太好，若是他们知道了您的身份……” 当着这么多秦城名流的面大张旗鼓的买下实验体，万一被人认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周少全然不在意这些，低头和身边的长发女人悠闲的调情，语气不屑地说：“放心，我用的假名，黑市背后的人都查不到我的身份，更何况这些乌合之众。” “可若是先生知道了……” 周少有些不耐烦：“你们烦不烦？我之前又不是没玩过，不都是我爸给我摆平的吗？” 他说的倒是事实。 跟着他的人闭上了嘴，不再提这件事。 拍卖会终于结束，沈念月一刻也忍受不了，拉着沈明姝赶紧离开。 临走之前，沈明姝清冷的双眸瞥了一眼那位周少，对方满脸得意的神色，还在为买下了三名模样堪称极品的实验体沾沾自喜，眼底充满了遇见猎物时的兴奋与激动。 蠢货。 也不知谁才是猎物。 第19章 不管这闲事 回到沈家之后，沈念月让沈明姝先回房间休息，自己则是直接去了书房找沈老爷子。 沈老爷子正在练字，手边放着氤氲着热气的茶壶，神情专注，笔走龙蛇。 “拍卖实验体？” 闻言，沈老爷子执着毛笔的手一顿，将笔放下，脸上的神情变得肃穆，看向沈念月，声音冷沉：“地蝎做的？” “我也吓了一跳。”沈念月心有余悸地喝了口茶，说：“起初我见情况不对，就拉着小姝想走，结果被他们的人给拦下来，估计是怕我们出去之后会通知监察署。” 那些拦着她们不让走的黑衣人手臂上都绘着独属于地蝎成员的纹身，她当时正好瞧见。 “那三个实验体被折磨得不成样子，最后被一个不知名买家买走了。” 沈念月想起刚才拍卖会的场景就恶心得起一身鸡皮疙瘩，“这些人太丧心病狂了。” 圈养折磨实验体这种事虽说在上流圈子不是秘密，他们沈家向来对这种事情深恶痛绝。 沈念月这辈子都想不到竟然还有亲眼目睹这种肮脏交易的机会。 沈老爷子眯起一双有威严的眸子，拿起一旁的茶杯抿了一口，沉思片刻，道：“最近这段时间不要再去黑市了。” 估计这段时间，秦城要不太平了。 沈念月点点头，不用他说，她以后绝对不会踏入那个破地方了。 “小姝怎么样？” 沈老爷子想到沈明姝，关心地问：“她没被吓到？” 说起来怪他，本以为只是场普通的拍卖会，想让沈明姝去放松一下散散心，更何况沈家在黑市里也安插了眼线，有他们在，她不会有危险。 谁知会遇上这样的事。 沈念月回想了下沈明姝的反应，有些不确定地道：“表面看上去挺镇静的，甚至还想出价救下那几个实验体。” 沈老爷子闻言，拿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脸上满是意外之色，“嗯？” “被我拦下了。”沈念月仍旧有些后怕地道：“还好我反应及时，不然我们沈家也要被卷进去。” 沈明姝从小在山村长大，涉世不深，太过单纯善良，估计从来没遇见过这种腌臜事，想救人也是情理之中。 沈念月声音顿了顿，继续道：“我现在担心她是强装镇定。” “这孩子什么都不向我们倾诉，凡事都闷在心里，这样时间久了会出问题的。” 这一点，沈老爷子并不担心，他摇摇头，沉吟道：“不会，她比我们想象的要坚强。” 父母去世不过两年，抚养她长大的爷爷奶奶也相继去世，如此沉重打击之后得知自己并不是夏家亲生的孩子，又孤身一人被带到人生地不熟的秦城。 若换做一般人，心理早就出问题了。 他第一次见沈明姝的时候就知道，这孩子的内心强大从容，不会因为这些事被影响到。 沈念月在心里叹息。 希望如此。 沈念月走后，沈老爷子单独坐在书房沉默了许久，桌上的茶壶逐渐凉透，管家估摸着时间进来替他更换茶叶，却听见他道：“让聿白回来一趟。” 管家从容不迫的忙着手中的事，一边回答：“好的。” 与此同时，沈家二楼。 卧室内，洗手间的水声渐停，沈明姝洗完澡出来，穿着睡衣。 睡衣对她来说有些大，松垮的露出大片白皙的肩膀。 潮湿的头发滴着水珠，没入领口下的一片白皙之中。 随意扔在床上的手机震了两下。 沈明姝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拿起手机。 是秦时月。 ［：北洲那边安排好了。］ 速度挺快。 沈明姝回复：［嗯。］ 那边飞速发过来一句控诉。 ［：女人，你好冷漠，是不是不爱我了？］ 沈明姝唇角勾了勾，手指微动。 ［别作。］ 无情得像个渣男。 远在秦城另一边，酒里喧闹热火，秦时月懒洋洋地靠在台前，身材完美火辣，肤白貌美，引来无数觊觎的目光。 她对那些视线毫无反应，垂下眸子刷着手机，看到这两个字，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刚想继续吐槽几句，对面又发过来一条。 ［这几天记得盯紧地蝎。］ 秦时月挑了挑眉。 早在沈明姝来南洲前两个月，她就已经提前到了这里着手开始布置，早已将南洲所有的组织势力摸了个底朝天。 南洲大大小小的势力不少，唯一需要关注的只有这个地蝎。 她和地蝎的老大暗中打过几次交道，却没真正见过面，对方十分谨慎。 ［：盯紧他们做什么？］ 秦时月有些不解。 ［地蝎要搞事。］ 秦时月瞪大了眼睛，嗒嗒打字。 ［：……祖宗，别搞，我开的这酒就在地蝎的势力范围内啊。］ 地蝎搞事牵连到她怎么办？ 她可不想开业没几天就关门大吉。 对面沉默了几分钟，没回复。 秦大小姐性子急，直接一个电话拨了过去。 沈明姝刚吹完头发，坐下按了接听。 “亲爱的，你刚才那句话什么意思啊？” 秦时月勾人惹火的嗓音从手机里传出，沈明姝皱了皱眉，拿远了一些，声音淡淡：“我家老爷子今天给了我一张地下拍卖会的邀请函。” 这话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秦时月满脸疑惑：“啊？” 沈明姝简单明了：“主办方是地蝎，邀请了秦城大半世家名门，其中有件拍品是三个d级实验体。” 手机那边艹了一声。 秦时月直接开骂：“地蝎那群人脑子有坑啊！” 沈明姝继续道：“最后那三个实验体被人以一千六百万的高价拍下，买家大摇大摆走出了黑市。” 手机里沉默了许久，半晌，秦时月的声音才重新响起：“阿姝，你要管吗？” 沈明姝唇角扯出一抹漫不经心的冷笑：“管个屁。” 好不容易能过上安静的日子，她吃饱了撑的去管闲事。 “我只是一个刚从山村里出来，努力适应豪门生活的乡下土包子，没能耐管这闲事。” 秦时月被她这形容惹得笑出了声：“说的也是。” 忽然，她回过神，问道：“那你让我盯着地蝎干什么？” 沈明姝脸上笑意更深：“我没说我要管，不代表别人不能管。” 秦时月：“？” 沈明姝给自己倒了杯水，长腿交叠，姿态散漫，语气平静又透着几分冷意：“堂而皇之的买卖实验体，当联盟通过的那份《修正案》是摆设吗？” 就算她与东洲那边闹得再怎么不愉快。 到底也曾是审判庭的成员。 那份于三年前通过的《改造生物实验体管理条例修正案》，是审判庭前任教皇艾薇莉安用命换来的。 那《修正案》上规定的法律条文。 是她的鲜血铸就。 第20章 剁碎了喂大白 如果可以，沈明姝不想在南洲看见审判庭的那帮人。 但若是南洲监察署不给力，她也不介意叫几个老熟人来秦城走一趟，把这事给解决了。 至于到时审判庭插手会给秦城和南洲带来什么后果，就不在她考虑范围内了。 “盯紧地蝎的动向，如果南洲监察署‘心有余而力不足’，你就帮他们一把。” 秦时月懂她的意思了。 置身事外。 事解决不了，她再出手是？ 秦时月嘴角缓缓上扬：“知道了。” 说完，便挂了电话。 沈明姝刚想放下手机，忽然又来了一条消息。 依旧是秦时月。 ［：对了，忘了说，天阳好像追踪到你了。］ 沈明姝眸色一沉，手指捏紧了手机。 这么重要的事，她怎么不早说？ 刚想敲字骂她几句，手机蓦地一下毫无征兆的黑屏了。 沈明姝眯起眸子，手指飞快操作了几下，依旧于事无补。 黑屏了几秒后，手机又倏地亮起，然后像癫了一样疯狂闪烁五颜六色的光芒，最后屏幕中央噗地爆开一团少女心满满的粉红色彩带。 相当辣眼睛。 “……” 呵。 这宛如狗屎一样的审美，以及极其眼熟操作风格。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沈明姝把手机扔在了桌子上，眸色冰冷，静静的等着某人下一轮表演。 不出所料，很快，手机屏幕上浮现出一行跳动的荧光绿字体，欠揍且骚气地写着“surprise”这个大写加粗的单词。 同时，还附带一段极其欢快的唢呐版bg。 仔细一听，依稀可以分辨出那是一首好日子。 沈明姝额角青筋跳了跳。 几秒之后，一切瞬间消失，手机屏幕恢复了正常，宛如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手机上突然显示一条信息。 ［天阳：老大，有没有想我啊? ? ］ 沈明姝面无表情。 ［滚。］ 那边滚过来一个表情包。 ［天阳：╥﹏╥］ ［天阳：老大你怎么能这样？我好不容易处理完事情，一回总部，听说你人没了，我天都塌了呀呜呜呜。］ ［天阳：要不是我之前在你平板里安装过追踪程序，我都要被吓死了。］ ［天阳：你还凶我？你凶我呜呜呜呜呜呜……］ 沈明姝被他发过来的文字吵得眼睛疼，眼底露出一丝烦躁。 ［闭嘴。］ 短短两个字，散发着寒意。 那边安静了几秒。 良久，对方小心翼翼地发来一条：［老大你现在在哪里，我去找你，你既然不跟审判庭这帮人混了，我为什么还要在这里待着？］ 沈明姝冷漠拒绝：［不行。］ ［天阳：老大～～］ 沈明姝冷呵一声，淡淡回复三个字：［柳熙阳。］ 那边不吱声了。 立竿见影。 ［老实给我待着。］ 最后，她不忘扔下一句威胁： ［再敢往我这里安装奇怪的东西，弄死你。］ 说完，她直接把手机关机，眼不见心为净。 …… 与此同时。 秦城，一座别墅内。 偌大的客厅里一片肃穆。 众人如惊弓之鸟，身体止不住地微微颤抖，一双双眼睛满是畏惧，战战兢兢地看向那唯一安静落座在真皮沙发上的中年男人 男人儒雅俊逸，穿着一身丝质白色衬衫，领口敞开，精致的锁骨若隐若现，修长的指间夹着一根香烟，袅袅烟雾升腾而起，将他俊美的容颜轻轻笼住。 他的面前，跪着一个抖如筛糠的男人，他的膝下，放着一块布满钢钉的铁板，此时已被鲜血浸染，豆大的汗珠顺着男人的脸庞滚落，砸在铁板上。 “大堂主。” 坐在真皮沙发上的男人开了口，声音很好听，却透着彻骨寒意，让在场众人不由得一颤。 “我把黑市交给你管理，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男人的脚边，一只体型巨大的白虎正优雅的趴伏昂贵的毛绒地毯上，白虎周身毛发雪白，血红色的舌头不断舔舐着锋利獠牙，发出让人头皮发麻的低吼声，森然而诡异。 大堂主浑身猛地一颤，心跳加速，声音颤抖充满了恐惧：“先生息怒……” 男人手指轻弹烟灰，猩红的烟灰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大堂主的手背上，瞬间烫出一片红肿，对方却连哼都不敢哼。 男人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借着地蝎的名义在黑市贩卖实验体，引来整个秦城上流圈子的注意，害得地蝎即将成为众矢之的，你让我怎么息怒？” 大堂主浑身颤抖得愈发厉害，却不敢有丝毫动作，额上冷汗直冒，脸色惨白如纸。 男人将香烟掐灭，欣赏着他的恐惧，语调温和地开口：“你真的以为这些年背着我做的那些勾当，我一无所知吗？” “走私违禁药品、贩卖人口器官、私下培养异能者势力……” 男人慢悠悠地细数着，声调很轻，每说一件，大堂主的脸色就白上几分。 “不仅暗中勾搭南洲权贵，就连政府大楼里的官员，甚至是洲长府，你都有往来。” “尤其是姜洲长，听说对你青睐有加。” 男人轻声一笑，俊逸温和，风度翩翩，却让大堂主如坠冰窖：“看不出来，你人缘还挺好。” 听到这句话，大堂主绝望地闭上眼，无力地瘫坐在地，面色如死灰般难看，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他终于明白，这些年自己阳奉阴违，暗中投靠姜阳，利用地蝎的势力替他处理麻烦，这一切都被眼前这个男人看在眼里。 大堂主忽然意识到，他可能没法活着离开这栋别墅了。 回想起当年自己是如何跪在地上声嘶力竭地求着这个男人饶他一命，才好不容易得以苟延残喘这么多年，大堂主顿时对自己鬼迷心窍搭上姜阳的决定后悔不已。 他跪在地上，眼底充满了对死亡的恐惧，牙关颤抖，从齿缝间挤出一丝微弱的声音：“……都是他们逼我的……” 男人挑了挑眉：“嗯？” 大堂主咬了咬牙，顾不上双腿传来的钻心剧痛，捣蒜般拼命磕头，额头很快磕破了皮，他却像是没有知觉一般，拼命地哀求：“是姜阳，是他让我这么做的，我也只是为了还他人情，先生……先生我知错了！” 他的声音哽咽，带着哭腔：“您放过我，我真的不敢了！” 坐在真皮沙发上的男人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不想多说一个字，只是轻抬了下手指。 一旁的手下立即会意，上前钳住了大堂主的双臂，不顾他的奋力挣扎，拖死狗一样把人拖了出去。 “先生，怎么处置？”手下恭敬地询问道。 男人俯下身子，伸出手指逗弄着慵懒的白虎，白虎极为乖顺，任他揉捏，柔软雪亮的毛发陷在他的指间，他眉眼弯了下来，唇角上扬，淡淡地道：“剁碎了，奖励给大白当宵夜。” 大白，是这只白虎的名字。 此话一出，客厅里的众人心里俱是一颤，头垂得更低，大气不敢喘一声。 “是。” 手下朝他俯了俯身子，离开了客厅。 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男人逗弄白虎，白虎发出的类似于猛兽撒娇的低吼声，除此之外，一片沉寂。 忽然，一阵欢快的手机铃声响起，打破了窒息般的寂静。 男人收回手，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机，看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眉眼柔和下来。 “喂？阿月？” 和刚才如寒潭一般彻骨的声音不同，此刻男人温和至极，好似春日里的微风，轻柔而温暖。 不知电话那边说了什么，男人微微皱起眉：“小曜又被请家长了？” 男人从沙发上站起身，身形颀长挺拔，气场迫人，俊逸的脸上挂着无奈的笑容，他冷淡地朝众人一挥手，不过一会儿，客厅里便只剩下他一人。 他抬脚向二楼书房走去，温和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别墅内：“你先别气，和我说说怎么回事……” 第21章 班长，你弟又打架了 沈念月从沈家老宅离开后，回了她在秦城的别墅，这栋别墅是她婚后和丈夫一起买的。 她的丈夫江逸尘是星耀娱乐旗下艺人，在娱乐圈混迹多年，实力派演员，去年主演了两部爆款电视剧，吸了不少粉。 江逸尘和她的初遇就是在星耀娱乐。 当时她是星耀娱乐刚上任的ceo，上班第一天因为容貌太过出众而被误以为是刚签的新人，遭到一些人的排挤和嘲讽，是江逸尘挺身而出替她解围，后来知晓了她的身份，还闹了好大乌龙。 从那之后，他们两个一来二去就有了感觉，火速确定恋情并且步入婚姻，婚后不久便有了沈曜，十几年来感情依旧很好，是圈子里人人羡慕的模范夫妻。 近些年江逸尘一直在外地拍戏，不常回秦城，这栋别墅如今只有他们母子二人和一些佣人。 沈念月进了客厅，将外套挂好，刚坐在沙发上喝了口水，就见张妈走过来，神色犹豫地开口：“夫人，小少爷的班主任来电话，说他又在学校和同学打架，让您下午有空去一趟。” 沈念月一口水卡在嗓子眼里，心中顿时无名火起，将水杯重重放在一旁。 假期结束第一天返校就惹事请家长？ 这个臭小子！ 沈念月觉得自己简直要被气死了。 身为沈家大小姐，从小被千娇百宠着长大，人生顺风顺水，事业爱情幸福美满，唯一的坎坷就是沈曜这个不省心的逆子！ 严重怀疑他就是来讨债的。 学习不行，打架第一。 去年沈曜中考前，她焦虑地头发大把大把的掉，专门给他请了名师私教，天天盯着他学习上课，这才勉强让他擦边考进秦城一中。 高一开学不过半学期，就因为逃课打架被请了家长。 后来，她就成了秦城一中高一教师办公室的常客。 甚至有几次还被请到了校长室喝茶。 短短一年时间，她戒尺都抽断了三根，那个臭小子愣是一点都不上进，每次挨揍的时候还振振有词：“妈，你打，我要是掉一滴泪我就不是一中校霸！” 还校霸。 她想抽他大嘴巴子。 而每次她想下狠手教训这个逆子的时候，江逸尘就会出来一边护着崽子一边拦着她，说：“阿月你消消气，别气狠了伤身子，我来教训他……” 最后往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子不教父之过，都是江逸尘惯的！ 沈念月咬着牙拿出手机，打给江逸尘。 若换作平时，她顾念着他在剧组拍戏，不是什么大事基本不会去打扰他。 可今天在黑市时，江逸尘给她来了电话，说他已经杀青，今晚就能回秦城。 正好，他们老夫老妻也别来久别胜新婚那一套了，直接一起去学校给那臭小子屁股揍开花。 “江逸尘，你看看你生的好儿子！” 沈念月的语气嗔怒埋怨，听起来却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像是个受了委屈的小姑娘，和往日端庄优雅的贵妇形象截然相反。 江逸尘站在二楼书房的落地窗前，欣赏着外面的景色，闻言宠溺地轻笑一声，眉间一派清和温雅之色，问：“小曜怎么了？” 沈念月翻了个白眼：“臭小子又和人打架，老师叫我去一趟，我不管，既然你回来了，不能只让我一个人被老师训话，你陪我一起去。” 江逸尘挑了挑眉，答应得很爽快：“好，那我去接你。” “嗯。” 挂断电话，江逸尘唇边温和的笑容立刻收了起来，垂下眸子，眼底有些冷，对身后一直候在书房门口的手下说：“黑市那边情况怎么样？” 手下：“监察署已经派便衣潜入调查了。” 动作倒快。 想必拍卖会一结束就有人立刻通知了监察署。 江逸尘眯了眯眸子，从烟盒里拿出一根香烟，抬手点燃，吸了一口，烟头瞬间亮起，猩红色的火光明灭闪烁。 “不用拦着监察署的人，让他们随便查，查完了赶紧滚。” 手下：“是。” “让赵虎顶上大堂主的位置，看好黑市，以后我不想在黑市的地盘上看见买卖实验体这种事情。” 江逸尘声音很冷，他这个月在外地跟组拍戏，人不在秦城，黑市的这些人就反了天了。 想借他的地盘生事，也得看看他同不同意。 手下头垂得更低，应声说是。 一支香烟很快燃尽，江逸尘把烟掐掉，转身向外走，道：“走，去接夫人。” …… 时间退回到一个小时前。 秦城一中，教学楼五楼。 高三（1）班。 午休时间，班级里非常安静。 1班是实验班，全年级的尖子生都在这里，哪怕是休息时间，学生们也大多都是在安静自习，或者埋头补眠，并不像其他班那样吵闹或是玩手机打游戏。 突然，一个小胖子闯了进来，一惊一乍地大喊道：“班长！你弟又在楼下和人打起来了！” 被他称作班长的女生坐在靠窗的第三排，此时正趴在桌子上补觉，闻声抬起了头，乌黑的短发有些随性的翘起几根，白皙的侧脸上压了几道红印，眼底还有尚未褪去的困倦，茫然道：“什么？” 意识到小胖子口中的人说的是沈曜，沈清商瞬间清醒，起身问：“他人呢？” 小胖子指了指门外：“二楼，走廊拐角男厕所门口。” 话音刚落，他就觉得身边一阵风吹过，再一眨眼，原本还在座位上的沈清商已经跑了出去。 小胖子回到座位，悄声问同桌：“很少见到班长会在教室里补觉啊。” 沈清商常年稳居年级第一的宝座，当之无愧的学神，加上她沈家大小姐的身份以及那张长得极其好看的脸，成功在校花评选活动中顶掉了前任校花的地位，当选为新任一中校花，是一中所有男生心目中的女神。 女神不仅长得漂亮，学习好，还极为自律，作息时间宛如机器人，咖啡常年在手，风油精常备在侧，从来不会在教室里补觉。 他方才进教室时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同桌划掉草稿纸上背下来的单词，闻言回道：“班长身体不舒服，上午的课她都没上，请假去了医院，刚刚回来。” 小胖子点点头。 教学楼二楼，男厕所门口，堵着两伙人。 “姓李的，你有种就把刚才说的话，再给老子清清楚楚地说一遍！” 沈曜双手环抱在胸前，稳稳地站在那儿，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身上的校服外套随意地敞开着，脸上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冷笑，眼神又狂又野，死死盯着对面的人，十分嚣张。 “再说一遍又怎样？” “沈清商学习再好又有什么用，整个秦城上流圈子谁都知道她不是沈家亲生的？” “现在你舅舅亲生的女儿、沈家真正的大小姐回来了，她这个冒牌货也神气不了太久，依我看，马上就要被扫地出门咯。” 第22章 叫家长 那个姓李的学生染着一头黄发，左耳上戴着金属耳钉，身材瘦小，脸上神情十分不屑，不顾对面沈曜极其难看的脸色，继续口出狂言：“长着一张勾引男人的脸，整天摆着什么清高架子。” 黄毛曾经也是沈清商的追求者之一，可是被接二连三的无视和拒绝之后，甚至被沈清商当众斥责了一番后，他那脆弱可怜的自尊心终于爆发，从此恨上了她。 今天本来和往常一样，在上厕所时和兄弟口嗨意淫一下，谁知却被同样蹲坑的沈曜听见了，当场踹门而出，把他堵在了厕所门口。 “我艹你妈的！” 沈曜脸色骤然阴沉到了极点，直接一拳抡了上去。 双方的人也很快混战在了一起。 正是下课时间，周围很快就聚满了围观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 “让一让。” 沈清商气喘吁吁的赶过来，艰难的挤开众人来到了最前面，她大喊了一声：“沈曜，住手！” 沈曜视若罔闻，拎着黄毛的校服领子就是一顿暴揍，神情阴狠，出手利落，看架势是想打死他。 一中校霸，不是开玩笑的。 沈清商见他没有反应，直接上前拦住了他即将再次落下的拳头：“够了沈曜！老师快来了，别打了！” 这一次，沈曜终于有了反应，缓缓转过头，见到是沈清商，眼底的猩红逐渐散去，松开了黄毛的衣领。 黄毛早已被他揍得毫无还手之力，瘫倒在了地上，鼻青脸肿，大口喘着气。 沈清商眯着眸子审视着沈曜，语气有些冷：“怎么回事？” 沈曜垂下脑袋，整理着自己被弄乱的校服外套，嘴里咬着棒棒糖，发出咯吱的碎响，漫不经心道：“没什么，小爷单纯看他不爽。” 那些难听的话，不想被她听见。 “你——” 沈清商被他气得一阵失语，正想开口说他点什么，忽然围观人群里有人喊：“老师来了！” 下课时间聚众围在男厕所门口斗殴，高一教导主任踩着高跟鞋气势汹汹地赶了过来。 围观的学生自动为她让开了一条路。 教导主任朱琳面容冷峻，眼神如刀般扫过现场，被她扫视过的人纷纷垂下了目光。 朱琳看着一片狼藉和满脸淤青的学生们，怒不可遏地喝道：“打架的人给我去办公室，剩下的人给我回教室上课！” 众人纷纷作鸟兽散，刚才动手的人也都在她的淫威下不情不愿的向办公室走去。 现场很快就剩下了沈清商、沈曜和地上那个黄毛。 朱琳的视线落在了沈清商身上，脸色不怎么好看，声音却轻了许多：“清商，你怎么在这里？” 沈清商乖乖地回答：“老师，我听说沈曜打架，过来看看。” 朱琳对她的话深信不疑，沈清商一直都是一中的骄傲，老师们最宠爱的好学生，打架这种事，不可能和她有关系。 朱琳又看向沈曜，立马沉下脸，生动诠释什么叫翻脸比翻书还快。 沈家这俩姐弟，一个学霸，一个校霸。 一个被老师们宠得不行。 一个把老师们气得不行。 她加重了语气：“你！这是第几次打架了？这次别想就这么算了，给我把家长叫过来！” 沈曜轻哼一声，满不在乎地点点头。 朱琳又扫了一眼地上的黄毛：“你也跟我去办公室，叫家长！” 说完，转身就走。 然后，就在她转身之时，瘫倒在地的黄毛，身体突然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一股陌生的精神力从他体内迅速爆发开来，瞬间笼罩了周围一片区域。 黄毛缓缓站起身，脸上浮现一抹诡异的笑容，猛地抬起手，朝着沈曜后背攻去。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除了沈清商。 在黄毛精神力爆发的一瞬间，她的眼神猛地一变，以常人无法做到的速度和力气拎起沈曜的后衣领，将他拽离了原地。 沈曜只感觉自己骤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扼住了喉咙，原地踉跄两下，精神力擦着沈曜的衣角而过，击中了旁边的墙壁。 墙体瞬间被轰出一个大坑，碎屑四溅。 现场瞬间陷入一片混乱。 朱琳脸色煞白，颤抖着声音喊道：“报警！” “快通知监察署！” 一小时后。 教师办公室。 被吓得六神无主的朱琳喝了一口水，总算冷静了下来。 谁都不会想到，同学之间的冲突摩擦，会引发一名学生的异能觉醒。 监察署赶来得很快，黄毛已经被带走。 匆匆赶来的黄毛家属也跟着一起去了监察署。 如今办公室里，只剩下沈曜以及沈曜的家长。 朱琳扶了扶脸上的金丝眼镜，淡定地开口：“沈女士，您也看见了，沈曜平时和同学动手，爆发点小摩擦，我们也只是做批评教育，但这次的情况非常严重，听同学说，是沈曜先动的手，把李生同学打得浑身是伤。” 沈曜站在一旁听着，小声哼了一句：“活该。” 下一秒，他的脚就被沈念月的鞋跟狠狠碾了几下，痛得倒吸一口冷气。 沈念月坐在朱琳对面，仪态端庄，脸上挂着得体优雅的笑容，眼底却冒出一丝掩盖不住的怒火。 她暗地里用胳膊捅了一下江逸尘的腰，示意他说话。 江逸尘坐在自家妻子的旁边，眉眼温和，唇角勾着微笑，令人如沐春风，感受到沈念月的暗示，眼底浮现出一抹无奈，开口道：“老师，十分抱歉，这次是我们家小曜的错，我们会向那位李同学道歉并提供赔偿。” 听到江逸尘这句话，沈曜瞪大了眼睛，下意识道：“凭什么？” 分别是那个死黄毛嘴里不干不净。 揍死他活该！ 江逸尘微微侧头看了他一眼，目光温和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沈曜垂下头，闭上了嘴。 朱琳皱了皱眉，对沈曜说：“你先出去，我和你的父母聊聊。” 沈曜看了一眼沈念月和江逸尘，默不作声地出了办公室。 待他关好办公室的门转身时，发现沈清商正站在不远处等着他。 “姐，你没去上课？” 沈曜有些意外，他姐这种好学生，竟然还有逃课的时候？ 沈清商瞥了他一眼，声音冷沉：“怎么下那么重的手？” 刚才他动手那股狠劲，若不是被她拦住，或许真的会闹出人命。 沈曜低着头，支吾着说：“他嘴巴不干净，我一时没忍住。” 沈清商有些头疼：“沈曜，你以后动手前能不能考虑一下后果。” “把人家都逼得觉醒异能了，你可真牛。” 异能觉醒有两种，一种是先天觉醒，一种是后天觉醒。 像李生这样的，纯粹是危急关头受到外部刺激才觉醒的。 “今天如果不是我反应及时，你估计已经躺在医院里了。” 虽然还不知道李生觉醒的是几级异能，但那样的破坏力，如果躲闪不及时，足够沈曜喝上一壶的了。 沈清商语气有些无奈：“你以后别这么冲动了，行吗？” 沈曜的头垂得更低，心虚的摸了摸鼻子，“知道了，姐。” 沈清商还想说他几句，办公室的门突然打开了，沈念月和江逸尘从里面走出来。 见到沈曜杵在那儿，沈念月嘴角挂着的得体微笑骤然消失，快步上前，满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揪住了他的耳朵往上一拉：“臭小子，你等着回家的！” “嘶！妈，轻点！” 沈曜痛苦地捂着耳朵，嘴里不停求饶。 但是没有用。 沈念月这次是真的动怒了，直接拎着人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临走前还不忘和沈清商点头打了个招呼。 徒留下江逸尘在原地，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转身看向沈清商，温和地说：“不好意思，清商，这次麻烦你了。” 刚才在办公室，朱琳都和他们说了，沈清商最先赶到拦下了沈曜，否则不知道后果会怎样。 沈清商摇了摇头，对江逸尘道：“小姑父，沈曜他是为了我才动手的，今天的事谁都没料到，你们别生气。” 去拦住沈曜之前，她就已经从旁人口中得知他动手的原因了。 江逸尘点点头：“放心，我知道，你快回去上课。” 说罢，他拍了拍沈清商的肩膀，跟上了沈念月的脚步。 沈清商站在原地看着他们一家三口离去的背影，转身回了教室。 第23章 来自亲爹的暴揍 沈清商回到教室时，正好下课铃响起，老师手里拿着教材离开，班级里响起低声的议论。 都在说刚才发生的爆炸性大新闻。 “没想到觉醒异能这种事竟然会发生在我身边。” “一中要火了啊，竟然出了一个这么年轻的异能者。” “李生他家挺有钱的，不会是用了药剂（基因进化剂）？” “我猜是，也没听说他家出过什么异能者啊？” 根据现有研究，异能的觉醒有一部分原因与遗传有关，一名异能者的后代有极大概率也会觉醒异能。 随着科学技术的进步，市面上开始流通一种名为基因进化剂的药物，可以增强体质，提升异能觉醒的概率。 李生家里比不上底蕴深厚的世家名门，但也是秦城富豪榜上有名的存在，稀少且名贵的药剂对李家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沈清商回到座位，拿出之前未做完的习题册，对周围的议论充耳不闻，低垂着眸子专心刷题。 同桌见状，好奇地问道：“班长，校霸没事？” 沈曜的名号，整个一中学子无人不晓。 刚入学不过半个月，就以一拳干废前任校霸的光辉事迹被全校通报批评，迅速火遍整个校园论坛，一战成名。 沈曜也因此荣登一中新任校霸，一年以来无人能撼动他的位置。 每次听到身边人这么称呼沈曜，沈清商心里都有些无奈，感觉太中二了。 “他没事，被带回家去了。” 同桌噢了一声，偷偷瞄了一眼教室门口，见老师还没来，把自己藏在书桌里的手机拿出来递给她看：“现在一中论坛上全是班长你千钧一发救校霸狗命的英勇画面。” “大家说要拥护你成为校霸的大护法，恭迎你上位呢。” 沈清商匆匆扫了一眼。 那篇名为“昔日校花今为阵前大护法”的帖子收藏2k+，点赞9k+，浏览转发34w+。 沈清商：“……” 一中的中二魂还挺多。 沈清商叹了一口气，把她的手机夺过来，无情地道：“上课玩手机，没收了。” 同桌：“……” 不再理会同桌控诉谴责宛如看渣男一样的目光，沈清商垂下目光，将注意力重新放在数学题上。 突然，后方不知谁说了一句：“听说李生这次觉醒的异能等级挺高，我看以后他要去专门的异能学校，不会再来上学了。” “我看够呛，他觉醒之后第一件事差点伤了校霸，这属于异能者伤人？估计要负法律责任。” “哎呀，现在的异能者多么稀缺啊，就算会负法律责任，最后应该也不会重罚。” 沈清商握着笔的手顿了一下。 …… 沈曜回了家之后本以为会迎来亲妈一顿胖揍。 毕竟在学校的时候她都气成那样了。 可是谁知，沈念月并没有立即发作，平静得让他感觉到有些忐忑。 有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晚饭时间，饭桌上，气氛一阵安静。 沈曜扒了一口白米饭，偷偷瞄了一眼沈念月的神色，终于忍不住，觉得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于是放下筷子，干脆道：“妈，你骂我。” 沈念月夹了一口菜，声音平静：“我骂你做什么？” “沈小少爷课间上厕所时撞见有人道德低下素质败坏，造女生的黄谣，所以路见不平拔腿相助，只是险些被人家突然觉醒的精神力崩成个筛子，害得老父母差点白发人送黑发人而已。” 最后两个字她咬得重了些，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沈曜：“……” 江逸尘：“……” 完了，他妈疯了。 沈曜觉得头皮发麻。 沈念月眯起眸子，露出一个极其灿烂的微笑，眼神透露着淡淡的凉意，一字一顿道：“我儿子可真勇啊。” 沈曜听得心里一颤，双腿发软，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自己亲爹。 他妈这阴阳怪气的语气，铁定是动真火了。 江逸尘感受到儿子求助的目光，放下筷子，清了清嗓子，道：“阿月，小曜的出发点也是好的，你……” 沈念月转过头，目光凉凉地注视着他，眼里意思很明显，你站在哪儿边？ 站儿子还是站媳妇，在江逸尘这里从来不是选择题。 江逸尘看向沈曜，神色微肃：“……但是你这次太莽撞了，知不知道我和你妈妈都快被吓死了？” 沈曜微微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火速叛变的亲爹。 见他这态度，知道他是指望不上了，沈曜默了几秒，深吸一口气，果断认错：“妈，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沈念月重重地把碗放下，哼了一声：“沈曜，你有正义感，替你姐姐出头，我不怪你，但是你解决问题的方式不该只靠打架！” “你从小就好动闹腾，我权当你性格活泼，上学时候三天两头打架被学校记过，我也认了，平时不痛不痒说你几句就揭过去了，可是今天，但凡清商反应再慢一点，你就在医院躺着了！” 在办公室里，朱琳给他们看了当时的监控。 那股精神力堪堪擦着沈曜的衣角过去的时候，哪怕隔着屏幕，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说着，沈念月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心里突然涌上一股后知后觉的害怕，眼眶发红，声音染上了一丝哭腔。 这一下，父子二人顿时慌乱起来。 “妈，你别哭，我真的错了。” “阿月，别生气，这混小子确实太过分，”江逸尘咬着牙，沉声说：“这次我来教训他。” 江逸尘平时比较喜欢惯着孩子，但如果沈曜真的惹得沈念月伤心，他不会心慈手软。 这顿饭吃得沈曜心惊胆战。 饭后，他亲眼看着江逸尘将沈念月哄得上了楼，然后手里拎着一把戒尺，云淡风轻地走到他面前，神情平和，缓声开口：“你挑个地方，就在这儿，还是去书房？” 沈曜这下腿是真的软了。 小时候有一次他不懂事，把他妈惹哭了，原本对他慈祥温和的江逸尘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就揍了他一顿。 事后，他在床上趴了一个星期。 从那之后，他怕沈念月生气，但更怕江逸尘动手。 沈曜欲哭无泪：“爸” 试图唤醒江逸尘的父爱。 但没有用。 该揍还是要揍。 这一天，书房的门关得很严，但依旧无法遮盖沈曜的惨叫声。 楼下客厅忙碌工作的佣人听着自家小少爷的惨叫，都只是摇了摇头，然后习以为常地各自忙各自的去了。 卧室里，沈念月洗漱完毕，整个人慵懒地倚在床头，精致地敷着补水面膜。 江逸尘推门进来，将手里的戒尺放下，倒了杯水润了润嗓子。 “那臭小子怎么样了？”沈念月问。 江逸尘放下水杯，走到换衣间，直接将身上的衬衫脱下，露出精壮白皙的脊背，纵使人过中年，身材依旧很好，肌肉线条流畅完美，令人艳羡。 他毫不避讳身后沈念月骤然热烈的视线，坦然换上了睡衣，转身一边系着扣子一边道：“没下多重手，吓唬他几下，等他嚎够了，让他滚回房间去了。” 沈念月移开视线，咽了下口水，故作冷静地冷哼一声：“你就该往死里打。” 江逸尘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我真打了你肯定不高兴。” 说完，他看了一眼沈念月，拎着浴巾进了浴室。 沈念月整理着面膜，嘀咕道：“谁会心疼？打死他算了……” 第24章 南洲洲长换届 不一会儿，浴室的水声停了，江逸尘推门而出，周身裹挟着氤氲水汽，头发还带着潮气，水珠顺着发梢滑落，划过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滴落在睡衣领口，洇出一小片深色水渍。 他抬眸看向沈念月，见她仍倚在床头，目光不自觉地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 随后，他踱步至床边坐下，拿起放在一旁的毛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头发。 “阿月。”江逸尘打破沉默，声音低沉而温和，“今天这事，你也别太往心里去了，小曜还小，行事不够沉稳，这次吃了亏，以后他应该会学着稳重一点的。” 沈念月取下面膜，随手扔进了垃圾桶，叹了口气：“我倒也不是真的生气，就是有些后怕。” “我明白。” 头发擦干净后，江逸尘动作很轻地上了床，将沈念月揽在怀里，在她额头落下轻吻，温声安慰：“儿子这不是没事吗？别怕。” 沈念月窝进他的怀里，闷声道：“今天过得真是一波三折，上午去黑市撞见有人拍卖实验体，下午去学校见个家长也能被吓得心惊肉跳。” 闻言，江逸尘温和的眼神顿了顿，眯起眸子：“你去黑市了？” 沈念月点点头，声音郁闷：“我想去黑市买幅画，老爷子就让我带着小姝一起去散散心，谁知道撞上那种事。” 江逸尘眼底闪过一瞬间的冷凝，将人拥得更紧，语气故作随意地问：“你有看清楚是谁拍下的实验体吗？” 沈念月摇头，并未注意到他神情的不对劲，如实地说：“那人用了假名，我不认识。” 不用想也知道，做这种变态的事，怎么可能用真名？ “但肯定是秦城的名流，一想到我有可能和那种人见过面，甚至打过交道，我就恶心。” 沈念月想起来胃里就一阵翻涌。 江逸尘语气心疼：“一定吓坏了？” 沈念月：“我倒还好，主要是小姝，我怕那孩子留下心理阴影。” 提到沈明姝，江逸尘微微一愣，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说起来，我今天刚回来，还没来得及见小姝，下次见面，不知道该带些什么见面礼。” 沈明姝的身份刚确定不久，沈念月就立刻给他通视频说了这个好消息，他一直都对这个被沈老爷子和沈司辰当眼珠子似的护着的小侄女感到好奇。 只可惜到现在也没见到人。 沈念月唇角一勾，道：“那你可得好好挑，不能敷衍。” “好。” …… 与此同时，沈家老宅。 沈司辰和沈聿白听闻消息后，心急如焚，纷纷回了家。 “小姝，你没事？有没有被吓到？” “小姝，你放心，监察署已经派人去黑市调查了，一定会救出那三个实验体，抓住幕后黑手。” 两个人一到家，就迫不及待的去见沈明姝，一前一后地追问，声音里充满了焦急和关切。 沈明姝被他们突如其来的关心弄得一愣，随即微微一笑，道：“我没事的。” 沈司辰身上的军装都没换，一路风尘仆仆，闻言，皱着眉打量她，说：“真的没事吗？我听你爷爷在电话里的声音挺急的，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得知自家儿子和孙子一起回来了的沈老爷子刚走到卧室门口，就听见这句话，顿时急道：“我让你们回来是有事和你们说，我可没提小姝出事了。” 这锅他不背。 分明是他们自己脑补的。 沈司辰：“……” 沈聿白一路上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说：“没事就好。” 黑市拍卖会结束之后，监察署就接到了举报电话，声称有人在拍卖会上公然贩卖实验体。 他们行动队队员立刻前去黑市，但赶到之时已经晚了，地蝎的人早就撤离，任何线索都没有留下。 现在整个监察署焦头烂额，全力追查那三个实验体和买家的下落，可对方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一点消息都没有。 这个棘手的案子落在了他们一队头上，队长决定先从参加拍卖会的宾客查起，结果却发现，沈明姝和沈念月也在其中。 沈聿白回来的路上心里很纠结。 一方面，他身为监察署成员，必须尽职尽责，现在找到了这个案子的目击证人，理应带回局里做笔录。 可另一方面，他的妹妹刚来到秦城 人生地不熟，如果把她带回监察署接受冷冰冰的问询，会不会……给她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毕竟普通人对于监察署这种存在，向来是畏惧且疏远的。 这么一犹豫，沈聿白就没再开口。 沈老爷子把沈聿白叫到书房，想和他单独聊聊。 “这件事你怎么看？”沈老爷子开门见山地问道。 沈聿白沉吟道：“扩散得很快，半天时间，几乎整个秦城上流圈子全知道了，影响恶劣。” 沈老爷子叹了口气，目光精明，说：“这个节骨眼上，闹出这么一桩事，南洲恐怕不会太平了。” 整个五洲所有人都清楚，当年《改造生物实验体管理条例修正案》是审判庭一力推进的，这些年，但凡有哪个地方涉嫌贩卖、迫害实验体等犯罪行为，审判庭都会派遣执法官前往交涉处理，从无例外。 东洲戒严一个月，越狱潜逃的实验体没被抓到，各方势力的神经都紧绷着，若是这个时候审判庭往秦城派遣执法官…… 南洲无疑会成为风暴的中心。 沈聿白显然也想到了这层，眼皮顿时一跳。 “当然，这还不是最重要的。”看着沈聿白紧绷的神情，沈老爷子想到了更深的一层：“南洲马上就要进行洲长候选人选举，秦城在这个时候出事，我担心会影响到洲长换届。” 各洲的洲长换届选举，对每个洲来说都是大事。 南洲现任洲长姜阳的任期马上就要结束，年后就要进行继任人选举。 沈聿白眉心一跳：“应该不会……” 话虽如此，沈老爷子的阅历和地位摆在那里，政治直觉极其敏感，他既开了口，十有八九确有其事。 若真如他说的这般，南洲只怕要变天。 书房里陷入安静。 沈老爷子一只手背到身后，来回踱步，神情透露出一抹威严，道：“我对监察署的查案进度不好过问，但是聿白，这个案子你们得尽快侦破，给民众一个交代。” 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沈聿白点头：“我明白。” 沈老爷子嗯了一声，挥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沈聿白转身离开，下一刻，又缓缓转过身，犹豫着开口：“爷爷，小姝和姑姑也参加了这次拍卖会，我想……带她们回去做笔录。” 他决定先征求一下沈老爷子的同意。 沈老爷子还未回答，身后便响起一道清冷淡然的嗓音： “没问题。” 沈聿白一愣，转过身，看见沈明姝正站在他身后，嘴角勾着一抹浅笑，平静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做个笔录而已，哥哥，我跟你去监察署。” 第25章 检测 沈明姝在书房外站了挺久，两个人谈话的内容一字不落被她听了进去。 地蝎、洲长府。 南洲的情况，倒挺有意思。 沈明姝眼底划过一抹深色，表面却看不出半点异样。 沈聿白迟疑：“可是……” 沈明姝看出他的担忧，嘴角微抽，道：“哥哥，我没事的，不至于连门都出不了。” 沈家人对待她似乎过于小心翼翼了。 沈聿白脸上紧张的神情，好像她去的不是监察署，而是刀山火海。 沈明姝在心底叹息一声，说：“之前不是还说要带我去监察署做个身体检查吗？不如顺便一起。” 沈聿白看着自家妹妹单纯无辜的模样，眼底浮现出无奈，很想告诉她，去监察署接受问询做笔录和进行身体检查完全是两个概念。 他怕自己那些五大三粗不知怜香惜玉的同事会凶到她。 不过，有他陪着，应该没事。 两人下楼。 沈老爷子从书房出来，正好撞见已经换了休闲服的沈司辰，一脸担忧地望着沈明姝跟着沈聿白出门，迟疑地道：“只有聿白一个人陪着能行吗？” 监察署里到处都是异能者，万一有人出现了精神力紊误乱，或者哪个嫌疑人闹事，伤到他娇弱的女儿怎么办？ 沈老爷子表情有些无语，丝毫不留情面地道：“你儿子做事比你稳重。” 沈司辰被亲爸挤兑得一噎：“……我也只是关心小姝。” 沈老爷子哼了一声，觉得他过于神经质，说：“要是闲着没事干就过来帮我确认接风宴的宾客名单。” 沈明姝回家这两天，已经有人断断续续试探询问她的身份，沈老爷子也没瞒着，直接清楚的告诉他们： 这是他沈家流落在外十九年的大小姐。 他的亲孙女。 仅仅是这种程度还不够，他还要在接风宴上向整个秦城的名门世家介绍沈明姝的身份。 然而接风宴的准备工作太过繁琐，沈老爷子一个人忙不过来，加上又出了黑市这档子事，更得小心谨慎，免得到时候让一些不干净的人搅和了宴会。 正巧，沈司辰这个的壮丁及时回来，让分身乏术的沈老爷子大喜过望，把他抓过来和自己一起承担准备工作。 已经在基地忙了一天一夜没合眼的沈司辰欲哭无泪，但转念一想，这都是为了沈明姝，只好硬撑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帮忙。 …… 另一边，沈聿白开车载着沈明姝驶向监察署，他转着方向盘，侧头看了一眼沈明姝，少女正低头专心致志地打游戏，莹白的手指微动，手机里不停地传出击杀成功的音效。 一局游戏很快结束。 沈聿白眼底染上了笑意，轻声开口：“这两天在家里住得还习惯吗？” 沈明姝按灭手机，微阖双眸，放松一下酸涩的眼睛，嗯了一声，“挺好。” 吃得好喝得好玩得好，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清闲日子。 从前嗤之以鼻，现在猛然发现，咸鱼生活果然美妙。 沈聿白点点头，温和地说：“这段时间监察署太忙，等闲下来，我带你到处转转，秦城好玩的地方有很多。” 说着，他不知想起了什么，声音一顿，道：“以后黑市那种地方还是少去，对你来说太危险了。” 秦城的黑市对于上流圈子来说并不是秘密，一些豪门世家的子弟甚至格外喜欢去那里，对他们而言会有一种隐秘的刺激感和兴奋感。 但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不适合沈明姝。 沈明姝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危险，“我觉得挺有意思的。” 沈聿白有些意外，转头打量了沈明姝一眼，精致漂亮的脸上平静自若，提到黑市并未露出任何害怕的神情。 没想到妹妹胆子还挺大。 沈聿白失笑，心里隐隐担忧的情绪淡了些许。 监察署在秦城市中心的一处高级写字楼。 经过仔细的身份验证过后，二人进入了大楼。 “沈队。” “沈队。” 经过的穿着黑色制服的监察署成员不停地向沈聿白点头打招呼，而后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落在跟在他的沈明姝身上。 眼神里全都透露着对她身份的好奇。 沈聿白微微颔首，对他们打量的目光视若无睹，带着沈明姝径直上了电梯，去了10楼检测室。 检测室内，灯光敞亮，仪器整齐排列。 一位身材高大，长相俊秀，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男人迎了上来，戴着医用手套的手虚扶了一下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透着审视，问道：“这就是你妹妹？” 来之前，沈聿白已经发消息将情况告诉了他。 沈聿白嗯了一声，转头向沈明姝介绍：“这是陈博士。” 陈博士的目光短暂的在沈明姝身上停留了一瞬，说：“跟我来。” 他领着沈明姝走到一台形似巨大玻璃舱的仪器前，仪器表面闪烁着幽蓝的光，舱内布满了各种细密的线路和传感器。 “躺进去，放松就行。”他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专业口吻。 沈明姝利落地躺进玻璃舱，舱盖缓缓合上，仪器开始运转。 陈博士转身走到操作台前，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 屏幕上的数字开始不断跳动。 “还需要一点时间，做个全面检查。”陈博士说。 沈聿白点点头，退到一旁，高大的身子倚靠在操作台边，双手环胸，很有耐心的等着。 突然，检测室的门被人撞开。 “沈队，不好了！你快去劝劝陆队！” 穿着黑色制服胡子拉碴的金发青年焦急地闯了进来，琉璃色的眼底布满了红血丝，看向沈聿白的眼神宛如在看救星，崩溃地求救：“她快要在审讯室里动手了！” 沈聿白站直了身体，神色一变，抬脚便往外走。 下一刻，他又想起还在检查的沈明姝，身形一顿，扭头对金发青年道：“你留下，替我陪着她。” 说完，匆匆离开。 金发青年站在原地一脸懵：“昂？” 陪、陪谁？ 他愣愣地看着沈聿白离去的方向，一转身，对上陈博士冰冷到没有一丝波动的目光。 卫阳浑身一个激灵，磕巴道：“陈、陈博士。” 陈博士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下次记得敲门。” “……好的。” 陈博士没再搭理他，走到玻璃舱前，抬手屈指敲了下舱盖，说：“可以出来了。” 卫阳这才发现检测仪里面躺着个人。 那是名极好看的少女。 面容精致白皙，漂亮沉静，眼尾一颗小痣惊为天人，浑身气质清冷脱俗。 倾国倾城，颠倒众生。 看见沈明姝的一刹那，卫阳的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这个八个字。 美女啊。 卫阳双眼放光。 第26章 陆琳琅：小妹妹，没人陪你吗？ 监察署这和尚庙哪里来过长得这么水灵的美女，从大学毕业之后就一直混在大老爷们堆里的卫阳眼神都直了。 沈明姝从玻璃舱里坐起来，眼睫轻垂，起身的动作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陈博士伸手替她扶着舱盖，声音冷淡：“结果还需要几个小时才能出，你可以去休息室等着。” 沈明姝微微点头。 “这位是？” 卫阳语气结巴，脸颊微红。 陈博士没看他，转身继续将注意力放在操作台上，随口道：“你们沈队的妹妹。” 沈聿白的妹妹不是沈清商嘛？ 卫阳神情微诧，有些疑惑。 “亲妹妹。”陈博士补充道。 随后，他拿了一份检查单递给沈明姝，让她签字。 沈明姝接过，粗略扫了一眼，没太大问题，拿起笔签上名字。 她的字和人一样漂亮，张扬且凌厉，透露出几分锋利和随性。 陈博士挑了挑眉，眼底划过一抹惊艳之色，却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忙自己的去了。 卫阳了然，这才想起前些天沈聿白接了个电话之后便急匆匆的回了沈家。 等他们再次见到沈聿白的时候，他的脸上洋溢着难以掩饰的喜悦，浑身上下由内而外散发着高兴。 在他们的八卦之下，沈聿白才告诉他们，自己丢失了十九年的妹妹找回来了。 原来这就是队长的亲妹妹啊。 卫阳心里啧啧，沈家的基因真是好啊。 他们队长已经长得够好看了，没想到他的妹妹更是漂亮得不像话。 卫阳整理了下被自己抓得一团糟的头发，嘴角扬起一抹非常友善的微笑，上前自我介绍道：“妹妹你好，我是你哥哥的队友，队长他现在呃有点急事，我带你去接待室休息一会儿？” 卫阳声音中途顿了顿，为沈聿白突然抛下她急匆匆离开找了个借口。 不然他能怎么说？ 他又不能直接和沈明姝说，她哥哥忽然这么着急是因为他们那位被称为女暴龙的队长马上就要对嫌疑人动粗了？ 多么有损监察署行动队一队的形象。 沈明姝清冷的双眸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对沈聿白的去向并不是太好奇。 真乖一妹妹。 卫阳嘴角的笑容更加灿烂。 他带着沈明姝去了监察署的休息室兼茶水间，又从同事的抽屉里翻出一堆零食和饮料，放在她面前，非常大气地说：“妹妹，不用客气，吃。” 沈明姝手里拿着一个盛满热水的纸杯，视线落在那堆零食上，默了默，说：“谢谢，我不饿。” 卫阳挠了挠头，有些不知所措，他母单一个，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和女生相处。 尤其是这么漂亮的女生。 这时，休息室又进来两个监察署队员，见到安静坐在那里的沈明姝，脸上划过一抹惊艳之色，好奇地问道：“卫阳，这是你女朋友？” 卫阳的脸瞬间涨得通红，高声吼道：“瞎说什么！这是我们队长的妹妹，来做检查，我带她在这里等队长。” 闻言，那两名队员重新将目光放回了沈明姝身上，这次他们的眼神里充满了惊讶和试探。 沈家的大小姐被找回来的事，他们也听说过一些，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真人。 果然和沈聿白一样的好看！ 两人见到沈明姝的第一反应，和卫阳一模一样。 “那你们可得等一会儿了，审讯室那边劈哩叭啦的动静隔着一层楼都能听见，陆队发了好大的火，椅子都踩废一个，估计没那么快结束。” 两人扔下一句，离开了休息室。 卫阳的心顿时拔凉拔凉的。 完了。 难不成沈队都无法劝陆队冷静下来了吗？ 那他们接下来还有好日子过吗？ 监察署一队队长陆琳琅，a级异能者，南洲仅有的三位高级监察官之一，性格暴躁脾气烈，不好惹程度和她的长相成正比，所有人公认的工作狂和卷王，行事雷厉风行，干练利落。 整个监察署上下无人不怵她，发起脾气来就连署长都发愁，只有一队副队长沈聿白能劝得住。 但是这次，只怕沈聿白出马也要铩羽而归了。 卫阳的内心戏沈明姝无从得知，只看见面前的金发青年整个人忽然蔫了下来，如同一只垂头耷耳的大型金毛犬，叹气道：“妹妹，你先耐心等等。” 沈明姝抿了一口热水，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目光不动声色地环顾了一圈周围。 休息室的空间很大，明净敞亮，四周的墙壁都是顶级的隔音材料，装修风格和整个监察署一致，黑白色调，沉肃冷清。 沈明姝在心里啧了一声，不禁吐槽：整个五洲的监察署风格都和复制粘贴似的，没有任何新意。 一如既往的丧葬风审美。 闲着无事，沈明姝拿出手机，开了一把游戏，如玉白皙的手指灵活地操作着角色开始大杀四方。 见状，本来还想和沈明姝搭讪几句的卫阳顿时闭上了嘴，安静待在一旁。 半个小时后，休息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 一道明亮清脆、极有穿透力的女声响起：“下次你别拦着我，那个混蛋明显就知道些什么，还藏着掖着和我玩心眼，我揍不死他！” 随着这声怒喝，一道利落的身影风风火火地走进休息室。 来人年纪三十岁出头，穿着黑色制服，外套随意地披在肩膀上，胸前那枚独属于高级监察官的勋章泛着金色的光泽，嘴边叼着一根烟，肤色白皙，五官明艳，眉间透露着几分英气和锋利。 监察署一队队长，a级异能者，陆琳琅。 在她出现在休息室的那一刻，沈明姝挑了挑眉，目露惊讶。 竟然是她？ 没想到，来到南洲不过几日，这么快就看见了第三位故人。 陆琳琅，西洲第一势力赤冥学院院长陆老爷子最小的女儿。 听闻她年少时叛逆离家，进了军部，之后就再没了消息。 沈明姝也是曾经碰巧听陆老爷子提起过几次，对这个女儿的态度是又爱又恨，奈何不得。 幸好，陆琳琅并没有见过沈明姝，否则，她的马甲估计要捂不住了。 沈聿白跟在陆琳琅身后，闻言，眉头紧皱，神情无奈，声音平静：“队长，不能暴力审讯，被署长知道了你又得写检查。” 陆琳琅脚步一顿，原本中气十足的声音瞬间弱了几分：“写就写！我怕他老叶？” 两人一进房间，卫阳瞬间从座位上弹了起来，身体站得笔直，立刻吸引了陆琳琅的注意。 陆琳琅眯了眯眼，吸了一口烟，嘴角呼出淡淡的白雾，说：“哟，小卫，我说怎么不见人，在这摸鱼呢？” 卫阳连忙摇头。 他没有！ 下一刻，陆琳琅的视线下移，落在了他身后坐着的沈明姝身上，顿时眼睛一亮，轻佻地吹了个口哨：“哪来的小美人？长得真漂亮。”。 沈明姝：“……” 沈明姝的表情有些微妙。 陆老爷子严肃刻板，没想到他的女儿会是这种性格。 还没来得及开口介绍的沈聿白：“……” 他眼睁睁地看着陆琳琅上前两步，一把推开愣在原地的卫阳，站到沈明姝面前，略微俯下身子，手指夹住嘴里叼着的香烟，眼神蛊惑撩人，挑了挑眉毛，问：“小妹妹，你一个人来的监察署？没人陪你吗？” “啧，你家里人心可真大，居然忍心让你独自一人待在这里。” “……” 沈明姝沉默，目光投向站在原地脸色已经冷沉得能滴水的沈聿白，喊了一声：“哥哥。” 陆琳琅一愣。 哥哥？ 第27章 陆家和沈家 陆琳琅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对上了沈聿白黑沉沉的双眸，顿时浑身一僵。 “……” 原来是沈聿白带来的人。 陆琳琅轻咳一声，勉强淡定从容的站直身子，拉开了和沈明姝之间的距离，把烟掐灭，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问：“小白，你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妹妹？” 最后两个字她咬得非常揶揄。 沈聿白长相出众，家世也好，年纪轻轻已经是初级监察官，深受监察署上下适龄单身女性的青睐，可惜这么多年没见过他对哪个女生有过这方面的意思，清心寡欲得像个和尚。 倒是第一次见到有女孩子用如此亲昵的称呼喊他。 沈聿白读懂了陆琳琅眼底的意思，俊脸上浮现出一抹无语，表情微妙，开口解释：“陆队，这是我妹妹，亲的。” 陆琳琅脸上写满了不相信，以为他在掩饰，拉长语气调侃：“哦，你亲——” 亲妹妹？ 陆琳琅声音猝然一停，顿了几秒，终于意识到什么，猛地看向沈聿白，然后又将目光投向沈明姝，张了张嘴巴，半晌，惊愕地问：“你是小姝？” 她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可置信，其中还隐隐透露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欣喜。 沈明姝挑了下眉，在陆琳琅陡然热切的目光中点了点头。 紧接着，沈明姝就感觉到落在身上的那抹视线上下打量着她，陆琳琅点头，眼底浮现出笑意，总结道：“确实，眼睛长得像明霜姐。” 陆琳琅的大哥陆云帆是沈司辰的挚友，她从小就是跟在陆云帆和沈司辰屁股后面长大的，和柳明霜的关系也很好，对方把她当亲妹妹看。 柳明霜当年出事时，陆琳琅才十一岁，彼时她刚被家里人带回西洲，得知噩耗之后悲伤不已，把自己关在房间一连三日不出，眼睛不知哭肿了多少次。 后来陆琳琅成年之后，誓死不肯接受家里的安排，执意要加入军部，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柳明霜。 二十四岁那年，陆琳琅在一次任务中意外觉醒了异能。 由于她的异能等级很高，监察署获得了她的精神力数据之后，直接向军部要人，把她调到了监察署总部，后又分配到南洲监察署。 陆琳琅觉得，她和沈家人的缘分还真是不浅。 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南洲。 而且这么多年之后，还能看见柳明霜的女儿平安无事的回来。 陆琳琅顿时有些嗔怪地质问沈聿白：“小白，你带小姝来监察署怎么不早说？让她一个人在这等了这么久。” 沈明姝面前放着的那杯水已经凉透，一看就知道她在这坐着有一段时间了。 费了好半天口舌才在审讯室把一条长腿踩桌子上撸袖子要揍人的某位陆队长劝下桌的沈聿白陷入沉默，顿了顿，转头看向卫阳，问：“小姝的检查结果怎么样？” 被晾在一旁好一会儿的卫阳猛然回神，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表，说：“陈博士说出结果需要一段时间，应该快了。” 沈聿白完全忽略掉陆琳琅，视线落在沈明姝身上，轻声道：“小姝，那我们先过去。” 沈明姝嗯了一声。 陆琳琅：“我也一起去。” 沈聿白的目光顿时向她看去，一向温和的眉眼有些冷淡，幽幽开口：“不用，队长还是构思一下检查怎么写，我看署长马上就会叫你上去谈话。” 说完，带着沈明姝转身离开。 卫阳忙不迭跟了上去。 被丢下的陆琳琅：“……” 电梯里，气氛一片安静。 和沈聿白并肩站着的沈明姝敏锐地察觉到沈聿白的情绪不太对劲，开口问：“哥哥，你没事？”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沈聿白猛地回神，摇了摇头，说：“没事。” 叮的一声，电梯门朝两边缓缓打开。 沈聿白率先走了出去。 沈明姝跟在他身后，目光落在他的背影上，眉毛一挑。 这时，卫阳跟了上来，低声和沈明姝八卦道：“一看就是陆队又惹沈队生气了。” “陆队脾气暴躁，有时候火气上来谁都拦不住，为此吃了不少处分，今天又差点和嫌疑人动上手，署长如果知道了，她今年的监察官考核估计要完。” 监察署每年都会对各级监察官进行考核，综合评定业务能力以及职业素养，若是考核评分过低，或许会受到降职处罚。 卫阳感慨：“我们陆队虽然比沈队大六岁，但是沈队平时为陆队操心的老妈子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沈队是陆队她哥呢。” 说到这里，他抬眼看了一眼前面，见沈聿白没有注意到他们，继续放低了声音：“妹妹，不瞒你说，我们私下里磕这对双队长cp的人还挺多。” 沈明姝：“……我哥和陆队长关系很好？” 卫阳点头：“从沈队刚入队的时候起，陆队就对沈队特别照顾，这些年走到哪儿都带着他，俩人形影不离的，不然怎么能我们严肃庄重的监察署里怎么会有那么多cp粉？” 正主疯狂且持续产粮，他们想不磕都难。 沈明姝对他口中描述的严肃庄重的监察署持怀疑状态，沉默不语。 陆琳琅会关照沈聿白，其中应该有沈家的缘故。 想到这里，沈明姝的脚步顿了顿。 一个早已被她遗忘的细节忽然涌入了脑海。 当年还在赤冥学院的时候，陆老院长似乎就对“顾迟”格外关照，还破例不顾学院的规矩，让年幼的她住在“顾迟”的隔壁，命令他照顾自己。 沈明姝本以为那是因为“顾迟”天赋高、实力强，是陆老爷子的得意门生，所以偏心他。 如今看来，怕是因为陆、沈两家有交情。 沈明姝扯了扯唇角，眼底的情绪淡了许多。 在沈明姝沉思的这几秒，三人已经到了检测室门口，不过，走在最前面的沈聿白却停下了脚步，并没有进去。 “你凭什么说我儿子天赋不高？他精神力明明达到了b级！” 虚掩着门的检测室内，传来一道尖锐刺耳的女声，语气里带着浓浓的指责和质问。 随后，陈博士冷漠的嗓音响起：“这位女士，你儿子的精神力数据确实很高，但那只是服用了药剂造成的数值虚高而已，他的异能天赋只有c级，异能等级评定自然也是c级。” “你胡说！”一位贵妇打扮的女人怒道：“检测仪器上都显示了b级，你却在异能等级认定书上写的c级，分明就是黑幕，你就是看我们没有给你好处，随意编造检测结果，要毁了我儿子的未来！” 第28章 就是有点营养不良 陈博士向来冷淡漠然的面庞上，罕见的浮现出一丝不可抑制的烦躁，轻嗤一声，直言不讳地讥讽道：“这位女士，别太看得起你儿子了。” “一个靠灌药剂而觉醒的异能者，他的天赋也就止步于此了，何必自欺欺人呢？” 陈博士仰起下巴，眼神冰冷的睨着他面前的母子，手一抬，半个字都不想多说：“门在那里，好走不送。” “你——” 贵妇瞬间被这番话点燃了怒火，气得浑身颤抖，抬起戴满钻戒的手猛地扯住陈博士白大褂的衣角，扯着尖锐的嗓音喊道：“不准走！今天这事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陈博士一连好几天超负荷工作，熬了好几个通宵，本就疲惫不堪、虚浮无力，此时被她这么一拽，整个人身形剧烈摇晃，脚步踉跄，差点站不稳。 他眼前发黑，脑海中一阵晕眩，牙关颤抖，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的气音：“给我松手！” 扯着他的力道不仅没有丝毫放松，反而逐渐变紧。 “你信不信我——呃啊！” 女人叫嚣的声音戛然而止，妆容精致的五官因剧痛瞬间扭曲，两条眉毛紧紧扭在了一起。 一只宽厚有力的大手钳住了她的手腕，以一种不容反抗的强势力道将她缓缓拉开。 贵妇痛得冷汗直冒，惊恐地顺着这只手往上瞧，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身材高大挺拔的男人，穿着黑色制服，此时眼神冰冷锐利地睨着她，声音平静：“这里是监察署，不得放肆。” 沈聿白近一米九的身高，气场强势，压迫感极强，比他足足矮了一个头的贵妇气势顿时软了下去，不断地挣扎痛呼：“你放开我！” “放开我妈！” 一直站在旁边的黄毛少年见状，顿时急了，上前拼命拉扯着沈聿白的手臂，让他放手。 沈聿白瞥了他一眼，顺势松开了力道，转身去查看陈博士的情况，问：“没事？” 陈博士稳住身形，扶了下眼镜，嘴唇有些发白，脸色很不好看，却只是摇了摇头，说：“还好。” 贵妇踉跄着后退两步，痛苦地捂着自己被捏得发紫的手腕，心里满腔怒火，正欲发作，视线触及到沈聿白身上的制服，脸上闪过惧意，顿时消了声。 黄毛扶着自己母亲，看见她手臂上触目惊心的淤青，当即破口大骂：“你们监察署就是这么对待普通平民的吗？小心我去告你们！” 跟着进来的卫阳听到这句话，不屑地一哼：“尽管去，到时候看看是我们挨处分，还是你们会因为涉嫌袭击监察署职员被拘留。” 此话一出，黄毛母子果然不吭声了。 民众对于监察署一向是畏惧的。 他们母子敢在检测室大闹，也是因为知道陈博士只是受聘的研究人员而非监察署的正式职员。 沈聿白出现之后，他们嚣张的气焰顿时所剩无几。 陈博士缓了一口气，冷漠的目光落在他们母子二人身上，道：“李夫人，我对令郎的等级认定绝对公平公正，就算你去申请仲裁怕是也得不到想要的结果，毕竟，异能者评测只凭数据说话。” 简而言之，是他们太废。 黄毛，也就是李生握紧了双手，眼底划过一抹不甘，他抬起头，愤愤不平道：“刚才我是没有准备好，再让我测一次，我一定可以的！” 李母一听，瞬间像是看到了希望，立马附和：“对！再让我儿子测一次！” 她就不信她的儿子的等级会那么低！ 看着这对母子自欺欺人的模样，陈博士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冷嘲，道：“可以，不过二次检测的费用自付。” 联盟规定，监察署有义务向普通民众提供检测精神力的服务，可没规定的次数。 这李家母子看着挺富裕，想必也出得起这笔钱。 李母欣然同意：“可以。” 陈博士重新为李生做了一次精神力检测，期间，他掐着眉心，声音疲惫地对沈聿白道歉：“你们估计再得等一下了。” 沈聿白摇头：“没关系，你先忙。” 检测室的角落里，卫阳站在沈明姝身旁，小声嘀咕：“又是一个不肯相信自己异能天赋低的，啧啧啧。” 他见过太多觉醒了异能满心欢喜来到监察署检测精神力，结果却发现自己资质极其低下而无法接受的人。 如今的世界，异能者地位极高，也拥有极大的权力，可数量极其稀少，因此一旦觉醒异能，就意味着可以迎来一次改变人生的机会。 无数人对觉醒异能这件事趋之若鹜，为此甚至不惜耗费巨资购买能够改变基因序列的进化药剂。 可是，如果真的只靠药剂就能成为真正的异能者，这个世界上早就不存在普通人了。 卫阳的声音不大，却恰巧被李母听了个清楚，她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他们两个人，阴毒的眼神在看到沈明姝那张脸时，顿了一下，随即露出鄙夷轻慢的神情。 长着一张狐媚子的脸，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沈明姝双手环胸，漫不经心地站在那里，一副乖巧安静的模样。 沈聿白走过来，轻声道：“小姝，再等一会儿，陈博士忙完就能把检测结果给我们。” 沈明姝垂下目光，平静地道：“哥哥，你的手。” 沈聿白抬起手看了一眼，手掌外侧被划了一道小口子，渗出了些血迹。 应该是刚才拉扯李母时被她的首饰刮到了。 沈明姝从兜里拿出一枚创可贴递给他。 沈聿白挑眉接过：“谢谢。” 他妹妹真贴心。 另一边，听到沈明姝的称呼，李母顿时了然他们两个的关系。 原来也是来检测的。 李母在心底哼了一声，看着柔柔弱弱的样子，风一吹就倒，怎么可能会是异能者？ 不过就是仗着在监察署有人脉，随意浪费检测资源！ 幸好她聪明，不然她儿子可要吃大亏。 那边，玻璃舱盖再次打开，二次检测结束。 陈博士扫了一眼仪器上显示的数据，无情地吐出两个字：“c级。” 李生脸色煞白，目光呆滞地盯着屏幕上与第一次检测完全相同的结果，喃喃道：“怎么会……” 他怎么会只是c级！ “这……怎么可能！” 原本还一脸笃定的李母瞪大了双眼，死死盯着检测仪，面色扭曲，不可置信。 陈博士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道：“白塔研制的检测仪，断然不会有二次检测还失误的可能性。” 检测仪上面冷冰冰的数据说明了一切。 就算母子二人再怎么不肯接受，也只能认下这残酷的事实。 李母顿时身子一软，仿佛失去了全身力气，险些瘫坐在地。 为了给她儿子购买药剂，可是耗空了近一半的家产。 如今，全然打了水漂。 完了，全完了。 李母眼神绝望，她儿子的异能只有c级，这可怎么争得过那个贱人生出来的小杂种？ 那小杂种，可是b级！ 李生连忙上前扶着她，脸上是如出一辙的灰败死寂。 最终，母子二人垂头丧气的离开了检测室。 “让你们久等了。”陈博士拿出一张检测单，递给沈聿白，道：“你妹妹的检测结果没什么问题，精神力为0，脑电波阈值正常，没被污染和干扰过，就是身体有些营养不良。” 沈聿白接过检测单，扫了一眼，挑了挑眉，看到营养不良四个字时，心里有些难受。 小姝流落在外这些年真的受苦了。 不过，在泉村那种时常出没流窜实验体和异兽的边境地区，她没遭受过精神力污染，实在是幸运至极。 世人排斥厌恶实验体，有一部分原因是实验体失控之后会变得和凶残嗜杀的异兽一样，释放出来的精神力可以对普通人造成污染，这种污染会导致基因病症，过于严重时甚至会直接死亡。 刚得知自己的亲生妹妹一直生活在南洲边境时，沈聿白始终不放心，如今，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微皱的眉宇舒展开，露出温和的笑意，道：“回去给你多补补。” 营养不良而已，对沈家来说，算不上什么。 第29章 署长让我们去他办公室 与此同时，监察署顶楼，署长办公室。 明净宽敞的办公室内充满了属于茶叶的清香，茶香悠悠袅袅，自桌上的紫砂壶中逸散而出，萦绕在空气中，为严肃沉闷的办公室添了几分闲适与安然。 男人的身子陷在沙发里，一只手臂散漫地搭在靠背上，衬衫袖子向上半卷几道，另一只手端着茶杯，茶香四溢，微微抿了一口，动作随性且闲适。 他的对面坐着一位身材圆润，满脸富态的中年男人，脸上挂着笑眯眯的表情，声音里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三爷，这次真的希望您能出手帮帮忙。” 沈迟言淡淡瞥了他一眼，缓缓放下了茶杯，缓声道：“抱歉，叶署长，恕我无能为力。” 监察署署长叶宏远脸上的笑容一顿，眉毛蹙在了一起，忧愁地说：“黑市这件事背后明显有人，有胆子在这个特殊时期挑事，这家伙肯定不简单，不是我们小小的监察署能摆平的啊。” 沈迟言扯了扯唇角：“监察署监察世间所有异能者，处理打击一切异能犯罪事件，您何必过谦。” “南洲监察署都做不到的事，我一个普通人能做的了什么？” 听着他话里明显的拒绝，叶宏远脸上的表情几乎维持不住。 他能在监察署署长这个位子上坐了十几年，显然不是蠢货，相反，他虽然能力平庸，对于危险的察觉能力极为敏锐。 这次事件，完全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 若黑市的案子平不了，可能会引起更大的麻烦。 于是，他便把拍卖实验体的案子交给了手底下最信任的一队。 可是深入调查之后却发现，其中牵涉到的势力尤其复杂，监察署惹不起。 思来想去，他找上了沈家。 沈家是南洲第一世家，和中洲的几个大家族的关系极近，更有传闻说，沈老爷子的养子沈迟言， 其真实身世出自中洲某个大家族。 叶宏远清楚，这些传闻并非空穴来风。 他这些年没少和沈迟言打交道，此人行事强势狠厉，果决干脆，丝毫不拖泥带水，骨子里透着狠辣，绝不止表面上看着那么矜贵清冷。 于是便想厚着脸皮凭借这些年的情分，请他出手。 沈迟言自然清楚叶宏远藏着什么心思，只是他恐怕找错了人。 这件事，和沈家无关，他也不想趟浑水。 “三爷，求你看在我帮过你们家老爷子几次的份上，救救我这回！” 叶宏远向来能屈能伸，圆滑至极，见沈迟言不松口，语气更加卑微，听着让人觉得有些心酸。 但沈迟言依旧不为所动，神色没有任何变化，淡然饮尽杯中最后一点茶，将杯子放在桌上，缓缓站起身，道：“今日您请我来是为了品茶，茶品完了，我就先告辞。” 说罢，便捞起搭在沙发上的外套向外走去。 叶宏远连忙起身想要留下他，话还没开口，他却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过头说了一句：“黑市的案子涉及到了实验体的买卖，比起求我出手，不如直接联系东洲审判庭。” 沈迟言淡然一笑：“我想他们会很愿意替你解决这个难题。” 看在茶不错的份上，他就提醒到这儿。 扔下这句意味深长的话，沈迟言径直离开。 叶宏远没再挽留他，反而愣在原地。 联系审判庭？ 叶宏远老脸一垮。 让他联系那群煞星，他宁愿接受中洲总部那边的处罚。 …… 另一边。 沈明姝的检测结果没有问题，接下来便要去做笔录。 卫阳并没有跟着他们一起，提前离开去忙了。 兄妹二人出了检测室，向电梯走去。 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沈明姝抬头，下一秒，目光落在了里面那道黑色身影上，微微一顿。 沈聿白错愕：“小叔叔？” 电梯里，沈迟言身形颀长挺拔，姿势放松且随意，一手插在兜里，一边玩着手机，手指白皙分明，骨节流畅好看，半低着眉眼，可依旧能看出深邃俊美的五官。 闻声，他抬眼看过来，眼底淡漠深沉，目光触及到沈明姝时，怔然片刻。 “你怎么在这里？” 沈聿白没想到能在监察署见到沈迟言。 沈迟言放松的姿势站直了一些，将手机揣回兜里，扯了个借口：“替老爷子送几罐茶叶给叶署长。” 叶宏远和沈老爷子的关系一向不错，这个借口并未因为怀疑。 沈聿白顿时了然。 两人上了电梯。 电梯缓缓下落，沈迟言的眼神一直落在沈明姝身上，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一下，想起之前沈明姝的话，眼睫微垂，收回视线，问道：“小姝怎么会在这里？” 沈明姝抬眼看他，目光冷静，极为疏离，一副和他不是很熟的样子，并没有说话。 反倒是沈聿白回道：“我带她来做身体检查。” 监察署的规定沈迟言自然清楚，他的目光落在了沈聿白手里拿着的那份检测报告上，眉毛微微挑了挑，问：“结果怎么样？” “挺好的，就是有点营养不良。” 营养不良？ 沈迟言眸色一深，转头看向沈明姝，薄唇紧抿：“没事，以后可以慢慢养。” 才四年不见，她竟然将自己折腾成了营养不良。 怪不得看起来比四年前更清瘦了。 她根本没照顾好自己。 沈明姝察觉到他的视线，神色一顿，放在兜里的手指蜷缩了下，垂眸不语。 沈聿白对他的话表示赞同：“我回去和家里的厨师商量一下，让他们给小姝专门备一份营养餐谱。” 很快，电梯到了一楼，沈聿白和沈迟言道了声别，带着沈明姝离开。 来到审讯室，发现陆琳琅早就已经坐在那里等他们了。 见到他们进来，陆琳琅抬起手打了个招呼，笑眯眯地对沈聿白道：“小白，取个检测结果而已，怎么这么慢呐？” 沈聿白顿了顿，眼底的郁色散去，浮现出一丝无奈，已经习惯了她这个样子。 算了，没心没肺也挺好的。 他想。 片刻后，进入工作状态后，陆琳琅整个人正色起来，问题非常细致，言语里不自觉带上几分威严，非常有压迫感。 沈明姝从始至终都很平静淡定，并没有被陆琳琅身上强势的气场摄到，从容详细地复述着自己在黑市看到的一切。 笔录很快结束，在沈明姝这里得知了拍卖会的全部经过后，陆琳琅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不容易，案情终于有了进展。 “小姝，谢谢你提供的线索，简直帮了我们大忙。” 陆琳琅的声音里充满了掩饰不住的喜悦。 沈明姝唇角微扬：“应该的。” 沈聿白把笔录拿给她签字，看着她签完之后，笑着说：“走，送你回家。” 沈明姝点点头。 刚出审讯室，身后忽然传来陆琳琅的声音：“小白，等一下。” 沈聿白脚步一停。 陆琳琅追了上来，刚才还开心的表情已经消失无踪，手里举着刚刚通话结束的手机，满脸写着吾命休矣，撇嘴道：“署长让我们去他办公室一趟。” 叶宏远送走沈迟言之后，很快便得知陆琳琅险些暴力审讯的事情，顿时气得不行，圆润的肚子都颤了颤，罕见的发怒大吼着叫她滚上去。 沈聿白：“……” 他掐了掐眉心，该来的总会来。 见状，沈明姝说：“哥哥，你去，我自己回去就行。” 沈聿白只得点头，叮嘱她：“那你路上小心。” “好的。” 第30章 你离我远点就行 出了监察署的大门，沈明姝一眼就看见了某道熟悉的身影，她眯了眯眸子，看着向她走近的男人，声音平静地问：“你怎么还没走？” 沈迟言在她面前站定，高大的身影落下一道阴影，将她笼罩其中，他微微垂眸，目光落在她精致白皙的脸上，薄唇微扬，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送你回老宅。” 沈明姝唇角扯了扯，避开他的视线，冷淡地说：“不用，我自己回去。” 她转身想走，却被人忽然抓住了手腕，那只手修长白皙，隔着皮肤传来一阵温热。 沈明姝顿住脚步，顺着那只手看过去，目光清冷，表情很淡。 沈迟言动作极轻地松开了手，笑了笑，声音极为动听：“你想和我保持距离没关系，但是身为叔叔，撇下你独自一人回家，老爷子知道了，会骂死我的。” 他知道沈明姝生气，所以一直把她那天的话放在心上，在外人面前始终装作和她不熟。 但是刚才那份营养不良的检查报告，着实刺得他眼睛生疼，心里有些发堵。 沈明姝沉默片刻，抬眸看了他一眼，没再拒绝。 车子缓缓驶离监察署，沈明姝坐在副驾上，安全带松松垮垮地系在腰间，笔直的长腿交叠，整个身子向后仰，姿态放松且随意，在其他人面前时的沉静端庄此刻消失无踪。 沈迟言双手放在方向盘上，目光扫视了眼被她随意扔在一旁的检测报告，触及到“营养不良”四个字时，薄唇紧抿成一条线。 视线扫过另一行字时，微微一顿，他开口，声音低沉：“精神力为0？” 身为先天s级异能者，能骗过监察署的检测仪器，并且将数值精准地控制在了0，沈明姝对精神力的掌控程度已经达到了极为恐怖的程度。 沈明姝掀起眼皮，声音冷淡：“不想让沈家人知道我的身份，麻烦。” 既然决定做个普通人享受宁静的生活，她就不想再和异能者扯上关系。 沈迟言点点头，明白了她的意思，说：“我会帮你瞒着。” 沈明姝并不相信他的鬼话，冷笑道：“多谢，用不着，你离我远点就行。” 沈家人都不是傻子，若是沈迟言和她走得太近，难保不会被他们看出端倪。 沈明姝现在还不想暴露他们两个早就相识的事实。 闻言，沈迟言不由得轻笑出声：“我现在是你小叔叔，平时如果完全没有交流，不是更怪吗？” “而且——” 沈迟言顿了顿，说：“我要是对你太冷淡，老爷子和你爸都会起疑心的。” 沈明姝皱眉不语，心里没由来的一阵烦闷。 她忽然觉得，回到沈家，和沈迟言重逢，或许太过冲动了。 他们曾经一起相处过八年，是彼此最为熟悉的人，没有人比他们更加了解彼此。 就算可以保持距离，平时相处过程中的一些微小细节也难免会露馅。 她很清楚，沈家人起疑是迟早的事情。 沈明姝沉默，沈迟言也不说话，车内陷入一阵沉寂。 “黑市玩得开心吗？” 最终，还是沈迟言出声询问，打破了窒息一般的静默。 沈明姝冷白的手腕支着头，百无聊赖地看向窗外不断后退的景物，唇角没什么温度的扯了扯，说：“还行，见识了一场好戏。” 沈迟言转了下方向盘，随口说道：“有什么想法吗？” 问的是她对黑市拍卖实验体这件事的看法。 沈明姝回过头看他，啧了一声：“我就是一个乡下来的，能有什么想法？” 装傻装得很彻底。 摆明了不想卷进这件事里。 沈迟言点了点头，轻笑：“行，挺好的。” 他并不担心黑市背后那些人会对沈明姝造成威胁。 就凭那些人还不够格。 沈明姝既然想作壁上观当看客，他不会有意见。 一路上，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很快便回到了老宅。 下了车之后，沈明姝立刻拉开了和沈迟言的距离，和他保持着一种刚认识不久还不太熟的感觉。 两人进了门，一楼客厅内，沈老爷子和沈司辰仍然在埋头准备迎亲宴的细节，桌子上堆满了写好的宾客名单和邀请函。 见到他们一起回来，沈司辰愣了下，脸上露出一抹惊讶：“阿言？你怎么和小姝一起回来的？” 沈迟言：“我去找叶署长谈些事情，碰见了聿白和小姝，聿白有事要忙，我顺便送小姝回来。” “这样啊。”沈司辰并未怀疑他的话，目光落在了沈明姝身上，声音温和地问：“小姝，检测结果怎么样？” 沈明姝走将那一纸检测报告递给他。 沈司辰接过，缓慢而又认真地看着，旁边的沈老爷子也放下手中的事，探过头来和他一起看。 “营养不良？” 两人的目光几乎同时定格在了检测报告的这几个字上，对这个结果不约而同地表示惊讶。 他们的视线落在沈明姝清瘦单薄的身影上，神色逐渐凝重。 沈老爷子眉头紧锁，眼中满是心疼与关切，缓缓开口：“确实该好好补补。” 沈司辰也在一旁附和：“对，小姝，你太瘦了，我再给你请健身教练，锻炼一下身体。” 沈明姝刚回到沈家那天他就觉得她身形单薄得风一吹就跑，必须仔细调理。 对于沈明姝的身体状况，他们显然都非常重视。 这件事错在他们，这段时间找回沈明姝的喜悦占据了他们的脑子，完全忽视了她之前生活在边境穷苦的山村之中，饮食营养根本跟不上。 如果不是这次去监察署做检测阴差阳错发现了沈明姝的身体状况，他们恐怕依旧意识不到这个严重的问题。 沈明姝觉得他们有点太夸张了，嘴角微抽：“爷爷，爸爸，我身体还行，不用……” 话还没说完，一旁的沈迟言就插嘴：“张医生最近会从中洲回来，等他有时间，我带小姝去他那里做个详细检查，让张医生为她制定一份营养计划表。” 沈老爷子点头，张医生是沈迟言的私人营养师，这些年一直帮忙调理他的身体，专业能力极强。 沈迟言这个主意不错。 “行，就照你说的办。” 沈司辰也没意见。 沈明姝：“……” 这人怎么还是和以前一样，热衷于给她安排那些见鬼的营养计划。 她刚到赤冥学院那段时间，因为水土不服肠胃不好，对吃饭这件事不太在意，一天只吃一顿饭、甚至有时挑食不吃饭是常事。 后来被沈迟言发现之后，想尽办法替她纠正，还专门请人为她制定了一系列看得人眼前一黑的营养食谱和调理计划表，每天都盯着她按计划吃饭、锻炼，让她一度抓狂。 那段经历不堪回首。 但不得不说，从那之后，她确实被养得很好。 沈明姝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三个凑到一起探讨她未来几个月的调养计划的大男人，转身上了楼。 第31章 热搜：沈家真千金被找回 楼下沈家三个男人毫无察觉他们口中讨论的正主已经离开。 沈明姝一边上楼，听着他们关心的话语，垂下眸子，长睫轻颤，心头涌上一股陌生的不自然。 这些年早已习惯独来独往，周围充斥着算计利用、虚伪冷漠，骤然感受到来自家人的温暖和关怀，沈明姝反倒不知该如何适应。 沈家人，和她之前想象的不太一样。 沈明姝从记事起就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也不知家人是什么。 周围的人曾经满怀恶意地嘲笑她，说她是被抛弃的。 那时，沈明姝三岁。 尚未认清这个世界之前，最先感受到了来自世界的恶意。 那些人嫉妒她的天赋，用最恶毒刻薄的言语攻击她，试图击溃她。 可最终，无一例外被她肆虐可怖的精神力压得爬不起来，一遍又一遍地呼喊着饶命。 后来，她被人救出，带到了东洲，被晏家一个分支收留，但她的异能天赋太过强悍，不久便被送进了审判庭，机缘巧合成了教皇艾薇莉安的养女。 艾薇莉安对她很好，待她如亲生女儿一般。 因此，沈明姝并不在意自己真正的家人是什么样的。 他们并不重要。 只是陌生人。 沈明姝会选择回到沈家，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向沈迟言追问四年前假死的真相，另一部分是因为她需要一个新的身份，再加上被东洲的那堆事情累得心烦，想清静一段时间。 倘若沈家人对她不好，也没什么，毕竟她从来没有过期待。 可现在，沈家人对她的愧疚和爱，是她从未感受过的。 陌生，并不讨厌。 “站在这里做什么？” 低沉的声音打断了沈明姝的思绪，她靠着墙的身子一顿，抬眼望过去，沈迟言一步一步上了楼，逐渐向她走来，眉眼清隽温和，俊美无俦。 “你们讨论完了？” 沈明姝收回思绪，神色平静地看向他。 沈迟言嗯了一声，“家里的厨师每天都会为我准备营养餐，刚刚我和他们说了，以后也为你做一份。” 闻言，沈明姝第一反应是拒绝：“不要。” 沈迟言像是早就预料到她会抗拒，唇角扬起一抹弧度，淡然道：“老爷子亲口说的，你要拒绝？” 他很狡猾，直接搬出沈老爷子来压她。 这是算准了她现在不会拒绝沈老爷子的好意。 这狗男人。 沈明姝咬牙，看向他的眼神里浮现出一抹难以言喻的无语，翻了个白眼，冷冷吐出两个字：“随便。” 说完，转身回了房间。 沈迟言站在原地，视线落在她离去的背影上。 良久，他垂下眼睫，笑了一声，抬脚走向二楼最里面的一间卧室，推门而入。 卧室内整洁干净，一尘不染，风格偏冷色调。 这是沈迟言的房间。 这一个月来因为东洲的缘故，沈氏集团很多项目受到了影响，他作为沈氏集团目前最高负责人，不得已加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班。 为了方便，他一直住在景苑。 现在，沈氏的烂摊子基本上处理完，沈迟言决定搬回老宅住，休息一段时间，养养身体。 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沈明姝。 沈明姝和他置气，除了叔侄这一层身份，不想和他有太多的牵扯。 本来他打算先由着沈明姝，再慢慢哄她消气。 可是一想到她这些年都不注意照顾自己，他就有些生气。 当初他可是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沈明姝养得精致娇贵，分开四年，一朝回到解放前。 看来以后，他需要对沈明姝的饮食多费些心思了。 沈迟言想。 …… 最近，秦城流传出两则爆炸性的大新闻。 黑市拍卖会上出现了贩卖实验体的交易。 沈家失踪了十九年的大小姐被找回来了，还是个在南洲边境山村长大的土包子。 这两个消息宛如投入平静湖面的巨大石子，在秦城掀起了轩然大波。 前者仅仅是在秦城上层圈子之间流传，毕竟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黑市的存在。 对于贩卖实验体，大多数人都抱着事不关己的态度，只是不痛不痒谴责了几句这种罪恶的交易便没了动静，一致认为那是监察署应该管的事，和他们这些普通民众无关。 只有个别底蕴深厚的家族隐隐察觉到这件事背后情况复杂，不约而同选择了撇清关系，作壁上观，不想掺和进去。 而后者，则被所有人津津乐道，一时之间，十九年前沈家发生的悲剧再次被人提起，挂在了网上，而沈明姝这十几年的经历过往，以及能否适应复杂的豪门生活，成了秦城豪门贵妇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秦城一中，高三一班。 下课时间，班级里不断传来窃窃私语声。 “班长，这上面说的是真的吗？你的……姐姐，真的被找回来了？” 突然，有人走到了沈清商面前，深吸一口气，把手机递到她面前，向她展示屏幕上的热搜，小心翼翼地问。 热搜标题：［秦城第一世家沈家失踪多年的真千金被找回！］ 后面跟着个标红的“爆”字。 一时之间，教室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沈清商身上。 沈家并未对外隐瞒沈清商养女的身份，他们都知道她不是沈家亲生的孩子，也私下议论过沈家收养沈清商，只是把她当做当年丢失的那个孩子的替身。 但这些年，从没有人敢当着沈清商的面说这些。 因为沈家尤其是沈老爷子对她的宠爱显而易见，完全把她当做了亲生孙女来看待。 所以，沈清商在豪门世家圈子里从未被人轻视过。 可如今，沈明姝回来了。 众人在吃瓜看热闹的同时，也把八卦的目光移向沈清商的身上。 沈家真正的千金大小姐被找回来，沈清商这位养女的地位会不会受到影响？ 一中有不少学生家世显赫，在秦城世家里面排得上前列，他们最先知晓了沈家真千金回归的消息，也在第一时间纷纷关注起沈清商的言行，好奇她的反应。 见到沈清商一如往常的行为举止，并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有些人终于坐不住，开口将他们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闻言，正低头整理书本的沈清商动作一顿，缓缓抬起头来，皱了皱眉，沉默片刻后，嗯了一声：“真的。” 提问的人眼睛一下子瞪得溜圆，倒吸一口气，和旁边的同伴无声交换着眼神，满脸吃到了大瓜的模样。 果然！ 第32章 熟悉的风格 听到沈清商承认，提问的女生趁机追问：“你姐姐真的是在山村长大的吗？” 她的话音刚落，旁边就传来叽叽喳喳的嘀咕声：“据说还是边境深山里的小村子，天呐，你们说这位真千金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啊，现在突然回沈家，不会像个傻子似的，什么也不认识？” “谁知道呢，说不定连智能手机都没用过，土得掉渣。” “听说连高中都没念过，初中毕业就辍学了，现在她回来了，沈家不会把她安排进一中？” “应该不会。” …… 听着身旁不断传来的嘲笑和议论声，沈清商眉头皱得更深，目光沉了下来，眯起眸子扫视着众人，身上属于班长的威压散开，周围的声音逐渐弱了下去。 沈清商冷冷地开口：“我姐姐确实在山村长大，但是她不土，初中辍学也不是她的错，请你们放尊重一点。” 班级里一片死寂。 像是没料到沈清商竟然会替那个真千金说话。 沈清商捧起手里的书本，朝面前的女生抬了抬下巴，声音冷淡：“让开。” 那个女生眼神瑟缩了一下，立马向旁边退了一步。 沈清商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捧着一叠厚厚的书本，走出了教室。 在她走后，安静的教室瞬间爆发出激烈的讨论声。 “班长竟然维护那个真千金？莫不是傻了？那个真千金可是来和她争家产的。” “班长一向清高，感觉她不会在意这些。“ “你太天真了，那可是沈家，秦城第一世家！不争家产的不是清高而是傻子！” 众人对沈清商的反应都很意外。 他们原本以为会看到一场真假千金撕破脸争家产的豪门八卦。 可是现在，为何感觉沈清商对那个真千金还蛮友好的？ 整整一天，沈清商的耳边就没清静过。 不论她在哪里，总会有好奇试探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让她烦躁不已。 沈清商纳闷，沈明姝回了沈家，并不意味着她就得离开沈家。 那也是她的家。 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想看她俩争起来？ 简直有病！ 直到傍晚放学，沈清商出了校门上了车之后，背后那些让她感到不舒服的视线才彻底消失。 “李爷爷。” 沈清商和驾驶座上的管家打了个招呼，情绪不怎么高。 管家察觉到了她语气里的异常，以为她是学习压力太大累到了，便立即发动车子回老宅。 一路上，沈清商都没再开过口。 到了老宅，车子稳稳停在门口，沈清商推门下车，抬头便看见了一辆熟悉的豪车停在院子里，她回头，问：“姑姑他们来了？” 那是沈念月的车。 管家将车停好之后走过来，闻言，回答道：“还有姑爷和小曜少爷。” 沈清商挑了挑眉，沈曜自从上次打架之后就被学校勒令回家休课一个星期，她已经好几天没看见他了。 刚进入客厅，就看见一道高挑嚣张的身影像颗炮弹似的朝她冲过来，大喊道：“姐！救命！” 沈清商嘴角一抽，毫不犹豫侧身一躲，对方猝不及防摔了个大马趴。 沈曜哎哟了一声，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揉着摔疼的膝盖，一边委屈巴巴地看向沈清商：“你怎么能躲呢？太不讲义气了。” 沈清商无语，就沈曜那一米八的大个子，被他撞一下，她得在床上躺一个礼拜。 “沈曜，你给我过来！” 一道严厉的声音从两人响起，原本还一脸委屈的沈曜顿时跳了起来，直接躲在了沈清商身后，模样非常滑稽。 沈清商抬眼望去，只见一位温和儒雅的中年男人站在那里，袖子挽了上去，露出精壮的手臂，一副要打人的架势，俊逸出尘的脸上此刻盛满了怒火，目光冷沉地瞪着躲在她身后的少年。 她迟疑地问道：“小姑父，你这是……” 见到沈清商，江逸尘脸上的怒意顿了一下，但表情依旧很不好看，沉声说：“小曜，别躲你姐姐身后，给我出来。” “我不！” 沈曜从沈清商身后探出头，委屈地控诉：“爸，你不爱我了，我就吃了你一点点心，你就要在老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揍我？” 听到他颠倒黑白的话，江逸尘额角青筋直跳，满脸黑线，咬牙切齿：“你那叫吃了一点？” 那是他特地让手下提前了整整三天预约，当天又亲自去悠韵坊排了一小时队才买来的点心，专门当做见面礼要送给沈明姝的。 结果这小子来的路上趁他不注意，全吃了。 连个渣都不剩。 江逸尘这次终于切身体会到了沈念月经常和他抱怨的被这小子气得肝疼是什么感觉了。 “你早上五点把我喊起来逼着我学习，我连早饭都没吃，饿极了就想吃口点心垫垫肚子，谁知道一个不留神全吃光了。”沈曜小声嘀咕：“我也不是故意的……” 江逸尘冷哼：“我看你就是特意的。” 这小子似乎格外不喜欢沈明姝。 在家的时候他说要回老宅看一下沈明姝，这小子脸色立马拉了下来，一百个不情愿。 偷吃见面礼这种事，也就他能干的出来。 父子二人僵持了一会儿，江逸尘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没在老宅暴揍亲儿子。 他倒不是心疼沈曜，只是担心会被沈明姝撞见，留下不好的印象。 好在见面礼准备了很多，损失了一份不要紧。 逃过了一顿揍，沈曜依旧不肯老实下来，不服气地和沈清商吐槽：“哼，也不知道那个沈明姝有什么好的，所有人都那么重视她。” 那个秦城有名的网红点心铺悠韵坊，据说买一份他家的点心要提前至少一个礼拜预约，还得排队拿号，很难买到。 他爸却丝毫不嫌费劲，愣是排了一个多小时的队。 沈清商：“……你闭嘴。” 他是真的欠揍。 …… 沈明姝像往常一样睡到自然醒后起床下了楼，来到客厅却发现，多了一个她不认识的人，脚步顿时一停。 江逸尘已经看到了她，顿时露出一抹温润如玉的笑容，向她做自我介绍：“你好啊，小姝，初次见面，我是你的姑父，江逸尘。” 沈明姝挑了挑眉，对上他温和的眉眼，脑中闪现出有关他的资料，唇角勾出一抹微笑，说道：“姑父好。” 江逸尘，沈念月的丈夫，星耀娱乐旗下艺人，常年在外地拍戏，很少回秦城，夫妻二人聚少离多，感情却一直不错，令人艳羡。 她回沈家的时候，这个人的戏还未杀青，一直没有见过面。 没想到他会在今天突然来老宅。 江逸尘的目光一直在隐隐打量着沈明姝，少女身形清瘦，身上穿着一件宽大的家居服，乌发及肩，略微翘起几缕发丝，气质干净，长相极为好看，哪怕放在娱乐圈，也是不可多得的美人。 他的眼底逐渐染上一抹欣赏之色，终于明白自家妻子提起沈明姝为何会毫不吝啬夸赞了。 确实很惹眼。 江逸尘走上前，拿出准备已久的黑卡，递给沈明姝，笑着说：“这个还有桌上的那些礼物都是送你的见面礼，你拿着。” “……” 沈明姝的视线望向不远处案几上的那些精美的礼品，又看了看递到她面前的那张黑卡，嘴角一抽。 这熟悉的风格。 这简单粗暴的方式。 不愧是沈家人。 第33章 没那个闲心给沈司辰支招 江逸尘并不知道沈明姝内心的吐槽，脸上的笑意温和儒雅。 他给的自然不是普通黑卡。 这张卡，代表着地蝎。 以后只要沈明姝在南洲范围内使用这张卡，那么和地蝎扯上关系的人和势力，都不会轻易得罪她。 这张黑卡的作用，远大于其中的金钱。 只是沈明姝目前还不知道，淡定地收下了这份过于熟悉的见面礼。 江逸尘端详了她一会儿，忽然道：“小姝有没有兴趣来娱乐圈发展？” 以沈明姝这张脸，若是进了娱乐圈，绝对碾压一众顶流小花。 “签在星耀旗下，让阿月找最优秀的经纪人带你，保证能把你捧成顶流。” 沈明姝愣住，还没等她回答，一道声音便从身后传来：“那样的话，老爷子可就要赶我出家门了。” 沈念月端着一盘洗好的草莓从厨房里走出来，把水果放在桌上，她伸出手指捻起一枚放进嘴里，微微眯起眸子，鼓着腮帮子声音含混：“他可舍不得宝贝孙女进娱乐圈受苦。” 这一点上，沈念月还是很了解自家亲爹的。 旁边和沈清商说悄悄话的沈曜见状，上前也伸出手去拿盘子里的草莓，却被沈念月啪地拍开了手，嫌弃道：“刚才趴地上起来洗手没有？” 说完，直接把整盘草莓端起，递到了沈明姝面前，笑容灿烂：“小姝，刚洗的草莓，很甜，来尝一个。” 对比极其戳心。 双标得毫不掩饰。 沈曜快气炸了，转身去找沈清商告状：“姐，你看看，他们都快成沈明姝的爸妈了！” 沈清商无视了他控诉委屈的眼神，问：“姑姑姑父今天怎么忽然过来了？” 江逸尘拍戏一向很忙，经常在外地，换作平时，沈清商一年也看不见他几次。 闻言，沈曜忽然没了声。 沈清商疑惑地看向他。 被一眨不眨的眼神注视了一会儿后，沈曜终于受不了，声音闷闷道：“……我妈说，让我搬回老宅住。” 沈念月的原话是，她和江逸尘平时忙于工作，没时间管他，怕他继续这么不务正业耽误学习，索性把他丢到老宅，有沈老爷子和沈清商在，他也翻不了天。 这件事原本沈曜是没有异议的。 可现在不一样了。 他讨厌的那个沈明姝也在这里。 想想日后和她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生活，沈曜原本嚣张的神情顿时蔫了下来。 沈清商挑了挑眉，之前先是沈迟言突然搬回老宅住，现在沈曜也要回来。 还真是不太习惯。 不过，沈家老宅平日里只有她和沈老爷子，确实太冷清，热闹些也好。 …… 二楼书房，气氛不似楼下那般欢快，有些沉默。 “陈老和我说，最近不少人在打听小姝之前的经历。” 沈老爷子神情肃穆，声音含着些冷意：“小姝从小在泉村长大的事，究竟是怎么传出去的？” 沈家最近为了沈明姝的迎亲宴，的确放出了不少消息，可为了保护沈明姝，有关她被收养之后的消息他们一个字都没提。 怎么会被人扒出来挂在网上的？ 沈司辰坐在一旁，脸色也不太好看，网上的热搜铺天盖地，全是有关沈家真假千金的词条，似乎他的两个女儿马上就要撕得头破血流。 也不知道小姝和清商有没有看到这些。 “已经安排人撤热搜了。” 相比于沈老爷子和沈司辰的担忧和焦急，沈迟言淡定了很多，轻轻摩挲着手中的茶杯，悠闲地轻抿一口。 沈司辰揉着眉心：“小姝现在每天都待在老宅，我倒是不怎么担心，主要是清商，我怕她在学校会听到一些风言风语，影响到学业。” 就算平时工作繁忙无法顾及家里，沈司辰对沈清商这个养女也是极为上心的。 “反正基地那边最近也没什么大事，我请假在家里待几天，清商马上高考了，我得陪陪她。” 能够找回沈明姝这个亲生女儿，沈司辰自然欣喜若狂，但他也不能因此冷落忽略了沈清商的感受。 如果沈清商真的因为那些流言和沈明姝生出了嫌隙，他这个父亲当得也太不称职了。 沈老爷子冷哼一声：“你确实该好好陪着小姝和清商。” “小姝刚回来不久，和我们还比较生疏，没法彻底敞开心扉，你是她亲爸，应该赶紧和她增进一下父女感情，基地的那些破事能放就放，难不成还能比你亲女儿重要？ ” “还有清商，这孩子从小到大都很懂事，我清楚她不是那种会和小姝争风吃醋的人，但现在外面风言风语传得越来越离谱，难保她不会伤心，你得好好开导她，别让她有心结。“ 沈司辰点头，沉声道：“我明白。” 沈老爷子还有事要忙，和他们聊了一会儿之后便挥挥手，让两人离开。 兄弟两人离开了书房。 沈司辰一边走一边陷入沉思，看了一眼跟在他旁边的沈迟言，苦恼地问道：“阿言，你说小姝会喜欢什么呢？” 他显然是把沈老爷子的话听了进去，打算和沈明姝增进一下感情。 沈迟言脚步微顿，长睫轻垂，眼底划过一抹微妙的情绪。 沈明姝的喜好他当然知道。 甚至没人比他更清楚。 但是，他没法告诉沈司辰。 沈司辰并没有发现他的异常，还在自顾自地说着：“十几岁的小女生，应该都喜欢漂亮首饰和衣服包包化妆品什么的？” 沈迟言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一下。 不，她不喜欢。 而且沈明姝对普通化妆品过敏。 生怕沈司辰会一口气把他说的这些东西全买给沈明姝，惹得她不快，沈迟言轻咳一声，道：“哥，小姝之前一直在泉村生活，对这些可能不太感兴趣。” 沈司辰恍然大悟：“对啊，我都忘了。” 如果他真的送这些东西，可能会适得其反。 “你想增进父女感情没必要这么刻意，可以平时多陪陪她，慢慢了解她的想法和喜好。”沈迟言缓声道。 沈司辰一副受教了的模样：“你说得对。” 是他太草率了。 二人说话间，已经来到了一楼。 沙发上，沈明姝坐在最中间，沈念月坐在她身边，正笑着和她聊天，不知说到了什么有意思的部分，沈明姝的双眸微微一弯，唇角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 熟悉她的人都清楚，她此刻很放松。 这好像是他们重逢以来，他第一次看见沈明姝笑得这么开心。 沈迟言原本要说出口的话顿时没了声音。 就在此时，沈明姝像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抬起眼睛看过来，对上了他怔然的眼神，唇角的笑意凝了一下。 “然后呢，怎么样才能和小姝和我更亲一些？” 身旁的沈司辰还在耐心求教。 “……”看着扭过头去不再看他的沈明姝，沈迟言垂下眼睫，修长苍白的手指蜷得更紧，抿了抿唇，语气淡了不少：“不知道。” 沈明姝到现在为止都在和他置气，态度冷淡。 尤其是他搬回老宅的这段时间，两个人虽然抬头不见低头见，但沈明姝愣是不肯搭理他。 沈迟言现在自身都难保，没那个闲心给沈司辰支招。 沈司辰：“啊？” 还以为他很懂呢。 第34章 想清洗地蝎吗 沈迟言觉得，现在急需想办法和吸引沈明姝注意不是沈司辰，而是他。 自沈明姝回来之后，沈司辰没在老宅待过几天，但沈明姝对他的态度算得上友好。 可是，他搬回老宅的这段日子，沈明姝从来没对他有过一个好脸色。 沈迟言总觉得，之前向沈明姝解释的假死理由，被她看出了破绽。 所以才是这样一副态度。 冷若冰霜，视而不见。 这也难怪，他们两个在一起相处了八年，对方一个眼神就知道下一步想做什么，怎么可能那么容易糊弄。 沈迟言在心里叹息一声，和沈司辰一起下了楼。 两人一出现，顿时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沈明姝冷淡的视线在沈迟言的身上停留了一瞬，很快便移开。 沈迟言在心底无奈笑了一下，面上不动声色，走到她不远处坐下。 沈司辰则坐到了他们的对面。 沈念月抬起视线，停下了喋喋不休的声音，问道：“哥，小姝的迎亲宴定在哪一天？” 沈明姝是他们沈家这一代唯二的女孩，迎亲宴必须重视。 “这个月月底。”沈司辰回道。 沈念月沉思片刻，转头拉起沈明姝的手，兴奋地说：“小姝，这几天姑姑带你去选礼服，保证让你到时候惊艳全场。” 沈明姝点点头。 江逸尘倒了一杯水给沈念月递过去，失笑道：“你先消停一会儿，小姝的耳朵都快被你念叨起茧子了。” 从沈明姝下楼之后，就被她拉着坐在沙发上聊天，一直没停过。 大部分时间都是沈念月在说，沈明姝在听。 说了这么久，沈念月的喉咙确实有些干，接过水杯抿了一小口润润嗓子。 “就是，妈你对她比对我这个儿子还亲。” 百无聊赖坐在一边的沈曜打了个哈欠，毫不留情地小声吐槽：“而且有外公和大伯在，选礼服这种事也用不着你操心？” 沈清商回房间放书包去了，他一个人在这里听她妈毫不吝啬地夸了沈明姝十分钟，词都不带重复的。 听得他有些嫉妒。 至于吗？ 不知道的还以为沈明姝是她的亲女儿呢！ 某种程度上，沈念月确实恨不得沈明姝是她生的。 沈念月哼了一声：“我倒宁愿小姝是我女儿。” 女儿多贴心，哪像这个混小子，只会给她添堵。 她一直都想要个女儿，可惜之前遭遇过车祸，伤到了根本，不能再生育。 这个愿望也成了她的遗憾。 沈曜：“……” 他有些无语，不想继续留在这里被亲妈挤兑，起身上楼，去找沈清商。 沈司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透着几分嚣张，好笑地问道：“听说小曜前几天又在学校闹事了？” 提起这个沈念月就来气：“是啊，本来是小打小闹，谁知对方忽然觉醒了，精神力没控制住，把老师和校长吓坏了，让参与打架的人停课回家休息几天。” 闻言，沈司辰皱了皱眉，沉吟道：“最近无缘无故觉醒的人确实多，小曜没事？” 前段时间南洲基地也发生了几例突然觉醒事件，他也因此好几天没能回老宅，冷落了沈明姝。 江逸尘抬手替他倒了一杯茶，说：“没事，但阿月觉得不能再继续放纵小曜这么下去，想把他送回老宅住，让老爷子管管他。” 沈老爷子虽然平时看上去慈祥温和，但在管教小辈上面却极为严厉，沈司辰和沈念月从小没少被他训哭过。 沈司辰颔首，笑着说：“也好，三个孩子住一起也能有个伴儿。” 在旁边一直安静听着的沈明姝闻言，挑了挑眉，对这句话有些怀疑。 沈曜第一次见她就对她怀有轻微的敌意。 若是真住在一起，估计没多久整个老宅就会鸡飞狗跳。 沈明姝的担忧沈司辰并不知道，他经常忙着南洲基地的事，和沈念月夫妻俩很少见面，不知不觉聊了许久。 没过一会儿，管家过来告知说晚餐已经准备好，请他们移步去餐厅。 江逸尘起身，说：“我上去叫老爷子。” 二楼，书房。 门被敲响，江逸尘推门而入。 沈老爷子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进门之后，江逸尘并未开口，而是转身把门关上，咔哒一声，落锁。 “黑市的实验体，是从哪里来的？” 沈老爷子开门见山，声音中含着沉肃的威严。 江逸尘走到他面前，刚才在客厅时温雅柔和的神情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冷凝：“那些低等实验体应该是被人从边境偷运过来的，途径几个地下黑市，掩盖了来源和踪迹，再送到秦城大堂主的地盘上，借由这次拍卖会转手卖出去。” 黑市出事后，他命地蝎的人迅速抓住了提供实验体来源的人贩，并且沿着这条线索向上查，查到了不少。 这次借着送沈曜回老宅的机会，顺便向沈老爷子说明一下查到的情况。 沈老爷子抬起那双威严的眸子，眼底一片寒意：“查到背后是谁了？” 江逸尘点了点头，道：“姜阳。” 沈老爷子闭上眼，重叹一声。 果然，他心底不好的预感成真了。 江逸尘继续道：“大堂主投靠了姜阳，黑市平时都全权交由他管理，这次贩卖实验体背后的主谋就是姜阳，他在借我地蝎的地盘替他设局。” “只是这个局针对的是谁，还无法得知。” 姜阳行事很谨慎，没有留下任何证据，虽然借大堂主的地盘设局，但目的是什么、目标是谁，没有向他透露过半点。 那场拍卖会的邀请函，几乎整个秦城有身份的人都能够收到，又是匿名参加，没法确定当时在场所有宾客的真实身份。 这几天不仅监察署在查这件事，他也在暗中调查。 只可惜，那些低等实验体的来源已经被彻底抹去，线索断得一干二净。 而那三个实验体的买家，碍于监察署在明面上行动，他也不好有太大动作，以免暴露。 沈老爷子沉默片刻，声音有些凝重：“姜阳把地蝎拉下水，应该不单单想让你们当替罪羊，怕是另有目的。” 地蝎作为南洲最大的地下势力，无数世家大族想要招揽收买为己用，姜阳也不例外。 可是这次，他借地蝎的势力生事，让他们来当替罪羊，完全不怕最后会查到他的头上。 可以说是有恃无恐。 为什么？ 沈老爷子眯了眯眼睛，眼底划过一抹深色。 不管姜阳的目的是什么，这个节骨眼上做出贩卖实验体这种事，一旦被曝出来，势必会让南洲成为其他各洲的关注焦点。 尤其是东洲。 一洲之长与贩卖实验体有关，如果处理不好，甚至会让南洲和东洲本来就僵滞的关系火上浇油。 这已经不单单是政斗那么简单了。 沈老爷子沉思片刻，问：“大堂主他人呢？” “处理了。” 简简单单三个字，概括了大堂主的下场。 狠辣且冷血。 沈老爷子没什么意外之色，点了点头，看向江逸尘，沉思片刻，忽然沉声问：“逸尘，如果我说，要你清洗一遍地蝎，你愿意吗？” 江逸尘唇角扯出一抹冰冷的弧度：“乐意之至。” 地蝎内部不干净，他早就想这么做了。 “那好，从现在起，你什么都不用管，安静等着最后收网就行。” “监察署那边我已经提醒过聿白了，洲长换届近在眼前，总会有人坐不住。” 江逸尘颔首：“明白。” 沈老爷子站起身，脸色缓和下来，周身沉肃威严的气场散去，笑着对他说：“走，先下去吃饭。” 江逸尘也笑了笑：“好。” 第35章 想办法让他滚 秦城，姜家。 低调奢华的豪车驶进院子，不一会儿，别墅的门被打开，西装革履的男人裹挟着一身寒意进了门，他步态沉稳，身上萦绕着一股若有似无的酒气，脸上露出一丝醉意和疲倦。 “先生，需要给您备下醒酒汤吗？” 管家上前恭敬地问道。 姜阳掐了掐眉心，眼底布满了红血丝，沙哑地道：“不用，我上楼睡会儿，无事别打扰我。” 扔下一句话，转身便向楼上走去。 “先生。” 管家的声音再次响起。 姜阳停下脚步，不悦地回头看他。 管家低下头，语气犹豫地说道：“有一位自称是您朋友的客人在书房等了您一下午了。” 姜阳脸色一变，心底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阴沉着脸问：“你怎么不打电话通知我？” 管家被他的怒意吓得心里一颤，结巴道：“那、那位客人说您日理万机忙得很，叫我不要打扰您，他可以等……” 话还没说完，姜阳就已经脚步匆匆地上了楼。 书房的门被猛地推开，姜阳微微喘着粗气，眼神冷沉地看向正悠闲坐在办公椅上的青年。 青年年纪不大，大约二十出头，一头不羁的银发被鸭舌帽扣住，从耳边露出了几缕，身上穿着一件简单的米色卫衣，看起来像个青春洋溢的男大学生。 听到声响，青年抬起头，帽檐之下，露出那张漂亮得雌雄莫辨的脸，以及一双灿如耀阳般的金色眼眸。 那双金眸中，流淌着令人心惊的邪肆冷酷，以及不易察觉的残暴嗜血。 a级实验体。 青年缓缓朝姿态有些慌乱的姜阳露出一抹邪气的笑容，声音清脆地说：“晚上好啊，姜洲长。” 姜阳呼吸一窒，神色慌张，厉声质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青年从办公椅上起身，慵懒地伸了个懒腰，脚步轻快地蹦到他面前，唇角露出一抹漂亮迷人的笑容，俯在他耳畔轻声：“我想你了啊。” 嗓音低哑，勾人且诱惑。 姜阳却宛如听见魔鬼的低语一般，神色惊恐地一把推开他，后退几步，身子紧贴在墙上：“离我远点！” 他连忙关上了书房的门，确认刚才的场景没被人看到后，他脸色极其难看的咬牙道：“这里是我家，万一被人发现……” 青年不以为意，耸了耸肩道：“发现就发现呗。” 他的眼神天真且无辜，伸出修长苍白的手指在姜阳领带上打了个圈儿，一脸期待地道：“若是被人发现，堂堂南洲洲长，居然和我这个低贱的实验体有来往，你说他们会是什么反应呢？” 啪！ 姜阳被他的话刺激到，酒意上头，面色铁青的狠狠给了他一个巴掌，力道极重。 青年被他扇得身形踉跄，清秀白皙的脸上迅速浮起一大片红肿，血丝从嘴角溢出。 “呵。” 青年慢条斯理地擦去了嘴角的血迹，像是感觉不到痛一般，目光冰冷地看向姜阳：“姜洲长，你胆子倒是大了很多，怎么，以为马上就要卸任了，你就能摆脱我们？” 姜阳脸色一白，刚才打人的手微微颤抖。 “别忘了，你做的每一件事，可都被我们记录在册。” 青年缓步上前，笑容灿烂，一字一顿地说：“甚至，你利用我们除掉了多少人，沾了多少血，都一清二楚。” 姜阳被他的话逼得崩溃：“你们到底想怎样！” “不怎么样。”青年语气平静：“我们本来是一条船上的人，只是姜洲长突然要下船，还想过河拆桥，不太仗义？” 姜阳闭上眼睛，无力辩解：“我没有。” “有没有已经不重要了，毕竟现在，你也只能继续和我们合作。” 青年走到他身边，亲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不然，黑市被卖出去的那几位实验体，会回来找你的哦。” 明晃晃的威胁。 姜阳声音颤抖：“不，那不是我做的，那是你们……” “是你做的。”青年伸出双手碰住他的脸，强势地迫使他与自己对视，眯起那双金色眸子，一字一顿道：“你利用地蝎，贩卖实验体，陷害自己的政敌。” “一切，都是你做的。” …… 沈曜正式住在了老宅。 对此，他曾抗拒过无数次，可惜并没有什么用，只能被迫接受了这个现实。 沈曜本以为他一出门就能看见讨厌的沈明姝，为此在房间里磨蹭了许久，硬是拖到快中午才走出卧室。 谁知等他下了楼之后，却发现整个老宅空空荡荡，只有他一个人。 今天不是周末吗？ “其他人呢？” 沈曜转头问管家。 管家：“清商小姐去了图书馆，三爷带着明姝小姐出门了。” “那爷爷呢？” “老爷子去拜访陈老了。” 沈曜：“……” 所以，不管是在老宅还是在他家，都只有他一个人。 那让他回老宅住的意义在哪里？ 另一边，沈明姝坐在副驾驶上，脸色不太好看，她阖着眼，眼底一片淡淡的青黑，很明显昨晚没睡好。 沈迟言指尖搭在方向盘上，皱眉问道：“熬夜了？” “……”沈明姝冷冷吐出两个字：“没有。” 沈迟言轻笑：“那还困成这样？” 沈明姝缓缓睁开双眼，森寒幽深地瞥了他一眼，从牙缝挤出几个字节：“问你那个好侄子去。” 沈曜的房间被安排在她隔壁。 原本沈明姝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直到她昨晚听了一宿的呼噜声和磨牙声。 甚至半夜的时候，沈曜因为翻身动作幅度太大，掉下了床，砸在地面上，发出一声重响。 老宅的隔音向来极好，但她听力是普通人的数十倍，任何细若蚊呢的声音都能被她捕捉放大，更何况沈曜昨夜就差在房间里梦游跳霹雳舞了。 沈明姝磨着后槽牙，眼底的杀意几乎溢了出来：“我给你一天的时间，想办法让他滚。” 不然她真的忍不住弄死他。 沈迟言觉得自己要是现在笑出声绝对会被打，但还是忍俊不禁：“……好。” 车内安静了一会儿。 沈明姝突然出声问道：“你要带我去哪儿？” 一晚上没睡好，她现在头疼得快要爆炸。 本想着今天在房间里补一天觉，结果沈迟言大早上七点就来敲她的门，顶着她杀人的目光把她带出了门。 沈迟言看着她疲倦的神色，伸手将车内的空调升高，趁着红绿灯的间隙从后座拿出一条毛毯，轻柔地盖在她身上，淡淡地说：“先睡一会儿，到了你就知道了。” 沈明姝目光冷冷地看着他，最终没再追问，冷白纤细的手指攥住毛毯，偏过头去闭上双眼，伴着车内萦绕着的好闻熏香陷入梦乡，发出清浅的呼吸声。 她确实太困了。 况且沈迟言又不会卖了她。 第36章 可以先不生气了嘛 沈明姝再睁开眼时，他们已经不在市内。 她微微坐直身子，披着的毛毯滑落下来，惺忪的目光望向车窗外。 正午阳光正好，天光大亮，层峦叠嶂，山雾氤氲。 沈迟言一转方向盘，车子驶入一条笔直的山野直道，沿路两端笔直的参天古树飞速倒退。 ……不会真要卖了她？ 沈明姝揉了揉眼睛，嗓音还带着初醒时的微哑：“这是哪儿？” 沈迟言看了她一眼，少女眼底的困倦已经消散大半，神情有些茫然，精致白皙的侧脸上被压出浅淡的红痕，他唇角缓缓勾起，说：“带你见个人。” 半山腰处，车子拐入空旷的开放停车场内稳稳停下。 沈迟言下车，山里的微风轻拂起大衣的衣角，深邃的五官平添了几分疏冷随性，他抬起修长的手指向前方，说：“没路了，我们步行上去。” 沈明姝站在他身后，双手环胸，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条蜿蜒荒僻的山间小路。 虽然不知道他在卖什么关子，沈明姝还是跟着他沿着小路走上了山顶。 山间景色极好，空气中充斥着草木清新的味道，自然秀美。 两人来到山顶，视线尽头出现一处竹林小院，坐落于一片静谧幽寂之中。 沈迟言上前推开小院竹门，不打一声招呼就领着沈明姝进了院子。 院中布满了人工种植的树木花草，并没有精心打理，却生长得极好。 环境古朴整洁，雅致闲适。 瞧着像是隐居之所。 “谁啊？” 这时，一位穿着蓝灰休闲服的青年恰巧推门而出，手里端着个簸箕，簸箕里铺满了晒干的茶叶。 目光看清站在院子里的两道陌生身影后，青年猛地愣在原地，被这两人惊为天人的容貌震到失语。 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尤其是那名少女，年纪不大，长相却极为惊艳漂亮，动人心魄。 青年被沈明姝的容貌惊艳一瞬，心里狠狠一动，连忙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赤裸裸的视线直直落在她身上，恨不得将她从内而外看个遍，慢吞吞问道：“你……你们找谁？” 直勾勾的目光让人非常不适。 沈迟言皱了皱眉，目光一沉，眼底划过一抹不悦，周身气压骤然降低。 青年被这股可怕迫人的气息惊得脊背一凉，茫然抬头，却见高大挺拔的男人目光沉沉地看着他，顿时冷汗直冒，不受控制地后退半步。 沈迟言眼神冰凉，语气冷淡：“周老在吗？” “谁找我？” 还没等双腿发软的青年反应过来，身后便传来了一道老气的声音，一位满头银发的老者拄着拐杖从屋里走了出来，身形佝偻，衣着却干净得一丝不苟。 老者抬头看了一眼沈迟言，顿时了然：“是你啊，进来。” 说完，便转身重新进了屋。 沈迟言带着沈明姝走了进去。 “小毅，倒茶。” 愣在院中的周毅瞬间回神，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神情有些难看，连忙回去去准备茶水。 屋内陈设极其简单，古朴清素，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药草香。 周毅很快上了茶，给三人各倒了一杯后，隐晦地扫了一眼沉静淡然的沈明姝，安静地退了出去。 周老爷子抿了一口茶，出声问：“怎么突然过来找我了？” 沈迟言端起茶杯，修长的手指摩挲着瓷白的茶杯，并没有答话，而是转头看向沈明姝，问：“我送你的那把匕首，拿出来一下。” 沈明姝挑挑眉，有些意外，却也没说什么，从后腰拔出那把雪亮锋利的匕首，放在了桌上。 十五岁那年沈迟言送了她这把匕首之后，沈明姝便日夜刀不离身，渐渐养成了习惯。 沈迟言见她上次随手拿出这把匕首，就知道她这习惯还没改。 沈迟言屈起手指在桌上点了两下，说：“我想请您，重锻一下这把匕首。” 这匕首是他送给沈明姝的生日礼物，当时用的最顶级的材料，可终究已经过去了四年。 上次沈明姝拿着把匕首震慑他的时候，他就眼尖地发现刀身处有细微的裂纹。 周老爷子扫了一眼，表情没多大变化，淡淡地道：“可以，材料费和人工费按老规矩。” “没问题。” “在这等着。” 周老爷子扔下一句话，把茶杯放下，拿起匕首转身进了里屋。 望着他佝偻却异常稳健的背影，沈明姝眯起眸子，声音平静地问：“你大早上把我带到山里，就是为了这个？” 修那把破匕首？ 沈迟言颔首。 沈明姝哼了一声：“多管闲事。” 沈迟言沉默片刻，斟酌着说：“阿姝，能商量件事吗？” 沈明姝慢条斯理地淡然品茶，声音冷漠：“说。” “可以先不生我气了吗？” 他的声音很轻，语气听上去有些卑微。 试图打动沈明姝。 沈明姝端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掀起眼皮看向他，冷笑一声，不吃这一套：“小叔叔可别污蔑我，我什么时候生你气了？” 她只是单纯的无视他而已。 听到这个令人胃疼的称呼，沈迟言无奈地叹了口气，拿她没有办法。 看沈明姝不为所动的样子，沈迟言就知道这次的殷勤白献了。 早知道就不听谢斐出的馊主意了。 “我去看一下周老。” 沈迟言放下茶杯，起身去了里屋。 沈明姝坐在位置上，视线落在他略显郁闷的背影上，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就在这时，周毅从外面走了进来，见沈明姝一个人坐在那里，眼神顿时一亮，清了清嗓子，凑上前去，风度翩翩地道：“这位小姐，刚才不知道你是爷爷的客人，多有怠慢，请见谅。” 沈明姝不搭理他。 还挺高冷。 够劲。 周毅看着沈明姝那张绝色精致的侧脸，心痒难耐得不行，觉得她和自己以前交过的那些女人都不一样，气质脱俗，不染凡尘。 于是他掏出手机，大着胆子搭讪道：“……我看你是来找爷爷办事的，不如我们加个联系方式？以后联系也方便。” 沈明姝白皙分明的手指摩挲着温热的茶杯，冰冷吐出一个字：“滚。” 见她如此不识好歹，周毅的脸色沉了下来。 自己在秦城好歹也是富二代，平时被一群小弟追着喊周少，她竟然敢让他滚？ 周毅心头顿时涌上一股怒意，刚要发作，手机却忽然震动起来。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愤怒的表情顿了一下，阴沉地扫了一眼沈明姝，转身出去接电话了。 “喂？我在山上老头子这里呢……玩什么呀，老头子成天让我帮忙晒他那些破草药，烦都烦死了。” “……小爷巴不得这老头子赶紧死了还让我继承遗产，我可懒得在他面前演什么孝顺孙子了。” “……你别说，刚才来了一个特别正点的妞儿，那脸，那身材……啧啧，玩起来肯定带劲，就是性格冷了点……对啊，床上指不定什么样呢……” 刻意压低的声音一字不落地传进了沈明姝的耳朵里。 听得人恶心。 沈明姝神色平静，眼底毫无波澜，摩挲着茶杯的指尖却缓缓轻点了两下杯壁。 寒意渐起。 第37章 救谢斐狗命 里屋。 这里是周老爷子平时的工作间，面积虽然不大，但一尘不染，井然有序。 满墙木架上，整齐摆放着各种工具，密密麻麻，种类齐全。 工作间中央的工作台上亮着灯，周老爷子戴着老花镜，身形佝偻的俯在桌面上，细致专注地修整手里的匕首。 沈迟言站在他身后，散漫地靠着墙，挺拔的身形使原本就狭小的空间更加逼仄，修长白皙的手里慵懒地把玩着一把锋利的刻刀，神情若有所思。 “……你喜欢外面那个丫头？” 沉浸在思绪之中的沈迟言手里的动作猝然一停，目光怔愣一瞬，下意识反驳道：“您想什么呢，她是我小侄女。” 周老爷子翻找着不同的晶体比对着匕首的材质，闻言哼笑一声：“又不是亲生的，血缘上没关系，法律上更没关系。” “那丫头长得水灵，追求者肯定不少，近水楼台先得月，劝你小子珍惜机会。” 沈迟言被他这套惊世骇俗的言辞震得哑口无言，哭笑不得：“这都什么跟什么。” 且不说从前他就只是把沈明姝当小孩子照顾，她如今回了沈家，名副其实成了他的小辈。 他们两个怎么可能在一起？ 如果真有那一天，沈老爷子不得打断他的腿？ 周老爷子转过身，神秘的笑了笑，问：“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样子吗？” 沈迟言：“什么？” “惹女朋友生气之后费尽心思讨她开心的恋爱脑。” “……” 半小时后，一把崭新的匕首递到了沈明姝面前。 周老爷子身上的工作装还未脱下，笑着道：“我给你换了顶级的晶体材料，刀身坚韧程度增强了好几倍，你试试满不满意。” 沈明姝接过锋利如新的匕首，仔细端详了片刻，目光落在刀柄处被刻下的微小图案上。 塔形标志，蓝底白纹。 沈明姝挑了挑眉，吐出两个字：“白塔。” 白塔，世上最顶尖的异能科研组织，机构研究范围涉及生物医药、智能科技以及军工产品等。 周老爷子意外地抬头看向她：“哟，你竟然能认出白塔的标志？” 小丫头不简单。 果然，能被沈迟言亲自带着过来的，也不是什么普通人。 沈迟言向她解释：“周老以前是白塔的高级研究员，退休后隐居在秦城。” 周老爷子摆摆手，喝了口茶，不在意地道：“都是虚名，现在就是个老头子，闲着无事接几个散单替人修修东西什么的。” 这时，周毅刚好结束那通电话，推门进来，见周老爷子和沈迟言都在，眼神顿时有些失望。 他还想继续努力一把，成功搭上这个小妞呢。 下一刻，一把雪亮锋利的匕首咻地迎面而来，堪堪擦过他的脸，猛然刺入身后的墙壁之中。 刀身轻震，墙壁顿时出现几道裂纹。 空气陷入一片安静。 周毅的脸瞬间毫无血色，双腿发软，险些跪下。 他惊恐地抬头，只见沈明姝单手插兜，神色冰冷的站在那里，眉眼含笑，却似覆上了一层彻骨寒意。 沈明姝收回手，甩了甩冷白漂亮的手腕，漫不经心又张扬轻狂地评价道：“挺顺手的。” 她抬脚慢条斯理地走过去，极其轻松地把匕首从墙上拔了下来，唇角勾着森寒冰冷的弧度，睨着被吓到腿软的周毅，对周老爷子道：“多谢。” 在场几人被她这一手震得愣在原地。 一片死寂。 沈迟言最先反应过来，眯起眸子冷冷看向被吓到魂不附体的周毅，浑身气息沉了下来，道：“周老，钱之后打你账上，我们先告辞了。” 说罢，他走过去拉住沈明姝的手腕，带着人离开。 临走之前，黑沉如水的双眸冷漠摄人地瞥了一眼脸色苍白的周毅，暗含警告。 周毅瑟缩了一下，迅速垂下头。 他们离开之后，周老爷子也反应过来怎么一回事了。 看了一眼不争气的孙子，周老爷子冷哼一声，道：“让你平时别瞎撩骚，惹到不该惹的人了？” 这身手。 这气场。 那小丫头来历肯定不简单。 周毅的脸色又白了一些。 周老爷子不再理他，转身回了工作间。 回去的路上，沈明姝一直垂头摩挲着这把被翻新过的匕首。 有些陌生。 却一如既往的锋利，见血封喉。 “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什么了吗？”沈迟言问道。 沈明姝刚才突然出手，明显冲着周老的孙子去的。 肯定是那人不长眼，惹到了她。 沈明姝漫不经心地道：“嘴不干净，教训一下而已。” 闻言，沈迟言微微眯起眸子，思索着要不要他再出手教训一次。 免得那人不长记性。 “沈迟言。” 沈明姝收好匕首，抬眼直视着他，忽然没头没尾地提了一句：“四年前，黎明号爆炸之前，你突然连夜离开学院前往中洲，是去了白塔，对吗？” 沈迟言的脚步猝然一停，目光惊疑地看向她。 蜿蜒的山间小路上，两人相顾无言地站着，远处传来几声寥落的虫鸣与鸟叫，异常安静。 沉默的气氛之中，沈明姝唇角轻扯，语气听不出喜怒：“看来你和白塔的人，很熟啊。” 四年前，“顾迟”就是因为白塔的缘故才会登上黎明号游轮，之后被爆炸波及，沉入大海，尸骨无存。 “……” 沈迟言眸色微闪，薄唇紧抿，心里一颤。 没想到今日带她来见周老，竟然会让她怀疑起四年前的事情。 不过，沈明姝貌似只是突然想起，随便提了一嘴，并没有继续追问的打算。 她不问。 他也不想说。 一路无言。 回到车上，沈迟言发动车子，驶向公路，按照原路返程。 沈明姝依旧坐在副驾驶上，盖着那条薄毯，犹豫着要不要再补个觉。 忽然，沈迟言兜里的手机疯狂震动几下。 “帮我看一下手机。” 沈迟言一手搭在方向盘上，一边拿出手机熟练且随意地递向旁边。 沈明姝伸手接过来，思索片刻，输入一组数字，手机锁屏瞬间解开。 她当即一挑眉，有些诧异地望向沈迟言。 这么多年，他的手机密码竟然没变过？ 沈明姝稍微惊讶一瞬，低头点进聊天框。 下一秒，十几条未读消息疯狂映入她的眼底。 ［x：哥！救命啊啊啊啊啊！快来救我！］ ［x：我的老天爷！为什么秦时月这个疯女人会出现在秦城！！！］ ［x：完了完了完了，我落在她手里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的，这个疯女人一定会把我碎尸万段！］ ［x：哥你快来救我狗命啊！我不想死啊啊啊啊！］ ［x：哥……］ ［x：求你了，快来，哥，呜呜呜呜……］ 满屏都是透着绝望气息的求救短信。 最后一条，紧跟着发过来一条共享定位。 地点正好在秦时月的酒。 沈明姝：“……” 沈迟言侧眸看了一眼沈明姝，发现她的表情有些微妙，还透着几分无语，问道：“怎么了？” 沈明姝抬头，眼神复杂地看向他，说：“我们可能还得去另一个地方办件事。” 沈迟言疑惑：“什么事？” 沈明姝把手机屏幕递过去给他看，声音平静：“去救谢斐的狗命。” 沈迟言：“……” 第38章 不要以为我不敢把你怎么样 见到来自谢斐窒息般的绝望求救后，沈迟言沉默片刻，不动声色地加快车速，很快赶回了市内。 秦城。 酒。 两人下车后，沈明姝一露脸，站在门口的侍者就立刻认出了她，笑着迎上去，得知他们的目的，连忙把二人引了进去，带到了楼上不对外开放的包厢。 推开包厢门，刺鼻的烟酒味扑面而来，灯光昏暗闪烁，烟雾缭绕中，沙发上嚣张地坐着一道人影。 秦时月一手支着脑袋，身子懒散地倚在沙发靠背上，长腿交叠，唇边叼着一支女士香烟，纤细如玉的手指摇晃几下高脚杯，将杯中剩下的红酒一饮而尽，声音漫不经心又透着一丝不耐烦：“别动，给我蹲好了。” 她的面前，委屈巴巴地蹲着个人，男人一米八几的大个子此刻蜷缩成一团，双手抱着腿，蔫蔫地垂着脑袋，看不清神色，他的身后，围着两名黑衣壮汉，面无表情，又凶又狠。 闻言，谢斐缓缓抬起头，白皙英俊的脸上挂着好大一块乌青，满脸写着不服和倔强，愤愤嘟囔了一句：“你等我哥他们来了的……” 这画面，还以为误入了什么绑架现场。 沈明姝嘴角微抽。 “你以为我会怕——” 秦时月眯起眸子，本想说些什么，余光却瞥见了包厢门口站着的两道身影 。 她的眼神一亮，瞬间挺直了身子，神情和刚才吼谢斐时的不耐烦截然相反，脸上绽开一抹灿烂的笑容，惊喜又意外地道：“阿姝，你怎么来了？” 紧接着，她的视线落到了跟在沈明姝身后的沈迟言身上，眼神微顿，挑了挑眉，喊了一声：“三哥……好久不见。” 这是秦时月第一次在秦城碰见沈迟言。 她看上去却淡定无比，丝毫不意外沈迟言还活着，并且会出现在这里。 沈迟言目光平静地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地上蹲着的谢斐，表情没什么反应，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秦时月和沈明姝的关系极其亲近，一向形影不离。 四年前，沈明姝从西洲消失之后，秦时月也不见了人影。 现在，既然沈明姝回了沈家，秦时月出现在秦城也不足为奇。 “哥……” 腿都蹲麻了的谢斐见到沈迟言，顿时像看见救星一样，激动得声音哽咽，欲哭无泪：“你总算来了。” 再不来，他就要被这个女人卖去当奴隶了。 看见谢斐像打了鸡血似的激动表情，秦时月顿时了然地拉长声音：“你们就是这傻逼嘴里说的救星啊。” “……”沈明姝的目光落在谢斐脸上一看就是被人揍出来的乌青，有些无语：“你们两个怎么回事？” 秦时月闻言，神色冰冷地瞥了一眼谢斐，哼了一声，没好气地告状：“他非礼我！” 四个字，掷地有声。 包厢内顿时一片安静。 沈明姝：“……” 沈迟言：“……” 两个人的反应极其一致，同时转头用震惊且微妙的眼神投向谢斐，其中还夹杂着些意味深长。 被他们幽幽的目光盯得浑身一毛的谢斐：“……你们听我解释。” 他没有非礼！ 秦时月这个女人污蔑他！ 事情还要从两个小时前说起。 沈氏因为东洲的戒严忙碌了大半个月，直到几天前才将所有积压的事情处理完，沈迟言早就当起甩手掌柜，一连几日不见人影，谢斐身为他的助理，不得已替他处理一些琐碎的收尾工作。 就在谢斐忙完最后一件事，打算美美享受周末生活的时候，手机震动几下，弹出来一条信息：［谢二少，出来放松一下不？］ 是他在秦城的狐朋狗友，上流圈子里几个爱玩的公子哥。 紧跟着一张照片，看背景应该是某家酒。 谢斐思索了三秒，欣然同意。 偶尔放松一下也不错。 对方给他发来了定位，是近段时间火遍秦城的网红酒，在他们这群富二代圈子里风评不错。 谢斐去了。 酒过三巡之后，谢斐白皙俊秀的脸上染了些醉意，衬衫袖子往上卷了半截，领口处敞开一颗扣子，露出精致的锁骨，他放下手里的酒杯，摆了摆手道：“不喝了。” 话音落下，没有任何回应，卡座里，其他几位公子哥早就醉得东倒西歪，不省人事，只有谢斐一人勉强保持着清醒。 跟着沈迟言外出应酬时替他挡了那么多次酒，不是白喝的。 谢斐拿出手机，喊了人过来处理这群醉鬼，自己摇摇晃晃地去台结账。 就在这时，他忽然眼尖地瞥见了舞池里的一道纤细身影。 背影很熟悉，像他记忆里的某个人。 谢斐停下了脚步，在酒精的副作用下，鬼使神差地抬起脚步朝那里走去。 “帅哥，喝酒吗？” “帅哥，有没有兴趣和我喝一杯呀？” 周围不断有浓妆艳抹衣着暴露的女人扑上来，眼神暧昧地邀请他，都被他直接忽视。 他的目标很明确，眼里只有那道婀娜的背影。 那个女人一头波浪长发，穿着酒红色的短裙，修长的脖颈上戴着黑色choker，身高腿长，前凸后翘，在变换闪烁的灯光下随着劲爆的音乐热舞，热情火辣。 ……和记忆里的某人很像。 谢斐缓步上前，伸出手礼貌而绅士地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语气里含着几分醉人的酒气：“你好……” 秦时月正玩得尽兴，忽然觉得有一只咸猪手搭在了她的肩上，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找死货色，立刻眼神锐利森寒的回头望去。 随即对上一双酒意朦胧、即使化成灰她都不会忘记的狭长双眸。 那一刻，周围的音乐好像全部暂停下来。 气氛死寂。 双方都很震惊。 谢斐酒醒了大半。 “卧槽！” 他脱口而出两个字，猛地收回手，像是看见了什么洪水猛兽一般向后退了两步。 谁料，谢斐的身后挤满了肆意舞动的人群，不知是谁用肩膀撞了他一下。 下一秒，谢斐整个人失重向前方栽去，踉跄两下，扑进了秦时月的怀里。 秦时月一脸懵逼地被他压在了身下。 “嘶啦”一声。 短裙袖子被扯坏了，露出大半白皙的肩膀。 “……” 三秒后，秦时月眯起双眸，轻抬起手，抡圆了抽过去。 “啪——” 清脆的耳光声响彻在空气中。 谢二少荣获一个耳光和一个拳头，酒终于全醒了。 随后，酒老板秦时月优雅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叫来两个黑衣保镖，把人拎到了楼上。 …… “我真的是不小心撞的她。” 谢斐白皙的脸庞此刻羞愤欲滴，觉得自己此生都没这么冤枉过。 “歉也道了，打也挨了，还在这里像个犯人似的蹲了两个小时，还想要我怎么样！” 谢斐吸了吸鼻子，忍不住哽咽，委屈的语气听者落泪闻者伤心。 秦时月冷哼一声，翻了个白眼：“你扰了本小姐的好兴致，光揍你一顿还解不了气。” “秦—时—月！” 谢斐气得从地上蹦起来，伸出颤抖的手指指着她，咬牙切齿：“你别太过分！不要以为我不敢把你怎么样！” 第39章 怎么可能那么禽兽 “哟呵。”秦时月满脸不屑地看着他，唇角扯出一抹挑衅的弧度：“我还就专揍你了，你能把我怎么着？” “想还手？你打得过我吗？” “你——” 谢斐气得后槽牙磨得直响。 他还真打不过。 不管是四年前还是现在，秦时月都是能轻而易举把他按地上摩擦的存在。 谢斐此刻恨不得穿越回两小时前抽死好奇心旺盛的自己。 怎么就那么贱？ “阿姝……” 秦时月怀着气死他不偿命的想法，原本嚣张的表情一变，眼神蓦地委屈下来，微微咬着嘴唇，当着所有人的面走到沈明姝身边，挽住她的胳膊，大鸟依人地告状：“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一边说着，她还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真情实感地哽咽：“那么多人都看见了，我一世的清白啊呜呜呜……” 沈明姝：“……” 沈明姝站着没有动，任由秦时月抱着自己的胳膊撒娇似的来回摇晃，嘴角微微抽动。 谢斐的脸绿了。 他气得有些心梗。 找人告状是？ 行，他也有。 “哥——” 谢斐扯着嗓子，学着秦时月的模样极其不要脸地凑到沈迟言身后。 怕被沈迟言打死没敢去挽他的手臂，只是轻捏着他的一小片衣角，以一种听上去很恶心的语气说：“你要替我讨回公道啊，不能让她这么污蔑我！” 沈迟言：“……” 两个人宛如小学生吵架找到了靠山似的，一人拽着一个不撒手，嘴上不停地吵着： “我污蔑你？在老娘的地盘上调戏老娘，谢斐，你想死我可以帮你一把。” “谁调戏你了，别那么自恋好不好，都说了有人撞我我才没站稳，不信可以调监控！” “是不是你先把手搭我肩膀上想和我搭讪的？还说没有心怀不轨！” “你放屁！我那是认错人了！” “呵，你看我会不会信！” “秦时月你别太过分！” “切！” ……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句，吵得人头疼。 沈迟言抬手按了按眉心，脸上浮现出一丝不耐，抬起眼睛看向沈明姝，对上她同样有些冷沉的眼神。 ……这两人怎么还和四年前一样，一见面就爱互掐。 不如让他们打一架。 打死一个少一个。 终于，沈明姝耐心被消耗得一干二净，眯起眸子：“三。” 沈迟言极其默契地跟上，声音冰冷：“二。” “一”字还未出口，秦时月和谢斐同时撒开了手，迅速拉开与他们之间的距离，恨不得退开八丈远。 默契无比。 求生欲拉满。 一如四年前。 “……” “……” 两分钟后，秦时月让包厢里其他人全都退了出去。 四个人终于和谐地坐了下来。 “说，想怎么解决。” 沈明姝坐在沙发上，双手环胸，长腿交叠，沉着脸，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秦时月率先开口：“赔偿我精神损失费。” 语气干脆利落，仿佛早就想好了对策。 谢斐刚要张嘴反驳：“凭——” 坐在沈明姝旁边的沈迟言冷冷扫了他一眼，那眼神像一把利刃，瞬间让谢斐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谢斐：“……好。” 那件裙子确实是他扯坏的，赔就赔。 好汉不吃眼前亏。 不情不愿地掏卡赔钱，谢斐觉得一肚子委屈，眼神受伤的看向沈迟言，幽幽地控诉：“哥，我找你过来是替我讨回公道的。” 到头来，他既挨了打，还破了财。 沈迟言瞥了他一眼，不急不慢地道：“你只说让我来救你狗命。” 言外之意，只要他还活着就行。 其余的不归他管。 谢斐：“……” 没爱了。 白得了一笔巨款，还顺手折磨了一下傻逼前任，秦时月唇角忍不住上扬，心情很不错地眯起眸子，和颜悦色的的举起酒杯隔空敬了一下谢斐，火上浇油：“谢二少大气，欢迎以后常来照顾生意哦。” “……”谢斐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磨着牙阴阳怪气：“四年不见，秦大小姐纡尊降贵体验生活开酒，我肯定得支持。” 最后半句话被他咬得很重。 “没办法。”秦时月耸了耸肩，朝沈明姝抛了个媚眼，一脸无奈地道：“阿姝要享受秦城富家千金的生活，我当然得给她造一个天上人间。“ “如果我家阿姝某天深夜寂寞，还能来我这里点几个男模放松一下。” 话落，包厢内一片死寂。 空气中的温度骤降。 沈迟言目光一冷。 谢斐瞅了一眼他哥陡然沉下来的脸色，咽了咽口水，瞠目结舌：“……你、你这里还有这种服务？” 不是说这家酒很正规吗？ 秦时月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神色如常：“当然，不过我们并不对外开放，这是只有我们内部人员才享受到待遇，对，阿姝？” 说着，她询问似的看向沈明姝。 沈明姝只觉周围的气温又低了一些，坐在身旁的某人如有实质的目光险些把她盯出一个洞，顿时：“……” 她只是来看个戏，火为什么烧到她身上了？ 沈迟言俊美无俦的面容上阴云密布，薄唇紧抿成一抹冰冷的弧度，凉凉开口：“她说的是真的吗？” “阿姝？” 他的声音低沉，又轻又慢，平静至极，透着不易察觉的冰冷气息。 宛如一个抓包自家孩子在外面piao男人的家长。 四年不见，小朋友玩得挺花啊。 沈明姝：“……” 她顶着某个男人风雨欲来的阴沉目光，木着脸看向了罪魁祸首秦时月。 饶是秦时月再神经大条，此刻也反应过来气氛有些不对，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的时候，她：“……” 完蛋。 这几年口无遮拦惯了。 怎么就忘了沈迟言还在这儿坐着。 虽然这么多年不见，被沈迟言支配的恐惧还刻在骨子里。 想当年在赤冥学院，他们四个人是一个小队的队员，沈迟言作为年纪最大的且又是队长，威慑力可想而知。 尤其沈明姝从七岁起就被他亲自照顾着。 这和当着爹的面扬言要拐他女儿去piao有什么区别？ 秦时月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 真是作了个大死。 “咳……我不是这个意思。”她疯狂找补着：“男模只是一个比喻，并不是真的……” “阿姝才十九岁，我怎么可能那么禽兽？” 第40章 气人一时爽 ……这话说的还不如不解释。 “闭嘴。” 沈明姝终于受不了，冷冷吐出两个字。 秦时月从心地把嘴闭上了。 坐在一旁的谢斐看着刚才还嚣张得不行的秦时月现在怂得像只鹌鹑，顿时觉得心里郁结的火气顿时消散不少。 恶魔自有天收。 秦时月这女人的天敌原来是沈明姝。 他突然有些后悔，为什么向沈迟言求救，直接找沈明姝求情不就好了？ ……虽然结果好像也没差别。 对哦！ 谢斐蓦地睁大了双眸，忽然觉得自己发现了盲点。 他明明找的是沈迟言，为什么沈明姝会跟着一起来。 谢斐纳闷，暗地里偷偷瞥了一眼气氛明显不对的两人，他哥不是说沈明姝对他冷若冰霜视若无睹吗？ 大周末还待在一起叫做冷若冰霜？ 他有点读不懂了。 那边，沈迟言和沈明姝之间的气氛依旧僵持着。 沈迟言目光沉沉地落在沈明姝精致漂亮的面容上，问道：“不解释一下吗？” 见到他的反应如此大，原本想开口解释的沈明姝忽然改了主意，眼底划过一抹玩味，挑了一下眉，坦然道：“我成年了，对异性感兴趣不是很正常？” “……” 沈明姝意味深长地勾起唇角：“欣赏一下美色而已，又没做什么。” “……” “你又是以什么身份让我解释，队长、哥哥，还是……小叔叔？” “……”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整个包厢的温度都降到了冰点。 窒息的寂静之中，沈迟言极轻地笑了一声。 听得人毛骨悚然，脊背发凉。 被气笑的。 最了解沈明姝的他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她话里十足的挑衅意味。 她就是故意的。 欣赏美色是？ 良久，沈迟言思忖片刻，缓缓抬起眼睛，对上沈明姝的满含深意的目光，唇角慢悠悠向上一勾，语气极为平静地道：“那群丑得天怒人怨的家伙有什么可看的。” “倒不如，来欣赏一下我？” 沈明姝一懵。 沈迟言原本散漫随意的姿势坐直了些，不动声色地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俊美无俦的脸上缓缓勾着一抹蛊惑又危险的笑容，活脱脱一个颠倒众生的妖孽，语气淡淡道：“我记得你小时候，可最喜欢我这张脸了。” 他咬字又轻又慢，音色拖得有点长，带着些轻佻的意味，还夹杂着几分得意。 周围一静。 “嘶——” 话音刚落，立刻传来两道倒吸凉气的声音。 谢斐抬头望天花板。 秦时月垂眸欣赏地毯。 两人齐齐眼观鼻鼻观心，内心万头草泥马奔腾，恨不得自己存在感为零。 不敢直视这刺激的一幕。 沈明姝小时候的确有一段时间曾追在沈迟言屁股后面喊漂亮哥哥。 但……那时她才七岁啊。 完全就是黑历史。 沈迟言这句话，明显是在雷区蹦迪。 沈明姝眉眼蓦地冷下来，白皙分明的指节捏得咔咔响，眼神意味明显：你、找、死？ 空气中仿佛溅着火星子，一个不慎就能点燃战火。 眼看着气氛越来越剑拔弩张，谢斐眼皮一跳，暗道不好。 他和秦时月打起来顶多是两败俱伤。 沈明姝和沈迟言要是动起手，那肯定得见血啊！ 谢斐至今都记得，沈明姝第一次遇见沈迟言的时候，就险些把他戳成筛子。 更何况，他哥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经不起这位小祖宗的一拳。 不行，他得想办法。 谢斐的脑子飞速运转，试图在沈明姝忍不住一拳揍飞沈迟言之前找出一条生路。 他灵机一动。 “呕～” 谢斐脸色苍白地捂着嘴，忽然弯腰干呕起来：“哥……我好像有点想吐……” 他这一yue，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秦时月看穿了他的把戏，挑眉道：“哟，怀了？” 谢斐：“……” 沈迟言冷沉的视线落到了他身上。 沈明姝也朝他看过去。 谢斐发挥出他此生最好的演技，抬起手颤巍巍地指向秦时月，语气虚弱：“……可能是被她扇得脑震荡了，哥，我想去医院做检查。” “如果检查出来问题，让她赔。” 秦时月：“……” 这么明显且拙劣的演技，根本骗不过任何人。 沈迟言挑了挑眉，没戳穿他，转头看向神情冰冷漠然的沈明姝，脸上笑意更深，仿佛刚才语出惊人调戏她的不是他一般，神色如常地问：“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家？” 太狗了。 谢斐在心里啧啧一声。 沈明姝冷笑，嘴唇轻启，吐出一个字：“滚。” 最终，沈迟言带着谢斐离开，沈明姝留在了秦时月这里。 早上出门时还想着能和沈明姝修复关系，转眼就把人气成这样。 沈迟言脸上却没有任何担忧的神情。 两人走后，秦时月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沈明姝的神色，试探地道：“阿姝，你没事？” 沈明姝淡淡斜她一眼：“你说呢？” 猝不及防被提起童年黑历史，谁能高兴 ？ 还以为顾迟变成了沈迟言，会和从前有什么不一样。 结果还是一样的狗。 这才重逢多久，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 装都不装了。 沉默片刻，秦时月回想了一下刚才的抓马场景，眉眼一弯，忍不住笑出了声。 “挺好的，许久没见你表情这么生动过了。” 四年前那个会怒会笑的沈明姝好像又回来了。 …… 酒外。 谢斐出了包厢就立马不装了，经过这么一遭，他喝得那点酒早就醒了。 关上车门，他心有余悸地长舒一口气，忍不住对沈迟言竖了个大拇指，一脸佩服地道：“你现在和她关系都这样了还敢踩雷区，哥，牛逼。” “就不怕她彻底不理你了？” 沈迟言系好安全带，双手搭在方向盘上，淡淡地道：“怕。” 谢斐震惊：“那你还这么做？” 看沈迟言刚才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还以为他真的不担心呢。 沈迟言想起沈明姝一脸要杀人的表情，唇角勾了勾，道：“总好过她刻意疏远我。” 重逢之后，他能感觉到沈明姝在有意保持和他的距离。 这是最让他落寞的一点。 就算沈明姝揍他一顿，把他打个半死，他也毫无怨言。 比起这些，他更怕沈明姝陌生的目光。 不管这四年发生了什么，沈明姝变化了多少，他都不愿和她渐行渐远。 谢斐啧啧两声，一针见血地总结道：“气人一时爽，哄人火葬场，哥，我祝你平安。” 话虽如此，眼底的幸灾乐祸藏都藏不住。 “我有分寸，就算动手，阿姝也不会打死我。” 沈迟言冷淡地瞥了他一眼，说出的话令人呕血：“倒是你，在酒搭讪前女友，我才应该祝你平安。” 谢斐：“……” 第41章 您不是牺牲了吗？ 喝醉酒意外碰上四年不见前女友，还被她勒索了一笔巨款。 这要是传出去，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谢二公子怕是里子面子全没了。 而且，经此一遭，日后秦时月和他都在秦城，抬头不见低头见，铁定不会有他好果子吃。 谢斐成功自闭了。 …… 酒。 待了一会儿后，秦时月嫌弃这里太过乌烟瘴气，带沈明姝出了包厢，上了电梯，刷卡，直奔顶楼。 当初决定来秦城开酒的时候，秦大小姐物色了很久，最后大手一挥，在这寸土寸金的市中心买下了整栋楼。 顶楼充当她的私人住所。 输入密码，顺利开门。 整间公寓整洁干净，明净敞亮，设计风格简约又雅致。 “正好，我介绍个人给你认识，本来打算过段时间让你们见面的，今天正好碰上了。”秦时月一边俯身换鞋一边道。 进了屋，秦时月示意沈明姝随便坐，自己去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两罐可乐，单手打开其中一罐，猛灌一口，凉爽的汽水下肚，驱散了身体里一部分燥热。 她一边拎着另一罐去找沈明姝。 “见谁？” 沈明姝陷在沙发上，姿势散漫随性，宛如自己家一般，接过秦时月递来的可乐，仰头喝了一口，声音含糊地问了一句。 “蛛网5组组长，代号霜华。” 秦时月盘腿坐在了柔软的地毯上，伸手捞过沙发上柔软的抱枕，身子斜倚着沙发，啧啧道：“以前只听说过她的名字，见了面才发现，是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女生。” 听到这个代号，沈明姝挑了挑眉，身子向后轻靠在沙发背上，修长白皙的手捏着可乐罐，思索片刻，觉得自己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之前执行任务的时候应该遇见过。 “你让我见她做什么？” 沈明姝现在不想和东洲的人有任何联系。 多一个人见过她，审判庭的人就更有可能会找到她。 “地蝎是南洲本地势力，在南洲盘踞了很久，都说强龙难压地头蛇，多知道一些地蝎的具体情况，有备无患。” “霜华在南洲待了三年，对地蝎的势力分布和人员构成非常了解。” 秦时月知道沈明姝在担心什么，安抚道：“你放心，霜华和天阳有几分交情，看在天阳的面子上，她不会出卖你的。” 闻言，沈明姝扯了扯唇角，对她的这句话表示怀疑。 天阳那个精神病前不久胆大妄为地往她手机里装病毒，能和他玩到一起去的，估计也不是什么正常人。 不过秦时月想让她见一下对方，那她见见也无妨。 得到沈明姝的同意，秦时月拿出平板，指纹解锁，屏幕投射出无数道微光，在空中形成了清晰的立体投影。 三维视讯。 下一秒，沈明姝就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类似于试衣间似的狭小空间内。 昏暗、逼仄、吵闹。 周围被纱帘一般的布料遮挡着，上面映着不断晃动的人影。 “不好意思。” 沈明姝和秦时月的对面，坐着一名穿着古装戏服的圆脸少女，双眸灵动清澈，头上盘着简单的发髻，此时嘴里正叼着半块三明治，腮帮子鼓鼓的像只松鼠。 少女移动了一下投影，让画面中的人正对着她，歉疚地说：“今天戏太赶了，只能利用午饭时间和您见一面……” 自从上次和霜华见过面后，秦时月就对这位同时兼着三份职的天选社畜充满了怜爱之心：“没关系亲爱的，是我们打扰到你了。” 霜华受宠若惊地摇摇头，连忙：“不不不，这是我应该做——” 下一秒，她慌张的声音哽在了嗓子里，嘴里的三明治啪嗒一声掉在了塑料小饭桌上，瞳孔震颤地看向秦时月身旁那位漫不经心喝着酒的少女。 少女面容精致白皙，模样极为勾人，漂亮得不像话。 几乎每个人见到这张脸都会被惊艳到。 但她不是。 她很惊恐。 霜华怀疑自己兼职太多导致累到出现幻觉了。 “宴家主？” 霜华脸色一白，瞳孔地震：“您不是牺牲了吗？” “噗——” 秦时月一口可乐喷了出来，震惊道：“你说什么玩意儿？” 空气立刻凝固。 沈明姝原本漫不经心的神色顿了顿，眯起双眸，一字一顿道：“牺牲了？” 霜华此刻被吓得灵魂半出窍，整个人都不好了，声音颤抖：“……对啊，论坛上还传了一段时间您的讣告来着……” 她口中的论坛，是蛛网成员交流沟通发布任务的内网论坛。 秦时月和沈明姝也有内网账号，而且还拥有管理员权限。 只是，自从她离开东洲之后，就再也没登进去过。 沈明姝瞥了一眼秦时月，对方立刻从震惊的状态下回神，动作颤抖着拿出手机，熟练地进入一串加密网址。 屏幕一黑，又一亮。 秦时月登上了落灰许久的管理员账号。 内网置顶热帖第一条就是白底黑字大写加粗的讣告标题：［沉痛悼念晏家家主！愿您一路走好。］ 秦时月颤抖着手指点进这条点击率评论数转发数第一的帖子。 内容写着：经过内部相关人员确认，宴家家主在执行镇压黑山监狱暴动任务时，不幸身受重伤，经过多次抢救治疗，依然无效，最终去世。其为审判庭与东洲所做出的卓越贡献，我们将永远铭记。” 底下跟着炸开锅似的评论： ［天难难难：造谣全凭一张嘴，就不怕宴家主上门找你算账？］ ［dy1234：楼上看清楚些，这特么是管理员账号啊啊啊啊啊啊！］ ［qg：……卧槽！不会不会不会？啊啊啊啊啊我不信！］ ［豆腐脑是咸的：我去……］ ［猫不吃鱼：……我眼瞎了？宴家主竟然牺牲了？她可是我心目中无所不能的战神啊！］ ［_gwdedjx：黑山监狱暴乱这么严重吗？三大家族之一的宴家家主都搭进去了，有没有参与过任务有幸活着回来的兄弟私我一下。］ ［伱说莴很屌：有幸和宴家主一起行动过，战力爆表，颜值逆天，没想到噩耗来得这么突然……唉，可惜了。］ …… 可惜了。 惜了。 了。 气氛陷入窒息一般的沉默。 秦时月呼吸一窒，瞳孔震颤着看向那个发帖人id：管理员天阳。 发布时间：三周前。 秦时月：“……” 沈明姝：“……” 好。 很好。 非常好。 秦时月动作极其迅速地按熄手机屏幕，不让沈明姝继续看下去，深吸一口气，用尽量平静的声音问道：“天阳常年不在东洲，他怎么会知道黑山监狱行动的情况？” 在她们登论坛之时，霜华伸出手使劲掐了两下大腿，当即痛得溢出眼泪，这才发觉自己不是做梦，更没有见鬼。 她咽了咽口水，眼底充满了畏惧，结巴道：“不、不知道，三周前他突然发了这条帖子，我们都以为他在耍我们。” “可这条帖子一直都挂在论坛首页，没人出面处理这篇帖子，好、好像默认了他说的，大家才不得不信。” 谁能想到这条讣告里悼念的正主，竟然还好端端的活着？ 第42章 天阳那个遭瘟的 东洲宴家家主，审判庭教皇宴寒栖的妹妹，身份非常神秘。 很少有人见过她真正的模样，像霜华这样的底层成员，甚至连宴家家主的名字都不知晓。 霜华刚才能一眼认出沈明姝，还是因为前些年和天阳一起执行任务时偶然见过她两面，但也仅此而已。 就连蛛网内部网站以及审判庭内网上宴家家主的相关资料，也只有寥寥数语，少得可怜。 有人认为这是宴寒栖保护妹妹的方式，也有人觉得宴家家主不过是宴寒栖用来稳固权力的傀儡。 众说纷纭，观点不一。 唯一达成共识的只有一点，那就是晏家家主实力很强。 强得离谱。 如果她是宴寒栖手里的一把刀，无疑是最锋利的那一把。 可现在，这把刀断了。 那篇帖子相当于在论坛上扔下了一枚深水炸弹。 许多人第一反应是不相信。 可发帖人是天阳，宴家家主最狂热忠诚的追随者和下属。 所有人从错愕、震惊、不可置信到慢慢接受，花了很长一段时间。 霜华自然也是如此。 当初听到这件事的时候，她一连好几天都没回过神，打工都无法提起精神。 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接受了这个事实，结果不久之后，沈明姝就水灵灵地坐在了自己面前。 霜华觉得自己好像无意中吃到了大瓜。 平板屏幕投射出来的三维立体建模非常逼真，剧组试衣间的嘈杂声音不断入耳，更加显得这狭小逼仄的试衣间寂静无比。 秦时月眼睁睁看着沈明姝修长白皙的手指逐渐用力，直接捏扁了手里的可乐罐，心脏突突直跳。 天阳这个遭瘟的，直接作了个大死。 沈明姝眯起清冷的眸子，眼底划过一抹危险，忽然意识到天阳之前找到她时说的那句奇怪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自己不打招呼离开东洲，他居然直接发帖宣布她的死讯。 然而，沈明姝的脸色只是冷沉了片刻，很快便反应过来背后的原因，逐渐恢复淡定，平静地看向对面还在呆愣着的霜华，突然问道：“你对地蝎了解多少？” 没想到沈明姝的反应如此冷静，秦时月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没多说什么，轻咳一声，附和道：“对，我们今天找你，主要是想知道一下地蝎的情况。” 话题转折得太过突兀，霜华神色怔愣两秒才反应过来，思索片刻，将自己这些年在南洲搜集到的情报如实相告：“据我了解，地蝎这个组织没出现之前，南洲的势力构成非常复杂，大大小小的组织互相争斗倾轧地盘。” “直到十几年前，地蝎横空出世，异军突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速侵袭了南洲整个地下势力，吞并了无数敌对组织，逐渐壮大到今天的地步。” “地蝎的首领行事一向神秘，没有几个人见过他，以我手上现有的情报分析，他应该是个中年男人，性格阴狠莫测，手段毒辣，不是目光短浅之人。” “地蝎不仅在南洲统治着地下灰色势力，还同时与南洲上层圈子的世家大族关系保持着微妙的联系，这十几年来，地蝎与这些世家一直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 “可以说，在南洲境内，也没有任何一个组织能与之抗衡。” “不过近些年，地蝎内部好像出现了一些问题。” 沈明姝挑眉，问道：“什么问题？” 霜华秀眉轻蹙，说：“地蝎首领手下有五位堂主，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亲信，分别管着地蝎在南洲各地的势力和产业。” “这些年不知为何，地蝎首领逐渐变得低调，有种想隐退幕后的意思，不常插手地蝎的事情，那五位堂主的权力越发壮大，暗地里摩擦争斗不断，乌烟瘴气的。” 沈明姝眯起眸子，问：“秦城黑市，属于谁的地盘？” “大堂主。” 霜华声音顿了顿，疑惑地看了沈明姝一眼，不太明白为何突然提到秦城黑市，但还是告诉了她：“地蝎的五个堂主中，只有这个大堂主能力最不济，又极其贪财好色，地蝎首领才让他留在秦城，放在自己身边盯着。” “这个大堂主是个十足的两面派，在地蝎首领面前唯唯诺诺，背地里干了不少缺德事。” 霜华细数着：“走私违禁药品、贩卖人口、兜售一些管制军火武器等，不顾监察署管理条例，私自培养异能者势力，黑市的那一座地下拳斗场，就是他为了挑选合格优秀的异能者而一手建造出来的。” “黑市地处秦城，一些上流圈子的豪门阔少、富家千金，闲着没事儿都爱去黑市找刺激，有人利用这一点，和大堂主暗中勾结，绑架那些世家子弟，以此来要挟他们背后的家族，我之前接过不少这样的单子，都是找蛛网探听有关黑市负责人的情报。” 秦时月听着，惊奇道：“这人胆子这么大，竟然还能在秦城混下去？” 霜华叹了口气：“大堂主在加入地蝎之前是个挺有名的地下军火商，积攒了不少人脉，而且还有中洲那边的关系，寻常的豪门世家得罪不起他。” “但是，”霜华话头一转，道：“不知道为什么，大堂主格外惧怕地蝎首领，就好像命门被捏在对方手里一样，他能背着地蝎首领做这些事，但从来不敢让他知道。” “这些消息还是我之前在大堂主的一个死敌嘴里挖出来的，寻常人根本不知道这些。” 说完，霜华看向沈明姝和秦时月，问道：“是黑市出什么事了吗？” 她这段时间一直待在影视城两班倒，累得连吃饭时间都要靠挤，根本不知道秦城上层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新闻事件。 沈明姝并没有回答。 她垂下长睫，眼底划过一片深色，陷入了沉思。 就在此时，远处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李霜，轮到你上场了，快点！” 由于隔着屏幕投影，声音有些失真，如同被覆盖上一层由传感技术造成的细微电流噪音。 霜华转头大声应了一下，又回过头有些为难地看向投影中的两人，犹豫着说：“秦小姐，我……” 她还在拍戏，和秦时月两人视频，还是利用那少的可怜的午饭时间。 秦时月清楚她很忙，反正想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便挥了挥手，轻声说道：“你去忙，之后有事我再找你。” 霜华微皱的眉头舒展开来，点了点头，语气欢快地和她告别：“那再见啦。” 说完，她又将视线移向沈明姝，声音弱了一些，带着几分恭敬：“宴家主，再会。” 视讯被挂断。 两人瞬间回到了公寓的沙发上。 剧组嘈杂的声音骤然消失，周围安静了下来。 秦时月垂眸，再次打开内网，刷了几下那篇帖子的评论，啧啧道：“基本上所有人都在这帖子底下评论了，天阳那个家伙，真是造孽啊。” “造孽的另有其人。”沈明姝抬起手，冷白手腕轻轻一甩，可乐罐瞬间精准地投入了三米外的垃圾桶，语气漫不经心地说：“这帖子，应该是别人指使他发的。” 秦时月挑眉，纳闷道：“谁闲着没事说你死了，那人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吗？” 敢造沈明姝的谣，除非对方有九条命。 沈明姝唇角轻扯，语气意有所指：“能指使天阳干这种事的人，只有一个人。” 秦时月的脸上顿时浮现一抹复杂之情，迟疑道：“你是说……这事是疏桐做的？” 宴疏桐，宴家大小姐，也是宴家第一任家主宴明光的嫡系后代，如果不是沈明姝坐上了宴家家主之位，那么这一任的宴家家主，本该是她。 当年，宴寒栖帮助沈明姝坐上宴家家主之位后，所有人都以为宴疏桐会和沈明姝敌对，争个你死我活。 但令所有人意外的是，宴疏桐对此竟没有任何不满，欣然接受了沈明姝成为宴家家主的事实。 甚至以宴家大小姐的身份，建立了蛛网这世界第一情报组织，成为她和宴寒栖的左膀右臂。 天阳身为蛛网核心成员，性子桀骜不驯，就算是审判庭教皇宴寒栖的命令，他都不一定会听，唯独以沈明姝和宴疏桐马首是瞻，忠实不二。 “嗯。” 沈明姝垂眸，神色淡然：“黑山监狱暴乱时机太巧，摆明了有内鬼，审判庭和宴家内部都不干净，传出我的死讯，方便她钓出这条鱼。” 说到这里，沈明姝眼底浮现出一丝无语。 只是着实没有预料到宴疏桐会想出这么个损招儿，和她以往的行事风格大相径庭。 不用想也知道背后肯定是天阳在给她出馊主意。 第43章 沈明姝：他一直都这样吗？ 得知自己被迫“死”了，沈明姝倒是没有想象中那么生气，反应很淡定。 宴家家主这个身份卸掉也好，她从此以后身上的担子能轻松些。 这几年身兼数职，真的很累。 宴疏桐此举，正合她意。 沈明姝站起身，抬起手腕看了眼表，说：“我先回去了。” 闻言，秦时月撇嘴，有些不太情愿：“不如就在我这里住一晚呗。” 沈明姝挑了挑眉，叹息一声：“爷爷要是知道我夜宿酒，乖乖女的人设可就立不住了。” 秦时月嘴角一抽。 她和乖字沾边？ 吐槽归吐槽，她最终还是起身，说了一句：“我送你下去。” …… 本以为回到沈宅，就能看见沈迟言那张欠揍却好看得过分的脸。 谁知一踏进客厅，四处不见一个人影。 只看见穿着浅绿色毛绒恐龙睡衣的沈曜大喇喇踩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把扫帚，周围的地上放置着不知从哪里搬过来的音响，混响开到最大，摇滚刺耳的音乐声震耳欲聋。 老宅里的佣人此刻也全都不在，不知去了哪里。 只剩下沈曜一人沉浸在他自己的小世界里，脑袋跟随着bg的节奏疯狂摇晃，一脸陶醉，理直气壮唱着跑调的高音，仿佛自己是身处舞台中央的巨星。 唱到兴起时，还不忘来个大幅度的夸张动作，差点一脚踢翻茶几，最后踩在沙发靠背上稳住身形。 自信满满，放飞自我。 ……沈明姝一时被这场面震住了。 沈曜正享受着独属于他一个人的演唱会，自顾自地欣赏着自己的舞姿和歌喉，一曲终了，打算来个帅气的endg part。 一转身。 对上了沈明姝清冷的双眸。 沈曜：“……” 空气在那一刻静止了。 咣当一声。 帅气的endg part以一脚踩空收尾。 沈曜猝不及防摔下了沙发，双膝扑通一声跪地，发出清脆的闷响，整个人正对着沈明姝的方向，结结实实磕了一个大的。 沈明姝表情顿时难以言喻：“……” 膝盖处传来剧痛，沈曜五官扭曲，龇牙咧嘴，不用掀起裤腿看都知道铁定一片青肿。 但这不是最重要的。 明明摔的是腿，沈小少爷却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 丢人且社死。 若是被旁人看到也就罢了。 偏偏是他最看不惯的沈明姝。 沈曜简直羞愤欲死。 “你……” 沈明姝神色复杂地开口，刚说出一个字，就见狼狈地跪在地上行大礼的少年浑身一颤，脑袋像只鹌鹑似的垂得更低。 “……你没事。” 沈明姝说完了下半句。 沈曜实在受不了这场面，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脸，跌跌撞撞从地上爬了起来，也不管被他糟蹋得一片狼藉的客厅，身残志坚一瘸一拐飞快跑上楼，回到房间咚地一声关上了门。 门缝里飘出来一句气急败坏的：“不用你管！” 沈明姝：“……” 江逸尘儒雅俊逸，沈念月端庄大气，这两人结合，是怎么生出智商宛如智障且抽象的儿子的？ “明姝小姐。” 一直消失不见人影的管家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缓缓来到她身边，动作缓慢且优雅地从耳朵里取下两团棉球。 几名佣人有序且熟练地整理着被沈曜弄得一团糟的客厅，将那些价值不菲的音响沉稳地搬上了楼。 一看就身经百战，不是第一次。 沈明姝一言难尽地问：“他一直都这样吗？” 管家神态自若地点头：“小少爷从小就很活泼。” 话外之意，都习惯了。 客厅很快便恢复整洁，一切都井然有序。 沈明姝问管家：“爷爷和沈……小叔叔还没有回来吗？” 管家摇了摇头：“老爷子还在陈老那里做客，三爷嘛……” 他转头看向沈明姝，疑惑地说：“我以为会和您一起回来的。” 毕竟这两个人早上是一起出门的。 管家哪里会知道，这两个人早上一起出的门，结果中途差点打起来，根本不可能同框出现。 沈迟言将谢斐送到了公寓的小区门口就把人赶下了车，毫不留情地留给他一片车尾气，扬长而去。 谢斐敢怒不敢言。 让他哥给他当了一路的司机已经够占便宜的。 换作平时，怎么可能有这种待遇？ 沈迟言正准备回老宅，突然收到了沈老爷子的消息，垂眸看了一眼，随后调转方向盘，驶入另一条车道。 陈家。 与沈家一样同为秦城世家名门的陈家，根基底蕴虽然不如沈家深厚，却也是秦城上层圈子不敢轻易得罪的存在。 尤其陈老爷子还是帝大异能理论专业极具权威的教授，在整个异能领域处于顶尖地位的学者。 陈老爷子和沈老爷子是故交，两人年少相识，至今感情依然很好。 此时，两人正坐在后院亭中悠闲品茶。 桌上茶具精致，热气携着茶香袅袅飘散。 陈老爷子身着洗旧却整洁的家居服，浑身透着儒雅的书卷气，他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缓缓道：“老沈，真没想到你会过来找我。” 他的手边，放置着一份精致的邀请函。 沈老爷子此次登门，便是为了亲自来送沈明姝接风宴的邀请函。 “一份邀请函而已，还值得你这老胳膊老腿的亲自上门。”陈老爷子打趣道：“你要是不小心磕了碰了，让我情何以堪？” 闻言，沈老爷子笑骂一声：“那我就赖你这儿不走，让你好吃好喝地供着我，直到我养好了。” 陈老爷子大笑：“哈哈哈哈好，别的不敢保证，让你吃好喝好肯定没问题。” 两个人半辈子的交情，感情不可谓不好，说话间也没什么顾忌。 若是换了旁人，估计没那个胆子敢拿沈老爷子的腿随意开玩笑。 沈老爷子：“上次太匆忙没好好谢你，老陈，小姝能回家，我发自心底的感激你。” 沈明姝回沈家那日，陈老爷子把人送到之后就急匆匆离开了，把团聚的时间留给他们一家人，他一直记在心里。 此次迎亲宴，沈老爷子首先邀请的就是陈老爷子，为此甚至亲自登门送邀请函，以示重视。 陈老爷子摆摆手：“说这个就见外了，明霜和小姝这件事，也是梗在我心里的一根刺。” 当年沈明姝的满月宴上，他还亲自抱过她。 又哪里会料到，之后，竟是天人永隔。 “明霜是我最得意的学生，能找回她的女儿，也算是弥补了我这么多年的遗憾。”陈老爷子叹息一声：“所以啊老沈，别说什么感激不感激的了。” 第44章 这位身世尊贵得吓人 “不过……”陈老爷子沉吟片刻，道：“你要是真觉得过意不去，不如把小姝送给我当孙女，我家三个臭小子，做梦都想要个女孩。” 陈老爷子在泉村第一次遇见沈明姝时，就被这位面容漂亮白皙的少女惊艳一瞬。 年纪很小，身形清瘦，却有一股淡然沉静，处变不惊的气质。 那双清冷的双眸透亮明净，深藏着不符合年纪的沉稳淡然，似乎能一眼看透人心。 不像是在偏僻山村中长大的女孩。 反而像是某个隐世家族精心培养出来的大小姐。 陈老爷子没有见过抚养沈明姝长大的夏老夫妇，对他们二人的印象仅仅来自于泉村村民口中。 憨厚朴实，善良能干，没什么文化。 不像是能培养出沈明姝这般淡然脱俗的孩子。 一听陈老爷子在打自家孙女的主意，沈老爷子当即哼了一声：“想得美！让你儿子自己生去！” 沈明姝才刚被找回来，他们沈家心疼都来不及，怎么可能白白便宜他？ 陈老爷子笑眯眯：“你看你，又急了。” 他只是开个玩笑。 这个话题没再继续下去，两人一边喝着茶，一边聊着最近的事。 没过多久，管家便领着沈迟言步入了亭子。 “老爷子，沈三爷过来了。” 陈老爷子点点头，管家识趣地退了下去。 “迟言，坐。” 陈老爷子抬手倒了一杯茶，递到沈迟言面前，笑容和蔼：“最近身体怎么样？” 沈迟言礼貌地接过茶杯，道了声谢，淡淡地说：“还好。“ 陈老爷子目光仔细打量了一番，见他俊美无俦的面容仍然有些苍白，隐约透露着几分病态，皱眉道：“平时注意一下身体，毕竟你四年前受过那么重的伤，需要仔细养着。” 沈迟言对这种关心早已习惯，闻言只是轻点了点头：“知道了。” 陈老爷子叹了口气，抬眼看向沈老爷子，眼底有些埋怨之色：“我早就说让迟言待在中洲好好静养，你偏要他回南洲接手沈氏，那破公司能有迟言的身体重要？” “再说了，你也没老糊涂，为什么非得提早隐退幕后？” 沈老爷子噎了一下，表情有些无语：“你以为我想吗？” 他抬手指了指淡然品茶的沈迟言，没好气地道：“当初还不是这个臭小子非要回南洲，打死都不肯在中洲多待一天。” “我为他身体着想劝了好久，可他油盐不进，一个字都不听。” 沈迟言一旦决定的事情，就不会轻易改变，也没有人能够动摇。 四年前沈迟言在黎明号游轮爆炸时身受重伤，昏迷不醒，在重症监护病房躺了很久。 那段时间，所有人都悲观的以为他再也醒不过来了。 可谁知，沈迟言在一个阳光极好的午后毫无预料地蓦然苏醒。 在那之后不久，沈迟言便执意要回到南洲，任谁劝都不听，无奈之下，众人只得屈服于他。 陈老爷子有些讶异地望向沈迟言，眼底浮现出一抹不可置信。 他一直以为当年让沈迟言回南洲是沈老爷子的决定。 沈迟言淡然抿了一口茶，清了下嗓子，承认道：“没错，是我坚持回来的。” “你……唉！” 见他这么说，陈老爷子也拿他没办法，只能惋惜地道：“你这一走了之，销声匿迹，专心在南洲当你的沈三爷，中洲研究所那边的人可都要急死了，时不时的来找我打听你的消息。” 陈老爷子在异能领域方面的建树颇多，曾多次接受联盟理事会的认命，参与重大绝密异能实验项目，是中洲研究所核心元老级成员，直到近些年才退下来，回到南洲养老。 然而，饶是对异能领域发展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陈老爷子也不得不承认，他活了大半辈子，沈迟言是他见过在异能领域最有天赋的人。 当年破格将他招收入中洲研究所，引得很多人不满，那些人以为沈迟言是靠着家世和天赋走后门进去的。 可不过短短几个月，沈迟言就成功攻克了他们整个研究所的研究员数年都没有进展的重大实验项目。 从此，沈迟言迅速成了中洲研究所一众精英天才们无比膜拜的大佬。 沈迟言垂下长睫，神色平静地道：“陈老，当初加入研究所时我就说过，我是为了拿到那枚碎片，现在，我想要的已经拿到手，不会再和中州研究所有任何关系。” 中州研究所的地位很特殊，背后牵扯到不少位联盟理事，他无法直接向研究所索取那枚碎片，只能加入他们，凭借研究所正式研究员的身份达到目的。 陈老爷子当然记得沈迟言曾经说过的话，但是心底里还是存着一丝希望，想要再争取一下：“你也看到了，我如今正式退下来，但是研究所的情况……唉。” 他的声音顿了顿，有些难以说出口：“……青黄不接，我连个合适的继承人都找不到，退也退得不放心。” 近些年加入研究所的年轻一辈里，天赋都很一般，继承不了他衣钵。 这次趁着沈老爷子上门，他特意也把沈迟言叫了过来，不甘心地想再试探一下他的心意。 没准沈迟言在南洲当了这么多年霸总当累了，愿意和他去中洲搞学术了呢？ 可是结果注定让他失望，沈迟言并没有这个想法。 “陈老，我的身份太敏感，如果成了你的继承人，或许会给陈家和中州研究所带来麻烦。” 沈迟言抬手掐了掐眉心，神情罕见地有些无奈。 闻言，陈老爷子不可避免地露出失望，但沈迟言的反应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叹息一声，有些释然：“也罢。” 金麟岂非池中物。 沈迟言注定不会被一个中洲研究院束缚住。 陈老爷子不禁眼神艳羡地看向沈老爷子，感叹：“真是让你白得了个优秀的儿子。” 南洲的豪门世家只知沈迟言是沈老爷子的养子，宠爱如命，待如亲子，虽说这些人明面上不敢议论什么，私下里对沈迟言的编排一点没少。 只有他知道，沈迟言真正的身世尊贵得吓人。 沈家算什么，这位可是出自中洲一手遮天的顾家。 陈老爷子在中洲待了大半辈子，结识了不少权贵名门，可也仅仅只是听说过顾家的名号，从未真正与顾家的人打过交道。 他还不够格。 因此，当初在得知沈老爷子认了沈迟言为养子时，向来处变不惊的他震惊得下巴险些砸在地上。 毕竟，南洲沈家在中洲顾家面前，有些不够看。 第45章 接风宴（1） 愿望落空，陈老爷子心里难免失望，但是面上却没表现出来。 从沈迟言到来之后，沈老爷子基本上就没开口插过话。 他向来尊重沈迟言的决定。 沈迟言想回南洲，从中洲那群人的视线中消失，那他就退位，把沈氏交给他。 如果沈迟言想去中洲，他也不会反对，依旧坚定地支持。 听到陈老爷子那句酸气扑鼻的话，沈老爷子轻笑一声：“阿言向来是我的骄傲。” 父子二人又在陈家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 陈老爷子亲自跟着送到门口，看着两人上了车离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回了院子。 …… 很快，便到了沈家举办接风宴的日子。 沈老爷子把举办接风宴的地点定在了秦城外的一处半山庄园，那也是沈家的产业，景观雅致，幽然僻静。 庄园占地面积广阔，几乎覆盖了整座山头，建筑林立，设施齐全，整座庄园风格以中式为主，雕梁画栋，简约富有意境，处处彰显着低调的极致奢华气息。 接风宴晚上六点开始，现在时间还早，沈家人却已经全部到达了庄园，各自忙碌准备起来。 管家也在尽职尽责地查看着下面人的各项工作，谨慎周到又细致，丝毫不敢马虎。 今天，是他们沈家大小姐的重要日子。 主楼的休息室内，神情恹恹的沈明姝被按在化妆镜前，任由两名化妆师在她精致白皙的脸上画来画去。 沈念月坐在后面的沙发上，使唤着佣人抬来一套又一套精美华贵的礼服，不厌其烦地挑选着，脸上挂着兴奋的笑容。 “沈小姐，放松一些，不用这么……紧张。” 化妆师手里拿着一把眼影刷，打算为沈明姝扫眼影，抬眼却看见镜子里垂着双眸脸色不太好看的少女，想说不用这么阴沉，这是化妆不是上刑。 话到嘴边，却换了个更委婉的说法。 “您放心，沈总交代过您对普通化妆品过敏，我用在您脸上的都是特殊研制的产品，保证安全无害。” 为沈明姝化妆的这两名化妆师是沈迟言特地请过来的，来之前叮嘱了他们很多注意事项，其中就有一条是沈明姝对化妆品成分过敏。 听到沈迟言特意和他们强调这件事，他非常诧异。 没想到对外淡漠疏离、清冷矜贵的沈家三爷，对这位新找回来的小侄女如此上心。 沈明姝并不是担心化妆品过敏，而是因为她太困了。 回到沈家这些日子，她的作息时间一再放纵，已经到了三点睡六点起的程度。 想也知道不会有好脸色。 沈明姝冷着脸，眼底布满了疲惫与困倦，唇线紧绷成一条线，轻阖上双眸，沉声道：“你继续。” 化妆师不敢多说什么，只得加快自己手上的速度。 很快，便完成了精致的妆容。 “沈小姐，你真是太美了！” 化妆师看着镜子里面惊为天人的少女，眼底充满了惊艳与赞叹。 见沈明姝的妆容完成，一旁早就等不及的沈念月立刻起身上前，道：“小姝，快来，试试姑姑给你挑的礼服。” 她今日穿了一身银灰色礼服，长发盘起簪在脑后，脖颈间戴着一串珍珠项链，雍容典雅，美艳端庄。 沈明姝从化妆镜前站起来，转过身，引得休息室内一片吸气声。 今日请的这两位化妆师都是业内翘楚，拥有着一双化腐朽为神奇的手，在他们的发挥下，沈明姝精致的美貌被放大了十倍。 勾魂摄魄，颠倒众生。 沈念月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一抹灿烂的笑容，心里流露出沈明姝止不住的喜爱。 在佣人的服侍下，沈明姝进了试衣间。 不一会儿，试衣间的门被打开。 众人不由得再次被惊艳。 少女一袭水蓝色露肩拖地礼服，肤白胜雪，眉目如画，腰线镂空，裙摆前短后长，点缀着细钻，更显腰姿盈握，身高腿长。 沈念月自恋地夸赞着：“不愧是我，眼光就是好！” 她家小侄女穿上这一身，绝对艳压宴会所有人。 艳不艳压还未可知，沈明姝的唇角倒是压得很低，周身散发的气息透露着浓浓的不耐烦。 这身高定晚礼服很重，勒得她有点喘不过气。 简直就是一身美丽刑具。 沈明姝从小到大衣着打扮向来以舒适随性为主，委实欣赏不来摧残折磨的美丽。 但好在只需要穿今天一晚上。 她也不是不能接受。 这时，休息室的门被人推开，沈迟言一身剪裁合身的深蓝色定制西装，步态沉稳地走了进来，抬起眼睛扫视众人，目光落到沈明姝身上时，顿了片刻。 “姐，姐夫叫你过去一下。” 沈迟言喉咙滚了滚，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平静无异。 “好，阿言你帮我照看一下小姝。” 沈念月并没有发现沈迟言的异常，以为江逸尘找自己有事，留下一句话，蹬蹬蹬踩着高跟鞋出了休息室。 沈明姝的妆造已经完成，化妆师和佣人们适时地退了出去，偌大的休息室内转眼间仅剩下沈明姝和沈迟言两人。 沈明姝长舒一口气，不再委屈自己，立刻抬脚一甩，价格高昂的定制高跟鞋顿时飞了出去。 沈明姝提着费事的礼服裙摆，白皙纤细的脚踝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水蓝色礼服的薄纱随着她的动作垂落。 她径直走到了沙发上，整个人毫无形象地瘫在上面，宛如一条等人翻面的咸鱼，神情疲惫得不行，声音沙哑：“给我倒杯水。” 沈迟言：“……” 沈迟言失笑，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到饮水机旁接了一杯温水，向她走过去。 沈明姝闭着眼睛伸出手，谁知并没有碰到水杯，她缓缓睁开双眸，却见沈迟言微微俯身，修长分明的手直接把杯子递到了她嫣红的唇边，说：“喝。” 两个人的距离非常近，近到沈明姝能够清晰地闻到这个男人身上淡淡的香水味。 清清冷冷，如雪山雾霭，很好闻。 沈明姝没有拒绝他这个有些过界的动作，直接就着他的姿势抿了一小口温水，润了下又干又渴的嗓子。 她实在累得不行。 沈迟言清晰地看见了她眼底淡淡的青黑色，以及脸上掩盖不住的困倦，忍不住皱了皱眉，想要说些什么，话溢到嘴边，又被他吞了回去。 算了。 上次惹沈明姝生气，她还没原谅自己。 还是闭嘴。 沈迟言在心底叹息一声，把水杯搁在一旁，抬手解开西装外套的扣子，缓缓脱下来，动作轻柔地披在了沈明姝的身上。 “宴会还早，先睡会儿，有人来我再叫你。” 沈明姝早就困得眼皮打架，闻言，毫不客气地点点头，白皙的手指攥住深蓝色西装外套盖紧了些，闭上双眼，陷入浅眠。 沈迟言拿起一本杂志，守在她的身边，安静地翻看起来。 窗外阳光正好，透过明净的玻璃，落在休息室内一坐一躺的两人身上，为他们的身影镀上一层浅金色的光晕。 朦胧且静好。 一如多年前年少的他们。 第46章 接风宴（2） 下午四点。 陆续有豪车驶入庄园内部，停在豪华的宴会大厅门口。 沈老爷子和沈司辰还在里面忙着，沈念月与江逸尘夫妇则站在门口，面带笑容接待着宾客。 前来赴宴的全是秦城的豪门世家，社会名流，以及和沈氏有合作的大牌明星演员。 各大媒体记者更是早就到达了宴会厅，找好合适的角度，摩拳擦掌作好了抢占热点头条的准备。 今天这场接风宴，无疑是秦城近期备受瞩目的活动，不管是上层圈子的豪门世家还是普通民众，对沈家这位刚从乡下找回来的没见过世面的真千金充满了好奇。 大多人都抱着看好戏的态度。 盛宴还未开始，宴会厅中此刻已是热闹非凡，觥筹交错。 大厅天花板中央镶嵌着精美的水晶吊灯，将整个会场映照得金碧辉煌，衣香鬓影间，宾客们手持酒杯碰撞，相互碰撞，清脆的响声和交谈声回荡在大厅中。 宴会厅一角，几位盛装打扮优雅端庄的豪门贵妇聚在一起，小声议论： “听说沈家这位大小姐是从边境山村被找回来的，没上过几天学，草包一个。” “今天这场接风宴排场倒是挺大，秦城所有豪门都到了，就是不知道这个乡下来的待会儿会不会怯场，别害怕得不敢抬头。” “我刚才看见沈家那位养女了，表面看上去倒没什么异常，谁知道私底下心里怎么想？” “啧啧啧，沈家这两位真假千金，恐怕日后有热闹可看咯。” 沈家把沈明姝保护得很好，虽然秦城人尽皆知这位真千金的来历，却从未有人见过她真正的模样。 因此在这些豪门太太的印象里，沈明姝就是偏僻山村里出来的一个没有文化不懂礼仪的土包子，觉得她根本没有资格融入他们的豪门圈子。 “还真别说，沈家这么大阵仗举办认亲宴，感觉挺重视这个沈家大小姐的。” “豪门之中哪儿来的亲情？更何况这还不是在自己身边养大的，估计沈家也就是做个表面功夫，过两年再把她当作联姻工具嫁出去。” “我看也是，连学都不让她上，沈家的意思显而易见。” “笑死，就算想和沈家搭上关系，谁会娶这么一个乡下土包子，让我选，我肯定娶从小金尊玉贵千娇百宠的沈清商。” “哼，人家虽然只是个和沈家没血缘关系的养女，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攀上的，你想娶她，她看不看得上你还不一定呢。” …… 诸如此类的言论络绎不绝，沈明姝还没有出场，就成了众人最关注的焦点。 此时，宴会厅边缘角落处的座位上，沈清商脸上挂着优雅的微笑，礼貌又委婉地打发走不知道第几波心怀不轨上来试探她的名媛千金。 沈清商今日穿了一身藕荷色中式纱裙，清秀典雅，让人眼前一亮，却又不会喧宾夺主。 见终于无人注意到她，沈清商一直端着身子放松下来，唇角挂着的笑容逐渐消失，揉了揉发僵的脸颊，她长舒一口气，有些心累。 她就不该这么早出现在宴会厅。 那些装模作样凑上来的人太烦了，像苍蝇一样，嘴上说着问候关心的话语，眼底充满了看好戏的轻蔑。 虚伪至极。 沈清商从小到大没少跟着沈老爷子到处参加宴会，也知道名利场里大多都是虚与委蛇，逢场作戏。 可这不代表她就能适应，并且接受。 “姐，怎么躲在这儿？” 一道嚣张的声音响起。 沈曜今天罕见的打扮了下自己，穿着白色定制西装，张扬不羁的头发喷了发胶，整个人看上去充满了少年气。 他端着酒杯坐在了沈清商的身边，又凶又狠地瞪走了一个明显不怀好意想过来搭讪的富家公子哥。 沈清商叹息一声：“不躲，就被人当乐子看了。” 大厅里的人都在议论沈明姝和她，且毫不避讳，沈曜一路走来也听到了不少，闻言，他皱了皱眉，脸色不太好看，冷哼道：“乱嚼舌根，老天爷就应该一道雷劈死他们。” 骂完这些说话难听的长舌妇，沈曜也没忘记罪魁祸首：“都是沈明姝的错，害得你也被牵连。” 在沈曜的眼里，沈清商天下最好，不可能会有错，所以只能是沈明姝的错。 “……你少说两句，被别人听见，又要有人说咱们家的闲话了。” 实在不明白，沈曜究竟为什么这么不待见沈明姝。 “迟早撕了那些人的嘴。” 沈曜嘀咕一句，但也听话的闭上了嘴。 宴会厅里的宾客越来越多，不断有人的视线朝边缘角落处投来，目光纷纷落在沈清商身上。 沈清商终于忍不住，从路过侍应生手中的托盘上拿了一杯香槟，抿了一口，从座位上起身，回头对沈曜说：“我要去休息室躲一下，待会儿和姐姐一起过来，你去吗？” 沈曜神色僵了僵，之前他在老宅客厅里抽象发疯被沈明姝撞了个正着，这几天躲她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凑上去？ “不去。” 沈清商点点头，没管他，径直向宴会厅两侧的楼梯口走去。 休息室。 补了几个小时的觉，沈明姝眼底的疲倦之色淡了不少，之前浑身的烦躁气息也消散大半。 她睡着的这段时间，沈家其他人都在忙着宴会的事，没有人上来打扰，只有沈迟言陪着她。 她醒来时，窗外的天色已经微微暗了下来，庄园内的林立的植物和建筑逐渐朦胧。 沈明姝坐起身，宽大的西装外套从她身上滑落，露出瓷白细腻的肩头，她打了个哈欠，垂头把西装外套整理好，递给旁边的沈迟言。 沈迟言接过来，搭在手臂上，声音温和地问：“饿不饿，我让人给你送点吃的？” 沈明姝直接睡过了午饭时间，佣人曾上来问过几次，都被他打发走了。 沈明姝摇摇头，她不是很饿。 休息室内的沙发很柔软，可躺久了身子也有些发麻，她站起身，赤着双脚走到了阳台边，目光远眺，将庄园内的情况尽收眼底。 身后的沈迟言视线落在她白皙纤细的脚踝上，眉梢轻蹙，找了一双棉拖放在她脚边，道：“穿上。” 沈明姝垂眸看了一眼，挑了挑眉，听话的穿上，目光再次移向庄园内不断驶入的豪车，啧了一声，感叹道：“可真是热闹。” 这场宴会，聚集了秦城的豪门世家，社会名流，光凭这排场，就能看出沈老爷子下足了功夫。 沈明姝对这场接风宴说不上喜欢，但她既然想做回沈家大小姐，将她身份昭告南洲世家权贵的这一套流程是必要的。 所以，纵然她不想应付这些豪门权贵，也会忍这一时。 忽然，沈明姝的目光顿了顿。 庄园入口，几辆极其低调的豪车缓缓驶入，稳稳停在宴会厅门口。 紧接着，平时只有在各大新闻报纸上才能看见的面孔接二连三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那不是姜洲长吗？他竟然也来了？” “我的天！刘处长、吴副部、还有政府大楼其他的一些要员……沈家果然不一般啊。” 一场接风宴，居然能聚集政、商两界的重要人物。 众人不由得惊叹沈家的深厚底蕴。 沈明姝站在休息室的阳台边，视线落在那几张面孔上，双手环胸，眯起眸子，饶有兴趣地问：“这就是南洲洲长，姜阳？” 第47章 接风宴（3） 沈迟言走到她身边，高大挺拔的身子在阳台落下一道阴影，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颔首道：“嗯。” 南洲洲长姜阳，平民出身，从底层开始打拼，奋斗几十年，一步步爬到了最顶层，不到五十岁便成了南洲第一把交椅，稳坐五洲联盟理事会五大常任理事之一的席位，权势滔天。 沈明姝很早就听过姜阳的名号。 此人年轻之时威名赫赫，手段高明，可近些年，他主张推行的政策却饱受争议，在处理东洲与南洲的关系上，他的态度和立场尤其怪异，过度防备，致使两洲关系紧张，矛盾和冲突不断。 “听说，他要退下来了？”沈明姝问道。 沈迟言点点头，看着下面西装革履气场强大的姜阳，眸底划过一道微光，缓缓启唇：“姜阳对东洲的态度过于极端，两洲关系紧张，不是联盟理事会希望看到的结果，再加上他这些年做的决断出现过多次失误，招来不少非议，上面想让他尽快退居二线。” 沈明姝挑眉，道：“我听过他，彻头彻尾的激进主义派，认为异能者过于危险，必须受到严格的监管和控制，甚至发表过抵制使用药剂增加异能者人数的言论。” “不仅如此，姜阳还格外厌恶改造实验体，三年前审判庭极力推行《改造生物实验体管理条例修正案》时，他使用了一票否决。”沈迟言接着她的话补充道，声音愈发低沉：“他小时候曾经受过失控实验体的攻击，留下了挺深的心理阴影。” 难怪。 沈明姝眸底划过一抹了然。 “异能者觉醒是无法阻止的，联盟认为，或许有一天，人类终将全体觉醒异能，实现种族进化，姜阳的理论和观念已经无法与时俱进，他必须退。” 自从宴寒栖继任教皇以来，审判庭在联盟理事会上的地位越来越重要，无法忽视，不能放任姜阳继续引起南洲和东洲的紧张矛盾。 沈迟言看着下面正在攀谈的众人，抬手点了下跟在姜阳身边的两名中年男人，为沈明姝介绍：“ 刘玉成、 吴伟才，这两人都有可能接任姜阳的位置，竞争很激烈。” 换届选举马上来临，今天的迎亲宴估计是这两人最后一次出现在同个场合。 沈明姝沉默片刻，侧头看向沈迟言，意味深长地道：“你对这些事还挺清楚。” 闻言，沈迟言轻笑一声，笑容里透着几分从容：“毕竟沈家的态度，一定程度上会影响南洲洲长的换届选举结果。” “老爷子把我当成继承人培养，我自然得知道这些。” “嗯？” 沈明姝有些不解。 沈迟言看着她，神色淡然，语气却漫不经心，像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刘玉成和吴伟才两人的支持率一直不相上下，秦城所有豪门世家中，只有沈家一直处于中立。” “所以，谁争取到了沈家的支持，谁就更有希望成为下一任南洲洲长。” 沈明姝收回视线，目露沉思，心底想的是另一件事。 今晚来赴宴的南洲政府高层挺多，应该不会有人认出她？ 她身为沈家大小姐的清闲生活才刚刚开始，可不想就这么被人扒了马甲。 沈明姝在脑海中仔细回想了一遍刚才那几人的脸，确认自己之前从未和他们见过面。 沈迟言不知道她心底的担心，见她沉默，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人忽然打断。 休息室的门忽然推开。 “姐姐，我能在你这待——” 声音戛然而止。 沈清商还维持着开门的动作，看清眼前的一幕，整个人忽然一顿。 偌大的休息室内，两道人影并肩立在窗边，暖黄的灯光落在身上，为他们勾勒出一圈淡淡的光晕。 听到声音，两人同时转身向她望过来。 少女面容精致漂亮，淡然沉静，身姿婀娜，一袭水蓝色礼服衬得她腰细腿长，美若天仙，不落凡尘。 男人身形颀长而挺拔，熨帖合身的深蓝色定制西装一丝不苟，矜贵疏离，俊美无俦。 两人一个淡然脱俗，一个清冷矜贵，站在一起，隐约透露出一种上位者的压迫和漠然，强大而又莫名和谐。 很般配。 沈清商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三个字。 下一刻，她便悚然一惊，将脑中的荒谬想法抛出去。 肯定是自己眼睛出问题了。 这两个人可是叔侄！ 沈清商回过神，脸上扬起一抹微笑，道：“小叔叔你也在啊。” 沈迟言点点头，不动声色地退开两步，和沈明姝保持距离。 私下里他们相处可以旁若无人，但如果有人在场，绝对不能露出破绽。 尽管沈家人迟早得知道。 起码不是现在。 沈明姝淡淡地问：“你来这里有事吗？” 沈清商没有觉察出不对劲的地方，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我能在这里待一会儿吗？楼下太吵了。” 沈明姝颔首，道：“当然可以。” …… 楼下，姜阳几人出现的那一刻，便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众人脸上充满了震惊和意外，眼睁睁看着一身西装革履的姜阳，气场迫人步态沉稳地走进宴会厅，身后跟着几名官员以及他们盛装出席的家眷。 空气安静了片刻。 “姜洲长，许久不见了。” 得知姜阳到场，沈老爷子立马亲自出来迎接。 姜阳露出得体的笑容，眉宇间充满了不怒自威的气场，他快步上前，握住沈老爷子的手，道：“沈老，恭喜您能找回孙女，我听到这个消息，忍不住为您感到高兴。“ 沈老爷子脸上也挂着毫无破绽的笑容，回道：“谢谢。” 两人客套几句，姜阳侧了下身子，一直跟在他后面的少女款款出现在众人视线里。 少女一袭白色露肩晚礼服，如瀑的长发微微盘起，松散而不凌乱，耳边垂着两缕发丝，使她清秀精致的小脸带上了几分俏皮。 “这是我家小女姜瑷，小瑷，见过沈老爷子。”姜阳介绍道。 姜瑷上前一步，优雅娉婷地向沈老爷子打了个招呼：“沈老您好。” 沈老爷子打量她一眼，温和地说：“不错，很像你父亲。” 姜瑷脸颊微红。 姜阳笑了两声，调侃道：“小瑷听说您寻回了宝贝孙女，激动得不行，吵着要来认识一下。” “当然没问题。” 沈老爷子笑着应允，只是那笑意里并没有几分真心实意。 一群人寒暄了一会儿，姜阳等人便被沈老爷子请到了后面的休息室。 宴会厅里有不少媒体记者，这些人身份太过特殊，不宜抛头露面。 跟着他们的家属和小辈并未跟去，而是融入了人群，和其他豪门世家的人迅速攀谈起来。 姜瑷也留在了大厅，并且不断张望，似乎是在寻找谁的身影。 忽然，她的目光触及到一道身影，清澈的双眸猛地一亮，朝着那人走过去。 “聿白哥哥。” 姜瑷的声音甜腻又娇羞，夹杂着几分少女般的羞涩。 沈聿白正在和已经到了很久的陆琳琅等人聊天，被她这个过于亲昵的称呼喊得一愣，惊讶地回过身，便见到向他缓缓而来的少女。 姜瑷的称呼也同样引起了他身旁女人的注意。 陆琳琅今日没有穿监察署那身黑沉沉的制服，也没穿晚礼服，而是挑了一身定制的女士西装，长发随意披散下来，显得干练飒爽，又明艳大气。 她眉梢轻挑，有些意外地看向沈聿白：“小白，你还认识洲长千金？” 第48章 接风宴（4） 沈聿白穿着一身银灰色西装，眉眼温和，俊逸非凡，看到姜瑷的那一刻，不由得轻皱起眉头，眼底温和淡去了些许，唇角向下压了压。 “嗯，高中时的学妹。” 陆琳琅从他不温不火的语调里听出了很明显的疏离和生分，眉梢一挑，淡笑不语。 姜瑷在其他豪门少爷们殷切的目光下来到了沈聿白的面前，腼腆一笑，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喜悦：“聿白哥哥，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姜小姐。” 比起姜瑷亲昵的态度，沈聿白明显冷淡不少。 姜瑷并不介意这些，只当沈聿白是因为他们许久未见，暂时有些生分罢了。 她和沈聿白曾在同一所高中读过书，小沈聿白两届，是他的学妹。 姜瑷是在学生会认识的沈聿白，第一次见到他时，就对他一见钟情，放下身段热情追求了三年，可惜并没有结果。 高考后，沈聿白进入了监察署，而她则是被姜阳送去了中洲上大学，两人就此分离了几年。 如今姜瑷正式毕业，听从姜阳对她的安排回了南洲，打算在南洲一众豪门世家子弟中挑选合适的人选联姻。 沈聿白是她的首选。 可惜，沈聿白却没有这个意思。 一旁的陆琳琅无意打扰洲长千金和沈聿白搭讪，正打算悄悄离开，留给这两个人空间。 下一刻，沈聿白隐晦地看了她一眼，眼神意思很明显，不准丢下他一个人。 “……” 陆琳琅脚步被迫一顿，心里有些无奈 ，只好安静站在那里充当背景板。 姜瑷并没有注意到陆琳琅，一颗心全放在眼前的沈聿白身上，热络地同他寒暄。 “聿白哥哥，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毕业的时候我给你留过我的联系方式，这些年你怎么都不找我呢？” “聿白哥哥，你都不知道，这些年我在中洲人生地不熟的，特别想念南洲的一切，尤其是你。” 姜瑷说着，羞涩地垂下了头，双手紧张地攥紧裙摆，惹人怜爱。 周围一直关注着这边的豪门少爷们看得眼热不已。 那可是洲长的千金啊！ 姜阳原配妻子去世得早，这些年一直没有再娶，膝下就这么一个独生女，姜瑷自小就是被如珠似宝地宠着长大，娇纵傲气，眼高于顶，何时对人这么热切过？ 不少人看向沈聿白的眼神里顿时充满了嫉妒和阴沉。 姜瑷的身份高贵，她的存在注定是众人关注的焦点，眼见围着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沈聿白眉头皱得更紧，声音平静地道：“抱歉，姜小姐，宴会马上开始了，我得去招待宾客，失陪一下。” 说完，拉着还在看戏的陆琳琅转身离开。 姜瑷顿时急了：“聿白哥哥。” 沈聿白头也不回，逐渐远离在她的视线中。 姜瑷气得一跺脚，贝齿紧咬下唇，脸色不太好看。 “沈聿白竟然就这么当众丢下洲长千金走了？我还以为他们之间有点什么呢。” “你看不出来明显是洲长千金倒贴人家，一个劲地找话题攀谈吗？” “我听说，洲长有意为姜小姐寻找合适的联姻对象，看来姜小姐属意沈家大少爷啊。” “单方面有意思又有什么用，沈家大少爷一看就对她不感兴趣，人家可是b级异能者，监察署备受重用的天才，前途不可限量，怎么会和一个普通人联姻？” “也是，就算姜小姐是洲长千金，也比不过一个觉醒了的异能者。” “谁说不是呢。” 周围刺耳的话语纷纷传入了姜瑷的耳中，她的脸色极为难看，转身冷冰冰地看向众人，声音阴沉：“都给我滚开！” 方才在沈聿白面前的羞涩可爱完全消失。 众人顿时作鸟兽散。 认识姜瑷的人都了解，她可并不像看上去那么清纯可爱。 姜瑷站在原地，目光冷沉地望着沈聿白离开的方向，攥紧了双手，指甲陷进皮肉里，眼底充满了势在必得的精光和算计。 沈聿白，必须是她的！ “大小姐。” 就在这时，一名穿着保镖制服的青年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姜瑷的身边，恭敬地喊了她一声。 青年面容白皙清秀，有种雌雄莫辨的漂亮，双眸乌黑明亮，干净透彻，黑白样式的衣服套在他身上，衬得他身材精瘦薄韧。 姜瑷被突然出现的青年惊了一跳，看清他的模样后，松了一口气，皱着眉问：“许珂，你不在我爸身边跟着，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许珂温和一笑，恭敬地回答：“先生说让我来看着您。” “大小姐，恕我多嘴，先生并不赞同您和沈家大少爷在一起，这种场合还请您庄重一些，不要做有损姜家名声的事，以免遭人议论。” 姜瑷抿着唇，语气不太高兴：“知道了。” 说罢，提起裙摆转身离开。 许珂站在原地，唇角扯出的弧度逐渐消失，眉眼间全然不见刚才的恭敬，神色漠然的看向姜瑷离去的背影，眼底划过一抹玩味。 …… 另一边，沈聿白直接带着陆琳琅来到了后院。 沈家庄园的后院有一处巨大的人工湖，湖水在朦胧天色下泛着幽冷的光泽。 湖边两岸布置着长长的餐桌，上面摆放着整齐的餐盘和餐具，中央放着高高垒起的香槟塔，周围摆着精致的蛋糕点心，诱人且可口。 宴席尚未正式开始，这些餐点可以供那些已经饿了的宾客填填肚子。 当然，也有一些单纯喜好美食无心交际的人，满心满眼都是桌上的食物。 比如卫阳。 沈家的接风宴，沈聿白给整个监察署的人都发了邀请，可惜监察署高层碍于身份原因不便前往，有些人和沈聿白关系不好，自然不可能来。 再除去忙着执勤加班出差没时间的队员，来赴宴的人，只有他和陆琳琅。 卫阳来之前，特地被交代一定要好好表现，尤其要连带着他们那份一起吃回本。 所以，从进了沈家庄园到现在，卫阳一直在餐桌旁奋斗，腮帮子鼓得满满的，那身贴身的西装也被他微微撑起了弧度。 他一手拿着小蛋糕，一手举着香槟杯，打了个饱嗝，抬起头，余光瞥到沈聿白和陆琳琅向着他的方向走过来，微愣片刻。 队长和副队，真的好配啊。 cp粉狂喜！ 不过，磕归磕，卫阳绝对不敢舞到正主面前。 论辈分，陆琳琅要叫沈司辰一声大哥。 论年纪，陆琳琅和沈聿白差了六岁。 要是这两个人知道他私下磕cp，他狗命估计要不保。 卫阳连忙擦掉嘴角的蛋糕渣，整理仪容，疑惑问：“队长，你们怎么过来了？” 第49章 接风宴（5） 卫阳纳闷。 沈聿白此时不应该在前厅接待宾客吗？ 怎么跑后院来了？ 还拉着陆琳琅一起。 沈聿白淡淡道：“宴会厅里太闷了，出来透透气。” 实则是为了躲姜瑷。 陆琳琅现在心里充满了疑问，见周围没有别人，问：“你和洲长千金，是什么情况？” 她真不是八卦。 只是好奇。 嗯，好奇。 卫阳在一旁竖起了耳朵，沈副队和洲长千金有关系？ 提起姜瑷，沈聿白眉梢轻蹙，声音冷淡：“高中的时候，她追过我。” 陆琳琅和卫阳不约而同瞪大了双眼，眼里燃烧着熊熊的八卦之色。 “……但是我拒绝了。”沈聿白对他们的八卦感到无奈，“我对她没那个意思。” 他不太喜欢姜瑷。 姜瑷从小被她父亲惯出了一身大小姐脾气，傲慢骄纵，高中时经常仗着身份欺压同学，被他撞见过好几回。 甚至为了追他不择手段。 有一次，他因为生病请了几天假，托同桌女生替他记课堂笔记和作业，这件事偶然之下被姜瑷得知，她竟带人找上了那名女生，威逼利诱她不许有非分之想。 女生吓坏了，那段时间受到了很大影响，学习状态下滑不少。 后来被他发现了端倪，追问之下才知道真相。 他当时很生气，直接冲去了教师办公室，把这件事告诉了老师，后来又当着姜瑷的面斥责她一顿，她这才消停。 陆琳琅拿起桌上的甜点咬了一口，啧啧两声，她家小白眼光确实高，连洲长千金都入不了他的眼。 也不知道什么样的天仙才能让他侧目。 卫阳摸了摸下巴，鬼使神差问了一句：“沈队，你高中的时候有喜欢的人吗？” 沈聿白顿了一下，道：“有。” 咦？ 闻言，陆琳琅和卫阳的目光瞬间一变。 陆琳琅满脸惊奇地道：“你喜欢谁？” 沈聿白居然也喜欢过女孩子？ “……” 沈聿白沉默不语，目光直直看向她。 陆琳琅顿时举手投降，“好了好了，我不问就是了。” 看这样子，也不像成功追到手了。 …… 很快，宴会便正式开始，沈老爷子上台，发表了一段比较官方的开场白，众人的目光全然集中在他身上。 “……最后，让我来为大家介绍一下，我们沈家刚刚寻回的掌上明珠，我的孙女——沈明姝。” 沈老爷子说完，视线看向大厅中央的旋转楼梯处。 众人纷纷鼓掌，目光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宴会厅中央旋转楼梯上，缓缓走下来两道身影。 沈明姝挽着沈司辰的胳膊，踩着高跟鞋拾级而下，不缓不慢，气质沉静淡然，步伐优雅，赏心悦目。 在休息室睡过一觉后，头发有些凌乱，下来前特意让人重做了下造型，乌黑长发如瀑布般散下来，发尾微卷，衬得小脸精致白皙。 水蓝色露肩高定晚礼服衬得她美若天仙，妆容精致，肤色雪白，腰线处镂空设计，露出瓷白细腻的肌肤，更加突显她那不盈一握的细腰以及纤细笔直的长腿。 众人惊呆了。 沈明姝一出场，从容不迫的仪态以及淡然脱俗的气质，碾压在场所有千金名媛，让她们心中升起一股自惭形秽的感觉。 至于那些豪门世家的少爷公子哥们，早就看直了眼。 心中不禁升起同一个疑惑。 她真的是从乡下来的吗？ 这张脸，这气质，这仪态，任何豪门千金都无法与之媲美。 惊为天人，颠倒众生。 沈明姝承受着来自四面八方惊艳赞叹的目光，挽着沈司辰的手臂，不疾不徐地走到了台前。 沈老爷子和沈司辰退到她的身后，宛如两尊守护神一般，让她站在众人的焦点之中。 沈念月和江逸尘夫妻二人也来到沈明姝的身后，在角落里默默注视着她，眼神温柔。 各大媒体记者的相机快门键险些按爆，闪光灯更是闪瞎了众人的眼。 原来这就是沈家大小姐的真实模样。 长得比他们曾经合作过的明星都好看。 沈明姝这一露面，让所有人都推翻了之前在脑海中对她的想象。 “这真是沈家从山村找回来的？这叫乡下土包子？” “啧啧啧，这脸，这身材，这气质，真是绝了啊。” “可不是，我看秦城所有世家千金加起来都比不过她。” “天呐，基因血缘真强大，到底是沈家亲生的，就算从小落魄在外，也没差到哪儿去。” “是啊，这么一看，那位养女就……” 更有人起了一些别的心思。 “这位沈大小姐今年十九岁了？再过两年就到适婚年纪了，不知道能不能有幸和她接触一下。” “我看你是想娶她，别装了。” “是又怎么样？” “不是我打击你，就沈大小姐这颜值，多少男人能为她趋之若鹜？再加上背后的沈家，你还真不一定能攀得上去。” 台下，宾客们心思各异。 而另一边，沈家人应付完记者，沈老爷子便领着沈明姝去认识南洲的各大权贵。 “小姝，这位是姜洲长。” 沈明姝唇角扯出一抹优雅端庄的笑容，淡淡道：“姜洲长好。” 姜阳眉眼温和，脸上挂着长辈般的慈爱，闻言笑着说：“你好，明姝长得可真像你母亲，太漂亮了。” 沈明姝但笑不语。 远处，宴会厅一处台边。 “哥，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谢斐坐在高脚凳上，一条长腿要落不落地垂着，姿势随性张扬，手里执着一杯香槟，转头看向坐在阴影里的男人，问：“不去你家老爷子那边？” 沈迟言抿了一口红酒，淡淡瞥了他一眼，道：“老爷子带她认人，我去凑什么热闹。” 宴会临开始前他就离开了休息室，特意躲得远远的，害怕抢了沈明姝的风头。 看着场中风华无双，仪态万千的少女，沈迟言唇角微微勾出一抹弧度。 小朋友长大了，还是和从前一样漂亮。 谢斐想了想，点点头，说：“也是，你一出现，他们的焦点肯定都在你身上。” 沈迟言在南洲上层圈子的受欢迎程度可怕至极。 无论豪门千金名媛、明星演员，还是世家权贵、政府高官，都想和他结交。 像这种社会名流聚集的宴会场合，只要沈迟言一出场，基本上就没别人什么事儿了，众人的关注焦点肯定是他。 “不过，让南洲这些官员权贵认识姝姐真的没问题吗？”谢斐隐隐有些担忧，“万一有谁认出她……” “这就不劳谢二少操心了。” 谢斐的话还没说完，旁边便插进来一道强势嚣张的女声。 秦时月踩着十公分的恨天高，一袭酒红色高定鱼尾晚礼服，身姿妖娆美艳，气场强势逼人。 她缓步走过来，屈起手指在台桌面敲了两下，向侍应生挤了个媚眼：“帅哥，给我来杯酒。” 年轻的侍应生被她撩得脸颊微红，连忙转身准备。 秦时月红唇一勾，挑衅似的看向谢斐，冷冷吐出一句话：“我早就查过了，今天来赴宴的宾客里面，没有老熟人。” “……” 谢斐一口酒哽在喉咙里，双眸瞪大，有些怀疑人生：“怎么哪里都有你？！” 第50章 接风宴（6） 秦时月从手包里拿出邀请函，在目瞪狗呆的谢斐面前晃了晃，轻哼道：“我是阿姝在秦城唯一的朋友，当然要来给她捧场。” 上次被秦时月狠狠敲诈勒索了一笔，谢斐现在看见她就一阵胃疼，下意识向旁边稍微移了一下，和她保持距离。 天杀的，真是流年不利。 想他谢家二少爷风流倜傥，英俊潇洒，引得无数少女为他倾倒，此生只栽在两个女人身上过。 一个是沈明姝，曾经把他揍得妈都不认识，是他祖宗。 一个是秦时月，被她骗财骗身又骗心，最后惨遭抛弃，是他前任。 现在这两个女人同时出现在秦城以及他的身边。 他的好日子约莫要完。 秦时月对谢斐心里的小九九一无所知，整个人懒散地坐在高脚凳上，单手支着脑袋，接过侍应生递过来的酒杯，长腿交叠，神情妩媚动人，美艳至极。 周围不少豪门公子哥注意到她那张宛如妖精一般勾人的脸，试探着想搭讪，却又被她身旁坐着的那两名气场强势矜贵的男人震得犹豫不敢上前。 “那女人谁啊，竟然坐在沈三爷和谢二少旁边，还和他们搭上了话？” “不知道，他们好像认识，不会也是中洲来的大人物。” 周围人窃窃私语。 沈迟言和谢斐在秦城的地位极其特殊神秘，没有任何人敢轻易招惹，哪怕是姜阳，也得给他们两人几分薄面。 这两人一位是中洲谢家二少爷，另一位虽然不知具体身世，但能让谢二少爷跟在身边任劳任怨，背景也肯定不简单。 所以，他们两人在整个南洲可以说是横着走的存在。 纵使此刻特意收敛气场，低调地坐在角落里，也没人敢轻易上来打扰，周围半米之内形成了真空地带。 只有秦时月敢上前和他们坐在一处，她这胆大妄为的举动，顿时引来不少打量和试探。 然而，秦时月本人却并未把这些目光当回事，神色镇定自若，安静地喝着酒，视线漫不经心地一直落在沈明姝身上。 忽然，她挑了挑眉，唇角扯出一抹冷嘲，道：“哟呵，还有人不知死活地敢纠缠阿姝？” 此话一出，原本百无聊赖的谢斐瞬间放下酒杯，坐直了身体，好奇的目光四处打量：“哪儿呢？” 让他看看哪位仁兄这么不怕死？ 坐在一旁的沈迟言目光立刻沉了沉，捏着酒杯的手指微微一紧，眯起眼睛向宴会厅中央看过去。 另一边。 沈明姝跟着沈老爷子和沈司辰，依次见过了南洲政界的几位大佬。 她对南洲政府高层的这些人并不感兴趣，沈老爷子也无意让她和这些人聊得太深，于是仅仅混了个脸熟，便寻了个借口脱身。 刚要转身离开，谁料，却被一名不速之客缠上。 “沈小姐你好，我叫吴楠，不知道能否有幸能请你喝一杯呢？” 对方穿着灰色西装，五官俊朗，此刻正微微颔首，向沈明姝露出一抹自认为绅士优雅的笑容，风度翩翩地邀请她。 这人是南洲政府大楼行政部副部长吴伟才的独子，在南洲上层圈子内也算小有名气，凭借着他出众的长相和家世，在无数千金名媛之间无往不利。 但他如今盯上的是沈明姝。 沈明姝应付过一众媒体记者和豪门权贵，耐心已经消耗得所剩无几，神色冷淡不少，平静地道：“抱歉，我不太方便。” 说完，便转身想要离开。 下一刻，一条手臂突兀地横在沈明姝的身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吴楠脸上依旧挂着笑容，只是那笑容里多了不容拒绝的意味：“沈小姐，别这么无情嘛，今日第一次见面，我不过是想和你交个朋友，聊聊天而已，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说话间，吴楠的目光肆无忌惮的在沈明姝身上游移，眼底的贪婪和垂涎之色毫不掩饰。 吴楠本来对这场接风宴毫无兴趣，完全是吴伟才硬逼着他来参加的。 他最近刚到手几个滋味不错的小美人儿，被他安置在市郊的别墅里，正打算好好享受。 凭什么放着美人不要，来这种无聊的宴会上见沈家那个从乡下刚找回来的山野土包子？ 他又不是脑子有包。 然而，沈明姝出场的那一瞬间，吴楠所有的不耐烦瞬间烟消云散。 他好美色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见过玩过的极品美人更是不少，可没有一个像沈明姝这样，让他一见便心神荡漾、欲罢不能的。 这张脸，这身材，简直是极品啊！ 吴楠的心跳漏了一拍，涌上一股无比强烈的征服欲，对沈明姝充满了浓浓的兴趣。 他绝对要得到这个女人。 按照吴少爷平日里一惯的作风，看上了谁就直接上前挑逗邀请，对方若是同意，就顺水推舟，再一同去酒店开房，共度春宵。 若是不同意，也没关系，使些手段，人自然而然就能到手了。 但这次和他以往玩过的那些人不一样。 沈明姝是沈家刚找回来的大小姐，被沈家人放在手心里宠着，不能轻举妄动。 吴楠是好色了些，但不是蠢货。 沈家这场接风宴，排场极大，摆明了是在告诉秦城的豪门世家他们对沈明姝都的重视程度。 他能在秦城上层圈子肆无忌惮地风流这么多年，全靠着他爸吴伟才的身份和地位。 如果得罪了沈家，他们吴家也讨不了好。 只能慢慢来。 吴楠在心底轻蔑一笑，眼里划过一抹势在必得。 这位沈家大小姐山村长大，大字不识一个，也没见过什么世面，他只要勾勾手，玩玩套路，估计她就会迫不及待地倒贴上来。 如果能把她娶到手，和沈家联姻，那他吴家岂不是如虎添翼？ 虽然是个花瓶，放在家里养着也还算说得过去。 吴楠心里的算盘打得很响。 可惜，事情并未如他料想的那般。 沈明姝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压迫感，一字一顿：“让开。” 吴楠满是得意的神情一僵，似乎是不敢相信沈明姝敢拒绝他。 “你说什么？” 沈明姝抬起眼，眼神仿佛在看垃圾，语气冰冷：“让你滚，听不懂人话？” 吴楠脸色沉了下来，眼神轻蔑地冷笑一声：“沈小姐，别不识好歹，你知不知道我爸是……” 他的话还未说完，沈明姝便不耐烦地皱了皱眉，这人聒噪得像个苍蝇！ 沈明姝眯起冰冷的双眸，不想和他纠缠，毫不犹豫立即转身，提高了嗓音，清脆地喊道：“爷爷。” 大厅内吵闹的声音骤然一静，所有人朝她看了过来。 沈明姝顿时成了宴会厅的焦点。 沈老爷子、以及正在和沈家人攀谈寒暄的姜阳等人的目光立刻落在了她身上。 吴伟才自然也不例外。 众目睽睽之下，吴楠僵在了那里，脸色变得极其难看，由青转红，由红转黑，好不精彩。 第51章 接风宴（7） 吴楠虽然爱玩好色，行事浪荡，但那都是背着吴伟才，私底下偷偷做的。 当着吴伟才的面，吴楠根本不敢有任何出格的举动。 更何况，现在整个秦城豪门世家的关注点都落到了他这里。 原本还趾高气昂气焰嚣张的吴楠顿时不敢轻举妄动，安静地站在原地，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目光极为阴沉的看向沈明姝。 沈老爷子神色温和，轻声问：“怎么了小姝？” 沈明姝对周遭投过来的视线置若罔闻，面容平静，淡淡地问道：“我有点醉了，可以去后院透透气吗？” 说罢，她举了下手里的香槟杯，里面酒仅剩下一半。 沈老爷子笑着回答：“当然可以，去玩。” 这里还有他们在，应酬的事也用不到沈明姝，她的感受最重要。 沈明姝唇角上扬，点了点头，在众人的注视下提起裙摆，不经意与僵在原地的吴楠擦身而过，缓步离开会场。 那一瞬间，吴楠清晰地看到沈明姝居高临下地瞥了他一眼，眼神极冷，极淡，且漫不经心。 侮辱性极强。 吴楠咬着牙，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整个人气得呼吸颤抖，捏着高脚杯的手攥得极紧，眼底涌上令人心悸的阴毒冷沉。 好得很。 给他等着！ 吴楠嘴角勾起一抹恶毒的笑容，眼底划过算计的精光。 他想要的女人，还没有得不到手的！ 猛地一仰头，杯中红酒一饮而尽。 “哟哟哟，他那眼神，不会还对阿姝贼心不死？” 宴会厅的角落里，三人将这一场闹剧尽收眼底。 秦时月摸着下巴，眼神玩味，啧啧两声，点评道：“好久没见过这么上赶着找死的人了。” 沈明姝不过是嫌麻烦，不想在众目睽睽下动手罢了。 不然，就冲吴楠眼里对沈明姝不加掩饰的贪婪和欲望，就够他在医院里躺几个月了。 谁知这家伙还来劲了。 秦时月心里为他默哀三秒，起身放下酒杯，对旁边的两个男人道：“我去找阿姝了，拜拜了两位。” 说完，便拿起手包，身姿妖娆地离开。 “总算是走了。” 谢斐顿时松了一口气，秦时月这个女人在他身边，他呼吸都不畅快。 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放松下来，谢斐抿了口酒，转头问：“哥，这个吴楠我听说过，私底下手段挺脏的，姝姐要是被他缠上，虽然不一定有事，肯定会被恶心到。” “你打算怎么办？” 沈迟言目光寒沉如水，薄唇扯出一抹冰冷的弧度：“找个机会，打断他的腿。” “ok。” 谢斐欣然同意，这个办法确实不错。 吴楠一看就对沈明姝心怀不轨，把他腿打折，省得他还能活蹦乱跳的去恶心人。 谢斐暗自思忖着，要不他顺便把吴楠三条腿都废了，反正被这厮祸害的无辜女性也不少，直接一劳永逸，为民除害。 …… 吴楠不知自己祸到临头，只觉脊背忽然一凉，寒毛直竖，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并没有多想，只以为自己是被吴伟才的视线看得有些心虚，忙不迭躲远一些， 这才松了一口气。 “沈老，你这孙女，可真是乖巧啊。” 吴伟才见沈明姝连想出去透口气这种事都要询问一下沈老爷子，不免失笑：“要是我家那小子能有这么乖，我做梦都要笑醒。” 沈老爷子笑呵呵地道：“小姝才刚回来，凡事都比较依赖我们。” “沈老真是好福气啊。”旁边的刘玉成也笑着插了一句：“不知以后谁能有幸和沈老结亲家。” 沈老爷子眼神闪了闪，摸科打诨道：“哈哈哈，小姝还小，这事儿不急。” “沈小姐天生丽质，肯定不缺爱慕者。”刘玉成笑了一下，眼底划过一抹精光，意有所指地道：“我刚才瞧见吴小公子上前和沈小姐搭话，看来也对沈小姐挺感兴趣。” “说不定以后会成就一段佳事。” 老狐狸！ 吴伟才眼色一沉，在心底暗骂了一声刘玉成。 沈家在洲长换届选举一事上始终保持中立，而凭借其地位和威望，一旦沈家倾向于任何一方，那么洲长的位置毫无疑问便是其囊中之物。 这段时间他和刘玉成都在明里暗里试图拉拢沈家。 和沈家大小姐联姻这种事当然也考虑过。 但这样一来，他的心思便昭然若揭。 容易被人说闲话，招来非议。 更重要的是，会引起姜阳的不满。 毕竟他现在依旧是南洲洲长，而他只是个行政部副部长。 刘玉成偏偏挑在沈家大小姐接风宴上说这番话，摆明了想让他在沈家和姜阳之间难做。 歹毒至极。 心里虽然在痛骂对方，表面上却还是得保持着和气的笑容。 吴伟才：“刘主任言重了，我家那小子一向言行无状，唐突了沈小姐，回去我一定好好管教。” 话虽如此，语气听着却隐隐夹杂着一丝火药味。 沈老爷子皱了皱眉，和一旁的沈司辰对视一眼，冷眼旁观着这两人的暗流涌动。 刘玉成和吴伟才都是下一任洲长候选人，两人支持率不相上下，私底下的明争暗斗更是层出不穷。 换届选举越是临近，他们之间的气氛就越是紧张，稍有不慎就能碰撞出火星。 不仅是沈老爷子在冷眼旁观，姜阳也在一旁默不作声，脸上依旧挂着风度翩翩的笑容。 对于即将卸任南洲洲长，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过激反应，从容淡定，仿佛心态很平和地接受了。 甚至有时还和身边人用开玩笑的语气提起自己退休后的计划。 至于这位姜洲长心里真实的想法，恐怕没有人会知晓。 姜阳动作优雅地抿了一口酒，神情极为平和放松，眉宇间却仍旧透露着几分威严，眼底划过一抹微光。 宴会厅另一边。 几名豪门千金聚在一起说说笑笑，一名长相清秀的青年从她们身边经过，雌雄莫辨的面容和温雅俊逸的气质立刻吸引了她们的注意。 “长得好帅！” “这是哪家的小少爷啊，怎么以前从来没见过。” 几名千金望着这青年高挑清瘦的背影，神情难掩激动。 “要不要上去要个联系方式？” “这样会不会太不矜持了？” “害羞什么，遇见帅哥就是要大胆一点。” 就在几人鼓起勇气想追上那位青年要联系方式时，一抬头，人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人呢？” “刚才还在呀。” 许珂悄无声息地避过所有人的视线，来到了沈家员工通道的楼梯间，清秀白皙的俊脸上勾着浅笑，拿出刚才从餐桌那边顺过来的香槟。 打开酒瓶，把一半的酒倒在了身上，浓郁的酒气瞬间笼罩整个人。 不动声色地扔掉空酒瓶，青年漂亮明亮的双眸逐渐失焦，变得茫然，脚下步伐也虚浮不稳，仿佛喝醉一般，跌跌撞撞的向前走了几步。 “先生，你怎么了？” 沈家的一名侍应生发现了他，连忙上前扶着青年摇摇欲坠的身体。 下一秒，他脖颈一痛，骤然失去了意识。 原本醉醺醺的青年睁开双眸，眼底一片清明，神色平静冷漠。 他身手利落地接住被他一手刀砍晕的侍应生，把人拖进了旁边的洗手间隔间。 几分钟后，隔间的门再次被推开。 青年换上专属于沈家侍应生的衣服，从隔间里走出来。 精致清秀的脸上缓缓勾起一抹笑容，一边整理着手腕处的衬衫袖口，一边不慌不忙地离开。 步伐轻快而优雅，隐约还听到他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第52章 接风宴（8） 夜幕低垂，华灯初上。 沈家庄园后院，灯火通明。 沈明姝披了一件长款大衣，推开宴会厅的大门，外面的寒意席卷而来，冲散了在大厅内沾染上的烟酒气息。 十一月的秦城，夜里气温很低，庄园人工湖两岸摆设的宴席已经撤掉，宾客们全都去了暖气充足温暖的宴会厅里，除了四处巡视的保卫人员，庄园里几乎没有人影，一片寂静。 周围总算清静下来，沈明姝长舒一口气。 她向来喜欢安静，这种热闹的应酬场合不适合她。 待久了会不耐烦，暴露出真实脾气。 就像刚才，若不是成功及时脱身，摆脱了纠缠，沈明姝早就一脚把吴楠踹飞八米远。 “一定要克制住，修身养性。” 沈明姝走在僻静的观赏石子小径上，叹息着告诫自己千万要冷静。 “这里是南洲，闹出人命不好。” 接风宴一办，她沈家大小姐身份算是坐实了。 沈明姝走到一处小亭子里，身子倚靠在栏杆上，伸手摸了摸大衣口袋，掏出一盒烟，动作娴熟地从里面抽出一根，又拿出打火机点燃。 红唇轻吐，白色烟雾淡然飘散，沈明姝将香烟含在嘴里，浅吸一口，闷在嘴里许久，才缓缓吐了出来。 清冷淡然的双眸在黑夜里格外明亮，眼底透露出几分矜傲孤寒，周身气场衬得她格外冷寂。 香烟烟尾火光猩红明灭，一片寂静之中，沈明姝像是被烟呛到一般轻咳了几声，笑着低声说：“……艾薇莉安，我听了你的话，回到自己真正的家了。” 可她为什么，心底还是空落落的。 周围一片漆黑。 无人回答她。 “阿姝！” 秦时月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在黑夜里。 沈明姝吐烟的动作一顿，回头看去。 只见秦时月把自己浑身裹成圆球一般，套着厚实的黑色羽绒服，提起裙摆，一手搭在栏杆上，用力一撑，整个人翻进了亭子里，坐到了她的身边。 动作帅气，干净利落。 然而，没帅过两秒。 刚一坐下，秦时月就绷不住表情，忍不住直搓手，嘴里哈着热气：“我去，冻死老娘了！” 她缩了缩脖子，满脸无语地看向沈明姝：“你有什么特殊癖好吗？这么冷的天坐在外面一个人抽烟？” 沈明姝一笑，指间夹住香烟轻轻一掸，烟灰随风飘落，笑了一声：“怕冷就回去，谁让你出来找我了？” 秦时月翻了个白眼，声音冻得都在发抖：“没良心的，我还……还不是怕你迷路。” 沈明姝无语：“……没记错的话，这里是我家。” 听到她提起家这个字眼，秦时月搓手取暖的动作顿了一瞬，眼神有些意外地看向她。 回到沈家这一个月，沈明姝确实变化许多。 沈家人待沈明姝极好，这场接风宴用心至极，排场给足。 秦时月看得出来，沈明姝并不排斥沈家人，甚至在逐渐接纳他们的善意和温情。 她的视线落在了她指间夹着的香烟上，问道：“怎么又抽起烟了，你不是戒了吗？” 沈明姝眯起眸子，重新把烟含进嘴里，道：“忽然想抽，不妨事。” 秦时月却有点不放心。 曾经有段时间，沈明姝烟瘾很大，一天十几包那么抽，他们生怕她抽出病来。 可惜异能者的体质强于普通人，那些烟对沈明姝来说不算什么。 他们也就随她去了。 毕竟那个时候，吸烟，是她唯一缓解压力的方式。 后来，兴许是沈明姝觉得抽烟没意思，便自己戒了。 戒是戒掉了，可一旦她心情不好，就会抽上一根。 就像现在这样。 秦时月叹了口气，安静地坐在她身边陪着。 刚才她离得老远都能感受到沈明姝身上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冷寂。 这状态，好像又回到在东洲的那段时间。 她虽然离开了东洲，有些事，却没能放下。 …… 过了一会儿，沈明姝吸完最后一口烟，将烟头按灭，随手一丢，精准扔进了小亭子两侧的垃圾桶内。 她站起身，拢了下身上的大衣，居高临下地对秦时月说：“走，回去。” “噢，好。” 秦时月起身，跟在她身后。 两人安静地往回走。 忽然，小路拐角处闯出来一道慌慌张张的身影，直直向她们冲了过来。 秦时月反应迅速，整个人挡在沈明姝身前，伸出手拦了一下。 那人没看清路，一下子撞得跌倒在地。 “对不起对不起。” 一个穿着侍应生衣服的男人连忙道歉。 秦时月皱眉，声音压低，气势有些冷沉：“你怎么回事？” 男人以为自己冲撞到了宴会上的贵客，脸色一白，连忙抬头：“实在抱歉，我真的是不小心……大小姐？” 他惊讶地看向被秦时月挡在身后的沈明姝，没想到今晚接风宴的女主角会出现在这里。 沈明姝认出他是沈家的佣人，问：“怎么这么慌张？” 看他的样子，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男人一听她问起，神情顿时变得惊恐不已，浑身忍不住颤抖，抬起手指了个方向，道：“宴……宴会厅的员工洗手间里，有个人被扒了衣服倒在那里，我太害怕了所以就……” 今晚沈家的宴席，也给佣人安排了一份，他吃得有些多，肚子不舒服，就趁着换班的时候跑去洗手间，结果一推开隔间门，就看见一个男的被扒光衣服人事不省的倒在那里。 他认出那是沈家的另一个佣人，顿时吓坏了，急忙跑出来想告诉管家。 沈明姝皱眉，和秦时月对视一眼，神色微沉，问道：“人在哪儿，带我过去。” 男人把她们带到了宴会厅的员工洗手间。 进去之前，男人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说：“大小姐，这位小姐，里面那个人没穿衣服，你看要不先通知一下管家……” 话音还未落下，秦时月就上前，一脚踹开了门。 咣当一声！ 洗手间的门撞上了墙又反弹回来。 男人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这个女的怎么这么彪悍？ 这可是男洗手间！ 他都说了那个人是光着的啊！ 男人心里一阵绝望。 刚才他吓得意识恍惚，听见沈明姝让他带路就听话的带她们过来了。 完全忘记了里面躺着的是个男的。 要是被老爷子发现大小姐被他领着看到了赤裸着身子的男人，他饭碗可就不保了！ 凭着誓死保住饭碗的觉悟，男人以生平难以达到的速度赶在沈明姝和秦时月之前，飞速脱下了自己的外套，冲进隔间盖住了那位仁兄光溜溜的身体。 然后退到一旁，恭敬地对站在门口的沈明姝说：“大小姐，请。” 沈明姝：“……” 秦时月：“……” 第53章 接风宴（9） 秦时月抽了抽嘴角，对沈明姝说：“你家佣人，还挺有眼色的。” 沈明姝没说话，抬脚进了隔间，蹲在晕倒的那人身边，伸手在他鼻间探了探，淡淡地道：“晕了，没死。” 她抬起眼，神色平静地看向手足无措站在那里的男人，命令道：“去把管家找来，不要惊动任何人。” 男人愣了片刻，忙点头：“好，好的。” 说完，连忙跑出去找人。 秦时月跟了进来，仔细观察着地上被打晕的这个佣人，视线落在他后颈的一处青紫上，哟了一声：“下手不轻啊。” 下手很重，力道却恰到好处。 只是打晕，不会致命。 管家很快便得知消息赶了过来。 看见沈明姝漫不经心地半倚在男洗手间门边，旁边还站着一位长相明艳的女人，险些一口气没上来。 “明、明姝小姐，这…这是怎么回事？” 刚才沈老爷子还询问他有没有看见沈明姝，他摇头说没有，心想着她应该是去休息室了。 谁知沈明姝会出现在这里？ 而且还站在男洗手间门口！ 沈明姝双手环胸，神色淡定，完全不觉得自己出现在这里多么令人意外，气定神闲地道：“路过，刚好撞见。” “噢噢，那这位女士是……？” 管家震惊之余，把疑惑的目光转向秦时月，沈明姝只是路过，那这个陌生女人又是做什么的？ 秦时月笑了笑，自我介绍：“我叫秦时月，阿姝的朋友，她胆子小，让我陪她一起过来。” 说完，她亲昵地揽着沈明姝的肩膀，换来对方一个冷冰冰的警告眼神。 管家啊了一声：“原来是秦小姐，幸会。” 秦时月笑了笑，侧过身子给他让出空间，露出里面的景象。 “我和阿姝在后院散步呢，就听说有人晕倒在这儿，就连忙过来看看。” “管家先生，那这里就交给您了。” 管家点点头：“这是当然。” 随后，他的视线落在晕倒那人的身上，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过来的路上，那名佣人已经和他讲了大概的情况。 他向身后招了招手，两名跟着他一起过来的佣人会意，上前把那人抬走，送到医院去。 管家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他沈家的安保工作一向细致到位，不可能有人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外面闯入，潜进来打晕一个佣人。 凶手只能是前来赴宴的宾客。 管家年轻时跟着沈老爷子见过不少大场面，根据那名被打晕的佣人的状况就能看出，动手的人分寸掌握得恰到好处，是个练家子。 对方伪装成沈家的佣人，显然是来者不善。 今晚的接风宴的宾客身份都极其重要，这个不速之客的目的不明，若是出了岔子，沈家估计要担全责。 “我这就去通知老爷子。”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管家的神情肃然起来，留下一句，转身就要离开。 “慢着。” 沈明姝出声叫住了他。 管家脚步一顿，看向她：“明姝小姐，怎么了？” 沈明姝直起身子，瞥了一眼隔间地上的人，平静地道：“这件事悄悄地通知爷爷，不能惊动其他人，尤其是姜洲长他们。” “多叫些安保人员守在宴会厅周围，发现可疑人员立刻上报，不要私自行动，引起骚乱。” “听明白了吗？” 管家有些怔愣。 少女神色淡然沉静，声音平缓，说出的话却自带一股上位者的威严与压迫，让人不自觉听从她。 管家恍惚间，竟在沈明姝的身上看到了沈老爷子和沈迟言的影子。 许久没有听到回答，沈明姝皱眉，抬起眼睛朝他看了过去。 管家猛地回神：“好，好的，我知道了。” 沈明姝嗯了一声，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问：“小叔叔现在在哪儿？” 她直觉今晚这件突发事件不太对劲，得找沈迟言商量一下。 “三爷回他自己的别墅了，就在主楼左侧第二栋楼。” 沈家庄园里别墅群林立，每个沈家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独栋别墅，沈迟言在宴会厅待了一会儿之后，就带着谢斐一起去了那里。 宴会厅这里留给管家处理，沈明姝在秦时月耳边低语几句，让她帮忙去做件事。 而沈明姝，则独自去见沈迟言。 …… 此时，沈家庄园的一栋别墅内。 书房，灯光明亮。 沈迟言高大挺拔的身形陷在扶手椅里，俊美无俦的面容疏离淡然，长腿交叠，姿态矜贵地听着坐在对面的中年男人说话： “边境地区的情况确实不对劲，我的人提交上来的情报与当地军部和监察署报告的数据有明显出入。” 原本应该待在宴会厅和众人应酬交际的吴伟才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这里，他神色凝重地看向沈迟言，道：“我担心边境出事了。” “吴副部长，你多虑了，南洲边境现在被驻扎的军部和监察署围得水泄不通，怎么可能会出事？” 谢斐身形散漫地倚在书房的窗台，百无聊赖地拨弄着放在那里的一盆绿植，脸上笑呵呵的：“总不能军部和监察署全都出了问题？” 真要那样，事情就大发了。 吴伟才被他说得一愣，无言反驳，但依旧沉声道：“我知道事情未必有我想的那么糟糕，但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如果我的担忧是真的，那边境地区的普通民众怕是要遭殃。” “今天借着参加接风宴的机会来见三爷您，就是想告诉您一声，我想亲自去边境视察一下。” 闻言，沈迟言皱了皱眉，抬起眼睛看向他。 谢斐手上力道一重，那盆绿植被他扯下来一片叶子，他有些吃惊：“你疯了？边境现在极其不安稳，换届选举在即，你要是出事，那这么多年的努力不就白费了？” 吴伟才叹了口气，从椅子上起身，向面前的沈迟言弯下腰，鞠了一躬，声音涩然：“正因如此，我才要去视察，三爷，我是您一手从边境提拔上来的，不会忘记您的恩情，也不会忘记我一直走到今天的初心。” 吴伟才抬起头，眼底闪烁着微光，语气坚定：“南洲边境一直受流窜实验体侵袭，民众苦不堪言，我也是从边境地区走出来的，我很清楚那里的状况，也确定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所以，这一趟，我一定要去。” 沈迟言淡漠疏离的视线落在他身上，缓缓启唇：“你如果决定了，我不会阻拦。” 吴伟才松了口气，坐了回去，半晌，又组织着语言开口：“另外，我这次来，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是关于我那不争气的儿子……” “吴伟才。” 话还没说完，便被沈迟言冷冷的三个字给打断。 沈迟言眼神一沉，语气凉薄且透露着一丝警告的意味：“我可以在你不在秦城的时候帮你兜底，但你那个儿子，不行。” 吴伟才一僵，沉默片刻，叹了口气，道：“我明白了。” 吴楠私下里是个什么烂样，他这个做父亲的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心里很清楚，是自己教子无方，才会把吴楠纵容成今天这副样子。 可他就这一个儿子，终究狠不下心管教。 第54章 接风宴（10） 与此同时，别墅外的一棵高大梧桐树上，静静地蹲着一道修长的身影，与夜色融为一体，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无人察觉。 正是伪装成沈家佣人的许珂。 书房内，暖黄的灯光从二楼的窗户里透出来，映出三道人影。 许珂抬手，轻轻抚上藏在耳朵里的窃听器，房间内说话的人声夹杂着微弱的电流声一起传进了他的耳中。 “……还有一件事，这是我这些年搜集到的……滋啦滋啦，希望您……保管……” 信号断断续续，听不清楚。 许珂皱了皱眉，调整了下姿势，树枝轻微晃动，却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完全融入了周围的空间。 就算此刻有人站在树下，也无法发现他的存在。 a级空间型异能【虚空匿影】。 拥有者可以借助空间的力量将自己或他人完全隐匿于虚空之中，避开一切物理和能量的探测，无论是视觉、听觉、热感应都无法察觉到其存在，在隐匿状态下，甚至可以自由移动。 “……滋啦滋啦……那我就放心……了。” 书房内的交谈声停了下来。 “啧。” 许珂咬了咬牙，目光有些冷沉，这别墅的书房内应当是装了信号屏蔽装置。 他顺手放在吴伟才身上的窃听器信号被干扰了。 不过，光凭他听到的这些信息，已经足够了。 许珂唇角微勾，看了一眼别墅书房，从树上跳了下来，撤掉异能，清瘦单薄的身形显现在夜色之中。 他垂下头，整理了下身上的衣服，装作佣人的样子悄然离开。 楼上，谢斐依旧没个正形，散漫地倚着书房窗台，忽然，他眼神一顿，视线看向窗外。 外面一片漆黑，安静幽寂，偶然传来几声微弱的虫鸣。 奇怪。 他看错了吗？ …… 庄园里，沈明姝正朝着沈迟言的别墅而来。 周围巡逻的安保人员和佣人逐渐增多，看来管家的动作很迅速。 眼看着来到别墅附近，沈明姝与一名佣人擦肩而过。 她停下了脚步。 “站住。” 沈明姝的嗓音在夜色之中听上去格外清冷。 脚步匆匆的佣人身体一僵，停了下来。 沈明姝神色平静地看着他，冷冷道：“转过来。” 佣人顿了两秒，缓缓转过来，夜色很深 ，他低垂着头，根本看不清脸。 沈明姝的视线落在他那身明显过于宽大的衣服，挑了挑眉，唇角微微扯出一抹弧度，声音又轻又冷：“啧……真是够巧。” 佣人……许珂听到沈明姝这句没头没尾的话，眼神慌乱一瞬，头垂得更低，声音小心翼翼地试探：“……大小姐，有什么吩咐？” 沈明姝没说话。 气氛安静了三四秒。 就在许珂心里越发忐忑不安之时，只听沈明姝缓缓启唇：“沈家的佣人不会唤我大小姐。” 许珂一愣。 “假扮我沈家佣人，好歹也装得像一点。” 周围空气仿佛在此刻凝固。 许珂心底猛地一沉，知道自己已经暴露。 他缓缓抬起头，清秀俊逸的脸上透露出几分阴鸷，暴露在夜色之下，嘴角勾起一抹狞笑。 “这可是你自找的。” 他本来只想悄无声息地离开，沈明姝却非要点破他的身份。 那就只能对不起这位沈家大小姐了。 话落，许珂整个人突然暴起，身形以鬼魅般的速度向沈明姝扑过去，手中寒光一闪，赫然是一截针管，里面盛满了麻醉剂。 他的动作极快，瞬息间就到了沈明姝面前，趁着她愣然不动之时，举起手里的麻醉剂，朝着修长白皙的脖颈狠狠扎了下去。 然而，沈明姝的反应比他更快。 她身形微微一侧，轻松避开了许珂的攻势，同时伸出冷白漂亮的手，精准地扣住了许珂的手腕。 许珂只觉得手腕一麻，针管瞬间脱手，还未等他反应过来，沈明姝抬起长腿，裙摆轻扬，裹挟着几百公斤重的力道，直接把人踹飞出去。 “砰！” 许珂依靠生死本能抬起手臂挡住脸，可依旧被震出去七八米，直直掼进了墙里，撞出一道人形深坑，激起周围飞扬的尘烟。 胸前的衣服划开一道巨长的口子，血肉翻卷，正往外汩汩洇着血。 那是沈明姝脚上的高跟鞋造成的伤口。 他闷哼一声，身体从墙上滑落下来，跪在地上，咳出一摊血。 剧烈的疼痛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左手臂无力垂落身侧，粉碎性骨折。 “你……！” 许珂咬牙抬头，眼中满是震惊与悚然。 他完全没想到，沈明姝的身手竟然如此强悍！ 怎么会？ 她明明只是个普通人！ 沈明姝站定身子，轻轻拍去裙摆上沾染的灰尘，动作慢条斯理，又俯身从地上捡起了那枚针管，观察着里面淡绿色的麻醉液。 “真没礼貌。” 沈明姝目光冰冷地欣赏着许珂狼狈的惨状，唇角微勾，笑不及眼底：“我话还没说完，你急什么？” 许珂咬紧牙关，额上冷汗直冒，却不敢再轻举妄动。 这女人很不对劲。 “冒充宾客，打晕我家的佣人，还想绑架我……” 沈明姝慢吞吞细数着他的罪状，麻醉剂针管在她手指间灵活地转动几下，忽然，她目光一顿。 在浓重夜色的笼罩之下，她清晰分明地看见，跪在地上的许珂胸前的那道伤口在缓缓愈合。 几秒之后，狰狞的伤口已经全然消失不见，留下光洁白皙的皮肤，以及周围破碎的衣物和干涸的血迹。 “……还是个异能者。” 沈明姝挑了挑眉，轻笑一声：“真没想到啊，看来得通知监察署了。” 许珂心里又惊又怒，他从来没这么狼狈过，更没受过这么重的伤。 此刻，他五官狰狞扭曲，眼底一片阴毒，恨不得活刮了沈明姝。 但同时，他心底也很清楚，自己根本不是沈明姝的对手。 继续留在这里，只会破坏他原本的计划。 许珂忍着剧痛，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眼底寒芒闪过，一根银针倏然自他右手飞出去，直奔沈明姝的眉心。 沈明姝微微一侧，银针擦着她精致白皙的脸过去，扎进了身后不远处的粗壮树干。 她意识到什么，猛地眯起双眸，朝着许珂的方向看去。 只见许珂站在原地，举起右手手掌，嘴角扯出一抹冷笑，雾灰色的精神力骤然爆发，顷刻间， 空气中传来好几道刺耳的撕裂声。 许珂身后的空间被硬生生撕开一道口子，漆黑的裂缝缓缓展开。 空间型异能【虚空匿影】 能力之二，撕裂空间，能短暂地穿越空间缝隙，实现短距离的瞬移。 沈明姝眼神骤变，想阻止他，可惜还是慢了一步。 许珂身形一闪，直接跃入了空间裂缝之中。 那道裂缝骤然闭合，空气中只剩下一丝淡淡的雾灰色精神力波动，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沈明姝清瘦高挑的身影站在夜色之中，目光冷沉地看着一地废墟，周身气息瞬间变得森寒，压迫感极强。 第55章 接风宴（11） 罕见的空间型异能者，等级不低。 仅凭刚才几个照面，沈明姝便迅速做出了判断。 只是刚才攻击他的时候感觉不太对，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阿姝。” 秦时月找了她许久，终于找了过来，走到她身旁，呼吸有些喘：“按你说的都查过了，宴会厅里以及庄园周围都有不少微型监控。” “被打晕的那名佣人醒了之后，可以让他去看监控辨认凶手。” 沈明姝点点头。 秦时月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目光触及那片还残留着淡淡精神力的废墟后，皱了皱眉，问：“怎么回事？” “贼抓到了，”沈明姝扯了扯唇，语气不辨喜怒：“又被他撕裂空间跑了。” 秦时月惊：“空间型异能者？” 这是一种极为罕见的异能，一般来说，觉醒了空间型异能的人，等级都不会低。 那他假扮成沈家的佣人潜进庄园的目的，究竟会是什么？ 沈明姝沉思片刻，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向了不远处的独栋别墅。 刚才那个男人，是从沈迟言别墅的方向过来的。 “把这个拿去化验，查来源。” 沈明姝将手里的麻醉剂交给秦时月。 秦时月接过，点头：“好。” 两人说话间，不远处出现三道人影向她们走了过来。 赫然是沈迟言、谢斐以及……吴伟才。 沈明姝的目光落在吴伟才身上，意外地挑了挑眉，心底划过一个猜测。 “你们怎么在这里？” 谢斐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沈明姝和秦时月，下意识问道：“出来透个气能走到这儿？” 他以为两人是迷了路。 沈迟言看到沈明姝时也愣了一下，随后，目光便落在了她身后那片废墟上，察觉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血腥味，当即目光一凝，沉声问：“怎么回事？” 沈明姝收回打量的视线，唇角勾了勾，漫不经心回答：“刚刚打死了一只老鼠。” 有外人在场，她没把话说得太明白。 但沈迟言却听出了她话里的深意，皱了皱眉，转头冷声对吴伟才说：“你先回去，别让人看见。” 他和吴伟才的关系，只有谢斐和沈老爷子清楚。 旁人并不清楚。 平时联系都是约在私密性较强的高级会所。 吴伟才这次突然上门见他，他也挺意外。 更意外的是，会被沈明姝撞见。 吴伟才这个人并不是很聪明，但胜在他知分寸且听话，闻言，并没有多问什么，只是隐晦地看了一眼沈明姝，点头：“好。” 说完，便转身离开。 此时，谢斐也已经反应过来不对劲，发现了那片半坍塌的墙体和地上的狼藉。 他走上前去查看，不出意外地看见了那摊血迹，当即惊道：“这是怎么回事？” 秦时月双手环胸，冷哼：“宴会厅的员工洗手间里发现了一名被打晕的佣人，还被扒了衣服。” “凶手应该就是今晚来赴宴的人。” “阿姝过来找你们的路上和他交了手，那人撕破空间逃走了。” 沈迟言眯起双眸，声音冷肃：“空间型异能者。” 沈明姝点头，似笑非笑地看向他：“好巧不巧，我发现，他好像刚从你的别墅里出来。” 沈迟言想起方才他们几个在书房里谈论的事情，神色一顿，声音冷了下来：“谢斐。“ 谢斐：“啊？” “把那摊血迹送去检验，查查那人的身份。” “好的。” 谢斐从西装口袋里抽出一条手帕，蹲下身子，将手帕覆盖在那摊血迹上，待血迹洇透帕子后，他又掏出透明袋子，把手帕放进去保存。 见沈迟言的反应，应当是对那名异能者的目的有了猜测。 沈明姝并没有多问。 她和秦时月今晚会撞见此事纯属巧合。 虽然她确实对那个空间型异能者的身份好奇，但对于那个人的目的，她不感兴趣。 该说的她都提醒到位了。 接下来就没她事了。 “外面太冷了，我们进去说。” 沈迟言注意到沈明姝身上只披了一件单薄的黑色大衣，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忽然开口说道。 沈明姝颔首，待会儿沈家其他人估计也到了，她可不想引起别人的怀疑。 谁料，下一刻，沈明姝刚抬脚，就突然踩空。 方才沈明姝踹飞许珂的那一脚，用尽了十足的力道，成功把对方踹了个粉碎性骨折，但她脚上的高跟鞋也被反作用力震得猝然断裂。 能安然无恙撑到现在已是尽力。 沈明姝蓦然崴了脚，身形不稳，向前栽去。 站在她身前的沈迟言猛地一惊，下意识伸手扶住她的腰。 沈明姝猝不及防扑进了他的怀里。 得益于这身高定礼服镂空的腰线设计，沈明姝感受到一双大手正稳稳覆在她细腰的两侧，掌心一层薄茧与细嫩的肌肤相碰触，带来细微的颤栗。 沈明姝：“……” 沈迟言：“……” 秦时月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哇哦。” 刚巧走近的谢斐脚步一顿：“哇哦。” 空气有一瞬间的尴尬。 沈迟言垂下头，对上了沈明姝有些愕然的清冷双眸，薄唇抿了抿，喉结微不可察地滚动几下。 “……还不放手。” 沈明姝咬着牙挤出几个气音。 沈迟言看了一眼那只断了跟的鞋，沉默片刻，把沈明姝的身形扶稳站直，而后俯下身子，手臂穿过她的腿弯，将人抱了起来。 沈明姝整个身体顿时失重悬空，双臂下意识环在了他的脖颈，两个人距离贴近，可以感受到彼此温热的呼吸。 “你……” 还未等沈明姝说什么，沈迟言便直接抱着她转身向别墅走去。 留下两个被闪瞎了狗眼的人站在原地。 秦时月和谢斐对视一眼，连忙回过神，跟了上去。 …… 进了别墅，沈迟言将沈明姝稳稳地放在沙发上，转身去了厨房。 沈明姝脸色有些冷。 很明显对沈迟言突如其来的公主抱很有意见。 只是崴个脚，她又不是残了。 干嘛动手动脚的。 秦时月跟进来坐在她身边，看着沈明姝纤细白皙的脚踝红肿起来，语气有点心疼：“阿姝，你没事？” 谢斐坐在另一边，表情贱兮兮地啧啧两声：“这高跟鞋杀伤力可真高，居然能害得姝姐负伤。” “谢、斐。” 秦时月转过头给了他一个冰冷的眼神，“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沈明姝淡淡瞥了他一眼，伸手朝他招了招：“你过来，来。” 简单一个动作，杀气四溢。 “……” 谢斐秒怂，抬手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瞬间乖巧不已，不敢犯贱。 纯粹就是欠儿。 沈迟言拿着冰袋过来，走到沈明姝面前，缓缓俯下身子，动作轻柔地将冰袋贴到红肿的脚踝处。 “嘶——” 骤然袭来的冰凉使得沈明姝纤细的脚踝一颤。 第56章 接风宴（完） 沈明姝觉得有些丢人。 自己和那个空间型异能者对战的时候毫发未损，裙角微脏，结果被一只高跟鞋害得负了伤。 沈迟言细致且贴心的将冰袋固定在沈明姝的脚踝处，直起身子，眼底藏着浅淡的疼惜，轻声说:“先冰敷一会儿，别动。” 谢斐在一旁看得感慨不已，他哥只要一遇上沈明姝，保准立刻变得贤惠至极，宛如细心周到的老妈子。 “那个逃走的异能者，你们打算怎么解决？” 沈明姝双手环胸坐在沙发上，冷着脸问。 沈迟言慢条斯理地坐在她的旁边，缓缓道:“庄园里面到处都是监控摄像头， 他跑不了。” “我看未必，”沈明姝笑了笑，有些不以为意:“那人可不简单。” 随身携带麻醉剂，一看就是有备而来。 “姝姐，你和他交过手，那人有什么特点吗？”谢斐问道。 沈明姝沉思片刻，说道:“特别抗揍。” “啊？” 谢斐有些懵。 沈明姝:“能接我一腿不死，他挺强的。” 谢斐：“……” 沈明姝那一脚用了十足的力道，换做普通人，不死也得半残。 可那人仅仅是左手臂粉碎性骨折，甚至还有余力撕裂空间遁走。 沈明姝这话听着很狂妄，却是事实。 连谢斐自己都不敢保证能扛下沈明姝的一脚 他若有所思道:“我知道了。” “而且，那个人的空间异能，应该只能短距离传送。”沈明姝补充道。 她之前也和其他空间型异能者交过手，那人遁走时撕裂的空间并不大，理论上，他现在很有可能还在沈家庄园。 那人受了伤，沈家人又在四处寻找他，很难藏身。 谢斐也意识到这一点，立马起身，看向沈知言，道:“我现在就去查。” 说完，转身离开。 谢斐刚走没多久，管家就来了。 一进门，看见沈明姝搭在案几上敷着冰袋的脚踝，当即一愣:“明姝小姐，您这是……？” 沈明姝当然不可能告诉他自己出了糗，淡淡的说:“走路太急，崴了脚。” 管家看到她的伤处已经被妥善处理过，提着的心稍微放下，没再说什么，转头看向沈迟言，说道:“三爷，老爷子请您过去一趟。” 应该是沈老爷子知道了今晚发生的事，叫沈迟言过去商议。 “知道了。” 沈迟言点点头，站起身子，垂眸看向沈明妹，说:“你在这里待着养伤，我过去看看。” 沈明姝嗯了一声。 主楼，宴会厅楼上的休息室。 除了沈聿白那几个小辈，沈家人基本全部到齐。 气氛安静沉默得有些压抑。 几分钟前，管家按照沈明姝的吩咐， 避开了宴会厅里的宾客，把有人伪装成沈家佣人心怀不轨的事告知了沈老爷子。 沈老爷子听完他的话，原本平和的面容瞬间冷了下来，眼底闪过锐利的光芒，整个人散发出威严具有压迫性的气场。 他让管家去把沈迟言叫过来，自己则是以身体不舒服为由推脱掉上来搭讪的宾客，和沈司辰等人一起进了休息室。 众人听说这件事后，不出意外的都很震惊。 沈司辰特地加派人手，同时严防消息泄露。 今晚这场接风宴，整个秦城的豪门权贵都聚集在这里，若是引发骚乱，他们沈家承担不起这个后果。 紧闭的休息室大门被打开，管家带着沈迟言进来。 见只有他一个人，沈老爷子问道：“小姝呢？” 刚才管家来的时候，和他提了一嘴当时沈明姝也在场，沈老爷子知道她去找沈迟言了，现在没看到她一起过来，有些意外。 沈迟言说：“她崴了脚，暂时在我那里休息。” 一听沈明姝崴了脚，沈老爷子和沈司辰顿时急了，忙问道：“小姝怎么样，她没事儿？” 沈迟言摇了摇头，说：“没大碍，我给她处理过了。” 沈老爷子和沈司辰稍稍放下了心。 “人找到了吗？” 沈老爷子看向管家。 沈家的下人们已经来来回回搜了好几遍，依旧无果。 管家歉疚地回道：“还没有。” 沈老爷子冷哼，重重拍了一下旁边的桌子，怒道：“敢在我沈家动手，真是好大的胆子，以为我们沈家没人了吗？” 他对管家说：“去医院守着，那名被打晕的佣人一旦醒来，马上让他通过监控辨认凶手。” “另外，加派人手继续搜，我就不信了，那人还真能飞天遁地！” 一旁的沈念月连忙道：“爸，您先消消气，抓人倒是其次，重要的是要保证在场宾客们的安全。” 江逸尘也附和：“是啊，姜洲长他们还在，不宜这么大动静。” 他提醒的不错，可沈老爷子却道：“那也不能让那个贼人在我沈家为非作歹！” “以后如果传了出去，岂不是成了笑话！” 管家得到命令，退了出去。 沈念月起身道：“清商他们还在外面，我去陪着他们。” 江逸尘也跟了出去。 待他二人走后，来了之后就一直没有说话的沈迟言突然出声：“那人是名异能者。” 沈念月和江逸尘只是普通人，这种事情不便当着他们的面说。 沈老爷子和沈司辰同时皱了皱眉，意识到这件事并不是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怎么回事？”沈老爷子面色沉肃，“为什么会有异能者混进来？” 沈司辰沉思片刻，分析道：“对方伪装成一个佣人，悄无声息潜入庄园，想必是别有目的，可是，沈家有什么令人觊觎的？” 这座庄园平时一直闲置，他们基本上都住在老宅或是外面的公寓，也就只有举办宴会的时候才会过来。 宴会？ 沈司辰脑中灵光一现，抬头问道：“难道那个人的目的是今晚前来赴宴的某个宾客？” 沈老爷子沉声道：“极有可能。” 若说今晚他们沈家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便是聚集了整个南洲的豪门权贵，尤其是姜阳等政府官员。 不管怎么说，引起骚乱的人是一名异能者，这件事就变得复杂起来。 沈司辰叹了一声，道：“我去找聿白。” 涉及到异能者，让沈聿白来处理比较合适。 他起身离开了休息室，房间内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沈老爷子和沈迟言两人。 沈老爷子抿了一口茶，缓缓地开口：“还有什么事？” 他看得出，沈迟言隐瞒了一些其他的事。 沈迟言上前，将吴伟才在书房内交给他的东西拿了出来，那是一枚小型u盘，他淡声道：“吴伟才打算去边境视察，临走前把这个东西给了我。” 那枚黑色u盘非常小巧精致，里面存储了许多秘密证据，凝聚了吴伟才半辈子的心血。 这等于他的保命符。 沈老爷子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良久，说道：“小姝崴了脚，就让她在你那待一会儿，等宴会结束，再带她回老宅。” 按他这意思，接下来的宴会，不需要沈明姝再出场。 那名异能者或许还潜藏在庄园里，他们加派人手搜寻，万一把他逼急了，说不准会动手伤人。 让沈明姝留在沈迟言那里，也是为了保证她的安全。 沈迟言点点头，听出了沈老爷子对沈明姝的保护之意，应道：“好。” 第57章 沈迟言和沈明姝必须死 沈家这场声势浩大、排场拉满的接风宴终于落下帷幕，各大媒体记者收获颇丰，豪门贵妇圈也有了全新的谈资。 不难预料，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秦城上层圈子的关注焦点都会聚集在沈家这两位千金身上。 散场时，沈老爷子亲自出门送别姜阳一行人。 目送姜阳上车驶离庄园，沈老爷子原本平和的神情瞬间变得严肃，转身返回休息室。 沈司辰早已在那里等候。他和沈聿白带领众人对庄园进行了地毯式的全面搜索，却依旧毫无头绪。 “人已经逃走了。” 沈司辰得出结论，语气沉重地说，“他应该混在宾客当中，可惜我们无法确定他的身份。” 被打晕的佣人还未苏醒，不能指认。 沈司辰咬了咬牙，对方是仗着他们不能公然对所有赴宴宾客进行搜查，才如此肆无忌惮吗？ “不管怎样，好在没有人员伤亡。”沈老爷子叹了口气，他心里明白，这件事恐怕不会再有后续进展了，说道：“先把这件事压下去，千万别走漏风声，你去和小白说一声。” 沈司辰点头应道：“好。” …… 另一边，姜阳的车行驶在公路上。 姜瑷和几名富家千金约好去会所聚会，已经提前离开了。此刻，车内只有姜阳和司机两人。 “停车。” 姜阳突然出声命令道。司机一脸疑惑，但还是踩下了刹车，车子稳稳地停在路边。 姜阳坐在后座，双腿交叠，神色镇定从容，抬眼看向司机，冷淡地说道：“下车。” 司机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照做。 车内，姜阳眼神变得凛冽，视线向下移，落在某处，沉声道：“滚出来。” 只见后座下方缓缓爬出一道虚弱的身影。 正是藏匿许久的许珂。 沈明姝猜得不错，他的异能仅能进行短距离空间传送。 但他并未躲藏在沈家庄园，而是藏进了姜阳的车里。 不管沈家派多少人在庄园内搜查，都没人敢对南洲洲长的车下手。 许珂喘着粗气，捂着重伤的手臂，脸色惨白地靠在座椅上，身上的衣物破碎不堪，沾满了干涸的血迹，模样狼狈至极。 姜阳见状，震惊得不禁失声：“你这是怎么回事？” 许珂额前的头发早已被冷汗浸湿，湿漉漉地黏在脸上，喉间涌上一股腥甜，冷笑着说：“……没想到，居然阴沟里翻了船。” “许珂！” 姜阳的声音都有些变了调，但又顾忌司机就在车外不远处，便压低音量，咬牙道：“你让我找机会帮你接近沈家人，我帮了，可你怎么会伤成这副模样？” 究竟是谁能把一名a级实验体伤成这样？ 他到底做了什么？ 姜阳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方才沉稳的姿态荡然无存，刺耳的质问声在后座的狭小空间里回荡。 许珂不耐烦地闭上双眼，嘴唇毫无血色，脑海中一阵天旋地转。 沈明姝的那一脚，废掉了他一条手臂，再加上为了逃走强行使用异能，遭受了巨大的反噬，如今他已是强弩之末。 许珂咽下喉间涌起的腥甜，用嘶哑的声音威胁道：“放心，我要是死了，你也别想好过……” 这句话刚刚出口，他便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听到这句威胁，姜阳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得森冷彻骨，眼底涌动着仿佛要毁天灭地的风暴。 车外，司机站在一棵树下，点燃一根烟，一边吹着冷风，一边等待姜阳的命令。 突然，背后的车窗缓缓降下，露出姜阳那张冷峻如霜的脸。 “开车！去医院。” 秦城，异能专科医院。 提前接到通知后，院长带着各科室主任严阵以待。 “快快快！送抢救室！” “拿呼吸机！” “ct呢！动作快点！” 姜阳大步流星地跟在医护人员身后，看着许珂被推进手术室。 “手术中”三个字亮起，姜阳站在医院走廊，全然不顾以往沉稳风度的形象，直接揪住院长的衣领，声音阴沉地说道：“他绝对不能出事！” 院长用手腕扶了扶下滑的眼镜，急忙说道：“姜洲长，您、您放心！” 心里却慌得不行，里面那位究竟是什么人，竟能让姜洲长如此失态？ 姜阳松开手，院长腿软得差点跪倒在地。 姜阳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起，目光阴冷地盯着手术室的门，那眼神宛如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 竟敢威胁他，真是好得很！ 几个小时后，特级看护病房。 明净宽敞的病房里安静得有些诡异。医护人员全被姜阳支走了，此刻整间病房里只剩下他和病床上的青年。 突然，病床上的人动了动，缓缓睁开了双眸。 许珂毕竟是a级异能者，即便精神力耗竭，遭受异能反噬，自愈能力依旧十分强大。 他一睁开眼，就看见姜阳面色阴沉地站在病床前。 姜阳冷笑着开口：“恭喜啊，你没死成。” “现在，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许珂轻笑一声，闭上双眼，麻醉药效还未褪去，先前那噬骨钻心般的剧痛已然消失，沈明姝的那一脚却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中，动作被不断放慢、拉长，最后定格。 对死亡的恐惧如潮水般后知后觉地涌来，铺天盖地。 再次睁开眼时，许珂眼底满是触目惊心的恨意。 他舔了舔嘴唇，语气中充满了恶毒的杀意：“……沈迟言和沈明姝，必须死！” 姜阳以为自己听错了，问道：“你说谁？” 许珂抬眼看向他，神色有些癫狂，狞笑着重复道：“我要你杀了沈迟言和沈家那个刚找回来的乡下女！” 姜阳胸膛剧烈起伏，气得脸色铁青：“你疯了吗？你知道沈迟言是谁吗？整个南洲的豪门世家加起来都不敢轻易得罪他一个人，你居然让我去杀了他？” “许珂，老子是有把柄在你们手上，但老子可不是蠢货！” 姜阳讥笑：“沈迟言出身中洲顾家，和白塔关系密切，你觉得我能动得了他？” “只怕你和你背后的那些人，都奈何不了他分毫！” 姜阳怀疑他伤到的不是手臂，而是脑子。 谁知，许珂冷笑一声：“姜阳，别怪我没提醒你，沈迟言不死，到时候死的就是你。” 姜阳一怔，问道：“你说什么？” “吴伟才打算去南洲边境视察，这次去沈家赴宴，就是为了把他手里的那些东西交给沈迟言。” “他手里捏着什么，我想你应该很清楚。” 许珂抬起头，神色平静地看向姜阳瞬间变得惨白的脸，一字一顿地说道：“况且，南洲边境藏着什么秘密，你我都心知肚明。” 第58章 希望他能活着回来 病房里死一样的安静。 良久，姜阳深吸一口气，脸色发白，迫使自己冷静下来，说：“我知道了，沈家那边我会注意。” “但是，你想在秦城动沈家的人，简直痴人说梦。” 许珂唇角勾出一抹冰冷的邪笑，说：“不能在秦城动手，那就把他们引到别的地方再下手。” 姜阳皱了皱眉：“你想做什么？” 许珂没有说话，而是垂下头，盯着自己打着石膏的胳膊，神色平静的道：“哥哥他们要是知道我受伤了，会很生气的。”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喃喃自语。 姜阳忍不住打了个冷战，看向许珂的眼神里染上了惊恐之色，“你该不会是要……” 他的声音里透露出几分慌乱。 “怎么，怕了？” 察觉到姜阳眼神的变化，许珂轻笑了一声，慢悠悠开口：“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姜洲长。” “吴伟才都查到边境那边了，沈家或许也知道了你这些年做过的那些勾当。” “以沈家和中洲那边的关系，估计离联盟理事会知道真相的日子也不远了。” “他们死，还是你死。” “选一个。” …… 沈家。 回到沈宅后，沈老爷子立马叫来陈医生为沈明姝看伤。 沈明姝的扭伤并不严重，再加上异能者体质本来就强悍，可以说，如果陈医生来的再晚一点，伤处就痊愈了。 “小姝啊，要不姑姑带你去寺庙祈福。” 卧室里，沈念月站在床边，看着陈医生为沈明姝上药，皱着眉心疼道：“别是被什么脏东西缠上了。” 这段时间她家小姝遭遇的事情未免有些水逆，不如去寺庙里拜一拜，给她求个平安符。 沈明姝靠在床头，身上换了舒适的家居服，腿上盖着薄毯，闻言，轻笑一声：“小姑，封建迷信要不得。” 陈医生上好药后，收好药箱，起身告辞。 管家跟着出去送人。 沈念月让沈明姝好好休息，自己也退了出去。 卧室的门被关上。 沈明姝掀开薄毯下地，纤细白皙的双脚落在地毯上，没有任何不适。 其实，沈迟言为她冰敷后不久，就已经没事了。 只是不想回到宴会厅和那些权贵虚与委蛇地应酬。 沈明姝拿起手机，戳进聊天框。 ［那个麻醉剂查到来源了吗？］ 消息刚刚发出去，秦时月便回道：［正在查。］ 过了一会儿，聊天框震了一下。 ［：这东西来源还挺复杂，我让人查了成分，发现很有可能来自黑市。］ 黑市？ 沈明姝挑了挑眉，秦城黑市情况复杂，估计不太好查。 不过话说回来，她确实该找个机会再探一遍黑市。 然而，这个念头刚刚萌生，便被沈明姝压了下来。 不对。 职业病犯了。 她现在是沈家大小姐，不应该和黑市有牵扯。 沈家庄园那名异能者，极有可能是冲着沈迟言来的，关她什么事？ 不管是仇家还是私怨，沈迟言要是连这点事都处理不好，那他可以回炉重造了。 哪里用得着她来瞎操心。 沈明珠心想，装聋装瞎过好咸鱼生活才是最重要的。 ［能查到就查，如果太麻烦，找个理由丢给谢斐，我可不想掺和进去。］ ［：明白。］ 另一边，二楼书房。 书桌中央摆着一枚黑色u盘，沈老爷子和沈迟言分别坐在书桌两边。 沈老爷子按了按眉心，道：“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 沈迟言漫不经心地坐在那里，沉默片刻，说：“吴伟才要去南洲边境视察，那就让他去。” 对方既然如此心急，敢在沈家主办的接风宴上动手，想必吴伟才拿捏到了他们的命脉。 沈老爷子点了点头，沉声道：“不错，姜阳坐不住了。” 南洲洲长换届本来并不稀奇，但姜阳这个洲长却不是自然卸任，而是被迫的。 自四年前震惊五洲的黎明号爆炸事件之后，姜阳就一直不明原因的被联盟理事会排挤。 直至今年年初，姜阳迫于理事会的压力，不得不自愿离任。 提交离任申请之前，他还主动向理事会推荐刘玉成为他的接班人。 换届选举临近，吴伟才和刘玉成的竞争非常激烈且不相上下。 两人的支持率差距不大，唯一的区别，就在南洲这些豪门权贵的站队上。 刘玉成出身显赫，背靠姜阳，刘家又是南洲颇有底蕴的世家大族，和姜家一向交好。 有小道消息说，姜阳意欲把姜瑷嫁给刘玉成的儿子。 姜、刘两家若成功联姻，刘玉成成为下一任南洲洲长的胜算会更大。 所以吴伟才才会在这个关头上提出前去边境，为的就是最后一博。 南洲边境，藏着可以一举扳倒姜阳和刘玉成的关键证据。 若是真能调查出结果，他可以轻易反败为胜。 但现在看来，姜阳那边已经有所察觉。 吴伟才此番南洲边境之行，怕是不会那么顺利。 所以他才会在走之前来见一面沈迟言，把这u盘交给了他。 这是吴伟才给自己留的后路。 哪怕，沈家根本不会在意他的死活。 沈老爷子抬起眼睛看向沈迟言，眼底浮现出令人看不懂的深色，问：“你会插手吗？” 沈迟言神色懒散，漫不经心地笑了笑：“作为一颗棋子，吴伟才聪明且知分寸，关键时候保一保他也没什么，只是……” 沈老爷子挑眉：“嗯？” 不知想到什么，沈迟言神色有些冷：“他那个儿子，迟早会害死他。” 吴楠的行事作风在秦城上层圈子无人不知，遭人唾骂。 每次提到他，众人都无不感叹，好竹出了颗歹笋。 处事沉稳、精明能干的吴副部长生了这么个儿子，真是家门不幸。 吴伟才想在沈家这里留一条后路，可他那个好儿子，却在沈家的接风宴上堂而皇之的搭讪沈明姝，甚至还对她起了歪心思。 沈迟言一向都把沈明姝当眼珠子似的护着，怎么可能容得下吴楠这种货色？ 吴伟才这步棋，被吴楠搅了个彻底。 沈老爷子叹息：“先观望着，如果真出了事，再考虑也不迟。” 沈家一向中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若是真出手救下了吴伟才，那么整个沈家都会卷入这场政斗漩涡。 沈迟言垂眸，桌上的那枚黑色u盘静静躺在那里。 里面存着吴伟才这些年暗中搜集到的关于姜阳背地里手脚不干净的证据。 若是被曝出来，这位姜洲长下半辈子只怕要在牢狱中度过。 沈迟言拿起那枚u盘，唇角扯了扯，声音低沉地道：“希望他能活着回来。” 到时，这场南洲洲长换届之争，估计会非常精彩。 第59章 刘家？他不配！ 秦城，一家高级会所。 奢华至极的顶级包厢内，水晶吊顶刺眼又夺目，将整个房间照得亮如白昼。 包厢里充斥着烟酒味，真皮沙发上，一群富家公子哥和千金名媛正肆意地谈笑着，边喝酒边玩着游戏。 “姜瑷，该你了。” 姜瑷还穿着今晚参加宴会的礼服，慵懒地坐在沙发上，她的身边挤着两位名媛，窃笑着将手里的骰子递给了她。 她放下手中的酒杯，接过骰子随意地扔了出去，眯起双眸打了个哈欠，神色有些不耐：“没劲。” 旁边一位名媛嬉笑着问：“那咱们不如来玩真心话大冒险？” 说完，她眼神暗示着瞥向包厢内正在拼酒的豪门富少们。 “对啊，姜瑷，不如你把刘少叫过来，咱们一起玩？” 几位名媛的脸上不约而同露出暧昧的笑。 他们口中的刘少就是刘玉成的儿子，刘家大少爷刘知远。 姜家和刘家一向交好，最近一段时间，秦城豪门圈子更是流传着姜瑷即将嫁入刘家的传言。 尽管没有正式官宣，所有人都已经把他们当成未婚夫妻来看待了。 这次聚会，刘知远和姜瑷都在，众人免不了想起哄。 然而，姜瑷听到这句话后，却压了压唇角，态度冷淡许多，道：“不了，人太多，会很吵。” 刚才提出要真心话大冒险的名媛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了一下，有些意外。 怎么回事？ 姜瑷看起来，好像并不想和刘知远有更深的接触。 另一边，那群正喝得尽兴的豪门阔少们也一直在观察着姜瑷等人的举动。 “刘少，你那未婚妻，怎么看起来和你不太熟啊？” 有个富二代把手臂搭在了刘知远的肩上，吐息间充斥着熏天的酒气，音量极大地询问他。 刘知远皱了皱眉，嫌恶地拂开他，端着酒杯朝姜瑷走去。 他一起身，顿时吸引了整个包厢的目光，众人看着他一步步走到了姜瑷面前，目光变得柔和下来，温声问：“小瑷，时间不早了，太晚回去伯父会担心，我送你回家？” 语气温柔又专情，标准的优秀男友模板。 旁边的几名千金纷纷朝姜瑷投去了羡慕的目光。 她们的家世比不上姜瑷，自然也配不上家世背景强大，底蕴深厚又优秀的刘知远。 就在众人以为今晚会被迫吃一大碗狗粮时，姜瑷却抬起了眼睛，似笑非笑地看向刘知远，神色有些疏离，柔声说：“多谢刘大哥关心，不过我还想和小姐妹玩一会儿。” 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他的建议。 刘知远嘴角温和的笑容僵了一下。 “好，那你想回去了和我说一声，我送你。” 众人都在看着，刘知远不想把气氛弄得尴尬，深吸一口气，用尽量温柔的声音道。 说完，便转身回了座位。 他的身后，姜瑷目光冷淡地看着他的背影，清纯的脸上闪过一抹嗤笑。 自作多情。 真以为她会嫁给他吗？ 她的目标从来只有沈聿白一个，至于刘知远？ 他不配！ 一群人又玩了起来。 酒过三巡，姜瑷不知不觉喝得有点多，白皙的脸上浮现两抹酡红，整个人意识开始有些模糊。 旁边一位千金皱着眉关切地问道：“姜瑷，你不会喝醉了？” 见姜瑷的身形有些摇晃，她想伸手扶一下，却被对方一手拍开。 “我没醉！” 姜瑷大声嚷了一句，又伸出手去够桌上的酒杯。 旁边人连忙阻止：“快别喝了！” “姜瑷你醉了，不能再喝了。” “是啊，刘少还在旁边呢，你别喝太多。” 酒意上头，姜瑷的思绪本来就有些僵，此刻听到刘知远的名字，顿时提高了音量：“本小姐想喝就喝！他刘知远算什么东西，也敢管本小姐？” 她的音量不是很大，但此话一出，原本嘈杂的包厢内顿时安静下来。 刘知远原本还在和身旁的人说着话，听到姜瑷这番话，握着酒杯的手猛地一僵，脸上笑容凝固片刻。 当着秦城这么多豪门子弟的面说这种话，无疑是在打他刘家的脸。 刘知远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恼怒，但很快又被他强压下去。 毕竟在这秦城的豪门圈子里，他向来是要面子的，更何况周围还有这么多双眼睛在看着。 他暗暗冷笑一声，缓缓站起身向姜瑷走去，维持着温和优雅的风度，对众人道：“小瑷喝醉了，我送她回去。” 不能放任她继续在这里胡说八道。 说完，便脱下外套裹在姜瑷身上，将人半扯半抱的拉起来，离开了包厢。 会所外，刘知远将姜瑷带上了他的车，动作粗鲁地直接把人扔进了后座，自己也坐了进去。 司机问：“大少爷，我们现在去哪儿？” 刘知远没有回答他，不耐烦地扯着领带，感觉浑身一片燥热。 他今晚喝得也有些多。 姜瑷还倒在一旁，嘴里念着几声嘀咕。 刘知远皱眉，俯下身子凑近了去听，姜瑷的低语清晰起来：“……聿白哥哥，你，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刘知远一听，脸色顿时黑了下来，一个巴掌扇过去：“贱人！” 现在整个秦城豪门圈子的人都知道她是他的女人。 她现在嘴里却喊着沈聿白的名字，这不是当众给他戴绿帽子是什么？ 刘知远气得胸膛剧烈起伏，庆幸把姜瑷早早带了出来。 否则，若是让包厢里的那群人听到了，再传出去，他头上的草都要长满了！ 看着她醉得人事不省的模样，刘知远眯起眸子，眼底忽然划过一抹冷色。 他伸出手，动作轻柔且暧昧地抚上姜瑷清纯白皙的侧脸，神色贪婪而充满了欲望。 这么想要男人是吗？ 他成全她。 “去澜庭酒店。” 今晚，他就好好享受一回洲长千金的滋味。 …… 沈明姝的脚并无大碍，沈老爷子依然勒令她在家好好休养一段时间。 本来在接风宴后就安排她进沈氏的计划也不得不暂时搁置。 沈明姝近日悠闲得不行。 老宅里目前就住了五个人，沈清商和沈曜每天要上学，白天基本不在，沈迟言就更不用说了，天天加班到很晚才回来。 白日里，偌大的沈家老宅就只有沈明姝和沈老爷子两个人在。 沈老爷子喜欢清静，通常会在书房练一上午的字，而沈明姝则总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雷打不动。 中午十一点，沈明姝的卧室门被打开。 “明姝小姐，午餐想吃什么？” 管家看着她穿着睡衣睡眼惺忪地从楼上下来，微笑着询问，语气如常。 沈家老宅的其他佣人们这些天也早已习惯她的作息，见怪不怪。 沈明姝趿拉着拖鞋，抓了一把微乱的头发，打了个哈欠，声音随意且慵懒地道：“随便。” 第60章 令人羡慕的作息 “好的。” 管家点了点头，转身吩咐厨师做一些沈明姝平常爱吃的菜。 沈明姝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一罐冰可乐，三指并拢单手打开，仰头喝了一口，动作散漫随性。 她慵懒的倚在冰箱旁，看着沈家的佣人来回忙碌，神情惬意又安逸。 这才叫享受生活。 润过嗓子后，沈明姝重新上楼换了套衣服，再下来时，沈老爷子已经坐在饭桌旁等她。 见她下来，沈老爷子放下手中的报纸，眼尾皱纹加深些许，调侃道：“今天起得倒是比昨天早一个小时。” 沈明姝在他旁边坐下，闻言，淡然道：“嗯，昨晚早睡了一个小时。” 端着菜走过来的管家手轻微一抖，嘴角抽搐一下。 明姝小姐这作息真的是……太健康了。 睡眠时长相当固定。 哪怕凌晨三点才睡，她也一定要睡够七个小时才肯起来。 沈老爷子笑呵呵拿起筷子，给她夹了一块鱼肉，声音温和：“多吃点，没吃早饭，肚子肯定饿了？” 语气慈爱，关切至极。 若是沈曜等人见到他现在这副慈眉善目的样子，肯定会惊掉下巴。 沈家身为秦城顶级世家，底蕴深厚，家规森严，沈老爷子对子女的管教一向严苛。 像沈明姝这种晚上不睡早上不起的妈见打行为，哪怕是最叛逆的沈曜，都不敢这么干。 然而，沈明姝在沈老爷子面前如此放肆，他不仅没有严厉斥责，反而还一脸宠溺，甚至关心她有没有被饿到。 双标得令人发指。 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 沈老爷子却恨不得沈明姝更放肆、更随性一些。 他家小姝在外面苦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回到家，当然是想怎么样就怎样，随她高兴最重要。 只要沈明姝想，就算要天上的月亮，他也会砸几十个亿进去造个载人飞船上天给她摘。 上次从监察署检测回来，沈家上下都被检测报告单上的营养不良惊吓到。 所以，沈老爷子特意给厨师加了三倍工资，让他想办法给沈明姝养身体。 沈家的厨师也不负众望，只用几天的时间就把沈明姝的口味研究得很彻底，一桌子不仅都是她爱吃的菜，而且营养均衡，健康美味。 沈明姝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地吃着，动作优雅又赏心悦目，仪态端庄矜贵。 沈老爷子在一旁看着，眼底的溺爱都快溢了出来，饭都多吃了一碗。 用完饭后，沈明姝回了房间，开了几把游戏后，换上运动装，去了三楼健身室。 两小时后，沈明姝从楼上下来，额头上挂着细密的汗珠，白皙的肌肤泛着莹润红光，手里拿着毛巾擦汗，路过书房时，忽然听见里面传来两道声音： “……南洲边境那边，你安排一些人……” 是沈老爷子。 沈明姝停下了脚步，擦拭的动作一顿。 南洲边境？ 另一道温雅的男声回道：“我知道，您放心。” 沈明姝眉头轻蹙，眼底划过一抹诧异。 江逸尘？ 江逸尘最近一直待在秦城，据说是因为结婚纪念日临近，他特意推了几个工作，想陪陪沈念月。 只是怎么会突然回老宅？ 就在她沉思之时，书房的门被打开，江逸尘走了出来，见到沈明姝，当即一愣。 少女一身运动装，扎了高马尾，袖子挽了几道，白皙纤细的脖颈上覆了一层细汗，冷白漂亮的手腕戴着黑色护腕，整个人显得更有活力了些。 “小姝？你这是……刚运动完？” 江逸尘一猜便知她刚从三楼健身室过来。 沈明姝点点头，淡笑着问道：“小姑父怎么忽然过来了？” 江逸尘眼神一顿，忽然意识到沈明姝方才很有可能一直在书房门外，那她会不会听到他和沈老爷子的对话？ 思索片刻，他打消了怀疑。 书房的隔音极好，怎么可能会听见里面的说话声呢？ 江逸尘觉得可能是最近事情太多，自己变得疑神疑鬼。 他温和一笑，扬了扬手里的文件袋，说：“回来拿个东西，这就走。” 沈明姝唇角上扬，露出一抹笑容：“小姑父慢走。” “嗯。” 江逸尘走后，沈明姝看了一眼书房的门，转身回房间，进了浴室。 过了一会儿，浴室内的水声停下。 沈明姝擦着头发出来，心里思索着刚才听到的内容。 沈老爷子提到了南洲边境。 这让她有些在意。 沉吟片刻，沈明姝拿起了手机。 ［边境最近有什么不对劲吗？］ 五分钟后，那边回了消息： ［：我刚想和你说。］ ［：审判庭的人和南洲监察署在边境发生了点冲突。］ 沈明姝眼神一深。 ［怎么回事？］ ［：听说是为了几名逃窜的失控实验体。］ ［：我了解得也不多，现在东洲那些人都清楚我和你在一起，他们找不到你的人，开始缠上我了，烦都烦死了。］ ［：我把蛛网内网的账号退了，登的马甲小号视奸，小号权限没那么大，边境的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 沈明姝手指动了动：［我知道了。］ 她又发过去一条：［离家这么久，你也该回去了，不然你哥得找我算账。］ 手机震动几下。 ［：没良心的，我这是为了谁？］ ［：你觉得我会放心让你一个人留在南洲？］ ［：其他的倒还好说，关键沈迟言和谢斐他们两个也在，我怕到时他们会知道当年你——］ 沈明姝目光顿了下，眼底划过一抹微光。 下一秒。 对方已撤回一条信息。 ［：……算了，本小姐是绝对不会回去的。］ 沈明姝唇角扯了扯，垂落的长睫在白皙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随你。］ 放下手机，沈明姝继续擦着头发，目光再次陷入沉思。 沈老爷子刚才提到的，会和秦时月说的冲突有关吗？ 片刻后，沈明姝忽然回过神，顿时：“……” 这些关她什么事？ 嫌日子太舒服了吗？ 反省片刻，沈明姝觉得自己还是不够咸鱼。 于是直接上了床，合上落地窗帘，闭上双眼，重新进入了梦乡。 距离她起床，才过去四个多小时。 本想询问沈明姝晚饭想吃什么的管家：“……” 行叭。 他再次感叹，明姝小姐的作息真令人羡慕。 第61章 她怎么更加摆烂了 翌日一早。 沈清商和沈曜赶早读，嘴里塞了块面包便匆匆去学校了。 饭桌上，沈老爷子坐在主位，戴着老花镜正看着报纸，沈迟言和沈明姝坐在他两侧，静静地吃着早餐，二人的动作同样的慢条斯理，不缓不慢，莫名有些相似之处。 今日沈司辰也在，坐在沈明姝的旁边。 他平时都住在南洲基地，得空了便会回老宅陪沈老爷子和沈明姝。 沈司辰喝了口粥，忽然问道：“小姝啊，你在家这么多天，脚伤好了没有？” 沈明姝道：“已经没事了。” 沈司辰点点头，这些日子他在基地时常牵挂着沈明姝，得知她没事，稍微放了心。 “那你想什么时候进公司呢？”他又问道。 这时，沈老爷子放下报纸，抿了一口茶，慢悠悠地道：“急什么，现在外面天气那么冷，让她去公司做什么？” “小姝身体这么清瘦，万一来回上下班着凉生病了怎么办？” 沈司辰噎了一下，讪讪道：“……可小姝一直在家待着也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 沈老爷子冷哼一声：“我的孙女，想怎样就怎样，反正沈家养得起。” 沈司辰：“……” 一段时间没回家，这还是他那个严厉刻板的老父亲吗？ 饭桌另一边的沈明姝忍不住笑了一声，道：“爷爷，爸爸说的没错，我总不能一直在家待着。” “不如就今天，我待会吃完饭就和小叔叔一起去。” 说完，她在桌子下轻踢了下对面一言不发专心用餐的沈迟言，唇角扯出一抹弧度：“可以吗，小叔叔？” 整天待在老宅也挺无聊。 出门找找乐子倒也不错。 沈迟言动作一顿，抬起眼睛看向她那张眉眼含笑的脸，放下筷子，嗯了一声：“可以。” 反正沈明姝待在老宅还是去公司都没什么差别。 沈司辰也说：“是啊，爸，你看小姝自己都同意了。” 沈老爷子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倒是不担心你女儿累着！” 不过，既然沈明姝自己愿意，沈老爷子也没再反对，只是一个劲地叮嘱沈迟言：“给小姝安排轻松点的工作，就让她在你身边做个小秘书，你有空的时候多教教她。” 沈迟言神色淡然地点头：“好。” 用过早餐后，沈迟言就带着沈明姝一起去了沈氏集团。 两人样貌出众，颜值逆天，气场更是前所未有的相配，出现在公司的那一刻，瞬间引起了全公司上下激烈的议论。 员工群里更是炸了锅。 “沈总今天带了个女生来公司，我看见他还亲自纡尊降贵替那个女生开车门！” “什么？沈总一向不近女色，清冷禁欲得像个神仙，那个女生是何方神圣？” “不知道，年纪不大，像是刚成年，长得极为惹眼，天仙似的。” “不会……沈总老牛吃嫩草？” 眼看着猜测越来越离谱，终于有人出来爆料沈明姝的身份。 “那是沈家刚找回来的大小姐，沈总的小侄女！” “原来如此。” “不是说沈家大小姐在山村里长大，没上过学，长得不好看吗，这叫不好看？！” “……谣言果然不可信。” 公司大群里消息不断，他们讨论的对象却毫无察觉。 沈迟言带着沈明姝乘坐总裁专属电梯，去了顶楼办公室。 谢斐早就等在那里，见到沈明姝跟着过来，他有些意外，但还是笑着打招呼：“姝姐，怎么来公司了？” 沈明姝双手插着兜，嘴里含着半根棒棒糖，漫不经心地环视着偌大的办公室，慢吞吞道：“来上班。” 谢斐嘴角的笑容一顿：“上班？” 沈明姝点了点头，朝着沈迟言的方向一抬下巴，道：“给他当秘书。” “……” 谢斐笑不出来了，立马向他哥投去了询问的目光，得到对方肯定的眼神后，他深吸一口气，明白了。 沈明姝嘴上说着要给沈迟言当秘书，但问题是，沈迟言敢劳累这位小祖宗工作吗？ 不可能的。 所以苦的还是他。 要伺候的祖宗从一位变成了两位。 谢斐认命地叹了一口气，语气极其卑微：“姝姐，您先站一会儿，我去给您搬张桌子。” 十分钟后，近百平的总裁办公室内多了一张办公桌。 沈明姝散漫地坐在办公桌后，笔直的长腿搭在了桌子上，咬着嘴里的糖，饶有兴致地欣赏着落地窗外的景色。 沈氏大楼高耸在秦城的市中心，放眼望去，甚至可以将整座城市尽收眼底。 办公室的另一边，谢斐将文件翻到需要签字的地方，递给沈迟言，瞥了一眼沈明姝的方向，悄声道：“哥，这样好吗？” 沈迟言头也不抬：“随她去。” 谢斐扯了扯嘴角，在心底啧了一声。 到底是从小养到大的，换做旁人，沈迟言怎么可能允许有人在他面前这么没规矩？ “司辰哥刚才发消息告诉我，让我教姝姐熟悉一下秘书的工作。”谢斐摸着下巴好奇道：“哥，你说我该怎么办？” 教沈明姝？ 他还是要命的。 沈迟言合上文件，闻言挑了挑眉，抬眼看向谢斐，一字一顿地问：“轮得到你教？” “……” 谢斐嘴角一抽：“我不配，你来教，行了？” 他哥这副狗德行，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不变。 “不过……”谢斐语气一转，“忽然让姝姐给你当秘书，难不成是在给她铺路？” 沈迟言点头：“嗯，是有这个打算。” “老爷子把他手里的股份都送给她了。” 沈老爷子赠送股份和私产的事只有沈家人知道，还未对外公布。 把沈明姝放在沈迟言身边当秘书，也是为了让她尽快了解沈氏的运作，以免日后成了大股东，却对公司不熟悉。 谢斐感慨：“姝姐这身价，怕是得有九位数了。” 那可是沈老爷子手里的股份。 “要我是她，就把你踹了，直接把整个沈氏收入囊中。” 谢斐乐道：“当个女霸总，多爽。” 沈迟言垂下眸子，唇角微扬，道：“沈氏，还入不了她的眼。” 两人说话间，忽然，办公室里突兀地响起了几声游戏击杀音效。 沈迟言和谢斐不约而同地看了过去。 只见沈明姝慵懒随性地陷在舒适的扶手椅上，正聚精会神的打着游戏。 时不时还开个麦：“别送，这局你爹带飞。” 刚才还在畅想沈明姝做霸道总裁的谢斐顿时沉默：“……哥，真的不管吗？” 他怎么觉着，沈明姝在这里和在沈家老宅没区别呢？ 甚至更加摆烂了。 沈迟言的目光落在沈明姝身上，眉眼柔和下来，嗯了一声：“随她开心。” 谢斐叹了口气，心道，行，这小祖宗只要不惹事就好。 没过一会儿，谢斐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喂？” “谢特助，楼下来了个送外卖的，说总裁办公室有人订的外卖到了，要送上去，您看这……” 手机里的人语气有些为难。 公司有规定，外卖不许上顶楼，沈迟言和谢斐平时也没有点过外卖，这还是破天荒第一次，他也很震惊。 谢斐皱眉：“什么外卖？总裁办公室怎么可能——” 话还没说完，不远处有人打了个响指。 谢斐的声音戛然而止，下意识朝着声源处看去。 只见沈明姝唇角勾着一抹弧度，语气平静淡然：“我点的蛋糕和奶茶，让他送上来。” 她早饭吃得有点少，点个甜点填补一下肚子。 谢斐：“……” 旁边的沈迟言：“……” 第62章 来送文件 几分钟后，谢斐拿着外卖回了办公室，双手捧着递到沈明姝的面前。 “祖宗，您的外卖。” 他的语气听起来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沈明姝手里的游戏还没结束，朝旁边抬了抬下巴，云淡风轻地道：“放那儿。” 谢斐：“……” 谢二少深吸一口气，动作极重地抬起外卖，又轻轻地放在桌上，替她打开包装袋，而后愤然转身出去忙了。 这期间，沈明姝连个眼神都没有抬一下。 一上午很快就过去。 谢斐端着一杯咖啡进来，放到沈迟言手边，说：“哥，待会儿还有个会。” 沈迟言嗯了一声，并没有看他，视线盯着电脑上的文档。 谢斐瞥了一眼沈明姝的方向，发现她人并不在，顿时疑惑：“姝姐人呢？” 沈迟言敲了下键盘，淡淡道：“里面休息室，睡着呢。” 谢斐的目光朝他的身后放过去。 总裁办公室里有个单间，是沈迟言的专属休息室，平时他加班太晚不想回公寓，可以直接睡在这里。 此时休息室的门微敞着，他可以看清里面那张柔软舒适的单人床换上了新的床单和被子，一道纤细的人影背对着他，安静地沉睡着。 谢斐顿时有些羡慕。 他堂堂中洲谢家二少爷，不缺钱也不缺权，还是得规规矩矩的和普通上班族一样工作。 可沈明姝却可以堂而皇之的在总裁办公室里点外卖、打游戏以及睡大觉。 看得他好想辞职啊。 谢斐浑身的酸气直往外冒，沈迟言合上电脑，起身对他道：“走，去会议室。” …… 沈明姝醒来时，偌大的办公室里空无一人。 刚睡醒的脸上残留着迷茫，她眨了眨眸子，起身下地，拿出手机。 ［人呢？］ 刚发出去没过几秒，谢斐回给她一张照片。 沈明姝手指微动，点击放大。 照片的角度明显是偷拍，画质有些模糊。 沈迟言坐在巨大的会议室首位，长腿交叠，双手放在身前，俊美的眉眼低垂，鼻梁挺拔，薄唇微抿着，浑身散发着矜贵冷沉的气场。 下面众人无一敢和他对视，纷纷低垂着头。 ［x：会议g。］ 沈明姝挑了挑眉，收回手机，向外走去。 既然他们在开会，那她不如到处转转。 刚走到办公室门口，手机忽然震了下。 ［x：姝姐！江湖救急！有份文件放在桌子上忘了拿，你能帮忙送过来吗？］ ［x：五楼多功能会议室，拜托拜托，卑微下跪jpg］ ［知道了。］ 沈明姝转身拿了文件往外走，电梯直下到五楼，刚到会议室门口，忽然被一名女高管拦住了。 她一身白色西装，气场逼人，上下打量了一眼沈明姝，皱眉问道：“会议都开始这么久了，你怎么才来？” 沈明姝挑眉，扬了扬手里的文件夹，道：“我来送个文件。” 女高管神色缓和一些，道：“跟我进去，别引起别人注意，沈总今天不怎么高兴，撞枪口上你就死定了。” 沈明姝明白她是误会了，但忽然觉得这样也挺有趣，便神色乖巧地点了点头。 女高管推门而入，沈明姝跟在他后面，低垂着头，走到会议室的角落，找到位置坐了下来。 沈迟言坐在首位，正在停止一位高管汇报工作，并没有注意到她。 反倒是谢斐，见到她进来，眼神有些惊讶，却也没点破。 沈明姝坐在会议室的最末位，唇角勾了勾，把文件夹放在面前，装作认真听的模样。 那名高管发完言后，会议室里的气氛有些凝重。 沈迟言身上的气息更加冷沉，透着令人心惊的压迫感。 众人背后冷汗直冒。 唯有坐在最角落里的沈明姝，一脸云淡风轻，甚至涌上了一股困意，她打了个哈欠，身体向前微伏在桌上，眼尾溢出生理盐水，那颗漂亮的小痣也洇上了湿意。 带着沈明姝进来的女高管就坐在对面，见状，顿时有些胆战心惊地偷瞥了一眼沈迟言的方向，见他没有发现这里，顿时松了一口气。 她竖起眉毛望向沈明姝，低声斥责道：“还有没有规矩？赶紧起来！”。 沈明姝置若罔闻，没动弹。 女高管气得不行。 就在这时，坐在首位的沈迟言突然看向了一旁的谢斐，问道：“东西呢？” 谢斐立马垂下头，用手机发了消息。 ［x：姝姐，文件！］ 众目睽睽之下，沈明姝放在桌子上的手机震了一下。 她看了一眼，起身拿起文件，顶着众人惊疑的目光，缓缓走向谢斐的位置，把文件啪的一声扔在了他面前，声音冷淡：“记得给跑腿费。” 谢斐：“……” 会议室的空气安静下来。 猜测、惊讶、恐惧、意外，各种各样的视线全都集中在了沈明姝身上。 刚才提醒沈明姝的那位女高管，瞬间白了脸色。 沈明姝站在那里，双手环胸，眉眼含笑地看向沈迟言，对方在他起身的那一刻，脸上就充满了意外的表情。 沈迟言身上冷沉的气息散去，眉眼柔和下来，轻声问道：“怎么忽然过来了？” 方才还置身冰窖的众人见状，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如出一辙，宛如见了鬼，不可置信地看向沈迟言。 这，这是他们沈总？ 沈明姝拍了拍谢斐的肩膀，唇角扯出一抹弧度，道：“来给谢特助送文件。” 谢斐嘴角一抽：“……多谢。” 沈明姝：“不用客气，我身为秘书应该做的。” 谢斐：“……” 沈迟言：“……” 众人：“……” 沈明姝抬眼扫视了一圈众人，目光最后落在了沈迟言身上，说：“文件送到了，就先不打扰你开会了，沈总，请继续。” 说完，她大摇大摆的走到了会议室门口，推门离去。 留下满脸震惊到呆滞的众人。 会议室内鸦雀无声。 最后，还是谢斐轻咳一声，打破沉寂，唤回了他们的思绪。 沈迟言嘴角的弧度已经压了下来，气场重新冷沉下来，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柔和，全是他们的错觉一般。 “会议继续。” 他道。 第63章 你这哪是秘书 出了会议室后，沈明姝去了五楼的员工茶水间。 茶水间内聚着几名员工，坐在一起谈笑八卦。 “听说前天晚上，洲长千金和刘家大少爷闹到警察局里去了。” “姜家和刘家不是关系很好吗？怎么回事？” “听说是两人一夜情后闹掰了，姜小姐非要告刘大少强jian她，两人被警察带走的时候还被媒体拍到了。” “唉，这些豪门真会玩儿，贵圈真乱呐。” 沈明姝从他们身后路过，走到靠墙咖啡机前，接了一杯咖啡，找了个位子坐下。 正对面的墙上，挂着巨大的电视机，上面正播着今天的新闻。 “据悉，南洲政府大楼行政部副部长吴伟才已于今日中午十一时正式出发前往南洲边境，开展相关的视察工作，吴副部长表示……” 沈明姝端着杯子的手一顿，抬眼看过去。 电视屏幕里，吴伟才登上飞机，向众人挥手，脸上挂着毫无破绽的笑容，与那夜在沈家庄园满脸惊惶的他完全不同。 沈明姝放下手里的咖啡，缓缓眯起眸子。 换届选举近在眼前，吴伟才不留在秦城想办法抓稳民心，突然去南洲边境做什么？ 这几天在沈家遇见的事情逐一在她的脑海中闪过。 接风宴那晚，吴伟才是从沈迟言别墅里出来的，他们两个关系挺熟。 而且沈老爷子在书房也提到了南洲边境。 沈明姝眼神闪了闪，划过一抹微光。 白皙分明的指节在桌面上缓缓敲击着，沉思片刻后，她起身离开茶水间，直接回了顶楼办公室。 沈迟言的会还没开完，偌大的办公室内只有她一人。 沈明姝拿出手机，打给了秦时月。 “阿姝？” “把霜华的联系方式发我。” 沈明姝神色平静，声音带着几分冷沉，那边的秦时月愣了愣，说：“好。” 片刻后，霜华的联系方式被传了过来。 沈明姝并没有挂断，加了人，立马发了一长条消息过去。 ［南洲行政部副部长吴伟才前往边境视察，让边境那边的蛛网成员盯着他的行踪，出现任何情况立即上报。］ “怎么了阿姝？” 见沈明姝一直沉默，秦时月有些不明所以。 沈明姝看着霜华回复的收到二字，语气冷淡：“吴伟才要去南洲边境视察。” 新闻刚播出来，秦时月还不知道，闻言有些意外：“他不是在准备换届选举吗？怎么忽然跑去边境了？” 沈明姝走到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前，眼底划过一抹深色，嗯了一声，说：“我让霜华派人去盯着吴伟才的举动，她对边境地区蛛网成员的分布很清楚，更稳妥一些。” 霜华作为南洲分部蛛网5组组长，确实比她这个秦家大小姐有用许多。 秦时月撇嘴，故作委屈地叹息一声，语气幽幽控诉：“唉，看来我这位心腹大臣，马上就要被遗忘，然后打入冷宫咯。” 沈明姝嘴角一抽，对她间歇发作的抽风感到非常无语：“……别犯病，我有预感，吴伟才此行另有目的。” 听她这么说，秦时月唇角微勾，调侃她：“那让霜华睡觉都睁开一只眼睛紧盯着吴伟才的情况，保准不会让这些破事打扰到你沈家大小姐的清闲生活。” 沈明姝轻哼，挂断电话，然后垂眸陷入沉思。 之前她以为，闯入沈家庄园的那名异能者是冲着沈家去的，目标是沈迟言。 现在看来，未必是这样。 脑海里重新浮现出那晚的情形，沈明姝缓缓蹙起眉头，陷入沉思。 如果对方的目标是吴伟才，又是为了什么？ 南洲洲长换届政斗？ 还是……和他这次突如其来的边境之行有关？ 就在沈明姝思绪翻涌之时，办公室的门忽然被人打开。 “姝姐，你刚才真的吓我一跳。” 谢斐一进门，就大声嚷嚷着：“哪有你这么江湖救急的啊？” 当着所有沈氏高层的面，直接把文件夹拍在他面前，害得他当众社死。 沈明姝双手环胸，转过身去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轻飘飘道：“我能帮你送去就已经仁至义尽了，还想怎样？” 语气冰凉，目露不善。 谢斐顿时从心地怂了，抱拳道：“打扰了。” 他谢谢她，真的。 下次再也不敢劳烦这位小祖宗了。 果然，这世上只有他哥才制得住她。 谢斐哀怨地望向沈迟言，对方却像没看见似的，径直从办公室的衣架上取下大衣，对沈明姝说：“走，带你去吃饭。” 沈明姝的目光移向他手里的黑色大衣，挑了挑眉，问道：“出去吃？” 沈迟言唇角微扬，轻笑道：“当然，沈氏的食堂可养活不了你那精细脆弱的胃。” 今天的工作基本上处理完，沈迟言毫无身为总裁的自觉，提前下班，带着沈明姝去了市中心一家口碑极好的中式餐厅。 逸香居，私人包厢。 这里的装修风格古色古香，雅致闲适，私密性极好，环境安静平逸，令人放松。 侍应生上完菜后，安静退了出去，顺便关上了包厢门。 沈迟言和沈明姝坐在一起，而谢斐则是在他们的对面。 沈迟言戴好塑料手套，慢条斯理地剥了一只虾扔进沈明姝的碟子里，缓缓问道：“你下午有什么打算？” 沈明姝靠在椅背上，姿势懒散，闻言，抬眼看向他，疑惑地道：“上班啊，我不是你的秘书吗？” 话音刚落，对面坐着的谢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谢斐觉得她在讲冷笑话，乐得不行：“姝姐，说实话，我还真没见过谁家的秘书是你这样的。” 沈明姝压下眉眼，冷冷地看向他，平静的语气中含着几分危险：“哪样？” 察觉到她犀利冰冷的眼神，谢斐努力憋回了笑声，肩膀一耸一耸，声音有些颤：“在老板办公室点外卖吃零食打游戏，无所事事到处游荡，还睡在老板的休息室，你这哪是秘书，分明是——” 声音戛然而止。 对面两人的目光同时落在他的身上，一个笑容冰冷，一个意味深长。 谢斐笑容凝固在嘴角，咽了咽口水，识相地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低头默默吃饭。 不敢再造次。 第64章 沈明姝：你找死？ 这顿饭，谢斐吃得极其安静。 生怕对面这两位祖宗揍他。 就在三人即将用完餐之时，包厢外面忽然响起了吵闹的声音。 “你们是什么人？别乱来！我要报警——” “监察署执法办案，抓捕逃犯，我看谁敢拦？” “队长，他往楼上去了！” “追，决不能让这人再跑掉！” “是！” “别砸了，别砸了！快住手！楼上都是包厢！哎！别拆了我的店！” 紧接着，一阵凌乱的脚步声逐渐逼近。 包厢内的三人同时放下了筷子。 沈明姝皱了皱眉，眼底划过一抹不悦。 转头看向沈迟言，对方的脸色也有些沉。 外头的声响越来越大。 下一秒，离包厢门口最近的谢斐目光一变，反应迅速地站起来，转身挡在他们两人的身前。 几乎是在他起身的同时，包厢的门从外被人猛地撞碎，木板碎片四散飞溅，两道人影叠着跌了进来。 “跑啊，你不是很能跑吗？” 穿着监察署制服的魁梧身影骑在另一人的身上，一只手死死的摁住下面还在 拼命挣扎的人，手臂青筋暴露，另一只手晃着银质手铐。 咔嚓。 身下的人双手被铐上，脸色涨得通红，喘着粗气。 “…… 你特么的，放开老子！” 那名个魁梧的男人直接一手刀上去，对方直接晕死过去。 几名穿着监察署制服的青年小跑过来，气喘吁吁的喊道：“队、队长。” 那个魁梧的男人从地上起身，把晕死的犯人拎了起来，转身就要走，说道：“人抓到了，收队。” “慢着——” 就在此时，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从他们身后响起，平静却不容置疑。 魁梧男人回头望过去，只见谢斐双手插兜站在那里，脚边铺满了木板碎片，向来张扬帅气的脸上一片冰冷，眼神透着寒意。 他的身后，静静坐着两道淡定的身影。 “光天化日闯进我们的包厢，打扰本少爷吃饭的雅兴，这么简单就想走？” 谢斐嘴角勾起一抹邪性的冷笑，一字一顿道：“高卓，今天你不给本少爷一个说法，别想就这么算了。” 高卓面容冷峻，长相粗犷，见到是谢斐，当即不屑地冷哼一声：“我以为是谁，原来是谢二少。” 说完，他轻慢的目光落到沈迟言身上，又看了看旁边神色清冷的沈明姝，唇角扯出一抹嘲讽的弧度，意有所指的道：“怎么，陪着你家主子泡妞呢？” “高、卓！” 谢斐的眸子阴沉得要结冰，冷声道：“你他妈的注意你的臭嘴！” 听到二人的对话，神色平静坐在那里的沈明姝挑了挑眉，转头看向旁边的人，低声好奇的问道：“和你有仇？” 沈迟言拂去衣服上沾染到的木屑，淡淡道：“跳梁小丑。” 监察署行动队三队队长， b级异能者，高级监察官，高卓。 出身于中洲高家，与谢家是世仇。 高卓被调任到南洲监察署后不久，与沈聿白结怨，对整个沈家的人都厌恶至极。 偏偏沈迟言背景极大，他惹不起，平时只敢吹眉瞪眼，嘴上挑衅。 沈明姝了然，身子向后一靠，安静看戏。 高卓让他的手下把晕了的犯人带走，转身双手环胸地看向谢斐，态度恶劣且嚣张：“谢二少，我今天是在执行公务，这个犯人逃了三条街，一路被我们追到这里，好不容易才逮到，望您见谅。” 嘴上说着见谅，眼底却充满了不屑。 “见你妈的谅！”谢斐怒声道：“糊弄谁呢，监察署执法规定里，有提过执行公务可以扰民吗？” 他提高了嗓门，不少人听到动静，从包厢里出来，探头看热闹。 走廊里很快挤满了人。 逸香居老板从人堆里挤了出来，进到包厢，满眼肉疼地看着地上四分五裂的门板，以及被震脱了一大块的墙皮。 这装潢很贵的。 “这位长官，你们就算是执行公务，也不至于砸了我的店？” 老板心疼地浑身都在颤抖，愤愤地道：“你们从进门之后，一路上精神力外泄，毁了我差不多半个店。” 谢斐闻言冷笑：“本少爷还是第一次见，监察署执行公务能造成这种破坏程度。” “真是开了眼了。” 高卓的脸色黑了下来。 旁边的老板还在继续说：“你们必须要赔偿我的损失，不然我就去监察署投诉你们！” 听到这话，高卓立马冷笑一声，瞥了老板一眼，目光冰冷。 他行事一向肆无忌惮，无人敢惹。 今天竟然碰上个不长眼的。 老板被他的眼神吓得一僵，瑟缩一下，气势弱了不少，脸上却充满不甘。 谢斐在一旁慢悠悠的开口：“这里到处都是监控，高队长，你做了什么好事，全都一清二楚。” “监察署成员公然破坏社会秩序，威胁民众财产安全，我倒是想看看，这件事若是传出去，你高队长还能不能在监察署待下去。” 高卓的脸色阴沉得快要滴墨，双拳紧握， 冲着老板咬牙道：“ 给我滚出去！” 老板看向谢斐。 谢斐给了他一个眼神，他顿时领会，识相的退了出去，顺带清场。 四周围观的人散去。 现场顷刻间只剩下了四个人。 高卓深吸一口气，目光阴沉沉地盯着谢斐，声音嘶哑地问：“谢斐，你想怎样？” 监察署的监察官考核马上就要来临，他不能因为这种事情被降级处分。 谢斐张扬一笑：“给小爷赔了这顿饭钱，再向我们鞠躬道歉。” 赔一顿饭钱对高卓来说算不上什么，但要他鞠躬道歉，这让一向脾气高傲目中无人的他无比难受。 “谢、斐，你别欺人太甚！” 高卓磨着牙，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声音。 谢斐笑了，漫不经心地道：“好啊，那我们就去监察署，朝叶署长要个说法。” 高卓垂在身侧的双拳握得咯吱响，转眼看向了沈迟言，道：“沈三爷，做人留一线他日好相见的道理，我想您不会不清楚。” 沈迟言抬起眼睛看他，神色散漫，唇角一扯，视线凉薄得心惊，云淡风轻地道：“不巧，我不想留。” 这是要逼着他低头道歉了。 高卓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今天这件事的确是他的错，纵容手底下人损毁民众财产，要是被叶署长知道，肯定会在考核里记他一次大过。 得不偿失。 高卓站在原地沉默半晌，犹豫再三，最终冷着脸上前一步，朝着他们三人的方向，缓缓弯下了腰。 “……抱歉。” 声音微弱到几不可闻。 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高卓的目光阴冷且恶毒，令人胆寒。 趁着起身的空隙，他的嘴唇略微蠕动，无声的呢喃了几个字。 几个狗娘艹的。 下一刻，旁边安静坐着的沈明姝眼神骤然冷了下来，抄起桌上的筷子朝他飞过去。 筷子宛如利刃一般，稳准狠地扎进了高卓的左肩。 高卓痛嚎一声，跪在地上。 沈明姝目光冰寒，周身散发着压迫感极强的气息，一字一顿道：“你找死？ 第65章 敢动我的人？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谢斐只觉眼前一花，还没反应过来，高卓已经跪倒在地。 那根筷子直接洞穿了他整个肩膀。 高卓捂着肩膀，血迹从指间渗出来，他额上冷汗直冒，心底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惊恐。 他可是b级异能者！ 身体强悍程度已非普通人能比，别说是根筷子，就是刀刃都未必能划破皮肤。 可他偏偏，被这根竹质筷子，扎穿了肩膀！ 这怎么可能？ “你——”高卓抬起头，粗犷的面容阴沉至极，瞳孔紧缩一瞬，震惊地看向面前这个看似娇弱沉静的少女，愕然道：“你是什么人？” 高卓此刻是真的慌了。 如今这个世界，异能者的社会地位极高，异能者之间向来凭实力说话，奉行丛林法则。 他出身中洲世家高家，家世显赫，寻常人根本得罪不起，而且他还是高家中唯一觉醒了b级异能的人，年纪轻轻便是高级监察官，和其他的世家子弟完全不在同一个阶层。 正是仰仗着自己的实力和身份，他才嚣张跋扈横行至今，根本不在意那些曾被他欺凌的人。 都是一群弱得要死的蝼蚁，轻轻一捏就能要了他们的命，也配入他的眼？ 所以，刚才谢斐要高卓鞠躬道歉时，他才会倍感屈辱。 沈家三爷沈迟言，行事狠厉，手段强势，是个人物，但南洲沈家在他眼里，算不上什么。 至于谢斐，也只是个没有觉醒异能的世家公子哥罢了。 两人都不过是普通人，对他而言毫无威胁。 可是这个少女！ 高卓咽了咽口水，满脸不可置信的神情。 她刚才出手速度极快，连他都未能看清！ 仅凭一根筷子就能把他伤成这样，这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唯一的可能，她也是异能者。 高卓心里迅速将南洲的异能者档案过了一遍，没有一人能和眼前这个少女对上。 谢斐站在一旁欣赏着他的惨状，心底呸了一声。 活该。 让你得瑟嚣张。 他脾气算是好的了，惹到沈明姝头上，准备着给自己烧纸钱。 “高队长。” 沈明姝神色平静地开口：“你刚才说了什么，不如大声点说出来？” 恃强凌弱有错在先，死不悔改出言辱骂。 给他脸了？ 沈明姝眼底划过令人心悸的寒意。 高卓冷汗打湿了后背，声音颤抖着道：“……我什么也没说。” 他咬了咬牙，死不承认，迫使自己镇定下来，稳住慌乱的情绪，抬起头恶狠狠盯着沈明姝，威胁她：“你竟敢伤监察署成员，这是违法的！信不信我把你抓回监察署，治你个——啊！” 话还未说完，另一根筷子突然袭来，洞穿了他的右肩。 伤口非常对称，精准至极。 谢斐一挑眉，抬眼望去，发现这次出手的并不是沈明姝。 是沈迟言。 沈迟言俊美的眉眼透露着冷沉的寒意，神情极为不耐烦，气势强得迫人，令人喘不过气，他声线冰冷地开口：“吵死了，闭嘴。” 剧烈的疼痛袭来，高卓呼吸有些不稳。 这两人出手完全是一脉相承的刁钻狠辣。 两根普通的筷子，直接碎了他的琵琶骨。 谢斐轻笑出声，上前一步，在高卓面前蹲了下来，伸手握住那两根筷子，干脆利落地同时拔出。 高卓闷哼一声，脸色发白，怨恨地瞪着谢斐，面部肌肉紧绷，呼吸颤抖。 “你……” 还未等他说些什么，下一刻，异能者超凡的自愈能力发挥效用，肩膀上两个血淋淋的洞瞬间愈合。 连条疤都没剩下。 谢斐站起身，一脸嫌恶的丢掉手里染了血的筷子，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手，慢条斯理地道：“高队长可别睁眼说瞎话，我们哪里伤你了？” “明明连个伤口都没有。” 肩膀还在隐隐作痛，高卓气得说不出话来。 “再说了，”谢斐唇角扯出一抹灿烂的笑容，道：“我们几个普通人，哪来的能力伤到你这个b级异能者啊？” “你说是？高监察官？” 他换了个称呼，嘲讽意味直接拉满。 高卓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颤着手指着他们，厉声道：“你，你们给我等着！” 说完，便晃着身形转身离开。 谢斐抬手做喇叭状，喊道：“别忘了赔偿损失，外加付饭钱——” 慌忙逃离的背影崴了一下。 谢斐啧了一声，转身吐槽道：“欺软怕硬的东西。” 这顿饭吃得戏剧性满满。 本来雅致闲适的包厢，现在变得像是刚经历过暴力破拆一般。 沈明姝几人下楼，老板满脸堆着笑迎了上来，殷切地送他们离开。 不知是被沈明姝和沈迟言那一手吓到了，还是害怕逸香居老板真的拿着监控录像去监察署投诉。 高卓走前，竟真的赔了损失，还付了他们的饭钱。 谢斐落在最后面和老板热聊，脸上挂着笑，非常贴心地告知了对方监察署的举报电话和投诉窗口。 临走时还再三叮嘱千万别放过高卓那个欺软怕硬的孙子。 …… 另一边，高卓心里怀着一腔怒火回到了监察署。 迎面正好撞见沈聿白带着卫阳往外走。 还真是冤家路窄。 高卓冷笑一声，两只手紧攥着，握得咯吱响，猛地上前一步拽住了沈聿白的衣领。 卫阳见状大惊失色：“高卓！你做什么！” 旁边人迅速上前劝阻。 “高队！快住手！” “快放手啊高队！监察署内不能寻衅滋事！” 高卓此刻已经听不进去他们的话，眼睛猩红，怒意完全吞没了理智，脑中只剩下残暴的欲望。 沈聿白眯起眸子，声音冰冷：“高卓，你有病？” “呵！”高卓嗓音沙哑至极：“沈聿白，老子今天不弄死你，就不姓高——” 说罢，举起拳头就要朝沈聿白揍过去。 沈聿白目光一沉，刚要动手，视线不知瞥到了什么，瞬间松了力道。 眼看着那裹挟着全部力道的拳头要落在沈聿白俊秀白皙的脸上。 “高队不要！” 众人惊恐失声，心脏提到了嗓子眼里。 下一刻，旁边伸出一只纤白的手，轻松且精准地截住高卓即将落下的拳头，捏住他的手腕用力向后一拧。 “啊——” 高卓发出杀猪似的惨叫。 陆琳琅不知何时出现的，冷着一张脸，紧接着又一个过肩摔把人撂倒在地。 她又细又直的长腿踩着高卓的背，将人死死压在地上，嘴里叼着一根烟，语气不善道：“胆子挺大啊，敢动我的人？” 第66章 原来您就是陆小姐 卫阳等人见到陆琳琅，瞬间有了主心骨，松了口气，站到她身后，脸色不善地瞪了一眼地上的高卓，又关心的转身询问：“沈队，你没事？” 沈聿白退到一旁，整理着自己被抓乱的衣领，薄唇微抿，摇了摇头。 卫阳目光微微下移。 沈聿白原本扣到最上面的制服扣子已经崩开，露出大片锁骨，白皙的脖颈上隐约可以看见三道淡淡的红痕。 卫阳惊叫：“天呐！沈队你受伤了！” 他这一嗓子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力。 陆琳琅的长腿还纹丝不动地踩在高卓身上，闻言立马回头，视线触及到沈聿白脖颈处的红痕时，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抽出腰间挂着的长鞭，直接一甩。 啪！ “姓高的你个傻逼，欠抽是？” 被她踩在脚底动弹不得的高卓痛得挣扎几下，羞愤地涨红了脸：“……陆琳琅，你敢！” 他和陆琳琅同为南洲监察署高级检察官，身份等级最高，权力也仅次于署长叶宏远。 可是，陆琳琅竟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羞辱他！ 陆琳琅冷笑一声，又是一鞭子下去：“脑子犯病了就去治，沈聿白是我一队的人，欺负到他头上，当我陆琳琅是死的吗？” 说着，又是几鞭。 三队的副队齐永闻讯赶来，见状，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连忙上前阻止：“陆队，手下留情！” 他朝身后的队员使了眼色，几人连忙上前把陆琳琅拉下来，再扶起地上眼前发黑面色铁青的高卓。 齐永打着圆场：“都是同事，没必要，没必要……” 陆琳琅嘴角挂着嘲讽的笑意：“你们队长脑残挑事的时候，你怎么不站出来说都是同事？” 齐永一噎，心里有些崩溃。 主要是他也没想到高卓今天会突然发疯找沈聿白麻烦啊！ 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高卓自己也没料到。 他在沈迟言那里憋了一肚子火没处发泄，只是想借机教训一下沈聿白而已。 谁知会突然碰上陆琳琅。 她不是出外勤了吗？ “这事儿没完。”陆琳琅凌厉的眼神落在高卓身上，冷冷地道：“咱们署长办公室见。” 说完，她带着一队的人转身离开。 聚众围观的人散去，都在心里消化着刚才看到的惊天八卦。 高卓的后背一片火辣辣的疼，脸色极其难看，黑沉得快要结冰。 接连栽了两次，真是倒霉透顶！ 思及此，他色厉内荏地冲着齐永等人发火：“怎么这么慢才过来？没看见陆琳琅那个贱女人快把我打死了吗？” 陆琳琅身为a级异能者，身体强悍程度和实力都比他高上不知几倍。 那几鞭落在他身上，脊梁骨都险些被抽断。 齐永：“……” 他已经用平生最快的速度赶过来了。 但是都赶不上高卓的作死速度。 他哪能料到高卓今日忽然发癫找一队的麻烦？ 整个监察署谁不知道陆琳琅护犊子，尤其最护着沈聿白，他却偏爱往枪口上撞。 对着三队的队员发泄完怒火后，高卓冷静下来，逐渐恢复理智。 今天出的丑他都记着，绝对不会放过陆琳琅和一队那几个贱人！ “从逸香居抓回来的那个人呢？”高卓问道。 齐永推了推眼镜：“在审讯室关着呢。” 高卓嘴角扯出冷笑，转身朝楼上审讯室走去。 正好，他的火气还没发泄完。 另一边，陆琳琅带着一队的人离开监察署，上了一辆黑色防弹作战车。 陆琳琅和沈聿白一起坐在后排，她侧眸瞥了眼沈聿白的脖子，问：“没事？” 沈聿白正在低头查看平板上的资料，闻言，摇头道：“没事。” 一副云淡风轻波澜不惊的模样，仿佛刚才差点被揍的人不是他似的。 陆琳琅有些恨铁不成钢：“你能不能改改你这温吞性子，怎么平时管我一套一套的，脾气大得很，对着外人就任凭欺负？” 沈聿白手上的动作一顿。 其实，如果陆琳琅没有赶到的话，高卓的下场也不会比现在好到哪儿去。 但他没有解释。 陆琳琅见他沉默，叹了一口气，似乎有些无奈，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过了一会儿，她问道：“资料看得怎么样了？这次来的是赤冥学院黑院的两名教官，异能等级不低，接待工作不能出岔子。” 沈聿白正好浏览完最后一页资料，点了点头，将平板递给她：“都没问题，手续和流程没有遗漏。” 陆琳琅接过来，粗略扫了一眼就扔到一边。 沈聿白工作向来严谨细致，不会出差错。 她信任他。 沈聿白对她的动作有些意外，问：“你不仔细看看吗？万一这次来的是你的老熟人……” 陆琳琅的父亲陆老爷子，正是赤冥学院如今的院长。 她离家多年，和西洲那边基本没联系过几次，与陆家人尤其是陆老爷子的关系十分微妙。 明明是亲父女，这些年却像是陌生人一般，只要确认对方还好好活着就行，其他一概互不干涉。 陆琳琅不以为意：“怕什么，我都多少年没回去过了，赤冥学院的学生和教官不知道换了几茬，怎么可能有人认出我？” 她现在，只有南洲监察署一队队长这一个身份。 沈聿白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黑色作战车很快驶入戒备森严的军用机场，荷枪实弹的警卫上前核实了身份后抬手放行。 作战车稳稳停在停机坪指定位置。 陆琳琅和沈聿白率先下车，冬日的寒风呼啸而过，吹起陆琳琅耳畔的碎发，她紧了紧身上的黑色风衣，扫了眼四周，微微眯起双眸。 沈聿白站在她身侧，身姿笔挺，气场沉稳淡定，身后，一队队员迅速下车，整齐列队站好。 不远处，一架通体漆黑的飞机缓缓滑向停机坪，引擎的轰鸣声逐渐减弱。 舱门缓缓打开，舷梯放下，两道影出现在众人视线中，一男一女，穿着专属于赤冥学院的教官制服，步伐沉稳，气场强大，缓缓走了下来。 陆琳琅带着微笑，率先迎上前去，伸出手礼貌地说道：“欢迎两位，我是监察署一队队长陆琳琅，这位是副队长沈聿白 ，你们接下来的行程将由我们负责。” 为首的年轻男人听到陆琳琅的名字，眼神一亮，连忙回握住她的手，方才的沉稳仿佛都是错觉，满脸追星追到了的兴奋模样，语气里带着藏不住的欣喜：“原来您就是陆小姐，真是久仰大名，我是唐坚，在学院的时候就听说过您，总算见到您了！” 在车上还一脸笃定不会有人认出自己的陆琳琅：“……” 第67章 把7号找到，带回来 陆琳琅清晰地听见站在身侧的沈聿白轻笑一声。 她脸上的笑容凝固一瞬，觉得有些尴尬：“……你好。” “您能给我签个名吗？我在学院上学的时候就很崇拜您的！” 唐坚双手握着陆琳琅的手，眼神清澈且激动，身后仿佛有条尾巴在欢快地摇着。 停机坪上一阵寒风吹过，空气有些安静。 站队整齐的一队队员们脸上浮现出同款的复杂和微妙。 这位赤冥学院的教官，怎么看上去脑子不太好？ 就在唐坚刚要继续开口的时候，后脑勺忽然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 “啊哟。”他痛呼一声。 一直站在唐坚身边的女子面无表情地把他拍到旁边，站到了陆林琅面前，气质冷酷，语气毫无波澜地道：“你好陆队长，初次见面，我是这次赤冥学院前来负责招生的教官，程忍冬，接下来几天还要拜托南洲监察署的各位多多关照。” 陆琳琅愣了下，眉眼弯了下来，应道：“一定。” …… 监察署，审讯室。 昏暗的房间里，刺目的白炽灯照在男人脸上，他眯缝着眼睛，一脸凶恶之相。 男人的对面，齐永和高卓坐在那里，高卓的神色有些烦躁，耐心已经被耗到了极点。 这时，齐永重重拍了下桌子，厉声道：“三个小时了，还不想交代吗？” 那个男人扯了扯嘴角，嘶哑着开口：“我什么都不知道，交代什么？” 见他死鸭子嘴硬，齐永手里拿着一份文件，目光凌厉地看着他，平静地念出文件上的信息：“梁平，男，三十五岁，d级异能者，异能力量强化，无业游民，四年前因赌空了家底被迫进入秦城黑市地下拳斗场依靠打拳为生，两年前觉醒d级异能，编号11号。” 他合上文件，声音冷沉：“半个多月前，黑市拍卖会上有人拍卖实验体，那之后不久，黑市背后负责人便失踪了，恰巧就在那个时候，地下拳斗场解散，所有拳手四散奔逃。” “据我们调查，这个拳斗场是黑市老板专门为了挑选培养他自己的势力而一手建立，你们每一个人都与他关系不菲，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11号黝黑的脸上露出讥笑：“长官，这你可就不了解了，拳斗场确实是老板开的，但我和他可不熟，我只是打拳赚辛苦钱讨口饭吃。” “老板每次来拳斗场，见的都是那些异能天赋高，实力又强悍的尖子选手，我们这些底层人员，可没资格见他。” 齐永皱了皱眉，似乎是在思考他这话的真实性。 11号紧接着又道：“我和拍卖实验体这件事可没有一点关系，你们抓错人了，赶紧放了我。” “放你？”坐在那里沉默了许久的高卓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轻蔑道：“你离开黑市之后就盘踞在秦城市郊的一处烂尾楼里，短短几天时间就犯下了抢劫、qiangjian、杀人等重罪，被我们追捕之时甚至打伤了监察署好几名异能者，还想让我们放了你，做梦呢？” “异能者犯罪，罪加一等，进了这监察署，你后半辈子就得永远待在这里。” 高卓声音顿了顿，又道：“哦，不对，如果你被判死刑，也许就能很快出去了。” 他笑了笑，脸上带着几分戏谑，语气恶劣：“只不过出去之后，只能住在墓地。” “你——” 11号脸色一沉，眼神变得怨恨恶毒，他身体猛地前倾，双手用力地拉扯着手铐，语气激动：“赶紧放了老子！老子没犯罪！” “杀几个普通人而已，凭什么让老子偿命？他们弱得脖子一拧就断，难道还怨我吗？” “这个世界，弱者根本就不配活着！” 11号死死地盯着齐永和高卓，目光宛如一条毒蛇，冷冷地说：“你们也不过只是联盟的走狗罢了，要是没了监察署这身皮，还不是会和老子一样去烧杀抢掠！” “你们这些狗娘养的！我￥&！” 他开始满嘴脏话骂起来，内容不堪入耳。 高卓脸色冷了下来，拿起对讲机命令道：“把监控关了。” “队长，这不好……” “关了。” “……是。” 审讯室内上方的监控红点消失。 高卓站起身，慢条斯理地把袖子挽了上去，朝11号走了过去。 “你，你要干嘛？我警告你……啊——” 高卓狠狠将人掼在墙上，照着肚子来了几拳，力道极重。 11号当场口吐血沫，白眼直翻。 高卓俯下身，抓住他的脑袋往墙上砸，轻笑着道：“不说对？” “那就看看是你的脑袋硬，还是监察署的墙壁硬。” 11号只是个d级异能者，哪里经得起这般折腾，他的脑袋被砸得昏昏沉沉，眼前的景象一片模糊，嘴里不停地发出痛苦的呻吟。 仅仅撑了一分钟左右，他便气息微弱地说道：“我……我说，别打了，求你别打了……” 高卓冷哼一声，放开了手。 11号整个人像滩烂泥一般倒在了地上。 “说。” 11号张了张嘴，呕出一口浊血，声音断断续续：“……7号，7号肯定知道老板在哪儿，我之前……亲眼看见她经常进老板的房间，这两个人……关系肯定不一般咳咳咳！” 强撑着最后一口气说完，他再也坚持不住，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高卓整理了下衣袖，对齐永说道：“这里你来善后。” 吩咐完，他便离开审讯室。 监察署走廊里，高卓走到角落，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喂，是我。” “11号抓住了，人也撂了，没什么有用的信息，倒是供出了一个叫7号的，听说和黑市老板关系很近，你们可以查查。” 那边不知说了什么，高卓冷笑道：“老子这次为了帮你们，吃了两次大亏，先前说好的报酬，翻三倍。” 说完，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与此同时，秦城一栋别墅的后院里。 赵虎看着被挂断的电话，脸色有些难看，平复下情绪后，他转过身，语气恭敬地汇报：“先生，监察署那边有眉目了。” “有个叫7号的异能者身份可疑，与大堂主来往密切，或许是安插在黑市里的眼线。” 江逸尘正站在院子里，拿着铁钳夹着生肉投喂笼中的大白，闻言，淡淡嗯了一声，说：“那就去找，把人给我带回来。” “记住，要活的，下手别太重。” 第68章 你自己喜欢最重要 江逸尘放下铁钳，动作优雅地摘掉手套，转身对赵虎说：“我把黑市交给你，你总得向我证明，你比大堂主更有用。” 赵虎垂下头，语气恭敬：“是。” 江逸尘摆了摆手，让他下去。 自己重新站到关着大白的铁笼旁，静静地看着白虎卧在那里，撕扯着啃食生肉，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 老爷子之前说让他什么都别管。 但是，有些事，该查还是得查。 黑市，也必须得大清洗一遍。 最重要的，是揪出姜阳这些年安插在黑市里的眼线。 想到这里，江逸尘忽然轻叹了口气，觉得他当初一怒之下杀了大堂主有些冲动。 没准儿能挖出那些眼线的身份也说不定。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大堂主太蠢了，姜阳不信任他，不会让他知道自己的计划。 那些眼线，应该也是他为了监视大堂主而安排的。 所以，就算留大堂主活到现在，估计也没什么用。 他该死。 江逸尘眯起双眸，温雅的眸中闪过一抹冷冽。 就在这时，管家走过来道：“先生，您的经纪人来了。” 江逸尘皱了皱眉，说：“让他在客厅等我。” “是。” 客厅内。 梁明拿起管家端过来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滚烫的液体滑入咽喉，驱散身体里的寒意。 抬起头，看到江逸尘缓缓走进来，他连忙放下茶杯，脸上带着几分无奈，说：“祖宗，可算见到你了。” 江逸尘在沙发上坐下，长腿交叠，姿态闲适，淡然问：“什么事？” 梁明的眼神瞬间有些哀怨：“你说什么事？” “你都在家里休息多久了，不上班了？不拍戏了？不挣钱了？不想拿奖了？” “你现在才四十二岁，正是闯的年纪，不能摆烂啊祖宗！” 梁明拿出手机，点进wb后台私信，一条条翻给江逸尘看，语气恨铁不成钢：“看看，你的粉丝对你期待多大啊？” “不就是上次提名没有你吗？这算什么挫折？至于在家一休就是一个多月？” 梁明喋喋不休，越说越激动，口水几乎都要溅到江逸尘脸上。 江逸尘：“……” 他向旁边稍微躲了一下，安抚道：“梁哥，我知道了，你先冷静一下。” 这段时间黑市的事闹得他焦头烂额，一直忙着处理地蝎，压根忘了自己还是个演员。 “我怎么冷静？”梁明没好气地说：“我联系你，你也不回我，非逼着我亲自上门找你是？” 梁明身为业界内资深经纪人，星耀娱乐的元老级人物，手底下管着很多明星。 江逸尘不算最火的一个，但却是他最用心对待的一个。 无他，毕竟这位是顶头上司的爱人。 怎么敢糊弄？ 当初沈念月把江逸尘交给他带的时候，梁明心里是抗拒的，以为江逸尘会仰仗着和沈念月的关系耍大牌，不听他的安排。 可是后来相处久了，梁明就发现江逸尘脾气很好，温和儒雅，礼貌又有教养，演技在线，人也安分，不做任何出格的事。 和那些时不时就被狗仔爆出猛料的作死咖完全不一样，简直是一块璞玉！ 梁明深觉挖到宝，惜才之心渐起，立志要让江逸尘这块璞玉绽放光彩。 奈何璞玉自己不争气，平时一心只想拍戏，不营业不上综艺也不出席任何活动。 这么多年依旧只是个不温不火的三线演员。 唉。 梁明心里苦。 明明江逸尘长相出众实力在线，偏偏就是摆烂不想火，劝了很多次都没用。 后来，他甚至去找了沈念月，和她探讨了江逸尘的发展问题，结果得到了沈总的一句：她家逸尘开心就好。 得，他这个事业粉成小丑了。 梁明从包里拿出一份剧本扔给江逸尘，道：“我前不久刚接到的，已经看过了，很适合你，你自己看看，要是没问题，两个礼拜后进组。” 江逸尘接过，粗略扫了一眼，嘴角浮现出一抹笑容，说：“好。” 梁明点点头，他今天来主要就是为了这件事，本来在手机上就能说清楚，奈何江逸尘不回消息，害得他只能亲自上门。 坐了一会儿，和江逸尘聊了一下工作，梁明起身告辞，临走时，忽然扭头问道：“你最近怎么忽然住这里了？和沈总吵架被赶出来了？” 江逸尘名下的房产不少，光在秦城就有三栋别墅。 和沈念月结婚之后，就很少见他在外面住。 这次，他也是查了江逸尘账号的ip地址才找上门的。 江逸尘失笑，轻踹他一脚，骂道：“乌鸦嘴，我和阿月好着呢，赶紧走。” …… 沈家。 又是一个周日，不用去沈氏上班，沈明姝直接睡到了快中午才起来。 刚出卧室，就听到了从楼上琴房飘下来的钢琴声，很轻快明亮的调子，令人身心舒畅。 “早。” 低沉又含着些沙哑的嗓音响起，沈明姝转头望去，只见沈迟言散漫地陷在沙发里，长腿交叠，骨节分明的手里端着一杯咖啡，见她下来，和她打了声招呼。 他穿着一身宽松舒适的家居服，侧脸俊美清隽，眉眼间带着几分慵懒，身上强势迫人的气场淡去很多，整个人看起来随性闲适。 沈明姝打了个哈欠，想也没想回了句：“早。” 说完，她忽然一顿，目光投向墙上挂着的时钟，时针恰好指向十。 视线重新落回沈迟言身上，沈明姝打量了片刻，挑眉问：“你也刚起？” 沈迟言抬起眼睛，反问：“不行？” 沈明姝觉得有些好笑，双手环胸看着他：“某人之前不是教我，早睡早起身体好吗？” “教你归教你。”沈迟言垂下头抿了口咖啡，道：“我自己又不打算那么做。” “再说了，你那个时候年纪小，作息规律很重要。” “……” 沈明姝对着他竖了个大拇指，转身去厨房。 等她热好一杯牛奶出来时，沙发上的男人已经不见了。 “三爷被老爷子叫去帮忙移栽花种了。” 管家从厨房里出来，见沈明姝皱眉疑惑，特意向她解释了一下。 沈明姝了然，走过去坐在沙发上，缓缓喝着手里的牛奶。 这时，沈清商和许馨从楼梯上下来。 许馨秀眉轻蹙，边走边说：“清商，刚才这首曲子里总感觉还缺点什么，你再好好想想。” 沈清商低垂着头，眸底划过一抹暗色，咬着唇瓣道：“知道了，许老师。” “还有啊。”许馨停下脚步，对她说：“上次和你说的考虑好没有？” “前几天老师在中洲音乐学院的朋友来南洲出差，我和他提到了你，他对你很感兴趣，问你愿不愿意考去中洲，到时候他可以带你。” 许馨苦口婆心：“这个机会真的很难得，错过了或许会后悔的。” 沈清商沉默，神情有些犹豫，并没有立刻回复她。 许馨见状，叹了口气，离开了。 沈清商转过身，看到正在沙发上坐着喝牛奶的沈明姝，愣了一下。 刚才她们之间的对话，沈明姝应该听到了。 沈清商纠结片刻，觉得心里焦虑得一团乱麻，想找个人给她提提意见，鬼使神差地出声道：“姐姐。” 沈明姝抬起眼睛看她。 沈清商白皙的手指攥住了衣角，抿着嘴唇，鼓起勇气问：“你说……我要不要考虑一下许老师的建议？” 沈明姝挑眉，回答：“这个问题，你应该问你自己。” 沈清商愣住。 “听完她的建议，内心第一想法是抗拒还是接受，只有你清楚。” 沈明姝喝完杯里的牛奶，皱了皱眉，觉得糖放得有点多了，随口说道：“无论如何，你自己喜欢最重要。” 第69章 赤冥学院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招生 你自己喜欢最重要。 沈清商一怔，猛然抬头看向沈明姝，脑海中却浮现了一道幼小的身影。 一段模糊的记忆随之涌现出来。 “夏姐姐，如果来收养我的人我不喜欢怎么办？” “那就拒绝。” “可是……对方会不会不高兴啊。” “管他干什么，你自己喜欢最重要。” …… 沈清商僵在原地，呼吸细微地停了一瞬，脑中思绪瞬间有些混乱。 这句话，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个人也和她说过。 只可惜时间太久，记忆模糊，她早已忘记。 沈明姝的这句话，刚好唤醒起被她遗忘在脑海深处的记忆。 对啊，她喜欢才最重要。 沈清商在心底笑了一声，忽然觉得自己这些年，活得有些太在意别人的看法。 时时刻刻以沈家大小姐的身份严格要求自己，不敢行差踏错分毫，生怕给沈家丢脸。 却忘记了，什么才是她最想要的。 “谢谢姐姐，我明白了！” 沈清商顿时豁然开朗，和沈明姝道了声谢，转身跑上楼去了。 沈明姝：“……” 她就是随口说了句，这人怎么忽然激动成这样？ 从这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沈明姝发现，沈清商对她的态度亲近了许多。 回到沈家之后，沈清商对她一直很友好，相处时散发着善意，但总是保持着淡淡的距离感和分寸感，不敢越界。 而现在，沈清商身上的距离感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殷切和亲近。 沈明姝有些摸不着头脑，却也没表现出任何排斥和厌恶，随她去了。 沈清商自己也说不清为何忽然对沈明姝亲近起来。 如果说从前对她有好感是因为沈明姝是沈家真正的大小姐，那么现在，纯粹只是因为她这个人而已。 沈清商总觉得，沈明姝给她的感觉，很像记忆中的一个人。 但沈明姝又不可能是她。 毕竟那个人，已经失踪很久了。 “笃、笃、笃” 沈清商敲门，进了沈明姝的卧室，将一张请柬递给了她，腼腆一笑，说：“姐姐，一中的校庆就在下个星期，到时我也会上台表演，你能来看吗？” 沈明姝对她这些日子的示好早已经习惯，思索片刻，应了下来：“好。” 反正她最近也没什么事。 沈清商满意的离开了。 …… 秦城一中建校已有四十年，校庆当天，是个难得的晴朗天气。 上午，校门口立着鎏金校庆牌匾，一辆辆豪车驶进了校门，学生会的志愿者站在门口，接引着前来参加校庆庆典的校友和家长们。 礼堂后台休息室，沈清商穿着一身白色演出礼服，安静地坐在化妆镜前上妆，心里默默练习着待会儿上台的曲目。 她今天的钢琴表演被排在第一个开场。 “班长，我看见你家里人了。” 小胖跑了进来，他穿着工作人员的红马甲，脖子上还戴着工牌，凑到沈清商身边，不知想起了什么，脸颊有些微红，支支吾吾地问：“那，那个坐在你爸爸身边，很漂亮的女生，是谁啊？” 他刚才从台下路过，见到沈家人，没忍住多看了两眼，谁知一下子就走不动道了。 他发誓，这辈子都没看见过这么好看的女生！ 就连沈清商，都略逊色几分。 听到有美女，休息室里几个正在忙着确认表演道具的男生耳朵一支楞，立刻围了过来。 周鹤：“哪里有美女？” 苏权啧了一声，怀疑道：“胖子，你眼神靠谱吗？” “就是，观众席那么暗，你不会看岔了？”旁边的蔡一帆也附和。 小胖回想了一下自己刚刚的惊鸿一瞥，脸顿时更红了，梗着脖子反驳：“当然！不好看我直播吃shi！” 沈清商正对着镜子画眼线，闻言，拿着眼线笔的手顿了一下，她当然知道小胖说的是谁，唇角不禁缓缓上扬。 沈明姝能来，她很开心。 周鹤三人一听，眼神顿时亮了。 能让一向怂得不行的胖子发这么毒的誓，想必的确是个美女。 “走走走！带我们去看看！” 三人迫不及待地架着小胖出了休息室。 “哎！你们等等，我还没问班长唔唔唔！” 他反抗无效，被捂着嘴带走了。 另一边，礼堂的观众席前排。 许多秦城豪门名流都到了，基本上都是一中的校董或者学生家长，校长和副校长带着几名主任和他们寒暄着。 沈家人的位置自然也在前排，只不过沈老爷子喜欢低调，没去前面，在后面找了个视野不错的座位坐下，沈家其余人也和他坐在了一起。 今天，他们都只是家长而已，不想搞什么特权。 沈明姝坐在中间的位置，左边是沈司辰，右边紧挨着沈迟言。 她今天穿了身黑色工装，头上压着一顶鸭舌帽，极其低调不显眼。 但是，那张惊艳白皙的面容依旧吸引了周围不少热烈的打量目光。 沈明姝抿了抿唇，用肩膀碰了下右边漫不经心的男人，悄声说：“我和你换一下，我坐里面。” 沈迟言身边刚好靠着墙，是个视线盲区，任何人基本上都不会注意到，很隐蔽。 沈迟言并不在意这些，闻言点了点头：“行。” 就在沈明姝起身打算换座位时，眼尾余光向下方扫了一眼，不知看到了什么，下一刻，她立马坐了回去，抬手压低了帽檐，还顺便把同样站起来的沈迟言拽了回去。 沈迟言皱眉，问：“怎么了？” 昏暗的环境中，沈明姝的脸色不太好看，朝观众席前排抬了抬下巴，冷冷地说：“自己看。” 沈迟言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只见观众席前排多了两道身影，一男一女，身上穿着相同款式的制服，在校长谄媚的接引下，缓缓落座在最中间的位置。 舞台上的灯光一半落在他们身上，映照出二人胸前纹着的独一无二的徽章标志——赤冥学院。 这两人正是刚刚抵达秦城不久的唐坚和程忍冬。 沈明姝并不认识这两个人，但她却无比熟悉他们身上那套制服。 赤冥学院的教官。 几年以前，沈迟言也曾穿过这套制服。 沈明姝看了眼四周，刻意压低声线问道。“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沈迟言脸上也露出一抹意外的神色，不过也仅仅只是片刻，很快便淡定下来，语气平静地说：“你忘了吗？” “每年这个时候，学院都会派教官前往各洲招生。” 沈迟言顿了顿，忽然偏过头看了她一眼，轻笑一声：“我记得，你当时也是被招生的教官带回学院的。” 第70章 初遇（1） 十二年前，年仅七岁的沈明姝被当时负责招生的教官带回了赤冥学院，引发了一众热议。 学院从来没有招收过年纪如此小的学生。 沈迟言记得，那个时候，他是顾迟，而沈明姝，还叫夏姝。 …… 西洲的七月气候闷热，夏日蝉鸣，无端令人烦躁。 赤冥学院，澄园。 谢斐猛地推开书房的门，扯着嗓子大声嚷嚷着：“哥！慕临那个家伙招生回来了，你猜他招了个什么回来？” “一个才七岁的奶娃子！才七岁啊！是不是很震惊？” 十五岁的顾迟坐在书桌前，少年身形单薄清瘦，尚未完全张开，俊美的眉眼间透着几分青涩，皮肤白皙，薄唇微抿着，脸上看不出情绪。 他手里拿着一本《异能军事武器设计与应用》，神色专注地翻读着，并没有搭理谢斐。 谢斐走过来，狗胆包天地抽走他手里的教科书，说：“别闷在屋里复习了，听说院长他们都讨论半天了，咱们去看热闹。” 顾迟面无表情地掀起眼皮，幽幽问道：“我如果挂科了，你替我去挨老爷子的骂？” “考试还有好几天呢，出去散散心更有利于复习。” 谢斐不管不顾地拉着顾迟出了门。 一路上，他不停的叽叽喳喳：“哥，你说慕临到底怎么想的，就算完不成招生任务指标，也不至于拐个小孩子来凑数？” “院长和几位主教官都在会议室开了一上午会，还没争论出个结果。” 出了澄园，两人向办公楼走去，学院内的主干道两旁栽着参天古树，枝繁叶茂，阳光透过树叶斑驳地落在地面。 上课铃声响起，不断有穿着校服的学生步履匆匆路过他们身旁，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二人那两张出众的脸上。 一个张扬帅气。 一个俊美绝伦。 回头率非常高。 察觉到那些目光，顾迟轻皱起眉，好看的眼底划过几分不悦。 两人很快到了办公楼，却并未见到那名传闻中的奶娃娃。 谢斐拽了个路过的工作人员问道：“慕教官带回来的那个小女孩呢？” 他听说那孩子被安排在办公楼的休息区，可眼下连个人影都没看见。 那人回道：“被人带到训练场去了，听说有人不服气，要和她比试。” 两人又往训练场赶去。 训练场上，烈日当空，空气中充斥着炎热的燥意。 隔着挺远，就能看见训练场中央围着水泄不通的人群，喧闹吵嚷，都是闻讯赶来看热闹的。 人群最中央对峙着两道身影，一大一小，形成鲜明对比。 气氛紧张。 “卡尔文？” 挤开人群，谢斐站到了最前面，看到场地中央站着的高大金发男人，愣了一下，满脸嫌弃：“堂堂c级异能者，竟然要和一个小孩子比试，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旁边的顾迟没有说话，好看的双眸落在了场地另一边那道幼小的身影上。 小女孩穿着简单的白裙，留着短发，特别清瘦，白皙的小脸精致漂亮得不像话。 唯有那双漆黑的瞳孔，寂冷漠然，平静无澜，死气沉沉。 有种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麻木苍凉。 令人心悸。 顾迟皱起眉头，眼底划过一抹深思。 这孩子。 有点不对劲。 “慕临破例带你回学院，又坚持要把你留下，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卡尔文活动了下手指，桀骜不驯的双眸落在女孩身上，唇角扯出一抹势在必得的笑意。 下一刻，纯白色的精神力释放散开，凝成一股力量冲着女孩而去，却并没有杀意，只是单纯的试探。 他有分寸，对方不过是个几岁的孩子，自然不可能下死手。 然而，对面的女孩并不这么想。 在卡尔文对她使用异能的那一刻，就已经被她自动判定为敌人。 女孩安静地站在原地，双眸漆黑，毫无波澜，缓缓抬起小手，一道坚固无比的冰墙悍然而起，轻松挡住了那道纯白色精神力。 “我去！” 谢斐瞳孔震颤，惊讶到失声：“她这么小的年纪精神力就这么强？” 而且看这精神力的强悍程度……对面的卡尔文怕是要吃点苦头。 顾迟目光紧盯着女孩，眼神猛地一冷，沉声道：“不对！” 他话音刚落，场中的女孩眼底杀意骤现，漆黑冷寂的双眸盯着卡尔文，嗓音稚嫩却令人胆寒：“找死。” 下一秒，森寒彻骨的冰霜瞬间覆盖地面，飞速向四周辐射蔓延，裹挟着满天杀气与寒意。 有人惊恐地喊着：“卧槽！快跑！” 原本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顷刻间散去。 站在她对面的卡尔文眼底浮现出满满的震惊与难以置信。 刺骨寒意扑面而来，卡尔文的身体本能地想要后退，可双腿却像被钉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冰霜已经蔓延到他的脚边，迅速向上攀爬，所到之处，衣物被冻结，皮肤泛起一层白霜。 “这……这怎么可能！” 卡尔文试图调动自己的异能进行抵抗。 然而，那铺天盖地的冰寒之力几乎是瞬间就彻底吞噬了他的精神力。 眼看着自己马上就要被冻成一座冰雕，卡尔文心里迅速涌上一股对死亡的恐惧。 谢斐在一旁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惊愕到说不出话。 就在他怔愣之际，一道身影闪现在卡尔文身前，庞大强悍的灿金色精神力铺开，瞬间挡下杀气弥漫的冰霜精神力。 顾迟目光有些凝重的看着小女孩，说：“停下！” 女孩漆黑的眸子看着他，沉默不说话，浑身杀意浓重，释放出的精神力更加磅礴。 顾迟咬了咬牙，稳稳地挡住。 卡尔文脚边的寒意稍微退了一些，他一个腿软跌坐在地，用母语颤声说了句脏话。 “还不快走？”顾迟的声音极冷。 卡尔文回过神，连滚带爬地跑了。 “哥！” 谢斐惊叫一声。 顾迟回头，只见对面的女孩周身杀意变得更加浓重，一抬手，空气中顿时凝出数十把散发着寒气的冰刃。 与此同时，风云变色。 原本烈日当空的天空瞬间暗了下来，气温骤降，乌云翻涌。 雪白的霜花簌簌飘下，落到地面后迅速凝结成冰。 这异能，能够改变自然法则。 顾迟愣了一瞬。 她竟然也是s级？ 容不得他思考太多，这孩子显然无法完全掌控自己的异能，精神力大量外泄，再这样下去整个训练场都会被毁掉。 顾迟周身释放的灿金色精神力迅速回收，在他面前筑起一道巨大的金色屏障。 下一刻，冰刃裹挟着凛冽的寒意与杀意疾射而来，所过之处，空气仿佛都被冻结。 同为s级异能，强悍的冰刃与金色屏障相撞，周围的空气都为之震荡，泛起层层涟漪。 咔嚓。 顾迟眉心一跳。 坚不可摧的金色屏障陡然出现几道细微裂纹，瞬间被那些冰刃撕碎。 他下意识抬手去挡。 下一刻，锋利的冰刃刺穿他的手掌，划过他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线。 彻骨的寒意与剧痛迅速蔓延，手掌瞬间覆盖上了一层白霜。 好在躲得及时，否则肯定被这些锋利雪亮的冰刃戳出几十个窟窿。 顾迟：“……” 谢斐声音惊恐到变了调：“哥——” “住手！” 就在女孩还想继续出手时，远处有一道人影飞奔而来，阻止了她接下来的杀招。 女孩动作一顿，漆黑的双眸闪过一丝茫然，身上可怖森寒的杀意逐渐散去，转过身看向来人。 “阿姝，快停下！” 慕临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细心地检查她浑身上下，语气又急又慌：“我听说你被人带来了训练场，怎么样，你没事？受伤没有？” 想上前阻止却被铺天盖地的寒意糊了一脸冻得瑟瑟发抖的谢斐：“……” 英勇救人却险些被那数十把冰刃戳成筛子的顾迟：“……” 顾迟气笑了，举着那只宛如冰雕的左手，一字一顿地质问：“我说慕临，你眼瞎？” “看不出来受害者是我吗？” 第71章 初遇（2） 慕临这才闻声看过去，神色意外：“顾迟？你怎么在这儿？” 顾迟冷笑一声，覆盖着冰霜的左手闪烁一阵灿金色光芒，融化掉白霜，被刺穿的掌心瞬间愈合。 同为s级异能天赋，他的精神力比这个孩子高出不知几倍，怎么可能会被她真的伤到？ 只是刚才走了一下神，才让她有了可乘之机。 “你最好解释一下，这孩子是怎么回事。” 顾迟的目光落在他身后那道幼小的身影上，好看的双眸微微眯起：“杀意这么重，像个刺猬似的。” 扎手。 话音刚落，一道稚嫩的声音立马反驳道：“你才刺猬。” 顾迟诧异地望过去，只见女孩漆黑的双眸瞪着他，白嫩的小脸气鼓鼓的说：“以大欺小，臭不要脸。” 顾迟气笑，举起他刚刚愈合的左手，质问：“熊孩子，咱俩到底谁欺负谁？” 女孩冷哼一声，转头对慕临说：“我不想留在这里，让我走。” 慕临连忙安抚这位小祖宗，“阿姝，你先冷静，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好不好？” 女孩皱起眉毛，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慕临站起身，看了一眼整个训练场冰雪覆地的情况，眼神顿时变得歉疚，对顾迟道：“不好意思，阿姝她……她的精神力不太稳定，又在陌生的环境，受到刺激就容易失控。” 顾迟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个s级天赋的异能者，她会失控？” 慕临叹息一声，说：“走，去院长那里，我和你慢慢解释。” 半小时后，办公楼，院长办公室。 赤冥学院院长陆老爷子坐在办公桌前，穿着整洁的西装，浑身上下一丝不苟，他的面前，慕临和顾迟分别坐在两边。 顾迟姿势散漫地陷在沙发里，听慕临解释了半天，打了个哈欠，总结道：“你是说，这个孩子的精神域先天有问题，一旦受到外界刺激异能就会失控暴走，像刚才那样？” 慕临点头。 顾迟的目光落到了安静坐在慕临身边的女孩身上，冷冷一笑，不怎么相信他的话：“我看她出手要卡尔文命的时候，不像是失控了。” 倒像是受到攻击后条件反射的进行反杀。 狠辣，利落，不留一丝余地。 这么小的孩子，在那一瞬间，他却仿佛看到了一名训练有素的杀人兵器。 慕临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误会……都是误会。” 顾迟扯了一下唇角，眼底没有什么情绪，啧了一声：“既然有病就去治，你把她带回学院做什么，这里又不是收容所。” 话音刚落，一支笔就从不远处飞来，砸在了他后脑勺上。 “怎么说话呢？” 一直沉默着没出声的陆老爷子瞪了他一眼，缓缓道：“小姝的病症一般医院根本治不了，我刚才开会和几位教官还有白院那边研究所的负责人都商量过了，会专门为她建立相关的医疗研究项目，治疗她的精神域。” “更何况，这孩子可是先天觉醒的s级异能者，不来学院好好进修，岂不是可惜了？” 他一向惜才，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这么好的苗子毁掉。 闻言，顾迟满不在意地吐槽：“谁还不是个s级了？” 他也是先天觉醒的s级。 “少废话。” 陆老爷子看了一眼安静坐在那里的女孩，眉眼间的严肃淡了一些，说：“我已经决定，收下夏姝做我的学生。” 顾迟睁大双眸：“什么？” 陆老爷子全然不在意他惊讶的表情，自顾自地说：“从今天起，这孩子就是你的师妹，以后和你一起住在澄园，你多多照顾她。” “慢着，”顾迟一时反应不过来，脑子有些乱，问道：“为什么让她住澄园？” “她一个小女孩和我住一起，不太好？” 顾迟觉得莫名其妙，看了眼慕临，表情古怪地问：“而且，他带回来的，凭什么要我照顾？” 陆老爷子却道：“慕临平时要出任务，没办法经常陪在小姝身边。” 顾迟还要开口说些什么，陆老爷子却抬手制止了他，解释说：“小姝的妈妈是我的旧交，这孩子交给谁我都不放心，我考虑了很久，只有你平时最闲也最合适。” 夏姝的情况特殊，整个赤冥学院，除了慕临，也就只有顾迟让他最放心。 顾迟虽然平日看上去不着调些，办事还是很靠谱的。 带一段时间的孩子应该也难不倒他。 “让小姝住澄园，也是考虑到她年纪太小，异能又容易失控，不能安排她住宿舍。” 陆老爷子喝了口茶，瞥他一眼：“你放心，小姝是女孩子，不会和你住一起，只是住在你隔壁那栋公寓而已。” 他一早就考虑好了，这些小事都不是问题。 “这次和小姝一起被慕临带回来的还有个女孩子，叫——” 陆老爷子声音顿了顿，良久才想起那个女生的名字：“……哦，秦时月，比你小一岁，和小姝关系不错，我会安排她们两个住在一起。” “你身为师兄，平时多去关照她们一下就行。” 这安排，可谓是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顾迟深吸一口气，目光幽幽地看向慕临，毫不留情地戳穿：“……这孩子根本就是走老陆的后门才被你带回来的，对？” 否则以陆老爷子铁面无私的性格，怎么可能破例收下年纪这么小的孩子，还让他这个嫡传大弟子给一个小屁孩当保姆？ 慕临大大方方地点头，承认：“对。” 顾迟噎了一下，看向陆老爷子：“我能拒绝吗？” 陆老爷子冲他露出微笑：“不能。” “……” 离开校长办公室时，慕临特意蹲下身子和夏姝交代了几句话。 刚开始她的表情还有些不情愿，后来不知说了什么，她闷闷地点了下头，妥协了。 慕临牵着她的手来到了顾迟面前。 顾迟看着不久前还宛如人形杀器的小女孩抬起稚嫩白皙的小脸，漆黑的眼睛盯着他，嗓音清透干净，礼貌地说了句：“顾迟哥哥，请多关照。” 那模样，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如果不是亲耳听到过她骂他臭不要脸，还真就被迷惑了。 …… 从澄园出来时只有顾迟和谢斐两人，回去时却带着个夏姝。 谢斐突然有些后悔硬拉着他出来看热闹了。 不然他哥也不至于险些被戳成筛子不说，还领了个保姆的角色。 澄园是陆老爷子在赤冥学院的私产，幽寂僻静，风景雅致，平时很少有人能进来。 顾迟能住在这里，全凭他是陆老爷子唯一的嫡传学生。 如今，陆老爷子嫡传学生的名额，又要多一位了。 澄园里空闲的公寓很多，只是从来都没有人住过，需要重新打扫一下，夏姝便先被顾迟带回他的公寓，住进了客房。 照顾一个七岁的小孩有多麻烦？ 顾迟在这天之后有了答案。 吃饭要盯着，不然不吃。 睡觉要哄着，不然不睡。 穿衣服也得帮着，不然会把衣袖套进脖子里去。 顾迟两眼一抹黑。 好在他的保姆生活并没有持续太久，那名和夏姝一起入住澄园的女生已经办好的入学手续，很快便上门把人接走。 夏姝被带走后，顾迟瞬间松了口气，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心道，养小孩真是比出任务还难。 他这辈子都不想和这小孩有任何牵扯。 然而，那个时候的他还并不知道，不久之后，他会主动提出照顾这位小祖宗，心甘情愿地给她当监护人，把她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庇护着。 这监护人一做，就是整整八年。 …… 陈年旧事如潮水般在脑海中辗转一遍，沈迟言垂下长睫，忽然轻笑一声。 旁边的沈明姝注意力还放在前排的唐坚和程忍冬身上，闻言，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问：“怎么了？” 沈迟言摇了摇头，说：“没什么，只是想起你刚去赤冥学院那段时间，像只刺猬似的，又难伺候又难哄。” “和现在简直天差地别。” “……” 沈明姝眼神忽然变得有些微妙，唇角抽了抽，沉默一瞬。 她总不能告诉他，自己那个时候脾气差，是因为不满被艾薇莉安送到西洲，才故意找茬发泄一下的？ 第72章 用不着像防贼一样防着他吧 沈明姝抬手压低了帽檐。 自己当年刚入赤冥学院时真的很作。 亏的沈迟言脾气好，没把她从澄园丢出去。 或许是对自己当年的行为感到心虚，沈明姝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都极为沉默。 沈迟言以为她是累了，便没有出声打扰。 与此同时，观众席的侧门门口处，探头探脑的扒着几道人影。 “胖子，你别挤我，我看不到了！” “不行，他们的位置太隐蔽了，再往那边挪一点。” “对对对，就是这里，别乱动了！” 几位少年鬼鬼祟祟地躲在门后，视线同时落在观众席的方向，偷感极重。 经过小胖的辨认，他们很快锁定了沈明姝。 周鹤举着相机，摸着下巴道：“不行啊，这也拍不到脸。” 苏权张望着，建议说：“要不咱们换个地方？” 周鹤摇了摇头：“这已经是我找的最佳偷拍角度了。” 可是谁能想到，沈明姝穿的一身黑，和周围环境融为一体，又戴着鸭舌帽，根本看不清正脸。 蔡一帆顿时嫌弃的把他推到一旁：“起开，我来！” 身为秦城一中学生会御用摄影师，蔡一帆可比周鹤专业多了。 只见他熟练地寻找着抓拍视角，趁着沈明姝略微抬头的瞬间，咔咔咔就是一顿猛拍。 拍完，将相机展示给其他几人看。 “看，还得是小爷我？”蔡一帆神色傲娇地道。 众人同时为他竖了个大拇指。 还是他牛逼。 几人聚在一起看着相机里的照片，纵使环境暗淡，依旧能够看出女生极其出众的容貌，绝色惊艳，颠倒众生。 眼尾那颗精致的小痣，更为勾人。 盯着这张照片，几名少年脸颊微微有些红了。 如果这张照片发到论坛上，一中校花肯定得换人。 小胖真没唬他们，这逆天的颜值，就算照片糊得不行，也能碾压一众女神。 就连沈清商，都比不上她。 “所以……这女生究竟是谁？”周鹤心里更加好奇。 苏权看向观众席，猜测道：“坐在沈家人身边，应该是沈家的亲戚？” 蔡一帆翻了个白眼，嫌弃道：“笨死你们得了，回去问问班长不就知道了。” …… 礼堂的观众席逐渐坐满了人。 舞台上的灯光暗下来。 两位学生会代表作为主持人上台发言。 台下，观众席第一排。 唐坚和程忍冬被校长安排在了最好的观看位置。 左边是校董，右边是学校领导。 他们两个刚好被夹在了中间。 唐坚有些坐立难安，他不是能坐得住的性子，对这种校庆文艺活动更没兴趣。 只是秦城一中的校长盛情难却，他们也不好推脱。 “老实点，别丢人。” 程忍冬冷冷地睨了他一眼。 唐坚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来参加这种场合，“学姐，咱们是来招生的，在这里看什么晚会啊？” “你以为我不想吗？” 程忍冬双手环胸，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旁边一脸虚伪笑容的校长，心里冷哼一声。 他们这次到南洲招生，选择的第一个学校就是秦城一中。 然而，到了一中之后，校长和几位学校领导却不断推三阻四，协助他们开展招生工作的意愿并不强烈。 这也难怪。 赤冥学院前往各洲招生，往往会优先从各地的高校里挑选学生，一旦学生资质合格，并且学生个人也有意愿前往赤冥学院学习，那么其所在高校便不得阻拦，必须放人。 人家学校花费大量精力和时间培养出的好苗子，他们却只需要一句话就能轻而易举地带走，换谁都不会乐意。 但是赤冥学院背靠联盟理事会，就算各地高校再不情愿，也无计可施。 唐坚是第一次参与招生工作，她却不是，像现在这种拖延流程的事情，非常常见。 和以往相比，秦城一中的校长和学校领导态度已经算是委婉的了。 “人家想借用赤冥学院的名号，给他们的校庆增光添彩。” 程忍冬的声音很低，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音节：“先忍着。” 唐坚整个人都蔫了下来，纳闷道：“之前外出招生的学长都说，每次去各大高校招生，对方都极其热烈欢迎我们的。” 程忍冬冷哼一声：“你说的都是很久之前的老黄历了。” 她的目光看向舞台上，眼底神色复杂地道：“自从四年前，咱们学院的天才双子星陨落后，学院的地位就大不如前了。” 四年前黎明号邮轮爆炸事件， 赤冥学院损失尤为惨重。 当年，黑白两院名震五洲的两名s级天才，一位死在爆炸之中，而另一位则是疯魔失踪，再没了消息。 从那之后，赤冥学院的名声和威望不断下降，每年挑选出的学生，资质也都大不如前，一茬不如一茬。 现如今他们赤冥学院还有资格前往各州高校招生，完全是仰赖着联盟理事会的几位理事支持。 不过是被甩几天脸色看，为了学院的未来，程忍冬还是能忍的。 唐坚今年才通过考核成为赤冥学院的教官，对程忍冬口中的天才双子星早有耳闻，但是不太了解。 听到她提起这两人，不禁眼睛一亮，好奇的问：“学姐，你说的这两位双子星，就是学院校史室里，一直挂在前面的那两位学长吗？” 程忍冬嗯了一声。 唐坚的眼神顿时更亮，耳朵凑到她身边，语气莫名有些激动：“那你见过他们吗？” “我进学院的时间太晚了，只听过他们的名号，连他们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程忍冬沉吟片刻，回想了一下，摇了摇头：“有缘见过一面，不过那个时候，他们外出执行任务刚回来，都戴着面具，我也不知道他们长什么模样。” 唐坚原本亮着的眼睛顿时黯淡下去，表情有些失落，遗憾地说：“真的好想一睹顾学长和夏学姐的风采啊。” 根据学院校史室里的记载，顾迟和夏姝两人都是先天觉醒s级异能天赋的异能者，极为稀有，世所罕见。 他们已经不能被称之为天才了，应该说是怪物。 当年这两人的存在甚至惊动了联盟理事会。 监察署更是破例聘请他二人成为高级监察官，直接受命于联盟理事会以及监察署总部，不必听从各州监察署分部的调遣和命令，令无数监察官羡慕不已。 要知道，监察署的一些监察官，可能终其一生也无法通过考核，成为高级监察官。 但他们两个人做到了。 那个时候，顾迟二十二岁，而夏姝，仅有十四岁。 轰动五洲。 所有人都在猜测，这两个如怪物一般、天赋极为妖孽的异能者，将来会走到何种地步。 他们能否为异能者的觉醒和进化历程带来一个新的奇点？ 然而，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这两位万众瞩目的天才，会陨落得如此突然。 现在，基本上已经很少有人再提起他们。 唐坚叹了一口气，莫名的感到些许悲伤，心不在焉的看向舞台。 台上，主持人的开场白已经结束，沈清商穿着齐肩礼服走上台，向观众席鞠了一躬，而后姿态优雅地落坐在琴凳上，开始了她的演奏。 钢琴声悠扬婉转，流畅且动听，是一首极为优美的曲子。 哪怕唐坚不懂音乐，此刻也不由得被惊艳一瞬。 一曲终了，沈清商再次向观众鞠躬致谢。 台下掌声雷动，唐坚鼓掌得尤为起劲，兴奋地转头，询问校长：“这位同学叫什么名字？钢琴弹的真不错。” 他只是发自内心的赞扬，然而，这句话落在一中校长的耳朵里却变了味道。 校长看向他的眼神瞬间变得警惕起来，仿佛是在看一头要来偷小鸡崽的黄鼠狼。 沈清商可是整个一中闻名的学霸尖子生，他们一中的希望，绝对不能被这些赤冥学院的人盯上。 校长在心底冷哼一声，脸上却挂着虚伪笑容，语气敷衍，转移了话题。 唐坚：“……” 他只是想夸赞一下这位同学，用不着像防贼一样防着他？ 第73章 二哥，最近感觉怎么样？ 沈清商表演完，回到后台，第一时间卸完妆后，又换回了校服。 她平时不太爱化妆，厚重的化妆品敷在脸上，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周鹤几人推搡着进来，神色略显羞涩，耳朵泛着红意。 “班，班长，这个女生是谁呀？” 周鹤结结巴巴地问了句，把相机里的照片递给沈清商看。 缀在最后的蔡一帆，已经眼疾手快的把照片保存到手机里，点开一中论坛，激动的编辑好帖子。 就在他即将点下发送的前一秒，只听沈清商说：“我姐姐。” 几人同时一愣。 从前，沈清商是沈家唯一的大小姐。 而能被她称为姐姐的，现在只有一人。 那便是这段时间名震整个秦城上层圈子的、沈家真正的大小姐沈明姝。 刚才还少年情动满脸羞涩的几人表情顿时僵住了。 这便是传闻中沈家那位刚从乡下找回来的真千金？ 不是说她是个土包子吗？ 怎么长得如此颠倒众生？ 沈家的接风宴邀请的都是秦城上层圈子的豪门名流，周鹤几人的家里的确有些势力，但却并没有收到邀请。 再加上他们这半个月以来一直待在学校集训，无一例外的都被收了手机，根本没看见豪门圈子里疯传的沈明姝照片。 原本还心绪激动的几人，同时沉默了。 忽然，蔡一帆哀嚎一声。 他刚才一个手滑，把编辑好的照片发出去了。 这下可惨了。 …… 观众席那边，校庆节目太过无聊，沈明姝看得有些困，起身去了洗手间。 用凉水洗了一把脸，果然清醒很多。 沈明姝站在洗手台前，抽了张纸擦手。 就在这时，身后的隔间内传出冲水的声音，一道高挑的身影推门而出，来到她的身旁，弯下腰洗手。 沈明姝擦手的动作一顿。 没想到会在这里撞见程忍冬。 程忍冬洗完手，一抬头，眼角余光瞥见了镜子中站在她身旁的少女，她整个人一愣。 少女的模样极为好看，精致白皙，气质很淡，又有种说不上来的冷漠。 是那种让人一见便终生难忘的长相。 程忍冬毫无波澜的眼底划过一抹微不可察的惊艳，转身打算离开。 忽然，沈明姝叫住了她。 “等一下。” 程忍冬的脚步一顿，转身看向她。 沈明姝俯下身子，从地上捡起了一串玩偶似的挂件，白皙纤长的指尖挑着挂件圈，轻挑了一下眉，总觉得这小玩意儿很熟悉。 “这是你掉的吗？” 程忍冬愣住，摸了摸身上的口袋，伸手接过，道：“是我的，多谢。” 沈明姝点了点头，双手插兜，与她擦肩而过，离开了洗手间。 程忍冬站在原地，手里握着那串玩偶挂件，暗自松了口气。 这是她之前在学院的跳蚤市场淘来的。据那位学姐说，这个挂件是夏姝学姐曾经用过的，堪称无价之宝。 她费了好一番功夫，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才从那个学姐手里把它买下。 幸好没丢。 程忍冬向来毫无波澜的脸上，缓缓勾起了一抹弧度。 回到观众席后，校庆晚会的表演已经接近末尾。 沈明姝看着起身准备离开的沈迟言，诧异的问：“你要走？” 还有两个节目就要结束，他现在离开？ 沈迟言穿上外套，嗯了一声。 “还有点事，你和老爷子他们在这儿继续看。” 说完，他和沈家其他人打了招呼，便转身离开。 沈司辰见她一直盯着沈迟言的背影，说：“没事，可能是沈氏有些事情要忙，咱们接着看。” 沈明姝点了点头，收回了视线。 其实，她也有些想走来着。 毕竟这校庆晚会，真的挺无聊。 不过沈家其他人看起来倒是津津有味的样子。 就在沈明姝实在忍不住昏昏欲睡之时，校庆晚会终于谢幕，所有参与表演的学生一起上台向观众致谢。 观众席掌声轰动，众人起身，有序的向外走去。 沈家众人已经提前离场，去了后台出口的位置，等着沈清商出来。 沈明姝漫不经心的倚在走廊的墙边，手里捧着一束鲜花。 过了一会儿，终于忙完的沈清商和周鹤几人一同走了出来。 沈明姝走上前，神色平静的将那束鲜花塞进她的怀里。 沈清商愣住，眼神猛的一亮，高兴的说：“谢谢姐姐！” 沈老爷子以及沈司辰站在一旁，满脸笑意地看着沈清商喜不自胜的模样。 这姐妹两个人感情亲近，他们自然开心。 站在沈清商身后的周鹤几人表情却变得有些古怪。 班长和这个真千金关系这么好的吗？ 看着她们两人相处得挺自然，不像是传闻里会互相看不顺眼，争抢家产的样子。 蔡一帆掏出手机，想点进论坛，看一下那篇帖子情况如何。 谁知一登进去，界面就卡顿得要死。 蔡一帆愣了一下。 紧接着，后台私信就宛如爆炸一般的疯狂震动。 他那篇帖子更是被顶到了首页热搜榜第一。 底下的评论多如潮水。 ［三分钟，我要她的全部资料！］ ［蛙趣！女神啊！我跪着舔一口！］ ［她是一中的学生吗？为什么我从来没有遇到过？］ ［回楼上，美女平时上学都是走下水道的（悲伤）。］ 诸如此类的评论瞬间猛增。 蔡一帆顿时眼前一黑。 他的手指微微颤抖，眼神心虚地瞥了一眼前方毫不知情的沈清商，没敢告诉她。 一中论坛如何爆炸，沈清商并不知晓，她爱不释手的捧着沈明姝送他的那束鲜花，坐上车回了老宅。 校庆之后接着一段假期，她可以好好的休息一下。 …… 另一边，沈迟言离开之后，前往秦城市郊的一家疗养院。 疗养院依山而建，风景秀美，华丽庞大的建筑群坐落在其中。 车子缓缓驶入院中，沈迟言捧着一束鲜花下车，径直走向主楼。 门口的护士看见他，脸上立即挂起职业笑容，打招呼道：“沈总，您来了？” 沈迟言微微颔首，脚步却没有一丝停顿，乘电梯到三楼，左转走向尽头最后一间病房，推门而入。 病房布置得很整洁，明亮干净。 阳台的花瓶里插着几枝百合，含苞欲滴的花苞上缀着几点露水，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窗边的轮椅上，坐着一位身姿挺拔的男人，正安静地看向窗外。 听到动静，男人缓缓回头，露出一张俊朗温和面容，他年纪不过三十岁左右，那双眼睛极其温润，脸上透着几分病气。 见到沈迟言，他微微一笑，道：“阿言，你来了？” 沈迟言点头应了一声，熟稔地从病房的床头柜里找出一个花瓶，将鲜花放在里面，转头对轮椅上的男人说：“二哥，最近感觉怎么样？” 第74章 顾家永远是你的后盾 顾怀宴淡然一笑，轻咳几声，嗓音虚弱的道：“还是老样子罢了。” 他转过轮椅，抬起温润好看的双眸看向沈迟言，俊朗如月的脸上挂着浅淡的笑意，问道：“怎么样，最近累不累？” “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沈氏那边别太操劳。” 沈迟言摇了摇头，走过去将他推到病床旁，把人扶到床上躺着，自己坐在了病床旁的椅子上，声音平静地说：“还是先操心你自己。” “顾五和我说，你最近有些感冒，怎么回事？” 顾五是沈迟言留在顾怀宴身边的人，帮忙照看他的情况，会不定时向沈迟言汇报。 沈迟言也会定期来疗养院看望顾怀宴，距离他上次来，差不多也有两个月了。 顾怀宴半靠在床头， 俊朗的脸上透着几分病气，唇色很淡，他表情有些无奈：“顾五这个家伙也真是，什么都和你说。” 沈迟言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道：“是我告诫过他，让他如实汇报，防止你不顾忌身体瞎折腾。” 顾怀宴失笑一声，垂下眼睫，说道：“我对自己的身体情况心里有数，你不用担心。” 沈迟言的视线下移，落在了他手背那些细密的针孔上，皱了皱眉，说：“沈氏最近收购了几家曾经在白塔名下的研究所，新药也在研发当中，你再等等。” 闻言，顾怀宴咳嗽两声，皱起眉头，说：“你用沈氏收购白塔的研究所，若是被中洲那边知道……” “这就不用你担心了。” 沈迟言打断了他的话，唇角扯出一抹冷笑：“白塔的那些废物还不能拿我怎么样。” 更不能拿沈氏怎么样。 顾怀宴复杂地看了他一眼，知道沈迟言从小到大都很有主意，叹息一声：“沈家人是无辜的，对你又不薄，有些事情，最好还是不要把他们牵连进来。” 沈迟言点点头：“二哥放心，我明白。” 顾怀宴将目光看向了窗外的景色，忽然说道：“我在疗养院里待着不能出去，但是也清楚南洲和秦城最近不太平。” 他的视线又落回到沈迟言身上，眼神中透露出一抹忧色：“你现在的情况，身份还需要低调，若非必要，别被这些事牵扯进去。” “但如果真的情况紧急，你也不用顾及太多，放手去做便是，中洲顾家永远是你的后盾。” 顾怀宴脸色苍白的笑了笑：“当初放你来南洲，可不是为了让你委屈忍耐的。” 沈迟言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淡淡的嗯了一声。 兄弟两人正说着话，病房的门忽然被人推开。 去为顾怀宴准备午饭的顾五手里提着保温桶进来，一抬头，看见沈迟言坐在病床边，顿时一愣，神色立马恭敬起来：“三爷。” 沈迟言轻轻颔首，顾五把保温桶放在病床旁的柜子上，揭开盖子，里面精致的饭菜散发出香气扑鼻的热气。 顾怀宴身体不好，胃口虚弱，在吃食方面格外挑剔仔细。 他平时的饮食都由顾家专门聘请的私厨负责，仅仅是食材费和雇佣费，一年就需要八位数。 顾五将餐具清洁干净，递到顾怀宴手上，在病床上支起小桌子，把饭菜一一摆放上去。 顾怀宴拿起筷子吃着，动作很慢。 沈迟言坐在一旁，安静的看了一会儿，忽然道：“之前给你吃的那批药，看来效果不错。” 顾怀宴的状态比上次他来时好了很多。 “幼薇用了整整一年才研制出来的新药，效果当然不错。”顾怀宴语气淡淡的道：“只是不知，等我对这批药有了抗性后，还能不能撑到下一批新药研制出来。” 沈迟言皱了皱眉，说：“不会让你死的。” 顾怀宴唇角扯了扯，满不在意的道：“其实，我觉得，死不死的也无所谓。” 沈迟言的眉毛拧得更深，并不喜欢他把生死随便挂在嘴边，但最终也没再说什么，沉默下来。 在病房待了一个小时，陪顾怀宴聊了会儿天，沈迟言起身准备离开，临走前还对顾五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 沈迟言走出病房，刚到走廊拐角处，便被忽然窜出来的一道清瘦身影撞了一下。 是一位穿着护工衣服的女生，看起来年纪不大，十七八岁的样子，那件宽大的马甲套在她身上，非常不合身。 被撞之后，沈迟言挺拔的身形纹丝未动，对方却跌倒在地，手里端着的水盆滑落，地面瞬间湿了一大片。 女生只觉得眼前发黑，嘴里下意识不停地念叨着：“对不起，对不起，我没看清楚。” 她一边摸索着掉落在地的水盆，一边抬起眼睛颤巍巍地望向沈迟言。 视线定格在沈迟言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女生的表情有些怔愣，双眸微微睁大，心脏停了半拍。 “许知意！你怎么整天莽莽撞撞的，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身后传来护士长焦躁的怒吼声，她踩着高跟鞋小跑过来，满脸歉意地看向沈迟言，说：“沈总，实在是对不起！” “新来的护工太毛躁，做事没有分寸，还望您别见怪。” 沈迟言瞥了一眼地上的女生，眼神毫无波澜，并没有说什么，径直大步离开。 生怕沈迟言发怒的护士长顿时松了一口气，竖起眉毛，语气恶狠狠地对坐在地上的许知意说：“还不快把地面擦干净！然后到病房推着顾先生去外面散心！” “要是惹得顾先生不开心，我看你怎么办！” 许知意垂下头，弱弱的应了一声：“是。” 护士长怒气冲冲的走了，边走还能边听见她埋怨地道：“……一请假就是一个月，好不容易回来上班，连点小事都能出错，真是不给我省心！” 许知意默默的从地上站起来，去工具间拿出清洁工具将地面擦干净，而后走向顾怀宴的病房。 她敲了几下，推门而入。 “顾，顾先生。”许知意低垂着头，神色犹豫地站在门口，声音有些微弱：“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病房里，顾五已经被顾怀宴支使出去办事，只剩下他一个人。 顾怀宴看见许知意进来，笑了笑，说：“是知意啊，挺久没有看见你了，护士长昨天还和我说你马上要回来了。” 许知意轻轻点了点头，眼底划过一抹微光，咬着唇瓣说：“……实在不好意思，顾先生，我上个月去参加冬令营了，昨天才回来。” 顾怀宴对此并不介意，许知意还是个刚满十八岁刚上高三的小姑娘，在这种学业关键的时候还趁周末出来兼职赚钱，完全是因为家里有位确诊了绝症命不久矣的外婆。 许知意年纪轻轻父母双亡，从小和外婆相依为命，两人过得很苦。 顾怀宴第一次听说她的家庭情况，就动了恻隐之心，觉得小姑娘很不容易，所以聘请了她。 平时不会让她干些太重或者不太方便的事情，只安排她打扫一下卫生，或者推着他出去走走，陪他聊天，仅此而已。 反正有顾五在，那些需要贴身的活，不必麻烦许知意。 顾怀宴嘴角挂着温和的笑意，轻声开口：“你推我去棋牌室，老李上午还约了我下棋。” 许知意点头：“好的，顾先生。” 第75章 先生请你去一趟 到了棋牌室，里面早有一位老者在等候。 许知意将轮椅推过去，然后站在顾怀宴的身旁，安静的看着两人下棋。 老者放下一枚棋子，抬眼看向许知意，乐呵呵地对顾怀宴道：“挺长时间没看到小许了，我还以为你把人解雇了呢。” 顾怀宴挑了挑眉，笑道：“她工作做得很好，我为什么要解雇她？” 一旁的许知意也开口解释：“李老，我是因为要去学校组织的冬令营，才请了一个月的假。” 李老爷子沉吟道：“小许啊，还是要以学业为重，不能因为来疗养院做护工而耽误你高考。” 许知意勉强的笑了笑：“我心里有数的，您放心。” 李老爷子叹了口气。 许知意的家庭情况他也清楚一些。 她的外婆半年前刚查出胃癌晚期，已经没有多长时间了。 家里条件又不好，连住院治病吃药的钱都付不起。 但凡能有别的办法，许知意都不会在高三这种关键的时候选择来疗养院兼职当护工。 好在她运气不错，遇上了顾怀宴。 顾怀宴不会让她做太繁重的工作，平时要是遇上学校有考试测验，还会给她放假，让她回家去复习。 时间宽裕自由的同时，顾怀宴支付的薪水又很可观。 许知意从心底里感激他。 李老爷子和顾怀宴继续下着棋，就在即将结束这场棋局时，棋牌室的门忽然被人粗暴的推开。 几名黑衣人来势汹汹的冲了进来，凌厉的目光在三人身上来回游移着。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三人不由得愣住。 “你们是谁？” 许知意吓了一跳，眼底透露出了几分惊恐。 这些人看着就不是善茬，每个人的气势都很凶。 相比之下，李老爷子和顾怀宴就显得淡定许多。 顾怀宴皱了皱眉，抬起眼睛看了一眼这些黑衣人，眼底深处划过一抹冷意。 一名黑衣人拿出手机，看了眼上面的照片，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李老爷子身上，眯了眯眼，语气不善的问道：“你就是李老？” 李老爷子点头，问道：“找我有事吗？” “我家先生想见您一面，请和我们走一趟。” 黑衣人说完，一挥手，身后的两人立刻上前，站到李老爷子两旁，想要把人架起来。 许知意被这一幕吓得手脚发软，惊慌地大喊：“你们要做什么？快住手，不然我要报警了！” 明明她的声音颤抖，却硬是强撑着不露怯。 李老爷子年纪大了，顾怀宴身体又不好，只有她看起来尚存一丝反抗之力。 然而，黑衣人并没有将她放在眼里。 就在他们即将触碰到李老爷子的身体时，李老爷子突然出声道：“你们请人的方式还挺特别。” 他瞥了一眼那两名黑衣人，冷哼一声道：“别动手动脚的，老头子我自己能走。” 两人一愣，伸出的手僵在原地，不知所措地看向他们的头子。 黑衣人头子冷笑一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语气非常强硬，说：“老头儿，别耍花招，乖乖和我们走。” 李老爷子淡定的起身。 “李老……” 许知意满脸担忧。 李老爷子冲她安抚一笑，说：“没事，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 说完，跟着黑衣人离开了。 许知意神色焦急地看向顾怀宴：“先生，咱们报警。” 顾怀宴的目光却落在那局未完的棋局上，从刚才起就非常淡定，一脸平静地说：“不用。” 就凭那些黑衣人，不是李老爷子的对手。 他那只是将计就计罢了。 有人想把李老爷子请过去，殊不知是请了一尊瘟神。 不过，竟然有人敢明目张胆的闯进疗养院带人走。 那些黑衣人口中的先生，恐怕也不是什么寻常之辈。 …… 沈家。 沈迟言回到老宅时，沈明姝和沈清商正在客厅的沙发上一同看着电影。 两人穿着家居服，怀里抱着可乐和薯片，姿态随意又闲适。 这部片子是沈明姝挑的，回到沈家之后，她培养出了看电影的爱好，经常自己一个人待在客厅里看上一整天。 今天刚好被沈清商碰上，提出要和她一起看。 沈明姝对这些无所谓，随她去了。 沈清商高高兴兴的回房间，换了一身舒适的家居服，还特意跑到厨房拿了和沈明姝相同的可乐和薯片。 她真的挺喜欢和沈明姝待在一起。 之前沈明姝刚回沈家时，沈清商觉得她的性子有些冷淡，不喜欢和人亲近，所以很有分寸地保持距离，不敢越界。 但这段日子的相处下，沈清商发现，沈明姝并不是她想象中的冷淡，而是一种随便怎样都行的无所谓。 沈明姝只是不擅长主动与人交往而已。 没关系。 她来主动就好。 沈清商心里想着。 她九岁时被沈司辰收养，带回了沈家老宅，从那之后，她就在沈老爷子身边长大，沈司辰很少回老宅，也很少陪她。 她和沈曜那个二货脑回路也玩不到一起去。 所以沈清商经常会觉得有些孤独。 不过现在好了，沈明姝回来了，她可以试着和对方搞好关系，交个朋友。 毕竟，沈明姝很合她的眼缘。 沈迟言进门时，正好听见沈清商和沈明姝聊着电影的内容。 多半是沈清商在说话，沈明姝有一搭没一搭的说几个字，语气非常简洁。 沈迟言眼底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小叔叔，你回来了？” 听到玄关处的动静，沈清商抬起眼睛看过来，见到是沈迟言，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沈迟言嗯了一声，目光却和刚好看过来的沈明姝对上，他挑了挑眉，问：“老爷子和你爸爸呢？” 沈明姝收回视线，神色平静地说：“楼上书房，好像是在讨论军部的事。” 闻言，沈迟言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上了二楼。 沈明姝和沈清商的注意力重新放回电影上。 忽然，沈清商放在一旁的手机震了几下，她随意地拿起来看了一眼。 下一刻，她的神情微微僵住，原本放松的身体紧绷了一些。 沈清商不着痕迹地放下手机，转头对沈明姝说了句：“姐姐，有朋友约我出去一下，我就先不陪你看了。” 沈明姝点点头，没有察觉她神情中的细微异样。 沈清商起身回了房间，换了套衣服后，又匆匆出门离开。 二楼书房，沈迟言刚刚推开门，就听见沈司辰声音凝重地说：“边境那边的情况比我们想象得糟糕，审判庭和监察署的人已经发生了好几波摩擦。” “我接到上面的命令，得亲自去一趟。” 沈迟言眯起眸子，眼底划过一抹深色。 第76章 沈清商：我和他没有关系 书房内，沈司辰听到动静，回过头看了一眼，见到是沈迟言，便继续道：“南洲监察署和东洲审判庭同样身为异能组织，也只能由军部出面调停，才不会引起任何一方的不满。” 沈老爷子沉吟：“最近发生的事太多，南洲不能再和东洲出现摩擦冲突，军部过去维持一下平衡，是个不错的办法。” 沈迟言走到两人旁边坐下，问道：“审判庭怎么会和监察署起冲突？” 沈司辰回道：“东洲全境戒严以来，边境地区经常出现失控的改造试验体滋事，最近这种现象更加猖獗，甚至出现了不少民众伤亡。” “边境那边的监察署分部，本来是想联系东洲监察署，谁知道会碰上审判庭的人。” “双方本来就互相看不顺眼，南洲这边声称那些实验体是因为东洲监察署看管不力，从黑山监狱里逃出来的。” “而审判庭的人觉得是南洲监察署在栽赃陷害，根本不承认在边境作乱的实验体是黑山监狱越狱的逃犯。” 沈司辰无奈叹息一声：“其实这件事情想要查清很容易，只要去东洲核实一下黑山监狱里实验体的身份就行。” “但是很可惜，因为之前那场黑山监狱暴乱，不少实验体的资料已被毁掉，再加上现在东洲戒严依旧没有解除，更是查无可查。” 双方各执一词，争论不下，南洲监察署把此事上报给了联盟理事会。 就在刚刚回老宅的路上，沈司辰接到了总部发来的命令，要求他带领南洲基地的一支小队立即前往边境，查清那群流窜实验体的来源。 说实话，沈司辰对这个吃力不讨好的任务极不情愿，一不小心就会得罪任何一方，甚至还会让南洲和东洲的关系火上浇油。 但是军令如山，他不得不去。 沈迟言皱了皱眉，心里忽然浮现一股不好的预感。 前几天刚刚前往边境视察的吴伟才，南洲监察署、东洲审判庭，如今再加上军部，整整四股势力出现在南洲边境。 总觉得风雨欲来。 …… 与此同时，另一边。 匆匆出门的沈清商打车前往了秦城市郊的一座废弃工厂。 这座工厂位置很偏，附近非常荒废，几乎没有人来这里。 沈清商下了车之后，谨慎地环视了一遍四周，确认没有危险后，缓缓走进工厂，同时拿出一个银色蝴蝶面具戴上，遮住了自己的脸。 空旷的工厂里寂静沉默，到处充斥着腐朽的铁锈味，没有任何人影。 “我到了，你可以现身了？” 沈清商声音平静，脑中的神经一直紧绷，不敢放松警惕。 无人回答。 空气安静得让人感到心慌。 下一秒，身后响起了细碎的脚步声。 沈清商眼神变得凌厉，刚要转身，紧接着却脖颈一痛，被人打晕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时，眼前一片黑暗，被人蒙住了头。 沈清商能感觉到，自己正被人带往某个地方。 她稍微镇定了下心神，脑中急速思考着应对之法。 没过一会儿，周围渐渐安静下来，她被人带到了室内。 蒙着脑袋的黑布被揭下，突如其来的强烈光线刺得她睁不开眼睛。 沈清商抬起手挡了下视线，眯着双眸，神色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环境。 这是一处别墅，布置得低调且奢华。 应该是谁的住所。 “下午好。” 沈清商正在愣神之际，一道略显嘶哑的嗓音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顺着声音的来源处看去，只见偌大的客厅中央，一道儒雅的身影随意地坐在真皮沙发上，他的脚边趴伏着一只巨大的白虎，正慵懒地浅眠。 男人年纪约莫三四十岁，身姿挺拔，气质俊逸，却长着一张相貌平平的脸。 他的身后两侧立着两排黑衣人，全都恭敬地低着头，屏息凝神，大气不敢喘一声，似乎很畏惧这个男人。 他应当就是这些人的主子了。 沈清商被面具遮掩着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心底大致对现在的情况做了个概括。 戴着人皮面具的江逸尘玩味地看着眼前这名年纪不大的面具少女，轻笑一声，压低了声线道：“久仰大名，7号。” “为了找到你，我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 自己的身份被戳破，沈清商并没有出现任何慌乱的反应，似乎早有心理准备，她双手环胸，声音平静地质问：“我的老师在哪里？” 江逸尘唇角勾了勾，打抬手了个响指。 很快，李老爷子便被人带了过来。 他冷着一张老脸，似乎非常不情愿。 沈清商见到他，立马迎了上去，语气有些紧张：“老师，您没事？” 她在家里忽然收到这些人发来的消息，声称李老爷子在他们手上，要她立刻前去指定的地点，不然的话，他们就会对李老爷子不客气。 所以沈清商才会神色匆匆地出门。 李老爷子朝她摇了摇头，安抚道：“他们没把我怎么样。” 本来，他将计就计跟着这些黑衣人回来，是想看看究竟是谁在惦记他这个老头子。 现在看来，这些人真正要找的是沈清商。 打他的主意没关系，但是想利用他对沈清商动手，绝对不行。 李老爷子看向江逸尘的眼神沉了下来，浑身的气势变得有些迫人，冷声问道：“你利用我，把我的学生引到这里来，究竟想做什么？” 江逸尘笑了笑，语气有些无辜：“老先生不要误会，我对你没有恶意，只是有些事想问问你的这位学生。” 他将目光移到了沈清商身上，好看的双眸微微眯起。 这个7号可真不简单。 赵虎查了许久，甚至连监察署那边的关系都动用了，依旧没能查出这个7号的真实身份。 最终可以确定的，只有她和这位李老爷子存在师徒关系这一条线索。 无奈之下，江逸尘只能让人把这位李老爷子从疗养院请了回来，再利用她来引出这个7号。 沈清商皱了皱眉，问他：“你想知道什么？” 江逸尘看着她，一字一顿地问道：“你和地下拳斗场的老板，也就是黑市真正的负责人，是什么关系？” 沈清商怔愣片刻，顿时反应过来他们真正的目标是地下拳斗场的老板。 沈清商眼底划过一抹微光，定了定神，迅速撇清道：“我不认识他。” 江逸尘嘴角笑意更深，眼底却有些冷意，慢悠悠地说：“是吗？” “可你之前在地下拳斗场的那些同事们说，你和这位老板走得很近。” 他的语气有些意味深长p，似乎笃定了他们两个之间存在不可告人的关系。 沈清商皱紧了眉头，声音极其冷淡：“不管你信不信，我和他没有关系。” “就算有，也只是钱货两讫的交易关系。” 第77章 你怀疑我是那个同伙？ “哦？” 江逸尘玩味一笑，显然并不相信她说的话，慢悠悠地开口：“据我对你们那位老板的了解，他可不会轻易和人做交易。” 他摩挲着手指，笑意盈盈地看向沈清商和李老爷子，语气添了丝冷意：“我让人把你们师徒请到这里，不是为了听你说这些鬼话的。” “你的那个老板惹了一些麻烦，导致我最近遭受了很大的损失，请你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 “不然……”江逸尘语气顿了顿，意味深长的说：“我可不敢保证，二位今天能够平安走出这栋别墅。” 沈清商笑了笑，神色淡定，丝毫不畏惧他话里话外的威胁之意，说：“你若是不信，又何必来问我。” “我不过是一个在地下拳斗场打拳为生的小喽啰，我们老板给你惹了麻烦，那你找他去，找我做什么？” 沈清商扫视了一眼在场的黑衣人，目光重新落回到他身上，皱眉说道：“冤有头债有主，身为地蝎首领，您应该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江逸尘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这小丫头还挺聪明，竟然这么快就猜出他的身份。 不过倒也正常，能在地下拳斗场那种地方混得如鱼得水，想必不会是什么蠢货。 沈清商当然不傻，她在黑市的地下拳斗场已经待了两年多，自然清楚黑市背后真正的拥有者是地蝎。 自从前段时间黑市和地下拳斗场遭到监察署的查封，她就立马切断了与黑市的来往，让“7号”这个身份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沈清商行事向来谨慎，哪怕在地下拳斗场的时候，也从来不轻易和人交往过密。 她是7号这件事情，除了李老爷子，没有任何人知道。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查出她和李老爷子的关系，将人神不知鬼不觉带到了这里，并且一开口就询问她有关黑市以及那位老板的事，除了地蝎，她想不到第二种可能。 思及此，沈清商心底轻轻松了一口气。 既然对方的目标是地下拳斗场的老板，想必不会对她过多注意，自己的身份应该不会暴露。 尽管如此，沈清商也明白，今天想要脱身，恐怕会很难。 如她所料，江逸尘在听到她的话后，轻哼一声，语调缓慢地道：“他已经死了。” 沈清商眼神一沉。 江逸尘看着脸色微变却故作镇定的沈清商，单手支着下巴，轻叹一声：“而且，你说错了。” “我今天找你来，可不是为了讨债。” “而是想知道你的身份，以及……”江逸尘的目光一厉，声音染上了一丝寒意：“你潜伏在黑市的目的。” 话音落下，沈清商呼吸陡然一滞，心脏漏跳了半拍，脊背冒出一层冷汗，脑海中思绪飞速翻涌。 她猜错了？ 这人的目标不是老板，而是她？ 可是为什么？ 她身上有什么东西值得地蝎的首领在意？ 莫不是…… 沈清商眼神冷沉如水，面具下的脸色紧绷片刻。 这人查到她和沈家的关系了？ 到底是哪里露出了马脚！ 见到沈清商僵在原地，江逸尘的唇角微微上扬，轻轻抬手。 身后站着的黑衣人立马会意，上前将一份文件交到了他的手上。 江逸尘随意地翻开，声音平静地念道：“7号，女，年龄不详，真实样貌不详，身世不详， c级拟态型异能者，异能【拟态：安东尼斯蝶】，于两年前4月12日突然出现在黑市，加入了地下拳斗场，从此成为了一名女拳手，实力强悍，在极短的时间内击败多名对手，几十场比赛中，仅输了三场，并蝉联地下拳斗场冠军整整一年多。” 这些是赵虎这段时间查到的有关7号的相关资料。 江逸尘合上文件，饶有兴致的看向沈清商，说道：“许多加入地下拳斗场的异能者，都是为了比赛的奖金，可你不是。” “据我了解，地下拳斗场的奖金池非常丰厚，冠军的奖金更是天价，无数人趋之若鹜，可你一分没有拿，那些钱最终都以各种理由回到了地下拳斗场的老板手中。” 这个7号所有的行为，处处都透着诡异，让人无法不怀疑她的身份和目的。 江逸尘冷笑一声，将手里的文件袋丢到沈清商的脚边，“这种金额的钱拱手让人，然后和我说你只是个小喽啰，你们没有任何关系。” “7号小姐，我看着很好糊弄吗？” 他的话音刚落，围在沈清商和李老爷子身边的黑衣人便齐齐上前一步，身上散发着迫人的肃杀之气。 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沈清商立马挡在了李老爷子身前，咬着牙说道：“我都说了，那是我和他在做交易！” 江逸尘抬了抬手，那些黑衣人立刻停下。 “什么交易？” 沈清商神色紧绷，深吸一口气，不得不据实相告：“我进黑市，是为了一种很罕见的药剂，这种药剂在市面上根本找不到，后来听说黑市的负责人有渠道可以买到这种药剂，所以我才会去地下拳斗场。” “起初，不管我出多少钱，他都不答应和我做交易，后来见我是个异能者，起了招揽之心，我便提出为他打比赛，并且许诺，每次比赛赢得的奖金都归他所有，我只要那药剂，他就同意了。” “所以我才会留在地下拳斗场，至于你听说的，有关我和老板的谣言，那是我定期去他那里取货。” 沈清商抬起眼睛毫不退缩地迎上他的目光，冷哼一声：“如果不是因为只有他可以帮我买到那种药剂，我才不会和那种人有任何的牵扯。” 江逸尘挑了挑眉，手指轻轻敲击着沙发扶手，发出有节奏的声响，目光陷入了沉思。 他身后的黑衣人如同雕塑般静静站在那里，气氛僵持而紧张。 终于，江逸尘收回了手指，抬眼看向沈清商，说：“好，我就当你说的是真话。” 大堂主死后，江逸尘曾彻查过他这些年在黑市的交易明细，他的确曾经购入过一批罕见的特殊药剂。 当时他还怀疑，这批药剂是否会和姜阳扯上关系，就让人查了一下，却没有发现什么。 这样看来，这个7号没有撒谎。 但是，她的嫌疑也并没有解除。 如果7号真的是姜阳安插在黑市的眼线，这些说不定只是她用来掩人耳目的借口。 “听说过前段时间黑市的那场拍卖会吗？”江逸尘开口问道。 沈清商愣了一下，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问起这个，点了点头，说：“知道。” 她当然清楚，由于那场拍卖会，黑市遭到了监察署的调查，地下拳斗场也因此被查封。 那之后不久，老板就失踪了，她一直在试图联系他，毕竟他还欠着她一批药剂，但是却没有任何消息。 现在看来，那个时候的他恐怕就已经被地蝎的人处理掉了。 “黑市举办的拍卖会上公然拍卖实验体，这件事和你的老板脱不了关系。” 江逸尘身子向后靠了靠，换了个放松的姿势，缓缓说道：“地蝎不是什么慈善组织，但是贩卖实验体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我们不会做。” “黑市出事不久后，我就查到，你的老板被人收买，背叛了地蝎。” 沈清商皱了皱眉，不明白他为什么和自己说这些。 江逸尘继续道：“我了解自己的属下，他这个蠢货平时虽然背着我干了不少缺德事，但是能在我眼皮子底下把那几个实验体瞒得死死地不被人发现，身边肯定有同伙帮忙。” 沈清商眉头皱得更紧，看着他问道：“你怀疑我是那个同伙？” 第78章 这个人，不能杀 江逸尘微微颔首，吐出两个字：“不错。” 沈清商终于明白地蝎的人为什么会盯上她。 “你刚才的解释并没有打消我对你的怀疑。”江逸尘语气不紧不慢：“现在，我给你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一字一顿地说道：“找出那名同伙，我保证不再找你和你老师的麻烦。” 沈清商眯起眸子，目光陷入沉思，面具下的脸上闪过一抹犹豫。 她现在已经在地蝎的怀疑名单之中。 如果不答应，今天怕是很难能走出这里。 可要是答应，她会陷入更大的麻烦。 甚至有可能会暴露真实身份。 在黑市地下拳斗场打拳的事情，绝对不能让沈家人知道。 也绝对不能让人发现她是沈清商。 江逸尘看出了她的犹豫不定，又说道：“你留在地下拳斗场，替人打比赛，无非是只有他能为你提供你需要的药剂。” “如果我说，我也可以呢？” 沈清商猛的抬头，目光紧紧地盯着江逸尘。 他的这句话，精准地拿捏住了她的命脉。 她确实很需要那些药剂…… 江逸尘对上她的视线，缓缓开口：“不要忘了，他是地蝎的人，他能做到的事， 地蝎都能办到。” 沈清商原本犹豫的心瞬间动摇。 就在这时，旁边的李老爷子忽然出声道：“不必。” 沈清商顿时看向他，皱着眉道：“老师……” 李老爷子摆了摆手，目光落到了江逸尘身上，沉声开口：“我的学生不是你们地蝎想要找的人，她也没有义务帮你们做事。” “老头子我现在身体虽然不太行，但就凭你们一个小小的地蝎，也别想着能把我们师徒二人留在这里。” 李老爷子的身形有些佝偻，可那双眼睛里却闪烁着锐利的精芒。 他的话音落下，整个客厅的人都被这嚣张至极的话震撼了片刻，随即，纷纷露出轻慢不屑的眼神。 小小的地蝎？ 这人好大的口气！ 江逸尘并没有对他狂妄的语气感到意外，似笑非笑地看了过去，温和说道：“李老先生，为了万无一失，在请您过来之前，我查了您的身份，很清楚您有说这话的底气。” “但是您真的以为，凭您和白塔现在那点微妙的关系，就能让他们插手南洲的事吗？” 李老爷子曾经是白塔的a级异能者，后来不知什么原因脱离了组织，隐姓埋名来到南洲，定居在秦城市郊的疗养院，还收了一个学生。 白塔身为中洲第一异能组织，地蝎压根无法与之相比，李老爷子过往的经历他们还查不到。 但是，就凭他手上仅有的这些情报，也足以证明，现在的李老爷子和白塔不存在更深的联系。 李老爷子脸色一沉。 这位地蝎首领，确实不容小觑。 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沈清商忽然开口：“好，我答应你们。” 李老爷子闻言，立马皱起眉，不赞同地看向她：“阿九，你……” 沈清商却对他摇了摇头，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转身看向江逸尘：“但我有几个条件。” 江逸尘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她继续说。 沈清商深吸一口气，说：“第一，我帮你们找人，并不代表我以后和地蝎会扯上什么关系，我和你仅仅是合作。” “第二，这件事和我的老师没有关系，你们不许再打扰他的生活。” “第三，”沈清商顿了顿，看了一眼满脸担忧的李老爷子，道：“尽快帮我弄到药剂，我等不了太久。” 她说的这些都不是什么难事，江逸尘欣然同意：“好。” “不过我也提醒你一句，”江逸尘补充道：“时间紧迫，我没那么多耐心。” “我会给你提供线索，但你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帮我把人找出来。” “否则，我就把你当做那个同伙处理。” 江逸尘的语调不急不慢，却无端让人感到一股寒意：“地蝎的手段，我想，你不会愿意体验的。” 沈清商神情毫无波澜，点了点头，冷冷地问：“行，我们现在可以离开了吗？” 江逸尘打了个响指，黑衣人上前，重新把两人的眼睛蒙起来，带他们出去。 沈清商和李老爷子离开后，坐在沙发上的江逸尘抬起手，伸到耳后某处，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了下来。 一直在暗处看完了全程的管家来到了他的身边，收好人皮面具，皱了皱眉，语气犹豫地问道：“先生，您这是……” 江逸尘俯下身子，勾起手指逗弄着趴伏在脚边的白虎，引来一阵舒服的呼噜声，他头也不抬地道：“好奇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管家点了点头。 江逸尘抚摸着白虎雪白柔顺的毛发，慢悠悠地开口：“这个7号，异能天赋很强，谈吐不俗，周身的气质更不是普通家庭能够培养出来的，她的身份一定不简单。” 管家眉头拧得更深，不解道：“那她岂不是更可疑？” 在地下拳斗场厮混的人，大多都是来自贫民窟等社会最底层，为了钱、为了生存下去而不得已卖命。 这个7号却与那些人截然不同，极有可能是被人精心培养出来的暗线。 白虎在手底下撒娇打滚，露出软乎乎的肚皮，江逸尘眼底划过一抹笑意，漫不经心地说：“7号的老师，曾经是白塔的成员，即便现在已经脱离白塔，和中洲那边依旧关系匪浅。” “这样的身份，如果是无辜的倒还好，”江逸尘语气一顿，好看的双眸危险的眯起：“若是他们真的和姜阳有关，那这件事情……就有意思了。” 管家恍然大悟：“您在试探他们？” 江逸尘并没有回答他，而是吩咐道：“派人盯紧她，有任何异动必须上报。” 如果7号是无辜的，那她就得帮忙找到大堂主身边的那名眼线。 她和大堂主相处过，对他身边曾经出现过的可疑人员更为了解，找起来比他们有效率多了。 相反，如果她就是姜阳的人，那他正好得来全不费工夫，顺便还能放长线钓大鱼。 总之，他怎么样不亏。 至于7号在这个过程中会不会遇到生命危险，不在他考虑范围内。 想证明她是无辜的，总得付出点代价。 “是。” 管家领命离开。 江逸尘从沙发上起身，双手环胸，眯着眸子看向沈清商刚才离开的方向。 骤然失去主人抚摸的白虎眸中闪过一丝茫然，讨好似的趴下身子用脑袋去蹭江逸尘的鞋，对方却无动于衷。 江逸尘站在原地，眼底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深色。 还有一点他没说。 不知为何，这个女生给他的感觉总有些熟悉。 7号全程都戴着蝴蝶面具，江逸尘不知道她的真实模样。 但面具下的那双明亮的眸子，总让他心底无端的浮现出几分顾忌。 没办法对她起杀意。 第79章 老师，可能要让你失望了 沈清商被送回了秦城郊区的那处废弃工厂前。 她揭下蒙住眼睛的黑布，立刻转身去查看李老爷子的情况，将人从地上扶起来，关切地问：“老师，您没事？” 李老爷子摆手，他并无大碍，只是脸色有些不好看，目光紧紧盯住沈清商，质问：“为什么要答应？” “那个地蝎首领既然知道我出身于白塔，就不可能轻易对我们动手。” 他确实已经脱离了组织，但是不代表就真的和白塔断得一干二净。 活了几十年，一些人脉还是有的。 地蝎在南洲势力庞大，可是和白塔相比，不过是小巫见大巫，根本不值一提。 可是他没想到，沈清商竟然这么快就答应了那个男人的要求。 沈清商一僵，垂下双眸，不敢和他对视，温吞道：“我只是……” 李老爷子接上她的话，冷声道：“你是为了他口中说的药剂，对？” 沈清商轻轻点头，垂在身侧的双手微微握紧，涩声开口：“老师您的病……不能再拖了。” 老板失踪到现在已经近一个月了，她始终无法找到能代替的药剂渠道。 本来已经不抱希望，可刚才地蝎首领却说，他也有渠道可以弄到药剂。 简直是雪中送炭。 然而，李老爷子听到后，当即怒道：“我的病不重要，暂时还死不了。” “你知不知道，你答应了他，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麻烦？” 李老爷子满眼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气的手指颤抖：“暂且不说他的话有几分可信，和地蝎搅合在一起，你的身份极有可能暴露！” “堂堂沈家大小姐，背地里却是个c级异能者，还在黑市打黑拳，你知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沈清商低垂着头，轻咬着唇瓣，她当然清楚。 按照联盟理事会的规定，凡觉醒了异能的人都必须立刻向当地监察署上报情况，进行备案，如果隐瞒，就会成为非法黑户，一经查处，轻者会遭到罚款，重者甚至有可能负刑事责任。 她是在三年前意外觉醒的异能，却并没有上报。 直到现在，知道她异能者身份的，也只有她的老师李老爷子。 如果沈清商的身份暴露，无论是对她自己，还是对沈家，后果都不堪设想。 本来，只要沈清商隐瞒得好，不会被任何人发现，但是两年前，她为了替李老爷子寻找治疗基因症的特效药剂，加入了黑市地下拳斗场。 从那时起，李老爷子就整日为她心惊胆战。 他曾多次劝沈清商离开黑市，她却执拗的不肯听。 李老爷子痛心疾首，悔恨道：“我当初就不该放任你混迹在黑市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否则，也不至于让你和地蝎扯上关系。” 他烂命一条，早就该死了。 那特效药剂，也只是能让他能多苟延残喘几年而已。 现在却连累了沈清商。 “我就你这么一个学生。” 李老爷子闭上眼睛，声音含着几分沙哑：“阿九，别为了我这个老头子把你自己搭进去。” 沈清商鼻头一酸，抬起脸看向他，眼眶泛红氲着湿意，语气有些哽咽：“老师，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被病痛折磨？” 这些年，李老爷子的基因症发作的越来越频繁。 如果没有特效药剂，恐怕也没有多长时间了。 她吸了吸鼻子，笑着安慰道：“您放心，我会小心行事的。” “这些年在黑市，我的身份不是也遮掩得好好的吗？” “放屁！那能一样吗？” 李老爷子语气激动道：“地蝎首领可不是地下拳斗场的那些蠢货！你和他牵连得越深就越危险！”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越想越不妥。 沈清商绝对不能出事，绝对不能！ “不行，7号这个身份不能再出现在秦城，必须彻底消失。” 李老爷子面色冷沉地道：“我这就去联系以前的几个老朋友，让他们帮忙遮掩你的踪迹，这段时间你就老老实实的待在沈家，哪里都不许去。”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 沈清商连忙上前拦住他：“不行，您的病真的不能再拖下去了。” “a型基因症非同小可，要是没有 a型特效药剂，再发作一次，您会……” 李老爷子却猛地挥开她的手，愤然道：“死就死！我活得也够了。” 他活了六十多年，郁郁不得志，到头来宛如一个笑话。 脱离白塔后，本想隐姓埋名来到南洲了此残生，却不曾料到会遇到沈清商这样一个天赋极高、资质上佳的学生。 他在沈清商身上倾注了毕生的心血，期待她将来有一天能飞得更高更远。 绝不能让她因为自己而遭遇生命危险。 “老师！” 沈清商的声音里染上了一丝哭腔，然而李老爷子却是打定了主意，背影坚定地向前走着，没有一丝动摇。 下一刻，他的脚步猝然停住。 心脏处猛然传来一阵剧痛，随即向全身蔓延。 李老爷子捂住了心口，疼得弯下了腰。 沈清商顿时神色惊慌，上前扶住他，急切的问道：“老师，您怎么了？” 李老爷子咬着牙，额前覆上一层细密的冷汗，脸色苍白，说不出话。 沈清商暗道不好，扯开他的衣领，果然看见，他的心口处布满了蛛网状的殷红色裂纹，狰狞又可怖。 不过顷刻间，就已经蔓延上了脖颈。 沈清商的手指颤抖着，瞳孔骤缩一瞬。 …… 十五分钟后，秦城的一家黑诊所。 “情况暂时稳定了。” 医生摘下口罩，看了一眼病床上浑身插满仪器的李老爷子，目光移向神色焦急的沈清商，平静地开口问道：“他的a型基因症有多长时间了。” 沈清商站在病床旁，双眼泛红，垂着长睫，闷声回答：“……十年了。” 医生记录着的笔尖一停，目露诧异，惊讶道：“十年？” 要知道，a型基因症的存活率仅20，患者存活时间最久的也不会超过八年。 这种基因症，是整个医学界至今无法攻克的绝症。 没想到行医这么多年，竟然还能看到活体病例。 医生在心底暗自惊叹，语气格外凝重：“你可要注意些，按照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说不定下一次发作，就会要了他的命。” 闻言，沈清商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咬了咬牙，说：“我明白，谢谢医生。” 医生点了点头，又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便转身离开，把空间留给了师徒两人。 沈清商望着安静躺在病床上脸色极其虚弱的李老爷子，眼底划过一抹复杂至极的暗色。 “老师，对不住，可能要让您失望了。” 她轻声说道：“和地蝎的交易，必须继续。” 第80章 宴疏桐去了南洲 a型基因症太过罕见，罹患这种病症的，基本都会被监察署标记为特殊人群，李老爷子隐藏身份低调度日，就是不想引起多方势力的关注。 他之前特意叮嘱过沈清商，就算发病，也不能去医院。 因此，她只得将李老爷子暂时安置在了诊所。 好在那家诊所隐私性很高，沈清商特地多付了两倍医药费，让医生费心照顾一下李老爷子。 回到老宅时，外面的天色已经很晚。 客厅里只有几名佣人，不见沈家其他人的身影。 沈清商有些疲惫地掐了掐眉心，在玄关处换好鞋后，准备直接回房间。 “清商？” 一道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沈清商停下脚步，太抬眼望去，穿着深绿色军装的沈司辰缓缓从楼上下来。 “怎么现在才回来？” 沈司辰的表情有些意外，在他印象里，沈清商很少晚归。 “和朋友玩得太开心，忘了时间。” 沈清商随便找了个借口敷衍，看到沈司辰穿着整齐，疑惑地问：“这么晚了，爸爸你又要回基地吗？” 沈司辰点头，没多说什么，只是叮嘱她道：“赶紧上去休息。” 说完，他便越过沈清商，推门离开。 沈清商站在原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松了一口气。 虽说沈司辰不可能会发现，她还是有些心虚。 回到房间，沈清商把门锁好，从怀里掏出那个银色蝴蝶面具，手指摩挲着面具冰冷的金属边缘，端详了一会儿后，像往常一样把它压在了衣柜最底下。 随后站起身子，整个人向后倒在床上，双眸直直地望着天花板，彷徨又迷茫。 虽然答应了地蝎的那个男人，要和他做交易，可是现在一点线索都没有，完全是大海捞针，加上白天她又要上学，简直分身乏术。 沈清商烦躁地翻了个身，把脸埋在柔软的枕头里，默默地吐槽着，为什么她的异能不是影分身？ 隔壁卧室内。 暖黄色的灯光落在房间的每一处角落。 沈明姝坐在书桌前，面前放着一个平板，屏幕散发着荧荧的幽光，半空中漂浮着虚拟的立体投影，荧蓝光线在屏幕上方交织成半道人影。 那道人影面容年轻，俊秀漂亮，染着一头粉发，唇红齿白，耳廓上那枚亮黑色耳钉极其惹眼。 “老大，我怎么觉得你好像胖了？” 柳熙阳摸着下巴，眼神肆无忌惮地打量着沈明姝，说出来的话异常作死。 沈明姝面无表情地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忽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知道歪嘴骡子为什么会卖出驴价钱吗？” 柳熙阳一脸懵逼：“啊？” 这都什么跟什么。 沈明姝换了个放松些的姿势，神色平静的注视着他，缓缓开口：“因为，骡子它嘴贱。” 柳熙阳：“……” 沈明姝嘴角扯出一抹冰冷的弧度，一字一顿道：“需要我买头骡子，让你们两个交流一下说话的艺术吗？” 柳熙阳一听，俊秀的眉眼瞬间耷拉下来，假惺惺地啜泣两声：“……老大，你好狠。” “才三个多月不见，你就如此对我呜呜呜……” 他垂下眸子，眼睫轻颤，表情非常哀伤，如凄如诉，闻者落泪，听者伤心。 然而，沈明姝对他这一套早就已经司空见惯，神情毫无波澜，懒散地抬起手腕支着下巴，慢悠悠地拉长语调：“是啊，这么久不见，听说你在论坛上造谣我死了？” 柳熙阳凄凄袅袅的啜泣声一停。 沈明姝嘴角的笑容逐渐染上冷意，继续说：“我都不知道，原来你这么盼着我死。” 半空中漂浮着的虚拟人影猛地一颤，平白感受到了几分杀气，柳熙阳连忙抬头，欲哭无泪地辩解：“老大，你听我解释，我也是被逼的。” 沈明姝冷呵一声。 柳熙阳顿时汗流浃背，脊背升起一股寒意，立刻毫无心理负担的出卖队友：“都是宴疏桐那个家伙，她硬逼着我这么干的，我对你可是忠心耿耿日月可鉴，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缺德事？”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起手做发誓状，委屈巴巴地道：“老大你要相信我……” “行了。” 沈明姝冷漠地打断他，问：“忽然找我做什么？” 柳熙阳脸上还挂着两条宽面条泪，闻言，吸了吸鼻子，表情恢复正经，抛下一枚深水炸弹：“宴疏桐去了南洲。” 沈明姝眉头轻蹙，抬起眼睛看他，语气沉了不少：“什么时候的事？” 柳熙阳抽了一张纸巾，拭去眼角硬挤出来的泪珠，声音有些闷，漫不经心地道：“有一段时间了。” 沈明姝脸色一黑，磨着后槽牙问：“那你现在才说？” 柳熙阳耸了耸肩，双手一摊，无辜道：“她临走前威胁我，不许我告诉你，否则，就让我在北洲那边待一辈子，我能怎么办？” 宴疏桐是蛛网的负责人，她能说出这话，就一定能做到。 他做梦都想留在沈明姝身边，怎么会愿意在北洲蹉跎一辈子？ 沈明姝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很想一拳捶死这个坑货。 “疏桐现在在哪儿？” 柳熙阳：“不知道。” “她为什么要来南洲。” 柳熙阳：“不知道。” “东洲现在情况怎么样？” 柳熙阳下意识：“不知……”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抬头看了一眼浑身气息逐渐变得危险的沈明姝，咽了咽口水，语气弱了几分：“……还，还好。” 沈明姝眯起眸子：“‘还好’是什么意思？” 柳熙阳语气结巴：“那些人……暂时还没打起来。” 沈明姝：“……” 她在心里不断默念着千万要忍住。 这个坑货还有其他用处，不能揍死他。 气氛有一瞬间安静。 柳熙阳并不知道自己刚刚逃过一劫，眨了眨眼睛，讨好般对她嘿嘿一笑：“老大，宴疏桐都去南洲了，我可不可以也过去啊。” “我保证不会给你添乱的，而且，我比秦时月那个女人有用多了。” “我能帮你遮掩行踪，保证不会被东洲这些家伙发现。” 虽然不知道沈明姝为什么突然撂挑子离开，但他一向都是老大脑，老大做什么都是对的。 之前在蛛网论坛上发布那条讣告，也是因为宴疏桐告诉他，这样做对沈明姝有利。 但他没想到的是，宴疏桐那个无情无义的女人，居然抛下他，自己偷偷溜去了南洲。 她肯定是去找老大了！ 老大的身边要是有了秦时月和宴疏桐，肯定会把他忘到九霄云外。 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沈明姝木着脸看向他，嘴角挂着一抹微笑，冷酷无情地吐出两个字：“不行。” 下一秒，虚拟视讯被干脆利落地挂断。 不给他留下任何反应的机会。 柳熙阳：“……” 又想哭了，嘤。 第81章 姐姐，去看赛车吗？ 翌日。 沈清商醒来后，第一时间向诊所的医生发信息询问李老爷子的情况。 得知李老爷子尚未清醒后，她的眸光暗了暗，神情浮现出几分难过。 不过很快便恢复如常，思索着与地蝎的交易应该怎么办。 按照地蝎那个首领昨天所说，一切的源头是那次地下拍卖会。 黑市的那场拍卖会曾经震惊了整个秦城的上层圈子。 可直到如今，监察署依旧没能查出，那几名实验体的下落。 或许监察署已经有了进展，但并未向外公布。 沈聿白又从来不会在家里说有关监察署的公事。 沈清商半靠在床边，手里抱着软枕，神情有些愁眉不展，不知自己该从哪里着手。 放在旁边的手机震动几下，她随手拿起来查看。 秦城世家子弟群里，有人她。 ［沈清商，今天市郊盘山公路那边有赛车比赛，秦城不少世家少爷千金都在，你要不要来？］ 同时，她和几个玩得比较好的世家千金的小群也来了消息。 ［清商，今天的赛车比赛我们也在，好久都没见了，你来。］ ［是啊，是啊，我们刚回秦城，可想你了。］ 沈清商皱了皱眉，手指轻动，刚要拒绝，转念一想，那些豪门少爷千金们平时聚在一起，最爱聊八卦。 他们中甚至有几个经常混迹于黑市。 说不定能从这些人嘴里打听到点什么小道消息。 删掉聊天框里输入好的内容，重新编辑：［好，我去。］ 发送完消息，沈清商立刻起身下床，收拾好后准备出门。 刚出卧室，就看见沈明姝穿着一身运动装从三楼下来。 沈清商思索了一会儿，开口询问：“姐姐，今天盘山公路那里会有一场赛车比赛，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沈明姝回到沈家这么长时间，基本没怎么出过门。 这次刚好有机会可以介绍她和那些世家子弟认识，多结交一些人脉，拓宽社交圈子。 有些人议论沈明姝，无非是不了解她，对她存在刻板印象。 这次她跟着沈明姝一起去，顺便还能破除沈家两位大小姐不和的谣言，一举两得。 沈明姝挑了挑眉，沉思片刻，这几天公司无事，沈迟言给她放了假，她在家里待着有些无聊，出去玩玩也不错。 “好。” 市郊，盘山公路。 沈清商驾驶着一辆酷炫的黑色跑车驶向目的地。 她刚满十八岁后不久就拿到了驾驶证，技术不错，平时却不怎么开，就连这辆跑车都不是她的，而是沈念月的。 沈明姝安静地坐在副驾驶，目光透过车窗看向沿途的景色。 她当然会开车，只是懒得动。 既然沈清商揽下了司机的角色，那她就顺带躺平。 很快，两人抵达目的地，那里已经遍布豪华酷炫的跑车，一些豪门少爷千金们在那里三两成群说说笑笑，热闹非凡。 沈清商的黑色跑车一出现，就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车子稳稳停下，沈清商和沈明姝一同下车，不少人的目光看了过来。 “清商！” 人群中挤出一名长相清丽的女生，扎着双马尾，小跑来到了她们身边，热情地说：“你来了？” 沈清商点了点头。 方沫沫的目光又落到了沈明姝身上，眼底划过惊艳之色，迟疑的问道：“这位是……” 沈清商举止大方的向她介绍：“这是我姐姐，沈明姝。” 周围一静。 方沫沫有些惊讶地瞪大了双眼，看向沈明姝的目光染上了些好奇。 原来这就是沈家的那位真千金。 方沫沫向她露出一抹友好的笑容，自我介绍：“你好，我叫方沫沫。” 沈明姝颔首：“你好。” 就在这时，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响起。 “沈清商，你什么意思啊？” 一名世家千金走了过来，眼神轻慢地打量着沈明姝，嗤笑一声，打扮得可真穷酸。 她阴阳怪气地说道：“这里今天举办的可是赛车比赛，你这个乡下来的姐姐，能认全这里的跑车吗？” “我们这可是上流圈子的聚会，不是供这种乡巴佬开眼界长见识的，别硬生生把我们的档次也给拉低了。” 沈清商微微一笑，慢悠悠地开口：“姐姐说她最近缺辆车，我就带她过来随便玩玩儿，等一下她看上了哪些车，回去就买，换着开。” 话落，她朝沈明姝眨了眨眼睛，询问：“对？姐姐。” 沈明姝神色平静，淡定地嗯了一声。 根本没把这个言语挑衅的女人放在眼里。 漫不经心的样子非常拉仇恨。 沈清商啧了一声，笑吟吟地看向那名千金，继续扎心：“就是不知，这里的这些车，哪一辆是高小姐你的？” 高梦琪脸色一黑。 沈清商的话精准地戳在了她的痛处。 这里的这些豪车没有一辆是她能买得起的。 她今天能来参加这场赛车赛，也是靠着吴楠的面子。 否则，她连进场的资格都没有。 周围响起了一阵窃窃私语声，似乎都是在嘲笑高梦琪。 高梦琪气愤地跺了跺脚，转身逃离现场。 沈清商翻了个白眼，吐槽一句：“蠢得要死。” 非要上来送，来刷存在感的吗？ 她转头看向方沫沫，问：“悦可她们呢？” 方沫沫还有些怔愣，下意识回答：“在内场休息区。” 沈清商点了点头，看向沈明姝，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说：“姐姐，我带你见几个朋友。” 说完，拉着沈明姝就向内场休息区走去。 方沫沫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姐妹二人离去的背影，心里惊讶不已。 她前段时间不在秦城，关于沈家两位大小姐的风言风语也只是听说了一部分，不了解全部。 今天见到沈清商对沈明姝的态度，方沫沫才知道传闻不可信。 沈家这两位千金，明明关系好得很。 “清商，你等等我呀。” 方沫沫连忙跟了上去。 内场休息区。 盘山公路这一带，经常有豪门世家子弟举办赛车比赛或是聚会什么的，所以，这里布置得豪华且舒适，真皮沙发错落有致的摆放着，桌上摆满了精致的点心和昂贵的香槟。 沈清商和沈明姝一踏入这里，立马有人起身迎了上来。 “清商，你可算来了，想死我啦。” 一个穿着白色超短裙，脚蹬十厘米高跟鞋的女生，手中端着一杯香槟，扭着腰肢走了过来，热情地给了沈清商一个拥抱。 紧接着，她将好奇的目光投向沈明姝，眼神亮晶晶的，问：“这就是你姐姐？” 沈清商点头。 陈悦可露出满脸花痴的神情，对着沈明姝那张惹眼至极的面容发出来自内心的赞叹：“你真的好漂亮啊。” 沈明姝轻笑：“谢谢。” 陈悦可一愣，脸颊随即微微泛红，立刻结巴起来，羞涩地自我介绍：“你，你好，我是陈悦可。” 她是个颜控，一见到美女就走不动道那种。 沈明姝这张脸，简直完美长在她心巴上。 她姓陈？ 沈明姝挑眉，立马想到了陈老爷子。 好像确实听说过，陈老爷子有一个孙女。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 不远处的真皮沙发上，传来一道嫌弃的声音。 一个戴着墨镜，穿着赛车制服的女生站起身走过来，摘下墨镜，露出一张自信明艳的脸，说：“你可别把人家吓到。” 她看向沈明姝，打招呼道：“我是清商的朋友，林萱，也是今天这场车赛的赛车手之一。” “待会儿的比赛，如果有看不懂的地方，可以来问我。” 第82章 脸这么大，应该也用不着给面子 做完自我介绍，几人纷纷落座。 陈悦可几人前段时间一起结伴去省外旅游，昨天刚回来，眼下正兴致勃勃地和沈清商分享旅行时的趣事。 沈清商是她们几人中年纪最小的，还在遭受繁重学业的折磨，没法和她们一起天南海北的去玩儿。 所以每一次旅行回来，她们都会为沈清商买一些纪念品，并且拍好看的照片。 这次相聚，沈清商直接把沈明姝带了过来，意思显而易见，想让她拓展人脉。 都是出身豪门，她们自然不傻。 陈悦可脸色微赧，向沈明姝发出邀请：“下次我们出去玩儿，不如明姝你也一起？” 多这么一个大美人陪着，她饭都能多吃两口。 方沫沫欣然附和：“是啊，不如就等清商高考后，咱们一起去中洲玩一回。” 沈明姝点了点头：“可以。” 几人听后，立马兴奋地开始规划起来，仿佛下一刻就要出发一样。 她们几人聚在一起热切地聊着，全然没有注意内场休息区的人逐渐多了起来。 林萱忽然站起身，对她们说：“时间到了，我该去准备了。” 陈悦可对她做了个打气的手势：“萱萱加油！” 林萱轻轻颔首，余光瞥见沈明姝一直望着内场的赛道，挑了挑眉，忽然提出：“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感受一下赛场的刺激？” 沈明姝一愣，目露沉思，她以前的确没玩过赛车，都是开特种作战车、坦克、军用战机来着。 确实是个新鲜的体验。 仅仅思考了三秒钟，沈明姝就点头答应。 方沫沫欢呼一声，鼓着掌为她们两个人加油：“我们等你们回来！” 赛道起跑线处，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林萱穿着赛车手制服，气场凌厉的走了过去，身边还跟着长相惹眼的沈明姝，立刻引起了不少注目。 不远处，倚着车身同样身穿制服的男生吹了个轻佻的口哨，目光在沈明姝身上游移着 ，问：“林大小姐，你从哪里拐来这么个小美人儿？” 林萱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抬手虚搭在沈明姝的肩膀上，得意地炫耀道：“不告诉你。” 那男生见状，也不恼，只是耸了耸肩，转身检查自己的车去了。 林萱带着沈明姝来到自己的赛车旁，为她介绍。 那是一辆精心改造过的纯黑赛车，车身线条流畅，蓄势待发，看起来极其酷炫。 沈明姝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心里暗自思忖，等回去后，让秦时月也帮她改装一辆。 不过，以秦大小姐的审美，大概率会给她改装成盛满武器弹药的作战车。 沈明姝啧了一声。 就在这时，周围喧哗热闹的人群忽然静了片刻。 吴楠坐在轮椅上，左腿打着石膏，被人缓缓推了出来，身旁还跟着几道张扬嚣张的身影。 凡是他们路过的地方，不断有人殷切地攀谈打招呼。 “吴少来了。” “吴少好。” “吴少玩得开心啊。” 吴楠嘴角挂着邪肆的笑容，神色嚣张倨傲，目空一切，尽情地享受着来自周围人的阿谀奉承。 不远处，林萱见状，嫌弃地啧了一声，和沈明姝吐槽道：“这场赛车比赛让我最不满意的地方，就是吴楠是主办方。” 不过，她天生热爱赛车，享受赛场，就算对吴楠有很大意见，也不想错过这场比赛。 顶多待会儿比赛的时候无视他。 沈明姝有些意外会在这里见到吴楠，视线微微下移，落在他那条打着石膏的左腿上，眉梢轻挑。 林萱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顿时了然，小声为她解惑：“听说是上次参加完你们沈家的接风宴后，回家的路上不知被谁套了麻袋，叫人一顿狠揍，在医院躺了大半个月。” 她的语气非常幸灾乐祸，根本憋不住笑：“也不知道是哪位好汉做的，简直为民除害。” 沈明姝想起之前在接风宴上被这人缠住的场景，眯了眯眸子，意味不明地说了句：“我倒是觉得那人下手有些轻了。” 如果换作是她，肯定会把这人的三条腿全部打断。 那边，吴楠还在众人的簇拥下得意洋洋地笑着，冷不丁打了个喷嚏，脊背处升起一股寒意。 他皱了皱眉，总觉得有人在背后骂他。 目光在人群中来回扫视，忽然，吴楠的视线定格在了沈明姝身上，眼神一亮，嘴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驱动轮椅向她的方向驶去。 “沈小姐，许久不见了，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众人注视下，吴楠径直冲她们而来，目光肆无忌惮地在沈明姝身上打量着，语气中带着一丝轻佻，又透着几分刻意的亲近。 林萱蹙起眉头，下意识挡在沈明姝的身前，语气毫不客气：“你想做什么？” 周围人看起热闹来，低声议论，窃窃私语。 “吴少这是看上林小姐带来的这位小美人儿了？” “他们好像互相认识啊。” “吴少刚刚叫她沈小姐，难道是沈家那位……” “就是她，我听说先前在沈家的接风宴上，吴少就主动上前搭话，结果人家不搭理他。” “啧啧啧，瞧着这张脸，确实有资本不搭理吴少啊。” 吴楠仿若没听见周围议论的声音，皱眉看了一眼林萱，又自顾自的对沈明姝继续道：“先前接风宴上没能和你有机会好好聊聊，深表遗憾，不知今天比赛结束后，沈小姐能否赏脸和我一起吃个饭？” 他上次在沈家碰了一鼻子灰，回去的路上又被不知哪个混蛋套麻袋打了一顿，在病床上躺了大半个月才能下地。 闷了这么久，身体刚刚恢复一些，他便让人举办了这场赛车比赛，本想找个乐子，没想到老天开眼，竟然又让他碰上沈明姝。 这一次，绝对不会让她逃掉。 谁知，沈明姝根本不给他面子，冷漠地吐出两个字：“没空。” 紧接着，她平静的视线缓缓落在吴楠那条左腿上，语调慢悠悠地开口：“吴少还是少走动，免得不知什么时候另一条腿也断了。” “噗——” 旁边的林萱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吴楠脸色黑如锅底。 “你怎么和我们吴少说话呢？” 跟在吴楠身后的黄毛小弟立刻跳出来，指着沈明姝的鼻子怒喝，却被旁边的人抬手制止。 那人上前一步，温和出声：“沈小姐，不知您还记不记得我？” 沈明姝掀起眼皮：“你谁？” 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那人神色一僵，尴尬地说：“我是周毅，之前在山上，我们见过的。” 沈明姝这才从脑海深处的犄角旮旯里回想起这人是谁。 周毅腆着脸继续说：“吴少只是想和您吃顿饭，好歹相识一场，您又何必这么不给面子呢？” 沈明姝唇角轻扯，声音添了几丝讥嘲：“两位脸这么大，应该也用不着我给你们面子。” “哈哈哈哈……” 林萱在一旁笑得愈发大声，险些上不来气。 对面的吴楠和周毅，脸色顿时变得铁青无比。 第83章 更改比赛规则 或许是林萱的笑声太过肆意且有感染力，周围也隐隐传来小声的窃笑。 再一次被当众下面子，吴楠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 他目光阴沉地觑了一眼旁观的人群，周围顿时安静了许多。 今天这场赛车比赛是吴楠主办，吾家最近风头正盛，吴伟才又是下一任南洲洲长的热门人选，谁都不愿意在这种时候得罪他。 沈明姝除外。 众人心里暗哂。 沈家这位刚找回来的真千金还真是没脑子，看不清局势。 敢当众拒绝吴楠不说，语气还如此嘲讽挑衅，以吴楠睚眦必报的性格，恐怕这位沈家大小姐要倒大霉了。 这么多豪门子弟都在场，吴楠不想当众失态让人看笑话，努力维持着风度，挤出一抹勉强的笑容，眼底却冰冷一片：“既然如此，那我祝沈小姐今天玩得开心。” 他仍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话，便带着周毅等人转身离开。 围观看热闹的人群也渐渐散开。 林萱倚在车前盖上，莫名其妙地望着吴楠离去的背影，轻嗤：“真是个神经病。” 今天来这里参加赛车比赛的人大部分都比较忌惮吴楠家的势力，可她不会。 林家底蕴深厚，是南洲的世家大族，一脉单传，到林萱这一辈，只有她这么一个独生女，从小就宠得不行。 林大小姐眼高于顶，向来看不上吴楠这种货色。 要不是许久没有赛车，技痒难耐，她也不一定会想来。 林萱转头看向沈明姝，好心提醒道：“明姝，吴楠这个家伙阴险狡诈，很多女生都毁在他手上，你可得小心点儿。” 她的心里隐隐有些担忧。 刚才吴楠看向沈明姝的眼神里透露出满满的欲望和贪婪。 沈明姝又是刚刚回到沈家，根本没经历过豪门圈子里的那些上不得台面的腌臜事，万一不小心着了他的道，那就糟糕了。 闻言，沈明姝唇角轻扯，意味深长地说了句：“他也得有那个能耐。” 离开东洲之后，她很久没动过手了。 有人送上门来给她练手，正好求之不得。 林萱挑了挑眉，笑了一下，也是，谅吴楠也没那个胆子敢对沈家的人动手。 “走，我带你试开一圈。” 她道。 今天来这里主要是为了玩得开心，不必理会那些扫兴的人。 …… 那边，吴楠几人去了内场休息区。 一路上，吴楠的脸色非常阴沉，周身气压低得令人胆战心惊。 “吴少，您消消气，那个乡下来的不识抬举。”黄毛小弟上前殷勤地替吴楠捶着肩，一边替他出主意：“要不要我找些人，教训一下那个女人？” 周毅却出声反驳：“不妥。” 黄毛面色不善地看过去，似乎是不满他拆自己的台。 周毅坐在了吴楠对面，和他解释道：“吴少，这个沈明姝是沈家人，要是动了她，沈家万一找您算账，得不偿失啊。” 吴楠脸色不太好看，但还是倨傲地点了点头，认同了他的话。 沈家暂时还不能得罪。 但是沈明姝…… 吴楠眸色沉下来，捏紧了手里的玻璃杯。 接连两次碰壁，都是这个女人害的。 就连他这条腿，也是在参加完沈家接风宴后被人打折的，说不定就是沈家人干的！ 不讨回来这笔账，他心里不舒坦。 吴楠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平心底的怒火，掀起眼皮瞥了一眼周毅，语气凉凉地问道：“刚才听你说的话，你和沈明姝认识？” 周毅点头，和他说了之前在周老爷子那里见过沈迟言和沈明姝的事。 吴楠眯起眸子，目露沉思。 他身边跟着的小弟很多，周毅不算是最有能耐的，但是却很有脑子，也有人脉，甚至连黑市那种地方都能来去自如，还有渠道获取一些常人无法得知的情报。 上次黑市的那场拍卖会，就是周毅提前给他露的消息，他才能在拍卖会上满载而归，拿下那几个小美人。 周毅攀附他的家世势力，他看中周毅的办事能力，互利共赢。 吴楠摸着下巴，询问：“你说，本少怎么才能出了这口恶气呢？” 周毅眼底划过一抹精光，之前在山上，沈明姝朝他飞过去的那把匕首，现在还历历在目，吓得他做了好几天噩梦。 正好趁着这次机会，和她算一笔总账！ 周毅起身，凑到吴楠耳边，低声和他说道：“这里不是离您刚到手的那栋别墅很近嘛……” 吴楠一边听着，嘴角缓缓勾起一抹阴险的弧度，眼底冷光微闪。 他看向周毅，非常满意地说：“好，就按你说的办。” 十分钟后。 赛道旁，裁判、赛车手们基本上已经就位，只等着比赛开始。 忽然，吴楠在这个时候上了台，一把抢过主持人的话筒，清了清嗓子，向众人说道：“各位。” 嘈杂的人群静了下来，纷纷疑惑地看向台上坐着轮椅的吴楠。 “今天这场比赛，我想临时修改下规则。” 底下顿时响起了一阵议论声。 有人不满道：“吴少，这不好？” 赛车比赛的规则几天前就已经定好，他现在说要改，未免有些不公平。 吴楠看了他一眼，声音提高了一些：“放心，不会让你们吃亏的，我宣布，本场比赛冠军的奖金翻倍。” 底下一片哗然。 林萱双手环着胸，皱眉道：“他又要作什么幺蛾子？” 沈明姝无聊地打了个哈欠，没什么反应。 台上，吴楠嘴角挂着一抹邪肆的笑容，抬手指了个方向，说：“这次比赛的终点，改为本少最近新购置的半山别墅，第一位到达终点的选手，还能得到本少精心准备的惊喜奖品。” 众人惊讶，低声交谈起来，纷纷猜测会是什么惊喜。 林萱却忽然大声质问：“吴楠，赛道是之前就已经定下的，你忽然更改终点，万一出了事，谁负责？” 吴楠睨了她一眼，冷声道：“本少是这场比赛的主办方，自然有权更改赛道，林大小姐怕这怕那，可以退赛，不参加。” 林萱气急：“你——” 旁边的人立刻拦着她：“算了，算了。” “吴少的那栋别墅之前咱们也去过的。” “就是啊，林萱，原本的终点就在那儿附近，也没变多少。” 林萱冷哼一声，撇过头去。 吴楠在台上露出了个挑衅的笑容：“林大小姐是不敢了吗？” 一听这话，林萱顿时被刺激到，咬着牙道：“谁不敢了？” 吴楠嘴角笑意更深：“那就行。” “今晚我会在别墅举办隆重的宴会，到时好好犒劳一下诸位选手。” 他的视线仿若无意地扫过沈明姝，心底冷笑几声，说：“那么，我就在终点等着各位了。” 说罢，他驱使着轮椅缓缓下台。 林萱心里憋着一股怒意，转头对沈明姝道：“明姝，你放心，我肯定带你赢。” 到时候她绝对要当作所有人的面，狂扇吴楠那个混蛋几个大耳光，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那么红！ 第84章 低等实验体而已，玩死也没事 半山别墅。 吴楠在赛场扔下那句重磅消息后，就带着周毅等人提前到达了别墅。 这处半山别墅的前主人不久前刚移居中洲，因为平日里和吴楠有几分交情，就以友情价卖给了他。 吴楠拿到手后，投入大量时间和精力修整改造，如今这里已经焕然一新，欧式风格的建筑在半山的葱郁林木间更显奢华贵气。 进入别墅，宽敞的客厅挑高足有三层，巨大的水晶吊灯垂落，佣人和侍者恭敬整齐地排列两侧，等待着主人的命令。 吴楠挥了挥手，佣人立刻会意，上前将他扶起来，细致周到地扶到真皮沙发上坐下，又为他打着石膏的左腿垫了层软枕。 周毅等人也不客气，径直走向酒柜，挑了几瓶最贵的，倒了几杯。 吴楠腿上有伤，按照医嘱不能喝酒，但吴少爷向来喜欢放纵享受，不愿意听那些屁话，于是也给自己倒了满满一大杯。 仰头喝了一口，吴楠舒服地向后靠，姿势懒散肆意，对旁边站着的佣人道：“去，把那几个小美人带下来。” 美酒就应该配美人。 几个大男人喝酒，属实有些无趣。 佣人一听，浑身颤了下，唯唯诺诺地应声，转身上楼。 周毅皱了皱眉：“吴少，其他人马上就会过来，这个时候……不太好？” 吴楠阖着双眸，神色极为放松，闻言，浑然不在意地道：“怕什么？就玩一会儿，不会被发现的。” 周毅还是不放心：“可是万一被人察觉……” 吴楠直起身子，面色冷沉地看向他：“你怎么这么啰嗦？” “玩几个实验体而已，过了这么久，连监察署都没发现，还怕那些豪门子弟？” 再说了，指不定那些人里面有和他一样兴趣的同好呢。 表面上光鲜亮丽，内里脏烂不堪的大有人在。 见吴楠有些不高兴，周毅很有眼色地闭上了嘴，心里还是止不住的担忧。 前段时间，吴楠冒用他的名字参加黑市的拍卖会，拍下了三名低等实验体。 本来，这对吴楠来说是很常见的事。 毕竟他的爱好，他们这些跟在身边的人都了解。 可之前那些供他狎玩的实验体，都是通过地下渠道，私自弄过来的。 只有这次，吴楠当着豪门世家名流的面，大张旗鼓地买下实验体，轰动了整个秦城，还引起了监察署的注意。 他为了替吴楠收拾烂摊子，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在这处半山别墅的顶部天台造了个暗牢，把人藏在那里。 那处暗牢位置隐秘，除了吴楠和他之外谁也上不去，就算在这里举办宴会，也不会被人发现。 可他万万没想到，吴楠的胆子竟然大到在这个时候精\/虫上脑！ 很快，佣人便从楼上下来，手里握着几条细长冰冷的铁链。 坚硬牢固的铁链另一端，系着制作精密的铁制项圈，项圈锁着三个年纪不大，长相清秀的实验体。 他们穿着暴露至极、近乎无法蔽体的情趣衣物，白皙的皮肤在铁链的摩擦下布满红痕，脸上充满了惊恐与无助，身体瑟瑟发抖。 佣人用力拽了一下，三名实验体猛地踉跄，身体笨拙到几乎摔倒。 他们的脖颈、手腕、脚踝处，都被拷上了铁制项圈。 那项圈之中通着能瞬间将一名c级异能者电成飞灰的高压电流，遥控器开关掌握在吴楠的手里。 “先生，人带到了。” 佣人解下铁链，将人带到吴楠身边，又拿来他平时爱用的长鞭以及电棍，贴心地放在了他的手边。 吴楠摆了摆手，佣人垂着头安静地退下。 这一幕看得旁边坐着的黄毛眼睛都直了。 他和周毅不一样，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眼睛里顿时释放出跃跃欲试的兴奋光芒。 吴楠看出了他脸上的想法，晃了晃手里的遥控器，嘴角勾起一抹邪笑，问：“想试试吗？” 黄毛眼睛一亮：“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 吴楠将遥控器扔过去，对方手忙脚乱地接住，他漫不经心地说：“几个低等实验体而已，玩死也没事。” 玩死了，再换另一批。 话音刚落，面前瑟瑟发抖站着的实验体便颤抖得更加厉害。 黄毛摩挲着手里的遥控器，舔了舔嘴唇，邪佞地看向那几名实验体，缓缓按下了最低档的按钮。 下一刻，几名实验体面色瞬间痛苦狰狞，抬手不断掰着脖颈上的项圈，却无济于事。 电流在他们体内流窜，令他们的身体不自主抽搐，没一会儿便口吐白沫，跪倒在地。 这种程度，不致死，但却异常折磨人。 其中一名女性实验体支撑不住，彻底晕死过去。 “还真有意思。” 欣赏着实验体们痛苦表情的黄毛大笑几声，转头询问吴楠：“吴少，我听说有的实验体构造和普通人不一样，身上还有异兽的特征，是真的吗？” “当然。”吴楠朝着其中一名男性实验体抬了抬下巴：“他，要是电流更大些，会露出尾巴。” 黄毛顿时更加心痒，直接将电流加大了一个档位。 “啊——” 实验体发出惨叫，身体开始出现异变。 他后背微微隆起，皮肤下似有什么东西在涌动，紧接着，一条布满鳞片的尾巴从他的尾椎处缓缓露出，痛苦地垂在地面。 “我去……” 黄毛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幕，震惊地咽了咽口水。 看到他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吴楠轻哼一声，伸出一根手指，挑起放在旁边的那根长鞭，脸上挂着愉悦的笑容：“再换个花样试试？” …… 十几分钟后，佣人拖死狗一样拖着被折磨得毫无意识地实验体们上了楼。 昏迷着的三名实验体被粗暴地丢进特制的笼子里。 咔哒一声，电子锁开启。 这座笼子很大，到处充满了血腥味和腐烂的刺鼻臭味。 遍体鳞伤的实验体们叠在一起，毫无生机。 忽然，最上面的人手指微微蜷缩，缓缓睁开了浅绿色的眸子。 青年眯起眼睛，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烂，溃烂流血的伤痕在逐渐加速愈合。 方才被折磨得痛苦不堪的模样仿佛都是幻觉。 青年站在原地，扫视了一眼房间墙壁上的监控，下一刻，摄像头猛然失去了信号。 他抬起手，握上脖颈处的项圈，双手用力一掰。 “咔嚓——” 坚硬牢固的特制项圈被轻松掰断。 青年扭了扭脖子，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嗜血的笑容。 装了这么久，总算可以结束了。 那人说过。 他只需要伪装到今天。 青年赤脚踩在铁笼地板上，走到房间边缘，透过狭小的窗户，看向窗外郁郁葱葱的景色。 树影层叠，云遮雾绕。 “真美啊。”他赞叹道。 这么美的地方，多适合杀人。 楼下那几个人，该从谁杀起呢？ 第85章 意外突生 另一边，赛道起跑线处，随着裁判一声令下，十几辆跑车同时冲出去，引起周围观众们的欢呼加油。 林萱双手操控着方向盘，重新戴上墨镜，长腿踩下油门，神色轻松，游刃有余。 副驾驶位上，沈明姝冷白纤细的手支着脑袋，透过车窗看着赛道上飞快倒退的景物，目光淡然沉静。 盘山公路赛道蜿蜒，弯道很急，林萱脸上自信从容的笑意丝毫不减，油门一脚踩到底，疾驰狂飙，看得人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观众席那边，沈清商和陈悦可三人从内场休息区出来，和围观的人一起看着大屏幕上的实时转播。 方沫沫原地蹦了两下，拉住陈悦可的袖子，语气激动：“快看快看！阿萱超车了！她是第一！” 转播画面中，纯黑色跑车快得只能看见残影，遥遥领先。 周围爆发出欢呼声，沈清商唇角上扬，眉眼间浮出难以遮掩的喜悦。 山间气候多变，赛程刚到一半，天际堆积云层，墨色翻涌，薄雾渐起。 冷风裹挟着寒意吹过，露天观众席上顿时有人搓了搓胳膊，披上了厚实的外套。 “奇怪，天气预报分明说是个晴天啊。” 有人小声嘀咕，轻微打了个冷颤。 没过一会儿，观看比赛的人群里渐渐出现了此起彼伏的哈欠声。 明明是让人热血沸腾的赛车比赛，此刻，观众们的脸上却浮现出了几分困倦。 山间的薄雾变得浓重，能见度逐渐降低。 “怎么回事，我好像……有点困。” 方沫沫扶额，摇了摇脑袋，觉得眼皮异常沉重，头晕目眩。 话音刚落，她往前一栽，失去意识，昏倒在地。 “沫沫！” 陈悦可惊叫一声，连忙去扶，可起身之时，却同样天旋地转，脸色发白，踉跄两下，支撑不住，也跟着倒在地上。 沈清商脸色一变，迅速去查看她二人的情况：“悦可，沫沫，你们怎么了？” 她刚要伸手去探二人的鼻息，周围的观众开始接二连三的倒下，失去了意识。 与陈悦可和方沫沫的情况一致。 不过片刻，整片观众席上，只有沈清商一人还清醒着。 沈清商的表情骤然沉下来，迅速扫视了一圈，眼底染上一抹警惕。 到处雾气弥漫，观众席中央大屏幕闪烁几下，彻底失去了信号。 这雾不对劲！ 意识到这一点后，沈清商立刻抬手捂住口鼻，另一只手拿出手机，想要打电话报警。 然而，手机完全没有信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清商神色凝重，心里思绪飞转。 而且，为什么只有她没事？ 难道…… 沈清商眯起眸子，脑海中灵光一现，抬起左手，指尖凝聚小团雾蓝色精神力，缓缓向四周散开。 周身飘散环绕的雾气果然消退了一些。 沈清商瞳孔紧缩，眼底浮现出不可置信的神情：“这雾难道是……异兽造成的？” 她猛然反应过来，这根本不是什么雾气，而是异兽释放出来的精神力。 依照这雾气弥漫的范围来看，周围有异兽，而且数量还不少。 怎么会这样？ 她以前也只是在新闻或者书上读到相关的知识，从来没有亲眼见过。 秦城可是南洲重点城市，监察署和南洲基地一同驻守在此，防范严密，附近怎么可能会出现异兽？ 沈清商眉头紧锁，心里猛地沉下去，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异兽由普通生物变异而来，凶狠残暴且很难杀死，通常成群出现，每次现身都会引发严重的灾难。 它们释放的精神力会对普通人造成极大伤害，却对同样拥有精神力的异能者无效。 这也就是现在只有沈清商一个人还能站在这里的原因。 事态的严重性已经超出了沈清商的预料，她无论如何也没料到，自己只是出来看个比赛，还能碰上这种破事！ 接连打了几十个电话，依旧没能打出去，沈清商紧咬着唇瓣，神色染上一层焦急，低骂了一句脏话。 晕倒的观众们目前生命体征还算平稳，情况没有恶化，说明异兽距离此处还有一定的距离。 慢着—— 沈清商眸色猛地一闪，瞬间反应过来。 如果观众席上都是这种情况，那……赛道上呢？ 沈明姝和林萱还在那里。 那一刻，巨大的恐慌瞬间涌上心头，沈清商呼吸一窒。 她急忙跳下观众席，跑到她的黑色跑车旁，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下一秒，车子宛如离弦之箭，向着山上赛道的方向疾驰而去。 沈清商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颤抖着继续拨打监察署的求救电话。 “嘟嘟嘟……” 挂断，再拨。 “嘟嘟嘟…… 挂断。 拨了几次，依旧打不通。 沈清商咬着牙，面色紧绷，把手机扔在一旁，脚下油门踩死，车轮高速运转，轮胎与地面剧烈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姐姐，你可千万别有事……” …… 山上赛道。 眼看着超过了最后一辆车，林萱轻佻地吹了个口哨，从后视镜中欣赏着被她甩在身后的家伙们。 她转头向沈明姝挑了挑眉，炫耀道：“说好了带你赢，怎么样，我没食言？” 沈明姝的注意力却全然集中在周围的环境，越往前行驶，赛道上弥漫的雾气就愈发浓稠，她皱了皱眉，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这鬼天气。” 林萱也察觉到了逐渐浓重的白雾，车身前进的速度稍微减缓了一些。 就算是再优秀的赛车手，碰到这种不对劲的情况，也不敢贸然行事。 越靠近终点，周围就越是死寂，只能听见跑车引擎的轰鸣声。 沈明姝坐直了身子，危险地眯起双眸。 下一刻，低沉的咆哮从前方不远处传来，浓雾深处，缓缓睁开了一双幽绿色的瞳孔，嗜血又狰狞。 巨大的深影猛地向她们的方向逼近，动作迅速宛如鬼魅，不似活物。 “这是什么东西？” 林萱倒抽一口冷气，小脸吓得煞白，握住方向盘的手青筋暴起，心脏骤停片刻。 下意识想踩刹车，却听见旁边的沈明姝厉声喝道：“加速！” 林萱声音惊恐得变了调：“你说什么？” 她疯了不成？ 会撞上的！ 沈明姝此刻神色凝重，周身气势极具压迫感，眼神森寒锐利，声音冷沉，带着不容置疑的上位者的威严：“不想死的话，就冲过去。” 林萱的脑子几乎空白，无法独立思考，下意识听从沈明姝的话，长腿猛地踩下油门。 车载导航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轮胎与地面剧烈摩擦，纯黑跑车朝着前方的黑影直冲过去。 紧接着，车身重重地撞上了什么东西，瞬间剧烈摇晃，又惊险无比地擦了过去，滑出陡折的s线，姿态近乎漂移。 那道黑影被这猛烈一撞，掉落悬崖，再无声息。 而挡风玻璃上，清晰地糊着一团粘稠的黑色液体，炸得四分五裂，碎肉与血块挂在后视镜上，迎风飘扬。 “呕……” 林萱一阵反胃，险些吐出来，脸上血色尽失，头皮发麻，浑身软了下来，操控着方向盘的双手无力地滑落。 就在车身即将失控之时，旁边伸过来一只纤细白皙的手，稳稳地控住了方向盘。 林萱惨白着脸转头望去，沈明姝那张精致惹眼的脸上布满冷静镇定，丝毫不见任何惊恐与慌乱，让人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沈明姝扶着方向盘，看向车窗外的视线透露出彻骨寒意，眼底寒意渐起。 刚才那道一闪而逝的黑影，她不会认错。 ——异兽。 第86章 姐姐，快走！ 林萱甚至不知自己是怎么一路有惊无险到达终点的。 遍布血污碎肉的车子停在半山别墅外，林萱脸色苍白地推开车门，跌跌撞撞跑到一棵大树下吐了个昏天暗地。 浑身的力气仿佛被人抽空，她顿时瘫软在地，双手止不住的颤抖。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明姝下车，站在她身后，微抿着唇，没有回答她，眼里透着看不清的情绪。 怎么会有异兽忽然出现？ 而且…… 沈明姝抬起头环视着四周，目光森寒锐利。 下车的那一瞬间她就察觉到了。 这附近，有很浓的异兽气息。 起码藏着几十只。 林萱扶着粗壮树干缓缓起身，刚要喘口气，下一秒，她的视线忽然落在了地面的某处。 树根前方的泥土里，半露出一根细长的人指。 “啊——” 林萱惊恐地尖叫一声，跌倒在地，慌乱地向后爬。 然而，她甫一转身，猝不及防对上了沈明姝背后数双陡然睁开的幽绿色瞳孔，鬼影幢幢，密密麻麻，瘆人至极。 林萱一口气没上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她刚才那一嗓子，惊动了隐藏在附近树丛中的黑影，它们察觉到活人气息，窸窸窣窣快速靠近，将沈明姝和已经昏迷的林萱死死包围住。 空气中的血腥味愈发浓郁，好几只身形庞大、长相丑陋的异兽从暗处爬了出来。 它们身躯肿胀，皮肤呈现出令人作呕的青紫色，满是密密麻麻的水疱，水疱破裂后，流淌出散发着刺鼻恶臭的黑色黏液。 那些幽绿的双眼紧紧盯着面前的两人，似乎是在打量着可口的猎物。 沈明姝微微侧身，将昏迷在地的林萱护在身后，抬起白皙如玉的指尖，冰蓝色精神力骤然释放，空气中的水汽凝聚成雪白冰霜，森寒彻骨。 似乎察觉到了危险，异兽幽绿色眼眸凶光毕现，一拥而上。 下一刻，庞大狰狞的身躯无一例外被冰霜覆盖，冻成了冰雕。 沈明姝神情毫无波澜，双指一捏，静止在半空中的冰块瞬间化成了齑粉，散落在地。 周围瞬间陷入死寂。 紧接着，s级异能者磅礴恐怖的精神力向外铺开。 那些未曾露面蛰伏在山林里的异兽同样无一幸免，全部被冰霜覆盖，粉身碎骨。 清理完垃圾，沈明姝收回异能，俯下身子，把地上的林萱拽起来，安置到车里。 这里的异兽都杀干净了，暂时不会有危险。 异兽被解决，山顶浓稠的雾气也开始慢慢消散。 沈明姝拿出手机，信号已经恢复，她把这里的情况简略描述，附上共享定位，分别发给沈迟言和秦时月。 然后，她转身看向不远处那栋精致奢华的别墅，眯起眸子，抬脚朝那里走过去。 推开别墅的大门，浓郁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沈明姝皱起眉，抬手捂住了鼻子，眸色冷沉地扫视着别墅内的情况。 挑高的客厅中央，巨大的水晶灯垂落，璀璨剔透的灯罩上被粘稠的血迹覆盖，斑驳破碎。 沙发、地板、墙壁，到处都喷溅着猩红的血迹，触目惊心。 客厅正中央，放置着一座庞大沉重的铁笼，里面用铁链吊着三团不成人形的物体，仅剩的残肢碎肉里露出森森白骨，血淋淋地晃动着。 到处都昭示着这里曾发生过一场惨烈的虐杀。 根据那三团不明生物身上几乎看不清原样的衣物可以辨认，是吴楠等人。 他们死了。 而且死得相当惨烈。 沈明姝眯起眸子，眼底寒意涌现。 看起来不像是异兽做的。 毕竟异兽可没这个闲情逸致，杀完了人还把尸体吊在铁笼里迎风飘扬。 凶手另有其人。 就在沈明姝想上前一探究竟时，别墅的门忽然再次打开。 “姐姐！” 沈明姝惊讶回头，看见沈清商气喘吁吁的站在门口，额前的发丝被汗水打湿，整个人狼狈至极。 沈清商见到沈明姝平安无事，提着的心放了下来，稍微松了一口气。 吓死她了。 她一路疾驰飞奔到这里，在外面看见昏迷在车内的林萱时，心脏直接停跳一瞬，险些晕过去。 幸好沈明姝没事。 沈明姝不仅没事，看上去甚至有些从容淡定，她挑了挑眉，眼神有些意外，问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山里弥漫的雾气对她没有影响吗？ 现在可不是解释这些的时候。 沈清商上前抓住她的手臂，语气格外急迫：“这里太危险了，我们赶紧离——” 下一刻，她的话语戛然而止。 刚才被沈明姝挡着，她并未看清别墅内的情况，如今这鲜血淋漓的一幕映入眼底，不禁呼吸一滞，瞳孔骤缩。 “这、这……” 沈清商心脏停跳片刻，鸡皮疙瘩从脚底板冒到了脖颈，震惊得声音发抖：“这是……什么情况？” “哟，没想到这地方还会有客人光临。” 寂静到诡异的别墅里，忽然响起一道动听的嗓音，语调轻快，尾音拖得很长，听起来令人遍体生寒。 沈清商浑身猛地一颤，抓着沈明姝胳膊的手微微用力，指甲泛白。 沈明姝神色淡定，抬起眼睛望过去，从二楼缓缓走下来一位穿着白恤的青年，他赤着脚，手里端着一个精致的托盘，托盘里放着金属手术刀具。 那是他准备用来剔肉的。 青年眨了眨浅绿色的双眸，上下打量着沈明姝，嘴角勾起一抹渗人的笑容。 他轻声赞叹道：“居然是两个小美人儿，剥下来做人皮面具正好。” 明明是发自内心的赞扬，语气听上去却让人毛骨悚然。 沈清商脸色苍白，脊背已经被冷汗打湿，望着青年的目光染上了一丝惊恐。 他竟然……是c级实验体？ 几乎是一瞬间，她立刻就联想到前段时间出现在黑市拍卖会上的实验体。 难道这名青年就是当时被拍走的实验体？ 沈清商的脸上染上几分凝重，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这个男人很危险。 必须马上离开。 如果青年只是d级实验体，她还可以尽力一搏。 但他是c级实验体，同等级下，实验体要比异能者更强一些。 更何况，现在这里还有沈明姝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一旦打起来，她很有可能会被精神力余波误伤。 没有丝毫犹豫，沈清商拉着沈明姝转身就要逃离。 “姐姐，快走！” 然而，青年却看透了她的意图，唇角勾出一抹嗜血的冷笑：“往哪儿跑？” 他一挥手，沈清商便明显感觉到，周围的空间在急速收缩，向她们挤压而来。 空间型异能者。 沈清商脸上浮现出震惊的神色，表情无比冷沉。 被她拉着的沈明姝眯起眸子，眼底划过一抹森寒，指尖缓缓凝聚出冰霜，强大磅礴的精神力即将释放散开。 下一刻，她却被沈清商从背后猛地推了一把。 “你快离开这里！” 异能释放被打断，掌心凝聚出的冰霜消失。 沈明姝只觉身边一道残影掠过。 再一睁眼，沈清商整个人挡在了她的身前。 雾蓝色精神力迅速释放，向四周散开，竭力挡住青年袭来的空间异能。 紧接着，一双巨大的蝴蝶翅膀虚影缓缓浮现在沈清商的身后，逐渐凝实，掀起空气中的气流，带动一阵风。 那对蝶翼极其漂亮，泛着雾蓝色的光泽，如梦似幻，美丽又迷人。 c级拟态型异能—— 【安东尼斯闪蝶】 被推得一趔趄刚稳住身形又猝不及防被蝶翼虚影掀起的气流糊了一脸的沈明姝：“……？” 第87章 方舟 两股精神力相撞冲击，掀起无数气流，偌大的别墅客厅顷刻间一地狼藉。 青年挑了挑眉，对沈清商在生死一瞬展露出来的异能感到意外。 这位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千金大小姐，精神力倒是挺强。 他从二楼跳下来，轻盈落地，同时五指成爪，虚虚一握，空间屏障拔地而起，从四面八方向沈清商而去，意图将空中浮现的巨大蝶翼虚影困死在原地。 沈清商咬牙，纤瘦的双臂伸展，空中那对漂亮的雾蓝蝶翼同时展开，闪着幽微光芒的鳞粉簌簌落下，艰难抵挡着空间屏障，表情有些吃力。 沈明姝站在她身后，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格外沉默。 是该整顿一下南洲蛛网分部了。 她想。 在回到沈家之前，秦时月将南洲蛛网分部查出来的有关沈清商的资料交给了她。 沈清商，沈家养女，十八岁，九岁那年被沈司辰收养，从小聪明优秀，端庄高贵，在秦城一众豪门千金中，宛如楷模一般的存在。 平平无奇的世家千金，完全是个没有觉醒异能的普通人。 不能说和现在的沈清商一模一样，简直毫不相关。 蛛网那群饭桶，连沈清商是c级异能者这件事都查不到。 短短的一分钟，沈明姝在心底把南洲蛛网分部上下所有成员都骂了一遍。 落在另外两人眼里，长相惹眼的少女垂着眸子站在原地，长睫轻颤，一动不动。 分明是被吓傻了。 沈清商额头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她强撑到了极点，这种状态根本维持不了多久。 眼角余光瞥到还留在那里不动的沈明姝，沈清商动了动嘴唇，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的音节：“……姐姐。” 快走啊。 她现在已经完全没有时间去想自己身份暴露的后果。 心底充满了懊悔与自责。 就不该带沈明姝来看什么赛车。 要是今天她们两个都在这里出了事…… 沈清商苦笑一声，恐怕爷爷和爸爸绝对不会原谅自己。 想到这里，沈清商身上爆发出更加汹涌的精神力，眼神闪过一抹狠绝，颇有一种同归于尽的架势。 雾蓝蝶翼边缘簌簌飘落的鳞粉凝成结晶，翼尾缓缓生长、延伸，在半空中形成两把尖锐锋利的蝶刃。 拟态型异能【安东尼斯闪蝶】 能力之一，蝶刃绞杀。 拟态蝶翼硬化形成蝶刃，可脱离本体造成直径5米的切割风暴，可撕裂空间。 这种技能，天克空间型异能者。 青年眼神一变，下一刻，竖立在沈清商周围的空间屏障被锋利的蝶刃刺穿、切割，瞬间裂成了碎片。 蝶刃绞杀造成的切割风暴迅速席卷了整个别墅客厅，在地板、墙壁上留下深刻的划痕，真皮沙发被掀翻，客厅中央的那座铁笼，也被残余的风刃撞得叮叮作响。 青年被这股精神力风暴逼得后退两步，眯起了眸子。 沈清商微喘几声，唇色有些发白。 这个能力对她的精神力消耗极大，那对雾蓝蝶翼虚影变得透明，看起来虚弱不少。 短暂爆发出的力量创造出了空隙，趁此机会，沈清商立马转身，身后的雾蓝蝶翼扑闪，想带着沈明姝逃离这里。 然而，对面青年的脸上却浮现出一抹冷笑，语气阴狠：“还挺狡猾。” 他抬起手，掌心凝聚出比刚才强悍两倍的精神力，空间屏障化作利刃，破空而去，速度极快。 沈清商来不及反应，强大厚实的空间屏障直直撞击她身后的那对雾蓝蝶翼，硬生生将其撕碎、打散。 拟态幻化出的蝶翼消散成齑粉，空间屏障造成的攻击全部反噬到沈清商的身上，她蓦地喷出了一口鲜血，跪倒在地。 青年的攻击奔着要她命去的，用尽了全力，剧烈的疼痛迅速弥漫全身，沈清商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被撕裂。 还并没有完，身后的青年慢悠悠抬手，同样强悍的精神力再次袭来。 沈清商摇摇晃晃从地上挣扎着起来，强撑着挡在沈明姝的身前，脸色虚弱苍白，眼底充满了歉疚。 “对不……” 对不起，要不是我拉着你来这里，你或许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最后一个字还未说完，便眼前一黑，整个人向前栽去。 然而，下一秒，沈清商脆弱残破的身子被一条纤细而有力的手臂接住，落入了充满清香的怀抱。 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她清晰地听见耳畔传来一声无奈的轻声叹息。 沈明姝轻轻揽住昏过去的沈清商，将人半抱在怀中，同时左手指尖凝出冰霜，磅礴强悍的冰蓝色精神力瞬间覆盖整栋别墅。 那道袭来的空间屏障，被这铺天盖地的冰霜冻在了半空，发出咔咔的声响。 下一刻，骤然粉碎，脆如薄纸。 冰霜以鬼魅般的速度飞快蔓延，覆盖整个客厅。 青年瞳孔一缩，反应灵敏地闪躲，却根本来不及，被地板上忽然冒出的冰棱刺穿了脚掌，钉在了原地。 他五官瞬间扭曲，痛苦闷哼一声，跪在早已化作冰面的地板上。 这怎么可能？ 青年惊愕地抬头，眼底染上了一丝恐惧。 这种程度的精神力，远在他之上。 沈清商是c级异能者已经够让他意外了，面前这名一直默不作声的少女竟然也是异能者？ 青年跪在地上，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脊背升起一股冷寒，刚才的嚣张和游刃有余全然消失不见。 沈清商就算让他感到惊讶，不过只是一个c级，他并不放在眼里。 可眼前这个少女，她释放出的精神力裹挟着无比恐怖的威压，令人不寒而栗。 青年毫不怀疑，自己在这个少女眼里，不过是随手就能杀掉的蝼蚁，刚才他和沈清商的战斗，也只是在过家家。 意识到这一点，青年咬了咬牙，硬生生把自己被冰冷刺穿的脚拔了出来，汩汩的鲜血喷溅得到处都是，他却面不改色，只是嘴唇有些苍白。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沈明姝神色平静地站在那里，没有回答他，换了个轻松点的姿势，让沈清商的脑袋搭在她的肩上，露出虚弱清丽的侧脸。 她抬起眼睛，漆黑的双眸毫无波澜，眼底深处藏着森寒幽冷，令人胆战心惊。 平时温和无害的模样荡然无存，浑身气息充满了上位者的漠然，极具压迫感。 沈明姝轻声开口，一字一顿地问：“外面那些异兽，是你招来的？” 她和异兽打了十几年的交道，刚才动手清理之时就发现，这群异兽不对劲。 异兽凶暴又没有理智，仅仅凭借本能行动，无论对方是谁，只要是活物，都会成为它攻击残杀的对象。 刚才她和林萱沿着赛道一路走来，只遭遇到一头异兽的袭击，而其他的异兽，全都安静地藏在附近山林中，埋伏在这栋别墅周围，并没有到处游荡，攻击人类。 就像是……听命行事。 按照联盟理事会颁布的法律，操控异兽是死罪。 异兽生性凶狠残暴，极难被人为操控，稍有不慎就会遭到反噬，这么多年来，沈明姝只见过一个组织这么做过并且还成功了的。 方舟。 第88章 接下来交给你们了 方舟这个组织，整个五洲无人不晓。 人类进化觉醒异能源自于百年前的那场陨石流，而方舟距今已经存在了近六十余年。 异变发生后，整个世界陷入了长达二十多年的灾难混乱，人口数量锐减到从前的二分之一，原有的制度秩序被彻底打乱。 好在各国政府高层组成联盟，建立各种研究机构，并且共同抵御灾变。 方舟就是这世上最早建立的异能研究机构之一，里面汇聚了来自各国的顶尖精英人才，共同研究异能领域以及研发相关科技。 然而，四十五年前，方舟组织的核心研究员集体叛变，无视当初联盟规定的条例，私下进行人\/体\/试\/验。 世界上第一名实验体，就来自于方舟总部的研究基地。 方舟叛变，联盟理事会进行了三天三夜的紧急作战会议，集结军队以及监察署，联合剿灭方舟成员。 方舟因此损失惨重，却并未被完全覆灭，他们安插在联盟理事会的间谍。提前传出了情报，让部分方舟成员能够携带绝密资料外逃。 从此，联盟理事会以及各洲异能组织与方舟开展了长达几十年的斗争。 直到四年前，方舟组织现任首脑率领大批高级实验体和异能者进攻位于西洲开发港港口的黎明号游轮，造成了黎明号大爆炸，致使船上二十多名s级异能者，以及一百多名相关人员遇难。 惊世骇俗，轰动五洲。 联盟理事会在第一时间派遣监察署及军部前往西洲，共同剿灭方舟势力。 最后在联盟理事会以及各洲异能组织的合作下，方舟覆灭。 四年前那场行动，东洲以及审判庭也牵涉其中，当时的审判庭教皇艾薇莉安在战斗中深受重伤，不久后不治身亡。 沈明姝和沈迟言也因为那场爆炸失散整整四年。 所以，不管是东洲审判庭还是沈明姝，都对方舟组织恨之入骨。 这是血仇。 沈明姝漆黑的眸底逐渐染上一层血色，森寒彻骨，透着无尽的杀意与死气。 ……南洲居然有实验体使用和方舟当年如出一辙的手法操控异兽。 她绝对不会认错这熟悉到骨子里的手段。 青年站在她的对面，感受着沈明姝身上释放出的气势逐渐加重，其中还夹杂着冰冷的杀意，原本虚弱的脸色更加苍白。 脚下被冰冷刺出的伤口不知为何无法自愈，他甚至感受到一股寒意彻骨的精神力在蚕食着他。 太过诡异。 内心深处的潜意识爆发出凄厉而又尖锐的呐喊：快逃！ 眼前这位少女宛如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再不逃，一定会死。 可他整个人被巨大的恐惧淹没，双脚宛如生了根，动弹不得， 身体不停地颤栗。 沈明姝缓缓抬起步伐，向前走了一步，与此同时，周围空气中倏地凝结出数十把冰刃，雪亮锋利，寒气四溢。 “你和方舟，是什么关系？” 少女的声音极轻极慢，却带着漠然至极的压迫，仿佛下一刻就能把他片成人肉标本。 听到方舟二字，青年瞳孔一缩，眼底瞬间划过一抹慌乱。 没有丝毫犹豫，他从身后掏出了一枚隐蔽的通讯器，直接按下去。 这个小动作自然没有逃过沈明姝的眼睛。 下一秒，雪亮锋利的冰刃直接朝着他拿着通讯器的左手刺去。 青年下意识侧身，躲过了这道攻击，但左手的袖子却被冰刃的剑气划破，露出大片肌肤。 他的左手手腕上，纹着黑色图案的刺青。 那个图腾，沈明姝绝不会认错。 她的声音森寒彻骨，浑身杀意更甚，一字一顿：“果、然！” 铁证如山。 她猜的没错。 方舟组织在南洲还有余孽。 青年暗道不好，转身就想逃离，然而空中浮着的冰刃把他逼得无路可退。 就在他认为自己要命丧于此之时，身后忽然裂开了一道熟悉的空间裂缝。 幽暗漆黑的裂缝中传来一道急迫的声音：“蠢货，还不快逃！” 沈明姝眼神一厉，雪亮锋利的冰刃划破空气，直接冲着他的命门而去。 s级的精神力，青年根本无法反抗，避无可避。 然而，那道空间裂缝中，突然飞出几道风刃，堪堪挡下了部分冰刃。 只是一部分！ 青年慌不择路地想要逃进空间裂缝，丝毫没注意到身后袭来的冰刃，雪亮刃光一闪，纹着黑色刺青的手臂被斩落在地。 “啊——” 青年发出凄厉的惨叫，身形支离破碎地跌进了空间裂缝。 紧接着，那道空间裂缝迅速合拢，消失在空中，仅留下一股淡淡的精神力波动。 狼藉遍地的别墅客厅陷入死寂。 ……和上次在沈家庄园里的情况一样。 沈明姝危险地眯起眸子，磨着后槽牙，指节攥得咔咔作响。 倒是没想到。 这些破事儿竟然能联系到一起去。 怀里还抱着昏迷不醒的沈清商，不便去追，只能放弃。 忽然，沈明姝耳廓微动，察觉到有人在迅速靠近这栋别墅。 她啧了一声，俯下身子，纤细的手腕穿过沈清商的腿弯，毫不费力地将人抱起，转身走出了别墅。 别墅外，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半山别墅前，沈迟言和谢斐推门下车，二者神色紧绷，气势冷沉地朝着别墅而去。 他们的后方，秦时月的红色跑车也稳稳停下，见到沈迟言和谢斐，弯月似的眸子微微一闪，跟了上去。 “这，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秦时月惊愕地看着周围地上残留的冰块碎渣，认出那是沈明姝的异能。 谢斐张扬帅气的脸上破天荒出现了凝重之色，他粗略扫视了一眼那些残肢碎骨，沉声说：“异兽。” 秦城市郊竟然出现了异兽！ 谢斐和秦时月心里同时一沉。 忽然，走在最前面的沈迟言停下了脚步，两人也跟着顿住身形，目光朝前方看去。 一片狼藉废墟之中，别墅的大门打开，沈明姝清瘦高挑的身影缓慢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怀里还稳稳地抱着沈清商。 谢斐顿时睁大了眸子：“姝姐，你这是……” 还没等他问完，沈明姝就到了他的面前，把昏迷不醒的沈清商往他怀里一塞，他连忙接过来，神色震惊。 沈清商为什么会和姝姐在一起？ 而且还伤得不轻。 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沈明姝没有回答他心里的疑惑。 沈迟言几人已经到了，南洲监察署的成员也不远了。 无论她现在有多想查清那个实验体的身份，都很清楚，现在不是暴露身份的时候。 于是，沈明姝抬起眼睛看向沈迟言，对方眉头紧皱，眼神微沉，正无比担忧地打量着她。 “阿姝，没事？” 他接到沈明姝传来的消息后，就立刻停下手中所有事，马不停蹄赶来了这里。 虽然知道沈明姝不会有事，心里还是忍不住担心。 沈明姝声音平静：“没事。” 她抬起指尖凝出微小的冰刃，意味深长地看向他：“接下来，交给你们了。” 沈迟言目露不解。 下一刻，几人眼睁睁看着沈明姝轻松地操控着冰刃，动作极其随意地在自己身上划了几道，完好无损的衣服瞬间破了不少口子。 她又抬手抓乱了乌黑的秀发，看起来像是刚经历过一场狼狈逃亡。 “你——” 沈迟言愕然，根本来不及阻止，就见沈明姝唇角轻扯，留下一句：“记得帮我覆盖痕迹。” 接着她干脆利落点了自己的穴道，身体一软，直接倒向沈迟言，晕了过去。 ……完美伪装成被异兽袭击昏迷不醒的受害者。 操作极其丝滑。 沈迟言连忙上前接住她下落的身体，漆黑的眸底翻涌着无法掩饰的墨色，面色冷沉如水。 秦时月第一个反应过来，转过身抬手，掌心凝聚起暗红色精神力，向四周释放，一寸一寸覆盖沈明姝的精神力残留，随后抬脚走向别墅。 踏进别墅，秦时月步子猝然一顿，被眼前血腥的一幕震惊得嘴巴微张。 消化了一会儿目前的状况，她抿着唇，再次释放精神力，彻底抹消沈明姝残留的异能痕迹。 “搞定。” 第89章 秦大小姐，还装？ “乖乖，手段够花。” 处理完一切，秦时月在客厅内探查了一圈，步子格外小心，避免破坏现场的痕迹。 最后，她停在了被精神力余波震飞倒塌的那座铁笼前，缓缓蹲了下去，近距离欣赏着铁笼里那三团血肉模糊的物体，弯月似的眸底划过一抹兴味。 依稀能辨认出那三团东西生前是人。 “啧啧啧，多大仇多大恨啊！” 秦时月感慨了一句，起身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保存下来。 许久没见到过比她还变态的人了。 值得纪念一下。 收回手机，秦时月不经意一瞥，忽然被客厅地板上的那条断臂吸引了注意。 嗯？ …… 别墅外，南洲监察署的成员匆匆赶到。 事出紧急，陆琳琅和高卓带着一队和三队的人一起赶来案发现场。 众人在山脚下见到那群晕倒了的豪门子弟，纷纷倒抽一口冷气。 南洲太平了很多年，他们之中不少人都没出过这种情形的现场，有些手忙脚乱。 高卓的脸色极其难看，大声吼着叫救护车，而陆琳琅则有经验许多，沉着冷静地叫人封锁现场，迅速上报给叶宏远，让他赶紧带着署里的检测人员过来。 随后又亲自带人顺着整个赛道摸查，沿着一路的痕迹来到了山顶。 只是就算她再有经验，见到此处的情况，也不免一愣。 周围遍地都是变成了渣滓和碎块的异兽残尸，别墅门口，停着几辆豪车，两道挺拔的身影站在那里，怀里分别躺着两名昏迷不醒的女生。 还不等陆琳琅反应过来，跟在他身后的沈聿白已经冲了出去，惊慌到失声：“小姝！” 沈聿白的大脑一片空白，来不及思考沈迟言和谢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目光紧紧盯着沈迟言怀里不省人事的沈明姝，瞳孔剧缩。 天塌下来都不会慌乱的沈队长此刻不由自主地手抖。 沈聿白喉咙一堵，声音艰涩地问：“这是……怎么了？” 沈明姝被沈迟言抱在怀里，侧颜恬静白皙，仿佛睡着了一般，可她的身上却遍布着伤痕，衣物破烂。 沈聿白又转头去看沈清商，发现她的情况和沈明姝差不多，嘴角甚至溢出一丝血迹，呼吸顿时更加颤抖。 今早出门前，他的妹妹们还安然无恙，不过半天时间，怎么会伤成了这样？ 陆琳琅脸色冷沉，让队里跟着的医护人员上前查看二人的情况。 谢斐小心翼翼地把沈清商交给了医护人员，面不改色地说：“我们也是刚到，一赶来这里就看见她们两个晕倒在这里。” 沈清商被抬上了担架，随行医生粗略诊断了一下，隔着口罩对陆琳琅说：“应该受到了异能攻击，被震晕过去的。” 另一名医护人员想去碰沈迟言怀里的沈明姝，却被他漆黑冰冷的眼神吓了回去，无措地询问沈聿白：“副队长，这……” 这人拦着，他还怎么看伤啊？ 谢斐在旁边撇了撇嘴，心道，哪能让你碰啊，沈明姝在装晕，要是仔细检查，不就露馅了吗？ 沈聿白皱起了眉头，说：“小叔叔，先让医生给小姝检查一下。” 他原本想说的是，抱这么紧会把人勒得喘不过气的。 然而沈迟言并没有搭理他，自顾自的将沈明姝整个人抱起，转身向救护车走去。 谢斐连忙跟上去，却被他一个眼神留在了原地。 沈迟言目色冰冷：“你留下，查。” 最后一个字咬得极重，不经意间透露出几分狠戾。 今天这件事，不会那么轻易揭过。 沈明姝没有受伤，不代表他不心疼。 谢斐愣了愣：“好。” 沈迟言抱着沈明姝上了救护车，跟着一起去了医院。 接下来，南洲监察署的成员便陷入了忙碌之中。 盘山公路整片赛道加上山顶的半山别墅全都被拉上了警戒线，他们必须一寸一寸调查，还要时不时应付闻讯而来的媒体记者，防止路人偷拍，泄露案情。 秦时月站在别墅客厅，垂着双眸注视着那截断臂，神色有些凝重。 突然，别墅的大门被打开。 监察署成员们一窝蜂涌了进来。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要取证。” “一丝一毫的角落都不能放过。” “检测科的技术人员到了没有？让他们赶紧探查这附近有没有精神力残余波动。” 卫阳站在最前面，沉着冷静地指挥着现场，下一刻，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所有人动作紧跟着一顿，目露震惊，没料到案发现场还站着一个陌生的女人。 众人神色顿时紧绷，整齐划一举起配枪指着秦时月，语气严肃：“不许动！” “举起手！” 在这严肃紧张的气氛中，秦时月神色格外冷静，缓缓举起了手，唇角扯出一抹笑容，云淡风轻地解释：“别这么紧张，我又不是坏人。” 监察署一众成员却并未轻易相信她的话，瞪向她的眼神充满警惕。 就在此时，陆琳琅走了进来，见秦时月站在这种血腥残暴的凶杀案现场依旧面不改色，皱起了眉头，沉声问：“你是什么人？” 秦时月抬起指尖，凝出一抹暗红色精神力，说：“一个路见不平拔刀相救的好人。” 卫阳惊愕：“a级？” 那抹精神力中强大的威压并不难认。 秦时月朝他妩媚一笑：“小帅哥还挺见多识广的。” 卫阳被她调戏得脸颊一红，刚才强装出来的冷肃气质瞬间破功，结巴道：“别，别转移话题！老实交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秦时月双手一摊，“都说路过顺手救人，我可是无辜的。” 无不无辜仅凭她的三言两语可不管用，陆琳琅抬了抬手，命令道：“把人带回署里做笔录。” “等等。”秦时月一听，立刻说：“我能留在这里和你们一起查案吗？” 陆琳琅眉头皱得很深：“不可能。” 开什么玩笑。 一个莫名出现在案发现场神色平静举止可疑的陌生女人，身上的嫌疑非常重。 更何况，这种程度的案情， 非监察署成员根本无法参与。 秦时月掐了掐眉心，目露难色。 有点难搞。 这件案子有可能涉及方舟，沈明姝也被牵连在内。 她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参与现场调查，以免沈明姝的身份出现纰漏。 陆琳琅给旁边的属下使了个眼色，让他们把人带走。 属下会意，刚抬起脚，就听见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让她留下。” 众人转身，就见谢斐缓缓走了进来。 陆琳琅看见他，眉头轻蹙，语气严肃地提醒：“谢二少，案发现场，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她知道谢斐出身中洲谢家，背景强大，但这种事情，不是他这种世家子弟可以掺和的。 谢斐双手环胸，步伐沉稳地径直走过来，完全无视她的话。 陆琳琅眉头拧得更深，这人难道听不懂人话吗？ “你——” 然而，她的话还未说完，谢斐慢条斯理地从怀里掏出一张黑色证件。 “中洲监察署总部，高级监察官，谢斐。” 谢斐慢悠悠把证件在她眼前一晃，语气轻佻地问：“现在，我有资格参与调查了吗？” 周围一片安静。 卫阳和他身旁的监察署成员嘴巴张成了o形，惊讶地睁大了双眸。 卧槽！ 高级监察官？！ 还是中洲总部的人？ 陆琳琅也被震撼得不轻，沉默片刻，消化完这个信息后，温吞地道：“你……可以留下。” “她不行。” 陆琳琅看了一眼秦时月，依旧坚持自己的原则：“她的嫌疑还没洗清。” 谢斐挑了挑眉，摸着下巴砸嘴：“这样啊……” 半晌，他唇角勾起一抹笑意，狭长的双眸玩味地看向秦时月，语气调侃：“秦大小姐，还装？” 众人惊疑不定地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秦时月翻了个白眼，啧了一声，不情不愿自揭身份： “西洲监察署外勤，秦时月。” 第90章 顾沉舟现在也在南洲？ 秦时月暂时还不想暴露东洲的身份，只能先用西洲监察署外勤这层马甲应付这些人。 当年她毕业前从赤冥学院退学，学籍档案还被完整保留着。 赤冥学院作为整个五洲唯一一所专注于培养异能者人才的学院，特别注重理论与实践相结合，在建校不久后就和西洲监察署达成了双向合作协议。 西洲监察署有资格征调聘请赤冥学院尚未毕业却成绩优异的学生为外勤，根据其能力分配相关难度的任务，学生只有完成一定任务绩效，才能顺利毕业。 秦时月消失了四年，西洲监察署顾念她曾经立过的功劳不小，并未解除她的职务，对外依然可以称自己是西洲监察署成员。 他们四人当年都是西洲监察署的外勤，只是没想到四年过去，谢斐一跃升到中洲监察署总部，成了高级监察官。 在他亮明身份时，秦时月隐晦地看了他一眼，眸底划过一抹意外。 升职得倒快。 秦时月心底涌上一股不爽。 他们两个虽然是前任，却是货真价实的对抗路情侣。 当年在赤冥学院时，从理论课成绩比到体术实操，卷生卷死。 就连出任务，都会在心底暗暗比较谁结束得更快。 对此，无论是当年的沈明姝还是沈迟言，都觉得非常无语，同时又无比疑惑。 他们两个针尖对麦芒，究竟是怎么搞到一起去的？ 可惜，沈明姝当年还太小，而沈迟言就是根没开过窍的木头，根本不懂有一个词叫做，相爱相杀。 客厅内的空气更加安静。 卫阳以及一众监察署成员的脸上挂着同款震惊、茫然、和空白。 他们是谁？ 他们在哪儿？ 陆琳琅在听到秦时月说出他是西洲监察署外秦时，神色微微一变，表情怪异地问：“你来自西洲？” 身为西洲陆家大小姐，她自然清楚西洲监察署的外勤都是什么身份。 果不其然，秦时月朝她露出了一抹明艳的笑容，点头道：“我毕业于赤冥学院。” 秦时月和沈明姝加入赤冥学院时，陆琳琅刚好离开陆家进入军部。 所以她并不认识秦时月。 陆琳琅抿了抿唇，刚才紧皱的眉头松开了些许。 卫阳在一旁松了口气，放下手里的枪，说：“原来真是自己人。” 早说嘛，他手臂都举麻了。 尽管亮明了身份，该走的流程还需要走。 陆琳琅询问过叶宏远之后，向谢斐和秦时月二人颔首示意：“你们可以参与这件案子。” 两人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 五洲虽然都设有监察署分部，但是地方比不过中央。 按照级别，谢斐的职位和叶宏远这个南洲监察署署长拥有同样的权力。 陆琳琅上报了谢斐的身份后，清晰地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了茶杯被打翻的声音，紧接着，叶宏远不顾身上滚烫的茶水，劈头盖脸地道：“让他们查！” 总部来的人，他可得罪不起。 别说谢斐想查个案子，就算是想坐坐他的位置，他也得拱手让出来。 换好防护服后，秦时月跟着两个检测人员上了楼，谢斐留在客厅。 陆琳琅走到他身边，冷哼道：“谢二少藏得挺深，什么时候进的中洲总部？” 她没见过秦时月，和谢斐与沈迟言倒是挺熟。 四年前黎明号爆炸事件之后，西洲监察署宣布了顾迟生死的消息，那时她远在南洲，非常震惊，派人打探过他们两个的消息，却一无所获。 再见面，“顾迟”变成了沈家三爷沈迟言，而谢斐则是跟在他身边做了个小小的特助。 陆琳琅当年见到死人复活，整个人都像被雷劈了一般，外焦里嫩，消化了好久才接受这个事实，还同意帮他们两个保守秘密。 没想到时隔多日，谢斐竟然又让她找到了当初被雷劈的感觉。 谢斐轻轻一笑，刚才亮证件时的那股高高在上的气势已经消失，用开玩笑的口吻说：“你可别怪我，我也不想的，只是我哥这次真的生气了。” 谢二少爷平时只想低调做人，这种打脸装逼的活儿太油腻了，要不是沈迟言给他下了死命令，他才不会闲着没事给自己找麻烦。 陆琳琅并没有不高兴，冷静地分析：“你来介入也好，这次的案子怕是没那么简单，仅凭我们南洲监察署，可能承担不起后果。” 陆琳琅预料得不错。 这次案件一出，直接惊动了联盟理事会。 中洲，联盟大厦，大会议室。 圆形长桌两侧坐满了人，都是平时只有在新闻报纸上才能见到的面孔。 “南洲怎么会出现异兽伤人，南洲监察署是吃干饭的吗？” 一名西装革履面相凶悍的理事拍桌而起，怒气冲天地指着会议桌前方的虚拟投影骂。 南洲洲长姜阳以及监察署署长叶宏远两道身影浮现在半空，闻言，共同沉默不语。 “米斯特，控制一下你的脾气，这里不是北洲。” 长桌左侧首位，穿着银灰色西装气度儒雅的中年男人皱了皱眉，眼神颇为不悦地看向北洲洲长米斯特·腾加。 米斯特冷哼一声，坐了下来。 叶宏远擦了擦额上的细汗，同时面对这么多大佬，不免有些紧张，他汇报道：“案子还在调查，我们已经封锁了消息，一有结果就立即上报给各位……” 他颤颤巍巍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人不客气地打断：“封锁消息？” 那人轻蔑地嘲讽：“南洲秦城郊外出现流窜异兽群，已经造成三人死亡，两人受伤，数十人昏迷，这消息都传的满天飞了，哪怕在深山老林里躲着断网几年的罪犯都能知道，你封锁了个屁！” 叶宏远被骂得脸色一僵，蔫蔫地垂下头。 米斯特附和道：“而且，死的还是下一任南洲洲长候选人的儿子，叶宏远，这件事情要是查不清楚，你监察署署长这个位置也就坐到头了！” 叶宏远擦了下额头上的汗，内心叫苦不迭。 他当然清楚事情的严重性。 可是这案子打得他们措手不及，破案还需要一段时间。 就在这时，一位身穿监察署制服的长者忽然开口：“案件侦破需要时间，我相信南洲监察署的成员不是废物，请大家再给他们一点时间。” 老人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浑浊的老眼里闪着锐利的精光，神情严肃刻板，气势威严。 监察署总部监察长——慕怀仁。 见到慕怀仁替他说话，叶宏远连忙点头：“没错，谢斐谢监察也参与了这次案件调查，相信很快就有结果。” 众人一听谢斐的名字，脸上反应各异。 谢斐平时看起来不着调，不爱显摆身份，但他是a级异能者，并且年纪轻轻就成为监察署总部高级监察官，在场的理事都或多或少听过他的名字。 家世、能力、功绩，他都不缺。 直到目前，谢斐仍然是中洲世家圈子里令一众二代们艳羡又难以望其项背的存在。 作为五洲联盟最顶层的人物，一名天赋出众的异能者并不值得他们在意。 但是，在座众人无人不知，谢斐是顾家三子顾沉舟的忠实拥趸，和他形影不离，而且只听他的话。 踪迹不明已经很久的谢斐突然出现在南洲，只有一种可能。 会议室安静片刻，米斯特眯起眸子看向长桌首位的那名中年男人，语气不善地问道：“顾洲长，你的弟弟顾沉舟，难道现在也在南洲吗？” 第91章 要不要让审判庭协助查案？ 此言一出，在座众人的视线齐齐顺着米斯特的目光看了过去。 坐在首位的中洲洲长顾沉阳反应淡然：“我不清楚。” 米斯特冷笑讥讽：“顾洲长果然日理万机，居然连自己亲弟弟的行踪都不知道？” 顾沉阳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沉舟是个成年人，有权决定自己的事情，我无权干涉他的人身自由。” “哈！” 米斯特像是听到了笑话：“一个曾经葬送过上百条人命的家伙，有什么资格谈自由？” 会议室内陷入死寂。 咔哒。 顾沉阳慢条斯理地合上了钢笔的笔帽，握着笔的指节分明修长，他的声音冷了一些：“米斯特·腾加，现在讨论的重点是南洲的异兽伤人案件，请你不要转移话题。” 无论是语气还是眼神，都透露着明晃晃的警告。 有几位理事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在这种场合得罪顾沉阳，绝对不是明智的行为。 顾家是中洲最古老的世家之一，顾沉阳又是现任中洲洲长，在中洲地界可以说是一手遮天。 在座的人谁不知道顾沉阳平时最为护短，尤其疼爱那个比他小了十几岁的弟弟。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公开挑衅他的逆鳞。 米斯特这冲动的暴脾气，真是无可救药。 有人站出来打圆场。 “顾洲长，您别误会，米斯特洲长他没有恶意。” “是啊，他也只是关心您的弟弟。” 能坐在这张会议桌上的，都是千年的老狐狸，几句圆润至极的话术，不着痕迹地将此事翻了篇。 米斯特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旁边的人紧急扯了下衣袖，压低声音提醒：“米斯特洲长，别忘了你们北洲今年的经费还没批下来呢。” 各洲每年用于政府支出的经费需要联盟理事会几大常任理事共同审批决定。 要是真的惹急了顾沉阳，卡着他们北洲的经费不批，到时候米斯特连哭都没地方哭。 毕竟，北洲的穷是出了名的。 米斯特：“……” 他的脸色不太好看，沉默片刻，冷哼一声，终于妥协闭上了嘴。 “虽然谢斐已经在南洲参与了调查，但中洲这边还是要派几个人过去。” 慕怀仁仿佛并没有被刚才的小插曲影响到，对叶宏远说：“这也是为了以防万一，希望南洲监察署可以全力配合。” 叶宏远：“一定，一定。” 南洲这起突发事件的影响较为恶劣，此次紧急会议开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大部分都是在商讨南洲接下来的后续处理方式。 令在座众人感到疑惑的是，身为南洲洲长的姜阳，在会议中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和平时相比，格外的沉默。 不少人都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却也没指出来，只觉得他是因为马上就要卸任，索性开始摆烂。 就在会议即将结束之时，虚拟投影中，叶宏远的身边忽然出现了一位监察署成员，满头是汗地跑到他身边，小声说了几句。 众人只见叶宏远脸色猛地一变。 “怎么了？”慕怀仁皱着眉问道。 叶宏远打发走下属，迫使自己镇定下来，看向众人，声音结巴地道：“现、现场那边传来消息，说……” 他支支吾吾的语气足以让急性子的人抓狂。 米斯特气结：“说了什么” 叶宏远咽了咽口水：“杀死吴副部长儿子的凶手，极有可能是……实验体。” “你说什么？” 米斯特坐直了身体，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在座所有人的脸上同时浮现出惊愕的神色。 下一刻，他们齐齐扭过了脖子，看向了坐在长桌另一边，一直不怎么发言的东洲洲长，韩玉山。 已经无聊到忍不住打哈欠的韩玉山瞬间感受到十几道热烈的视线落在他身上，顿时：“……” 不是，关他什么事？ 米斯特冷冷一笑：“韩洲长，麻烦解释一下？” 韩玉山觉得他莫名其妙：“解释什么？” 他把手一摊，一副无奈至极的模样：“诸位对东洲的成见能不能别这么深，一听到实验体就觉得和东洲有关系。” 韩玉山叹息一声：“东洲的实验体数量和其他各洲相比的确是多了点，但也并不意味着这世上所有实验体都来自东洲？” 这是赤裸裸的偏见！ 米斯特轻哼一声：“韩玉山，都认识这么多年了，就不用在我们面前装了。” “东洲两个月前从黑山监狱越狱出逃的那名实验体，据我所知，还尚未找到？” 韩玉山脸色一僵，“这个嘛……” 米斯特继续说：“东洲和南洲毗邻，这么一想，凶手是那名逃犯的可能性很大。” 顾沉阳却忽然出声反驳：“不一定。” “黑山监狱暴动后，东洲就下了戒严令，南洲监察署和军部也在两洲边境地带部署了严密的布控。 “我看过之前东洲呈上来的报告，那名实验体在逃之前已经深受重伤，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突破两洲严密的布防流窜到秦城附近作案，可能性很低。” “没错。” 听到顾沉阳替东洲发声，韩玉山开口附和：“案子才刚刚有进展，就一口笃定凶手是来自东洲的实验体，未免太过武断。” 米斯特翻了个白眼，表情不耐烦地看向顾沉阳，阴阳怪气地道：“万事皆有可能，顾洲长又没去过现场，你的猜测就不武断吗？” “那个……” 叶宏远打破了这对峙的紧张气氛，小心翼翼地又扔下一记重锤：“勘察现场时，我们还发现了一条断臂，上面纹着……方舟的标志。” 话音落下，宛如一道惊雷，众人脑袋里嗡地一声。 有人震惊地声音变了调：“方舟？” 气氛忽然变得无比凝重。 会议室里安静下来。 众人神色各异，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默蔓延开来。 方舟两个字，不会有人陌生。 没想到，四年过去，还能再次听到这个名字。 良久，顾沉阳开口，打破了沉寂：“一条断臂，暂时还说明不了什么，为今之计，必须尽快查清这件案子。” 慕怀仁也点了点头，沉吟道：“不管怎样，既然涉及到实验体，单凭监察署，可能无法妥善解决，所以——” 他看向韩玉山，征询道：“韩洲长，不知道能否请审判庭的执法官前往南洲协助查案？” “不行！” 韩玉山还未开口，姜阳却突然出声打断，他皱着眉道：“我不同意让审判庭的人直接介入南洲。” 审判庭和各洲其他的异能组织相比，职能非常特殊，通常而言，只要涉及到实验体的案件，最后都会由他们来接手。 但是，由于各洲之间外交往来上的一系列原因，审判庭无权直接介入各洲的案件，只能由当地监察署解决过后，再将涉事实验体引渡给审判庭执法官。 简单来说，审判庭拥有处置实验体的权力，却没有在其他各洲直接执法的权力。 让审判庭成员堂而皇之地进入南洲查案，这不是明摆着告诉所有人，他南洲都是废物吗？ 更何况…… 万一审判庭真查出了什么，他就完了！ 姜阳一向抗拒审判庭，他的反应也在情理之中，众人并不意外。 顾沉阳看了他一眼，沉声道：“事急从权，如果凶手真的与方舟有关，对整个五洲而言，都是巨大的隐患。” 他的话一出，立马有人应声。 “顾洲长说的不错。” “姜洲长，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就先把个人恩怨放一放。” 姜阳咬了咬牙，无人看到的角落，双手用力紧握成拳。 韩玉山也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神情严肃不少，颔首道：“我会这就去宴寒栖商量。” 说是商量，但众人都清楚，涉及到方舟，审判庭不会置身事外。 在这世上，若论起谁对方舟最为恨之入骨，那毫无疑问是审判庭。 第92章 摆烂的前提是所有事情都得到解决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原本快要结束的紧急会议又延长了一个小时。 最后商议出的结果是，中洲监察署总部原本派遣的监察官人数增至两倍，同时邀请审判庭执法官共同前往南洲查案。 虚拟投影画面关闭，神经一直紧绷着的叶宏远陡然松了口气，身上的制服几乎被冷汗浸湿，他瘫坐在扶手椅上。 办公桌另一边，和姜阳的视频通话却没有断。 叶宏远缓了一会儿，说：“姜洲长，您看接下来这……” 既然中洲总部和审判庭的人都要来，那他们就得负责接待。 外事礼仪出不得差错，该注意什么，还需要姜阳示下。 然而，姜阳唇线紧抿着，面色从刚才起就一直紧绷着，看上去有些阴沉，像是没听见他的话。 就在叶宏远想要再次开口时，姜阳却干脆利落地挂断了视频。 在屏幕黑下去的前一秒，叶宏远清晰地看见姜阳抄起手边的杯子猛地一砸，暴怒道：“混账！” 叶宏远：“……” …… 另一边，秦城第一医院。 沈明姝和沈清商被送到医院后，一路跟着过来的沈聿白就通知了老宅那边。 没过多久，沈老爷子和沈念月夫妇就一起赶来了医院，神色焦急担忧得不行。 尤其是沈老爷子，看着他的两个宝贝孙女人事不省地躺在病床上，险些一口气没缓过来，当场撅过去。 还好江逸尘稍微冷静些，一直在安抚着沈老爷子和惊惶无措的沈念月。 从医生那里得知两人没有大碍后，沈家众人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 监察署那里人手紧缺，沈聿白不能久留，确认沈明姝和沈清商安然无恙后，便急匆匆的离开了。 沈老爷子几人轮流守了一段时间，最后都被沈迟言一句：“这里有我守着就行”给劝回去了。 毕竟沈老爷子岁数大了，这一遭惊吓过度，要是累着身体就不好了。 翌日，单人病房内。 病床上的少女缓缓睁开眸子，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雪白的天花板。 沈明姝从病床上利落地坐起来，抻着懒腰看向不远处守在沙发上的男人，嗓音沙哑地问：“我睡了多久？” 沈迟言身形一顿，视线从平板上移开，挑眉看向她，淡淡地道：“整整一天。” 沈明姝神情变得有些微妙，她睡了这么久吗？ 不过别说，这一觉睡得挺舒坦。 沈明姝掀开被子下床，给自己倒了杯水，润了下嗓子，坐到他旁边的单人沙发上，长腿交叠，姿势散漫， 完全看不出有任何受伤的痕迹，她问：“现在外面情况如何？” 沈迟言沉思一瞬，用了个最恰当的比喻：“乱成一锅粥了。” 沈明姝挑眉：“嗯？” 沈迟言把手中的平板递过去，说：“自己看。” 沈明姝接过，纤长的手指划了两下屏幕，上面全是从现场传回来的图片以及一些监察署的检测报告。 “谢斐传回来的。”沈迟言细心解释道。 沈明姝了然，点了点头，也没问为什么谢斐能和监察署一起查案，垂眸继续浏览着。 秦时月将她留在现场的痕迹清理得很干净，监察署的技术人员并没有发现她的精神力波动。 被关在铁笼里折磨的不成人形、血肉模糊的死者身份也已确认，正是吴楠几人。 至于她亲手斩落的那条手臂，更是被标记为重要线索，是监察署现在着重调查的方向。 沈明姝唔了一声，抬起头看向沈迟言，问道：“联盟理事会那边没动静吗？” 当时那名实验体逃得太快，她又被昏迷的沈清商绊住了脚，无法去追，情急之下只能斩下那人的手臂留在现场。 如她所料，监察署果然把那条手臂当做重点调查的对象。 涉及到方舟，南洲监察署不可能不上报联盟理事会。 沈迟言颔首：“监察署总部派了一些人过来，另外——” 他的语气顿了顿，在沈明姝疑惑的目光里继续说道：“东洲审判庭也会一起过来协同查案。” 沈明姝眸色一顿：“审判庭？” “嗯，这件事涉及实验体和方舟，让审判庭的人参与调查确实比较稳妥。” 联盟理事会这次的决定确实明智。 沈明姝沉默：“……” 稳妥归稳妥，但她现在还不想见到故人。 沈明姝忽然觉得有些头痛。 沈迟言察觉到她的反应有异，问：“怎么了？” 沈明姝摇了摇头，“没事。” 审判庭几百名成员，只能祈祷派来的人不认识她。 她暂时还不想暴露自己与东洲的关系。 “对了，沈清商呢，她怎么样了？” 醒来这么久，沈明姝终于想起沈清商，向沈迟言询问她的情况。 沈迟言：“在隔壁病房，还没醒，医生说她被异能震成了重伤，器官损伤过度，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苏醒。” 沈明姝眉头轻蹙，表情变得有些微妙：“你知道她——” “嗯？” 沈明姝声音一顿，又将话头咽回了肚子里，道：“算了，没事。” 她本来想问沈迟言，是否知道沈清商是异能者的事。 不过仔细回想这段时间沈家人对沈清商的态度，怎么也不像是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 沈清商对他们隐瞒了自己觉醒异能的事实，却在紧急生死关头，为了救她而不得不暴露这个秘密。 虽然救了个寂寞，不过出发点是好的。 看在这个的份儿上，沈明姝就好心替她保密一次。 提起沈清商，沈迟言看了一眼沈明姝，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怎么会去那里？” 沈明姝身子向后轻仰，啧了一声，道：“你的小侄女请我去盘山公路看赛车比赛，没想到比赛中途会忽然遇上异兽，当时我就觉得那些异兽像是被人为操控，果不其然。” “除了方舟，恐怕不会再有人用这种恶心的手段。” “不过——” 沈明姝眯起眼睛，神色冷了下来，沉声问：“方舟怎么会还有余孽？” 联盟理事会办事真是拖泥带水。 斩草除根这种小事都做不到吗？ 沈迟言沉默片刻，道：“这个我也不知。” “不过你放心。” 他抬起眼睛看向沈明姝，神情严肃不少：“这件事，我会查清楚。” 方舟这个危害，必须尽快铲除。 沈明姝对上他的目光，唇角扯了扯，白皙精致的脸上闪过一抹狠决。 不止是他。 自己也会查。 而且，要在沈迟言之前找到那群方舟余孽。 然后……杀了他们！ 四年前的黎明号爆炸事件，改变了无数人的命运，让她失去了最重要的人。 方舟作为那场灾难的罪魁祸首，居然还有成员存在。 这可真是…… 太惊喜了。 当年无法亲手报仇，一直是她的遗憾。 既然老天都在帮她。 那新仇旧账，就一起清算！ 沈明姝垂下眸子，眼底藏着看不透的情绪。 她的确想要过清闲日子，但摆烂的前提是，所有事情都能得到解决。 第93章 吴楠就是拍下实验体的买家 沈迟言没有错过她眼底划过的那抹杀意，神色顿了一下，道：“我让谢斐把案件资料也给你传过来一份。” 他知道，沈明姝不会对方舟置之不理，也会有所行动。 她想做的事，自己从来不会去阻拦。 沈明姝淡淡嗯了一声。 病房的门打开，年轻医生拿着病历走了进来，一抬头，发现本应该躺在病床上还未醒来的沈明姝正好端端地坐在沙发上，顿时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你，你你……” 青年倒抽一口冷气，目露惊恐：“你怎么醒了？” 那神情仿佛见到了瘫痪多年的植物人患者忽然之间变得健步如飞。 沈明姝目光幽幽地看向沈迟言。 沈迟言挑眉，瞥了他一眼：“演够了没有？” 青年瞬间破功，哈哈大笑两声，“开个玩笑而已。” 他看向沈明姝，自我介绍：“我是唐绍轩，三爷的朋友，他和我说过你的情况了。” 说着，唐绍轩朝她轻佻地眨了下眼。 “我会保密的哟～” 沈明姝根本没受伤，骗骗别人还行，到了医院肯定露馅。 好在沈迟言有先见之明，在来医院的路上把唐绍轩从家里叫了过来，让他全程接手沈明姝的治疗。 沈氏集团是这家医院的大股东，午睡得正香却被人忽然喊起来干活的唐绍轩不敢有任何意见，挂起职业微笑一秒进入工作状态。 一番检查之后，看着诊断报告上健康无比的数据，唐绍轩没忍住嘴角抽了抽，扶着额把人安排进了这间单人病房。 “睡得怎么样？” 沈明姝点头，满意地评价：“挺香。” 唐绍轩：“……” 他看向沈明姝的眼神变得有些惊奇，心里啧啧两声。 沈家这位刚找回来的大小姐和传闻中的还真不一样。 而且看起来，和沈迟言的关系比沈家其他人要近一些。 “行，谢谢好评。” 唐绍轩对她这种把医院当酒店的行为接受良好，嘴角扯了扯，上下打量两眼沈明姝，说：“我就是过来看一眼，既然没问题，那二位随意。” 沈明姝睡了一整天，他也在医院守了一整天，生怕会出什么纰漏。 谁能料到一进门，会看见这两人在悠哉地聊天。 那他这一天一夜的担惊受怕算什么，命苦吗？ 沈迟言正在查看谢斐传来的消息，闻言，头也不抬，态度极为敷衍地嗯了声，示意他可以滚了。 唐绍轩：“……” 六百六十六，真是用完就扔。 他愤然转身离开，还不忘轻轻关上病房门。 病房内两个没有良心的人丝毫未曾注意到唐绍轩的愤怒，动作出奇一致地查阅着监察署的调查进度。 沈迟言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谢斐。 他接起电话，那边不知说了什么，沈迟言的眉心越皱越深。 挂断通讯后，沈迟言起身，和沈明姝说了一句：“我去趟监察署那边。” 沈明姝从平板屏幕上的一堆资料里抬起头，轻声道：“嗯。” 沈迟言推门离开。 偌大的单人病房内，瞬间只剩下沈明姝一人。 没过一会儿，病房门忽然又被推开。 秦时月穿着高跟鞋哒哒地走进来，毫无形象地瘫在沙发上，整个人疲惫不堪。 “好久没勘察过现场，真是累死本小姐了。” 秦时月偏过头幽怨地看向沈明姝：“你倒是会躲清闲，直接装晕睡了一天。” 可苦了她了。 既要跟着监察署的人勘察现场，又要绞尽脑汁向他们胡编自己是怎么救下她和沈清商两人的。 关键陆琳琅还不是什么蠢货，所以她编造的过程不能出差错。 还好秦时月无比熟悉沈明姝的身手和出招方式，看过现场后能大致猜出打斗的过程。 陆琳琅等人也把调查重点放在了那些实验体身上，并没有过多关注这些。 沈明姝将手里的平板放下，问她：“有什么进展吗？” 谢斐传过来的资料，有一定的时间延迟。 秦时月摇摇头：“你砍下的那条手臂，监察署查了整整一天，没有在基因库里找到符合的dna。” 对于这一点，沈明姝并不意外。 南洲的基因库里，方舟那群人最谨慎不过，怎么可能会在南洲的基因库里留下信息？ 沈明姝开口道：“我把霜华派去了边境，秦城现在留守的蛛网成员还剩多少人？” 秦时月回想了一下：“大约还有几十人。” 沈明姝点点头：“让他们都散出去，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追踪到那条手臂的主人。” 秦时月皱眉，犹豫地说：“可是这样一来，动静太大，万一让东洲那边知道你……” 提到东洲，沈明姝直接和她说：“这次的案件，审判庭也会来协助查案，再过几天，人应该就到了。” “什么？” 秦时月险些震惊得咬了舌头，不可置信的说：“审判庭？要来南洲？” 沈明姝轻轻点头。 秦时月担忧地看向她：“那你到时候怎么办？” 沈明姝神色平静：“实在躲不过的话，就顺其自然。” 更何况，比起被审判庭的人发现，她现在更关心方舟余孽的线索。 秦时月垂下眸子，叹了口气。 良久，她又开口道：“对了，我们在吴楠的那栋别墅里还发现了许多被折磨致死的实验体尸体。” 想起那个画面，秦时月眼神顿时变得无比嫌恶，冷哼两声：“吴伟才的这个好儿子，私底下买过不少低等实验体，最爱把他们关起来，闲着没事折磨取乐，真是个畜生不如的渣滓。” 折磨实验体？ 沈明姝眸色一顿，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他是不是和前段时间黑市拍卖会上的那些实验体有关？” 秦时月微微睁大了双眸，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 “监察署也才刚刚查到，吴楠曾去过前段时间黑市的那场拍卖会。” “他别墅里的那些尸体里，可能就有那天被他拍回去的实验体，监察署那边正在逐一排查身份。” 不过，那些低等改造实验体本身就是黑户，来源不明，有的尸体已经高度腐烂，面目全非，排查还需要一段时间。 沈明姝眯起眸子，冷冷一笑：“原来如此。” 秦时月不明所以：“啊？” 沈明姝看了她一眼，向她解释：“黑市那次拍卖会我也在场，别墅里逃走的那名实验体，就是吴楠拍下来的其中之一。” 怪不得之前在别墅里和那名青年打斗之时，总觉得他那张脸有些熟悉。 仔细回想了一下，确实能和当时台上笼子里关着的一名实验体的面容对上。 秦时月眼神一亮，顿时醍醐灌顶，忽然从沙发上蹿起来：“对啊，实验体是从黑市出现的，我们可以查那里。” 沈明姝沉吟：“谨慎一些，暂时还不能排除地蝎和方舟之间没有联系。” 秦时月点头：“放心，有蛛网在呢。” 像无头苍蝇似的白忙了一天，总算有了调查方向，她脸上的疲惫之色都淡了不少。 “要快。” 沈明姝神色平静地嘱咐她：“方舟不是蠢货，必须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找到线索。” 第94章 送吴副部长和他的儿子团聚 秦时月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没过一会儿，护士来敲了敲门。 “沈小姐，唐医生让我来告诉你，隔壁那间病房里的病人醒了。” 沈明姝眉头轻挑，放下手中的平板，起身去了隔壁。 隔壁病房内，沈清商半靠在床头，脸色透着几分苍白，目光眺望着窗外，在安静地发呆。 听到开门的动静，她瞬间回过神，转头望去，见到沈明姝，眸子透露出一抹诧异。 “姐姐？” 沈清商咳了几声，没想到她醒来后见到的第一个人竟然是沈明姝。 沈明姝嗯了一声，单手拉开椅子，在病床旁边坐下。 沈清商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发现她并未怎么受伤后，提着的心放了下去，继而又问：“我们是怎么得救的？” 她的记忆只停留在自己晕倒在沈明姝面前的那一刻。 沈明姝面不改色地扯谎：“有位a级异能者刚好路过发现不对劲，出手救下了我们。” “ a级？” 沈清商有些惊讶，却并没有怀疑沈明姝的话。 毕竟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沈明姝也是一名异能者，并且实力强到远超她的想象。 “那可要好好谢谢她。” 如果不是这位救命恩人，她和沈明姝现在早就已经死了。 沈清商垂下眸子，长睫轻颤，抿了抿唇，内心纠结良久，终于鼓起勇气，抬头看向沈明姝，开口说：“姐姐，我……” 还未说完，沈明姝就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打断道：“放心，我没告诉别人你是异能者。” 醒来之后就一直在担心此事的沈清商松了口气，由衷地露出一抹微笑：“谢谢。” 沈明姝问出了心里的疑惑：“为什么要隐瞒你觉醒了异能的事？” 如今这个世界，每个人都以成为异能者为荣。 底蕴深厚的世家豪门甚至不惜耗费巨资为子女购买药剂，期盼家族中能出一位天赋优秀的异能者。 沈家已经有了沈聿白这名b级异能者，倘若再多一个沈清商，那么在南洲几乎就可以一手遮天。 沈清商笑着摇了摇头：“我的情况不一样。” 她的眸色黯淡下来。 三年前觉醒异能的时候，沈清商心中的恐慌完全大于惊喜。 本以为自己能当一辈子的普通人，过安稳平淡的生活。 却没想到这一天还是来了。 在她很小的时候，被人拐去了一所实验基地，那些人把她和一群同龄孩子关在一起，利用他们进行医学研究。 那段经历，是她心里无法磨灭的阴影。 后来，沈清商得救了，但她也知道，自己和普通的孩子不再一样了。 那些人不知道对她动了什么手脚，表面上看着没有异样，但是说不定哪一天她就会变成怪物。 救下她的人里，有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女孩。 那个女孩很漂亮，也很厉害，曾经安慰她说：“放心，你很正常。” 只是……她真的正常吗？ 被沈司辰领养之后，她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那些经历，久而久之，连她自己也遗忘了。 觉醒异能对她而言，就是个不定时的炸弹，一旦爆发，会毁掉她现在拥有的一切。 甚至，沈家人也会被她连累。 沈清商沉默着垂下眸子，半晌，她重新抬起头，语气恳求：“姐姐，能不能麻烦你继续帮我保守这个秘密。” “只要你不告诉别人，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沈明姝看出她似乎有难言之隐，没再继续追问，点头答应：“行。” 她也不是什么好奇心过盛的人。 沈明姝和沈清商两人在医院待了一天，全然不知外面已经天翻地覆。 南洲监察署虽然有心压下这次的案件，可终究纸包不住火，吴楠那些丑事迅速被媒体曝光，引起了整个秦城的轰动。 ［震惊我全家，从前听说过吴副部长家的这位公子风评不好，没想到私下玩得这么另类？］ ［我去，有媒体在案发现场附近蹲守，看见监察署的人往外抬实验体的尸体，整整抬了半个多小时，这是多少条人命啊！］ ［实验体虽然有失控的危险，可他们变成实验体之前同样也是人啊，吴楠简直就是个恶魔！］ ［畜生！败类！人渣！先前还感慨他死得太惨，现在觉得他完全就是活该，那名凶手简直是替天行道。］ ［楼上，杀人就是杀人，别给凶手披什么正义的外衣，以暴制暴不可取啊。］ ［话说回来，吴楠都是这么个德性，他老子又能好到哪儿去？这种人也配成为南洲下一任洲长候选人吗？］ ［他当然不配！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我的选票绝对不会投给吴伟才！］ ［何止如此，我看政府还是赶紧辞退吴伟才，养出这么个儿子，他根本不配坐在那个位置上。］ 这类言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传遍整个南洲。 一时之间，不久前还因为亲自到边境视察民情而受到好评的吴伟才顿时风评逆转，人人喊打。 南洲政府高层一连召开好几次的紧急会议，依旧没能商议出妥善的处理办法。 舆论已近乎失控。 各路新闻媒体记者纷纷涌到政府大楼门口，扛着长枪短炮围追堵截政府官员，询问他们对此事的看法。 “宋处长，请您简要说明一下昨天市郊的那起案子，吴楠先生私下囚禁虐待实验体，这些您事先是否知情呢？” “李主任，请问南洲政府高层打算如何处理此事，吴副部长会因此受到影响吗？” “请你们正面回答一下好吗？” “够了！别再问了，让开！” “都别拍了！把镜头关掉！” “不要堵在这里，你们都是哪家媒体的？” 安保人员疾言厉色去阻拦媒体记者们摄像镜头，可拦住一个，又有更多的一窝蜂涌上来，根本挡不住。 政府官员们只得垂头遮着脸，飞快地上车逃离现场。 南洲洲长府。 姜阳一怒之下用手里的遥控器砸向电视，电视屏幕上正在转播的政府大楼门口的混乱场面顿时消失。 “许珂！你们他妈的到底想怎样！” 姜阳对着手机声嘶力竭地怒吼道。 另一边，秦城郊外某处废弃烂尾楼里，到处都是裸露着钢筋的水泥墙体，四面透风，空旷又开阔。 许珂悠闲地坐在一张破烂不堪的吊椅上，双脚轻微晃动，漫不经心地修着指甲，侧着脑袋夹住手机，闻言，缓缓露出一抹笑容。 “别这么生气嘛，姜洲长，这只是个意外。” 姜阳此刻的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墨，胸膛剧烈起伏，喘着粗气道：“因为你们，整个南洲现在都乱成什么样子了？” “你们到底为什么要对吴楠下手？” 许珂叹息一声说：“当然是为了帮你除掉吴伟才这个政敌呀。” “你放屁！” 姜阳额角青筋直跳：“我用得着你们来帮忙？” “再说了，就算要除掉吴伟才，也不该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甚至惊动了联盟理事会！” 许珂眯起精致的眸子，声音沉了下来：“姜阳，我说了，这是个意外。” “109动手的时候，并没有想到会遇上实力比他还强的异能者。” 而且，他逃走之时还被斩下了一条手臂。 姜阳深吸两口气，努力平静下来：“好，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现在该怎么办？” “联盟理事会已经知道了方舟的存在，中洲监察署总部和审判庭的人马上就要到，你们还能藏多久？” 许珂冷哼一声：“不劳姜洲长操心，你还是顾好你自己。” “你——” 许珂毫不犹豫地挂断电话。 他从吊椅上起身，站在烂尾楼顶层，居高临下的环视着四周，神色漠然地询问身后的手下：“109怎么样了？” 手下恭敬的回道：“已经送回总部基地实验室治疗，博士说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许珂眸底划过一抹冷厉的杀意。 109可是他手里最好用的一把刀，居然会被人伤成这样！ 对方到底是什么身份？ 那天109情急之下用了求救联络器，他匆匆打开空间裂缝，却只救下被砍下了一条手臂的他。 虽然仅和对方短短交手过一瞬，但那人的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许珂指节分明的手攥得咔咔响，嘴角露出一抹冰冷的弧度。 这次计划最让人意料之外的，就是暴露了方舟的存在。 不过没关系。 毕竟，他的目标马上就要实现了。 “边境那边情况如何，找到吴伟才了吗？” 几天前，许珂派遣341前往边境暗杀吴伟才，可这个废物，居然让吴伟才跑了！ 消息传回来后，许珂下了死命令，如果吴伟才还活着，那341就得死。 手下回道：“还没。” 许珂厉斥：“废物！” 连这点事都办不好。 手下将头垂得更低，大气不敢喘一声。 许珂危险地眯起眸子，声音冰冷： “让126也过去，和341一起送吴副部长尽早去和他的儿子团聚，要是办不到，他们两个都不用回来了。” 方舟，从来不会留无用之人。 “是。” 第95章 这还不紧急？ 另一边，洲长府内，被突然挂断电话的姜阳直接怒不可遏地砸了手机。 “爸爸？” 听到动静从楼上下来的姜瑷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一幕，问：“发生什么事了？” 姜阳看着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滚回你的房间去！” 这个逆女，前段时间亲自把刘玉成的儿子送进了牢里，害得他现在彻底得罪了刘家，更加孤立无援。 姜瑷只是关心了他一句，没想到竟遭骂，气得她转身就上楼了。 与此同时的沈家，接到了来自医院的电话。 沈清商苏醒之后，唐绍轩不仅派护士告诉了沈明姝，还亲自通知了沈家其他人。 担忧了一夜没怎么睡好的沈老爷子接到消息后顿时喜出望外，连忙赶去了医院。 和他一起的，还有沈念月一家三口。 众人本来想先去看看沈明姝的情况，结果护士说她恢复得很好，已经能下地，现在正在沈清商那里。 他们有些惊讶，又一起去了沈清商的病房。 “姐——” 沈曜人未到声先至，进了门直接扑到沈清商的床前，直接把坐着的沈明姝挤到了一旁，扯着嗓子呜呜地喊：“你没事？” 沈清商被他的声音吵得眉头轻蹙，扎着输液针的手攥着险些被他拽下去的薄被，抿着唇说：“我没事，你先起来。” 沈曜吸了吸鼻子，站直身体，眼眶微红，明显有些发肿，一看就是哭过挺长时间，他声音闷闷：“我都担心死你了。” 他在学校好好上着课，突然听说沈明姝和沈清商出了事被送到医院抢救，吓得他脑子嗡地一声，直接起身当堂逃课飞奔去了医院。 赶到之时，沈家其他人都在，众人都一心记挂着还在抢救室里的两人，根本没人关注他逃课的事情。 后来沈清商情况稳定，沈念月才把他带回家，见到他那双哭得发肿的眼睛，也没忍心教训他，让他回房好好休息。 他在房间里辗转反侧担心了整整一夜，生怕沈清商有个好歹，接到医院的消息后，连学也不上了，直接跟着沈老爷子等人赶了过来。 眼下见到沈清商安然无恙，沈曜终于绷不住，转过身去偷偷擦了下眼角。 沈老爷子几人跟着进来，见到沈明姝和沈清商都没什么大碍，纷纷松了一口气。 沈老爷子被沈念月搀扶着来到沈明姝和沈清商面前，眼底充满了关切与心疼，重重叹了一声：“小姝，清商，你们可把爷爷吓坏了。” 沈明姝有些心虚的垂下眸子，眼睫颤了颤。 而沈清商听到沈老爷子这样说，眼眶瞬间微微泛红，喉咙发堵：“对不起爷爷，我不该拉着姐姐去看赛车的，让您担心了。” 江逸尘搬了把椅子过来，沈念月扶着沈老爷子缓缓坐下，闻言，他摇了摇头：“只要你们没事就好。” 沈明姝和沈清商出事的那一刻，他被吓得心脏骤停，险些当场晕过去。 沈念月站在沈明姝旁边，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白皙姣好的面容透着淡淡疲惫，显然也是没休息好，她轻声道：“还好有异能者路过，救下了你们，否则……” 他们沈家的天怕是要塌了。 以后要找机会，好好感谢一下那名救命恩人。 “你们爸爸现在正在边境执行任务，为了避免他分心，我还没告诉他。” 沈清商忙道：“爷爷，我们没事的，别让爸爸担心。” 沈司辰每次执行任务都是九死一生，若是心里牵挂着她们，容易出危险。 沈老爷子叹了口气，他也很担心沈司辰的安危，便说：“那就等他回来再和他说。” 亲生女儿险些出事，他们却瞒着他，这也说不过去。 沈清商还需要再住院观察一段时间，沈明姝虽然无碍，但她似乎并没有要出院的意思，唐少轩察言观色后，也给出了住院观察的医嘱。 沈老爷子让管家派了两名佣人过来照顾她们，又陪沈明姝和沈清商说了一会儿话，便和沈念月几人回了老宅。 然而，沈曜却不肯走，坚持留下来继续陪沈清商。 沈念月拗不过他，就随他去了。 “姐，你吃苹果吗？我给你削一个？” 沈清商轻轻点头，沈曜立刻屁颠屁颠的拿起了水果刀给她削皮。 小巧锋利的水果刀在手里转了一圈，沈曜动作熟练的飞快削好苹果，眼巴巴地递给沈清商。 沈清商就着他的动作直接咬了一小口，朝沈明姝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说：“给姐姐也削一个。” 沈曜脸上的笑容僵了片刻：“……” 不过，看在沈明姝这次受伤也不轻的份上，他并没有拒绝，老老实实的又削好一个苹果，递给了她。 沈明姝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谢谢，不过我不爱吃苹果。” 沈曜拿着苹果的动作顿在了半空，看向沈明姝的目光颇为咬牙切齿。 不吃不早说，他好不容易削好的。 沈曜收回手，张嘴啃了一口，不吃拉倒，他吃。 唐绍轩敲了敲病房的门，朝沈明姝使了个眼色。 沈明姝起身，走出病房。 “找我什么事？” 唐绍轩双手插兜，将一份检测报告递给她，道：“这是你妹妹的检查报告，上面几项数据有些异常，但是医院的仪器检测不出来，我猜应该是精神力残留造成的，有时间你们记得带她去监察署做个检查。” 刚才沈家人走得急，沈迟言又不在，他只能告诉沈明姝。 她看着比较靠谱。 沈明姝接过来，随意地扫了一眼，收起检查报告，“知道了。” 监察署不能去，一上检测仪，沈清商的精神力就露馅了。 帮人帮到底。 改天让秦时月找异能专业的医生帮忙给她检查一下。 病房内，沈清商正吃着苹果，忽然想起了什么，开始寻找她的手机。 “姐，你找什么呢？” “手机。” 沈曜把她的手机从床头柜上拿下来递给她：“喏。” 沈清商连忙夺过来，过了整整一天，已经关机黑屏，她接上充电线重新开机，找到诊所医生的联系方式，询问李老爷子的情况。 她在医院昏迷了一天，不知道老师的情况如何。 没过多久，医生便回她，李老爷子已经苏醒，情况稳定，自己付了医药费后，就回疗养院了。 沈清商顿时松了一口气，随即眉头又轻轻皱起。 老师没事就好。 不过，她耽搁了这么长时间，也不知地蝎那边会不会认为自己跑路了。 另一边，南洲监察署。 沈迟言收到谢斐的消息后就匆匆赶往署长办公室。 本以为出了什么要紧的事。 结果…… 沈迟言举起手中的平板，指着屏幕上面显示着的中洲监察署总部派遣人员名单，面无表情地觑着谢斐，声音里透着几丝冷意：“你说的紧急事件，就是这个？” 谢斐蓦地睁大了眸子，反问：“这还不紧急？” “这次总部派来的可是梁贺，他要是知道你现在在南洲，铁定会找你麻烦。” 第96章 联系白塔，让他们派人过来 沈迟言掀起眼皮：“你觉得我会怕他？” “现在不是情况特殊嘛，我怕他见到你，臭脾气一上来，嘴上没把门儿，把四年前的事抖落出去。” 谢斐满脸纳闷的表情，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吐槽道：“你说慕怀仁怎么想的，既然我在南洲，那他不可能不知道你也在这里，派谁来不好，偏偏是梁贺，他故意的？” 沈迟言坐在扶手椅上，姿势散漫，长腿交叠，修长分明的指节随意地翻动着屏幕，语气淡淡：“梁贺与你同级，实力又和你差不多，确实是最佳人选。” “……我没让你评价他。” 谢斐有些无力：“以梁贺的性子，肯定会把你是顾沉舟的身份宣扬得人尽皆知。” “现在你的身体还没恢复，南洲又有方舟余孽现身，万一当年的漏网之鱼找到你，那你岂不是很危险？” 整整忙了一天一夜没有休息过的谢斐此刻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顾家是中洲最古老的世家大族之一，底蕴深厚，地位和人脉不是普通豪门世家能够相比的。 这一代顾家家主顾老爷子总共有三子，长子从政，次子从商，而他最小的儿子顾沉舟，在很小的时候就进入白塔，年纪轻轻便成了白塔二把手，地位和权力仅次于白塔首席。 只是顾沉舟神秘低调，几乎无人知道他的身份。 加入白塔之后，他更是就此消失在众人视线中，不知所踪。 直到四年前，白塔首席林寂与顾沉舟一同向联盟理事会提出了用于对付方舟的黎明计划草案。 草案通过之后，顾沉舟以白塔的名义召集来自各洲的s级异能者前往西洲。 谁料，计划中途外泄，黎明号因方舟实验体袭击而爆炸沉没，船上二十多名s级异能者无一生还。 当年的那场事件，联盟理事会中有不少人认为是顾沉舟决策失误所致，更有甚者，一些极端的人觉得，他应该为黎明号事故中丧生的一百多条人命偿命。 许多在黎明号事故中丧生人员的家属以及中洲几大世家大族联合起来逼迫白塔处置顾沉舟。 但是，顾沉舟在爆炸事件中身受重伤，昏迷不醒，并且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表明他就是造成黎明号事故的元凶，联盟理事会无法对他作出处分，只能转而安抚那些遇难者家属。 从那之后，无数势力暗中盯上了顾沉舟。 中洲对他来说，并不安全。 好在沈老爷子在那时站了出来，提出带顾沉舟去南洲。 顾老爷子和沈老爷子是至交，顾沉舟自出生起，沈老爷子就认了他做养子。 为了保证顾沉舟的安全，顾家只好把他送到了南洲沈家，让他以沈家三爷沈迟言的身份安心养伤。 现在伤还没养好，这层身份马上就保不住了。 当年被谢老爷子一同发配来南洲保护沈迟言安全的谢斐此刻焦虑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梁贺的亲弟弟也是黎明号中遇难者之一，当年他联合其他遇难者家属几次三番找上顾家，誓要让顾沉舟偿命，都被慕怀仁给拦了下来。 这么多年过去，只怕这人对沈迟言的恨意会更深。 作为当事人的沈迟言却气定神闲地说：“走一步看一步。” 看他这副一点都不着急的模样，谢斐无奈之下只能搬出杀手锏：“哥，现在姝姐已经回来了，你也不希望她会因为你被那些人盯上？” 果然，一提到沈明姝，沈迟言原本满不在乎的神色微微一顿，眯起眸子，目露沉思，半晌，他开口道：“联系白塔，让他们派人过来。” 沈迟言抬起眼睛，眼底浮现出看不透的情绪：“既然审判庭的人都来了南洲，白塔那边，总得表示一下。” 谢斐眼神一亮，立刻应道：“好嘞。” …… 中洲监察署总部和审判庭的人来得都很快，几乎是同时到达。 叶宏远率领南洲监察署一众成员亲自在监察署大楼门口列队迎接。 谢斐站在最前面，狭长的双眸惺松困顿，身上松垮地披着监察署的制服，毫无形象地打着哈欠。 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现在早上七点，而他已经忙了整整一天一夜没睡觉，好不容易有休息的时间，还被叶宏远这个家伙捞起来，大早上站在门口吹着冷风等人。 从未如此憋屈过的谢二少爷想骂人。 眼看他的少爷脾气即将发作，不远处，两辆黑色特种作战车便迎面开来，稳稳停在监察署大楼门口，轮胎扬起一片尘土。 谢斐抬起手在面前挥了挥，眯着眼瞧向缓缓打开的车门，阴阳怪气地说：“梁监察的排场还真是足，大早上就让这么多人站在这儿等你。” 穿着笔挺制服的冷峻男人稳步从车上走下来，肩章上的标志泛着金属光泽，气场强大，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见到谢斐，梁贺嘴角扯出一抹冷笑，以同样带刺的语气回敬他：“哪里赶得上谢二少平易近人，喜欢跟在别人屁股后面做应声虫。” 谢斐眯起眸子，面色冷沉下来。 仅仅一个照面，两人的气氛便剑拔弩张，势如水火。 空气中仿佛都溅着噼里啪啦的火星子。 站在一旁的叶宏远顿时懊悔不已，早知道这两人以前有龉龃，他就不叫谢斐过来了。 好在这紧张的气氛并没有继续下去。 另一辆车上下来一群人，穿着独属于审判庭成员的制服，为首的少女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娃娃脸，甜美清纯，身上的气场却不容小觑，眸子里透着一股与长相不符的冷沉肃杀之气。 少女直接无视了梁贺等人，直接带着手下来到谢斐面前，嘴角勾起一抹友好的笑容，向他伸出手，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审判庭b级执法官，秦末。” 被无视的梁贺脸色一黑。 谢斐挑了挑眉，伸手和她握了握，神情缓和下来，“你好，我是谢斐。” 被她这么一打断，谢斐与梁贺之间的暗潮涌动被迫按下了暂停键。 秦末声音平静地问：“请问案件现场发现的那些实验体尸体在哪里，我们需要做进一步的检验。” 本以为还需要寒暄一段时间才会切入主题，没想到秦末如此干脆直接，谢斐有些意外，不过在看到梁贺的脸色不太好之后，他的唇角便立刻勾起一抹笑意，道：“我带你们去。” 秦末点点头，跟着谢斐进了监察署大楼。 被晾在一边的梁贺脸色黑如锅底，冷哼一声，在叶宏远讨好的笑容下也抬脚走了进去。 审判庭这次派来的成员里有不少人是高等实验体，在见到那些实验体的尸体时，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在征得谢斐等人的同意后，一名b级实验体穿戴好防护服，对解剖台上的尸体进行了细致的检查。 “秦队，尸体上没有发现编号，这些实验体是黑户。” 秦末点了点头。 “什么黑户？” 旁边的叶宏远一头雾水的问道。 那名b级实验体脱下医用手套，露出掌心内纹上去的黑色编号，向他解释道：“在审判庭登记过的实验体，身上都会有相似的编号，类似于普通人的身份证，哪怕是在黑山监狱中服刑的罪犯，也都会有这种编号。” “而这些尸体上并没有，说明这些实验体要么是非法黑户，正处于被审判庭通缉的状态，要么就是……这些实验体才刚被改造出来不久。” 众人眉心一跳。 第97章 砸场子 谢斐皱眉问：“你确定吗？” 秦末看向他，神色平静地道：“四年前方舟覆灭后，审判庭就对整个五洲的实验体做了几次全面统计，筛查得极其细致，就算会有漏网之鱼，也不可能一次性全部出现在南洲。” “唯一的解释是，这些实验体，都是近些年才被改造出来的。” 解剖室内一时有些安静。 叶宏远浑身冷汗直冒。 如果秦末说的是真的，南洲有人或势力在私底下进行人体改造实验，而他们南洲监察署这些年竟然毫无察觉。 完了。 叶宏远认命地闭上眼，心里哀嚎一声。 他这个监察署署长的位置恐怕真的要坐到头了。 谢斐沉默片刻，神色有些凝重，良久，他的嘴角重新挂起笑容，对秦末道：“先去会议室，我们交流一下案子的情况。” …… 南洲监察署内多方势力共同查案，时间飞逝，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三天。 外界的舆论已经发酵到不可控的地步，而就在这个时候，边境传来了一个更加惊天的消息：吴伟才失踪了。 而且他已经失踪快两个星期了。 为了避免引起骚乱，那边压下了消息。 没想到吴楠这档子事一出，彻底瞒不住了。 网上一片哗然。 有人猜测他早就料到吴楠的丑事会曝光，提前畏罪潜逃，也有人猜测他已经遭遇了不测。 众说纷纭。 然而，无论外面有多么热闹，沈明姝这几天在医院待得都无比舒坦。 吃的喝的有人照顾，沈家人时不时的来看望她。 沈迟言也闲着没事就往她这里跑，和她交流监察署的案情进度。 只是苦了唐绍轩，要用尽自己毕生的演技，向沈家人隐瞒沈明姝根本没有受伤的事实，觉得心累不已。 另一间单人病房内，沈清商的伤也已经养得差不多了，再过两天就可以正式出院。 恰巧赶上周末，一班的学生听说沈清商住院，特地抽时间组团前来看望她。 这次来看望她的同学里，还有一个沈清商意想不到的人。 “知意？” 沈清商不可置信的看向跟在最后面的那名穿着校服的少女，眼睛里顿时充满了惊喜：“你回来啦？” 许知意怀里抱着一束鲜花，笑着上前把花送给她，点了点头，说：“嗯，回来有一段时间了。” 沈清商立刻伸手抱了下许知意，语气兴奋：“冬令营怎么样，是不是很有意思？” 许知意笑容腼腆：“我学到了很多，还要感谢你当时对我的鼓励，以及……谢谢你帮我照顾外婆。” 她的学习成绩和沈清商不相上下，完全有资格去参加冬令营，只是因为家里情况太过特殊，他才放弃了机会。 沈清商听说之后，亲自找她谈了很久，鼓励她去参加冬令营，并且答应她会替她照顾外婆。 “举手之劳，不用放在心上。” 在班里，许知意算是沈清商比较好的朋友，她家里的情况沈清商也了解一二，为了许知意能安心去参加冬令营，沈清商特意找人替她照顾身体不便的外婆。 这些帮助，许知意都记在心上，也很感激，想着将来有机会一定会报答她。 “班长，别光顾着和许知意说话啊，也理理我们呀。” 蔡一帆见沈清商一直拉着许知意说个不停，佯装吃味，眼神有些幽怨：“我们几个大活人都杵在这里站半天了。” 沈清商失笑：“又不是不让你们坐下。” 单人病房空间很大，来看望沈清商的同学大约有五六人，完全能容得下，可他们偏偏都要挤在沈清商的病床前刷存在感。 “班长，我听说你是遇上了异兽，异兽长什么样子啊？” 小胖实在忍不住好奇心，出声问道。 他这话刚一说出口，后脑勺便被人拍了一个巴掌。 周鹤恨铁不成钢的瞪着他：“你会不会说话？” 真是一点情商都没有，沈清商就是因为异兽才受伤住院，他却偏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小胖捂着脑袋，表情有些委屈。 他只是好奇而已嘛。 沈清商笑了笑，说：“和教科书上长得差不多，现实中更加恶心一点。” 小胖眼睛一亮，“还有呢？” 众人见沈清商像完全没有心理阴影似的和小胖科普异兽长什么样子，不禁也拉长耳朵去听。 其实，他们也挺好奇的。 于是，一场探望，硬生生变成了听故事大会。 隔壁沈明姝的病房，消失了整整三天的秦时月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整个人宛如咸鱼一般瘫在了病房内的沙发上。 秦时月气若游丝地道：“累死了，真的快要累死了……” 她那天回去之后，不眠不休地查了三天，整个人都快升天了。 “查得如何？” 沈明姝站在病房的窗台前，漆黑清冷的双眸眺望着外面的景色，纤长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大理石台面。 她等了三天，耐心几乎已经耗尽。 最近沈家人时不时过来，身边还有佣人护工看顾，找不到时机脱身。 还好今天沈家人都不在。 “按照你说的，我让蛛网的人把最近关于黑市的所有情报都翻了一遍，发现了很有意思的一点。” 沈明姝敲击的动作一顿，挑了挑眉，回头看过去：“嗯？” 秦时月抬起眼睛对上她的视线，缓缓开口：“黑市如今的负责人，是新上任的，原先的那个，已经消失很久了，就连蛛网都不知道他的去向，很有可能已经——” 她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而且我还发现，那位前任负责人消失的时间，刚好就是黑市拍卖会结束之后不久。” 秦时月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继续瘫着，说：“阿姝，你说那个前任负责人的消失，会不会和拍卖实验体有关？” 沈明姝眸色微闪，目露沉思：“黑市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换了负责人，但外界没有听到任何风声，只有可能是地蝎内部动的手。” 秦时月微微直起身子：“你是说地蝎内部处理了黑市前任负责人？” 沈明姝嗯了一声。 秦时月轻笑：“有意思，也不知道地蝎在拍卖实验体这件事上参与了多少。” 她叹了一口气：“以手里现有的情报，只能查到这里了，更多的信息，还需要时间。” 沈明姝皱了下眉。 太慢了。 整整三天，才查出这么点东西。 南洲蛛网分部成员的业务能力果然比不上总部的人。 方舟那些人又不是傻子，会乖乖等着他们查。 必须速战速决。 沈明姝的眼底划过一抹看不透的情绪，半晌，意味不明地开口道：“用不着那么麻烦，亲自去问问不就行了。” 既然确定地蝎和那场实验体拍卖有关，那就找上门问清楚。 简单粗暴，干脆利落。 比慢慢查更有效率。 秦时月一脸懵逼：“啊？” 下一刻，沈明姝抬起步伐朝秦时月走去，把她从沙发上拽起来就往外走。 “咱们去哪儿？” 秦时月表情欲哭无泪，虽然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但莫名抗拒：“呜呜呜，你让我再休息一会儿……” 她真的好累的。 秦城郊外，黑市入口。 秦时月手里被塞了张铁制面具和一根棒球棍，她嘴角抽了抽，转头看向沈明姝，木着脸问道：“你要做什么？” 沈明姝动作熟练地戴上面具，掂了下手里的棒球棍，唇角勾出一抹冰冷的弧度：“砸场子，绑人。” 手底下的人靠不住，这种事情还得她亲自出手。 得快，在沈家人发现她不见了之前解决一切。 秦时月：“？” 第98章 不做什么，用你钓个鱼 秦时月不可置信的睁大了双眸，看了一眼黑市入口，明白了她的意图，提高音量：“什么？” 砸黑市？ 就她们两个人？ 沈明姝神色淡然，挑眉反问：“有什么问题吗？” 秦时月顾虑得比较多：“这样动静太大了……” 地蝎是南洲最大的地下势力，情况复杂，没有丝毫准备就贸然打上门。 太草率了。 沈明姝皱眉看向她：“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畏首畏尾了？” 秦时月一愣。 沈明姝语气漫不经心地道：“这里虽然不是东洲，但区区一个地蝎，还不值得我们这么谨慎。” 秦时月目露犹豫：“可你不是想低调吗？” 她可是亲耳听到过沈明姝说要摆烂过清闲日子的。 “那是之前。” 沈明姝冷冷一笑：“方舟的余孽都蹦哒到我面前挑衅了，我要是还不做点什么，那就不是低调，而叫窝囊。” 窝囊，从来不会和她沈明姝扯上关系。 她肯在医院安静地待三天等着蛛网查探，已经用尽了耐心。 既然南洲蛛网分部的那群家伙太没用，那她也不用继续藏着掖着了。 被审判庭的人发现也没关系。 以沈明姝的身份，到时候害怕的，还不一定是谁呢。 沈明姝垂眸看了一眼手里的棒球棍，唇角勾出一抹冷艳的弧度：“顾忌太多，可从来都不是我的作风。” 宴家主向来崇尚杀伐果决、干脆利落。 秦时月无奈地笑了一声，抬手戴好面具，红唇微扬：“也是，方舟的那群余孽，还是尽早揪出来宰了比较令人安心。” 而且，她们必须在监察署找到方舟之前查出他们的踪迹。 毕竟审判庭和方舟之间的血仇，必须要用血来还。 若是方舟余孽被监察署先一步清剿，那她们可要怄死了。 现在想想，干脆利落的上门逼问，确实是最快的办法。 两人对视一眼，抬起步伐，拎着棒球棍，嚣张至极地踹开了黑市入口处的大门。 此时的黑市尚在关闭期间，四处不见人影，空旷至极。 陌生人入侵，尖锐的警报很快响了起来。 一大群穿着黑衣戴着面具的保镖瞬间从四周涌了过来，将她们水泄不通的围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 为首的保镖目露警惕，黑漆漆的枪口对着她们两人。 沈明姝抬起手中的棒球棍指着他，神色平静：“叫你们负责人出来。” 那名黑衣保镖眯起眼睛，直接抬手一挥，命令道：“擅闯黑市，杀！” 砰砰砰！ 他的话音刚落，密密麻麻的子弹便铺天盖地而来。 沈明姝和秦时月站在原地未动。 下一刻，坚硬而厚实的冰墙拔地而起，将子弹全部挡在了外面。 秦时月啧啧两声：“年轻人，性子也太急了。” 好歹听她们把话说完。 “异能者？” 对面的黑衣保镖惊叫一声，扭头吩咐：“快去找人支援！” 话落的下一秒，他整个人就飞了出去，掼进了墙里，砸出一个深坑。 沈明姝活动了下手腕，漆黑的双眸里一片冷寒，转身看向剩下的人，缓缓启唇：“下一个。” 众人顿时一窝蜂的扑了过来，子弹也跟不要钱似的朝她射击。 全都被她轻松躲过。 枪林弹雨中来回穿梭，游刃有余，还时不时地举起棒球棍抡飞一片。 甚至夺了对方的枪，指尖轻叩扳机，横向扫射。 大杀四方。 秦时月跟在她后面，根本无从下手，只能替她扫尾，收拾几个漏网之鱼。 没过一会儿，两人就从地下一层杀穿到地下五层。 所过之处，一片废墟。 有些人想出手偷袭，被沈明姝头也不回的直接宰了。 而有些人被打倒在地后知道自己不是她的对手，索性趴在那里装死。 于是，这一路上，看起来尸横遍野，残忍至极。 赵虎闻讯匆忙赶到时，便见到一位身姿纤瘦的少女戴着面具，左手拎着冲锋枪，右手拿着棒球棍，一手一个，像砍瓜切菜似的，神挡杀神，势不可挡。 她的脚底，横七竖八地躺着一大群生死不知的人。 少女站在中央，浑身散发着森寒迫人的气场。 一双漆黑冰冷的眸子望了过来。 神色怔愣的赵虎顿时一个激灵，全身有些发软，颤颤巍巍地问：“你、你是什么人？” 能被挑选出来守在各个入口的保镖，身手和实力都是极强的，且经过严格的训练，普通人根本无法与之抗衡。 可这些保镖们，在这个少女的手里，根本过不了一招。 她简直就是一个怪物。 “先，先生，快……离开这里！” 一名满头是血的保镖强撑着爬到赵虎的脚边，声音微弱地说出这句话，而后直接断了气。 赵虎的眼神顿时变得悚然。 黑市什么时候招惹了这么强悍的怪物？ 赵虎咬了咬牙，不愿坐以待毙，从旁边的椅子后面抽出一把冲锋枪，动作颤抖的瞄准了不远处的沈明姝。 沈明姝眸色微微一动，察觉到了他的动作，却没有放在心上，手指扣动扳机，正中面前保镖的眉心。 尸体倒在地上。 沈明姝缓缓转身，神色淡然，朝那边正在举枪瞄准的赵虎勾出一抹冰冷的笑容。 下一刻，清瘦的身影骤然消失在原地。 瞬息之间，沈明姝贴脸闪现到了赵虎面前，抬起白皙如玉的左手，握住了颤抖的冲锋枪枪口。 紧接着，轻轻一掰，笔直的枪管弯了下去。 赵虎的瞳孔剧烈一缩，被吓得直接松开手，瘫坐在地。 他和面前这名少女的实力差距太大。 根本无法反抗。 沈明姝随手扔掉已经报废的冲锋枪，蹲下身子，眼神玩味地看向快要被吓尿的赵虎，拉长语调问道：“你就是黑市负责人？” “是……” 赵虎咽了咽口水，勉强镇定下来，声音依旧透着恐慌：“你，你想做什么？” 沈明姝唇角轻扬，站直身子，掂了掂手里的棒球棍，轻轻挑起赵虎的下巴，迫使他与自己对视。 冰冷的金属与皮肤接触，激起一阵颤栗，下巴立刻紧绷起来。 对方颤抖畏惧的目光令沈明姝眼底笑意加深了一些，她慢悠悠地开口说：“不做什么，用你来钓个鱼。” 第99章 他来，或者你死，选一个吧 赵虎一愣，随即睁大了双眸。 钓鱼？ 钓谁？ 下一刻，他就知道了。 沈明姝踩在旁边倒塌的椅子上，长腿笔直修长，气质沉稳清冷，淡淡地说：“把你的主子，叫过来。” 她的目标竟然是先生？ 赵虎一慌，脱口而出：“不行！” 沈明姝危险的眯起眸子，手上力道加重，“嗯？” 赵虎心里一惊，气势上弱了不少，声音变得结巴：“我警告你，黑市可是地蝎的地盘，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沈明姝居高临下俯视着他，冷笑一声：“是吗？” 紧接着，赵虎就看着她捡起地上的冲锋枪，修长白皙的指尖搭在扳机上，漆黑冰冷的枪口稳稳抵在了他的太阳穴。 “他来，或者你死，选一个。” 赵虎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怀疑她是个疯子。 “地蝎不会放过你的！” 这个女人擅闯黑市，杀了地蝎的人，还威胁他。 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沈明姝满不在意的扯了扯唇角，漾开一抹漂亮又危险的笑容，反问：“你觉得，我既然敢上门，还会怕这些吗？” “你们的首领要是不来，今天这里，不会留下任何一个活口。” 她的语气毫无波澜。 却透着令人心惊的杀意。 赵虎浑身颤抖起来，看向她的目光中染上惊恐。 这时，秦时月走了过来，手里拽着一根麻绳，麻绳的另一端，捆着好几个晕死过去的人。 都是沈明姝的战果。 她刚才在前面是势不可挡的开路，秦时月跟在后面捆人。 顺便还收获了不少武器。 沈明姝抬起棒球棍朝赵虎一点，对秦时月说道：“把他给我绑了。” 秦时月动作粗暴地将手里捆成粽子的人扔到一旁，向她比了个手势：“ok” 赵虎：“……” 另一边，沈家。 江逸尘穿着一件粉色围裙，手里端着一锅热气腾腾的补汤从厨房里出来，放在了饭桌上。 揭开盖子，诱人的香味瞬间飘了出来。 沈念月拿起勺子盛了一小碗，浅尝一口后，弯起眸子向江逸尘竖了个大拇指：“味道不错！” 她就知道江逸尘可以的。 沈念月站起身，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给沈清商发了过去，说：“清商肯定会喜欢。” 沈清商住院的这几天，老宅里各种补品补汤轮流往医院里送，身为姑姑，沈念月也想出一份力。 可奈何她是厨房杀手，做出来的东西全都难以下咽，根本没法吃，只能让江逸尘代劳。 夫妻一体，江逸尘做的就是她做的。 江逸尘站在一旁，眼神宠溺地看着她，温声道：“这些是做给清商的，厨房里还剩了一些，是专门留给你的。” 他知道沈念月喜欢吃他做的饭，所以特意给她留了一部分。 沈念月眼神一亮，上前亲了他一口，娇嗔道：“老公，爱死你了！” 亲完，又眉开眼笑地转身和沈清商发消息去了。 江逸尘站在原地，抬手摸了摸被亲的脸颊，温和轻笑。 兜里的手机震动几下。 江逸尘拿出来看了一眼，随后，微不可察的皱起了眉头。 沈念月还在那边和沈清商聊着，就听江逸尘忽然说道：“阿月，梁哥找我讨论剧本的事，我先出去一趟。” 沈念月点了点头。 江逸尘脱下围裙，在她的额头落下一记轻吻，转身出门。 老宅门口，一辆豪车静静的停在那里。 江逸尘开门上车，刚才出门前儒雅温和的神情全然消失，声音冷沉地问道：“怎么回事？” 管家早已等候在车上，将手里的平板递过去，屏幕上正暂停着一段视频。 江逸尘紧皱着眉接过来，手指轻点，播放那段视频。 “先生……” 视频中，赵虎被五花大绑在椅子上，脸上被揍得青一块紫一块，嘴角溢着血迹，泪流满面地哭诉着。 视频的末尾，赵虎说，那两个女人要见他。 不然，就会撕票，还要毁了黑市。 平板屏幕一暗。 江逸尘眉头紧锁，语气冷沉：“黑市那边现在情况如何？” 管家顿了顿，如实相告：“除了赵虎，其他的都应该……”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差不多都挂了。 对方只是两个女人，却能够横扫整个黑市，实力不容小觑。 车内安静下来。 “先生，这说不定是个陷阱。”管家开口提醒道。 江逸尘声音平静：“去黑市。” 他倒要看看，什么人这么嚣张。 十分钟后，几辆豪车停在黑市入口。 十几名黑衣保镖下了车，恭敬地候在一旁。 江逸尘戴好管家为他准备的人皮面具，开门下车。 进了黑市，四处无比空旷安静，回荡着风声，有种诡异的死寂。 别说人了，连个活物都看不到。 已成废墟的地面上被秦时月恶趣味地用碎石摆出了单箭头，好心替他们指明方向。 好一个请君入瓮。 众人：“……” 江逸尘气笑了，眸底淬着寒意，冷声开口：“走，过去看看。”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跟着地上的箭头提示，来到了地下五层。 沈明姝翘着二郎腿坐在那里，身形懒散，百无聊赖地把玩着匕首，雪亮锋利的刀刃在白皙纤细的指节间来回翻转。 秦时月站在被五花大绑的赵虎身后，手里的匕首贴在他的脖颈处，仿佛下一秒就能轻易割断他的喉咙。 “唔唔唔！” 被绑得昏昏欲睡的赵虎远远看见江逸尘等人出现，立刻神色激动地挣扎起来。 先生，别过来！ 这两个疯女人安了炸弹！ 江逸尘脚步一停，微微眯起眸子，扫视了一圈四周。 怪不得这一路上没见到任何人影，原来整个黑市的人都在这里。 他们每个人都被捆成了粽子，分散在这两个女人的周围，嘴巴被封起来，怀里塞着小型炸弹。 只要一颗炸弹爆炸，都能瞬间将这里炸成粉末。 密密麻麻，无比震撼，看得众人头皮发麻。 被人肉炸弹围在中间的两人却无比淡定，神情云淡风轻。 秦时月伸出长腿，狠狠踹在椅子腿上，冷声道：“吵什么？” 冰冷的刀刃逐渐贴近喉管，赵虎顿时不敢再挣扎。 沈明姝从宽大的扶手椅上起身，抻了个懒腰，平静的目光落向对面乌泱泱的一群人，眼底浮出一抹玩味。 江逸尘眯起好看的眸子，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们。 两人都戴着铁制面具，看不清面容，不过可以判断出，年纪并不大，顶多二三十岁的模样。 行事却极其嚣张。 “两位，”江逸尘开口，声线低沉动听，隐隐含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这是什么意思？” 他出声的那一瞬间，沈明姝轻蹙了下眉，总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 不过，她并没有多想，刻意改变了嗓音，压低声线问道：“你就是地蝎首领？” 江逸尘颔首：“正是。” 沈明姝唇角缓缓上扬，言辞含蓄地问候：“久仰，这次冒昧上门，希望不要见怪。” “……” 江逸尘瞥了一眼地上摆着的人肉炸弹群，眼底浮出寒意，似笑非笑地道：“阁下这打招呼的阵仗，还挺别致。” 何止别致，简直变态！ 包括赵虎在内的地蝎众人不禁纷纷在心里吐槽。 “二位发过来的视频上说，想要见我，不知所为何事。” 江逸尘再次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探究。 沈明姝随意地转动着手中的匕首，漫不经心道：“有件事，想问一下首领先生。” “嗯？” 江逸尘挑眉，静待下文。 沈明姝淡然开口：“两个月前，黑市的一场拍卖会上出现了三名实验体，这几名实验体最后被一名匿名买家拍下带走，从此不知去向。” 江逸尘眼神一顿，似乎没有料到她会问起这件事情。 沈明姝眯起眸子，眼底闪过一丝锐利：“黑市，为什么会出现实验体？” 第100章 南洲洲长，姜阳 气氛安静片刻。 半晌，江逸尘淡然开口：“我不知道。” 秦时月在一旁听着，忽然笑出了声：“哼，扯谎也编个靠谱的，黑市可是地蝎的地盘，你的意思是，黑市那场拍卖会上公然拍卖实验体，在整个秦城引起了轩然大波，而你身为地蝎首领，半点都不知情？” 江逸尘瞥她一眼，道：“确实如此。” 那几个实验体的来历他确实不知道。 黑市的那场拍卖会更与他无关。 秦时月冷笑，手腕一动，匕首轻移，刀尖抵近了赵虎的大动脉：“不如您再好好想想呢？” 赵虎：“……”他拼命挣扎。 江逸尘神色未变：“信不信随你。” 他不欲多言。 以这两个女人的身手，想要赵虎的命，他根本拦不住。 只不过，如果今日赵虎真的死了，那这两个女人，也别想安稳走出黑市。 江逸尘眼底划过一抹杀意。 秦时月皱了皱眉，抬头看向沈明姝。 这地蝎首领嘴挺硬，要不要来点猛料？ 沈明姝沉默片刻，目光微冷：“我不喜欢拐弯抹角。” “三天前，南洲行政部副部长吴伟才的儿子吴楠死在秦城市郊的半山别墅里，杀死他的，是一名实验体。” 江逸尘眸色微顿，语气没有什么起伏：“你想说什么？” 吴楠玩弄实验体反被残忍杀害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秦城，人尽皆知。 她忽然提起这个做什么？ “据我所知，吴楠就是当日在黑市拍卖会上拍下那三名实验体的买家。” 沈明姝的眼神似笑非笑，含着几分冷意：“首领先生有所不知，监察署的人在案发现场发现了一条断臂，那是凶手在逃离现场前被人砍下的。” “那条断臂上，纹着四年前早该覆灭的异能犯罪组织——方舟的标志。” 江逸尘脸色猛然一变。 “你说方舟？” 他的语气极为震惊，尾音里甚至含着不易察觉的细微颤抖。 这反应倒不像是作假。 沈明姝眸底划过一抹微光，目露沉思。 空气陷入一阵安静。 地蝎众人看着自家首领和那两个戴着面具的陌生女人同时陷入沉默，脸上不禁浮现出大大的问号。 这是什么情况？ 凝滞得有些死寂的气氛中，站在江逸尘身后的管家轻声开口：“先生……” 对方并没有回答他。 江逸尘沉浸在纷杂混乱的思绪中，他此刻的脑海中一直盘旋着“方舟”二字。 居然和方舟有关。 半晌，江逸尘眯起眸子，逐渐回过神，沉着脸看向沈明姝：“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 沈明姝和沈清商出事后，整个沈家乱作一团，江逸尘忙着安抚沈老爷子和沈念月，根本无暇去关注秦城市郊的那场命案，只知道命案发生后，南洲监察署就迅速封锁了现场。 除了吴楠的死讯和实验体的尸体都被新闻媒体记者报道出来，其余的内情没人清楚 案件有可能涉及到方舟组织的消息，外界更是没听说过半点消息。 这两个女人怎么会知道？ 沈明姝用他刚才说的那句话来回击他：“信不信随你。” 江逸尘：“……” 沈明姝唇角扯出一抹漫不经心的笑容：“好心提醒一下诸位，吴楠玩弄残害实验体的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现在整个监察署的调查重心都放在他身上，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能查到黑市。” “中洲监察署总部和东洲审判庭派来的专案调查成员现在已经到达秦城，首领先生最好还是思考一下，到时候该怎么解释，地蝎和方舟没有关系。” 江逸尘的眸底浮现出一抹凝重。 她说得不错。 杀死吴楠的凶手是他从黑市拍卖会上买回去的实验体，对方还很有可能是方舟组织的成员。 监察署一旦查到这一层，不管他们是不是真的无辜，都会被牵连进去。 和方舟组织扯上关系，对地蝎非常不利。 江逸尘沉思片刻，抬头看向沈明姝：“如果我向你提供那几个实验体的线索，我会得到什么好处？” 虽然他确实不知道大堂主是从哪里弄来的那几个实验体，但这段时间的调查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 为了地蝎，他可以信这两个陌生女人一次。 但同样的，他也从来不会做亏本的生意。 沈明姝挑了挑眉，语气非常温和无害：“好处没有，但是，今天要是得不到满意的结果，我不介意做个热心市民，告诉监察署，那个疑似方舟组织的成员，是在你们黑市的拍卖会上被拍出去的。” 旁边的秦时月嘴角漾开一抹笑容，啧啧道：“到时候，监察署找上门的速度可就会更快了哟~” 她此话一出，管家顿时急道：“你——” 威胁！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江逸尘抬手阻止了他的话，神色平静地道：“好，你想知道什么，只要我清楚，都告诉你。” “现在，我们可以坐下谈谈了吗？” 沈明姝莞尔一笑：“自然可以。” 她看了一眼秦时月，示意对方放人。 秦时月挑眉，手里的匕首转了个圈，割断捆在赵虎身上的绳子，不客气地踹了一脚椅子，道：“你可以滚了。” 被五花大绑捆了近半个小时的赵虎终于得到解脱，忙不迭逃到江逸尘的身后，生怕沈明姝和秦时月会反悔。 赵虎松了下被勒出淤青的手腕，眼神不善地瞪了一眼秦时月。 管家挥了挥手，地上摆着的那些人肉炸弹们被地蝎的人抬了下去。 现场很快被清理干净，丝毫看不出经历过恶战。 沈明姝和江逸尘相对而坐，管家为他们二人沏上了茶。 江逸尘端起瓷白的茶杯，轻抿了一口，润了下嗓子，缓缓开口：“黑市的那场拍卖会，是我手下的大堂主背着我做的，我事先确实毫不知情。” “拍卖会出事后，我让人立刻拿下了他，严刑拷问，最后果真问出了些事情。” 沈明姝挑眉：“什么？” 江逸尘抬起双眸看向她，声音平静：“有人利用他，借我地蝎的地盘设局，拍卖实验体，是冲着当时参与拍卖会的其中一个宾客去的。” “现在想来，他们当时的目标，就是吴楠。” 沈明姝目露沉思，看来，她当时在拍卖会上的直觉没有出错。 那确实是个局。 江逸尘见她陷入沉默，继续开口：“你不妨猜猜，是谁利用地蝎设的这个局？” 沈明姝掀起眼皮，白皙指尖摩挲着茶杯，声音平静：“谁？” 江逸尘唇角勾出一抹弧度，说出的话宛如惊雷炸响：“南洲洲长，姜阳。” 第101章 你们来自东洲，对吧？ 旁边正在喝茶的秦时月呛了一口，闻言震惊得睁大双眸。 “你说谁？” 姜阳？ 沈明姝紧皱起眉头，眼神沉了下来。 江逸尘将她二人的反应看在眼里，继续说：“从三年前起，姜阳就在逐渐收买地蝎的高层，不过他很谨慎，为了避免引起我的注意，没有过太大的举动。” “直到两个月前，趁我不在秦城，姜阳派人将几名实验体交给大堂主，并让他在拍卖会上，当着秦城整个上流圈子卖出去。” “我得到消息后迅速赶回来，处理了大堂主，可还是已经晚了，那段时间，地蝎被监察署查了个底朝天，损失不少产业，所以——” 江逸尘的目光落到了沈明姝身上，道：“你应该明白，这件事和我地蝎没有关系，我们也是受害者。” 黑市背后真正的拥有者是地蝎，这件事在秦城上流圈子是公开的秘密。 那场拍卖会之后，所有人都认定是他们地蝎在贩卖实验体。 姜阳这一手祸水东移玩得可真好。 江逸尘眼底浮现出几丝冷意。 借刀杀人，最后完美隐身，任谁都不会想到堂堂南洲洲长才是幕后真凶。 沈明姝沉声问：“你手下的那个大堂主交代过那些实验体有什么不同吗吗？” 江逸尘摇了摇头：“那几名实验体是在拍卖会开始前不久才送来的，大堂主只负责拍卖，并没有接触过他们。” 事后，他也在调查那些实验体的来历，可是一无所获。 原来，他们居然是方舟组织的成员。 沈明姝目露沉思。 她并没有怀疑江逸尘在说谎。 之前那场拍卖会她也在场，亲眼目睹了实验体被人拍下的全部过程，当时她就有些疑惑。 地蝎行事低调谨慎，怎么可能张狂到当着秦城所有豪门世家的面明目张胆地贩卖实验体。 这个举动，除了会把地蝎变为众矢之的、引来监察署注意之外，没有任何好处。 沈明姝垂下眸子，抿了口茶，在心里消化着这些消息。 这趟黑市之行果然收获颇丰。 没想到这件案子竟然还扯出了南洲洲长。 真是意外之喜。 气氛陷入安静之中。 半晌，沈明姝轻轻将茶杯放下，起身道：“多谢，我已经了解了，就先告辞。” 说完，她向秦时月递了个眼神。 秦时月会意，撇了撇嘴，从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放到江逸尘面前。 “赔偿费，以及精神损失费。” 沈明姝漫不经心地道：“杀了你们一些人，首领先生不要介意。” 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地蝎在秦城地位很高。 她们这次直接上门打砸抢杀，的确有些嚣张。 既然这位地蝎首领肯好好配合，那她也不介意赔点钱。 以后或许还有用得到地蝎的地方。 不能把人得罪死。 江逸尘的视线落在那张银行卡上，嘴角一抽：“……” 安静站在一旁当背景板的地蝎众人：“……” 地蝎会缺这点钱吗？ 这简直就是在对他们贴脸嘲讽。 嚣张，太嚣张！ 众人脸上的表情顿时气愤不已。 然而沈明姝并没有理会他们，扔下银行卡后，就带着秦时月转身离开。 “等等。” 江逸尘叫住了她们。 沈明姝脚步一顿，转身看向他，挑了挑眉：“还有事？” 江逸尘拿起那张银行卡，起身走到她们面前，还给她们。 “赔偿费就先不必了，我想和二位做个交易，不知意下如何？” 沈明姝有些诧异，她们两个砸了他的黑市、杀了地蝎的人、还绑架他的手下威胁他。 嚣张挑衅到这个程度，这位地蝎首领不仅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气愤不满，甚至还用云淡风轻的语气提出合作。 这气量，难怪能以一己之力把地蝎发展到今天的地步。 沈明姝承认自己对他有几分欣赏，但是她对和地蝎做交易没兴趣。 她刚要开口拒绝，就听江逸尘缓缓开口说道：“你们来自东洲，对？” 此言一出，沈明姝和秦时月神色瞬间一滞。 沈明姝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抬起眼睛看向他，问：“为什么这么说？” 江逸尘嘴角露出一抹笑容：“秦城市郊的那起命案，监察署封锁了消息，外界根本不知道具体情况，而你却对其中的内情了如指掌，只能是参与案件调查的内部人员。” “如果你是监察署的人，大可以亮明身份，直接调查黑市和地蝎，可你却遮掩容貌，用这种暴力的方式逼我现身，这就说明，你们在秦城没有官方背景。” “参与了案件调查，对方舟以及实验体格外关注，又在秦城没有官方背景，综合这三点来看，两位应该是刚到不久的审判庭成员？” 秦时月渐渐睁大了双眸，看向江逸尘的眼神充满了震惊。 我去！ 过程全错，但结果却是对的。 震惊之余，秦时月不由得暗自松了口气。 吓死她了。 还以为刚才她们哪里露出马脚，被这人看出破绽了。 原来是她想多了。 “你们用如此冒险的方式调查实验体的线索，无非就是想尽早查出方舟组织的下落，地蝎的势力范围遍及整个南洲，有些监察署不方便做的事情，我可以帮忙。” 江逸尘嘴角的笑容加深：“二位不妨考虑一下？” 他的语气中透露着几分胜券在握，仿佛笃定沈明姝两人会和他合作。 审判庭和方舟之间的血仇，整个五洲的人都知道。 她们会比监察署更迫切地想要知道方舟的下落。 但这里是南洲，审判庭的势力就算再强，手也伸不到秦城来。 和地蝎合作，对她们而言非常有利。 沈明姝沉默良久，似乎是在考虑他的提议。 黑市里说不定还存在着有关方舟实验体的线索没有被查出来。 和地蝎合作，确实方便许多。 半晌，沈明姝对上他的目光，唇角轻扯，吐出一个字：“好。” 得到这个预料之中的答案，江逸尘并不意外。 “那，合作愉快。” 双方留下了联系方式后，沈明姝和秦时月离开了黑市。 江逸尘站在原地，视线落在她们的背影上，眼底浮现出着看不透的情绪，意味不明地喃喃道：“方舟啊……” 这个名字，他已经好久没有听到了。 “先生，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管家问道。 江逸尘垂下双眸，敛去了眼底的神色，道：“回老宅。” 涉及到方舟，事关重大，他需要和沈老爷子仔细商议一下。 “是。” 第102章 吴楠这对父子究竟造了什么孽！ 与此同时，南洲监察署，小会议室。 沈迟言和谢斐等人正坐在一起讨论案情。 几天前，中洲监察署总部和审判庭的人到达南洲监察署后，谢斐就组织他们开了一次简短的会议，将案件的基本情况通报了一遍。 随后，众人就分成几拨，各自展开了对案件的调查，同时共享资料线索，最后将手里的情报汇总，进一步推导。 这期间，沈迟言一直待在监察署里，只是被谢斐再三劝阻，藏在了会议室里，没有露面。 毕竟这段时间，梁贺也一直在监察署大楼里晃悠，要是双方撞上了，肯定会发生惨案。 正是案情焦灼的时候，谁也不想再横生枝节出乱子。 沈迟言也不想过早暴露身份，所以平时对案情的推导，基本上都由谢斐代劳，向众人转达他的想法。 而知道内情的几个人，会不时的聚在一起商讨案情和接下来调查的重点。 只是，今天的会议室里，多了一个人。 沈聿白挺直身子坐在沙发上，神情有些茫然。 在他的对面，顶头上司陆琳琅和新晋上司谢斐分别坐在宽大的扶手椅上，手里各拿着一个平板，垂眸仔细浏览着案情信息。 沈迟言身形散漫地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手里同样拿着平板，修长的手指轻移，上下滑动着屏幕。 各自分工，相安无事。 沈聿白却在心里缓缓打出一个问号，沈迟言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应该在沈氏集团办公室里处理文件吗？ 看出他的疑惑和懵逼，谢斐很没有良心的笑出了声：“惊不惊喜，意不意外，你小叔叔他是来监工的。” 沈聿白眼神疑惑地看向他：“……监工？” 陆琳琅在旁边踹了他一脚，骂道：“行了，别逗我家小白。” 她看向沈聿白，嘴角露出一抹笑容，解释道：“这个案子三哥从始至终都一直跟着，他有权参与调查，这件事叶署长他们都知道。” 原来是这样。 沈聿白了然，偷偷瞥了一眼沈迟言，脸上没出现太多惊讶的表情。 他小时候就知道，沈迟言的身世和来历很神秘，沈老爷子和沈司辰并没有告诉他，他也没有主动问。 有些事情，不该他知道的，他不会好奇。 既然他姓沈，那就是沈家人。 几天前，他将沈明姝和沈清商送到医院后返回案发现场，发现谢斐。也在跟着监察署的成员一起勘察现场。 询问之下，他从监察署其他人的口中得知了谢斐的身份，被震惊得好长时间没有回过神来。 事后转念一想，谢斐经常跟在沈迟言身边，既然沈迟言身份不简单，那谢斐自然也不会是个简单人物。 如此一来，他反倒接受了谢斐的身份。 本以为谢斐是高级检察官已经够令人震惊的了，没想到沈迟言也会参与此次案件调查。 “人既然到齐了，我们就开始。” 陆琳琅出声，打断了沈聿白的思绪，开口问道：“小白，这段时间你审问吴楠的那些朋友，审出什么了？” 今天把沈聿白找来一起开会，主要是因为这段时间，沈聿白一直在调查吴楠的人际关系和社会往来。 “哦，”沈聿白连忙低头翻看了一眼手里的平板，总结道：“根据对吴楠的人物刻画，他从很早的时候起，就参与买卖非法实验体，并且，在与他来往的人中，有几个关系比较熟的同好，平时会在私下里分享购买实验体的渠道。” 陆琳琅皱了皱眉，对这种变态的行为感到嫌恶，她问道：“这些人购买实验体的渠道查了没有？” 他们现在急需要找到实验体的来历。 沈聿白：“还在查，他们平时都是单线联系，对方很谨慎，需要一些时间进行接触。” 坐在一旁的谢斐摇了摇头，道：“这种查法完全就是大海捞针，很难找到有用的线索。” 陆琳琅叹了口气，她当然知道这种查法效率不高，费时费力，可现在线索太少，任何可能性都不能放过。 “要是秦小姐当时能抓到那名逃走的实验体，就简单多了。” 听到她提起秦时月，谢斐轻哼一声：“你想得倒挺美，梦里什么都有。” 要真是能抓到那名实验体，他们早就结案了。 陆琳琅白了他一眼：“要你管！” 她加班加得快要累死，偶尔幻想一下也不行吗？ “哥，你怎么看？” 谢斐将目光投向了一直沉默着的沈迟言。 沈迟言翻着平板屏幕，闻言,头也不抬，沉声道：“活的实验体没有线索，只能从那些尸体上入手。” 谢斐挑了挑眉，低头从平板的一堆资料中扒出了审判庭的尸检报告，翻了一遍，叹息道：“按照审判庭的判断，这些实验体都是黑户，来源更没得查了。” 他们现在连一个断了手臂活蹦乱跳的实验体都找不到，更何况这些已经死了不知多久还完全查不到任何身份信息的尸体。 谢斐哀叹一声：“吴楠和吴伟才这对父子真是造孽啊！” 小的被人残害死无全尸，老的在边境至今生死不知。 还连累他们在监察署里加班躺尸。 提到吴伟才，沈迟言的眸色一顿，眼底飞快闪过一抹微光，看向谢斐，沉声问道：“前段时间边境出现了身份不明的实验体流窜，袭击伤人，监察署和审判庭还因此起了争执，对吗？” 谢斐昂了一声，他留意过这个新闻，脱口而出：“没错，前段时间边境地区突然出现一群失控的低等实验体，袭击了不少人，当地监察署将它们逮捕归案后，向审判庭发声明，谴责他们监管不严，致使这群实验体从东洲流窜到了南洲。” “审判庭的人拒不承认，说那群实验体的身份信息无法确认，因为它们身上并没有编……” 他的声音猝然一顿。 没有编号。 谢斐眼神微变，低头重新翻看了一遍审判庭的尸检报告。 这些从吴楠别墅中抬出来的实验体尸体身上，同样没有编号。 世上不可能会有这么巧的事。 除非，这两批实验体之间存在关联。 谢斐刷地一下站起身，在陆琳琅和沈聿白疑惑的目光中看向沈迟言，神情微肃：“我这就让当地监察署把那几起案件的详细报告传过来。” 沈迟言颔首。 第103章 潘多拉残骸的下落 谢斐大步流星离开会议室，剩下陆琳琅和沈聿白看着他的背影一脸茫然。 两人面面相觑，刚想开口询问，叶宏远就发了信息让他们去署长办公室一趟。 陆琳琅和沈聿白对视一眼，站起来对沈迟言道：“那我们先走了。” 临走之前，沈聿白忽然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沈迟言：“小叔，我爸最近联系你了吗？” 沈司辰一直没回他消息。 出了命案之后，沈聿白就待在监察署连轴转查案子，没回过老宅，也不知道沈司辰和家里联系过没有。 沈迟言摇头：“没有。” 自从沈司辰去了南洲边境执行任务后，就基本处于失联状态。 沈聿白皱了皱眉，觉得有些不对劲，以往无论沈司辰执行多么绝密的任务，都会抽时间给他们报个平安。 这次却许久没有动静，他主动联系的消息也石沉大海。 不过，也有可能是沈司辰忙忘了。 沈聿白在心里安慰自己，最近查案子太累，总爱多想。 两人走后，会议室里陷入了安静。 手机震动几下。 沈迟言拿出来，解锁屏幕。 待看清聊天框里发过来的消息时，沈迟言平静的眉头微微皱起，随后起身离开了会议室。 监察署大楼外，一家高档咖啡厅。 沈迟言推门而入，漆黑的双眸扫视了一圈，目光落在一道角落里佝偻的身影上，抬起步伐走了过去。 周老爷子安静地坐在那里，那双闪着精光的老眼此刻黯淡无光，眼底青黑，神情透露着哀伤。 面前的咖啡已经冷掉，沈迟言走到他面前，高大挺拔的身形极具压迫感，他却浑然不觉。 整个人遭受过度打击，已经精神恍惚。 沈迟言缓缓落坐在他对面，看到他和上次相比明显苍老不少的面庞，眸色微顿，蹙了蹙眉。 周家一脉单传，周老爷子就周毅一个孙子，结果被人害死了不说，还死得那么惨烈。 听谢斐说，监察署通知周老爷子来认尸的那天，他昏过去了三次，最后直接被送去医院抢救。 那时沈迟言还在医院里守着沈明姝，无暇顾及这些事，只是吩咐谢斐照顾好他。 这段时间忙着在监察署和众人一起查案，完全忽略了周老爷子。 “您身体好些了吗？” 桌上的咖啡已经冷透，沈迟言倒了一杯热水，放到他的面前。 依旧沉浸在悲痛中的周老爷子回神，颤着手拿起热水，抿了一口，嗓音沙哑地开口：“我想请你帮个忙。” 沈迟言知道他想说什么。 “这个案子监察署在办，凶手一定会抓到的。” 闻言，周老爷子扯了下嘴角，笑容苦涩：“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这个案子牵扯到了方舟。” 他这段时间悲痛过度，待在医院休养，可并不代表，他什么都不清楚。 周老爷子再不济，也曾是白塔高级研究员，身份和人脉不是普通人能比的，很快就打听到了这件案子的内情。 那可是方舟啊。 四年前联盟理事会联合各洲异能组织拼尽全力都没能全数覆灭的组织，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查到？ 周老爷子重重叹了一声：“我一直觉得，这或许就是命。” 四年前，他的儿子儿媳死在了方舟手里，他伤心不已，带着孙子离开白塔回了南洲。 谁知现在，唯一的孙子也被方舟的人杀害。 沈迟言沉默。 他和周毅没什么交情，也不太喜欢这人。 根据吴楠那些狐朋狗友的供词，周毅也参与残害过那些实验体。 和吴楠一样，不是什么好东西。 只是周老爷子曾经帮过他很多次，见他如今这副悲恸的模样，心里有些五味杂陈。 周老爷子抬起眼睛看向他，眼底一片青黑，神情透着淡淡的疲惫和哀伤，涩声道：“我知道，周毅不是什么好人，但他是我唯一的孙子。” 他和周毅的父母都是白塔的研究员，为白塔奉献了大半辈子的时间和精力，疏忽了对周毅的管教。 等他们意识到缺席了周毅的成长时，他已经长歪了。 周毅父母死后，周老爷子对他格外纵容。 周毅平时背着他做的那些混账事，周老爷子也知道一些，只是没有去管。 溺子如杀子。 周毅会有这样的下场，周老爷子要负很大责任。 周老爷子深吸一口气，在心里做了决定：“你帮我找到杀害小毅的凶手，我可以告诉你存放潘多拉残骸的地库下落。” 沈迟言猛地抬起头，双眸微微眯起。 “你一直在找某一枚特殊的潘多拉残骸对？ 周老爷子抿了口水，润了下嗓子，道：“你之前猜得不错，我的确知道南洲的潘多拉残骸存放地。” 沈迟言沉默下来，眼底透露出看不透的情绪。 修长的指尖轻敲着桌面，半晌，手指微微一蜷。 “可以。”他应道。 …… 沈家。 江逸尘离开黑市后，第一时间回了老宅，将这件事告知了沈老爷子。 书房内，一片安静。 “怎么会是方舟？” 沈老爷子紧皱起眉头，神情格外凝重，忽然想到了什么，沉声道：“怪不得，监察署总部和审判庭都派了人过来。” 他先前还疑惑，秦城这桩命案只是涉及 实验体，怎么可能连联盟理事会都惊动了。 原来，还有方舟。 江逸尘从沈明姝嘴里听到方舟这个名字之后，神经就一直紧绷着。 “我最担心的是姜阳，若他真的和方舟有关系，那后果不堪设想。” 他是南洲洲长，方舟想要利用他的身份做些什么，简直易如反掌。 江逸尘抬头看向沈老爷子，声音凝肃：“爸，我们该怎么办？” 沈老爷子沉默片刻，道：“不能轻举妄动。” 四年前，包括联盟理事会在内的所有人都以为方舟已经覆灭，可他们现在却出现在了南洲。 这些年，没有任何人或组织察觉到有关方舟的任何消息。 他们藏得太深了。 而现在，方舟的实验体却突然因为一桩命案重新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透露出古怪。 必须要查清楚方舟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沈老爷子眼底思绪翻涌，半晌，他出声喊道：“逸尘。” 没人回答。 沈老爷子抬起眼睛看向他，对方正低垂着头，眼底神色不明，陷入沉默。 “逸尘？” 沈老爷子提高声音。 江逸尘猛地回神，眼底闪过一抹惊惶，抬手掐了掐眉心，嗓音微哑：“抱歉，爸，你刚才说什么？” 沈老爷子皱着眉问：“你怎么了？” 江逸尘眸色微顿，语气里透露出几分担忧：“方舟现身，我怕他们会发现我……” 四年前，联盟理事会清剿方舟组织，从此方舟销声匿迹，他以为从此可以高枕无忧。 却没有想到，方舟还有死灰复燃的一天。 过了这么久的悠闲生活，江逸尘险些忘了，自己曾经，也是方舟的一员。 “爸，如果将来有一天，我的身份暴露了。” 江逸尘嘴角泛起一抹苦涩，道：“您不必帮我，立刻和我撇清关系，替我照顾好阿月和小曜。”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连累沈家。 沈老爷子眉头皱得更深，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冷声呵斥他：“说什么胡话呢？” “我当年既然救下了你，接纳你成为家人，那你和方舟就再无任何瓜葛。” 第104章 准备一下，我们去趟边境 江逸尘在和沈念月相遇之前，就已经认识了沈老爷子。 十九年前，江逸尘被方舟抓去，进行了改造实验，成为了一名b级实验体。 改造后，他丧失了之前的记忆，也没有名字，只有一串代表身份的编号，035。 没过多久，江逸尘在执行方舟交给他的任务时意外受伤，流落到了南洲边境的一个小山村附近。 那里地势特殊，周围覆盖着树林，是躲藏行踪的绝佳位置。 但他没有想到，会遇见意外路过的沈老爷子。 江逸尘记得，当时见到沈老爷子的第一面，他害怕会暴露踪迹，下意识想要灭口。 然而，却被轻松反制，还因此加重了伤势，昏迷过去。 再醒来时，他发现自己正躺在当地的一家小诊所内。 是沈老爷子救了他。 从江逸尘被改造之后，他便被方舟当做人形兵器培养，没有感情，没有痛觉，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执行任务。 所以他一直想着有一天能够脱离方舟，真正的活一回。 可惜，世人排斥实验体，除了方舟，他无路可去。 本以为沈老爷子救了他之后，会把他交给监察署，以此来获得悬赏金。 但是，他没有。 不仅如此，沈老爷子还替他遮掩了实验体的身份，拜托医生朋友来给他治伤。 江逸尘觉得他很奇怪。 这世间竟然会有人对实验体如此友善。 在他的伤养好之后，沈老爷子问他：“你想脱离方舟吗？” 他当然想。 那之后，江逸尘接受了沈老爷子的提议，并在他的帮助下成功假死脱离方舟，开始了他新的生活。 沈老爷子帮他安排了身份和工作，从此，方舟的035号实验体消失，活在这世上的，只是江逸尘。 四年前，方舟覆灭，江逸尘心头一直压着的大石头才终于放下。 可是现在，方舟这个宛如他噩梦一般的存在，又再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怎么可能不害怕？ 江逸尘闭上了眼。 他和沈念月的相遇和相爱，完全是个偶然。 沈念月并不知道他的过往，他欺骗了她。 这么多年，整个沈家，只有沈老爷子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但是，他对沈念月的感情是真的。 他爱她。 所以，如果有一天，他的身份暴露，那他绝对不会连累沈念月以及沈家。 对此，沈老爷子的态度是：“再想这些有的没的，就滚去北洲挖矿去！” 方舟死灰复燃，那就再灭一次。 他摆这副天要塌了的晦气脸色干什么？ 江逸尘噎了一下，原本酝酿出来的悲伤情绪顿时消了大半，讪讪道：“……知道了。” 救命恩人加岳父。 双重叠加之下的威压他根本不敢反抗。 …… 另一边，医院。 “老大，可总算见到你了！” 审判庭此次派遣来南洲的执法官代表秦末女士眼含热泪地看向沈明姝，表情无比激动，看这架势，似乎想要冲上去抱一抱她的大腿，以解相思之苦。 沈明姝身形散漫地坐在病床边，支起一条长腿，嘴角一抽，眼底浮现出一抹无语。 万万没想到，审判庭此次派来南洲的执法官，居然会是秦末。 秦时月也很震惊，她纳闷地问：“怎么会是你被派过来？” 秦末是技术人员，这种外勤，怎么着也轮不到她呀？ 秦末垂下眸子，表情有些腼腆，嘿嘿一笑：“原本要来的人其实不是我，而是殷南星，不过……” 她眨了眨眼睛，羞涩道：“老大之前说要来南洲，我担心殷南星到时碰上你会出事，所以，趁他出发之前，我在他杯子里下了泻药，又把他锁进厕所，然后代替他过来了。” 秦时月：“……” 沈明姝：“……” 倒也不必用如此害羞的语气说出这种骇人听闻的事情。 见沈明姝和秦时月两人沉默，秦末猛地反应过来，立马解释道：“老大，大小姐，你们放心，我都提前把握好了剂量，殷南星顶多拉几天肚子，不会死人的。” 她对下毒这种事，一向很熟练，绝对不会出错。 秦时月抚额：“我并不担心这个……” 殷南星皮糙肉厚，拉几天肚子不算什么。 关键是她。 秦末这丫头，之前跟在她哥身边时间太长，学得一肚子坏水儿。 沈明姝挑眉，对她此举很满意，夸赞道：“干得不错。” 本来还担心审判庭派来的人会暴露她的身份。 谁能料到秦末这灵机一动，非常给力。 秦末眼睛一亮。 秦时月：“……” 她瞪了一眼秦末，又谴责地看向沈明姝，眼里意思很明显。 可不能助长这丫头的歪风邪气。 现在敢给同事下泻药，明天就敢给上司下毒。 秦末被她一瞪，撇撇嘴角，知道自己这次做得确实不地道，垂头闷声道：“我也是担心老大嘛。” 自从沈明姝离开东洲，审判庭内部对她的态度逐渐两极分化。 有的高层认为应该严惩她，把她带回来，有些高层又觉得，沈明姝不在，他们的威胁也就消失了。 而宴寒栖的态度一直很模糊，众人也摸不准。 教皇冕下是什么心思秦末不知道，但她跟在沈明姝身边这么久，自然清楚，她肯定不想在南洲碰上审判庭的人。 所以，秦末才会铤而走险，直接来了个李代桃僵，就算审判庭那边发现换了人，也已经来不及了。 到了南洲监察署之后，她和审判庭其他执法官被谢斐拉着查案，根本没有时间联系沈明姝。 谁知，沈明姝竟然主动找上了他们。 “老大，你联系我们是有什么事吗？” 秦末看到沈明姝联络他们的暗语后，就立刻撇下监察署的一大堆事情，直接赶来了医院。 沈明姝和秦时月对视了一眼，把黑市的事简短概括，告诉了她。 秦末听着，震惊得张大了嘴巴。 我去？ 南洲这么乱的吗？ 还以为这次联盟理事会特批审判庭成员前来南洲查案，只是因为案子涉及到了实验体。 原来这里面的水这么深！ 秦末缓缓收起惊讶的表情，脸上浮现出凝重之色，意识到这件案子非比寻常，没等沈明姝问起，她便主动交代这段时间在监察署的发现。 短短几分钟，就把她到达秦城之后查到的所有线索一字不落全说了出来。 听完，沈明姝皱了皱眉头，沉声问道：“你确定那些实验体身上没有编号？” 秦末点了点头，语气纳闷：“说起来，我还觉得有些奇怪，南洲监察署的那些实验体尸体，倒是和我在南洲边境见到的流窜实验体有些相似。” 沈明姝眸色一顿，忽然想起之前秦时月和她说过，边境地区的监察署，因为流窜实验体的身份，和审判庭的人起了冲突。 “老大，我对比过从边境传回来的流窜实验体资料以及监察署那些实验体的尸检报告，那些身份不明的实验体数量有些惊人啊。” 在监察署时，谢斐问过她有没有可能是审判庭的普查工作出现了遗漏。 秦末当时也有些不确定，但对比过资料后，她就无比肯定，问题出在这些实验体身上。 他们都是刚刚被改造出来不久，这也解释了为什么监察署和审判庭都没有这些实验体的身份信息和相关记录。 秦末对沈明姝说出了自己的发现。 病房内安静一瞬，陷入了沉默。 沈明姝垂下眸子，良久，冷声道：“阿月。” 秦时月：“嗯？” “准备一下，我们去趟边境。” 第105章 霜华失踪 两天后，南洲边境。 漫天飞雪宛如鹅毛一般覆盖住山林，远远望去，白茫茫一片。 两辆越野车急速飞驰在偏僻曲折的公路上，轮胎溅起水花和泥泞。 过弯时，其中一辆越野车猛地加速，车身在湿滑的地面上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剧烈漂移，将另一辆车远远落在后方。 边境的一处小镇，两辆越野车先后到达一家星级宾馆门口，稳稳停住。 谢斐面色苍白地推开车门，跑到不远处的一棵树下，捂着腹部干哕起来。 秦时月从驾驶座上下来，墨镜遮住了她那张明艳妩媚的面容，一身极其靓丽夺目的红色大衣，她倚在车前，衣摆被冷风吹起，双手环胸，眼底划过一抹玩味。 “至于吗？谢少爷，我的车技有这么差？” 谢斐脸色极其虚弱，擦了擦嘴角，胃里又是一阵翻涌：“你……四年了，你开车为什么还是这么令人作呕。” 南洲边境大部分地区都是山林，道路崎岖不平，哪怕是公路，也蜿蜒曲折。 这两天还下着大雪，道路结冰，极其难走。 然而，这女人开车像飞一样，贼他妈野，还专门喜欢在过弯处或者坑坑洼洼的地方加速。 颠得他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了。 “唉~” 秦时月摘下墨镜，轻啧两声，眼底满是幸灾乐祸：“四年了，你还是这么不自量力，没有一点长进。” “你——” 谢斐瞪着她，刚想反驳，又哇地一声开始哕。 不远处，沈迟言和沈明姝从另一辆越野车上下来，一前一后的走过来。 “凭什么……” 谢斐喝了一口水，压下呕吐感，有气无力地抗议道：“我就不能和我哥坐一辆车？” 反而要忍受秦时月这个疯女人的折磨？ 秦时月翻了个白眼：“越野车的空间就那么大，你这么壮实的一坨挤在后座，阿姝还怎么休息？” “再说了，能享受本小姐这么高超的车技，你应该感到荣幸。” 谢斐蓦地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秦时月，你够狠！” 谢斐的脸色由白转青，由青转黑，然后又捂着嘴跑去吐了。 不远处，沈明姝站在宾馆门口，拢紧了厚实的外套，目光看向正不断弯腰干哕的谢斐，蹙了下眉，问：“他没事？” 沈迟言站在她身边，手里拿着一条围巾，动作轻柔地替她围上，又贴心地为她整理着，闻言，他淡淡瞥了一眼，道：“没事，多吐吐有益身心健康。” 沈明姝：“……” 行叭。 几天前，秦末告诉她边境实验体数量有异后，沈明姝决定亲自来边境一趟。 只是沈家人那边，找不到好的借口脱身。 于是，沈明姝找上了沈迟言，让他帮忙想办法。 沈迟言在听说她要来边境之后，神情有些诧异，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然而，沈明姝万万没想到，沈迟言想出的办法，就是带着谢斐和她们一起来边境。 两人行变成了四人行，差别也不大。 这座小镇的地理位置偏僻，经济不发达，镇上唯一一家星级宾馆，条件也相当有限。 他们到达小镇时，天色已接近傍晚，房间几乎都被订满了。 好在四人都没有矫情的毛病，再艰苦的条件也经历过，开了两间套房，各自拿了钥匙回房间。 “秦末已经到了，问我们什么时候和她会合。” 行李刚刚放下，秦时月就收到了秦末发来的信息。 沈明姝本来并没有打算带上秦末，只是她自己坚持要跟过来，沈明姝也没拒绝。 她们在边境调查时，秦末的身份或许能派上用场。 “不急。” 沈明姝脱下外套，拿出手机给霜华发了个消息，道：“先休息一晚，等明天沈迟言他们出门了之后，我们再出发。” 沈迟言和谢斐这次跟她们一起来边境，应该也是查到了有关实验体的线索。 但她这次要和审判庭的人打交道，保险起见，还是躲着一点他们。 她现在还不想让沈迟言知道自己和审判庭的关系。 秦时月点头：“好。” 另一边的房间里，谢斐脸色煞白的躺在床上，整个人气若游丝，喃喃道：“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 要被秦时月这样纠缠折磨。 就连来边境查个案子，都逃不开她的魔爪。 “哥，我们单独行动不行吗？为什么要跟姝姐她们一起过来。” 这一路上，他被秦时月折腾得形销骨立，差点折在半道上。 沈迟言没有说话，淡淡瞥了他一眼，眼底意思很明显。 不行。 沈明姝刚从医院出来，为了让沈老爷子能答应她出远门，沈迟言费了好大劲才说服他。 不过，尽管如此，沈老爷子依然勒令他必须寸步不离地守在沈明姝身边，他还会时不时的检查。 如果到时沈明姝没有和沈迟言在一起，他们两个就死定了。 谢斐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崩溃地在床上打了个滚，将帅气张扬的脸埋进了柔软的枕头里，声音发闷：“啊啊啊，这女人简直就是魔鬼！” 沈迟言没理会他的间歇性抽风，问：“联系上本地监察署了吗？” 那天和陆琳琅等人开过会后，谢斐就紧急联系了这边的监察署，让他们把最近的流窜实验体案卷全部整理传了过来。 然而，仅仅是文字和图片记录，能发现的有价值线索不多，还是需要亲自过来看一眼。 刚好这个时候，沈明姝也提出想来一趟边境。 他们正好就顺势而为。 谢斐抬头，发丝略显凌乱，声音还残留着几分郁闷：“联系上了，让我们明天过去。” “嗯。” …… 翌日。 沈明姝起床时，沈迟言和谢斐已经出门，他们临走前，还特意给她和秦时月留了早饭。 秦时月坐在餐桌前，端着一碗海鲜粥细细品尝着，口齿含糊地说：“阿姝，你干什么呢？粥凉了就不好喝了。” 沈明姝站在不远处，垂头看着手机，和霜华的聊天界面上，迟迟没有动静。 沈明姝眉头紧锁，转身看向秦时月，问：“阿月，霜华联系过你吗？” 秦时月咽下嘴里的粥，闻言一愣，摇了摇头：“没有啊。” 她很久没和霜华联系过了。 沈明姝沉默下来。 秦时月放下手里的海鲜粥，问：“怎么了？” 沈明姝皱眉：“她失踪了。” 秦时月顿时发出一阵惊天地泣鬼神的咳嗽，险些被呛死。 “咳咳咳！” …… 换新副本咯~ 这个副本里，男女主的感情会有进展哦（毕竟这俩算得上是养成，沈迟言察觉动心—转变心态—开始死皮赖脸追也需要个过程） 第106章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秦时月连忙喝了口水，压下咳嗽，不可置信道：“什么？” 沈明姝眉头皱得更深：“从一个星期前开始，她就没有任何消息。” 霜华被派来边境之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向她汇报，然而到目前为止，距离上次汇报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 她发出去的消息也石沉大海。 沈明姝心里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 秦时月也皱起眉，“我到论坛上问问。” 她三下五除二喝完了粥，拿出手机，登录蛛网内部论坛，以管理员的账号发了紧急帖子。 ［q:谁能联系上5组霜华？］ 短短几秒钟，下面多出了几条回复。 ［大脸金毛：哇哦，是q神，好久不见了耶。］ ［farewell：霜华？前段时间看她id就在南洲边境来着。］ ［away：前几天霜华来找我帮忙查南洲边境一家制药工厂的地址，然后就再没消息了。］ 秦时月眼神一凝，点进了最后一个人的私信。 ［q：把制药工厂的地址发给我。］ ［away：ok。］ 紧接着，那人发过来一串地址。 秦时月将手机屏幕递给沈明姝。 “要过去看看吗？” 沈明姝扫了一眼，那家制药工厂距离她们所在的这个小镇有几十公里。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出行估计不太方便。 就在这时，沈明姝的手机震动几下。 是秦末。 沈明姝沉思片刻，道：“先去找秦末。” 秦时月点头：“好。” 离开前，秦时月还不忘捎带桌子上的两个包子，上了车之后，递给沈明姝一个，说：“吃一个垫垫肚子。” 今天还不一定忙到什么时候呢。 沈明姝接过，咬了一口，挑了挑眉。 这还是她最爱吃的肉馅。 沈迟言挺会选的。 秦末等在小镇入口处，三人会合后，秦时月转过方向盘，将车子掉了个头，驶入另一条公路。 前段时间出现大量流窜实验体的地区就在这个小镇附近，小镇居民虽然不多，但那些实验体在白天频繁出没，引起了一阵恐慌，惊动了监察署。 现在，那些流窜的实验体都暂时被关押在监察署，等和审判庭那边走完流程，就把他们引渡到东洲。 已经下了一天的大雪依旧没停，车子在风雪中艰难前进。 十几分钟后，越野车驶离公路，抵达了附近山林中的一处基地。 戒备森严的基地四周拉着高耸的电网，这是监察署的监狱。 监狱大门缓缓打开，越野车稳稳停在岗哨前，门口荷枪实弹的守卫肩上顶着积雪，面色一片肃穆，抬手拦下她们。 秦末摇下车窗，掏出了自己审判庭执法官的证件。 守卫一愣，后退两步站定，向她行了个礼，随后放行。 车子停在监狱大楼前，监狱的负责人收到消息后，连忙打着伞跑出来，点头哈腰的迎接她们。 “上面没和我们说过今天会有审判庭的长官前来，有失远迎，还请见谅哈哈哈。” 监狱负责人是个体态圆润的胖子，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非常滑稽。 沈明姝迈着步子走在最前面，秦时月和秦末跟在她的身边。 闻言，秦末淡淡看了他一眼，说：“我们也只是临时决定来看一眼这些实验体，你不用紧张。” 监狱负责人点头称是，引着她们穿过长长的走廊，一边心道，这可是审判庭来的魔头们，他怎么可能不紧张？ 走廊尽头便是关押着实验体的区域，空间狭小逼仄，几十个实验体挤在一处，墙壁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监控摄像头。 沉闷又压抑的气息扑面而来。 沈明姝眯起眸子，抬起步伐向那些被关押着的实验体走近，他们早已丧失了作为人类的意识，宛如行尸走肉一般挤在一起，互相啃咬着手臂、脖颈等处。 “欸，小心它们会攻击人！” 监狱负责人见沈明姝上前，下意识想要阻拦。 这些实验体的牙齿上沾染着无数细菌，要是被咬伤，很有可能会感染而死。 秦末阻止了他的动作，安慰道：“放心，没事。” …… 沈明姝和秦时月前往监狱的同时，沈迟言和谢斐也已到达了当地监察署大楼。 监察署署长姓年，叫年泽兰，是位中年女性，c级异能者，亲自接待他们。 “二位来的目的我已经清楚了。” 年泽兰为他们倒了杯水，缓缓坐在他们的对面，沉稳的声音中夹杂着久居上位的威严：“那些实验体确实有古怪，我们请审判庭的人前来检查过，他们的身上没有编号，查不到来源。” 沈迟言长腿交叠，姿态矜贵，闻言，挑眉问道：“审判庭的人怎么说？” 年泽兰扶了下眼镜，开口道：“审判庭派来的检测人员说，这些实验体和以往的不太一样，身体强悍程度和攻击性都更高一些，可奇怪的是，他们已经完全丧失了人类的意识，仅凭生理本能驱使着身体。” 按理来说， 低等改造实验体虽然智力低下，思维迟缓，但普通人类拥有的反应能力和条件反射他们都有。 可这段时间以来，在附近地区抓捕的流窜实验体，完全就是感觉不到疼痛的非人傀儡。 谢斐听着，浑身泛起一阵鸡皮疙瘩：“这和电影里面的丧尸有什么区别？” 年泽兰点了点头：“这样说也没错。” 谢斐恶寒。 沈迟言双眸微眯，沉思片刻，开口：“我们可以提审一下这些实验体吗？” 年泽兰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当然没问题。” 监狱里关押的那些实验体都已经被审判庭派来的检测人员注射过抑制药剂，丧失了攻击性，可以随便提审。 监察署大楼和监狱基地不在同一方位，年泽兰带着沈迟言和谢斐坐上监察署的黑色作战车，朝着监狱基地的方向驶去。 他们到达监狱时，雪已经停了。 守卫走上前轻敲了下车窗，副驾驶的车窗缓缓降下，露出年泽兰那张沉稳威严的侧脸。 守卫立马敬了个礼，示意放行。 副驾驶车窗缓缓升起，独属于监察署的黑色作战车驶入基地，在监狱大楼门口停下。 走进监狱大门，视线变得昏暗， 幽深的走廊透露出沉闷压抑的气息。 “我们已经和审判庭那边沟通好，过几天他们就会派人把这批实验体带回东洲。” 沉寂的走廊里，年泽兰缓缓开口：“我已经下令，这段时间，除了监察署和审判庭成员，任何人都不得随意靠近这些实验——” 她的话语卡在喉咙里。 沈迟言和谢斐的脚步猝然一停。 幽暗的走廊尽头，分布着无数狭小的监室，整间监室都被密封着，只留出上方一扇很窄的观察窗。 此时，有间监室的观察窗被打开，一名女性实验体的头伸了出来，正好卡在窗口处。 那名实验体的面前，站着一道纤长清瘦的身影，漂亮冷白的手上戴着防护手套，正一上一下用力掰着实验体的嘴巴，神色专注地观察着她的喉咙深处。 年泽兰：“……” 旁边的两个男人齐齐陷入沉默。 良久，沈迟言终于找回了声音，眉心一跳：“……阿姝？” 谢斐双眸猛地睁大，视线不可置信地在沈明姝、秦时月以及秦末之间来回游移，惊叫出声：“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 有小伙伴问我为什么还不掉马，之前我在评论区回复不到时候，确实还没到掉马的剧情点，因为男女主的马甲都很关键，涉及主线剧情，而主线才刚开始发展（前期的这些反派炮灰都是小卡拉米，大boss尚未出场，让男女主掉马虐他们就像是拿激光炮轰蚊子，有点大材小用了） 距离男女主掉马中间还有一段过程，大家不要着急，继续追下去就行啦～ 不过我会尽快安排掉马滴，猜猜看沈家人谁会最先见证阿姝掉马呢？ 可以段评留言，猜中的人赏宇宙超级无敌可爱美丽迷人漂亮聪明高贵端庄大气的明意晓忠实铁粉称号一枚～ 第107章 连个高能预警都没有 谢斐震惊到变了调的声音回荡在幽寂昏暗的监狱长廊。 监室里，那些目光呆滞动作迟缓的实验体们被他这一嗓子震得身躯微微一颤。 年泽兰皱着眉，转头看向沈迟言，问：“二位认识她们？” 沈迟言颔首，“朋友。” 旁边的谢斐还没收回自己惊掉的下巴，脑海里翻涌着无数句卧槽。 沈明姝和秦时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监狱负责人被谢斐的惊叫吓了一跳，转过圆润的身子，看清年泽兰那张沉稳威严的脸庞后，细小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嘴角裂开一抹讨好的笑容，上前道：“署长，您怎么忽然过来了？” 年泽兰眼神锐利地扫他一眼，质问：“我不是说除了监察署和审判庭的人都不许放进来吗？” 监狱负责人擦汗：“她们是跟着那位审判庭执法官一起来的。” 他刚出口解释，秦末就上前掏出自己审判庭b级执法官的证件，在年泽兰面前晃了一下：“审判庭，秦末。” 年泽兰神色有些意外，视线落在那张证件上，脸色平缓不少。 这些被关押着的实验体，没有她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轻易靠近并接触。 不过，既然是审判庭执法官带来的人，那就另当别论了。 年泽兰隐晦地看了一眼沈迟言和谢斐。 这二位的朋友，果然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秦末淡定的收回证件，向沈迟言和谢斐两人点头示意。 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尽管两人心里充满了疑惑，面上依然保持平静。 “她这是在……” 年泽兰看向不远处依旧掰着实验体脑袋的沈明姝，不明所以地问监狱负责人。 监狱负责人立刻向她解释：“那位长官说，这实验体有些不对劲。” 年泽兰皱起了眉头。 那一边，沈明姝松开钳制实验体脑袋的手，转过头来说了一句：“这样看不清楚，把她放出来。” 秦末闻言，立刻看向监狱负责人：“可以吗？” 监狱负责人又看向年泽兰：“署长，您看这……” 他的表情有些为难。 年泽兰瞥了一眼沈迟言，思量片刻，挥手道：“行。” 几分钟后，一间审讯室内。 那名女性实验体被两个年轻狱警架到了冰冷的操作台上，四肢被牢牢固定住。 做完这一切后，年轻狱警们退到了旁边，将空间留给沈明姝。 沈明姝上前站在操作台边，修身的防护服衬得她身形高挑，腰细腿长，手里拿着手术工具，微微俯下身子，将探视镜伸进了实验体的嘴巴里。 沈明姝身后，隔着巨大的落地单面玻璃，年泽兰等人的身影若隐若现 ，他们的目光紧紧锁定在沈明姝的身上。 谢斐站在秦时月身旁，悄声嘀咕了一句：“姝姐这是要做什么？” 秦时月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闭嘴，专心等。” 下一刻，在场所有人都眼睁睁的看着，沈明姝微微皱起眉，啧了一声，随后放下手里的工具，双手一上一下地掰开实验体的嘴，猛然发力—— “噗呲！” 实验体整个脑袋瞬间被撕成了两半。 血肉模糊。 “嘶——” 所有人都被这凶残至极的一幕震慑得僵在原地。 他们没有想到沈明姝会突然来这一出。 手段残忍得堪比杀人分尸现场。 鲜血溅到了沈明姝的护目镜上，蜿蜒出几道痕迹，猩红刺目。 沈明姝神色平静至极，眼神专注，重新拿起手术工具，继续处理着操作台上已经身首分离的尸体，手上动作平稳又慢条斯理，仿佛在进行什么严谨的实验操作。 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弥漫整间审讯室。 站在后面的两名年轻狱警被吓得脸色煞白，直接弯腰呕了出来。 “呕……” 平时待在监狱里，一些恶心残忍的杀人手段都听说过，唯独没见过像沈明姝这样手撕实验体头盖骨的狠人！ 面不改色。 干脆利落。 虽说这些实验体已经不能算是人类了，但她这简单轻松活剖实验体的模样，让人不禁头皮发麻。 这个女生到底是什么怪物？ 两个小狱警五脏六腑都要哕出来了。 刚吐完抬头，便又看见沈明姝将实验体的喉管血淋淋地扯了出来，末端还垂挂着一些内脏组织。 滴答。 滴答。 画面极度刺激。 狱警：“……” “呕……” 相比于直面这一残忍血腥画面冲击的两名狱警，站在单面玻璃后的众人就幸运许多。 但也没好到哪儿去。 年泽兰和监狱负责人的脸色都极其难看，略显苍白。 其他四人的反应没那么大，淡定很多。 毕竟，沈明姝的手段，他们几个都见识过。 “我去。” 谢斐啧了一声，不忍直视地捂住眼睛：“这也太突然了，连个高能预警都没有。” 众人：“……” 秦时月瞥他一眼，目露嫌弃。 年泽兰压下胃部的不适，看向沈迟言，沉声开口：“沈三爷，您的朋友这样做，是否有些不妥？” 沈明姝是和秦末一起来的，又和沈迟言两人认识。 一方是审判庭执法官，另一方是从秦城过来的大人物。 她哪个都得罪不起。 看在这几人的面子上，年泽兰破例答应了沈明姝的请求。 但是，她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接杀死了那名实验体？ 这太乱来了！ 这些实验体被关押之前，都已经做了详细的登记。 现在莫名死了一个，她怎么和上面交代？ 沈迟言的目光一直落在沈明姝身上没有移开，闻言：“这件事，我担着。” 年泽兰的眉头拧成了疙瘩：“上面非常重视这段时间发生的流窜实验体伤人事件，要求我们仔细看守好每个实验体，不能有任何闪失。” “现在您的朋友杀了一个实验体，和之前记录的数量对不上，到时和审判庭交接，若是被问责，这个后果就算是您也承担不起。” 就在此时，秦末突然出声：“年署长，审判庭那边有我在，您不必担心。” 她在这里，就算沈明姝想把整栋监狱大楼里的实验体都活剖了，也不会有任何事。 秦末是审判庭b级执法官，身份和地位摆在这儿，她既然开口，年泽兰的脸色稍稍平缓一些，不过依旧对沈明姝这种目中无人的举动感到不悦，冷哼道：“最好如此。” 审讯室内，沈明姝用镊子那堆血肉中夹出一小块东西，放到一旁的托盘里，递给身后吐得脸色泛青的年轻狱警，透过口罩传出来的声音有些闷沉，吩咐道：“拿去化验。” 年轻狱警接过托盘的手微微颤抖，努力压下涌上来的呕吐感，看向她的目光中含着几分惊恐，声音颤巍巍地道：“是。” 脱下防护服后，沈明姝走出审讯室，迎面遇上同样从隔壁出来的沈迟言等人。 沈迟言迈着沉稳的步子走到她面前，挑眉问她：“发现了什么？” 沈明姝抬起眼睛看他：“要等检验结果出来。” 如果她的猜测没错，监狱大楼里收押的这群实验体，恐怕都和方舟有关系。 第108章 他们弄错了先后顺序 检验结果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出，一行人跟着年泽兰回了监察署。 刚进办公室，年泽兰就被叫走处理事务，偌大的房间里，转眼就剩下沈迟言和沈明姝五个人。 憋了一路的谢斐终于有机会问出内心的疑惑，他的视线来回在对面三个女生身上游移，纳闷地道：“你们三个人怎么会认识？” 秦末是审判庭的成员，基本上没有离开过东洲，沈明姝和秦时月怎么会认识她的？ 秦末眨了眨眼，偷偷看了一眼秦时月和沈明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这个问题。 秦时月笑了一声，伸手揽过秦末的肩膀，随口编道：“她是我堂妹。” 此话一出，不只是谢斐，就连秦末的双眸也猛地放大。 秦末不可置信地看向秦时月，没想到她能扯出这种谎来。 自己分明只是秦家收养的孤儿，秦时月这语气，仿佛她们两个真的是姐妹一般。 连她自己都要信了。 谢斐惊讶地看向两人，脸上依然挂满了疑惑，问秦时月：“我记得你家是在北洲的呀，你堂妹怎么会是审判庭的人？” 秦时月当年进入赤冥学院，身份信息登记的家乡是北洲。 这么多年过去，谢斐也没有怀疑过她的身份。 秦时月翻了个白眼，语气犀利地反问：“我们家在北洲，就要一辈子待在北洲吗？” “谢二少爷还是中洲人，怎么现在还来了南洲？” “……” 谢斐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悻悻闭上了嘴。 他脑抽问个智障问题。 沈迟言看向沈明姝，眼底含着一抹浅笑：“你们也查到边境实验体或许和秦城的案子有关了？” 在监狱大楼看见秦末和沈明姝两人一起出现的时候，他就猜到，沈明姝来边境，和他们出于同一目的。 沈明姝抬起眼睛对上他的目光，嗯了一声，道：“方舟依然有残余势力，我不可能会坐视不理，正好这段时间在医院待着闲来无事，就顺手查查。” 谢斐嘴角一抽。 好一个顺手查查。 沈明姝待在医院里，不仅有他们提供的案件资料，还有秦末这个外挂在，说不定对这个案子的了解比他们还深。 毕竟，沈迟言刚发现秦城那些实验体和边境流窜实验体有关时，沈明姝就立刻提出要来边境。 这进度，比在监察署和那一大帮人忙得头昏眼花还找不到调查方向要快得多了。 谢斐嘀咕：“早知道就和姝姐你一起查了。” 他这段时间都累成狗了还没有一点收获。 沈明姝却轻松找到了关键线索。 秦时月闻言，整个人歪到了沈明姝身上，炫耀似的挑眉：“不好意思，阿姝已经有我了，你还是靠边站。” 沈明姝伸出手指，抵在秦时月脑袋上，将她推开一段距离，道：“行了，说正事。” 她转头看向沈迟言和谢斐，开口道：“刚才那个实验体，它的生理构造已经和人类没有任何关系了，体内所有器官都是从其他个体甚至是异兽身上摘取再重新组合安装。” 也就是说，它只是看上去像个‘人’。 所以她才会毫不犹豫的下手生剖。 从前他们见过的实验体，都保留有人类的意识，会哭，会笑，有喜怒哀乐。 监狱大楼里关押的那些实验体没有。 完全就是各种器官缝合在一起组成的人形傀儡。 谢斐震惊得瞳孔放大，身上不禁一阵恶寒：“可……他们不是活的吗？” 虽然没有意识，可那些实验体确实可以自主活动。 如果只是一群器官缝合怪，怎么会有自主行动的能力？ 沈明姝看了他一眼：“应该是因为我送去检验的那个东西。” 那玩意植入得极其隐秘，她来回确认三次才发现它潜藏的位置。 她垂下眸子，沉默片刻，一字一顿道：“我怀疑，那是个可以操控意识行为的芯片，和方舟操控异兽的那种芯片类似。” 空气顿时一静。 许久，谢斐哑然道：“不，不会？” 当初方舟组织制造出可以操控异兽的芯片，已经足够惊世骇俗了。 若是现在出现了可以控制实验体的芯片……这是要出大乱子啊！ 沈迟言眯起双眸，沉声问：“你怀疑，这是方舟做的？” 沈明姝点点头：“嗯，不过也不排除是方舟以外的人或组织做的” 闻言，谢斐语气有些激动：“这种恶心的手段除了方舟还会有？” “更何况，秦城的那件命案和边境的这群实验体明显有关系，肯定是方舟不会错！” 秦时月沉吟：“可是，方舟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杀吴楠和在边境操控实验体袭击百姓，这两件事没有丝毫关系？” 不对！还是有的。 秦时月眸光一闪，顿时想到了那日在黑市，地蝎首领说的那些话。 ‘利用地蝎设局在黑市拍卖实验体的幕后之人，是南洲洲长姜阳。’ ‘现在看来，姜阳很有可能与方舟有联系。’ 秦时月看向沈明姝，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深意。 沈明姝也显然想到了这一层。 或许，他们搞错了先后顺序。 吴伟才是下一任南洲洲长候选人，与姜阳看好的继承人刘玉成不睦已久。 假设姜阳出于政斗目的，想要除掉吴伟才这个强劲的政敌，那么他有两种办法。 一种是搜集吴伟才的犯罪证据，光明正大地扳倒他。 另一种，则是私下利用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彻底让吴伟才从这世上消失。 而吴伟才做事一向谨慎，不会留下任何把柄。 所以姜阳很大可能会选择第二种方式。 如果他真的与方舟暗中有联系，那么利用方舟势力替他铲除异己，再正常不过。 沈明姝眸色渐冷，抬眼看向沈迟言，沉声问：“吴伟才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话题跳转得有些突兀，沈迟言一愣，沉思片刻，回道：“两个多星期前。” 在吴楠出事之前。 沈明姝眯起眸子，脸上划过一抹深思。 这样看来，方舟是先对吴伟才下的手，而后才杀的吴楠。 他们真正的目的是吴伟才，杀死吴楠只是为了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为了铲除吴伟才这个政敌，姜阳不惜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从两个月前就开始部署，将方舟的实验体安插在吴楠身边。 只要方舟的人能找到机会除掉吴伟才，那么吴楠随后也会被灭口。 非常周密严谨的计划。 幸亏地蝎首领反应及时，从那个叛徒口中审出了幕后主使。 否则，恐怕不会有任何人怀疑到姜阳头上。 第109章 我们要多待一些时间了 “和吴伟才有什么关系？” 谢斐脸上挂满疑惑：“我们不是在说这群疑似被方舟操控的实验体吗？” 沈明姝眸色微顿，和秦时月对视了一眼，沉默片刻，决定和他们坦白。 “你们在监察署查案的时候，我和阿月去了一趟黑市。” 沈迟言挑眉：“为了查死在吴楠别墅里的那些实验体？” 沈明姝点点头：“其实，那天和我交手后又逃走的实验体，就是黑市那场拍卖会上被人买下的实验体其中之一。” “什么？” 谢斐的表情非常错愕，随即目露沉思，说：“监察署的确查到吴楠有可能参加过黑市那场拍卖会，但是确定不了那些实验体的身份，所以就没有顺着这个方向继续查。” 辨认那些实验体尸体的身份太耗费时间，监察署把调查重心放在了那条断臂和方舟组织上，并未过多关注黑市拍卖会的线索。 没想到这个案子和黑市的牵扯这么深。 “姝姐，您怎么不早说呀？” 谢斐欲哭无泪。 这么重要的线索，如果沈明姝早点说出来，他们就不会紧盯着那条断臂不放了。 沈明姝眼底划过一抹心虚：“我忘了。” 当时只顾着去砸黑市绑人，完全没想起还有这一茬。 谢斐：“……” 我谢谢你。 沈迟言唇角上扬，脸上闪过一丝笑意，问：“你去黑市，有什么收获？” 沈明姝看向他，抿了抿唇，缓缓开口：“我和阿月砸了黑市，绑了黑市负责人， 逼地蝎首领现身，问他有关黑市拍卖会的事。” 简单几句话，概括了她们的惊世之举。 沈迟言：“……” 谢斐：“……” 两人齐齐陷入沉默。 良久，沈迟言失笑一声：“不愧是你。” 谢斐满脸佩服的冲沈明姝和秦时月竖了个大拇指。 “姝姐，我这辈子没真心服过几个人，你们两个是真牛。” 两个人单枪匹马杀穿黑市不说，还把地蝎首领逼得现身。 他和沈迟言来到南洲这么多年，都没亲眼见过地蝎首领。 沈明姝面无表情地睨着两人，咬牙访问：“有意见？” 谢斐抱拳求饶：“不敢，请问您二位问出了什么呢？” 沈明姝神色平静地吐出一句话：“有人利用地蝎，在黑市的那场拍卖会上设局，故意引吴楠买下那几个实验体。” 吴楠喜好玩弄实验体，这件事在上层圈子不是什么秘密，那场拍卖会，便是精心为他一人而准备的陷阱。 沈迟言蹙起眉头，眼底划过一抹暗光。 不用沈明姝继续说下去，他就几乎能猜到设局的人是谁了。 吴楠不过是一个玩物丧志的世家子弟，对付他哪里需要用这么高深的计谋。 设局之人，恐怕意在吴楠的父亲——吴伟才。 再结合吴伟才去边境之前对他说的那些话，不就已经很明显了吗？ 谢斐却没想透这一层，挑眉问道：“是谁设的局？” 沈明姝意味不明地微微一笑，嘴唇轻启：“南洲洲长，姜阳。” 谢斐表情瞬间空白：“啊？” 他思绪一时有些转不过来弯，下意识看向沈迟言，却并没有在对方的脸上看到意外的神情。 仿佛早就料到了。 沈迟言确实猜得八九不离十，南洲洲长换届选举近在眼前，这个节骨眼上，有动机给吴家设局下套的，也就只有吴伟才的政敌了。 除了刘玉成，就只有站在刘玉成一方的姜阳。 沈迟言看向沈明姝，问：“姜阳和方舟有联系？” 那名疑似方舟组织成员的实验体，是吴楠从黑市里带回来的。 既然那场拍卖会是姜阳设的局，那他和方舟之间必然存在着某种关系。 沈明姝颔首。 “等一下！” 谢斐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好不容易才消化了这些消息， 眉头紧锁，问道：“姝姐，你怎么确定地蝎首领说的是真话，万一就是他和方舟联手呢？” 能够一手建立地蝎，并将其发展为兰州最大的地下势力，这个地蝎首领，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把实情告诉沈明姝？ “他没必要撒谎。” 沈明姝还未开口，沈迟言就出声解释：“地蝎自建立至今已经有十几年，和南洲监察署以及上层圈子各大豪门世家私下里都有合作往来，不会蠢到自毁根基。” 方舟组织的成员大多都是反社会犯罪分子以及极端主义者，他们是整个五洲联盟的公敌。 地蝎若是和方舟扯上联系，也会成为联盟理事会以及整个五洲打击消灭对象。 沈迟言猜测，地蝎首领若是知道方舟的实验体出现在黑市，恐怕会恨不得亲自跑到监察署去自证清白。 在这件事上，他不会隐瞒。 沈明姝点头：“没错。” 谢斐倒抽一口冷气，抬起手拍在额头上，闭上双眼，哀嚎一声：“完蛋，这事儿怎么越来越大了。” 一洲之长与异能犯罪组织方舟关系匪浅。 接下来恐怕整个南洲都不会太平了。 他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谢二少爷仿佛看见自己悠闲自在的快乐生活在挥手告别。 秦时月脸上浮现出幸灾乐祸的表情，非常没良心地说道：“谢监察，要加油哦，我们这些人的安危可就全靠你了。” “……” 谢斐看向秦时月的眼神顿时充满了怨气。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年泽兰手里拿着一张检测报告走了进来。 她将检测报告放在众人面前，屈起指节在上面敲了敲，神色有些凝重，道：“这枚芯片与方舟先前制造的灵枢-ix型芯片异曲同工，相似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五。” 众人脸上纷纷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 谢斐啧了一声：“得，这下没跑了，就是这群孙子。” 在心底认命地叹了口气，谢斐看了一眼沈迟言，又将视线投向沈明姝，无可奈何地问：“二位，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沈明姝伸手拿起检测报告，大致浏览了一遍。 送去检验的这枚芯片虽然和方舟的灵枢-ix型高度相似，可功能以及技术明显更加精密高明。 显然是经过更新迭代的产品。 沈明姝沉思片刻，看向年泽兰，问道：“我杀的那个实验体，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被发现的？” 年泽兰回想了下，说：“距离这座小镇十几公里处的山林附近。” “那里有几个村庄，据村民所说，这几个实验体都是从深山老林里面跑出来的，他们从前没见过。” 这里是边境，群山环绕，而山的另一边，就是东洲境内。 所以，他们先前才会以为，这些实验体是从东洲偷渡过来的。 沈明姝眯起眸子，拿出手机点开地图。 过了一会儿，她抬头看向沈迟言，声音平静：“我们要在这里多待一些时间了。” 第110章 老大，我来找你啦 沈迟言挑眉。 沈明姝将手机里的地图放大，展示在众人眼前，纤细白皙的指尖点了几个位置，眼神微冷：“我怀疑，这些地方存在改造实验体的研究基地。” 众人一惊。 年泽兰眼皮猛地一跳，紧皱着眉头看向她指出的几个地方，都是在深山老林极其隐蔽的位置，很难被卫星信号监测到。 山里地形复杂险要，就算是土生土长的当地人都不敢轻易进去，更何况是他们监察署里这些外地人。 确实很适合作为秘密据点。 年泽兰长舒一口气，脸色微沉，看向沈迟言，说：“沈三爷，这件事我需要向上级汇报。” 沈明姝当着他们的面肆无忌惮地生剖关押在监狱大楼的实验体，年泽兰本来还对她有意见。 可是这份检测报告却狠狠打了她的脸。 事关方舟组织，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必须向上级请示。 沈迟言颔首，“没问题。” 如果真如沈明姝所言，边境附近有方舟的实验基地，那仅凭他们几个人和监察署，怕是不足以铲除对方。 需要让南洲监察署，甚至是中洲那边增派人手。 沈迟言递给谢斐一个眼神，道：“你跟着一起去。” 谢斐瞬间领会了他的意思。 姜阳和方舟有关系，南洲监察署内说不定有他的人，并不可信。 他需要联系中洲那边。 沈明姝也看向秦末，说：“东、南两洲边境毗邻，我们需要审判庭的协助。” 秦末明白她话里的意思，眨了眨眼，郑重地道：“我这就向东洲那边申请。” 三人离开了办公室。 “吴伟才是在什么地方失踪的？” 沈明姝问道。 沈迟言微眯起眸子，回想片刻，在沈明姝手机点开的地图上指了个地方，开口：“按照吴伟才秘书传回来的消息，当时他们正在视察的途中，突然遭遇袭击，保卫人员当场全部死亡，其余人四散奔逃，而吴伟才和他们的逃离方向完全相反。” “事后，军方的人封锁了这片区域，地毯式搜索，没找到人，也没找到尸体。” 沈明姝的视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眸色微顿，眉头渐渐皱起。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他能凭空插翅飞了不成？” 旁边的秦时月语气充满了疑惑，“难道，他被当地村民藏起来了？”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突然遭遇刺杀，吴伟才或许会怀疑队伍里有内鬼，不敢相信任何人，所以暂时躲藏起来。 秦时月摸着下巴，沉思道：“阿姝，咱们是不是得找到吴伟才啊？” 沈明姝嗯了一声：“方舟的人要杀他，只有找到他，才能掌握姜阳与方舟勾结的证据。” 秦时月扶额，忽然觉得和谢斐感同身受。 来一趟边境，麻烦事越来越多。 不仅要查清方舟操控这些实验体的目的，还得去救被方舟追杀的吴伟才。 他们只有四个人，难不成兵分两路吗？ 如此想着，秦时月顺嘴问了出来。 谁知沈迟言和沈明姝同时沉默下来，互相对视一眼，下一刻，非常默契地开口：“嗯，兵分两路。” 秦时月：“？” 她只是说说而已啊。 …… 秦时月万万没想到，自己只是随口一说，这两个人还真的打算这么做。 “消息已经传回去了，秦城那边派人过来还需要一段时间，但是我们这边不能等。” 回到宾馆，四人聚在一起商议，沈迟言看向沈明姝，沉声开口：“我和吴伟才比较熟，他会信任我，我和谢斐去找他。” 沈明姝点点头，对他这个提议没有疑问：“那我和阿月就留下查方舟操控这群实验体的目的。” 他们两人三言两语就决定了分工，旁边的秦时月和谢斐根本插不上话，互相对视一眼，纷纷在对方的眼底看到了同样的无语。 又来了。 从前每次出任务，都是沈迟言和沈明姝做决定指挥，而他们两个大冤种出力执行。 没想到四年过去，这一点还是没变。 在这种时候，秦时月和谢斐内心的想法出奇一致。 吐槽归吐槽，两人也没想过反对。 毕竟都习惯了。 “我给你找了两个帮手，待会儿就会到，你可以尽情使唤他们。” 临走之前，沈迟言交给沈明姝两个联系方式，嘱咐道：“如果遇到什么麻烦，记得联系我。” 他很清楚，先前在监察署，年泽兰会配合他们，完全是因为他和谢斐的身份。 而他们离开之后，年泽兰未必会听从沈明姝的话。 对面是方舟，只有沈明姝和秦时月两个人太势单力薄，所以沈迟言从秦城调了两个人过来。 都是知根知底的属下，一旦沈明姝这边遇到什么麻烦，他就会立刻知晓。 沈明姝挑眉，“知道了。” 她本来打算在沈迟言离开后调审判庭和蛛网的人过来，毕竟自己的人用起来顺手。 不过既然是沈迟言一番心意，那就留下。 目送着沈迟言两人上车离开，沈明姝嘴角的笑容逐渐消失，眼底透着看不透的情绪，转身回了宾馆。 “ 阿月，联系疏桐，让他过来一趟。” 沈明姝翻看着年泽兰传过来的边境地理位置信息，同时语气淡漠地下达命令。 秦时月皱了皱眉：“审判庭那帮人怕是没那么容易放疏桐离开东洲。” 沈明姝头也不抬地道：“她现在就在南洲。” “什么？” 秦时月蓦然睁大了双眸：“她什么时候来的南洲？” 自己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宴疏桐身为蛛网负责人，要是来南洲，按理说南洲蛛网分部会提前收到消息。 可是秦城那边没有任何动静。 而且，宴疏桐来了南洲，居然没有先来找沈明姝？ 这绝对不对劲。 沈明姝这才想起，忘记和秦时月说这件事了。 “前段时间天阳联系我，说疏桐来了南洲，但他也不知道，疏桐具体在哪里。” 秦时月有些惊讶：“天阳都不知道？” 那就只能是宴疏桐故意隐藏行踪。 “阿姝，你就不好奇疏桐为什么来南洲？” 沈明姝神色平静：“应该是有别的任务。” 她从不怀疑宴疏桐。 秦时月皱眉：“慢着，现在你和疏桐都在南洲，天阳那个家伙居然还坐得住？” 沈明姝：“他之前和我提过想来南洲，被我否决了。” 蛛网负责人加上核心成员都聚集在南洲，身份一旦暴露，铁定会出事。 南洲已经够乱的了。 秦时月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古怪，语气微妙地问：“阿姝，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在和你提这件事的时候，就已经在来南洲的路上了。” 沈明姝手上动作一顿。 “……” 半晌，她冷笑一声，嘴角扯出一抹漂亮又令人心惊的弧度，语气危险：“正好，我现在急缺人手，天阳要是敢来，那就先揍一顿，再干活。” 秦时月：“……” 还真是该揍揍，该用用，两不耽误。 秦时月在心里为天阳点起一排蜡烛。 与此同时，东、南两洲边境交界地。 深林之中，一道清瘦挺拔的身影挥动手中长刀砍掉挡路的树枝，脚步沉稳且坚定。 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穿着修身的黑色作战服，头上压着一顶鸭舌帽，粉色头发隐隐露出来一些，身后的背包里装备齐全，他把手电筒咬在嘴里，拿出地图，又抬头看向前方。 覆盖着积雪的地面上，分布着一道蜿蜒曲折又很明显的边界线。 少年似乎松了口气，收起地图，抬脚轻松越过边界线，正式踏入南洲境内。 天阳深吸一口气，紧接着把身后的背包往地上一扔，脸上浮现出难以抑制的喜悦之色。 “ 哈哈，老大，想不到？我来找你啦！” …… 嘻嘻，骚年，想不到？你要挨揍了哟～ 第111章 大小姐，家主联络您 沈明姝和秦时月并不知道他们口中的天阳此刻已经翻山越岭，从东洲偷渡来了南洲，此时，她们正在打量着沈迟言临走时说的找来的帮手。 名为帮手，实为苦力。 两名年轻男人穿着贴身的黑色西装，一人戴着眼镜，风度俊雅，另一人浑身充满了肌肉，力量感爆棚。 一文一武，长相都挺养眼。 “沈小姐您好，我是顾七，他是顾四，三爷让我们来帮您做事，我们会无条件听从您的命令。” 顾七抬手扶了下眼镜，语气温文尔雅，浑身上下挑不出毛病。 旁边的顾四在他介绍完之后，憨厚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拍了拍胸口，嗓音粗犷地道：“沈小姐，有啥事儿您就吩咐，俺和俺哥绝对听您的！” 话落，顾四就被顾七狠狠戳了一下。 顾七目露谴责，能不能学着聪明点？ 别整天一副傻了唧的！ 原来还是兄弟俩。 沈明姝挑了挑眉，身形懒散地向后靠在椅背上，长腿交叠，语气淡然：“你们都是异能者？” 顾七点头，向她介绍：“我是c级，非战斗型，他是b级，力量型异能者。” 沈明姝的目光在他们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嗯了一声：“行，我知道了。” 顾七问：“沈小姐，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按照沈迟言的命令，他们这次带来的装备很齐全。 “不急。”沈明姝慢悠悠地开口：“你们先去休息一下，明天再行动。” 顾七和顾四对视一眼，有些意外。 “好的。” 两人没有多问，转身离开了房间，去楼下前台开了一间房。 将带来的装备从车上搬到房间后，顾七掏出手机，和沈迟言例行报备： ［三爷，我们已经到达宾馆，见到沈小姐了。］ 没过一会儿，沈迟言传来了回复。 ［她让你们做什么？］ 顾七手指轻动，打字道：［让我们休息一晚，明天再出发。］ 那边，正赶往吴伟才最后失踪地点的沈迟言眸色微顿，吩咐他：［记住，一切以她的安全为主，若是遇上什么麻烦，第一时间联系我。］ 顾七：［是。］ “嘿，哥，这床挺软的！” 顾四搬完最后一件行李，整个人扑到床上，颠了两下，语气难掩惊喜：“这穷乡僻壤的小镇，宾馆水准还不错啊。” 顾七：“……” 他到底是来执行任务，还是来旅游的？ 这二货！ 与此同时，秦城郊外的疗养院。 “阿言把顾四和顾七调去保护一个女生？” 正躺在病床上喝汤的顾怀宴目露惊讶，语气透着几分罕见的激动。 顾四、顾五、顾七是他从中洲带过来的属下，沈迟言一直让他们守在他身边，保护他的安全。 顾怀宴不止一次的提过让沈迟言带走一个。 毕竟这兄弟三人都是从小由顾家训练出来的，知根知底，而且能力出众。 但沈迟言却担心他的安全，把他们三个全都留在了疗养院。 这次，沈迟言居然同时调走了顾四和顾七？ 而且，还是为了保护一个女生。 顾怀宴眼神一亮，苍白病态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追问：“什么样子的女生？” 顾五摇了摇头：“不知道，三爷没有细说，命令下得很仓促，顾七他们来不及向您告别，托我与您说一声。” 顾怀宴摆了摆手，这些倒是次要，他在意的是，沈迟言也会有保护异性的一天？ 他这个弟弟，这些年越发不近人情，淡漠疏离到没有任何世俗的欲望。 他们都以为他会孤独终老。 现在这是开窍了？ 顾怀宴一边喝着汤，一边眯起双眸，心道，等顾七他们回来之后，一定要仔细盘问。 就在这时，许知意敲了敲病房的门，走进来，问：“顾先生，请问还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顾怀宴正好喝完最后一口汤，转头看了眼窗外已经快要暗下去的天色，语气温和地道：“不用，你回去，天色太晚，你一个小姑娘会有危险。” 许知意点头，礼貌地向他告辞：“那顾先生，明天见。” 她转身就要离开，却听见顾怀宴又道：“等等，我让顾五送你回去。” 这段时间他的身体情况不好，许知意忙前忙后，每天都会留到很晚才下班。 她家离疗养院挺远的，小姑娘一个人回去也不方便。 许知意连忙摆手：“这怎么行？” 顾怀宴轻笑：“没事，我正好要让顾五去市内帮我买一些东西。” 顾五领会到顾怀宴的意思，上前一步，对她说：“许同学，走。” 许知意垂下眸子，咬了咬唇，面露犹豫，不好意思地道：“那就……麻烦了。” 向顾怀宴道谢后，她跟着顾五的脚步离开了病房。 许知意的家在秦城的老城区，那里都是破旧的平房，交通并不便利。 顾五将车子停到小巷口，转头对许知意说：“那我就先送你到这里了。” “麻烦你了，谢谢。” 许知意向他道谢后下车，目送顾五离开，然后转身穿过拥挤狭窄的小巷回了家。 推开院门，许知意耳朵敏锐地听到了一丝细微声响，连忙放下手里的帆布包，赶到了厨房。 一位穿着朴素的老妇人摔倒在厨房冰冷的水泥地上，盲杖滚落在不远处，她的双手在周围慌乱摸索，想要凭借自己的力量爬起来。 许知意见状，连忙上前将她扶起来。 “外婆，您怎么来厨房了？” 老妇人，也就是许知意的外婆，脸上浮现出愧疚的神色：“不好意思啊，知意，外婆见你这么晚没回来，知道你肯定累了，想给你做点吃的。” 结果没想到，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杂物，摔了一跤。 她今年已经七十多岁，眼睛看不见，又得了癌症，活脱脱就是一个累赘。 李淑兰心底涌上一股歉疚和难过。 自己如今这副样子，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白白拖累了知意。 许知意有些无奈：“外婆，不是和你说了吗？这些事我来做，您安心躺着养病就好。” 许知意把李淑兰扶回了房间，自己又回到厨房，简单弄了点晚餐。 祖孙二人吃完饭后，李淑兰靠在床头摸索着读盲文书，许知意坐到书桌前拿出课本，开始专心地复习。 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三四个小时。 外面天色已深，李淑兰已经睡下，书桌前的灯光依旧亮着。 忽然，院子里传来了几道细微的声响，似是有重物落地。 笔尖落在纸面上的沙沙声一顿。 许知意皱了皱眉，眸色微闪，回头看了一眼熟睡的李淑兰，披上外套，起身出门查看。 她穿着柔软舒适的家居服，脚上踏着棉拖，缓缓走到院子中央。 “出来。” 寂静黑暗的院子里，许知意的嗓音意外地透出几丝冷意。 下一刻，两名黑衣人出现在她面前，单膝跪地，语气极为恭敬：“大小姐，家主联络您。” 空气安静片刻。 许知意抬手拢了下外套，缓缓抬起那双杏眸，平日里的懦弱卑微全然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清冷强势。 第112章 沈明姝：我带人劫狱 黑衣人垂头跪在少女的面前，态度恭敬且卑微，即使如此，也难以掩饰身上肃杀的气场，与这个破旧萧瑟的院子格格不入，显得十分突兀。 许知意微微眯起眸子，抬起步伐向院门口走去。 院子外面停着一辆黑色豪车，旁边站着几名黑衣人在静静等候，为首的老者穿着剪裁合身的西装，见她出来，缓缓弯下腰，恭恭敬敬地唤了一声：“大小姐。” 他身后的黑衣人们也跟着一起齐刷刷行礼。 排场和气势拉满。 若是被这条街上的其他居民看见，肯定会被吓得不轻。 这里可是秦城出了名的贫民巷，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许知意却无比淡定地缓步上前。 在她踏出院门的那一刻，抬手随意的打了个清脆的响指，浑身瞬间被一层淡淡的雾灰色精神力包裹。 然后，整个人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瘦小的身形变得高挑纤细，比原先高了半个头，容貌完全改变，不再是“许知意”的模样。 少女面容清冷淡雅，肌肤莹润白皙，眼尾微微上扬，琥珀色双眸灵动明净。 纵使穿着一身柔软的家居服，气势却与刚才判若两人，浑身透着不染尘俗的气质以及久居上位的威严。 两种截然相反的气场同时出现在她身上，毫无违和感。 宴疏桐在众人面前站定，琥珀色双眸淡淡扫了他们一眼，嗓音中夹杂着丝丝冷意：“不是都说了，别这么兴师动众的来找我吗？” 站在最前面的老者侧过身子，将车门打开，语气歉疚：“是我考虑不周，不过家主突然联系您，或许是有急事，您要不先回一下消息？” 宴疏桐眼神微顿，俯身钻进了后座。 老者跟着上了车，递给她一个平板，屏幕上显示着加密的聊天界面。 宴疏桐大致扫了一眼，眉头轻蹙，问道：“前几天我去医院看望沈清商的时候，姐姐还在那里，怎么会突然去了边境？” 老者低垂着脑袋，道：“抱歉，大小姐，医院那边有沈家人在，我们不能明目张胆的盯着，所以……” “行了。” 宴疏桐并不想听他说这些，垂眸在平板上回了消息，命令道：“让小小过来代替我，继续伪装成许知意，丰叔，你挑上一些人，和我一起去边境。” 沈明姝离开东洲这么长时间，突然联系她，肯定发生了紧急状况。 宴丰点头：“是，不过……” 宴疏桐抬起眼睛看向他，“怎么了？” 宴丰脸上浮现出一抹疑惑：“家主怎么知道您现在就在南洲？” 突然收到沈明姝发来的联络信息，他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宴疏桐唇角轻扯：“不用想也知道是天阳那个家伙通风报信。” 不过，她本来也没指望他能帮忙保密。 宴丰顿时了然。 豪车缓缓启动，只留下巷子里扬起的尘土。 “告诉小小，我不在的这段时间，疗养院那边不用去了，顾怀宴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以她的伪装水平，会被他看出破绽。” 去往停机坪的路上，宴疏桐忽然出声吩咐：“让她请假待在家里，照顾好李淑兰。” 她来南洲的目的还没有达成，许知意这个身份不能露馅。 宴丰点头称是。 宴疏桐又和他交代了一些照顾李淑兰的注意事项。 宴丰表情有些意外：“您对李淑兰还真是上心。” 他以为许知意只是宴疏桐用来伪装的工具人身份罢了。 宴疏桐垂下眸子，琥珀色眸底透出看不清的情绪：“许知意和她的外婆相依为命，她受我牵连而死，既然顶替了她的身份，就替她照顾一下李淑兰。” 反正老太太也没剩下多长时间了。 就让她觉得自己的外孙女还依然活在这世上。 半小时后，豪车抵达私人停机坪，十几名蛛网成员整齐列队站成两排，安静地等待着。 宴疏桐开门下车，琥珀色的双眸平静地扫视过在场蛛网成员的脸，抬起步伐缓缓走向直升机。 来的路上，她换下了那身家居服，笔直长腿踩着作战靴踏上舷梯，黑色大衣被直升机螺旋桨掀起的寒风吹得烈烈作响。 宴疏桐单手压着帽檐，吩咐道：“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南洲边境。” “是！” …… 另一边，小镇宾馆。 “阿姝，疏桐那边回消息了。” 秦时月推门而入，对沈明姝说：“她说会很快赶过来。” 沈明姝淡淡地嗯了一声，目光并没有从手里平板上移开。 秦时月走上前，好奇地问：“你在看什么呢？” 平板屏幕上显示着附近地区的三维立体地图，上面浮动着一些被标记出来的小红点。 沈明姝放大几个位置给她看，道：“山里地势复杂，卫星监测不到，纵然南洲监察署派异能者过来，再加上军方，把那些人全放进山里搜查，估计也要搜上一段时间。” 这么大规模的搜山，就算山里面真的有方舟成员，恐怕也早就跑光了。 敌方在暗我在明。 太被动了。 秦时月沉吟片刻，说：“是啊，派小股搜索队进山的话，先不提会不会迷路，要是遇上方舟的实验体或是异能者，怕是会全军覆没。” 毕竟，监察署成员的战斗力，无法和方舟的那群亡命徒相提并论。 所以，现在当务之急，必须先想办法找出那些实验体的老巢。 “你要我放了那些实验体，用它们钓出背后操控之人？” 虚拟立体视讯中，年泽兰脸上的表情浮现出一抹震惊，下意识紧皱眉头，否决沈明姝的提议：“不行，这不符合规定。” 沈明姝神色平静地看向她，一字一顿的开口：“事急从权，这群实验体的特殊之处你也清楚，如果不尽快查明这些实验体的来历，捣毁他们的老巢，说不定以后会出现越来越多被人操控的实验体。” “监狱大楼里关押的那些只是低等实验体，精神力不强，倘若下一次出现的，是b级甚至b级以上的实验体呢？” 届时，边境附近的村庄、城镇，乃至监察署基地都会受到毁灭性的打击。 这种被人为操控的实验体一旦成群，危害可比异兽潮暴乱要严重得多。 闻言，年泽兰仍然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松了口：“好，我这就向上级申请……” “来不及走那个破申请流程了。” 沈明姝眼底浮现出几分不耐烦，她最烦办事墨迹的人。 监察署的审批流程短则一个星期，长则十天半月。 到时候黄花菜都凉透了。 “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 沈明姝竖起两根白皙分明的手指，声音冰冷地吐出几个字： “第一，你亲自下令释放那些实验体。” “第二，我带人劫狱。” “你自己选。” 第113章 姐姐，早上好 “你——” 年泽兰气急，胸口剧烈起伏几下。 她不相信仅凭沈明姝一人就能冲破监狱基地森严的防卫，在监察署的眼皮子底下劫狱。 但这人身后还有秦末。 她们是一伙的。 秦末不仅是审判庭执法官，还是一名b级实验体。 审判庭作为整个五洲唯一接纳实验体的异能组织，其中近乎一半的成员都是高等实验体，各个都是万里挑一的顶尖强者。 实力和天赋都异常凶残。 哪怕只有秦末一个人，想闯入监狱基地也并非不可能。 这种时候，监察署不宜和审判庭的人发生冲突。 年泽兰在心里思量许久，做出了让步。 “好，我可以释放实验体，但是不能全放。” 关押在监狱基地的实验体少说也有几十个，都放了，她这个监察署署长也不用做了。 “可以。” 只是拿实验体当诱饵而已，数量上无所谓。 挂断视频后，沈明姝起身对秦时月说：“走，去找那两个人。” 秦时月撕开一包薯片准备当夜宵，闻言立刻抓了两把塞进嘴里，跟上了她。 利用实验体充当诱饵，还需要一些专业设备。 宴疏桐他们不知何时才能到，只能就近找顾七两人去弄。 听完沈明姝需要的东西后，顾七轻笑：“沈小姐，您说的东西我们都有，过来之前，三爷特地嘱咐我们多带些装备。” 边境环境偏僻恶劣，装备齐全些，有备无患。 沈明姝挑眉，沈迟言还挺有远见。 设备的问题解决，她的计划也可以正式开始。 沈明姝让秦时月带着顾七两人去趟监狱基地，挑选合适的诱饵。 顺便在诱饵身上加点料，到时候送给方舟那群家伙做礼物。 秦时月点头，让兄弟两个带上设备跟她走。 三人刚离开后不久，秦末就回来了。 “老大，我联系了审判庭那边，没和南洲监察署交涉过，我们的人不能私自越境，除此之外，他们可以努力提供帮助。” 沈明姝颔首，“让他们在边境线守着，有用到他们的时候。” 秦末：“好的。” 联络宴疏桐的时候，沈明姝特地交代附上宾馆的位置。 对方回复会尽快赶来，具体何时却没明说。 但让沈明姝没想到的是，她晚上发的联络信息，人第二天大清早就到了。 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回响在小镇上空，没过一会儿，便消失无声。 几辆军用越野车停在了宾馆门口。 宴疏桐率先下车，琥珀色双眸平静淡然，气质清冷沉稳。 她的身后，站着宴丰以及十几名蛛网成员，每个人身上都背着武器装备。 气势沉肃凝重。 乍一看，还以为是来抢劫的。 宾馆前台小姐姐看着他们走进来，不免有些腿软。 “请，请问要办理什么业务？” 妈耶，这群大男人也太凶了些。 还是看这位漂亮姐姐的脸洗洗眼睛。 前台小姐姐紧紧盯着宴疏桐的脸庞，目不斜视，不敢移开半分。 宴疏桐对她温和的笑了笑，说：“我们找人。” 几分钟后，还没起床的沈明姝穿着一身柔软舒适的睡衣出现在众人面前。 发丝微乱，睡眼惺忪，边走边打了个哈欠，脚上还踩着一双长着毛茸茸耳朵的棉拖。 这风格，和昨晚众人去找宴疏桐时看到的穿搭简直一模一样。 不愧是异父异母的亲姐妹。 宴丰的视线偷偷在沈明姝和宴疏桐之间转了一圈，默默腹诽。 见到沈明姝那张睡意未散的面容，宴疏桐嘴角扬起一抹笑容，身体漫不经心地靠在前台，向她打招呼：“姐姐，早上好。” 沈明姝抬眼看向风尘仆仆的宴疏桐，又扫了一眼站在她身后的蛛网众人，淡淡地道：“嗯。” 和宴疏桐喜悦激动的语气形成鲜明对比，态度甚至称得上敷衍。 宴疏桐没什么不高兴的反应。 他们来得太早，早上四点，小镇上的鸡都才开始打鸣，沈明姝这个起床气晚期被叫起来，没把他们打包到一起丢出去，已经算是法外开恩了。 宴疏桐朝身后伸出手，宴丰会意，上前将早餐袋子放到她手上。 这是刚才在来宾馆的路上，她特意叫人去买的，用来给沈明姝赔罪。 宴疏桐晃着手上的早餐，琥珀色的双眸弯了弯，“请问我有没有这个荣幸，与你共进早餐呢？” 沈明姝挑眉，没说什么，转身上楼。 宴疏桐露出一抹笑容，跟了上去。 剩下的众人都自觉的回到了车上等候着命令。 跟着沈明姝回了房间，宴疏桐脱下外套，卷起袖口，将袋子里还温热的早餐拿了出来，一一摆在桌子上。 沈明姝洗漱过后，坐在了她的对面，端起一碗粥小口地喝着。 下了飞机就一路赶来这里，饿了一晚的宴疏桐早已饥肠辘辘，沈明姝开动后，她也拿起包子啃了一口。 边吃边口齿含糊地问：“姐姐，什么时候知道我到南洲的？” “有一段时间了。” 宴疏桐挑眉：“那你不联系我？” 本以为沈明姝也是最近才得知她来南洲的事。 没想到她早就知道了。 也是，天阳那个大嘴巴哪里忍得了这么久？ 估计自己前脚刚离开东洲，他后脚就紧跟着告密。 沈明姝夹了一根油条，抬眼看向她，道：“你来南洲，没有提前和我说，肯定有别的事要做，我平白无故打扰你干嘛？” 宴疏桐唇角上扬，“还是你懂我。” 按照她原来的打算，想先完成来南洲的目的，然后再去找沈明姝。 结果沈明姝一条紧急联络，打乱了她的计划。 不过这也没关系，她已经很久没见沈明姝了，怪想念的。 “在沈家过得怎么样？豪门大小姐的生活应该很惬意？” 这段时间，虽然宴疏桐没有出现在沈明姝面前，但许知意在。 伪装许知意的时候，有好几次都目睹过沈明姝和沈家人的相处。 看着挺融洽。 沈明姝思索片刻，用两个字总结：“挺好。” 宴疏桐笑出了声，“那就行，以后我也试试，向你学习，不想干就跑路。” 话是这么说，可若是宴家家主和宴家大小姐先后撂挑子出逃，东洲的势力分布就得乱。 许久不见的姐妹两人一边闲聊一边吃完了早餐。 就在这时，忙碌了一夜的秦时月和顾七两人终于回到宾馆。 他们累死累活熬了个通宵，总算挑选出了几个合适的实验体诱饵，定位装置和追踪装置也安装完成。 三人刚踏入宾馆大厅，就看见沈明姝和宴疏桐结伴从楼上下来。 秦时月惊讶地睁大了双眸，“疏桐？你这么快就到了？” 回来时瞥见门口一排军用越野车，只是太累了没仔细注意。 原来是宴疏桐到了。 宴疏桐笑着和她打招呼：“是啊，时月姐，好久不见。” 随后，她的目光落在跟在秦时月身后的顾七和顾四身上，微微一顿。 这两个人，她在顾怀宴身边见过。 第114章 出发进山 宴疏桐会顶替许知意的身份是个意外。 那时，她刚进入南洲境内，在公路上遭到了宴家叛徒的袭击，由于此行人手带得不够，苦战了挺长时间。 在即将结束的时候，对方狗急跳墙，随机拦下一辆路过的出租车，杀了司机，又拽出后座的乘客作为人质。 那个被牵连的无辜受害者，正是许知意。 当时的场面太过混乱，比起陌生的人质，宴疏桐手下的人选择优先保护她的安全。 最后，那叛徒被逼急，当场撕票。 一条鲜活的生命，受她连累而死。 宴疏桐有些愧疚，对许知意说了声抱歉后，使用异能提取了她的记忆。 本想通过记忆找到她的家人，再做出补偿，却意外在提取出的画面中看到了一个不应该出现的男人。 中洲顾氏集团总裁，顾老爷子的二儿子，顾怀宴。 这可真是巧了。 宴疏桐来南洲有两个目的，其中一个就是要调查这位已经消失在大众视野里很久的顾总。 所以，她使用异能改变容貌，伪装成许知意的模样，顶替对方的身份，回到了秦城。 而真正的许知意，早已被她好生安葬。 在疗养院做护工的这段时间，宴疏桐在顾怀宴的身边见到了不少人，最常见到的，就是顾五等人。 他们是顾怀宴从中州带过来的属下，每个人都经过严格的训练，能力出众且无比忠心。 宴疏桐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顾四和顾七。 她在看他们两人的同时，顾七也在观察着她。 宴疏桐现在用的是自己的脸，所以他并没有认出她就是照顾顾怀宴的护工许知意，而是目露沉思，纠结要不要将这个突然出现的女生报告给沈迟言。 毕竟沈迟言下过命令，要严格注意每一个出现在沈明姝身边的可疑人物。 不过，这个女生和她们之间的关系看上去很熟稔。 应该不是什么可疑人物？ 就在他犹豫之际，沈明姝和宴疏桐已经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姐姐，这两位是……” 宴疏桐用眼神询问沈明姝。 沈明姝看了一眼顾四和顾七，淡淡道：“帮手。” 宴疏桐挑眉，不解地问：“我这次带了不少人过来，为什么还要额外找帮手？” 在场的都是自己人，多两个陌生人，行动起来有所顾忌，施展起来不方便。 秦时月上前揽住她的肩膀，悄声对她说：“这是‘那位’给阿姝留下的人，专门保护她安全的。” 宴疏桐顿时了然。 秦时月口中的‘那位’，她知道是谁。 沈明姝回到沈家之前，曾经拜托她用蛛网调查过沈迟言，他们两个之间的事，她也清楚一些。 既然能够调动顾怀宴身边贴身的得力手下，那沈迟言和顾家的关系也就不言而喻了。 宴疏桐眸底划过一抹微光。 确认宴疏桐没有危险后，顾七将注意力从她的身上移开，看见了沈明姝，道：“沈小姐，您吩咐在实验体上安装的定位和追踪装置已经完成了。” 年泽兰的动作很快，他们昨晚赶到监狱基地的时候，监狱负责人已经接到了命令，恭敬又讨好地配合他们挑选实验体。 沈明姝嗯了一声，问秦时月：“监察署那边准备好了吗？” 秦时月点头：“我们离开的时候通知了年泽兰，让她随时准备。” 沈明姝颔首，扫了一眼众人：“那就即刻行动。” 秦时月比了个ok的手势：“好。” 顾七、顾四：“是！” 宴疏桐笑了笑：“我也没问题。” 虽然她带着蛛网成员坐了一夜的飞机赶来边境，没有歇息片刻，但沈明姝既然下了命令，她当然要配合。 顾七和顾四上楼去收拾装备。 沈明姝跟着宴疏桐上了军用越野车，换上跟他们一样的黑色作战服。 乌黑长发扎成高马尾垂落，露出白皙细腻的脖颈，干练的作战服和战术背心衬得她气场凌厉许多。 又飒又冷，浑身透着一股杀意和狠劲。 顾七和顾四出来时便看到宛如换了一个人的沈明姝，齐齐一愣。 那张惹眼漂亮的面容，此刻透着令人下意识想要服从的压迫感。 那是来自上位者的威严和漠然。 他们只在沈迟言和顾怀宴的身上感受到过。 没想到这个不到二十岁的女生，释放出的气场能让训练有素的他们都感到畏惧。 她真的只是豪门千金吗？ 顾七和顾四对视一眼，压下心底的疑惑，走上前道：“沈小姐，我们准备好了。” 沈明姝往后腰处塞了两颗手雷，又接过宴疏桐递给她的冲锋枪，拿在手里熟练地调试一番，应了一声，淡淡地道：“上车，准备出发。” “是！” 他们上了距离最近的一辆军用越野车。 众人整装待发。 沈明姝和秦时月还有宴疏桐在一辆车上，这一次，由秦时月担任司机。 和刚来小镇时的那次不同，秦时月没有发挥出她那令人作呕的车技，担心会颠到沈明姝，影响她战斗力，所以开得格外沉稳。 车队驶离小镇，很快便和监察署的成员会合，一同向山里开去。 越靠近山脉外围，地形就越蜿蜒崎岖，到了外围后，车子只能停到山脚下。 众人纷纷下车，步行进山。 前进了一段时间后，沈明姝看了眼地图，作了个手势，示意众人停下。 沈明姝看向年泽兰，道：“就在这里放。” 年泽兰点点头，向后挥手，手底下的监察署成员立刻会意，把那几个精心挑选出来的诱饵押了上来。 解除掉这些实验体的手铐和抑制项圈后，放了他们。 突然失去桎梏，实验体们转动涣散的瞳孔，向四周嗅了一圈，随后摇晃着身体，凭借本能缓缓向深山里走去。 沈明姝等人并没有立刻追上去，而是站在原地，等待着它们走远。 顾七拿出了几架无人机，操控着追了上去。 他的技术非常专业，无人机飞得隐蔽，跟得又远，不会轻易被发现。 秦时月站在他旁边，手里拿着平板，屏幕上显示着几个正在不断向前移动的红点，正是植入那些实验体体内的追踪装置发射出来的信号。 万事俱备。 只等这些诱饵们带着他们找到幕后之人的老巢。 “沈小姐，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上面的命令没有下来，我不能擅自行动。” 年泽兰对沈明姝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声。 她已经向上级监察署作了报告，只要再等一段时间，上面就会派人过来。 可是沈明姝太过心急，偏要提前自行进山搜索，她也拦不住。 能帮的都帮了，她已经仁至义尽。 操控实验体的幕后真凶是得找到，但她也不能不按规矩办事。 沈明姝早就预料到监察署不会出太多力，闻言，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我们的人会守在山下，遇到紧急情况可以向我们联络。” 年泽兰交代完最后一句，便带着监察署的人离开。 屏幕上的红点已经逐渐进入深山腹地。 时机差不多成熟，沈明姝看了一眼众人，目光平静地下命令：“出发。” 第115章 顺藤摸瓜，直抵老巢 众人跟着沈明姝进山。 边境连下了好几天的大雪，山脉外围覆盖着的皑皑积雪很深，山路难走。 屏幕上的红点从他们进入外围之后就没再动过。 “怎么回事？” 顾七皱眉：“它们迷路了？” 还真是智障。 回自己老巢都不认识路。 秦时月摇头：“这些实验体的大脑皮层被严重破坏，很多功能都不发达，估计是在确认方向，再等等看。” 这些实验体不动弹，他们也没办法继续跟着，只能停在原地耐心等着。 这么一等，就等到了天黑。 夜晚的山里气温骤降，还好众人出发前准备得齐全，野外生存装备都带着。 宴疏桐指使手下的人搭帐篷，准备防护设施，自己和沈明姝与秦时月挤在一起烤火取暖。 他们和那些被放出去的实验体始终保持着一定的安全距离，不会被轻易发现。 宴丰端过来三碗精致丰盛的海鲜粥，香味扑鼻，还冒着热气。 “大小姐，家主，秦小姐，山里不比外面，你们先将就一下。” 进山的路本就艰难，还要带着各种装备负重前行，也不知他是怎么把这些食材带过来的。 沈明姝挑了挑眉，抬手接过粥碗，暖意顺着双手一路蔓延到了全身，眉眼不自觉一弯。 舒服多了。 宴丰在一旁看着她们喝粥，脸上露出一抹深藏功与名的笑容。 这三人身份一个比一个尊贵，就算出任务条件艰难，身为合格的手下，他也不能让她们吃苦受罪。 不远处，蹲在大树底下啃压缩干粮的顾四看见这一幕，顿时觉得手里的饼干不香了，鼻间甚至隐约闻到了粥的香味。 “哥，俺也想喝粥。” 顾四眼巴巴看着沈明姝三人手里端着的热粥，喉咙滚动几下，馋得口水直流。 顾七手里一直拿着监视实验体位置的平板，嘴边叼着撕了一半外包装的压缩饼干，闻言抬手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 “出任务呢，别想这些有的没的。” 顾四有些委屈，他看了一眼其他人，几乎每个人手里都捧着热乎的速食。 只有他们兄弟两个在啃冷冰冰的压缩干粮。 巨大的落差感迅速席卷了顾四，让他心底涌上一股不平衡。 顾四放下手里的压缩饼干，撇着嘴对顾七道：“哥，俺也不是挑剔，可同样都是出任务，你看看人家做的准备，再瞅瞅咱们哥俩，这也太寒碜了。” 顾七：“……” 他哪里能想到这些人进山除了带那么重的装备之外，居然还有闲情逸致的带了食材？ 以前他们出任务的时候，都是以任务为先，口腹之欲能凑合就凑合，填饱肚子不死就成，也没见顾四挑剔。 只是这次的对比太过强烈，衬得他们两个格外寒酸可怜。 “不行，俺忍不了了，俺要去找那个大叔，问问还有没有吃的。” 顾四果断放弃手里又噎又硬的压缩饼干，非常没有骨气的跑去蛛网那边，腆着脸和宴丰搭话。 顾七眼睁睁地看着他殷勤地和宴丰聊了几句后，要来了一碗粥，和他们坐在一起烤火。 直接抛弃了他这个亲哥。 “……” 混蛋！ 好歹也替他要一碗回来呀！ 屏幕上监控着实验体的红点依旧没有变化。 直到半夜，众人熟睡之际，只听顾七高声喊道：“动了动了！” 隔壁帐篷内，沈明姝刷地睁开了双眸，从睡袋里起身，穿戴好走了出去。 见沈明姝过来，顾七将手里的平板递给她，道：“这些实验体刚才突然毫无预兆的开始朝同一个方向前进。” 沈明姝扫了一眼，把平板还给他，转身命令道：“准备出发。” 这些实验体白天还在山里漫无目的四处游荡，现在突然集体移动，肯定有古怪。 众人迅速收拾好，朝着实验体前行的方向追去。 他们逐渐深入山脉腹地，周围一片沉寂，屏幕上的红点距离他们越来越近。 忽然，沈明姝做了个手势，众人停下脚步。 异能者的感官在夜晚尤为敏锐，沈明姝向身后伸手，秦时月将夜视仪交给她，随后自己也戴上。 透过夜视仪的画面，众人清晰地看到，原本分散在深山各处的实验体此刻正零零散散的聚在一起，身形摇晃，动作却如出一辙，整齐得过分，透着说不出的诡异，无端让人脊背发凉。 秦时月皱眉：“它们这是……被操控着？” 这些实验体的举止宛如被一根无形的线操控，步履踉跄，又整齐一致。 沈明姝嗯了一声，“注意隐蔽，操控它们的人很有可能就在附近。” 闻言，众人纷纷屏住了呼吸，使自己与周围黑暗的环境融为一体。 在场之人都是训练有素，再加上树木草丛的遮掩，一般人根本发现不了。 空气安静了大概有十分钟。 这些步履蹒跚的实验体忽然停下了动作，仿佛被按下了静止键，一动不动。 远处，几道身影从黑暗中缓缓走近。 透过夜视仪，可以看见这几人的身上穿着相同的实验防护服，从头到脚包裹得极为严密，看不清面容。 这几人上前查看那些实验体。 忽然，其中一名身形较为高大的男子咦了一声，声音透过面罩有些闷沉，问道：“这批实验体不是应该早就被回收了吗，怎么还在外面游荡？” 有人回他：“应该是芯片的信号不太好，它们走得又远，没及时接到指令。” 另一人不耐烦地说：“行了，别说这些废话，赶紧回收它们回基地，外面太冷了。” 说着，几人脱下身后的背包，拿出类似扫描仪一样的仪器，对着这些实验体开始操作。 “阿姝，要动手吗？” 秦时月压低了嗓音问向旁边的沈明姝。 沈明姝眯起眸子，对宴疏桐做了个手势，对方立刻会意，举起了手里的冲锋枪，安装消音器，瞄准，上膛。 漆黑的枪口在黑夜中迸发出猛烈火舌。 砰砰砰！ 不远处，还在回收实验体毫无察觉的几人瞬间倒地，气息全无。 众人迅速围了上去。 确认他们死亡后，沈明姝看向宴疏桐，道：“交给你了。” 宴疏桐点点头，将手里的枪交给了秦时月，抽出腰间的匕首，蹲下身子，在其中一人的喉间割了一刀。 鲜血如柱般喷涌溅射。 宴疏桐伸出指尖沾了一滴血珠，掌心凝聚出浅淡的雾灰色精神力，将血珠包裹起来，逐渐融化吸收。 与此同时，这人生平的记忆和经历如潮水般涌现在宴疏桐的脑海里。 s级精神型异能——【往日重现】 宴疏桐轻阖双眸，逐一消化着这人的记忆。 一分钟后，她缓缓睁开眼，琥珀色的眸底划过一抹精光，道：“可以了。” 沈明姝颔首，对秦时月道：“把这几人的衣服扒了，我们换上。” 有宴疏桐截取的记忆在，他们可以轻松地伪装成这几人，而后顺藤摸瓜，直抵老巢，找到他们口中所说的“基地”。 顾七皱了皱眉，出声道：“沈小姐，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 沈迟言着重强调过要保证沈明姝的安全。 可眼下她却要伪装成敌人潜入他们的老巢。 对方人数不明，他们只有十几人，风险太大。 沈明姝扫了一眼他们，淡淡地道：“沈迟言给你们的任务是无条件听从我的命令，没让你发表意见。” 第116章 感受到了潘多拉残骸 顾七噎了一下，讪讪闭上嘴，却在私底下给沈迟言发了消息。 ［爷，沈小姐要伪装成敌人潜入他们的基地，我们该怎么办？］ 顾七本以为沈迟言会让他们想办法劝阻沈明姝，却没料到，那边回了个：［随她。］ 顾七：“？” 紧接着，沈迟言又发来：［我让你们跟着她，是保护她的安全，其余的不许干涉。］ 短短一句话，透露出浓浓的警告意味。 仿佛隔着屏幕，沈迟言就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顾七：“……” 他扶了下眼镜，在心底默默吐槽了一句，爷，您的心可真大。 沈小姐的身手确实不错，可那里毕竟是敌人的大本营，万一出了什么事，有您后悔的。 顾七脑子聪明，早在沈迟言叮嘱他们注意保护沈明姝安危的时候，他就看出来了。 沈迟言对沈明姝不一般。 来边境之前，顾七曾简单调查过沈明姝，知道她是沈家刚找回来不久的大小姐。 虽然不知这位乡下来的大小姐为何有着不输于他们的身手，并且还能在短时间内召集这么多训练有素的同伴，但既然是沈迟言下的命令，他自然会全力执行。 然而，他们来到边境不过两天，沈迟言就频繁发来了十几条询问信息，全部都是在问沈明姝的情况。 顾四神经大条，没有察觉出什么，以为沈迟言是在关心任务进度。 顾七却瞧出了一些其他的苗头。 他家爷对这位没有血缘关系的侄女，太过关心了。 热切得不太正常。 表面风度翩翩精英人士私下却格外热衷各类狗血背德霸总言情小说的顾七敏锐地察觉到，沈迟言或许对沈明姝有那方面的意思。 只是他自己没察觉。 思及此，顾七不禁摇了摇头。 追妻之路漫漫哦，爷。 在他脑补期间，沈明姝等人已经换好了衣服，拿上那些人带来的设备，跟着宴疏桐走进了山脉深处。 顾七回了沈迟言的消息后，也连忙跟了上去。 七拐八拐的走了大约半个小时，终于在层层树林之中，看到了一间破败的木屋。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建筑风格，门窗都已经腐朽，墙皮脱落，杂草丛生，到处充斥着发霉的气味。 “这是他们的基地？” 秦时月不可置信地问。 这个地方哪里和基地两个字能挂上钩？ 宴疏桐没有回答她，而是径直进入木屋，走到一排早已腐烂发霉的书架前，按照提取出来的记忆，伸手在某个位置摁了下。 咔啦—— 她们身后的水泥地板忽然打开了一道入口，幽深黑暗，不知通向何处。 宴疏桐边擦着手上的灰边说：“这些人很谨慎，基地设在地下。” 沈明姝抬头对顾七等人道：“你们在外面守着，遇到可疑的人，就地制服，如遇反抗，可以击杀。” 宴丰以及蛛网成员：“是！” 顾四：“好的，沈小姐。” 顾七皱眉：“这……” 沈明姝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顾七想起沈迟言刚才的嘱托，把自己的迟疑咽了回去，转而说：“没问题。” 众人离开后，沈明姝三人顺着入口处的通道下去。 这条通道往下深入，她们顺着已经生锈的铁梯下了几十米后，发现这极有可能是个废弃的矿洞。 并且很有可能是由附近好几个废弃矿洞连接而成。 在十几年前，边境的山脉里确实蕴藏着一些矿脉，只是经过常年的开采，原本丰富的矿产资源已经枯竭，这些矿洞便被废弃搁置在此。 没想到会被人打通，连接成秘密基地。 越往下，通道变得越为狭窄，起初能容纳两三人，到最后仅能容纳一人通行。 周围潮湿稠黑的墙壁上传出若有若无的低声杂音，窸窸窣窣，令人寒毛直竖。 这种诡异的声音没有维持多久，空间很快变得开阔，她们来到了尽头。 面前是一部废旧的电梯，老旧的电梯铁门上布满了痕迹，锈迹斑斑。 这应该是地下矿洞原本的应急电梯。 沈明姝眯了眯眸子，抬脚踏入电梯，宴疏桐和秦时月跟着进去。 一阵细微的电流声响起，紧接着传来轻微的失重感。 她们在继续向下。 没过多久，沉重的电梯门缓缓向两边打开。 出现在沈明姝眼前的，是一座庞大且空旷的实验基地。 与入口处的废弃矿洞相比，这里到处充满了高科技的气息，精密而又冰冷。 实验基地四周的墙壁上，刻着令在场三人无比熟悉的标志——方舟。 空气安静片刻。 秦时月发出了一声感慨：“真想拍照发个朋友圈啊。” 让那些人看看，传闻中早已覆灭的方舟组织，竟然悄无声息的在南洲边境拥有这么大一座实验基地。 何其讽刺。 就在此时，宴疏桐的身形忽然晃了一下，有些不稳。 沈明姝扶住了她，皱眉问道：“疏桐，你怎么了？” 宴疏桐低垂着眸子，伸手捂住胸口，声音微哑：“姐姐……伊斯尼亚想要出来。” 沈明姝和秦时月对视一眼，神色意外，“现在？” 宴疏桐没来得及回答她，下一刻，整个人浑身紧绷一瞬，而后又放松下来。 浑身气息骤变。 “宴疏桐”缓缓抬起头，举止和神态完全变了一个人。 那双琥珀色的双眸，其中一只瞳孔变成了危险的幽绿色，透着无机质的冰冷漠然，不似活物。 藏在面罩里的乌黑长发逐渐染上亚麻褐色，发尾微卷。 祂露出一抹妩媚艳丽的笑容，伸出手指勾起沈明姝的下巴，声音生涩僵硬又夹杂着蛊惑人心的诱惑：“明姝美人，几个月不见，你的味道还是这么令人着迷啊。” 沈明姝语气微沉，一字一顿：“伊斯尼亚。” 外星未知生命能量体——伊斯尼亚。 百年前，祂伴随着那场改变人类命运的陨石群一同来到地球，而后以能量体的形式存在了近百年，如今附在宴疏桐身上，与她共生共存。 伊斯尼亚妩媚勾人的眼神在她身上转了一圈，轻笑着应道：“在呢，亲爱的。” 沈明姝面无表情，声音宛若淬了寒冰：“你出来做什么？” “别露出这种嫌弃的表情嘛，人家会伤心的~” 伊斯尼亚露出伤心哀怨的眼神，委屈巴巴地道：“人家只是突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害怕你有危险，才顶号上身，出来提醒你。” “结果你还不领情，早知道我就不出来了，哼！” 沈明姝眉头紧蹙：“什么味道？” 伊斯尼亚唔了一声，语调拖得极长：“潘多拉残骸。” ………… 关键人物伊斯尼亚出场，这位更是重量级。 宝贝们大家多多五星好评啊，评分升得好慢 ?﹏? 第117章 购物逛街看电影，夜店蹦迪撩美人 百年前，那场突如其来的的陨石坠落引发了全球异变，进而改变整个人类群体的文明史。 潘多拉残骸，就是那些未知的外星陨石降临地球后留下的碎片，经过研究发现，这些残骸中含有大量未知外星物质，可释放出强烈辐射，改变生物基因序列，引起其异变进化。 当年发现的潘多拉残骸碎片共有三十七枚，全部保存于方舟科学研究院，四十五年前，方舟核心成员叛变，窃走十枚潘多拉残骸碎片，并解离出可以改造基因序列的物质，将其用于人体实验。 这几十年来，人类不断对潘多拉残骸进行各种分析研究，借此提升对异能领域的认知以及科技水平。 四年前，方舟组织覆灭之后，联盟搜查了他们全部的实验基地，并未发现任何潘多拉残骸的线索，猜测他们极有可能将其转移并隐藏，追查了整整四年，依旧毫无所获。 可现在，伊斯尼亚却说，这座地下基地中，有潘多拉残骸的踪迹。 沈明姝目露沉思：“你确定吗？” 伊斯尼亚觉得她在质疑自己，傲娇地哼了一声：“我对你们地球上的物质不敏感，但是潘多拉残骸，没有人比我更熟悉。” “那味道已经很淡，潘多拉残骸现在应该不在这里，不过，它之前肯定在这座地下基地里存放了很久。” 她们三个一进来这里，潘多拉残骸遗留下来的气息瞬间扑面而来，想忽视都难，直接把祂从沉眠中唤醒。 如果这里曾经存放过潘多拉残骸，那么方舟的目的，可就不只是制造实验体那么简单了。 沈明姝微微眯起眸子，问伊斯尼亚：“能确定潘多拉残骸最后的位置吗？” 伊斯尼亚点了点头，幽绿色瞳孔微微放大，片刻后，祂抬手指向左边的一道感应门：“这边。” 沈明姝和秦时月对视一眼，释放精神力扰乱智能感应门的虹膜认证，顺着祂指的方向继续前进。 作为只能依附于别人身上的能量体形态，伊斯尼亚沉眠补充能量的时间比祂苏醒的时间更长。 一年之中，伊斯尼亚仅能苏醒两三回。 距离沈明姝上次见到祂已经有好几个月的时间，所以，她很清楚，伊斯尼亚现在既然顶替了宴疏桐的意识，短时间内就不会回去。 沈明姝警告了祂几句，让祂不要生事捣乱。 伊斯尼亚撇撇嘴，幽绿色眸底划过一抹哀怨，不过还是乖乖听话。 祂不想惹沈明姝。 祂见过无数好看的美人，只有沈明姝的长相最合祂心意，可惜，就是人太凶了一些。 伊斯尼亚在地球上已经存在近百年的时间，并且拥有着与潘多拉残骸同源的力量，如果祂拥有足够的能量维持意识，就是这地球上无敌的存在。 可以说，只要伊斯尼亚想，祂完全可以毁灭地球。 按理来说，这样的一个未知外星生命能量体，足以成为地球上所有人忌惮并警惕的存在。 然而，最先发现伊斯尼亚的艾薇莉安不仅帮助祂寻找到合适的宿主，而且向外界隐瞒了祂的存在。 这么多年，伊斯尼亚的存在只有祂每一任的宿主以及艾薇莉安本人知晓。 四年前，艾薇莉安病重，将审判庭教皇的位置传给宴寒栖，临终前，她特地将伊斯尼亚的事情告知了宴寒栖，让他们妥善利用伊斯尼亚的力量并且保护祂。 刚得知这些事情的沈明姝确实思考过，伊斯尼亚可能会对人类的未来存在威胁。 但不久之后，她就打消了这个疑虑。 能量体的形态太消耗力量，只能寄存在宿主身体中才不会消失，伊斯尼亚的性格又极其跳脱且不靠谱，只要一苏醒就会强行挤走宴疏桐的意识，放肆地大玩特玩一场。 购物逛街看电影，夜店蹦迪撩美人，无论男女，只要长得好看，都会成为祂挑逗的对象，每次都玩到能量耗尽，不得不被迫再次陷入沉眠。 他们担心的不应该是伊斯尼亚会毁灭地球，而应该担心祂有一天会把自己浪死。 最关键的是，祂每次疯狂作死用的都是宴疏桐的身体，甚至有一次，撩男人撩得上头，差点被对方哄上床。 那个时候，宴疏桐才十六岁。 沈明姝大发雷霆，直接把人捆回了审判庭，并且利用最新研发出来的技术，把祂从宴疏桐的身体里短暂分离出来，关进特制容器里，用高压电流电了祂三天三夜。 那次，伊斯尼亚觉得自己离魂飞魄散彻底和地球上的美人say byebye只差一步。 从那之后，祂再也不敢用宴疏桐的身体做什么出格的事，也对沈明姝敬而远之，只敢口嗨装个样子，实则有多远就躲多远。 不过，只要伊斯尼亚安分守己不搞事，沈明姝一般不会对祂做什么。 虽然宴疏桐的意识被挤走，但她提取到的那些记忆和伊斯尼亚是共享的。 所以，就算这座地下基地比她们想象中更加庞大复杂，有伊斯尼亚带路，她们很快便穿过里三层外三层的智能感应门，来到了核心区域。 核心区域的走廊两侧分布着大大小小的实验室，其中大多数都存放着特制容器，容器中存放着不知名的生物样本，其中还有不少人类和实验体。 秦时月看了两眼，冷笑道：“果然是他们在暗中制造实验体。” 迟早带人踏平这里。 不过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有关潘多拉残骸的线索。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声音。 “你们三个，站住。” 三人脚步齐齐一顿。 沈明姝和秦时月交换了个眼神，缓缓转过身。 来人是和他们同样穿着白色防护服的男人，他手里端着一些实验工具，打量了她们一眼，问：“也是来观摩实验的？” 沈明姝的视线落在他手里的实验工具以及旁边几支药剂试管上，莫名觉得有些眼熟。 秦时月反应很快，点头：“是。” 那人没有怀疑，嗯了一声，抬起步子越过她们，在实验室门边的虹膜认证处扫了一下，淡淡地道：“进来。” 这间实验室处于整个基地的核心区，比其他所有的实验室都要大，里面的设备和仪器也更精密复杂。 里面有不少和她们一样的研究员，都安静地站在原地，似乎在等候什么人。 那名带着她们进来的男人将手中的实验工具放好，也和那些人站到了一起。 沈明姝三人也跟了上去，站到了队伍的最末尾。 没过一会儿，实验室的门被再次打开，传来轮椅碾过地面的声音，两位研究人员推着坐着轮椅一身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了进来。 后面还跟着一名穿着白大褂的女人。 她大约三十多岁，长发束成马尾披在后背，长相清丽秀美，高挺的鼻梁上架着金丝框眼镜，气质如冷霜。 几人进入实验室后，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双手撑在轮椅扶手上，整个人跪到了女人的面前，语气祈求：“余教授，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求求您，这次一定要成功，花多少钱我都愿意！” 被称为余教授的女人面无表情，眼神居高临下宛如看蝼蚁一般俯视着那个男人，语气没有丝毫起伏：“异种实验的成功率仅为百分之二十五，你已经失败了两次，这次能不能成功全看运气，求我没用。” 闻言，西装男人浑身一软，眼底划过一抹畏惧的神情。 这一次如果还不成功，他就会变成不人不鬼的怪物。 可不做这个实验，他也没几天时间了。 这是他最后延续生命的机会，只能赌一把。 他咬咬牙：“好，我们开始。” 余教授瞥了一眼身旁的助手，吩咐道：“把人带上来。” 第118章 异种实验 几名穿着白色防护服的研究员将一名昏迷着的中年男人带了上来，抬到了实验台上。 根据他的穿着，这个男人应该是附近小镇上的居民。 中年男人露出来的手腕上贴着标有045的编号标签。 说明像他这样被方舟抓过来的普通人，起码还有四十多个。 实验室的角落里，沈明姝三人站在一起，听到那个被称为余教授的女人说出异种实验四个字后，藏在防护服面罩下的脸色都变得有些难看。 秦时月压低了嗓音，语气中充满了难以抑制的怒意：“他们竟然在这里进行异种实验？” 异种实验，开始于二十多年前。 方舟组织创造出了比实验体更加可怕的存在——异种。 异种，可以将灵魂寄生附身在别人身体中，并且逐渐获取对方的记忆和能力，最终取而代之。 方舟组织这群丧心病狂的疯子，想要通过这种办法造出可以永生的生物。 沈明姝眼底浮出令人心惊的杀意。 这样看来，那些突然出现流窜在边境地区的实验体并不是刻意被改造，而是方舟进行异种实验后产生的失败品。 怪不得，那些实验体完全丧失了人类的意识，宛如行尸走肉。 他们早已没了“灵魂”。 余教授和轮椅男人来到了实验台前，男人眼神痴迷地看着躺在上面的这具完美健壮的躯体，眼底充满着贪婪与渴求。 很快，这具健康的身体，就会是他的了。 在研究员的帮助下，轮椅男人褪去衣物，躺在了另一边的实验台上。 余教授来到他身边，拿起旁边托盘里的一支不明药剂，注射进他的静脉。 三秒后，男人浑身肌肉绷紧，猛地抽搐几下，而后彻底没了气息。 在场众人却没有任何反应，余教授声音平静地对旁边人命令道：“提取灵魂体。” “是。” 穿着无菌防护服的助手上前，操作着造型奇异的仪器，仪器顶端的金属探头泛着幽蓝微光，缓缓靠近男人的额头。 滴滴。 两道轻促声响后，仪器屏幕上浮现出一团扭曲变幻的光影，光影非常模糊，隐约能看出人形。 “提取完成，灵魂体状态良好。” 余教授颔首：“准备置换。” 助手走到另一边实验台前，安静躺在那里的中年男人双眼紧闭，黝黑的面容安祥得像是在熟睡。 这是他们从附近镇上抓来的普通人，经过这段时间的改造，他的身体已经能够适应异种实验。 助手把连接着转移装置的金属电极片贴在男人的额头，又拿出了一支贴着无名标签的试管，试管里的药液释放着幽微的蓝色光芒。 就在他缓缓将药液注入男人身体时，不远处的伊斯尼亚鼻翼轻翕，皱眉低声说：“那支试管里，有潘多拉残骸的味道，应该是它的活性提取物。” 沈明姝的目光顺着祂的话看去，发现那名助手拿着的试管正是刚才带她们进来的研究员手里拿着的那些。 怪不得她觉得有些眼熟。 “明姝美人，这些潘多拉残骸的提取物质浓度很高。”伊斯尼亚幽绿色瞳孔落在面如冷霜的余教授身上：“尤其是那个女人，她身上潘多拉残骸的气味更重，肯定近距离接触过。” 秦时月蹙眉问道：“阿姝，现在我们怎么办？” 本来只是来试探实验体老巢和方舟组织是否有关，现在却扯上了潘多拉残骸以及异种。 潘多拉残骸中的放射性物质，可以改变地球生物的基因序列，引起不可控异变，经过研究，这种基因变异可以遗传。 它可以让普通人实现进化，让异能者实现二次甚至是三次进化。 从理论上来说，若是能妥善利用潘多拉残骸中的物质，可以实现全体人类共同进化。 哪怕一个人出生后就是先天残疾，也能通过这种提取物质实现基因序列重组、变异，进化为健全强悍的异能者。 但事实上，潘多拉残骸中的物质放射性太高，人体根本无法承受，甚至不能直接接触，否则会出现致命性损伤，最终器官衰竭，浑身溃烂而死。 联盟理事会对于潘多拉残骸的管控十分严格，保存着潘多拉残骸的研究院或是异能组织，常年位于监察署以及军方的严密监视之下。 毕竟，潘多拉残骸若是落入类似方舟组织这样的极端主义群体手里，一定会成为毁灭世界的大杀器。 联盟理事会以及各洲异能组织将方舟视为整个五洲乃至全人类的敌人，就是因为他们利用潘多拉残骸中的活性提取物质改造出了实验体。 实验体不仅拥有更加强悍的身体构造，甚至能作为承载异种灵魂体的容器。 四年前覆灭方舟组织后，监察署和军方没有从方舟的总部以及各处实验基地发现潘多拉残骸的踪迹，这些年来一直在暗中追查，依旧无果。 谁能料到，潘多拉残骸以及方舟会在四年后的今天突然同时出现在南洲边境。 方舟组织余孽重启了异种实验，并且在不断的制造并筛选异种。 他们究竟想做什么？ 沈明姝闭上眼睛，浑身气息森寒彻骨。 事情的严重程度超乎她的预料范围。 沉思片刻，沈明姝开口道：“潘多拉残骸不能落在方舟手里。” 必须想办法夺过来。 秦时月沉吟：“伊斯尼亚说，这个余教授近距离接触过潘多拉残骸，那就先从她下手？” 沈明姝颔首，神情晦暗不明。 与此同时，实验台前。 “准备就绪。” 实验台两旁，助手已经做好意识体转换前的准备工作，转身询问余教授：“教授，开始吗？” 这种级别的实验，根本用不着余教授亲自动手，她全程交给手下的助手们去做，自己则在一旁漫不经心地盯着。 闻言，她淡淡嗯了一声。 助手们得到指令，开始操作仪器，转换装置启动，仪器屏幕上那团扭曲模糊的灵魂体顺着操作指令，被输送进全新的躯体里，适应、融合。 整个过程不超过两分钟。 实验室内一片安静。 半晌，实验台上的中年男人眼皮微动，睁开了双眼，涣散的瞳孔逐渐聚焦，他缓缓坐起身子，打量着自己全新健康的身体，眼底不禁浮现出无法掩饰的激动。 “成功了……成功了！” 男人的神色激动得有些癫狂，双脚下地，撑着实验台站了起来，生硬僵涩地走了两步，疯狂大笑：“我能站起来了！我不用死了！” 他不用再坐轮椅，也不用继续受癌症的折磨。 耗尽了全部家当，终于换来了新生的机会。 这就是异种实验。 提取一个人的灵魂体，将其置换转移到另一个人的身体里。 只要意识不消散，就可以拥有无数次崭新且健康的生命。 另一种意义上的重生与永生。 然而，男人并没有高兴多久，没过一会儿，他的脸色猛地一变，全身肌肉痉挛，骨关节咔咔作响，双腿瘫软跪在地上。 “这……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他无法控制身体了？ 男人求助似的目光望向余教授，对方对此并没有多大反应，神色平静，仿佛早就已经司空见惯。 巨大的恐慌顿时笼罩在他心头。 下一秒，男人陡然发出急促痛苦的呻吟，全身皮肤迅速溃烂流脓，散发出恶臭，手脚像是被拉长的橡皮一般，瘫软垂落地面，四肢血管通红膨胀，直接从溃烂的皮肤里裸露出来。 “余教授……救命！” 每说一个字，男人嘴里就会吐出血沫，混合着脱落的牙齿和软组织。 没有人搭理他。 所有人都面无表情的旁观这一幕。 眼睁睁看着男人浑身抽搐，双目睁大，五官扭曲融合到一起，身体被鳞片覆盖，慢慢变成了不人不鬼的怪物。 “又失败了。” 给男人做实验的助手紧皱起眉头，失落地叹息一声。 余教授挥了挥手，让人把地上的怪物拖下去，冷漠开口：“前两次实验失败，就不该给他做第三次，浪费时间。” 助手垂下头乖巧听训。 这个男人是当地有名的富商，身家百亿，却身患重病，他用尽所有的人脉和钱财才搭上方舟，想要通过异种实验实现“进化”。 这世间还有无数人像他一样，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换取进化的机会。 但是，一次成功的异种实验，灵魂体和容器都必须优秀，像这种劣等基因，只能做一次性耗材，拿来给他们这些新人练手。 余教授不欲多待，“都散了，记得收拾干净。” 说完，转身离开实验室。 沈明姝几人对视一眼，不着痕迹地跟上去。 第119章 这段时间遇见的空间异能也太多了些 一边追着，秦时月紧皱起眉：“阿姝，联系不上外面。” 整座地下基地都设置了屏蔽信号的装置，再加上这里距离地面起码几百米，周围又是废弃矿洞，有残存的辐射干扰，通讯器宛如一块废铁。 沈明姝扭头看向伊斯尼亚。 伊斯尼亚立刻摊手：“别看我，我现在能量没完全恢复，能保持附身状态就不错了，别的做不了。” 待会儿要是打起来，她说不定连异能都用不出来，得躲在这两人身后。 沈明姝：“……我是让你回去，换疏桐出来。” 她本来就没指望伊斯尼亚。 祂这次完全是因为感受到了潘多拉残骸的气息才终止沉眠突然苏醒，能量肯定没恢复。 “……” 伊斯尼亚噢了一声，碧绿色瞳孔幽怨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是在不满她嫌弃自己，而后迅速遁回宴疏桐体内。 反正现在也不需要祂了，在外面待着还浪费能量，不如回去睡觉。 漠然的幽绿色瞳孔阖上，再睁开，取而代之的是琥珀色双眸。 宴疏桐掐了掐眉心，对伊斯尼亚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子有些适应不良，身形摇晃两下。 “……下次能先打个招呼吗？” 她的语气听上去颇为咬牙切齿。 伊斯尼亚在她体内冷傲地哼了一声，继续沉眠去了。 宴疏桐无奈地叹息一声，抬眼看向沈明姝，问：“姐姐，你想让我回去带着丰叔他们进来端了这里？” 伊斯尼亚附身的时候，她们之间的记忆和感官是共享的，沈明姝刚才所有的话，她都听得一清二楚。 也猜到了沈明姝想做什么。 沈明姝嗯了一声。 “记得弄出点动静，越大越好。” 刚才那个余教授，似乎是目前基地最高级别的方舟成员，还不确定是否有其他干部以及异能者。 让宴疏桐带人制造混乱，吸引基地里所有方舟成员的注意力，也试探这座方舟基地的部署及防卫，一举两得。 同时，她和秦时月也可以混水摸鱼，找机会对余教授下手。 “我明白了，你们小心。” 宴疏桐嘱咐了她们一句，便转身按照原路返回。 沈明姝与秦时月继续跟着余教授，只见她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再出现，已经换了一身装扮，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余教授脱下白大褂，换上特制的防护服，沈明姝很熟悉，这是为了避免潘多拉残骸释放出的辐射损伤人体而特制的衣服。 沈明姝挑了挑眉，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得来全不费功夫。 两人默契地悄悄跟上她的脚步，并没有引起她的注意。 余教授一路左拐右拐，来到了一间位置非常隐秘的实验室前，熟练的输入密码，厚重的铁门缓缓打开，她走了进去。 在大门自动闭合之前，沈明姝和秦时月身形灵敏地闪了进去。 余教授对这一切毫无察觉，她扶了下眼镜，镜片反射出冰冷的光芒，目光紧盯着实验室中央巨大的玻璃容器，容器内静静漂浮着一枚散发着幽光的潘多拉残骸碎片。 躲在暗处的沈明姝和秦时月对视一眼，找到了。 余教授径直走向容器，开始操作旁边的仪器，一如往常地从潘多拉残骸中提取活性物质。 就在此时，尖锐而急促的警报声瞬间响彻整座地下基地。 实验室内的红色警示灯疯狂闪烁。 宴疏桐那边开始行动了。 余教授神色猛地一变，按下仪器旁边的通讯按钮，声音冷沉：“怎么回事？” 通讯器那边的声音非常嘈杂混乱，还夹杂着打杀惨叫声，有人断断续续的回答她：“余，余教授，不好了！有人闯入基地！” “什么？” 余教授眼神一冷，不等她问明白，那边就突然惨叫一声，切断了通讯。 外面的打斗声越来越近，余教授面沉如水，当机立断，立刻拍下墙壁上的紧急按钮。 咔哒。 禁锢着容器的智能锁被打开，玻璃罩中间打开一道口子，潘多拉残骸碎片被密封在特制的储存融合其中。 外面情况不明，极有可能遭到了入侵。 虽然不知外人是如何发现的地下基地入口，但她的直觉告诉她，此次来者不善，绝不能让任何人发现潘多拉残骸。 她必须立马带着潘多拉残骸碎片转移！ 眼见余教授想逃离，沈明姝指尖银光一闪，两把柳叶刀朝着她的面门而去，擦着她白皙的脸庞，直直扎进了墙壁。 刀声震颤的细微嗡鸣声惊得余教授瞳孔剧缩。 “什么人！” 她心脏停跳半拍，猛然转身，看见两道穿着防护服的身影从暗处缓缓走出来。 随后清晰地看见面罩后一双漠然冰冷的眼睛，其中透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危险杀意。 “你，你们是谁？” 余教授抱紧装着潘多拉残骸的容器后退两步，猛然意识到什么，迅速将容器藏在身后。 秦时月轻嗤一声：“别藏了。” 余教授此刻冷汗直冒。 她不是面前这两个女人的对手。 她们是什么时候潜进来的，基地里的防卫系统竟然没有丝毫察觉。 实验室门外传来剧烈的撞击声和喊杀声，并且在不断靠近。 沈明姝抬起步子缓缓走向余教授，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温度：“交出来。” 本来可以一刀抹了她的脖子。 但这个余教授在方舟组织内部的地位应该不低。 留她活口，能审出更多线索。 余教授心脏剧烈猛跳，不断往后退，身子抵在了实验台上，浑身微微颤抖。 潘多拉残骸绝对不能被夺走，否则她会被组织处死的。 余教授眼神冷沉的盯着沈明姝和秦时月，手边不知抓到了什么器具，猛地向她们一掷。 沈明姝微微侧身，轻松躲过。 下一刻，余教授趁此间隙猛地转身，按下了实验台上一个隐藏的按钮。 还好她提前准备了后路。 刹那间，她的身侧陡然出现了一道漆黑的空间裂缝。 沈明姝眼神微变，气得在心底暗骂一声。 又是这踏马该死的空间转移！ 她这段时间遇到的空间异能未免太多了些。 余教授抱着潘多拉残骸，毫不犹豫地跳入空间隧道中。 沈明姝自然不会让她如愿，一个闪身，瞬息之间跃入了空间隧道，秦时月也紧随其后。 三人一同消失在了空间隧道中。 与此同时，实验室的大门被人猛地撞开，宴疏桐已经控制了基地，从俘虏的研究员口中得知了这间实验室，匆忙赶了过来，却不料正好看到这令人目眦欲裂的一幕。 宴疏桐瞳孔剧烈一缩，失声喊道：“姐姐！” 她下意识想要追上去，却已然来不及。 空间隧道骤然闭合，产生的气流将她震了回去。 “该死的！” 第120章 你怎么会在这里？ 宴疏桐站在原地骂了几声脏话，脸色冷得像冰，整个人被寒气包裹。 尖锐的警报声依旧回响整座基地。 就在这时，轰隆一声闷响，地面猛烈震颤。 “不好了，大小姐！” 宴丰跑了进来，语气急促：“有人开启了基地的自毁系统，这里要塌了，我们必须立刻离开！” 这座基地位于地下几百米，上方又有废弃几座矿洞连着，一旦坍塌，足以把他们所有人掩埋在这里。 宴疏桐咬牙，脸色冷峻，刚才伊斯尼亚从沉眠状态强行苏醒，意识体能量虚弱，附身的时候抽取了她不少精神力来维持稳定，她现在没办法出手阻止塌陷。 可是如果他们撤离，这里一塌，沈明姝和秦时月怎么办？ 宴疏桐望向空间隧道消失的位置，神色紧绷，脑中思绪急转。 这条空间隧道既然是方舟组织留的后路，那出口必定不会在这附近。 思索几秒后，宴疏桐果断转身，冷声下令：“撤！” 山脉外围，一直守在此处等待沈明姝消息的年泽兰等人忽然感觉整座山都在猛烈摇晃颤抖。 “怎么回事！” “地震了吗？” 年泽兰掀开帐篷出来查看情况，不知谁大喊了一声：“你们快看那边！” 所有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然后瞳孔剧缩。 不远处的蜿蜒山脉陡然从中间裂开，山体表面出现一道道巨大的裂缝，开始塌陷下沉，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尘土飞扬，山石滚落。 监察署众人目前所在的位置还在安全范围内，没有被波及。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震惊的脸色空白。 年泽兰第一个反应过来，神情冷沉，“出事了，所有人，跟我进山！” 她的声音冷静又果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扯回了所有人的理智。 监察署众人迅速按照她的命令沿着山脉崩塌的方向疾驰而去。 等到他们抵达时，宴疏桐等人已经全部撤离出来，转移到了安全区域，甚至还带着不少抓到的方舟成员活口。 这些人身上穿着统一的防护服，被五花大绑扔在一旁严密看管，身体止不住颤抖，眼底充满了惊恐和畏惧。 宴疏桐站在不远处，神情晦暗不明。 自她脚边三米的位置起，地面开裂出几道巨缝，基地原本的位置塌陷成直径长达几十米的巨坑，地下废弃的矿洞全部裸露出来，坑洞边缘不断向远处崩塌。 自毁系统启动，炸掉了整座基地，连接着基地的废弃矿洞也一并崩塌，整座山脉都陷下去一半。 平静幽寂的深山腹地，瞬间成了废墟。 “这是怎么回事？” 年泽兰带人赶到，见到这一幕后，然后是做了再多心理准备，还是震惊得放大瞳孔。 怎么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她四处张望，却并没有见到沈明姝的身影，正疑惑之际，宴疏桐转身看向她，声音里含着风雨欲来的冰冷气息：“方舟地下基地出现潘多拉残骸，姐姐追捕携带残骸碎片潜逃的方舟组织干部，与其一起跃入空间隧道，现下落不明。” “年署长，方舟在南洲边境建立地下基地多年，并且利用潘多拉残骸进行……” 宴疏桐声音一顿。 异种的存在对人类群体来说是极大的威胁，夺舍重生、灵魂转换这种只会出现在小说和电影里的事情成为现实，一旦泄露，必定会造成民众恐慌和混乱。 毕竟，谁都不会想被一个陌生人的灵魂顶替，让“它”以自己的身份去和最亲密的家人、朋友相处，更不想看到自己身边的人神不知鬼不觉的被人顶替。 这简直太毛骨悚然，骇人听闻了。 所以，二十年来，联盟理事会封锁了所有关于异种的资料，除了联盟高层人员，外界对方舟进行的异种实验一无所知。 宴疏桐眼底划过一抹看不透的情绪，继续开口道：“……此事非同小可，请立即上报，让南洲监察署尽快赶来边境，全力追踪潘多拉残骸的下落。” 不过，事关重大，区区南洲监察署恐怕还不够，好在审判庭和中洲监察署总部的人此刻也在秦城。 只要他们收到消息，就一定会通知联盟理事会。 她这短短的两句话，却让年泽兰眼前一黑又一黑。 方舟基地。 潘多拉残骸。 宴疏桐嘴里每吐出一个词，年泽兰的心脏就一阵骤停。 她紧捂住胸口，呼吸变得有些不畅，险些当场晕过去，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南洲边境为什么会出现潘多拉残骸？！ 另一边，沈明姝和秦时月追着余教授进入空间隧道后，对方就不见了踪影。 周围漆黑一片，脚下只有一条幽深阴暗的道路，看不到尽头。 既然只有一个方向，人肯定就在前面。 沈明姝和秦时月对视一眼，两人齐齐将防护服一掀，换回了原本的装扮，手里分别握着冲锋枪，追了上去。 出了空间隧道，沈明姝环顾一眼四周，目露警惕。 是一间陌生冰冷的实验室。 风格和地下基地的实验室很像，却又不太一样。 “奇怪，人呢？” 秦时月也打量着周围，并没有发现余教授的身影，表情纳闷：“跑得这么快？” 那个余教授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跑得居然比她们两个异能者还快？ 沈明姝摇了摇头，沉吟道：“空间隧道的出口，可能不止一个。” 她们仓促之中追了过来，也许正中敌人的下怀。 目的就是为了引开她们。 秦时月回头看了一眼已经消失的空间隧道，啧了一声：“我活了二十多年，只听说过白塔曾经做过有关建立空间隧道的实验，没想到会在南洲边境的地下基地里见到实物。” 空间隧道这种东西，虽然听上去玄幻了些，但是也不难实现。 这世间有一种异能极为特殊罕见，可以解离提取他人的异能，将其独立保存并使用。 空间隧道本质上就是由拥有解离能力的异能者剥离空间型异能者的异能，并将其储存在特制的仪器中，实现空间转移。 不过，理论上可以实现，现实却极难做到，空间型异能者稀少，拥有解离能力的异能者更加罕见。 毕竟想要同时凑齐这两种类型的异能者，难如登天。 可是方舟的人不仅做到了，而且这空间隧道甚至还能延伸到不同的出口。 抛开立场和原则不谈，方舟这群家伙真是群天赋异禀的疯子。 可惜，这群疯子做的事情太过丧心病狂泯灭人伦，就算他们比白塔的首席研究员们还要厉害，五洲也容不下这些极端主义犯罪分子。 “潘多拉残骸必须拿回来。” 沈明姝接上她的话，眉头紧皱：“否则，说不定方舟这群傻逼会研究出什么更恶心人的玩意儿。” 秦时月点头，深表赞同。 不过，人既然已经追丢了，当务之急，还是要先联系宴疏桐。 秦时月刚拿出通讯器，沈明姝立刻按住她的动作，声音冷沉：“有人。” 两人对视一眼，身形一闪，屏住呼吸，躲到实验室门后的视线盲区。 紧接着，实验室沉重的大门缓缓打开，两道挺拔的身影走了进来。 沈明姝眼中寒光一闪，冲锋枪漆黑冰冷的枪口瞄准来人，二话不说抬枪上膛。 咔咔！ 来人反应警觉，第一时间发现了不对劲，背靠着背，同时拔枪对向她们二人。 气氛陡然剑拔弩张。 就在双方即将扣动扳机之时，动作却齐齐一顿。 沈迟言一身迷彩作战服，身形挺拔，气场凌厉，目光落到沈明姝那张白皙精致的面容上，双眸微微睁大：“阿姝？” 沈明姝：“……怎么是你？” 同样一身迷彩服的谢斐和秦时月举枪互相指着对方脑门，面面相觑，脸上浮现出同款惊愕。 “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怎么会在这里？” …… 男女主又见面咯~ 第121章 忘了说，你爸也在 下一刻，两人几乎又同时出声： “你们不是在调查实验体吗？” “你们不是去找吴伟才了吗？” 谢斐：“……” 秦时月：“……” 空气有些沉默。 两分钟后，四人聚在一起，捋清目前的情况。 “潘多拉残骸？” 谢斐觉得自己的脑子可能不够用，不可置信地再次求证：“你们确定那不是伪造出来的假货？” 如今世界上已知的潘多拉残骸数量有三十七枚，而联盟理事会以及各洲目前掌握的全部潘多拉残骸仅有二十多枚，还有十余枚流落在外，下落不明。 因此，不少人为了向监察署骗取高额悬赏金，私自伪造潘多拉残骸碎片，各种手段层出不穷，仿造的假货也越来越逼真，只是最后经过白塔的检测，都被一一识破。 联盟理事会对潘多拉残骸的看管和监控极为严格，除了内部相关人员之外，外界根本接触不到实物。 沈明姝和秦时月又没见过真正的潘多拉残骸，怎么确认那个女人手中的不是假货？ 秦时月沉默片刻，有些心虚地哼笑一声：“当然是真的，我们亲耳听见他们提到了潘多拉残骸活性提取物。” 伊斯尼亚和潘多拉残骸力量同源，闭上眼睛隔着几百公里开外都能感受到潘多拉残骸的气息。 再说了，就算没有伊斯尼亚，她和阿姝也不会认错，毕竟审判庭总部基地里保存着的十几枚潘多拉残骸又不是摆设，孰真孰假自然能分辨出来。 沈明姝开口：“方舟在用潘多拉残骸活性提取物进行人体实验，那些流窜的实验体就是实验失败的产物。” 闻言，沈迟言紧皱起眉头。 前段时间周老爷子说他知道潘多拉残骸的下落，莫非和方舟有关？ “乖乖。” 谢斐满脸震惊，瞠目结舌道：“方舟这群傻逼玩得可真够大的。” 几十年了，方舟被联盟清剿了一轮又一轮，每次都能卷土重来，并且始终进行着罪恶的人体实验。 四年前那场联合行动，所有人都以为终于把方舟组织彻底拍死，谁知道他们又一次死灰复燃，还悄无声息地在南洲边境搞出这么大的事。 简直比蟑螂还小强。 谢斐有些心累。 起初只是一桩命案，最后牵扯出了实验体和方舟，现在居然还涉及到了潘多拉残骸。 这事没完了是？ “我们追着那个女人进了空间隧道，再出来就到了这里，她人却不见了。” 沈明姝看向沈迟言，打量着他身上的迷彩作战服，挑眉问：“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提起这个，还不等沈迟言开口，谢斐就抢先一步叭叭道：“姝姐，我和你说，这事太无语了，吴伟才就是个大傻逼！” “我们到了他出事的地方后，发现军方的人也在找他，快半个月了，一直都没线索，我和哥询问了吴伟才的手下，没问出什么有用的线索来，觉得他可能已经遭遇不测了，打算给他收个尸。” “结果你猜怎么着？” 谢斐极轻而讥诮地哼了一声：“那家伙活得好好的，只是自己藏起来了。” 要不是沈迟言敏锐地察觉出吴伟才的手下中有人在说谎，他们还要继续被骗得团团转。 说到这里，谢斐就忍不住一肚子火气：“那个傻逼被刺杀吓破了胆，出事后逃到附近的村子里躲了起来，知道军方和监察署的人都在找他，也没敢暴露行踪，怕被找到的同时也引来杀手，躲在村民家的地窖里逃过搜查，过了好几天才敢联络自己的心腹。” 吴伟才倒也聪明，没有轻易相信自己身边的人，试探了好几次，确认心腹没有背叛他，才敢告诉他自己的大致方位。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心腹对他忠心耿耿，就是太蠢了，撒谎都不会，支支吾吾前言不搭后语，被沈迟言三言两语就看穿了破绽。 谢斐翻了个白眼：“我和哥来了之后，为了找这傻逼一天一夜没睡觉，结果他有吃有喝活得挺好。” 甚至还有闲心吩咐心腹帮他盯着点军方和监察署，找出想要害他的人。 听他这火冒三丈的语气，秦时月挑眉问：“所以，你们找到他之后，把他揍了一顿？” 谢斐顿了顿：“没。” 秦时月哼笑：“你脾气挺好。” 换成是她，绝对会把这臭傻逼揍得面目全非，爹妈不认。 不是躲着不肯出来吗？那就永远都别见人了。 “……是没找到人。” 秦时月一愣。 谢斐：“从心腹嘴里逼问出吴伟才的下落后，我们就和军方的人一起赶到了那个村子，结果，去到的时候，那个村子已经空了，村子里的所有人都不见了。” 整座村子连个活物都剩下。 沈明姝蹙起眉头，看向沈迟言，问：“怎么回事？” 沈迟言缓缓开口：“我们在村子附近，查到了实验体的痕迹，顺藤摸瓜，找到了这处制药工厂。” 沈明姝扫视了一眼四周，“制药工厂？” 沈迟言点头，“对，我怀疑那些村民很有可能被实验体抓来了这里。” 村子里并没有留下明显的打斗痕迹，应该不是突发事件，而是早有预谋。 他调查过这家制药工厂的背景，是个三无企业，按理来说早就应该被当地政府取缔，却不知为何一直存在至今。 “吴伟才极有可能也被带到了这里，我和军方的人商量之后，打算和谢斐先行潜入这里查探情况。” 谁知刚潜进来，就迎面撞上了沈明姝。 沈明姝眯起眸子，目露沉思：“这样看来，这家制药工厂，也是方舟组织的基地之一。” 狡兔三窟。 方舟在南洲边境的窝点还真不少。 秦时月看向沈明姝，问道：“阿姝，现在怎么办？” 本来调查实验体和寻找吴伟才分开行动，结果现在撞到了一起。 沈迟言开口道：“空间隧道的限制条件很多，空间转移的距离是固定的，就算有其他出口，也肯定在这附近，不如，我们一起？” 几乎没怎么犹豫，沈明姝就答应了，“可以。” 宴疏桐等人还在地下基地那边没跟过来，这里情况未明，一起行动确实是最优选择。 四人粗略讨论了一下行动计划，基本没什么分歧。 之前在一起执行过那么多次任务，就算四年不见，默契感也没消失，用不着过多解释。 出了实验室后，沈迟言递给她们一人一枚微型通讯器，说：“和军方的频道连着，有事可以联络。” 他已经将沈明姝和秦时月的情况简要告知军方那边，那边也同意她们二人参与行动。 沈明姝接过来戴上，下一秒，通讯器内出现一阵滋滋的微弱电流声，而后传出一道熟悉的低沉嗓音：“阿言，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 是沈司辰。 沈明姝动作一顿，抬头看向沈迟言。 沈迟言脸上罕见地浮现出一抹心虚，目光闪躲，“忘了说，你爸也在。” 沈明姝：“……” 第122章 去找1号帮忙 沈司辰原本是来南洲边境处理流窜实验体以及解决监察署和审判庭之间的矛盾。 结果吴伟才突然遭遇刺杀失踪，生死不明。 上面临时更改了他的任务，让他放下手头一切事宜，赶往吴伟才出事地点，全力搜救，务必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沈迟言见到沈司辰的时候也很意外，不过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没想到，会和沈明姝撞在一起。 眼看沈明姝的脸色越来越冷，沈迟言从怀里拿出一枚东西放在了她的手里。 沈明姝略带凉意的视线下移，落到掌心里那枚小巧的黑色耳钉。 白塔的最新科技产品——千颜。 具备白塔最前沿的全息技术，可以用来伪装容貌，外形小巧，便于携带，并且不容易被发现。 “用这个。” 他知道沈明姝目前还不想让沈家人发现她的不普通。 幸好这次出发之前，让谢斐多做了两手准备。 沈明姝沉默了一会儿，将耳钉扣在了耳廓上，刹那间，一道微光闪过，黑色耳钉释放出幽微的光线覆盖住那张精致白皙的脸。 数秒后，一张陌生的脸庞出现在众人面前。 沈明姝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沈迟言，抬起步伐越过他。 沈迟言唇角微扬，跟了上去。 进来之前，军方的人早已经将制药工厂的地理位置全部摸清，沈迟言复制了一份工厂的地图给沈明姝和秦时月。 “吴伟才被关在哪儿？” 携带潘多拉残骸逃离的余教授不知所踪，目前还是先解救吴伟才更容易些。 沈迟言抬起手腕，调出终端里的虚拟地图，标记了几个位置。 “根据军方查到的资料，这几个地方都是他们用来关押村民的，吴伟才具体在哪里还不确定，需要排查。” 沈明姝淡淡扫了一眼，将位置记在脑海里。 “阿姝，我们先说好，吴伟才这个人的命挺重要的，你不要冲动，要保证他的安全……起码得活着。” 开始行动之前，沈迟言又格外叮嘱了沈明姝一句。 沈明姝睨他一眼：“我看着很像是不顾人质死活的人？” 沈迟言：“……不是像。” 她真干过。 从前有好几次解救行动都以沈明姝意外干掉了人质而宣告失败，那之后，学院基本上就只给他们接清剿和刺杀的任务了。 还有人给沈明姝起了个称号：人质终结者。 旁边一直在偷听的秦时月也想到了这些，顿时憋不住笑出了声，立刻收获了沈明姝一记眼神杀。 猴年马月的事，他竟然记到现在？ 沈明姝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径直加快了脚步。 沈迟言正准备跟上去，手腕的终端忽然震了一瞬。 ［三爷，属下无能，沈小姐出事了！］ ［她为了追踪方舟成员，跃入了空间隧道，现在地下基地已经坍塌，沈小姐也下落不明，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是顾七。 沈明姝失踪，顾七和顾四快急疯了，立刻传消息给他，等待他的命令和斥责。 沈迟言挑眉，抬头看了一眼沈明姝气鼓鼓的背影，简要回复了那边几句。 就在此时，耳边的通讯器里忽然响起：“阿言。” 沈司辰关了公共频道，单独和他对话。 “那两个人，可信吗？” 沈迟言向他解释过沈明姝和秦时月出现在工厂的原因，有军方其他人在，他不好多问，只能顺势同意沈迟言的请求，但是他心里还是有一丝担忧。 沈迟言吩咐完顾七，关掉终端，唇角微勾：“不会有人比她们更可信了。” 听出他言语间透露出的信任，沈司辰眉宇间的担忧稍微淡了一些，说：“好，那你千万小心，找到人之后就立刻通知我们。” 按照原本的计划，沈迟言和谢斐两人潜入制药工厂，查看吴伟才被关押的位置，然后由军方进行解救。 这个计划是沈迟言提出的，沈司辰当时并不赞同。 军方又不是废物，根本不需要他们两名非战斗人员涉险。 而且沈迟言的身体并不好，万一出了什么事，他无法和沈老爷子交代。 但沈迟言坚持要亲自探查这家疑似方舟组织窝点的制药工厂，他也不好反对。 现在又多了两个陌生女人，沈司辰心里顿时更加没底。 沈司辰在军方的临时指挥所里忐忑不安，沈知言和沈明姝那边潜入得却很顺利。 四人都是老手，路上遇到巡逻的守卫或者研究人员，直接割喉放倒或打晕拖走。 动作干脆利落，互相配合得无比默契，没闹出一点动静，就顺利抵达了地图上标记的地点。 他们一一排查过后，终于找到了吴伟才被关押的地方。 那是很隐蔽的地牢，牢房四周用通着高压电流的铁丝网围着，前面有大量黑衣守卫巡逻。 沈明姝按着指节，发出咔咔的声响，刚想上前，却被沈迟言拦了下来。 “慢着。” 沈迟言用终端把地牢的位置发给了沈司辰，道：“确认吴伟才还活着就行，剩下的让军方处理，咱们去找潘多拉残骸。” 看这情况，吴伟才和这些村民只是被迷晕关在这里，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地牢的守卫也很薄弱，军方的人可以应付得过来。 可如果方舟的人趁这个时候携带潘多拉残骸转移，他们再想追查，可就困难了。 沈明姝也明白这一点，颔首同意。 他们现在已经到了制药工厂的核心区域，按照军方这段时间搜集到的资料，制药工厂的幕后老板极有可能就藏在核心区域的园区中。 既然这里也是方舟的一处基地据点，那余教授带着潘多拉残骸逃过来，肯定会和制药工厂的幕后老板碰面。 沈明姝料想得不错。 此刻，制药工厂核心园区中的一栋别墅里。 “废物！” 坐在首位的男人抄起手边的茶杯猛地砸在地面。 茶水和瓷片残渣洒满了柔软昂贵的地毯，洇湿一片。 余教授狼狈不堪地跪在男人面前，双手被反剪到背后，身旁站着两名高大强壮的保镖死死按住她的肩膀。 “309基地的地理位置是最隐蔽安全的，上面信任你的能力，才把潘多拉残骸放到你那里，结果基地被外人闯入、潘多拉残骸险些被夺走不说，你还让对方顺着空间隧道跑来了我这里？” “余灵，你是不是想死？” 男人的眼底划过一抹凶狠的寒光，语气咬牙切齿，含着令人心惊的杀意。 钳制着余灵肩膀的保镖闻言，手上力道顿时加重，将她的身子压得更低，白皙姣好的面容几乎贴到地面那些锋利的茶杯碎片上。 余灵脸色病态苍白，嘴唇毫无血色，整个人和刚才相比无比虚弱。 她只是个没有异能的普通人，近距离接触潘多拉残骸，对她的身体损害非常大。 “……我也不知道那些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余灵的声音微弱，夹杂着不间断的轻咳：“但她们的目标很明显就是潘多拉残骸，咳咳咳，请您赶紧向上面汇报，不然我担心监察署的人会——啊！”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男人气冲冲的从椅子上站起来，上前猛地踹了她一脚，边踹边骂道：“没用的东西！” 南洲边境的基地都归他管辖，如果让秦城那边知道已经有人发现了边境基地和潘多拉残骸，不用等监察署的人来抓他，上面肯定不会放过他。 男人越想越气，连踹好几脚，余灵的身体本就虚弱，经不住他的力道，直接晕死过去。 “拖下去。” 保镖带着失去意识的余灵离开。 男人在偌大的别墅客厅里来回踱步。 潘多拉残骸目前在他这里，那两个顺着空间隧道跟过来的女人倒也好处理，杀了就行。 只是基地被外人闯入，消息肯定瞒不住。 监察署和军方的人估计很快就会找上门。 基地被一窝端了事小，潘多拉残骸若是出现闪失，组织肯定会把他碎尸万段。 男人的视线落在装着潘多拉残骸的容器上，眼底闪过一抹精光。 “得去找1号帮忙……” 第123章 让所有人一起陪葬 这座制药工厂的核心区域是一大片园区，园区内分布着别墅和各类建筑设施。 吩咐下面的人增强工厂的防卫后，男人带着潘多拉残骸，去了园区角落里的一处小院。 这处小院位置非常隐秘，周围却隐藏着比他那里多了一倍的保镖和守卫。 这里面住着的，是a级实验体——1号。 1号曾经是方舟组织二十年前实施一种计划后改造出来的第一名a级实验体，实力强悍可怕，组织内无人是他的对手。 他是首领专门制造出来的生物兵器，没有正常人的思维和情绪，眼里只有杀戮和血腥。 四年前方舟总部被联盟清剿，1号负伤被俘，而后被送上联盟法庭，判为无期徒刑，终身监禁在东洲黑山监狱，永远不得释放。 几个月前，黑山监狱暴动，1号趁乱出逃，越过东、南两洲边境线，躲在了深山里。 他躲藏的位置恰巧在这座制药工厂的监视范围内，他们发现1号的时候，他已经重伤濒死。 作为方舟组织在南洲边境的最高负责人，男人发现1号后，起了心思，并没有立刻上报他的消息，而是治好他的伤，将人留在这里。 1号可是一把大杀器，如果能利用好，能成为他的保命符。 进入小院，男人挥了挥手，让佣人们都出去，自己进了屋子，换上一副笑脸，看向正坐在沙发上专心致志玩游戏机的青年。 青年年纪大概二十岁左右，留着寸头，面容俊秀，眉骨凌厉，额角有一条细长的疤，整个人看起来很凶。 他穿着宽松舒适的家居服，脖颈处戴着类似choker的抑制项圈，浑身凶狠气息中又夹杂着一丝慵懒，宛如一头收起利爪的野兽。 “1号……” 男人斟酌着开口，还没等他说完，沙发上的青年头也不抬地问道：“这次杀谁？” “不不不！这次不杀人，想让你帮个忙。” 一局游戏通关，青年从游戏机屏幕里抬起头，眼神平静地看向他，表情浮现出几分疑惑。 男人连忙道：“我打算离开这里，你能帮忙护送我吗？” 拜余灵那个蠢货所赐，这座制药工厂的位置很有可能已经被人盯上，他和潘多拉残骸都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了。 但是贸然逃离，中途若是遇上监察署或军方的人，他肯定不是对手。 1号是异种计划改造出来的实验体，实力凶残，目前是这里最强的存在，无论是监察署还是军方的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有他在，他们肯定能够顺利脱逃。 “你要去哪儿？” 青年歪了歪脑袋，脸上浮现出一抹天真的疑惑。 男人嘴角露出讨好的笑容：“这里不安全了，我必须转移去其他地方。” 青年唔了一声，似懂非懂的道：“是因为园区里闯进来的那几个人吗？” a级实验体的精神力和感知力远胜于同等级下的异能者，青年虽然待在小院里悠闲地打游戏，可整座园区的状况他只要稍微释放精神力就能一清二楚。 “唔，这几个人的精神力貌似都不在我之下。” 青年看向他：“老孟，你惹麻烦了？” 孟达脸色微微一变，眼底一片冷沉。 精神力不在1号之下？ 潜入进来的到底是什么怪物！ 不行，这里不是久留之地，他得走。 孟达加入方舟组织的时间并不长，但由于他能力出众，没过多久就成为了方舟在南洲边境的最高负责人。 但他和那些追求刺激的极端主义疯子不一样。 他的异能天赋不高，平时最爱沉迷享乐，对强大的力量以及二次进化没什么兴趣，加入方舟组织，只是为了实现永生。 孟达怕死，并且很惜命。 他没有为方舟组织奉献生命的崇高精神，只想好好活着。 这么多年生死关头磨练出的对危险的警惕直觉告诉他，必须立刻离开！ 孟达思考片刻，转身对手下人吩咐道：“启动园区里的紧急警报系统，一级戒备，吩咐下去，从现在起，这里的最高负责人由余灵接任，所有人都要无条件听从她的命令。” 既然祸是余灵惹来的，那后果就让她自己承担。 手下一愣：“这……” 孟达吼道：“还不快去！” 手下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孟达回头看向1号，脸上挂起笑容：“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 青年的表情有些纠结：“可是我的游戏……” 孟达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我给你买最新款的游戏机。” 1号身为异种计划最初被改造出来的实验体之一，虽然实力强大，血腥凶残，可智商和心理年龄却只有十几岁，宛如孩童一般，很容易控制。 不管怎么样，他现在都必须哄着1号带着他和潘多拉残骸安全撤离。 青年面露纠结，思考了一会儿，点头答应：“好。” 这段时间他一直住在这个小院，有些舍不得离开，不过为了新款游戏机，就听一次孟达的话。 闻言，孟达松了口气，脸上浮现出大大的笑容，同时瞥了一眼旁边心腹手里拿着的潘多拉残骸。 只要有它在，就算自己弄丢了基地，组织也会留他一条命。 孟达赶来小院的时候就已经下了命令，让心腹销毁核心资料，以最快的速度带着1号从园区的暗道里离开，赶往另一处据点。 另一边，好不容易醒来的余灵得知自己被抛弃，险些再次晕过去，她咬着牙，一字一顿：“孟、达！” 他竟然丢下自己，带着潘多拉残骸跑了？ “余教授，闯进园区的人已经接近核心区域了，我们的人拦不住，现在该怎么办？” 手下急得脑门冒汗。 孟达临走之前下令加强戒备，沈明姝几人意识到他们已经被发现后，索性也不装了，直接开干，一路杀了过来。 整个园区内所有人都聚在一起，却仍然无法抵挡他们四个人。 所过之处，遍地尸体，令人毛骨悚然。 更可怕的是，军方也派人把这里围了起来。 此刻他们是插翅难飞，孤立无援。 房间陷入安静。 手下不确定地又喊了声：“余教授？” “哈哈……” 余灵突然大笑两声，神色癫狂，眼底充满了绝望和愤怒。 她被抛弃了。 潘多拉残骸和基地的存在暴露，他们肯定会被监察署和军方盯上。 这里已经保不住了。 孟达是故意的，他要自己留下来送死！ 亏自己拼死把潘多拉残骸从339基地带出来投奔他，他竟做得这么绝！ 混蛋！ 余灵眼神变得冰冷恶毒，抬头看向那人，令他不由得浑身寒毛直竖，她的目光极轻极柔，又透露着阴沉森然，问道：“你们孟老大，在园区里养了不少异兽和实验体，对？” “是、是的……” “都放出来。” 放出来，让这里所有人，一起陪葬。 第124章 我女儿的名字里也有一个‘姝\\’字 沈明姝冷脸扣动扳机，子弹洞穿扑上来的异兽头颅，尸体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随后，对面的子弹铺天盖地射了过来。 她灵巧地穿梭在枪林弹雨间，随手挟持一名实验体当做护盾，并快速击杀对面高处的狙击手。 “这异兽和实验体怎么越杀越多？” 秦时月跟在她身后，熟练地换掉已经空了的弹夹，咔哒上膛，抬枪无差别扫射。 沈迟言和谢斐也在不远处，一枪一个实验体。 “很明显，对方已经破罐子破摔了。” 谢斐灵活地闪避对面的攻击，同时抬手扭断了对方的脖子，看向不远处不断涌来的异兽和实验体，啧了一声：“这数量，还真壮观。” 沈迟言几个闪身来到了沈明姝身后，和她背抵着背，说：“军方的人已经进来了，阿姝，我们得找到他们的头目。” 沈明姝明白他的意思，和他对视一眼，抬起冲锋枪枪口横向扫射，子弹如雨点般倾泻而出。 涌上来的异兽和实验体出现了一个缺口，两人抓住时机，迅速向他们的防线内冲去。 “余教授不好了！军方的人打进来了！” “教授，他们火力太猛，我们拦不住！” 手下连滚带爬地跑进来，脸上充满了绝望与恐惧。 外面混乱一片，喊杀声与枪声交织在一起，火光冲天。 “杀！哈哈哈哈哈！都给我杀！” 余灵神色疯狂，揪住了那人的衣领，阴毒冷笑：“我不管，你们必须给我顶住，都给我上！谁敢跑，我就弄死谁！” 手下看向她的目光染上一抹惊恐。 她已经疯了。 “不，不要，求求你……” “别杀我，别杀我！” 砰砰！ 求饶的声音戛然而止。 别墅大门猛地被撞开，两具尸体被丢了进来。 沈明姝和沈迟言浑身浴血，缓缓走了进来，气势凌厉森寒，宛如两尊杀神。 见到沈明姝的一瞬间，余灵瞳孔惊惧得放大，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抖。 “又是你？” 就是这个女人，逼得她不得不放弃基地，开启空间隧道逃跑，又被孟达抛弃。 都是因为她！ 余灵仿佛真的已经失去了理智，一股热血涌上头，眼眶充血，目眦欲裂，拿出一把匕首，直直朝沈明姝刺去。 “去死！” 沈迟言微微蹙眉，抬起长腿踹向她的膝盖，力道极重，传来清晰的骨裂声。 余灵扑通一声跪在了二人面前，手中的匕首咣当掉落在地。 她却像是感觉不到痛意一般，挣扎着想要扑向沈明姝，被沈迟言两枪洞穿了肩膀，倒在地上痛苦得呻吟。 沈迟言皱眉看着这个疯女人，扭头问道：“你认识她？” “嗯，她就是带着潘多拉残骸逃跑的那个女人。” 沈明姝看向地上动弹不得的余灵，微微皱眉。 几个小时不见，她怎么变成这副神志不清的模样？ 沈明姝蹲下着身子，目光冰冷的俯视着余灵，质问：“潘多拉残骸呢？” 余灵躺在地面上，不断发出急促嘶哑的呻吟，嘴里冒着血沫，发出喝喝的声音。 这个样子，暂时也问不出什么了。 军方的人很快到达现场，沈司辰担心沈迟言会受伤，亲自带队进来。 随着大部队的涌入，园区内的局势瞬间发生了逆转。 在军方强大的火力覆盖下，园区内所有实验体和异兽都被快速清除，剩下的方舟成员和保镖也纷纷举手投降。 沈司辰快步穿过被枪林弹雨射成废墟的区域，径直走向园区中央的那栋别墅。 忽然，他的脚步一停。 别墅大门敞开着，从里面缓缓走出两道身影，一道高挑纤细，一道颀长挺拔。 远远看着，甚为相配。 沈司辰挑了挑眉，眼底透出一抹意外之色。 阿言和这位女生，好像很熟悉的样子。 沈明姝正擦拭着枪口的血迹，突然看见穿着军装的沈司辰，身形一顿，下意识抚上耳垂。 千颜还在。 沈司辰走上前，视线状似无意地落在沈明姝身上，目露询问：“阿言，这位是……” 未曾料到沈司辰会这么快过来，沈迟言还没想好怎么和他介绍，犹豫了一瞬。 沈明姝适时开口：“我姓夏。” 她刻意改变了声线，沈司辰并没有察觉出异样。 “夏小姐，你好，幸会。” 沈明姝颔首，“接下来就要麻烦诸位了。” 沈司辰笑着道：“应该的。” 就在这时，秦时月和谢斐赶了过来。 秦时月摘下耳朵上的通讯器，随口喊道：“阿姝，你这里怎么样——” 下一刻，她看清了一身军装的沈司辰，双眸骤然睁大，整个人顿住。 沈司辰惊讶地看向沈明姝：“阿姝？” 沈明姝：“……” 沈迟言：“……” 气氛沉默了两秒，沈明姝出声找补：“我叫夏舒，舒适的舒。” 她回到沈家时伪造的那份资料，只有沈老爷子清楚，那个时候沈司辰刚从南洲基地匆匆赶回老宅，还没来得及看。 所以沈司辰不知道夏姝这个名字。 不过，为了避免他起疑心，沈明姝干脆直接改了一个字。 沈司辰恍然：“这样啊……” 这世上同名同姓的人很多，只是，不知为何，刚才他听到这个女生的名字，下意识就想到了沈明姝。 不得不说，这个女生无论是年纪还是身形，都和小姝很相似。 但是，沈明姝远在秦城，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呢？ 自己可能是离家太久，想小姝了。 沈司辰失笑地摇了摇头，嘴角露出一抹笑容，道：“我女儿名字里也有一个‘姝’字，听上去和你很像，一时听岔了，不好意思。” 提及沈明姝，沈司辰冷峻威严的眉眼柔和下来，透露出几分温情。 等这次任务结束回去，他一定要抽时间多陪沈明姝。 仔细想想，自己之前曾经许诺过要带沈明姝玩遍在秦城，貌似都食言了。 希望小姝别生他的气。 沈明姝神色淡定：“没事。” 不远处看着这父女相见不相识一幕的秦时月：“……” 你们沈家人真会玩儿。 她正感慨着，谢斐也走了过来，脸上透露着疲惫：“终于结束了，哥，姝姐，我们接下来……沈大哥？！” 他在见到沈司辰那张脸时，惊得直接炸毛，声音陡然变调，吓了所有人一跳。 众人的目光瞬间全部落在他身上。 沈司辰微微蹙眉，是他的错觉吗？ 感觉他们都怪怪的。 谢斐讪讪道：“……不好意思，刚才嗓子不太舒服哈哈哈。” 空气安静得有些尴尬。 谢斐表面镇定，内心疯狂直冒冷汗。 救命啊！ 沈司辰怎么和沈明姝直接撞上了？ 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他差点要被吓死了。 不过还好，看起来没发现沈明姝伪装的破绽。 第125章 我怎么从你眼睛里看到了难言之隐？ 余灵被抓到，潘多拉残骸却不翼而飞。 沈明姝本想继续审问她，可余灵恢复意识后就彻底疯了。 军方的医护人员给她做了详细检查，发现是她近距离接触潘多拉残骸造成的。 潘多拉残骸释放出的辐射，就算是实力强悍的异能者也会受到影响，更何况余灵只是一个普通人。 极度的悲愤绝望崩溃再加上潘多拉残骸辐射对她身体造成的损伤，余灵基本已经没救了。 这人是生是死沈明姝并不在意，只是，她是目前唯一一个知道潘多拉残骸下落的人。 整座制药园区被清剿后，后续还有大量工作需要处理，几人跟着军方的人回到了附近的军区基地，刚安顿下来不久，沈迟言和谢斐便被沈司辰拉着去开紧急作战会议。 从军区医院重症监护室出来后，沈明姝立刻联系了宴疏桐。 他们在清剿园区时，并没有发现这座制药园区的负责人，根据被俘成员的口供，那人极有可能带着潘多拉残骸潜逃。 军方已经在附近进行严密布控，但为了万无一失，她还是需要宴疏桐过来一趟，让伊斯尼亚感应潘多拉残骸的方位。 伊斯尼亚的力量与潘多拉残骸同源，二者又都是外星未知生命体，这世上没有人比祂更熟悉潘多拉残骸的气息。 消息发出去后不久，宴疏桐便回复了她。 ［好，我会尽快赶过去。］ 沈明姝收回手机，走出医院大门，一直等在外面的秦时月迎了上来，说：“吴伟才还在昏迷，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至于抓回来的那些方舟成员，军方的人看得很严，估计得等三哥他们回来之后才能审。” 沈明姝抬手看了一眼时间，距离沈迟言被拉去开会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她眯了眯眸子，给沈迟言发了个消息。 ［我要审问那些从园区里带回来的人。］ 她们两个目前在这军区基地里算是身份不明的陌生人员，军方是看在沈迟言的面子上，才允许她们自由活动，至于其他的事，根本不可能。 她需要审讯犯人的权限。 数秒后，沈迟言回复：［好，我来办。］ 军区指挥中心会议室，沈迟言放下手机，扫了一眼神色凝重的众人。 军方的这次行动本来只是为了解救吴伟才，可却意外的涉及到了方舟组织。 刚才的会议上，沈迟言又抛出了潘多拉残骸这个重磅炸弹。 会议室内的气氛一时格外沉默，所有人的脸色都严肃到可怕。 就在这个时候，沈迟言抬头提出了沈明姝的要求。 “不行！” 坐在会议桌首位的沈司辰还没发话，一名中尉便皱着眉头反对：“沈三爷，我们捣毁的这座制药园区涉及方舟组织和潘多拉残骸，事关重大，怎么能让外人参与进来？” 行动之时，沈迟言向他们简要说明过沈明姝和秦时月值得信任，可这并不代表，她们有权参与此次事件。 那些从园区里带回来的犯人都极有可能是方舟成员，万一她们接触这些犯人是别有用心呢？ 沈迟言目光平静地看向他：“我也是外人，不也参与进来了吗？” 中尉皱眉：“这不一样。” 沈迟言虽然不属于军方，也不属于监察署，但他是南洲第一世家沈家的人，绝对不会和方舟组织有牵连。 而且，这次行动，沈迟言发挥的作用至关重要，若是没有他，他们还不知何时才能发现吴伟才的踪迹。 “那个姓夏的女人来历不明，又中途突然出现在制药园区，就算您和她认识，也不能完全洗清她的嫌疑。” 有人附和。 “是啊。” “没错。” 沈迟言目光一冷，唇角微扯：“谁说她来历不明？” 众人一愣。 “毕业于西洲赤冥学院，曾担任西洲监察署外勤，执行过多次绝密任务，战功赫赫，还接受过中洲监察署慕总长的表彰。” 沈迟言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慢条斯理地开口：“放心，就算在座的诸位有问题，她都不可能和方舟有瓜葛。” 会议桌上一静。 众人神色各异，开始低声交头接耳。 他们都没料到沈明姝和秦时月会有西洲那边的背景。 沈司辰脸上也浮现出惊讶的神色，他清了清嗓子，道：“既然如此，那就让夏小姐审。” 夏舒出现在制药园区，估摸着也是冲着方舟组织来的，多个人帮忙，也能尽早追查到潘多拉残骸的线索。 说完，沈司辰状似无意地看了一眼沈迟言，目露沉思。 他这个弟弟，貌似对那位夏小姐很了解。 而且刚才话里话外还充满了明显的偏袒之意…… 啧。 沈司辰心里升起一抹怀疑，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目光平静地扫了一眼在座众人。 作为南洲基地最高长官，他开了口，底下便没人再反对。 作战会议很快结束，众人相继起身离开。 沈迟言被沈司辰留了下来。 “阿言，你和那位夏小姐，是什么关系？” 沈司辰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奇心。 沈迟言淡定地道：“都说了是朋友。” 但沈司辰并不信，意味深长地拖长尾音：“只是朋友？” 沈迟言的性子一向冷淡，身边除了谢斐，很少见过他和什么人走得比较近，尤其是异性。 突然冒出来的这个夏舒，也从来没听沈迟言提起过。 但之前在园区看他们两人之间的相处，却格外熟稔。 不对劲。 他们之间肯定有故事。 沈迟言掀起眼皮瞥他，吐槽：“一大堆事要忙，你还有闲心想这个？” 沈司辰一顿，无奈叹息：“我也不想啊，你都这个年纪了，老爷子成天闲着没事就在我耳边念叨你的终身大事，我耳朵都起茧子了，好不容易在你身边见到一位异性，当然要问清楚。” 那个夏小姐年纪虽然小了点，但是两个人站在一起，气场挺相合的。 沈司辰一个四十多岁的大男人，也不想干这媒婆牵线的活儿。 只是沈老爷子和他提及的次数多了，让他也生出了一种家有奔三老弟难出嫁的心酸。 沈迟言今年二十七岁，都奔三了，再过几年就要奔四了，再过……咳，扯远了。 总之，他这个年纪的时候，沈聿白都五岁了。 “……” 沈迟言看向他的眼神顿时变得微妙，欲言又止。 终身大事？ 你知道自己现在八卦的对象是你亲闺女吗，哥。 “阿言，你在想什么，我怎么从你的眼睛里看出了几分难言之隐？”沈司辰蹙眉问道。 沈迟言收回视线，轻咳一声：“没什么。” 回去之后让沈明姝注意些，捂好她的马甲。 这要是暴露了身份，场面估计会尴尬到失控。 “是吗？” 沈迟言睨他：“不该你管的别瞎操心，还是想想怎么和总部那边汇报。” 南洲边境出现潘多拉残骸这么重大的事情，军方不可能不上报中洲总部。 到时势必会引起联盟理事会的震动。 不过这些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沈迟言站起身，在沈司辰怀疑的目光中坦然离开会议室，顺手给沈明姝发了个消息。 ［搞定了，你去审。］ 第126章 宴大小姐？ 沈明姝这边开始着手审讯从园区里抓回来的方舟成员，而宴疏桐那边，出了一些小小的意外。 南洲边境出现方舟组织的实验基地以及潘多拉残骸，这件事被年泽兰飞速上报给了秦城那边。 三个小时前，秦城，南洲洲长府。 姜阳脸色极其难看地问道：“你再说一遍，边境那边出了什么事？” 叶宏远站在他面前，神色焦急，语速飞快地重复：“当地监察署上报，发现了方舟组织的地下基地，他们还在利用潘多拉残骸进行人体实验！” 姜阳两眼一黑，身体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瘫坐在办公椅上。 方舟地下基地和潘多拉残骸两个词重重锤在他脑袋上，砸得他呼吸不畅，胸膛剧烈起伏。 “洲长！” 叶宏远紧张地看向他，目露担忧，生怕他一口气上不来撅过去。 “梁监察他们已经启程赶往边境，洲长，我们是不是要赶紧上报理事会啊？” 姜阳面部肌肉紧绷，牙关颤抖，不可置信地喃喃道：“怎么会突然被发现……” 叶宏远没听清：“洲长您说什么？” 姜阳瞬间回过神，缓了一会儿，勉强冷静下来，道：“这件事我来处理，你出去。” 叶宏远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偌大的办公室里陡然安静下来，沉默良久，姜阳猛地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扫落在地。 绝对是沈迟言和谢斐他们！ 几天前这两个人忽然离开秦城前往边境时，姜阳就猜到他们一定发现了什么，立刻联系了许珂，让他停止边境那边进行着的人体实验。 谁知道这个家伙竟然阳奉阴违，根本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这群混蛋！ 他们自己找死，也别拉上他啊！ 姜阳简直快要气疯了。 方舟这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不仅被人发现了边境的地下基地，还暴露了潘多拉残骸的存在。 事情闹到这种程度，中洲联盟理事会那边不会坐视不管。 南洲马上就要成为整个联盟的众矢之地，他这个洲长肯定逃脱不了责任。 他必须想法子把自己从这件事里摘出来。 就在姜阳思绪飞转之时，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秘书急步走进来，道：“洲长，联盟理事会给您发来了紧急通讯，让您尽快上线参与会议。” “另外，中洲白塔那边传来消息，他们已经派遣研究员前往南洲边境。” “你说什么？” 姜阳猛地抬头，神情晦暗不明：“白塔派人来了南洲？” 秘书被他阴沉的脸色吓得一愣，点头道：“是、是的。” 姜阳咬牙，额角青筋突突直跳。 有监察署总部和审判庭的人在就已经够乱的了，现在连白塔也来凑热闹？ 中洲第一异能组织白塔，拥有世界上最顶端前沿的异能科技，当之无愧的异能研究领域领军者。 南洲，边境。 “林博士，我们到了。” 低调的黑色越野车里，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适时出声叫醒后座正在阖眸浅寐的女人。 他的话音落下，后座同样一身白大褂的女子唔了一声，缓缓睁开眼睛，侧目看向窗外，嗓音微哑：“联系监察署，让他们来接我们。” “是。” 女人抬手按了下额角，又偏过头去，闭上眼睛继续补眠。 车子按照定位显示的位置停在了山脉外围。 深山里，监察署在塌陷的基地附近临时搭建了帐篷作为指挥中心。 “白塔？” 听到这个名字，年泽兰倏地站起身，神色震惊。 “是的，他们已经在山脚下了。” 年泽兰连忙道：“快快快，和我去接应！” 那可是白塔啊！ 军方和监察署的所有异能武器装备以及各种检测仪器，全部都来源于白塔。 这些大佬们可得罪不起，更怠慢不得！ 年泽兰带着几个人急匆匆下山，老远便看见一排排印有白塔标志的越野车停在山脚。 她快步上前，脸上堆满笑容，朝着为首之人伸出手：“抱歉，我们没有提前接到消息，让各位久等了。” 那人推了推眼镜，淡淡地道：“无妨。” 然后，他转身敲了敲身后的车窗，俯下身子恭敬开口：“林博士，监察署的人来了。” 车门打开，一位身姿高挑的女人从车上走下来，她的面容姣好，眼神锐利而冷静，整个人散发着冷漠如霜的气场。 女人缓步走到年泽兰面前，淡然地伸出手：“你好，白塔高级研究员，林幼薇。” 年泽兰暗暗吃惊，眼底划过一抹惊艳。 在她的印象里，白塔的高级研究员一般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头子，这位林博士不仅如此年轻，长相和气质也都非常出众，像是豪门世家培养出来的大小姐。 “幸会。” 寒暄几句后，年泽兰带着他们进山，路上和他们说了下关于方舟基地的情况，林幼薇走在她旁边，表情淡漠地听着，没什么反应。 “到了。” 回到临时建立的指挥中心，年泽兰带他们简要参观了下这里，道：“你们是想要先休息还是……” 不等她问完，林幼薇便道：“麻烦带我们去见最先发现地下基地的人。” 来的路上她了解过，第一个发现方舟组织地下基地的并不是监察署成员，而是一伙来历不明的人。 年泽兰顿了一下，笑道：“好的，这边请。” 她领着白塔众人向宴疏桐等人的帐篷所在地走去。 顾七和顾四正蹲在帐篷外面调试手里的设备，他们摆弄了一上午，有些头眼昏花。 顾四仰起头，按了下酸涩的脖颈，目光忽然瞥到了正往这边走来的人影，张了张嘴：“哥，我好像出现幻觉了，看见林小姐正向我们走过来。” 顾七皱了皱眉，以为他是在说胡话，抬头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下一刻，他刷地站了起来，语气恭敬：“林小姐。” 顾四反应慢半拍，终于意识到这不是幻觉，连忙跟着站了起来，垂着头：“林小姐。” 林幼薇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他们，怔愣一瞬，微微蹙眉，“顾二哥在这里？” 沈迟言也没和她说过啊。 而且，以顾怀宴的身体情况，能来这种地方？ 兄弟俩正要开口解释，一道纤细的身影从身后的帐篷里走了出来，开口喊道：“丰叔，收拾好设备，我们要出发……” 声音戛然而止。 视线落在那张白皙冷漠的面容上，宴疏桐缓缓眯起琥珀色的双眸，神情看上去有些晦暗不明。 林幼薇循声望过来，挑了挑眉，语气颇为意外：“宴大小姐？” 第127章 这就是你说的急事？ 顾七的视线在林幼薇和宴疏桐之间转了一圈，有些搞不清状况，开口问道：“林小姐，你们……认识？” 林幼薇并没有回答他，目光紧盯着宴疏桐，唇角扯出一抹弧度，说：“东洲还在戒严，宴大小姐为什么会出现在南洲？”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视线瞬间落到了宴疏桐身上，惊疑不定。 年泽兰表情有些恍惚：“东洲……宴家？” 空气陷入安静。 中洲顾家、北洲柳家、西洲陆家、南洲沈家以及东洲宴家，这五大家族在几十年前曾经是整个五洲联盟的顶级世家，家族底蕴深厚，掌握着无上的资源和权力，在联盟理事会拥有很重的话语权。 只是近十年来，西洲陆家和南洲沈家逐渐衰败，淡出联盟权力核心，北洲柳家内部纷争不断，大厦将倾，唯有中洲顾家和东洲宴家依旧稳坐在金字塔顶端，无人可撼动其地位。 不仅如此，整个五洲无人不知，顾家身后站着白塔，而宴家则代表着审判庭。 而白塔和审判庭之间……有旧怨。 这两大异能组织自建立至今已有几十年，白塔第一任首席林时与和审判庭初代教皇艾薇莉安年轻时便是针锋相对的宿敌，两人都非常热衷于给对方使绊子，一直到死都没和解。 白塔和审判庭的成员也互看不顺眼，闲着没事就爱给对方找点麻烦，比如互相端个窝点、抢个货什么的。 四年前艾薇莉安去世，宴寒栖继位，众人以为她和艾薇莉安不一样，会对白塔的态度缓和些。 谁知道，她第一次参加联盟理事会集体会议，就当着所有理事的面，无比嚣张的卸了白塔现任首席林寂一条胳膊。 这下子，白塔和审判庭之间的梁子结得那叫一个根深蒂固。 在场的白塔众人纷纷倒嘶一口冷气。 完蛋。 林博士可是现任白塔首席林寂的亲妹妹！ 这和仇人见面有什么区别？ 待会儿该不会打起来？ 他们这边都是技术人员，能打得过宴家的人吗？ 另一边，蛛网的人同样也在担忧，对面好像带了不少新型武器，他们赤手空拳的，又刚经历过和方舟成员的战斗，体力耗尽，怕是揍不过啊。 只有夹在中间的顾七和顾四满脸懵逼，有些回不过神。 顾七咽了咽口水，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宴疏桐。 沈小姐的朋友，居然是东洲宴家大小姐？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宴疏桐抬起琥珀色的双眸，淡淡地道：“南洲发生了一桩涉及实验体的命案，寒栖姐姐不放心底下的人办事，害怕影响两洲关系，让我过来看着。” 林幼薇脸上笑意不及眼底：“原来如此，可是秦城距离这里十万八千里，宴小姐难不成走错了路？” 宴疏桐眸底染上了一丝冷意，“本小姐想要去哪儿、做什么，还用不着林大小姐关心，你们白塔总部建在海边吗？” 眼看着两人之间的气氛越来越紧张，年泽兰连忙跳出来打圆场。 “两位，冷静些，大家都是为了对付方舟组织才聚在这里，别冲动，别冲动哈哈哈……” 话虽如此，但要是两人真的打起来，她这小虾米也拦不住。 年泽兰觉得自己命好苦。 在监察署署长的位置上坐了几十年，短短几天时间，方舟组织在她的辖区利用潘多拉残骸进行人体实验，而她毫无察觉。 眼下白塔和东洲宴家两尊大神在她的地盘相遇，看这架势怕是没办法和睦相处。 她到底造了什么孽。 就在年泽兰以为吾命休矣之时，林幼薇和宴疏桐却并没有继续针锋相对，同时移开对峙的视线。 宴疏桐叫来宴丰，两人一起回了帐篷议事，而林幼薇则是看向急得额头冒汗的年泽兰：“年署长，还是请你带我们去一趟最新发现的方舟地下基地。” 原本想亲自询问第一发现人有关方舟基地的具体情况，不过现在嘛…… 她亲自去一趟现场。 诶？ 年泽兰有些意外。 这样就……结束了？ 她们居然没有打起来，真是谢天谢地。 “好，好的，这边请。” 年泽兰的语气透露出几分劫后余生的庆幸。 临走前，林幼薇看了一眼还傻站在原地的顾四和顾七，眯起眸子冷声道：“愣着干什么？还不滚过来跟着。” 顾四下意识站直身体：“是！” 顾七：“……是。” 地下基地塌陷得很严重，监察署的成员们正在现场努力清理。 林幼薇站在坑洞边缘，让白塔众人下去一起帮忙，顺便用仪器检测废墟里的残留物。 “你们怎么会和宴家的人在一起？” 林幼薇转身问道。 顾四和顾七对视一眼，垂下脑袋，顾七道：“我们不知道她是宴家大小姐，只是在执行三爷交给我们的任务。” “什么任务？” 顾四说：“保护一个人。” 林幼薇皱眉：“他让你们保护宴家的人？” 沈迟言什么时候和宴家扯上关系了？ “不不不！” 顾七连忙否认：“三爷让我们保护的是沈小姐，但是……” 他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低到听不见。 这还是他们两个第一次任务失败。 保护人，结果把人给丢了。 沈明姝失踪后，顾七第一时间给沈迟言发了消息，本以为会受到斥责，却没想到沈明姝安然无恙，还和沈迟言在一起。 沈迟言让他们继续留下，随时汇报这边的进展。 可他还是觉得无比挫败，羞愧不已。 真是太没用了。 连个简单的保护任务都完不成，回去肯定会被顾五几人嘲笑。 顾七的脑袋低垂得像个鹌鹑，旁边的顾四接上他的话：“但是沈小姐在追方舟成员的时候不小心进入了空间隧道，现在和三爷在一起。” 林幼薇了然，又问道：“那宴疏桐是怎么回事？” 顾七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她是沈小姐的朋友，和沈小姐貌似很熟。” 林幼薇眯起眸子，目露沉思。 顾七口中的沈小姐，她听顾怀宴提起过，应该是沈家最近才找回来的那位真千金。 不过，那位真千金不是自小在乡下长大吗？ 怎么会和东洲宴家的人有牵扯？ “阿嚏——” 与此同时，另一边。 刚从军区基地审讯室里出来的沈明姝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旁边和她一起出来的年轻少尉非常绅士地问：“夏小姐，是不是空调开得不够足？” 审讯室的温度确实低，这位夏小姐看着比较柔弱，不会冻到了？ 沈明姝摆摆手，“没事，你去忙。” 那位少尉却并不打算就此离开，他目光有些踟蹰地看向沈明姝，眼神微亮，透露着浓浓的兴趣。 他从没见过如此简单粗暴却又直接有效的审讯方式。 被审的方舟成员几乎都快被吓尿了，知道什么吐什么，看得他一愣一愣的。 不愧是能从赤冥学院顺利毕业的大佬！ “夏小姐，不知您接下来有没有空……” 他想请沈明姝吃个饭，顺便请教一下有关审讯的技巧。 “她没空。” 邀请还没说出口，就被一道低沉的声音毫不留情地打断。 沈明姝抬头，看着沈迟言缓步走过来，皱着眉头道：“有急事找你。” 听他的语气，事情应该挺严重。 沈明姝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跟着他离开，完全没理会那名少尉。 被截胡的少尉：“……” 可恶！ 沈迟言带着沈明姝穿过军事基地的训练场，去了沈司辰给他安排的宿舍。 宿舍是两人间，空间不大，但干净整洁。 沈明姝进门之后便直接蹙眉问道：“怎么了？” 她以为是潘多拉残骸有了线索，结果…… 沈迟言拿出手机递到她面前，屏幕上显示着还未接通的视频电话。 备注：沈老爷子。 “……” 沉寂数秒后，沈明姝抬起头，木着脸发问：“这就是你说的急事？” 第128章 沈司辰：他家猪会拱白菜了 视频通话的铃声急促而响亮，衬得两人之间的气氛格外沉默微妙。 沈迟言轻咳一声：“老爷子听说这边出事了，打电话来询问你和我的情况。” 当初沈明姝要来边境，让他去应付沈老爷子那边。 沈老爷子一听沈明姝才刚出院就要出远门，自然不会同意。 沈迟言就和他说，沈明姝受到了很大惊吓，精神恍惚，医生开了医嘱让她出门散散心，分散注意力，可以减轻心理阴影。 刚好他要来边境出差，顺便带沈明姝来这边游玩，赏个雪景什么的，让她尽快遗忘有关异兽和命案的糟糕记忆。 沈老爷子过于担忧沈明姝的心理状况，信了他的鬼话，这才松口答应。 临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必须好好照顾沈明姝，绝对不能有任何差池。 如果沈明姝有什么事，他也不用回去了。 沈迟言答应得很痛快。 结果没过多久，南洲边境就被爆出方舟组织利用潘多拉残骸进行人体实验这则重磅炸弹。 消息在秦城传开后，沈老爷子就立刻发了几十条信息来询问他和沈明姝的安危。 只是沈迟言那时在开会，没能及时回复。 心急如焚的沈老爷子直接发来了视频通话，要见他们两个，尤其是沈明姝。 沈迟言心知沈老爷子不好糊弄，急匆匆来找沈明姝救场。 沈明姝觉得这次南洲边境之行真是心累，在追查方舟和潘多拉残骸的同时，不仅要伪装容貌瞒过沈司辰，还要糊弄沈老爷子。 这就是她摆烂这么长时间要付出的代价吗？ 沈明姝认命地取下千颜，白皙精致的脸庞重新出现在沈迟言面前，她接过手机，嘴角挂起一抹毫无破绽的微笑。 视频甫一接通，沈老爷子焦急的声音便劈头盖脸地传过来： “小姝，你怎么样？没事？” “边境最近有方舟的实验体流窜，你待的地方还安全吗？” “阿言真是胡闹！闲着没事带你去什么边境！” 沈老爷子破天荒头一次觉得沈迟言办事不靠谱，后悔自己当初同意得那么快。 沈明姝瞥了一眼未入镜的沈迟言，安抚沈老爷子：“爷爷，您放心，我没事的，小叔叔给我安排的这家酒店很安全。” 沈老爷子目露怀疑：“真的吗？” “是啊。” 沈明姝在掌心凝聚出洁白的霜雪，抬起手给他看，笑着说：“边境这几天下了很大的雪，您看，我刚从外面堆完雪人回来呢。” 沈老爷子紧皱着的眉头松开了一些，见沈明姝安然无恙，玩得还挺开心，他悬着的心稍微放下，“这样啊。” 不过，他依旧板着脸，问：“你小叔叔呢？” 沈明姝挑眉，目光看向一旁。 沈迟言抬手，把摄像头换成后置，开口：“您找我？” 沈老爷子语气不善，训他：“公司在边境那边的事宜处理完了没有？办完了就赶紧回来，那里不安全，小姝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打断你的腿！” 其实，沈老爷子心里很清楚，沈迟言去边境，肯定不只是为了沈氏那点事，估摸着和秦城的命案有关。 但沈迟言不告诉他，他也不会主动问，心照不宣即可。 但是，不管他想做什么，都不能把沈明姝扯进去。 隔着手机屏幕，沈迟言都能清晰地感受到沈老爷子飞出来的唾沫星子。 “……知道了，我会尽快回去的。” 沈老爷子轻哼，这还差不多。 “对了，阿辰也在边境，你能联系上他吗？” 沈老爷子蹙眉问道：“从他去了那边之后，家里就再也没联系上他，都这么长时间了，我和小白都有些担心。” 沈司辰来到南洲边境后，在一次清剿流窜实验体的行动中意外损毁了手机，之后不久，就接到上面搜救吴伟才的命令，忙得脚跟不沾地，根本顾不上联系家里。 沈迟言和沈明姝暗自对视一眼，说：“军方这段时间在边境这边动作挺大，他估计很忙，一时顾不上也正常。” “您要是实在担心，我回去之前和军方那边打听一下？” 沈老爷子远在秦城，对边境的情况不了解，闻言，沉声说：“不用了，阿辰任务要紧，我知道他没事就行。” 又聊了几句，确认他们在边境真的安全后，沈老爷子便道：“方舟和潘多拉残骸的事情已经惊动了中洲，你们不要在那里久留，抓紧时间回秦城。” 沈迟言和沈明姝点头，“知道了。” 视频挂断。 沈明姝瞬间收起笑容，把手机扔回沈迟言的怀里，“下次别来找我，你自己应付爷爷。” 沈迟言被手机砸了一下，语气无奈：“阿姝，能不能讲点义气？” 他们现在好歹是一条船上的人。 沈明姝呵呵两声。 沈迟言这次来找沈明姝，也不只是为了应付沈老爷子，还想和她说明一下军方这次的会议内容。 “你爸他们……” 话还没说完，就在这时，宿舍的门传来轻微响动，被人骤然推开。 沈明姝眼神一厉。 千颜还没开启，她现在是原本的模样！ 电光火石之间，沈明姝猛地揪住沈迟言的衣领，将人拽到她的面前，同时不断往后退，身体紧靠着墙壁。 沈迟言的身形比她高了大半个头，稳稳挡在她的面前，把脸遮得死死的，与此同时，她手疾眼快按下千颜。 耳垂处闪过微光，她悄无声息地换了张面孔。 反应迅速，动作果断。 只是，完全没顾另一人死活。 沈明姝这一下太突然，沈迟言猝不及防没有准备，再加上她的力道没控制好，导致沈迟言的身形骤然失衡。 而比沈明姝高大半个头且反应不及时的下场就是—— 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庞直接撞上了墙，和冰冷坚硬的墙壁来了个亲密接触。 高挺的鼻梁处传来一阵剧痛，沈迟言忍不住闷哼一声：“……” “阿言，我想找你——” 来人刚好是沈司辰，抬头看见眼前的这一幕，声音猝然一停。 从他的视角看过去，沈迟言高大挺拔的身形紧紧压着一道清瘦纤细的身影，两人正以一个非常完美的壁咚姿势紧贴在宿舍的墙壁上。 ……宛如一对紧密相拥的恋人。 就算看不清脸，沈司辰也能认出，这名和沈迟言亲密无间抱在一起的女生，就是他口中的那个普通朋友夏小姐。 沈司辰整个人顿在原地，一股难以言喻的尴尬涌上心头，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脚趾抓地。 同时，又有一种隐秘的欣喜。 天呐，他家猪终于会拱白菜了！ “哈哈哈，不好意思，你们继续。” 完全误会了两人关系的沈司辰对于撞破他们亲热而感到十分抱歉，讪笑两声，识趣地退了出去，离开之前还不忘把门轻轻带上。 哼着轻快调子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宿舍里顿时陷入安静。 沈明姝长舒一口气，松开紧紧揪着沈迟言衣服的手。 沈迟言捂着鼻子站直身体，沉默地看了一眼被关上的门。 他知道，沈司辰肯定误会了。 “……阿姝。” 沈明姝目光触及到他指缝间溢出的丝丝鼻血，莫名有些心虚，故作淡定地道：“干嘛？” 沈迟言深吸了几口气，闭上眼睛，认命道：“答应我，千万别被你爸发现身份。” 不然，就凭沈司辰刚才撞见的这一幕，他就算不被打死，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 “……哦。” …… 亲爱的爸爸，你在高兴什么呢？ 你家猪拱的是你家那颗水灵灵的小白菜啊！ 第129章 宴家大小姐是姝姐的朋友 宿舍里的生活用品齐全，沈明姝从抽屉里翻出了药箱，给他处理鼻血。 沈迟言微仰着头，幽幽冒出一句：“幸亏我鼻子是真的。” 否则，鼻梁骨硬刚水泥墙，绝对毁容。 沈明姝抿了抿唇没吭声。 纤细的手指捏着棉签，在他鼻翼处轻轻擦拭着，动作格外细致，透露着不易察觉的心虚。 宿舍的门再次被人打开，谢斐的嗓音响起：“哥，刚才沈大哥是不是来找你了？我路上遇到他，他冲我挤眉弄眼的，什么意思啊？” 下一秒，他愣住了。 秦时月在他身后推了一把，“堵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紧进——” 她也愣住了， 宿舍内的两人一坐一站，一个微微仰头，一个俯着身子，距离贴得很近，近到仿佛空气里都弥漫着几分暧昧的气息。 ……如果忽略掉沈迟言流着血的鼻子和沈明姝手里拿着的棉签的话。 “哥，你怎么负伤了？” 谢斐嘶了一声，目光落在沈明姝的动作上，居然品出了心虚的意味，顿时脑中灵光一闪，凑上前悄声问：“你惹姝姐生气了？” 合理怀疑他哥惹沈明姝生气，沈明姝一怒之下揍了他一拳，气消了之后又觉得有些心虚，纡尊降贵给他上药。 沈迟言瞥了他一眼：“……滚蛋。” 不过从某种程度上说，他猜对了。 这伤确实拜沈明姝所赐。 谢斐撇撇嘴，坐在他俩对面，拿起桌上的苹果直接啃了一口，言辞含糊地道：“除了这个原因，我想不到这世上有谁还能让你光荣负伤，啧啧，伤的还是你这金贵的鼻梁。” 沈明姝不在乎沈迟言的鼻子金不金贵，简单止血后，撕开创可贴，动作不算温柔地贴上去，又给他塞了两块医用棉团，淡淡地道：“好了。” “噗——” 谢斐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笑出声，“哥，你现在这模样好滑稽哈哈哈哈哈。” 沈迟言冷冷睨了他一眼，起身去了洗手间，准备洗掉手上沾到的鼻血。 沈明姝收好药箱，闻言，危险地眯起双眸，寒声道：“很好笑吗？” “……”谢斐脸上的笑容一僵，坐直了身体，秒怂道：“没有，挺好的。” 秦时月翻了个白眼，对他这一秒从心的样子表示无比嫌弃。 谢斐有时会开沈迟言的玩笑，但是打死他，他都不敢去招惹沈明姝。 毕竟他哥会看在和谢家的交情上对他手下留情，沈明姝那是真下狠手。 沈迟言从洗手间出来，看着老实得不行的谢斐，缓缓开口问道：“找我干什么？” 谢斐顿时想起自己找沈迟言有正事，只是刚才一进门被他鼻血直流的模样震惊得忘记了。 “制药园区里发现了一条通往外界的暗道，里面有刚留下不久的痕迹，那个头目应该是顺着暗道逃走的。” 那座制药园区被端掉后，谢斐就留在那里，和军方的人一起进行地毯式搜查，翻来覆去搜了好几遍，终于找到了那条隐蔽的暗道。 然后他就立刻赶回来告诉沈迟言这件事。 “军方已经派人去追了，这么短的时间，对方又携带着潘多拉残骸，他们跑不远的。” 沈迟言嗯了一声，“让他们小心些，那些人里极有可能有异能者。” 军方的士兵大多都是没有觉醒异能的普通人，对上方舟的异能者或是实验体，不占优势。 谢斐吃完最后一口苹果，满不在意地道：“不用担心，沈大哥这次带来边境的小队，每个人都配备了最新式的特制装备，而且训练有素，只要不是高等级的异能者，基本不是问题。” 秦时月踹了他一脚，“别立fg毒奶，你哪边的啊？” 谢斐揉了下腿，面露委屈：“……” 可他说的都是实话啊。 秦时月轻哼，转头看向沈明姝，道：“抓来的方舟成员基本上快审完了，还剩下最后几个，要一起吗？” 沈迟言替她们争取来审讯权限后，为了提高效率，秦时月和沈明姝分开进行审讯，她忙完出来后想找沈明姝聊一下进展，却没见到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她跟着沈迟言回了宿舍。 沈明姝颔首，“走。” 她被沈迟言拉来纯粹是为了应付沈老爷子，后来又因为沈司辰浪费了一段时间，险些耽误正事。 两人离开后，谢斐起身将宿舍门关好，正色道：“幼薇他们到了。” 沈迟言反应平静：“来得太慢。” 谢斐撇了撇嘴，吐槽道：“人家刚到秦城，脚都没落地，就被你一通电话紧急叫来了边境，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 沈迟言：“他们现在在哪儿？” “和顾七他们在一起呢，正在勘察地下基地。” 沈明姝两人顺着空间隧道过来后，顾七紧急联系上他并说明了有关地下基地的情况，沈迟言交代他继续在那边待着，同时把发现了地下基地的位置传给了林幼薇等人。 “发现什么了吗？” 谢斐摇头：“那座基地毁坏得太严重，崩塌的山体把所有线索都埋了，查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不过……” “嗯？” “幼薇倒是和我说了一件挺有意思的事。” 谢斐笑了笑：“她在那边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哥，你猜猜是谁？” 沈迟言掀起眼皮瞥他，吐出一个字：“说。” 谢斐意味深长：“宴家大小姐，宴疏桐。” 沈迟言皱起眉头，问：“东洲宴家？” 谢斐用力点了点头。 这世上又不可能有第二个宴家。 “是不是很意外？我也吓了一跳，最关键的是——” 他的语气顿了顿，迟疑道：“这位宴大小姐，貌似是姝姐找过来的。” 沈迟言眸色微顿，“你确定？” 谢斐沉吟：“幼薇问了顾七和顾四，他们都说那位宴大小姐是姝姐的朋友，两个人关系很亲近。” 沈迟言眯起眸子，沉默片刻，开口道：“之前阿姝伪造的身世就是蛛网的人在帮她遮掩，她有东洲那边的人脉不奇怪。” 只是，他没想到，沈明姝竟然还和宴家大小姐相熟。 “东洲戒严这么长时间，前段时间传出宴家家主牺牲的消息，现在宴家大小姐又突然出现在南洲……嘶，哥，我们要不要查查她？” 直觉告诉他，宴家大小姐这个时候出现在南洲肯定不是巧合。 沈迟言思索片刻，轻轻摇头：“她是阿姝的朋友，先别轻举妄动。” 谢斐应了一声：“噢。” 沈迟言又吩咐：“既然幼薇那边查不出有用的线索，就让他们尽快过来。” 军方这边需要白塔的检测仪器来追踪潘多拉残骸的下落。 “好。” 第130章 你很爱你女儿？ 另一边，沈明姝和秦时月回到审讯室，一道熟悉的身影撞入视线。 “沈上校？” 沈明姝眼底滑过一抹意外，没料到沈司辰会出现在这里。 沈司辰正透过巨大单面玻璃观察着审讯室内情况，闻言缓缓转身，眉梢一挑，嘴角噙着恰到好处的笑意：“夏小姐。” 说着，他的目光不着痕迹地越过沈明姝，朝她身后扫了一下，没有见到沈迟言的身影。 秦时月和沈司辰打过招呼后，径直推门走进审讯室，寂静的走廊里顿时只剩下他们父女二人。 沈明姝走到单面玻璃前，与他并肩而立，出声问道：“您怎么过来了？” “园区那边查到了通往外界的暗道，我想过来看看能不能审出更多关于方舟组织的情报。” 沈司辰双手环胸，身姿笔挺，周身气场沉稳，沉声说：“方舟组织在这附近肯定不止一个窝点。” 他们抓回来的方舟成员虽然都是些小喽啰，说不定其中会有人知道其他窝点的信息。 “夏小姐，我听属下说，你审了很长一段时间，问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了吗？” 实际上，沈司辰刚开口问及审讯进度，参与审讯的人员就对沈明姝一通猛夸，语气里充满了赞扬和敬佩，一口一个大佬，恨不得五体投地。 这让沈司辰不由得对沈明姝刮目相看，原以为沈迟言在会上说的那些夸大其词，没想到这位夏小姐真有两手。 沈明姝颔首，不紧不慢地说道：“这座制药园区的负责人姓孟，三十五岁，两年前加入方舟组织，据这些方舟成员交代，这个姓孟的男人应该就是方舟在南洲边境安插的级别最高的干部。” 沈司辰皱眉：“可有问到方舟组织窝点的具体位置和数量？” 沈明姝摇头：“这些人加入方舟的时间也不长，平时只负责园区的安保工作，以及看守制造出来的实验体、异兽等，对其他事情并不清楚。” 唯一一个或许清楚内部情报的余教授受到潘多拉残骸影响，已经和疯子没什么区别，同样问不出有用的东西。 沈司辰叹息一声：“也就是说，目前我们只能顺着那条暗道追查。” 沈明姝扯了扯唇角：“沈上校不必心急，潘多拉残骸事关重大，中洲那边派来的人应该已经在路上了。” 沈司辰这次前来边境执行任务，仅带了一支小队，这边当地的军区基地人员有限，可调配的人手不足，无法对边境地区实施地毯式搜索。 但只要中洲监察署总部和军方总部的人赶到，这些都不是问题。 沈司辰偏头看向沈明姝，眼底划过一抹探究之色：“我听阿言说，夏小姐毕业于赤冥学院，不知现在是在监察署还是军部任职？” 赤冥学院曾经一度被称为五洲军事人才培养基地，从那里毕业的学生，大部分都加入了监察署或是军部。 沈明姝眸色微顿，笑着说：“都不是。” “哦？” 沈司辰有些惊讶：“那你是赤冥学院的教官？” 也有很少一部分毕业的学生选择留在学院成为教官。 沈明姝唔了一声：“算是。” 陆老爷子这些年的确经常联系她，邀请她回赤冥学院担任总教官。 只是她嫌烦，把人屏蔽了之后就再也没理会过。 沈司辰眼底的惊讶之色更浓，看着她的眼神里逐渐多了几分怜惜和复杂，“……夏小姐年纪轻轻就如此优秀，想必是吃了不少苦头，你的父母一定很心疼。” 沈明姝挑眉。 沈司辰意识到自己有些唐突，连忙道歉：“抱歉，我只是忽然想到了我女儿，她和你差不多大，从小流落在外，也吃了不少苦。” 想到沈明姝这十九年来可能受过的苦，沈司辰不禁垂下眸子，眼底闪过一抹晦涩，心里泛起一阵酸疼。 沈明姝将他的神情看在眼里，沉默片刻，说：“你很爱你的女儿？” 沈司辰艰涩地嗯了一声，“可惜，我不是个好父亲，不称职也不合格。” 十九年前，他因为执行任务，没能及时赶到安城，救出他的妻子和女儿。 十九年后，他的女儿流离多年终于回家，他也没能抽出时间多陪陪她。 沈明姝的视线透过单面玻璃落到审讯室内，秦时月猛地一拍桌子，怒声呵斥被铐在椅子上的方舟成员，神色冷厉。 沈明姝缓缓眯起眸子：“身为一名军人，你有必须履行的职责，她会理解的。” 沈司辰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弧度：“或许。” 静了几秒，沈明姝再次开口：“我从小是个孤儿，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后来我遇见了养母，七岁那年，她把我送进赤冥学院，而等我从学院毕业之后，她却意外病重，没过多久，就去世了。” 沈司辰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身世，张了张嘴，最后吐出一句：“抱歉。” 沈明姝淡淡地道：“没事。” 沈明姝也不知自己为何会突然和沈司辰说起这些。 只是他刚才落寞的神情莫名透露出几分悲伤，她觉得有些扎眼。 气氛沉默片刻。 沈司辰一直在回想沈明姝刚刚的那段话，琢磨片刻，忽然问道：“那你和阿言，也是在赤冥学院认识的？” 沈明姝神色微愣，没想到他会忽然转移话题。 “嗯。” 沈司辰眉头轻挑，原来如此。 他就说那臭小子从哪里冒出这么一个异性朋友。 原来是在西洲认识的。 沈司辰追问道：“你们认识多久了？” 沈明姝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隐隐的激动，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他这情绪，貌似转变得有些太快了。 沈明姝沉默片刻，说：“……十多年了。” “！” 沈司辰眼神微亮，那岂不是她刚进赤冥学院的时候就认识沈迟言了？ 那一瞬间，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等一系列词汇迅速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咳，夏小姐，你和阿言之间……” 沈司辰语气微妙地顿了顿，似乎有些难说出口。 毕竟一个四十多岁的大男人问人家小姑娘这种问题，挺不好意思的。 “……” “………” 沈明姝欲言又止，眼底浮现出和沈迟言之前如出一辙的微妙神情。 真的没想到，沈司辰居然误会了她和沈迟言的关系。 “沈上校……我和沈迟言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觉得有必要证明一下自己和沈迟言的清白。 还不等她解释，沈司辰便伸手打断了她的话，语气意味深长：“没事，我懂，不会告诉别人的。” “？” “……” 你懂什么懂？ 沈明姝此刻真的很想告诉他： 别乱磕cp啊！ 第131章 我们怀疑南洲高层有人和方舟勾结 两人说话间，沈司辰的副官忽然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道：“长官，中洲总部急电！” 刚才散会之后，沈司辰就立即向中洲那边做了详细的汇报。 想必是上级有什么指示。 沈司辰脸色一变，看向沈明姝，沉声道：“夏小姐，失陪。” 沈明姝颔首。 沈司辰带着副官急匆匆地离开。 审讯室的门打开，秦时月正好结束审讯出来，给自己倒了杯水，润了下干涩的嗓子。 她出来之后，那名方舟成员也押了出来，整个人抖成筛子，神情惊恐恍惚，嘴里不断低声呢喃。 两名士兵按着他的肩膀把人带走，路过秦时月时，向她投去了敬佩且畏惧的目光。 这人都快被她吓成精神病了。 真可怕。 秦时月完全没注意他们的目光，径直走到沈明姝面前，道：“综合这些人的口供，方舟在南洲边境建造了不少地下基地，各个基地都有一位负责人，制药园区相当于这些基地的中枢，孟达则是方舟组织在边境最高级别的干部。” “我们抓获的那位余教授，是339基地，噢，也就是咱们发现的那座地下基地的负责人。” 沈明姝眯起眸子，“潘多拉残骸为什么会在339基地？” 之前他们潜入之时就发现，339基地守卫不多，也没有异能者坐镇，基地里的成员大多都是研究员，潘多拉残骸存放在那里，简直就像是让一群绵羊守着一堆肥肉，毫无防御能力，任人宰割。 秦时月喝了口水，道：“每个基地的任务和职责都不同，339 基地的主要任务就是利用潘多拉残骸进行人体实验，方舟为了防止意外，在那里专门设了通往制药园区的单向空间隧道。” 一旦遭遇外敌入侵，339基地的负责人就可以开启空间隧道，带着潘多拉残骸来孟达这里求助。 只是余灵没有想到，孟达会单独携带潘多拉残骸逃跑，而她则是成了被抛弃的棋子。 秦时月冷哼：“这个孟达还挺狡猾，咱们追着余教授从空间隧道来到这里，再加上端掉这个园区，总共不超过一小时，竟然也能让他给跑了。” 沈明姝淡淡地道：“方舟组织的干部，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能跑掉也不奇怪。” 当年有一次她执行任务，和方舟组织的一名干部碰上，耗了整整半个月的时间才将人抓住。 从那之后，她就明白了一个道理。 方舟组织自建立至今四十多年，能在整个五洲的联合打击之下依旧顽强的存活着，其中的每一名成员都不会是简单角色。 “阿姝，其实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秦时月沉思开口：“从前的方舟组织行事风格谨慎，对于那些改造失败的实验体，他们会采取回收处理的方式，全部销毁得一干二净，不留痕迹，这次为什么会出现大批的流窜实验体，而且还频繁袭击边境地区的民众，就像是……” 沈明姝接上她的话：“像是在故意引起别人的注意。” 秦时月猛地点头：“对，就是这种感觉，他们究竟想做什么？” 沈明姝扯了扯唇角，眼底透着看不清的情绪，“关于这一点，我也很想知道。” 新型实验体、异种实验以及潘多拉残骸。 方舟组织沉寂了四年多，突然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真的只是因为南洲高层政斗吗？ 沈明姝忽然抬头问：“吴伟才的情况怎么样了？” 秦时月一愣，说：“已经稳定下来，只是人还没醒。” “盯着一些，他如果醒了，立刻告诉我。” “好。” 另一边，沈司辰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基地办公室，让副官出去后，接通视讯。 眨眼间，他已经置身于完全陌生的环境中。 宽敞明亮的会议室中央，摆放着一张巨大的长桌，三道人影并排坐在那里。 中洲洲长顾沉阳。 监察署总部监察长，慕怀仁。 以及军部总司令，沈司辰的老师兼老首长，谢老爷子。 谢老爷子今年七十多岁，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笔挺的军装一丝不苟，胸前挂满了金属勋章，泛着幽幽微光。 见到沈司辰，他板着一张威严的脸，说道：“阿辰，你报告的情况我们都已经清楚了。” 南洲边境的事一传到中洲，他们就立即召集理事会的成员在线上开了个临时紧急会议。 沈司辰向三人敬了个礼，语气严肃：“潘多拉残骸事关重大，接下来的行动任务，还请各位立刻示下。” 谢老爷子点头，沉吟道：“经过理事会讨论，潘多拉残骸绝对不能落在方舟手里，必须夺回来。” “至于南洲边境地区出现的地下基地，也必须全部捣毁。” “我已经派遣全体战隼队员前往南洲边境，去助你一臂之力。” 沈司辰目露惊讶。 战隼，军方王牌特种部队的代号，神秘低调，宛如暗夜中的一把利刃，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战隼中的每一名成员都是万里挑一的精英强者，训练有素，以一当百。 他曾经也是战隼的一员，只是后来因为家中变故，不得已才退出。 老师这次竟然把战隼整支小队都派过来了？ 谢老爷子嘴角微微上扬，道：“厉鸣他们这些年经常提起你，我相信你们这次能够配合好，共同完成任务。” 提起许久不见的战友，沈司辰眼底划过一抹感慨，脊背挺得笔直：“是！” “不只有军方。” 慕怀仁开口道：“梁贺他们也已经从秦城出发赶往边境，到了那边之后，他们会联合当地监察署，配合军方共同行动。” “沈上校，方舟组织尚有残余势力存在，并且一直在暗中利用潘多拉残骸进行人体实验，此事非同小可，一旦传播出去，会引发民众恐慌，必须在舆论发酵得更加严重之前彻底捣毁方舟所有的地下基地。” 沈迟言颔首：“我明白。” 顾沉阳出声道：“司辰，经联盟理事会一致讨论决定，任命你为此次行动总指挥，拥有最高级别权限，可自由调配南洲境内所有资源和人手。” 沈司辰作为军方总司令谢老爷子一手提拔起来的学生，曾经任战隼特种部队总队长，战功赫赫，无论是实力还是才能都让人信服。 更何况他还是南洲基地负责人，南洲的情况没人比他更加熟悉，任命沈司辰为总指挥最合适不过。 “白塔的人也已经赶往南洲，你们可以通力合作，一举歼灭方舟所有的地下基地。” 沈司辰心里微微震惊。 军部、监察署以及白塔三方势力都聚集在南洲边境。 足以引起整个五洲轰动。 “另外。”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安静片刻，顾沉阳冷声开口：“我们怀疑南洲高层里有人与方舟组织勾结，所以这一次，司辰，你不仅要端掉方舟的窝点，还要查出那个和方舟有牵扯的人或者组织。” 根据沈司辰提交上来的情报，方舟组织建造的地下基地规模庞大且复杂，位置隐蔽又缜密，非一朝一夕可以完成。 能在南洲边境悄无声息搞这么大动作却不被发现，南洲高层里肯定有鬼。 沈司辰深吸一口气，目光冷肃：“是！” 第132章 当年找你单挑的那个傻逼 联盟理事会的动作很快，命令刚刚下达不过几个小时，中洲派遣的人员便搭载武装直升机迅速赶往南洲边境。 军方的战隼部队最先到达沈司辰所在的军区基地。 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声逐渐消失，五男两女从舷梯上下来。 为首的金发男子远远看见沈司辰，立即兴奋地招手：“沈队！” 沈司辰见到他，脸上立刻挂起笑容，张开双手上前用力抱了他一下，又在他胸前来一拳：“卡尔文，好久不见！” 身形高大的金发男人脸上露出难以抑制的激动和欣喜，和沈司辰对了下拳，道：“我们刚结束上一个任务，接到谢老的命令后，连总部都没回，直接飞过来了。” 卡尔文身后一名短发女人打趣道：“是啊，沈队，我们队长一听说要来见你，差点激动的从飞机上摔下来呢。” 其他几人同时附和：“是啊。”“没错。”“我作证。” 丝毫不给他们这位现任战隼小队队长面子。 当年沈司辰卸任战隼队长后不久，谢老爷子就提拔了副队长卡尔文为正式队长。 这些年，战隼众人一同出任务，相互之间配合默契，对这位队长也非常信服。 只是，卡尔文这位后来才被提拔上位的队长，根本没法和战隼第一任队长沈司辰相比。 毕竟现在的战隼队员，当初都是由沈司辰训练出来的。 就连卡尔文自己，也跟着沈司辰学了不少东西，算他半个学生。 一见到沈司辰，战隼的队员们就完全倒戈，毫不留情地拆卡尔文台。 许久不见自己曾经的队员们，一向沉稳的沈司辰也难免激动，不过他也清楚事情的轻重缓急，聊了几句之后便将关注点转移到了任务上。 战隼这次带来的不仅是作战人员，还有最新研发的卫星监测设备。 沈司辰大喜过望，带着他们去了作战会议室，简单陈述了南洲边境的情况，以及他们刚刚捣毁的制药园区。 “我们顺着园区里的那条暗道一路追查，在附近十几公里外的高速公路旁发现了那些人的踪迹，我们的人和对方交了火，死伤过半，不过他们也被我们逼进了山里。” 沈司辰站在长桌前，沉声和战隼队员们说：“我已经让人封锁了那片山林，只是对方之中有异能者在，我们不敢贸然行动。” 卡尔文道：“沈队，那我们立刻使用卫星监测设备探查一下他们的踪迹。” 沈司辰颔首。 卡尔文转头向米思雅示意，她是队里的技术骨干，这种高科技产品，只有她能弄明白。 米思雅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会议室。 卫星监测设备很快安装完毕并连接边境地区的无线网，投入使用。 没过多长时间，监测到的实时画面便传送到了大屏幕上，众人纷纷抬头，目光认真注视着那张3d卫星地图。 卡尔文看了一会儿，忽然出声道：“这些人好像一直在有目标的前进，那片山林里有他们的目的地吗？” 他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关键所在。 沈司辰沉吟道：“我也是这么怀疑的。” 他沉思片刻，转过身来看向众人。 “如果这附近真的有方舟的实验基地，那我打算暂时不对他们动手，通过卫星监测继续掌控他们的动向，放长线钓大鱼，到时可以一网打尽。” 战损众人互相对视一眼，对沈司辰的计划没有异议。 卡尔文一拍胸脯，斩钉截铁地道：“沈队，按照你的想法来，需要我们动手的时候就直接说，大家伙肯定不会给你掉链子！” 众人：“没错！” 沈司辰脸上笑意更深：“好。” 战隼身为军方王牌部队，队员们的战斗力自然不必多说。 简单开完了短会，沈司辰亲自带着他们去安排好的宿舍，路上和他们闲聊着，嘴角的笑容就没下去过。 “沈队，我听说您的女儿找回来了，真是恭喜啊！” 图南是个一米八几的壮汉，眉骨处横亘着一条长疤，长相凶悍，看着比前几年黑了不少，此时亮着一排洁白的牙齿，发自真心的为沈司辰高兴。 刚才打趣卡尔文的那名短发女人莉嘉闻言，也开口道：“是啊，我们当时都想亲自来南洲，参加您女儿的接风宴，可惜在执行任务，错过了。” 沈司辰笑着说：“这次任务结束之后，我带你们去秦城玩几天，到时介绍我家小姝给你们认识。” “好哦！” “沈队，那可就这么说定了。” 一群人说说笑笑，很快到了宿舍楼附近，路上还碰到了一道张扬的身影。 卡尔文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认错人了：“谢斐？” 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谢斐的脚步一顿，缓缓转身，神情茫然地望过来。 卡尔文上前，目露惊喜：“真是你！你也在这里？” 谢斐花了好几秒时间才认出眼前这人，缓缓睁大了双眸，心里卧槽一声，“卡尔文？” “是我。” 沈司辰的目光在他们二人之间转了一圈，惊奇地问：“你们认识？” “嗯呢！” 卡尔文一笑，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和所有人介绍：“这是我在赤冥学院的老同学。” 众人了然。 卡尔文看向谢斐，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么长时间不见，听说你已经是监察署高级监察官了，恭喜啊！” “……谢谢。” 谢斐视线落到他身上的军装以及胸口的标志上，神色有些意外：“你……进了战隼？” 当初这货从赤冥学院毕业时，还在毕业晚会上哭得稀里哗啦，担忧自己能力太差进不了军部。 没想到几年过去，他已经成了军部特种部队战隼的队员。 卡尔文哈哈一笑，特别骄傲地道：“那当然，我还是队长呢。” 谢斐：“……” 回想起卡尔文曾经在赤冥学院里的那些“辉煌战绩”，谢斐嘴角微抽。 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卡尔文不知道他的这位老同学此时正在心里蛐蛐他过去的糗事，眼角眉梢都洋溢着喜悦，心道，没料到这次出任务，不仅见到了老队长，还遇见了许久不见的老同学。 “谢斐，这么久不见，走，我们一起好好聚聚。” 说着，卡尔文就要去揽谢斐的肩膀。 谢斐却陡然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连忙推手：“等等！我先去个洗手间。” 话落，他和众人歉意一笑，转身就溜，背影看起来像是真挺着急的样子。 然而，一离开众人的视线，谢斐立刻换了个方向，直奔沈迟言的宿舍而去。 中途撞上了沈明姝和秦时月。 两人见谢斐气喘吁吁神色焦急的模样，以为出了什么事，拦下他问道：“怎么了？” 谢斐缓了口气，道：“卡，卡尔文这傻逼居然被中洲那边派过来了，我得去告诉我哥。” 当年卡尔文亲自参加过“顾迟”的葬礼，如果沈迟言和他撞上，被他认出来，那就糟了。 沈明姝不明所以，和秦时月对视一眼，疑惑地问：“卡尔文是谁？” “……” 见她这副茫然的样子，谢斐就知道她不记得了，幽幽提醒道：“当年你刚到学院第一天就来找你单挑的那个傻逼。” 后来，这头作死的蠢驴险些被仅有七岁的沈明姝当场冻成活体冰雕，挂在训练场供所有人观赏。 还是沈迟言出手救了他，结果差点被沈明姝召出来的冰刃戳成筛子。 沈明姝：“……” 哦。 想起来了。 第133章 林幼薇：哥，你也真是的 谢斐解释完卡尔文的身份，急匆匆离开。 秦时月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瞥了一眼身旁神色平静淡定的沈明姝，问：“你不担心三哥？” 她不认识卡尔文，但也听说过沈明姝刚到赤冥学院第一天就被人找茬，当时还义愤填膺的想找卡尔文算账，却被拦了下来，最后不了了之。 沈明姝轻哼：“当初假死骗人，被认出来也是活该。” 说完，转身朝一个方向走了。 丝毫没有担心沈迟言的意思。 这个家伙那么狗，卡尔文这种角色还不至于让他乱了阵脚。 秦时月挑了下眉头，跟了上去。 …… 翌日。 各方势力先后到达军事基地。 沈司辰向众人传达了中洲那边的命令后，下令监察署和军方联合封锁整片边境地区，地毯式搜查，瓮中捉鳖。 与此同时，还请求东洲监察署以及审判庭配合行动。 秦末一直听从沈明姝的命令，带人守在边境附近，猝不及防接到军方请求配合行动的消息，她怔愣片刻，连忙联系沈明姝。 沈明姝此时不在军区基地内，而是去了附近和宴疏桐等人会合。 “怎么现在才来？” 沈明姝扫了一眼众人，所有人基本上都到了，除了顾四和顾七。 不过她并不奇怪，那两个人应该去向沈迟言复命了。 提起这个宴疏桐就一阵无语，不顾形象的翻了白眼：“遇见个讨人厌的家伙，耽误了些时间。” 接到沈明姝的消息后，她本想立马带着蛛网众人赶过来，毕竟那边的地下基地全塌成了废墟，清理工作有监察署的人在做，他们留在那里也是浪费时间。 但是即将出发的时候，却撞上了白塔林幼薇等人，不得不延后出发。 宴家曾经与白塔有过几次合作，那个时候宴明姝不想露面，都是宴疏桐代替她和白塔的人谈判。 林幼薇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她。 只是，那几次合作，双方最后闹得都有些不愉快。 林幼薇身为白塔大小姐，脾气冷傲，有些目中无人，说话也不注意分寸，引起了宴丰等人不满。 于是宴家众人一怒之下，打劫了白塔新研制出的一批治疗基因症的新型药剂，带回去向宴疏桐和宴明姝邀功。 据说那批药剂白塔投入了大批资金和精力，结果刚进入测试阶段，正要运往各地的研究所进行试验，整批药剂便被人在路上打劫得一干二净，连个毛都没剩下。 从那之后，白塔和宴家旧仇添新恨，林幼薇更是被气得跳脚，扬言：“宴家和审判庭都是一丘之貉！” 沈明姝不明所以：“嗯？” 宴疏桐抬眼看她：“我们正要离开的时候，撞上了白塔的人，还有白塔大小姐、林寂的亲妹妹林幼薇。” 沈明姝微微挑眉，眼底浮现出意外之色。 白塔的人居然也来了南洲。 这还真是热闹。 沈明姝没见过林幼薇，只是曾经听宴丰提起过他们和白塔之间的恩怨。 “她找你麻烦了？” 宴疏桐摇摇头，林幼薇虽然和他们有旧怨，但也是个理智聪明的人，做事有分寸，不会在那种场合和他们公然闹起来。 “我本来想着，既然白塔都来了，那我们就可以直接走了，结果刚让丰叔收拾完东西准备离开，白塔那群人也跟了上来。” 宴疏桐表情有些古怪：“一路同行，我都要别扭死了。” 总感觉白塔的人一直在身后窥伺着他们。 “白塔应该也得知了潘多拉残骸的消息。” 沈明姝眯起眸子，白塔致力于异能领域的研究，这次来得这么快，或许也是冲着方舟手里的这枚潘多拉残骸来的。 宴疏桐点头：“我在他们那里见到了许多新型仪器，应该是用来探测潘多拉残骸的。” 白塔研制出来的科技一向领先于其他组织，他们手里的装备都是最新最好的，就连监察署和军方也望尘莫及。 有白塔的黑科技探测仪器协助，那枚被人带走的潘多拉残骸想必很快就能夺回来。 宴疏桐皱眉：“姐姐，要不我试着把伊斯尼亚唤出来，让祂立刻感应潘多拉残骸的下落？” 潘多拉残骸中蕴藏着异能进化的秘密和外星未知力量，不仅是方舟组织，就连联盟理事会以及整个五洲的异能组织都想探究它的奥秘。 这些年，各洲异能组织对于潘多拉残骸的资源分配明争暗斗，谁也不愿意相让。 眼下白塔极有可能已经盯上了方舟手里的这枚潘多拉残骸，他们也要抓紧时间了。 沈明姝嗯了一声。 另一边，军区基地会议室。 沈司辰向刚抵达不久的众人介绍了目前的情况，并简单安排了接下来的作战任务。 作战会议开了半个小时才结束，散会后沈司辰安排人带领众人去休息的地方。 谢斐提前接到消息赶过来，见到从办公楼内走出来的林幼薇，连忙向她招了招手。 林幼薇挑眉，缓缓走过来，目光在他身旁扫了一眼，问道：“怎么就你一个？” 谢斐：“这事说来话长，你跟我来。” 几分钟后，林幼薇被谢斐带到了军事基地休息区的一家咖啡厅内，两人走到角落的卡座，那里坐着一道身影。 男人长着一张平平无奇的脸，身形却颀长挺拔，宽肩窄腰，比例完美，浑身散发出的气势格外具有压迫感，整体画面非常违和。 林幼薇看着那张陌生的脸庞，目光落在他耳侧的那枚耳钉上，顿时了然，嘴角一抽：“您老这又是闹哪出呢？” 戴着千颜换了张脸的沈迟言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视线没什么温度，林幼薇却愣是品出一丝警告的意味。 两人坐在了他对面，谢斐向她解释：“ 嗐，这不是怕碰上老熟人嘛，保险一点。” 林幼薇回想了下刚才在会议上碰到的梁贺等人，微微点头：“确实。” 梁贺一向看他不顺眼，脾气又暴躁，要是撞上，肯定会闹起来。 “哥，你也真是的，早不找我，晚不找我，偏偏在我新药研发最关键的时候让我来南洲。” 林幼薇点了杯热美式，抿了一口后眼神略带幽怨的看向沈迟言，抱怨道：“我把三个星期的工作量压缩到三天解决，你知道我几天没睡了吗？” 沈迟言身形微微向后靠在椅背上，长腿交叠，淡淡地道：“你自己非要过来，怨得了谁？” 他只是让白塔那边派人过来，又没有指名道姓地让林幼薇来。 “还有，别叫我哥。” 林幼薇翻了个白眼：“得了，除了我，那些混吃等死的废物你敢用？” “以及——” 林幼薇拉长语调，全然没了在外人面前时的冷傲淡漠，缓缓一笑：“放心，就算我当着所有人的面喊你哥哥，他们也不会怀疑你是林寂的。” 第134章 饿了就点吃的，堵住你的嘴 在所有人的认知中，顾沉舟和林寂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他们甚至还同时出现过。 除非疯了，否则根本不会有人把他们两个往一起想。 沈迟言眯起眼睛，神色渐冷。 林幼薇被他盯得败下阵来，妥协道：“好嘛，我不喊就是了。” 连喝几口热咖啡驱散了身体里的寒意，林幼薇顿时精神起来，对沈迟言打开了话匣：“我按你的吩咐先去了一趟你说的那座地下基地，猜我在那里遇见了谁？” “宴家大小姐宴疏桐！顾七和顾四也跟她在一起，我当时都惊讶死了。” “听顾七说，是你派他们去保护你那个小侄女的，哥……哦，顾……不对，沈三爷，你的小侄女还认识东洲宴家的人？” “还有，我没记错的话，顾四和顾七是专门负责保护顾二哥安全的，你居然舍得让他们离开顾二哥，去保护你的那个小侄女，她有那么重要？” 林幼薇满脸写着你不对劲四个字。 沈迟言沉默片刻，忽然问道：“你饿吗？” 林幼薇：“啊？有点。” 什么情况，沈迟言居然还会关心她饿不饿？ 沈迟言拿起旁边的菜单扔给她，语气听不出喜怒：“饿了就点吃的，闭上你的嘴。” 小半年不见，林幼薇的话唠功力又加深了不少。 真的好吵。 林幼薇：“……” 呵，她就知道，这男人不可能会突然良心发现的。 林幼薇愤愤拿过菜单，恶狠狠点了几个最贵的甜品。 这家咖啡厅上餐很快，服务员端来了整整三大份黑森林慕斯，三大份提拉米苏，还有水果布丁和草莓炸弹，全都堆在了林幼薇的面前，摆满了桌子。 服务员临走时用格外奇异的目光看了她一眼。 沈迟言：“……” 谢斐：“……” 林幼薇动作优雅地拿起叉子，尝了一口提拉米苏，甜腻的口感立刻在嘴里面弥漫，她微微眯起水润的眸子，心情变得十分愉悦。 一路舟车劳顿，还是和宴疏桐等人一起赶过来的，不仅怪异别扭得很，还要时刻提防他们会耍什么幺蛾子。 中途只吃了几桶泡面充饥，寡淡无味，还是甜品深得她心。 但林幼薇只安静了一会儿，稍微填饱肚子后，她拿起一张纸巾擦了擦嘴，说道：“你那位小侄女看上去和宴家交情不浅，咱们白塔和东洲那边的关系你也很清楚，你还是小心点。” 沈迟言瞥她：“我心里有数，用不着你提醒。” 林幼薇扯了扯嘴角：“行，我不说这个，说个别的，距离你上次检查身体已经过去了小半年，沈三爷，请问您老什么时候能跟我回一趟白塔？” 沈迟言神色一顿。 谢斐在旁边啧了一声：“我就知道你这次来者不善。” 林幼薇出了名的科研狂魔，新药研发还没结束，怎么可能会主动离开白塔大老远跑来南洲？ 果然是冲着沈迟言来的。 白塔除了擅长异能领域研究方面，也涉及医疗以及制药等方面。 当年沈迟言因为黎明号爆炸重伤昏迷，一直待在白塔治疗，他苏醒之后，身体各项机能尚未完全痊愈，还有不少后遗症，林幼薇正在研制的新药中，有一部分就是为他而研发的。 只是沈迟言这位病患并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刚苏醒没多久就跑来南洲，这些年的定期复查也从没按时过。 他的主治医生方老爷子好几次都气得破口大骂。 这一回，林幼薇就算是绑也要把沈迟言绑回去检查。 就算打不过也没关系，这次来南洲，她准备得很充分。 电击棒麻醉药等各类工具都有。 实在不行，收买谢斐把他打晕直接扛回白塔。 沈迟言掐了掐眉心，道：“我会回去。” 他又不是真的不要命，之前那几次只是太忙了没时间而已。 林幼薇眼睛一亮：“真的？” “嗯，不过要等这次方舟的事情结束之后。” 林幼薇的眼神变得狐疑：“你不会是在拖延时间？” 沈迟言抬眼反问：“你说呢。” 看他这副模样确实是不像。 “行，那就这么说好了。” 林幼薇放下餐叉，抿了口香草利口酒，润了下嗓子，说：“这次我除了带技术人员过来，还带来了刚研发出来结束测试没多久的新型检测设备，可以在几百公里的范围内捕捉到潘多拉残骸释放出来的能量残留并精确定位。” “不过我看军方的人貌似已经不需要了。” 林幼薇撇嘴：“战隼的人比我们先一步到达，还带来了军方总部自主研制出来的卫星监测设备，他们已经锁定了方舟成员的位置，只不过暂时没有动手，说是要……哦，钓鱼。” 沈迟言让她带人赶过来，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探测潘多拉残骸的位置，只是没想到被人捷足先登。 白塔研制出来的武器和设备一向都是最新最好的，无人能比，监察署和军方成员配备的装备也由他们来提供。 不过这并不代表，他们就会完全依赖白塔。 军方建立自主研究院已经有段时间了，成果颇丰，其中一些科技产品就连林幼薇都不免赞叹。 这次战隼带来的卫星监测设备同样令她眼前一亮，非常想与背后的研发人员交流一下，可惜没能找到机会。 据说军方那位研发人员非常年轻，少年天才，很早的时候被军方的人盯上，秘密收编。 她还挺好奇的。 沈迟言分明的指节执起咖啡杯，声音冷淡：“放心，有用得着你的时候。” 他了解沈司辰的想法。 目前他们还不知道方舟组织在边境地区建造的实验基地有多少座，按兵不动放长线，才能找准时机一网打尽。 对方在边境蛰伏多年，肯定不会毫无准备，估计很难对付，而白塔别的没有，最新研发出来的热武器多的是。 就算方舟改造出来的实验体和异兽再多，一把威力堪比核弹的武器一出，全都不在话下。 “知道了。” 林幼薇没什么意见，白塔那边的项目已经接近收尾，留给手底下的人去做就行，她这次来南洲最主要的任务就是把沈迟言带回去做检查。 既然他都说了要等方舟的事情解决后再和她回去，那她姑且就先等一等。 点的这一大桌子甜品，林幼薇连一份的三分之一都没吃完，喊服务员拿来纸袋将这些都打包好，打算带回去给其他人吃。 临走前，林幼薇又忽然折返回来对沈迟言说：“哦，对了，忘了提醒你，你戴着的这枚千颜是第三代，目前还在测试阶段，性能不太稳定，不能遇水也不能受到干扰，否则极易损毁失效。” “要是不想在梁贺他们面前表演大变活人的话，劝你小心点。” 第135章 天阳：要死，玩脱了 与此同时，附近的深山里。 距离孟达他们带着潘多拉残骸逃出来已经过去了一天。 情况比他想象得要糟糕。 军方的这些人反应未免太快了些。 方舟众人刚离开园区不久，就遇上了军方派来追击他们的队员。 和对方交了一次火后，把他们顺利解决。 但孟达等人也因此被逼进了山里。 好在这和他们原本的路线并不冲突，只是路稍微难走了些。 前几天刚下过大雪，山里的路全被大雪覆盖住，他们的速度被迫拖慢不少。 气温逐渐下降，环境越发恶劣，众人不得不停下来休整片刻。 孟达派人用无人机观察了附近的情况，并没有发现军方的人。 “奇怪，”孟达看着无人机传回来的白茫茫一片的画面，喃喃道：“军方怎么没有追上来？” 和军方的人相遇交手后，孟达就清楚制药园区肯定被端了，只是不知道余灵那个蠢女人是死是活，有没有出卖他。 出卖了也没关系，余灵只是他手下一个高级一些的研究员，对方舟内部情况知道得不多，他也从来没有和她提过其他的基地位置。 孟达选择抛弃余灵，就是为了用它来迷惑军方的注意力，好为自己转移争取时间。 手下一名c级实验体出声道：“咱们现在已经进入山脉腹地，前面和后面的路都被大雪堵死，军方的人也没辙。” 孟达仔细想了想，觉得很有可能。 不过就算如此，他们也不能掉以轻心。 军方的人可以调来坦克装甲车以及武装直升机，而他们只有十几个人。 此地不宜久留，必须尽快赶到下一处基地。 “所有人原地休整十分钟，然后立刻出发。” “是！” 孟达找了块略微平整的石头坐下，歇了歇自己酸涩胀痛的腿，看向不远处正守着潘多拉残骸的1号，眼底划过复杂的微光。 幸好有1号在，他能安心些。 不然在这深山老林里被军方的人围追堵截，肯定要玩完。 距离他们歇息的地方几公里外，被积雪压弯了腰的树木忽然颤抖几下，被人拨开了树枝。 一道清瘦挺拔的身影缓缓钻了出来，一步一个深坑，挪动得十分艰难。 少年穿着厚重的防雪服，一头粉毛被严实得藏在帽子里，略微露出几缕发尾。 正是偷渡过来的天阳。 为了不引起怀疑，他此时已换下那身黑色作战服，整个人宛如一名刚毕业不久的男大学生，青春洋气，看起来像是来山里探险的旅行者。 而且还是个在大雪封山的时候来山里探险的傻子。 “奇怪，殷南星那个家伙给的地图到底靠不靠谱，我都走了好几天了怎么还没走出这座山？” 而且，为什么他感觉自己越走，附近就越来越人迹罕至呢？ 难不成走反了？ 不应该啊。 天阳仔细研究了一会儿手里的地图，操了一声，“殷南星该不会真的驴老子！” 被他坑惨了。 回去一定要狠狠揍他一顿。 早知道秦末当时给他下泻药的时候，自己就应该偷偷加点量。 肚子咕咕叫了一声，天阳捂住胃部，心里哀叹一声。 他只是想来南洲找老大，怎么会落到如此地步？ 不仅迷了路，而且连返回东洲的路线也忘记了。 周围的大雪覆盖了一切痕迹，包括他来时的脚印。 忽然，天阳的鼻翼翕动几下，目露诧异：“食物的味道？” 而且闻起来，像是自热火锅。 是大雪覆盖的深山老林里，哪里来的自热火锅？ 他不会是饿出幻觉了！ 天阳皱了皱眉，不信邪的又闻了几下，这次确定了。 这附近有人？ 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天阳立刻收起地图，朝着味道飘来的方向走去。 不管是什么人，起码得让他们把自己带出这个鬼地方。 否则，死了都没人收尸。 尽管是个路痴，但天阳好歹也是一名b级异能者，感知力和身手都不是常人能比的。 很快便赶到了味道来源地附近。 谨慎起见，天阳特地隐蔽了身形，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缓慢靠近。 终于，他看见了正在原地休整的方舟等人。 天阳大致扫了一眼，独属于实验体的超强视觉让他将所有人的情况尽收眼底。 这群人不对劲。 天阳缓缓皱起眉头，眼神微凝。 他们手里携带有枪支武器，并且队伍里还有异能者甚至……实验体。 他的视线扫过每个人的脸庞，最后落到了队伍最边缘处的1号身上，瞬间怔愣住。 天阳一度认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神情无比震惊。 那不是从黑山监狱成功越狱的a3721吗？ 他怎么会在这里？ 天阳嘴角微微一抽，感到一阵无语。 自己这是什么运气。 闲着没事偷个渡都能遇上审判庭抓了两个多月都没抓到的越狱犯。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有两个选择。 要么立刻联络审判庭或者沈明姝，告诉他们a3721的踪迹。 要么自己立马跳出去，单枪匹马解决掉这些人，亲自抓住a3721。 ……想也知道不可能是第二种。 且不说对方有这么多人和武器，这个a3721可是a级实验体，他一个b级非战斗性实验体，跳出去上赶着挨揍吗？ 天阳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所以，还是要联系审判庭和沈明姝。 希望自己到时不会被打死。 天阳幽幽地叹了口气，从兜里掏出联络器，打算发送消息。 谁知，就在这时，前方队伍中的1号忽然神色一凛，目光宛如利刃一般向他的方向看过来，随后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 天阳只觉后颈一凉，身后杀气涌现。 他条件反射般快速转身，抬腿便踢，却被对方轻松躲过，并且被瞬间钳制住，还卸了他的肩膀。 双手无力垂在身侧，天阳吃痛闷哼一声，单膝跪倒在地。 下一刻，他就被人直接拽起，直接摔在了众人面前。 孟达猛地起身，眼神冷沉，看向躺在地上的天阳，问1号：“怎么回事？” 1号神色平静，指着他道：“这人在附近鬼鬼祟祟。” 天阳被摔得眼前发黑，感觉整片脊背都快要碎了，痛得直冒冷汗，呼吸不稳。 他脸色苍白，在心里暗骂一声。 要死，这下玩脱了。 …… 啧啧，天阳啊，你让我怎么说你好呢？ 第136章 他妈的巧到家了 孟达眼神一扫，手底下的人立刻会意，上前把天阳架了起来，仔细搜身。 被大雪覆盖的深山里突然冒出一名行迹可疑的青年，难保不会是军方的探子。 孟达眼底划过一抹寒光。 手下动作很快，没一会儿就把天阳浑身搜了个遍。 除了一张地图，一把匕首和一堆基本生存用品外，没有任何可疑的物品。 孟达走到天阳面前，眯起眸子寒声质问他：“你是什么人？” 天阳脑中思绪飞转，偷偷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1号，见他似乎没有察觉出自己实验体的身份，松了口气。 b级以上实验体可以自主遮掩自己的瞳色，收敛气息。 刚才交手的短暂瞬间，他也只是下意识的条件反射，没有泄露出一丝精神力。 既然身份没有暴露，那事情就容易多了。 不管怎样，先保住小命再说。 天阳眼神微闪，心里迅速浮现出一计。 下一刻，他那张清秀白皙的脸上，恰到好处地浮现出一副被吓得魂飞魄散、心胆俱裂的神情，带着哭腔哀嚎求饶道：“各位大哥，我……俺真只是路过啊，求你放了我！” 孟达冷哼，眼底充满了不屑，接过旁边人递来的枪，直接抵在天阳脑袋上：“鸟不拉屎的深山，大雪封路，你和我说你路过？” 他看上去很像蠢货吗？ “说！你是不是军方的人？” 天阳眼底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微光，迅速捕捉到他话里的关键词。 这些人被军方盯上了？ 他在心底啧了一声，面上却猛地变得惊恐万分，双腿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声音结巴：“俺，俺家就住在山下，俺进山是因为……俺爸给俺安排了一门亲事，俺不喜欢那个女生，就趁他们不注意逃了出来，想翻过这座山去找邻村的小芳一起私奔！” “俺和小芬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奈何她爹待她不好，经常打骂她，这次俺一定要带她脱离苦海，和她一起跑，去大城市里打工，给她买大房子住大别野……” 天阳这一段话说得抑扬顿挫、声情并茂，语气中不仅透露出恐惧，还夹杂着那么一丝心酸和对未来生活的期待。 装得无比真实。 甚至连当地村民的口音都学得惟妙惟肖。 天阳心里一阵庆幸，还好他曾经来过南洲边境附近，和这里当地村民学过他们的土话。 糊弄这群人应该够用了。 “够了！” 孟达听得一头黑线。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他冷寒凌厉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天阳，微微皱眉。 这小子年纪不大，染着一头粉毛，还打着耳钉唇钉，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确实很像不学无术的小混混。 难道真的只是个巧合？ 孟达看向最先发现天阳的1号，问：“1号，你怎么看？” 1号思索片刻，犹豫着说：“杀了。” 天阳闻言，眉心一跳，立刻扯着嗓子开始嚎：“别杀俺！别杀俺！” “呜呜呜呜俺只是想和小芬私个奔而已，你们干嘛要杀俺呀？” “小芳，俺对不起你啊小芳，早知道俺就不跑了，老老实实听俺爸的结婚，说不定也不会碰到这种事了呜呜呜呜呜。” 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宛如死了爹娘，悲伤至极，嗓门大得能吸引周围十公里内的注意。 孟达被他吵得直皱眉头，直接一耳光扇过去：“闭嘴！” 天阳被他扇得别过脸去，眼底神色晦暗不明，闭上了嘴。 孟达现在的心情烦躁透了。 被军方围追堵截了一天一夜，现在还突然出现了个不知真假的当地村民。 1号说得没错，为了保险起见，确实应该杀了这个男人。 不过嘛…… 孟达眯缝着眼睛，脸上闪过一抹精光。 现在军方的人肯定在某个地方监视着他们，在没有到达下一个基地前，他们随时都有可能被军方围剿。 如果挟持一名普通人当做人质，说不定还能令军方的人忌惮，不敢轻举妄动。 沉思片刻，孟达缓缓放下了枪，命令道：“把他带上，立刻出发前往下一个基地。” 众人齐声应道：“是！” 被两名大汉架着的天阳微微挑眉。 哦豁，基地？ 他这次偷渡，怎么感觉撞上了不得了的事情。 “哎呀你们轻点儿，要带俺去哪儿啊？大哥你们放了俺，俺想去找小芳。” “给我闭嘴！再吵吵把你嘴缝起来！” “嘤嘤……” 天阳秉持着演戏演全套的精神，一路上不停地哀嚎求饶，暗中观察着所有人以及缀在队伍最末尾的1号，见他一直护着手里那罐密封的玻璃容器，似乎很宝贝的样子，眼底划过一抹微光。 方舟众人被天阳吵得不厌其烦，很想就地把他解决，埋尸深山，不过碍于孟达的命令，他们都忍着没动手。 最后实在忍受不住，直接拿胶带把天阳的嘴巴封了起来。 世界终于安静了。 “唔唔唔！” 天阳：“……” 孙贼，你们给小爷等着！ 一行人在积雪覆盖的深山里走了两个多小时，终于到达目的地。 天阳整个人都快被冻僵了，见众人停下，他抬起眼睛看向前方。 不远处是一大片湖泊，连续几天大雪降温，此刻湖面上结了一层冰，湖中心有一块小岛，岛上矗立着几处高耸的建筑。 应该就是刚才孟达口中所说的基地。 来不及多想，天阳就被人从背后狠狠推了一把。 “赶紧走！” 众人很快上了岛，天阳暗自观察了一圈四周，小岛外围设置了好几层高压电网，警戒线防守严密，各处设有荷枪实弹的岗哨，森严有序。 南洲边境还有这种地方？ 天阳心里疑惑更深。 …… 另一边，军区基地内。 在天阳被1号抓住的那一刻，军方设置的卫星监测系统就发出了急促的警报声。 沈司辰立即召集众人进行紧急会议。 由于熟人太多，沈迟言和沈明姝并没有去参会，而是借着谢斐身上的微型摄像头，在宿舍里远程获取会议内容。 “这个少年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卡尔文一头雾水，“深山老林里怎么会有人？” 梁贺坐在他对面，身上监察署的制服一丝不苟，神情透着几分冷戾，眯起眸子，沉声猜测：“难道是附近的村民？” 沈司辰神色微凝，看向米思雅：“能查到他的身份吗？” 米思雅点点头，“我试试。” 她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了几下，将监测画面中天阳的脸部放大并细化。 下一刻，一头轻狂嚣张的扎眼粉毛瞬间出现在大屏幕上，映入众人眼底。 就算隔着微型摄像头实时传过来的画面糊成马赛克，天阳那张极其欠揍的脸还是很好认。 沈明姝双眸猛地眯起，坐直了身体。 “噗——” 和沈明姝一起在宿舍里观看会议过程的秦时月猝不其防喷了口水，差点被呛死。 她睁大双眸不可置信地看向屏幕，嘴角一抽：“……” 好家伙。 真是巧儿他妈给巧儿开门。 他妈的巧到家了。 第137章 天阳：老大，救命……Q＆Q 沈迟言察觉身边两人的异样，转过头，目露疑惑：“怎么了？” 沈明姝眼底暗潮汹涌，面上却看不出波澜，唇线紧抿，吐出两个字：“没事。” 沈迟言听着她这咬牙切齿暗藏杀意的两个字，默了默，识相的没再追问，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屏幕上。 米思雅将天阳的脸放到军方的大数据库里进行对比，但是却查不到符合的个人资料信息。 这是自然的。 身为一名顶级黑客，天阳早就对自己的身份信息进行了多重加密，凭军方的技术实力还破解不了他的伪装。 “奇怪。”米思雅秀眉紧皱，目光充满不解：“查不到这个人的身份信息，他是个黑户。” 卡尔文微讶：“怎么会？” 军方的大数据中心汇聚了整个五洲民众的身份信息。 这都查不到？ 梁贺冷笑一声：“估计是东洲哪个贫民窟里出来的黑户，想要偷渡边境线来南洲。” 各洲边境地区经常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许多贫民窟里出来的流民反复在两洲之间往返偷渡，靠一些违法见不得光交易来谋生。 沈司辰沉吟：“思雅，继续追踪。” 米思雅低头继续操作，没过一会儿，她便道：“信号失踪了，仪器监测不到，貌似有屏蔽装置干扰。” 沈司辰刷地站起身，神色沉重地道：“马上把他们最后出现的位置坐标找出来！” 直觉告诉他，那里很有可能就是方舟下一个基地窝点。 …… 另一边，天阳被方舟众人带进那处高耸的基地大楼，关进了一间监室。 “进去！” 身后的方舟成员粗暴的推了他一把，而后关上了沉重的监室大门。 咔嗒一声，电子锁开启。 这里不只关了天阳一个，还有其他人，畏畏缩缩的团在一起，聚在角落里，不敢出声。 天阳抬手扯了下脖颈上的电击项圈，不适应地皱了下眉，随后用玩味的眼神打量着四周。 刚开始只是想在那些人的手底下保住性命，现在他倒是真来了点兴趣。 这些年大多数时间都待在北洲，偶尔回东洲的次数屈指可数，对两洲边境的情况不太了解。 方舟组织已经猖獗到敢在南洲边境如此光明正大的建造基地了吗？ 来的路上，他从孟达等人之间的谈话里猜出了他们的身份。 天阳并没有觉得太意外。 方舟组织重现世间的消息已经在极短的时间内传遍整个五洲。 就算这段时间他一直在计划着偷渡，没空搭理这些事，但还是听到了一些风声。 他现在只有两个问题。 南洲监察署和联盟理事会那群大傻逼到底知不知道南洲边境已经被方舟组织入侵成了筛子？ 以及。 老大她们现在在哪儿？ “哥哥，你是新来的吗？” 就在他沉思之际，一道怯懦的声音弱弱响起。 天阳一怔，发现自己的衣角正被一名小女孩轻轻扯着。 小女孩眨着清澈的大眼睛，天真且无辜的问道：“你也是被那些大坏蛋抓来的吗？” 天阳觉得自己心脏被萌物瞬间击中。 她好可爱！ 天生顶级萌物控·世界级黑客·天阳微咳一声，缓缓蹲下身子，声音放轻：“是的啊，小妹妹。” 小女孩包子脸皱成一团，唔了一声，缓缓伸出小手，想摸摸他的头，却因为身高原因摸不到，只能改为轻拍他的肩。 “哥哥你别怕，我爸爸和叔叔都在这里，他们会保护你的。” 小女孩一脸郑重地宽慰他，眼底并没有多少害怕，非常坚强。 天阳挑了挑眉，看向朝他走过来的几个男人。 为首的一名中年汉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啊小兄弟，我女儿她……还小，搞不清状况。” 他无可奈何的笑容里透露着一抹苦涩。 到了这种地方，大家都是待宰的羔羊，哪里谈得上保护不保护呢？ 天阳站起身，目光扫视了一圈众人，问：“你们被抓来多久了？” 中年汉子一愣，仔细回想算了一下，道：“大概……一个多月了。” 他们都是附近村子里的村民，夜里外出的时候落单，被流窜的实验体抓住，在醒来时，人就被关在这里了。 这间监室的空间不大，不断有人被带走，再也没回来，然后又有新抓来的人被塞进来。 他们几个已经算是幸存时间最久的了。 天阳垂下双眸，表情若有所思。 主动和他搭讪的小女孩似乎很喜欢这位漂亮的大哥哥，一直在他身边打转，没有半分怕生的模样。 天阳笑着问她：“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仰起小脸，脆生生地回答：“我叫小芳。” “……” 天阳嘴角一抽，夸赞道：“好名字。” 一听就知道她长得好看又善良。 “哥哥，你能和我做朋友吗？” 小芳眼神真诚，清澈的眸子里划过一抹落寞：“一直被关在这里太无聊了，之前还有小帅陪我聊天，但是前几天他被那些坏蛋带走了，再也没回来过。” 小帅…… 天阳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几人，内心无比佩服。 这是你们村子的起名传统吗？ “当然可以啊。” 不想打击小姑娘的情绪，天阳欣然同意。 陪小姑娘玩了一会儿，天阳和其他人渐渐熟悉起来，在这个过程中，他也将这处基地的情况知道了个大概。 这些村民虽然一直被关在这里，但附近看守的方舟成员平时的聊天对话他们也听见了一些。 有价值的信息不少。 天阳觉得，不管监察署那群人知不知道有这个基地的存在，他都要把消息传出去。 扫了一眼监室墙壁上无处不在的监控，天阳眯了眯眼睛，看向小芳，语气温和：“小芳，你能帮哥哥一个忙吗？” 小芳歪了歪脑袋，脸上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好呀。” 天阳让小芳挡在自己的面前，而他则是躲在角落背过身，变戏法似的从身上掏出几枚电子元件，七拼八凑组成了一台微型电脑。 黑客，任何情况下都不能失去他的电脑。 天阳活动了下手指，尝试向外界发送消息。 失败。 基地内有大量屏蔽装置，发不出去。 天阳轻哼一声，这可难不倒他。 三下五除二破解了基地的防火墙，他顺利黑进了基地主系统，悄无声息种下了病毒，并将有用的情报资料复制，发送给离这里最近的监察署和军区基地。 同时，也给沈明姝以及宴疏桐发了消息。 军区基地。 米思雅盯着屏幕，深吸一口气，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双眸逐渐放大，高声喊道：“沈队！你快来看！” 与此同时，军区基地外正在一起商议对策的沈明姝和宴疏桐也同样收到了天阳的求救信号。 只是内容，有些不太一样。 发给沈明姝的是： ［天阳：老大，救命……q&q］ 而发给宴疏桐的却是： ［天阳：宴疏桐，快来救小爷！］ 沈明姝：“……” 宴疏桐：“……” 她冷笑一声，抬头提议道：“姐姐，要不还是让他自生自灭。” 沈明姝认真思考了这个建议，点头：“嗯，主意不错。” 旁边的秦时月：“……” 第138章 你半点精神力都没有，去凑什么热闹！ 秦时月啧啧两声，在心里感慨。 天阳这个家伙还真是凭实力作死。 招呼不打一声就私自跑来南洲不说，还直接撞到枪口上。 估计等方舟的事情结束，这货会被沈明姝打死。 天扬不仅发来了求救信息，还附上了方舟基地的定位以及从主系统内截取到的情报资料。 沈明姝从头到尾浏览了一遍，不悦的眉头稍微舒展。 还算有点用。 宴疏桐刚要开口说话，体内传来一股熟悉的感觉。 再一睁眼，琥珀色双眸中的一只变为幽绿色。 伊斯尼亚苏醒，冒了出来。 不过这一次，附身状态下，宴疏桐仍旧保持着自己的意识。 两个意识体各占据一半的身体。 伊斯尼亚扫了眼天阳发过来的信息，满不在乎地轻嗤一声。 “要是我的能量足够， 早就探出他们的窝点位置了，哪里用得上这个小粉毛？” 不提还好，伊斯尼亚的话音刚落，沈明姝就冷冷睨祂一眼。 “你还好意思说？” 之前他们想让伊斯尼亚出现，感应潘多拉残骸的具体位置，结果祂因为能量消耗过度，只能给个大致方位，支支吾吾的说了句：“就在山里。” 呵呵。 好详细的位置哦。 听祂一席话，如闻一响屁。 在沈明姝和宴疏桐的死亡凝视下，伊斯尼亚举手对天发誓只要让祂再恢复一段时间，就肯定没问题。 只是没想到，祂的能量还没完全恢复，天阳就把方舟基地的位置坐标以及详细情报资料都发了过来。 “喂喂喂，你们那是什么眼神？” 伊斯尼亚觉得祂在沈明姝和秦时月的目光里感受到了侮辱。 “……我来地球上已经一百多年了，怎么算都是和你们爷爷一辈的，你们就不能尊敬一下老人！” 还不等沈明姝开口回怼，宴疏桐就挑起一边眉毛，吐槽道：“那麻烦您老人家下次别用我的身体去酒夜店撩男模，挺为老不尊的。” “还有，要是那些男人再找上门来要求负责，您别躲着不肯出来，身为前辈，要有担当，惹了祸让小辈给你收拾烂摊子算怎么回事？” 伊斯尼亚：“……” 祂冷傲又委屈的哼了一声，直接遁回了身体，再也不肯出来。 宴疏桐重新掌握了身体的控制权，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没去搭理祂，抬眼看向沈明姝，问：“基地位置已经清楚了，需要我传信回东洲让审判庭派人过来吗？” 她这次带上的蛛网成员不多，装备也不够，如果想动手剿灭方舟基地，还是需要摇人。 反正监察署、军方以及白塔三方势力都聚集在这里，南洲边境都乱成一锅粥了，也不差多审判庭一个。 沈明姝忽然想起昨天秦末联系她的内容，道：“军方已经向审判庭发出了联合行动的申请，秦末他们已经有所准备。” 宴疏桐一愣，似乎没想到军方还挺积极，笑着道：“你这个父亲，还挺有意思。” 联盟理事会以及各洲的异能组织都对审判庭存在抵触心理，毕竟审判庭里有一半以上的成员都是高等实验体。 这些高等实验体大多都是方舟组织制造出来的生物兵器，却不甘被方舟组织利用压迫而奋起反抗叛离组织。 在审判庭成立之前，这些实验体一直散落在各地，居无定所，对整个五洲来说都是威胁到社会安全的不稳定因素。 高等实验体和低等实验体相比，除了身体构造和精神力更加强大之外，失控之后所造成的破坏程度和后果也更为严重。 但监察署却不能直接逮捕这些高等实验体，因为他们在被方舟改造之前，都是合法公民，且被改造成实验体后，也没有过违法犯罪行为。 因此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联盟理事会对这些实验体的去留和处置措施头痛不已。 后来，东洲克莱恩家族的大小姐艾薇莉安·克莱恩以一己之力创立了审判庭，收留了这些被视为威胁的实验体。 从那之后，东洲审判庭变成了那些遭受迫害却仍心存善意的实验体的归宿。 自审判庭创立以来，联盟理事会的态度一直非常矛盾，一方面，他们需要审判庭这个组织来收容那些实验体，另一方面，他们又在忌惮着审判庭的强大，害怕将来他们会成为第二个方舟组织。 正因如此，艾薇莉安和宴寒栖两任教皇在联盟理事会里的地位都很尴尬，各洲与审判庭之间的合作往来也谨慎得不能再谨慎。 一般来说，和审判庭进行联合行动的话，需要向联盟理事会提交正式申请，等理事会表决同意过后才能实行。 结果沈司辰居然就这么水灵灵的发来了联合行动的申请？ 不怕中洲那边事后追究他的责任吗？ 沈明姝想起那天和沈司辰的对话，意味不明的扯了扯唇角，“确实挺有意思。” 都磕上她和沈迟言的cp了。 宴疏桐没有听出她的言外之意，沉思片刻，道：“那我带人去和秦末他们会合，姐姐，你和我一起还是……” “我留下。” 宴疏桐点头：“行。” …… 天阳匿名发来的那份情报和定位迅速引起了众人的重视。 再三确认定位和情报都是真实的，沈司辰当机立断，决定即刻行动。 是时候收网了。 命令下达后，很快传到了沈迟言耳朵里，他特意去找了一趟沈司辰，要求一起参与行动。 “可是你的身体……” 沈司辰皱了皱眉，目露迟疑。 这次行动可不像之前潜入制药园区那样，风险性很高。 沈迟言要是出了什么差错，他不仅没法和沈老爷子交代，更没法和中洲顾家那边交代。 沈迟言站在他面前，神色平静地开口：“你不同意，我就自己带着谢斐去。” “……” 沈司辰觉得有些头疼，“行行行，让你去。” 沈迟言眉头轻挑，道了声谢，转身就要离开。 “慢着。” 沈司辰仔细想了下，觉得还是得找个人看着他比较靠谱。 “让夏小姐和你一起去。” 那位夏小姐的身手不在沈迟言之下，到时还有谢斐这个高级监察官在，双重保障，他比较安心。 沈迟言一顿，沉默片刻，说：“好。” 就算沈司辰不提，沈明姝也肯定是要跟着他们一起去的。 得知军方即将采取行动后，沈明姝并未露出意外的表情，淡淡嗯了一声，转身和秦时月去做准备了。 然而，林幼薇听说沈迟言也要参与行动之后，当即炸了毛：“你说什么？” 她骤然拔高了音量，震得沈迟言紧蹙眉头。 “你现在半点精神力都没有，去凑什么热闹！” 第139章 马上给我联系先生 监察署和军方的人都在，根本用不着沈迟言亲自涉险。 林幼薇不明白他为什么非要去。 沈迟言沉默片刻，开口道：“我需要确认方舟组织手里的这枚潘多拉残骸，是不是我一直在找的那个。” 四年前的黎明号上，那个人在被火海吞噬之前告诉他，那枚至关重要的潘多拉残骸极有可能在南洲。 所以在他苏醒之后，不顾所有人的劝阻，坚持抛下一切来到南洲，寻找那枚被称作“核心”的潘多拉残骸。 林幼薇陷入沉默。 作为沈迟言身边为数不多的亲信之一，她非常清楚沈迟言这些年一直待在南洲不肯回去的目的。 只是，沈迟言可以不管顾家，可以不管白塔，但他不能不在乎自己的身体。 林幼薇在动身前往南洲之前，方老爷子特意嘱咐她一定要把沈迟言带回去。 行医几十年，沈迟言绝对是方老爷子见过最不听话最爱折腾的病患。 但奈何这位病患性子倔得很，所有人都拿他没有办法。 林幼薇从心底升起一股无力，涩声开口：“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哥哥了，你不能……” 她的声音一顿，想了想，又把后面的话给咽了回去，自暴自弃地道：“算了，随便你。” 反正沈迟言决定好的事情，没有任何人能干涉。 话虽如此，可在沈迟言准备出发之前，她还是找上他，将几支2型药剂塞给了他。 “临走时，我特地从实验室里偷拿出来的。” 林幼薇冷着一张脸，气息宛如寒霜，语气没什么起伏：“都是a级异能，一支战斗型，一支隐匿型，悠着点用，打不过就跑。” 市面上常见的药剂大多都是1型，其中的主要成分是稀释了几万倍后又经过改良的潘多拉残骸活性提取物质，可以令普通人基因进化觉醒异能。 而2型药剂，则是白塔近些年最新研制出的功能性药剂，其中融入了异能者的血清，可在短时间内令注射者拥有与血清主人的相同异能，异能等级越高，使用时效变越短，且对注射者的身体承受能力有极高的要求。 这两支a级药剂，顶多能撑三分钟，超出时限，极有可能产生副作用。 按照沈迟言目前的身体状况，使用时限大大缩水，也就只有一分多钟的样子。 不过用来当做保命的手段，足够了。 沈迟言垂眸看着掌心里的两支a级药剂，微微挑眉，说：“谢了。” 虽然有谢斐等人在，这药剂很大概率用不上，不过林幼薇的心意他收下了。 林幼薇冷哼一声，白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沈迟言失笑片刻，收好两支药剂，去找沈明姝等人会合。 这次清剿行动由军方主导，沈司辰担任总指挥，监察署梁贺等监察官以及战隼小队众人为主要战力。 由于白塔此次前来的都是技术人员，所以暂时留守后方。 和行动队一起出发的，同时还有沈迟言四人。 出发前往方舟基地的途中，梁鹤扫了一眼谢斐身旁的三人，意味不明地讥讽：“ 谢斐，剿灭方舟基地的行动事关重大，你带着三个拖油瓶，以为是在游山玩水吗？” 沈迟言和沈明姝都戴着千颜，伪装了容貌，而秦时月对他们来说更是连见都没见过。 此次行动的参与成员全是军方以及监察署的人，莫名其妙让三个陌生人加入进来，着实招人非议。 从沈迟言几人出现之后，众人的视线就不断落到他们身上，暗含打量探究，私下颇有微词。 谢斐微笑着看他：“梁监察，话可别这样说，到时候谁是拖油瓶还不一定呢。” 梁贺一听这话急了：“你什么意思？” 旁边的卡尔文见状，连忙打圆场：“好了好了，任务重要，大家别吵。” 说着，他不经意间扫了一眼，沈迟言几人。 这三个人虽然是跟着谢斐一起过来的，但却是因为沈司辰特批允准才加入了行动。 能让沈司辰破例，这三人肯定不不简单。 卡尔文向来站在沈司辰一边，因此下意识帮着他们说话。 “梁监察，我们还是先聊聊等下行动的细节。” …… 众人很快到达了计划指定位置，分散开潜伏在湖对岸的树林里，卡尔文按下联络器，通知了沈司辰。 “好，你们先待在那里不要动，审判庭的成员马上就到，等他们清理完附近潜藏的异兽和实验体，你们再行动。” 联络器里传来沈司辰低沉的声音，夹杂着细微电流声。 根据天阳匿名传来的那份情报，这座基地周围存在很多被操控的异兽和实验体，对付起来比较麻烦。 不过幸好这次参与行动的还有审判庭。 整个五洲没有任何一个组织会比审判庭更加擅长应付异兽和实验体。 而且他们这次还带上了新研制的专门针对实验体的高杀伤力特殊武器。 一枪一个，露头就秒。 清理工作非常轻松且迅速。 附近爆发的冲突和枪炮声很快便惊动了岛上的守卫。 基地警报声瞬间响彻整座湖面。 大约半个小时后，枪声和异兽的低吼声逐渐消失，众人的联络频道里忽然响起一道清冷的女声：“清理完毕，你们可以开始了。” 是宴疏桐。 众人正在惊异审判庭的这位成员声音听上去过于年轻时，沈司辰威严低沉的嗓音传来：“行动。” 对方舟基地的清剿行动正式拉开帷幕。 与此同时，岛上基地总控室。 震耳欲聋的警报声急促而尖锐，方舟成员神色慌乱，不断进出。 孟达站在总控室巨大的监控屏幕前，神色焦灼地看着军方和监察署的行动队员不断冲破岛上一层层的防线。 1号身形懒散的坐在他身后，怀里抱着密封潘多拉残骸的容器，狭长的眸子看向屏幕上激战的双方，表情没有丝毫波澜，甚至有些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军方的人怎么会来得这么快？” 孟达气急败坏，当初他选择转移到这座基地，就是因为这里有大型屏蔽装置，完全不用担心被监察署或是军方的仪器探测到。 谁知他们前脚刚上岛，军方的人后脚便来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孟达面沉如水，脑中思绪疯狂飞转。 眼下的局面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必须立刻向上面求援。 孟达眼神隐晦瞥了一眼身后的1号，转身出了总控室，悄声对手下吩咐道：“马上给我联系先生！” 手下：“是！” 1号的注意力原本全集中在监控画面上，余光看见孟达离去的背影，缓缓眯起眸子，起身跟了上去。 …… 家人们，剧情有些卡，先放一章，剩下那章晚上更，另外，明天掉马，男女主同时掉。 第140章 好久不见，小七 孟达简单作了几句安排后就没再回总控室，而是去了最顶层，找了个单间，焦急的等待着方舟总部的回信。 他本以为只要有1号这位最强杀器在身边，自己就不会有危险。 但他想错了。 军方和监察署的人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这些年孟达和方舟总部的联络并不频繁，又远在南洲边境，自主权很高，久而久之，孟达就成了这里的土皇帝。 上面没少对他下达命令，但接到任务后具体怎么完成，对方不会过多插手。 组织只看结果，不问过程。 所以，孟达背着方舟组织总部私下里做了不少勾当。 比如私自贩卖实验体以及……藏匿1号。 1号对方舟组织来说非常重要，若是上面发现自己私自藏匿了他…… 光是设想一下被发现的后果，孟达就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眼下就算要向上面求援，也不能让1号出现在总部那些人的面前。 孟达迅速找好借口，在心里打了遍腹稿。 就在这时，通讯器响起，他连忙接通。 一道立体虚影浮现在半空中，青年的长相漂亮得雌雄莫辨，此刻却充满了冷沉。 “孟达，你还好意思来找我？” 许珂长腿交叠，狭长的双眸眯起，眼神危险暗藏杀意。 “被监察署和军方联手堵在老巢里，怎么，想让我去救你？” 监察署和军方的联合行动明明很突然，不知为何，远在秦城的许珂却对边境这边的情况了如指掌。 孟达头冒冷汗：“先生，请您帮我这一回，就算……就算属下失职该死，可潘多拉残骸总不能落在他们手里？” 还好自己机智，从制药园区撤离时带上了潘多拉残骸，这东西可比他的命重要多了。 许珂不会坐视不理。 就在孟达以为许珂会松口派人来救援时，却突然听见一声轻嗤。 “一枚潘多拉残骸而已。” 听着他这句意味不明的话，孟达眼底划过一抹慌乱之色。 什么意思？ 难道许珂连潘多拉残骸都不要了吗？ 孟达忙道：“先生……” 正在这时，被反锁的房门突然被人轻松打开，1号闯了进来。 “老孟，你怎么突然走了？外面的动静闹得越来越大，那些人好像闯进来了，你……” 1号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怔愣的看着面前虚拟投影出的青年，脑中瞬间传来一阵剧痛，随即无数画面如潮水般闪过。 他脸色刹那间惨白，神情极其痛苦，怀里抱着的潘多拉残骸容器咣当一声掉落在地。 在他出现的那一瞬间，孟达心里一沉，暗道不好，转头望去，许珂的面色果然猛地一变，目光紧盯着痛苦抱头的1号。 “1号？” 许珂双眸微眯，语气带着几分不可置信，似乎没有预料到会在这里看见他。 孟达瞳孔轻颤，慌忙解释：“先生，我可以解释，你听我……呃！” 下一秒，他整个人骤然被一股巨力死死掼在墙上，动弹不得。 因头痛欲裂而俯下身子的1号缓缓起身，掌心青色精神力闪烁，嘴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容。 待他抬起头，眼底的茫然空洞全然消失不见，浑身寒气森然，宛如来自地狱的杀神。 1号舔了下嘴唇，眼神玩味地看向浮在半空的投影，轻笑道：“好久不见啊，小七。” 许珂被他的变化惊了一瞬，而后迅速恢复淡定，脸上同样浮现出一抹笑容，口吻亲昵：“好久不见，1号哥哥。” 两个人宛如多年不见骤然重逢的老友，神情欣喜动容，笑意却丝毫未及眼底。 被精神力牢牢桎梏住脖子的孟达险些窒息，感受到钳住自己的力量在逐渐收紧，他脸色涨红，青筋毕露。 “饶……饶命！” 1号却恍然未闻，目光紧盯着长相漂亮清秀的青年，嘴角轻扯：“四年过去，我都险些认不出小七了。” 许珂唇角保持着上扬的弧度，视线平静地落在他脖颈上的抑制项圈，眼底划过一抹暗光，沉默片刻后，轻声道：“……哥哥既然已经从黑山监狱逃出来了，为什么不来找我们呢？” 1号轻哼一声，冰冷森寒的目光移到了孟达身上。 “这就要问你这位亲爱的属下了。” 两个多月前，黑山监狱暴动，他趁乱出逃，遇上了前来镇压的宴家家主，与对方苦战一番后，不得已重伤逃走。 好不容易解决掉来自东洲的追杀，逃到了南洲边境线附近躲藏，那个时候的他重伤濒死，体内的副人格被迫出现掌控身体，而主人格却陷入沉睡。 以a级实验体的恢复能力，只要再躲藏几日就能愈合伤势，不料他却被孟达和他的手下发现并带了回去。 孟达认出了他的身份，替他治伤，却同时又给他吃了一种控制类药物，导致他一直维持着副人格占据主导的状态，无法醒来。 刚才见到许珂的一瞬间，他的主人格才彻底苏醒，恢复成了真正的1号。 孟达眼神惊恐，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他的确因为私心给1号注射了控制类药物。 起初以为1号茫然懵懂的状态就是他本来的模样。 没想到他竟然是双重人格。 孟达张了张嘴，想出声辩解，却被1号随意地甩在一旁，脑袋撞上了桌角，晕死过去。 许珂神色平静地看着这一幕，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 1号舔了舔嘴唇，眼神森寒：“以为什么。” 许珂咽回了想要说的话，脸上笑意加深：“没什么，1号哥哥，这么多年不见，家里人都很想你，我现在就派人去接你回家，好不好？” 语气诚恳，情真意切。 如果四年前不是许珂把自己出卖给了联盟理事会，他就真的信了。 从前的7号恨不得他死无葬身之地，如今却摆出一副兄弟情深的模样。 令人恶心。 1号在心底冷笑。 他被关押在黑山监狱整整四年，与世隔绝，与外面的世界完全脱节，被孟达留在这里的这段时间，倒是了解了不少有关方舟目前的状况。 自己这名a级实验体对组织来说，是不可或缺的战力。 所以许珂才会装作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让他回去。 “好啊。” 1号眯起眸子，意味深长地问：“边境这里，小七确定不管了吗？” 刚才他在门外把孟达和许珂之间的对话也听得一清二楚。 “我也没办法。” 许珂无奈耸肩，瞥了一眼旁边倒地不醒的孟达：“这群废物太没用，现在联盟理事会、军方还有监察署的人都盯着南洲边境，我总不能为了几个基地，把整个组织都暴露了。” “但是……”许珂笑着道：“如果哥哥能帮忙把潘多拉残骸带回来，不光是我，首领也会很开心的。” 提起首领，1号的眼神微变，沉默片刻，开口道：“知道了。” “哥哥加油哦，我会派人去接应你的。” 说完，他结束了虚拟投影。 画面切断后，许珂嘴角的弧度瞬间消失，问道：“126和341还在边境吗？” 身后的属下：“在的先生，他们刚传回来消息，暂时安全，没有被军方和监察署的人察觉。” 许珂眯起眸子，冷声吩咐：“让他们赶去1号那边接应。” “是。” 第141章 这异能，她从未见过 基地的警报声更加急促尖锐，入侵者已经突破防御系统。 军方行动人员和审判庭成员兵分两路。 行动队在前方突破防线开路，而审判庭及其他人则是在后面清场以及搜救被方舟抓来的人质。 感知到整座基地都陷入了激战中，一股暴虐而嗜血的欲望在1号的血液里沸腾，他的眸光阴鸷锋利，浑身释放着森然寒意。 昏过去的孟达此时悠悠转醒，意识到刚才发生的事情，看向1号的眼神中染上一抹惊恐。 1号缓缓走到他的面前，蹲下身子，伸手从他的怀里掏出一支药剂。 潘多拉残骸活性提取物。 这是每个方舟成员都会备在身上的东西。 如果遇到危急时刻，可以使用这支药剂短暂提升实力。 不过，一旦使用，同时也意味着死亡。 “你要做什么？” 孟达的声音有些慌乱，条件反射的想要逃离，却被精神力死死禁锢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眼睁睁看着1号拿起药剂，然后猛地扎进他的左肩。 1号嘴角露出一抹笑容，残忍又冰冷，“我这个人平生最恨两件事。” “一是被人背叛，二是被人利用。” 四年前，他被7号等人出卖给了联盟理事会，四年后，孟达藏匿并控制他。 这两个人，他都不会放过。 至于外面那些监察署和军方的人，同样该死。 离开这里之前，他不介意送他们一份大礼。 幽蓝色的药液缓缓注入，孟达闷哼一声。 紧接着，他浑身上下的骨骼和肌肉发出咔咔响声，青筋和血管暴涨，仿佛要突破皮肉，裸露的皮肤被光滑黏湿的鳞片覆盖，四肢拉伸到诡异的长度，整个人瞬间变成了一只怪物。 孟达……它睁开猩红嗜血的双眸，喉间发出如野兽般的咆哮，沾着黏液的利爪猛地向1号挥去。 1号不慌不忙的后退两步，轻松躲开。 怪物像是被刺激到了一般，嘶吼声愈发震耳欲聋，弹射而起扑向1号。 1号站在原地没有闪避，抬手打了个响指。 磅礴可怕的青色精神力迅速释放铺散开来。 a级精神类控制异能——【魇梦浮生】 丧失理智凶狠嗜杀的怪物立刻顿在原地，猩红的瞳孔微微涣散，宛如被操控的木偶，在等待下一步指令。 1号唇角的笑意加深，继续释放精神力，异能覆盖范围扩大，笼罩住整座基地。 霎时间，整座小岛上的所有异兽、实验体以及a级以下异能者全部停止了动作。 包括已经进入基地主楼一层的监察署和军方成员。 周围的攻击停下，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只听得见彼此紧张的喘息声。 “卡尔文，你怎么了？” 谢斐第一个察觉到卡尔文的异样，上前轻拍他的肩膀询问。 下一秒，卡尔文动作僵硬地转过脖子，浅色瞳孔被猩红覆盖，冰冷又诡异，他扔掉了枪，五指成爪，直接朝谢斐扑了过去。 “卧槽！” 谢斐急忙闪避，身侧一道身影抬起长腿扫了过去。 卡尔文整个人被踹翻在地。 谢斐惊魂未定，急喘两声，朝沈迟言说：“谢了，哥。” 沈迟言没有说话，眉头紧皱，眼神凌厉的扫过周围。 不止是卡尔文。 基地里四面八方涌过来的异兽和实验体，甚至是他们身旁的自己人，像是失了神智一般开始互相攻击。 在场保持清醒的只有五个人，几人迅速背抵着背靠在一起。 梁贺用枪托甩开一名扑过来的监察署成员，低骂了一声：“这他妈到底怎么回事？” 沈迟言扣动扳机，一个血洞陡然出现在实验体的眉心，失去生机的身体轰然倒地，他冷声道：“是精神类控制异能。” “操！” 刚杀完一名实验体，又扑上来一道身影，谢斐下意识想开枪，却发现是战隼队员图南，立刻移开枪口，抬起手刀砍在他脖颈。 秦时月凝起暗红色精神力抵抗，咬牙问道：“那为什么只有我们五个没事？” 沈明姝毫不犹豫抹掉一只异兽的脖子，淡淡地道：“对方应该是a级异能者。” a级精神类控制异能，只能对同等级以及低级的异能者生效。 沈明姝蹙起眉头，视线落在这些被操控的人的身上，目露沉思。 这异能，有些眼熟。 “不行，这样太麻烦了！” 梁贺无比烦躁：“必须把那个混蛋揪出来，谢斐，掩护我。” 这种危急关头，往日的旧恩怨全然被他抛在脑后。 “好。” 谢斐没有拒绝，替他挡下扑上来的敌人。 梁贺抬起手召唤异能，a级精神力迅速释放弥漫。 a级感知类异能——【触感侦测】 他闭上眼，屏息凝神，几秒后，骤然睁开双眸，道：“在最顶层！” 紧接着，他又说：“等等！我好像还感应到了……潘多拉残骸！” 谢斐睁大双眸：“你确定吗？” 梁贺无比肯定：“我接触过潘多拉残骸，不会有错！” 此话一出，沈迟言眯起眸子，扣动冲锋枪扳机，哒哒哒一阵枪响，前方陡然撕开一个缺口，他闪身冲了过去。 “哥！” 谢斐大喊一声，想要跟过去，却被疯狂涌上来的实验体和异兽堵在原地。 与此同时，沈明姝干脆利落的掐断实验体脖颈，看着它涣散茫然的瞳孔，脑中灵光一现。 魇梦浮生？ 沈明姝眼神微变，1号在这里？ 她看了一眼沈迟言离开的方向，掌心凝聚出冰霜般的精神力，轰然炸开，周围寒霜弥漫，瞬间出现了一道缺口，沈明姝朝着沈迟言的方向跟了过去。 “阿姝！” 秦时月丝毫没有犹豫，紧随其后。 见三人全都离开，谢斐咬了咬牙，果断对梁贺说了一句：“你顶住！” 说着，他趁着空隙身形矫健地钻出了包围圈，。 现场顷刻间只剩下梁贺一人。 梁贺：“……” 你们他妈的都是一群混蛋！ 深吸两口气，梁贺压下心中的怒火，看向面前蜂拥而来的敌人，脸色无比冷沉。 这种情况太过棘手。 若是被操控的只有异兽和实验体，他可以毫无顾忌的大开杀戒。 但现在场中还有自己人。 如果一不小心误杀同伴，那他下半辈子就可以在监狱里过了。 梁贺沉默片刻，抬手猛地拽下作战服上的记录仪，冰冷的目光扫过众人，浑身磅礴的精神力暴涨，从齿缝间挤出几个字：“各位，对不住了。” …… 顶层。 1号站在监控屏幕面前，玩味地看着基地各处厮杀的场景，嘴角挂着一抹笑意。 十几只狰狞凶狠的怪物守在他的身旁，一动不动，宛如忠心耿耿的保镖。 蓦地，1号眼神一厉。 哒哒哒。 一阵猛烈枪响，子弹从他身后飞来，被他侧身躲过，贴着脸颊射进了墙壁。 1号转身看向门口，沈迟言握着冲锋枪，气场冷沉，极具压迫感，漆黑的双眸透露出锋利杀意。 身旁的怪物察觉到敌人，猛地涌上来，却毫无例外地被沈迟言一梭子射穿。 “哟，有点本事。” 1号挑了挑眉，对沈迟言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杀上来感到意外，但表情依旧云淡风轻，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沈迟言冰冷的目光落在他手里的潘多拉残骸上，吐出几个字：“交出来。” 1号扬了下手里的容器，笑容挑衅：“自己来拿啊。” 沈迟言扯了扯唇角，放下冲锋枪，拿出2型药剂，毫不犹豫扎进了肩膀，将一半的药液注入体内。 1号眼神一凝。 下一刻，强悍的a级精神力裹挟着噼里啪啦的电流，化作长鞭朝他劈空砸下。 1号脸色骤变，只来得及向后仰躲，疾电长鞭舔过他的侧脸，溅起一道血线。 啪！ 脸颊处传来火辣辣的疼痛，1号咬着牙，内心一片震惊。 沈迟言神色平静地站在原地，电流化作长鞭自他的掌心垂落，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1号捂着流血的脸颊，眼神冷沉阴鸷。 怎么可能？ 明明只是a级异能，杀伤力却和s级没差别。 犹豫一瞬，1号果断转身逃离。 直觉告诉他，这个男人很危险，不宜硬碰硬。 沈迟言眼神冷凝，抬脚追了上去。 “沈迟言！” 沈明姝刚到楼梯口，便看见沈迟言追着一道身影离开，掌心电流噼啪作响，映照着他的侧脸格外俊美冷寒。 沈明姝脚步猝然一停，目光紧盯着那条电流长鞭，眉头紧蹙。 这异能，她之前从未见过。 第142章 沈司辰：……小姝？ 沈明姝抬脚准备追上去，旁边突然窜出一道黑影，身上散发着湿黏血腥的味道，向她扑了过来，想要拦住她的去路。 是孟达化成的怪物。 沈明姝嫌恶皱眉，裹挟着精神力的巴掌甩过去，怪物庞大的身躯砸穿了墙壁。 刚想转身，身后传来咔咔两声，碎石砸落在地，尘土飞扬，怪物再次朝她扑来。 没完没了了是？ 沈明姝脸上浮现出明显的不耐烦，冷白纤细的手直接扣住了怪物的天灵盖，猛地用力！ 噗呲一声身首分离，血肉撕裂，鲜血如柱喷溅。 沈明姝面无表情地松手，丢垃圾一样将手里的怪物头颅扔掉，踩着遍地血迹朝着沈迟言的方向追去。 沈迟言一路追着1号来到了基地的天台，寒风呼啸，空旷冷寂。 基地主楼约有二三十米高，从天台边缘向下望去，底下激战厮杀的人群涌动，密密麻麻，惨叫声接连迭起。 强悍的电流长鞭劈空而来，1号抬起手臂格挡，血肉瞬间被电成焦黑枯骨，散发着令人作呕的焦糊味。 1号猛地吃痛，闷哼一声，踉跄着退到天台边缘，堪堪稳住身形。 a级实验体强大的自愈能力使新生的血肉迅速覆盖，眨眼间手臂就已恢复如初。 可那剧烈的疼痛感仍然残存未曾消散。 1号抬眼看向缓步而来的男人，眼底涌现出无边的杀意，抬手凝出精神力。 “你找死。” 真以为自己奈何不得他了吗？ 然而，刚运转异能，胸口处就传来剧烈闷痛，喉间涌出一股腥甜，精神力消散。 与此同时，那些被操控的人瞬间停下，眼中猩红散去，逐渐恢复正常。 “我这是怎么了？”“天哪，这是我干的吗？”“刚才好像失去意识了。” 1号捂住心口，五官扭曲一瞬，痛哼出声。 那个位置，曾被宴家家主的冰刃一剑射穿。 该死的！ 旧伤发作了！ 1号眼底一片冷寒，而后紧蹙眉头。 不对劲。 那个姓宴的，好像在冰刃上动了什么手脚。 否则，怎么可能养了两个多月，伤势依旧无法痊愈？ 未等他深思，沈迟言一鞭子过来，1号狼狈地侧翻躲过，神情阴狠森然。 妈的，偏偏在这个时候…… 沈迟言语气中寒意更深：“再说一遍，把潘多拉残骸交出来。” 1号冷笑一声，抱着潘多拉残骸转身从天台边缘一跃而下。 沈迟言瞳孔一缩，箭步冲上前，跟着跳了下去。 沈明姝紧随而来，见状呼吸一窒，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跟着他们跳楼。 三人先后从二三十米处的天台笔直坠落，砸进结了一层冰的湖面。 “哥！” 此时，谢斐和秦时月两人也赶到了天台，看到这一幕后，险些吓得魂飞魄散。 谢斐脑中一片空白，下意识跟着他们一起，却被身后的秦时月猛地揪住衣领，拽了回去。 谢斐疯狂扑腾挣扎，“放开我，我哥不会游泳啊！” 而且以沈迟言目前的身体状况，在温度那么低的湖水里撑不住啊！ 秦时月看着宛如失控二哈的谢斐，满脸黑线，质问：“他不会游泳，难道你就会了吗？” 沈明姝跳下去是救人，他跳下去是送菜。 两人争执之时，身后不断传来野兽的低吼声，大群异兽和实验体涌上了天台。 “先解决这里，杀出去救人！” 谢斐咬牙：“好。” 也只能这样了。 …… 另一边，沈迟言跳入湖中，脆弱的冰层瞬间如蛛网般裂开，刺骨寒冷的湖水裹挟着碎冰朝他涌来，四肢因低温变得麻木。 2型药剂的时限马上就要到了，必须速战速决。 掌心电流爆闪，尽管是在水下，电流长鞭依旧灵活敏捷，蜿蜒着朝1号飞去，精准缠绕住他怀里的容器。 沈迟言用力一甩，1号整个人被他震出去几米，电流长鞭裹着潘多拉残骸收了回来。 1号猝不及防呛了几口水，心口处的闷痛逐渐消失，他目光一厉，青色精神力化作水箭直接洞穿了沈迟言的肩胛骨。 沈迟言躲闪不及，闷哼一声，鲜血汩汩飘散在湖水里。 1号再次凝出水箭，直接朝着沈迟言的命门而去，却被一道强悍的精神力挡下。 沈明姝闪身到了沈迟言面前，扶住他摇晃的身体，面色冷厉地看向1号，眼底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微光。 果然是1号。 沈明姝抬手，直接朝他挥出一道冰刃。 1号没有料到会有人突然出现，直接被冰刃射穿了肺部，喷出一口血。 这个异能！ 他瞳孔剧缩，不可置信的抬头。 经过湖水的浸泡，对面两人耳朵上戴着的千颜滋滋作响，啪的一声彻底报废，一张惹眼且熟悉到骨子里的脸映入眼帘。 1号张了张嘴，脸色虚弱苍白，目光却阴鸷冷厉。 宴、明、姝！ 蚀骨铭心的恨意与痛意一起涌上心头，1号握紧拳头，眼底一片猩红。 尽管恨不得把沈明姝碎尸万段，但他也清楚自己目前不是对手，迅速转身逃离。 意外的是，沈明姝并没有继续追他，而是转身去查看沈迟言的状况。 他的状况很糟糕。 2型药剂彻底失效，a级精神力瞬间消散，没了精神力抵御冰冷的湖水，再加上受了伤，沈迟言脸色惨白无比，呛了一口水，呼吸变得困难。 沈明姝眼神一沉。 再这样下去他会淹死的。 来不及思考沈迟言精神力的异常，她直接抬头，轻轻覆上唇角，为他渡气。 唇瓣相贴，温热的触感使沈迟言骤然睁开了双眸，他看着近在咫尺的沈明姝，眼底闪过一丝错愕，随后心里涌起一股复杂难言的情绪。 这个过程仅持续了几秒，对沈迟言来说却无比漫长。 冰冷彻骨的湖水以及几乎窒息的感觉令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无法思考，彻底宕机。 沈明姝没有察觉到他的反应，拽着他的胳膊浮上湖面。 其他人很快发现了他们。 “在哪里！” “快！去救人！” 小岛周围充斥着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声，战况已经结束，监察署和军方的成员在清理战场。 哗啦一声，沈明姝带着沈迟言游上了岸。 两人浑身湿透，寒风一吹，作战服紧紧贴在身上，宛如置身冰窖。 沈明姝凝出精神力抵挡寒意，下意识去察看沈迟言的状况，却见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血色全无，苍白铁青。 高大挺拔的身形摇晃两下，终于支撑不住，跪倒在地。 “沈迟言！” 沈明姝连忙去扶着他，沉声问道：“你怎么回事？” 他的精神力怎么会骤然消散？ 而且，那个她从没见过的异能又是哪里来的？ 一大堆问号堵着，沈明姝刚要开口询问，身后突然传来一道迟疑且不可置信的声音。 “……小姝？” 沈明姝神色一顿，缓缓回头，穿着军装的沈司辰瞳孔骤缩僵在那里，怔愣地看着她。 她下意识抬手摸上耳垂，眉头紧蹙。 千颜，坏掉了。 沈司辰脑中一片空白，目光紧紧凝视着女生那张精致白皙的面庞，垂在身侧的双手止不住开始颤抖。 周围不断有人来往清理战场，直升机轰鸣声由近及远逐渐消失。 父女两人四目相对，气氛沉默，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就在这时，身负轻伤神情狼狈的梁贺走了过来，本来想向沈司辰报告情况，下一秒，余光落在沈迟言身上。 梁贺脚步一顿，缓缓睁大双眸，惊愕地喊道：“顾沉舟？” 空气陷入一片安静，死寂得快要凝固。 紧随而来的谢斐和秦时月两人：“……” 哦豁，完蛋。 …… 来咯，改一下更新时间，以后都是晚上六点更新啦。 第143章 这年头的α型基因症这么多吗？ 谢斐和秦时月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杀出来，浑身上下溅的全是血，裤脚和衣摆处还粘着一些碎肉组织。 二人连歇都没歇，马不停蹄地赶来查看沈迟言和沈明姝的情况。 结果还是慢了一步。 梁贺开口的那一刻，谢斐恨不得飞起一脚把他踹进湖里，最后生生压下了这股冲动。 淡定。 不就是身份暴露了吗？ 有什么好怕的哈哈：） 谢斐深吸一口气，下意识扫了一眼众人脸上的表情，最后将视线落在沈明姝身上。 猝不及防和沈司辰撞上，就算是向来淡定冷静的沈明姝也难免有些愣神。 还没想好该如何解释，就听见梁贺叫出了顾沉舟这个名字。 沈明姝眉头一皱。 中洲顾家顾沉舟，当年黎明计划的提出者，黎明号爆炸事件中唯一的幸存者。 四年前，她曾详细调查过这个人，但无论是顾家还是白塔都在替他遮掩，查到的有用信息并不多。 沈迟言……竟是顾沉舟？ 还未等沈明姝细想，身旁男人突然溢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唤回了她的思绪。 沈迟言整个身子都在颤抖，脸色白得没有一丝血色，额头冷汗直冒，表情变得非常痛苦，捂住胸口跪倒在地。 谢斐大叫：“哥！” 所有人都是一惊，沈司辰猛地回神，见到沈迟言苍白的脸色，以为他受了重伤，目露担忧，连忙上前：“阿——” 言字还没有说出口，就被沈明姝急切的声音打断：“沈迟言，你怎么了？” 沈司辰上前的动作一顿，张了张嘴，愣愣地看着这一幕。 记忆中沉静乖巧的女儿此刻正蹲在他弟弟的身旁，神色紧张地注视着对方，眼里的担忧和关切几乎要溢出来。 “……” 沈司辰抿了抿唇，心中涌起一股复杂难言的情绪，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 沈明姝无暇顾及沈司辰的反应，注意力全然放在沈迟言身上，回头大吼着让人拿厚毯子来。 谢斐急忙去拿来了取暖衣物披在沈迟言身上，还顺便叫了医护人员。 然而他的情况并未好转，身体反而颤抖得更加厉害，体温滚烫异常。 不对劲。 沈明姝收回触碰沈迟言额头的手指，眉心皱得更紧，下一刻，视线忽然停留在他的领口处。 流畅完美的锁骨下方，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缓慢生长。 沈明姝眼神微变，直接上手扯开了他的衣领。 白皙精壮的胸膛露出，从他心口处生长出大片蛛网状的殷红纹路，正在迅速蔓延，狰狞可怖。 沈明姝脑中嗡的一声，宛如一记重锤狠狠砸下，整个人呼吸一窒。 正要实施急救的医护人员大惊：“a型基因症！” 所有人顿时乱作一团。 “快！担架！” “他这a型基因症发作得太厉害了，必须尽快手术！” 周围的一切声音仿佛都消失了，沈明姝看着他们手忙脚乱，整个人顿在原地一动不动，眼底神色晦暗不明。 就在这时，沈司辰突然沉声开口：“上救援直升机，立刻送他回基地！” 边境地区的医疗条件并不发达，只有军区基地具备比较齐全的医疗设施，能够进行基因症手术。 “是！” 现场还有收尾工作需要处理，沈司辰需要留下来指挥，无法跟他们一起走，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冷静，上前对沈明姝道：“小姝，你也跟着回去。” 父女之间有太多事还没有说开，只是他也知道现在不是聊天的好时机。 沈明姝沉默着看向他，轻轻点头，临走之前，她对秦时月说：“阿月，你留下，和审判庭的人一起处理好这里的事情。” 秦时月一愣，偷偷瞥了一眼沈司辰，心里微惊。 被撞破了之后，她是不打算装了？ “好。” 沈司辰听到审判庭三个字，眉心狠狠一跳。 救援直升机很快飞回基地，沈司辰已经提前通知过军区医护人员，所有人全体到位接应他们。 沈迟言被一路推进手术室，手术中三个字亮起，谢斐瘫坐在走廊地面，擦了下额头上的冷汗。 沈明姝靠在医院走廊的墙壁上，垂眸看着掌心里的潘多拉残骸容器。 刚才沈迟言一直把这东西抱在怀里，直到昏迷后才落在她的手里。 就是为了这个，他才这么不要命的吗？ 沈明姝眸色深沉，心里窝着一团火，暴躁又烦闷，浑身上下透着阴郁的气息。 看了眼紧闭的手术室大门，她深吸一口气，拿着潘多拉残骸离开，将其交给军方的人，又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秦征，来一趟南洲。” 那边不知说了什么，沈明姝抿了抿唇，道：“请你救个人。” “嗯，a型基因症。” “要快，直接用空间转移过来。” 按照联盟理事会相关规定，除非情况紧急，否则在日常生活中，不可随意使用异能，凡是涉及到异能的利用，都需要向有相关部门提交申请。 流程很繁琐漫长。 不过对沈明姝来说，只是一句话的事。 挂断电话后，沈明姝掐了掐眉心，转身去了洗手间，身体轻靠在洗手台，拿出一根香烟点燃，烟雾袅袅升腾，模糊了她白皙精致的面容。 与此同时，手术室前，林幼薇神色焦急地赶到，直接揪住谢斐的衣领，急声质问：“他的基因症怎么会突然发作？” 谢斐的脑袋也很混乱，根本没弄清到底怎么一回事，“我也不知道啊。” 林幼薇声音加重：“你没跟在他身边？” “我……” 谢斐有苦难言，当时的情况复杂，他哪里能预料到沈迟言跑得那么快，连沈明姝都没追上，他又怎么可能跟得上？ 林幼薇气得不行，脸色冰冷，无比懊悔自己没有阻拦沈迟言参与这个行动。 早知道，就该直接把人绑回中洲，就算事后会被沈迟言算账，也好过他现在基因症发作，面临生命危险。 林幼薇看着亮起的手术中三个字，心里忐忑不安，沈迟言并不是普通的基因症，军区基地医生的水平恐怕还不够。 沈迟言不能出事，否则…… 权衡片刻，林幼薇叹了口气，转身联系白塔，让方老爷子亲自过来一趟。 中洲和南洲的距离太远，凭普通手段，最快也要几个小时才能到达。 不过，白塔身为异能组织，最不缺的就是异能者，尤其是空间型异能者。 至于联盟理事会的相关规定，林幼薇自有办法解决。 几分钟后，秦征最先赶到军区基地外，他整理了下微乱的衣角，衬衫扣子一丝不苟地扣着，他环视一眼四周，拨通沈明姝的电话，问：“明姝，我到军区基地了，你让我救的人在哪儿？” 电话里的人说了几句，秦征颔首，直接迈步进了基地。 没走几步，忽然撞上了一个人，他下意识说道：“抱歉。” 对方和他同时开口：“不好意思。” 秦征抬起眼睛，看见一位穿着白大褂的老者，头发微乱，手里举着手机正在和人通话。 两人对视一眼，顿时惊愕。 “师兄？” “师弟？” 秦征面露欣喜，激动不已地和同样刚被空间转移过来的方老爷子握上了手。 师兄弟两人多年不见，没想到会在这里重逢。 “你来这里做什么？” “你来这里做什么？” 两人同时出声问，又异口同声地回答： “来救一个a型基因症患者。” “来救一个得了a型基因症的患者。” 秦征：“……” 方老爷子：“……” 空气安静了几秒。 方老爷子一脸恍惚地问：“……这年头的a型基因症患者这么多吗？” 他记得这是个罕见病来着。 秦征：“……” 第144章 秋后算账 师兄弟二人神情微妙的到了手术室门口，林幼薇和谢斐连忙起身。 林幼薇松了口气，道：“方老，您可算来了。” 说完，她看向方老爷子身边的秦征，问：“这位是……” 秦征向他们点了点头，自我介绍道：“东洲秦家，秦征。” 林幼薇和谢斐齐齐一愣。 东洲秦家？ 方老爷子开口替他解释：“这是我小师弟秦征，他在医学领域的成就不比我低，只是为人低调，从不轻易出山。” 林幼薇和谢斐对视一眼，目露惊讶。 方老爷子是当今医学界的大拿，医术水平极其高超，几乎无人能比，能够和他师出同门，又让他绝口夸赞的，必定不是泛泛之辈。 林幼薇脸上挂起一抹笑容：“秦先生，您好，您这次也是和方老一起来的吗？” 两人一同出现，林幼薇自然而然的便以为秦征是方老爷子邀请过来一起救治沈迟言的。 秦征摆了摆手，“不，我是受一位朋友所托来救人的。” 林幼薇挑眉：“朋友？” 秦征点头，目光越过她看向远处，却并未在手术室走廊里看见沈明姝的身影。 “奇怪了，人呢？” 秦征刚想拿出手机联系沈明姝，就听背后传来一声微哑的嗓音：“秦征。” 秦征眼神一亮，立刻转过身，见到一道清瘦纤细的身影走了过来，长相惹眼，精致白皙的脸上透着几分冷意，眼神锋利，气场强大极具压迫感。 林幼薇没见过沈明姝，被她那张惊艳的面容晃了一下，呆愣在原地。 中洲的世家千金们她都打过交道，论颜值，论气场，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这名少女。 这人是谁？ 秦征迎上去，靠近之后却忽然闻到她身上轻微的烟味，不易察觉地皱了下眉头。 沈明姝自从戒了烟之后，就没再轻易动过瘾。 到底是什么事能让她这么烦躁？ 秦征顿了顿，道：“收到你的消息，我就立刻过来了，没耽误事？” “嗯。” 闻言，谢斐睁大双眸：“姝姐，秦先生是你请来的？” 沈明姝颔首。 谢斐目露惊讶，却也没多说什么。 见状，方老爷子终于反应过来，他和秦征师弟这次都是为了沈迟言而来。 虽然还是不太清楚目前的状况，但是情况紧急，救人要紧，有一个和他医术水平差不多的师弟帮忙，方老爷子心里也有把握。 所以，方老爷子没有多说什么，直接拉过秦征，和他简单介绍了沈迟言的情况，秦征有些惊讶，但还是认真的听着。 两人交流过后，又和军区基地的医生说了几句，然后一起进了手术室。 走廊里只剩下谢斐、林幼薇和沈明姝三人。 等待期间，林幼薇不时的瞥向沈明姝，目露探究，似乎很好奇她的身份，但是并没有开口询问。 手术持续了很久，沈司辰处理完方舟基地的事情便急匆匆的赶了过来，目光扫过沈明姝时微微一顿，而后看向谢斐：“阿言怎么样了？” 谢斐内心焦虑，都快把头发抓烂了，闷声道：“还没出来呢。” 沈司辰心里微沉。 空气陷入安静之中。 秦时月过来时，见到这安静到死寂的一幕，身形一顿，连忙抬头看向手术室。 手术中三个字依旧亮着。 还好。 秦时月松了口气，气氛过于沉默，不知道的还以为沈迟言出了什么事。 她走到沈明姝身边，想要出声安慰几句，目光落在她白皙的颈侧，怔愣道：“阿姝，你受伤了？” 秦时月小声惊呼，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沈司辰猛地抬头，顺着秦时月的目光看向沈明姝脖颈上那道细细的血痕。 伤口还在渗血，没有愈合。 “！” 沈司辰大步走过去，声音急切：“怎么受伤了？赶紧去包扎一下！那些实验体和异兽身上说不定有细菌，要是感染恶化可就糟了。” “……” 沈明姝沉默片刻，缓缓抬起手，指腹在脖颈伤口处轻抹了下，血线瞬间被擦去。 那只是她杀敌时意外溅上的血迹而已。 秦时月：“……” 哦，忘了，s级异能者自愈能力超强，就算是被掏了心脏，也能快速再生一个。 沈司辰一愣，忽然意识到，“夏姝”是一名异能者。 这一瞬间，先前与夏姝所有相处的记忆涌上脑海，他闭上眼，还是有些无法接受。 他乖巧柔弱的女儿，居然会是异能者。 沈司辰眼神复杂地看向沈明姝，迟疑地道：“小姝……” 沈明姝知道他想说什么，开口打断：“爸，我现在不想说这些。” 她现在脑子里乱得很，心态糟糕，烦躁焦虑得只想杀人，实在没有办法平心静气的和沈司辰解释。 沈司辰嘴唇微动，犹豫片刻，最终轻叹一声，嘴角挤出一丝微笑，妥协道：“好，那我们之后再说。” 沈明姝对沈迟言的关心和紧张他都看在眼里，这两人之间的感情或许比他想象得还要深。 甚至……比他这个父亲还要深。 思及此，沈司辰尽管心里感到酸涩难言，也还是咽了下去，没有表现出来。 旁边的林幼薇在听到沈明姝对沈司辰的称呼时，眉头一挑，心里微惊。 这名少女是沈司辰的女儿，那不就是沈迟言的小侄女？ 刚才那位来自东洲的秦先生也自称是她的朋友。 所以…… 林幼薇顿时了然，暗自打量着沈明姝。 原来这就是能让沈迟言把顾七和顾四从顾怀宴的身边调来边境保护的人啊。 不得不说，长得确实好看。 哪怕脸色冷得像冰坨子，也是个冷美人。 林幼薇的视线停留在沈明姝那张惹眼的面容上，思绪忽然偏了几分。 就在这时，手术室的灯熄灭，方老爷子和秦征一起走出来。 众人立刻围上去，还不等他们开口，方老爷子便道：“没有生命危险，只是还在昏迷，他的a型基因症比上一次发作得更加厉害，依照我的建议，最好让他回中洲治疗一段时间。” 秦征跟在他身旁，附和地点了点头，没发表什么意见。 他只是被沈明姝请来救人的，人已经救过来了，至于后续的治疗，他并不方便插手。 秦时月在看见秦征的那一瞬神色一僵，心里慌了片刻。 夭寿啊，沈明姝怎么突然把她哥请过来了？ 还好秦征并没有当着众人的面和她相认，只是用警告的眼神扫了她一眼。 秦时月表情讪讪。 听到沈迟言没有大碍后，众人顿时松了口气，林幼薇道：“辛苦二位了，我带你们去休息。” 这场手术持续了三个多小时，方老爷子年纪大了，身体撑不住。 方老爷子和秦征点了点头，跟着林幼薇离开。 秦征临走之时，还向沈明姝递了个眼神，示意她不必担心。 沈明姝面无表情地颔首，垂下了双眸，心里一直憋着的闷意逐渐消散。 与此同时，先前被她压下的暴躁与怒气也重新涌上了心头。 垂在身侧的手指蜷缩成拳，白皙分明的指节握得咔咔响。 谢斐擦了下额头的冷汗，语气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真是虚惊一场。” 他真的担心沈迟言会出事。 沈明姝声音平静：“谢斐。” 谢斐：“啊？” 下一刻，他整个人忽然被揪住了衣领，狠狠掼在了医院的墙壁上。 沈司辰和秦时月一惊。 “小姝！” “阿姝！” 谢斐发懵：“姝姐？” 沈明姝唇角扯出一抹冰冷的弧度，一字一顿地问道：“沈迟言的a型基因症，是怎么一回事？” 谢斐：“……” 他心跳骤停，瞳孔轻颤，从沈明姝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四个大字。 秋后算账。 …… 大家真的没有看出来昨天的更新里男女主亲了吗……虽然只是水下渡气，但是也是亲了呀，是我写的太差了吗呜呜呜呜呜呜。 以及，我改更新时间其实是因为把存稿浪没了嘤嘤嘤 ?? 有小伙伴说卡得难受，其实我卡文卡得比你们更难受啊啊啊。 第145章 天阳没死就行 谢斐刚擦完的冷汗又冒了出来，心道完了。 沈明姝方才表现得太过平静淡定，让他下意识忽略了她根本不知道沈迟言有a型基因症。 谢斐更加汗流浃背，在内心惊恐呐喊出了一幅世界名画。 苍天呐！ 沈迟言身份暴露以及a型基因症发作和沈明姝发怒这件事比起来简直是小事一桩。 毕竟沈迟言已经脱离危险，就算“顾沉舟”这一身份暴露，也有林幼薇帮忙处理，问题不大。 但是，沈明姝的怒火却只有他一个人面对啊！ 感受到沈明姝身上越来越冷的气息，谢斐有些腿软。 沈明姝眯起眸子，语气森寒：“说。” 谢斐张了张嘴，刚想开口，听见她又道：“不要告诉我，沈迟言瞒着我，是因为不想让我担心。” 谢斐：“……” 确实是这样：） 但是看着沈明姝的表情，他要是敢说出这句话，下一秒就能直接和这个世界说再见。 谢斐咽了咽口水，有些欲哭无泪。 哥，坑是你挖的，为什么踩雷的是我？ 谢斐觉得自己现在弱小无助又可怜，只好将求助似的看向旁边的两人。 沈司辰皱眉，按住沈明姝的手腕，劝道：“小姝，冷静点。” 这里毕竟是医院。 沈明姝沉思几秒，轻哼一声，松开了钳制住谢斐的手。 也是，罪魁祸首又不是谢斐，没必要朝他发怒。 没过一会儿，罪魁祸首就从手术室里被推了出来，进了沈司辰特地安排的病房。 沈迟言身上蛛网状殷红纹路已经消失，俊美无俦的脸上毫无血色，侧脸轮廓瘦削冷硬，透露出几分病态苍白的秀美。 医生正在病房门口和沈司辰讨论他的病情，沈明姝拽过一把椅子坐在床旁，掀起眼皮瞥了一眼紧贴墙根儿站着恨不得离她八丈远的谢斐，冷声道：“离那么远干什么，滚过来。” “诶。” 谢斐不敢违逆她，喏了一声，磨蹭着移到她面前，心里直突突，脸上努力挤出一抹讨好的笑容，殷勤道：“姝姐，有何吩咐？” 沈明姝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沈迟言，沉默着开口：“是因为四年前的那场爆炸吗？” 她这没由来的一句话，谢斐一怔，随后点了点头，“嗯。” 四年前黎明号上，沈迟言曾多次过度使用精神力，导致精神力衰竭，异能反噬，又被爆炸波及险些葬身大海，方老爷子等一众医生抢救了整整三天三夜才救回来。 不过人虽然救回来了，可也确诊患上了a型基因症。 每发作一次，身体状况就会更加严重，离死亡也越近。 可以说，沈迟言在这四年的时间里，都在不断面临死亡。 但他还是撑过来了。 果然是这样。 沈明姝闭上眼睛，眼睫轻微颤抖。 病房内安静下来，沈明姝没再开过口，目光一直落在沈迟言身上，但谢斐知道她在出神。 离开了有一会儿的秦时月忽然回来，走到沈明姝面前说：“阿姝，疏桐在等你。” 沈明姝嗯了一声，对谢斐道：“他醒了通知我。” 谢斐乖巧点头：“好的。” 这次的行动审判庭并不是主力，他们的任务主要是辅助清理异兽和实验体，外加护送人质撤离。 因为有天阳这个“人质”在，宴疏桐行动的时候格外留心了一下。 1号发动魇梦浮生时，宴疏桐正好就在天阳身边，见他被操控失去了神智，直接一巴掌过去把人扇晕，避免了其余人质被他误伤。 只是宴疏桐下手的时候没掌控好力度，人现在还没醒来。 沈明姝没在宴疏桐身边看见天阳，随口问了一句，得知他还顶着一脸巴掌印昏迷未醒时，沉默一瞬：“……” “没事，好歹是个b级实验体，皮糙肉厚，一巴掌要不了他的命。” 宴疏桐满不在乎地道。 沈明姝顿了顿，看了她一眼，把涌到嘴边的那句“可你是能一巴掌轻松拍死一个b级的s级”给咽了回去。 算了，天阳没死就行。 两人聊了一会儿现场的情况，沈明姝问道：“军方抓到1号了吗？” 宴疏桐摇头，“没有。” 沈明姝嗯了一声，这在她的意料之中。 作为方舟组织异种实验的1号实验体，又是从黑山监狱越狱的罪犯，不可能那么轻易就被军方的人抓获。 宴疏桐看了一眼身旁的宴丰，对方很有眼色地带着其他人直接退了出去。 房间内很快安静下来，只剩下她和沈明姝两人。 宴疏桐皱眉道：“a3721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两个多月了，他就算是光靠爬，也不应该还逗留在边境附近。” 她看向沈明姝，沉思片刻，问：“姐姐，你当时下手是不是太重了？” 除了养伤，她实在想不出a3721留在南洲边境两个多月的理由。 沈明姝抬眼，语气淡然：“放水得太刻意会被他看出来。” 1号又不是蠢货，她当时与他交手，确实是奔着要他命去的，最后又在致命一击时，故意偏了几分。 宴疏桐轻叹一声。 两个多月前，审判庭内部奸细侵入黑山监狱主系统，策划黑山监狱一众罪犯集体越狱，造成了整个五洲联盟的轰动。 但那场越狱不过是个幌子，内奸真正想救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被关押在黑山监狱头号监室里的a3721，也是方舟组织曾经的1号实验体。 他是造成黎明号爆炸的真凶，也是残忍杀害了黎明号上二十多名s级异能者的凶手。 当年黎明计划遭到泄露，方舟组织的实验体闯入黎明号游轮，制造了那场惨无人道的黎明号爆炸事件。 事后，联盟理事会联合各洲异能组织共同清剿方舟，抓获主要元凶1号实验体，判其无期徒刑，并关押在东洲黑山监狱。 然而，黎明号爆炸的真相远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1号并不是真正的幕后元凶，造成那场惨案的凶手另有其人。 所以沈明姝等人在察觉到审判庭内部有奸细时选择了按兵不动，将计就计，当着所有人的面演了一场戏，在两个月前的那次镇压行动中故意留出破绽，让1号顺利脱逃。 1号离开东洲的那一刻，宴疏桐就立刻派人紧盯他的去向，同时又上报联盟理事会，向整个五洲发布s级通缉令，并戒严东洲全境，严密防止内奸向外传递消息。 然而在他们计划之外的是，方舟组织的残余势力竟然会出现在南洲，而且还隐藏得如此之深，甚至牵扯到了南洲洲长。 现在军方已经得知1号的存在，势必要抓他，鱼饵一旦落网，他们的计划也就落空了。 宴疏桐揽锅反省：“是我的责任，当初出于谨慎考虑，确认了1号进入南洲境内后就没让人继续追踪。” 当时她只是觉得没有继续跟着的必要。 放走1号之前，她们在他身上动了点手脚，可以隔一段时间远程定位他的行踪。 但1号好歹是a级实验体，警觉敏锐程度极高，为了避免惊动他，这两个多月以来她都没有启用定位。 这也间接导致了现在这个局面。 …… 好了，我来为大家解释一下沈明姝回到南洲的原因。 其实阿姝选择回到沈家的原因是多层的，并不只是像大家在第一章看见的出于“累了”“想摆烂”等心态那么简单。 第一，是因为沈迟言，阿姝七岁那年就认识了沈迟言，和他在赤冥学院相处了八年，感情非常深厚（当然，那个时候还不是爱情，但是两人的感情很深），“顾迟”的死对她的打击很大，所以在得知他还活着的时候，阿姝很气愤又很庆幸，情绪非常复杂难言，她想当面亲自质问沈迟言假死的原因，所以沈迟言是阿姝回到沈家的一部分原因之一。 第二，就是因为主线，也就是这章提到的利用1号“钓鱼”计划，四年前黎明号爆炸的真凶另有其人，审判庭内部又出现了内奸，阿姝想利用这个机会找出幕后真正的凶手，顺便清理一下审判庭和宴家内部，一石二鸟，1号逃离东洲后，宴疏桐派出的人探查到他去了南洲，所以她们就怀疑幕后之人可能会在南洲。 而那个时候阿姝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就顺水推舟回到沈家，利用沈家大小姐的身份作为掩饰，一方面是为了计划进行做准备，提前熟悉南洲的情况，另一方面她也确实想休息一段时间（阿姝这四年真的挺累的） 至于阿姝交出宴家家主之位，也只是在演戏而已（而且宴家家主这个身份其实也是个幌子，不用太在意，咱们阿姝还有更牛逼的马甲） 最后，阿姝也对沈家人存在一些好奇，虽然她小时候被艾薇莉安救下，之后又收为养女，还有沈迟言陪伴她长大，但心底里还是希望能见一面自己的亲人。 暂时就是这样，因为我主线大纲细化得还不完善，前面的剧情可能会存在bug，大家要是发现了可以cue我，我会尽快修文，笔芯哟~ 第146章 当年的幸存者，不只是沈迟言 话虽如此，沈明姝不会真的责怪她。 1号会出现在这里纯粹是个意外，她们谁都没有想到。 “继续盯着，1号对方舟来说很重要，他们不会看着他被抓的。” 说不定这一次的意外可以加快她们计划的进度。 宴疏桐点头：“好。” 行动虽然结束，后续还有一大堆交接工作，审判庭的人没有立刻返回东洲，而是全部驻扎在基地附近，军方那边若是有什么动静，他们也能第一时间知道。 “对了，我听说沈迟言出事了？”宴疏桐忽然问道。 行动的时候，她和审判庭的人都在疏散人质，不知道沈明姝这边的情况，沈迟言的事情还是事后从秦时月那里得知的。 沈明姝唇角微抿，淡淡道：“a型基因症发作，我把秦征叫过来了。” 宴疏桐琥珀色的双眸缓缓睁大，不可思议地看向她。 沈明姝自从来到南洲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东洲那边，这次居然为了沈迟言主动联络秦征？ 宴疏桐心里暗自吃惊。 看来沈迟言这个人对沈明姝来说真的很重要。 “人救回来了？” 沈明姝颔首，说：“脱离危险了。” “那你怎么一副没救回来的表情。” 宴疏桐纳闷道：“整张脸写满了烦字。” “……” 沈明姝垂下双眸，沉默片刻，语气里透着难言的情绪：“他是顾沉舟。” 宴疏桐一顿，微微皱眉，半晌，忽然轻笑一声：“原来是这样。” 听她这语气，沈明姝抬头问道：“你知道？” 宴疏桐摇头：“只是怀疑他和顾家有关系。” “我这次突然来南洲，就是因为要调查一个人。” 宴疏桐缓缓吐出一个名字：“中洲顾家，顾怀宴。” 沈明姝皱眉：“你查他做什么？” 中洲顾家的情况她之前了解过一些。 顾老爷子有三个儿子，二儿子顾怀宴据说先天不足，身体不好，成年之后掌管着偌大的顾氏集团，年纪轻轻就积劳成疾，几年前正式退居二线，不再频繁出现在公众视野里。 宴疏桐和顾怀宴素不相识，也没有过恩怨，为什么会突然亲自跑来南洲调查他？ 宴疏桐神色微顿：“有一些原因……” 她并没有细说，声音逐渐含糊，见沈明姝也没太在意，便轻咳一声接着道：“我调查到顾怀宴目前在秦城的一家疗养院里，就伪装了一下混进那家疗养院。” “前不久正好有一次撞见沈迟言去探望他，两个人看起来挺熟的。” 宴疏桐身体微微向后仰，轻靠在椅背上，叹息一声：“本来想深入调查一下，结果猝不及防被你叫来了边境。” 正好，现在也用不着查了。 如她所料，沈迟言确实和中洲顾家关系匪浅，不仅如此，他还是顾家那位神秘低调的继承人。 “有意思。” 宴疏桐唇角扯了扯，“南洲沈家三爷其实是中洲顾家的继承人，而且，他曾经还是赤冥学院院长陆老爷子的得意门生，联盟五大家族里三个都和他有关系。” “姐姐，你这位小叔叔的马甲可不比你少啊。” 当年黎明号爆炸之后，她曾调查过中洲顾家。 顾沉舟是顾老爷子的老来子，出生之后就被他定为顾家继承人，随后将他送入了白塔，之后就再也没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 顾沉舟八岁到成年之后的资料完全是空白的，没有任何人知道他那段时间的经历。 所有人都以为顾沉舟一直待在白塔，从来没有离开过，结果他中途却被送去了西洲赤冥学院。 怪不得当年顾迟“死”得那么利索，连葬礼都是潦草举行，沈明姝差点都没赶上。 要是再晚一些，说不定就会被发现他们两个是同一个人。 亏她曾经还感慨过顾迟这名少年天才无辜被黎明号爆炸牵连，英年早逝。 等等！ 宴疏桐猛地坐直身体，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这样一来的话，沈迟言并不是被黎明号爆炸波及的受害者，方舟那些人本来就是冲着他去的。” 黎明计划是针对方舟组织的清除计划。 顾沉舟和林寂是黎明计划的发起者，也是他们召集了来自整个五洲的s级异能者前往黎明号游轮商议计划内容。 方舟组织进攻黎明号游轮的主要目标，就是黎明计划的发起者，顾沉舟。 沈明姝抬手掐了掐眉心。 这次的行动发生了太多意外，沈明姝脑袋里的思绪目前为止还很混乱，始终理不清。 宴疏桐沉默一瞬，试探着开口：“姐姐，四年前的事，你真的……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吗？” 沈明姝闭上眼，“嗯。” 其实，当年黎明号爆炸事件的幸存者不只有沈迟言，还有她。 她当时也在船上，因为某些原因，在爆炸之前被带离了黎明号。 而她被带走的时候，身受重伤，醒来之后忘记了船上发生的事情。 这四年里她一直都在努力回想那段记忆，可依旧是一片空白。 黎明号爆炸之后，顾沉舟重伤昏迷，其他当事人全部死亡，没有人知道黎明号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宴疏桐：“好。” 她没再继续问。 四年前沈明姝被救出来的时候，脑部遭受过重创，丧失了一段记忆，一直没能想起来。 这些年沈明姝虽然嘴上不说，但她心里清楚，那件事对沈明姝来说打击很大。 审判庭和东洲都被牵扯了进去，艾维莉安甚至因此重伤而死。 反复提起，无异于揭她的伤疤。 既然沈迟言就是顾沉舟的话，或许可以从他身上入手。 作为黎明号爆炸事件的亲历者，沈迟言肯定知道当年真正的幕后凶手是谁。 沈明姝眼底浮现出几分烦躁。 “等他醒了之后再说。” a型基因症发作起来能要半条命。 沈迟言虽然脱离了生命危险，什么时候苏醒还是个未知。 宴疏桐撇嘴：“姐姐，我不是想挑拨你们两个的关系，只是当年的事疑点太多，你最好小心一些。” 黎明计划为什么会被泄露？ 为什么只有沈迟言一个人幸存？ 他苏醒之后又为什么要跑来南洲？ 这些事情她们都不得而知。 “四年的时间足够彻底改变一个人。” 宴疏桐轻叹，犹豫着开口：“要是将来有一天，你们站在了对立面……” 宴疏桐能看出沈迟言在沈明姝心里的分量很重，担心她陷得太深，到时候会受到伤害。 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沈明姝打断：“不会。” 宴疏桐一愣：“可是——”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沈明姝嘴角扯出冰冷的弧度，声音平静：“真有那一天，我会打断他的腿，带回东洲关起来。” 宴疏桐听着这句残暴血腥的话，嘴角微抽。 我的意思是让你平时谨慎一些，没让你上演囚禁捆绑py。 话题画风彻底歪了，宴疏桐酝酿好的情绪顿时消失无踪，在心底无奈叹息一声。 看沈明姝这个样子，对沈迟言也不会有太大防备心。 行叭。 …… 这次清剿行动非常圆满，除去中途1号发动魇梦浮生，致使损失比预计的要大一些，不过也在接受范围之内。 基地里的异兽和实验体被全部清除，监察署在基地附近方圆十公里内布置了警戒线，严防一些被遗漏的异兽或实验体逃离。 只是，无论监察署的布控多么严密，还是难以避免有漏网之鱼。 浑身湿透的青年捂住胸口，拖着沉重的步伐在深山里缓慢前行，脸色被冻得铁青，睫毛上挂着细密的冰珠，呼吸十分微弱。 扑通一声闷响。 1号再也支撑不住，倒在地上，眼前发黑，意识逐渐模糊。 忽然，附近的草丛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原本快要昏过去的1号勉强撑起了眼皮，目光警惕的看向前方。 他已是强弩之末，旧伤发作得太过厉害，刚才又和那个奇怪的男人过了几招，伤得不轻。 现在就算是一名羸弱的稚童，都能轻松取走他的性命。 难道就要命丧于此了吗？ 1号悲哀的苦笑一声。 “你是1号？” 两道高大的身影站在他面前，其中一人声音淡漠地出声询问。 不等1号反应，另一人就道：“你瞎啊？没看见他脖子上戴着黑山监狱的抑制项圈吗？” 那人沉默。 1号心里微沉，勉强打起精神，声音非常虚弱：“你们是谁？” 一人道：“我是126，他是341，先生让我们来接应你。” 1号微眯起双眸，目光触及到那两双浅绿色瞳孔，终于放下警惕。 原来是7号的人。 7号那个家伙，没想到还有些用处。 晕过去的前一秒，1号脑海中浮现的最后一个念头是：迟早有一天，他要宰了宴明姝，洗刷今日的耻辱！ …… 好，姐妹两人唠了整整一章，虽然进度缓慢，但是主线信息量很足啊是不是？（期待jpg） —— 二编，感觉内容有点少，为了凑字数，再加五百字。 第147章 我早就无法置身事外了 “祂只是陷入了沉睡，没有消失，总有一天会再次醒来。” “必须找到那枚核心的潘多拉残骸，那是彻底杀死祂的关键。” “咳……咳……阿言，接下来就交给你了，我没办法咳咳……出去了。” “……阿言，活下去。” 爆炸声在耳边訇然作响，无数残骸与废墟在脑海里交织成惨烈的画面，撕裂般的疼痛瞬间占据回忆，场景逐渐变得模糊，记忆开始沉浮。 病房里静谧无声，沈迟言的长睫微微颤动，缓缓睁开了双眼，惊惶与茫然在眼底一闪而过，视线逐渐聚焦，神识回笼。 “哥，你醒了？” 谢斐一直守在沈迟言身旁，见他终于苏醒，顿时一喜，按下床头的呼唤器叫来医生护士。 检查过一番后，医生道：“情况已经稳定了，再观察一段时间就可以离开。” 谢斐起身相送，再一转头，沈迟言已经从床上撑坐起来，侧脸苍白，挺拔的身形显得几分瘦削单薄。 谢斐连忙上前扶着他，拿来一个靠枕垫在他后腰处。 沈迟言抿着毫无血色的嘴唇，哑声问道：“阿姝呢？” 他记得昏倒之前的最后一个画面，是沈司辰撞破了沈明姝的身份。 不知道她有没有事。 谢斐一愣，他以为沈迟言会先问潘多拉残骸的情况。 结果他睁开眼第一件事就只关心沈明姝。 怔愣几秒后，谢斐道：“姝姐有事暂时出去了，哥你别乱动！我这就去告诉她。” 想要下床的沈迟言被谢斐拦了下来，他一边通知沈明姝，一边让林幼薇带方老爷子过来。 沈明姝收到消息后很快赶了回来。 四目相对，视线落到沈迟言那张苍白病弱的俊脸，沈明姝微微一顿。 说不清现在是什么心情。 烦躁、恼火，又夹杂着一丝说不出来的郁闷。 沈明姝深吸一口气，拽过一把椅子坐在他面前，长腿交叠，面无表情地看向他，语气平静，却透露着风雨欲来的意味：“舍得醒了？” 谢斐站在他们中间，生怕沈明姝气急，直接对沈迟言动手。 “……”沈迟言张了张嘴，无数句解释的话语涌到嘴边，最终汇成一句：“我错了，不该瞒着你，别生气，容易气坏身体。” 姿态放得极低，语气非常卑微。 但沈明姝无动于衷。 沈迟言心里一紧。 在湖边晕过去的前一秒，他就知道a型基因症的事情和顾沉舟的身份都瞒不住了。 四年前死遁的那笔账还没消气，这下更是雪上加霜。 沈迟言苦笑一声。 他了解沈明姝。 表面上越是不动声色，心里就越生气。 昏迷的这段时间，他梦到了很多过去的片段，包括和沈明姝在赤冥学院的回忆。 有一次出任务，要缉拿的罪犯异能特殊，拥有反噬伤害的能力，可以将攻击百分百返还到对方的身上。 这个技能令监察署的人无比头疼。 但沈迟言却发现，这种异能有极低的概率会实现双向反噬，于是在战斗过程中，他抓住时机用精神力凝出长刀，毫不犹豫刺入自己的胸腔。 他赌赢了。 强悍的s级精神力反噬，那个家伙根本撑不住，撕裂般的狰狞伤口瞬间出现在他身上相同的位置，当场一口血喷出来，去掉了半条命。 任务圆满结束，可那之后的半个月，沈明姝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 任何交流都没有。 她气狠了。 那段时间，向来淡定冷静的沈迟言破天荒地感受到了慌张和害怕，因为沈明姝真的会和他绝交。 万万没想到，时隔多年，同样的修罗场级地狱场景再次上演。 然而这一次，沈明姝显然不会和小时候一样，那么容易就原谅了他。 沈明姝冷冷一笑：“既然知道我会生气，当初为什么瞒着我？” “是怕我担心，还是认为我没有知道的必要？” “顾沉舟。” 她轻声喊出了他的另一个名字，唇角的弧度更加冰冷：“这是你第二次骗我了。” “你觉得能骗得了我一辈子吗？” 沈迟言双眸一颤，嘴唇微动：“我……” “还是说，你打算和四年前一样，对外宣布沈迟言的死讯，然后过一段时间，再以中洲顾家继承人身份出现在我面前？” “不是的！” 沈迟言急忙否认，剧烈咳嗽两声，苍白的脸上浮现出几分血色，“……我怕你知道之后，会去调查四年前的事情。” 沈明姝皱眉。 沈迟言缓了一会儿，哑声开口：“黎明号爆炸涉及到的人和事太过复杂，当年甚至就连……” 他顿了顿，垂下双眸，涩然一笑：“我不想你被牵扯进来。” 不管是四年前还是现在，沈明姝都只是一个局外人，不该被卷进来。 沈明姝沉默地看着他，半晌，忽然开口道：“之前我骗了你，消失的这四年里，我不在北洲。” 沈迟言一愣。 “这些年，我都待在东洲。” 沈明姝神色平静，淡定地摊牌：“其实，我和东洲宴家还有审判庭，都挺熟的。” “四年前，审判庭前任教皇艾薇莉安因方舟组织而死，宴家前任家主是当年黎明计划的参与者之一，在东洲的这些年，我一直在调查黎明号爆炸事件的内情。” “不想我被牵扯进来？” 沈明姝唇角轻扯，抬起眼睛看向他，一字一顿道：“可惜，我早就无法置身事外了。” 话落，整间病房顿时陷入安静。 鸦雀无声。 谢斐满脸震惊，脑袋一片空白。 沈迟言怔愣地看着她。 “a型基因症，存活率不超过20。” 沈明姝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望向他，眼底深处透着不易察觉的阴郁，一字一顿：“沈迟言，我不想第二次参加你的葬礼了。” 沈迟言心尖猛地一颤，像是被一记重锤砸下，酸痛胀涩。 就在这时，林幼薇和方老爷子到了。 刚踏进病房，就感受到这沉默又微妙的气氛，两人齐齐一顿。 沈明姝抬手掐了下眉心，眼底压着几分烦躁：“我去趟洗手间。” 然后转身离开病房。 “阿姝！” 沈迟言还想说些什么，却又爆发出一阵剧烈咳嗽。 林幼薇连忙上前，语气不善：“都这样了还瞎折腾什么，老实待着！” …… 阿姝其实对沈迟言是顾沉舟这件事不是那么生气，因为她自己也有很多事情没告诉他，她真正在意的是沈迟言不告诉她得了a型基因症，这个病是有生命危险的，阿姝不想看着沈迟言第二次从自己的世界里消失。 第148章 阿姝……吻他了？ 方老爷子虎着脸为沈迟言检查了一遍身体，冷哼一声：“平心静气，情绪别那么大起伏，好不容易才把你从阎王爷那儿拽回来，难不成你还想过去造访？” 沈迟言接过谢斐递过来的一杯水，轻抿了一小口，压下喉间的痒意，身子微微向后靠，嗓音沙哑地问：“……我没事，您怎么来了？” “不来你就死球了！” 方老爷子瞪起双眼，恨铁不成钢地道：“我就不明白了，定期回白塔做个检查就难死你了呗？” 沈迟言沉默：“我心里有数。” “是是是，有数哥。” 平时没少上网冲浪的方老爷子阴阳怪气道：“脸上毫无血色，死了三天的吸血鬼都没你白，虚弱得我一拳能打死三个你，你最有数了。” 沈迟言：“……” 其他两人：“……” 谢斐缩了下脖子，在心底给方老爷子的攻击力竖了个大拇指。 这么久不见，方老爷子这张嘴依旧锋利如昔。 得亏是用空间转移来的南洲，这要是坐飞机，恐怕会因为携带管制刀具而被扣留。 林幼薇在一旁问：“方老，他没事？” 方老爷子轻哼：“现在暂时没事，以后可说不定。” “刚才我进门的时候，听到那个小丫头说……噢，葬礼。” 方老爷子抬起眼睛看向沈迟言，幽幽地道：“再这么作下去，你很快就能拥有一场风光的葬礼了。” 刚被沈明姝扎完心又被方老爷子猛戳一刀的沈迟言：“……我知道了，您不用再说了。” “哼！” 方老爷子白了他一眼，显然不相信他的鬼话。 沈迟言无奈一笑，抬起眼睛看向林幼薇：“潘多拉残骸呢？” “在军方那里。” 林幼薇叹了口气，道：“很遗憾，这枚潘多拉残骸不是你要找的那个。” 沈迟言蹙了下眉头，随后又很快舒展开，“本来也没抱太大希望。” 如果真的是核心潘多拉残骸，方舟组织不会把它随意地存放在边境基地 方老爷子一听，顿时又急了：“那你还这么拼命？” “就是。” 林幼薇也忍不住附和：“我给你2型药剂，是为了让你遇到危险赶紧跑，不是让你更加肆无忌惮的往上冲。” 手术结束后，方老爷子曾经私下和她说过，沈迟言这次a型基因症发作，有一部分原因就是过度使用2型药剂，导致身体超出负荷。 早知道，她就不该把这两支药剂交给沈迟言。 谢斐忍不住为沈迟言说话：“当时的情况一片混乱，我们也没想到基地里会有a级精神控制类异能者，要不是我哥先冲上顶层钳制住对方，恐怕这次参与行动的人员要折损一半。” “a级异能者？” 林幼薇皱眉，沉吟道：“怎么会？” 这世上的异能等级分为五种，越高等级的异能就越稀少。 a级异能并不常见，行动之前他们掌握到的情报里也没有提到基地中存在a级异能者。 “不是异能者，是a级实验体。”沈迟言纠正道。 “什么？！” 众人一惊。 谢斐咽了咽口水，问：“哥，你确定？” 他赶到天台时只来得及看见沈明姝跟着沈迟言一起跳湖的残影，并未和1号正面撞上。 沈迟言颔首。 谢斐嘴唇动了动，表情有些恍惚，内心无比震撼，最终吐出两个字：“……卧槽。” a级实验体。 已经很多年没听到过了。 林幼薇眉头皱得更紧：“方舟组织的a级实验体当年不是都被处决了吗？难不成方舟用四年的时间又造出了新的a级实验体？” 她越说越觉得不可置信。 a级实验体可比a级异能者更加稀少，且极难被改造成功。 如果真是这样，那方舟组织现在的科技水平或许已经超过白塔。 这太可怕了。 沈迟言摇头，缓缓道：“当年方舟还有一名a级实验体没死。” 一旁的方老爷子忽然开口插了进来：“你是说……1号？” “嗯，他脖子上戴着黑山监狱的抑制项圈。” 沈迟言没见过1号，但他却认识独属于黑山监狱抑制项圈。 那是重刑犯才会佩戴的特殊镣铐。 当年将1号判处无期徒刑并关入东洲黑山监狱，是联盟理事会全体通过的决议，向整个五洲发布了通告。 两个多月前东洲黑山监狱暴动，审判庭上报联盟理事会，称有一名a级实验体罪犯越狱，下落不明。 所有线索都对得上。 谢斐倒抽一口冷气。 林幼薇下意识喃喃道：“……还好，审判庭的人这次也在。” 虽然她不待见审判庭的那帮家伙，但不得不承认，对付实验体这件事上，他们是专业的。 否则，用来关押穷凶极恶的异能罪犯的东洲黑山监狱也不会安稳太平这么多年。 听到审判庭三个字，沈迟言眼神微闪，脑海里浮现出沈明姝刚才说过的话。 ‘这些年我一直在东洲。’ 当时在基地里，只有他和沈明姝正面看见了1号的脸。 那沈明姝认出1号了吗？ 沈迟言垂下双眸，掉进湖里后的记忆画面瞬间涌入了脑海。 那个时候的他身体撑到了极限，意识开始逐渐模糊，但也目睹了1号在见到沈明姝后脸色骤变的反应以及脱口而出的几个字。 只是水下的光线太过昏暗，他没有看清口型。 再后来，意识朦胧之间，唇畔貌似贴上来一抹柔软温热的触感。 沈迟言一僵，忽然意识到什么。 等等！难道说…… 阿姝，吻了他吗？ 霎时间，一股酥麻颤栗从脊椎处炸开，瞬间弥漫四肢百骸，滚烫的血液冲上头顶，整个人头皮发麻。 虽然只是人工呼吸渡气，但也算得上是唇瓣相贴。 沈迟言浑身僵硬数秒，下意识抬起指腹轻抚上嘴唇。 方老爷子忽然纳闷地问：“你不舒服吗？脸色怎么忽然这么红？” 他伸出手指试探了下沈迟言额头的温度，体温正常，不算发烧。 但是脸颊泛着潮红，甚至蔓延到了耳根处。 看上去，整个人快要熟了。 沈迟言猛地回神，掩饰性的轻咳一声：“没事。” 话虽如此，内心却无法平静下来，他垂下双眸，掩去了眼底闪过的不自然。 陌生的感觉瞬间充斥着心扉，像是被一根羽毛轻扫而过，荡漾起涟漪，久久不能停息。 …… 哟哟哟，害羞啦？动心啦？ 可是你老婆还在生气呢。 你就乖乖跪着哄人。 第149章 来自老父亲的兴师问罪 确认沈迟言暂时无碍，林幼薇和方老爷子并没有待太久，外面忙得一团乱，他们也不能闲着。 临走前，方老爷子给沈迟言开了新的医嘱，谢斐一一记下，然后离开病房，去和告知医院的人。 几人离开后，明净宽敞的病房内安静下来，只剩沈迟言一人，他半靠在床头，眸光低垂，愣神了很久。 直到特意赶来看望他的沈司辰抬手轻敲两下病房门，才唤回了他的思绪。 沈司辰：“聊聊？” 简单的两个字，无端透露出一种兴师问罪的架势。 沈迟言瞬间就猜到了他的目的，眼底神情微妙，犹豫一瞬，缓缓点头：“好。” 沈司辰拽过来一把椅子坐在他面前，脸上挂起温和的笑意，语气关怀备至：“身体没事了？” 沈迟言：“嗯。” 沈司辰脸上的笑意不变。 很好，那他就不用担心待会儿审的时候人会晕过去了。 沈迟言被他的眼神盯得有些不自在，开口道：“哥，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沈司辰抬手打断。 “你先别叫我哥。” 又不是亲的，叫那么熟做什么。 沈迟言：“……” 沈司辰换了个姿势，长腿交叠，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气场很足。 “说，你和小姝是怎么一回事？” 见他拿出审问重量级罪犯时的架势来询问自己，沈迟言陷入沉默。 不过他也很清楚，这一遭迟早要面临，根本躲不过去。 沈迟言在心底轻叹一声，挑了一些能说的告诉沈司辰。 至于有些不能说的事，都被他很巧妙的避开。 沈司辰正一味沉浸在沈明姝过往的经历中，并没有过分关注他避重就轻的“坦白”。 几分钟后， “……之后我和她失散了整整四年，直到前段时间她回到沈家后才重逢相认，大致就是这样。” 沈迟言说得有些口干，伸手拿起旁边的水杯抿了一口润嗓。 等他喝完水再抬起头，就看见沈司辰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冷厉的脸上表情恍惚。 沈司辰一直都很心疼沈明姝。 父女两个初次相见的时候，她身形单薄清瘦，全部行李只有一个背包，整个人乖巧又沉静。 本以为沈明姝从小在深山里长大，和爷爷奶奶相依为命，生活贫困艰难，吃尽了苦头，所以才会那么懂事坚强。 结果并不是。 她早在七岁的时候就觉醒了异能，还被送进了赤冥学院。 他的女儿，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已经成长得比他还要优秀强大。 想起那天在审讯室走廊里与沈明姝的对话，沈司辰心底顿时一阵五味杂陈。 疼惜与难过交织在一起缠绕汹涌而出，宛如一只大手狠狠攥紧他的心脏。 从沈明姝回到沈家以后，他们就拼尽一切想补偿她。 可是再怎么弥补，他们终究缺席了沈明姝前十九年的人生。 那是注定的遗憾。 病房内安静下来。 沈迟言没有再开口，耐心等着沈司辰自己消化情绪。 半晌，沈司辰哑声开口，语气里透露着说不出的难过：“……我之前去过西洲。” 沈迟言一愣。 “九年前，我接到上面派下来的任务，前往西洲，与西洲监察署联合进行一次救援行动。” 那次的联合行动阵仗很大，沈司辰依稀记得参与行动的也有赤冥学院的学生。 那个时候，沈明姝应该只有十岁，按照沈迟言的描述，她当时就在赤冥学院的教室里上课。 沈司辰感到一阵心痛。 “如果当时我在西洲遇见了小姝，是不是就能提前与她相认？” 沈明姝也不至于在外流落这么长时间。 沈迟言眉心一跳。 忽然想起来了。 他和沈明姝好像也参与了那次救援行动。 不太巧的是，当时他们作为监察署外勤，和军方分开行动，没有见过面。 “……” 沈迟言喉结轻微滚动，看向沉浸在失落悲伤之中的沈司辰，眼底闪过一抹难以言喻的微妙，决定先把这个真相暂时咽回肚子里。 要是让沈司辰知道，他曾经与沈明姝近在咫尺却生生错过，怕是会懊悔到崩溃。 “咳，哥，你……别太难过，不管怎么说，阿姝现在也已经回家了。” 沈迟言安慰人的语气略显生硬，业务不太熟练。 毕竟他这辈子从来没有安慰过除沈明姝以外的人。 然而，这句话落在沈司辰耳朵里，让他心里莫名涌出一丝夹杂着嫉妒的无名之火。 哦，差点忘了。 他这个亲生父亲都没能参与女儿前十九年的人生，但沈迟言参与了。 他的这位弟弟，不仅比自己这个做父亲的更早认识沈明姝，还和她在赤冥学院朝夕相处了八年，感情深厚。 沈司辰忽然开始磨后槽牙。 刚才的悲伤与难过全部被这股对沈迟言的嫉妒之火烧得烟消云散，心里直冒酸水。 小姝对沈迟言，可比对他这个父亲亲近多了。 沈司辰酸酸的想。 之前沈明姝身份尚未暴露之时，她与沈迟言之间的相处细节顿时浮现在沈司辰的脑海里。 酸气直冒的沈司辰木着脸看向沈迟言，幽幽道：“阿言，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演技这么好，之前在老宅，完全没发现你和小姝先前就认识。” “……” “你还敢诓骗老爷子，把小姝带来边境？” “……” “还有，你居然在我眼皮子底下对小姝动手动脚的！” 沈司辰板着脸质问道：“那天在宿舍，你对她做了什么？” 眼看他越说越离谱，沈迟言忍不住开口解释：“那天只是个误会，是你自己脑补太多，还让我把握机会——” “闭嘴！” 沈司辰显然也想起自己曾经说过的话有多荒诞，顿时全身一阵鸡皮疙瘩，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脚趾抠地。 他脸上一阵热意，语气暗含警告：“……总之，你给我放规矩点，和小姝保持安全距离，别以为你们两个之间关系熟就可以不顾分寸。” 完全忘记了自己之前试图撮合这两个人的荒谬想法。 沈迟言嘴角一抽：“……放心。” 这次他作了个大死。 恐怕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沈明姝都不会搭理他。 哄人之路漫漫啊。 要是他能乖乖让沈明姝揍一顿，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消一些气？ 沈迟言幽幽长叹一声，苍白瘦削的侧脸显出几分可怜的意味。 沈司辰皱眉，刚想开口问他怎么了，眸光忽然一顿，回头看向病房门口。 这里是病房，如果没有沈司辰的允许，不允许闲杂人等进来。 但梁贺身为高级监察官，向来拥有特权，根本不把这些规矩放在眼里，不顾医院保安的阻拦，直接闯了进来。 梁贺的目光扫过沈司辰，最终落在了沈迟言身上，语气森冷阴沉：“顾三爷，可真是许久不见了。” …… 回顾一下老父亲之前做了什么： 让自己弟弟把握机会攻略自己女儿； 误会他们两个之间关系不简单； 在亲女儿面前磕她和沈迟言的cp； 亲爱滴爹，你的脚趾都快抠骨折了？ 第150章 哪里来的疯狗乱咬人 梁赫没有想过会在南洲边境撞见顾沉舟。 四年前黎明号爆炸，他做梦都想杀了顾沉舟。 当年，他的亲弟弟也是黎明计划的参与者之一，最后却死在了那场爆炸里，尸骨未存。 那是他唯一的亲弟弟，被顾沉舟提出的那个该死的黎明计划害死了。 顾沉舟被救回来之后，梁贺曾召集遇难者家属向联盟理事会上诉，要求严惩顾沉舟。 却被他的老师，监察署总长慕怀仁压了下来，不了了之。 顾沉舟苏醒之后，联盟理事会对他进行了几次调查，都没查出什么结果，最后只能转而安抚受害者家属。 大部分受害者家属很快就接受了联盟理事会的说辞，毕竟人死不能复生。 只有少数人坚持认为顾沉舟是罪魁祸首，要让他付出代价。 其中就包括梁贺。 为了保护顾沉舟，顾家把他送离中洲，白塔更是在暗中帮他隐藏行踪，没有人知道他的去向。 原来这些年，顾沉舟一直在南洲。 见到顾沉舟的那一刻，滔天的恨意瞬间笼罩住在梁贺的心头，然而，就算他恨不得立刻把顾沉舟碎尸万段，也不得不先处理方舟基地后续的清理工作。 等所有事情结束后，监察署众人返回军区基地，梁贺直接冲来了医院。 “怪不得谢斐那个家伙出任务会带着个陌生人，原来是顾三爷。” 梁贺冷笑一声，语气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恶意：“怎么，顾三爷自己也知道没脸见人才做的伪装吗？” 沈司辰皱眉，起身挡在病床前，沉声道：“梁贺。” “沈上校，不用担心，这里是医院，我又不会做什么，只是想和顾三爷叙叙旧罢了。” 沈迟言目光平静的看着他，眼底没有丝毫波澜，“我和你没旧可叙。” “是吗？” 梁贺嘴角露出嘲讽的弧度：“看来顾三爷贵人多忘事，那就让我来帮你回忆一下。” 他蓦然上前一步，逼近沈迟言的病床，一字一顿：“四年前，你和白塔首席林寂一起向联盟理事会提交了黎明计划，同年，你们召集了整个五洲的s级异能者以及先天觉醒的少年天才前往西洲开会，计划中途遭到泄露，方舟组织闯入黎明号，游轮上的宾客发出求救信息，联盟理事会派遣监察署前往营救，而你——” 梁贺的情绪愈发激动：“你却切断了黎明号的通讯，阻拦监察署的救援！” “顾沉舟，当时黎明号上一百多条人命全都是因你而死！” “你就是杀人凶手！” 病房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他的怒吼声过于刺耳，沈迟言皱紧眉头。 眼看病房外逐渐多了一些探究的目光，沈司辰立刻上前阻止他，厉声道：“够了！梁贺，当年的事情联盟理事会已经调查过，也给出了结论，他是无辜的！” “放屁！” 梁贺怒声反驳：“整艘船的人都尸骨无存，只有他一个人活下来了，他怎么可能是无辜的！” “就因为他有一个作为中洲洲长的好哥哥和身为白塔首席的兄弟，所以他才能逃脱法律的制裁，逍遥到现在！” 凭什么！ 顾沉舟害死了一百多条人命，却没有付出任何代价，安然无恙的活到今天。 难不成背靠顾家和白塔，就能一手遮天，逍遥法外了吗？ 沈迟言眉头皱得更深，眼底浮现出一丝不耐烦，声音冷了一些：“黎明号爆炸的全部过程，我当年已经详细地向联盟理事会进行陈述，你如果执意怀疑我有问题，就拿出证据，去向联盟理事会举报，用不着在这里像一条疯狗似的乱叫。” 梁贺冷笑：“好啊，那我现在就带你回中洲监察署，亲自审问，看看是你顾三爷的嘴硬，还是本少的手腕硬！” 说着，梁贺直接对病床上的沈迟言出手，想要将他带走。 沈司辰一惊，迅速上前挡下他的动作，却被他骤然爆发出的精神力震飞，重重撞在了墙壁。 “嘶——” 沈司辰闷哼一声，整条手臂都被撞脱臼。 沈迟言眼神猛地一沉，周身气息转瞬间变得冰冷凌厉，释放出凛然杀意。 梁贺脸上挂着轻蔑的笑意，缓步向沈迟言靠近，按压指节发出咔咔的声响。 然而，下一秒，他的脸色骤然一变，整个人忽然被一股不知名的巨形力量压得跪在地上。 扑通一声闷响，膝盖砸在地上。 冷汗从额头滑下，原本嚣张至极的梁贺瞬间无比狼狈。 捂着肩膀表情吃痛的沈司辰见状，忽然怔愣住。 沈迟言浑身凌厉森寒的气息一顿，挑了挑眉。 一道平静淡然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哪儿来的疯狗在这里乱咬人？” 两人同时望去。 去洗手间抽了几根烟平复心情刚回来的沈明姝身形散漫地靠在病房门口，静静地看着在原地拼命挣扎却徒劳无功的梁贺，轻轻打了个响指。 梁贺立刻感觉肩上承受的那股无形的重力更强了一些。 s级精神力！ 异能者群体之间存在着绝对的等级压制，梁贺作为一名极为稀少的a级异能者，天赋资质称得上万里挑一。 可就算是这样，在沈明姝可怕的s级精神力威压的压迫下，也无法反抗分毫。 “呃！” 他面部肌肉紧绷，五官扭曲一瞬，额角青筋毕露，咬牙道：“你他妈的……放开我！” 沈明姝缓步走进病房，看了一眼捂住肩膀的沈司辰，眼底闪过一丝不悦，居高临下地望着梁贺，轻声开口：“身为一名异能者，却对普通人动手，梁监察，你可真是能耐啊。” 最后几个字她咬得极慢极轻，语气里听不出丝毫情绪，无端令人感到胆寒。 梁贺神色一僵，心里沉了沉。 刚才一时情急，忘了沈司辰只是个普通人，下意识使用精神力震开了他。 这对异能者来说是大忌，尤其他还是监察署的高级监察官。 监察署员工守则第一条，也是最关键的一条：永远不得对普通人使用异能以及精神力，一经发现，从严、从重处罚，不容姑息。 梁贺在心底暗骂一声，辩解道：“我只是……啊！” 还未等他说完，沈明姝眉头一皱，似是不耐，直接动了动手指，将人丢了出去。 病房外传来重物落地的闷响，引起医护人员纷纷驻足。 “怎么围了这么多人，发生了什……卧槽！梁贺？” 恰好在这时赶回来的谢斐看着梁贺从沈迟言的病房里飞出来，直接爆了粗口，连忙冲进病房飞快扫视了一圈。 确认沈迟言无碍，谢斐顿时松了口气。 “谢斐。” 沈明姝声音平静：“把他处理掉。” 垃圾不能堆在病房门口，有碍观瞻。 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谢斐没有丝毫犹豫，脸上挂起兴奋的笑容，亮出一排洁白牙齿：“好嘞！” 扔垃圾嘛，他最在行了。 …… 不知道为什么，剧情进展得有点慢啊，大家是不是也和我有一样的感觉。 感觉自己写得太拖沓了。 按照原定计划，四十万字就应该结束第一卷开启西洲篇了。 但是现在男女主全卡在南洲边境回不去了呜呜呜。 我得加快进度了（悲伤点烟jpg） 第151章 黎明计划的真正目的：实现二次觉醒进化 谢斐又转身离开，拎起大垃圾梁贺的衣领，将人直接拖走。 梁贺骂骂咧咧的声音逐渐远去，病房门口聚众围观的人也散了。 沈明姝转过身看向病房内的二人。 沈迟言周身释放出的冰冷凌厉气息此刻已经全部收敛回去，眼神微亮，一瞬不瞬地盯着突然出现英雄美的沈明姝。 他还以为沈明姝被气得离开了。 沈司辰按了按肩膀，顿时倒抽一口冷气。 梁贺震开他的力道不重，只是有些寸，左肩肩膀刚好撞脱臼了。 沈明姝见状蹙眉，走到他面前，伸出冷白漂亮的手搭在他肩上，淡淡地道：“爸，你忍着点。” 说完，咔嗒一声脆响，骨头归位。 动作熟练，干脆利落。 沈司辰嘴角溢出闷哼，活动了下肩膀，脱臼的部位已经接上了。 军队里的人都没有她这么专业的手法。 他看向沈明姝的目光浮现出几分复杂，抿唇道：“谢谢小姝。” 沈明姝点了点头。 “梁贺这个臭小子。” 沈司辰咬牙，气不打一处来，“我看他是处罚挨少了。” 之前还在中州军方总部任职的时候，沈司辰和梁贺打过一两次交道。 此人年纪不大，脾气却很狂很傲，嚣张至极，目中无人。 不到十岁就觉醒了a级异能，加入监察署后，又被监察署总长慕怀仁收为亲传弟子，有狂妄的资本。 年轻人桀骜轻狂一些本来也没什么。 只是自从四年前梁贺的弟弟在黎明号爆炸中丧生后，他就变得极为疯魔。 据说当年险些闯进顾沉舟的病房暗杀他，被慕怀仁及时发现并阻拦下来。 之后梁贺便被慕怀仁关了很长一段时间禁闭，处罚得极重，但也没放他离开监察署。 有监察官这个身份规制住他的行为，他尚且还会有些顾忌，不敢在慕怀仁的眼皮子底下生事，一旦放他离开监察署，以梁贺当时的状态，极有可能走上犯罪的道路。 一个a级异能者成为罪犯，对联盟来说既是损失又是灾难。 这么多年不见，沈司辰一直以为梁贺收敛许多，却没想到疯得更彻底。 竟然敢直接当着他的面对沈迟言动手！ 虽然人已经被谢斐扔出了医院，但看梁贺目前的状态，难保不会生事。 沈司辰感到一阵头疼，说：“我去处理一下梁贺。” 离开之前，沈司辰忽然看了一眼沈迟言，暗含警告之意，意思很明显。 让他注意些分寸，和沈明姝保持距离。 “……” 沈迟言莫名开始怀念之前那个让他把握机会的沈司辰了。 沈司辰离开病房，捎带关上了门，房间里顷刻间只剩下沈迟言和沈明姝两个人。 沈迟言轻咳一声，挪了下身子，空出病床一半位置，道：“阿姝，别站累了，坐。” “……” 沈明姝斜了他一眼，抬起长腿，用脚勾住椅子拖到跟前，缓缓坐下，下巴微抬，问：“那个姓梁的刚才说，你害死了黎明号上一百多个人，是真的吗？” 她早就从洗手间回来了，走近病房听见里面梁贺的争吵声，就停下脚步听了一会儿墙角。 但是也只听了个大概。 沈迟言神色微顿，若无其事地扯开话题：“他日常发疯，你别管他。” “沈迟言。” 沈明姝的语气丝毫没有起伏，漆黑的双眸盯着他，淡淡地道：“别让我重复第二遍。” 她现在的心情很不爽。 刚才在洗手间里连抽三根烟都没能压制住自己烦躁郁闷的情绪。 沈明姝的道德感虽然不高，但暂时还不想做出殴打病人这种缺德事。 沈迟言僵了片刻，轻叹一声，无奈地坦白：“……因为当时方舟的人闯入之后，我切断了黎明号的联络通讯。” 沈明姝对于四年前黎明号爆炸之前发生的事情并不知情，沈迟言说的这些，也没有记录在联盟理事会公布的卷宗之中。 她皱眉问：“为什么那么做？” 沈迟言扯了扯唇角：“如果我说，不那么做的话，死的人会更多，你信吗？” 切断通讯，是为了保护前来救援的人，避免损失和伤亡扩大化。 这套说辞，他苏醒之后说了无数遍，但不管是联盟理事会的人，还是监察署的人，都不相信。 “我信。” 沈明姝表情没什么变化，“然后呢？黎明号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迟言一怔，心里顿时泛起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被质疑过无数次，所有人都不信任他，渐渐地，他开始变得麻木，不再想去辩解。 沈明姝这种毫不犹豫的信任，让沈迟言心里狠狠一颤。 病房内沉默片刻。 沈迟言眉眼一舒，忽然别过脸低低笑了起来，笑声逐渐明显，最后笑得几乎喘不过来气。 沈明姝蹙起眉头，看向他的眼神宛如在看一名智障。 他手术的时候是不是动到脑子了？ 感觉有点大病。 她刚才的问题很好笑吗？ “咳咳咳……” 沈迟言逐渐恢复正常，咳了几声，气息有些不匀：“不记得了。” 沈明姝眉头皱得更深：“什么？” 沈迟言抬起眼睛和她对视，缓缓开口：“黎明号爆炸前发生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 他抬起手点了点自己的脑袋。 “这里，嵌进去过一枚异物。” 后来虽然做手术取了出来，对他还是产生了一些影响。 比如失去了黎明号爆炸之前的一部分记忆。 这也导致了他苏醒之后接受调查时，有些问题根本无法交代清楚。 所以，哪怕到了今天，联盟理事会里的一些人依旧怀疑他有重大嫌疑，只是碍于顾家和白塔的面子，不敢轻易对他动手。 沈明姝眼神微闪，同样也没有怀疑他这句话的真伪。 虽然听上去扯了些，不过沈迟言这情况，倒是和她相似。 都失去了关于黎明号爆炸的记忆。 那么当年船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唯一的幸存者失去了相关记忆，而其他当事人全部遇难。 黎明号爆炸事件至今为止都是无法查清的悬案，卷宗被严密封存在中洲监察署总部，没有联盟理事会的允许，任何人不能擅自查阅。 这些年来，甚至没有人提出要查明这件案子。 沈明姝垂下双眸，沉思片刻，忽然开口问道：“沈迟言，黎明计划到底是什么？” 沈迟言一愣。 “挑选出整个五洲异能天赋最强、资质最优秀的异能者们进入白塔进行专门培养，使他们成为清剿方舟成员的主要战斗力，集中力量彻底覆灭方舟组织。” 沈明姝看向沈迟言，说：“这些都只是对外的说法。” “实际上，黎明计划真正的内容远不止于此，对吗？” 当年联盟理事会通过黎明计划草案后，白塔很快在整个五洲范围内挑选黎明计划的第一批参与者，沈明姝也在其中。 只是那时她在执行西洲监察署委托的一项秘密任务，没办法参与计划，所以她的名字被人从名单上删掉了。 不过，阴差阳错之下，沈明姝还是登上了那艘黎明号游轮。 在爆炸之前，她被人救了出来。 这件事，除了艾薇莉安和秦时月几人外，无人知晓。 空气陷入安静。 沈迟言眼底闪过一瞬间的挣扎，纠结片刻后，他缓缓开口： “四年前的黎明计划其实是为了选出天赋强大且资质优秀的异能者，然后——” “让他们实现二次觉醒。” 沈明姝眼神一变，不可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 第152章 祂 二次觉醒这个概念，最初由方舟组织提出。 四十五年前，方舟中心研究院核心成员集体叛变后成立了方舟组织，他们对外宣扬的理念和原则便是：承载人类希望与未来，终有一日将开启人类全新的时代篇章。 这其中提到的“全新的时代篇章”指的就是异能者的二次觉醒。 方舟组织的成员认为，既然全球异变起源自潘多拉残骸，那么说不定也可以利用潘多拉残骸中提取出来的物质使人类进行第二次觉醒，进化出更强大的异能和力量。 他们很快便将这个设想运用于人体实验之中，然而，最后却失败了。 方舟改造出来的实验体比普通异能者更加强悍，战斗力极高，但是并没有出现他们预想中的第二次进化。 几十年来，方舟组织不断进行人体实验，改造出无数实验体，却没有任何一名实验体二次觉醒。 白塔第一任首席林时与曾经深入研究过方舟组织提出的二次觉醒的可能性，并且利用潘多拉残骸进行了一些尝试性研究。 但是，这个研究争议性很高，所以，她只是私下进行，没有对外公开。 直到四年前，顾沉舟和白塔现任首席林寂一起提出了黎明计划，实现异能者二次觉醒这件事情正式被摆到了台面上。 沈明姝怀疑自己可能出现了幻听。 所以黎明计划真正的目的，是想对那些天赋优秀的异能者进行二次觉醒实验？ “你们疯了吗？” 沈明姝蓦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声音冰冷：“这本质上和方舟组织进行的人体实验有什么区别！” 只不过一个是强迫，一个是自愿罢了。 她一直觉得白塔的研究员都是科学疯子，却没想到他们疯到了这种地步，更没想到沈迟言也会是他们其中的一员！ 沈明姝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黎明计划的真实内容除了制定者和参与者之外，只有联盟理事会里极少数理事知道。 当时的艾薇莉安在联盟理事会中还没有太大的话语权，她并不知道黎明计划的详细内情，凭借独特的直觉判断出这份计划的不妥，最后投了反对票。 然而，联盟理事会的其他人都认为艾薇莉安与白塔之间积怨已久，投反对票纯粹只是为了找对方的晦气。 最后，除了艾薇莉安那一票反对票外，十票弃权，六十五票赞成，黎明计划被正式通过。 沈明姝觉得有些荒谬，问：“白塔难道想成为下一个方舟吗？” 沈迟言否认：“当然不是！” 他抬手掐着眉心，哑声道：“当年实行黎明计划，也是逼不得已。” 沈明姝皱眉，逼不得已？ 沈迟言抬起眼睛和她对视，问：“阿姝，你听说过异种吗？” 沈明姝眼神微顿，面不改色地道：“没有。” 沈迟言也觉得她不可能听说过。 毕竟异种的存在一直以来都是只有联盟理事会高层才知道的秘密。 “一百多年前，外星陨石降临在地球，引发了全体人类的进化，人类觉醒了异能，这是初中阶段列入考核大纲的一段知识点，反复出现在无数次考试当中，但是事实上，这只是一部分的历史。” “当时，跟着陨石雨一起降落在地球的，还有外星未知生命能量体。” 沈明姝神色微顿。 沈迟言并未发现她眼底神情的异常，继续说道：“不久之后，各国高层派出的搜索小队，将潘多拉残骸与那个外星未知生命能量体一起送进了方舟科学研究中心。” “在研究过程中，众人发现，那个外星未知生命能量体拥有非常浩瀚磅礴的力量。” “那种力量的强大程度，已经远超出地球现有技术水平可以探测到的范围，从某种角度上来说，祂相当于神明一般的存在，可以轻松毁灭整个地球。” 不过幸运的是，祂尚且处在沉睡状态，并且一直以能量体的形态存在，无法直接对现实产生影响。 “方舟核心研究员集体叛变后，不仅带走了数枚潘多拉残骸，还有那个外星生命能量体。” 直到后来人们才得知，祂才是致使研究员们叛变的罪魁祸首，更是方舟组织真正的幕后领袖。 “三十年前，那个外星生命制造出了一个新的物种：异种。” “它们拥有剥离出独立灵魂体的能力，可以附身到新的躯体里面，顶替那个人‘活着’。” 异种甚至能够获取原主的所有记忆，悄无声息的完美取代对方，就连最亲近的人都无法察觉。 这是最让人胆寒的一点。 祂让那些异种们通过这种方式实现永生。 而方舟组织因此将祂奉为神明，大肆宣扬祂可以让人实现永生，吸引了无数信徒。 “异种剥离出灵魂体后，需要大量新的躯体，也就是容器，来承载这些灵魂体，所以，方舟组织在二十年前开启了所谓的异种实验，利用特殊手段改造实验体，筛选合格的容器。” 沈迟言语气微沉：“当时的联盟理事会一致怀疑，方舟组织进行异种实验，最终的目的，便是为祂寻找合适的容器，让祂可以在地球上拥有实体。” 而这个外星生命一旦拥有实体，那么祂的力量也会实体化。 可以轻易毁灭一个小行星的力量，人类根本无法与之抗衡。 所以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他们都必须阻止祂。 沈明姝静静地听着，嘴唇紧抿，眼底划过一抹看不透的情绪。 “然后呢？” 沈迟言扯了扯唇角：“其实，在异种出现后，白塔就一直在寻找与祂抗衡的办法，林时与对二次觉醒的相关研究，也是尝试的一种。” 只是那些尝试，要么收效甚微，要么全部失败。 “四年前，联盟安插在方舟组织内部的卧底传来消息，祂已经找到了最合适的容器。” 沈明姝眉头一皱，“这就是你们提出黎明计划的原因？” 沈迟言点头，叹息道：“我们又何尝不知道黎明计划的内容太过冒险，只是……” 当时那种情况，别无他法。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祂拥有实体。 但是，黎明计划还是失败了。 沈迟言的眸光暗了一瞬。 二十多名s级异能者全部死亡，无一幸存，对联盟来说，这是巨大的噩耗和灾难。 不过幸好，虽然人类损失了二十多名顶级战力，可黎明号爆炸之后，祂也销声匿迹，再也没有现身。 联盟理事会趁机迅速联合各洲异能组织，覆灭方舟组织，将其连根拔起。 尽管如此，方舟组织还是在四年后卷土重来。 沈迟言有种预感。 祂，很快会再次出现。 …… 好了，幕后boss出来浅浅走了个过场，猜猜祂和伊斯尼亚什么关系呢？ 大约还有十章左右结束这一卷。 掐指一算字数，咦？貌似刚好四十多万，我真是个平平无奇的卡字数小天才嘻嘻。 下一卷就是妹妹的身世外加赤冥学院过往以及男女主定情了。 先前看见大家说爸爸既然这么爱阿姝为什么还要收养妹妹，当然是有原因的啦。 爸爸也很惨的，本来家庭幸福美满，结果妻离女散。 第153章 阿克里斯与伊斯尼亚 沈明姝眼底不动声色地划过一道微光。 原来如此。 白塔早就察觉到祂的存在，并且一直在暗中有所准备。 只可惜，二次觉醒并非易事，黎明计划失败也在情理之中。 黎明号爆炸使联盟损失了二十多名s级异能者，这个后果需要有人承担。 黎明计划虽然是顾沉舟和白塔首席林寂一同提出来的，但联盟理事会那群欺软怕硬的狗东西不会轻易得罪中洲第一异能组织的首席。 估计沈迟言当年承担了大部分的脏水和指责。 啧。 沈明姝压下眼睫，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一下。 忽然有些后悔刚才仅仅只是把梁贺丢到了门外。 应该狠削一顿，直接从窗户扔出去。 沈迟言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沈明姝的表情，巴巴问：“阿姝，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他已经向沈明姝和盘托出了黎明计划，不介意再多交待一些。 沈明姝有些意外的看向他：“我问了你就会说？” 沈迟言点头：“我不会再瞒着你了。” 他很怕沈明姝生气，真的。 那种滋味比a型基因症还要难受一百倍。 沈明姝轻哼一声，不吃他这一套。 “不用了，我好奇心没那么重。” 别以为她没看出他眼底的讨好之色。 就凭一个黎明计划，还不能让她彻底消气。 沈明姝转身要走，沈迟言见状连忙喊了一声：“阿姝……” 声音里透露出一丝挽留的意味。 沈明姝停下脚步，皱着眉回头睨了他一眼：“老实待着。” 说完，没有丝毫留恋，直接离开了。 “……”沈迟言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垂头丧气地掐了掐眉心。 这次怕是没那么容易让沈明姝消气。 离开医院后，沈明姝重新去找了宴疏桐。 “你是说黎明计划其实就是二次觉醒实验？” 宴疏桐的语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沈明姝嗯了一声：“把伊斯尼亚叫出来，我有点事想问祂。” 宴疏桐点头，闭上琥珀色的双眸，强行把正在沉眠中的伊斯尼亚唤了出来。 伊斯尼亚一出现，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幽绿色的瞳孔迅速覆上一层水汽，忍无可忍地说：“你们有事就不能一次性说完吗？别打扰人睡觉，我还要在梦里撩小哥哥呢！” 沈明姝面无表情，冷冷道：“这种梦，等你死了有的是时间做，要不，我现在帮你一把？” 伊斯尼亚：“……” 祂脸上闪过一瞬屈辱，显然很想暴揍沈明姝一顿，可又打不过，只能咽下这口气，闷声问道：“找我干嘛？” 沈明姝直奔主题：“潘多拉残骸的力量，真的可以让异能者实现二次觉醒吗？” 伊斯尼亚一怔，想了想，说：“很难说，每枚潘多拉残骸蕴含的力量有限，二次觉醒本质上是基因的二次进化，需要更强大的能量，不过……” “不过什么？” “要是把地球上所有的潘多拉残骸集中起来，或许有机会实现，但随之而来的问题是，人类的身体太过脆弱，连潘多拉残骸的活性提取物质都难以承受，更别说所有残骸的力量了，强行尝试，最终只会爆体而亡。” “再说了，二次觉醒的过程极其痛苦残忍，就像是把人的全身细胞彻底破坏，基因链断裂后重新融合，整个人如同橡皮泥一般，被重塑一遍，没有人类能坚持到最后。” 沈明姝眯起眼睛，陷入沉思。 这么看来，黎明计划的可行性并不高。 可如果真是这样，方舟组织当年就没必要那么大张旗鼓的制造黎明号爆炸事件。 毕竟，游轮上有二十多名s级异能者，想要除掉他们，方舟组织必定要付出惨痛代价，而且事后还会遭到联盟的疯狂报复。 即便方舟背后的真正领袖是拥有毁灭一颗小行星力量的外星生命，可祂目前只是一抹灵魂体，没有实体。 方舟组织的成员虽说都是极端主义者，但也不至于愚蠢到与整个联盟正式宣战。 所以，当年方舟组织的行动，或许另有目的。 又或者，沈迟言又在骗她，黎明计划另有内情。 “可是白塔为什么要研究二次觉醒？” 被伊斯尼亚占据了一半身体的宴疏桐忽然出声问道。 和上次一样，尽管伊斯尼亚附身，她也没有沉睡，而是和祂各占据身体的一半控制权，琥珀色瞳孔和幽绿色瞳孔同时出现，宛如人格分裂。 沈明姝顿了顿，道：“白塔，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察觉到阿克里斯的存在了。” 宴疏桐和伊斯尼亚同时一惊。 伊斯尼亚瞬间拔高音量：“什么？！” 阿克里斯，百年前和伊斯尼亚一同降临到地球上的外星生命。 也是方舟组织幕后领袖，沈迟言口中的那个祂。 “白塔的人为什么会知道阿克里斯？” 伊斯尼亚有些反应不过来，“四十五年前，方舟研究院毁灭的那一刻，关于我和阿克里斯的所有记录和数据应该都被抹消了啊。” 当年那场叛乱，阿克里斯在逃走之前借由临时容器的躯体，短暂拥有了实体，使用力量抹除了在场所有人有关外星生命的记忆。 白塔是怎么察觉到祂的存在的？ 沈明姝蹙眉，轻轻摇头：“这个我也不知。” 刚才沈迟言说出阿克里斯存在的那一刻，她也震惊无比，险些没控制好表情。 伊斯尼亚蓦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用宴疏桐的身体来回踱步，神色焦急碎碎念：“怎么办！白塔的人已经发现阿克里斯了，肯定也会知道我的存在，他们不会来抓我？我会死的，我真的会死的！” 伊斯尼亚越想越害怕，直接扑到沈明姝面前，抱住她的腿，哭喊道：“他们一定会把阿克里斯那个混账做的事情算在我的头上，你们人类最喜欢干这种连坐的事了，呜呜呜呜明姝美人你救救我！我还没和小哥哥们约过会呢，我不想死啊……” 那一瞬间，伊斯尼亚仿佛又看到了冰冷可怕的实验室以及让祂恐惧到骨子里的高压电流刑具。 “……” 沈明姝满脸黑线，非常想一脚把祂踹开，却又顾及到这是宴疏桐的身体，硬生生忍住了冲动，咬牙切齿道：“你给我起来！” 这家伙真的是外星生命吗？ 就不能有点出息！ 伊斯尼亚这一激动，险些把宴疏桐的意识挤走，她费了好大功夫才稳住，努力控制着身体从地上站起来，一边耐心劝慰：“不用担心，都过去这么久了，你不还是好好的吗？” “而且你和阿克里斯不一样，他们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百年以前，伊斯尼亚和阿克里斯共同降临到地球上，之后又被一起送到研究中心。 阿克里斯在了解过地球的状况后，祂慢慢滋生出了毁灭人类、统治地球的野心。 而伊斯尼亚则一直在沉睡，并未醒来。 祂在来到地球的过程中损耗了大部分的能量，必须依靠沉睡减少能量消耗。 阿克里斯当年做的事情，伊斯尼亚一无所知，甚至也是受害者之一。 方舟研究院被毁的时候，沉眠中的伊斯尼亚被阿克里斯的力量震醒，还没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迫附到了一个死去的研究员身上，险些被连带着火化。 后来侥幸逃走，又因为能量不足，祂的记忆断断续续，浑浑噩噩地游荡在世界上，不断更换着宿主。 直到三十年前，被艾薇莉安捡回了东洲。 这几十年，伊斯尼亚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 四年前， 黎明号爆炸之前，沈明姝被艾薇莉安及时救出，却身受重伤，昏迷不醒。 无奈之下，艾薇莉安强行唤醒伊斯尼亚，请祂出手，救回了沈明姝。 艾薇莉安死后，伊斯尼亚不知为何并没有重新沉眠，而是选择附身在宴疏桐身体上，与她暂时共存。 这么长时间以来，宴疏桐完全适应了与伊斯尼亚共处的状态，甚至把祂当成了自己的朋友。 伊斯尼亚并没有被安慰到，幽绿色的瞳孔泛着水泽，露出了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 沈明姝掐了掐眉心，“好了，这里暂时用不上你了，你回去。” 祂这副模样太辣眼睛。 伊斯尼亚抽噎着点头，没有丝毫犹豫，忙不迭遁回宴疏桐的体内，灵魂体缩成一团，微微颤抖着。 重新掌握身体控制权的宴疏桐被猛地一晃，险些没站稳：“……” …… 伊斯尼亚：地球人好可怕，我要找妈妈 我又卡住了各位，脑袋烧成一团浆糊，什么灵感也没有。 先发一章，第二章看情况。 实在不行只能请假了呜呜呜。 温馨小贴士：虽然开春了，宝宝们出门还是要注意保暖，北方的春风似青龙偃月刀，尤其是我这里，三百六十度都能顶着风，吹得脑门生疼（吸溜鼻子jpg） 第154章 去给军方的人添点乱 伊斯尼亚这一遭被吓得不轻，在身体里嘤嘤呜呜地抱紧自己，宴疏桐有些头疼地说：“姐姐，以后这种事情，还是我们两个私下说，伊斯尼亚胆子小，你又不是不知道。” 伊斯尼亚曾被关在研究院里供人类实验研究了几十年，纵使那段时间祂一直在沉睡，依旧能感觉到外界对祂做出的举动。 因此祂对人类有些畏惧和讨厌。 阿克里斯毁掉方舟研究院的血腥场景，深深印在了伊斯尼亚的脑子里，无法遗忘。 从那一刻起，伊斯尼亚就意识到，人类永远不可能和祂这种外星生命和谐共处了。 祂和阿克里斯对人类来说，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侵略者。 艾薇莉安是个例外，她并不畏惧伊斯尼亚，正如她愿意包容被视为异类怪物的实验体一般，她也愿意接受祂这个外星生命。 为了报答艾薇莉安的救命之恩，伊斯尼亚答应可以帮她实现一个愿望，之后便再次陷入沉睡。 等伊斯尼亚再次醒来时，最先看到的，便是艾薇莉安已经病入膏肓形容枯槁的模样，以及那张苍白的脸上化不去的焦急忧愁。 所以伊斯尼亚出手救下了昏睡不醒的沈明姝。 在艾薇莉安死后，祂并没有选择再次沉眠，而是鬼使神差的留在这个世上。 祂想亲眼看看这个世界如今的模样。 但是，伊斯尼亚现在极度后悔，恨不得抽当时的自己一个巴掌。 祂错了！ 祂当时就应该立刻沉睡再也不醒来。 这样也不会担惊受怕了。 宴疏桐听着伊斯尼亚在身体里表情恍惚地碎碎念，忍不住叹息一声。 这位外星生命的恐人症和被迫害妄想症又发作了。 估计一时半会儿不会消停了。 沈明姝也颇为无语。 好歹是个外星生物，又在地球上活了百年，平时却只会嘴上耍功夫，完全是个纸老虎，一戳就破。 “不过伊斯尼亚担心的也没有错。” 宴疏桐伸出手，轻轻拍去刚才扑到沈明姝身上时裤脚沾上的灰尘，说：“阿克里斯作为外星生命，对人类展现出了残忍的毁灭意图，如果让联盟理事会知道这世上还存在另外一个外星生命，难保他们会做出什么事。”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尤其是掌握着未知力量的外星生物。 有阿克里斯这个前车之鉴在，联盟理事会不可能会坐下来尝试与外星生命和平相处。 他们对待伊斯尼亚只可能有一种办法——毁灭。 而审判庭隐瞒了伊斯尼亚的存在，同样会遭受到指责攻讦，甚至会被当成全人类的敌人。 审判庭的存在本就备受争议。 这个组织从建立之初，就与其他异能组织完全不同：它接纳了实验体。 因此，审判庭在整个五洲之中都是被视为异端的存在。 伊斯尼亚的身份一旦暴露，审判庭、宴家乃至整个东洲都会被怀疑，贴上拥护外星生物的标签。 审判庭不惧与联盟理事会席位上的任何一方对立，但群蚁可噬猛象，以后还是多注意些。 “嗯。” 沈明姝眼底划过一抹复杂。 本来只是对黎明计划突然有点好奇，随口问了一嘴，结果沈迟言却吐露出这么多。 不过倒也不是坏事。 “姐姐，你觉得白塔的黎明计划真的失败了吗？” 宴疏桐沉思片刻后，忽然问道：“按沈迟言所说，白塔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发现阿克里斯的存在，并且一直在进行二次觉醒的相关研究，那又怎么可能因为方舟当年的一次突袭就全部毁于一旦？” 沈明姝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她闭上眼睛，抬手揉着额角，脑子有些乱，“这件事情先放一放。” 白塔在搞什么名堂，二次觉醒的研究是否失败，当年的事情又有什么内情，这些都不是最要紧的。 “1号是我们目前唯一有可能找到阿克里斯沉眠之地的线索，绝不能让它落在军方的手里。” 当年黎明号爆炸后，阿克里斯并没有消失，而是能量耗尽，不得不陷入沉眠。 等祂再次苏醒时，无疑会变得比之前更加强大。 到时恐怕无人能阻止祂毁灭地球。 所以必须趁祂尚未苏醒之时，找到其藏身的地方，给予祂致命一击。 这些年沈明姝等人一直在寻找阿克里斯的踪迹，却一无所获。 所以，他们开始怀疑当年方舟组织或许并未完全覆灭。 有人从当年的联合清剿中幸存了下来。 正是因为这个怀疑，沈明姝和宴疏桐才策划了黑山监狱那场戏，故意放走1号来验证她们的怀疑。 1号作为方舟组织异种实验制造出的第一批容器，曾经短时间承载过阿克里斯的灵魂体，也是和阿克里斯最适配的容器之一。 他对方舟组织至关重要，是最好的鱼饵。 如果方舟组织真的存在残余势力，那么绝对不会放任1号再次被监察署逮捕。 沉眠状态下的阿克里斯，非常需要1号这具容器。 只是没有料到，沈明姝刚到南洲不久，秦城便发生了命案。 好巧不巧，纹有方舟印记的实验体就这么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这下彻底不用验证了。 方舟组织的确存在残余势力。 沈明姝一路查来了南洲边境，在这里发现了方舟组织大量的地下基地，甚至还有潘多拉残骸。 这些都说明了一件事，方舟组织在为阿克里斯的苏醒做准备，替祂不断筛选合适的容器。 那么，如果在这个时候，一个曾经与阿克里斯适配的容器突然出现，对方舟的人来说，可谓是天降救星。 沈明姝在心底啧了一声。 虽然有些对不起沈司辰，但是这一次，她可能真的要帮着1号逃出军方的追捕了。 “走，去和秦末他们会合。” 沈明姝叹息一声，站起身对宴疏桐说：“想办法给军方的人添点乱。” …… 浅浅再更一章，只有一千五百字，大家别介意，真的是身体撑不住了。 明天说不定会补上。 爱你们哟～笔芯(??)? 对了，问一下大家，目前的剧情能理清楚吗？ 感觉自己写得有些逻辑不通呜呜呜。 第155章 顾沉阳：我是正人君子 “阿嚏！” 尚且不知道自己将会被亲女儿狠坑一次的沈司辰鼻尖微痒，猛地打了个喷嚏。 办公桌立着的平板正开着视频通话，屏幕上的中年男子西装革履，气场沉稳，视频背景应该是家中的书房。 顾沉阳听闻沈迟言晕倒，特地打来视频询问。 沈司辰简单说了沈迟言的情况，顺便还把梁贺想对他动手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讲了一遍。 顾沉阳闻言皱眉道：“梁贺不能继续留在那里了，我让慕老尽快把他调回中洲。” 不得不说，沈迟言这次身份暴露得太不巧，正好被梁贺撞见。 四年过去，他对沈迟言的仇恨已经滋生到了无法抑制的地步。 居然当着沈司辰的面对沈迟言动手。 绝对不能让梁贺继续留在南洲边境。 否则，以梁贺目前偏激疯魔的性格，说不定会对沈迟言做出一些极端的举动。 沈司辰点头，他也赞同顾沉阳的想法。 方舟在南洲边境最大的地下基地已经被端掉，剩下的小窝点不足为虑，少一个梁贺不会有太大影响。 顾沉阳问：“我听说沉舟这次a型基因症发作，是因为在行动中遇上了方舟组织的a级实验体1号？” 沈迟言在醒来后第一时间就说出了1号的事情。 军方没有隐瞒，立刻向中洲那边上报，同时迅速追踪1号的下落。 “嗯。” 沈司辰沉吟道：“我们正在加派人手搜捕，据阿言所说，1号身上带着伤，附近这片地区已经被严密布控，他跑不了多远。” 顾沉阳颔首：“关于1号的事情，理事会正在开会讨论，不过，眼下当务之急，必须要控制他的活动范围，绝对不能让他继续流窜，对民众造成威胁。” 这些沈司辰自然清楚。 “我知道，你放心，这次行动，审判庭的人也有参与，有他们在，1号跑不了。” 提起审判庭，顾沉阳眼神微顿，说：“之前你与审判庭联合行动并未事先和南洲洲长府协商，姜阳对此十分不满。” 南洲和东洲的关系向来紧张，姜阳仇视审判庭也不是一天两天，所有人都已经习惯了。 只是这次，姜阳的反应似乎大了些。 甚至直接在联盟理事会的集体会议上摆脸色。 沈司辰对此倒是无所谓：“他不满就不满，又不耽误我执行任务。” 南洲基地直属中洲军方总部，即便姜阳身为南洲洲长，也无权干涉军方内部的决定。 更不可能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顾沉阳嗯了一声，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年轻时曾被顾老爷子扔进军部历练，和沈司辰是并肩作战无话不谈的好兄弟，感情很深。 后来沈司辰的妻女出事，他一蹶不振，自愿提出申请，从中洲调回了南洲，自那之后，他们两个的联系也渐渐少了。 不过，尽管多年未见，顾沉阳也依旧相信沈司辰的能力和判断。 “南洲边境那边就交给你了，我们会尽快商量出对1号的处理措施。” “好。” 两人又简短的聊了两句，顾沉阳还有事情要处理，就先挂断了视频。 他抬举手腕看了一眼时间，距离联盟理事会集体会议差不多还有十分钟。 顾沉阳整个身体向后靠在椅背，放松了下酸涩的脖颈，阖上双眼，闭目养神，眉宇间透露出淡淡的疲惫。 最近理事会积压的工作太多，他已经一个星期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人轻轻推开，一名美艳端庄的妇人端着汤走了进来。 白皙纤细的手执起汤碗，放到了男人的面前，顾夫人看着他满脸的疲色，心疼地蹙了蹙眉，走到他的身后，伸手替他揉着额头。 “太累的话就先放一放，身体要紧。” 顾夫人的语气有些嗔怪：“都四十多岁了，好歹注意一些。” 她进书房的那一刻，顾沉阳就察觉到了，知道是她，就没有睁眼，依旧保持着闭目养神的姿势，任凭妻子动作轻柔地替他摁着太阳穴。 闻言，顾沉阳嘴角微扬，闭着眼睛侧头，用脸贴着她的手腕，声音沙哑透着几分委屈：“夫人，理事会的那帮老头子欺负我，这些天处理文件，累得我头疼……” 顾夫人脸上浮现出无可奈何的笑容，顺着他的话接下去：“他们欺负你，你不会欺负回去吗？” 顾沉阳闷声道：“我是正人君子，不会做欺负人的坏事。” 顾夫人没憋住，直接笑出了声，“是是是，你最君子了。” 也不知道是谁前段时间就因为被北洲的理事当众骂了一句，专门卡着北洲四个多亿的经费不批，逼得北洲洲长险些吊死在他办公室门口。 这个人蔫坏。 顾沉阳埋在自家夫人的手心里贴了几十秒，而后重新抬起头，深吸一口气，恢复了以往严肃沉稳的模样。 “特意给你熬的汤，你中午没怎么吃，下午的会议要开两个多小时，喝点汤垫垫肚子。” 顾沉阳最近身体不好，食欲不振，顾夫人担心他把胃饿出毛病，专门在网上学的教程，给他熬的补汤。 顾沉阳嘴角露出一抹笑容，眼尾的细纹淡了不少，端起汤尝了一口，忍不住夸赞道：“夫人的手艺真是一绝。” 顾夫人眼底满是温柔：“那你多喝些。” 她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安静的看着顾沉阳喝完一整碗汤，开口问：“沉舟的情况怎么样，没事了？” 林幼薇把方老爷子从白塔紧急叫去了南洲边境，同时也惊动了顾家。 方老爷子是顾沉舟的主治医生，能让他亲自出马治疗的，只有顾沉舟一个人。 顾沉阳嗯了一声：“已经醒了，情况还算稳定。” 顾夫人顿时松了一口气，忍不住说：“要不还是把沉舟接回中洲，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有咱们顾家和白塔在，怎么就护不住他一个人呢？” 顾沉阳夫妇比顾沉舟大了二十多岁，当年他一出生，就是由夫妇两人亲自照料抚养。 这么多年，虽然名义上是弟弟，但顾夫人一直把他当儿子看待。 得知顾沉舟在南洲a型基因症发作时，她整颗心脏都猛地揪紧，担心得不行。 顾沉阳叹了口气：“你以为我不想吗？沉舟的性子有多倔，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些年我明里暗里和他提了好几次，他都不肯回来。” 顾夫人垂下双眸，抿着唇说：“沉舟的责任心太重了，当年的事错不在他，他又何必……” 她闭上眼睛，沉默良久，语气里忽然染上几分埋怨：“当年小寂死后，你们就不该让沉舟顶替他的身份。” “一个a型基因症已经够折磨人了，再担着白塔的重担，他怎么可能撑得住啊！” 顾夫人说着，鼻头一酸，抬手抹了下眼睛。 顾沉阳见状，顿时一慌，连忙上前将人揽在怀里，轻声细语地哄着。 …… 宝子们，第二章可能要等一会儿哦~ 第156章 理事会议，处决1号 “夫人别生气，是我不对，我马上安排人接沉舟回来，好不好？” 顾洲长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自家夫人掉眼泪。 顾夫人红着眼眶剜了他一眼：“沉舟不愿意回来，你不许逼他！” 她一向最疼爱顾沉舟，虽然着急担忧他的身体，但也不愿意强逼着他回中洲。 顾沉阳：“……” 啊这。 处变不惊行事沉稳的顾洲长顿时感到无奈。 顾夫人抬手拭去眼角湿润，瓮声说：“我要去南洲看望沉舟。” “不行。” 顾沉阳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顾夫人怒视他。 顾沉阳有苦难言：“夫人，我这边脱不开身，让你独自一人去南洲，我放心不下。” 并非他不允许自家夫人出门，只是她身体不好，出门随时都需要医护人员跟着，中洲这边事务繁多，他作为中洲洲长，肯定不能跟着她一起去南洲。 顾夫人却说：“有秦医生他们在，不会有事的。” “可是……” 顾沉阳刚出口两个字，顾夫人眼眶瞬间蓄起一层水汽，哽咽道：“两年了，我都两年没见沉舟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按时吃饭，是不是瘦了，这次a型基因症发作，会不会留下后遗症……” 说着，她的眼泪扑簌簌落下来。 顾沉阳的头又开始疼了。 这下终于明白为何许久不下厨的妻子突然给他熬汤，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行行行！” 无奈之下，顾沉阳只得同意：“但是，秦医生他们必须随时跟在你身边。” 顾夫人将眼泪一收，欣然同意：“好。” 她的眼尾还残留着湿润，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站起身迅速靠近顾沉阳，在他脸颊吻了一下，“就这么说定了。” 还不等顾沉阳反应过来，她端着喝空的汤碗哼着小调离开了书房。 意识到被自家夫人演了的顾洲长：“……” 书房内沉默良久，忽然响起一声哭笑不得又无可奈何的轻笑。 桌上的平板震动，唤回了顾沉阳的思绪。 理事会线上会议的预定时间到了。 顾沉阳收回嘴角的笑容，神情严肃沉稳，接通了视频。 参与会议的理事们所在位置不同，网络质量各异，刚进线上会议室时略显卡顿，安静数秒后，有人忽然出声问道： “姜阳呢？他怎么又没来？” “这已经是姜阳第二次缺席集体会议了？” 另一人冷哼：“估计我们的姜洲长心虚不敢出现了。” “也不能这么说，姜阳在位的这几十年一直兢兢业业，谁能想到方舟会在南洲边境搞事？” “南洲边境的方舟地下基地都快连成一片了，姜阳难不成眼睛瞎了，这么多年竟然丝毫都没发现？” “现在就连两个月前越狱的a级实验体都现身在南洲，姜阳难辞其咎！” 众人你言我一语的吵起来。 顾沉阳皱了皱眉：“肃静。” 他一开口，所有人纷纷闭嘴。 顾沉阳目光扫过刚加入线上会议室的一个账号，道：“韩洲长，东洲对于出现在南洲边境的a级实验体有什么想法吗？” 姗姗来迟猝不及防被点名的韩玉山立马咳嗽两声，讪讪道：“啊……这个嘛，咳咳……” 他的声音微妙地停顿几秒后，开口道：“其实我想，在座的各位应该都知道了这名a级实验体的身份。” 有人轻哼：“你这不是废话吗？” 能被关押在黑山监狱的a级实验体，除了四年前被逮捕的方舟组织实验体1号，还能有谁？ 韩玉山点头：“两个多月前，黑山监狱暴动，1号出逃，事后审判庭彻查了黑山监狱的安全系统，发现了外界侵入的痕迹。” 此话一出，全场顿时议论纷纷。 “韩洲长，你的意思的是，黑山监狱的暴动，是有人在背后策划？” 韩玉山：“不错，黑山监狱的安全系统堪称整个五洲最强的防御系统，从内部根本无法破坏，所以，1号越狱，肯定有人协助。” 监察署总长慕怀仁的头像亮了一瞬，出声：“方舟组织的嫌疑最大。” “不错，南洲边境发现了大量方舟组织的地下基地，我们有理由怀疑是方舟组织入侵黑山监狱安全系统，协助1号逃脱。” 有人嗤道：“不一定，说不定是审判庭和黑山监狱内部出了问题。” 众人窃窃私语。 确实有这个可能性。 就在这时，韩玉山的头像亮起，传出了另一道陌生的声音：“不可能。” 众人一惊。 “谁在说话？” “韩洲长，你身边有人？” 北洲洲长米斯特坐不住了，冷声道：“韩玉山，这是理事会的高级会议，你居然让外人旁听？” 韩玉山迟疑着道：“也……不算外人。” 米斯特皱眉，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什么？” 此时，那道陌生的声音重新响起，语气冷厉而又阴鸷地吐出几个字：“黑山监狱监狱长，殷崇泽。” 众人一静，全场鸦雀无声。 东洲黑山监狱现任监狱长殷崇泽，曾是审判庭前任教皇艾薇莉安的得力助手，一直跟随其左右。 从前艾薇莉安参与联盟会议时，身边都会跟着殷崇泽的身影。 殷崇泽此人，狠戾无情，冰冷残忍，只听从艾薇莉安一人的命令，对她十分衷心。 艾薇莉安死后，他就再也没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向审判庭现任教皇宴寒栖自请发配到黑山监狱去担任监狱长。 四年过去，这还是殷崇泽第一次重新出现在他们面前。 顾沉阳语气如常：“殷先生，你刚才说的不可能，是什么意思？” 殷崇泽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声音没有丝毫温度：“顾洲长，这么多年不见，您是不是忘了，我的眼睛里揉不得沙子。” 如果黑山监狱的内部真的出了问题，恐怕早就血流成河了。 顾沉阳沉默，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 坐在殷崇泽身旁的韩玉山擦了下紧张的冷汗，重新开口道：“黑山监狱的安全系统遭人入侵，对方是个高手，并且有备而来，说明1号对他们有大用处，否则他们不会冒险制造黑山监狱的暴乱。” “既然方舟组织有重大嫌疑，那么我们绝对不能让1号落入他们的手里。” 线上会议室内安静了数秒，没有人说话。 韩玉山察觉到殷崇泽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深吸一口气，正色道：“各位，四年前，联盟法庭判处1号无期徒刑而非死刑，是因为以当时的技术条件，还无法杀死一名a级异能者。” “但是现在，审判庭已经具备了这个能力。” “所以我建议，由审判庭派出执法官前往南洲，正式处决1号！” 众人哗然。 第157章 该道歉的不是你 处决1号的提议众人没什么意见。 1号作为方舟组织异种实验改造出来的a级实验体，手上血债累累，正如韩玉山方才所言，四年前没有判他死刑的原因，是联盟不具备杀死a级实验体的能力，只能囚禁他。 这四年里，随着方舟组织逐渐淡出众人的视线，1号也被他们遗忘在了脑后，直到他顺利从黑山监狱越狱逃到了南洲，才重新引起他们的重视。 众人担心的事情只有一件。 “真的能确保杀死1号吗？” 顾沉阳问出了他们心中的疑惑，“韩洲长，请别误会，我并非不信任审判庭的能力，只是1号除了精神类控制异能外，还有再生类异能。” 实验体经过特殊改造后，可以使用两种或多种属性完全不同的异能。 根据他们所掌握的相关资料，1号拥有两种a级异能，一个是精神类控制异能【魇梦浮生】，另一个便是再生类异能【逆时反生】。 【逆时反生】是被动技能，可以在拥有者遭遇生死危机之际或在濒死之时瞬间触发，扭转个体时间，使身体状态返回到遭遇攻击之前。 当年成功抓获1号后，联盟法庭当即判处了其死刑，最后却执行失败。 监察署的a级异能者与审判庭的a级实验体轮番上阵试了一遍。 全都拿【逆时反生】没辙。 最终只能寄希望于精神力能完全碾压a级异能的s级异能者。 但是，当时几乎所有的s级异能者都死在了黎明号爆炸中。 整个五洲仅剩下三名s级。 一人是弱s，精神力不稳，被排除。 一人的异能属性被1号克制，被排除。 最后一人…… 刚继任审判庭教皇的宴寒栖只回复了四个字：没兴趣，滚。 联盟法庭不得已，只能判处1号无期徒刑，将他关进了黑山监狱。 对于顾沉阳的担心，韩玉山表示理解：“您放心，1号关押在黑山监狱的这些年，审判庭对他的异能进行了详细研究，成功分析出克制他【逆时反生】的办法，绝对能杀死他。” 米斯特闻言，不屑冷哼道：“说得那么好听，两个多月前不还是让他逃了吗？” 韩玉山讪讪一笑。 殷崇泽适时开口：“除了审判庭的执法官外，我也会随行。” 他一出声，全场再次沉默。 1号是a级实验体。 殷崇泽也是。 按理来说，既然无法确认审判庭的执法官是否真的可以杀死1号，那么让同样身为a级实验体的殷崇泽随行，的确更加保险一点。 但是，如果殷崇泽在与1号的交手过程中失控了。 嘶…… 那可好玩了。 两个a级实验体在南洲境内失控。 整个南洲估计都要被灭。 不过，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近趋于零。 毕竟审判庭所属的实验体，都会终身佩戴抑制设备，其中蓄着高强度电流，哪怕拥有s级精神力，都难以对抗。 殷崇泽也不例外。 饶是如此，众人还是有些踌躇。 让殷崇泽离开东洲，无疑是放疯狗离开牢笼。 当年这疯子做过的事，可都还历历在目。 全场沉默良久，顾沉阳先开口发表了意见：“我同意。” 他说完之后，慕怀仁紧跟着出声道：“我也同意。” 最后，其他人不得不同意了殷崇泽的提议。 会议很快结束，众人纷纷下线。 韩玉山关掉视频，心里松了口气，下一刻，便看见坐在他对面的殷崇泽站起身，捞过一旁的外套搭在手肘，顿时呼吸一屏，连忙跟着起身相送。 “殷先生，您慢走。” 作为东洲洲长，韩玉山的语气里却恭敬谦卑到了骨子里。 而殷崇泽连眼角余光都没有留给他，冷淡地嗯了一声，大步离开。 办公室的门被关上，韩玉山一直紧绷着的弦终于彻底放松，身体跌坐在扶手椅里，额头冷汗直冒。 …… 殷崇泽走出东洲洲长府，黑色作战车停在门口，穿着狱警制服的司机恭敬地替他打开车门。 上了车后，殷崇泽声音不带一丝温度，命令道：“去克莱恩庄园。” “是。” 克莱恩庄园，由审判庭第一任教皇艾薇利安亲自设计打造，以她的姓氏命名。 在她死后，这座庄园留给了现任教皇宴寒栖居住，成为了审判庭教皇身份的象征。 整座庄园的建筑大体都是欧式风格，奢华靡丽，依山傍水，景致极佳，中心围着一处巨大的人工湖，从门口到主楼，步行大约要二十分钟。 厚重的铁门向两侧打开，车子驶入庄园，在主楼前稳稳停下。 殷崇泽下车，径直走入一楼客厅，暖黄色的灯光倾泻而下，管家立刻迎上来。 “殷先生，您来了？” 殷崇泽声音冷厉：“人呢？” 纵使经常和殷崇泽打交道，管家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打了个冷战，不敢直视他那双冷厉的金色双眸，垂下头语气恭敬地回答道：“在书房。” 殷崇泽嗯了一声，转身上了楼。 三楼书房。 殷崇泽并未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安静宽敞的书房内，一道清瘦的身影坐在办公桌前，垂眸处理着手里的文件。 少女年纪不大，穿着一袭黑裙，气质清丽，侧颜白皙精致，鼻梁秀挺，唇色殷红。 听到动静，少女立刻抬头望过来，眼尾小痣灼眼，清冷沉静的双眸里蓦地染上一丝惊讶。 殷崇泽神色平静，缓缓向她走去。 少女噌地站起身，恭敬地退到一边，任由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殷崇泽不带一丝温度的目光扫了一眼桌上堆积的文件，声音冰冷：“别在我面前用她的脸。” 少女弱弱地说了一声是，随后掌心里凝出白色精神力，瞬间笼罩全身。 再抬头，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楚馨低垂着双眸，乖巧恭敬地道：“先生，这些是这段时间积攒下来的文件。” “嗯。” 殷崇泽问道：“审判庭那些人，有怀疑过你的身份吗？” 楚馨抬起头，脸上露出一抹大大的笑容，信心满满地道：“没有，我按照您教我的，只要有不懂的地方，就学教皇冕下冷脸，这招很好用。” 殷崇泽颔首：“继续保持。” “是！” 对于一向冷冰冰不假辞色的殷崇泽来说，“继续保持”这四个字已经可以称得上是赞赏。 楚馨眼睛一亮，心情飘了起来，可没高兴多久，她又垂下双眸，道：“可是，我能伪装一时，不能伪装一世，时间一长，肯定会被人发现破绽的。” 殷崇泽随手拿出一份文件，翻阅起来，淡淡地道：“无妨，本来也没指望你能装多久。” 楚馨有些失落：“对不起，先生，我太没用了。” 殷崇泽冷笑一声：“该道歉的不是你，而是某个不打一声招呼就扔下一堆烂摊子离家出走的家伙。” 第158章 老大，你要为我做主啊 楚馨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却不敢轻易附和。 殷崇泽曾是前任审判庭教皇艾薇莉安冕下的近侍，艾薇莉安冕下去世后，他一力辅佐宴寒栖继任教皇，算是宴寒栖半个老师。 只是这位监狱长阁下性格过于冷厉严苛，在一些政务上时常会和宴寒栖冕下发生冲突。 尤其是近几年，殷崇泽和宴寒栖两人之间的矛盾嫌隙更深。 楚馨作为审判庭成员，殷崇泽毫不掩饰地在她面前说宴寒栖的坏话，她却一声都不敢吭，恨不得紧闭双耳，贴近地缝，假装自己是一团空气。 殷崇泽简略翻看了一些桌上的文件，说：“这些文件待会儿让殷南星送到我那里去，我最近要去一趟南洲，不重要的事情暂时压下，需要紧急处理的事务邮箱发给我。” 楚馨：“是。” 殷崇泽抬起冰冷的金色双眸看向她，道：“在我回来之前，你不能露出任何破绽，否则，你清楚结果是什么。” 楚馨心里猛地一紧，连忙应道：“我明白！您放心！” 殷崇泽随手拿上几份他感兴趣的文件，起身离开。 楚馨瞬间松了一口气，双腿感到一阵发软，心有余悸。 教皇冕下，您快回来，监狱长阁下太吓人了呜呜呜呜！ 殷崇泽走出主楼时，车边多了一位青年，他身穿审判庭的制服，衣角与裤脚处还残留着血迹，应当是刚执行完任务赶回来的。 “爸！” 殷南星眨着雾灰色双眸，嬉皮笑脸地想往殷崇泽身上扑，却被他侧身避开。 殷崇泽皱了皱眉，似乎有点嫌弃，没搭理他，直接钻进了车。 殷南星也不恼，跟着进了后座坐在他的旁边，同时又注意着与殷崇泽的距离，不让身上的血污沾染他分毫。 “爸，你怎么突然从黑山监狱那边回来了？” 殷崇泽垂下金色双眸，翻阅着手里的文件，没吭声。 前面的司机开口道：“小少爷，先生回来是为了找韩洲长商议事情。” 殷南星脸上笑容一顿，缓缓转过脖子，从后视镜里直视着司机的眼睛，眼底划过一丝不悦的冷意。 多嘴。 司机后颈一凉，连忙噤声，按下旁边的按钮，隔板缓慢升起，将后座与前排彻底隔离开。 殷南星脸上重新挂起笑容，语气讨好：“爸，你理理我嘛？” 殷崇泽合上文件，淡淡地道：“殷南星。” “是！” 殷崇泽平静地看向他，说：“我最近会去一趟南洲。” 殷南星神色一僵。 怎么忽然要去南洲？ 殷崇泽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继续开口：“在我回来之前，你给我老老实实待在黑山监狱，不许离开。” 殷南星睁大雾灰色的双眸，眼底透露出一抹不可置信。 “爸？” “这件事情没有商量的余地。” 殷崇泽堵死他接下来的话，语气没有起伏：“我已经和审判庭的人打过招呼了。” “爸！” 殷南星委屈：“我做错了什么？你又要禁我的足？” 以往若是他犯了错，殷崇泽都会让他待在黑山监狱里，不允许外出一步。 殷崇泽冷笑着睨他：“你说呢？” 殷南星被他这么一盯，心里有些发慌。 “当初宴明姝离开东洲，你也在暗地里出过一份力？” 殷南星讪讪：“怎、怎么可能？” 殷崇泽嘴角的冷笑加深了几分：“还有宴疏桐，天阳，也是你瞒着我放走的。” “他们都在南洲，对吗？” 东洲边境地区向来都是殷南星在负责管控，两个月前东洲戒严令颁布后，严禁任何人出入东洲。 可宴明姝跑了不说，宴疏桐和天阳没过多久也偷偷离开了东洲。 简直不把戒严令放在眼里。 真以为他没发现他们背地里搞的这些小动作？ “！” 殷南星后背冷汗直冒，垂下双眸，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小声辩解：“爸，你误会了，宴疏桐和天阳太狡猾，给我下套，我是一时不小心才会着了他们的道……” 说着，声音逐渐消失，编不下去了。 他爸的眼神果然毒辣。 明明已经做得很小心了。 结果还是被一眼看穿。 殷崇泽对他的狡辩不置可否，嘴角扯出一抹弧度，道：“我知道你和他们关系好，但是南星，你要清楚，宴明姝和宴疏桐两人，一个是审判庭教皇，一个是未来的宴家家主，一旦被外人发现他们不在东洲，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你想过吗？” 殷南星一时语塞，嘟囔道：“……疏桐和我说了，冕下只是想休息一段时间，见见她真正的家人。” “是吗？” 殷崇泽没再看他，侧过头，目光移向窗外，金色的眸底透着晦暗的情绪，意味不明的轻笑一声。 “她会为沈家带来灭顶之灾的。” …… “呜呜呜老大你要为我做主啊！” 军区医院寂静的病房里骤然传出一阵鬼哭狼嚎般的惨叫。 被宴疏桐一巴掌扇得昏迷了一天一夜的天阳惨兮兮地顶着硕大的巴掌印，抱着沈明姝的大腿告状：“你看！我英俊的帅脸啊！都被宴疏桐这个家伙给毁了！” 病房的门敞开着，外面来回走路的医护人员不断向里面投来好奇探究的目光。 秦时月丢不起这个人，走过去把门关上。 秦征站在一旁淡定地说：“放心，你好歹是个b级实验体，这巴掌印看着深，过几天就消了。” “什么？” 谁知哭得梨花带雨的天阳一听，顿时嚎得更大声：“我居然还要顶着这个巴掌印好几天？！” 秦征：“……” 秦时月无奈扶额：“哥，你就别添乱了。” 没看场面已经失控到连阿姝都没辙了吗？ 天阳双目含泪，怒瞪了一眼霸占着他的病床，正在悠闲吃水果的宴疏桐，咬牙控诉道：“你绝对是故意的！” 宴疏桐啃了一口苹果，好整以暇地欣赏他的表演，缓缓点头，坦荡承认：“对啊，我是故意的。” 谁让这个家伙当时被操控着要伤害人质来着？ 天阳被她的嚣张态度气到心律不齐，哽咽一声，抱紧了沈明姝大腿，字字泣血：“老大，我为了投奔你费尽心思从边境偷渡来南洲，谁知道还没走出深山呢，就被方舟那群混蛋抓了。” “我以身为饵潜入方舟基地，入侵他们的系统窃取情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宴疏桐居然狠心要毁我的容！” “本少爷一向靠脸吃饭，这下子可怎么见人？” “老大，你说话呀老大！” 沈明姝觉得宴疏桐那一巴掌拍轻了，很想再来一巴掌，赏他个左右对称。 第159章 号已经不在边境了 “给、我、起、来！” 沈明姝咬着牙，一字一顿挤出几个字音。 天阳倔强撇嘴：“我不！” 一副大不了你就打死我的架势。 死猪不怕开水烫。 今天必须讨个公道。 沈明姝气笑了：“三，二……” 天阳噌地从地上爬起来，手脚麻利，瞬间退出去半米远，条件反射般与她拉开距离。 一看就是经常挨揍练出来的下意识反应 。 站在天阳身后的秦征被挤得一个趔趄：“……” 宴疏桐在一旁看笑了：“动作不是挺利索的吗？装什么柔弱博可怜？” 天阳恶狠狠的瞪着她，理直气壮地道：“我这叫合理诉求！” 才没有装柔弱。 他伤得真的很重。 宴疏桐这个女人是练铁砂掌的吗？ 除了脸上那个硕大的巴掌印，他的后背肯定也遭到了她的毒手。 从苏醒的那一刻，天阳就觉得浑身上下的骨头都被卡车碾过一遍，痛得他要裂开了。 尤其是后腰处，他照镜子的时候还发现了半枚脚印！ 别以为他不知道，宴疏桐肯定公报私仇。 “那麻烦柳少爷先弄清楚是非黑白再来卖惨求公道。” 宴疏桐满不在意地轻哼：“我当时可是在救你，别不识好歹狗咬吕洞宾。” 还好当时是她先赶到，而不是军方。 天阳作为b级异能者，无法抵抗1号的精神类控制异能，已经失去了神志，精神力失控外溢。 和他关在一起的人质都是普通人，经不住他的精神力，全部被震晕了过去，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若不是她当机立断一脚飞踹打断了天阳的杀招，又一巴掌扇晕了他，那些人质估计就要当场挫骨扬灰。 结果这货醒了反咬一口，还责怪起她的不是了。 “你说谁是狗？” 天阳气急，向冲上去和她理论，却被身后的秦征拦住。 “行了行了，别闹了，疏桐也是为了你好。” 见天阳仍然挣扎，秦征凑在他耳边说：“你可想清楚了，当时你在失控的状态下都打不过她，更何况是现在。” “……” 天阳冷静下来。 好汉不吃眼前亏，他忍。 沈明姝看着终于安静下来的天阳，心累地掐了掐眉心。 军方动作非常迅速，直接封控了整个南洲边境。 他们现在必须确认1号的踪迹。 黑山监狱暴动时，沈明姝与1号对上，曾一枪穿透了他的心脏。 【逆时反生】顷刻间发动，被洞穿的心脏迅速恢复愈合，没有留下丝毫伤痕。 但那只是表面。 沈明姝射出的那枚子弹是特制的，专门为1号打造的定位装置。 子弹射透心脏的一瞬间就已融化，散在他的身体里。 无论是精神力还是高科技仪器，都无法轻易探测到。 所以1号至今未能发现身体里的异常。 在他被军方的人发现之前，他们必须先确定1号的位置。 他们这些人里，只有天阳能利用技术手段启动1号体内的定位装置并不被对方发现。 不过，宴疏桐那一巴掌下手太重，人一直没醒。 好在秦征出手，直接一针扎醒了天阳，堪称神医。 天阳消停下来不再闹，找了把椅子坐下，不知牵扯到了哪处肌肉，传来一阵刺痛，他嘶了一声，纳闷道：“奇怪，我的肩膀怎么像被针扎过似的。” 难道宴疏桐趁他昏迷的时候，还拿针虐待过他？ 好狠毒的女人。 突然心虚的秦征：“……咳，我去下洗手间。” 反正他的任务也已经完成，趁天阳还没得知真相，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一无所知的天阳并未察觉到秦征的心虚，只觉得是宴疏桐在迫害他，看向她的眼神更加幽怨。 宴疏桐：“……” 要不是亲眼看着秦征拿针扎了他的肩膀，真的要怀疑其实扎的是他的脑子。 “天阳，尝试追踪1号体内的定位装置，切记，不要打草惊蛇。” 沈明姝没有理会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暗潮汹涌，朝秦时月抬了抬下巴。 秦时月会意，取出包里贴着粉红爱心的笔记本电脑，放在天阳面前。 “你的装备，我特意让秦末他们加急送过来的，贴心？” 天阳收回幽怨的目光，略微正色，打开电脑，瞬间进入工作状态。 手指轻敲击着键盘，几乎快出残影。 屏幕上的代码飞速闪烁，几十秒之后，他猛敲了一下回车键，“ok了。” 秦时月睁大双眼：“这么快？” 天阳傲娇的轻哼一声：“蛛网第一黑客，打遍五洲无敌手，监察署和军方的高手们加起来都抵不过我一个，你以为呢？” 天阳年纪轻轻便成为蛛网的核心成员，在作了那么多次死后依旧没有被沈明姝打死，并且深得她的信任，肯定有两把刷子。 否则，就他这欠揍的性格，早就被沈明姝扔海里喂鱼了。 秦时月朝他竖了个大拇指。 沈明姝和宴疏桐起身走到他身侧，目光落到电脑屏幕上。 沈明姝问：“他在哪儿？” 天阳指着屏幕上闪烁的红点，语气顿了顿，有些愕然地道：“他……已经不在南洲边境了。” 宴疏桐挑眉：“什么？” 距离方舟基地被剿灭，只过去了一天而已。 在军方和监察署的双重严密布控之下，1号是怎么逃出去的？ 而且，据沈明姝所说，1号身上的伤甚至还没好全，精神力极其不稳。 凭他一个人，绝对不可能在一天时间内逃离南洲边境。 沈明姝看着电脑屏幕上追踪到的位置，缓缓眯起双眸，唇角扯出一抹弧度，意味不明地道：“鱼上钩了。” 宴疏桐转头看向她，沉思片刻：“你是说，方舟的人出手了？” 沈明姝颔首，“嗯，他们有空间型异能者。” 能悄无声息地躲过监察署和军方的探测仪器，将1号从南洲边境转移，那个空间异能者的精神力等级起码要达到a级以上。 她之前正好和一名方舟的a级空间型异能者交过手。 都对上了。 宴疏桐皱眉：“这样一来倒是说得通了，只是……” 对方的反应速度，未免太快了些。 方舟的人几乎是在1号出事后的第一时间出手救下的他。 这也说明，军方和监察署在南洲边境的行动，他们都清楚。 可他们却任凭军方清剿边境地区的地下基地，没有任何反应。 建造数量如此庞大的地下基地，绝对花费了大量时间和精力，就这么被一窝端了，居然还能忍得住？ 宴疏桐目露沉思，心里浮现出一丝疑惑。 就在这时，电脑屏幕上闪烁的红点忽然消失。 天阳敲着键盘，啧了一声：“信号不稳定，应该是进入了有强力屏蔽装置的地方，追踪不到了。” 沈明姝：“没事，定位信号最后出现的位置。” 天阳点头，手指轻动，屏幕上闪过几行代码，随后显示出一个地方。 “南洲，安城。” 沈明姝眯了眯眸子，沉声道：“从现在开始，你时刻监控1号的动向，定位装置一旦发生变化，立刻上报。” 天阳眼睛一亮：“老大，也就是说，你同意我留在你身边了？” 他这次偷渡来南洲，完全是先斩后奏的行为，之前还一直担心沈明姝会和他算账。 现在有她这句话，瞬间安心不少，身后那条不存在的尾巴也跟着摇起来。 沈明姝神色一顿，显然忘了这一茬。 天阳眨巴着清澈的双眼，用期待般的目光盯着她。 “……” 沈明姝最终妥协：“可以。” 天阳欢呼：“哦耶！” 他直接从椅子上跳起来，手舞足蹈地摇了个花手，把旁边正沉浸在思绪中的宴疏桐撞出去半米。 宴疏桐：“……” 宴疏桐忍无可忍，直接照着他的后脑勺来了个爆栗。 几秒后，天阳顶着后脑勺的大包，蹲在病房的墙角数蘑菇，秦时月在一旁边忍笑边安慰他。 另一边，宴疏桐对沈明姝说：“既然1号已经逃离边境，那我就让秦末他们撤了。” 之前为了防止鱼饵被军方的人抓获，她特地吩咐秦末监视军方的动向。 现在倒是没这个必要了。 沈明姝：“嗯。” 第160章 吴伟才醒了 就在两人商议之时，病房外忽然传来一阵吵闹骚动。 “怎么回事？” 秦时月出去看了一眼，回来之后神色有些凝重，对沈明姝说：“阿姝，吴伟才醒了。” 吴伟才被从制药园区救出后，就一直安置在军区医院。 就在刚才，他醒了。 沈明姝一愣。 沈迟言晕倒再加上1号现身，让她差点忘记了这号人物。 沈明姝眼神微闪，道：“走，我们去看看。” 和宴疏桐交代过几句后，她和秦时月一起走出病房，朝着吴伟才所在的楼层去。 电梯上到23楼停下，两人穿过医院走廊，周围的医护人员脚步匆匆，似乎被吴伟才的突然苏醒打乱了节奏。 两人被拦在了监护病房门口。 吴伟才身份特殊，沈司辰特地安排了守卫看着他。 守卫：“两位女士，这里不能进，请离开。” 沈明姝挑眉，刚要说什么，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转身一看，是沈司辰等人。 吴伟才苏醒的第一时间，医院就通知了沈司辰。 得知此事后，沈司辰立刻赶了过来。 除了他之外，还有两个人。 谢斐，以及……坐着轮椅被推过来的沈迟言。 沈明姝的目光下移，落在男人略显病态的脸上，忽然啧了一声：“哟，都这样了，还过来看热闹？” 还真是身残志坚。 秦时月没忍住，很不给面子的噗嗤一声。 笑声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突兀。 沈司辰：“……” 谢斐：“……” 沈迟言：“……” 沈司辰轻咳一声，向病房门口的守卫招手示意。 守卫连忙退开，让几人进了病房。 吴伟才半靠在病床上，头顶围着一圈绷带，整张脸惨白得毫无血色，神色还残留着惊惶茫然，见到几人进来，身体下意识一颤。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被关在制药园区地牢里深受折磨的时候。 再一睁眼，发现自己已经在医院，有些无所适从。 医生为吴伟才检查一番后，对沈司辰说：“已经没有大碍了，只是不能遭受太大刺激。” 沈司辰颔首，侧身让出空间，让医护人员离开。 病房内顷刻间安静下来。 吴伟才的目光落到沈迟言身上，眼底的茫然和紧张散去了不少。 虽然脑子里依旧很混乱，但他潜意识依旧信任着沈迟言。 沈司辰清了清嗓子，出声询问：“吴副部长，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吴伟才的反应有些慢，顿了几秒后才缓缓开口：“啊……还好。” 他昏迷得太久，嗓音听上去干涩又沙哑。 沈司辰点点头，在心里斟酌了一番措辞，以免刺激到他。 谁知，没等他思考完，沈迟言就突然开口问：“你知道想杀你的人是谁吗？” 沈司辰顿时倒抽一口凉气，不可置信地看向沈迟言。 这么个问法，真的不担心吴伟才再被刺激得晕过去吗？ 沈迟言并不在意这些。 她与沈明姝一样，听到吴伟才苏醒的消息后，才忽然想起这个人。 让谢斐推着他来这里，只是想确认一件事。 听到沈迟言的这句话后，吴伟才本就苍白的脸色又白了几分，似乎想起了什么很可怕的事情，嘴唇颤抖，眼底浮现出几分恐惧之色，哆哆嗦嗦地说：“是……方、方舟。” “十四年前就覆灭的方舟！他们、他们还没消失！” 吴伟才的神情逐渐变得激动，双手不由自主地揪紧床单。 沈司辰微微皱眉，另外几人的反应却很平静。 这件事情他们早就知道。 沈迟言的目光紧锁吴伟才，沉声开口：“他们为什么要杀你？” 吴伟才的呼吸有些急促：“因、因为姜阳，他和方舟有联系，他想杀我！” 果然。 沈迟言和沈明姝露出意料之中的表情。 而沈司辰脸色却骤然一变：“你说什么？” 南洲洲长姜阳与方舟组织有关系？ 沈明姝看着沈司辰震惊的反应，挑了挑眉，诧异地望向沈迟言，用眼神询问：你没告诉他我们查到的线索？ 沈迟言眨了下眼睛：忘了。 他确实忘记了。 又是方舟组织地下基地，又是潘多拉残骸。 想不起来也很正常。 沈明姝：“……” 沈司辰完全没注意到身后两人在用眼神交流，深吸一口气，神色凝重，用尽量平静的语气问：“吴副部长，请问您有证据吗？” 吴伟才的这句指控，若是不小心被流传出去，定然会引起轩然大波。 堂堂南洲洲长，竟然与犯罪组织方舟有联系。 此事如果是真的，整个南洲都会受到影响。 吴伟才作为下一任南洲洲长候选人，身份敏感，出于谨慎考虑，必须要拿出有力的证据。 吴伟才闻言，身形一顿，点头道：“有的。” 他选择来南洲边境视察，就是因为察觉到姜阳在边境地区搞了许多小动作。 起初他调查这些，完全出于政斗目的，想为自己的洲长选举做一些准备。 可是，来到南洲之后，越深入调查，他越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这已经不单单只是涉及到洲长换届了。 姜阳简直就是个疯子！ 回想起自己这段时间查到的东西，以及遭遇到的事情，吴伟才闭上眼，声音有些颤抖：“姜阳利用他的人脉，私下购买了许多边境地区的闲置工厂和废弃矿场，并且抹去了这些地方的痕迹，我本来以为他是在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交易，没想到……” “他是在替方舟组织建造地下基地！” 沈司辰眉头紧皱。 方舟在边境的这些地下基地，居然也有姜阳的参与。 怪不得，方舟组织在边境地区建造了大量的地下基地，当地监察署却没有察觉分毫。 有姜阳这位南洲洲长帮忙遮掩，监察署怎么可能会发现？ “不止如此。” 吴伟才缓了缓，不知回想起了什么，眼底闪过一丝恐惧，额头逐渐冒出细密的冷汗，咽了咽口水，道：“我被那些实验体抓去之后，听那里的人提到过，他们在进行一项人体实验，叫……‘异种实验’。” 异种实验。 这四个字落下，沈迟言猛地眯起双眸，声音冷沉：“你确定？” 吴伟才点头。 谢斐忍不住卧槽了一声。 难怪潘多拉残骸会出现在南洲边境，原来方舟组织这些人在利用潘多拉残骸制造筛选异种容器。 好家伙。 这可真是好家伙。 沈司辰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至极，手指紧攥，“方舟组织竟然还没放弃异种实验！” 闻言，沈明姝挑眉，有些诧异地看向他。 沈迟言和谢斐知道异种实验的存在并不稀奇，毕竟他们两个与白塔的关系匪浅，还是当年黎明计划的参与者。 听沈司辰的语气，他貌似也挺了解异种实验。 异种实验的存在，被联盟理事会下令严格保密，仅有少数人知道。 作为军部总司令谢老的得意门生，沈司辰曾经参加过有关异种的行动，很清楚那是什么东西。 病房内陷入一阵死寂。 良久，沈司辰眼神复杂地看向吴伟才，说：“吴副部长，抱歉，可能要麻烦你辛苦折腾一下了。” 方舟组织在南洲边境进行异种实验。 这里面还牵扯到南洲洲长姜阳。 如果吴伟才对姜阳的指控都是真的，那么他手里的证据就至关重要。 不能让他继续留在南洲，这里不安全。 沈司辰打算立刻将其转移到中洲军方总部，同时上报联盟理事会，让他们定夺。 第161章 沈迟言：他是谁？ 吴伟才对沈司辰的决定没有意见。 自遭遇方舟组织实验体刺杀以来经历的所有事情，已经让他吓破了胆子。 他不敢再待在南洲。 姜阳若是知道他活着，绝对不会放过他。 中洲对他来说，是个安全可靠的去处。 沈迟言又问了一些问题。 吴伟才不敢隐瞒，只要是他知道的，全都坦白。 沈明姝在一旁听着，神情有些百无聊赖。 她过来见吴伟才只是想确认一件事。 他有没有在制药园区内见过1号。 天阳醒来时，交代了他被抓走的全部经过。 当时1号和制药园区出逃的负责人孟达在一起。 所以他逃离东洲的这两个多月，极有可能一直藏在那座制药园区。 吴伟才被抓的时间不算短，或许在制药园区内见到过1号。 只是沈司辰和沈迟言在场，沈明姝无法直接拿出1号的照片让吴伟才辨认。 听着吴伟才战战兢兢地口述他被关在制药园区的经历，沈明姝逐渐皱起眉头。 不用确认了。 吴伟才被抓之后就一直关在地牢里，没机会接触外界。 活人都没见过几个，更何况是1号了。 早知道不来了。 纯属浪费时间。 沈明姝在心里啧了一声，和秦时月使了个眼神，两人一起离开病房。 出了病房，秦时月忽然感慨道：“南洲估计要乱啊。” 姜阳勾结方舟，已经是既定事实，他跑不了。 不久之后，整个南洲政府高层都要经历一次大换血。 沈明姝神色淡然：“无所谓。” 南洲乱成什么样都不关她的事。 她的目标，只有方舟和阿克里斯。 盯紧1号那边的动向才是最要紧的。 “让蛛网的人尽快把安城的资料发给我。” 沈明姝总觉得这个地方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好。” 提到蛛网，秦时月忽然想起一件事：“霜华一直没有消息，她会不会出事了。” 自从上次沈明姝怀疑霜华失踪后，她就派蛛网的人四处寻找，这么长时间过去，依旧没有动静。 沈明姝皱眉：“霜华实力不弱，没那么容易出事，继续派人找。” 秦时月：“明白。” 两人上了电梯，下到一楼。 一开门，便看见秦征半靠在医院走廊的墙上，垂眸玩着手机。 见她们两人过来，秦征将手机揣回兜里，说：“我要回去了，和你们说一声。” 秦时月一愣：“这么快？” 秦征无奈耸肩：“没办法，戒严令还没解除，我这次是偷跑出来的，不能待太久。” 他是被沈明姝紧急薅过来救人命的。 现在要救的人已经没事了，他继续留在这儿也帮不了什么忙。 秦时月嘴角下撇：“好。” 兄妹两人很长一段时间不见，秦时月本来还想等事情结束请秦征吃顿饭呢。 秦征看出她眼底的不舍，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目光温柔：“这么舍不得我，不如和我一起回东洲？” 秦时月一听，立刻挣脱他的手，躲到沈明姝身后，紧紧抱住她的手臂，“不要！我要和阿姝在一起！” 秦征失笑，目光落在沈明姝身上，微微一顿。 “明姝，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沈明姝的真正身份，他也知晓。 作为当年艾薇莉安留给沈明姝的得力亲信之一，秦征很清楚，她离开东洲时说的撂挑子之类的话都是假的。 沈明姝不可能会放弃审判庭。 秦征不知道沈明姝来南洲的目的，但如果她长时间不回去，迟早会露馅。 沈明姝唇角轻扯：“看心情。” 短时期内肯定不会回去。 “……” 秦征叹了一声，道：“好。” 以他的身份，也没资格去干涉沈明姝。 不过，秦征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忍不住嘱咐她：“不管你要做什么，千万要小心，别轻易用全力，否则力量失控可就麻烦了。” “这里不是东洲，要是真造成严重伤亡，区区一个沈家可没法替你摆平。” “还有……” “哥，你好啰嗦啊！” 秦时月不耐烦地打断他。 “有我陪着阿姝呢，能出什么事？” 秦征剩下的话被堵了回去，无奈轻笑。 “那我就不废话了。” 他伸手轻拍了下沈明姝的肩膀，道：“那位沈先生的身体情况已经稳定，有我师兄在，暂时不会有什么大碍，你放心。” 或许就连沈明姝自己都没发现，她当时请他救人的时候，语气里透露出前所未有的焦急。 那位沈先生对她来说，想必很重要。 沈明姝垂下眸子，淡淡嗯了一声。 谢斐推着沈迟言走出电梯，刚巧目睹了秦征将手搭在沈明姝肩膀上的这一幕。 谢斐惊讶道：“这个姓秦的，看起来和姝姐很熟啊。” 坐在轮椅上的沈迟言眯起双眸，声音有些冷：“他是谁？” 谢斐这才想起，沈迟言醒来之后没见过秦征。 “方老的小师弟，东洲秦家的人，是姝姐的朋友，姝姐专门叫他过来救你的。” 谢斐把当时手术室门口发生的事告诉了他。 沈迟言皱眉。 又是东洲的人。 两人站在原地，看着秦征和沈明姝说了几句话后，又轻抱了下秦时月，转身离去。 “靠！” 谢斐见状，语气瞬间变得咬牙切齿：“这人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 大庭广众下对人搂搂抱抱。 轻浮至极！ 就在谢斐跳脚之时，沈明姝的目光忽然朝这个方向扫过来，正好落在他们的身上。 沈迟言让谢斐推着他过去。 沈明姝双手环胸，问：“我爸呢？” 沈迟言：“他在联系中洲那边，今晚就把吴伟才转移过去。” 沈明姝了然。 沈迟言抿了抿唇，抬眼看向她：“阿姝，我们是不是该回家了？” 沈明姝挑眉：“嗯？” “方舟实验体和地下基地的事已经解决了，吴伟才现在也不归我们管，是时候回秦城了，不然老爷子那边没法交差。” 沈迟言a型基因症发作晕倒的事情并没有告诉沈家人。 沈老爷子以为他们受到了军方行动的影响，被困在边境这里无法回去，一直发消息询问他们的情况。 再拖下去就瞒不住了。 沈迟言不提，沈明姝倒真的忘了这码事。 沈明姝沉默片刻，目光打量着他，唇角轻扯：“现在回去，你这情况……能瞒得住？” 沈老爷子又不是傻子。 沈迟言轻笑：“没事，我自有办法应付老爷子。” 沈明姝目露沉思。 虽然1号已经被方舟的人带走，但安城那边情况不明，还需要时间确认。 回秦城也不是不行。 沈明姝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见她同意，沈迟言唇角微扬，眼底闪过一抹浅淡的笑意，问道：“军方目前封控了边境地区，交通不便，我们坐军方的直升机回秦城，怎么样？” 沈明姝：“可以。” 沈迟言唇角上扬的弧度加深。 下一秒，沈明姝瞥了他一眼，声音冷淡：“但我不和你坐同一趟。” 沈迟言笑容一僵。 …… 不好意思了，我们阿姝还在生气，拒绝和你同屏出现哈。 第162章 林幼薇：他受什么打击了？ “回什么秦城，和我回中洲！” 回到病房后，沈迟言神色略显郁闷地坐在轮椅上，右手支着脑袋，一边指挥着谢斐收拾行李，一边听方老爷子在他耳边怒吼： “你现在的身体情况，说不定哪天又要发病，我都这个岁数了，再来几次空间转移，都可以自备棺材直接入土了！” 谢斐举起一样东西示意：“哥，这个要带吗？” 沈迟言神情恹恹：“嗯。” “沉舟啊，算我求你了，你就当可怜我这一把老骨头，跟我回中洲去！” 谢斐又拿起一样东西，问：“那这个呢？” 沈迟言掀了掀眼皮：“嗯。” “南洲的医疗水平不够，割个痔疮都有死亡案例，万一你出了什么事，连给你做急救的人都没有！” 谢斐又举起一样东西：“哥……” 这次，不等他说完，方老爷子怒气上头，抄起一旁的枕头狠狠砸了过去，动作利索得不像是个七八十岁的老头子。 “臭小子！没完了是？你们两个是不是成心要气死我？！” 谢斐侧身轻松躲过飞来的枕头，摸了摸鼻子，出了一个骚主意：“方老，你要是实在担心，就和我们一起回秦城呗？反正您在中洲闲着也是闲着。” 方老爷子一口气哽在胸口：“你——” 谢斐连忙拿起手里的东西挡住脸。 方老爷子怒瞪着他，又没好气的瞥了一眼沈迟言，最终无可奈何地妥协。 活久了真是什么都能遇见。 头一次看到医生追着病人跑求着对方治病的。 方老爷子不想看见这两个糟心的玩意儿，气愤地离开。 林幼薇得知此事，皱了皱眉，问：“这样……真的行吗？” “他脾气死倔，我能有什么办法？” 方老爷子重重叹了一口气：“他目前的状况，还算稳定，但是我总有些不太放心，跟着他一起回秦城也好，方便我多观察一段时间。” 林幼薇点头：“既然如此，那就辛苦您了。” 方老爷子冷哼：“不辛苦，老头子我命苦。” 上辈子不知道造了什么孽，这辈子遇见沈迟言这么不听话的病患。 林幼薇：“……” 她沉默片刻，转身去挑了两个白塔的研究员，让他们跟着方老爷子一起去秦城，负责他的日常起居。 同时，叮嘱他们平时一定要注意方老爷子的血压。 林幼薇害怕沈迟言的身体没出什么事，方老爷子先被气得血压狂飙。 作为当今世界医学领域第一人，当初白塔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成功聘请到方老爷子作为白塔的特级医学顾问，这要是有个好歹，他们都没地儿哭。 研究员满脸不明所以，依然郑重点头。 林幼薇又去找了沈迟言。 “你夺回来的那位潘多拉残骸已经重新妥善封存，沈上校的拜托我们护送这枚潘多拉残骸回中洲，至于它最后会落在中洲研究院还是我们白塔手里，要交由联盟理事会定夺。” 话是这么说，但林幼薇已经单方面决定这枚潘多拉残骸归白塔所有。 开玩笑。 这可是沈迟言亲手夺回来的，甚至还因此a型基因症发作。 凭什么要让给中洲研究院那帮家伙？ 沈迟言沉默着不说话。 林幼薇：“中洲那边已经联系了人接应我们，我打算今晚就出发。” 沈迟言一动不动，垂着双眸坐在那里，安静出神，整个人四周隐约笼罩着阴郁沉闷的气息。 “……” 林幼薇眼底浮现出几分难以言喻，转身询问谢斐：“他受什么打击了？” 浑身上下散发着淡淡的郁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失恋了。 前段时间白塔有个高级研究员为了忙项目一连两个月没回家，女朋友直接和他冷战闹分手，深夜去酒买醉，和沈迟言现在的状态一模一样。 谢斐叹息一声。 沈明姝已经生气到不肯和沈迟言待在同一处空间了。 他不郁闷才怪。 “别问，问就是自闭。” 林幼薇用微妙又嫌弃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这两人真的好奇怪。 …… 沈迟言虽然身患a型基因症，但好歹曾经也是一名s级异能者，恢复能力异于常人，上午去看吴伟才时还坐着轮椅，下午要离开的时候，就已经能站起来了。 谢斐庆幸他在离开边境之前摆脱了轮椅，否则回去之后，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和沈老爷子解释。 沈司辰让基地准备了三架直升机。 其中一架负责转移吴伟才去中洲。 另外两架送沈迟言和沈明姝等人回秦城。 至于总共五个人却分开坐两架直升机的原因嘛…… 沈明姝说过不和沈迟言坐同一趟，作为老父亲，沈司辰自然会满足自家女儿的愿望。 他们离开的时候，沈司辰特意过来送行。 1号的踪迹尚未找到，他还得留在边境一段时间。 停机坪上，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轰鸣，卷起的气流掀飞了众人的衣角，秦时月戴了一副墨镜，凑到沈明姝的耳边，悄声说道：“阿姝，你确定不向你爸透露一些1号的事情？” 定位到1号目前在安城后，宴疏桐就带着天阳以及蛛网等人前往了安城，盯着那边的动静。 只有军方和监察署的人消息滞后，还不知道1号已经逃出了边境。 秦时月有些于心不忍。 他们能在第一时间掌握1号的行踪变化，完全是靠着安在他身上的定位装置。 可军方和监察署对1号完全不了解，只能靠布控搜查。 沈明姝沉默良久，说：“回头让秦末暗中给军方传个消息。” 秦时月点头。 两人说话间，沈司辰向她们这边走来。 “小姝，回家之后好好休息，别再操心方舟组织和实验体了。” 沈司辰目光温和，轻柔地揉了揉沈明姝的脑袋，说：“以后不要再卷进这些危险的事情里了，爸爸知道你很厉害，但是，你既然回了家，就只需要幸福开心开心就好，天塌下来有我们给你顶着，沈家永远是你的避风港。” 沈迟言和他说过，他们来到南洲边境的目的，是为了查清实验体以及秦城的命案。 沈司辰已经知道了沈明姝在赤冥学院的经历，对此，他总是心疼大过震惊。 没有人生来就是那么强的。 她的女儿在变强的道路上一定吃了许多苦。 沈司辰很清楚，南洲边境的实验体和异兽对沈明姝来说造不成威胁，她可以轻松应对。 可他就是不想让沈明姝搅合到这种肮脏血腥的事情里。 他的女儿，本该金尊玉贵地娇养着长大，十指不沾阳春水，做个无忧无虑的豪门千金。 沈明姝微抿着嘴唇，点了点头：“好。” 沈司辰轻笑，亲眼看着她上了直升机，站在原地望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秦时月坐在沈明姝身边，看着沈司辰逐渐远去的背影，说：“阿姝，你爸爸挺关心你的。” 沈明姝嗯了一声，拿起手边的咖啡抿了一口，“沈家人都还不错。” 秦时月挑眉，能从沈明姝的嘴里听到这个评价，实属难得。 毕竟沈明姝的性格太冷了。 很难有人能走进她的心里。 刚查出沈明姝身世的时候，秦时月就觉得，她对沈家人并没有任何期待，选择回到沈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沈迟言。 沈家人对沈明姝来说，只是有着血缘关系的陌生人而已。 不过现在，沈明姝对沈家人的态度逐渐变得亲近许多。 这是个好兆头。 秦时月想。 …… 哎呀我滴娘，不容易，边境副本终于结束，这俩终于回秦城了呜呜呜…… 喜大普奔jpg 第163章 号哥哥，欢迎回家 沈明姝说过不和沈迟言坐同一架飞机，就说到做到，让沈司辰安排了两架直升机。 此时，另一架直升机上。 谢斐给沈迟言倒了一杯水，劝慰道：“哥，姝姐现在正在气头上，不理你很正常，等她气消了，你再真诚的和她道个歉，说不定她就原谅你了呢。” 沈明姝和沈迟言那么多年的感情，应该不至于闹到绝交的地步。 “实在不行，你就跪个榴莲皮、搓衣板什么的，从前我惹秦时月生气的时候，都会用到这一招，虽然有些费膝盖，但是很管用。” “……” 沈迟言沉默着看向他，欲言又止，幽幽开口：“你确定这种道歉方式能套用在我身上？” 如果他真的在沈明姝面前跪下，估计对方只会冷淡的瞥他一眼，然后说：“滚远点去跪。” 谢斐也陡然意识到这个问题，跟着沉默了。 方老爷子在一旁听着，阴阳怪气地冷哼：“都什么年代了，道歉方法还这么老土，我要是那个女生，直接给你安排火葬场一条龙服务。” 谢斐：“……” 沈迟言：“……” 谢斐连忙掏出手机：“哥，你别急，我现在就上网搜道歉的一百种创意方法。” 下一秒，网页弹出来无数帖子。 谢斐挑了几个赞最多的念：“第一个方法，投其所好道歉法，订购一辆酷炫的直升飞机，在机身上涂满她最喜欢的图案或人物，手捧99朵玫瑰花站在直升机上从天而降，出现在她的面前，和她真诚的说：对不起，我错了，请原谅我！” “噗——” 方老爷子被水呛得猛咳。 沈迟言沉默。 谢斐看他脸色：“不满意？那换第二个。” “方法二，惊喜道歉法，订购一个巨大的蛋糕，将自己浑身涂满奶油藏在蛋糕内，作为惊喜礼物送到她的面前，在她切蛋糕时忽然跳出来大喊一句 ：surprise，然后和她道歉。” “ 哦，这条帖子下面有个避雷评论，说自己有心脏病的女朋友因为这个办法，心脏病发险些猝死，在icu里躺了大半个月才救回来。” 方老爷子手一抖，刚从地上捡起来的茶杯啪嗒一声，又掉了下去，摔得粉碎。沈迟言：“……” “这里还有负荆请罪道歉法，极限蹦极道歉法，生死时速道歉法等等。” 谢斐抬头，满脸认真地问：“哥，你想用哪个？” “…………” 沈迟言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声音无比平和：“闭嘴，我们现在距离地面三千米，别逼我把你扔下去。”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谢斐讪讪，表情有些遗憾：“哦。” 他觉得这些办法还挺有创意的。 滑动屏幕，手指轻移，点击收藏。 说不定以后能用得到。 沈迟言抬手按着眉心，觉得自己真是疯了，病急乱投医，才会坐在这里听谢斐瞎乱胡掰。 这货要是真这么精通道歉法门，当年也不会被秦时月甩。 事实证明，秦时月当年还是有先见之明的。 与此同时，坐在另一架直升机上的秦时月忽然打了个喷嚏。 她揉了揉鼻子，目露疑惑，难道是最近着凉了？ “嗡嗡嗡——” 沈迟言的手机突然疯狂震动。 是顾沉阳发来的视频通话。 沈迟言眼神微沉，自从他来到南洲之后，顾沉阳就不怎么主动联络他。 除非出了事。 他按下接听键。 视频接通，顾沉阳急促的声音立刻传出：“阿言，你现在在哪儿？” “直升机上，正在回秦城。” 顾沉阳吐出一口浊气，眼底充满了凝重之色，声音冷沉：“姜阳失踪了！” 沈迟言皱眉：“什么？” 顾沉阳这几天上火，嗓音听上去有些干哑：“司辰将吴伟才的事情和我说了之后，我立刻去找慕老，安排人去了姜家，想先把姜阳扣住，没想到……” 他闭了闭眼，从齿缝间挤出一句话：“姜家，一个人都没了！” 沈迟言：“他逃了？” “不，不是。” 顾沉阳冷声道：“他是被人强制带走的，对方闯入了姜家，杀了包括保安佣人在内的三十条人命，全都是一枪毙命，连看门的狗没放过，现场处理得很干净，专业且熟练，应该是老手。” “我的人当即封锁现场，做了初步勘验，确认过在场所有死者身份，唯独不见姜阳父女两人的尸体，他们应该是被带走了。” 顾沉阳坐在偌大的办公室内，掐着眉心，艰涩道：“已经做了初步尸检，姜家那些人的死亡时间是昨天晚上。” 而昨天晚上，吴伟才还没醒。 “姜阳勾结方舟的事情，目前只有联盟理事会内部几个人知道，并没有传开，姜家的事情我已经尽力压下，只是……” 只是毕竟是南洲的事情，顾沉阳身为中洲洲长，手伸得再长也无权干涉南洲内部事务。 沈迟言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道：“我明白了，回到秦城后，我亲自去姜家一趟。” 顾沉阳嗯了一声，感到一阵头痛。 他也知道以沈迟言现在的身体情况，根本不适合过度操劳。 但是姜阳的这件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他在南洲又没有几个能信得过的人。 沈老爷子年纪太大腿脚不便，不宜折腾。 顾怀宴虽然也在秦城，但是他的身体比沈迟言还要糟糕，不能离开疗养院。 思来想去，顾沉阳只能厚着脸皮麻烦a型基因症发作不久、还未完全恢复的沈迟言了。 “我已经通知了陆琳琅和聿白，他们正带人在姜家调查，你到时可以直接找他们。” 沈迟言：“好。” 顾沉阳沉默良久，冷静道：“吴伟才到达南洲后，联盟理事会会成立专案组，阿言，到时你也来参会，以白塔首席的身份。” 沈迟言顿了顿，说：“不了。” 他不想看见理事会那帮人。 顾沉阳皱眉：“阿言……” “南洲高层不久后会迎来一次大洗牌，我还有事要做，分身乏术，让幼薇代替我去。” 沈迟言打断了他的话：“白塔首席的位置迟早会交给她，就当是让她提前适应一下了。” 视频屏幕里，顾沉阳沉默地注视着沈迟言，半晌，他叹了一口气。 “罢了，不强求你，你自己小心些。” “嗯。” 视频挂断。 沈迟言眯了眯眼睛，沉思片刻，点开新的聊天框。 ［二哥，帮我个忙。］ …… 与此同时，南洲，安城。 一桶混合着碎冰渣的冷水骤然浇在昏迷不醒的青年脸上。 彻骨的寒意刺激他猛然睁开双眼，金色瞳孔缓缓聚焦，意识回笼，条件反射般从地上跳起来，警惕地摆出攻击性动作，浑身上下散发着危险的杀意。 “别那么紧张嘛。” 许珂将手里的空水桶扔到一旁，精致的脸上露出一抹温和且友好的笑容，张开双臂，作势要给予青年一个热情的拥抱。 “这么久不见，1号哥哥，欢迎回家。” …… 第二章还要等一会儿，大家别急哦～ 第164章 主人，您还活着？ 1号浑身湿透，额前的头发还在滴水，眼神阴沉冷漠，透露出浓重的警惕，往后退了一步，目光扫视着陌生的环境。 这里似乎是一处别墅，客厅明亮宽敞，整体建筑欧式风格，许珂站在他的面前，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他的身后，或站或坐分布着十几名实验体和异能者。 他们身上都纹着独属于方舟组织的印记，每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都很强，1号甚至在几个人身上感受到了不输于他的精神力。 自1号从地上跳起来后，整个别墅客厅就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他的身上，有人好奇，有人探究，有人轻蔑不屑。 有几名实验体还对他释放出微弱的恶意和敌意。 “别那么紧张嘛，放心，你已经不在南洲边境了。” 许珂一直站在原地维持着张开双手的姿势，却始终得不到回应，他撇撇嘴，走到旁边的真皮沙发上坐下。 1号闻言，皱着眉头看向他，冷声问：“这里是哪里？” 离许珂最近的c级实验体附身为他倒了杯茶，亲手端到他嘴边，举止恭敬，浅碧色瞳孔透露出一丝乖顺，宛如一名等待夸奖的孩童。 许珂就着他的手抿了口茶水，抬手摸了摸他的头，表示赞扬，一边随口回答道：“南洲，安城。” 得知自己已经离开了南洲边境，1号稍微放松了警惕，问：“我怎么会在这里？” 他从那片湖里爬上岸的时候，身体就已经撑到了极限，126和341找到他后，他就彻底晕了过去。 再醒来，他就到了这里。 许珂唇角勾了勾，抬起手腕支着脑袋，灿金色双眸蓦地一弯，笑容漂亮又迷人，语气玩味地道：“当然是我用空间裂缝救的你。” 说完，他朝1号身后的方向一抬下巴：“又让他们两个把你带到了这里。” 1号转身望去，他身后不远处，跪着两名实验体。 正是他晕倒之前最后见到的126和341。 奉命把1号带来这栋别墅后，他们两个就一直跪在这里，一动不动，仿佛是没有生命只会听从指令的机器人。 许珂派遣他们前去杀吴伟才，他们却让吴伟才成功逃脱不说，还一直未能找到他的下落。 按照规矩，任务没有完成，他们是不能回来的。 但中途又接到许珂的命令，前去接应营救1号，将他带回安城。 126和341知道自己无能，回来之后就一直跪在这里请罪。 然而根本没有人搭理过他们。 许珂平静地扫了他们两人一眼，目光重新落到1号身上，他有些嗔怪地吐槽：“安城和边境的距离可不是一般的远，我耗尽了精神力才勉强开启空间裂缝，为了救你，我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使用异能了。” 【虚空匿影】只能实现短距离的空间传送，这一次施展的范围横跨安城与边境，对他的精神域和身体造成了极大的损伤，异能需要冷却整整一个月才能再次使用。 青年面容精致白皙，长相漂亮且危险，美得雌雄莫辨，漫不经心间瞥来的一眼，眼波流转清绝，足以让人心软难耐。 但1号面无表情，没有任何反应，看着许珂的眼神毫无波澜，眼底划过一抹看不清的情绪。 许珂眼神微闪，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不死心地问：“1号哥哥，你——” 声音猝然而止。 一只大手如精钢般陡然扼住了他脆弱的喉管，力道千钧重，致命的窒息感令许珂五官扭曲，脖颈处青筋暴露。 “先生！” “哥哥！” “放开他！” 众人惊愕无比，原本平静的客厅瞬间炸开了锅，所有人的掌心里都闪烁着精神力光芒，目露凶狠，仿佛下一秒就会把1号轰成碎渣。 他们都是方舟组织这四年来新吸纳进来的成员，并未见过1号，也没听说过这个人的名号。 方舟组织的首领并不常出现，对这些人而言，许珂就是除了首领之外地位最高的存在。 1号敢公然对许珂动手，无疑是对他们的挑衅。 “放……放手！” 许珂瞳孔剧烈震颤，嘴唇轻动，几乎是从齿缝里艰难挤出的声音。 1号舔了舔嘴唇，对周围铺天盖地的汹涌杀意视若无睹，眼底透出瘆人的寒意，凑近许珂的耳边，一字一顿地吐出几个字：“少在我面前装模作样，小七，你难道不知道，我想杀你很久了吗。？ 许珂瞳孔一缩，眼底透露出不可置信的恐惧：“你——” 他居然敢！ 1号冷笑一声，手上力道逐渐加深。 许珂呼吸更加困难，心里一慌。 他是真的想杀了自己！ 下一刻，一股无形又不容反抗的精神力笼罩在1号钳制住许珂的手上，骤然震开了他。 1号只觉手腕一麻，身形不受控制地后退两步。 突然失去桎梏，新鲜的空气重新进入肺里，许珂大口呼吸着，神情有些狼狈。 1号稳住身体，眼底划过一抹冷厉，抬头望向刚才那股精神力的来源之处。 别墅二楼，三道身影缓缓而下。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名美艳妇人，身姿曼妙，仪态端庄，穿着一身藏青色旗袍，如瀑长发用玉簪挽在了脑后，侧脸秀美清绝，气质平和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妇人的身后跟着两名身形强壮的a级实验体，他们长着完全相同的面容，是一对双胞胎。 三人出现的一瞬间，客厅内一片寂静，鸦雀无声。 许珂扶着沙发缓了好一会儿，脑海里的晕眩感才逐渐消失，他见到三人，脸上瞬间露出委屈不已的表情，上前躲在了双胞胎其中一人的身后，向他们告状：“哥哥，他欺负我。” 双胞胎之一的16号眉头微蹙：“都跟你说了不要招惹他。” 许珂撇嘴，心里有些不服气。 妇人缓步走向1号，她保养得很好，看起来很年轻，皮肤白皙，面容姣好，只是左半边脸被长发挡住。 她缓缓抬头看向1号，幽绿色眸子里平静无澜，随着她的动作，依稀可以看见左脸处被遮盖住的丑陋疤痕。 1号浑身僵住，瞳孔紧缩，声音艰涩颤抖：“你是……主人？” 妇人轻声开口，语气平和：“1号。” 是主人！ 1号心头一震，语气激动：“你……您还活着？” 四年前，黎明号爆炸之时，他亲眼目睹主人的灵魂体消失在自己面前。 这些年，他一直以为，主人已经消散了。 哪怕被孟达救下，得知方舟组织仍有残余势力，他也没有半点高兴。 因为主人不在了。 妇人唇角扯出一抹弧度，缓缓抬手，抚上了1号的头顶，无形的精神力释放，1号浑身湿透的衣服瞬间烘干，水汽从布料中蒸腾而出，消散在空气里。 “乖孩子。” 妇人温柔地说：“这些年，苦了你了。” 1号只觉周身的湿冷感瞬间褪去，他细微颤抖着，望着妇人幽绿色的瞳孔，声音带着几分哽咽：“我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此刻的他，已经全然没有刚才那副冷厉阴沉的模样。 妇人温和的笑了笑，转身对众人道：“你们都先出去。” 众人无敢不从。 跪在地上的126和341也慢吞吞的起来，跟在众人身后一瘸一拐地艰难离开。 别墅内安静下来。 妇人幽绿色的眸子看向1号，指尖轻抚上他脖颈处的抑制项圈，说：“跟我来，我为你检查一下身体，顺便把这东西取下。” 1号点头。 临走之前，妇人转身看向双胞胎，吩咐道：“军方和监察署既然端掉了边境的地下基地，剩下的据点就都弃了，全部毁掉，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双胞胎异口同声：“是。” 妇人又对许珂说：“趁联盟理事会的注意力都在南洲边境，尽快从姜阳的嘴里撬出南洲潘多拉残骸的存放地。” 边境地下基地里的那枚潘多拉残骸被夺走，她并不在意。 那枚潘多拉残骸的利用价值早已被榨取干净，留着也起不了什么大作用。 他们的目标是联盟理事会存放在南洲的那几枚潘多拉残骸。 这也是她当初派许珂接近姜阳的目的。 保管着那几枚潘多拉残骸的地库，是姜阳参与修建的。 只有他才知道地库的具体位置以及打开地库的方法。 许珂眉眼一弯，脸上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您放心。” …… 家人们，剧情有稍许改动，这一卷会延后结束，不过放心，妹妹的部分很快就会到了。 第165章 天阳：做事要留证据 妇人将1号带到了别墅的地下室。 这里被改造过，空间扩得很大，幽深寂静的长廊两侧，分布着好几间密闭着的房间。 妇人推开一间房门，里面的构造类似实验室，灯光明亮而又冰冷，照在屋内的金属仪器上，中央放置着一台巨大的培养舱。 房间内早有两人在等候。 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起身，恭敬地喊了一声：“主人。” 他身后站着的女助理也随之低下了头，只是没有开口说话。 她是个哑巴。 妇人颔首，“赵博士，将身体接入舱准备好了吗？” 赵行嗯了一声：“数据参数已经调试完毕。” 妇人笑了笑，转头看向1号，道：“检查身体之前，需要先摘下你脖子上的抑制项圈。” 黑山监狱专门为实验题罪犯制造的抑制项圈，里面除了蓄有高强度电流外，还有抑制精神力的装置。 1号点头，“好的。” 妇人抬手触碰抑制项圈，对他说：“乖孩子，会有些痛，忍着点。” 说着，无形又磅礴的精神力从指尖凝出，侵入抑制项圈内。 抑制项圈内的装置受到来自外界的精神力攻击，瞬间电光爆闪，噼里啪啦，将1号脖颈处的皮肤电成了焦黑色。 1号吃痛咬牙，却并没有闪躲。 咔嚓。 抑制项圈承受不住如此强大的精神力，彻底毁坏，裂成了两半。 桎梏他整整四年的枷锁，终于消失。 妇人将项圈丢到一旁，指尖轻抚过1号脖颈处的那一圈焦黑伤痕，顷刻间，皮肤恢复如初。 “好了，乖孩子，躺进去。” 精神体接入舱打开，1号躺了进去，赵行站在舱外，为他合上舱盖，转身进行操作。 1号只觉脑后被一根针刺入，下一刻，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赵兴行按下开关，红外线缓缓扫描过他的全身。 “身体有些虚弱，其他的没有问题。” 赵行转身看向妇人，问：“现在要尝试置换吗？” 妇人站在原地，垂眸看着自己的指尖。 白皙纤细的手指飞速枯瘪缩水，皱纹瞬间蔓延整个手掌，保养得宜的皮肤变得松弛暗沉。 这是她今日一连两次使用精神力的代价。 妇人的手指细微颤抖，眼底划过一抹阴霾，深吸一口气，道：“置换。” 她走到精神体接入舱旁边的实验台上躺下，女助理上前在她身上接入监测仪器，同时准备接收灵魂体数据。 下一刻，丝丝缕缕的微光从妇人身体内散出，一团几近透明的灵魂体浮在半空，祂缓缓睁开双眼，幽绿色的瞳孔泛着无机质的冰冷光泽。 灵魂体以能量的形式存在，人类肉眼无法观测。 躺在实验台上的妇人在灵魂体离体的那一刻便闭上双眼，失去了意识，呼吸十分微弱，监测仪器上的心率波动极低。 阿克里斯在半空中居高临下地看着妇人，她的脸色苍白，姣好的面容平静安详，长发如墨铺散在实验台上，像是睡着了一般。 只有阿克里斯知道，这个女人，是个植物人。 四年前黎明号爆炸时，祂的灵魂体受到重创，能量耗尽，无法进行附身，而在那之后不久，方舟总部就遭遇了袭击，祂的容器们全部被毁。 只差一点，祂就要彻底消散了。 幸好，当时方舟组织幸存下来的人将祂暂时收到了特制的仪器内，祂用仅剩的能量将自己转化成了电磁波的形式储存在容器中。 他们的总部被监察署摧毁，方舟组织残余的成员不得已转移到了南洲安城。 这里曾是他们另一处重要基地。 二十多年前，方舟组织的成员在安城建立了大量研究所和实验基地。 直到十九年前，因为一场意外，研究所内制造的异兽发生暴乱，引发了南洲历史上的一次重大安全事故——安城异兽潮。 那场异兽潮造成的损失极其严重，几乎毁了整座安城。 不仅如此，那些异兽还摧毁了他们在安城的大部分研究所，仅剩下最后一处对外伪装为废弃疗养院的实验基地。 据方舟的研究员所说，这个女人是十九年前在异兽潮中意外被他们发现的。 那个时候她刚经历过与异兽的恶战，力竭濒死，倒在了疗养院的门口。 晕倒之前，她的怀里还紧紧护着一个呼吸微弱的女婴，不肯松手。 暴乱的异兽杀死了基地内所有用来实验的异能者，这对母女正好送上门，不要白不要。 只是这个女人伤得太重，不仅经历过与恶兽的激战，根据伤势判断，她还遭遇过爆炸，体内器官严重受损，活不了多长时间。 方舟的研究员把她丢去喂异兽，但后来发现，这个女人昏迷之前觉醒了a级异能者，天赋极高，是用来进行异种实验的绝佳材料。 他们改造了她，但却没有让她醒来。 最终，这个女人成为植物人，昏迷了十几年。 这十几年来，方舟的研究员无数次想放弃她，却因为她融合系数极高的体质，不舍得失去这个容器，只能勉强维持着这个女人的生命。 直到四年前，方舟组织幸存下来的人员带着阿克里斯转移到了这家疗养院，将这个女人从营养舱里抬了出来。 阿克里斯成功附身到祂的身上。 但也产生了很严重的副作用。 这个女人是植物人状态，身体机能非常脆弱，想要控制这副身体，耗费的能量是其他容器的两倍。 这些年方舟组织在暗地里进行的异种实验无一成功，没有制造出一个让祂满意的容器。 阿克里斯非常恼火，不得不继续附身在这个女人的身体里。 当得知1号从黑山监狱越狱并出现在南洲边境时，祂内心非常激动，立刻吩咐许珂派人将1号从边境接回。 从方舟组织进行异种实验至今，1号是除了0号之外与祂的灵魂体最为契合的容器。 如果附身到1号的身上，那么祂的能量会恢复得更快。 阿克里斯缓缓闭上幽绿色的双眸，将自己的灵魂体转化成电磁波，顺着仪器输进精神体接入舱，进入了1号的身体。 紧接着，1号这四年来的所有经历与记忆如潮水般瞬间向祂涌来。 与此同时，安城的另一地方。 咣当一声巨响，椅子被撞倒在地。 宴疏桐脑中一阵天翻地覆般的晕眩，身形摇晃，直直向前栽倒。 “卧槽！” 旁边的天阳吓了一跳，连忙起身将她扶到了沙发上坐下。 他们刚在安城安置下来，买下了郊区的一栋环境幽静的别墅，打算将这里作为据点。 天阳正准备打开电脑查看1号体内的定位装置是否正常，结果就看见宴疏桐脸色猛地变得苍白无比，整个人直接往地上栽。 “你这是怎么回事？低血糖？” 宴疏桐坐在沙发上，弓着身子，用手捂着脑袋，死死咬着唇瓣，在心里吼道：“伊斯尼亚，你发什么疯！” 体内的伊斯尼亚并没有回答她，一整团灵魂体剧烈颤抖着，横冲直撞，能量不受控制地外溢，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 宴疏桐咬牙，从嘴唇里溢出几个音节：“天阳……用异能攻击我！” 再这样下去，伊斯尼亚暴乱外溢的能量会失控。 只能依靠外力压制。 天阳瞪大了眼睛，以为自己听岔了：“你说什么？！” 宴疏桐额头上冒出一层冷汗，低骂一声：“少特么废话，快点！” 天阳脑子有些混乱，略显无措。 宴丰带着蛛网其他人出门打探消息去了，现在别墅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真对宴疏桐动手，她要是出了什么事，自己有一百张嘴都说不清。 宴疏桐已经撑到了极限，不停催促：“还不动手！” 天阳颤抖着手掏出手机，打开相机，点开录制视频，对着宴疏桐苍白的脸，确认道：“是你主动要求的，让我用异能攻击你，对？” 他虽然只有十八岁，但四年的工作经验告诉他，做事要留证据。 这可是宴疏桐自己说的，让他用异能攻击她，可不是他寻衅报复。 “……” 宴疏桐面色变幻一瞬，压下了即将脱口而出的脏话，从齿缝间挤出几个字：“……对！” …… 有人猜对了，是妈妈呢。 大家放心，女主高光会有的，现在女主马甲出来了两个，其实她还有一个很深的马甲，这一章提到了一丝线索，不妨大家猜猜看呢~(＾◇)\/ 第二章还要等一会儿，别急哦 第166章 姜洲长，还是不肯说吗？ 天阳拍完视频，备份收藏，留作证据，然后收起手机，掌心凝起精神力，猝然向宴疏桐拍过去。 担心会伤到她，他还特意留了手，并未用全力。 宴疏桐闷哼一声，微微弯下腰，唇角溢出一丝血迹。 “我去！” 天阳被吓得差点跳起来，语气慌乱：“怎么还吐血了？苍天在上，我收了力道的！” 这人可是个s级异能者，怎么忽然脆成这样？ 宴疏桐抬起手，指腹擦过唇角，抹去了那抹血迹，声音平静：“没事。” 体内的伊斯尼亚收到精神力攻击，能量不再异常外溢，灵魂体消停下来。 这办法立竿见影。 只是让伊斯尼亚冷静下来的同时，她自己也受伤不轻。 不过这不要紧。 宴疏桐起身，对天阳说：“我先回房间，你继续在这盯着。” 天阳微愣，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宴疏桐就已摇摇晃晃地回了房间。 她现在的状态有些不对劲。 天阳神情有些担忧，想要跟上去，下一刻，桌上的电脑屏幕突然急促地闪烁，一行行复杂代码飞速闪过。 是1号体内的定位装置。 天阳眼神微沉，迅速将注意力放回电脑上，手指飞快敲击，试图锁定对方的位置。 屏幕上的红点很快又消失，天阳敲下最后一个键，长舒一口气：“总算成功了。” 这下看你们往哪儿藏。 宴疏桐回了房间，脑袋里的晕眩感并未完全消失，她缓缓坐下，闭上眼睛，吐出两个字：“出来。” 透明的灵魂体从她的身体里浮现出来，在空中紧缩成一团，细微颤抖着。 人类肉眼无法看见以灵魂体形式存在的外星生命，可宴疏桐却抬起琥珀色双眸，目光精准锁定了浮在半空中的伊斯尼亚，冷声问：“你怎么回事？” 刚才祂差点当着天阳的面直接现身。 伊斯尼亚的灵魂体抖了一下，结巴地回道：“是……阿克里斯。” 祂的声音细若蚊呐，宴疏桐没听清：“什么？” 伊斯尼亚顿了顿，说：“我刚才，感应到了阿克里斯的能量波动，祂就在这座城市。” 伊斯尼亚与阿克里斯同源，祂的感应不会出错。 如果阿克里斯出现了能量波动，那就意味着，祂已经苏醒。 宴疏桐蓦地从椅子上站起来，顾不得轻微晕眩，眼神紧盯着伊斯尼亚，沉声问：“你现在还能感应到祂吗？” 伊斯尼亚闭上眼睛感应片刻，说：“能量变得微弱了，不过能确定大体方位。” 这可真是意外收获。 宴疏桐眯起琥珀色双眸，感到有些意外。 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了阿克里斯的踪迹。 就在这时，房门被人急促地敲响。 “宴疏桐，宴疏桐你先出来，我有急事和你说！” 天阳在门外大声喊着。 宴疏桐看向伊斯尼亚，“你先回来。” 伊斯尼亚点点头，重新回到了她的体内。 宴疏桐去开门：“怎么了？” 天阳捧着他的电脑，见她开门，立刻把电脑递到她面前，语气凝重：“刚才1号体内的定位装置启动了片刻，信号又再次消失，我趁机锁定了信号最后消失的方位。” 宴疏桐眼神微闪，看向屏幕上的位置。 这时，体内的伊斯尼亚忽然出声：“我感应到的能量波动也在这个范围里。” 那就没错了。 宴疏桐琥珀色双眸微冷，看向天阳，吩咐道：“通知丰叔他们回来，立刻收拾东西前往这个位置，我去联系姐姐。” 阿克里斯如果苏醒，意味着祂的力量已经恢复。 就凭他们这些人，根本不是阿克里斯的对手。 必须通知沈明姝。 天阳点头：“好。” …… 精神体接入舱发出滴滴警报声，而后骤然停止运转。 实验台上躺着的妇人倏地重新睁开双眼，幽绿色瞳孔扩散一瞬，而后缓缓聚焦。 她猛地坐起身，额头上冒出细密的冷汗，急促喘息几声，捂住胸口。 赵行见状一惊，连忙上前扶住她，目露不解：“您怎么出来了？” 1号的身体状况没有问题，可以容纳灵魂体附身，刚才明明融合得很好，祂怎么主动脱离了？ 妇人幽绿色瞳孔缓缓眯起，眼底神色晦暗不明，轻笑一声：“她居然还活着。” 刚才在1号的记忆里，飞快闪过无数画面，最后定格在南洲边境的那片湖里，昏暗冰冷地水下，祂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那人没死。 这可真是太好了。 赵行不明白她在笑什么，妇人脸上的微笑美艳清绝，却无端感到一阵瘆人的寒意，他连忙垂下眼睛，没敢说话。 妇人从实验台上下来，走到精神体接入舱外，居高临下的注视着躺在舱内的1号，眼神冰冷阴沉，骂了一句：“蠢货。” 被人在身体内动了手脚都不知道。 祂在1号的记忆里看得很清楚，黑山监狱暴动的那天，身穿一袭黑衣清冷肃杀的女人朝他举起枪，扣动扳机，一颗子弹射穿了他的心脏。 a级实验体强大的自愈能力以及1号的【逆时反生】同时生效，那枚子弹没有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1号站在原地看着那个女人，脸上露出不屑地冷笑，转身飞速逃走。 然而，阿克里斯以第三视角，清楚分明地看见，那枚子弹射如1号心脏后飞快溶解，化作微弱光点消散在他的体内。 那个东西，可以用来追踪。 这个蠢货，被当成鱼饵还不自知！ 他哪里是自己逃出黑山监狱的，分明就是有人故意为之！ 妇人打开精神体接入舱，掌心凝聚出精神力，没入了1号的身体，随后，一些微弱光点被无形的精神力包裹，从他的身体里浮现出来。 妇人面无表情，手指轻轻一捏，光点消散。 “通知所有人，收拾东西。” 她望着沉睡在精神体接入舱内的1号，忽然开口吩咐道：“准备转移。” 无论1号体内的定位装置是否启动过，安城都不再安全。 祂的能量还未恢复，不宜冒险。 赵行心里一惊，道：“好的。” “另外。” 妇人语气平静：“告诉许珂，无论用什么办法，必须在十分钟内撬出存放潘多拉残骸的地库位置。” “是。” 赵行对一旁的女助理做了个手势，对方立刻会意，转身离开了房间。 女助理轻车熟路走出地下室，来到了别墅最顶层的审讯室，输入门禁密码，走了进去。 一进房间，浓重刺鼻的血腥味与难闻的焦糊味瞬间钻入鼻腔，令她不适地皱起眉头。 审讯室内的电椅上牢牢拷着一个男人，他此刻已经遭受了三次电击，浑身变得焦黑，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姜洲长，还是不肯说吗？” 许珂坐在对面的椅子上，长腿交叠，身形懒散，手中拿着一截长鞭，缓缓抬手，猛地一甩。 “啪！”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骤然响起。 电椅旁边被五花大绑的女生痛苦地在地上翻滚，长发凌乱地贴在脸上，眼泪不受控制地簌簌滚落，眼底透露出无助的哀求。 “求求你，放过我……” 姜瑷的嗓子干涩沙哑，声音无比虚弱。 她已经被折磨了整整一天一夜，状态濒临崩溃。 许珂恍然未觉，眯起灿金色双眸，看向电椅上的男人，语气玩味：“啧啧，你能受得住电刑，你的宝贝女儿可撑不住啊。” …… 来啦，不好意思贝贝们，老师临时加课，上到了九点。 我发誓我真的一下课回宿舍就开始码字了。 第167章 死心吧，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姜阳被铐在电椅上，全身皮肤一片触目惊心的焦黑，几乎去了半条命，空气中还残留着难闻的灼烧味。 他的四肢还在不停抽搐，咬着牙挤出断断续续的语句：“我……不会说的。” 许珂眯起灿金色的双眸，眼底闪过一丝不悦，轻轻抬起手，刚想再次按下电源，眼角余光忽然瞥见旁边站着的女助理。 “什么事？” 女助理是个哑巴，不会说话，闻言顿了几秒，简单比划了几句手语。 许珂看着她的动作，微微皱眉，道：“转移？现在？” 女助理点头，接着又比划几下。 许珂轻微颔首，朝她挥手：“我知道了，你出去。” 女助理扫了一眼审讯室内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父女，目光中浮现出几分恐惧，没再继续逗留，转身离开。 许珂屈起手指在椅子扶手上轻敲两下，起身走到姜阳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问：“我没耐心继续陪你玩，最后再问你一次，存放潘多拉残骸的地库究竟在哪里？” 姜阳闭上了双眼，不去看他。 许珂冷笑，吩咐道：“加大电压，给我继续电！” 手下有些犹豫：“先生，继续加大强度的话，他会死的。” 姜阳从昨天到现在一共受了三次电击，电流强度一次比一次高，已经到了普通人能承受的生理极限。 许珂神色平静，满不在意地道：“他死不了，电。” 手下不敢抗命，直接开启电源。 噼里啪啦的电流声爆闪，昏暗的审讯室内亮了一瞬，姜阳全身疯狂抽搐，口吐白沫，看得人毛骨悚然，不忍直视。 地上的姜瑷惊叫一声，挣扎着躲远，眼神充满了惊恐与绝望。 数十秒后，许珂抬手示意，爆闪的电流停止。 姜阳浑身的衣物全部碳化，化作黑灰飘落，裸露出来的皮肤千疮百孔，惨不忍睹，胸膛几乎停止起伏，气息极为微弱，仿佛下一刻就要咽气。 然而，几秒后，一股亮蓝色光芒从姜阳体内爆发，笼罩住他整个身体。 紧接着，被电流灼烧成一片焦黑的皮肤迅速愈合，恢复了原样。 有人惊呼：“这是……精神力？” 南洲洲长长姜阳居然是一名异能者！ 不远处的姜瑷愣愣地看着这一幕，眼底浮现出一抹难以置信。 她并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已经觉醒了异能。 许珂露出一抹意料之中的微笑，语气里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轻柔：“电压加大，再来。” 手下听命，开启电源。 比刚才更加恐怖的电流爆发，滋啦作响的声音尤为触目惊心。 “停。” 许珂脸上笑意不变：“姜洲长，容我提醒你一句，b级异能者的自愈能力也是有极限的。” 他俯下身子，近距离欣赏着姜阳的惨状，道：“干嘛这么嘴硬呢，再这么下去，你真的会死。” 姜阳此刻已七窍流血，浑身肌肉因为剧烈疼痛不停痉挛，他张了张嘴，发出嗬嗬的声响，嘴角溢出血沫，语气虚弱地道：“我要是死了……你们就永远都不会知道地库的位置。” 许珂猛地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力道大到几乎要捏碎他的下颚。 “你在威胁我？” 姜阳低低的笑出声，抬眼和许珂对视，眼底染上一丝癫狂之色，嗓音嘶哑：“真这么想从我嘴里挖出地库的位置，直接用异能读取我的记忆不就好了，何必如此麻烦？” 许珂的眼神冷了下来。 因为他们做不到。 最初他们的确派出了拥有读取记忆能力的异能者接近姜阳，试图从他的脑海中获取地库的位置。 但是失败了。 因为姜阳觉醒了一个很独特的异能——【一瞬皆空】 这个异能不具备任何攻击性，等级只有b级，但它对付起来却非常棘手。 【一瞬皆空】可以无视精神力等级差异，免疫所有精神类异能，包括a级甚至是s级异能。 也就是说，他们无法使用异能来获取他的记忆。 也正因如此，方舟才会派遣许珂接近姜阳，潜伏在他身边，想办法让他主动开口说出存放潘多拉残骸地库的位置。 姜阳神情狼狈，嘴角露出一抹挑衅的冷笑：“你们方舟组织不是号称神通广大、无所不能吗？” “怎么，连个拥有读心异能的异能者都没有吗？” 许珂面色冰冷，站直身体，反手猛地甩出一记耳光。 啪！ 姜阳顿时被扇得别过脸去，嘴角溢血，他用舌尖抵了下腮帮子，像是感觉不到痛一般，继续疯了似的笑着。 许珂眯起双眸，蓦地冷冷一笑，目光落在缩在角落处瑟瑟发抖的姜瑷，走过去把人拎起来，拖到姜阳的面前。 “不要……不要！求求你，放了我！” 姜瑷疯狂挣扎，却被许珂死死钳制住，动弹不得分毫，只能苦苦哀求：“不关我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呃！” 她的声音猝然而止，整个人被扼住了喉咙，白皙的小脸瞬间涨红，双手用力掰着许珂的手，面色痛苦扭曲。 姜阳皱眉：“你要做什么？” 许珂唇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容，“我倒数十声，你若是再不说，你的女儿可就要死在你面前了。” “十。” “九。” 姜瑷瞳孔骤然紧缩，感受到掐住自己脖颈的手逐渐收紧，心底涌上前所未有的恐惧，眼神哀求地望向姜阳，眼角一滴泪水滑落。 “爸……爸……” 爸爸，救救我！ 求您了，求求我！ “五。” “四。” 面对亲生女儿求救的目光，姜阳嘴角微微颤动，最终不为所动地闭上了眼。 姜瑷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眸，心里一寒，眼底浮现出一抹悲凉。 “爸……” 他居然，放弃了她。 “二。” “一。” 倒数截止。 姜阳依旧不肯开口。 许珂手上力道猛地加重。 “呃！” 姜瑷痛苦地挣扎，双腿不停地踢蹬，双手拼命挠着许珂的手臂，却敌不过两人之间悬殊的力量差距，挣扎逐渐弱了下去。 最终，她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许珂随手一甩，将她丢到一旁，眼底透着几分不耐烦。 皮肉之苦无法让姜阳开口。 亲生女儿的生死他也置之不顾。 这人的嘴还真难撬。 许珂目露沉思。 根据他这段时间对姜阳的了解，此人表面上衣冠楚楚，实际上自私自利，沽名钓誉，最爱玩弄权术，把权力和利益看得比性命还重。 宁愿承受一天一夜的重刑也不交待地库的下落，莫非是还心存侥幸？ 许珂声音平静地开口：“姜洲长，你不会以为，会有人来救你？” 姜阳眼皮一跳，抿了下嘴唇。 许珂目光一深。 果然。 他猜对了。 许珂蓦地轻笑出声，啧啧道：“那真是太可惜了，我们的人刚刚传来消息，吴副部长安然无恙，已经被军方送到了中洲。” “想必此时，他已经将这段时间搜集到的有关你勾结方舟组织的证据递交给了联盟理事会。” “联盟理事会估计很快就会对你进行彻查。” “姜洲长，死心，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姜阳猛然抬头，目眦欲裂，“你说什么？！” …… 呼～码完一章，剩下那章应该在十一点半，或者会卡在十二点。 第168章 姜阳，你没有退路了 许珂唇角微扬，重新在姜阳的对面坐下，缓缓道：“先前吴伟才前往南洲边境视察，我们都很清楚他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吴伟才发现了南洲边境的异常，想要借机调查，我派人去杀他，但是被他给跑了，还让他误打误撞被抓进了地下基地，恰好目睹我们的人在进行改造实验。” “边境那些用来当做实验基地的废弃工厂和地下矿洞，都是你名下的产业，只要稍微一查就能知道。” “再加上吴伟才的证词和这段时间南洲边境发生的事情，姜洲长，你的罪名可谓是铁板钉钉，无法抵赖。” 姜阳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吴伟才怎么会没有死？ 而且，他还被军方送到了中洲。 许珂看着他猛然一变的脸色，继续道：“你要感谢我们，提前把你带离了秦城，否则，你现在就该坐在监察署审讯室里接受盘问了。” “不……” 姜阳皱起眉头，喃喃道：“不该是这样的。” 他做事向来谨慎，在南洲边境的那些产业都藏得很深，表面上没有直接的关联，半个月不到的时间，吴伟才怎么可能找得到实质性证据？ 除非……有人在暗中引导他。 姜阳的脑海里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怀疑，他蓦地抬头，目光森寒地质问道：“是你们对不对！” 许珂挑眉：“嗯？” 姜阳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南洲边境是你们的地盘，那些地下基地的位置更是绝密，吴伟才只是一个普通人，他怎么可能在半个月的时间内接触得到那些机密，又怎么可能误打误撞正好被实验体抓到了基地？” “是你们故意这么做的，对不对？！” 姜阳在南洲洲长的位置上待了几十年，敏锐度极高，几乎在一瞬间察觉到了不对劲。 “不止如此。” 姜阳的呼吸变得颤抖，胸膛剧烈起伏，声音艰涩道：“你们……你们早在黑市拍卖实验体的时候就已经计划好了要算计我！” 这从头至尾就是一场针对他的局。 许珂利用地蝎的势力在黑市上拍卖实验体，为这个局埋下了引线。 而后吴伟才前往南州边境视察，不久之后的秦城市郊命案，让消失多年的方舟组织重新出现在众人视野里，引起联盟理事会的关注。 许珂派出实验体追杀吴伟才，却并没有成功杀死他，而是留了他一命，让他在南州边境亲自目睹了方舟的那些地下基地以及改造实验。 这所有的一桩桩一件件，其中都有方舟组织的影子。 想通这些关窍，姜阳瞬间觉得遍体生寒，如坠冰窖。 怪不得，方舟组织蛰伏了整整四年无人察觉，却在最近两个月内骤然暴露。 秦城市郊命案出现实验体后，南洲边境的地下基地和人体实验接连被人发现。 而这一切暴露后，方舟却没有任何反应，任凭监察署和军方在南洲边境的行动。 这根本就是他们有意为之！ 他的话音落下，审讯室的空气安静得几乎凝固。 沉默良久，许珂啧了一声，轻笑：“啊，被发现了。” 他脑子转得倒是快。 姜阳耳边嗡的一声。 居然真是这样。 “为什么？” 姜阳瞬间怒不可遏，声嘶力竭地吼道：“你们居然出卖我！” 被背叛的愤怒霎那间涌上他的心头，眼神冷厉地望着许珂，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 面对姜阳愤恨的目光，许珂神色淡定，目光平静地看向他，声音冰冷：“出卖？难道不是你先想过河拆桥的吗？” 姜阳神色微僵。 许珂冷笑一声，语气讥讽：“姜阳，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们对你背地里做的那些小动作一无所知？” “这些年你暗中联络边境那边的负责人孟达，和他私下合作，贩卖军火武器以及改造之后的高等实验体，并偷偷将其收为己用，培养成听命于你的生物兵器。” “呵。” 许珂唇角轻扯：“姜洲长不是一向最厌恶实验体的吗？怎么还在暗地里组建私人实验体军队呢？” 姜阳脸色一白。 许珂唇角勾着冰冷的弧度，看向姜阳的眼神没有丝毫温度。 他们和姜阳一直都是合作关系。 这些年里，姜阳利用方舟组织的势力和人脉，为他自己铲除了不少异己。 许珂曾经想过，如果继续保持这种关系，姜阳说不定将来会主动把存放潘多拉残骸的地库位置说出来，那样倒也不错。 渐渐的，许珂发现了姜阳的不对劲。 他在提防他们，准确的来说，他想过河拆桥。 表面上和他们结为联盟，合作共赢，实际上在背地里不断搜集方舟组织的证据，想在将来时机成熟之时，出卖他们。 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姜阳想把他们当做自己青云直上的踏脚石。 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他们接近姜阳，目的就是为了南洲的那几枚潘多拉残骸。 主人需要吸收潘多拉残骸的力量来恢复能量。 仅凭方舟手里现有的那些潘多拉残骸还远远不够。 他们需要更多。 既然姜阳不肯乖乖合作，就设局逼他就范。 姜阳贪恋权力和地位，不肯放弃南洲洲长的位置，甚至想要往上爬，坐到联盟理事会的席位之中。 那就彻底断了他的后路。 造成秦城市郊命案的实验体是故意暴露在监察署眼前的。 他派126和341前去刺杀吴伟才，暗地里却暗示了他们留手，放过他一条命。 至于南洲边境之后的一系列事情，确实脱离过他的掌控，不过影响不大。 吴伟才确实亲眼目睹了人体实验，甚至还发现了他们重启了的异种实验。 这些就足够了。 “吴伟才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棋子，为了让他拿到你的罪证，我们赔上了南洲边境所有的地下基地，损失惨重。” 许珂语气轻柔：“为了你，牺牲了那么多同伴，你应该感到荣幸啊。” 姜阳的脸上血色全无，声音里染上一丝惊恐：“你们……简直就是一群疯子！” 他当初真是被猪油蒙了心，才一时糊涂铤而走险，答应和这群疯子合作！ “谢谢夸奖。” 许珂缓缓站起身，脸上露出一抹漂亮又迷人的笑容，靡艳而又危险，嘴唇轻启，一字一顿：“姜阳，你已经没有退路了。” “按照联盟法律，勾结方舟，应当判处重罪，而你身为南洲洲长，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唔，应该会被判无期徒刑或者……死刑？” 他的语调轻快上扬，唯有最后两个字咬得略重。 姜阳脊背发凉，不寒而栗，浑身忍不住开始发抖。 “不久之后，整个五洲的人都会知道，南洲洲长姜阳，是个勾结犯罪组织方舟的通缉犯，你只要离开这里，就会如过街老鼠一般，遭人唾弃。” “只有乖乖和我们合作，才能保住你的命。” “现在，你肯交待出地库的位置了吗？” 许珂的声音冷静轻柔，猝然击溃他最后的心理防线。 姜阳全身一软，整个人瘫在电椅上，脸色灰败，神情狼狈。 半晌，他闭了闭眼睛，哑声开口：“……好，我告诉你们。” 许珂嘴角上扬。 …… 这一章是反派视角的剧情回顾。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疑惑过，在之前的剧情里，方舟组织的反应很慢，并且任由监察署和军方清剿边境的地下基地。 当然是因为，他们是故意的哦。 反派炮灰没有降智，智商也在线哦~ 第169章 刚回沈家，找不到借口脱身 沈明姝一行人在南洲边境待了一个多星期，再次回到秦城，心底忽然升起一股恍惚的感觉。 这段时间在边境，确实发生了不少事情。 下了直升机后，秦时月和沈明姝道别，自行离开，而谢斐则是先行去了姜家的命案现场。 沈迟言抬起步伐走向沈明姝，伸手拿过她手里的行李箱，轻声道：“走，先回老宅。” 沈明姝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转身向外走去。 沈迟言看着她冷淡的背影，心里无奈的叹息一声。 沈老爷子派来的司机一直在外面等着，见到两人出现，连忙迎上来开车门。 车子很快发动，到达沈家老宅时，天色已近昏暗。 秦城的气温比边境稍微高一些，但也是零下，寒意袭人。 车子驶进院门，在门口停下，两人下车，先后步入客厅。 一进玄关，温暖的空气扑面而来，驱散了路上的寒意。 管家立刻迎上来，接过他们手里的行李箱，让佣人送到房间。 “三爷，明姝小姐，老爷子已经在餐厅等着了。” 沈迟言嗯了一声，脱下外套，弯腰换鞋，和沈明姝一起走向餐厅。 沈老爷子得知他们今天回来，特意嘱咐厨师准备了两人爱吃的饭菜。 听到玄关的动静，沈老爷子抬头，见到两人并肩而来，老脸上露出一抹笑意，目光自然而然略过了沈迟言，落到了沈明姝身上，道：“小姝，快过来。” 沈明姝闻言，乖巧地走过去，坐在了沈老爷子的旁边。 “怎么样，累不累？” 沈老爷子嘘寒问暖，关切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她。 沈明姝笑了笑：“不累的。” “坐了几个小时的直升机，怎么可能不累？” 沈老爷子微微皱眉，以为沈明姝是害怕自己担忧，所以不肯说实话。 “都怪你小叔叔，闲着没事带你去什么边境，害得你被迫留在那里这么多天，瞧着都瘦了。” 说着，他狠狠剜了一眼沈迟言，目露责备。 南洲边境出事的消息传来后，他第一时间就联系了沈迟言，确认他们两个人的安全，想让他立刻带着沈明姝回秦城。 但是还是晚了一步。 监察署和军方封锁了边境地区，严禁人员随意出入。 这一封锁就是一个多星期。 沈老爷子这段时间急得不行，担心得睡不着觉，生怕沈明姝有个好歹。 眼下他们终于平安回家，他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同时忍不住开始找沈迟言算账。 都是这个臭小子的错。 如果不是他当初去边境出差非要带上沈明姝，自己也不用担惊受怕这么久。 无辜顶锅的沈迟言承受着沈老爷子气愤的眼神，心里颇为无奈，扯了扯唇角：“是我的错，下次不会了。” 沈老爷子冷哼一声，对沈明姝道：“小姝，下次别和你小叔叔出门，他运气太差。” 出个差都能碰上方舟组织在边境作乱。 沈明姝挑了挑眉，道：“好。” 这时，一道清丽的身影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一盘刚出锅的辣子鸡丁，摆到了饭桌上。 “姐姐，小叔叔，欢迎回家。” 沈清商解下身上的粉色围裙，坐到沈明姝的对面，向她和沈迟言展示自己亲手做的几道菜，笑着说：“这都是我亲自做的，快尝尝味道怎么样。” 沈明姝几人刚到边境不久，沈清商就出院了。 沈老爷子担心她身体没有完全恢复，和学校又请了半个月的假，让她待在家里好好休息。 沈清商这段时间在老宅待得几乎快要发霉，特意找了一些兴趣爱好打发时间。 做饭就是其中之一。 沈清商在网上找了许多教程，又向家里的厨师悉心请教，厨艺成长得飞速。 知道沈明姝和沈迟言今天回来，她特意亲自下厨做了几道菜来给两人接风洗尘。 沈明姝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鸡肉，尝了一口。 沈清商一脸期待地问：“姐姐，还喜欢吗？” 她知道沈明姝不喜欢吃辣，做菜的时候特意少放了一些辣椒。 沈明姝颔首，“不错。” 沈清商眼睛一亮。 厨艺得到了肯定，看来她这段时间的努力没有白费。 沈老爷子笑道：“这一大桌子菜，一半都是清商亲手做的，在厨房里忙活了一下午，专门为了给你们接风洗尘。” 沈清商腼腆一笑，“我们快开动，待会儿饭菜就该凉了。” 沈老爷子点头，看向沈明姝：“对，小姝，肯定饿了，来，多吃点。” 沈迟言却忽然起身，对他们道：“我还有事，你们先吃。” 他没有跟着谢斐直接去姜家，而是先回老宅，就是为了送沈明姝回来，向沈老爷子报个平安。 沈老爷子皱眉：“都这么晚了，不能明天处理吗？” 姜家的命案被瞒得很紧，除了监察署的几个内部人员，没有向外界泄露丝毫。 沈迟言嗯了一声，敷衍道：“挺急的，我去处理完就回来，您放心。” 沈老爷子没有再多问，嘱咐道：“那你注意安全。” “好。” 沈迟言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沈明姝，起身离开。 沈明姝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缓缓眯起双眸，目露沉思。 到底什么事情这么急，让他连饭都不吃就出门。 “小姝，尝尝这个。” 沈老爷子的声音打断了沈明姝的思绪，她笑了笑，“好。” 晚饭很快吃完，沈老爷子顾及到沈明姝一路上风尘仆仆，没再打听她和沈迟言这段时间在边境的经历，让她赶紧回房歇息。 沈明姝并未拒绝，直接上楼回了卧室。 她确实有些累了。 回到房间，沈明姝拿出换洗睡衣，走进浴室。 半小时后，浴室的水声停止，沈明姝擦着头发走出来。 就在这时，被扔在床上的手机突然一阵疯狂震动。 沈明姝微微蹙眉，这么晚了谁还会找她？ 拿起手机，接听。 宴疏桐凝重而又急促的声音夹杂着风声传了过来：“姐姐！伊斯尼亚说祂感应到了阿克里斯的能量波动，1号身上的定位装置也出现了反应，我现在正带着人赶去那个位置。” 沈明姝擦头发的动作猛地僵住，眼神一变，冷声道：“确定伊斯尼亚没有感应错？” 宴疏桐语气笃定：“祂的反应很大，应该不会错。” 沈明姝神色冷沉，她刚回沈家，找不到借口脱身。 沉寂数秒后，沈明姝声音冷静：“我马上去安城，疏桐，找个化形类异能者过来代替我。” 事关阿克里斯，她必须赶去安城。 沈家人这边，只能让化形类异能者伪装成她的模样瞒过去。 宴疏桐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好，我来安排。” “嗯。” 沈明姝挂断电话，脸色冷寒，眼底神色晦暗不明，攥着手机的指节微微泛白。 既然感受到了阿克里斯的能量波动，那就说明……祂很可能已经醒来。 十分钟后，沈家老宅外。 大晚上突然接到紧急命令的宴小小一路飞驰赶到，和她一起的，还有几名蛛网成员。 “家主。” “家主。” 沈明姝站在车门前，眼神平静地看向宴小小，语气冰冷：“从现在起，你化作我的样子留在沈家，待在房间里装作感染风寒，尽量不要出现在沈家人面前。” 宴小小：“是！” 沈明姝颔首，转身上车离开。 宴小小站在原地深吸一口气，掌心凝聚出精神力，迅速包裹住全身。 下一刻，精神力光芒散去，少女变成了“沈明姝”的模样。 确认自己的伪装没有破绽，宴小小模仿着刚才沈明姝的神态，转身回了老宅。 …… 来啦，下一章估计要九点多~ 第170章 她就不该跟沈迟言回秦城 前往私人机场的路上，沈明姝联系了秦时月。 “什么？” 同样刚到家没多久的秦时月刷地从沙发上站起来，瞳孔紧缩，语气凝重：“伊斯尼亚感受到了阿克里斯的能量波动？！” “嗯。” 沈明姝掐着眉心：“我现在在去安城的路上。” “阿姝你等我，我和你一起去。” 秦时月匆匆穿好外套准备出门。 沈明姝声音冷静：“不，你留下。” 秦时月动作一顿，皱眉道：“可是……” “我让人伪装成我的模样留在沈家瞒住沈家人，但这只是权宜之计，终究不稳妥。” 以沈老爷子的精明程度，宴小小拖延不了太久就会被发现。 她这一次去安城，什么时候能回来，能不能回得来，都是个未知数。 必须有人留下来照应。 “阿月，你留在秦城，注意沈家那边，如果……” 沈明姝的声音顿了顿。 宴小小能在沈家人面前伪装一段时间，但在沈迟言面前，三秒钟都瞒不住。 估计他很快就能发现自己离开。 “如果沈迟言察觉到破绽问起来，你就实话告诉他。” 沈明姝并不介意沈迟言知道自己和东洲的关系以及来到南洲真正的目的。 她相信他不会害自己。 秦时月神色微肃：“我明白了，你注意安全。” “嗯。” 电话挂断，沈明姝冷声命令道：“加快速度。” 司机：“是，家主。” 车子缓缓提速，半小时不到就到达了私人停机坪。 沈明姝登上直升机，准备出发。 手下将平板递给她：“家主，大小姐发来了视频通话。” 沈明姝接过，点击接听。 平板屏幕上瞬间出现了宴疏桐清冷的侧脸，身后的背景应该是在车里。 宴疏桐语速很快：“几个小时前伊斯尼亚突然出现异动，险些失控，祂说感应到了阿克里斯的能量波动，虽然很微弱，但确实是祂没有错。”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1号体内的定位装置信号突然出现，闪烁几秒之后又骤然消失，天阳趁机锁定了对方的位置，和伊斯尼亚感应到的阿克里斯位置重合，他们两个在同一个地方。” “我们正带人赶往那里，但是不确定对方是否已经察觉到并进行转移。” 宴疏桐琥珀色的眸底浮现出冷凝之色，“阿克里斯的能量波动仅出现了不到十秒就完全消失，伊斯尼亚再也没能感应到，祂的能量应该还没有完全恢复，正处于虚弱状态。” “而1号体内的定位装置也失去了信号，无法联络，天阳怀疑他们很有可能已经发现并销毁了追踪装置。” 阿克里斯目前如果还处于虚弱状态，宴疏桐并不觉得对方会留在那里等着他们正面交锋。 也就是说，他们赶往对方所在位置的同时，对方也有可能在进行撤离。 比的就是看谁更快。 “嗯，我知道了。” 沈明姝沉声道：“你们到达那里之后先别轻举妄动，我很快就到。” 就算阿克里斯很有可能尚且处于虚弱状态，也不可小觑。 沈明姝眉头紧皱，眼底神色冷寒，周身的温度低到了极点。 早知道，她就不该跟沈迟言回秦城。 本以为方舟组织的人救下1号，会暂时把他安置在其他的窝点暂时安置。 谁知道这群人这么心急，竟然直接把他带到了阿克里斯面前。 更没料到的是，阿克里斯已经从沉眠中醒来。 宴疏桐等人赶往的地方，极有可能是方舟组织的总部，对方的成员数量和实力分布还未弄清，而他们的人里，只有宴疏桐一名s级异能者。 贸然动手只会打草惊蛇，甚至产生伤亡。 宴疏桐点头，“好，姐姐，我们等你。” …… 另一边。 秦城，姜家。 价值上百万的豪车被拦在了别墅门外，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站在车前，气势汹汹地质问保安：“我说了我是来见姜洲长的，凭什么不让我进去！” 他是洲长府的行政助理，姜阳接连几天未曾去洲长府报到，落下了一堆亟待处理的事务，他却一直联系不到姜阳，只能亲自上门。 保安目露歉意：“抱歉，这位先生，我们接到了命令，不能放任何人进去。” “谁的命令？姜洲长吗？他为什么不见我？” 保安也只是听命行事，支支吾吾地道：“要不……您先回去？” 男人气得脸色涨红，胸膛剧烈起伏。 姜阳已经消失很多天了，再见不到人，他都要怀疑是出了什么事了。 “给我让开！我今天一定要见到姜洲长！” 男人不顾阻拦，直接冲进别墅。 保安连忙拦人，其他保安见状，也跟着过来阻拦。 “先生！您不能这样！” “真的不能进去！” “先生，请不要为难我们。” 男人满脸黑线，甩开保安拦住他的手，破口吼道：“滚开！你们知道我是谁吗？竟然敢拦我！信不信我——” 骂声戛然而止。 在场的保安们眼睁睁的看着男人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从他背后伸出一只手臂，扶住了男人倒下的身子。 刚才的保安小哥擦了下额头的冷汗，庆幸道：“卫哥，还好你来得及时。” 不然就真被这个人闯进去了。 直接从身后给了男人一手刀将人砍晕的卫阳轻哼一声：“队长都交代了不许放人进去，再遇到这种人，不必废话，直接打晕带走，出了事有队长顶着呢，怕什么？” 伪装成别墅保安的监察署队员们连声称是。 卫阳将手里重得要死的男人交给他们，吩咐道：“先带回署里关几天，让他签保密协议，不许出去乱说。” “是。” 男人刚被带走，别墅门口又来了一辆价值千万的豪车，稳稳停在众人面前。 后座车窗缓缓降下，露出沈迟言那张疏冷俊美的脸庞。 保安小哥倒吸一口凉气，心里第一个想法是今天来姜家造访的人怎么这么多。 第二个想法是，卧槽这车好壕，这个男人的身份肯定不简单！ 保安小哥为难地看向卫阳，眼神里充满了求助之色。 卫哥，这人一看就不是他们能搞定的，还得您亲自上。 谁料，原本冷着一张脸气势十足的卫阳忽然变了副面孔，脸上挂起一抹讨好的笑容迎了上去，语气前所未有的谄媚：“沈三爷，恭候您多时了，队长让我来接您。” 保安小哥在后面目瞪口呆。 卫阳睨了他一眼，道：“愣着干什么，这是队长专门请来的顾问，还不放行？” “啊？噢噢！” 别墅的铁门缓缓向两边打开，车子驶入院内，停在主楼门口。 沈迟言开门下车，戴好防护手套，守在门口的监察署队员拉起警戒线放他进去。 “小叔。” “三哥。” 刚一进入客厅，沈聿白和陆琳琅的声音同时响起。 陆琳琅穿着整套防护服走了过来，面色满是疲惫，叹息道：“你可总算来了。” …… 怎么没有人评论，是最近的剧情太差了吗？ 好，最近剧情在过渡，可能平淡了些，不过很快，咱们阿姝就要大显身手了。 大家多多五星好评啊呜呜呜呜?﹏? 第171章 姜阳身上肯定还有别的价值 偌大的别墅客厅杂乱无比，桌椅倒塌，墙壁布满弹孔，地上到处都是玻璃碎渣和脱落的墙皮，明显经历过一场令人心惊的屠杀。 过了整整一天，空气中依旧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味。 别墅里的十几具尸体已经被带回监察署进行解剖尸检，现场只剩下标记出的轮廓线，用以分析案情。 陆琳琅站在客厅中央为沈迟言简单讲解情况，声音透过口罩传出来：“经过现场分析，凶手闯入别墅后，使用冲锋枪快速扫射，大约五名佣人外加一名管家中枪死亡，之后他们又陆陆续续清扫别墅里的活口。” “根据足迹勘察，凶手最后去到的地方是楼上姜洲长书房以及姜小姐的卧室，将他们二人带走后又清理掉了监控和残留的生物痕迹。” 沈聿白在一旁补充：“姜家这栋别墅靠近郊区，附近没有多少居民，案发时凶手又用了消音器，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姜家上下十几条人命，死得悄无声息，无人察觉。 陆琳琅：“我们的技术人员还在努力恢复别墅的监控记录，需要一段时间。” 沈迟言安静地听着，一边勘察着现场，问：“最近姜阳有什么异常行为吗？” 他和沈明姝在南洲边境待了一个多星期，忙着方舟组织地下基地的事情，对秦城的近况不太清楚。 沈聿白沉吟道：“先前秦城市郊那起命案，舆论发酵得很严重，网上不断有人在给南洲政府施压，姜洲长直接下令，让我们强行结案，民众得知此事后，闹得更厉害，南洲政府高层不少人对此颇有微词。” “最近几天，姜洲长称病，没有出席高层会议，也没有去过洲长府，整日在家里闭门不出，我们也是接到了中洲那边的命令过来查看时才发现出事了。” 沈迟言眯起双眸，问：“他从什么时候开始请假的？” 沈聿白：“三天前。” 沈迟言算了下时间，刚好是军方和监察署联合清剿方舟地下基地的那天。 他们在边境刚开始对方舟组织的地下基地动手，姜阳就请假在家闭门不出，是因为心虚吗？ 陆琳琅见他沉默，问：“怎么了吗？” “没什么。” 沈迟言压下了眼底的情绪，忽然问道：“你们对这个案子怎么看？” 沈聿白语气沉着：“绑架。” “对方训练有素，手法干脆利落，从闯入别墅开枪杀人到带走姜洲长父女，整个过程不超过十分钟，别墅内的保险柜以及贵重物品全部未曾动过，他们的目标很明显就是姜洲长父女。” 陆琳琅点头：“没错，我们现在正在逐步排查姜洲长的社会关系。” 但是查起来很麻烦。 作为南洲洲长，姜阳的社会关系非常复杂，一时间恐怕无法查出线索。 沈迟言看着整个案发现场，目露沉思。 在这个节骨眼上，姜阳突然遭遇绑架，很难不让人多想。 就在这时，先一步来到案发现场跟着一起勘察的谢斐突然跑了进来，喊道：“陆琳琅，小白，别墅的监控已经恢复完成了……哥？” 见到沈迟言，谢斐有些意外，问：“你什么时候到的？” 他一直在跟着监察署的技术人员恢复监控，没有注意到沈迟言已经过来了。 沈迟言嗯了一声，目光落在他手中的电脑上，“先放监控。” “好嘞。” 谢斐很快调取出了案发时的监控画面。 “监控记录被破坏得很严重，再加上别墅里有死角， 录到的画面有点不全。” 他手指轻敲键盘，电脑屏幕上的画面开始播放。 视频中，一名身形清瘦挺拔的青年带着一群黑衣人突兀地闯进别墅，轻抬手指，身后的人得到命令，举枪扫射，鲜血喷溅，客厅内的佣人瞬间倒地。 那名青年戴着口罩，抬手压了下帽檐，将面容挡得很严实。 忽然，他像是意识到什么，目光平静地抬头看向监控。 模糊的画面里，那双灿金色瞳孔蓦地一弯，缓缓抬手，修长手指一捏，监控似乎受到了攻击，视频陡然中断。 “实，实验体？！” 陆琳琅惊叫出声，倒吸一口冷气，不可置信地盯着监控画面。 那双灿金色瞳孔，是独属于a级实验体的标志，她绝对不会认错！ 绑走姜阳的凶手，居然是a级实验体？ 沈迟言双眸微眯，对谢斐说：“继续，放下一段。” 谢斐点头，接着打开下一段监控视频。 这一段的监控摄像头安装在二楼，正对着书房门口。 那群黑衣人迅速杀死别墅内的所有佣人，上了二楼，闯入走廊尽头的一间卧室，从里面拽出一名拼命挣扎的少女。 正是姜瑷。 随后，黑衣人守在两侧，为首的青年缓步走到书房门口，推门而入。 在门被关上的前一刻，众人很清楚的看见书房内的姜阳颤抖着手指向青年，惊恐又慌乱地说了些什么。 画面一黑。 “只能恢复到这里了。” 谢斐暂停播放。 尽管只有两段残缺不全的视频，也足以说明了一切。 沈聿白皱眉，声音前所未有的冷沉：“又是方舟？” 前段时间秦城市郊的命案涉及到方舟的实验体，现在姜家的命案也和方舟扯上了关系？ 方舟的人为什么会盯上姜洲长，他们想做什么？ 陆琳琅和沈聿白对姜阳勾结方舟组织的事情一无所知。 他们两个只是接到了顾沉阳的委托，带人来姜家控制住姜阳的行踪而已，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结果一进别墅，就目睹了血腥残忍的命案现场。 谢斐抬头和沈迟言对视了一眼，两人没有说话，不约而同保持了沉默。 姜阳和方舟勾结的事情，目前越少人知道越好。 “琳琅，让人再努力恢复一下其他角度的监控画面，争取截到那名a级实验体的脸，查出他的身份。” 沈迟言平静开口：“另外，这件事必须保密，不能向外界泄露丝毫消息。” 陆琳琅严肃地点头，“我知道，你放心。” 现场已经勘察完毕，沈迟言心里对这起命案已经有了结论，没有继续久留，和陆琳琅两人交待了几句，带着谢斐一起离开别墅。 “哥，刚才那段视频里，姜阳明显认识那名实验体，为什么最后他是被绑走的？” 车子驶出别墅，谢斐坐在副驾驶上，满脸不解地问道：“难不成是出现分歧了？” 那可真是好笑了。 窝里斗啊。 “这些不重要。” 沈迟言对于姜阳和方舟之间发生了什么并不关心，他只在乎一件事：“你觉得姜阳身上有什么值得方舟在意的价值？” 谢斐：“他是南洲洲长啊，在南洲拥有最高的权势和地位，搭上他，就可以在南洲肆无忌惮了。” “不对。” 沈迟言说：“方舟在南洲边境的地下基地被全部清剿，军方和监察署很快就能查到姜阳的头上，他这个南洲洲长马上就要成为阶下囚，等同于弃子，方舟的人为什么还要带走他？” 他不认为方舟组织的那群极端犯罪分子会如此珍惜盟友，不惜冒险在监察署眼皮底下杀死姜家所有人并带走姜阳。 而且，正如谢斐所言，刚才那段视频里，姜阳可没表现出任何被“营救”的喜悦，反而是被强行绑走的。 谢斐被问住了，张了张嘴，“对哦，为什么？” 姜阳对方舟来说肯定还有其他的价值。 所以他们不能放弃他。 沈迟言陷入沉思，良久，他开口对谢斐道：“走，我们去一个地方。” 第172章 沈迟言：只是猜测罢了 夜幕低垂，寒风微凛。 秦城市郊，疗养院。 暖黄色的灯光照在病房内每处角落，墙上的钟表时针已经指向十与十一之间，房间内安静得只剩下秒针转动的细微声响。 守在病房门口的两人昏昏欲睡，哈欠连天。 蓦地，瓷白茶杯被重重搁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打破了寂静。 从白天被带到这里来之后就被迫喝茶喝到现在的周老爷子失去了最后的耐心，忍不住问道：“顾总，您找我来究竟想做什么？” 他的对面，顾怀宴安静地坐在那里，腿上盖着一条薄毯，清隽苍白的脸上戴着金丝半框眼镜，正翻看着手里的英文杂志。 “稍安勿躁，人一会儿就到，你再喝杯茶。” 顾怀宴向站在一旁的顾五递了个眼色，后者立刻会意，上前替周老爷子重新斟了一杯茶。 满肚子都是茶水的周老爷子胃里胀得难受，现在闻到茶香就想吐，面色有些难看，摆手拒绝：“不用了。” 顾五又退了回去。 周老爷子深吸一口气，道：“顾总，都等了一天了，实在对不起，我真的没办法继续耗下去了。” 自己在山上待得好好的，忽然被顾五等人找上门，带来了这家疗养院。 本以为顾怀宴找他有要事，结果对方说有人要找他，然后就让他在这里坐了整整一天。 每一次他问起，顾怀宴总说再等等，人立刻就到。 结果从白天等到晚上，连个人影都没看见。 周老爷子年纪大了，最近又因亲人离世受到沉重打击，身体状态不好，实在耗不起。 谁料，他刚准备起身，对面的顾怀宴忽然掀起眼皮，淡淡看了他一眼，吐出几个字：“坐回去。” 周老爷子动作微顿，片刻后，缓缓坐了回去。 纵使自己已经离开中洲，不再是白塔的高级研究员，可有些习惯刻在骨子里，无法改变。 他不敢违逆顾怀宴的话。 只能憋屈地继续等着。 又煎熬了十分钟，病房的门被人推开，沈迟言和谢斐裹挟着一身寒意走了进来。 顾怀宴合上手里的杂志，抬头看他，道：“终于忙完了？坐。” 沈迟言颔首，目光望向周老爷子，“周老，许久不见。” 周老爷子见到他，眼底闪过一抹惊讶，问：“你……从边境回来了？” 这段时间南洲边境发生的事情，他听说过。 也猜到沈迟言去了边境。 沈迟言坐在他的对面，“嗯。” 周老爷子叹息一声，沉声问：“找我什么事？” 沈迟言开门见山：“您之前说过，我帮您找到杀害周毅的凶手，就会告诉我南洲潘多拉残骸的存放地所在。” “潘多拉残骸在各洲的存放地具体位置，除了联盟理事会高层以及当年参与建造地库的研究人员外，无人知晓，所以，您曾经参与过南洲潘多拉残骸存放地库的修建，对吗？” 四十五年前，方舟科学研究院被毁，核心人员叛变，盗走了十几枚潘多拉残骸。 自那之后，联盟理事会对剩余潘多拉残骸的保管与存放无比重视。 联盟理事会经过一系列讨论决定，运用最新的异能科技，在五洲分别建立五所防守严密的地库，用来存放潘多拉残骸。 而参与修建地库的人员，则是从五洲各大研究院以及异能组织里严格筛选出的专业人员，每个人都签署了保密协议，并在中洲监察署总部登记备案。 保密协议中规定，凡是参与修建的研究人员，永远不得向任何人泄露潘多拉残骸地库的相关信息，否则会被送上联盟法庭，以泄露机密罪论处。 周老爷子眼神微变，下意识看了一眼病房里的其他人，淡定点头：“对。” 当年签署的那份保密协议，有效期限为九十年，等同于一辈子不得泄密。 若是被中洲监察署得知他曾向沈迟言透露过潘多拉残骸存放地的消息，估计要在牢里度过余生。 但他今年已经七十三岁，孤身一人，早就不在乎这些了。 他只想找出杀害自己孙子的实验体凶手。 旁边的谢斐闻言，惊讶地看向周老爷子，挑了挑眉。 周老爷子二十岁的时候便加入了白塔，从初级研究员做到了高级研究员，在白塔待了大半辈子，他竟不知，原来周老爷子还参与过潘多拉残骸存放地库的修建工作。 沈迟言唇角轻扯，“好，我有两件事情想问您。” “第一件事，潘多拉残骸在南洲的存放地库，除了您之外，南洲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周老爷子皱眉看着他：“为什么这么问？” 沈迟言缓缓道：“其实，本来我早就应该过来和您见面，只是中途被紧急事件耽搁了。” 他顿了顿，给自己倒了杯茶，轻抿一小口，声音平静地道：“南洲洲长姜阳的家中上下几十条人命无一幸免，全部被杀，而姜洲长父女则被凶手绑走。” “经过调查，绑走姜洲长父女的，正是方舟组织的实验体。” 周老爷子的脸色微变，不可置信道：“什么？” 沈迟言抬起眼睛，将他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心底有了大致的猜测，继续开口道：“方舟组织灭了姜家满门，却唯独留了姜洲长的活口并绑走了他，我想，他们或许是想从他的嘴里套出些什么情报，比如潘多拉残骸的存放地，您说对吗？” 周老爷子嘴唇微微颤栗片刻，声音艰难地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沈迟言嘴角扯出一抹弧度，“只是怀疑，所以才来向您确认。” 在回秦城的路上得知姜阳被绑架后，沈迟言就立刻联系了顾怀宴，让他找到周老爷子。 他要确认自己的猜测。 之前吴伟才说出异种实验的时候，沈迟言就一直有种不好的预感。 方舟组织进行异种实验，目的就是为了给那个外星生命制造合适的容器。 四年前黎明号爆炸后，那个外星未知生命就此消失，再也没有出现过。 所有人都认为祂已经消散，可沈迟言并不这么认为。 如果那个外星生命真的这么容易被消灭，方舟组织就不会存在几十年之久。 祂肯定还活着。 南洲边境的异种实验就是证明。 沈迟言看过那些被抓的方舟人员的审讯记录。 他们不仅是在制造异种容器，还在筛选高等容器。 那些高等容器，明显不是替普通异种准备的。 很有可能是为了四年前消失的那个外星生命。 祂甚至就在南洲。 而祂如果还活着，却悄无声息藏了四年，只能说明一件事。 祂当年受的伤还没好。 或者说，祂处于虚弱状态。 沈迟言曾经在白塔的绝密档案里看到过一段实验记录。 异种在以灵魂体的形态存在时，会加剧能量消耗。 外星生命应该也不例外。 所以祂必须拥有可以承载灵魂体的容器。 而进行异种实验，必须依靠潘多拉残骸。 他在边境夺回来的那枚潘多拉残骸，其中蕴含的力量非常微弱。 想必这些年，方舟组织已经把那枚潘多拉残骸里的活性物质汲取到了极限。 所以，他们需要更多的潘多拉残骸。 联盟里是会存放在各洲的潘多拉残骸极有可能成为他们的首要目标。 方舟在南洲边境的地下基地已经被监察署和军方捣毁，接下来，联盟理事会必定会把目标放在彻底毁灭方舟组织上。 并且这一次的打击力度，会比四年前更加猛烈。 方舟组织不可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而在军方清剿边境地下基地的时候，方舟居然在同一时间带走了即将成为废棋的姜阳。 这就非常耐人寻味了。 沈迟言有理由怀疑，姜阳身上还有方舟组织迫切想要得到的东西。 比如潘多拉残骸的线索。 病房内的空气安静了一瞬。 周老爷子嘴唇微微颤栗片刻，良久，闭上眼睛，道：“你猜得没错。” 姜阳确实也是当年参与地库修建的研究人员之一。 他在从政之前，曾经是中洲研究院的研究员。 “好，那么第二件事，请您现在告诉我潘多拉残骸的存放地。” 沈迟言的表情没什么变化，语气冷静沉稳：“我有充分的证据证明，姜阳这些年一直在暗中勾结方舟，如果他真的清楚潘多拉残骸的存放地，那方舟也很快就会知道，我们必须赶在他们之前转移潘多拉残骸。” 周老爷子惊得手一抖，茶水洒了满身，蓦地站起身，声音颤抖：“你说什么？！” 姜阳，勾结方舟？ …… 这章的逻辑线很卡，我真的尽力了呜呜呜。 总结来说就是男主很聪明，直接察觉到了反派的真正阴谋。 下本再也不写这么复杂的逻辑线了。 头发都快掉秃了呜。 第173章 顾沉阳：我想辞职 周老爷子被这个消息震得愣在原地，久久未能回神。 他和姜阳年轻时打过几次交道，不怎么熟。 从白塔退休回到南洲之后，他见过姜阳几面，没发现什么异常。 这人居然和方舟组织有联系？！ 他可是南洲洲长，图什么啊！ “这件事情我也上报中洲那边，只是等联盟理事会高层派人前往地库恐怕来不及了，我们得立刻过去，周老，接下来辛苦您和我们走一趟。” 姜阳目前在方舟手里，对方很有可能已经在前往地库的路上。 他们需要抓紧时间。 等联盟理事会那边作出决定并增派人手，黄花菜都要凉了。 幸好，除了联盟理事会之外，还有周老爷子知晓南洲地库的位置和开启地库的密钥。 周老爷子神情恍惚地点头：“好……好，没问题。” 他的脑子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沈迟言唇角轻扯，给了谢斐一个眼神，对方立刻会意，带着周老爷子离开病房。 来疗养院的路上，沈迟言不仅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了顾沉阳，还顺便让他派了些人过来。 自从几年前他和顾怀宴一同来到南洲之后，顾沉阳就在秦城安插了顾家的人暗中保护他们两个。 都是训练有素的异能者，实力强大。 这次正好能派上用场。 让这些人带着周老爷子立刻赶往地库，守株待兔。 病房内安静下来。 一直未曾说话的顾怀宴摘下眼镜，侧脸苍白，透露出几分病气，他轻声说：“当年参与潘多拉残骸存放地库修建的人员，身份信息都是严格保密的，在监察署总部登记备案，除了监察署和联盟理事会的高层，没有人能查看那些人的身份档案。” 潘多拉残骸虽然被存放在各洲，但各洲洲长以及政府高层却对地库的位置毫不知情，就连看守地库的人员都是直接隶属于联盟理事会，不听各洲政府的调遣和命令。 唯独姜阳是个例外。 毕竟他当年参与了地库的修建。 顾怀宴看向沈迟言，唇角扯出一抹弧度：“阿言，你说方舟的人又是怎么知道，姜阳清楚潘多拉残骸在南洲的存放地位置呢？” 沈迟言抬起眼睛和他对视，双眸黑沉，语气平稳冷静：“如果我的猜测成真，那就说明了一件事。” “联盟理事会里，有内鬼。” 空气沉寂了几秒。 顾怀宴轻笑一声，忽然问道：“你是不是早就怀疑联盟理事会有问题了？” 他这笃定的语气，没有半分惊讶和意外，仿佛早就预料到了。 沈迟言承认：“嗯。” 顾怀宴挑眉，摸着下巴道：“所以，这就是你这些年一直不乐意管中洲那边的事的原因？” 沈迟言自从来到南洲之后，就再也没过问过中洲那边的事情，联盟理事会高层的会议更是没怎么参加过。 顾怀宴和顾沉阳以为是四年前的事对他影响太重，导致他一心只想完成那人的遗愿，找到那枚核心潘多拉残骸，无暇顾及中洲的糟心事。 现在想想，也有可能是沈迟言早就察觉到联盟理事会内部有问题，故意低调藏拙，不想引起过多注意。 “那倒也不是。” 沈迟言抿唇道：“我只是纯粹不想和一群头顶光滑得可以当电灯泡的丑老头子在会议桌上扯皮。” 他怕脏了眼睛，还会被气出心梗。 这个比喻画面感极强。 顾怀宴想象了下，顿时：“……” 好，这也是人之常情。 和那群老头子待久了，确实有碍身心健康。 当初顾沉阳还想让他进入理事会，幸好他身体不好逃过一劫。 不然起码折寿十年。 此时，中洲联盟大厦，顶层大会议室。 会议室内桌椅碰撞、纸张文件乱飞，爆发着震耳欲聋的吵闹声，平日里西装革履气场沉稳的理事们此刻为了南洲的事情吵得脸红脖子粗。 坐在首位的中洲洲长兼现任理事长顾沉阳面无表情地看着这鸡飞狗跳的一幕，呼吸不畅，眼前发黑。 “姜阳勾结方舟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必须向整个五洲发布s级通缉令！并且对南洲下达戒严令，南洲监察署上下全部停职接受调查，另外，还要彻查整个南洲高层！” “不行！戒严令不是小事，贸然戒严会造成南洲民众恐慌，而且，南洲监察署若是全部停职，那日常的治安工作怎么办？别忘了，方舟组织现在极有可能就潜伏在南洲！” “让监察署总部派遣监察官前往南洲接手工作不就行了吗？至于戒严令，两个多月前东洲不是也下了戒严令吗，怕什么？” “审判庭在东洲只手遮天，东洲大部分民众都极其信任审判庭和宴寒栖，不会质疑他们的决定，可南洲能一样吗？” 有人拍桌子，吼道：“南洲洲长姜阳爆出勾结方舟组织的丑闻，南洲民众肯定会对政府失去公信力，这个时候下达强制戒严令，引起大范围骚乱怎么办？！” “到时要是方舟组织在暗中煽动民众情绪，引发民众聚众游行，甚至出现暴动，后果不堪设想！” “难不成要让姜阳继续逍遥法外吗？诸位可别忘了，他在南洲洲长的位置上坐了几十年，掌握了不少联盟的内部机密，若是被他透露给方舟，那后果才是真的不堪设想！” “愚蠢！现在最应该做的是避免南洲出乱子！” “你才蠢！方舟组织的实验体到时候要是打上门，我看你还会不会这么不急不慢！” “你——” 会议桌上你一言我一句，气氛紧张对峙，空气中仿佛都溅着火星。 顾沉阳实在忍不下去，冷脸站起身，猛地一拍桌子！ 啪！ 实木桌面陡然出现了几丝裂纹。 “都特么别吵了！” 向来风度翩翩温和有礼的顾洲长罕见地爆了粗口。 会议室内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朝他看来。 顾沉阳平复了下心情，按耐住想要骂人的怒意，语气冰冷：“姜阳勾结方舟组织的事情影响太大，先压下来，暂时先别发布戒严令，监察署总部立刻派遣 a级以上监察官前往南洲，彻查南洲监察署上下，同时监控南洲舆论动向，如有异动即刻上报。” 他抬起平静不带丝毫温度的眼睛扫了一眼众人，“这个处理方式，可以满意了吗，各位？” 众人安静下来，会议室内沉默良久。 慕怀仁第一个出声道：“我同意。” 众人思索片刻，纷纷道：“行。”“可以。” 唯有米斯特冷笑一声：“诸位跟风拍马的本事可真是炉火纯青。” 下一刻，他就接收到了不少人的怒视。 米斯特毫不在意他们的目光，语气轻蔑：“到时候出了问题，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们。” 顾沉阳重新坐了回去，默默捏紧手里的速效救心丸，感觉有些心累。 刚刚一瞬间，他忽然生出了辞职跑路去南洲找顾怀宴和沈迟言的冲动。 突然，会议室的门被猛地推开，行政助理急匆匆走进来，语气急促：“沈上校从南洲传来消息，1号不见了！” 寂静数秒后，全场骤然炸开锅。 顾沉阳两眼一黑，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你说什么？” 第174章 是，殷叔……监狱长 众人的脸上充满了错愕和震惊。 “1号……不见了？他逃离边境地区了？！” “我们不是下了死命令，必须把1号的行动范围限制在南洲边境吗？” 米斯特猛地起身，目光紧盯着行政助理，声音冷沉：“军方和监察署在南洲边境部署了上千人员，沈司辰这个总指挥是干什么吃的，竟然让1号跑了！” 行政助理缩了下脖子，目光慌乱，“这……” 他只是来报信的而已。 行政助理承受着来自众位理事们的目光，不得已将求助似的眼神望向了会议桌首位。 顾沉阳哽住，闭上眼睛，将手里的速效救心丸扔进嘴里，喝了口水润下去。 缓了一会儿后，他重新睁开眼睛，神色平静地看向行政助理：“没事，你接着说，南洲边境发生了什么？” 五个小时前，南洲边境。 派遣专机将吴伟才送往中洲后，沈司辰将所有的重心放在了搜查1号行踪上。 但是搜不到。 沈司辰几乎让人把边境的深山都翻了一遍。 连1号的影子都没有。 “资料上显示，这个a级实验体的异能是【魇梦浮生】和【逆时反生】，没听说过他还有什么空间遁逃之类的异能啊。” 会议室里，卡尔文单手翻着1号的详细资料，额头上顶着一大块纱布，左手整条手臂被绷带吊住，动弹不得。 之前那场行动里，他被【魇梦浮生】控制失去了理智，攻击梁贺时被他一拳打折了手臂，在医院躺了一天才醒过来。 “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卡尔文发自内心的疑惑：“我们把方圆几十公里内围得水泄不通，每个人员都配备了精神力检测装置，一旦检测到异能波动痕迹就会立刻示警，如果没有使用异能，那他是怎么逃走的？” 沈司辰沉吟片刻，将目光投向了会议桌另一边正低垂着头不知在做什么的秦末，问：“秦小姐，请问审判庭那边有什么发现吗？” 沈迟言曾经告诉过他，1号身上似乎有旧伤，精神力不稳定。 一个受了伤的a级实验体，在未曾使用异能的情况下逃出监察署和军方的联合围捕，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突然被点名的秦末神色微顿，目光有些心虚，笑着道：“我们……也没有发现。” 那是不可能的。 那座地下基地被清理之后，她就按照宴疏桐的命令，以那片湖为中心，方圆十里为半径，把审判庭成员全部散了出去。 很快便在附近的林子里检测到了微弱的精神力波动痕迹。 但他们并未声张。 甚至向军方隐瞒了这件事。 眼睁睁看着仪器上的精神力波动消失在检测范围内。 秦末有些如坐针毡，额头上逐渐冒出冷汗。 宴疏桐带着蛛网众人去了安城，沈明姝也回了秦城，本来她也该带着审判庭的成员回东洲了。 结果被沈司辰硬留在了这里。 让他们帮忙一起搜查1号的行踪。 还搜个毛啊，人早跑了。 秦末心里欲哭无泪，却不能直说出来。 因为她知道这是沈明姝等人的计划。 没接到沈明姝或是宴疏桐的命令之前，她不敢轻易向军方泄露1号的情况。 然而，此刻无论是沈明姝还是宴疏桐，都忘记了军方还在南洲边境像个冤种似的搜1号行踪。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一名副官走进来，敬了个礼，道：“长官，东洲审判庭来人，说要见您。” 沈司辰有些意外：“谁？” 一道冷厉不带丝毫温度的声音从门外响起，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东洲黑山监狱监狱长，殷崇泽。” 副官连忙退到一旁。 殷崇泽缓步迈入会议室，头发后梳露出冷肃俊美的脸庞，双眸冰冷得没有丝毫情绪，浑身透着极具威严的上位者气息。 他的身后，跟着几名身穿审判庭制服的实验体和执法官。 一眼望去，众人心底纷纷倒吸了口冷气。 我去，两个c级实验体和三个b级实验体。 这几个人，战力加起来都可以直接消灭整个军区基地了。 沈司辰连忙上前，向他伸出手，“你好，我是这里的负责人，沈司辰。” 殷崇泽颔首，礼貌性的和他握手。 沈司辰的目光落到了他手腕上戴着的黑色抑制手环上，手环内侧刻着红色的a字标识，微微一愣。 这是审判庭每一名实验体离开东洲时必须佩戴的抑制装置，里面蓄着超百万伏的高强度电流，可以瞬间使b级及以下实验体毙命，并使a级及以上实验体暂时失去行动能力。 审判庭的抑制装置会专门根据不同实验体的精神力强度进行定制。 面前这名中年男人，是一名a级实验体。 通常来说，实验体的瞳孔颜色与正常人不一样，很容易区分。 同时，他们的瞳孔颜色也代表着异能等级。 b级以上实验体拥有自由变幻瞳孔颜色的能力，可以遮盖眸色，外表变得和正常人无异。 这位殷先生敛去了独属于a级实验体的灿金色双眸，估计是不想引起恐慌。 沈司辰嘴角挂起一抹弧度，脸上神色并未表现出异常。 “联盟理事会已通过对黑山监狱逃犯a3721，也就是诸位口中的1号的处决决议，由我以及审判庭的执法官们亲自执行。” 殷崇泽声音冷淡，直接开门见山：“据说逃犯a3721出现在南洲的事情最先由军方发现，不知沈上校能否向我们提供更多的信息。” 顾沉阳提前和沈司辰说过东洲审判庭会派遣执法官前来协助击杀1号的事，因此他并没有意外，只是没想到他们会在这个时候赶到。 着实有些不巧。 沈司辰讪讪开口：“自然可以，不过……” 殷崇泽抬眼看向他，“嗯？” “1号目前已经逃离了南洲边境，我们……失去了他的行踪。” 沈司辰脸上浮现出一抹尴尬。 让1号逃走确实是他的失察。 闻言，殷崇泽缓缓眯起双眸，冷淡的目光扫视了一圈会议室内的众人，最后定格在自他出现起浑身就在细微颤抖的秦末身上。 “没关系。” 殷崇泽意味不明地道：“1号逃了，那就再继续找。” 只要人还活着，总能找到他。 沈司辰一愣，笑着说：“您说的没错。” 两人说话之际，另一边的秦末此时俨然已经汗流浃背，神色慌得不行。 她内心无比绝望。 苍天！为什么这尊煞神会离开东洲啊？！ “秦末。” 殷崇泽冰冷森寒的声音忽然响起，不带丝毫温度：“你们也参与了军方这次的联合行动，待会儿和我汇报一下具体情况。” 秦末觉得自己此刻已经灵魂出窍，恨不得原地去世，满脸恍惚地道：“……是，殷叔……监狱长。” …… 逻辑线越写越崩，唉，难搞。 大家见谅，之后有时间的话我会修文，如果遇到什么逻辑不通有bug的地方，可以在评论区提出来。 第175章 秦末：老大，对不起，我要出卖你了 “我们这次还带着审判庭的检测仪器，应该对追踪1号的下落有帮助。” 沈司辰眼睛一亮。 对啊，1号既然是黑山监狱的逃犯，东洲肯定会有找到他的办法。 “好，事不宜迟，我们得赶紧找到他。” 殷崇泽颔首，瞥了一眼身后，一名穿着审判庭制服的青年站了出来，浅碧色的眼眸温和沉稳：“沈上校，请随我来。” 沈司辰点点头，和他离开会议室。 战隼众人见状，也跟了出去。 转眼间，偌大的会议室内，只剩下秦末以及殷崇泽等人。 空气安静了片刻。 殷崇泽走到首位上坐下，示意人将门关上。 会议室的门被轻轻关上，秦末闭上眼睛，心里拔凉拔凉的，无比悲壮。 完了。 今日她或许就要命丧于此。 殷崇泽慢条斯理地开口：“这次军方在南洲边境的行动，除了你之外，还有谁在？” 秦末咽了咽口水，声线略微颤抖：“没……没人了。” 殷崇泽语气平静：“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说。” 最后一个字咬得无比冰冷，透着极具威严感的危险，令人胆战心惊。 秦末浑身抖了一下，像只受惊的小猫，神情欲哭无泪，“还，还有疏疏疏桐。” 谁来救救她！ 为什么要让弱小无助又可怜的她一个人来面对这尊煞神！ 整个审判庭上下，也就只有教皇冕下和宴疏桐见了殷崇泽还能保持镇定。 其余人一旦对上殷监狱长那张冷厉肃杀的脸庞，浑身就会不由自主的哆嗦腿软，有种想跪下的冲动。 殷崇泽眯起眼睛，“还有呢？” “……天，天阳也在。” 殷崇泽嘴角扯出一抹冰冷的弧度，吐出两个字：“继续。” 秦末快哭了，咬牙闭眼道：“还有老大。” 说完之后，她在心里双手合十对沈明姝几人真诚地道歉。 对不起老大，别怪我出卖你们。 殷煞神的威压我真的顶不住啊啊啊啊！ 殷崇泽冷笑，掀起眼皮看向她，一字一顿地质问：“所以，你的意思是，宴疏桐和宴明姝两个s级，外加上你和天阳两个b级实验体，让一个身患旧伤尚未痊愈的a级实验体从眼皮子底下逃离了边境？” 这件事的荒谬程度简直堪比让韩玉山主动在中洲联盟大厦门口跳脱衣热舞扭胯蹶腚。 “我确实快五十岁了，但还没到老眼昏花老糊涂的地步。” 殷崇泽语气冰冷：“说，她们两个故意放走1号，到底想干什么？” 黑山监狱暴动的时候，他因为急事被迫留在北洲无法赶回东洲。 等他处理完手头一切回去，宴明姝和宴疏桐这两个小兔崽子全都跑没影了。 只给他留下东洲和审判庭的一大堆破烂糟心事。 更让他气笑了的是。 审判庭的那群包括殷南星在内的王八羔子们，一个一个都不约而同帮着那两人瞒着他。 好一群忠心耿耿、团结一致的下属。 王八羔子之一的秦末内心无比崩溃加绝望，“我……我不知道。” 她真的顶不住了，嘤嘤。 殷崇泽冷冷问：“你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 秦末呜了一声，胆小又害怕地回答：“不敢说。” “……” 殷崇泽简直要气笑了，“行，那不用你来说，我自己看。” “南栀。” 殷崇泽瞥了眼秦末，冷哼道：“她不敢说，那你就帮一下忙，用【忆海追寻】，提取她的记忆。” 站在他身旁的一名b级实验体上前，殷南栀垂着双眸：“是，父亲。” 殷南栀的异能【忆海追寻】可以提取和回溯某个人的记忆。 但这个b级精神类异能使用之后有很强的副作用，那就是被提取记忆的人会头痛欲裂，像是大脑要被生生剖开一般，滋味无比难受。 秦末曾经有幸体验过一次殷南栀的异能，此生不再想受第二遍。 “慢着！” 秦墨连忙开口，深吸一口气，觉得还是小命要紧，“我说。” 反正她也已经出卖了。 卖个彻底应该也没事。 从心得很合理。 殷南栀看了她一眼，脸上闪过一瞬忍笑。 果然还是小孩子，诈一下就立刻招了。 秦末：“其实老大她们也没想到会在南洲边境碰上1号，这是个意外来着。” “行动结束之后，疏桐让我们盯着1号的行踪，不让我告诉军方那边，接着没多久，1号的踪迹就从我们的监视范围内消失了。” “老大她们，好像是故意放走1号的，据说是要……钓鱼？” 果然。 殷崇泽心底冷笑。 这么说来，黑山监狱暴动说不定也是她们两个搞的鬼。 她们想用1号当饵。 至于想钓的鱼是什么，那就很显而易见了。 “他们几个人现在在哪儿？” 秦末犹豫一瞬，偷偷瞥了一眼殷南栀，放弃挣扎，闷声道：“老大回了秦城，疏桐和天阳追着1号的踪迹去了安城。” 南洲安城。 殷崇泽眸底闪过一抹沉思，片刻后，他说：“南栀，去告诉军方的人，我们立刻前往安城。” 殷南栀：“是。” 殷崇泽的目光重新落到秦末的身上，“你，跟我一起去。” 秦末抬头：“啊？” 怎么还有她的事？ 就不能放过她，让她回审判庭缩着嘛！ 殷承泽眼神微冷：“跟在我身边，免得你趁机和她们通风报信。” 秦末神色一僵。 她确实是这么打算的来着。 殷崇泽活了几十年，吃过的盐比她吃的饭还多，怎么可能看不出她心里的小九九。 “在我来南洲之前，殷南星也想通风报信，你猜我是怎么处置他的？” 殷崇泽看着僵在原地的秦末，缓缓开口：“我把他关进了黑山监狱的审讯室。” 秦末嘴唇微颤。 殷崇泽嘴角扯出一抹微笑，威胁道：“你不会想和他落得一个下场的，对？”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秦末疯狂点头。 黑山监狱的审讯室堪比人间炼狱，他们只有犯了错事才会被关进去反省。 殷叔叔也太不留情面了。 亲儿子都罚这么狠。 看来这次真的气极了。 殷崇泽起身，离开会议室。 他走后，秦末紧绷着的弦顿时一松，双腿发软，险些跪在地上。 幸好殷南栀在旁边伸手扶了她一把。 秦末回头，欲哭无泪：“南栀姐……” 殷南栀无奈，目露责备：“你们这次，实在是太胡闹了。” 教皇冕下不打一声招呼离开东洲，如果不是殷崇泽赶回得及时，稳住了局面，东洲怕是会出大乱子。 殷南栀在心底叹了口气，不禁有些担忧。 但愿到时父亲不会和教皇冕下起冲突。 第176章 天阳：归你妈个头的宿！ 安城。 沈明姝乘坐专机，在最短的时间内从秦城飞到安城，与宴疏桐等人会合。 “天阳黑进了安城监察署的数据库，查到定位装置信号最后消失的地方是当地一名富商的庄园。” 车内光线昏暗，只有电脑屏幕散发着微弱冷光，照亮了天阳的侧脸，他正色道：“这名富商的生平履历没有问题，只是在两年前，他突然确诊患上了绝症，从此变卖资产，消失在众人的眼中。” “我猜他应当是为了实现永生，加入了方舟组织。” 这座庄园，也变成了方舟组织的据点之一。 天阳平静地叙述完庄园的情况，众人也到达了目的地。 这座庄园依山傍水，白日里风景秀致，闲适雅观，只是此刻夜幕低垂，天色暗沉，只看得到朦胧模糊的轮廓，四周一片沉寂，安静得有些诡异。 “居然没有人巡逻？” 庄园的大门敞开着，蛛网众人埋伏在附近，天阳小心翼翼地操控着无人机，航拍庄园内的情况。 里面没有半个人影。 死一般的安静。 看着屏幕上传回来的画面，天阳皱眉问道：“他们不会已经离开了？” 1号体内的定位装置彻底销声匿迹，他估摸着应当是被人销毁了。 对方既然已经发现他们在追踪1号的位置，应该会选择撤离这处据点。 沈明姝眯了眯眼睛，道：“走，进去。” 不管对方是真的撤离，还是在请君入瓮，她都要去看看。 毕竟1号这个鱼饵只能用一次，如果让阿克里斯跑掉，很难再有机会抓到祂。 众人纷纷拿起武器装备，跟随着沈明姝摸进了庄园。 宴疏桐这次带来的蛛网成员不多，只有十几人，她已经通知秦末那边，让对方尽快带人赶来支援。 只是不知为何，一直没有回信。 天色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幸好他们带了夜视仪，按照天阳传给他们的庄园地图谨慎前进。 忽然，沈明姝脚步一顿，示意众人停下。 在她停住的同时，旁边的宴疏桐好像也察觉到了什么，琥珀色双眸眯起。 周围沉默寂静，任何声音都听不到，宛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下一秒。 沈明姝和宴疏桐脸色齐齐一变。 宴疏桐猛然大吼：“后撤！撤——” 话音未落。 轰！ 轰！ 轰！ 剧烈的爆炸声撼天动地，轰隆巨响，火光吞噬掉庄园内的一切，漆黑夜空瞬间亮如白昼，地面震颤，碎块迸溅。 众人大惊失色，惊慌后撤，却依旧比不上接连爆炸的冲击速度。 沈明姝和宴疏桐几乎同时使用精神力，双重磅礴浩瀚的s级精神力骤然释放，瞬间凝聚出巨型精神力屏障，抵挡住爆炸产生的余波。 然而，堪比核弹级别的爆炸就算是两位s级异能者也很难应付。 咔嚓！ 双重精神力屏障产生了裂缝。 沈明姝眼底一片冷凝，持续释放s级精神力。 宴疏桐亦然。 但精神力屏障挡得住爆炸，挡不住能量波。 她们身后，闪避不及的众人被爆炸余波震飞了出去，重伤无数。 席卷一切的爆炸声中，天阳整个身体滚飞出去，狠狠撞在了墙上，又摔落在地，激起尘土飞扬。 “卧槽！” 怀里抱着的电脑此时已成了滚烫的废铁，天阳浑身剧痛无比，肋骨断了两根，龇牙咧嘴，无比狼狈。 他从地上爬起来，吐出嘴里的土，心痛不已地望着自己的宝贝电脑，悲愤喊道：“天杀的！这可是跟了我整整五年的心肝宝贝啊！” 但是现在的处境暂时也顾不上修他的宝贝了。 天阳抬头看向前方，想确认沈明姝和宴疏桐两人的情况，下一秒，瞳孔骤然一缩，失声道：“老大！小心——” 冲天的火焰中，陡然冲出两道猛兽般的身影，宛如一把利刃，插入宴疏桐和沈明姝两人中间，彻底破坏精神力屏障，同时将她们二人隔离开来。 两名a级实验体分别站在沈明姝和宴疏桐的面前，他们两张长着相同的脸。 是双胞胎。 16号转着手里的蝴蝶刀，刀身反射出森冷的光芒，他眼底迸射出凶狠的杀意，狞笑着看向沈明姝：“等你们很久了。” 沈明姝眼神微冷。 原来是请君入瓮。 “敢在1号身上安装追踪装置，我看你们是活腻味了。” 另一边的13号眼神阴狠，宛如黑夜中的一条毒蛇，道：“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也敢来上赶着找死？” 宴疏桐活动了下指节，脸上笑意未及琥珀色眸底，她轻描淡写地说：“是吗？最后死的，还不一定是谁呢。” 13号冷笑一声，整个人迅猛地向她攻了过来，掌心凝出可怕的a级精神力，一掌朝她拍过去，杀意毕露！ 宴疏桐抬手挡住他的攻击，同时反击。 瞬息之间，两人已过了十几招，招招致命。 另一边，沈明姝也和16号对上，拳肉相接，s级与a级精神力相撞，激起汹涌的气流。 这两名a级实验体的实力已与s级相差无几，一时间战况焦灼。 天阳想上前帮忙，然而刚刚起身，侧方冲出一道矫健的身影，精神力凝出的长剑劈空而下，直冲他命门刺来。 天阳条件反射地举起手里那块废铁，咣当滋啦一声，剑身狠狠贯穿废铁，迸溅出几点火星，冰冷锋利直逼他的喉管。 天阳眼神一厉，握着废铁的双手一转，卡住那把长剑，紧接着直接甩飞出去。 来人反应迅速，长剑脱手的那一秒，另一只手瞬间凝出精神力，一掌拍在了他的胸口。 天阳嘴里喷出一口鲜血，踉跄着后退数米，神色冰冷地看向面前的女人。 那是一名b级实验体，浅碧色的瞳孔充满了杀意，她看着天阳，表情轻蔑，声音沙哑地吐出两个字：“废物。” “？？？” 被猝不及防当胸一掌的天阳稳住身形，嘴角溢出鲜血，一听直接炸毛，破口大骂：“我你了你才废物！” 他是技术型人才，技术型！ 搞偷袭算什么本事！ 有能耐和他线上battle啊！ 女人对他的脏话视若无睹，嘲讽道：“作为高等实验体，方舟组织改造你，赋予你力量，这里才是你真正的归宿，你却不知感恩，背叛组织，和这些人为伍，还敢与尊敬的主人为敌！简直愚蠢至极！” 天阳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冷哼开口：“归你妈个头的宿啊，别拿小爷你们这群方舟组织的渣滓比，你们配吗？” 女人被激怒：“你——” 下一秒，b级精神力化作无数利箭猝不及防向她劈空刺来，裹挟着凌厉杀意。 她忙不迭闪身躲过，咬牙望向天阳，眼神骤然沉下来。 站在不远处的青年抬手擦去嘴角血迹，一头粉发在黑夜里格外显眼，冷傲而又张狂。 老虎不发威，真当他是病猫啊。 虽然他是非战斗型异能，但也并不代表，他不会杀人。 天阳漆黑的双眸化为浅碧色，嘴角扯出一抹冰冷的笑容，语气狂妄狠绝：“啧，小爷从不打女人，但很可惜，你这种畜生连人都不算。” b级精神力再次化作漫天箭雨，直冲女人面门，瞬息而至。 “所以，你可以去死了！” …… 第二章来啦～～ 第177章 沈明姝：阿克里斯就在附近 火光冲天的庄园内，双方激战成一团。 埋伏在庄园各处的方舟成员从暗处涌了出来，将蛛网众人死死围住。 枪声骤起，子弹乱飞，硝烟弥漫。 这群人早就埋伏好了等着他们上门！ 宴丰扣动扳机横扫，冲锋枪口喷射出火舌，扑上来的低等实验体瞬间倒地。 然而，前面的实验体倒地，很快便有新的敌人涌上来。 一窝蜂似的，密密麻麻，看得人头皮发麻。 他咬牙暗骂了一声，一边抬枪扫射一边后退，寻找掩体躲避。 没办法，年纪大了，身手大不如前，面对这群实验体着实有些吃力。 很快，枪膛清空，宴丰一脚踹飞一名实验体，转身躲在掩体后方更换弹夹。 旁边一名肩膀流着血的蛛网成员急道：“现在怎么办？” 不远处的沈明姝三人还在缠斗之中，无暇顾及他们这边。 宴丰抬头望了一眼沈明姝和宴疏桐的方向，对战中的双方身形快出残影，肉眼极难捕捉。 “撑住，安城监察署应该很快就会到。” 蛛网成员：“啊？” 他怎么知道？ 宴丰神情冷静，沉着分析道：“这么大的爆炸，他们不可能没听到动静，肯定已经在来的路上。” 沈明姝和宴疏桐这次原本只是想前来试探方舟组织和阿克里斯的情况，等秦末带着审判庭的成员到了之后再动手。 谁知方舟组织的人先下手为强，来了个瓮中捉鳖。 他们这次带来的人很少，撑不了太久。 这场爆炸波及范围很广，庄园附近有不少居民区，安城警方和监察署不可能坐视不理。 那边。 13号一记力道超百公斤的拳头猛地砸向宴疏桐，宴疏桐迅速抬起手臂抵挡。 砰地一声沉闷巨响，巨大的冲击力使她被迫向后退了数步，与沈明姝背抵着背站在一起。 “姐姐，他们好像在拖延时间。” 这两人并未使出全力，一直在不停的纠缠她们。 沈明姝眼底一片冷寒，眯了眯眸子，道：“阿克里斯极有可能还在这附近。” 瓮中捉鳖，或许亦是缓兵之计。 “伊斯尼亚。” 沈明姝缓缓从后腰处抽出匕首，刀身雪亮锋利，泛着森寒的冷光。 她一字一顿地道：“试着感应阿克里斯的能量波动痕迹。” 话落，宴疏桐的体内传来一声：“好的。” 还不等她们喘息片刻，双胞胎再次冲了上来，一同出手，攻势凌厉，配合得无比默契。 沈明姝眼神一凛，侧身一闪，巧妙地避开这一击，顺便反手将匕首狠狠刺入13号，直接贯穿他的掌心！ 紧接着，指尖凝起精神力，寒意彻骨的冰霜顺着涌出鲜血蔓延，冻结了他整条手臂。 沈明姝眼神漠然，平静得没有丝毫波澜，刀刃翻转，抬手一刀！ 13号整条左手臂被齐根斩断，掉落在地，他骤然吃痛，五官扭曲，颓然踉跄后退。 “唔……” 剧烈的疼痛令他闷哼一声，额头冒出冷汗，神情狼狈。 “13！” 另一边被宴疏桐当胸一掌拍出数米远的16号大惊，顾不得自己的伤势，连忙上前查看弟弟的情况。 “你怎么样？” 13号捂住断臂处，汩汩血迹从指缝间涌出，他咬牙忍痛说：“哥……要不我们撤。” 这两个女人实在难缠！ 和她们过了几十招，丝毫便宜没有占到，反而吃了大亏。 他清楚的意识到，不是这两人的对手。 “不行。” 16号想也不想的否决，眼底阴沉狠毒，“主人说了，这些人必须死！” 如果完不成任务就逃回去，主人不会轻饶他们。 所以，就算是死，他们也得和这些人同归于尽！ 13号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沉默片刻，抬头和他对视，语气决然道：“既然撤不了，那就赌一把。” 16号明白了他的意思，抿唇点头：“行。” 两人看向沈明姝和宴疏桐，脸上闪过孤注一掷的神色，而后同时闭上眼。 再睁开双眼，眸底冰冷的灿金色更加浓郁，脸庞逐渐浮现可怕的纹路，如同深渊裂痕一般，散发着狰狞而恐怖的气息。 与此同时，两人身上精神力骤然暴涨，比之前强大了数倍不止。 宴疏桐皱眉，沉声道：“他们想要异化！” 实验体除了失控状态下能够异化成为怪物之外，也可以选择主动异化，以此获取更加强大的力量。 只是不管是主动还是被迫，一旦异化，就意味着再也没有退路，最终都会成为失去理智的野兽。 这对双胞胎本就具有超a级实力，异化之后的异能和精神力更是暴涨了几倍不止，更难对付。 沈明姝声音愈发冰冷：“伊斯尼亚，感应到了没有？” 闻言，宴疏桐的眸底闪过一丝幽绿色的光芒，伊斯尼亚的声音自她体内传出：“西南方，两公里外！” 话音一落，沈明姝身形一闪，瞬间消失在原地，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朝祂所说的方向掠去。 双胞胎兄弟两人同时一惊，猛然失色。 不好，那是主人所在的位置！ 来不及细思沈明姝为何会知道阿克里斯的位置，16号立刻对13号道：“你留在这里杀了这个女人，她交给我对付。” “好！” 16号转身追了上去。 13号站在原地，浑身释放着失控暴涨的精神力，神情瘆人森寒，眼底布满了红血丝，死死盯着宴疏桐。 宴疏桐琥珀色的眸底一片冷沉，掌心凝聚出精神力，刚要出手，侧方忽然飞来一道身影。 她下意识想要闪躲，看清来人之后，眼神微顿，杀意一收，伸手接住青年。 天阳踉跄两步，被宴疏桐扶稳，吐出一口血，狼狈不堪地捂住肩膀。 宴疏桐见状，眉头紧皱，转头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 那个b级实验体俨然也选择了异化，周身精神力暴涨，已经达到了a级的实力。 “……” 宴疏桐看向天阳，问道：“你行不行？” 他们两人同为b级实验体,天阳是非战斗型异能，身手和实力都略弱一些，本就处于下风，这下子那个实验体又异化，更打不过了。 作为一个男人（未成年），却被问行不行，不管是哪方面，都会让他觉得尊严受到了挑衅。 因此，尽管此刻的天阳差点被打死，也依旧死撑着嘴硬：“……只是个意外，我能杀了她！” 宴疏桐沉默片刻，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眼神却陡然一变，直接把天阳推了出去：“闪开！” 同时迅速出掌，和扑上来的13号正面交锋，掌风呼啸，空气仿佛被撕裂。 s级和超s级精神力碰撞在一起，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地面上的尘土被震得高高扬起 ，形成一片烟雾。 宴疏桐猝然喷出一口鲜血，被震得五脏六腑险些移位，剧痛席卷全身，她颓然单膝跪地。 13号轻蔑不屑地嘶哑嗓音从前方传来：“一个弱s，真以为能挡得住我？” 伊斯尼亚在宴疏桐的身体内焦急地询问：“疏桐，需要我出来帮你吗？” 宴疏桐咽下喉间的一股腥甜，抬手抹去嘴角溢出的血迹，眸底划过一抹令人心惊的狠绝冷戾。 “不必。” 她眯起琥珀色双眸，淡淡地道：“你的能量没恢复，就别出来添乱了。” …… 另一边，s级异能者可一瞬千里，沈明姝几个闪身就已经离开庄园。 盘山公路寂静空旷，寒风凛冽。 沈明姝正仔细观察这四周，寻找可疑人影，身后陡然袭来一道恐怖强大的精神力，她迅速侧身躲过，充满杀意的异能擦着衣角划过，轰然击穿前方的山壁，碎石滚滚而落。 还没完！ 16号猛地提速，瞬息之间来到了沈明姝身后，掌心再次凝聚出精神力，朝她狠狠劈下！ “去死！” 沈明姝躲闪不及，匆忙抬起手臂格挡，硬接下这一掌。 砰的一声。 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倒飞出去，重重掼在山壁之上，震落碎石尘土一片。 沈明姝缓缓抬起手，指腹抹去唇角血迹，脸色森寒冰冷，眼底浮现出浓重的不耐烦。 这人还真是阴魂不散。 只能先解决他了。 …… 下章阿姝开大秒杀，e算算时间，殷叔叔也该到了。 第178章 沈明姝开大：谁说我只有一种异能？ 夜色深沉，寒意袭人。 原本平整宽阔的盘山公路，遭遇s级精神力对撞，已被破坏得满目疮痍，周围的树木被肆虐的精神力连根拔起，山体滚落的碎石砸烂了护栏。 “我承认你很强。” 16号缓步向沈明姝走近，嘴角微微扬起，脸上浮现出势在必得的快意，“但很可惜，异化状态下的我，精神力强度堪比s级，甚至更强。” 他好整以暇地欣赏着沈明姝受伤的模样，笑容残忍且阴毒，“美人儿，到此为止了。” 16号抬手，啪地打了个清脆的响指，集团散发着浓重腐臭味的毒雾出现在沈明姝周围，诡异且令人作呕。 “死在我的【冥毒蚀骨】之下，也算你的荣幸。” a级异能【冥毒蚀骨】，拥有极强的腐蚀性和毒性，可瞬间使a级及以下异能者毒发毙命，且和化尸水一个作用，世人尸骨无存。 这种异能阴毒至极，不仅能腐蚀人体，还能溶解精神力，并且可以无视等级进行攻击，一旦沾上，浑身的精神力都会被蚕食殆尽。 16号神色狠戾一瞬，手指微微一勾，漂浮在半空中的毒雾瞬发而至，猛地击穿沈明姝的身体。 沈明姝闷哼一声，跪倒在地，左肩被彻底洞穿，隐隐可见森然白骨，浑身皮肤大块腐烂溃败，血肉翻卷，脓水直涌。 “哈哈哈！” 16号放声大笑，目不转睛地看着沈明姝逐渐化作一滩血水的全过程。 然而，下一刻，他的笑容却骤然凝固。 只见沈明姝缓缓站了起来，神色平静淡定，仿佛对全身上下的溃烂腐蚀浑然不觉，甚至唇角轻扯，朝他露出一抹漂亮勾人的笑容。 “！” 16号双眸陡然睁大到极致，不可置信地道：“怎，怎么会……” 这个女人居然还有力气站起来？ 而且她的神情，看起来异常云淡风轻！ 下一刻，16号直接僵在了原地。 因为他亲眼目睹着沈明姝浑身溃烂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愈合，血肉生长，皮肤逐渐光滑，白皙细嫩，没有留下任何伤疤痕迹。 “这不可能！” 16号愕然惊叫出声。 就算是s级异能者，中了他的异能，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瞬间完成自愈！ 她究竟是什么怪物！ “我想你弄错了一件事。” 沈明姝轻描淡写地将自己被撞脱臼的手臂咔地掰回原位，声音平静得没有任何情绪起伏：“a级与s级之间，隔着的可不是一道鸿沟。” 她缓缓抬起双眸，眼底笑意森寒彻骨，轻声开口：“而是——天堑。” 16号瞳孔紧缩，内心剧震，被她周身强势迫人的凛然杀意慑得后退半步。 “就算你能通过异化短暂将精神力提升到s级又如何？” 沈明姝竖起纤细的食指，在他惊恐万分的眼神中缓慢摇了摇，慢条斯理地开口：“靠着改造实验生拉硬凑出来的a级实验体，永远达不到s级的水准。” “更何况，我是先天s级觉醒。” 她当了十几年的s级异能者，而他，精神力暴涨到s级还没超过半小时。 两者根本没有可比性。 先天s级！ 16号脸色骤然一白，瞳孔放大，低声喃喃：“不，不！” 像是想起了什么，他死死盯着沈明姝，眼底一片血红，色厉内荏地冷笑：“你是先天s级又怎样？中了我的异能，就算不死，一天之内也无法再使用异能！” 对，没错！ 16号压下内心的慌乱，使自己镇定下来，冷笑道：“使用一次【冥毒蚀骨】杀不了你，我就不信，使用一百次，你还死不了？” 她的精神力就算再强大，也抵御不了频繁的毒雾吞噬。 沈明姝轻笑出声，“你以为我会给你这个机会吗？” “而且——” “谁说我只有一种异能？” 什么？ 16号瞳孔骤然一缩，脸色剧变。 顷刻之间，沈明姝抬手伸出手指，指尖重新凝聚出精神力—— 却与之前的冰霜异能截然不同！ 强悍恐怖的漆黑精神力如浓墨般晕染释放，骤然氲散铺开，如同地狱深渊，将周围的一切吞噬殆尽。 包括16号释放出的毒雾异能。 “你耽误了我宝贵的时间。” 沈明姝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语气沉稳森寒，令人不寒而栗：“作为奖赏，我赐你死于自己的异能之下。” 话音一落，她轻巧地打了个响指。 下一刻，与方才完全相同的毒雾瞬间出现在16号周围，散发着他无比熟悉的腐臭气息。 a级异能——【冥毒蚀骨】。 “这怎么可能！” 16号浑身忍不住剧烈颤抖，难以置信地目睹着眼前这一幕，眼底充满了恐惧。 这是他的异能！ 她为什么能使用！ 沈明姝勾了勾唇，懒洋洋地伸出手指，轻轻在空中一划。 蚀骨噬心的毒雾瞬间没入16号的体内，他来不及惨叫，全身上下出现无数个血洞，内脏裸露，肠子乱流，血管爆炸喷涌，直接扑通一声倒地，眼眶欲裂，死不瞑目。 数秒之后，尸体彻底化作一滩血水。 一阵冷风吹过，空气中飘来淡淡地血腥味，夹杂着令人作呕的腐烂气息。 沈明姝嫌恶地皱了皱眉，转身准备离去。 然而，下一秒，她的身形猝然微顿。 沈明姝抿了抿唇，脸色微微泛白，抬起左手，纤细的指尖此时正不由自主地细微颤抖，难以言喻的剧痛瞬间蔓延整条手臂，几乎麻木。 “果然，负荷太大了吗？” 啧。 …… “别挣扎了，乖乖受死！” 13号玩味地看向神情狼狈的宴疏桐，冷笑道：“你不是我的对手。” 宴疏桐捂住胸口，痛苦地喘息几声，额头冒出细密的冷汗。 她确实快到极限了。 这个实验体异化状态下的实力太过强悍。 如果等他彻底异化失控成为毫无理智的怪物，不仅在场所有人，方圆一百公里之内的所有活物都得死！ 安城监察署的人怎么还不到！ 再这样下去，附近的无辜居民恐怕也会受到波及。 不远处，天阳一招不慎，腹腔被剖开了个血洞，狠狠砸飞到地上，脸色苍白。 “艹！” 他们不会真的阴沟里翻船，折戟于此？ 腰部的血洞正在缓慢愈合，天阳现在已经没有半分力气，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做不到。 “看，这就是你的愚蠢之处。” 异化了的女人缓步走近，脸上布满了恐怖的裂纹，她声音冰冷地道：“你我精神力等级相同，异化之后，我获得了更加强悍的力量，而你，一个迟迟不肯异化的蠢货，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你放屁。” 尽管已经虚弱至极，天阳的嘴依旧超常发挥，嘴角扯出一抹冷傲的弧度：“小爷就算是惨死在这里，也绝不会自甘堕落，主动变成毫无理智的怪物。” 他会以人类的身份死去，而非一个不人不鬼的怪物。 “哼，真是愚蠢至极。” 女人走到他身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眼底神色疯狂虔诚：“怪物又如何？这是主人对我们的恩赐！” “人类外表弱小且无能，只有抛弃了人类的模样，我们才能拥有永生的生命和强悍的力量！” “……” 听着这宛如被传销组织洗脑了的发言，天阳苍白的脸色陷入微妙的复杂之中，扭曲一瞬，有些想吐。 “……大姐，你要杀就杀，能不能别说这种降智发言恶心我？” 士可杀不可恶心啊！ 女人脸色一沉，眯起浅碧色的双眸，冷哼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去死！” 话落，她猛地抬起手中的长剑，狠狠朝天阳刺下去。 天阳安详地闭上双眼。 再见了，这个世界。 老大，记得替我报仇。 以后清明忌日，多给我烧些炸鸡可乐还有我没追完的那些漫画以及游戏手办等等。 一秒，两秒。 数秒过去，预想中的死亡并没有来临。 天阳诧异地睁开双眼，滴答一声，一滴血珠落在他的脸上。 只见女人保持着向下刺去的动作一动不动，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冷笑凝固在脸上，瞳孔惊愕放大，脆弱的咽喉被一根玉簪直接洞穿。 死得透透的。 殷南栀反手将玉簪抽出，用袖子擦去上面的血迹，重新挽发插回脑后。 女人的尸体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天阳眨了眨眼睛，有些怔愣。 殷南栀睨了他一眼：“地上躺着凉快？” “……没，吓麻了，扶我一下。” 殷南栀：“……” 她嘴角微抽，伸手将人扶起来。 险些壮烈牺牲的天阳双腿还有些发软，颤抖着嘴唇望向宴疏桐的方向。 只见一道冷厉挺拔的身影挡在宴疏桐的面前，漠然抬手，两指微并，a级异能【血域囚索】瞬间发动。 无数血色锁链拔地而起，致命绞杀，死死缠绕住13号的身躯，使其动弹不得分毫。 同时强悍磅礴的精神力庞然压下，轰的一声，13号脸色骤然苍白，浑身超a级的精神力被勒住他的锁链迅速吸走，他支撑不住，垂着脑袋跪倒在地。 宴疏桐张了张嘴巴，大脑空白一瞬，“……殷先生？” 他怎么会在这里？ …… 三千字，我都佩服我自己∑(；°Д°) 看得爽了就给个五星评论叭，我想冲一下评分～ 第179章 霜华，你怎么在这里？ 秦末在南洲边境“招供”之后，殷崇泽等人就知会了沈司辰，直接飞来安城。 直升机刚落地，众人便亲眼目睹了安城市郊方向轰的一声，爆炸骤起，撼天动地，火光冲天。 当地警方第一时间响应，警车和救护车呜哩呜哩朝着现场飞驰而去。 殷崇泽直觉不好，带着众人追着闪烁的警灯一路疾驰，并且在安城警方之前到达了现场。 整座庄园迅速被荷枪实弹的特警包围，救护车和消防车停泊在外面，训练有素的特警和救援人员已经冲了进来。 “火势太大了！消防车开进来，赶紧灭火！” “担架呢？医生！有人受伤了！” “举起手！把枪放下！” 局面顿时乱成一团，周遭人声鼎沸。 殷南生和秦末同时上前扶起宴疏桐。 秦末神色焦急：“疏桐，你没事？” 宴疏桐闭了闭眼睛：“……死不了。” 殷南生手心凝出医疗异能，为她治疗全身上下的伤势。 鲜血淋漓的伤口很快愈合，剧痛在逐渐褪去，宴疏桐咳出一口血，嗓音沙哑：“让普通人退出去……” 周围太过混乱，秦末没听清：“什么？” 宴疏桐缓了一口气，紧皱眉头，提高音量：“这里危险，让安城警方迅速撤离，叫监察署的人过来！快去！” 秦末忙道：“好。” 她将宴疏桐交给殷南生，转身去和冲进庄园救人的警方交涉。 特警队长站在不远处，神色严肃沉稳，耳边别着无线通讯耳麦，正有条不紊地指挥着现场救援。 秦末上前，掏出身份证件，语速飞快：“我们是东洲审判庭执法官，这座庄园里潜藏着大量方舟犯罪组织实验体，情况非常危险，你们应付不了，赶紧撤离！” 特警队长愣了数秒：“可是现场还有伤患……” “不仅有伤患，还有失控的实验体，你们只是没有觉醒异能的普通人，留下来也没用，通知监察署的人过来！” “我知道了！” 特警队长深吸一口气，立刻转身去和上级交涉。 秦末目光冷沉地扫视着四周，他们的人赶到之后，现场的实验体和方舟组织成员已经被基本解决，只是不知这座庄园暗处还藏着多少。 “留下一部分人处理伤员，其他人跟我一起搜查整座庄园！” “是！” 殷南生处理完宴疏桐的伤势后，又连忙去治疗天阳。 天阳的伤口看上去比宴疏桐的更加骇人，浑身上下没一处好地，腹部开着一个血洞。 殷南生道：“姐，我来。” 殷南栀点点头，扶着虚弱至极的天阳坐下，任由殷南生为他检查伤口。 “嘶……你们怎么来了？” 天阳扯了扯唇角，腹部肌肉因为剧痛猛地紧绷，痛得脸色苍白，冷汗直冒。 殷南生一边使用医疗异能，一边阴阳怪气：“我们不来，怎么给你收尸？” “柳少爷不是挺能耐的吗，不打一声招呼就偷渡南洲，怎么现在被一个区区b级实验题打得半死？” 区区b级？ 天阳气急，忍不住争辩：“拜托，那可是异化状态下的b级实验体，实力堪比a级异能者，更何况我只是个……嗷嗷嗷！疼！你轻点！” 殷南生懒得听他瞎叭叭，直接上手试探地按了下伤口附近的皮肤，仔细查看一番。 “没伤到内脏，医疗异能正在起效，你再忍十分钟。” 天阳对他这粗暴的治疗手段和态度感到十分不满，撇嘴抱怨道：“殷南生，我可是伤员！你能不能温柔点！” 殷南生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露出一抹虚假至极的微笑：“不好意思，自你上次从我这里骗走一包强力泻药并下在了南星的饭里之后，我就发誓一定会neng死你。” “没趁机再给你来上一刀完全是因为我医德充沛，所以，别那么多怨言，ok？” “……” 想起自己曾经干过的好事，天阳缩了缩脖子，老实的点了点头。 殷南生轻哼一声，转身去查看其他伤员了。 整座庄园处于一片混乱之中。 殷崇泽指尖殷红色精神力闪烁，面色冷峻凝重，冷厉的双眸紧盯着。面前被死死禁锢住的13号。 a级异能【血域囚索】，可在一定空间范围内发动精神力锁链桎梏住对方并将其绞杀，且召唤出的锁链具有抑制以及吸取精神力的能力，可削弱对方异能的攻击性。 但是，【血域囚索】能够吸取的精神力程度是有极限的，刚才他完全是靠偷袭才成功禁锢住13号。 现在，已经快要到极点了。 咔嚓。 紧紧缠绕住13号身体的锁链崩断了两根。 殷崇泽眼神一凛，抬手释放出更加强悍的精神力向他压去。 只是这次，却收效甚微。 13号浑身精神力再次暴涨，脸上恐怖狰狞的裂纹迅速蔓延至全身，双目猩红，充满了杀戮和嗜血。 宴疏桐见状，沉声喊道：“不好！他已经完全异化了！” 话音刚落，只见被锁链禁锢在原地的13号身躯骤然暴涨庞大，血管爆炸，皮肤崩裂，光滑黏腻的鳞片覆盖全身，四肢拉长，手脚化为锋利的利爪，灿金色瞳孔竖起，整个人变成了狰狞可怕的怪物，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 锁住他的锁链接连断开，眼看这头怪物就要逃脱桎梏。 殷崇泽厉声喊道：“南栀！” 不远处的殷南栀闻言，立刻会意，从怀里掏出一个抑制项圈猛地扔给他。 殷崇泽头也不抬，伸手接住，疾步上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咔哒拷在了怪物的脖颈上，随后他后退数米，抬手示意。 殷南栀毫不犹豫按下开关。 霎那间，超百万伏的高强度电流滋啦爆闪，数十秒后，身躯庞大的怪物轰然倒地，全身剧烈抽搐，冒着焦黑色的烟，嘶吼着发出痛苦的呻吟。 此时，安城监察署的人终于赶到，见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被震在了原地，满脸空白失语。 “这……这……” 安城监察署的一位中级监察官咽了咽口水，看向殷崇泽的眼底充满了惊惧。 这也太凶残了！ 殷崇泽的目光里不带丝毫温度，声音平静冰冷：“把人带走。” 现场最危险的失控实验体已被制服，安城监察署迅速和审判庭众人达成共识，一起合作行动，搜查整座庄园。 庄园的某处地下室。 刚才的爆炸同样波及了地下的实验室，四周的建筑支撑不住，正在不断坍塌，到处都是断壁残垣，碎石瓦砾。 “能带走的迅速转移，带不走的马上销毁！” 穿着白色防护服的方舟研究员在各个实验室之间来回穿梭，行色匆匆。 这座庄园内的所有方舟核心成员已经全部转移完毕，他们这些人被安排留下来善后并启动自毁程序。 研究员们的动作非常迅速，很快便处理好一切。 “我们先从地下通道离开，你们两个，启动系统的自毁程序后，赶紧跟上来。” 研究院的组长吩咐队伍最末尾的一男一女。 两人点了点头：“是！” 组长打开地下通道，带着人离去。 剩下两人对视一眼，走向长廊尽头的那间实验室。 那里是整座庄园的主系统控制室，里面存储着这处窝点的一些核心资料，必须销毁。 自毁装置启动后，安放在庄园各处的炸弹也会同时引爆，届时，方圆百里之内将会变成一片废墟。 如此想着，男人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变态的笑容，他低头飞快操作了几下，主系统屏幕上跳出两个选项。 他舔了下嘴唇，眼底闪过阴狠毒辣：“去见上帝，你们这些蠢货！” 话落，他抬手按下按键。 砰！ 空寂的实验室内骤然一声枪响。 男人眉心出现一个血洞，惊愕茫然的表情凝固在脸上，扑通倒地，失去生息。 站在他身后的女人扔掉手枪，反手扯下面罩，飞快上前操作着主系统界面。 “该死！这自毁程序怎么撤回？” 就在此时，搜查庄园的审判庭成员发现了这处地下室，纷纷涌入，踹开了实验室的大门。 “不许动！” “把手举起来！” 为首的秦末神色冰冷，抬起漆黑的枪口对准正在操作主系统的女人：“立刻停止抵抗，不然开枪了！” 女人听到熟悉的声音，动作一顿，惊讶抬头：“秦末？” 秦末猛地睁大双眸，不可置信地道：“霜华？” “你怎么在这里？” “你怎么在这里？” 两人同时出声，语气里充满了疑惑不解。 霜华回头看向主系统屏幕，语气焦急：“来不及解释了，我没办法撤回这个自毁程序，天阳呢，他来了没有，快让他来救个急！” 第180章 任何超出常理的力量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半个多月前，吴伟才前往南洲边境视察，当时的沈明姝便预感到他的目的可能并不简单，所以派霜华跟着他，监视着他的行踪。 后来吴伟才在边境遭遇方舟实验体的暗杀，霜华在暗中出过几次手，帮助吴伟才逃过一劫，却因此暴露了身份，被126和341发现。 126和341两人皆是b级实验体，不是她一个c级异能者能对付的，只能暂时收手。 吴伟才失踪之后，霜华也找不到他的踪迹，就把目标放在了126和341身上。 这两人既然是方舟的实验体，那么跟着他们，一定能找到更多有关方舟组织的线索。 霜华年纪轻轻就能成为蛛网5组组长，能力和心计都不差，胆大心细。 因此，她做了一个十分冒险的决定。 她一路跟踪126和341回到了他们在南洲边境的一处窝点，并伪装成方舟成员混了进去。 一藏就是半个多月。 潜伏的这段时间里，霜华查到不少方舟组织的情报，正准备脱身回去向沈明姝等人汇报，军方却在此时开始行动，清剿边境的地下基地。 方舟基地内一时间人人自危，她根本找不到时机脱身。 直到后来126和341接到许珂的命令，前去接应1号，他们两人带了几名基地内的医护人员一同前去，为1号处理伤势，霜华就顺势混入其中。 之后，许珂直接开启了空间隧道，将他们一同转移回了安城。 霜华也在其中。 “怪不得这段时间一直联系不到你。” 天阳腹部的伤口刚愈合就被秦末拽来这里截停自毁程序，他手指轻点，输入几行代码，主系统屏幕闪了闪，瞬间恢复正常，随后一边恢复系统数据一边对旁边的霜华说：“老大还在内部论坛上发帖问了你的消息。” 霜华叹息一声：“本来只是想调查一些方舟组织的线索，谁知道一直卧底到现在，差点小命不保。” 如果不是今晚她正好被分到了善后小组里，恐怕要被这自毁程序炸上天。 秦末忍俊不禁，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挺牛啊，在敌人内部潜伏了这么长时间，他们居然没发现你。” 霜华嘿嘿一笑：“我这么多年的龙套也不是白跑的，演技杠杠的，而且当时伪装的时候，我还特地挑了个身形体态和我非常相似的人，按照她的模样做了一张人皮面具，一般人看不出来。” 更何况，方舟组织的研究员，成天都穿着白色防护服，根本看不清彼此的脸。 秦末朝她竖了个大拇指。 “佩服。” 这是个人才，留在南洲担任一个小小的组长着实有些委屈了，回头和老大说一声，把她调回审判庭。 两人说话间，天阳已经成功阻止了自毁程序启动。 “只能找回30的资料，剩下的已经完全被销毁，没有什么价值了。” 秦末看着屏幕上找回来的资料，道：“没事，有总比没有强。” …… 几公里外，山顶之上。 四周沉寂静谧，冷风吹过树木，呜呜作响。 穿着藏青色旗袍的美艳妇人倚着公路栏杆，俯视着远处火光冲天、混乱一片的庄园，幽绿色的眸底透着看不清的神色。 1号和许珂分别站在她的身后，安静地等待着她的命令。 良久，妇人忽然开口：“走，离开这里。” 许珂神色一顿，抬起头询问道：“主人，我们不等两个哥哥了吗？” 13号和16号还没回来呢。 妇人轻轻摇了摇头，叹息道：“他们回不来了。” 许珂微愣，眼眶逐渐泛红，垂下灿金色的双眸，表情有些难过。 妇人这么说，他就已经猜到了13号和16号的情况。 许珂眼底闪过一抹狠厉之色。 13号和16号这对双胞胎待他向来很好，今天却永远留在了这座庄园里。 他绝对会让闯入庄园的这群人付出代价！ 妇人命令道：“小七，开启空间隧道。” 许珂声音发闷：“是，主人。” 他上前一步，抬手使用异能，精神力光芒闪烁，半空中瞬间出现一道空间裂缝。 然而，就在这时，漆黑如墨的精神力破空袭来，悍然插进那道空间裂缝，硬生生将其撕碎！ 许珂和1号同时一惊，猛地回头。 “什么人！” 妇人微微蹙眉，抬起眼睛望去。 只见一道清瘦纤细的身影从黑暗中走来，浑身气息凌厉冰冷，透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森寒。 沈明姝迈着步伐缓缓走近，目光平静地看向被许珂和1号不约而同护在身后的美艳妇人，唇角扯出一抹冰冷的弧度。 “阿、克、里、斯！” 周围一片沉默寂静，沈明姝的声音像是淬了冰，一字一顿，透着无尽的杀意和恨意。 妇人挑了挑眉，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沈明姝，幽绿色的眸底闪过一抹意外。 祂还没去找她，她居然就自己送上门了？ 这么说来，1号体内的定位装置应该也是她做的。 阿克里斯瞬间想通了一切。 妇人忽然轻笑出声，唇角上扬：“原来是你。” “四年不见，你还好吗？” “我亲爱的孩子？” 许珂和1号同时一惊，看向沈明姝的眼神里染上几分惊疑不定。 主人一向只会称呼他们为孩子。 难道这个女人，也是他们的同类？ 沈明姝神色厌恶，语气冰冷：“别叫得那么恶心。” 妇人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仿佛对她语气中的闲物视若无睹。 “怎么，你来见我，是想重新回到我这边吗？” 沈明姝将垂在身侧的双手指节按得咔咔响，一字一顿：“不，我是来杀你的。” “嗯？” 妇人低笑出声，并没有被她语气里的杀意惊讶到，反而拂开挡在她身前的两人，上前几步，重复了一遍：“杀我？” 皎洁的月光照在她的脸上，映衬出妇人美艳动人的面容，沈明姝这才看清阿克里斯附身的这具身体的模样。 妇人皮肤白皙，仪态端庄，气质清绝，乌黑的秀发遮住了一半脸庞，幽绿色的眸子冰冷不似活物。 不知为何，沈明姝在看清这名妇人的样貌时，心脏猛地跳了一下，微微发堵，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奇怪。 沈明姝蹙起眉头，周身气压更低了一些。 “我以为四年前的那件事已经足够让你想清楚了，没想到你还是不肯接受事实。” 妇人嘴角挂着不带温度的笑意：“孩子，你杀不了我的。” “无论你怎么努力，我永远都是不死不灭的存在。” 在这个地球上，没有人能够彻底杀死祂。 “是吗？” 沈明姝抬起指尖，凝聚出漆黑的精神力，意味深长地道：“那可未必。” 电光火石间，恐怖的s级精神力直接击向妇人，裹挟着毁灭一切的威压，杀意凌厉。 妇人眼神微变，没料到她会突然来这一手，来不及躲闪，猝不及防被洞穿了左肩，血液汩汩流淌。 “主人！” “主人！” 许珂和1号连忙上前扶住妇人踉跄的身形。 1号抬头看向沈明姝，眼神阴沉狠戾，怒喝一声，直接冲向了她，同时掌心凝聚出精神力，力道重达上千斤的拳头呼啸着朝她砸去。 然而，沈明姝只是淡淡的掀起眼皮，缓缓抬手，漆黑精神力陡然化作灵活的长鞭，横向劈去，划破空气，直接将人抽飞出去。 砰！ 1号狼狈地砸落在远处地面，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 沈明姝好整以暇地看向妇人，勾起唇角，问道：“现在，你觉得我能不能杀得了你呢？” 妇人扶着左肩的伤口，血液从白皙的指缝间流淌，剧痛弥漫全身，她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刚才这一击，不只伤到了祂附身的这具肉身，还直接伤害到了祂的灵魂！ 妇人眯起幽绿色的眸子，放下捂住伤口的手，左肩的那处血洞迅速愈合，恢复如初。 “看来是我小看了你。” 妇人冷笑：“你居然吸收了它的力量。” 四年前，祂将一枚核心潘多拉残骸强行融入到沈明姝的体内。 今日，那枚潘多拉残骸的力量竟然会为她所用。 “不过，任何超出常理的力量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妇人幽绿色的眸底划过一抹玩味，“你应该……撑不了多久？” 第181章 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要杀了你 作为来自高纬度文明的外星生命，阿克里斯傲慢且冷漠，地球上的所有生物包括人类在内，在祂眼中，都是低等卑劣的蝼蚁罢了。 降临地球后的一段时间里，阿克里斯曾细致地观察过人类。 有些人类幼童很喜欢一项游戏——捅蚂蚁窝。 他们总会三两成群，找来树枝或是小铲子，天真且残忍的将蚂蚁窝出口堵死或彻底捅开，好整以暇地欣赏着一群惊慌失措溃败奔逃，随后再将它们一个一个找到，捏成肉泥。 在阿里克斯眼中，人类与那些轻易就能碾死的蚂蚁没什么两样，无论人类文明的科技水平发展到何种程度，都无法威胁到祂分毫。 威力巨大的核弹、电磁炮弹甚至是生化武器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对祂来说只是随手就能毁掉的玩具。 那些热武器除了能毁灭人类种族自身之外，没有任何威胁。 人类会害怕蝼蚁杀死他们吗？ 不会。 所以在地球上，没有任何人能够真正彻底杀死阿克里斯。 确切的来说，他们并不具备杀死祂的力量。 除了沈明姝。 阿克里斯承认，沈明姝确实是祂来到地球百年以来最忌惮的人类之一。 因为她发现了能够彻底毁灭祂的力量源泉——潘多拉残骸。 潘多拉残骸和祂同源，能够修复灵魂体，恢复祂的力量。 同时，也能够杀死祂。 四年前，阿克里斯为了提升沈明姝与祂的融合系数，强行将一枚核心潘多拉残骸融入了她的体内。 不料被她意外发现潘多拉残骸里蕴含的秘密，并给了祂致命一击，使祂的灵魂体遭受重创，险些消散，不得已陷入沉睡。 纵使过去了四年，每次想起当时那场爆炸，阿克里斯依然能感觉到整个灵魂体在隐隐作痛。 沈明姝居然伤到了祂！ 两次！ 虽然阿克里斯知道以沈明姝现在的实力杀不死祂，但心底还是浮现出难以遏制的愤怒。 祂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衅。 妇人眯起幽绿色的眸子，眼底一片森冷，猛地抬手，一股无形的力量朝沈明姝席卷而去，在她周围形成了空气屏障，死死桎梏着她，随后气流旋转对撞，狠狠一绞！ 咔嚓！ 沈明姝的左臂骤然弯折成诡异的弧度，同时噗呲一声，肩膀被无形利箭穿出血洞，位置和大小与刚才祂的伤口完全一致。 不仅如此。 被这股无形力量击中的瞬间，沈明姝脑中瞬间一阵嗡鸣晕眩，灵魂剧震，嘴唇细微颤抖。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潘多拉残骸的力量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掌控的，我奉劝你还是惜命一些。” 妇人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毕竟你死了，我也会很苦恼的。” 闻言，沈明姝冷冷一笑，面无表情地抬手将断掉的胳膊掰回来，然后运转精神力，利箭造成的血洞在几秒内飞快愈合，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谢谢关心，不过，对我来说，只要能杀了你，怎样都行。” “所以——” 沈明姝深吸一口气，眼神骤然一凛，后退数步，双手在半空中拉伸开，磅礴精神力渐渐凝结、拉扯，在她身前凝固出一柄华美威严的漆黑长弓。 轻轻一挥手，长弓立于她面前，沈明姝眯起眼睛，双指并拢，搭弦拉到极致。 浑身恐怖的精神力凝作一处，瞬息间利箭成型。 与此同时，几道黑色纹路在沈明姝白皙纤长的脖颈上若隐若现，不断蔓延，诡异至极。 箭矢冰冷锋利，映出她漠然威严的侧脸，宛如地狱中的战神临世，箭尖直指妇人咽喉，杀意毕露，凌厉骇人。 妇人见状，幽绿色瞳孔猛地紧缩。 竟然强行使用体内潘多拉残骸的力量凝聚出这一箭！ 她简直疯了！ “今天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你都必须死在这里！” 话落，沈明姝拦住弓弦的手指一松，嗖的一声，漆黑箭矢划破空气，如流星般精准朝妇人面门而去！ “主人小心！” 不远处的1号从地上爬起，惊恐失色地扑向妇人，毫不犹豫张开双臂为祂挡下这一箭。 噗嗤。 “啊！” 电光火石之间，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 裹挟着肆虐残暴力量的利箭直接射穿1号的肩胛骨，撕裂了他大半个身子，整条手臂连带着肩膀齐齐被削落！ 堂堂a级实验体，被这一箭直接射残。 滚烫的鲜血喷涌洒在妇人美艳清绝的脸庞，她的神情猛地一变。 沈明姝神色未变，眼底毫无波澜，再次搭箭拉弦，又一箭脱弦而出，撕裂空气！ 妇人幽绿色眸底冷沉一片，迅速抬手运转精神力化作屏障抵挡。 咔嚓。 箭矢精准地钉在屏障上，旋转加重，坚固的屏障裂开几道细纹，随后轰然破碎！ 噗嗤。 利箭狠狠扎穿妇人的手腕，飙出一道血线。 妇人捂住手腕，吃痛闷哼，额头冷汗直冒，后退数步。 许珂连忙上前扶住她，惊慌失措道：“主人，我们还是先——” “撤离”两个字尚未说出口，他灿金色的双眸猛然睁大，眼底神色惊恐。 只见沈明姝手持长弓站在那里，面容苍白冷沉，平静森寒，手指拉弦，一松。 嗖！ 嗖！ 嗖！ 无数利箭如漫天落雨，每一箭都裹挟着强悍恐怖的漆黑精神力，杀意凛然。 如果中招，必定会碎尸万段！ 许珂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瞳孔忍不住细微震颤，脸色苍白，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疯子！” 妇人低骂了一句，猛地一勾手指，无形的力量拽起地上重伤濒死的1号，将他拖到面前，随后一掌拍在他的后背，透明的精神力缓缓注入体内。 霎时间，原本半残的1号身体迅速再生愈合，脸上恢复血色，睁开了灿金色的双眸。 “主咳……主人。” 1号语气极为虚弱地喊了一声，还不等他露出感激的表情，异变突生—— 狰狞细密的纹路瞬间覆盖他整张脸庞，浑身精神力暴涨，血肉骨骼迅速膨胀，灿金色的瞳孔冰冷竖起，整个人瞬间化为了一头嗜血怪物。 强行异化！ 怪物的身躯强悍坚固，流星般的利箭落在他身上，仅留下了无数细微的伤痕，转瞬即逝。 沈明姝眉头紧蹙，搭弓拉弦的手指微顿。 他们居然用异化之后的同伴充当盾牌。 许珂躲在妇人的身后，暗自松了口气。 还好主人反应及时。 妇人幽绿色眸子一眯，并未松手，注入进1号体内的力量还在不断增加。 凶狠残暴的怪物发出愤怒的咆哮，仰天怒吼，体型飞速膨胀暴涨数倍，身长约有六七米，整个身躯宛如一座山峰，周围地面迅速凹陷，烟土弥漫，碎石崩裂。 刹那间大地剧烈震动，山体坍塌如暴雨滚落，路面崩陷，撼天动地。 沈明姝眼神一变，整个人瞬间被怪物一声长啸产生的猛烈气流掀飞数米之外，好不容易才堪堪稳住身形。 突如其来的地震和山崩惊动了半个安城，城市各处无数警报声同时响彻夜空，无数民众从睡梦中惊醒。 “怎么回事？” “发生地震了吗？” “快跑啊啊啊啊！” 夜晚的寂静被骤然打破，惊乱迭起。 几公里外的庄园内，众人感到脚下的地面在剧烈震动，纷纷大惊失色。 宴疏桐踉跄了一下，险些栽倒，被身旁的殷崇泽扶住了手臂。 就在这时，体内的伊斯尼亚便骤然出声惊叫：“是阿克里斯！我感应到祂的能量出现了剧烈波动！疏桐！明姝美人那里或许有危险！” 宴疏桐眼神微变，心里咯噔一声，猛地抬头看向殷崇泽。 殷崇泽知道伊斯尼尔的存在，也能听见祂说的话！ 果然，伊斯尼亚声音一出，殷崇泽的脸色骤然阴沉下来，一字一顿地道：“阿、克、里、斯？” 遭了。 宴疏桐神色一僵。 殷崇泽冷厉的双眸死死盯着她，眸底汹涌着风暴，瞬间明白了一切。 “原来如此，所以你们才会故意放走1号。” 她们想用1号找到阿克里斯！ “宴疏桐，你疯了吗！” 宴疏桐张了张嘴巴，涩声辩解：“我——” 殷崇泽脸色前所未有的冰冷，周身气息愈发危险，质问道：“你到底清不清楚让宴明姝一个人对上阿克里斯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宴疏桐沉默。 周遭的空气顿时陷入凝固。 殷崇泽深吸一口气，按捺住心底愤怒的情绪，转身朝着震动来源的方向迅速掠去。 按照伊斯尼亚方才所说，这里产生的异动极有可能是阿克里斯引起的。 他必须在事态变得更加严重之前阻止这一切！ “我是不是……闯祸了？” 良久，体内的伊斯尼亚弱弱地问了一句。 祂只是担心沈明姝的情况，完全没注意到殷崇泽在宴疏桐的身边。 宴疏桐抬手掐了下眉心，叹息一声道：“无妨。” …… 对不起家人们，今天只有一章，我忽然卡住了，请个假，明天补上呜呜呜~ 第182章 再次卡点救援的殷叔叔 沈明姝面色冷沉地望着面前身形犹如一座小山的怪物，它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本人类的模样，冰冷猩红的兽瞳竖起，张着血盆大口，释放着凶狠残暴的气息。 妇人依旧没有停止向它的体内注入力量，怪物的身躯还在不断膨胀、拉伸，浑身精神力迅速暴涨，如汹涌澎湃的潮水一般，以它为中心向四周疯狂肆虐，方圆百里之内所有生物都受到了这股扭曲的精神力的影响。 尤其是附近庄园内的审判庭众人。 实验体之间的等级差距很森严，高等实验体释放出的精神力会对低等实验体产生极强的威压。 完全异化并失去理智了的1号此时汹涌肆虐的精神力宛如利刃一般剜绞着所有人的大脑。 安城监察署的初级监察官眼睁睁看着正和自己交涉的殷南栀脸色瞬间苍白如纸，双膝一软，闷哼跪倒在地。 监察官大惊失色，连忙上前询问：“殷小姐，您怎么了？” 殷南栀的大脑仿佛被重锤狠狠击中，一阵剧痛袭来，额头冒出细密的冷汗，与常人无异的瞳孔瞬间化为浅碧色。 这股精神力威压太过凶狠，压得她喘不过气。 监察官想要搀扶殷南栀的手一顿，有些怔愣地僵在原地。 这，这是什么情况？ 他茫然地抬头看了一眼四周，发现审判庭其他实验体此时也和殷南栀的状况差不多。 唯有宴疏桐站在原地神色未变，眼神极为冷沉地望着某一方向。 “a级实验体异化……不对！” 宴疏桐眼底一片凝重，喃喃道：“肆虐到这种程度的精神力，恐怕不止a级！”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看向茫然无措的安城监察署众人，目光最后落在了那名监察官身上，沉声道：“附近有a级实验体异化失控，精神力产生暴乱，请你们立刻疏散方圆百里之内的民众！” 监察官满脸震惊，大脑一片空白。 a级实验体？异化？！ “我，我知道了。” 怔愣数秒后，监察官猛地回神，抹了一把脸，颤抖着声线说：“我们这就去办！” 宴疏桐颔首，转身想追着刚才殷崇泽离开的方向而去。 “等等！” 一道虚弱至极的声音喊住了她。 殷南栀强撑着从地上站起来，苍白着脸咬牙道：“疏桐，我和你一起去。” 宴疏桐皱眉，对她说：“你们和安城监察署的人一起尽快撤离。” “可是……” “那名精神力失控的实验体可能不止a级，你们去了也没用。” 殷南栀咬着嘴唇，不得不承认宴疏桐的话是对的。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他们都无法承受这股肆虐的精神力威压，更不用说正面对上那名实验体了。 “好，那你千万小心。” …… “乖孩子。” 妇人终于收回手，目光满意地打量着面前这头怪物，轻轻朝它招手。 身形如一座山峰般的巨兽缓缓垂下狰狞的脑袋，猩红狰狞的瞳孔里闪过一丝舐犊之情，看上去无比听话且乖巧。 妇人勾起唇角，幽绿色的眸子看向不远处手持长弓的沈明姝，脸上划过一抹冷色，一字一顿吩咐：“攻击她！” 凶残的巨兽发出低声的咆哮，似乎是在回应她的命令，转过笨重的身躯，死死盯着沈明姝，周身疯狂肆虐的精神力凝滞一瞬，化作无数道凌厉的利刃，朝她呼啸而去。 沈明姝眼神微变，迅速拉满长弓，闪烁着寒光的箭矢裹挟着漆黑精神力如流星般射出，与那些凌厉的利刃相撞，激起周围气流剧烈震荡，泛起涟漪。 巨兽此时的精神力远在s级之上，箭矢在触碰到利刃的瞬间便纷纷折断，化作点点微光消散。 该死的！ 沈明姝后撤半米，拉弦的手臂微微泛麻，指尖不停颤抖。 手里的漆黑长弓变得透明几分，同时一阵剧痛席卷全身，令她呼吸一滞。 沈明姝压着眼睫，脸色冰寒。 撑不了太久。 再这样下去，她也会失控。 到时候就麻烦了！ 妇人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幕，忽然出声道：“小七，开空间隧道，我们撤。” 许珂愣住，有些不解，余光却忽然瞥见妇人细微颤抖并逐渐干枯瘪皱的手，顿时一惊：“主人？” “闭嘴！” 妇人低声喝止了他的惊呼，脸色难看地闭上眼睛。 刚才使用大量能量强行异化1号来挡住沈明姝的攻击，祂的灵魂体已经有些不稳。 此处不宜久留！ 许珂瞬间闭上嘴，内心有些慌乱，遵从妇人的命令抬手凝出精神力，在空中撕裂出一道空间裂缝。 “主人，我们走！” 另一边，灵活地躲避着利刃攻击的沈明姝见到这一幕，眼神微冷，找准时机，长弓再度拉满，箭尖直指正要迈入空间隧道遁逃的两人！ 妇人显然也发现了沈明姝的意图，脸上却丝毫无惧色，冷笑一声，抬手对巨兽轻打了个响指。 下一刻，巨兽瞬间停下对沈明姝攻击，而是调转方向，朝着远处百米之外的山体猛地射出无数道更加凌厉强悍的利刃！ 沈明姝脸色一变。 那座山附近是一片人口密集的居民区！ 如果真的击中，山体倒塌，会出现成千上万伤亡！ “你是选择不惜一切的杀死我，还是眼睁睁的看着那群无辜之人死去呢？” 妇人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的弧度。 沈明姝没有丝毫犹豫，瞬间调转箭尖，拉弦，松手。 嗖嗖嗖！ 一连数支箭簇旋转朝着那些利刃而去，裹挟着凛然的精神力，精准地将它们拦截在半空中！ 与此同时，妇人和许珂趁机迈进了空间隧道，幽深的裂缝缓缓闭合。 “真是毫不意外的选择。” 妇人脸上挂起一抹笑容，轻声叹息感慨：“从很久之前起，我就一直很讨厌你这该死的善良和同情心。” 这两样东西在祂的眼里象征着人类种族的懦弱和无能。 “不过今时今日，你这该死的人类特性竟然还帮了我一把。” “我很期待以后再次和你见面。” 狭长的空间裂缝完全闭合消失，只留下一缕淡淡的精神力波动，以及妇人最后平静的话语： “1号，废了她，把她带到我身边，记住，她不能死。” 凶狠残暴的巨兽仰天长啸一声，仿佛在回应她的吩咐命令。 射出那几箭后，沈明姝的身体已经支撑到了极限，手中的漆黑长弓变得透明，瞬间消散化为空气，她猛地蹙眉，脸色有些发白。 就在此时，冰冷猩红的兽瞳盯紧了沈明姝，巨兽直接闪身消失在原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她飞速撞来—— 轰！ 地面为之颤抖，扬起漫天尘土。 沈明姝整个身子直接倒飞出去，狠狠砸穿了山壁，震落碎石，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艹！” 偏偏是这个时候！ 体型巨大的怪物再次朝她袭来，锋利凌厉的兽爪划破空气，如泰山压顶般朝她拍过来。 沈明姝此时连抬起手臂的力气都没有了。 “宴明姝！” 远处传来一道声嘶力竭的嘶吼。 殷崇泽刚刚赶到便目睹了这一幕，整个人目眦欲裂，瞳孔剧缩，完全不顾及自己与那头异化怪物之间的精神力等级差距，猛然出手！ a级异能【血域囚索】瞬间释放，拔地而起！ 巨兽极具压迫感的利爪顷刻间被死死缠住，纹丝不动！ 与此同时，几根锁链从山壁上破空而出，精准而又轻柔地缠绕住沈明姝的身体，将她整个人瞬间拽出巨兽的攻击范围，拉到了自己身边！ 沈明姝一个后空翻轻巧落地，抬手擦去嘴角血迹，眯着双眸看向来人：“……殷崇泽？”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 ok，殷叔叔再次卡点救援哈哈哈。 今天会补昨天的那一章，不过以我现在的码字速度，最后一章估计会在零点之后，大家耐心等等哟~ 第183章 给我你的异能！ 空间隧道中。 许珂跟在妇人身后欲言又止，再三犹豫之后，忍不住开口问道：“主人，那个女人伤到了您，您为什么不让1号哥哥杀了她？” 反而还要让1号把她带回来。 “她对我来说，很有用。” 妇人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说出的话让许珂摸不着头脑。 “有用？” 妇人瞥了他一眼，反问：“1号是目前为止和我的灵魂体最适配的容器，我刚才却舍弃了他，将他强行异化，知道为什么吗？” 明明祂可以耗费能量将1号治愈，并带着他一起逃离。 但祂却没有这样做。 许珂摇了摇头。 其实，他能理解主人刚才的行为。 沈明姝的那一箭完全废了1号，就算能治愈，战力也大不如前，会成为拖油瓶。 倒不如废物利用，让他彻底异化，还能为他们两人的逃生争取一些时间。 妇人嘴角微扬，语气平缓，声音极轻：“因为，他不再是最合适的容器了。” 曾经，祂也为1号的归来感到高兴。 但自从在他的记忆中见过了沈明姝的身影后，1号就不值一提了。 许珂目露疑惑：“啊？” 妇人并没有继续往下说，迈起步伐向前走着，幽绿色的眸子望向远处出口，吩咐道：“从这里出去后，向所有想要加入方舟的人传话，无论是谁，只要能将那个女人带来我的面前，我就会赐予他们永恒的生命以及无穷的力量。” 祂强行注入进1号体内的力量维持不了太久，它杀不了沈明姝，恐怕也带不回她。 不过没关系。 只要方舟组织还在这个世上存在一日，沈明姝迟早会落入祂的手心。 许珂心里一惊，连忙垂眸：“是。” …… 凶残的巨兽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缠绕在他巨大身躯以及利爪上的锁链咔嚓数声，齐齐断裂！ 肆虐暴涨的精神力瞬间向周围一荡！ 殷崇泽被震得后退数步，大脑晕眩轰鸣，传来一阵剧痛，脸色难看。 没有任何犹豫，他转身拉起沈明姝拔腿奔逃。 “快走！” 咔嚓！ 禁锢住巨兽的锁链彻底全部断裂。 巨兽转过笨重的身躯，竖起的瞳孔快速锁定正在飞速逃离的两人，骤然张开血盆大口，同时强悍恐怖的精神力凝出无数利刃，刺破空气，朝二人而去！ 殷崇泽和沈明姝身形灵活地闪避，并不断凝出精神力屏障抵挡。 “艹！” 殷崇泽一不留神被利刃划破了手臂，顿时鲜血喷涌，他咬牙看向沈明姝：“就算是异化的a级实验体，也不该强到这种地步，到底怎么回事？” 沈明姝侧身躲过一道攻击，抿了抿唇，回道：“阿克里斯为他增幅了力量。” 闻言，殷崇泽猛地抬起冷厉的双眸，紧盯着沈明姝，从齿缝间挤出几个字：“你果然和祂对上了！”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沈明姝眯起双眸，脸色冷寒，沉声道：“我们得想办法杀了它！” 这怪物的危险程度不是安城监察署能对付的，如果放任它离开这里，恐怕整个安城都会沦为一座死城！ 沈明姝自认不是救世英雄，但这个怪物是阿克里斯为了对付她才造出来的，不能连累成千上万的无辜民众因此丧命。 “杀了它？” 殷崇泽冷笑：“它现在的精神力强度远在s级之上，就凭我们两个，怎么可能杀得了它？” 不远处的巨兽抬起利爪，放在山体上轻轻一叩，瞬间碎石崩塌，尘土飞扬，挖下来一大块坚硬岩石，重重朝着两人砸去！ 两人眼神微变，同时迅速向两边一扑，躲过了飞过来的巨型岩石。 沈明姝在地上翻滚一圈，身上沾满了尘土，神色无比狼狈，眼底飞快闪过沉思。 这怪物的外表强悍坚固，s级的异能攻击对他而言无法造成致命伤。 而且它现在的精神力威压远超s级，她和殷崇泽想要近身都难，更遑论杀了它。 必须想办法抑制它肆虐汹涌的精神力！ 等等。 抑制精神力？ 沈明姝脑海中灵光一现，猛地抬头看向殷崇泽，喊道：“给我你的异能！” 殷崇泽一顿，瞬间明白了她这句话的意思，眉心微微皱起，神情有些犹豫。 远处的巨兽见攻击无效，仰天愤怒咆哮一声，迈着沉重的步伐向他们奔来，每踏一步，地面都剧烈颤动，扬起四周碎石尘土。 沈明姝催促：“快点！” 殷崇泽嘴唇微动，低声骂了句什么，抬手凝聚出异能，猛地朝沈明姝的方向打过去。 沈明姝从地上起身，忍着瞬间席卷全身的剧痛，指尖漆黑如墨般的精神力闪烁，毫不犹豫包裹住袭来的殷红色异能，吞噬，吸收。 ——【噬源同化】 异能等级未知。 异能类型未知。 异能技能：吞噬异能，转化为己用。 霎那间，强悍恐怖的精神力骤然释放铺开，无数漆黑锁链拔地而起，裹挟着比刚才强大了数倍力量将巨兽的身躯死死绞紧！ s级控制类异能——【血域囚索】！ 粗壮坚固的锁链泛着黑红色光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疯狂汲取着异兽周身汹涌着的狂暴精神力。 “噗——” 短短几个小时之内接连透支使用精神力，沈明姝的身体遭受到了严重反噬，直接喷出一口鲜血，颓然跪地。 她不顾七窍流血的伤势，强撑着控制住桎梏巨兽的锁链，咬牙哑声开口：“……殷崇泽！” 话音刚落，殷崇泽猛然抬手，虚空重劈而下，磅礴的a级精神力汹涌释放，化为透明冰冷的屏障轰然压在巨兽头顶！ 巨兽发出惊天彻地震耳欲聋的惨叫，拼命挣扎，粗壮强悍的漆黑锁链摇晃震荡，相互碰撞发出剧烈声响。 “……不行！” 殷崇泽额头冒出一层冷汗，吃力道：“我的力量还不够！” 就在此时，恰好赶到的宴疏桐见到这一幕，瞳孔一缩，沉声喊道：“伊斯尼亚！” 体内的伊斯尼亚早有准备，在她出声的那一刻，瞬间占据了整个身体，琥珀色双眸骤然转变为幽绿色，毫不犹豫抬手朝着巨兽的方向狠狠一压！ 无形的巨大力量瞬间笼罩住巨兽整个身体，周围的空气急速扭曲、折叠，完美覆盖在殷崇泽凝出的屏障之上。 咔嚓！ 巨力使得怪物庞大的身躯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碎裂声响，随即轰然倒地，扬起满天尘土！ 它死了！ 远处天际划过一道破晓明光，烟消雾散，黑夜已逝。 沈明姝松了口气，漆黑精神力消散，身形摇晃两下，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姐姐！” “宴明姝！” 第184章 他们不值得你为此赔上性命 这一夜，整座安城因为这一场动荡震惊整个五洲。 翌日，安城市郊一处豪华别墅内。 阳光透过玻璃洒在柔软昂贵的地毯，宽敞的大床上安静沉睡着一名少女。 蓦地，少女鸦羽似的眼睫轻颤，缓缓睁开了双眸。 “唔……” 细微的动静惊动了旁边一直在守着的宴疏桐，她猛地起身，目露惊喜：“姐姐，你醒了？” 沈明姝撑起身子坐起来，半靠在床头，嗓音沙哑地问道：“这里是哪里？” “我们在安城购置的一栋别墅。” 宴疏桐为她倒了一杯水，轻声说：“你睡了一天一夜。” 那夜他们三人一起杀死异化的怪物后，沈明姝就彻底失去意识，晕倒在地。 不久之后，安城监察署和军方的人一同赶到。 沈明姝的身份不宜暴露，宴疏桐就把现场交给了殷崇泽，自己带着昏迷的沈明姝回到了这栋别墅。 这一天内外界动荡不断，殷崇泽带来安城的所有审判庭成员也忙得脚不沾地。 那晚的内情，他们并没有全部告知安城监察署，特意隐瞒了阿克里斯的情况。 那头被杀死的怪物是1号异化形成的，殷崇泽就直接借口说他们是在南洲边境察觉到1号来了安城，这才追了过来。 而后又意外发现了那座庄园是方舟组织的窝点，不得不与其交手，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 安城监察署的人对此深信不疑。 沈明姝刚醒，脑子有些不清醒，宴疏桐连忙喊来殷南生为她检查一遍身体。 那夜她晕倒后，殷南生使用医疗异能为她治疗，表面的伤势全部都愈合了。 就是不知有没有留下后遗症。 检查一番才安心。 然而，跟着殷南生一起来的，还有殷崇泽。 当殷崇泽踏进房间的那一刻，气氛忽然陷入了沉默。 殷南生并没有察觉到这怪异的气氛，仔细检查了一遍沈明姝的情况，道：“没有问题，只要注意休息就行了。” “嗯。” 殷崇泽吐出几个字：“你出去。” 殷南生点头，和沈明姝以及宴疏桐打过招呼后离开了卧室。 房门被关上，卧室内顿时一片沉寂。 沈明姝和宴疏桐谁都没有说话。 殷崇泽拽来一把椅子，坐在她的床前，双手环胸，眼神冰冷，一字一顿质问道：“说，为什么不打一声招呼离开东洲？为什么要冒险和阿克里斯正面对上？” 该来的总会来。 从见到殷崇泽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会有这么一遭。 沉默良久后，沈明姝开口：“没有冒险，这个计划，我已经筹谋很多年了。” 她打算实话实说，直接摊牌。 闻言，殷崇泽忽然冷笑一声：“设计把我调去北洲，同时制造黑山监狱的暴动放走1号，又来到南洲，利用1号的踪迹找出阿克里斯。 他冷厉的目光在宴疏桐和沈明姝之间来回扫了一圈，意味不明地道：“一步一步环环相扣，确实是好算计！” 沈明姝垂下双眸，沉默不语。 殷崇泽闭了闭眼睛，按耐住自己烦躁的心绪，冷声问：“宴明姝，你到底清不清楚，阿克里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杀死的，而你一旦落入祂的手中，后果将不堪设想！” “你难道还想让四年前的悲剧再次上演吗？！” 这句话无疑戳到了沈明姝，她猛地睁开眼，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当然不会！” “我会在祂完全恢复能量之前杀死祂。” 殷崇泽反问：“你怎么保证？” “这一次你不仅没有杀了祂，还让祂逃了，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沈明姝抿唇，心底泛起冷笑。 她当然知道。 这次没能杀死阿克里斯，确实遗憾，但没关系。 阿克里斯已经知道她还活着，就一定会再来找她。 当初从黑山监狱放走1号，是因为他是容器，但是，1号只不过是用来引出阿克里斯的鱼饵。 她，才是彻底刺穿祂的鱼钩。 毕竟，对阿克里斯来说，她比1号更加有利用价值。 沈明姝意味不明地说：“阿克里斯知道我还活着，其实并不是件坏事。” 殷崇泽皱眉：“你什么意思？” 沈明姝抬起眼睛，眼底压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情绪：“祂一直都想抓到我，不管祂逃到哪里去，只要方舟组织存在一天，祂就会主动找上我。” “这样一来，我总有机会亲手杀死祂的。” 此话一出，空气霎时安静。 殷崇泽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不可置信地问：“……宴明姝，你疯了吗？” 她竟然打算拿自己当做诱饵，以身涉险！ “阿克里斯目前就算处于虚弱状态之中，也不是你能轻易对付的，更何况还有方舟组织的成员，你……” 忽然，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他的声音猛地一停。 沈明姝的语气太过笃定坚决，甚至透露着几分孤注一掷的决绝，让他心里升起一股难以置信的荒谬猜测。 殷崇泽嘴唇细微颤抖，艰涩开口：“你是不是……没打算活着回东洲？” 沈明姝眉心一跳，别过脸去，沉默着没吭声。 基本算是默认。 殷崇泽刷地站起身，冷厉的双眸死死盯着沈明姝，双手攥得咔咔响，半晌，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内心翻涌的情绪，沉声道：“马上收拾东西，跟我回东洲！” 他绝对不能让沈明姝继续留在南洲！ 沈明姝淡淡地道：“不可能。” 殷崇泽破口怒吼：“宴明姝，你别逼我把你绑回去！” 沈明姝抬眸，神色平静淡然：“那你大可以试试看。” “你——” 殷崇泽气急，整个身体都不由自主地颤抖，指着沈明姝你了半天没你出什么，最后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只能放下了手，重重叹了口气。 “明姝，我知道你恨阿克里斯入骨，但凡事不能冲动，我们需要等待合适的时机再——” 话还没说完，沈明姝便冷笑着打断他，眼底忽然汹涌着令人心惊的戾色，一字一顿地问：“等？等到什么时候？” 殷崇泽一愣。 “等到阿克里斯彻底恢复能量统治地球毁灭人类的时候？” “等到当年一切仇恨从我的记忆中模糊的时候？” “还是等到我再也记不清艾薇莉安模样的时候？” 沈明姝语气冰冷，脸上浮现出一抹狠绝的决然：“殷崇泽，从四年前艾薇莉安去世之后，我活在这世上就只有一个目的了。” 那就是亲手杀了阿克里斯。 “……” 殷崇泽深深地看着她，沉声问：“所以你就能不在乎你自己的性命了是吗？” 沈明姝嘴角露出一抹自嘲：“是。” 她不在乎。 她只想要阿克里斯死。 殷崇泽闭了闭眼睛，又问：“那沈家人呢？你也不在乎他们了吗？” 沈明姝神色一顿。 殷崇泽缓缓开口：“沈家人时隔十九年才终于找回你，你难道忍心他们再次承受失去你的痛苦吗？” “还有那个沈迟言，他对你来说应该很重要，你连他也不在乎吗？” 沈明姝眼睫微颤，手指蜷了蜷，下意识攥紧了床单。 殷崇泽苦笑一声：“当年我亲眼看着艾薇莉安把你从方舟组织的地下基地里抱回来，她把你收为养女，在我眼里，你也和我亲生女儿没区别。” 虽然这些年他和沈明姝在一些事情上意见不合，时有争执，但他不希望她出事。 否则百年之后，他没办法向艾薇莉安交待。 “相信我，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比我更想杀了阿克里斯，但是现在还不行。” 殷崇泽抬眼看着她，一字一顿吐出：“祂还不配你赔上性命。” 第185章 不管有没有这枚戒指，宴家都会是她的 整个房间内陷入寂静之中。 沈明姝垂下双眸，眼睫细微颤抖，嘴唇紧抿着，不知道有没有将他的话听进去。 “艾薇莉安临终之前将你托付给了我，我不可能看着你拿性命儿戏。” 殷崇泽神情严肃，再次说道：“和我回东洲。” 沈明姝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不回。” 整个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她决定的事情，没有人能让她轻易改变想法。 针对阿克里斯和方舟组织的计划既然已经开始，就不会停下来。 阿克里斯的状态处于虚弱之中，这个机会千载难逢，绝对不能错过。 “你！” 殷崇泽的耐心耗尽，觉得自己肺都快要气炸了，“你怎么就这么倔！” 这孩子到底像了谁了，从小就是一副犟种的模样！ 好话歹话都说尽了，她偏要执意妄为，执拗的一根筋！ “宴明姝，你不要忘了，你可是审判庭教皇，如果你出了事，审判庭怎么办？东洲怎么办？” 殷崇泽在外人面前向来都是一副冷肃沉稳的模样，鲜少能在他脸上看到如此鲜活生动的气愤之色。 “宴家家主的身份你可以当着别人的面直接撂挑子不干，难道审判庭教皇之位也能说不要就不要吗？” 从沈明姝被艾薇莉安收为养女开始，艾薇莉安就一直在有意培养她成为审判庭下一任继承人。 为了保护她，艾薇莉安甚至对外虚造出了一个宴寒栖的身份，以此来吸引外界的注意力。 整个东洲只有审判庭内部少数人员以及艾薇莉安留下的亲信才知道宴寒栖和宴明姝其实是同一人。 审判庭虽说是东洲第一异能组织，这些年在联盟理事会中的地位也在不断提升，但并不意味着他们就能高枕无忧，暗处觊觎窥视的势力和敌人依旧不少，必须时刻保持警惕。 沈明姝离开东洲这段时间，审判庭里已经有一些人开始蠢蠢欲动不安分了，最后无一例外，都被他暗中解决掉。 但这毕竟是权宜之计，宴寒栖如果还不出现在众人面前，就连联盟理事会都会察觉出不对劲。 沈明姝淡淡地道：“您放心，我会物色并培养下一任教皇继承人的。” 听着她这宛如立遗嘱一般的语气，殷崇泽一股热血直冲脑门，气得直接撸起袖子上前，“你——” “殷叔叔！” 眼看情况不妙，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宴疏桐连忙拦住他，劝道：“姐姐才刚醒，需要休息，你之前精神力消耗得也很大，不宜动怒，我们还是先出去。” 再不走，恐怕殷崇泽就要动起手了。 宴疏桐推着殷崇泽向门外走，同时回头朝沈明姝做了个口型。 放心，交给我。 沈明姝挑了挑眉，随她去了。 殷崇泽一路被宴疏桐拽到了楼下客厅，下楼之后，他猛地甩开宴疏桐的手，冷哼道：“放手！” 他脸色极为难看，明显是被气狠了。 宴疏桐松开拽住他的手，轻叹一声：“姐姐自己有分寸的，你又何必强迫她呢？” “更何况，现在阿克里斯没有完全恢复，确实是给予祂致命一击的好机会。” 殷崇泽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分寸？” “这次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你们两个全都得玩完！你管这叫分寸？” “……” 宴疏桐眼神心虚一瞬。 貌似确实是这样。 殷崇泽又冷笑一声：“用自己做诱饵引出阿克里斯，她根本就是想像四年前那样和阿克里斯同归于尽！” 宴疏桐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殷崇泽眯起眼睛看着她，问：“你早就知道她想做什么对不对？” “我……” “你知道她在拿命冒险，非但没有阻止，还放任纵容她？” 宴疏桐张了张嘴巴，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殷崇泽冷厉的语气打断： “不仅如此，你还和她一起计划了这一切，把我支到北洲，放走1号，然后又一起来了南洲！” 殷崇泽的声音像是淬了冰，令人胆战心惊。 “宴明光，你是不是疯了？！” 此话一出，空气瞬间死寂。 宴疏桐微顿，抬头和他对视。 意识到自己喊出了什么，殷崇泽神情一僵。 宴疏桐琥珀色的眸底闪着几分看不透的情绪，缓缓开口：“你喊错人了，殷叔叔。” 最后三个字她一字一顿，咬得极重，似乎是在着重提醒强调。 “……” 殷崇泽抬手掐了掐眉心，声音微哑：“抱歉，疏桐。” 他一时气急，忘了她现在是宴疏桐。 “……不过我真的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同意她这么做。” 但凡宴疏桐稍加阻止，事情都不会发展到今天这种地步。 宴疏桐沉默片刻，开口道：“你不必担心，她或许曾经真的想过豁出性命也要杀死阿克里斯，但是现在，她不会的。” 殷崇泽目露不解：“为什么？” 宴疏桐笑了笑，“因为她身边有一个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人。” 所以沈明姝不会再轻易涉险。 人一旦有了牵挂，行事就会有所顾虑。 “但愿如此。” 殷崇泽瞥了她一眼，意味不明地道：“希望你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说完，他抬脚准备离开。 “对了。” 殷崇泽仿佛想起了什么，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从怀里拿出一个物件扔给了她，“这个，物归原主。” 宴疏桐抬手接过，发现是那枚象征着宴家家主之位的血玉扳指，眉头一挑，诧异地看向他：“你给我做什么？” “都说了，物归原主。” 那四个字殷崇泽咬得很明显，“既然宴明姝不想做这个宴家家主，那这枚血玉扳指只好还给你了。” 丢下这一句，殷崇泽没管宴疏桐的反应，直接推门离开。 偌大的客厅安静下来。 宴疏桐站在原地，垂眸看着躺在掌心里的血玉扳指，指腹轻微摩挲着质地润泽的戒圈，眼底神色不明。 此时，宴丰恰好走了过来，目光落到她手里的血玉扳指，神情一怔，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 他看着宴疏桐的脸，下意识脱口喊道：“家主……” 宴疏桐抬眸瞥他一眼。 宴丰瞬间回神，连忙垂下头，恭敬改口：“大小姐。” 宴疏桐抿唇，良久，她叹息一声，将血玉扳指递给宴丰，吩咐道：“收起来。” 宴丰惊讶：“那家主……” 这枚血玉扳指象征着宴家家主的权力和地位，现在，沈明姝却摘下了扳指，并将它还给了宴疏桐。 宴疏桐神色平静：“她是我亲自选定的宴家继承人。” “不管有没有这枚扳指，宴家都会是她的。” 也只能是她的。 …… 啊咧咧，没想到，疏桐身上的秘密多着呢嘿嘿嘿。 第186章 沈清商：这个“姐姐”，有问题 秦城，沈家老宅。 沈清商伸着懒腰从二楼下来，打了个哈欠，走到餐桌旁坐下，嘴角含笑，同沈老爷子问候道：“爷爷，早上好。” 沈老爷子嗯了一声：“早。” 沈清商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空着的座位，回头问管家：“姐姐的身体怎么样了？” 管家回答：“刚才我去看了一眼，已经好多了，就是精神不太好。” 沈明姝回来的第二天就感染了风寒，医生说是重感冒，让她卧床静养。 整整一天，沈明姝都没有出过房间。 闻言，沈老爷子皱眉道：“待会儿你把早餐送到小姝的房间，顺便再让医生过来一趟。” 管家：“好的，老爷子。” 吃完早饭，沈老爷子出门去见朋友，沈清商打算回卧室复习做题。 这段时间她请假在家休息，但也一直向同学要了课程笔记，没有落下进度。 正要上楼，撞见端着早餐和药的管家。 沈清商心念一动，主动伸出手：“给我，我正好去看看姐姐。” 管家笑着点了点头，将托盘递给她。 沈清商上了二楼，轻敲几下门，进了沈明姝的卧室。 “姐姐，你好点了没有？” 沈清商将早餐和药放在了她的床头，语气关切地询问。 伪装成沈明姝的宴小小半靠在床上，闻言眼神微闪，清了清嗓子，刻意压低声线：“好多了。” 化形异能虽然能伪装成另一个人的外表，但嗓音和声线却不能完全一致。 为了避免被沈家人看出破绽，她只好装病，躲在房间里，尽量减少与他们的接触。 沈清商见沈明姝气色尚可，眼底的担忧淡去不少，端起旁边的营养粥递给她，说：“先喝点粥，待会儿再把感冒药吃了，好好睡一觉。” 宴小小脸上露出一抹笑容，伸手接过，“谢谢。” 接到这个任务时，她提前简要浏览过沈家众人的资料。 这位沈家养女性格单纯，端庄大方，没什么心机，外界传闻她私下与沈明姝不和，现在看来倒是无稽之谈。 这么关心沈明姝的身体状况，沈家这两位大小姐关系明显很亲近。 谣言果然不可信。 宴小小在心底嘀咕了一句，拿起勺子浅尝着温热的营养粥。 沈清商在一旁看着她，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她拿着勺子的左手上，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 姐姐什么时候喜欢用左手吃饭了？ 而且…… “姐姐，你不是不吃胡萝卜吗？” 宴小小动作一顿，讪讪解释道：“啊……这不是生病了嘛，吃胡萝卜对身体有好处。” 沈清商唔了一声：“这样啊。” 宴小小垂下头，心里忽然有些发慌，原本松懈下去的防备心瞬间又提了上来。 这位沈家养女居然还知道家主不吃胡萝卜！ 她们两人关系都好到这种地步了吗？ 宴小小喝粥的动作加快了不少，仅用十分钟就吃完了早餐。 沈清商没再说什么，只是嘱咐她饭后半小时记得吃药，而后离开卧室，关上了房门。 卧室内安静下来，宴小小长舒一口气，重新躺回床上，双目无神地盯着天花板。 家主，您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 卧室门外，沈清商并没有立刻离开，回想着刚才沈明姝的举动，眉头微皱。 奇怪，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沉思片刻后，沈清商摇了摇脑袋，打消心里的疑虑。 算了，应该是想多了。 晚上十二点半。 沈明姝的卧室门从里面轻轻打开了一条缝。 在房间里整整一天没有出门的宴小小实在忍不住，打算下楼喝口水。 她四处张望了一眼，没见到沈家人和佣人的身影，应该已经都歇息了。 宴小小蹑手蹑脚地下楼进了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 刚要转身回房间，陡然看见厨房门边倚着一道纤细的身影，浑身笼罩在黑暗里，看不清面容。 宴小小心里猛地一惊，拿着水杯的手轻颤了一下，险些没拿稳。 “姐姐，这么晚了还没睡啊？” 那道身影缓缓走近，沈清商的面容逐渐清晰，她打开冰箱，从里面取出一罐咖啡。 没想到会忽然碰见沈清商，宴小小的声音不自觉有些结巴：“是，是啊，你怎么也没睡？” 沈清商打开咖啡喝了一口，抬手按了下有些胀痛的太阳穴，眼底浮现出几分疲色：“刷题太投入，一不留神就过了零点。” 原来是这样。 宴小小稍微松了口气，说：“注意休息，才出院没多久，别太累了。” 秦城市郊出现异兽作乱，沈明姝和沈清商都被牵涉进去，还进了医院，这些她是知道的。 闻言，沈清商垂下眼睫，淡淡嗯了一声。 宴小小转身想要回房，却被沈清商叫住：“姐姐。” 宴小小停下脚步，下意识看向她。 沈清商站在原地，紧抿着嘴唇，神情有些欲言又止。 宴小小看出她有话想对自己说，问：“怎么了？” 沈清商犹豫片刻，终于开口：“其实……我一直想和你说声抱歉。” “如果那天不是我硬拉着你去郊区看赛车，你就不会被卷进异兽袭击的命案。” 她垂下双眸，神情在昏暗的光线下晦暗不明，语气低落：“若是我那时能够更强大一些，或许就能救下你，你也不用进医院了。” 这段时间她不断在回想当日的情形，越想越自责懊悔。 都是因为她还不够强，奈何不了那名实验体，才会让沈明姝深陷险境。 宴小小愣住，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啊这。 这该怎么回？ 她也不是家主大人本尊啊！ 秦城命案发生的时候，她还在东洲，根本不了解内情啊啊啊！ 宴小小咽了咽口水，脑中思绪飞转，急得浑身冒冷汗，思忖着开口安慰，底气略显不足：“没，没关系，那种事也不是你能预知的，咱们这种普通人，能在异兽手底下捡回一条小命，已经是万幸了。” 普通人。 沈清商握着咖啡馆的手指收紧，猛地抬头看向她。 少女穿着柔软舒适的家居服站在那里，面容精致白皙，眼尾小痣在昏暗的光线中若隐若现，唇角微扬，笑容勾人。 如今已是深冬，夜间的秦城气温最低能达到零下十几度，客厅内暖气很足，穿着短袖也不会冷。 然而此时，莫名有股寒意从沈清商脊骨处涌出，瞬间弥漫四肢百骸，令她如坠冰窖。 姐姐说，普通人。 沈明姝难道不知道她的身份吗？ 电光火石之间，沈明姝先前违和且怪异地举动再次浮现在她脑海里。 同时出现的，还一个荒谬至极的猜测。 沈清商呼吸微窒，嘴唇轻微颤抖，整个人僵在那里。 “……所以你不必自责，也不要多想。” 宴小小全然未曾发觉沈清商骤然变化的眼神，努力模仿着沈明姝的语气。 她的话音落下后，沈清商没有出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眼底情绪翻涌 空气忽然安静凝固。 漫长的沉默气氛中，许久没有得到回答宴小小试探着开口：“清，清商？” 沈清商微微眯起眼睛，压下声音里的异样，语气如常：“……你说的对，幸好我们那天只是在山下，并没有去吴楠的别墅，听说那里发生了很惨的命案，如果我们去了，说不定连命都保不住呢。” 宴小小并没有察觉到沈清商这句话里的探究，轻笑着说：“对啊，就是嘛。” 沈清商眼神骤然一沉。 “时间不早了，我先回房休息了，你也别熬太晚。” 宴小小应付完沈清商，赶紧找了个借口回卧室。 她时刻牢记沈明姝的叮嘱。 绝不和沈家人接触过多。 “嗯，晚安，姐姐。” “晚安。” 宴小小端着水杯上了楼。 在她转身的那一刻，沈清商眼底笑意蓦然消失，脸色冷沉凝重。 不对劲。 这个“姐姐”，有问题。 五分钟后，管家揉着惺忪困顿的眼睛打开门，对上门口一脸沉肃的沈清商，瞬间吓清醒了：“……清商小姐？” 沈清商冷声开口：“李叔，麻烦帮我调一下老宅这些天全部的监控记录。” 第187章 我的姐姐在哪儿？ 管家对沈清商大半夜要查监控记录的要求感到诧异，但还是照做了。 沈清商调取了沈明姝回来后老宅各处的所有监控，逐帧逐帧地查看，并未发现异常。 接下来的一天内，沈清商一直在暗中观察着沈明姝的行为。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如野草般，在心底疯长，任何不对劲的诡异之处都会逐渐显露。 这个“沈明姝”平日里的一些小习惯和细节和她记忆中的沈明姝完全不同。 沈清商又找机会试探了她几回，“沈明姝”要么支支吾吾含糊过去，要么回答得模棱两可。 绝对有鬼！ 经过反复确认，沈清商敢肯定，在老宅的这位“沈明姝”不是她真正的姐姐。 那真正的沈明姝又去了哪里？ 这个人伪装成沈明姝潜入沈家的目的又是什么？ 而且，就算是双胞胎，容貌也不可能长得完全一致，这人大概用了技术手段或是……异能。 没错，异能。 沈清商眼神微闪，目露沉思。 自从两年前她觉醒之后，跟着李老爷子学习过异能领域相关的理论知识，对世上已知的异能类型有大致的了解。 化形类异能，可完美伪装成另一个样貌、体态甚至是性别完全不同的陌生人。 这个异能者悄无声息地取代了沈明姝，潜入了沈家，她想做什么？ 沈清商越往下想就越担心，最近南洲的情况很乱，她怕这个人会对沈家不利。 思索良久，沈清商拿出手机，给黑市负责人打了个电话：“喂，帮我个忙。” 隔壁卧室。 宴小小正在和秦时月发消息。 沈明姝离开后不久，秦时月就主动联系上她，确保她在沈家老宅的任务万无一失。 ［：沈家人有怀疑你吗？］ ［小小：暂时没有，我一直装病躲在房间里。］ ［：嗯，你再装个一两天，阿姝就回来了。］ ［小小：好的。］ 宴小小回完最后一条消息，忽然有人敲门。 她走过去开门，发现是沈清商。 “姐姐，我看你气色好了很多，不如我们待会儿一起出去散散心？” 沈清商脸上挂着毫无破绽的笑容，道：“这段时间一直憋在家里，太无聊了。” 嘴上这么说着，但她的笑意不及眼底，瞳孔深处甚至夹杂着一丝冷意。 宴小小毫无察觉，眉头微蹙，有些为难：“这……” 沈清商眼底划过一抹精光，伸手扯住她的衣袖，故作撒娇：“姐姐，你就陪我去，好不好嘛？” 宴小小被她的动作惊了一跳，下意识想要后退，却硬生生忍住了，只得答应：“行。” 天哪，家主和她的妹妹关系竟如此亲密吗？ 沈清商嘴角上扬，语气兴奋地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回去换衣服。” 说完，她转身就走。 “诶等等！” 宴小小还想说些什么，但沈清商已经回到房间，关上了门。 “……” 宴小小站在原地，神情有些苦恼，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 答应得怎么就那么快呢！ 不过，只是出去散个心，应该不会有事的？ 沈清商回到卧室，嘴角的弧度迅速压下，眼底笑意淡去，垂眸看了眼手机。 ［你要的人已经到位了。］ 这段时间她虽然一直在家待着，但和地蝎那边的联系没有断。 刚才向黑市负责人要了两个实力比较强的异能者，对方的动作很快，或许是看在她受地蝎首领重用的份儿上，不到半小时就办妥了。 沈清商手指轻动，回了个：［好。］ 她按熄手机，手指轻微摩挲着边缘，缓缓眯起了眸子。 无论如何，这个冒牌货都很危险，不能让她继续留在老宅。 与此同时，老宅门口，一辆黑色豪车稳稳停下。 “先生。” 江逸尘刚要下车，管家忽然叫住了他，递给他一样东西，“中洲那边新研发出来的便携式精神力探测仪，这是样品，那边的人说先拿给您掌眼，如果没问题，就在这批交易的货单里添上。” 江逸尘神色平静地接过，嗯了一声，起身下车。 进入客厅，他脱下大衣外套搭在臂弯，抬手松了下领结，打算上楼去书房找沈老爷子。 迎面直接碰上准备出门的沈清商和宴小小。 江逸尘笑着道：“你们这是打算出去？” 沈清商眼神微闪，唇角勾出一抹笑容：“嗯呢，出去散个步。” 江逸尘脸上笑意不变：“行，去，多穿点。” “知道了。” 就在沈清商拉着宴小小和江逸尘擦肩而过时，他手里拿着的文件散落了一页。 宴小小下意识弯腰捡起，递给了他。 “谢谢小姝。” 江逸尘道了句谢。 忽然，就在这时，大衣口袋里传出一阵细微震动。 嗡嗡嗡！ 江逸尘蹙眉。 宴小小见他神情有异，出声询问：“小姑父，怎么了？” 江逸尘轻轻摇头：“没事，你们去。” 宴小小噢了一声，转身和沈清商离开。 两人走后，江逸尘从大衣外套里拿出那枚正在疯狂震动的便携式精神力探测仪。 屏幕上显示着刚刚检测到的精神力数值。 ［提示：附近一米范围内出现b级精神力波动。］ 江逸尘眉头皱得更深，这精神力检测仪难不成是坏了吗？ 沈家老宅一个异能者都没有。 哪儿来的b级精神力？ …… 另一边，沈清商直接把宴小小带到了郊外。 眼看着越走越偏僻，宴小小目露疑惑，“清商，是不是走错路了？” 散心来郊外做什么？ 沈清商在她身后，垂眸看着手机上那几名异能者发来的定位，意味不明地道：“你不觉得这里很好吗？” “？” 宴疏桐环视着周围荒芜寥落的空地，萧瑟枯败的树木杂草和废弃空旷的烂尾楼，陷入了沉默。 “……很好？” “是啊。” 沈清商一步步缓缓走近，脸上笑意加深：“很适合……杀人埋尸。” 宴小小表情微顿，看着向她走来的沈清商，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唇角扯了扯，讪笑道：“别开玩笑了。” 沈清商停下脚步，冷笑道：“谁和你开玩笑？” 说完，她打了个响指。 埋伏在周围的三名异能者闻声走了出来，宛如三堵墙似的站到她身后。 这三人皆是身形魁梧的壮汉，c级战斗型异能者，实力强悍。 再加上她一个b级。 足够了。 宴小小神色微变，心道糟糕。 难不成外界的传言是真的，这位沈家养女确实和沈明姝不合？ 果然不该轻易答应和沈清商出门。 这下麻烦来了。 沈清商这架势，明显是想对她不利。 虽说这些人她不放在眼里，但要是因此暴露身份，影响到沈明姝交给她的任务，她会被骂死的！ 她不想被扣奖金啊qwq。 为了任务和工资，宴小小觉得还是可以挣扎一下的，于是她后退几步，装作害怕的样子：“我，我警告你别乱来啊，我可是你姐姐！” “姐姐？” 沈清商抬眸盯着她，目光冰冷，嘴角扯出一抹讽刺的弧度：“一个冒牌货，也配自称是我的姐姐？” 宴小小动作猛地一僵，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难道被发现了？！ 这怎么可能！ 她明明伪装得很好啊？ 宴小小后背冷汗直流，脑海中思绪飞转，回想着她这两天的伪装，不明白自己哪里露了马脚。 等等，冷静！ 或许并不是她的伪装出了纰漏，而是沈清商想对沈明姝欲图不轨所以才随便找了个借口呢？ 宴小小定了定神，继续稳住自己的人设，颤着声线道：“你，你胡说什么呢，谁是冒牌货？我是沈家亲生的——” 谁料，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沈清商不耐烦地打断：“真以为自己用异能变成我姐姐的模样，就能伪装得天衣无缝了？” “！” 宴小小震惊地睁大双眸，瞳孔微缩。 我去！ 不会？ 居然真的被她发现了！ 沈清商向身后伸手，一名壮汉会意，拿出一把手枪递给了她。 她接过，动作利落地上膛，抬起漆黑的枪口，瞄准宴小小。 眼神凌厉，语气冰冷。 “说，我姐姐在哪儿，你把她怎么了？” 第188章 宴小小：你是异能者？ 秦城郊区，一阵寒风掠过，安静萧瑟。 宴小小目光盯着对准她的枪口，在心底发出尖锐爆鸣声。 怎么会这样！ 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问题？ 宴小小在脑海中飞快过了一遍沈清商的资料： 九岁时被沈家收养成为沈家大小姐，性格安静，端庄大方，是个高高在上金尊玉贵的豪门千金。 但是—— 谁家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豪门大小姐能这么利落熟练的拔枪上膛啊？ 宴小小在这一瞬间对蛛网交给她的那份沈家资料充满了怀疑。 见她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走神，沈清商眯起双眸，目露不满，枪口微偏，直接扣下了扳机！ 砰！ 子弹划破空气，擦着宴小小的侧脸而过，击中身后不远处的树干。 这警告意味满满的一枪瞬间拉回了宴小小的思绪，她顿时：“……” “我再问一遍，你把我姐姐怎么了？” 宴小小咽了口唾沫，心情非常复杂微妙。 执行过这么多次伪装任务，这还是第一次翻车。 而且还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被一名养尊处优的豪门千金识破了身份。 脸都要丢光了。 眼见沈清商又要重新上膛，宴小小连忙开口：“等等！” 沈清商眼神冰冷的看着她。 宴小小叹了口气，无奈抬手打了个响指，掌心爆发出精神力光芒，笼罩住她的全身。 下一刻，光芒散去，她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沈小姐，你误会了。” 宴小小语气真诚地说：“我不是坏人，你的姐姐也没事。” “她有事需要离开几天，所以才拜托我暂时顶替她的身份……”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顿时一卡。 这话听着，貌似可信度不太高啊。 如她所料，沈清商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会信？” “姐姐如果想离开一段时间，可以直接和我们说，何必费这么大周章，你编瞎话好歹也合理一些。” 宴小小：“……” 苍天在上，这确实是真话啊！ “更何况，我姐姐只是一个柔弱可怜的普通女生，从小在山村长大，怎么可能会和你这种异能者扯上关系？” 这世上化形类异能者非常稀少，凡是觉醒了化形类异能的人，基本上都被特殊部门收编，很少现于人前。 沈明姝自幼在南洲边境长大，人际关系简单，更不可能会认识宴小小这种身份的人。 所以，这人伪装成沈明姝潜入沈家一定是别有用心。 而且，沈明姝极有可能就在她的手上。 柔弱可怜？ 普通女生？ 宴小小嘴角一抽：“……” 这位沈大小姐对家主的滤镜这么厚的吗？ 换做之前，打死她都不会想到这两个词能安在家主的身上。 见宴小小陷入沉默，沈清商以为她终于编不下去了，吩咐身后几名壮汉：“动手。” 既然她不肯交待沈明姝的下落，那就只能换个手段逼问了。 三名壮汉闻言，立刻迅速朝宴小小围了过去，他们都是地蝎在黑市豢养的打手，实力强悍，此时凶相毕露，浑身释放出令人胆寒的浓重煞气。 换做普通人，估计腿都被吓软了。 然而宴小小脸上却没有露出任何恐惧的表情，嘴角扯出一抹命苦的笑容。 得。 这真的说不清。 三名壮汉对视一眼，同时向身形瘦弱娇小的宴小小扑过去，不料却被她灵活地闪开。 宴小小不是战斗型异能者，却是沈明姝亲手训练出来的，又跟在她身边出过无数次生死任务，枪林弹雨中历练出来的，这几名壮汉的身手根本无法和她相比。 就算不用异能，她也可以轻易制服这几个人。 宴小小三下五除二，轻松撂倒三名壮汉，把他们揍得瘫在地上爬不起来，而后拍去了裤脚的灰尘，抬头看向沈清商。 “沈小姐，你先冷静点，我真的没有恶意——” 下一刻，汹涌的b级雾蓝色精神力裹挟着凌厉杀意朝她当空劈下。 “！” 宴小小瞳孔骤然紧缩，无数次生死之际磨练出来的本能令她条件反射向后仰倒，纤细的身体向后弯曲成不可能的角度，以一个极为刁钻的姿势生生躲开了这道攻击。 然而，噗呲—— 尽管闪避及时，她的肩膀依旧被风刃划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鲜血直流。 宴小小抬手捂住伤口，脸色猛地一变，不可置信地抬头望向沈清商。 女生神色平静地站在原地，周身释放着汹涌磅礴的b级精神力，雾蓝色蝶翼虚影在她身后缓缓展开，梦幻迷人，漂亮至极。 b级拟态类异能【安东尼斯闪蝶】。 “你——” 险些被锋利坚硬的蝶翼异能劈成两半的宴小小满脸震惊，倒抽一口冷气：“你是异能者？！” 苍天！ 这td到底怎么一回事？！ 沈清商不就是一个普通的豪门大小姐吗？ 她什么时候觉醒的异能？ 蛛网的资料上根本没有啊！ 沈清商唇角弧度冰冷，缓缓抬手，雾蓝色蝶翼轻微震颤，在空中凝出无数道坚不可摧的蝶翼状风刃，飞速朝宴小小面门射去！ 她低估了这个冒牌货的身手。 不过无论如何，今天都必须从她嘴里逼出姐姐的下落！ 嗖嗖嗖！ 漫天风刃密密麻麻宛如雨落，凌厉势不可挡。 宴小小一惊，没有任何犹豫，迅速凝聚出精神力屏障抵挡，被强悍的力道震得后退半步。 紧接着，沈清商一个闪身消失在原地，瞬间来到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脸贴脸，同时她目光一厉，猛地抬腿横扫。 宴小小条件反射抬起手臂做出防御姿态。 砰！ 肉体相撞发出一声闷响。 宴小小直接踉跄着退出数米远。 她呲牙咧嘴甩了下被踢得失去了知觉的手臂，内心震撼无比。 我勒个去！ 这叫养尊处优的豪门千金？ 她一脚能踢死两个普通人！ 得亏自己是b级异能者，身体素质强悍抗造，不然这条胳膊当场就废了。 宴小小有些怀疑人生。 家主的这个便宜妹妹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身手居然和身经百战的她不相上下。 “不是，沈小姐，你听我解——” 释字还没出口，几十道凌厉风刃瞬息而至，直接贴脸。 “……” 宴小小狼狈躲避，心里低骂了一声。 不行，这人根本听不进去解释，招招致命啊！ 必须先搞定她。 宴小小眯起眼睛，侧身灵活地躲过一道雾蓝色风刃，同时伸手双指在半空中一捻、捏住、一拉，凝出几根细长透明丝线。 精神力化作的丝线缠绕在她的五指间，随后疯狂抽丝、拉长，结成密密麻麻的透明蛛丝网，朝扑过来的沈清商罩过去。 沈清商眼神微变，下意识侧身躲过，然而这张透明蛛丝网带有黏性，牢牢粘住了她身后那双雾蓝色蝶翼。 宛如一只漂亮的小蝴蝶不慎误撞上蜘蛛网，挣扎动弹不得。 与此同时，黏住蝶翼的透明丝线上闪烁着暗光，无色无味的神经毒素通过丝线注入沈清商体内。 不好！ 这丝线有毒！ 霎那间，沈清商只觉四肢迅速被麻痹，雾蓝色精神力若隐若现，逐渐消散，整个人顿时无力跪倒在地。 该死，阴沟里翻船。 谁能想到这个女人的异能居然带毒！ 沈清商咬牙，掐自己大腿保持清醒，同时强撑着最后一丝意识，抬起颤抖的手指轻按了下藏在袖口里的智能终端。 点击，发送。 下一秒，她直接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完了完了！” 终于制服了沈清商的宴小小不禁没有松口气，反而一脸天塌了的表情，焦虑紧张得不行，在原地来回踱步转圈。 “这下子要被家主骂死了呜呜呜……” 她不仅暴露了身份任务失败，还把家主的妹妹打晕了！ 家主肯定会找她算账的！ 而且这还不是最要紧的。 沈清商发现了她是假冒的，那接下来怎么办？ 家主还没有消息，她的任务还要继续吗？ 宴小小含泪咬着手指拨通了秦时月的电话，语气哽咽： “秦小姐，救命……” 第189章 梅开二度 十几分钟后，接到求救消息的秦时月一路飞驰，赶到了现场。 宴小小正缩成一团蹲在不远处阴暗自闭。 秦时月扫了一眼大咧咧躺在地上的三名壮汉，又看向被小心翼翼安置靠在树下昏迷着的沈清商，陷入沉默。 宴小小甚至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了沈清商身上，生怕这天寒地冻的把她冻出了病。 “……这是怎么一回事？” 宴小小闻声回头，见到秦时月，眼睛顿时一亮，宛如看到了救星。 “秦小姐！” 宴小小从地上站起来，活动了下蹲麻的双腿，委屈巴巴地说：“对不起，我的身份被人发现了。” 之前在电话里她简单说了事情的经过，秦时月微微皱眉，不解地问道：“这才一天的时间，你怎么会被人看出破绽？” 宴小小的伪装能力出神入化，曾经甚至顺利潜入过中洲第一异能组织白塔，并且最终全身而退。 这次沈明姝只是让她暂时顶一下缸，竟然这么快就被人看出了破绽。 宴小小也百思不得其解，满脸怀疑人生的表情，苦着脸道：“我也想知道啊。” 这位沈家养女莫不是妖孽成精！ 秦时月眼角余光忽然瞥到了她衣服肩膀处破了个口子，似乎是被利器划破，询问：“你这又是怎么了？” 沈清商异能留下的伤口已经自动愈合，只是被划破的衣物无法复原，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冷风直往里倒灌。 闻言，宴小小吸了吸鼻子，表情挫败：“这位沈小姐是b级异能者，我一时不慎，所以才——” “什么？” 秦时月不可置信地抬头，又下意识看了一眼沈清商的方向，语气惊愕：“她是异能者？” 宴小小点头：“嗯。” 秦时月眼底顿时浮现出一抹难以掩饰的震惊。 怎么会？ 沈明姝回到沈家之前，她特意提前来到南洲，吩咐南洲蛛网分部的成员去调查沈家众人的情报资料。 沈清商明明只是一个普通人，她什么时候觉醒的？ 不管是监察署还是她们蛛网分部的资料库内，都没有关于沈清商觉醒异能的情报。 这怎么可能？ “这位沈小姐误会我绑架了家主，以为我要对沈家不利，直接对我动手，我不小心下手重了些，就把她毒晕了。” 宴小小脸上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问：“家主到时候不会责罚我？” 沈清商二话不说对她下杀手，她也只是想自保而已。 “而且，我的身份已经被她发现了，那伪装任务还要继续吗？” 秦时月沉吟片刻，道：“阿姝那边暂时联系不上，你还得继续伪装下去。” 沈明姝赶去安城已经过了两天，完全失去了音信，处于失联状态。 安城出现a级实验体异化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五洲，她有些担心，但是又碍于沈明姝的嘱咐，不敢贸然离开秦城。 秦时月叹了一口气，对宴小小说：“先把她带回我那里。” 宴小小点头：“好。” …… 沈家老宅，二楼书房。 “安城监察署捣毁方舟组织窝点时出现了异化的a级实验体，据说伤亡惨重。” 江逸尘坐在沈老爷子面前，沉声道：“我让底下人打探过了，当时最先发现那处窝点的是审判庭的人，双方交手后发生了大爆炸，才惊动了安城监察署。” 沈老爷子眼底划过一抹锐利，语气微冷：“方舟组织在南洲暗藏的势力不少啊。” 不只是南洲边境，就连安城也出现了方舟组织的窝点。 江逸尘眯起双眸，附和道：“是啊。” 这段时间，整个南洲都在动荡，边境地区方舟组织势力肆虐，对南洲政府高层也产生了不少影响。 尤其是这两天，联盟理事会派遣监察署总部所有a级监察官前来了南洲，迅速封锁洲长府以及政府大楼，彻查南洲高层上下。 两天过去，秦城风平浪静，没有一丝动静。 越是如此，秦城的上流圈子和豪门世家就越是不安。 眼前这种安静到诡异的局面，有股风雨欲来的味道。 现在整个联盟理事会的注意力都在南洲，所有人都夹起尾巴低调做事，不敢惹出风头。 地蝎也是如此。 江逸尘正好趁这段时间彻底清洗了一番地蝎内部，处理了不少不安分的成员。 “南洲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太平，你让手底下人做事都小心些。” 沈老爷子嘱咐道：“把那些比较敏感的交易都停了，能避则避。” 地蝎作为南洲第一地下势力，被联盟理事会和监察署注意到，会惹上不小的麻烦。 江逸尘点头：“我知道。” 嗡嗡嗡！ 书桌上的手机忽然一阵震动。 沈老爷子挑眉，拿起看了一眼。 下一刻，他蓦地起身，脸色猛然一变，周身气息骤然凌厉凛然。 江逸尘一惊，忙问：“怎么了？” 沈老爷子面沉如水，将手机递给他。 屏幕上显示着沈清商晕倒之前强撑着发出的一段视频。 她提前做了两手准备，在与宴小小对峙时，将她们之间的对话都录了下来，其中包括宴小小使用精神力恢复真容的画面，并且全部发给了沈老爷子。 江逸尘猛地站起身，神情冷寒无比，他忽然想起刚才和她们两人擦肩而过时，便携式精神力探测仪检测到的精神力波动。 原来那是真的！ 江逸尘的脸色极为难看，语气焦急道：“我这就派人去找她们！” 沈清商匆匆发来一段视频，却没有附上任何的文字消息，极有可能已经出事了。 这孩子！ 怎么敢独自一人对上那个冒牌货！ 说完，他转身就要离开，却被沈老爷子厉声叫住。 “慢着！” 江逸尘停下脚步。 沈老爷子面容冷肃，浑身气势极具压迫感，语气里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小姝和清商都在那人手里，不能打草惊蛇。” 一旦逼急了对方，沈明姝和沈清商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生都会有危险。 江逸尘眉头紧皱：“那怎么办？” 沈老爷子眯起眸子，良久，肃声道：“通知监察署那边，让小白和阿言都回来，还有，找几个异能者过来。” 那人伪装成沈明姝潜入沈家，想必另有所图。 就算身份被沈清商揭露，没有达到目的，她也会再回来。 正好。 瓮中捉鳖。 沈老爷子按耐住心里的怒火。 他倒要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动他的孙女！ 江逸尘深吸一口气：“是。” …… 一小时后，宴小小再次伪装成沈明姝的模样，回到了沈家老宅。 沈清商还没醒，眼看着天色已晚，她们两个人再不回家，恐怕会引起沈家人的怀疑。 所以，秦时月让她先回老宅应付沈家其他人。 宴小小在心底叹息一声，有些心累，默默祈祷沈明姝快些回来。 她快要撑不住了呜呜qwq。 进入客厅，宴小小一愣，脚步猝然一停。 “小姝回来了？” 沈老爷子坐在沙发上，温和的目光落到她身上，嘴角挂着慈祥的笑意。 江逸尘坐在他对面，听到动静，转身望了过来。 “爷爷，小姑父。” 宴小小笑着打了声招呼。 本以为他们会询问沈清商的去向，但无论是沈老爷子还是江逸尘都未开口。 宴小小压下了心底的疑惑，作势便要上楼。 “等等。” 沈老爷子叫住了她，嘴角笑容加深，“先别走，有个东西要给你看。” 宴小小不明所以，停下脚步，站在原地。 沈老爷子递给江逸尘一个眼神，江逸尘会意，打开客厅的投影仪，播放视频。 宴小小顺着他们的看了过去，下一刻，身形猛然一僵，瞳孔骤缩。 投影播放着的，正是沈清商发给沈老爷子的视频。 自己的真容猝不及防出现在了大屏幕上，清晰无比，贴脸开大。 掉马来得没有一丝丝防备。 空气瞬间凝固。 宴小小：“……” 宴小小：“…………” 哦豁。 梅开二度。 要了命了。 第190章 姐姐，真的是你！ 模糊的意识逐渐回笼，沈清商觉得眼皮沉重，全身无力，半梦半醒间听见周围有人在低声对话： “她怎么样，没事？” “没有大碍，那毒素只会麻痹神经，宴组长下手有分寸，控制得很好，用不了多久就能清醒。” “嗯，你再给她做个详细检查，看看其他地方有没有伤到。” “是，大小姐。” 秦时月颔首，对另外两人说：“你们留下看着她，有动静立刻汇报。” 手下：“是！” 秦时月扫了一眼昏迷着的沈清商，转身离开房间。 门被关上，房间内安静下来，无人发现的角落，沈清商藏在被子下的手缓缓握紧。 穿过地下室走廊，乘电梯到地上三层，回到办公室，拿出手机，拨通沈明姝的号码 嘟嘟嘟—— 挂断。 再拨。 嘟嘟嘟—— 还是无人接听。 秦时月抿着嘴唇，沉默半晌后，尝试着再次按下拨通键。 谁知，这下电话居然接通了。 “……喂？” 电话里的环境音非常嘈杂，风声呼啸，甚至隐约听得到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声。 秦时月不适地皱了下眉，问：“你现在在哪儿？” 直升机舱门缓缓打开，沈明姝单手插兜走下舷梯，发丝被风吹得凌乱，打在白皙精致的侧脸上，她抬头望着漆黑的夜空，淡淡地道：“到秦城了。” 安城那边的事情有殷崇泽和宴疏桐处理，她待在那里也是被一群人按在床上躺着养伤，还要时常看着殷崇泽拉着的长脸，无聊又憋屈，索性直接飞回秦城。 听到她平安回来了，秦时月终于松了口气，道：“谢天谢地，你回来得可真及时。” 沈明姝俯身钻进车里，司机一脚油门，车子驶离停机坪，她将目光投向了窗外，看着不断后退的景物，问：“怎么了？” 秦时月走到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远处万家灯火，车马不息，叹息道：“小小的身份被沈清商发现了，两人动了手，沈清商现在在我这里昏迷着呢。” 沈明姝挑眉，表情有些意外，问：“她没事？” “没事。” 秦时月：“小小有分寸，没伤到她，只是人还没醒……总之，你先来我这里一趟。” “好。” 十几分钟后，黑色豪车稳稳停在酒门口，沈明姝下车迈进酒，上了电梯，径直走向秦时月的办公室。 秦时月正窝在沙发里看着文件，闻声抬头，仔细打量了几秒，确认她没事，这段时间一直提着的心缓缓放下，说：“你这是连夜赶回来的？” “嗯。” 沈明姝毫不见外地在她对面坐下，长腿交叠，开口问：“说，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小小哪里漏了破绽被你那个妹妹看穿，她以为你遭遇了不测，就带人围堵小小，想逼问你的下落，结果反被打晕，还有……” 秦时月合上文件，抬起眼睛看着她，表情有些欲言又止，斟酌许久，语气发虚：“那个，沈清商……其实是异能者。” 宴小小告诉她的时候，她也很震惊。 先前沈家人的资料是她和蛛网成员负责搜集的，沈清商觉醒了异能，他们却没有查到任何信息。 蛛网的情报系统在整个五洲都算得上顶尖，结果在沈家一个养女身上吃了瘪。 这要是传出去，蛛网可以直接倒闭了。 沈明姝目光微顿，抿了抿唇，说：“这个我知道。” “嗯？” 秦时月睁大双眸，神情惊讶，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沈明姝淡淡地道：“市郊发生命案的那次。” “当时在别墅里对上了方舟的实验体，她想救我，暴露了异能。” 原本还想让蛛网再调查一下沈清商，结果后来事情太多，这件事就被她忘到脑后了。 秦时月了然点头，片刻后，她轻笑道：“你这妹妹可真是……不同凡响。” 还以为沈清商只是普通的豪门大小姐，和其他千金名媛一样，平时喜欢逛街聚会聊个八卦，结果不仅是个异能者，而且天赋很高，实力不俗。 和训练有素身经百战的宴小小对上之后还能不落下风，秦时月不得不对她刮目相看。 “看来我有必要让手底下的人再查一遍沈家。” 秦时月意味深长地感慨道：“连一个养女的身份都不简单，啧啧啧，沈家，卧虎藏龙啊。” 沈明姝没理会她的调侃，转而问道：“她人呢？” “我把她安置在地下三层，还没醒。” 秦时月的身体微微向后靠在沙发上，说：“小小已经先回沈家了，我怕太晚不回去，沈家人会起疑，至于沈清商……” 秦时月看向沈明姝，嘴角微扬，道：“交给你喽。” 她之前还发愁该怎么处理沈清商呢，结果沈明姝正好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沈明姝点头，“嗯。” 就在此时，办公室的门被人猛地推开。 “大小姐，不好了，地下三层出事了！” 秦时月脸上的笑容凝固，刷地站起身，和沈明姝对视一眼，两人同时拔腿向外走去，边走边沉声问：“怎么回事？” 手下跟在她们身后，气喘吁吁地汇报：“那个昏迷的女生忽然醒来，拿手术剪刀挟持了医生，说要见您，我们不敢贸然上前，所以……” 秦时月皱眉，骂了一句：“废物！我不是让你们看好她吗？” 手下有些委屈，他们哪能料到沈清商早就醒了，只是一直在装睡，还趁医生替她检查的时候突然袭击。 沈明姝和秦时月上了电梯，直达地下三层。 电梯门打开，两人疾步而出，只见狭窄的走廊里，一群人围在那里，紧张地盯着前方。 沈清商脸色苍白，正挟持着那名医生，手里紧紧攥着一把手术剪刀，刀刃锋利森寒，正抵在那人的脖颈处，险些划破皮肤。 她刚从昏迷中清醒不久，四肢残留着几分酸软无力，却依旧强撑着气势，眼神冰冷的望着面前众人：“都退后！” 被他挟持着的医生脸色煞白，苦着脸欲哭无泪道：“这位小姐，你别激动，我只是想给你看个伤——” 何至于此啊！ 医生果然是高危职业，哪里都有医闹！ 沈清商皱眉，厉声道：“闭嘴！” 这群人和那个冒牌货是一伙的。 她现在正处于贼窝里，必须想办法脱身！ 然后再找到姐姐的下落。 沈明姝站在后方，见状紧皱起眉头，直接上前拨开人群，沉声喊道：“清商，把刀放下。” 秦时月跟在她身后，朝周围的手下挥了挥手，“这里没你们事了，都退下。” 众人纷纷离开。 地下室忽然安静下来。 只剩下挟持着人质的沈清商，以及沈明姝和秦时月。 见到沈明姝，沈清商握着手术剪刀的手一抖，目露怀疑，试探着开口：“你是姐姐？” 沈明姝叹了口气，耐心解释：“是我，我回来了，你先把剪刀放下。” 沈清商却眯起眸子，眼底透着警惕：“你怎么证明？” 她要谨慎一些，难保这不是另一个冒牌货。 “……” 沈明姝沉默片刻，深吸一口气，道：“你之前不小心用开水把爷爷价值六位数的花浇死了，然后上网买了个便宜的以假乱真，他到现在都没发现。” 沈清商眼睛一亮，把手里的剪刀一扔，语气欣喜激动：“姐姐，真的是你！” 旁边的秦时月嘴角一抽。 开水浇花…… 所以，那朵无辜的花又做错了什么？ 第191章 宴小小：人已碎，勿cue 这种抽象的证明方式过于离谱，但好用。 沈清商之前“犯案”的时候，沈明姝目睹了全部过程，甚至后来那朵以假乱真的假货，她也参与了挑选。 这件事天知地知，只有姐妹两人知晓。 沈清商立刻确认了她的身份，激动不已，咣当一声手术剪刀掉落在地，她一把推开还在哭丧着脸瑟瑟发抖的医生，直接扑到沈明姝怀里，声音哽咽，宛如一只收起了利爪的猫。 “呜呜姐姐，你吓死我了。” 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摔坐在地、疼得龇牙咧嘴的医生：“？？？” 我请问呢？ 还未从被劫持的状况里回过神的他茫然地看着抱在一起的姐妹两人，嘴角细微抽搐。 ：） 六百六十六，变脸比变天还快。 我也是你们py的一环吗？ 秦时月给他递了个眼神，让他赶紧离开。 医生忙不迭从地上爬起来，拔腿就跑，生怕沈清商再把他拽回来用剪刀抵着脖子。 “有人假冒你，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沈清商站直身子，上下打量着沈明姝，见她没事，惊魂未定的心才终于落回肚子里。 沈明姝无奈地勾起唇角，和她解释：“我有些事需要离开一段时间，怕你们担心，就让朋友代替我留在老宅。” 当时事出紧急，不得已才把宴小小大半夜叫来顶缸。 她也做好了会被沈家人发现的心理准备。 只是没想到最先察觉到不对劲的人会是沈清商。 心思倒是敏锐。 沈清商眼神微顿，忽然想起了宴小小和她说过的话。 原来那都是真话。 意识到自己不仅对沈明姝的朋友动手，刚才还在这里挟持人质，沈清商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垂下了脑袋，闷声道：“不好意思啊，姐姐，我好像给你添麻烦了。” 沈明姝轻笑：“没事。” 沈清商松了口气。 误会解除，她浑身的警惕和戒备彻底消失，环视了一眼四周，问：“姐姐，这里是哪儿啊？” 旁边的秦时月忽然出声：“我的酒。” 沈清商一愣，刚才她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沈明姝身上，完全忽略了这里还有一个人。 “这位是……” 沈明姝向她介绍：“我朋友，秦时月。” 沈清商露出一抹微笑：“秦姐姐你好。” 神情乖巧，温和有礼。 和刚才劫持人质时眼神冰冷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秦时月唇角勾起一抹明艳的弧度：“你好啊，妹妹。” 沈清商看着她，忽然问道：“秦姐姐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不知为何，秦时月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秦时月挑眉，道：“我去过阿姝的迎亲宴，应该那个时候见过。” 沈清商唔了一声：“这样啊。” 她在脑海里回忆了一遍迎亲宴那天的场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有见过秦时月。 “既然你已经醒了，就和我一起回老宅。” 沈明姝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时间太晚，爷爷该担心了。” 沈清商点头：“好。” 三人上了电梯，到达酒一楼。 一出电梯，周遭鼎沸喧闹的人声和劲爆的音乐瞬间淹没她们。 秦时月把她们送到了门口，对沈明姝道：“回去记得和小小串下供，别再露馅儿了。” 沈明姝淡淡地嗯了一声。 一旁的沈清商忽然变了脸色，咽了咽口水，问：“等，等一下，那个伪装成我姐姐的人……回了老宅？” “对啊，怎么了？” “……” 沈清商深吸一口气，颤抖着声线说：“我担心她会对家里人不利，所，所以，在昏倒之前，把她伪装假冒姐姐的事情通知爷爷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低垂着脑袋，不敢去看两人的脸色。 沈明姝：“……” 秦时月：“……” …… 宴小小人都麻了。 直接僵在原地，石化开裂，碎成齑粉，随风散去。 客厅里陷入一片窒息般的死寂。 江逸尘按下暂停键。 屏幕上的视频瞬间定格，好死不死正好卡在宴小小撤去异能恢复真容的画面上，无声刺激着她濒临崩溃的脆弱神经。 “……” 宴小小眼前发黑，神情恍惚，整个人摇摇欲坠。 哈哈。 这就是她本命年不穿红内裤的报应吗？ 她错了。 她不该来南洲。 她就应该被发配到北洲苦寒之地去挖矿！ 沈老爷子平静极具威严感的声音响起：“阁下如果想对我沈家做些什么，大可直接冲着老头子我来，何苦为难我那两个柔弱无辜的孙女？” 宴小小僵硬地转过脖子，艰难地扯了下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涩微笑。 您那两个柔弱无辜的孙女，一个碾死她跟碾死渣渣一样轻松，一个险些一脚把她踢成残废。 到底谁为难谁呀？ 宴小小用力咽了口唾沫，垂死挣扎：“如果我说……我没有恶意，你们信吗？” “呵。” 江逸尘冷笑一声，抬手打了个响指。 下一刻，十几名黑衣人瞬间出现在客厅，将整座老宅围得水泄不通，所有人都虎视眈眈地盯着宴小小，眼神锐利，周身释放着凛然的精神力波动。 粗略估计，这些人的平均实力在b级以上。 “……” 慢着。 等会儿。 宴小小怀疑自己眼睛瞎了。 等级越高的异能者越稀少，哪怕是南洲监察署，也不可能一次性调动十几名b级异能者。 ……那这些异能者是什么情况？ 沈家，确实只是南洲的一个豪门世家而已，对？ 宴小小整个人有些凌乱。 江逸尘眯起双眸，俊逸出尘的面容冷沉如水，一字一顿：“说，小姝和清商在哪儿？” “你潜进沈家，又有什么目的？” 目的。 她能有什么目的。 家主大人的命令她敢不从吗？ 宴小小看着围住她的十几名异能者，觉得她的命好苦。 如果今天壮烈殉职，不知道自己的抚恤金能不能按最高规格发呜呜。 “我真的没有恶意，两位沈小姐也没事，你们相信我。” 宴小小快哭了。 “哦？” 江逸尘嘴角扯出一抹冰冷的弧度，道：“那你现在让我见她们一面。” 宴小小：“……” 家主大人根本联系不上。 沈清商还在秦时月那里昏迷着。 怎么见？ 这下真的浑身是嘴说不明，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气氛再次陷入沉默。 江逸尘眼神微冷，失去了耐心，不欲和她废话，猛地一挥手。 下一秒，十几名黑衣人齐刷刷上前，磅礴汹涌的精神力排山倒海般砸在她身上。 宴小小顿时闷哼一声，跪倒在地，被压迫得几乎喘不过气，她嘴唇微张，齿缝间溢出一个音： “等……” “慢着！” 一道清冷凌厉的声音瞬间喝止了众人。 沈老爷子和江逸尘齐齐一顿，同时看向门口。 一路疾速狂飙险些把油门踩断的沈明姝呼吸微乱，缓步踏入客厅，身后跟着尚未回魂的沈清商。 “爷爷，都是误会。” 第192章 家主，你家里人好可怕！ 沈明姝平静地扫视了一眼客厅的情况。 乌泱泱的十几名黑衣人站在客厅里，面相凶狠地围着面前单膝跪地的女生，那名女生长着和她一模一样的脸，浑身都在细微颤抖。 沈明姝那句话落下，宴小小只觉落在身上的那些精神力瞬间松了下来，她整个人身形一歪，四肢有些发软。 宴小小看上去极为狼狈，神情惊魂未定，心脏剧烈狂跳，但此刻她却顾不上这些，猛地回头看向沈明姝，眼底浮现出激动的神色，隐隐泛着泪光。 仿佛是看到了神兵天降的救星。 呜呜呜家主！ 快来救我！ 沈明姝缓缓眯起双眸，眼底划过一抹微光。 赶回来之前，她以为会在沈家老宅见到封锁现场的监察署成员，谁知却一切如常，并没有什么异样。 刚踏进老宅半步，如潮水般汹涌的磅礴精神力骤然释放铺开，甫一进客厅，便看到了这些来历不明的黑衣人。 他们每个人，都是异能者。 “小姝？清商？” 沈老爷子和江逸尘在看到沈明姝的那一刻就同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沈明姝将目光从那些黑衣人身上移开，落到了沈老爷子身上，开口：“爷爷。” 沈老爷子皱起眉头，打量着她们二人，片刻后，问：“你们没事？” 沈明姝点了点头，“嗯。” 江逸尘的目光落在沈清商的身上，问：“清商，这是怎么回事？” 如果沈明姝和她都没事，那发来的那段视频怎么解释？ 任谁看了沈清商发来的消息，都会觉得那是一条求救信息。 “这……” 沈清商一开口，声音哑得不像话，她自己都吓了一跳，连忙清了清嗓子，重新出声：“这是个误会。” 刚才在酒门口，她说完那段话之后，就直接被沈明姝塞进车里，扔到了副驾上，随后她一脚踩死油门，车身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这是她第一次坐沈明姝开的车。 也必须是最后一次。 再来一回，她魂都要被吓散了。 一想起自己是如何在短短十分钟内从秦时月的酒横跨半个秦城回到沈家老宅的，沈清商的脸色就一阵乌青。 沈明姝那车技，不能说是开得太快，应该叫飞得太低。 这一路上她整个人被强烈的推背感狠狠掼在座椅上，感觉车子在前面飞，魂在后面飘。 饶是现在，也没有完全回过神。 闻言，沈老爷子眉头皱得更深，显然并不相信她这句说辞。 这名化形类异能者悄无声息地替代了沈明姝的身份，在沈宅潜伏了两天，岂是简单的误会两字就能解释的？ 他将目光移向沈明姝，沉声问：“小姝，这个冒充你的异能者，又是怎么一回事？” 沈明姝眼神微闪，瞥了一眼宴小小，说：“爷爷，她是我朋友。” “朋友？” “对。” 沈明姝嘴角挂起一抹浅笑，面不改色地胡编瞎扯：“我们只是在玩真心话大冒险，小小输了，所以罚她冒充我一阵子，对，小小？” 宴小小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从地上站起来，精神力光芒闪烁，露出了真容，满含歉意地对沈老爷子说：“没错，我是家……阿，阿姝是朋友，不好意思啊沈老，让您受惊了。” 沈明姝嘴角笑意不变，重新对上沈老爷子的目光，“至于那段视频……” “是我发错人了！” 沈清商开口，心虚地讪笑：“对不起啊爷爷，我本来想发给我朋友，整蛊他们一下的。” 她们你一言我一句，语气真诚，言辞恳切。 但无论是沈老爷子还是江逸尘，都不会相信她们这套解释。 通篇扯谎。 到处都是漏洞。 客厅内再次安静下来。 沈老爷子微微眯起威严的双眸，沉默地注视着沈明姝，眼底浮现出几分探究。 从沈明姝回到沈家后，他看向沈明姝的眼神从来都是温和而又慈爱的，此刻却透露着从未出现过的神色，令人琢磨不透。 而沈明姝笑着和他对视，神色淡然，目光沉静，嘴角扬起的弧度丝毫未变。 气氛沉默良久，半晌，沈老爷子叹了口气，语气听不出喜怒：“既然是误会，解释清楚就好，只要你们没事，怎么都行。” 沈明姝眼神闪了闪，嘴角笑意加深，语气乖巧：“知道了，爷爷。” 沈老爷子发了话，这件事就这么揭过去了。 江逸尘不动声色地朝那些黑衣人递了个眼神，众人会意，纷纷退到一边。 就在这时，沈明姝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一名黑衣人手腕上露出的半枚纹身。 这标志她见过。 地蝎。 哦豁。 沈明姝一挑眉，眯着眼睛看向江逸尘，冷不防开口问：“小姑父，这些人是你的朋友？” 江逸尘一怔，愣了两秒，随即温和笑道：“是啊。” 浸淫娱乐圈多年，他的演技早已出神入化，那张好看的脸上瞧不出任何破绽，神色如常。 “担心你们出事，专门找他们来撑场子。” 这可就新鲜了。 两位沈家大小姐失踪，极有可能遭人绑架。 沈老爷子和江逸尘却没有通知监察署的人，反而找来了地蝎的人。 沈明姝垂下双眸，脑海里忽然浮现出秦时月刚才说的一句话：沈家，卧虎藏龙。 啧。 掩去眼底晦暗复杂的神色，沈明姝脸上重新挂起一抹笑容，对沈老爷子道：“爷爷，我先送小小出去。” 沈老爷子颔首。 沈明姝转身，走到宴小小面前，目光落在她泛白的小脸上，淡淡地道：“走。” 宴小小的大脑还是空白的，压根没法思考，如游魂般跟在她身后离开。 出了老宅，凛冽寒风吹过，宴小小浑身一个哆嗦，瞬间回神。 她猛吸一口新鲜空气，双腿发软，扑通一声跪坐在地。 我嘞个老天奶！ 劫后余生！ 她还活着！ 沈明姝站在她身后，“你——” 刚一开口，宴小小像是受了惊的猫，猛地转身，直接抱住沈明姝的腿。 下一秒，她脸上的神情骤然变得委屈悲愤，呜呜咽咽哭成了烧开的水壶。 令人心悸的后怕如潮水般席卷而来，宴小小整个人都不好了，一个劲地发泄。 “呜呜呜家主……嗝，家主哇！” “你家里人太可怕了呜呜呜！” 东洲所有人都知道宴家家主是个鬼见愁，性格冷漠不爱说话，一个眼神就能让人遍体生寒，如坠冰窖，可怕至极。 没想到沈家其他人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言不合就叫来十几个实力不低于她的异能者围殴她。 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她砸死。 够狠。 够可怕。 完美诠释了什么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真他娘的不愧是她家主大人的血缘至亲，骨血里一脉相承的恐怖如斯。 “……” 沈明姝原本的话被她这一出弄得哽在喉间，顿时满头黑线，咬着牙道：“起来！” 丢人现眼的，像什么样子！ 宴小小抽噎一下……抱得更紧了。 她这辈子都没受过这种委屈！ 出身宴家分支，九岁那年觉醒稀有的化形异能后被艾薇莉安选进审判庭，四年前沈明姝接任审判庭教皇以及宴家家主之位后，她又被重新调回宴家，加入了蛛网。 这么多年，她引以为傲的化形异能从来没被人看穿过！（大小姐和家主大人除外） 谁知这破天荒头一遭，先是被沈清商带人围堵在郊外，好悬被那对漂亮锋利的蝶翼劈成两半，回沈家后又猝不及防受到二次惊吓，差点惨烈牺牲。 她太难了！ 沈明姝：“……” 挺好。 一段时间不见，胆子变大了。 换作从前，宴小小绝对不敢这么放肆。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几十秒，沈明姝觉得丢不起这人，抬手扶额，妥协道：“……行了，医药费和工伤费按五倍算，顺便给你休三个月的假，带薪的。” 宴小小抽泣渐停。 宴小小蓦然抬头。 宴小小惊喜无比。 宴小小一擦鼻涕，从地上爬起来了。 这世上没有钱压不了的惊。 如果有。 那就是钱给得不够多。 “好的家主大人，谢谢家主大人。” 嘴脸变得迅速。 情绪切换自如。 沈明姝：“……” 出息。 第193章 方舟的人在找潘多拉残骸 宴小小不哭了，也不闹了，并且感恩戴德的走了。 沈明姝嘴角一抽，站在原地无语了好一会儿，才转身回去。 回到客厅，那十几名黑衣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沈老爷子神色如常，仿佛今晚的事情从未发生过一般，抬眼看向她和沈清商，说：“太晚了，早些回房间休息。” 说完，带着江逸尘一起去了楼上书房。 沈清商站在原地和他们道了句晚安，然后转身长舒一口气，刻意压低音量对沈明姝说：“吓死我了，还好糊弄过去了。” 不。 并非如此。 沈明姝压低眼睫，脸上浮现出一抹看不透的情绪。 沈老爷子自然不会相信她们刚才所说的理由。 连个标点符号都不会信。 只是看穿了她们两个费心遮掩的意图，轻轻揭过，不想发作罢了。 沈明姝万万没料到自己当时情急之下的权宜之计会留下这么一个大坑。 不过也幸亏这次顶替事件，让她发现了很有趣的地方。 沈家人貌似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在决定回到沈家之前，沈明姝曾仔细浏览过沈家所有人的资料，除了沈迟言之外，她并未对任何人上心过。 现在看来，沈家其他人的身上，也有一些藏得很深的秘密。 比如今晚出现在老宅的那十几名黑衣人。 刚才有一瞬间，她清晰地看见为首的黑衣人几次三番下意识看向江逸尘。 那是下位者等候上位者命令吩咐的征询眼神。 她不会看错。 沈明姝眯起眼睛，目露沉思。 沈清商看了眼墙上的钟表，已经半夜十二点了，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眼底浮现出一丝困倦，语气含糊地说：“姐姐，我有点困，先去睡觉了。” 这两天因为假冒沈明姝的事情，她一直没怎么睡。 眼下误会解除，连日来的疲惫和倦意一股脑涌了上来，她困得有些迷糊了。 沈明姝的思绪被扯回来，点了点头，道：“嗯，这两天身体如果不舒服要和我说，还有，爷爷那边记得别说漏嘴。” 沈清商笑了笑：“知道啦。” 两人一前一后，上楼回了卧室。 与此同时，书房内。 “爸，这件事就这么揭过了？” 刚才当着沈明姝和沈清商的面，江逸尘不好开口，现在只有沈老爷子，他便直言道：“清商发回来的那一段视频，明显就是来向我们求救的，可是为何她……” 她却忽然声称这是个误会，还联合沈明姝编了个谁都不会信的理由搪塞这件事。 沈老爷子坐在扶手椅上，身体微微向后靠，意味不明地说：“小姝和那个异能者，很熟悉。” 沈明姝进门的那一刻，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那名异能者身上，确认她的安危。 而那名异能者在看见沈明姝的时候，神色顿时难掩激动，仿佛看到了救星。 两人关系匪浅。 可沈明姝自小在边境山村长大，从没离开过那里，怎么会认识异能者？ 江逸尘闻言一愣，琢磨了一会儿，开口道：“其实……这也不奇怪。” 沈老爷子抬眼看他。 江逸尘说：“东、南两洲边境毗邻，边境地区时常有异兽和失控的实验体流窜，小姝自幼在那里长大，认识一些异能者很正常。” 异兽和实验体经常出没的地区，经常会有异能者前去“狩猎”。 说不定沈明姝就是因此结识的异能者呢？ 沈老爷子沉默，没吭声。 他年纪大了，但看人的眼力还是有的。 那名异能者看向沈明姝的眼神里，透着依赖和信任，以及…… 对上位者的服从。 沈老爷子闭上眼，忽然觉得有些头痛。 沈明姝自幼流落在外，他们亏欠了她太多，只想拼尽一切去弥补。 可是今晚的这一遭，他却隐隐觉得，自己这个丢失了十九年的孙女，貌似不太简单。 唉。 罢了罢了。 沈老爷子在心底叹息一声，说：“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以后别再提了。” 就当从未发生过。 江逸尘愣然片刻，点了点头：“行，孩子们没事就好。” 其他的都不重要。 “嗯。” 沈老爷子看了眼时间，对他说：“这都半夜了，你要不今晚留在老宅？” 江逸尘嘴角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摇了摇头道：“不了，我还是回去，阿月还在等我。” 沈老爷子颔首：“好。” 江逸尘让沈老爷子早点休息，便转身离开了书房。 老宅门口，一辆黑色豪车停在那里，司机恭敬地候在车旁，为他打开车门。 江逸尘正要上车，忽然身形一顿，转身抬头望向老宅二楼某个方向。 “先生，怎么了吗？” 司机问道。 江逸尘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总觉得刚才有一道若有似无的打量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是错觉吗？ 他眼神微闪，俯身钻进了车里。 车子缓缓启动，驶进了夜色。 老宅二楼。 沈明姝站在阳台前，目光平静地看着江逸尘上车离开，缓缓拉上了窗帘。 江逸尘作为一名混迹在娱乐圈里的普通演员，哪里来的渠道和地蝎扯上关系呢？ 她之前总觉得沈家和地蝎暗中有往来，如今看来，这关系倒是很深。 沈明姝眼底闪过一抹沉思。 突然。 嗡嗡嗡！ 被随意丢在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 沈明姝拿起一看，是宴疏桐。 “喂？” 电话接起的瞬间，就传来宴疏桐略带幽怨的语气：“姐姐，你怎么不打一声招呼就自己回秦城了？” 宴疏桐刚应付完安城监察署，回到别墅后却发现沈明姝不见了。 问了别墅的佣人才知道，她早就坐着专机飞回秦城了。 “你不想让别人知道也就算了，怎么连我都瞒着？” 沈明姝唇角扯了扯：“没办法，谁让殷崇泽整天拉着个驴脸和你同进同出呢？” 这两人一个要处理方舟组织的后续事宜，一个要和安城监察署进行交涉，经常同框出现。 殷崇泽对她怨气很大，她暂时不想看到他，更不想被他一个劲唠叨。 只能连带着也瞒着宴疏桐了。 “他要是知道我回秦城，肯定第一个反对。” 沈明姝忽然问：“他现在不在你身边？” 电话里沉默了一秒。 宴疏桐挑了挑眉，看向不远处正沉着脸死死盯着自己手机的殷崇泽，默默转过身，说：“不在。” 那就好。 沈明姝放心了，问：“你这么晚找我，不会只是为了抱怨？” “当然不是。” 宴疏桐无奈吐槽：“本来想和你当面说的，谁知道你跑得这么快。” “那天晚上，霜华也在那座庄园里，她之前伪装成卧底潜了进去，爆炸发生之后，方舟组织的人想要启动自毁程序，她和天阳想办法抢回了一些资料。” 宴疏桐顿了顿，沉声说：“方舟的人在找联盟理事会存放在南洲的潘多拉残骸。” 沈明姝眼神一闪，“潘多拉残骸？” “嗯，我们怀疑，阿克里斯想对南洲的潘多拉残骸存放地下手。” …… 这段时间更新得确实太晚了，因为我没有存稿，都是裸更。 我保证五一努力码存稿? o? ·? o?? ? 第194章 殷崇泽：烂摊子谁爱管谁管 “霜华潜伏在那座庄园里有一段时间了，查到不少东西。” “方舟组织的那些人一直在搜集有关潘多拉残骸的资料，他们的手甚至已经伸到了南洲政府高层。” “而且，他们还在暗中发展新的成员和信众，大肆鼓吹人类进化永生等理论，吸引那些想要长生不老的有权有势之人加入。” 宴疏桐沉声说：“不只是南洲，按照霜华调查到的情报，其他各洲也有方舟组织这些年在暗地里发展的下线。” 这些人用四年的时间在五洲重新织起了一张细密的势力网。 如果不尽快拔除，日后必成大患。 “姐姐，你说阿克里斯会不会已经逃往其他洲了。” 宴疏桐有些担忧。 南洲出现方舟组织残余势力的消息整个五洲人尽皆知，这里对阿克里斯来说，不再安全了。 “不会。” 沈明姝眯起眼睛，道：“你刚才不是说，方舟组织在找潘多拉残骸的下落吗？” “阿克里斯目前正处于虚弱状态，方舟组织的人寻找潘多拉残骸，估计是为了让祂吸收潘多拉残骸中的力量，尽快恢复灵魂体的能量。” “目的没有达成，祂不会离开。” 而且最关键的是，她现在也在南洲。 阿克里斯不可能放弃抓到她，同样不可能放弃潘多拉残骸。 所以，祂肯定还在南洲。 宴疏桐叹息道：“可惜，短时间内，阿克里斯不会再现身了。” 沈明姝说过，那天晚上对上阿克里斯时，她伤到了祂。 以阿克里斯的谨慎，在灵魂体能量没有完全恢复之前，不会再轻易出现。 沈明姝沉思片刻，道：“换个角度，阿克里斯现在迫切需要吸收潘多拉残骸的力量，只要我们能打听到潘多拉残骸在南洲的保管地，就可以守株待兔。” “这是个好办法。” 宴疏桐不知想起了什么，语气忽然有些讪讪：“只是……潘多拉残骸在各洲的存放地只有联盟理事会的那几个高层才知晓啊。” 沈明姝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罕见地陷入了沉默。 监察署总长慕怀仁、军部总司令谢老爷子、联盟理事会理事长顾沉阳，以及中洲科学研究院院长柳盼山。 这四个人，他们哪个都不熟啊！ 甚至四个人里，有两个都和沈明姝有过矛盾。 他们怎么可能会把潘多拉残骸的存放地轻易说出来？ 只怕刚上门表露目的，就要吃闭门羹。 沈明姝：“……” 回想自己曾经在联盟理事会拳打理事脚踢洲长的辉煌战绩，忽然有种莫名的尴尬，脚趾在棉拖里蜷了一下。 这也没办法。 当年她继任之时才十五岁，年少轻狂，之前又被顾迟惯得无法无天，性子格外桀骜嚣张。 再加上当时遭受顾迟和艾薇莉安同时去世的打击，整个人更暴躁了。 直接看谁不爽就揍谁。 联盟大厦会议室的桌子都被她掀飞了不知多少回。 甚至有一次，当着所有理事的面卸掉了白塔首席的一条胳膊，以至于后来白塔和审判庭之间很长一段时间都火星四射，针锋相对。 不过，她这时不时就发疯的状态也有好处。 比如那些总爱扯闲篇的老不死理事们平时一个个耀武扬威，爱端架子，但见到她就发怵，和她说话时更是大气不敢喘，生怕她一个暴起将自己这把老骨头踹飞二里地。 可谓是淫威颇重，深入人心。 沈明姝抬手掐了下眉心，说：“这事你让殷崇泽去办。” “呵。” 她话音刚落，不远处偷听姐妹二人对话的殷崇泽发出一声极为刻薄的冷笑。 宴疏桐没有开免提，但a级实验体的五感异于常人，她们之间说的话一字不落被他听了个干净。 “我就是黑山监狱一个看大门的，身份低微，没资格去接触什么监察署总长军部总司令，别把破烂事情都推给我，怎么，你这个审判庭教皇是摆设吗？” “还是说，你真的想辞职隐退不干了？” 殷崇泽语气里透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冷声道：“那也可以，你现在就给我交出一个继承人，我立刻带人回东洲，再也不叨扰冕下你的退休清闲生活。” 沈明姝撂挑子跑路的这两个多月以来，殷崇泽清晰地认知到一件事：只要你愿意给人收拾烂摊子，就要给人收拾一辈子烂摊子。 再加上沈明姝那天的话狠狠刺激到了他。 所以，殷监狱长决定，审判庭以及东洲的那堆烂事谁爱管谁管。 艾薇莉安临终前把审判庭和沈明姝交给他，只是让他从旁辅佐，又没让他当大内总管和擦屁股善后的老妈子。 他一个监狱看大门的四旬老汉，操那么多闲心做什么？ 他又不是冤种。 举着手机插不进去嘴的宴疏桐：“……” 刚确认过殷崇泽不在旁边的沈明姝：“……” …… 翌日清晨。 一连三日没有回家的沈迟言终于回了老宅。 “老爷子，昨晚您打电话找过我和小白？” 沈迟言身上还残留着从外面裹挟进来的寒意，脱下外套挂在臂弯，询问正在弯腰浇花的沈老爷子。 “嗯。” 沈老爷子头也不抬，依旧保持着手上的动作，说：“你们一连三天不回家，我总得问问出了什么事。” 他并没有提昨晚的事。 就像是在书房和江逸尘说过的那样，当做从没发生过。 “事情很严重吗，怎么连给家里回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 得知沈明姝被顶替，沈老爷子第一时间让江逸尘通知了沈迟言和沈聿白。 可两人都没有联系上。 电话是被监察署的人代接的。 他这才知道沈迟言那晚急匆匆出门，是去给监察署办事了。 而且保密性还挺强，两个人直接失联了。 沈迟言脸色不太好，眼底透着青黑，嗓音沙哑：“嗯。” 姜阳的案子已经铁板钉钉，他这两日忙得脚不沾地，完全是为了应付中洲来的那些监察官和专案调查委员。 这些人需要彻查整个南洲政府高层，顾沉阳特意叮嘱，让他从旁协助。 这一清查就是两天，他压根没有合过眼。 沈聿白作为南洲监察署的监察官，也要接受调查，暂时不能离开，所以只有沈迟言一人回来。 沈老爷子微微蹙眉，还想继续问些什么，余光瞥见他苍白难看的脸色，又把话咽了回去，道：“你先回房间休息。” 沈迟言揉了揉眉心，“好。” 他确实累了。 转身上楼，半路却忽然撞见刚要下楼的沈明姝。 两人从边境回来后整整三天没见过面，此时皆是一愣。 沈明姝打量着满脸疲倦的沈迟言，下意识紧皱眉头，刚要开口，却听沈迟言抢先问道：“你脸色怎么不太好看？” 沈明姝：“？” 沈迟言皱眉问道：“这两天没休息好？” 沈明姝抿了抿唇，移开目光，说：“没事，有些低血糖而已。” 她总不能说，他不在家这些天，自己跑去千里之外的安城，和方舟组织的幕后boss干了一架还受了伤？ 沈迟言点了点头，没说什么，上了楼。 午饭时，沈明姝入座，看着管家端来一碗红糖鸡蛋放在自己面前，她脸上浮现出疑惑，问：“这是什么？” 管家笑着道：“三爷特意吩咐刘妈做的，说您低血糖，给您补补。” 沈明姝：“……” 不是，沈迟言那副白得毫无血色活像是被吸干了精气的模样才更应该补补？ …… 完蛋，殷叔叔也想摆烂了呢哈哈哈哈。 这两天写点小日常，男女主也该有点进展了。 第195章 卡尔文那傻逼也在楼下 沈明姝嘴角一抽，当着沈老爷子的面又不好说什么，低头咬了一口。 唔，味道还行。 就是没有沈迟言做得好吃。 这东西以前他常给她做。 尤其是来了生理期之后，沈迟言如果不出任务，每个月都会给她做一回。 沈明姝吃着，忽然一愣，在心里算了下日子。 好像，貌似，确实快到她的生理期了啊。 只是这些年她不怎么注意自己的身体情况，生理期总是会乱掉，很不规律。 所以，四年过去，沈迟言还记着呢？ 沈明姝垂下眼睫，默默吃完了碗里的红糖鸡蛋。 整顿晚饭，都不见沈迟言的身影。 沈明姝叫住管家，询问：“沈……咳，小叔叔呢？他不吃晚饭吗？” 在南洲边境直呼沈迟言的名字习惯了，差点露馅。 管家说：“三爷在南洲监察署查了两天的案子，一直没休息过，太累了，在房间里补觉，老爷子说，让我们把晚饭做好了送上去。” 两天没休息……吗？ 沈明姝微不可察地蹙起眉头。 身体还没痊愈就去帮南洲监察署查案，还不眠不休整整两天，他是不要命了吗？ 沉思片刻，沈明姝转身进了厨房，附在刘妈耳边说了几句。 刘妈笑着说：“大小姐放心，老爷子早就吩咐过我，让我给三爷做几道补身体的药膳。” 沈明姝点头，又让她加几道沈迟言爱吃的菜。 “好的，我知道了。” 刘妈有些意外地看着她，嘴角笑意更浓。 没想到大小姐这么关心三爷啊。 沈明姝并不知刘妈的心理活动，她只是看在沈迟言都累得疲惫不堪了还想着让人给她做红糖鸡蛋的份儿上，礼尚往来道个谢而已。 和刘妈说完之后，沈明姝回了房间，拿起平板，浏览着殷崇泽昨晚打包发给她的文件，逐一批复。 这些都是审判庭积压已久等待处理的事务。 她本来也不想干活的。 只不过殷崇泽态度强硬，昨晚他们两个扯皮到凌晨两点多，最后她不得不妥协并保证自己不会再随便把审判庭的繁琐事务扔给他，他才同意去套那几个理事的话，打探潘多拉残骸在南洲的存放地。 毕竟殷崇泽当年是艾薇莉安的助理，经常同进同出，和联盟理事会的高层都有几分交情。 打听消息比她这个令人退避三舍望而生畏的审判庭教皇要容易得多。 唉。 享受了两个多月的清闲生活，终究还是到头了。 沈明姝在房间里批了一下午的文件，终于在晚饭前全部处理完。 她刚把批复完的文件打包发回去，那边仅过了几秒就又发来一堆。 ［y：这些是这几天的，尽快处理。］ ［y：哦，对了，你在联盟理事会已经很久没露面了，下次会议记得参加，教皇冕下。］ 沈明姝：“……” 呵呵。 沈明姝把手里的平板一扔，直接开摆。 只要你肯干活，就有干不完的活。 身兼审判庭教皇和宴家家主两职整整四年，虽说有宴疏桐和殷崇泽帮她一起处理，但是要忙的事情还是有很多。 还要时不时和联盟理事会那些丑得抽象又烦得要死的老头子一起开会。 是个人都受不了。 所以不能怪她不负责任，一言不合就撂挑子跑路。 沈明姝离开卧室，打算下楼找点吃的，谁知一出门，就撞上刚刚睡醒的的沈迟言。 他穿着柔软舒适的家居服，头发微乱，看上去脸色好了很多，眼底的疲倦消散了不少。 沈明姝动作一顿，双手环胸倚在门边，挑眉问：“活过来了？” 今早遇见的时候，他那脸色白得像鬼一样，眼底青黑，去影视城s尸体都不用化妆了。 沈迟言脚步一停，抿了抿唇，“……嗯。” 沈明姝嘴角一扯，阴阳怪气道：“小叔叔可真是爱岗敬业，刚从边境回来，脚还没沾地呢，就跑去给监察署查案子了。” “劝您老悠着点，a型基因症发作的后遗症还没好呢，到时再来一次进医院，爷爷那边可就瞒不住了。” “小叔叔”这个称呼一出，沈迟言直接陷入沉默。 然而，听完沈明姝这两句带刺的话，他忽然顿了顿，抬起眼睛看向她，神色有些意外，问：“阿姝，你这是……关心我？” 沈明姝：“……” 沈明姝提高了音量：“谁关心你了？别自作多情！” 沈迟言被她一吼，垂下眼睫，“哦，好。” “……” 沈明姝冷哼一声，转身就要下楼，刚走到楼梯口，就听见客厅传来熟悉的声音。 是沈司辰。 边境的事情处理完，1号又在安城被审判庭等人击毙，他继续留在边境也没有意义，上面把他调回了秦城，今天早上刚到。 向军部高层述完职后，沈司辰就直奔沈家老宅，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战隼小队的队员。 早在边境的时候，他们就约好了，等任务结束，就跟着沈司辰回沈家，拜访一下沈老爷子，顺便见见他们老队长新认回来的女儿。 “爸，这是我曾经的队友，卡尔文，图南，米思雅，莉嘉，这次我在边境执行任务，他们帮了大忙。” 沈司辰向沈老爷子逐一介绍众人。 沈老爷子笑呵呵地看向他们，道：“那真是多谢你们了。” 众人连忙道： “哪里哪里，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沈队言重了。” “就是。” “没错。” 楼上猝不及防听见了某个傻逼的名字沈明姝：“……” 艹。 这傻逼在居然从边境跟来了秦城？ 没有任何犹豫，沈明姝猛地转身，揪住沈迟言的衣领，三步并两步把人拽进了她的房间。 卧室门砰的一声关上。 冷不丁被按在门后的沈迟言一脸懵：“？？？” “阿，阿姝，你……” 沈明姝斜他一眼：“闭嘴！我爸回来了。” 沈迟言一愣：“那也用不着躲啊。” “卡尔文那傻逼也在楼下。” 当时在边境，他们两个都易了容，卡尔文根本认不出来。 可现在他们两个人都是真容，要是下了楼，沈迟言的马甲掉了不要紧，她可不想在沈老爷子面前露馅。 沈迟言：“……” 道理他都懂，只是…… “为什么拽我来你房间？” 沈迟言的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眼神飘忽一瞬，垂下双眸，不敢乱看。 女孩子的卧室不能随便进。 就算是当初在赤冥学院他们同住一栋别墅的时候，他也从没进过沈明姝的房间。 这还是第一次。 沈明姝：“……” 对啊，她让沈迟言滚回自己房间不就得了吗？ 沈明姝面无表情地看向他：“少废话，给我老实待着！” 沈迟言：“……哦。” …… 卡尔文：没想到，在边境没见到老同学，嘿嘿，我追来家里咯。 第196章 沈清商就是你九年前收养的那个孩子？ 楼下。 沈老爷子对管家说：“老李，你去叫一下小姝，告诉她阿辰回来了。” 管家：“好的。” 管家上了楼，敲响沈明姝的卧室门。 “大小姐，先生回来了。” 没人回应。 管家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 难不成午觉睡过头了？ 他又抬手敲了一下，试探地叫道：“大小姐？” 数秒后，卧室门从里面打开。 管家倏地睁大了双眸：“您这是……？” 黑色口罩遮住了沈明姝的大半张脸，露出那双漆黑清冷的双眸，她抬手将口罩戴得更严实一些，声音略显闷沉：“有点不舒服。” 管家皱眉，急道：“是感冒又复发了吗？要不要吃点药？” 先前宴小小为了避开和沈家人过多接触，特意装作重感冒。 管家和老宅里的其他佣人并不知道沈明姝曾被人提到过，以为她的感冒还没痊愈。 沈明姝摆摆手：“没事，就是嗓子有点哑，再加上脸上起痘，用口罩暂时遮一下。” 这都是借口，伪装罢了。 沈司辰回家，她必须露面，躲肯定是躲不过去的，只能用口罩遮一下面容。 她和卡尔文已经近十年没见过，戴着口罩，那个眼神不太好使的傻逼应该认不出来。 管家点了点头，“那您要是觉得难受，记得告诉我。” “嗯。” 沈明姝抬脚下楼，临走前状似无意的瞥了一眼关上的卧室门。 两人来到客厅，沈老爷子见到她这副打扮，顿时一愣。 “小姝，你这是……” 沈明姝再次解释，“脸上冒了颗痘，这一下。” 像他这个年纪的小女生都比较在意外貌，沈老爷子并未怀疑，“这样啊。” 沈明姝的目光移到沈司辰身上，眉眼弯了弯，道：“爸，你回来了？” 边境一别，父女两人已有三四天没联系过，沈司辰嘴角牵起一抹温和的笑容，“嗯。” 沈明姝出现的那一刻，坐在沙发上的战隼众人纷纷向她望过去，眼神好奇地打量着面前的少女。 少女身形清瘦纤细，皮肤白皙，露出来的双眸乌黑清冷，浑身气质沉静淡然，从容沉稳。 众人不禁在心里感慨：真不愧是他们沈队的亲生女儿。 这浑身透露出的气质，哪里像是丢失了十九年自幼在山村长大的真千金，活像是被隐世大族倾尽心血培养出来的大小姐。 米思雅率先站起来，激动上前自我介绍：“你就是小姝，你好，我是你爸爸的战友，我叫米思雅。” 莉嘉也跟着上前：“你好，我是莉嘉。” 图南和卡尔文慢了半拍，闻言也赶紧起身上前。 沈明姝对战隼的这几名队员并不陌生，毕竟在南洲边境的时候曾经坐在一起开过会，她神色平静地一一打招呼。 “你们好。” 众人脸上挂着笑意，纷纷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见面礼和包得厚厚的几沓红包。 “来来来，初次见面，哥哥姐姐们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这些送给你。” 下一刻，沈明姝怀里瞬间被塞得满满的。 众人之前听说沈司辰的亲生女儿被找回来，便一直想亲眼见见她，这次终于有了机会，都格外激动。 尤其是莉嘉和米思雅，她们最喜欢像沈明姝这样的小女生，热情地围着她聊天，把另外两名男人挤到了一旁。 卡尔文笑呵呵地对沈司辰说：“沈队，你闺女的眼睛长得和你年轻时候很像啊。” 沈司辰挑眉：“是吗？” 他一直觉得沈明姝长得更像阿霜一些。 卡尔文点头：“对啊，眉眼间有你的神态。”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沈明姝掀起眼皮望了过来，眸子漆黑清冷，眼神平静，无端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卡尔文一愣。 奇怪。 怎么忽然觉得脊背泛起一股凉意？ 楼上，沈明姝卧室。 被沈明姝一通威胁并勒令三分钟之后才准离开的沈迟言在心里默默数着时间，准备回自己的房间。 不料刚打开门，就撞见了一个人。 “小叔叔？” 沈清商缓缓睁大双眸，看了眼他身后的房间，满脸震惊：“您……您怎么会从姐姐的房间里出来？” 沈迟言：“……” 沈迟言挺拔的身形猝然一顿，沉默数秒后，他开口胡诌道：“有东西落在她房间了，我过来取一下。” 说完，不等沈清商反应过来，加快脚步回了房间，砰地关上门。 沈清商站在原地满脸愣然：“哦……嗯？” 有东西落在沈明姝房间了？ 小叔叔和姐姐之间有那么熟悉吗？ 她猛地回过味儿来，想继续追问，却发现沈迟言早就不见了人影。 “……” 沈清商皱了下眉头，觉得小叔叔莫名有些奇奇怪怪的。 在心底吐槽了一句，没再多想，径直下了楼。 “爸爸！” 沈清商见到许久未见的沈司辰，脸上挂起灿烂的笑容，道：“您回来了？” 沈司辰也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沈清商了，温和一笑，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嗯，回来了，听说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卷进了一桩命案，还受了伤，没事？” “没有。” 沈清商摇了摇头，提起这件事，她脸上的笑意顿了片刻，垂下双眸，低声开口：“爸爸，对不起，我不该带姐姐去郊区看赛车的，害得她和我一起进了医院。” 而且，她也没有保护好沈明姝。 沈司辰自然知道当时沈明姝也在场。 这件事还是沈迟言亲口告诉他的，得知的那一刻，他直接吓得脑袋空白了一瞬。 后来知道沈明姝没事，才慢慢缓过神。 再后来，亲眼见到沈明姝爆发出s级精神力碾压梁贺，心里的担忧更是烟消云散。 a级异能者都能被他女儿揍成孙子，区区几头异兽，不可能伤得了她。 沈司辰的嘴角牵了一下，心里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下意识看了一眼沈明姝，笑着对她说：“你们两个没事就好。” “沈队，这位是……？” 战隼众人看向沈司辰，目露询问。 沈司辰向他们介绍：“这是我另一个女儿，清商。” 沈司辰有一个养女的事情他们都知道，闻言，纷纷露出恍然的表情。 卡尔文看着沈清商，莫名觉得她有一些眼熟，思索片刻，眼神一闪，下意识脱口而出：“等等，那她不就是……” 话音未落，他就被旁边的莉嘉猛地戳了一下，并狠狠瞪了一眼，以示警告。 其他两人显然也意识到了什么，只是并没有表露出来。 卡尔文顿时闭上了嘴。 还好来沈家拜访之前，为了以防万一，他们准备了双份的礼物。 否则，只给了沈明姝一个人见面礼，也太过尴尬了些。 众人见过沈明姝和沈清商之后，又陪着沈老爷子聊了一会儿。 沈老爷子问：“你们这次会在秦城逗留多久？” 卡尔文嘴角咧开一抹笑，回答：“这不是快过年了吗，我们几个家里也没什么人，就想在秦城度个假，过完了年再回总部报到。” 沈老爷子点头，笑着说：“挺好的，秦城的雪景很美，你们可以多玩几天，到时候让阿辰尽地主之谊，带你们到处看看。” 卡尔文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地看向沈司辰：“那我们可就不客气了，沈队，麻烦你给我们当导游咯。” 沈司辰失笑：“当然没问题。” 战隼几人在老宅待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告辞离开，沈司辰起身送他们。 走到老宅门口，卡尔文看了一眼沈司辰，实在憋不住心里好奇，开口问道：“沈队，清商……就是你在九年前那次任务时收养的孩子？” 他刚刚见到沈清商的时候就认出来了。 沈司辰点头，“嗯。” 战隼几人互相对视一眼，神色各异。 沉默半晌，米思雅出声问：“那沈队，她这些年，没有什么异常？” 沈司辰抬眼看向她。 米思雅连忙道：“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担心——” “没。” 米思雅松了口气，“那就好。” 卡尔文点头，道：“对啊，就这样做个普通人挺好的，要是她觉醒了异能或者身体出现其他异常，还会连累沈队你……” 莉嘉猛地戳他一下，紧皱起眉头。 这人怎么这么不会说话！ 卡尔文猛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巴巴地道：“沈队，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沈司辰并没有露出不悦的神情，嘴角微扬，缓缓开口：“没事，当年收养她的时候，我就做好心理准备了。” …… 大家都想看阿姝掉马啊嘿嘿，会有的，打算写两章新年日常，然后第一卷就完结了，阿姝会在第二卷的时候掉马的，大概五十多万字左右，大家不用急~～ 第197章 这个年，南洲不会平静了 送走战隼众人，沈司辰刚要转身回去，一辆带有监察署标识的黑色作战越野车稳稳停在了老宅门口。 沈聿白从副驾驶下来，清俊温和的脸上充满了疲惫。 “小白？” 沈司辰险些没认出来这是自家大儿子。 头发凌乱，眼底青黑，下巴还有一圈胡茬，笔挺整洁的监察署制服也起了褶。 活像刚和一群凶残至极的异兽大战了三天三夜，惨不忍睹。 沈聿白身形一顿，抬起眼睛看他，眼底布满了血丝，嗓音如粗砺般沙哑：“……爸？你执行完任务回来了？” “嗯。” 沈司辰怔愣地问：“你这是怎么了？” 沈聿白向来最谦和知礼，体面周到，就算监察署的任务再重、再凶险，也不可能把自己折腾成这么一副鬼样子。 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聿白抬手揉了下酸涩发胀的眼眶，叹气道：“说来话长……” 这时，黑色作战车的车窗缓缓降下，露出驾驶座上陆琳琅那张比沈聿白还要憔悴疲倦的面容。 她嘴角叼着半根烟，白雾弥漫，恹恹地和沈司辰打招呼：“辰哥，你从边境回来了？” “琳、琳琅？” 沈司辰睁大双眸，视线在她和沈聿白之间游移，愕然问道：“最近发生什么事了？” 陆琳琅两指夹着烟，单手随意地搭在车窗边，哑声道：“中洲那边来人了，南洲监察署上下都被关了禁闭接受审查，不眠不休整整三天。” 她和沈聿白是第一批被放出来的。 监察署剩下的成员还都被关着呢，也不知什么时候能恢复自由。 沈司辰狠狠皱眉，开口问道：“是因为方舟……” “爸。” 沈聿白忽然打断他，目光落在陆琳琅难掩疲惫的脸上，眼底划过一丝心疼，轻声说：“陆队三天多没合过眼了，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噢噢，对。” 沈司辰猛地反应过来，望着陆琳琅极为难看的脸色，说：“琳琅，你这状态不太适合开车，要不留在老宅好好休息一下再走？” 陆琳琅和他交情很深，沈老爷子也喜欢她，调职来到南洲后，也在老宅留宿过几次，不会不习惯。 陆琳琅却拒绝了：“不了。” 她重新将香烟放到嘴里，笑了一下，说：“我公寓离这里不远，几分钟就能到，不叨扰了，辰哥，你们还是好好照顾小白。” 离开南洲监察署后，沈聿白本打算回他在秦城的公寓休息，陆琳琅担心他照顾不好自己，直接把他送回了老宅。 陆琳琅既然拒绝，沈司辰也不好强留，只能说：“那你照顾好自己。” “嗯，知道了。” 沈聿白在旁边看着缓缓升起的车窗，说：“陆队路上小心。” “好。” 车子再次发动，驶离老宅门口，父子两人转身进了家门。 沈聿白和沈迟言一起消失了整整三天，沈老爷子猜到监察署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心里做好了准备。 然而，看见自家孙子憔悴得不成样子，还是忍不住狠狠心疼，皱眉沉声说：“怎么累成这样？” 沈聿白此时已经疲惫到了极点，虚弱地牵了下嘴角，“爷爷。” 按理说，他好歹是一名异能者，身体素质强悍，不至于三天三夜没合眼就疲惫成这样。 可是这三天的审查极为严苛，每时每刻都必须紧绷着，精神不能有丝毫松懈。 因为监察署成员工作性质的特殊性，调查员在审问他们时还使用了一些“非常手段”，身体与心理都承受着折磨。 “别说话了，快上去休息。” 沈老爷子眉头紧蹙，原本要问的话瞬间咽了回去，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沈聿白上楼后，他立刻吩咐管家：“去做一些安神补气的药膳，等小白醒了，给他端过去。” “还有，让下人打扫房间的时候脚步轻些，别打扰到他。” 管家：“是，老爷子。” 沈聿白这一觉睡得比沈迟言还久，再次见到他，已经是第二天晚上。 晚饭时间，众人纷纷落座。 这还是时隔半个月以来，沈家人第一次聚得这么齐。 沈老爷子坐在首位，看向沈聿白，忽然询问：“小白，我听说中洲那边派了调查员来秦城，是不是和你们一连三天没回家有关？” 这两天秦城的上层圈子流传出一些小道消息。 中洲理事会派出调查员前往南洲，从他们来了之后，南洲监察署和政府高层官员相继静默。 秦城的豪门世家纷纷暗中骚动，猜测肯定有大事发生。 沈聿白拿着筷子的手一顿，抬头看了一眼沈迟言，见对方没什么反应，便开口：“姜阳失踪了。” “什么？” “什么？” 沈老爷子和沈司辰同时一惊。 沈明姝夹菜的动作一顿，挑了挑眉，下意识用眼神询问沈迟言。 沈迟言微微颔首。 是真的。 沈聿白放下筷子，继续道：“几天以前，姜阳忽然神秘失踪，姜家上下十几口人死于非命，最后经过调查，确认凶手是方舟组织的实验体。” 姜家的命案一直保密到现在，没有向外界泄露丝毫消息。 不过联盟理事会已经做出决定，不久之后就会对外公布这起案子，他们南洲监察署已经接到了命令，要求提前监督并控制舆论走向，以防生乱。 所以现在把姜阳的事情说出来，也不算泄密。 沈司辰皱眉，沉声道：“他是被方舟组织救走的吗？” 沈聿白惊讶地看向他，不解地问：“爸，为什么这么说？” 姜洲长明明是被绑架才失踪的啊。 沈迟言在这时适时开口：“姜阳勾结方舟，方舟在边境的那些地下基地，姜阳也有参与。” 饭桌上瞬间一静。 沈清商夹着的红烧肉啪嗒掉在了桌子上，张大了嘴巴，满脸震惊。 她听到了什么？ 南洲洲长姜阳，勾结方舟组织？！ 沈聿白脸上浮现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什、什么？” 沈司辰点头，“不错，姜阳勾结方舟组织，利用实验体刺杀行政部副部长吴伟才，只是后来被他侥幸逃脱。” “我们在边境执行清剿行动时，顺便救出了吴伟才，已经将他转移到了中洲。” 沈聿白惊愕得说不出话，良久，喃喃道：“怪不得……” 怪不得整个南洲监察署和政府高层都遭到了中洲调查员的严格审查。 甚至在审查结束之前，他们这些人都处于停职状态，初级监察官以上成员不得离境。 他原以为中洲总部的人怀疑绑架姜阳的凶手出在南洲监察署或是政府高层之中。 现在看来，他们是在筛查姜阳是否还有同伙！ 沈老爷子闭上眼睛，沉默片刻，叹息一声，说：“这是要变天啊。” 姜阳失踪的事情瞒不了多久，联盟理事会肯定会对外宣布他与方舟勾结的事实。 而在那之前，中洲派来的调查员会彻底清洗一番南洲高层，确保没有方舟组织安插的卧底以及姜阳留下的势力。 这个新年，南洲注定不会平静。 第198章 年关将至 沈老爷子预料得不错。 几天后，南洲监察署向外正式公布了姜阳失踪的案子，以及他这些年暗中勾结方舟组织贪污受贿构陷官员等十几条罪证，并同时在整个五洲范围内发布了对姜阳的s级通缉令。 南洲洲长姜阳，从此结束了他几十年的政治生涯。 一时间，举洲哗然。 秦城的上层圈子更是因此经历了地震。 之前与姜家关系紧密的世家一夜之间一落千丈，损失重大，甚至有些人被南洲监察署秘密带走，再也没出现过。 从那之后，秦城风声鹤唳，那些曾经与姜阳有过来往的世家人人自危，胆战心惊。 有一些世家则是暗自窃喜，趁机侵占产业，吞并势力，想要趁着这次风波狠赚一笔。 不过，无论外界如何惊涛骇浪，这些事情都没有波及到沈家。 沈司辰在南洲边境的行动结束，军部下了命令让他休息几天，这些天他一直待在老宅，时不时出门和战隼众人小聚。 南洲监察署目前被中洲总部派来的监察官接管，署内中级监察官以下的成员全部停职待命，沈聿白在家休养了几天，逐渐开始无聊，约着卫阳整天泡在拳击俱乐部发泄精力。 沈迟言一边处理沈氏集团这段时间积攒下来的事务，一边还要和顾沉阳商议加强南洲潘多拉残骸存放地的安保部署。 之前他把自己有关方舟组织觊觎潘多拉残骸的猜测告诉了顾沉阳，顾沉阳在这一方面完全信任他，也同意了他守株待兔的计划。 只是此事不宜张扬，需要暗中谨慎部署，顾沉阳远在中洲帮不上多少忙，所有事情只能由沈迟言亲力亲为。 沈迟言整天忙得脚不沾地，谢斐在一旁看着都觉得累，方老爷子偶尔过来为他检查身体，见他这副不要命的样子，当即破口大骂气得跳脚，恨不得一闷棍敲晕他直接带回中洲。 但是并没有什么用，沈迟言依旧我行我素。 而另一边，沈明姝整日待在老宅，几乎不怎么出门，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继续处理殷崇泽丢过来的审判庭积攒下来的文件。 然而，仅仅批了三天的文件，她就实在忍不住，直接把这些破烂事丢给了宴疏桐。 安城的事情解决后，殷崇泽继续留在了那里，说是要调查一些其他的事情。宴疏桐则回到了秦城，重新假扮起许知意。 接到沈明姝丢过来的文件，宴疏桐感到有些无奈，但也没有拒绝，任劳任怨地做起苦力。 幸好秦城一中这个时候已经放了寒假，否则，宴疏桐就得一边假扮许知意上学，一边帮沈明姝处理审判庭事务，还要去给顾怀宴当护工。 一人做三人事，骡子都不敢这么干。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到了月底，秦城下了好几次大雪，再过半个月就是新年。 这也是沈明姝在沈家度过的第一个新年。 饭桌上，沈老爷子提及此事，说：“快过年了，你们尽量都把手头的事情放一放，小姝第一次在家里过年，大家都热热闹闹的，喜庆团圆。” 沈司辰笑着说：“放心爸，我知道的。” 沈明姝回到沈家以来，他留在家里陪伴她的时间不多，这次他特地向上级提出申请，允许他在家安心过个好年，陪着女儿。 沈老爷子看向沈迟言：“阿言，你也是，都到年底了还整天待在公司，我看了最近沈氏的报表，也没什么问题，你怎么忙得像是咱家要破产了似的？” 沈迟言一噎，无言片刻，他总不能说自己忙的是另外的事。 “咱们家的家产暂时够花，你用不着这么拼命赚钱，歇个几天，沈氏倒不了 ” 沈迟言：“……知道了。” 饭桌另一边，沈清商低声对沈明姝说：“姐姐，咱们改天去逛街，顺便定做一身新衣服，新年新气象嘛。” 沈明姝想了想，点头道：“行。” 这段时间殷崇泽没有再来烦她，审判庭积压下来的事务也在她和宴疏桐（主要是宴疏桐）的努力下顺利处理完，刚好闲着无事，出去逛逛也不错。 沈清商脸上扬起一抹开心的笑容，又看向对面的沈聿白，说：“哥哥，你要不要一起？” 沈聿白最近在家闲得发慌，她都看在眼里。 沈聿白一愣，随即摇了摇头，道：“不了，你们去，上面通知我们复职，明天就要回监察署了。” 姜阳做了几十年的南洲洲长，在秦城扎根很深，人脉关系网非常复杂，一时半刻难以彻底查清。 再加上南洲监察署大部分成员处于停职状态，无人手可用，查起来相当困难。 因此中洲总部那边加速确认完南洲监察署内部没有方舟奸细后，就让他们复职了。 “啊？” 沈清商不解：“都快过年了，让你们回去上班？” 别太离谱。 沈聿白轻笑：“不会忙很久的，年前肯定会结束，放心，到时我一定会在家陪你们过年的。” 沈清商压着嘴角，有些失落：“好。” 那她只能和姐姐两个人逛街了。 沈聿白温和的目光落在沈明姝身上，轻声开口：“小姝，到时你若看上什么便买什么，不用舍不得，要是钱不够，哥哥这里还有几张卡……” “打住！”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沈清商毫不留情地打断。 沈清商拿筷子和勺子在半空中比划了个叉，撇嘴不满：“别小看我的钱包，我和姐姐出去逛街，就算她钱不够，也用不着你来掏钱。” 沈明姝回到沈家这么久，她还没有正儿八经的送过礼物呢，绝不能让沈聿白抢了这次机会。 沈聿白失笑：“行。” 沈清商轻哼一声，转头看向沈明姝，眼睛很亮，语气讨好：“姐姐，你想买什么就买，不用操心其他的，账我来付。” “……” 沈明姝嘴角微抽，心道不是在说逛街吗？ 怎么忽然就转到她缺不缺钱、缺钱了谁来付账这个话题上了？ 这顿饭以一个极为跑偏的画风结束。 那之后，沈清商特意挑选了一个晴朗的天气，带着沈明姝一起出门。 只是，本以为只有她们姐妹二人，最后却变成了四人行。 临时加上的两个人是沈念月和沈曜。 年关将至，沈念月提前处理好公司的事情，给自己放了长假，带着自己的老公和儿子搬回了老宅。 这是传统。 虽然沈念月已经成家多年，但每次新年她都会带着一家人回老宅，和沈老爷子一起住一段时间。 得知沈清商和沈明姝要出门逛街，许久未曾放松过的沈念月眼睛一亮，表示也要跟着一起去。 顺便还拉上沈曜给她们当苦力。 沈曜本来死活不答应，最后却不得不屈服于压岁钱的淫威之下，不情不愿地出了门。 沈家是南洲第一世家，按理来说想要买什么大可以直接吩咐一声，会有人直接送上门供他们挑选。 只是那样太无趣了些。 逛街的重点应该在逛字，开心的情绪价值才是最重要的，买东西倒是其次。 不过话虽如此，才逛了十几分钟，她们就买了一大堆东西。 “我说。” 眼看着怀里的礼品袋都快摞到脑袋顶，沈曜终于忍不住咬牙开口：“妈，你就不能多叫几个佣人来吗？” 就把他一个人当驴使？ 沈念月正在听导购给她推荐香水，闻言头也不回地道：“快过年了，家里的佣人基本都放假了，剩下的有各自要忙的事，再说了，佣人哪有你好使？” 沈曜：“……” 6。 沈曜满脸黑线，望着面前正沉浸购物无法自拔的三个人，心里拔凉拔凉的，生无可恋地说：“妈，你要不也把我爸叫来。” 女人好可怕，他一个人真的顶不住啊。 …… 日常大家看得还满意吗？ 满意的话我多写两章？ 虽然但是，我确实不太擅长写感情线来着?﹏? 第199章 沈迟言，你有病吧？ 沈念月理都没理会沈曜的诉求。 这段时间江逸尘的身体不太好，外面天寒地冻的，还是让他在老宅待着。 沈曜一个年轻小伙子，身强体壮，精力无处发泄，就应该让他多劳动，省的闲着没事就给她惹祸。 沈曜欲哭无泪的跟着三人走进下一家奢侈品店。 沈念月拿起几件首饰仔细端详，然后把沈明姝拉到身边，让她一一试戴。 “这件不错。” “这个也挺好。” “还有这个。” 几分钟后，沈明姝身上戴满了璀璨夺目的首饰，她嘴角抽搐，觉得自己现在像是一棵五颜六色流光溢彩的圣诞树，还是加大号的那种。 累得满头是汗的沈曜在旁边目睹这一幕，顿时发出无情的嘲笑。 “噗哈哈哈哈。” 然而下一刻，他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因为沈念月大手一挥，直接扫荡了大半个店，导购将首饰包装好后，按照她的指示，直接塞给了浑身挂满了礼品袋的沈曜。 最后实在没有地方放，导购羞惭一笑，非常人性化的把礼品袋提手放进了他嘴里，让他亲口叼着。 沈曜：“……” …… 一段时间后，有关姜阳的风波终于停息，民众对这件事情的讨论度也在下降。 对于一些普通老百姓而言，他们其实并不关心政局形势如何瞬息万变，只在乎自己的生活过得好不好。 再加上南洲政府有意对此事进行冷处理，舆论很快平静下来。 而与此同时，中洲对南洲政府高层的调查也接近尾声。 一连忙了好几日的沈聿白终于得空回家，甫一进玄关，他便闻到了扑鼻的饭菜香味。 “好香啊。” 沈聿白清俊的眉眼温柔下来，抬手拂去肩上的落雪，边问：“今天开饭这么早吗？” 坐在沙发上的沈老爷子闻言，抬头看向他，笑呵呵地说：“家里人难得这么齐，你小姑父和你爸爸正在比拼厨艺，说要做一顿大餐。” “哦？” 沈聿白脱掉监察署制服外套，轻笑一声：“那我也来参与一下。” 说完，他上楼换了一身家居服，将袖子挽了几道，直接钻进了厨房。 沈清商倚在厨房门边，挖了一口冰激凌，为沈聿白打气：“哥哥加油。” 沈聿白的目光落在她手里那一大碗冰激凌上，嘱咐道：“大冬天的，少吃点。” 外面虽然下着大雪，但室内温度达到二十多度，穿着短袖都觉得有些热，吃一些冰激凌降降温也没什么。 只是沈清商到底是女生，吃多了凉的对她身体不好。 沈清商也明白沈聿白是在关心他，嘿嘿一笑，道：“我就是嘴馋，不会吃太多的。” 沈聿白嗯了一声。 沈清商继续看着厨房里的男人们忙活着。 沈家的女人们从来不会进厨房，所以平时像这种亲自动手的聚餐，基本都是男人们掌勺。 甚至就连还未成年的沈曜，都被薅进厨房摘菜打下手。 唯二两名不用干活的男性，就是坐在沙发上看报的沈老爷子，以及旁边正在和沈明姝看着同一部综艺的沈迟言。 沈明姝瞥了一眼旁边悠闲散漫的沈迟言，低声问道：“你不去帮忙吗？” 沈老爷子恰好听到她这句话，语气略显嫌弃地道：“他不会做饭，去了也是帮倒忙。” 就连摘个菜，都能把菜叶子摘光，只留下不能吃的光秃秃的菜根。 有一次江逸尘请他帮忙刮个鱼鳞，他倒好，直接把鱼肉剔没了大半。 从那之后，再也没人敢让沈迟言踏进厨房半步。 沈明姝忽然一顿，挑眉看向沈迟言，眼里明晃晃写着几个大字：你不会做饭？ 当初她第一次和沈迟言出任务，去了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待了九天。 那九天里，整整二十七顿饭都是他做的。 水平堪比五星级大厨。 每一道菜都跟炫技似的。 他不会做饭？ “……” 沈迟言轻咳一声，心虚的移开目光。 他以前确实不会做饭。 只是后来需要照顾沈明姝，这项基本生活技能必须掌握，所以私下跟着网上的教程偷偷学了一些。 一番勤学苦练，做出来的菜终于能看也能吃了。 到目前为止，只有沈明姝吃过他亲手做的饭。 距离晚饭时间还早，沈曜在厨房里帮完忙之后，就被赶了出来。 他看了一眼窗外白茫茫的雪景，眼神一亮，对沈清商说：“姐，外面的雪好像停了，咱们出去打雪仗？” 沈清商拒绝：“不要。” 她才懒得动。 沈曜却不依不饶的拉着她，苦苦哀求：“去嘛，你不是最喜欢雪天吗？求你了姐~” 沈清商拗不过他，只好妥协：“好了，打雪仗就打雪仗。” 沈曜嘿嘿一笑，拽着她就要往外走。 “等等。” 沈清商忽然看向沈明姝，问道：“姐姐，你要不和我们一起来？” 沈曜扬起的嘴角瞬间一顿。 沈明姝一愣：“打雪仗？” 沈清商点头：“是啊，在屋子里待着多无聊，出去运动一下。” 沈明姝有些犹豫，却被沈清商直接套上了厚外套，拽到了院子里。 院子里的雪很厚，洁白无瑕，松散绵软，刚好没到脚腕处。 沈曜跑到院子中央，迅速团起一个巨大的雪球，朝沈清商砸去，嘴里喊着：“走你！” 沈清商侧身躲过，同时准备反击。 两人打闹片刻，沈清商见沈明姝站在连廊下不动，喊道：“姐姐，你也一起呗！” 沈明姝摇了摇头，双手插兜，身形散漫地倚着廊柱，神色平静。 她对这些小打小闹，没什么兴趣。 不过雪景确实挺好看的。 老宅院子中央有一棵松树，雪花层层堆叠，宛如一座晶莹剔透的雪塔。 沈清商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对面飞来的一个雪球打断了思绪。 欣赏了一会儿雪景，沈明姝感到有些无聊，打算转身回去，不料撞上了一道挺拔的身影。 沈迟言不知什么时候出来的，俊美的脸上挂着一丝笑意，问她：“就这么回去了？” 沈明姝反问：“不行吗？” 沈迟言的目光落在不远处嬉戏打闹的姐弟二人身上，开口道：“秦城很少会有这么大的雪。” 沈明姝不明所以。 沈迟言：“你第一次在秦城过年，不如放松心情，好好玩一次。” 沈明姝明白了他的意思，双手环胸，很想给他一个白眼，非常无语地说：“我已经成年了。” 打雪仗这种事情，对她来说过于幼稚。 嗯？ 沈迟言挑了挑眉，长腿一迈，走到院子中央，俯身团起雪球，然后抬手一扬，精准地砸向她。 啪嗒。 衣角被砸出一片洇湿印记。 “成年了又怎么了？” 沈迟言挺拔的身形立在那里，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道：“难道不能玩吗？” 他之前就觉得，沈明姝的性子比四年前更闷了。 根本不像一名十九岁的女生。 太冷了些。 这可不行啊。 旁边的沈清商和沈曜早已停止了打闹，呆愣地看着这魔幻的一幕，两脸震惊，不敢置信。 我去！ 不是？ 那是他们平时漠然疏离、矜贵清冷的小叔叔？ 他居然也有砸人雪球这么幼稚的时候？！ 而且，他和沈明姝之间有这么熟吗？ 沈曜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姐……我好像出现幻觉了。” 沈清商也有些恍惚，咽了口唾沫：“我也是。” 真不是在做梦吗？ 沈明姝皱眉，语气微冷：“你——” 你有病！ 啪嗒。 又是一团雪球砸中。 沈明姝：“……” 沈迟言微微歪头，脸庞俊美无俦，嘴角微勾，余光瞥见沈清商和沈曜还在不远处傻站着，用口型问：你确定不还手？ 笑容挑衅，非常的狗。 沈明姝：“…………” 沈明姝气笑了，目光冰冷地看向他，分明的指节按得咔咔响，一字一顿：“你、完、了。” …… 今天是幼稚鬼男女主。 不算ooc哦，如果没有发生意外，他们两个就该是这样的。 唉，都怪我这个亲妈，不肯让他们青梅竹马无忧无虑的在一起。 我的错呜呜呜呜。 第200章 打雪仗，中间的雪字可以去掉 姐弟二人眼睁睁看着沈明姝面无表情走到院中，捞起一大捧雪团成实心球，毫不犹豫地猛砸向沈迟言。 干脆利落，力道极重。 下了死手。 而他们向来矜贵疏离的小叔叔，哪怕即将和那团裹挟着千钧气势的雪球贴脸，嘴角扬起的弧度依旧不曾变过分毫，微微侧身，轻松躲过。 砰的一声。 雪团炸开在院中那棵松树上，树身摇晃，震落簌簌碎雪。 看得人心惊肉跳。 沈曜眼皮一抖，嘴唇微颤，瞳孔染上一丝惊恐：“她……她……” 她了半天也没她出什么来。 但沈清商却能清晰地读懂他话里的意味。 沈明姝她居然敢对小叔叔动手？！ 按理来说，两个人打雪仗，一方挑衅在先，另一方生气反击。 这没什么问题。 但是这画面放到沈明姝和沈迟言二人身上，就多少有些惊悚了。 沈迟言性格淡漠强势，高高在上，不怎么与人亲近，再加上小叔叔这层长辈身份，沈曜从小就非常敬畏他，在他面前，话都不敢多说几句，怂得像个鹌鹑。 而沈明姝回到沈家以来，很少有情绪外露的时候，就算是他当面说她坏话，她也只是平静地扫了一眼，宛如在看一团空气。 沈曜觉得自己在她眼里就是一个跳梁小丑。 无论他怎么作死，都不会引起这个人的分毫注意。 平静淡然，冷得要命。 可是他现在看到了什么？ 这两个人竟然在院子里你来我往的打雪仗！ 崩人设了！ 沈曜闭上眼睛，怀疑自己在做梦。 沈清商站在他身边，表情有些空白，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小叔叔和姐姐只是一起去了趟边境，关系就亲近到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毫无顾忌的打闹了吗？ 谁能想到几分钟前最先吵着要打雪仗的人明明是沈曜，现在他却浑身僵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任凭手里还未团好的雪球化掉，目光格外呆滞。 片刻后，看着院中乱飞的雪球和越来越激烈的战况，沈曜咕咚咽了口唾沫，声线颤抖着再次疑惑发问：“他们……这是在打雪仗？” 中间那个雪字都可以直接去掉了。 沈清商目睹了沈明姝手里的雪球越来越大，后来甚至还塞了截树枝在里头，顿时陷入诡异的沉默：“……我不知道。” 别问她。 这画面太魔幻了。 她脑子有点乱。 就在这时，一团篮球大小的雪球忽然偏离了方向，直直朝着姐弟二人飞来。 主要是冲着沈曜。 沈曜瞳孔骤然一缩，下意识后退半步，不慎被石子绊倒，摔坐在雪里，那雪球堪堪擦着他的头顶飞过，砸在了身后的墙壁上。 碎雪冰碴纷纷掉落，兜头糊了他一脸。 “……” 沈曜抹了把脸，觉得头皮一阵寒意，开口道：“姐，要不我们还是回去。” 继续留在这里，迟早会被殃及。 看沈明姝下手的力道，他还不想英年早逝。 沈清商沉默片刻，艰难地说：“好。” 姐弟二人达成一致，飞快离开现场，没有丝毫留恋。 另一边，正在激战中的两人察觉到他们离开，却并没有停下，而是继续打闹。 围观群众不在，沈明姝彻底放开手脚，攻势更加猛烈，而沈迟言则是依然以防守为主，一味闪避，身法灵活。 不出片刻，院子里已然一片狼藉。 两人相斗了近半个小时，气息丝毫未乱，身上的衣服几乎全湿了。 最后，这场凶残无比的激战以沈明姝把沈迟言整个人按在雪堆里并往他后脖颈里灌雪团结束。 沈迟言略显狼狈地躺在雪里，额前头发微湿，贴在脸颊，说不清是汗水还是雪水，后颈处骤然的冰冷激得他整个人一哆嗦，忙不迭叫停：“好了好了，我认输！” 沈明姝面无表情地俯视着他，一字一顿：“不是喜欢打雪仗吗？继续啊。” 两个人现在的姿势有点糟糕，沈迟言抬眼看向跪坐在自己身上的沈明姝，俊美的脸上浮现出无奈的笑容，非常没有骨气的开口告饶：“我错了，阿姝饶命。” 沈明姝冷哼一声，松开揪住他衣领的手，从他身上起来，语气恶狠狠地威胁：“下次再敢惹我，就把你冻成冰雕挂树上风干。” 这次顾忌有旁人在场，她没有使用异能，下次这人若再敢犯贱，她不介意让他尝尝当冰雕的滋味。 沈迟言从地上站起来，拍去身上的碎雪，闻言忍不住失笑片刻。 这样才对。 会生气，会报复，还会威胁人。 这才是他记忆中那个鲜活的沈明姝。 刚才沈清商和沈曜嬉戏打闹，沈明姝就在旁边安静地倚着廊柱看着，仿佛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浑身上下透着寂冷的气息。 这不是沈迟言第一次见到她露出这种神情了。 他的心里忽然有些难过和郁烦。 她以前明明，很喜欢热闹的。 不应该是这样的。 不应该。 所以他才故意犯贱挑衅，想让她从那种状态里抽离出来。 虽然险些被按进雪里狠揍一顿，不过效果还不错。 闹这么一场，两人身上的衣服几乎全湿了。 沈迟言担心沈明姝会被冻着，催促她回去换衣服。 两人各自回了房间，沈明姝拿着换洗衣物进了浴室。 半小时后，浴室的水声停下，她湿着头发走出来，拿起吹风机吹头发。 手上动作未停，沈明姝却逐渐走神。 她也不清楚自己刚才为何会忽然情绪上头，或许是因为沈迟言的笑容太过欠揍，让她想起了曾经在赤冥学院的时候。 沈明姝记得，那是她在西洲经历的第一场大雪，鹅毛般的雪花飘落，白茫茫一片，很美。 正值假期，学院里人很少，他们四个没有回家，雪停之后，就在学院的操场上嬉闹，最终演变成了打雪仗。 战场被划分成了两半，谢斐和秦时月在不远处滚作一团互扯头花，她和沈迟言则是互扔雪球练习空投。 那时她才八岁，身形幼小，又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整个人像个白团子，扔进雪里很难找到。 但沈迟言这厮丝毫不顾及她还是个小孩子，手上动作半点不留情，一颗拳头大小的雪球砸过来，她直接向后仰倒栽进了雪里。 两条小短腿挣扎几下，自救失败，根本拔不出来。 于是，她自闭了。 整个人就这么保持着姿势一动不动。 下一刻，就听见旁边传来脚步声，沈迟言居高临下地观察了片刻，意味不明的轻笑一声。 然后，这混蛋开始往她身上铲雪。 看这架势，是想活埋她。 幼年沈明姝：“……” 你死不死？ 是可忍，孰不可忍。 正当沈明姝想要发作之时，却听见远处传来一道震耳欲聋的大吼：“你们在干什么？！” 慕临惊恐得声调都劈了音：“顾迟你这个禽兽！小姝还小你在做什么啊啊啊啊啊快给我住手！还有谢斐！不可以扯秦同学的头发！这样不礼貌！” “你们都给、我、停、下！” 第201章 不就是看了一眼嘛，大惊小怪 那场雪仗最终也没分出胜负。 慕临把她从雪里扒出来，抱回宿舍，给她放了热水，让她舒服地泡了个澡。 替她吹干头发之后，确认她没有受伤，便转身推门离开，去把沈迟言和谢斐狠狠训了一顿。 “玩归玩闹归闹，打雪仗也要有分寸啊，万一小姝磕到碰到受伤了怎么办？” “还有你，谢斐，别以为我没看见，人家秦同学怎么得罪你了？你都多大了，怎么还像小学鸡一样扯女生头发，你羞不羞？” “两位少爷，你们平时和我胡闹也就算了，我皮糙肉厚抗造，小姝和秦同学都是女生啊，你们就不能怜香惜玉一点吗？” “就你们这样的，一辈子都找不到媳妇儿！” 慕临义愤填膺地道。 后面的话她没怎么听清，直接在宿舍柔软的床上睡了过去。 吹风机的声音一停，沈明姝压低眼睫，眼底情绪莫名，不知思绪怎么忽然就偏到了这些陈年往事上。 将脑中的胡思乱想甩干净，沈明姝换了一身衣服，推门下楼。 他们在院子里胡闹的这半个多小时，沈家男人们的厨艺比拼已经接近了尾声。 餐桌上摆满了精致美味的菜肴，色香味俱全，香味扑鼻，诱人直流口水。 沈曜见她过来，下意识远离了一些，看向她的眼神里透露出几分畏惧。 能和小叔叔打得有来有回，此女恐怖如斯！ 以后他还是躲着些。 沈曜承认，沈明姝回来的这段时间里，他一直看不惯她，甚至有时还在背后蛐蛐她。 不过现在，他是半点也不敢了。 沈明姝都敢直接对小叔叔动手，揍他也是顺手的事。 他还年轻，想多活几年。 沈司辰端上最后一道菜，解开身上的围裙，扫了一眼，问：“阿言呢？” “回房间了，还没下来。” 沈老爷子对管家道：“老李，去叫一下阿言。” 管家应了一声。 沈明姝忽然想起自己的手机落在了房间，于是出声说：“我去叫，正好我要上楼一趟。” 管家点了点头。 沈明姝回卧室拿了手机，又走到沈迟言的房间门口，抬手轻敲几下。 没动静。 沈明姝挑眉，以为他没听见，加重力道又敲了几下。 下一刻。 房门突兀从里面打开。 “怎么这么慢——” 沈明姝的抱怨卡在喉咙里，声音猝然一停。 沈迟言显然没想到门外站着的是她，身形一僵，怔愣在原地。 他发尾潮湿，水珠顺着精致的锁骨蜿蜒而下，浴袍领口敞开，露出大片白皙的胸膛，腰间浴袍松垮的系着，隐约可以看见线条流畅的腹肌和精壮的腰身。 许是刚从浴室出来，身上还氤氲着水汽和沐浴露的雪松香。 “……” 沈明姝忽然咽了口唾沫，目光寸寸下移，将他整个人看了个遍。 令人窒息的沉默之中，沈迟言脖颈处迅速弥漫开一抹薄红，耳根滚烫一片。 随后。 “啪”的一声巨响。 房门被重重关上，空气都震了几震。 沈明姝下意识闭上眼睛，差点被撞到鼻子，她低声嘀咕道：“不就是看了一眼嘛，大惊小怪。” 不过别说。 身材不错。 躲在门后将这句嘀咕一字不落听了进去的某人：“……” 沈明姝尴尬地轻咳一声，重新开口：“换好衣服，记得出来吃饭。” 说完，她转身下楼。 听着脚步声逐渐远离，卧室内的沈迟言松了口气，垂头狠狠将浴袍腰带系了个死结，脸色极为不自然。 刚才回房之后，谢斐忽然给他发消息，他忙着回复，时间耽搁得久了些。 刚洗完澡，外面就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他以为是管家，就随便披了个浴袍开门。 谁知道门外站着的会是沈明姝！ 而且她还……！ 想起沈明姝刚才看他的眼神，沈迟言就头皮发麻，一股热气直冲脑门，整个人都红温了。 这尴尬的一幕在他的脑海里迟迟未曾散去，消化了好一会儿，沈迟言才磨磨蹭蹭的换好衣服下楼。 “阿言，怎么这么慢？” 餐桌上，沈家所有人都到齐，只差他一个。 沈迟言瞥了一眼沈明姝的方向，故作淡定道：“接了个电话。” 沈老爷子并未怀疑：“这样啊，快入座。” 沈迟言嗯了一声，找位置坐下，整顿饭都没怎么开口，吃得心不在焉。 席间他一直若有似无地看向沈明姝，却发现对方神色如常，仿佛根本没在意刚才的小插曲。 沈迟言压下眼睫，一下一下戳着碗里的米饭，心里暗道小没良心的。 …… 从那天之后，沈家老宅就一直热热闹闹的。 沈迟言听了沈老爷子的话，将沈氏集团的工作以及针对方舟组织的计划都暂时放下，给自己休了一个长假。 南洲军事基地和监察署也清闲无事，沈司辰和沈聿白安心待在老宅，时常陪着沈老爷子下棋，但父子两人全是臭棋篓子，把沈老爷子气得直跳脚，看起来都年轻了十几岁。 沈念月最近喜欢上了研究沈老爷子精心养育的花卉，闲着没事就爱往花房跑，看到那些花在大冬天开得鲜艳欲滴，忍不住折了几枝，精心装饰好回房送给江逸尘。 沈老爷子见状，顿时眼前一黑，连忙让管家把花房锁了起来，并挂上一块牌子，严禁沈念月入内。 几天之后，沈老爷子实在受不了这些糟心孩子。 要么摧残他的宝贝花卉，要么折腾他这把老骨头。 纯粹是太闲了！ 在看见沈曜上蹿下跳险些打碎他收藏的古董花瓶之后，沈老爷子决定，给这些人安排些事情做。 “给小姝准备新年惊喜？” 沈念月睁大了双眸，有些惊讶。 沈老爷子严肃地点头，沉声道：“这是小姝第一次在家里过年，我们应该有所表示，让她感觉到家人的温暖。” “从现在开始，你们所有人都要为小姝准备一份惊喜，在新年夜送给她，谁能让小姝开心，我就给他双倍……哦不，五倍红包！” 沈老爷子看着面前的众人，心里暗暗对沈明姝说了句抱歉。 对不住了小姝，爷爷不是故意拿你转移注意力的。 实在是爷爷这把老骨头经不起折腾了。 话音一落，沈曜眼神瞬间放光。 五倍红包？ 那可是一大笔压岁钱！ 不就是惊喜吗？ 包在他身上！ 沈清商对压岁钱没什么太大的欲望，不过能让沈明姝开心，确实值得一试，“遵命！爷爷！” 沈司辰沉吟道：“这是应该的。” 沈聿白点头：“我赞成。” 沈念月自然没意见：“没问题！” 说完，她猛捏了一把自家老公的腰间，江逸尘瞬间：“嗯嗯。” 他会用心想送什么的，老婆快别掐了。 沈迟言挑了挑眉，他对双倍红包并不在乎，不过，给沈明姝准备惊喜的话，倒是正合他意。 失散的这四年，他欠了沈明姝好多礼物。 “好。” 此时，正在楼上卧室尚不清楚自己即将要面对什么的沈明姝忽然打了个喷嚏，目露疑惑。 奇怪，谁在背后念叨她？ …… 啊，惨淡的数据。 啊，安静的后台。 啊，卡住的思路。 啊，狗屎一般的文笔。 这些都构成了，惨上加惨凄惨无比的我呜呜? ? 第202章 她不会收到四匹马吧？ 沈明姝觉得最近沈家人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 不仅如此，他们的行为举止也很奇怪。 先是沈念月，时不时来找她，旁敲侧击地询问她的喜好以及特别想要的东西。 最近的一次，她忽然笑着开口：“小姝，过了年你就要到二十岁了，有什么新年愿望吗？” “可以说出来，姑姑会帮你实现哦。” 沈老爷子的要求是送给沈明姝一份惊喜礼物，重点在惊喜两个字上，可沈念月却不走寻常路，直接开口询问。 这也没办法。 沈念月旁敲侧击了很多回，还是摸不透沈明姝的喜恶，只能把问题点明。 好歹先确定送礼的方向。 沈明姝陷入沉默。 她的物欲并不高，从小在物质上也没受到亏待，还真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 至于愿望。 新的一年唯一的愿望自然是能将阿克里斯那个畜生碎尸万段。 不过这个愿望恐怕沈念月做不到。 沈明姝抬起眼睛，见到沈念月正眼神期待地望着自己，沉思片刻，编了一个：“呃……之前在电视上看到别人骑马，我挺想试试的。” 沈念月眼神一亮。 收到！ 不就是骑马吗？ 沈家在外面养了好几个马场，她去给沈明姝亲自挑选一匹品质优良的跑马，到时送给小姝当新年礼物！ 就这么定了！ 沈念月得到满意的答案，施施然哼着小调转身离开。 沈明姝觉得有些好笑，低头继续忙着自己的事。 然而，沈念月离开没多久，沈清商就敲门进入，端来一盘切好的水果，放在她的手边，神情腼腆地问：“那个……姐姐，最近我想送礼物给人，但不知道该送些什么，你能帮我出出主意吗？” 沈明姝挑眉：“你想送给谁？” 沈清商怕她察觉到自己的目的，特意编了个不存在的朋友，说：“一个女生，和我差不多大，性格……挺清冷的，但是人超级好！” 说着，她还欲盖弥彰的瞟了几眼沈明姝，目光飘忽不定。 沈明姝：“……” 沈明姝看向她的眼神有些微妙，欲言又止。 好一个无中生有。 不是，今天这些人都是怎么了？ 一个接着一个跑来问她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沉默片刻，沈明姝又把应付沈念月的说辞重复了一遍。 沈清商若有所思。 “好的，我知道了，姐姐。” 她转身离开。 本以为这样就结束了，然而事实证明，她想多了。 沈聿白屈指在门上敲了敲，温和一笑：“小姝，可以聊聊吗？” 沈明姝预感不对劲，但还是点了点头。 沈聿白走了进来，在她面前坐下，缓缓开口：“从你回家之后，我基本上都在忙，也没能抽出时间陪陪你，实在是抱歉。” 沈明姝摇摇头，“没事的，哥哥。” 沈家人之中，沈司辰和沈聿白无疑是最忙的两个人。 再加上最近南洲发生的那些事，沈聿白整天不见人影很正常。 沈聿白清俊舒朗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语气温和：“这段时间我一直待在家里，刚好有空，不如这样，你说一件想要的礼物，哥哥送给你，当做补偿，好不好？” 沈明姝：“…………” 沈明姝嘴角一抽。 好嘛，换汤不换药。 又来。 沈家人集体中邪了吗？ 见她没有反应，沈聿白出声：“小姝？” 沈明姝唇角扯了扯，木着脸把那套敷衍的说辞重复了第三遍。 “我知道了。” 沈聿白微微点头，唇角轻勾，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那你休息，我先走了。” 沈明姝起身送他。 刚一开门，就听见砰的一声，貌似撞到了什么东西。 沈聿白连忙过去查看，结果发现了蹲在卧室门口鬼鬼祟祟的沈曜，目露诧异：“小曜？你蹲在这儿做什么？” 沈曜捂着鼻子，抬头瞥了一眼沈明姝，闷声嘟囔了一句：“没事。” 而后飞快起身离开。 沈明姝依稀听见他嘴里念叨着自己刚才对沈聿白说的话。 明显是偷听了全过程。 沈明姝：“。” 可能是真的中邪了。 沈明姝看着沈聿白和沈曜的背影，不知意识到了什么，神情忽然微滞。 等等。 看这情况。 她到时候不会收获四匹马？ 联想到那个画面，沈明姝眼前一黑。 但愿不要。 否则她不介意当场遁回东洲。 眼看着其他人接连上门询问沈明姝本人想要什么礼物并且纷纷有了方向，沈司辰却不以为然地哼笑两声。 亲自去问了小姝那还叫什么惊喜礼物？ 于是他另辟蹊径，直接找上了沈迟言。 沈迟言：“……哥，你这算作弊，不公平。” 沈司辰冷笑：“少来，你和我们一起比赛才是最大的不公平。” 这家伙和小姝认识了十多年，小姝的爱好他肯定了如指掌。 老爷子发布的这项任务对他来说难度为零。 见沈迟言一脸微妙地看着自己，他皱了皱眉，很不客气地踹了他一脚：“赶紧的，快说，我买什么样的礼物小姝才会喜欢？” “……” 沈迟言幽幽叹了口气，说：“哥，阿姝在物质上从来不缺的。” 从沈明姝进入赤冥学院的那天他就发现了，收养她的人家世很不错，毕竟七岁就能挥挥手买下西洲那座最贵的小岛，可想而知穷苦可怜这四个字根本不可能和她扯上关系。 而且在学院上学期间，陆老爷子又特地交待慕临和他一起照顾沈明姝。 这小祖宗在赤冥学院，左有慕临这个总教官给她穿衣服，右有他这个陆老爷子首席大弟子给她喂饭，衣来张口饭来伸手，女王也就这待遇了。 回到沈家之后，沈老爷子又赠予了她不少股份资产、古董收藏，说实话，沈明姝现在的身家，连他都捉摸不透。 所以，不管多么贵重的惊喜礼物，对她来说都不会算是惊喜。 “我劝你还是在其他方面别出心裁一下子。” 沈司辰露出了思索的神情。 …… 那天之后，沈明姝很快就忘了这码事。 然而，一次偶然，她不小心听到了沈清商和同学视频时的话。 “知意，姐姐说她想尝试骑马，我总不能真的在新年夜送她一匹马？那算什么惊喜礼物啊，惊吓还差不多。” 沈清商撇着嘴吐槽：“我怀疑爷爷是在故意给我们出难题。” 惊喜礼物？ 原来沈家人这些天的奇奇怪怪是因为这个。 沈明姝眯了眯眼睛，给自己倒了杯水后转身上了楼。 隔间里，许知意安静听着沈清商的吐槽，余光忽然瞥见了她身后一闪而过的人影，嘴角牵了下。 看来姐姐在沈家的日子过得很不错。 沈家人也真的很疼爱姐姐。 全家动员给她筹备新年惊喜。 “呐，清商，你有没有想过亲手给你姐姐做点什么？” 沈清商一愣：“自己亲手做？” 宴疏桐顶着许知意的脸，露出一抹笑容，说：“是啊，前段时间你不是还和我说，你的厨艺已有小成吗？” “你姐姐喜欢吃什么，你就亲手给她做一次呗？” 沈清商苦恼：“可是我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啊？” 视频中的许知意微微挑眉，思索片刻，不露痕迹地引导她：“蛋糕怎么样？她应该喜欢吃甜的？” 既然沈清商是真心为沈明姝的惊喜礼物发愁，并且还问到了她的头上，那她不介意为沈清商排忧解难。 很少有人知道，沈明姝嗜甜。 艾薇莉安不擅厨艺，却很喜欢做甜品。 沈明姝从小就喜欢吃她做的小蛋糕和点心。 只是，艾薇莉安去世后，沈明姝基本就不怎么碰那些甜品了。 怕睹物思人。 “蛋糕？” 沈清商目露犹豫：“可是，平时很少看姐姐吃甜的东西。” “很少吃不代表不喜欢吃。” 许知意笑着说：“你不妨试一下，送惊喜礼物的话，心意很重要。” 亲手做的，心意满满。 沈清商想了想，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缓缓点头：“行，那我试试。” 另一边，沈明姝上楼之后，并未回房，而是敲响了某人的房门。 沈迟言刚一打开门，就被沈明姝直接怼到了墙上动弹不得。 沈迟言一惊：“……阿姝？” 沈明姝伸出长腿，把门勾过去关上，眯着眸子紧盯沈迟言，开口质问：“说，那个什么惊喜礼物，是怎么一回事？” 第203章 清阳曜灵，和风容与 原来是问这个。 沈迟言心里松了口气。 还以为又哪里做错了，惹到了她。 “老爷子说这是你第一次在老宅过年，让大家送你新年礼物，谁能让你开心，就能拿到五倍的拜年红包。” “……就为了红包？” 沈迟言轻笑着道：“不，是为了让你开心。” 如果她没有在新年夜收到四匹马做礼物的话，那确实会开心。 早知道自己就说些靠谱的了。 果然不能随便胡说八道。 沈明姝木着脸松开了手，问他：“那你又想送我什么？” 沈迟言伸出食指在唇边抵了抵，吐出两个字：“保密。” 沈明姝给他一个白眼，嘁了一声，转身就走。 不说拉倒。 房门再次关上。 沈明姝这突然闯进来又二话不说离开的土匪行为令沈迟言不由得失笑。 他拿起手机，给谢斐打了个电话。 “事情办得怎么样？” 那边传来呼啸的风声，谢斐的声音断断续续：“我跑了四家，还是找不到，都四年过去了，当年那批烟花早就停产了，估计很难办啊。” 四年前，也是临近新年，沈明姝忽然跑过来，兴致勃勃地和他说滨市新年夜会举办一场盛大的烟火秀，邀请他一起去看。 他同意了。 但是，最后因为黎明号爆炸，这个约定没有实现。 现在，他想补上。 被沈迟言派去西洲滨市找烟花的谢斐蹲在寒冷的街边抹了把脸，道：“哥，要我说，都过去这么久了，你就算给姝姐再重现一遍烟火秀，那也是刻舟求剑，她真的会高兴吗？” 沈迟言垂下双眸，道：“这是我欠她的新年礼物，必须补。” 谢斐：“好，那我再多找几次。” 沈迟言嗯了一声：“实在不行，就收购几家烟花公司，让他们现做。” “行。” …… 沈老爷子发布的这项任务，成功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为沈明姝准备礼物这件事情上，老宅里太平了不少。 转眼就到了除夕夜这一天，沈家众人早早的起来开始准备。 老宅里的佣人都被沈老爷子放回家过年，只留下他们一家人以及管家。 管家老李跟在沈老爷子身边几十年，一辈子没有成家，在沈家人眼里，他早就是家里的一份子了。 “小少爷，你当心点！” 管家双手扶着梯子，看着站在椅子上挂灯笼的沈曜，不禁目露担忧。 “没事儿。” 沈曜轻松挂好一个红灯笼，伸手去接管家递过来的另一个，顺便安慰他：“这种爬高的活我擅长。” 毕竟在学校里，他经常翻墙逃课。 对他来说完全是小意思。 佣人们不在，像贴春联挂灯笼这种事情就要他们亲力亲为。 沈家的春联和往年一样，都是沈老爷子亲手写的。 沈明姝站在书桌前，一边啃着苹果一边看沈老爷子下笔。 沈老爷子执笔沾墨，笔走龙蛇，片刻之间写好了一幅，递给了旁边的沈清商。 沈清商接过来，转身跑到外面，查看哪里还有未贴上春联的地方。 沈司辰父子和江逸尘在厨房里忙碌，沈念月在旁边看着，时不时还投喂一下江逸尘，看得沈司辰目露嫌弃。 吃完午饭，沈明姝回房间眯了个午觉，等再下楼时，众人已经开始准备包饺子了。 “小姝，快来。” 沈念月把沈明姝叫过去，变戏法似的掏出一枚洗干净的硬币，交到她手里：“现在交给你一项神圣的任务，选一个饺子，把硬币包进去，今晚谁能吃到这枚硬币，接下来一年都会有好运气。” 沈明姝挑眉。 这个环节她并不陌生。 从前和沈迟言或者艾薇莉安一起过年的时候，也会包硬币。 没想到这个传统五洲都有。 沈明姝沉思片刻，伸手指了一个形状饱满且好看的饺子。 “诶？” 沈念月有些惊讶：“这个好像是阿言包的。” 她抬手拍了拍身旁正在包饺子的沈迟言，对沈明姝说：“你还真别说，阿言这个厨房杀手，饺子包得倒很漂亮。” 沈迟言身上穿着围裙，家居服袖子挽了几道，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闻言微微挑眉，瞄了一眼沈明姝。 没办法，某位祖宗的嘴太挑。 饺子包得不好看，她是真一口都不吃啊。 包饺子的人数已经够了，沈念月就没让沈明姝再沾手，揪了一小块面团给她，说：“乖，你和清商他们去一边先玩着。” 沈明姝看着手里那块面团，嘴角微抽。 她不是小孩，也不爱玩面团。 就在这时，沈清商悄声喊了一句：“姐姐。” 沈明姝抬头，见她朝自己招手，走了过去。 沈清商神秘兮兮的对她说：“你想不想吃硬币饺子？” 沈明姝挑眉，“你有办法？” “当然。” 沈清商把背在身后的手伸出来，向她摊开：“看！” 那是一堆硬币。 “……” 好朴实无华的办法。 这样吃到硬币饺子的概率的确增加了，只是…… “你怎么瞒着姑姑他们把硬币放进饺子里？” 沈明姝神色平静地问。 “就是嘛，姐，你这个根本不靠谱，就算能瞒得过我妈他们，到时候一吃不就露馅儿了吗？” 沈曜在旁边忽然出声，狡猾一笑：“嘿嘿，还是得看我的。” 沈清商目露怀疑：“你？” 沈曜刷地从身后拿出一个黑色方形仪器，得瑟地向她们展示。 “看！金属探测仪！我们教导主任每天都拿着这东西站在校门口搜学生书包，好用得很！” 沈清商：“……” 沈明姝：“……” 沈清商发出一声冷笑：“你今晚敢在饭桌上把这个东西拿出来，信不信姑姑就能当着全家人的面临时表演一个打孩子的即兴节目？” 沈曜：“……” 热闹的一下午很快过去，天色渐沉，夜幕降临，客厅暖黄色的灯光亮起，温馨舒适。 距离新年钟声敲响还有六个小时。 是时候到送礼物的环节了。 “我先来！” 沈念月和江逸尘对视一眼，毫不犹豫选择第一个送。 “小姝，你之前不是和姑姑说想要试着骑马吗？” “我和你姑父一起去家里的马场，特意为你挑了一匹合适的马，它叫白雪，来，和它打个招呼。” 沈念月拿出手机点开视频通话，让沈明姝直接和她的新年礼物面对面。 “怎么样，它是不是很帅？” 沈明姝嘴角一抽，这匹马高大雄壮，毛发被养得光亮，确实帅气。 只不过。 “它一匹黑马，为什么要叫白雪？” 沈清商在一旁替她问出了这个疑惑。 沈念月回道：“我问过马场人员了，他们说白雪还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就定好了这个名字，出生之后就没再改，小姝你要是觉得不好听，可以换一个。” 沈明姝笑了笑：“不用，挺好的。” 黑马白雪。 多诙谐幽默的名字。 沈念月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不错过她脸上每一个表情，问：“小姝，你喜欢姑姑的礼物吗？” 沈明姝点点头：“喜欢。” 沈念月脸上顿时露出满意的笑容。 下一个是沈司辰。 他只送了一本相册。 沈司辰坐在她对面，眼里充满了温柔，说：“打开看看。” 沈明姝翻开了相册，下一刻，动作一顿。 精致的相册扉页上写着一句话： 谨以此相册赠给我们最宝贝的小公主，你出生于春天的一个晴日，欢迎来到这个世界，亲爱的清和。 ——by沈司辰&柳明霜 清和。 清阳曜灵，和风容与。 沈清和。 第204章 拆礼物 “这是……我的名字？” 沈明姝诧异地看向沈司辰。 沈司辰笑着点头，眼底清晰染上一抹缅怀的哀伤与遗憾。 如果不是昨天沈迟言和他说，小姝在物质上并不缺，让他另想别的法子，他也不会想起，自己的衣柜里，还埋藏着这份记忆。 沈明姝有些愣神。 自她有记忆起，她没有名字，只有冷冰冰的代号。 后来艾薇莉安把她救了回去，给她起了一个名字。 “就叫明姝好不好？” “希望你永远明媚热烈，自由随风。” 可惜艾薇莉安的愿望落空了。 她并没有长成她想象中的样子，反而一副冷心冷情的模样，非常难搞，总是把殷崇泽气得跳脚。 原来，她真正的名字是这个。 沈明姝此刻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 只觉得心口一股涩意，微微发胀。 她垂下双眸，敛去眼底的情绪，继续翻看相册。 相册里的照片记录着柳明霜孕期以及她出生后的时光。 单从这些照片上就能看出拍摄者的用心和极致爱意。 而她出生之后，沈司辰基本上每天都会给她拍照，甚至一天能拍十几张，每一张都变换着不同的角度，炫技似的。 沈明姝的目光忽然落在其中一张上，画面里温婉美艳的夫人坐在病床边，怀里抱着一个粉雕玉砌的婴儿，母女二人身前还站着一名幼小的少年，正踮着脚去看妈妈怀里的妹妹。 视线在柳明霜美艳温婉的脸上停留一瞬，沈明姝眼神微顿。 总觉得，有些熟悉。 “这是出院那天拍的。” 见沈明姝的视线久久未动，沈司辰出声解释：“你出生时尚未足月，在医院里住了一段时间。” 说到这里，他忽然笑了一声，陷入回忆之中：“你出生的那天，我们一家人正好外出踏青，结果玩得正开心，你妈妈忽然羊水破了。” 那时柳明霜距离预产期还有一个月，全家人都非常小心谨慎，只有孕妇本人并不怎么在意，觉得在家有些无聊，想出门散心。 他拗不过，只能同意。 毕竟孕妇的心情很重要。 在家待了很久的柳明霜出了门之后整个人都变得愉悦起来。 他们找了一处安静雅致的地方露营，柳明霜悠闲地坐在一旁看着沈司辰搭帐篷，而小小的沈聿白就站在她身边替她撑伞遮阳。 帐篷很快搭好，沈司辰头上累出了一层细汗，柳明霜见状，把他叫了过去，拿纸巾替他擦汗，然后在他唇上吻了一下。 “老公辛苦。” 旁边的沈聿白羞得小脸通红。 沈司辰嘴角上扬，刚想搂住老婆亲回去，却见她忽然脸色一变。 “老公，我……我羊水好像破了。” 那一刻，沈司辰魂飞魄散，连亲儿子都不管了，抱起自家老婆就是一个冲刺，油门踩到飞起，直接狂奔到最近的医院。 那天绝对是沈司辰人生中最慌乱的一天，就连出任务面临生死危险时也没那么慌过。 他站在手术室门口，整个人僵成了木乃伊，生怕柳明霜出事。 幸好，最后母女平安。 事后，沈司辰严重怀疑沈明姝是因为不想吃他们的狗粮，才专门选在那个时候吓他一跳。 不过，虽然他很想狠狠揍一顿宝贝女儿的屁股，教训她吓唬自己老爹老妈，最终还是拎着相机迫不及待地去扒新生儿观察室的门，替她拍下了人生中第一张照片。 这个纪念相册，从柳明霜确认怀上沈明姝时就开始记录了，夫妻二人本想一点一滴的填满，拍下沈明姝从出生到长大的人生历程。 却不曾料到，这本相册只更新到她满月后不久。 之后的部分全都是空白的。 缺少了整整十九年的时光。 物是人非。 沈司辰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眼眶微微酸涩，道：“小姝，我把这本相册送给你，从今以后，它可以继续更新了。” 沈明姝合上相册，露出一抹笑容，“谢谢爸爸，我很喜欢。” 沈迟言的目光落在沈明姝手中的相册上，若有所思。 他有许多和沈明姝的合照，或许以后，也可以放进这本相册里。 沈司辰送完礼物，走到阳台抽了根烟，无人察觉到的角落，他抬手揉了下眼睛。 接下来是沈清商。 “姐姐，我亲手给你做了个蛋糕，希望你会喜欢。” 沈清商腼腆一笑，转身去厨房拿出花费了好几天做出来的双层蛋糕。 蛋糕上还用果酱绘着沈明姝的q版人像，笔画简单，却勾勒得很传神。 心意满满。 沈清商点上几根蜡烛，对沈明姝说：“姐姐，许个愿。” 沈明姝失笑，闭上眼睛在心里许了个愿望，然后低头吹灭了蜡烛。 众人立刻捧场鼓掌。 还未吃年夜饭，沈清商切下一小块蛋糕递给沈明姝，让她先尝一口。 “怎么样，还合口味吗？会不会太腻啊？” 制作的时候沈清商严格按照教程上的步骤放糖，生怕沈明姝吃不惯。 沈明姝抿了一小口奶油，又尝了里面夹心的果酱，点头道：“好吃的。” 这句点评确实发自真心。 沈清商居然用上了她喜欢吃的草莓酱。 从前艾薇莉安最喜欢做甜品，她死后，自己很久没吃过蛋糕这种甜品了。 就连这四年来的生日，都只是吃一碗宴疏桐给她做的长寿面草草了事。 沈清商得到沈明姝的赞许，兴奋地在心里比了个耶。 还是知意的法子好，以后要找机会感谢她。 吃完蛋糕，沈明姝继续查看其他人的礼物。 江逸尘财大气粗，直接送了她一座游乐园。 ——这是某位地蝎首领询问了好几个手下才搜刮出来的点子。 小女生嘛，应该都喜欢浪漫又有童心的东西。 只擅长打打杀杀没什么浪漫细胞和童心的沈明姝笑着收下了这份游乐园产权转让协议。 沈聿白送的礼物比所有人的都硬核。 他送了一把小巧精致的手枪，粉色的，还系着蝴蝶结。 “这把枪已经在监察署登记过了。” 沈聿白顶着众人诧异的目光对沈明姝缓缓开口：“我知道小姝你可能不会用，改天我带你去射击场教你。” 之前他询问过沈明姝，她说想要一匹马，他本来打算去马场给她挑一匹。 谁知撞上了沈念月。 对方先他一步，已经为沈明姝选好了合适的跑马，沈聿白最终只能放弃。 最近南洲风波不断，先前沈明姝被牵连进命案的事情历历在目，有把枪防身，他也能安心些。 沈明姝嘴角抽了抽，这把手枪应该是白塔研制出来的最新型号，小巧便于携带，威力巨大，很适合女性使用，确实不错。 但是。 这把枪的颜色是不是太直男了一些。 白塔武器研发部的审美这么辣眼睛吗？ 简直和天阳有得一拼。 坐在一旁的沈迟言和远在安城的天阳同时打了个喷嚏。 “谢谢……哥哥。” 沈明姝扯出一抹笑容，收下了这把手枪，“我会努力把持枪证考下来的。” 沈聿白温柔一笑，轻轻颔首。 最后一个人是沈曜。 鉴于他之前对自己的态度，沈明姝对他挑礼物的动机表示怀疑。 事实证明，她的直觉是对的。 作为压轴送礼物的人，沈曜保持了足够的神秘感，将所有人都带到了院子里，让他们在原地耐心等着。 片刻后，一阵轰鸣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他们面前。 沈曜他，送了一辆摩托。 车身线条流畅，极为酷炫。 为了显示出新意，沈曜特意拜托好友把整辆摩托涂成了酷炫的暗紫色，骚气野痞，分分钟能让无数鬼火小黄毛为之痴迷。 “怎么样，酷？” 沈曜吹了个口哨，炫耀道：“我特意问了我兄弟，他们都说女孩子比较喜欢这个。” 实际上，他那些兄弟都是些平时爱逃课的混混，最爱骑着摩托载女朋友上街兜风。 自然而然觉得女生会喜欢摩托车这种酷炫霸气的东西。 在场所有人同时闭上双眼，不忍直视。 沈念月深吸一口气，生怕自己忍不住，在新年夜捶死这个臭小子。 沈曜看着同时陷入沉默的众人，挠了挠头，不明白他们怎么突然都不说话了。 于是，他把目光移向了沈明姝，问：“你觉得这个礼物怎么样？” 这么酷的礼物，他托了好几个兄弟才弄到手的，五倍的拜年红包应该稳了。 沈明姝：“……” 她实在夸不出来。 第205章 新年快乐，沈迟言 沈明姝嘴唇动了动，根本夸不出口。 最后沈老爷子替她解了围，对沈曜道：“行了，把你的车停到车库里去，外面太冷，我们还是先进屋。” 众人纷纷表示赞同。 “？” 沈曜迫不及待地问：“爷爷，那今晚算谁赢啊？” 他比较关心五倍红包。 沈老爷子扭头轻哼：“急什么，又少不了你的。” 他让大家为沈明姝准备惊喜，一来是为了转移他们的注意力，二来是为了哄沈明姝高兴。 至于所谓的比赛，就是个噱头。 实际上，他给每个人都准备了五倍的红包。 其他人的目的都是为了能让沈明姝高兴，只有沈曜这个臭小子在意的是压岁钱。 沈曜眼睛一亮，屁颠屁颠的把他酷炫风骚的摩托停到了车库里，和一众名贵的豪车放在一处，显得格格不入。 所有人的礼物都送到了沈明姝的手上，唯独沈迟言还没动静。 “阿言，你不会没准备？” 沈司辰眯起眼睛，语气不善地问道。 他可是非常清楚沈迟言和沈明姝之间关系的。 如果这人什么也没有准备，他第一个不会放过他。 沈迟言看了一眼沈明姝，语气神秘：“还没到时候，等到了零点你就知道了。” 沈明姝挑眉，好奇这人又在整什么幺蛾子，不过也没说什么。 沈老爷子看了一眼时间，开口道：“我们先吃饭。” 拆礼物花了半个小时，大家应该也都饿了。 餐厅里，桌上已经摆满了丰盛的菜肴，中间还摆着几盘热气腾腾的饺子和一道清蒸鲈鱼，寓意丰富。 众人纷纷入座，沈老爷子特地让沈明姝坐在他的旁边，沈迟言见状，抢先占了沈明姝旁边的位置，直接把沈司辰这个亲爹挤到了一旁。 沈司辰气得牙痒痒，瞪了一眼沈迟言。 这臭小子，闲着没事就喜欢贴在小姝身边，还有没有把他这个大哥放在眼里？ 不过这大过年的，他不和他计较。 沈司辰心里轻哼一声，转身去沈明姝对面坐下。 所有人入席之后，沈老爷子举杯，笑着道：“新的一年，祝我们大家平平安安，和美如意，孩子们身体健康，学业进步！” 说完，他又看向沈明姝，脸上笑意加深，“也希望小姝每一天都开开心心。” 沈明姝唇角轻勾，举杯道：“谢谢爷爷。” 众人也一同举杯，饭桌上弥漫着欢声笑语。 沈家以往的新年，无一不是热闹喜庆的，只是自从十九年前的意外发生，沈老爷子和沈司辰的心里便一直笼罩着阴霾，每到逢年过节，热闹之余总是觉得有些遗憾。 不过今年，沈明姝安然无恙回到了沈家，沈老爷子和沈司辰脸上的笑容真实了许多，那抹遮掩在热闹氛围之下的哀伤也彻底淡去。 所有人都很高兴，沈明姝更是被拉着喝了几杯酒，眼看着她越喝越上头，沈迟言不得不站出来拦下了她。 否则，这一沾酒就变小疯子的祖宗肯定会敞开了怀，把桌上所有人都喝趴下。 一顿年夜饭吃了两三个小时，结束后，沈明姝有些微醺，觉得身体发热，去了楼上露台吹冷风醒酒。 今晚的夜色很沉，如墨晕染，不见星光。 沈明姝双手搭在围栏上，呼吸一口新鲜空气，站在高处俯视着远处万家灯火。 今晚的秦城，到处都是张灯结彩，充满了浓厚的喜庆氛围。 她很久没有和人一起过这么热闹的新年了。 从前艾薇莉安工作忙，逢年过节都很少有休息的时候，但尽管如此，每当新年的时候，艾薇莉安也还是会抽出几天时间陪她。 她会和殷崇泽秦时月等人一起守岁，然后等着零点给沈迟言打视频拜年，接下他发来的巨额压岁钱红包，和他分享年夜饭都吃了些什么。 可惜，这些新年夜在四年前戛然而止。 在那之后，她只有漫长无边的冬天，等不来十五岁的新年。 沈明姝安静地看了一会儿，忽然想抽烟，但是找遍全身上下，只找到了一根棒棒糖，她慢条斯理地剥开糖纸，含进嘴里，甜腻的草莓味瞬间蔓延口腔。 还挺幸运。 她想。 刚才从零食拼盘里随手拿了一根，正好是草莓味。 这时，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原来你在这里。” 一直在找她的沈迟言缓缓走近，站到她的旁边，高大挺拔的身影在露台投下一道阴影。 “怎么忽然来这里吹冷风？” 沈明姝咬着棒棒糖，腮帮子微鼓，声音含糊：“醒酒。” 沈迟言轻笑：“也是，刚才要不是我拦着，你爸珍藏的那瓶酒就要被你喝见底了。” 沈明姝酒量很好，他知道。 因为他见识过。 按理说未成年是不允许喝酒的，在赤冥学院的时候，他和慕临负责照顾她，从来不会让酒精饮料出现在她面前。 然而，他们没料到的是，这小祖宗居然会在出任务的时候和人拼酒！ 红的加白的，一起混着喝，直接把任务目标喝趴下了！ 当时他和慕临接到消息时，脸都绿了。 回去之后就关了她三天禁闭。 现在她成年了，可以喝酒，但他还是忍不住想管着她，不让她喝太多。 沈明姝白了他一眼，轻哼一声：“我高兴，喝两杯怎么了？” 沈司辰珍藏的那瓶酒起码六位数。 但那又怎么了。 她又不是喝不起。 改天还他一瓶七位数的。 她高兴。 沈迟言挑眉，眼神一闪，略微偏头，目光落在她精致白皙的侧脸上，出声道：“阿姝，我之前问过你，你的家人对你来说是怎样的存在，你说，只是有着血缘关系的陌生人，那现在呢？” “你还这么想吗？” 他觉得，今天沈明姝在拆礼物的时候，笑容发自真心，她挺高兴的。 沈明姝垂下双眸，陷入沉默，没有回答。 半晌，她忽然意味不明地说了句：“还不错。” 现在的生活，还不错。 沈迟言读懂了她话里的意思，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时间已经接近零点，沈明姝看向沈迟言，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问他：“小叔叔，你送的礼物呢？” 沈迟言笑而不语，伸出食指在唇边抵了抵，抬起手腕看着时间。 安静了一分钟后，他忽然启唇：“五。” 沈明姝挑眉。 “四。” “三。” “二。” “一。” 最后的倒数落下，秒针咔哒归向零点。 沈迟言忽然抬头望向了天空，沈明姝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下一刻。 一束束璀璨烟火直冲云霄，不断绽放、明灭，瞬间点亮夜空，照亮了整座沈家老宅，化作绚烂的星火散落而下。 沈明姝瞳孔微微放大，有些惊讶：“这是……” 零点放烟花很正常，只是这些烟花绽放时的画面很特别，看起来像是私人定制。 耀眼喧嚣的烟花声里，沈迟言神情温柔，脸庞俊美，语气缱绻：“四年前，你说想看明城的烟火秀，但是最后我却失约了。” “现在，我把四年前的那场烟火秀赔给你，阿姝，对不起，还有——” 沈迟言眉眼一弯：“新年快乐。” 那个寒假，沈明姝第一次没有回家，而是留在了赤冥学院，和他一起过新年。 他们计划好了一切行程，对新年的到来充满了期待。 最后却被那场该死的意外葬送。 而他和沈明姝从那之后失散了整整四年。 现在他要把四年前的遗憾填补上，接下来的每个新年，希望他都能在零点过后的第一时间对沈明姝说新年快乐。 沈明姝清冷的眸底倒映着绚烂璀璨的烟花，漫天星火之中，她的嘴角微微牵了一下，转头看向沈迟言，而后撞进他深沉的眼底。 一如曾经年少时。 四年光阴，他仿佛从未变过。 还是记忆中的那个人。 沈明姝目光温和一瞬，含着笑意。 “新年快乐。” “沈迟言。” …… 卷一，结束。 接下来开第二卷咯。 第206章 沈迟言：宴寒栖不是思妹过度伤心欲绝吗？ 无数烟火迫不及待飞上天空，华丽绽放，热烈灿烂地点燃整片夜幕，宣示着新的一年到来。 沈迟言与沈明姝在露台互道了新年快乐，然后一起安静地欣赏完这场绚烂的烟火。 不知内情的人在赞叹烟花的漂亮璀璨，只有她知道，这场烟火秀是十五岁迟来的新年。 烟花易冷，转瞬易逝，但沈明姝已经得偿所愿，不会再因年少缺憾而感到怅惘。 正如沈老爷子所说，在沈家度过的第一个新年，她很开心。 看完烟花，两人从露台离开，回到了客厅。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所有人都在互道祝福。 沈老爷子坐在首位，慈祥地笑着，给每个人都发了厚厚的红包。 沈司辰等人也为四个小辈发了红包。 其中，沈明姝收到的新年红包最厚最大，所有长辈都不约而同的给她塞了加倍的压岁钱。 沈迟言更是趁着其他人不注意，拉着沈明姝到一旁的角落，又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份红包。 “刚才当众给你的，是小叔叔的红包。” 沈迟言将沉甸甸的红包放进沈明姝的手里，笑着道：“这是沈迟言的。” “阿姝，新的一年，要万事如意啊。” 沈明姝垂着双眸，眼底浮现出一点清浅的光，嘴唇动了动，似乎说了一句什么话。 沈迟言没听清，“什么？” 沈明姝看他一眼，抬起步子从他身侧经过，轻声落下一句：“新的一年，往事翻篇。” 沈迟言一愣，而后眼底迸发出热烈的光，连忙脱口询问：“阿姝，你不生气了是不是？” 沈明姝没再搭理他，去和沈念月等人聊天看综艺了。 肯定是！ 沈迟言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喜悦之色溢于言表，整个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巨大惊喜砸得发懵。 太好了！ 阿姝终于不生他的气了！ 这一晚上所有人都很开心，各种意义上的开心，以至于闹到了很晚才歇息。 不过，沈家在秦城并没有太多的亲戚，一些来上门拜年的访客也有沈老爷子等人打发，沈明姝安心睡了个踏实的好觉，直到快中午才悠悠转醒。 一下楼，就听见沈清商在劈头盖脸地训沈曜。 “沈曜！你胆子肥了是不是？昨天晚上居然敢灌我酒？” “姐，你都成年了，大过年的喝点也没事啊，我不是也喝了吗？” “你还敢说！让姑姑姑父知道你偷喝我爸的酒，看他们会不会大过年的打孩子！” “哎哟别揪耳朵！嘶嘶嘶……疼！姐！我错了！饶命啊！” 沈清商毫不留情地揪着沈曜的耳朵，扭送他去沈念月面前自首。 沈明姝越过他们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咖啡，垂眸翻看手机的聊天消息。 昨晚零点一过，她的手机就收到了汹涌如潮的祝福信息。 屏蔽了许久的群聊也忽然诈尸，不断刷新着，聊天框上未读消息的小红点疯狂增加。 沈明姝手指轻动，翻着群聊记录，刷到了最上面那条引起所有人轰动的信息。 ［宴寒栖：新年快乐。］ 紧跟着又发了个巨额的新年红包。 这是沈明姝离开东洲三个多月以来，第一次在群里发消息 发出去的那一刻，群里瞬间炸开了锅。 ［南星：？冕下被盗号了？］ ［天阳：滚你妈，会不会说话，谁敢盗老大的号？］ ［秦时月：阿姝新年快乐！爱你呦~飞吻jpg］ ［南栀：冕下新年快乐~捂嘴偷笑jpg］ ［宴疏桐：姐姐新年快乐~］ ［秦末：老大新年快乐！］ ［秦征：新年快乐。］ 接下来就是满屏的“新年快乐”以及“谢谢冕下，冕下大气”。 沈明姝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翻看着聊天记录，嘴角缓缓上扬。 这个群里的成员都是她的亲信，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当然，殷崇泽也在。 所以之前她离开东洲时，顺便拉黑了这个群聊，以免殷崇泽顺着网线找到她。 不过现在，也没这个必要了。 ［宴寒栖：红包怎么没领完？］ 下一刻。 ［南生：居然真的是冕下，昨晚不是熬夜我打游戏猝死前的幻想？］ ［天阳：老大，群里就那么几十人，你发了一百多个红包，当然领不完。］ ［天阳：我还有几个小号，您看要不……嘿嘿嘿。］ ［南星：……天阳你要点脸。］ ［南栀：冕下，您打算什么时候回来啊，大家都很想你。］ 沈明姝回复：［暂时不会回去，有工作直接发我邮箱。］ ［南栀：好，那冕下记得照顾好自己。］ 简单和群里的人聊了一会儿，表明自己暂时不会回东洲，沈明姝收起手机，端着咖啡上楼。 刚回到房间，就接到了殷崇泽的电话。 “什么事？” “正事。” “……” 沈明姝沉默片刻，提醒他：“今天大年初一。” 这人是魔鬼吗？ 另一边的殷崇泽挑了挑眉，“我知道。” “那你还——” “但是联盟理事会的全体会议可不管今天是不是大年初一。” 沈明姝到嘴边的话一顿，皱起眉头，“全体会议？” 众所周知，只有发生影响到整个五洲的重大事情时，联盟理事会才会举行全体会议。 殷崇泽嗯了一声，“姜阳勾结方舟组织，南洲政府高层经历了一番清洗，现在南洲洲长的位置空缺，必须尽快任命一位新任洲长稳定局面。” 沈明姝沉吟片刻，道：“理事会内部有属意的人选了？” “有。” “谁？” “前任联盟法庭大法官，萧耘。” 沈明姝的脑海里浮现出一道雷厉风行的身影。 “除了她之外，还有几个候选人，不过我估摸着都是走过场的，萧耘的几率最大。” “这次全体会议除了决定南洲新任洲长的人选之外，还会商讨有关处理方舟组织的事宜，你不能缺席，必须以宴寒栖的身份参加。” 沈明姝语气犹豫：“可是我还在沈家……” 殷崇泽直接堵死了她的借口：“这次是虚拟会议，就连在疗养院养病的林寂都会撑着孱弱病躯出席，教皇冕下，你不会连他都比不上？” 宴寒栖以生病为由三个多月未曾出现在联盟理事会众人的视线里，这次全体会议，哪怕是整个联盟众所周知的病秧子都会出现，宴寒栖如果继续缺席，岂不是说明她病得比林寂还严重？ 呵。 殷崇泽暗自冷笑，沈明姝要是还敢找借口，他绑也会把她绑去会议现场。 开玩笑，他审判庭就从来没有比不过白塔的时候！ 沈明姝：“……知道了。” 连林寂都在的话，她确实没办法摆烂缺席。 殷崇泽轻哼一声，掐断了电话。 与此同时，沈迟言房间内，同样正在和人视频。 “沉舟，你身体怎么样了，之前a型基因症发作，对你有没有影响啊？” 顾夫人穿着一身红色旗袍，隔着屏幕一脸关切地询问他。 之前她想来秦城看望沈迟言，然而突然发生了姜阳失踪的案子，顾沉阳立刻阻止了她。 “我本来想去秦城看望你的，都怪你大哥，说秦城不太平，不让我过去。” 顾夫人有些埋怨地看了一眼顾沉阳。 顾沉阳穿着和她情侣款的唐装，衬得整个人儒雅俊朗，闻言，脸上浮现出无奈的神情，目光看向沈迟言，无声向他求助。 沈迟言立刻道：“嫂子，哥说得对，之前秦城确实不太平，况且你身体不好，还是不要折腾了，我这里一切都好，你放心。” 顾夫人打量他片刻，确认他无碍，才松口说：“好，那你记得照顾好自己。” 沈迟言失笑着点头：“知道了。” 聊了几句，顾夫人忽然想起自己在厨房里还炖着汤，匆匆离开。 “全体会议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顾沉阳换了个话题，缓缓开口：“吴伟才和刘玉成都无法担任南洲洲长，必须重新选出一个资历和能力都不弱于姜阳的人，才能安稳民心。” 沈迟言点点头：“幼薇和我说过了，你推荐了萧耘？” “嗯，她最合适。” 顾沉阳笑了一声：“我可不是在替她拉票啊，其他几个候选人也有过人之处，到时候你想投谁，你自己决定。” “你放心。” 他自然不会因为顾沉阳而改变判断。 顾沉阳又说：“对了，刚才我和东洲那边确认了一遍，宴寒栖也会出席这次会议。” 沈迟言挑眉，装作很惊讶的样子：“她不是思妹过度伤心欲绝吗？” “怎么，教皇冕下的抑郁症痊愈了？” “那可真是可喜可贺。” “……” 顾沉阳嘴角一抽，人家只是请了几个月病假罢了，哪里得抑郁症了？ 当着他这个理事长的面造谣真的好吗？ 还有，你话里的阴阳怪气都溢出来了！ 第207章 林寂和宴寒栖：仇家见面 顾沉阳知道这两人的不对付由来已久，这些年凡是和宴寒栖碰上，场面必定冷到极点。 “……总之，你注意些，虽说这次是线上会议，她没办法对你动手，但你也别往上凑，和和气气地开个会。” 顾沉阳叹息一声，道：“你既然有心培养幼薇成为下一任白塔首席，那就别让你和宴寒栖的恩怨牵连到她，白塔和审判庭同为异能组织，日后合作的地方很多，别整得和生死冤家似的。” 沈迟言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淡淡嗯了一声，挂断了视频。 全体会议的时间定在晚上八点。 吃完晚饭后，沈迟言和沈明姝随便找了个借口，一前一后上了楼。 “他们这么早就休息了？” 沈曜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眸，看了一眼时间，“这才八点！” 夜生活尚未开始，他们怎么能睡得着的？ 沈念月在一旁冷哼：“你学学你姐姐还有小叔叔，作息规律一些，少熬夜打游戏，再让我发现，我直接没收你的电脑！” 沈曜委屈：“……” 大过年的，打会儿游戏怎么了？ 他今晚还约了兄弟上号呢。 …… 回到房间，沈明姝拿出了一张银丝面具，抬手戴上，遮住自己上半张脸。 宴寒栖继任审判庭教皇以来，从未有人见过她的真面目，只认识她脸上那张森冷可怖的银丝面具。 这是殷崇泽想出来的法子。 她在赤冥学院时，曾经接触过联盟理事会里的一些人。 为了不暴露身份，只能遮住这张脸。 墙上的钟表指向八点整，沈明姝点开平板进入会议，屏幕上蓦然投射出数道微光，在空中交织出虚影。 再一睁眼，整个人已经身处人声鼎沸的会场之中。 沈明姝平静的目光环视了一圈，联盟七十六位理事差不多已经全部到齐，此时正相互攀谈着，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从容微笑。 “冕下。” 韩玉山知道今晚沈明姝也会出席，特地留意着会场，见她上线，第一时间走到她身边。 沈明姝颔首，问：“还有谁没到？” 韩玉山犹豫片刻，小声说：“林首席。” 其他理事早就到了，只有她和林寂，踩着点上线，林寂甚至比她还晚。 沈明姝啧了一声：“病秧子还压轴啊。” 话里带刺，阴阳怪气。 韩玉山不敢接这句话，站在她身边安静如鸡。 沈明姝没再开口，抬起步伐径直向会场前方走去。 周围的交谈声逐渐小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她脸上那张极具标志性的银色面具上。 有人小声惊恐：“宴……宴寒栖？” “真的是她！” “她怎么会来？” “今天是全体会议，她不可能不来。” “得，好不容易太平了三个多月，好日子又到头了。” “这算什么，还有一位没隆重登场呢，等林寂来了，可有好戏看喽。” “……大过年的，他们两个就不能和平相处吗？” “你指望白塔和审判庭和平相处？除非闹鬼！” 沈明姝对这些人的窃窃私语视若无睹，淡然走到最前排，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顾沉阳和她刚好隔着一个过道，颔首道：“宴理事，好久不见。” 只有东洲和审判庭的人会称呼她为教皇冕下，联盟理事会的人一般叫她宴理事。 沈明姝本想保持冷淡点个头，转念一想，顾沉阳是顾沉舟的哥哥。 顾沉舟就是沈迟言。 沈明姝沉默片刻，抬眼看向他，轻声开口：“好久不见，顾洲长。” 顾沉阳一愣，似乎没料到她会搭理自己。 这语气，和她以往冷淡的态度相比，堪称温和。 三个多月不见，宴寒栖这是去修身养性了？ 一时间，他脸上的表情有些恍惚。 就在这时，后面的人群又出现一阵骚动。 林寂上线了。 林寂，中洲第一异能组织白塔的现任首席，前任白塔首席林时与的儿子，年纪轻轻就已经是a级异能者，天赋异禀。 四年前黎明号爆炸，他因一场临时会议而逃过一劫，不过在之后围剿方舟组织的行动中，独身一人拦截两名a级实验体，身受重伤，精神域损毁严重，基本等于残废。 这些年，林寂很少出现在众人视线中，据说黎明计划的失败对他打击很重，再加上身上的旧伤，他已经处于半隐退的状态，只等合适的时机退位，将白塔交给下一任继承人。 林寂与宴寒栖之间的恩怨，在场的理事大多都清楚，因为当年宴寒栖卸掉林寂一条胳膊的时候，他们都是见证者。 从那之后，这两位活爹一见面就冷场，如果没有顾沉阳从中斡旋，估计两个人早就打起来了。 不过幸好，林寂不常参加会议，宴寒栖非工作时间基本见不到人影，两个对头碰面的机会很少。 今天算是个例外。 一众理事纷纷在心里思索了一遍这次会议的流程，并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地方。 怎么这两人都来参加了？ 要命啊，他俩待会儿不会又杠起来？ 还好今天是虚拟会议，不用担心动起手误伤围观群众。 使用千颜幻化成林寂模样的沈迟言淡定地顶着众人的目光，缓缓走到最前排，看都没看宴寒栖一眼，直接在顾沉阳身边坐下。 会议开始之前，顾沉阳担心会出意外，特地将沈迟言的座位调到了自己的身旁。 这原本是出于谨慎考虑。 但是他忽略了一个问题。 韩玉山身为东洲洲长，是五大常任理事之一，他的座位，毫无疑问会在第一排。 而众所周知，韩玉山的背后站着审判庭，他本人更是对宴寒栖言听计从，只要宴寒栖出席的会议，无论什么情况，韩玉山都会把她的席位安排在自己身边。 也就是说，现在会场第一排的座位，从左到右依次按照……沈迟言、顾沉阳、过道、宴寒栖、韩玉山……这么个顺序坐着。 更要命的是，顾沉阳身为理事长，需要上台发言主持会议，而他一离开座位，沈迟言只要稍微扭头，就能和宴寒栖直接对上。 于是乎，当众人发现林寂和宴寒栖只隔了一个过道和一个座位的距离时，毫不犹豫起身，不约而同向后移了两排座位坐下。 反正会场大得很，座位够多，再加上他们都是虚拟投影，人摞人坐着都没问题，顶多会觉得尴尬。 相比之下，和这两个死对头坐一起才是真的要命。 站在台上对下面情况一览无遗的顾沉阳：“……” 正在听顾沉阳发言的沈明姝忽然觉得周围格外安静，一扭头，发现身后直接空出了两排的空间，顿时：“……” 察觉到不对劲同样回头看了一眼的沈迟言：“……” 沉寂数秒后，顾沉阳拼尽了三十多年的修养才控制住脸上的微表情，轻咳一声，接着往下说。 这场全体会议的具体流程，在场所有理事都已经清楚，顾沉阳也没有浪费时间，简单说了几句就进入了表决环节。 沈明姝仔细浏览了一遍几个候选人的情况，然后按下按钮。 “好，表决结束，现在由我来——” 就在这时，坐在第一排的林寂和宴寒栖的虚拟身影忽然闪了两下，似乎信号有些不稳。 顾沉阳话音一顿，怀疑自己看错了。 下一刻，众目睽睽之中，两人的虚拟身影同时消失，原地下线。 顾沉阳：“？” 众人：“？？？” 突然断网掉线的沈迟言和沈明姝：“？？？” 与此同时，楼下客厅。 沈曜叽哇乱叫地求助管家：“李爷爷！救命啊！我好像不小心把网线弄断了！” 第208章 东洲高层集体来南洲团建吗？ 几分钟后，顾沉阳颤抖着手指给沈迟言发了个消息。 ［你这是什么情况？！］ 刚弄清楚怎么回事的沈迟言：“。” 沈曜大半夜打游戏，网速太差，因操作卡顿连输三把之后，气急败坏的他怀疑是网线出了问题，下楼查看，结果一番操作，直接把整栋老宅的网给断了。 这倒霉孩子。 确实该揍一顿。 沈迟言：［网断了。］ “顾洲长，林首席是出什么事了吗？” 有人问道。 顾沉阳讪笑着回道：“断网了。” 在他开口的瞬间，同样接到了沈明姝消息的韩玉山也开口：“教皇冕下那边断网了。” 全场忽然死寂。 韩玉山：“？” 顾沉阳：“？” 白塔和审判庭的网络质量这么差的吗？ 众人表情恍惚地想，这两人不愧是死对头啊。 断网都要在同一时刻。 两位重要人物中途下线退出了会议，并没有影响会议的结果，顾沉阳脸上挂起得体的微笑，重新站上台发言。 然而接下来的流程，众人却表现得有些心不在焉。 最后，这场全体表决会议在沉默诡异的氛围里结束了。 前任联盟法庭大法官萧耘以碾压的票数优势，成为新任南洲洲长候选人。 众位理事轮流上前和她握手，向这位萧洲长道贺。 ——纵然只是虚拟投影，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 只是每个人的反应看上去都略显敷衍。 毕竟现在他们的脑海里都在不断重复着刚才林寂和宴寒栖同时下线的震撼画面，暂时回不过神。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他们会同时下线？ 难道真是巧合吗？ 所有人心里都隐隐有种与真相擦肩而过的抓心挠肝之感。 “你可真行。” 翌日一早，殷崇泽特地打来视频，语气咬牙切齿：“三个多月不现身，一出现就成了焦点。” “现在整个联盟理事会内部都在传，你和林寂全体会议中途离线是因为去线下打架了！” 说得有鼻有眼，仿佛亲眼看见他们两个动手了似的。 沈明姝皱眉：“这群人是吃饱了没事干吗？” 成天说人闲话乱造谣。 殷崇泽冷笑一声：“谁知道呢？我早就说过了，理事会那帮家伙都是群傻逼。” 这次全体会议只有七十六位理事线上出席，连媒体都没请，会议中发生了什么只有参会人员知晓。 林寂和宴寒栖之间的恩怨一直是所有理事闲暇时候的谈资，这次的意外更为他们的八卦添砖加瓦。 估计一时半刻消停不了了。 殷崇泽有些头疼。 “那就让他们去说。” 沈明姝对此倒是无所谓，“反正林寂现在就是个残废了的病秧子，就算传出我们两个线下动手的谣言，别人也只会认为我把他揍了一顿。” 更何况，不管谣言怎么传，都没人敢舞到她的面前。 既然不会吃亏，那爱咋地咋地，不关她事。 殷崇泽额角突突直跳：“……” 这样下去，审判庭教皇凶残暴力的形象岂不是会更深入人心？ 沉默半晌，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换了个话题，问：“我听说南洲的新任洲长是萧耘？” 全体会议刚刚结束，还未对外界宣布表决结果，殷崇泽能得到消息，毫无疑问是韩玉山告诉他的。 沈明姝嗯了一声。 殷崇泽眯了眯眼，道：“萧耘性格刚直，行事雷霆手段，确实适合来肃清南洲的烂摊子。” 沈明姝抬眼看向他，说：“不然我也不会投她。” 她也了解过萧耘的一些政绩，清楚她能胜任南洲洲长的职位，所以才会投出赞成票。 殷崇泽不置可否。 就在这时，沈明姝眼角余光忽然扫到了他身后的背景，蹙了蹙眉，开口问：“你怎么还在安城？” 视频里的殷崇泽赫然还坐在安城那栋别墅的书房里。 安城那场意外已经过去了近半个月，1号也死了，按理说这人早该返回东洲了。 “有些事情还没处理完。” “嗯？” 殷崇泽端起手边的茶杯，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说：“那天从庄园里发现的资料，其中有一部分是加密的，天阳破解之后，发现那是一份实验记录。” 沈明姝皱起眉头：“什么？” 殷崇泽缓缓勾起嘴角，一字一句吐出：“那上面记录着这些年暗中和方舟组织来往的人。” 实验记录是残缺的，没有显示出全部人员信息，可仅仅只是破解出来的那一小部分，就足够令人震惊。 那些人为了寻求更健康的身体和无限的生命，自愿用手里拥有的一切资源换取方舟组织为他们进行异种实验的机会。 而这些自愿成为试验品的人员里，大多都是出身世家以及权贵阶层。 人性便是如此。 越有权有势，越怕死。 身患绝症的，想要健康。 年老体衰的，想要长寿。 而无病无灾、享尽一切荣华富贵的，更想要永远如此，将这种生活无限延伸下去。 欲壑难填，贪得无厌。 “我按照这份实验记录上的信息顺藤摸瓜，查出了安城的几个豪门，顺手把他们打包交给了安城监察署。” 沈明姝眼神微冷，沉声道：“方舟对南洲的渗透竟然到了这种地步。” “不止是南洲。” 殷崇泽不轻不重的语气里染着令人心惊的寒意：“那份实验记录里的名单，还涉及其他洲。” 光是一份残缺不全的实验记录，牵涉范围就如此之广，方舟组织这些年在暗地里究竟发展到了怎样恐怖的程度，他们谁都不清楚。 幸好，东洲不在其中。 殷崇泽无比庆幸当年他们听从了艾薇莉安的遗言。 艾薇莉安临终前留下的遗言只有两句： 一是让沈明姝接掌审判庭，因为只有她有能力杀死阿克里斯。 二是彻底肃清东洲，从上到下排查方舟组织的残余势力，实行坚壁清野。 他们按照艾薇莉安的命令辅佐沈明姝继任教皇，成为审判庭新一任的领袖，并动用一切资源培养她，让她在短短四年的时间内飞速成长，拥有可与阿克里斯一战的实力。 同时在东洲范围内扩张审判庭的势力，迫使东洲所有世家豪门不得不依附于他们，掌握着绝对的权力，杜绝方舟趁虚而入的可能。 联盟理事会的人经常斥责审判庭实行霸权统治，骂沈明姝是残暴专制的暴君。 这在某种程度上，也没说错。 毕竟就连现任东洲洲长韩玉山，都是审判庭推上那个位置的。 沈明姝的确站在东洲权力金字塔的顶端。 不过，或许他们这四年太过专注于清理东洲内部，忽略了其他洲的情况，竟对方舟组织暗地里做的动作全然没有察觉。 “我觉得有必要将这份实验记录交给联盟理事会。” 殷崇泽道：“方舟组织的势力已经延伸到了其他各洲，单凭我们，恐怕短时间内做不到彻底清理掉那些世家。” 但是，联盟理事会内部盘根错节，关系复杂，这份实验记录上涉及到的名单里，说不定就有世家和某个理事有关系。 一旦交上去，他们就会成为这些人的众矢之的。 不过也无所谓，审判庭在联盟理事会里被人针对也不是一两天了，还怕再多几个瘪犊子吗？ 沈明姝对这个没意见，她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你什么时候回东洲？” 殷崇泽掀起眼皮，冷呵一声：“这么着急赶我走，怎么，又想一个人去作死？” 显然是对她之前的行为耿耿于怀。 沈明姝一噎，“我……” 不等她说完，殷崇泽又开口：“我忽然觉得南洲风景不错，在这里度个假也挺好的，你说呢？” 沈明姝的信用在他这里已经彻底清零，他必须留在南洲亲自看着她。 沈明姝：“……” 得，秦时月和宴疏桐都在南洲，现在殷崇泽也赖着不走了。 这算什么，东洲高层集体来南洲团建吗？ 要不直接把审判庭总部搬来南洲算了。 第209章 林寂和宴寒栖打起来的谣言逐渐离谱 沈明姝好说歹说劝了一通，殷崇泽依然坚持要留在南洲。 无奈之下，只好随他去了。 虽说联盟理事会不干人事，大年初一举行全体会议，不过在那之后，沈明姝就彻底清闲下来，连睡了好几天的懒觉。 也许是这几天睡足了，沈明姝今天起得特别早。 洗漱完下楼吃早餐，不料正好撞见沈老爷子接待客人。 “陈老？” 沈明姝挑了挑眉，礼貌打招呼：“您好。” 陈老爷子正坐在沙发上和沈老爷子聊天，闻言抬头望过来，脸上浮现出笑意：“是小姝啊，好久不见了。” 说完，他拿出一叠厚厚的红包递给沈明姝。 “来，压岁钱，新年快乐。” 沈明姝上前接过，道：“谢谢陈老。” 陈老爷子用目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沈明姝。 之前在南洲边境与这孩子初遇，他便觉得她身上有股淡淡的疲惫，眼底深处露出几分寂冷和漠然，让人心疼。 而现在的沈明姝，完全不像刚来沈家时那般消瘦，面色红润许多，整个人更加明艳动人，莹润白皙，明显被养得很精细， 陈老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 沈明姝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目光扫过茶几上大包小包的礼品盒，几乎堆成了山。 陈老爷子解释道：“中洲的一些特产，给你爷爷带的。” 这个新年，他被大儿子和儿媳接去了中洲，待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回来，许久未见老友，特地上门拜访。 顺便带了沈老爷子最喜欢的中洲特产。 “既然清宇他们把你接到中洲，那你就在那里多待一段时间，何必这么着急回来？” 沈老爷子叹息道：“最近南洲不太平，你这一来一回，未免太折腾。” 陈老爷子哼了一声：“南洲不太平，你以为中洲就安稳了？” 中洲作为整个五洲的中心，权力倾轧和世家豪门之间的争斗从未有过半刻停息，明里暗里的争锋，吃人不吐骨头。 他这一生见识过太多势力和家族的起落，对这种勾心斗角感到非常厌倦，一刻也待不下去。 “老头子我已经退休了，只想在秦城过清闲日子，对中洲那些家族的明争暗斗没有兴趣。” 陈老爷子喝了口茶，不禁感慨：“不得不说，在这一点上，还是你们家阿言有远见呐。” 认清中洲是个乌烟瘴气的地方，早早逃离。 “什么远见？” 沈迟言在这时下了楼，刚好听到陈老爷子最后这句话。 他打了声招呼，目光在沈明姝身上逗留一瞬，走过去坐在另一边的单人沙发上。 “没什么，夸你呢。” 碍于沈明姝在场，陈老爷子没把话说得太明，简单含糊过去。 沈迟言和中洲顾家的关系，越少人知道越好，不宜张扬。 陈老爷子考虑得很谨慎，但他并不知道，顾沉舟这个马甲早在南洲边境就掉了。 沈迟言不知道陈老爷子在打什么哑谜，也没再追问，伸手剥了个橘子塞进嘴里，顺便用语音唤醒打开了电视。 刚好是新闻频道。 “……经联盟理事会全体理事表决，决定任命前联盟法庭法官萧耘女士为新一任南洲洲长，据了解，萧耘曾……” 屏幕上的女记者在进行播报，她的身后，正是萧耘宣布就职南洲洲长的发布会现场。 媒体们扛着长枪短炮对准台上正在讲话的新任洲长，西装革履的萧耘气场沉稳，面色严肃，正有条不紊地讲话。 “我很荣幸能担任南洲洲长一职……” 沈老爷子的注意力立刻被拉到屏幕上，有些意外：“居然这么快就任命了新任洲长。” 而且还是空降。 陈老爷子这段时间虽然待在中洲，但也一直关注着南洲的情况，叹息道：“姜阳留下的影响太恶劣了，确实需要一位新洲长来稳定局面。” 而原本的南洲洲长候选人——吴伟才和刘玉成，早就被踢出局了。 刘玉成是由姜阳一手提拔上来的，早在中洲派遣调查员彻查南洲政府高层时，他就被带走拘留了。 刘家也因此倒台。 而吴伟才，他虽然是无辜的，但已经失去了民心，任用他为新任洲长，南洲民众不会买账。 所以，联盟理事会只能选择一名资历和能力都能稳压姜阳且从未与他有过交情的人担任这一位置。 “据说萧耘是顾沉阳亲自举荐的，前几天的全体会议中，她以碾压的票数当选，毫无悬念。” 沈老爷子点点头：“这样也好。” 新任洲长尽快接任，南洲的乱象也能彻底肃清。 “是啊。” 陈老爷子笑了一声，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说：“对了，前两天我在中洲的时候，还听到了一个有关这次理事会全体会议的八卦。” 沈老爷子挑眉，来了兴致：“什么？” 陈老爷子缓缓开口：“听我儿子的朋友说，全体会议开到一半，林寂和宴寒栖就一起离线，去线下约架了。” “咳咳咳！” “咳咳咳！” 此话一出，刚好在喝水的沈明姝和正在吃橘子的沈迟言同时呛出了声。 沈明姝是因为震惊。 有毒？ 这荒谬的谣言怎么越传越离谱了！ 还有，这谣言到底有多少人知道了？ 沈迟言是因为懵逼。 谁和谁约架？ 他？和宴寒栖？ 什么时候？ 他怎么不知道？ 两位老爷子被他们两个的反应惊了一跳 。 陈老爷子关切地询问沈明姝：“小姝，有没有呛到？” 沈明姝摇了摇头，“没、没事。” 沈老爷子嫌弃的看向沈迟言：“吃个东西怎么还心不在焉的？” 沈迟言：“……我下次注意。” 沈老爷子重新看向陈老爷子，继续刚才的话题：“你说的是真的？” 陈老爷子点了点头，他儿子的朋友在联盟大厦工作，肯定不会有假。 沈老爷子皱了皱眉，道：“好歹也是白塔首席和审判庭教皇，就算两人之间有矛盾，也不至于这么不分场合，真是乱来！” 陈老爷子很难不赞同，说：“是啊，白塔和审判庭本来就不合，这两人闹起来，估计又是一阵腥风血雨。” 就坐在他们面前的那两位不分场合乱来引起腥风血雨的当事人：“……” “而且，林寂自从四年前受了伤之后，基本就等于残废，和宴寒栖对上，肯定没好果子吃，唉，希望不要闹出人命。” “希望如此，唉。” 残废本废林首席：“……” 闹出人命宴寒栖：“……” 前不久还说过对谣言不在意的沈明姝忽然觉得她有点冤。 诚然，她和林寂之间的确有过节，但她又不是只会和人动粗的莽夫。 四年前她当着所有理事的面卸了那家伙的胳膊，也是因为对方先来挑衅，她不想搭理，他就直接拦住她的去路，闹得引起路人围观。 她当时因为东洲的事情发烦，林寂正好撞在枪口上，所以她也没客气，直接使用擒拿制住了他。 结果，没想到堂堂白塔首席会那么脆，不小心力气使大了，直接卸了他的左手臂。 从那之后，她和林寂，就再也没正眼瞧过对方。 这些年，他们两个在政见上多有不合，甚至会当众出现争吵，闹得挺难看。 一来二去，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水火不容。 沈明姝承认，她确实看不惯林寂那个病秧子，但也不至于恨到想置他于死地？ 这谣言也是够离谱的。 沈明姝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决定让韩玉山出面处理一下这越传越离谱的谣言。 否则，白塔和审判庭恐怕真要因为谣言而开战了。 …… 完蛋，第一次在番茄发文不会切换分卷，刚才才发现上一章发在第一卷里了…… 没办法，只能从这一章开始进入第二卷了。 第210章 重新合作 南洲附近某处私人小岛。 这座无人小岛几年前被南洲的一名富商买下，动用上亿资金，在岛中心修建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庄园。 不久之前，这座小岛的实际拥有者，悄无声息地换了人。 庄园主楼客厅，柔软昂贵的真皮沙发上坐着一名美艳的妇人，姿态慵懒，身后的b级实验体恭敬妥帖地替她揉捏着肩膀。 “……由联盟法庭前任大法官萧耘女士担任南洲新任洲长……” 电视屏幕上实时转播着萧耘的就职发布会，女记者字正腔圆的播音腔在安静的客厅内响起。 “新任南洲洲长啊……” 妇人幽绿色的眸底划过一抹兴味，哼笑一声：“联盟理事会的动作倒是快。” 她的脚边，许珂正乖顺地跪在那里，垂眸剥开一颗饱满的葡萄，献殷勤似的递给她。 妇人抬手接过，居高临下地瞥了他一眼，声音冷淡：“我交待给你的事，办好了吗？” 许珂点了点头，抽出湿纸巾将手擦干净，拿起平板调出资料，“都在这里，主人请看。” 妇人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没耐心往下看，吐出一个字：“念。” “那天和您交手的那个女人，现在的名字叫沈明姝，南洲第一世家沈家失踪了十九年刚认回来不久的大小姐，据说从小在南洲边境的小山村长大，初中辍学……” 听到这里，妇人一声冷嗤打断了许珂，语气明显透着几分不悦：“你的意思是，曾经轰动整个联盟的s级天才会是一个从小在山村里长大的草包？” “小七，我给了你这么长时间，你就查出来这个？” 许珂连忙解释道：“主人，我们安插在南洲的势力差不多都被监察署清剿了，剩下的人不敢有大动作，暂时只能查到这些情报……” “我不想听借口。” 妇人幽绿色的眸底没有丝毫温度，冷漠得让人心惊：“小七，你太没用了。” “没用的孩子，是没办法留在我身边的。” 许珂彻底慌了，“主人，您再给我一些时间，我一定能让您满意的！” 妇人闭上眼，缓缓启唇：“滚下去领罚。” 许珂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张了张嘴巴，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在这时，客厅内的电视屏幕忽然闪烁，陷入黑屏。 几秒后，画面上骤然出现一名黑衣人。 整座庄园的网络，轻而易举地被不明黑客强制入侵。 许珂瞬间从地上站了起来，挡在妇人身前，灿金色双眸里浮现出一丝警惕，冷声问：“你是谁？” “呵。” 经过变声器处理的声音沉闷而又诡异，听着令人毛骨悚然。 “倒是一条忠心的狗。” 许珂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你——” “小七，退下。” 妇人忽然出声，许珂咬了咬牙，压下心里的怒意，不甘地瞪了一眼黑衣人，退到了一边。 妇人抬眸，好整以暇地看向黑衣人，语气毫无起伏：“你终于肯现身了？” 黑衣人哼笑两声：“我的盟友苏醒了，自然是要来问候几句。” 随后，他用一种极为轻慢的语调缓缓开口：“尊敬的阿克里斯阁下，这些年您过得好吗？” 妇人眸光一厉，抄起案几上的水果刀朝他飞过去。 锋利的刀尖直直插入液晶屏幕，电光四溅，屏幕上瞬间出现几道裂痕，画面闪烁两下。 刀子精准嵌入黑衣人的眉心，又准又狠，似乎是在发泄无法遏制的杀意。 “盟友？” 妇人眯起幽绿色的眸子，语气冰冷：“四年前，方舟组织被联盟理事会覆灭，你眼睁睁看着我重伤陷入沉睡没有任何动作，时至今日，你居然还有脸自称我的盟友？” 客厅内陷入一阵寂静。 半晌，黑衣人经过处理的沉闷声音再次响起：“我想你弄混了一件事。” 妇人皱眉：“什么？” “我和你是互惠互利的盟友关系，我们之间是双向选择的合作，我并不是你养的那些乖孩子，没有义务无条件的服从和帮助你。” “四年前我提醒过你，让你不要贸然冲动，但你不听，执意造成了黎明号的爆炸，最后遭到了联盟理事会的疯狂报复。” “当年黎明号上聚集了整个五洲的异能者天才，二十多名s级异能者，人类最顶级战力，他们代表着联盟的希望和人类的未来，你却杀了他们，联盟理事会怎么可能放过你？” “阿克里斯，你太自负了。” 黑衣人一字一顿地说：“所以四年前，我单方面暂时终止了合作，这同样也是在保存实力。” 妇人笑了两声，眼底却一片冰寒：“哦？你的意思是，我还得感谢你当年见死不救明哲保身的行为吗？” 黑衣人沉默片刻，平静地开口：“阿克里斯，你不会真以为，区区一个姜阳，有能力完美掩盖方舟这些年在南洲的活动痕迹？” 妇人嘴角冰冷的弧度一顿，“你什么意思？” “当年我的确没有对方舟组织的覆灭出手相救，但如果没有我，重伤陷入沉睡的你以及你手下的那些乖孩子，不可能有机会逃出去。” “这些年，你们的动向都在我的监视之中，并且，方舟组织的重建也有我的参与。” “可以说，你沉睡的这段时间，是我一手保住了方舟。” 站在一旁的许珂瞳孔紧缩，不可置信地看着屏幕里的黑衣人，瞬间觉得遍体生寒。 这怎么可能？ 如果这个人说的是真的，他们这些年居然一无所觉？ 他竟隐藏得如此之深！ 妇人缓缓眯起幽绿色眸子，冷笑道：“这么说的话，我应该反过来叫你一声首领大人啊。” “我对方舟组织首领的位置没有兴趣。” 黑衣人盯着妇人美艳的脸庞，说：“我想要什么你很清楚，也只有你能帮我实现这个愿望，所以，我这次主动找你，是想恢复我们之间的盟友关系。” “我凭什么要答应你？” 妇人脸上挂起冰冷的笑意：“说中止便中止，说合作就合作，你们人类这么善变，让我觉得非常恶心。” “我当然会献上我的诚意。” 黑衣人不紧不慢地开口：“作为再次合作的礼物，我会帮你拿到存放在南洲的那些潘多拉残骸。” 他非常清楚阿克里斯目前的状况。 祂需要潘多拉残骸恢复能量。 妇人挑眉：“嗯？” “联盟理事会里已经有人察觉到你们的目的了，前段时间，顾沉阳私下往南洲的潘多拉残骸存放地加派了人手，以你们目前的实力，想要成功窃取潘多拉残骸，很难。” 他的语气非常笃定，似乎早已预料到他们接下来的计划。 “就凭这个？” 妇人没有被他的话打动，语气不屑：“诚意还不够啊。” 现在的方舟组织在整个五洲都建造了地下基地，只要祂想，可以制造大批高等实验体。 就算联盟理事会加强了南洲潘多拉残骸存放地的安防，也不足为惧。 黑衣人并不意外，又拿出一张底牌：“既然如此，那白塔重启黎明计划的消息，够不够显示出我的诚意呢？” 第211章 阿克里斯：沈、明、姝！ 妇人嘴角的弧度彻底消失，幽绿色眸底冷寒阴沉。 “你说什么？” 黑衣人隔着屏幕安静地看着妇人，神色丝毫未变，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他知道黎明计划对阿克里斯来说意味着什么。 “你当年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制造黎明号爆炸，不正是因为黎明计划威胁到了你的存在吗？” 黑衣人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经过变声器处理的声音诡异又难听：“但是，就算你杀了那二十多名s级实验体，白塔也并没有因此放弃黎明计划。” “黎明号爆炸之后，联盟理事会的确废除并禁止了黎明计划的草案，但据我所知，白塔这些年又在私底下重启了黎明计划，而且——” “哪怕是我，也无法得知黎明计划第二批参与者的身份。” 这才是最危险的。 除了白塔的核心成员，无人知晓重启过后的黎明计划进展到了哪一步。 “林寂不是傻子，四年前，计划的内容遭到泄露，导致整个联盟遭受了巨大损失，白塔也受到了影响，他估计在那个时候就怀疑联盟理事会里有内鬼了。” 所以，才会私下重启计划，并且严格保密。 如果不是他在白塔高层里安插了眼线，也不可能察觉到，然而尽管如此，他也无法打探出更多的情报。 黑衣人顿了顿，忍不住问：“当年黎明号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既然你已经决定杀死黎明计划所有参与者，为什么顾沉舟会活了下来？” 林寂与顾沉舟是黎明计划的提出者，但他很清楚，整个黎明计划，顾沉舟才是核心。 只有他掌握着黎明计划的关键秘密。 当年阿克里斯和方舟的实验体屠了整个黎明号，一百多人因此丧命，可顾沉舟却没死。 这实在匪夷所思。 联盟理事会事后甚至怀疑是顾沉舟自导自演的这场爆炸，但又因为顾家和白塔的双重施压，不能对他进行相关审讯。 这些年，顾家向外界隐瞒了顾沉舟的行踪，无人知晓他去了哪里，直到最近才确定他去了南洲。 有理由怀疑，顾沉舟消失的这几年，和黎明计划重启有很大关系。 阿克里斯怎么会留下这么大一个隐患！ 妇人眯起眸子，语气冰冷：“你是在质问我吗？” 黑衣人沉默：“我只是有些疑惑。” 据他所知，顾沉舟并未觉醒，只是个普通人。 二十多名s级异能者都未能从黎明号的那场爆炸中逃出来，顾沉舟是怎么做到的？ 妇人的身体缓缓向后靠，美艳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沉思片刻，淡淡开口：“我可以和你合作。” 联盟理事会已经知道方舟组织并未覆灭，沈明姝也发现了祂正处于虚弱状态，白塔又重启了黎明计划。 啧。 没一个好消息。 事已至此，拿到潘多拉残骸恢复能量迫在眉睫。 虽然祂并不喜欢这个狡诈又两面三刀的人类，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人在联盟理事会里的身份，对现在的方舟组织而言，非常有用。 “但是容我提醒你一句，这一次，你可没机会再下船了。” 妇人美艳的脸上浮现出糜丽的笑容，低声轻语：“你四年前袖手旁观的行为耗尽了我的耐心和信任。” “如果让我知道你在私底下搞什么小动作……” “我保证，你会死得很惨。” 就算祂现在没有恢复到巅峰状态，杀一个人类，还是绰绰有余的。 黑衣人唇角扯了扯：“你放心。” 他苦心筹谋了这么多年，也不想继续再等下去了。 两人三言两语间，重新达成了盟友关系。 妇人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地掀起眼皮看他，“现在，你可以滚了。” 离开之前，黑衣人又告诉了她一个消息。 “我知道你在找夏姝，你的这位乖孩子查的没错，她现在的确叫沈明姝，是南洲沈家刚找回来不久的大小姐。” “当年黎明号爆炸之后，夏姝就从赤冥学院退学，从此失踪，无人知道她的去向，直到三个多月以前，她出现在南洲，被沈家认回。” “不过很遗憾，目前就连我也无法查出她这些年的经历，我所知道的，和你的手下查到的差不多。” 黑衣人开口道：“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帮你查一下她。” “不必了。” 妇人满不在乎地说：“知道她现在在南洲，就足够了。” 祂并不关心沈明姝这些年的经历，祂只想要活捉沈明姝。 黑衣人点了点头，下一刻，电视屏幕瞬间熄灭，客厅内恢复安静。 许珂终于找回自己的呼吸，弱弱的开口：“主、主人，我们真的能相信他吗？” 妇人瞥了他一眼，唇角扯出一抹弧度，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小七，你知吗，自我来到地球的一百多年来，见识过无数的人类，他们的身上拥有着许多共同点，其中我最为欣赏的，就是人类的欲望。” “那些妄图加入方舟的人，要么渴求强大的力量，要么想要获得无尽的生命，而这个人，比他们更加贪婪。” “他想要，成为人类的领袖。” 许珂瞳孔微微放大，神情震惊。 阿克里斯作为外星生命体，降临地球之后，首先做的一件事便是了解人类——这个站在地球生物金字塔顶端的种族。 越深入了解，祂就越发觉得人类很有趣。 这人就是其中之一。 “外星生命体阿克里斯？不知我能否有幸可以和你合作。” “我的目的？” “我想成为新的人类领袖，带领人类实现全体进化。” 三十年前，当祂第一次遇见这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时，他便如此大言不惭。 可惜。 人类对祂而言，终究只是蝼蚁。 所谓的全体进化，也不过只是一个谎言而已。 这人值不值得信任并不重要。 既然他可以帮助自己尽快恢复能量，那答应他的合作又有何妨？ 总归，这些蝼蚁伤不到祂。 妇人幽绿色的眸底划过一道暗光，她抬手抚上心口，那里似乎仍旧残留着曾经触及灵魂体的伤痕。 这世上能伤到祂的，只有一个人。 刚才那个黑衣人说，四年前祂贸然制造黎明号爆炸，才导致了方舟组织覆灭。 实则不然。 黎明号上那作为人类顶级战力的二十多名s级实验体，就算加起来，都无法撼动祂一根手指头。 甚至就连让祂感觉到痛意都做不到。 祂会重伤陷入沉睡，完全是个意外。 毕竟祂也没想到，被祂附身的那具容器居然在最后一刻恢复了神志，并且不惜利用潘多拉残骸的力量自爆，想要与祂同归于尽！ “沈、明、姝。” 妇人一字一顿吐出这三个字，眼底汹涌着森寒彻骨的恨意。 都是因为她！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将那半枚核心潘多拉残骸融入她的体内。 那场自爆震伤了祂的灵魂体，还使祂本源受损。 这个仇，祂肯定会报！ 不过，沈明姝不能死。 她的身体，是迄今为止与祂最为适配的容器，没有之一。 这一次，祂要彻底抹除掉她的灵魂，让她成为一具供祂驱策的躯壳。 第212章 慕怀仁：阿临他是因公牺牲 中洲。 发布会很快结束，萧耘接受了几个官方媒体的简短采访，在保镖的拥护下离开现场。 回到办公室，发现里面正坐着两道身影。 “顾洲长，慕总长？” 萧耘有些意外。 沙发上的顾沉阳和慕怀仁同时看向她。 顾沉阳颔首：“萧洲长。” 萧耘走到他们面前坐下，目露疑惑：“二位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慕怀仁和顾沉阳对视一眼，将手里的平板递给她：“确实有事，和南洲有关。” 萧耘接过来，手指轻划着翻看。 与此同时，顾沉阳适时开口：“前两天我们接到南洲那边传来的消息，方舟组织在南洲的势力，并未完全清除。” 萧耘垂眸浏览着屏幕，皱了皱眉。 “半个月前，南洲安城发生一起大规模爆炸，后经调查，是因为东洲监察署的成员在追踪逃犯1号的时候意外发现了方舟组织在安城的一处窝点，双方交手之后，方舟成员不敌，才引发了藏在庄园内的炸弹。” “事后，在审判庭的协助下，安城监察署彻查了那处庄园，从里面尚未销毁的资料中破解出了和方舟组织相关的情报。” 说到这里，顾沉阳的声音顿了顿，双手握紧了些，沉声道：“方舟组织这些年在暗中发展了大量信众，而这些人中不乏世家豪门和权贵阶层，牵涉范围极为广泛，甚至涉及到了其他各洲，其中，南洲的影响最大。” “那份被破解的情报信息不全，目前我们还无法弄清那些和方舟组织有关系的人员的真实身份，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南洲的世家之中，还存在着方舟组织的眼线。” 慕怀仁在一旁点了点头，对萧耘说：“萧洲长，因为姜阳勾结方舟的事情，你临危受命，身上的担子本来就重，现在南洲的情况比理事会预料得还要严峻，你——” 话还没说完，萧耘便抬手打断了他。 “我知道二位的意思。” 萧耘从平板的资料里抬起头，长舒一口气，目光坚定地道：“你们放心，早在我决定争取南洲洲长这个位置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这将是与方舟组织之间的一场持久的恶战，但她不会退缩。 “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彻底肃清潜藏在南洲的方舟势力。” 虽说她才通过全体表决正式担任南洲洲长，但她早就针对南洲的情况列出了一系列解决方案。 萧耘面容冷静，长腿交叠，缓缓开口：“我这两天就会动身前往南洲。” 见她心中已经有了打算，顾沉阳稍微放心了一些，问：“那你想先从哪里入手？” 萧耘沉吟片刻，道：“我想借由就职典礼这个契机，先试探一下南洲的那些世家以及政府高层的官员。” 此前，南洲高层因为姜阳的关系遭到了一番清洗，目前形势不明，她作为新上任的空降洲长，必须先摸清楚情况。 顾沉阳颔首，“鉴于情况的特殊性，如果你有需要，尽管向我们开口，理事会将尽力为你提供最大的协助。” 慕怀仁也说：“不错，除此之外，监察署会额外派遣几名高级监察官时刻跟在你的身边，保障你的安危。” 闻言，萧耘微微皱眉，“这……会不会有些太高调了。” 整个五洲的高级监察官人数非常有限，且都身兼要职，不能随意调动。 给她当保镖，未免有些大材小用。 顾沉阳笑了笑：“当然不，你的安全很重要，而且，这些高级监察官其实并不只是你的保镖，他们同时还有别的任务。” 萧耘疑惑：“任务？” 慕怀仁点头，向她解释：“经过调查，姜阳失踪一案的凶手是方舟组织的实验体，我们怀疑，方舟组织绑走姜阳，目的是为了从他的口中套出南洲的潘多拉残骸存放地的位置。” “什么？” 萧耘一惊，紧接着立刻皱眉，问：“可是，潘多拉残骸在各洲的保管地，不是只有你们几位知道吗？” 顾沉阳开口：“姜阳曾经参与过潘多拉残骸保管地库的修建项目，他是当年的研究员之一。” 萧耘心中惊骇，消化了片刻，又问：“那……方舟怎么会知道他的身份？” 这种参与过保密项目的研究人员，身份信息的查阅权限级别非常高，不可能轻易泄露。 慕怀仁摇了摇头：“这件事，我们也正在调查之中。” 只是还没有进展。 顾沉阳目光深了一些，抬头看向萧耘：“所以，这几名高级监察官同样也是我们增派往南洲保护潘多拉残骸的人手。” 如今方舟组织在暗他们在明，处境被动，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时刻警惕着方舟对潘多拉残骸的保管地库下手。 萧耘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顾沉阳和慕怀仁今天来找萧耘的目的就是为了告知她南洲目前的情况，正事聊完，严肃正经的气氛缓和下来，三人开始聊了些其他的。 “听说小敏前不久刚觉醒了b级异能，恭喜啊。” 顾沉阳喝了口茶，脸上露出一抹笑容，道：“下次我见到她，得给她包个大红包才行。” 萧敏，萧耘的独生女，今年刚17岁。 顾沉阳和萧耘之间的私交一向不错，只是因为工作缘故，萧耘常年待在北洲，他和萧耘一家许久未见。 提到自己的女儿，萧耘的脸上不由自主泛起了笑意，说：“我也没料到这丫头会觉醒，我和她爸爸前段时间还在为她的成绩发愁呢。” 慕怀仁问道：“既然觉醒了异能，你们夫妇有没有考虑过把孩子送去赤冥学院？” 十七岁的b级异能者，天赋资质已经达到了申请赤冥学院的标准。 虽说赤冥学院这些年地位大不如前，但终究是专门培养异能者的学院，专业素养过硬，每年的毕业生实力水平也很优秀。 萧耘颔首，“我们确实已经为她报名了，只不过，不是我们想把她送去赤冥学院，是小敏自己主动和我们提的。” 顾沉阳有些意外：“哦？那孩子不是最讨厌上学了吗？” 他依稀记得萧敏曾经厌学厌到当众抱着萧耘嚎得惊天动地，声称就算打死她也不去学校。 提起这个，萧耘就有些哭笑不得：“她说，她的偶像曾经是赤冥学院最年轻的天才，她要追随偶像的脚步，走过她走过的路。” 原话比这还要中二，萧耘尴尬得没法复述下来，扶额道：“现在那丫头天天和打了鸡血似的盼着开学。” 对面两人顿时忍俊不禁，慕怀仁笑着说：“这样也不错，等她毕了业，说不定能进入监察署，成为一名光荣的监察官呢。” 萧耘附和：“是啊，就像当年慕总长您的儿子一样——” 忽然，她声音一顿。 慕怀仁的儿子，早在九年前就因公殉职了。 空气安静片刻。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时，萧耘神色微僵，连忙看向慕怀仁，尴尬地找补：“抱歉，我不是故意……” “无妨。” 慕怀仁垂下目光，嘴角扯出勉强的笑容：“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我也早就看开了。” “阿临他是为了保护民众才牺牲的，不管怎么说，我为他骄傲。” 第213章 祂要送沈明姝一份大礼 萧耘觉得自己真是失礼，居然当面揭慕怀仁的伤疤。 慕怀仁的儿子慕临，曾就读于赤冥学院，毕业后进入了监察署总部，九年前在西洲执行任务时不幸壮烈牺牲。 当年慕临的葬礼，她因为公事耽搁没能参加，不过听说慕怀仁伤心过度，一夜白头。 萧耘在心里叹了口气。 慕怀仁这一辈子也挺不容易的，没觉醒前只是一名山村里考出来的穷学生，觉醒之后的异能天赋等级极低，精神力只有c级，从底层一路打拼上来，坐到监察署总长的位置。 当他辛苦半辈子功成名就后，却又经历了丧妻丧子之痛。 人生之苦也不过如此。 这些年来，没有人会在慕怀仁面前提起他去世的妻子和儿子，那是他不忍回想的隐痛。 结果她却一时嘴快，踩了大雷。 萧耘感到万分抱歉，直到当天晚上回到家里，脑子里还在不停回想着这件事。 “妈妈，你米饭吃到嘴边了。” 饭桌上，萧敏看着明显心不在焉的萧耘，在她第三次没夹住菜并且把米饭弄到了脸上之后，忍不住出声提醒。 “啊？哦哦。” 萧耘猛然回神，接过自家女儿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嘴角。 萧敏问：“妈妈，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南洲啊？” “就这几天，怎么了？” 萧敏哦了一声，说：“我想爸爸了。” 萧耘的丈夫柳长宇最近因为出差先她们母女一步去了南洲，萧敏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了。 闻言，萧耘笑了笑，轻声说：“再忍忍，你爸爸昨天来电话说，他在秦城为我们安置了新家，到时候可以直接入住，等搬完家，我和你爸爸抽空带你去游乐园好不好？” 萧敏撇撇嘴，不想吃她画的大饼，嘀咕道：“骗人，你去了南洲肯定又要忙得不见人影……” 萧耘没听见她这声嘟囔，又开口道：“过几天会有一个比较正式的晚宴，你也要出席，记得挑一件合适的礼服。” “知道啦。” …… 为了试探南洲各大世家的底细，萧耘在前往南洲正式就职之前，给南洲高层的官员和上层圈子的世家豪门发去了邀请函。 邀请他们参加她就职典礼前的晚宴。 地点则是选在南洲附近海域的一处有名的旅游胜地——艾拉岛上。 艾拉岛常年风景宜人，闻名遐迩，最重要的是，它位于南洲的东海岸，纵使如今十一月份，那里的气温依然在零上十几度，非常适合举办宴会。 “宴会？” 沈司辰看着沈老爷子递给他的邀请函，诧异地问：“这位萧洲长打的什么主意？” 还未正式就职，就先邀请了南洲上层各界人士出席宴会。 沈老爷子猜测道：“应该是试探。” 萧耘并不是南洲人，对南洲的情况不了解，这次空降担任新任洲长，南洲高层以及一些世家豪门对她的看法不一。 这场宴会，应该是为了摸清南洲目前的情况。 沈司辰挑眉：“那我们要去吗？” 沈老爷子瞥他一眼：“人家都把邀请函发来了，不去岂不是太不给面子？” 而且他看得出来，萧耘给沈家的这份邀请函上，措辞额外用心，想必真心希望他们能够参加。 既然对方诚心诚意，他们也不好拂了人家的面子。 沈司辰点头：“那爸你就带着小姝他们去，新洲长即将到任，基地那边叫我回去安排就职典礼的防卫工作，估计去不了。” 不仅是他，沈迟言也说去不了。 沈老爷子疑惑地问：“沈氏又没什么大事，为什么去不了？” 沈迟言淡定喝了一口茶，道：“我哥有事找我帮忙。” 他口中的哥，指的是顾沉阳。 其实这只是个借口。 谢斐那边传来消息，潘多拉残骸保管地库的安保系统遭到不明入侵，拦截成功后对方立刻销毁了痕迹，他怀疑是方舟的人，就上报给了他和顾沉阳。 他得亲自去看一眼。 沈老爷子了然，没有多问，“行。” 沈明姝得知这个消息时有些意外，转念一想，也明白了萧耘的深意。 “走姐姐，别愣着了，我们一起去挑礼服！” 沈清商很明显对这个晚宴非常感兴趣，毕竟自从她出院以来，这是第一次出远门，立即迫不及待地拉着沈明姝去选衣服。 沈明姝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好随她折腾。 萧耘发出的邀请函在一夜之间传遍了秦城的上层圈子，与此同时，方舟的人也得到了消息。 “萧耘要举办晚宴，届时整个南洲政府高层都会齐聚在那里，是我们动手的好时机。” 私人小岛上的庄园里，妇人整个身子陷在扶手椅里，抬手支着脑袋，挑眉道：“哦？” 她面前的平板屏幕亮着，虚拟的立体投影浮现在半空，黑衣人声音平静：“我已经探听过，萧耘前往南洲就职，监察署额外派遣了数名高级监察官，在她到任之后，潘多拉残骸保管地库的安防人员会增加两倍不止，所以，我们必须在这之前动手。” 妇人漫不经心地问：“然后呢，你难不成就只是动动嘴皮子，出力要命的事情全交给我们？” 黑衣人沉默片刻，“我会负责帮你入侵地库的安保系统。” 只要潘多拉残骸保管地库的安保系统瘫痪，他们窃取潘多拉残骸的难度就下降了一半。 妇人抬起眼睛睨他，语气平静：“我想要的，不止如此。” 黑衣人皱眉，“你还想做什么？” 妇人幽绿色的眸底划过一抹兴味，问：“既然萧耘的晚宴，整个南洲上层圈子的世家都会去，那就是说……沈家也在咯？” 黑衣人眼神一沉，声音冷厉：“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 妇人垂眸抚上自己的手腕，那里曾被沈明姝一箭扎穿，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完全愈合。 如果只是普通异能攻击，仅需要瞬息就能痊愈，不会留下任何伤痕。 可沈明姝却使用了核心潘多拉残骸的力量，直接对祂的灵魂造成了伤害。 尽管不致命，但也令祂痛苦了许久。 这处伤痕，祂需要还回去啊。 妇人语调很轻，透着毛骨悚然的温和，一字一顿道：“我只想送给那孩子一份礼物。” 一份刻骨铭心的大礼。 …… 剧情逻辑可能有漏洞和不通的地方，等我完结后会做一次修改调整，大家先将就看，看不懂可以留言告诉我，我尽量写明白? o? ·? o?? ? 第214章 伊斯尼亚的伪装能力连姐姐都认不出来 正月初九，南洲东海岸，旅游胜地艾拉岛上一派阳光明媚，风光正好。 晚宴的举办地点位于停靠在岛屿码头附近的那艘巨大豪华游轮上，高达几百英尺，设施配备齐全，拥有户外休闲区和直升机降落平台。 大部分人在宴会前两天就已经到达，提前享受舒适豪华的海上风景，沈家也是其中之一。 沈家人被安排在游轮最顶层的豪华套间，侍者接引着他们走出电梯，走廊地板铺满了雪白的大理石地砖，到处都充满了金钱的气息。 “听说这艘游轮是萧洲长的丈夫在他们结婚二十周年纪念日的时候送给她的礼物，啧啧，羡煞旁人。” “怎么不见萧洲长夫妇？他们还没到吗？” “早来了，在最顶层呢，和一些世家的人在谈话，这都第三拨了。” “你们说萧洲长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到了也不露面，反倒把人叫过去私下谈，我看见有几个人出来的时候腿都软了。” “谁知道呢，又不关咱们的事，负责享受就行了，操心那些做什么？” 宽敞的中庭活动区聚集着一些谈笑风生的上层人士和八卦闲谈的豪门贵妇，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大，刚好飘进了路过人的耳朵。 沈曜跟在沈念月夫妇身后，目光到处张望，观赏着游轮内部的豪华装潢，感慨道：“萧洲长的丈夫挺厉害啊。” 这游轮的配置，明显不是一般有钱人能享受得起的。 沈清商挽着沈明姝的胳膊，闻言开口给他解释：“萧洲长的丈夫姓柳，北洲柳家的人。” 五大家族之一的北洲柳家。 沈曜了然：“哦，那不奇怪了。” 侍者带领着他们到了豪华套房，恭敬地俯了俯身体，说：“这就是诸位的房间，稍后会有人将你们的行李送上来，祝各位居住愉快。” 沈老爷子颔首，江逸尘上前给了小费，侍者道谢后退了出去，贴心地关上了门。 套房的空间很大，设施齐全，完全不输五星级酒店。 众人熟悉了下房间后，沈清商便迫不及待地拉着沈明姝到处去逛。 “姐姐，我刚才看见户外有水上滑梯，我们去那里玩！” 到底只是个十七岁的小女生，见到新鲜的事物就忍不住想要尝试，沈明姝还未开口回答，就直接被她带走。 沈曜刚从洗手间里出来，就看见沈清商已经不见人影，喊道：“喂！我也要去！等等我！” 说完，拔腿追了出去。 沈老爷子在后面看着，不禁失笑摇头，目光落到旁边的沈聿白身上，问：“小白，你不跟着一起去吗？” 沈聿白无奈一笑：“爷爷，我都多大了，对这些不感兴趣。” 他这次原本不想来，可陆琳琅听说之后，强行命令他必须跟来。 “小白，我们对这位萧洲长的为人都不太了解，你这次就当做是替我们试探一下，看看这位新上司好不好相处。” 陆琳琅面色严肃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家伙的未来，就靠你了。” 卫阳一众人等在旁边附和似的点头。 沈聿白：“……”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最后，他还是没能拗得过他们，只好妥协，趁着来之不易的假期横跨大半个南洲来参加这场晚宴。 “来都来了，不要这么拘谨嘛，宴会还有一天才开始，就当我们全家人出来度假。” 沈念月坐在沙发上，指挥着江逸尘为她揉捏酸痛的肩膀，说：“别整天都紧绷着，这里又不是监察署，没有失控的异兽和危险的犯罪分子。” “是自助餐厅的奢华版鱼子酱不好吃，还是台的威士忌不好喝？” 沈念月一副过来人的模样，语重心长地道：“年轻人，享受生活最重要，对老公？” 江逸尘温柔一笑：“嗯，你说得对。” 沈聿白看着这狗粮满满的一幕，忽然有点噎。 早知道，他就应该问一下陆琳琅愿不愿意一起来。 另一边，激动又兴奋的沈清商拉着沈明姝就向户外走，不料刚过走廊转角，一不小心撞上了人。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没看清……知意？” 沈清商揉着额头的动作一顿，双眸微微睁大，不可置信地看着对面的少女。 许知意捂着肩膀，闻言神情一愣，“清，清商？” 如果沈清商在这里，那岂不是就意味着…… 许知意的目光落在沈清商的身后，果不其然看到了沈明姝的身影，她嘴角微微牵扯一下，眼底闪过一丝清浅的微光。 “你怎么会在这里？” 猝不及防见到好友的沈清商顿时激动无比，拉着许知意的手就一通追问。 “我……” 许知意张了张嘴巴，刚要回答，身后便传来一道清润儒雅的声音： “知意，这是你的朋友？” 顾怀宴一身西装革履，风度翩翩地走过来，清隽疏朗的面容透着病态，唇色略显苍白，他轻咳几声，平静的目光扫了一眼沈清商，最后落在沈明姝身上，微微一顿。 嗯？ 顾怀宴眼神微闪，这不是之前顾七传回来的照片上的女生吗？ 好像是阿言的小侄女？ 这么说，这二人就是沈家的两位大小姐？ 几乎是一瞬间，顾怀宴就猜透了她们的身份。 许知意转头看向顾怀宴，点了点头，说：“顾先生，这是我的朋友，沈清商。” 顾怀宴清隽疏朗的脸上露出一抹无可挑剔的笑容，对沈清商说：“沈小姐，你好。” 沈清商也挂起一抹笑：“你好。” 说完，她就把许知意拉到一旁，压低了声音问：“知意，这是怎么回事？你和他什么关系？” 沈清商虽然年纪小，但自幼跟着沈老爷子出席各种场合，识人的眼力还是有的，这个男人身上的气质和风度，肯定不是一般人。 许知意性格内向单纯，生活圈子极为简单，除了家里就是学校，从来没见过她和社会上的人打过交道。 沈清商严重怀疑她被人骗了。 “清商，你想什么呢？” 得知沈清商的怀疑，许知意无奈地解释：“我不是和你说我找了一份护工的兼职吗？顾先生就是我的雇主，他这次受邀前来参加宴会，我也跟着随行，方便照顾他。” 沈清商紧皱起眉头，眼底怀疑更深：“你确定？” 许知意兼职的事情她当然清楚，只是这男人的来头一看就不小，身边不可能会缺随行照顾的人员，出席这种场合的宴会，平白无故带着一名高中生，还是以护工的名义，未免有些奇怪。 “真的，顾先生是个好人，不会卖了我的，你就放心。” 许知意一边解释一边在心里腹诽，就凭顾怀宴目前的身体状况，谁卖谁还不一定呢。 沈清商还是不放心，拉着许知意又交待了几句：“那你要是有事记得给我打电话，我就在这一层，随时可以来找我。” 许知意闻言，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好。” 她顶替许知意有一段时间了，对许知意的社会关系和人际往来全部了如指掌。 许知意的人生经历非常简单，平时基本就是个无人在意的小透明。 只有沈清商真心拿她当朋友。 可惜，真正的许知意已经看不见了。 沈清商拉着许知意说悄悄话的时候，顾怀宴的目光一直若有似无地观察着沈明姝。 之前沈迟言把顾四和顾七借走，应该就是为了保护他这个小侄女。 顾四回去之后，和他说了一些边境发生的事，虽然只听了个大概，顾怀宴还是对沈明姝产生了好奇。 他总觉得，沈迟言对这个小侄女的在意程度，有些不太正常啊。 顾怀宴站在原地，有些出神。 “顾总。” 身后忽然有人叫他，一名穿着银灰色西装的中年男人朝顾怀宴走来，“原来您在这里。” 顾怀宴收回思绪，颔首道：“柳教授。” 柳长宇笑着说：“我一直在找您，怎么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 顾怀宴握拳抵在唇边咳了一声，哑声说：“也是刚到。” 柳长宇见状，连忙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还是去房间。” 顾怀宴颔首，看向不远处的许知意，温和地说：“知意，我们该走了。” “好。” 许知意应了一声，和沈清商道别，然后回到顾怀宴的身边，临走前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沈明姝的方向，忍不住在心里轻笑一声。 伊斯尼亚的伪装能力还挺厉害。 居然连姐姐都认不出来。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 体内的伊斯尼亚听见这句心声，骄傲地挺直了身体。 “好歹我也是堂堂的外星生命体，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被明姝美人看穿？” 第215章 老大的嘴皮子，唇膏都是砒霜味的 顶层豪华套间里，顾怀宴和柳长宇对坐在雅致的屏风后面饮茶，而许知意以及顾五等人被侍者带去了各自的房间休息。 “还没有恭喜你，爱人即将担任新任南洲洲长，女儿觉醒了b级异能，很快就要被赤冥学院录取。” 顾怀宴执起茶壶，慢条斯理地沏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递给对面的人。 柳长宇受宠若惊般连忙接过，随后不知想起什么，叹了口气，道：“其实……我很担心。” “南洲现在的情况很复杂，不知阿耘能不能应付得过来。” “还有小敏。” 柳长宇喝了口茶，说：“有些时候，觉醒了异能，未必是件好事。” 成为一名异能者，就意味着要承担更大的责任、面临更多的危险。 作为父亲，他不要求自己的孩子多么的优秀，只希望她能平安。 顾怀宴明白他的顾虑，开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你不必如此悲观。” 柳长宇扯了扯嘴角，苦笑道：“可能是因为我这些年经历了太多的事，有些杞人忧天。” 顾怀宴的目光落在他鬓角新生出的几根白发上，沉默片刻，说：“萧洲长就职之后，你们一家会在南洲待很长一段时间，抽空多陪陪家人，白塔的事情可以先放一放。” 柳长宇，中洲研究院异能专业教授，同时也是白塔首席研究员之一，。 柳长宇摇了摇头，说：“忙了一辈子，哪有那么容易就能闲下来。” 中洲研究院和白塔的工作占据了他大部分时间，平时总是各洲之间来回飞，很少有时间陪伴家人。 说实话，他作为一名科学家，作为白塔的研究员，无愧于心，但作为一名丈夫和父亲，多少有些不称职，心里一直觉得愧对家人。 “阿耘会担任南洲洲长的确出乎我的意料，不过这样也不错，我来了南洲，可以更方便帮你办事。” 柳长宇笑了一声，“省得像之前那样，白天在中洲研究项目，半夜飞到南洲和你见面。” 这几年下来，他贡献给航空公司的飞机票钱，估计都足够买一架私人飞机了。 顾怀宴握着茶杯的手微顿，半晌，开口道：“我很快就会离开南洲了。” 柳长宇一愣，数秒后，他猛地抬头，手里的茶杯一斜，茶水洒了大半，声音艰难地道：“难，难道说……” 顾怀宴点了点头，叹气道：“阿言和我确认过，那枚核心的潘多拉残骸并不在南洲。” 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得知这个消息，柳长宇还是闭上了眼睛，心里感到一阵无力。 “三年了。” 柳长宇睁开眼，眼底闪烁着酸涩的微光，声音细微颤抖：“我们找遍了中洲和北洲，现在连南洲都排除了，还是不见那枚潘多拉残骸的踪影，您说，那个人当年会不会是猜错了。” 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核心潘多拉残骸。 一切都只是一场误会。 “不会。” 顾怀宴斩钉截铁地说：“他从不说无把握的事，而且，这是他临死前的遗言。” 柳长宇重重地叹息一声，问：“那您接下来打算去哪里？” “目前只剩下西洲和东洲。” 顾怀宴沉吟：“宴寒栖对东洲的掌控程度太过恐怖，再加上审判庭本来就与白塔有嫌隙，短时间内，我们的人恐怕安插不进去。” 所以，只剩下西洲。 柳长宇点头，“我明白了，如果您以后有需要，尽管吩咐我。” 顾怀宴嗯了一声，目光落在窗外蔚蓝的海面上，放眼望去，晴空万里，海鸥群飞，忽然想起什么，他又说：“这场晚宴，沈家的人也来了。” 柳长宇微顿，“我知道。” “沈家举办迎亲宴后不久，阿言来看过我一次，和我说了一些那孩子的情况。” 按照顾四和他说过的话，沈迟言很在意沈明姝。 所以，顾怀宴不介意做个顺水人情。 柳长宇摩挲着茶杯，垂着眼睛不说话。 “好歹是你姐姐流落在外多年的亲生女儿，你这个做舅舅的，还是去看一眼。” 顾怀宴嘴角扯出一抹弧度，“大人之间的恩怨，又何苦牵连到孩子呢？” …… 停泊在码头的巨大豪华游轮热闹了一天，夜幕降临，天色暗沉，整艘游轮霎时间灯火璀璨，华丽夺目。 各界人士云集的晚宴也正式拉开帷幕。 萧耘穿着一身干练得体的女士白色西装，游刃有余地站在场中和人攀谈，脸上始终挂着从容的微笑。 常年待在实验室和研究所的柳长宇并不适应这种场合，简单敷衍了几个人，找机会脱身去了餐饮区。 远远看见自助餐口站着两道熟悉的身影，其中一个是他的女儿萧敏，另一个是…… 嗯？ 柳长宇以为自己看错了，微微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开口喊道：“柳熙阳？” 天阳……哦不，应该是柳熙阳顶着一头扎眼的粉毛，在这高端上档次的场合中显得格格不入，他端着小碟，上面堆着五颜六色的甜品，正一边吃一边和萧敏说着话。 闻言，柳熙阳回过头，他嘴里塞满了小蛋糕，两边腮帮子鼓起，还沾着一圈奶油，见到柳长宇，他举起手打了个招呼，露出一抹青春洋溢的笑容：“嗨~小叔叔~” 柳长宇深吸一口气，沉着脸走上前，一把躲过他手里堆满了食物的碟子，塞给一脸问号的萧敏，而后揪着柳熙阳的后领，直接将人拽走。 “诶诶诶！我的小蛋糕！我还没吃完呢叔！” 柳熙阳像是被吃猫条到一半忽然被主人扯走的猫，挣扎着对萧敏喊道：“萧敏！你不许偷吃！听到没有！” 萧敏一言难尽：“……” 柳长宇拽着柳熙阳来到楼梯间，让他立正站好，目光凉飕飕的打量着他，沉声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柳熙阳从口袋里拿出纸巾擦了擦嘴，闻言非常无辜地说：“我来蹭饭啊。” 柳长宇皱眉：“蹭饭？” “对啊。” 柳熙阳嘿嘿一笑：“萧敏那丫头和我说你和婶婶要办宴会，我特意过来蹭饭的，小叔叔，怎么样，你侄子我够给面子？” “……” 柳长宇气笑了，直接伸手揪住他的耳朵，毫不客气地一拧。 “诶诶诶！疼疼疼！” 柳熙阳连忙求饶：“小叔叔快松手！我错了！” “你再和我装？连吃顿饭都要蹭，我柳家是缺你吃还是缺你穿了？” 柳长宇根本不信他的鬼话，质问：“说，你到底来干嘛？” 柳熙阳觉得自己耳朵都快要掉了，呜呜咽咽道：“小叔叔你信我！我真的是来蹭饭的！我爸把我卡停了，最近又偏穷，我确实吃不起饭啊！” 柳长宇皱了皱眉，手上力道松了不少，说：“你爸不会无缘无故停你的卡，你不会又往东洲跑了？” 柳熙阳一僵：“……” 见到他这个反应，柳长宇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气得从齿缝里挤出几个音节：“柳熙阳你能耐啊！东洲到底有什么好的！你偏要和审判庭那帮人混在一起？” 柳熙阳一听，梗着脖子辩驳：“审判庭怎么了？小叔叔，你不能和我爸一样搞孤立歧视这一套啊！” “放屁！” 柳长宇被他气得血压直飚：“谁歧视孤立了？要不是她宴寒栖当年当众污蔑你爸光天化日放响屁气得他在医院里躺了三天，我们能这么不待见东洲吗？啊？” 柳熙阳被他骤然提高的音量吼得耳朵快聋了：“……” 好，他承认，这事确实是老大做得不厚道。 但谁让他家老头子非要逮着老大一个人怼啊。 老大那嘴皮子，唇膏都是砒霜味的，刻薄起来跟抹了毒一样。 想不开了才去招惹她。 …… 新人物登场～ 妈妈的娘家人，北洲柳家。 想不到，天阳和阿姝其实是表姐弟～ 第216章 柳长宇：你一个破修电脑的 天阳，真名柳熙阳，北洲柳家柳老爷子最不待见的一个孙子。 原因无他，他是一名b级实验体。 柳熙阳的父亲柳盼山，中洲研究院院长，三十岁那年和手下带的一名女学生坠入爱河，之后迅速结婚并生下了他。 然而好景不长，在柳熙阳五岁那年，和他的母亲一起被方舟组织的人绑走，那些人用他们母子二人的性命逼迫柳盼山交出有关潘多拉残骸研究项目的机密。 柳盼山自然不可能同意。 于是方舟的人撕了票。 柳熙阳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死在了面前，喷涌而出的鲜血模糊了他的眼睛，他被吓得一动不动，如坠冰窖。 庆幸的是，他没有死。 那些畜生当着年幼的他残忍处决了他的母亲，而后又将他绑上了冰冷的实验台。 只有五岁的柳熙阳眼睁睁看着方舟的研究员用冰冷锋利的手术刀划开了他的胸膛，然后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醒来之后，他就成为了b级实验体0495。 虽然在实验台上成功的活了下来，但年纪太小，还不能被派出去执行任务，所以他只能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基地里，一遍又一遍经历着残忍的人｜体｜实｜验。 就在他实在承受不住，想要趁方舟的人不注意自我了断时，他获救了。 当地监察署一举捣毁了方舟组织的地下基地，救出了他们这些被折磨得面目全非的实验体。 监察署的人确认了他的身份，惊讶过后很快通知了柳盼山，对方来得很快，见到他后一向冷静自持的柳院长倏地湿了眼眶。 但柳熙阳反应很平淡。 因为他不记得了，认不出他这位亲爹。 在方舟组织的这两年，幼时的那些欢乐记忆早就荡然无存了。 柳盼山把他带回了家，柳熙阳也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回家了。 但是两年的时间，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他不再是那个讨人喜欢的柳小少爷，而是一个让人忌惮并疏远的实验体。 同龄人孤立他，不和他玩，而那些长辈们表面上心疼他，私下却嫌弃他那双浅碧色的眼睛晦气。 渐渐的，柳熙阳变得阴沉不爱说话，并且动不动就发疯尖叫，很多人私底下都叫他“小疯子”“怪物”。 有人劝柳盼山把他送去东洲，因为只有审判庭能够接纳实验体。 但柳盼山不肯，并且向联盟理事会申请了长假，带柳熙阳回了北洲，一心陪在他身边。 几个月后，柳熙阳的状况好了很多，愿意和人主动交流了，柳盼山大喜过望。 但就在这时，联盟理事会把他紧急叫回了中洲，安排他参与一项重大机密项目。 那个项目需要参与人员与外界隔绝一段时间，所以柳盼山不得不把柳熙阳一个人留在北洲。 他以为柳老爷子会照顾好他的孩子，可是他想错了。 柳家作为北洲第一世家，和其他豪门一样，内部混乱不堪，纷争不断，柳熙阳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又是惹人生厌的实验体，怎么可能会好过？ 柳长宇记得他第一次见到被找回来的柳熙阳时，这孩子大冬天还穿着单薄的短袖，手脚被冻得通红。 他这个做叔叔的于心不忍，把柳熙阳接到了自己家里照顾了很长一段时间。 后来，柳熙阳十二岁那年，阴差阳错认识了东洲审判庭的人，没过多久，他就被拐跑了。 身为北洲柳家的小少爷，却成天逃课往东洲跑，拦都拦不住，柳老爷子为此还大发雷霆，关了他好几个月的禁闭。 但这依旧没有用，柳熙阳为了跑去东洲，甚至可以直接从二楼跳下去，摔断了腿也要身残志坚地往外跑。 几番折腾下来，他们索性不管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去。 柳长宇记得他大哥柳盼山原本还对柳熙阳亲近审判庭的事情喜闻乐见，觉得只要柳熙阳高兴就行。 结果三年前，审判庭教皇宴寒栖当着一众理事的面把他直接气进了医院。 从那之后，他这位大哥就严令禁止柳熙阳继续往东洲跑，本人更是听不得审判庭这三个字，一听就炸。 但柳熙阳这些年早已养成了混世魔王的少爷性子，压根不会听他亲爹的屁话，依旧风雨无阻的往东洲跑，恨不得直接在审判庭扎根。 柳长宇最近工作忙，不太了解柳熙阳的近况，不过听到他说柳盼山又停了他的卡，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看着这位好侄子站在那里老神在在的擦拭着手指，柳长宇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道：“熙阳啊，你爸的年纪也大了，心脏经不起折腾，你就对他好点儿，别让他糟心了行不行？” 柳熙阳也学着他的样子叹了口气，欠欠地说：“不行啊小叔叔，我在东洲可是被委以重任的存在，审判庭没了我等于失去了左膀右臂。” 柳长宇满头黑线，照着他的后脑勺来了一巴掌，骂道：“你和我扯什么犊子呢！就你一个破修电脑的，还左膀右臂，以为我得了老年痴呆很好糊弄是吗？” 柳熙阳：“……” 是的，他堂堂东洲第一黑客，蛛网核心成员，审判庭教皇亲信，糊弄家里人说他在东洲专门给审判庭的人修电脑。 而无论是他那个中洲研究院院长的爹，还是他这个中洲研究院教授的小叔叔，居然无一例外的信了。 啧。 柳熙阳摸了摸自己被打的脑袋，说：“哎呀，小叔叔你就放心，我前段时间还看见我爸单手拎着好几斤的实验材料脚下生风，那叫一个生龙活虎，身体健康着呢。” 柳长宇见他一副没心没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不由得噎住。 沉默良久，他终于妥协，“随便你，下次你爸再气急了揍你，我可不管。” 柳熙阳嘿嘿一笑，头顶翘起一根粉色呆毛，昂扬又嚣张，神情浮现出几分不好意思，询问：“那我能留下来蹭饭了吗？” 在安城跟着殷崇泽不分白天黑夜的忙了半个月，新年都没能好好休息，连轴转的骡子都没有他惨。 这段时间和审判庭的人挤在一起抢泡面和火腿肠，还特么没抢过，他都快忘了自己是出身豪门的小少爷。 前几天闲着没事和萧敏在游戏里对线，他才知道有这么一场晚宴。 萧敏问他来不来，他寻思了几秒就答应了。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是时候改善一下他那令人心酸的伙食了。 柳长宇：“……” 柳长宇看着他这副没出息的模样，心累摆手：“随便你。” 柳熙阳小声欢呼：“好耶，谢谢小叔叔！” 说完，他作势便要拔腿就跑，一头扎进不远处的自助台，宛如饿死鬼投胎。 “慢着！” 柳长宇在身后叫住了他，目光落在他那双乌黑的眼睛上。 b级实验体可以自由掩盖瞳色，柳熙阳十岁时便已经熟练掌握了这项能力。 沉默了片刻，他嘴唇动了动，开口提醒：“记得藏好身份，眼睛别露出破绽。” 今天这场宴会鱼龙混杂，出席的宾客里或许有人和方舟组织有联系，若是柳熙阳的实验体身份暴露，会招来危险。 柳熙阳眨了眨眼睛，点头应道：“知道啦。” 下一刻，他便转身和自助区的甜点蛋糕作斗争去了。 柳长宇看着他的背影，好笑的摇了摇头，抬脚离开，打算去找萧耘。 …… 此时，来参加宴会的宾客基本都去了游轮的甲板上，户外的活动区空间很大，能容纳几百人，到处充斥着悠扬婉转的音乐，笙歌鼎沸，热闹非凡。 “沈老。” 萧耘端着一杯香槟缓缓走近，脸上露出得体的笑容，向沈老爷子伸出了手，说：“第一次见面，我是萧耘。” 沈老爷子和她握了下手，颔首道：“你好，萧洲长。” 简单寒暄几句，萧耘便进入正题。 “不知沈老您对最近南洲发生的事情怎么看？” 来了。 沈老爷子眼底闪过一丝精光。 早在来这里之前，他就已经猜到萧耘举办这场宴会的目的。 凡是来参加宴会的世家，大多都被她叫上去谈过话，一一接触试探，并借机敲打立威。 唯独放过了沈家。 现在还来问他和方舟有关的问题。 沈老爷子有些看不透这位新任洲长此举的深意。 萧耘并没有什么深意，她只是单纯的信任沈家而已。 毕竟在她出发之前，顾沉阳私下悄悄和她说了一句话。 “沉舟现在在沈家。” 萧耘顿时了然。 顾沉舟，顾老爷子的幼子，顾沉阳的弟弟，黎明计划的提出者，绝对不可能和方舟组织有任何瓜葛。 同理，既然顾沉舟和沈家关系匪浅，那沈家相比也是可信的。 所以，萧耘想拉拢沈老爷子。 作为南洲第一世家，有沈家的协助，她接下来对南洲的一系列清理工作也会轻松许多。 …… 好，这章没写到表姐弟相认，下章一定。 本来只想一笔带过天阳的过去，但还是写得详细了一些，他也是个小苦瓜。 审判庭又名苦瓜收留营。 第217章 柳熙阳：他要裂开了：） 夜色如水，豪华游轮的甲板上人声鼎沸，热闹喧嚣。 聊了一会儿，萧耘试探着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沈老爷子一愣，而后缓缓放下心。 看来是他多虑了。 就在此时，热闹的人群忽然一静，两人同时转身看去。 “那是……顾总？” “这是他！他居然也来了？” “哪个顾总啊？” “中洲顾家的顾，顾氏集团现任总裁顾怀宴！” “我去……” 顾怀宴顶着众人诧异的目光，稳步走上甲板，笔挺的西装衬得他身形挺拔颀长，清隽矜贵，只是时不时的偏过头轻咳几声，脸色透着几分病气。 顾五和许知意安静地跟在他身后，努力装作透明的小跟班。 许知意穿着一袭杏色齐肩礼服，这是顾怀宴特意为她准备的，她本想推拒，示意自己待在房间里就好，但对方却说：“既然来了，那就放松身心玩一回，不用顾忌其他。” 于是她只好收下，换上衣服跟着他一起出来。 顾怀宴一出现，立刻就被一些人围住，争先恐后地上来殷勤攀谈。 虽然他们不知顾怀宴为何会出现在这次的宴会上，但这显然不重要，有脑子的人都清楚要把握住机会，只要能搭上中洲顾家，说不定就能有机会挤进中洲的权贵圈子。 但顾怀宴显然不是很想搭理这些人，言辞极为敷衍冷淡，尽管如此，众人的态度依旧热切。 不远处真正有底蕴的一些世家冷眼旁观着那些人，心中不禁冷嗤。 顾家如果真的这么容易就能搭上，中洲的上层圈子早就被挤破了。 “我去，这些人有病？” 许知意侧身躲过挤过来的人群，踉跄了两下，体内的伊斯尼亚忍不住开口吐槽。 “看不出来这个病秧子还挺受欢迎。” 许知意不露痕迹地退到一旁，双手环胸看着这出闹剧，闻言，嘴角扯出一抹弧度，说：“顾怀宴的实力和手腕丝毫不输于顾老爷子和顾沉阳，如果不是因为他身体不好，恐怕整个中洲的商界都要姓顾了。” 伊斯尼亚感慨道：“是啊，活了那么多年的老狐狸，一般人可斗不过。” 祂的话音一字不落地传进耳畔，许知意眼睫细微颤了颤，垂下双眸。 几分钟后，顾怀宴清隽舒朗的脸上终于透露出一丝不耐，余光刚好瞥见不远处正在聊天的沈老爷子和萧耘，便脱离人群，抬起步伐向他们走去。 顾五和许知意见状，连忙追了上去。 众人本想跟上，却在看见顾怀宴直奔萧耘的方向时顿住脚步，不禁回想起之前被这位新洲长挨个叫去喝茶的情形，踌躇着没有上前。 “萧洲长。” 顾怀宴在萧耘面前站定，淡淡颔首打了个招呼，随即又将目光移到了沈老爷子身上，眼神微顿，开口：“沈老，好久不见。” 沈老爷子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怔愣片刻，道：“……顾总，好久不见。” 萧耘也对在这里见到顾怀宴感到惊讶，“顾总，您怎么会来？” 她今晚邀请的都是南洲的权贵和世家，并未给中洲的人发邀请函。 顾怀宴解释道：“柳教授请我来的，我这段时间一直在南洲养病，正好和柳教授许久未见，过来散散心，萧洲长不会介意？” 萧耘莞尔一笑：“怎么会，顾总大驾光临，我高兴还来不及。” 顾怀宴笑了笑，目光忽然看向了某个方向，道：“说曹操曹操到。” 萧耘回头，看见柳长宇缓缓走了过来。 “阿耘，啊，顾总也在啊。” 柳长宇和顾怀宴打了个招呼，随后目光落到了旁边的沈老爷子身上，神色顿时一僵。 沈老爷子见到他，眼底浮现出几分诧异，片刻后，忽然意识到什么，转头看向了萧耘。 原来如此。 之前好像确实听说萧耘的丈夫是北洲柳家的人。 空气一时有些沉默。 萧耘察觉到气氛似乎有些不对，视线在柳长宇和沈老爷子的脸上游移，出声问：“你们……认识？” 半晌，柳长宇点了点头：“嗯。” 沈老爷子神色略显复杂，没有说话。 顾怀宴见状挑了挑眉，安静地站在一旁不掺和。 柳家和沈家的家务事，还是让他们自己解决。 气氛再次冷场。 跟在顾怀宴身后充当背景板的许知意打了个哈欠，体内的伊斯尼亚左看右看也看不明白，问：“他们这是在演默剧吗？”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不说话。 许知意在心里说了一句：安静。 就在此时，她忽然听见不远处有人叫她的名字：“知意！” 许知意微顿，转身看去，只见沈清商朝着她小跑过来，身后还跟着沈聿白和沈明姝兄妹。 “你怎么不来找我啊？我给你发消息你也不回。” 沈清商撇嘴道：“害得我担心你是不是被人卖了。” 许知意无奈笑着道：“没有，只是手机落在房间没有带。” “噢噢。” 沈清商笑了一声，又说：“待会儿你有空吗？我们去甲板那边烧烤聚餐。” “好。” 沈聿白和沈明姝也走了过来，见到沈老爷子，两人喊了一声：“爷爷。” 沈老爷子微顿，看了一眼柳长宇，忽然叹了口气，对兄妹二人说：“你们过来。” 柳长宇听到这句话，也意识到了什么，整个人身体更加僵硬，呼吸微滞，愣然地看着不远处的两道身影。 不知为何，他心里有股酸涩的冲动。 沈聿白走到沈老爷子身边，一抬头，忽然一怔，脱口而出：“小舅舅……” 尽管这十几年来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但沈聿白绝不会认错。 此话一出，空气瞬间安静。 在场除了知情的人之外，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沈明姝脚步一顿，萧耘更是愕然，不可思议地看向柳长宇：“小舅舅？！” 她怎么从来不知道和沈家还有这层关系在？ 沈老爷子朝沈明姝招了招手，让她上前，和她介绍道：“小姝，这位是你妈妈的弟弟，你……的舅舅。” 沈明姝眼皮一跳，抬起眼睛看向柳长宇，猛然意识到一件事。 柳明霜的柳，原来是北洲柳家的柳。 那岂不是…… 这么巧的吗？ 沈明姝一时陷入了沉默。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耘着实弄不清楚状况，扯了扯柳长宇的衣袖，低声问：“我怎么不知道你和沈家有这层关系？” 柳长宇望着沈明姝那张和柳明霜极为相似的脸，闭上眼睛，声音沙哑：“因为老爷子把我姐从柳家除名了，并且勒令我们不许与沈家来往。” 萧耘一愣。 北洲柳家现任家主柳老爷子一共有三个孩子，长子柳盼山，次女柳明霜，还有柳长宇。 二十几年前，柳老爷子想让柳明霜和他一位至交好友的孩子联姻，柳明霜不肯，父女两人大吵一架，不欢而散。 后来，柳明霜便离家出走，再无音信。 不久之后，柳明霜认识了沈司辰，两人很快相爱，并且走到了结婚的那一步。 然而，柳家和沈家虽然同为五大家族之一，关系却不怎么好。 柳老爷子得知此事后更是大发雷霆，扬言这个不孝女要是敢嫁，他就把她逐出家门。 柳明霜毅然决然嫁进了沈家。 而柳老爷子也真的当做没有生过她这个女儿，直接把她从柳家除名。 但柳长宇和柳盼山心里还是挂念柳明霜，时常偷摸去南洲看望她。 十九年前，柳明霜和沈明姝双双遭遇意外，他和柳盼山得知消息后，不顾一切赶往了南洲，崩溃之下暴揍了沈司辰一顿，发了疯似的质问他为什么没照顾好自己的妹妹。 在那之后，他们和沈家就再也没有来往了。 这十几年来，柳长宇出差路过南洲时，会抽空见沈聿白几面，但一直不肯和沈家人和解。 十九年前的意外，是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一道伤疤。 不久前沈家的那场迎亲宴他第一时间得知了消息，但是不敢来。 因为他害怕。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失踪了十九年的外甥女。 柳长宇原本以为，只要见到沈明姝，就一定会想起柳明霜，无异于直接揭开那道血淋淋的伤疤，让它再次撕裂，重新经历一遍痛苦和折磨。 但是他错了。 沈明姝长得和柳明霜太像了，让他产生了一种恍惚之感，仿佛记忆中的姐姐又活生生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柳长宇眼眶微微泛红。 逃避了这么久，猝不及防的见面还是让他感到有些无措。 气氛沉寂了半分钟，沈明姝终于开口，喊了一声：“舅舅。” 柳长宇身体紧绷片刻，随即又放松下来，嘴唇微颤，勉强扯出一抹笑容，“嗯。” 不远处的甲板上依旧热闹，海风微拂，浪声涛涛，所有人都在享受着晚宴，觥筹交错，衣香鬓影。 柳熙阳和萧敏在自助餐厅吃得有些撑，一起来甲板上消食。 柳熙阳手里摇晃着一杯橙汁，忽然目光一顿：“那不是你爸妈吗，他们站在那里干什么？” 从他们这个角度望过去，只能看见众人的背影。 萧敏摇了摇头：“不知道。” “走，过去看看。” 两人向柳长宇的方向走去。 “小叔叔，你们怎么在这这这这这这——” 走近之后，柳熙阳的声音骤然像卡了带一样，无比惊恐地看着站在柳长宇面前的沈明姝。 要死了！ 他好像出现幻觉了！ 怎么会在这里见到老大！ 正满脸恍惚的萧耘见到自家女儿和侄子，梦游一般向他们介绍：“小敏，熙阳，这两位是你明霜姑姑家的孩子，聿白哥哥和明姝姐姐，快叫人。” 柳熙阳：“？” 谁家孩子？ 叫谁？ 萧敏摸不清状况，乖巧叫人：“聿白哥哥，明姝姐姐。” 沈聿白硬着头皮扯出一抹友好的笑容，道：“你好。” 柳熙阳却一直没吭声。 萧敏在旁边怼了他一下。 柳熙阳一脸呆滞地重复：“聿白哥哥，明姝姐姐。” 沈聿白一回生二回熟：“嗯，你好。” 被恶心到的沈明姝：“……” 不是，你傻哔——吗？ 意识到自己喊了什么的柳熙阳猛地回神：“……” 等等！ 他刚喊了啥？ 新晋堂姐弟两人一对视。 一个满脸复杂，一个石化当场。 沈明姝：“…………” 柳熙阳：“…………” 别管，他要裂开了：） …… 想了想，还是让天阳在今天原地石化哈哈。 第218章 柳熙阳：我可以改姓沈！ 半小时后，甲板某处，四下无人，柳熙阳扑通一声给沈明姝跪下了。 “老大，我发誓，我真的不知道我和你还有这层关系。” 柳熙阳伸出三根手指，满脸真诚：“我如果知道的话，早就坦白从宽了。” 沈明姝不吭声，一脸沉思，“柳盼山是你爸？” 怪不得之前听说柳盼山被她气进医院，柳熙阳的反应格外怪异。 还以为他们有恩怨。 原来是父子。 柳熙阳点头，委屈巴巴：“老大，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们的。” 实际上，他也不算隐瞒，和沈明姝等人初遇之时，他就表明了自己是北洲柳家的小少爷，只是没说出自哪一支。 柳老爷子年轻时风流成性，除了妻子所生的三个儿女之外，还有不少私生子，多到他自己都记不清了。 再加上自从他被方舟迫害成为实验体后，柳家便向外界压下了他的存在，柳盼山是为了保护他，免得被方舟组织寻仇，而柳老爷子等人则是因为觉得他晦气，会丢了柳家的人。 所以这些年，审判庭众人从没怀疑过柳熙阳的身份，柳熙阳自己也不敢告诉他们柳盼山是他亲爹。 生怕沈明姝等人会把他当成柳家的奸细赶出去。 一想到这里，柳熙阳顿时绷不住了，抱着沈明姝的大腿痛哭：“老大，我对你的忠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真不是柳家的奸细啊呜呜呜呜……” “求你相信我！将来万一柳家和审判庭对上，我肯定会站你这边的！” “实在不行……实在不行我就回去让那个臭老头子把我逐出柳家，我跟你姓，改姓宴，哦不，改姓沈！” “……” 很好，柳盼山要是听见他这句话，指不定又要进一次医院。 真是太孝了。 沈明姝嘴角一抽。 “老大，求你了老大，不要赶我走啊呜呜呜……” 他错了。 他就不该来蹭这顿饭！ 柳熙阳此刻非常想一巴掌抽死之前的那个自己。 沈明姝：“……松手。” “我不！” 柳熙阳宛如一头倔驴。 沈明姝冷笑一声：“天阳，你想去黑山监狱关禁闭吗？” 柳熙阳毫不犹豫地松开抱大腿的手，从地上爬起来，嘴巴瘪成了波浪形，无形的倔驴耳朵仿佛也耷拉着。 沈明姝抬手掐了下眉心，平静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人群。 柳长宇夫妇和沈家人聚在一起，萧耘脸上的笑容真实了许多，和沈老爷子相谈甚欢，而柳长宇则是拉着沈聿白叙旧，舅甥两人虽许久不见，但没过一会儿就热络起来。 这一切都出乎了她的预料。 柳熙阳唤了她两声没有得到回应，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微微一愣，随即垂下了脑袋，沉默着不说话。 今天这件事他也很震惊，毕竟他从来都没想过沈明姝会是柳明霜的女儿。 柳熙阳并未见过柳明霜，在他出生之前，她们母女二人就出事了，他只在柳盼山和柳长宇偶尔的闲聊中得知，自己还有一位姑姑。 柳老爷子好像特别不喜欢这个女儿，把她逐出家门了不说，还不许柳家上下提起她，甚至连她的照片都收了起来，丢在了阁楼。 因此，柳熙阳对柳明霜的印象仅仅停留在知道有这么一个人而已。 刚刚萧耘让他喊人，他第一反应懵在原地，仿佛被雷劈了，而后便是巨大的狂喜。 柳家列祖列宗啊！他居然和老大还有血缘关系！ 天知道他曾经有多么遗憾没能和沈明姝从小一起长大，那样她身边第一狗腿子的位置就不会是秦时月那个讨人厌的家伙了！ 现在好了，他是沈明姝妈妈的哥哥的儿子！ 以后他也有资本向秦时月和宴疏桐炫耀了。 不过，看沈明姝的反应，好像对柳家的人态度一般。 那会不会连带着讨厌他啊。 柳熙阳嘴巴顿时瘪得更委屈了。 沈明姝只是看了一会儿便收回目光，淡淡地问道：“殷崇泽那边的事情处理完了吗？” 柳熙阳一愣，随即正色应道：“嗯，从那座庄园搜出来的情报，我们都上交给了联盟理事会。” 沈明姝抬眼看他：“他打算什么时候回东洲？” 柳熙阳神色一顿，讪笑着说：“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他可不敢告诉沈明姝，殷崇泽甚至已经在秦城购置了房产，看架势是要准备在南洲安家了。 他更不敢告诉沈明姝，他得知殷崇泽买了秦城的别墅之后，自己也跟着买了一套，打算誓死赖着她。 希望老大以后能看在他们有血缘关系的份上轻点揍他。 柳熙阳目光心虚地飘忽了一瞬。 “老大……” “柳、熙、阳！” 一声极为愤怒的娇喝打断了柳熙阳的话。 萧敏穿着一袭粉色珍珠裙，踩着细高跟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双手叉腰吼道：“你又跑到这里躲懒！来蹭饭就要有蹭饭的觉悟，别光吃不干活，赶紧来帮我应付那些来搭讪的讨厌家伙！” 从她这个角度，一时间没能看见柳熙阳对面的沈明姝，以为这个家伙故意离开甲板躲在这里偷懒，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柳熙阳小时候曾在柳长宇家里住过一段时间，和这个只差了一岁的堂妹打成一片，物理意义上的“打”。 两人当时都只有七八岁，猫憎狗嫌的年纪，成天不是上树掏鸟蛋就是蹲在人工湖边调戏池子里的王八，皮得家里保姆都受不了要辞职，最后还是萧耘涨薪才留下人。 柳熙阳起初挺喜欢萧敏的，毕竟同龄的孩子里，只有她见了他那双怪异的浅碧色瞳孔不会惊恐的尖叫，还会夸赞一声好漂亮。 不过后来，在他发现这个臭屁又自恋的小丫头每天除了爱美就是爱哭之后，就再也不想和她一起玩了。 而萧敏在柳熙阳第三次不小心弄断她娃娃的胳膊之后，气到恨不得把他塞进狗窝。 自此，两人的梁子就结下了，一直到今天都没能和解。 柳熙阳翻了个白眼：“萧大小姐，难道不是您刚才嫌弃我吃相丢人，让我离你远一些吗？” 萧敏轻哼，毫不客气地上前拽他：“少废话，赶紧和我……走。” 下一刻，她猝不及防和对面的沈明姝对上了目光，脸上娇蛮任性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收回去，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完了，今天是她第一次和这位堂姐见面，就暴露了本性。 萧敏讪笑：“哈哈，明姝姐姐，你也在呢。” 沈明姝神色淡然：“嗯。” 柳熙阳见萧敏这怂样，顿时乐呵道：“哟，原来萧大小姐也……嘶！” 取笑的话还没说完，瞬间倒吸一口冷气，痛得五官扭曲一瞬。 低头一看，萧敏用那镶嵌了珍珠的高跟鞋毫不留情地踩了他一脚，鞋跟好死不死狠狠碾过他的大脚趾。 柳熙阳：“……” 萧敏和善微笑：“既然哥哥和明姝姐姐在聊天，那我就先不打扰了，哥哥忙完之后，记得来找我哦。” 最后半句话一字一顿，明里暗里透着威胁。 说完，萧敏和沈明姝礼貌的打了招呼，看都没看他一眼，踩着小高跟转身离开了。 柳熙阳：“。” 懒得喷。 柳熙阳翻了个白眼，转身和沈明姝继续刚才的话题：“老大，先前宴疏桐不打一声招呼就溜了，害得我一个人干三个人的活，我想找她算账但一直联系不上，她现在是不是在秦城呢？” “没有。” “？” 柳熙阳不解：“那她去哪儿了？” 总不可能回东洲了？ “她就在这儿。” “啊？” 沈明姝嘴角微扬，朝不远处的某个方向一抬下巴，“喏，那里呢。” 柳熙阳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只看见了正和顾怀宴说话的许知意，目露疑惑：“没看见人啊。” 沈明姝淡淡吐出两个字：“伪装。” 许知意跟着顾怀宴出现的一瞬间，她就闻到了伊斯尼亚的气息。 因为体内核心潘多拉残骸的缘故，她在一定距离范围内能感应到外星生命体的气息。 不过，这个能力时有时无，很不稳定。 柳熙阳瞬间明白了什么，眯起眼睛仔细观察了片刻，终于确认：“好啊，小爷在安城被殷崇泽当驴使唤，她居然在这里spy柔弱无辜小白花！” 语气里的怨念越来越重，他磨了磨后槽牙，直接抬脚朝着许知意的方向而去，背影气势汹汹，像是要找人打架。 沈明姝勾了勾唇角，刚要转身离开，却不小心碰到了一位路过的侍者。 侍者连忙道歉：“对不起，是我不小心。” “没事。” 沈明姝淡淡回了一句，与他擦肩而过。 那名侍者一直低垂着头，直到沈明姝的身影消失，他才缓缓抬起脸，按下耳麦，声音沙哑地道：“已确认目标。” 耳麦里传来一阵阴沉的声音。 “……很好，盯紧她，十分钟后动手。” 侍者舔了舔嘴唇，灿金色的瞳孔阴鸷冷厉。 “是。” 第219章 惊变 顾怀宴被人叫去应酬，许知意一转头，就看见气势汹汹朝这边过来的柳熙阳，当即一愣。 体内的伊斯尼亚开口：“疏桐，我怎么觉得……他好像是冲着你来的呢？” 许知意沉默没吭声，她还没从刚才那一幕缓过来。 柳熙阳脱口而出的那句“明姝姐姐”仿佛依旧萦绕耳畔，震得她有些恍惚。 她只是陪顾怀宴来参加个宴会而已。 结果碰上了沈明姝，还碰上了柳熙阳。 更要命的是，这两人居然还有血缘关系！ 脑海中回想起刚才当众认亲的诡异场景，许知意差点没当场一口水喷出来。 她是真没想到柳熙阳和沈明姝之间还有这层关系。 当初调查沈明姝身世的时候，柳熙阳刚好不在东洲，她就派了其他的蛛网成员去查。 而柳明霜在十九年前失踪，监察署的资料库里默认她已经死亡，蛛网成员自然不可能去费心研究一个去世了的人，重点围绕着沈家其他人进行查探。 谁料会漏掉这么一个惊天线索。 不过，正常人也不会想到这世上有这么狗血的事情。 小说都不敢写这种桥段。 许知意在心底默默吐槽了一句，再一抬头，就看见了柳熙阳的那张脸。 “……” 体内的伊斯尼亚惊呼一声，差点没把她耳朵震聋，许知意不着痕迹的后退半步，脸上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 “呀！这位先生，您要做什么？” 反应毫无破绽，演技滴水不漏。 柳熙阳冷笑一声：“装得挺像，看不出来你还有表演的天赋，改天让殷崇泽送你去娱乐圈闯荡，肯定能拿回来几座奖杯。” 许知意慌张的神色一顿。 体内的伊斯尼亚：“他认出来了？他居然认出来了！他是怎么认出来的？！” 她也想知道。 许知意瞥了一眼不远处的顾怀宴，闭了闭眼睛，后退一大步，继续装傻：“这位先生，您说什么呢，我不认识你呀！” 柳熙阳被她的语气恶心到，眼神宛如在看神经病，抬起手想摸她的额头：“不是，你没发烧——” 然而，下一秒。 “啪！” 清脆的声音响起，柳熙阳伸出的手背瞬间泛起大片红肿。 沈清商隔着老远就看见这人想对许知意不轨，直接冲上来给了他一巴掌，打掉他的咸猪手，并且把许知意拉到了身后，目露警惕，声音冷沉：“你想干什么？” 柳熙阳一脸懵逼，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莫名其妙的打了，少爷脾气顿时上来，语气不善地反问：“你谁啊？” 沈清商用冰冷的目光看着他，刚才认亲的时候她也在场，知道这人是柳长宇的侄子，但没想到他居然这么轻浮，大庭广众之下就对知意动手动脚！ 她在旁边可看得一清二楚，许知意明显在躲避他的触碰！ 年纪轻轻不学好，还顶着一头流里流气的粉毛，一看就是个不正经的纨绔富二代！ 沈清商在心里给柳熙阳画了个大大的叉，印象分直接为负。 “柳小少爷，请你放尊重些，不要随便对人动手动脚。” 柳熙阳震惊了，指了指自己：“我？” 又指了指躲在沈清商身后的许知意，“对她动手动脚？” 沈清商冷沉着脸，目光紧盯着他，言外之意很明显。 柳熙阳刚要开口，忽然意识到宴疏桐现在用异能变成了另一个人，他刚才的举动乍一看确实像调戏女生。 “……不是，你可能误会了。” 柳熙阳解释：“我和她是朋友，刚才是闹着玩儿的。” 沈清商冷笑，“是吗？我怎么从来没听说知意还认识柳少爷你这么个朋友？” “……” 柳熙阳无语凝噎，把目光移到了她身后的许知意身上，脸都要绿了，“喂，你说句话！” 许知意挑眉，嘴角忽然扯出一抹恶劣的笑容。 熟悉她的人都知道，每次他要坑人之前，都是这副玩味的表情。 柳熙阳心里下意识咯噔一声，暗道不好。 果不其然。 “啊，清商，我好怕啊。” 许知意伸手扯住沈清商的衣服，垂着眸子，嘴唇紧抿着，模样柔弱又可怜，像是被人欺负了却不敢吭声。 沈清商连忙安抚：“知意别怕。” 柳熙阳一口老血卡在喉间。 沈清商冷冷的看着他，一边又轻柔地对许知意说：“我有些渴，知意，你能不能帮我去那边拿杯饮料？” 许知意知道她这是要支开自己，差点绷不住笑，夹着嗓子说：“好呢。” 无人看见的角落，她笑着看向柳熙阳，用口型说：她可是姐姐的妹妹，你好自为之。 沈清商是沈明姝的妹妹，给柳熙阳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对她做什么，只能吃瘪。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能认出自己，但是那副气势冲冲的架势，就知道他一定没憋好屁。 还是赶紧找借口开溜。 眼睁睁看着她扬长而去的柳熙阳：“……” 他下意识想追上去，却被沈清商拦在原地。 “站住！” 沈清商见他居然贼心不死，厉声道：“我警告你，你叔叔可就在不远处，再纠缠知意，我就把他叫过来。” 柳熙阳气笑了，舌尖抵了下腮帮子，问：“这位小姐，我看着就那么像坏人吗？” 沈清商点头。 柳熙阳一噎，双手环胸，“喂，我说你——” “你个登徒子！离我姐远点！” 一声怒吼惊到了正在对峙的两人，同时转头一看。 只见沈曜像一颗炸了的炮弹似的飞奔过来，硬生生挡在两人中间，怒视着柳熙阳：“你想干什么？” 梅开二度又被误会的柳熙阳：“……” 不er，他看起来就那么不正经吗？ 沈曜从宴会开始就跟在沈念月夫妇身边，没过多久，他就忍受不了自家爸妈当众撒狗粮的行为，打算去找沈清商等人。 结果找了一圈没看见人，来了甲板上匆匆一瞥，就见到沈清商正被一个粉毛堵着，两人好像正在争执些什么。 沈曜误以为沈清商被人纠缠，于是拔腿狂奔冲了过来，双手叉腰，摆出一副决斗的架势。 柳熙阳：“。” 另一边，沈明姝回到了沈老爷子等人身边。 萧耘说：“以后我们也住在秦城，聿白和小姝有时间可以过来玩。” 沈老爷子笑着道：“当然可以。” 柳长宇拿来一件外套披在萧耘身上，对众人说：“起风了，我们还是回大厅里去。” 夜里的海风吹来丝丝凉意，裹挟着海水的咸涩与潮湿。 沈老爷子点了点头，沈聿白连忙扶着他起身。 沈明姝跟在他们身后，困意袭来，打了个哈欠，犹豫着要不要直接回房间休息。 “喀嚓——” 细微的声音响起来，下方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刮蹭游轮船壁。 他们现在离甲板边缘最近，窸窣的声响虽然轻微，但还是清晰地落入了沈明姝的耳中。 沈明姝停下了脚步。 前方的沈聿白和沈老爷子也停下了脚步。 周遭依旧人声鼎沸，热闹一片。 还在争吵的柳熙阳和沈清商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看向不远处的甲板边缘。 沈曜怔愣住：“你们……” “闭嘴。” “安静。” 两人同时出声，神情不知为何有些冷肃。 沈曜顿时不敢吭声。 甲板另一处，江逸尘忽然从座位上起身，骤然失去了人肉靠背的沈念月一愣，也跟着他站了起来。 “逸尘，你怎么了？” 江逸尘没有说话，缓缓蹙起眉头。 “喀嚓——” “喀嚓——喀嚓——” 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此起彼伏。 忽然，所有人脸色一变！ 沈明姝猛地转头看向了沈清商和柳熙阳所在的位置！ 沈聿白和沈老爷子也在同一时间看了过去！ 江逸尘更是瞳孔紧缩，心脏骤停！ 他们几乎同时失声咆哮： “离开那里！！” “快跑！！” “小曜清商快躲开！！” 诡异的窸窣声不断传来，三人所在的位置骤然开裂，如同蛛网般迅速蔓延，一直延伸到他们脚下，甲板轰然塌陷一块，潮湿的海水涌了上来。 电光火石之间，柳熙阳和沈清商瞳孔紧缩，反应迅速，同时出手拽住沈曜，将他整个人向后一拉！ 沈曜只觉自己要被两股恐怖巨大的力道分成两半，狼狈地摔坐在地，一阵剧痛自脊骨处袭来，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脸色惨白地抬起头。 下一秒，对上了一双诡异得不似活物的褐红色瞳孔。 沈曜呼吸骤停，瞳孔猛地一缩。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画面被定格、放慢，耳畔所有声音都消失了，心脏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那怪物的身影大得叫人害怕，宛如传说中的海底巨兽，浑身布满了狰狞光滑的鳞片，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咸腥恶臭。 那是—— 异兽。 无数的异兽！ …… 来咯。 大家别心急，明天全员掉马。 第220章 全员掉马（1） 变故发生在一瞬间。 周遭霎时一静，而后訇然沸腾炸开。 四面八方的异兽从游轮边缘涌了上来，发出令人胆寒的恐怖低吼。 甲板上悠扬的音乐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尖叫着四散逃离，慌乱无措间撞倒了餐桌，杯盘碗盏砸落，碎片飞溅，顷刻间狼藉遍地。 面对近在咫尺的异兽，沈曜觉得自己离死亡只有一线之隔。 就在这时，柳熙阳和沈清商没有丝毫犹豫，同时条件反射般抬腿横扫，合力将猛扑过来的异兽一脚踹回了海里！ 这身手！ 这力道！ 两人心里暗惊，对视一眼，夹杂着隐晦的试探。 但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 “跑！” 沈清商拽起瘫在地上的沈曜飞速逃离，柳熙阳也跟在她身后。 整个游轮彻底乱了。 觥筹交错、热闹鼎沸的晚宴顷刻间沦为充斥着死亡的人间地狱。 突如其来的异兽袭击，触发了游轮上的警报装置，急促尖锐的声响瞬间划破夜空。 今晚这场宴会，聚集了南洲大部分名流人士，萧耘事先增加了两倍的安保人员来保障宾客们的安全。 然而，面对铺天盖地的异兽群，这几十名训练有素却并未觉醒异能的安保人员根本不是对手，冲锋枪的子弹也无法对异兽造成有效伤害。 仅仅片刻，从下层甲板冲出来的安保人员便已经死伤过半，而剩下的人依旧在拼死抵抗异兽，掩护宾客撤离甲板。 沈念月逃离时被地上的尸体绊了一跤，吓得跌坐在地，脸色煞白，整个人都在发抖。 忽然，身后一股寒意逼近，锋利瘆人，她惊恐得想要逃离，身体却不听使唤，整个人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阿月！” 旁边的江逸尘急喊了一声，扑过来抱住她在地上翻滚一圈，还未等两人起身，异兽的利爪瞬息而至，裹挟着凌厉的寒意，似要撕裂摧毁一切。 沈念月害怕地闭起眼睛，江逸尘迅速抬起手臂挡在她身前。 下一秒，锋利坚硬的利爪划破皮肉，伤口深可见骨，汩汩鲜血喷涌而出，溅到了沈念月毫无血色的脸上。 江逸尘闷哼一声，抱着她摔倒在地上。 “逸尘！你怎么样？” 沈念月顾不上脚踝处传来的剧痛，连忙去查看江逸尘的伤势。 然而，待看清之后，她却猛然一顿。 那道血淋淋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转眼间恢复如初，没留下任何疤痕。 沈念月心里一惊，愣愣地看着江逸尘，“你……” 自愈能力不是只有异能者才拥有的……吗？ 江逸尘此刻顾不上暴露身份，眼神冷厉地盯着那头失去了神智的残暴异兽，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脸上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搀扶起沈念月飞快逃离。 “快走！” 甲板上激战声此起彼伏，幸存的安保人员手持冲锋枪横扫却根本不敌，子弹横飞，鲜血迸溅，惨叫声不断迭起。 沈聿白早在异兽袭上甲板的第一时间就张开了b级精神力屏障，悍然挡住四面八方扑过来的异兽，将沈老爷子等人护在了身后。 “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么多的异兽！” 萧耘紧搂住怀里害怕得不停颤抖的萧敏，脸色极为难看，冲着安保人员厉声质问：“你们事先没有监测到任何异常吗？” 安保人员脸上都是血，声音艰难：“没、没有，游轮的雷达什么都没探测到！” 怎么会这样！ 萧耘瞳孔一缩，看着甲板上混乱的激战，向来沉稳不惊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纹，眼底映着微许慌乱和诧异。 这太不对劲了！ 艾拉岛附近的海域驻守着大大小小的军事基地，平时还有侦察直升机来回巡视，如果存在成群结队的异兽，早就会被军方和监察署的人清理掉，不可能留着这么危险的隐患！ 而且就连游轮上的雷达都无法探测到这些异兽的踪迹。 除非它们是突然出现的，否则很难解释这一切。 又一名安保人员倒下，沈聿白捡起他掉落的冲锋枪，扣动扳机，横向扫射，同时将精神力屏障张开到极致，护着众人向船舱撤离。 然而，沈聿白并不是战斗型异能者，精神力消耗过快，又要兼顾击杀扑上来的异兽，没过多久，他明显变得有些吃力。 顺着游轮底部爬上甲板的异兽数量还在增加，密密麻麻，一眼望去无边无际，不断向他们逼近。 咔嚓—— 抵挡在众人面前的b级精神力屏障出现了细微的裂纹。 沈聿白瞳孔剧缩，不等他反应，下一刻，迎面一只庞然利爪劈空而下，撕裂空气，屏障遽然粉碎！ 他狼狈闪身避过这一击，同时掌心精神力凝聚，化作一柄长刀铿然撞上侧面袭来的另一只利爪，瞬间火花碰溅。 异兽的体型巨大，力道也大得惊人，压得他喘不过来气。 沈聿白咬着牙，手腕青筋暴起，却还是支撑不住，颓然踉跄着单膝跪地。 而精神力屏障消失后，周遭的异兽迅速向沈老爷子等人逼近，将他们的退路彻底断绝。 “妈、妈妈……” 萧敏躲在萧耘怀里，绝望的看着这一幕，声线颤抖：“我们，是不是要死了？” 萧耘闭上眼，将女儿死死搂在怀里，母女二人的面前，柳长宇握着半根铁管，呈守护姿态挡在她们面前。 “小敏，别怕，爸爸妈妈都在呢。” 然而，这句轻声的安慰连欺骗她自己都做不到。 数量如此庞大的异兽群，恐怕今天船上的所有人都要葬身于此。 “小叔叔！” “爷爷！” 就在此时，柳熙阳和沈清商带着沈曜穿过混乱的人群匆忙赶到，然而下一刻，两人脚步猝然一停，沈清商失声惊喊：“姐姐小心！” 一只异兽猛地发出低声咆哮，抬起坚硬如铁的利爪朝众人横扫而来，而距离最近的沈明姝毫无疑问首当其冲！ 站在她旁边的沈老爷子脸色微变，没有任何犹豫，作出了完全出于本能的反应，上前半步挡在沈明姝的身前。 裹挟着凌厉杀意的攻击近在眼前，沈老爷子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到来。 “不要——” 然而，数秒之后，意想中的痛苦和死亡却并没有出现。 沈老爷子疑惑地睁开眼。 只见一只冷白纤细的手握着一把匕首，毫不费力地挡住了劈过来的异兽利爪。 顺着那截漂亮的手腕向上看，沈明姝精致白皙的侧脸平静淡然，清冷的眸底无端透着一股风雨欲来的寒意。 沈明姝微眯起眸子，手中匕首骤然向上斜劈，刀刃雪亮，锋利森寒，直接削飞了异兽整个肩膀和半颗头颅！ 轰然一声，尸体倒地。 沈明姝冷淡垂眸，脚尖轻挑，地上的冲锋枪瞬间入手，咔嚓一声单手上膛，面无表情抬起枪口，看也不看便扣动扳机。 砰！ 子弹洞穿沈聿白面前那只异兽的左眼，刹那间血肉碎骨飞溅，沈聿白只觉浑身一轻，失去气息的异兽倒地，发出沉重的声响。 周遭霎时一静。 所有人怔愣地望向沈明姝。 少女今晚穿着一袭雾黑色纱裙，面容白皙，眼尾小痣晃人心魄，此刻平静漠然地站在那里，单手持枪，目光森冷，浑身透着一股独属于上位者的肃杀冷厉。 “小……小姝？” 沈聿白瞳孔微张，脸上神情有些怔然，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印象中向来柔弱沉静的妹妹。 “愣着干什么？” 死一般的寂静中，沈明姝重新举起枪，淡然开口：“眼睛是它们的弱点。” 沈聿白闻言怔忪片刻，然后迅速回神，捡起掉落在一旁的冲锋枪，直接瞄准了那群异兽的眼睛。 砰！ 砰砰砰！ 沈聿白枪口从左往右，沈明姝举枪从右往左，极其精准地点射，围上来的异兽瞬间倒下一片。 两人飞速消灭着甲板上的异兽。 但是，消灭的速度根本赶不上异兽数量增加的速度。 子弹很快耗空，下一轮异兽又飞速涌上来。 没完没了！ 沈聿白一边扫射一边后退，咬牙说道：“不行，数量太多，根本杀不完！” 沈明姝反手削掉一只异兽的脑袋，回头冷声喊道：“离开这里！撤回船舱！” 然而，除了沈老爷子等人外，其余人群依旧处于混乱骚动之中，无人听见她的话。 沈明姝眼神冰冷，枪口朝天，砰砰砰一阵剧烈枪响，甲板上混乱的声响瞬间一停。 慌乱的宾客们安静下来，目光惊恐地望着那名站在尸山血海里的少女。 沈聿白提高音量：“甲板守不住了，大家立刻离开这里！” 众人连忙争先恐后地奔向不远处的船舱。 就在此时，一股强悍的精神力骤然从天而降，化为坚固的空间屏障笼罩住整个甲板。 顷刻间，除了沈明姝和沈聿白之外的所有人都被困在原地动弹不得。 a级空间型异能。 “哎呀呀，各位何必这么急着走呢？” 一道轻快调笑的嗓音自不远处悠然响起。 沈明姝踹飞一只扑上来的异兽，猛地转身望去。 昏暗夜幕之下，一道清瘦纤细的身影单脚站在甲板上的栏杆上，海风轻轻吹起他的衣摆，青年缓缓抬手，五指虚空一握！ 轰隆—— 空间屏障急速收缩，力道悍然恐怖，足以将里面的所有人碾压成齑粉！ “啊——” 众人顿时发出痛苦不堪的惨叫。 许珂漂亮得雌雄莫辨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紧接着，那双灿金色的眼睛缓缓看向沈明姝。 “沈小姐，许久不见啊。” 沈明姝眯起双眸，一字一顿：“方、舟！” …… 大家不要急哈，掉马的场面不太好写，我改了好几版，可能今天的更新会迟。 第221章 全员掉马（2） 方舟两个字一出，沈聿白瞳孔紧缩，猛地抬头看向许珂。 青年面容清秀白皙，漂亮得雌雄莫辨，那双灿金色的眸子在夜色中格外明显，令人不寒而栗。 a级实验体。 沈聿白心里一惊，握紧了手里的冲锋枪。 “实验体！是实验体！” 此时，被困住的人群中爆发出一声惊叫，瞬间开始骚乱。 沈老爷子被人挤了一下，身形不稳，险些栽倒。 “爷爷！” 沈清商和沈曜推开挡在面前的人，快步来到沈老爷子身边，一左一右扶住了他。 沈清商焦急地问：“您没事？” 沈老爷子摇了摇头，神色担忧地看向站在屏障外的沈明姝。 “小曜！” 此时，同样被空间屏障困住的沈念月夫妇终于和他们汇合。 沈念月冲上去抱住沈曜，哭着说：“吓死妈妈了，你有没有受伤？” 刚才甲板坍塌，沈曜就站在正中央，她在远处看得心脏骤停，几乎吓得魂飞魄散。 沈曜一抽鼻子，抹了把泪，看了眼沈清商，又看向站在不远处的柳熙阳，摇头说：“妈，我没事。” 他被那头狰狞的异兽吓得大脑空白，完全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现在回想起刚才的情形，这才意识到是沈清商和柳熙阳反应迅速救下了他的命，否则自己早就被异兽大卸八块。 庆幸和后怕同时涌上沈曜的心头，他哽咽一声，扑进了沈念月和江逸尘的怀里，浑身害怕得颤抖。 “呜呜呜爸，妈，我好怕……” 沈念月听得心疼不已，忍不住跟着落泪。 江逸尘连忙将母子二人搂进怀里安抚。 另一边，柳熙阳站在空间屏障前，抬手轻轻放在屏障上，下一刻，强悍的精神力直接将他震开，整条手臂瞬间失去了知觉。 “熙阳！” 旁边的柳长宇见状，惊呼一声，问：“你有没有受伤？” 柳熙阳笑了笑，示意他不必担心，“没事 ，我只是试探一下。” “那……” 柳长宇回头看了一眼周围，低声询问：“那你能破掉这个异能吗？” 柳熙阳摇头：“这是a级空间异能，我破不了。” 不过，有人能破。 柳熙阳看向不远处的沈明姝，眼神微沉。 沈明姝之前在安城受的伤应该还没好全。 这么多的异兽加上那名a级实验体。 还有被困在这里的拖油瓶人质。 啧。 有些棘手啊。 话说，宴疏桐那个家伙这个时候怎么不见人影了？ 几分钟，船舱大厅的休息区。 许知意和顾五一起将喝醉的顾怀宴扶到沙发上平躺，顾五拿来一条薄毯给他盖上。 “你在这里照顾好先生，我回房间去找解酒药。” 顾怀宴的身体不好，刚才喝了一点酒，很快就醉晕过去。 幸好来参加宴会之前，顾五行李箱里放了一些常备药。 许知意点头：“好。” 顾五转身离开。 许知意俯下身子，替顾怀宴掖好毯子，忽然，他嘴唇微动，温热的吐息喷洒在耳边，她整个人一僵。 “阿……阿宴。” 阿宴。 许知意眼神微颤，倏地侧头望过去。 顾怀宴轻阖着双眸，眉眼清隽疏朗一如从前，几十年的岁月未曾在他脸上留下任何痕迹。 许知意定定地凝视了他许久，半晌，闭了闭眼睛，站直身体，转身去了洗手间。 洗手台水声一停，许知意抽出旁边的纸巾擦干手，然后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逐渐出神。 “疏桐。” 体内的伊斯尼亚忽然出声问：“你在想什么？” 许知意眼睫轻颤，抬手抹去镜子上的水珠，沉默片刻，哑声道：“四十五年了。” “我的灵魂和你融在一起，不停的沉睡和苏醒，辗转附身过两个躯体，不断更换着身份，你说，我到底是谁呢？” 是曾经的宴明光，现在的宴疏桐，还是……顾怀宴口中的阿宴？ 这个问题，伊斯尼亚也不知道答案。 “疏桐，你……是想起什么了吗？” 许知意自嘲一笑，“想不起来。” 正是因为什么都想不起来，她才会伪装身份待在顾怀宴身边。 也许，只有他能解答自己的疑惑。 许知意抬起指尖，精神力光芒闪现，下一刻，她变回了宴疏桐的模样。 宴疏桐平静地看着镜子里的少女，对伊斯尼亚说：“这个身体活不了太久，我们必须要抓紧时间，在下一次沉睡之前，杀死阿克里斯，结束一切。” 伊斯尼亚沉默良久，说：“疏桐，你如果愿意的话，我可以把你的灵魂分离……” “不用。” 宴疏桐说：“我不需要。” 她早就已经死了。 死在四十五年前方舟研究院的那场爆炸里。 伊斯尼亚不吭声了。 宴疏桐闭上眼，敛去了眸底晦暗的神色。 洗手间内一时陷入了寂静。 “喀嚓——” 细微的声响传来，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附近爬过。 宴疏桐睁开琥珀色的双眸。 “喀嚓——” 窸窣诡异的声响由远及近，速度很快。 下一秒。 宴疏桐眸色一冷，迅速闪身避开从身后袭来的锋利兽爪，同时手里凝出一把匕首，干脆利落地捅穿对方的喉咙！ 噗呲一声。 异兽狰狞恐怖的头颅被齐根斩落，血肉碎骨溅了一地，染红了洁白的瓷砖。 伊斯尼亚语气惊讶：“异兽？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顾怀宴还在外面！ 意识到这一点，宴疏桐紧皱起眉头，转身就要往外走。 然而，就在此时，地面忽然剧烈一晃。 宴疏桐一惊，身形不稳，连忙扶住墙壁。 这是怎么回事？ …… 另一边，甲板上。 游轮下方忽然传来轰隆闷响，然后整个船身重重摇晃，甲板上的设施瞬间倾斜，桌椅板凳翻倒，噼里啪啦一片。 被困在空间屏障里的众人也同样因剧烈震荡而摔作一团。 “这是怎么了？” “船要翻了吗？” “你们快看！” 有人惊叫出声，其余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原本停靠在艾拉岛码头的游轮，不知何时调转了船头方向，并且在以极快的速度驶向苍茫无际的大海深处！ 所以刚才的轰隆闷响，是游轮发动机启动的声音。 不等众人反应，游轮的速度越来越快，眨眼间已经离岸很远了。 船身在海面急速前行，掀起一阵波涛，巨浪迅速淹没甲板，打湿了所有人的衣服。 沈聿白抹去脸上的水渍，猛然意识到什么，脱口而出：“必须把船停下来！” 再这么开下去，他们会远离南洲海域，一旦进入茫茫无际的公海，那么短时间内，无论是监察署或军方的探测装备，还是卫星的监测信号，都无法感应他们的方位！ 这样一来，就算所有人全部葬身于此，也没人能发现他们的尸骸！ 该死的！ 沈聿白看向对面正在玩味看戏的许珂，咬了咬牙。 事已至此，只能拼死一搏了！ “小姝……” “退后。” 沈聿白刚要开口，沈明姝便淡淡吐出两个字，他微微一愣，下意识后退半步。 只见沈明姝缓缓抬起手，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下一秒，磅礴的s级精神力汹涌而出，骤然笼罩整个游轮，附近海面迅速结冰！ 无数根冰刺破水而出，冲天而起，死死禁锢住整个船身底部！ 所有人只觉船身重重震荡一瞬，随后稳稳停住。 与此同时，天空乌云密布，四周寒气骤起，空中洋洋洒洒，晶莹雪花悠扬飘落，散入苍茫的海面消失无踪。 下雪了。 s级冰系异能——【霰雪飞霜】 “好冷啊。” “船停下来了！” “海、海面居然结冰了？！” 众人愕然望去，船体周围的海面此刻已成了冰川，整个游轮陷在原地，被十几丈高的冰刺禁锢阻隔，纹丝不动。 “这是怎么做到的？” “她的异能竟然能强到冻结大海？” 所有人都在感到惊诧、愕然，唯有一人僵在原地，愣愣地望着沈明姝的背影。 晶莹的雪花飘落在沈清商的眼前，沾湿了睫毛，她垂在身侧的双手逐渐收紧，眼眶微微泛红，喉咙发涩，声线颤抖： “霰雪……飞霜？” ——夏姐姐，你的异能好漂亮啊，它叫什么名字？ ——霰雪飞霜。 第222章 全员掉马（3） s级的冰系异能强大到可以撼动自然法则，冻住一小片区域内的海水停下一艘游轮当然不在话下 只是，这股寒意凛然的精神力太过强悍，沈明姝又没有控制住力道，直接殃及了整艘船上的无辜群众。 沈聿白首当其冲。 因为他离沈明姝最近。 虽然沈明姝已经提醒过让他离远一些，但也没什么用。 整个甲板都被冻住了，白霜覆盖，寒气四溢，他根本无处可逃。 沈聿白抱紧双臂，冷得浑身都在发抖，呼出的气体瞬间凝固成细小的冰晶，手里的冲锋枪基本冻废了。 按理说，身为b级异能者，他可以在沈明姝释放异能的同时使用精神力抵御寒意。 但是他被震撼得大脑空白，完全忘记了这一回事。 “s级……？” 不需要仪器检测，同为异能者的沈聿白几乎可以肯定，这种程度的精神力绝对是s级！ 如果说刚才沈明姝表露出来的身手和枪法令沈聿白无比震惊，那么现在的他整个人都懵了，神情茫然愣在那里。 小姝是s级异能者？！ 方圆百米之内的海面顷刻间化为坚冰，沈明姝神色冷静，手心s级精神力汇聚，以她为中心，森寒冰霜迅速扩散蔓延，船上所有异兽瞬间内被冻在原地，化作一座座僵硬的冰雕。 啪！ 又一个清脆响指。 沈聿白眼睁睁看着围住了整个甲板的异兽群轰然碎成冰渣，血肉混着碎裂的冰块滚落一地。 还没完！ 沈明姝抬手一挥，无数冰刺拔地而起，覆盖凛然冰霜，直冲不远处的许珂而去！ 许珂瞳孔微缩，以极快的速度侧身躲过了地面上冒出的锋利冰刺，然而下一秒，s级精神力凝出的冰刃从天而降划破空气，朝他面门直劈而下！ 千钧一发之际，许珂目光一厉，抬手在半空猛地一划，撕裂出几道空间裂缝，巨大的吸力迅速吞噬掉了全部冰刃，堪堪逃过一劫。 好险。 许珂站直身体，灿金色的双眸扫了一眼遍地的异兽尸块，脸上玩味的笑容逐渐消失。 “主人没有说错，你真的很难对付，但是……” 他无声冷笑，食指轻勾抵在唇边，吹了一个口哨。 吁—— 随着这声短促的口哨落下，许珂的身边陡然出现了三道身影，这三人拥有着和许珂一样的的灿金色双眸。 a级实验体。 而且根据他们周身释放的精神力强度判断，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强a。 加上许珂，方舟足足出动了四名a级实验体！ 他们究竟想做什么？ “妈的！” 柳熙阳猛锤了一拳坚厚的空间屏障，手臂再次被震得失去知觉，可他却并不在乎。 一名a级实验体就已经很难对付了，现在又来了三个！ 如果这些实验体一起异化，那么仅凭沈明姝一人根本挡不住！ 艹！ 方舟这群疯子！ 柳熙阳转身看向萧耘，喊道：“婶婶，赶紧联系南洲监察署！” 再拖下去，他们都得玩完。 然而，萧耘却摇了摇头，沉声道：“我从刚才起就一直在尝试联络外界，但是没有用，这里的信号被屏蔽了。” 无论手机还是其他通讯设备，此刻全部成了一堆废铁。 方舟组织的这些人，明显是有备而来。 萧耘闭上眼，心里微沉。 柳熙阳攥紧拳头，低声骂了几句，目光又扫向其他人，冷声问：“你们谁带电脑了？” 上次安城那一战，他的电脑彻底报废，直到现在都没修好。 这次来参加宴会纯粹是为了蹭饭，根本没带任何设备。 有人弱弱的举起了手：“我……我带了，但是在房间里。” 说了和没说一样。 柳熙阳闭上眼，心里骂娘骂得更狠。 所以他们现在被困在这里，和等死又有什么区别？ 空间屏障内众人的对话顺着精神力传入了许珂的耳中，青年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容，淡淡地道：“别白费力气了，你们今天都得死在这里。” 今天这场突然袭击，他们提前策划了很久，主人甚至不惜损耗自身的能量，召集来了大量异兽为他们所用。 刚才操纵游轮驶离南洲海域时，许珂命令103号在上空释放他的a级伪装型异能——【宇宙之笼】罩住了整个游轮，屏蔽船上所有的电磁信号，内部无法向外界发送任何求救信息。 而且，103号的异能本身具有隐匿功能，肉眼根本观测不到。 也就是说，无论是物理上的探测手段，还是派遣人力进行搜索，都不可能察觉到这艘游轮目前的位置。 许珂缓缓抬手，指尖精神力凝聚、扩散，细微的波动传遍了周围的海域，海面骤然震荡，无数异兽从海底破水而出，朝圣般密密麻麻地向游轮涌来。 “喀嚓——喀嚓——” 不止是甲板，船舱、游轮下层处遍布了攀爬的异兽，窸窣的声响从四面八方弥漫传来，令人头皮发麻。 许珂伸手指向沈明姝，既是在吩咐汹涌的异兽群，也是在命令其余三个a级实验体，一字一顿：“除她之外，整个游轮，不留活口！” 主人说了，沈明姝不能死，而这艘船上的其他人，同样也不能活。 “是！” 三人齐齐应声，掌心凝聚出强悍的精神力，迅速向沈明姝攻去！ 下一刻，十几米厚的冰壁自沈明姝面前悍然而起，将三人的凌厉异能全然挡下！ 沈明姝目光冷凝，反手拔出后腰的匕首，指尖轻轻一按，咔嗒一声，手中短匕骤然伸长，刀刃长达二十几寸，泛着森然冷光，锋利凛然。 既然是沈迟言送她的十五岁生日礼物，自然不仅仅只是一把匕首。 这柄长刀乃是沈迟言亲自设计锻造，使用北洲最坚韧的矿石淬炼，坚硬无比，削铁如泥，可轻松破除b级异能者的精神力防御。 平时作为匕首形态便于携带，作战时又可化为她最擅用的长刀。 不得不说，沈迟言在其他方面直男了些，但这个生日礼物，送得非常合她心意。 否则，她也不会随身携带整整四年。 锋利长刀在沈明姝手里转了数遭，刀尖触地，冰霜般精神力迅速流转整个刀刃，同时在地面轻轻一划，裹挟着恐怖精神力的凌厉刀风划破空气，悍然向不远处的空间屏障劈去！ 咔嚓！ 轰隆！ 被困的众人来不及惊呼，只见坚固的空间屏障遽然碎裂，化作齑粉消弭无形！ “哥。” 沈明姝眼底泛着森寒冷意，沉声道：“带他们去安全的地方！想办法联系监察署！” “可是……” 四个a级实验体，就算小姝是s级异能者，恐怕也应付不了。 沈聿白想留下来帮忙，可是他很清楚，自己作为一个非战斗型的b级异能者，非但帮不上忙，很有可能还会拖小姝的后腿！ 现在当务之急，必须尽快通知监察署和军方！ 这艘船上的宾客身份非富即贵，还有萧耘这位新任南洲洲长，绝不能出事！ 心里挣扎片刻，沈聿白闭了闭眼，压下复杂混乱的情绪，点头道：“好！你小心！”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转身奔向众人。 “大家跟我来！” 轰！ 三名a级实验体之一的127号一拳砸穿了十几米厚的冰壁，精神力凝出的冰墙轰然倒塌！ 127号和103号对视一眼，以极快的速度冲向逃离的人群。 然而，下一刻，却被森寒的冰刺拦住了去路。 两人回头望去，只见沈明姝神色平静地抬起另一只手，在半空中缓缓凝出一柄冰霜长剑。 左手持剑，右手握刀。 待最后一人撤离甲板后，她浑身浩瀚恐怖的s级精神力瞬间毫无保留地铺开，锋利的冰刺与坚厚的冰壁蔓延丛生，封住了所有出入口，整个空间变成了白茫茫的冰霜世界。 “不好意思，你们的对手是我。” 沈明姝嘴角微扬，笑意冰冷不及眼底，一字一顿： “现在，游戏正式开始。” …… 阿姝又帅了一章。 打戏真的好难写啊，我刷了一下午的中二热血战斗番，还是写得磨磨唧唧磕磕绊绊，唉。 下章妹妹和柳熙阳掉马。 第223章 全员掉马（4） 就在沈明姝以一己之力拦住四名a级实验体时，沈聿白艰难掩护着幸存的众人退进了船舱。 然而，船舱内的情况也没比甲板上好到哪里去。 四面八方全部都有异兽的身影，诡异的窸窣声此起彼伏，他们无路可逃，亦无处可藏。 沈聿白踹飞一头异兽，转头问萧耘：“萧洲长，游轮上哪个区域比较易守难攻？” 身后这些人全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仅剩下的五名安保人员，也无法和异兽对抗。 他们必须先找到能藏身的地方，再想办法联络外界。 萧耘回答：“餐厅！” 沈聿白点头，再次凝聚精神力屏障将众人罩在里面，“好，我们去那里。” 沈聿白目前是他们之中唯一一名异能者，还是监察署的监察官，众人对他的决断并无异议。 从他们所在的位置到餐厅还有一段距离，而这么大的目标同时移动，势必会吸引潜伏在游轮各处的异兽。 沈聿白沉思片刻，将异兽的弱点告诉了持有武器的安保人员，并让他们分散围在众人身边保持警惕，自己走在最前面抵挡不断扑过来的异兽。 这已经是他目前能想到的最稳妥的办法了。 但这一路上遭遇的异兽比沈聿白想象得还要多，他的精神力已经支撑到了极限。 冲锋枪子弹洞穿一头异兽的眉心，沈聿白浑身浴血，险些虚脱跪倒，被身后的江逸尘扶了一把。 江逸尘接住他手里滑落的冲锋枪，熟练地扣动扳机，枪口横扫，射倒扑过来的两头异兽。 “小姑父？” 沈聿白目露震惊，“你……？” “我之前拍戏学过用枪。” 江逸尘随口编了个理由，冷静地说：“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还能坚持吗？” 他看得出来，沈聿白现在的状态很糟糕，凝聚出来的精神力屏障很快也会消散，届时他们这群人无疑会成为异兽口中的大餐。 江逸尘紧抿着嘴唇，眼神微沉。 不到最后一刻，他真的不想暴露自己实验体的身份。 沈聿白咬了咬牙，努力站直了身体，说：“我还可以。” 明显是在逞强。 江逸尘皱眉，沉默片刻，闭上了眼睛。 罢了，暴不暴露的也无所谓了。 这种情况下，能平安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江逸尘将冲锋枪还给了沈聿白，悄然退至他的身旁，掌心凝聚起b级精神力，缓缓注入沈聿白释放的精神力屏障，在此基础上又加固加厚了一层。 周围的异兽猛扑过来，却被坚固的精神力屏障震飞。 前方反手解决了一头异兽的沈聿白身形忽然一顿，目露疑惑。 奇怪，怎么感觉轻松了不少？ 不止是江逸尘，还有柳熙阳。 他缀在队伍的末尾，帮着安保人员解决身后追上来的异兽，同时释放精神力加固屏障。 忽然，柳熙阳余光瞥到不远处一道魂不守舍的身影，眼皮一跳。 那个位置的精神力屏障过于薄弱，一头异兽钻了空子闯进来，猛地张开血盆大口，向那人直直冲了过去。 “小心！” 柳熙阳闪身来到沈清商身边，将她护至身后，同时飞起一脚，把异兽踹了出去，迅速凝聚精神力修补屏障。 “你傻站在那里等死吗？” 解决完一切，柳熙阳紧拉着沈清商的手腕，厉声质问：“都什么时候了还愣神？” 亲眼目睹沈明姝用出了【霰雪飞霜】，沈清商的大脑此刻非常混乱，九年前的记忆和刚才的画面完美重合，猝不及防的重逢让她内心无比震撼。 原来，姐姐就是夏姐姐。 沈清商闭上眼睛，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 “喂，我说你……” 柳熙阳还想说什么，却觉得手上一重，低头一看，沈清商忽然反拽住了他的胳膊。 “？” 还不等他反应，沈清商眯起双眸，猛地一扯，柳熙阳瞬间身形踉跄，险些从精神力屏障里跌出去。 “你！” 柳熙阳气急回头，本想破口大骂，然而下一刻，他的声音猝然一顿。 只见沈清商猛地旋身侧踢，长腿横扫，直接将一头想要偷袭他的异兽踹出去数米！ 沈清商淡淡瞥他一眼：“礼尚往来。” “……” 柳熙阳望着沈清商的背影，缓缓眯起眼睛。 能一脚踹飞异兽，身体强悍程度丝毫不亚于异能者。 这女人什么来路？ 尽管前方有沈聿白开路，江逸尘和柳熙阳暗中加固屏障，还是出现了不少伤亡。 好在，他们顺利抵达了餐厅。 “到底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短短十分钟，整个游轮的情况天翻地覆，众人前一秒还在享受笙歌鼎沸的宴会，下一刻就直面可怕的方舟实验体和凶残的异兽，恐惧与绝望萦绕在每个人的心头。 “船上全是方舟的实验体和异兽，我们逃不出去了！” 一名贵妇崩溃哭喊，她精致的妆容全花了，身上华贵的礼服破破烂烂，还溅上了血迹，狼狈且不堪。 “我们会死的，我们肯定会死的！” 提起方舟和实验体，所有人的眼底充满了恐惧。 “我就不该来参加这个破宴会呜呜呜……” 餐厅内一时之间充斥着哭喊和低泣声。 “……外面的异兽数量还在不断增加，这样下去，餐厅也迟早会守不住。” 另一边，沈聿白正在和萧耘等人商议对策。 “我们必须尽快想办法和外界取得联络！” 萧耘掐了掐眉心，“可是船上的信号都被屏蔽了，求救信息根本发不出去！” 柳长宇沉吟片刻，问：“救生艇呢？游轮底层存放着救生艇，用那个说不定能逃出去。” 现在整个游轮都被完全隔绝，外界发现不了他们的踪迹，想要求救，需要有人逃得出去。 “没用的。” 就在这时，餐厅外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沈聿白目露警惕，掌心精神力闪烁，作出攻击姿态，厉声喝道：“什么人？” 顾怀宴带着顾五出现在餐厅门口，两人身上皆沾染着血迹，但不算太狼狈。 沈聿白一愣，撤去堵在餐厅门口的精神力，放他们两人进来。 “顾总？” 萧耘惊讶地问：“您没事？” 顾怀宴偏头咳了两声，缓缓开口：“嗯，我们两个比较幸运。” 幸运？ 萧耘面色古怪。 他们一路杀过来，自然清楚船舱内的情况有多凶险。 哪怕有沈聿白这名b级异能者护着，还是出现了不少伤亡，而顾怀宴和顾五两个并未觉醒异能的普通人，居然毫发无伤地和他们汇合了？ 刚才变故发生的第一时间，顾怀宴的酒就醒了，顾五也在那个时候赶回了他的身边。 然而却没有看见许知意的身影。 顾怀宴带着顾五一边躲避着异兽，一边寻找许知意的下落，可整个大厅都找过了，他们还去了游轮底层，可依然未见到许知意的影子。 这让他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 或许那孩子已经…… 顾怀宴不忍继续往下想，他沉默片刻，继续说道：“我让顾五去游轮底层查看过，救生艇全部损毁，无法使用，不仅如此，下面的船壁也基本被凿穿了，如果不是突然出现的那些冰刺牢牢桎梏住游轮，船早就沉了。” “什么？” 众人一惊。 “不过诸位也不必太过担心，船身附近的海面冻结成了冰川，这种程度的异能，精神力恐怕达到了s级。” 顾怀宴分析道：“如果游轮上存在s级异能者，那么船上的异兽便不足为惧。” 意外发生后，他并未去过甲板，也没有见到方舟的那四名a级实验体，以为游轮上的骚乱只是异兽群引起的。 顾怀宴目露沉思。 出席这场晚宴的人里，居然有s级异能者？ 整个联盟的s级异能者只有六人，而这六人他都认识。 但是今晚的游轮上，他并未看见熟人。 那这名s级异能者会是谁？ 沈聿白哑声道：“……不止是异兽，还有方舟的四名a级实验体。” 顾怀宴猛地抬眼，“你说什么？” 四名a级实验体？ 萧耘点头，“没错，今晚这一切，应该都是方舟组织在背后策划，如果不是沈小姐拦住了他们……” 她的声音忽然一顿。 从刚才到现在，一直被忽略的一个问题重新摆在了面前。 沈明姝为什么会是s级异能者？ “沈老，沈小姐什么时候觉醒的s级异能？” 不远处的沈老爷子沉默良久，而后长叹一声，说：“我也不知道。” 从沈明姝在他面前挡下异兽的那一击开始，他就不断处于震惊之中。 干脆利落的身手、果决肃杀的气场、强悍恐怖的异能，每一点都无法和他记忆中的沈明姝对上。 而当沈明姝释放出s级异能瞬间冻结海面时，他就清楚的意识到。 自己从未真正认识过这个孙女。 …… 好，我食言了，剧情写多了，没写到妹妹掉马。 明天一定哈。 第224章 全员掉马（5） 萧耘眼底透露出些许诧异，随后很快意识到，沈老爷子的这位孙女，刚被找回来三个多月。 沈明姝过去十几年的经历，沈家人或许并不知情。 萧耘闭上了嘴，没再继续追问。 “其实，我一直有个疑惑。” 柳长宇忽然出声道：“四年前，方舟组织入侵黎明号游轮，制造了震惊五洲的黎明号爆炸，二十多名s级异能者葬身在那场爆炸中，而同样的，方舟组织大部分的实验体也死在了黎明号上。” “正因如此，联盟理事会才能在黎明号爆炸后的一个月里彻底摧毁方舟组织，一举捣毁了方舟总部基地。” 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可是。” 柳长宇语气不解：“即使方舟组织这些年在暗处养精蓄锐卷土重来，但他们怎么可能在短短四年时间内又重新培养出这么多的a级实验体？” 培养一名a级实验体，难度不亚于凭空制造出s级异能者。 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而且，方舟为什么要一次性派出四名a级实验体来制造今晚的混乱？” 这是他最想不通的地方。 柳长宇抬眼看向众人，说：“如果他们的目的是杀死这艘船上的所有人，那么只需召来那些异兽就足够了，毕竟船上只有聿白一个人是异能者。” 哦，还有萧敏。 柳长宇扫了一眼不远处缩成一团浑身不停颤抖的女儿，在心里叹了口气。 但是萧敏刚觉醒不久，还不懂如何使用异能和精神力，觉醒出的也只是个医疗型b级异能。 战斗力无限趋近于零。 所以在沈明姝暴露出异能之前，这艘船上除沈聿白之外的所有人都不具备反抗能力。 派出四名a级实验体，会不会有些太夸张了？ 今晚的混乱发生得太突然，柳长宇本以为异兽和方舟组织的实验体是冲着萧耘这位南洲新任洲长来的。 但冷静下来仔细想想，貌似并不是。 沈聿白在此时忽然开口：“他们的目的……是小姝。” 刚才他和沈明姝离得最近，清晰地看见那名a级实验体出现之后第一时间看向了沈明姝，脱口而出便是“沈小姐”。 那个实验体认识小姝。 沈老爷子听到他这句话，刷地站了起来，脸色微变，语气重了些：“你说什么？” 方舟的目标……是小姝？ 顾怀宴若有所思。 如果那四名a级实验体是为了沈明姝而来，就说得通了。 十九岁的s级异能者，方舟的人想对她做什么？ 等等。 顾怀宴忽然一顿。 十九岁的s级？还是冰系？ 这一瞬间，顾怀宴莫名联想到了顾四曾经对他说的那句：三爷和沈小姐的关系很亲近，两个人好像很熟。 沈迟言之前在赤冥学院形影不离的那个女生，不就是个先天觉醒的s级冰系异能者吗？ 难不成…… 顾怀宴缓缓皱起了眉。 如果沈明姝真的是那个女生，这下就麻烦了。 当年是她一手导致了方舟的覆灭。 方舟组织的人绝不会放过她！ 沈老爷子急道：“四名a级实验体，一旦他们异化，就算小姝是s级，她也撑不了多久！” 他后悔了，他不该带着沈明姝来参加宴会的！ 要是小姝出了事…… 想到还在外面和那几个a级实验体苦战的沈明姝，沈老爷子脑袋里顿时嗡的一声，眼前发黑，身体摇晃两下。 “爷爷！” “爸！” 沈清商和沈念月连忙上前扶住沈老爷子。 “必须……必须要和外界取得联络！” 沈老爷子脸色发白，语气止不住的颤抖，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慌乱。 那是他丢了十九年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孙女啊！ 沈聿白紧抿着嘴唇，安慰道：“爷爷您别急，我们一定会有办法的。” 其实，他心里也没底。 救生艇全部损毁，最后一条向外界求救的方式也断了。 他们所有人，现在无异于在这里等死。 “喂。” 就在这时，从进来之后就一直站在餐厅门口的柳熙阳忽然出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你们不觉得，外面安静了很多吗？” 众人一愣。 …… 此时，游轮顶层露台。 地面到处都是异兽尸体，残肢、碎骨、血肉搅和在一起，遍地血迹斑驳淋漓。 血腥味与海水的咸腥味混杂在一起，空气中涌动着令人作呕的难闻气息。 宴疏桐身上的礼服已被血迹浸透，完全染成了深红色，她手持一柄精神力化出的漆黑长枪勉强撑住身体，单膝跪地，额角一滴冷汗滑落，混着脸上半干的血迹没入地面。 “呼……” 剧烈喘息一声，宴疏桐从地上爬起，冷眼扫过地上堆叠着的尸体，对体内的伊斯尼亚道：“继续，把船上所有的异兽都引过来。” 伊斯尼亚提高音量：“不行！异兽数量太多了，你撑不住的！” 几分钟前，无数的异兽涌入了船舱，宴疏桐为了救船上的人，故意释放出了精神力引诱，将大部分异兽都吸引来了露台，随后以一己之力单挑密密麻麻的异兽群。 然而这些异兽实在是太多了，一波又一波，仿佛没有上限一般，杀死这一批，很快就有新的异兽从海底涌上来爬进游轮。 短短几分钟，宴疏桐杀得手臂发麻，硬生生把自己变成了个血人。 尽管如此，她居然还要继续引来异兽！ 伊斯尼亚在体内急得跳脚，想要冲出来，却又被宴疏桐强制按了回去。 宴疏桐轻咳一声，喉间带血，道：“好歹是个s级，没那么容易死……” “但是你会受伤！会痛也会累！” 伊斯尼亚简直要被她气死了，“明姝美人在下面一挑四名a级实验体，你在上面一挑成百上千的异兽，你们两个真以为s级就是无敌的吗？” 这两人之前在安城受的伤害未痊愈，再这么乱来，迟早出事！ 宴疏桐笑了笑，道：“这艘船上，聚集了南洲权贵高层，还有南洲新任洲长，甚至……姐姐的家人也在下面，他们不能出事。” “你——” “放心，我惜命得很，姐姐也是，我们心里有数。” 宴疏桐站直身体，将漆黑长枪负于身后，抬头望着游轮上空笼罩着的那层微薄的精神力屏障，说：“下面的人有沈聿白和柳熙阳护着，我得尽快解决掉所有的异兽才能去帮姐姐。” 整个游轮都被一种a级异能屏蔽住，外界压根发现不了他们的踪迹，而这种屏蔽异能无法从内部暴力打破，想要破除屏蔽，只有一个办法。 那就是，拥有这种能力的异能者重伤或死去。 宴疏桐抬手擦去唇角的血迹，漆黑长枪在手中轮转一周，枪鸣阵阵。 “所以，伊斯尼亚，按我说的做，我赶时间。” 伊斯尼亚低声骂了句脏话，随后妥协般向外扩散引诱性质的精神力。 沉寂数秒后，新一波异兽似乎受到了什么召唤一般，从游轮的四面八方迅速汇聚到宴疏桐所在的方位。 与此同时，甲板上。 轰隆一声巨响！ 许珂被沈明姝当空一脚，狠狠踹飞，身体急剧后坠，撞碎无数锋利冰刺，砰地一声砸进了坚固的船壁，整个游轮都在剧烈摇晃！ 嘴里鲜血狂喷，许珂只觉肋骨尽碎，五脏六腑移了位，眼前晕眩发黑，全身剧痛无比。 妈的。 这女人好强！ 他们四个a级实验体同时出手，缠斗了近十分钟，不仅丝毫便宜没占到，反而还隐隐有种被她压着打的趋势。 许珂跪在地上捂着腹部的伤口，目光阴沉地望着不远处双手持剑的少女。 沈明姝身手极为灵活地躲过了来自前方的两股精神力攻击，同时猛地挥出两道凌厉剑芒！ 噗呲！ 噗呲！ 127号和114号躲闪不及，两条手臂被齐根削落！ 而103号趁沈明姝出手的空隙，飞速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全身精神力汇聚到拳头上，裹挟着万吨力道的拳风眨眼而至！ 沈明姝顶级的战斗本能令她条件反射般向后仰倒，整个身体向后弯曲成了不可思议的角度，千钧力道的拳风堪堪擦过她扬起的几根发丝。 电光火石之间，沈明姝眼神一厉，反手出剑，剑柄轰地一声砸向103号的腹部，震碎了他的五脏六腑以及心脏，霎那间鲜血喷涌，整个人倒飞出去数十米，直接砸穿了船壁，摔进了船舱！ 不好。 沈明姝眉心一跳，眼神微沉。 她刚才这一扽，居然直接把那个实验体扔进了船舱！ 其他人还躲在船舱里呢！ 沈明姝眼底划过一丝懊恼，打算上前把103号拖出来，然而，下一刻，她却被恢复了手臂的127号和114号扑过来死死缠住！ 艹！ 沈明姝无奈只能先解决面前的敌人，她转身反手挥出一道凛然冰霜，剑芒嗡鸣，杀意四溢。 但愿柳熙阳和沈聿白能对付得了那个被她打得半残了的a级。 …… 柳熙阳&沈聿白&其他人：感谢老大\/小姝\/沈小姐送来的一位残血版a级实验体：） 第225章 全员掉马（6） 轰！ 躲在餐厅内的众人只觉船身猛烈摇晃，餐厅天花板微微震荡，桌椅餐具倒塌摔落在地。 “怎么回事？” “外面发生了什么？” “船要沉了吗？” 所有人顿时惊疑不定。 站在餐厅门口的柳熙阳最先察觉到不对，缓缓站直身体，目光冷肃地看向外面。 忽然，他眼神一变，猛然回头大喊：“躲开！” 话音刚落，只听船舱内传来噼里啪啦巨响，由远及近，紧接着一道身影轰然撞开沈聿白释放出的精神力屏障，砸落在地。 ——正是被沈明姝打得半残的103号！ 餐厅内骤然一寂，随后爆发出歇斯底里的狂叫。 众人慌乱无措地逃到餐厅最里面的位置，惊惶挤作一团，与103号拉开距离。 如果不是103号砸落的地方正好堵在餐厅门口，他们早就逃出去了。 唯二两个没有动的人，只有沈聿白和柳熙阳。 沈聿白在103号砸穿精神力屏障的那一刻便摆出了作战姿态，并不动声色地移到众人面前，警惕地盯着地上浑身是血的实验体。 而柳熙阳则是眯了眯眼睛，后退到安全距离，站在了最容易进行攻击的位置，眸底隐隐浮动着浅碧色光芒。 “嘶——” 103号浑身剧痛无比，眼前晕眩发黑，沈明姝那一击震碎了他的内脏和肋骨，纵使a级实验体恢复能力惊人，但伤成这样，短时间内无法迅速复原。 这里是哪里？ 刚才浑浑噩噩间，他好像听到了混乱尖叫声。 103号猛地抬头，灿金色双眸阴沉冷厉地扫视着四周，目光所及之处，众人只觉自己被一条阴冷的毒蛇盯上，不禁瑟瑟发抖。 嗯？ “原来你们躲在这儿啊。” 103号舔了舔嘴唇，裂开一抹笑容，声音粗粝沙哑：“还真是要谢谢那个女人……” 浑身的剧痛久久未散，内心对沈明姝的恨意和愤怒在这一瞬间达到了极点。 既然打不过沈明姝，那他就先杀了这些人！ 103号阴毒地想，奈何不得s级异能者，难道他还奈何不得这群蝼蚁吗？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些人里应该还有那个女人的家人。 很好！ 在众人惊恐害怕的目光里，103号冷笑一声，下一刻原地消失，闪身来到众人面前，骤然抬手凝聚精神力向他们轰去！ 沈聿白一惊，迅速上前抬腿横扫，打断103号的攻击，并用尽浑身力气将他踹了出去！ 103号事先没注意到沈聿白的存在，来不及抵挡，整个人猝不及防被逼退数米。 “哦？” 103号显然没想到这里还有一名异能者，灿金色双眸微眯，右手紧握成拳，精神力光芒闪烁，迅速朝沈聿白攻去！ 即使身受重伤，接近半残状态，但a级实验体的身体素质还有精神力强度依旧远高于b级异能者，沈聿白应付得明显有些吃力。 103号目光一厉，找准沈聿白的弱点，浑身精神力瞬间提高到极致，猛然挥拳，锤得他肋骨断裂！ 沈聿白只觉胸腔一阵剧痛，整个人倒飞出去，砸落在地，口吐鲜血。 “哥！” “聿白！” 103号嘴角一扯，疾速飞身上前，拳风凌空而至，想要给他致命一击。 咻咻咻！ 就在此时，身侧十几道精神力凝成的利刃遽然破空而来，直逼面门！ 103号脸色微变，攻击戛然而止，仓皇后退躲闪，刺啦一声，利刃划破衣物，擦着肩膀飞过，溅起一道血线。 沈聿白咳出几口鲜血，抬眼看向挡在他面前的身影。 “柳……熙阳？” 柳熙阳面无表情的打了个响指，精神力再次凝出数十道利刃，齐齐向对面的103号射去！ 103号迅速释放精神力屏障挡掉飞来的利刃，随后眯起眸子看向对面的柳熙阳，紧接着，他忽然一愣。 “b级实验体？” 他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在场所有人听清。 空气安静了片刻。 下一秒，所有人无一例外地看向了柳熙阳，眼神惊愕。 沈聿白微怔，目光下意识落在了柳熙阳的眼睛上。 浅碧色。 b级实验体的象征。 “他是……实验体？” 有人不可置信地喃喃出声：“可是，他不是柳教授的侄子吗？” 柳长宇，可是北洲柳家的人啊。 经他这么一提醒，众人猛地回神，齐刷刷转头看向了柳长宇。 柳长宇闭上了眼睛，仿佛早就预料到这一幕。 b级以上实验体可以自由掩盖瞳色，但是一旦使用精神力，瞳孔瞬间就会显现出原来的模样。 北洲柳家的小少爷，是一名b级实验体，若是传出去，恐怕会引起一阵风波。 不过此刻他也顾不上那些。 “熙阳。” 柳长宇哑声开口：“要小心。” 柳熙阳头也不回地给他比了个ok的手势，示意自己知道了。 “既然是同类，我可以饶你一命。” 103号阴沉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柳熙阳的身上，沉声说：“让开，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柳熙阳冷哼：“谁和你们是同类？少拿小爷和你们这群没妈的畜生比。” 103号眼神冷了下来，“你找死！” 下一刻，强悍精神力释放，凌厉拳风瞬息而至！ 柳熙阳侧身闪过，同时五指成爪钳住他的手臂，咔嚓一声脆响整条胳膊扭曲成诡异的弧度，抬腿猛地踢向膝盖，压着他整个人跪了下来！ 地面震颤一瞬，瓷砖裂开了几道细纹。 柳熙阳死死压制着他，浅碧色的眸底毫无波澜。 这个挑衅意味拉满的动作显然激怒了103号，灿金色眸子里瞬间浮现出难以遏制的杀意。 旁边的沈聿白见状一惊，喊道：“小心！” 然而来不及了，a级异能【宇宙之笼】瞬间发动，将柳熙阳整个人笼罩进去！ 【宇宙之笼】可以屏蔽一切，包括空气！ “唔……” 柳熙阳只觉自己被无形的牢笼死死困住，无法呼吸，死亡一般的窒息感笼罩着他。 103号闪身来到柳熙阳背后，凌厉一掌劈在他的后腰处，将他整个人拍飞出去！ 柳熙阳一口血喷出来，狠狠砸在地上。 “艹！” 柳熙阳飞快从地上爬起来，咒骂了一句。 就算是受了伤的a级实验体，也这么难对付！ 103号已经失去了耐心，不欲和他们继续缠斗下去，掌心光芒闪烁，强悍的a级精神力瞬间释放铺开，覆盖了整个餐厅。 刹那间桌椅翻倒，精神力掀起的气流震荡，裹挟着摧毁一切的旋涡！ “不行！再这样下去整个餐厅都会被毁掉的！” 柳熙阳咬牙道：“必须把他弄出去！” 沈聿白抬手艰难抵挡着席卷而来的a级精神力，声音断断续续：“可是……我们现在……根本没办法近身！” “妈的！” 柳熙阳竭力张开精神力屏障，隔绝席卷肆虐的精神力。 然而，他们两人张开的屏障仅能自保，根本无法庇护身后的众人。 “啊——” “救命！快拉住我！” “爷爷！” “小敏！” “阿耘！” 一声声急呼惊叫，不断有人被精神力乱流掀倒在地，场面一片混乱。 沈念月护着沈曜摔倒在地，而两人的头顶，一张餐桌摇摇欲坠，猛然倒塌！ “阿月！小曜！” 江逸尘勉强稳住身形，飞速上前将二人拽离原地。 “我……咳我没事。” 沈念月吐出糊在嘴里的头发，艰难地道：“快去……照顾爸！” 江逸尘扶着妻子和儿子和沈老爷子会合，带着他们后退，暂时躲在了角落里。 但是这场灾难显然没有结束。 必须想办法让那名a级实验体离开餐厅，否则所有人都会死！ 意识到这一点，江逸尘闭了闭眼睛，倏地起身，掌心逐渐凝聚起精神力。 就在他想要动作之时，只觉身旁一道身影飞快闪过，先他一步直直朝着103号冲过去！ 一切发生得太快，待江逸尘看清之后，脸色一变。 “清商！” 沈清商的发丝被席卷肆虐的气流掀得狂乱，但她面色冷凝，眼底淡然平静，抬起指尖凝聚精神力。 c级拟态型异能——【安东尼斯闪蝶】 漂亮的雾蓝色蝶翼虚影倏然在少女身后浮现，泛着微弱的幽光。 拟态蝶翼带动沈清商的身体轻盈地飞了起来，整个人宛如一只蹁跹蝴蝶迅速逼近103号，趁他没有反应过来之时闪身来到他的后方，双手环抱住他的腰，猛地将他拽离了十几米！ 同时，沈清商深吸一口气，在空中翻转一圈，用尽全身力气将他狠狠甩了出去！ 砰！ 103号直接砸进了坚固的船壁，陡然凹陷出一道深坑！ 肆虐凌乱的精神力气流停息消散，整个餐厅陷入死一样的寂静。 所有人都看清了刚才在这几秒内发生的事情。 江逸尘凝视着那对虚幻的蝶翼，瞳孔剧缩，声调颤抖到劈了音： “安……安东尼斯闪蝶？！” ……7号？ 7号怎么会是清商？ 窒息一般的沉寂中，柳熙阳最先反应过来，浅碧色眸底划过一抹欣赏，吹了个口哨。 “厉害啊，沈小姐。” 就知道她不简单。 c级异能者。 真不愧是老大的妹妹。 第226章 全员掉马（7） 103号本来就身受重伤，被沈清商这么一砸，又猛地喷出半口血。 “艹、你、妈！” 他彻底被激怒了。 霎那间，属于a级实验体的强悍精神力毫无保留地释放，重重朝沈清商碾压过去，仿佛要将她彻底撕碎！ 沈清商只是个c级，刚才那一击全然凭借偷袭才能得手，此时被扑面而来的a级精神力一撞，雾蓝色蝶翼虚影颤动几下，整个人径直倒飞出去。 “清商！” 还未从震惊中回神的沈聿白脱口惊呼。 旁边的柳熙阳反应极快，上前两步，精准接住飞过来的身影，原地旋身半圈，将人稳稳横抱在怀里。 预想中摔落在地的痛苦没有袭来，沈清商脸上一时有些懵。 沈聿白心脏都骤停一瞬，连忙上前，也没去注意自家妹妹现在是个什么姿势，劈头盖脸地急问：“你受伤了没？！” 沈清商在柳熙阳怀里摇了摇头。 “你太乱来了！那是a级实验体！怎么能就那么撞上去？还有——” 沈聿白深吸一口气，“你又是什么时候觉醒的？！” 最后半句话他猛地抬高了音量，因为过于激动险些劈了音。 “……” 柳熙阳被沈聿白这句话震得耳边嗡嗡直响，默默把沈清商放了下来，浅碧色的眸子紧盯着远处浑身杀气的103号，开口道： “两位，现在这种情况，我觉得还是先一致对外。” “那个a级实验体可还没死呢。” 经他这么一提醒，兄妹两人同时看过去，瞬间重新提起警惕。 沈聿白神色冷沉：“必须杀了他！” 这一点不需要他说，柳熙阳和沈清商都非常清楚。 尽管这个a级实验体受了重伤，但从他刚才出手时的状态来看，依旧很难对付。 他和柳熙阳两个b级，估计拼尽全力只能打个平手，至于沈清商…… 沈聿白心下沉思，他并不了解沈清商的身手，不过刚才那一手偷袭，应该也不弱？ 还未等他思考完，柳熙阳手里迅速凝出一把剔骨刀，闪身冲了出去！ 沈清商见状，手心雾蓝色精神力闪烁，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沈聿白来不及阻拦：“喂！你们……” 太莽撞了！ 沈聿白咬了咬牙，顾不了太多，掌心精神力凝出武器，追着两人出了餐厅。 同时还不忘在餐厅门口重新设下精神力屏障，保护众人的安危。 三人很快和103号对上，激战作一团，精神力相互对撞，掀起无数气流震荡，看得众人心惊肉跳。 沈聿白作为监察署的监察官，经受过严格的训练，战斗素养极高，柳熙阳是b级实验体，虽然不知他的来历，但实力同样很强。 真正让众人感到震惊的是沈清商。 在今天之前，所有人对她的印象只是沈家的养女，从小跟在沈老爷子身边长大，被她培养成了一名合格且优秀的世家千金。 但此时此刻，躲在餐厅里的贵妇和名媛们愣愣地看着正和那名可怕实验体交手的沈清商，内心的震撼无以复加。 这位沈家养女居然也是一名异能者？ 不得不说，如果不是情况不对，众人真的很想悉心请教一下沈老爷子是不是为沈家祖坟请了什么风水大师。 否则怎么可能一连出了三名异能者？ 其中一个还是s级！ 那可是s级啊！ 整个联盟的s级也不过只有六位，而且平均年龄比沈明姝大上一轮不止。 众人在心里暗暗腹诽，如果这一次他们能侥幸逃生，恐怕会见证沈家自此走上巅峰。 毕竟，异能者在整个联盟都享有优待特权，而一名s级异能者，足以让沈家跻身联盟顶层圈子了。 “沈老。” 相较于其他人的狼狈和落魄，顾怀宴表现得非常淡然，哪怕刚才直面a级实验体，也没露出任何慌乱的神情，此时，他正靠着墙壁坐在地上，曲起一条长腿，观望着远处的战况，嘴角轻扯：“您的孙子孙女们……还真是深藏不露啊。” 单论身手，沈清商并不在沈聿白之下。 一个从小养尊处优的千金大小姐，却有着这么强的身手，的确令人意想不到。 “……” 沈老爷子闭上眼，不说话。 今天这场宴会带给他的震惊太多了。 沈明姝令他意外，而沈清商却让他想不通。 这些年沈清商一直在他身边长大，她觉醒了异能，自己这个做爷爷的居然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对。 实在是匪夷所思。 就在沈清商三人在船舱内齐心协力对付103号时，沈明姝一人在甲板单削剩下三个实验体。 噗呲！ 锋利的剑刃没入腹部，沈明姝手腕一转，迅速将剑刃在对方体内狠狠翻搅几圈，紧接着猛地一抽！ 哗啦！ 雪亮冰寒的剑身缠搅着内脏组织，大小肠一齐被扯了出来，还粘连着一些血肉组织，手法残忍得令人胆寒。 127号腹部骤然出现拳头大小的血洞，刹那间鲜血狂喷，整个人向后倒在地上，眼睛瞪得大大的，瞬间失去了气息。 解决了一个。 沈明姝甩了甩剑上的血，眼神冷淡的看向剩下两人，似笑非笑地开口：“你们似乎不想对我下杀手？” 刚才的交手过程中，她能感觉到这几人在留手，并不想要她的命。 这么看来，阿克里斯给他们下的命令，应该是将她活着带回去。 眼睁睁看着同伴在自己面前被生生剖腹而亡，114号瞳孔猛地一颤，脸色剧变，浑身杀意疯狂汹涌，眼底一片猩红，咬牙切齿：“我要杀了你！” 他刚要冲过去，却被许珂伸手拦住。 “等等！” 然而，114号此刻已被仇恨蒙蔽了大脑，根本听不进去他的话，猛地甩开他的手，暴怒着朝沈明姝冲了过去！ 轰！ 下一刻，他被沈明姝一剑劈了回来，趴在地上吐血，爬都爬不起来。 没死，但也废了。 解决了第二个。 沈明姝挽了个剑花，掀起眼皮看向场中站着的最后一人，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可惜，我是真的想弄死你们。” 许珂心里猛地一沉，缓缓攥紧双手，目光阴沉地望着沈明姝。 四个a级实验体，转眼间，竟被她杀了一个废了两个。 这女人怎么会这么强！ “两次了。” 死一般的寂静中，沈明姝慢条斯理地再次开口，眼底不带丝毫温度，“你在我面前用空间裂缝逃走了两次。” 事不过三。 她的脸上忽然露出精致冰冷的笑容。 “不妨试试看，你这次还会不会那么幸运？” …… 南洲，崖岛监狱。 这里是南洲最大的监狱，整座崖岛都是监狱基地，可容纳上千名罪犯，岛屿四周设立了层层高压电网，守备森严，密不透风。 鲜少有人知晓，这座监狱的地下，正是南洲存放潘多拉残骸的秘密地库位置所在。 最近这段时间，不管是崖岛基地还是下面的地库，都增加了数倍安防人员和警力。 “你说什么？” 沈迟言一身黑色作战制服，手里拿着卫星通讯终端，不知对方说了什么，他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游轮失踪了？” “对。” 那边，顾沉阳大步流星走向直升机，螺旋桨掀起的气流吹乱了他的头发，冷沉的声音断断续续：“整个游轮凭空消失，任何设备都探测不到，他们已经失去联络一个多小时了。” 沈迟言猛地起身，拔腿向外走去，面色冷峻，“我马上过去！” “嗯。” 另一边，顾沉阳挂断通话，冷着脸对驾驶员说：“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南洲！” “是！” “哥。” 谢斐不明所以地跟上沈迟言，问：“怎么了？” 沈迟言肃声道：“萧耘在今晚宴请南洲高层和各大世家，但联盟理事会刚刚收到消息，参加宴会的所有人都凭空失踪了。” 谢斐猛地一惊：“什么？” “等等，那姝姐呢？她也有去？” 沈迟言颔首，眼底暗色翻涌，“这才是最让我担心的一点。” 沈明姝也在那个游轮上，而游轮已经失联一个多小时，没有任何消息传回。 如果以沈明姝的实力都解决不了，只能说明，那是个大麻烦。 谢斐深吸一口气，“我和你一起去！” 然而，沈迟言却忽然一顿，看了他一眼，开口：“不，你留下。” “啊？” 谢斐震惊，不解地问：“为什么？” 沈迟言并未解释，只是说：“执行命令。” 萧耘等人失踪的确很紧急，但地库这边也同样不能缺人看守。 他总有种预感，今晚的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第227章 全员掉马（8） 很快，一架直升机起飞离开崖岛，迅速融入夜色之中消失不见。 螺旋桨的轰鸣声逐渐远去，崖岛百米之外的海面，一艘快艇静静飘浮在那里，并未引起任何注意。 “主人，我们现在要动手吗？” 一名b级实验体恭敬地询问妇人。 “不。” 妇人嘴角微扬，缓缓开口：“等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那边吸引过去，我们再动手。” “是。” 沈迟言仅用了一刻钟便抵达了艾拉岛。 南洲监察署和军方早已控制了整座岛。 沈迟言一下直升机，便立刻被接去了临时指挥部。 陆琳琅和沈司辰等人都在，每个人的脸上都难掩郁色，愁云密布。 尤其是沈司辰，短短一晚上时间，急得嘴里烂了好几个疮。 他的父亲、妹妹、儿子和女儿全在那艘游轮上，怎么可能不急？ 沈迟言问：“怎么回事？” 顾沉阳已经提前通知过众人沈迟言也会参加今晚的行动，所以他们并未隐瞒，陆琳琅一五一十地说：“是岛上的安保人员最先发现游轮失踪，他们通知了岛上的警方，警方申请附近的海警协助，搜了半个小时也没找到游轮的踪迹，之后又在岛上的监控中发现了异兽的痕迹，就立刻通知了我们。” 沈迟言皱眉：“异兽？” “对。” 陆琳琅在平板上点了几下，调出监控画面给他看。 “监控信号受到了干扰，画面只拍到了几道残影，但可以确定，是异兽没错。” 它们上了那艘游轮。 在那之后，游轮便驶离了码头，消失在苍茫大海，不见踪迹。 沈司辰掐了掐眉心，哑声说：“能派出去的快艇和搜查船我们都派了，军方和监察署的直升机也在附近地毯式搜索，但是现在是晚上，海面能见度太低了。” 这么一寸一寸搜下去，无异于大海捞针。 陆琳琅的语气里透出几分烦躁，“不仅如此，我们还动用了所有探测设备，甚至出动了拥有探查能力的异能者，现在还没有消息传回来。” 时间拖得越久，希望就越渺茫。 监控中截取到的画面显示，涌上游轮的异兽数量不少，而据他们所知，今晚那艘游轮上，只有沈聿白一名b级异能者，那么庞大的异兽群，他一个人根本对付不了。 说不定现在，船上的人已经…… 陆琳琅垂下双眸，不敢再想。 沈迟言迅速了解一遍基本情况，眼底神色越来越冷，沉思片刻，他再次联系了顾沉阳。 “哥，我要现场指挥权。” 没有任何废话，他直接表明了自己的要求。 顾沉阳此刻还在直升机上，中洲和南洲离得太远，他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抵达。 “好。” 几乎没有犹豫，顾沉阳立刻答应了他的要求，仿佛早就料到他会这么做。 “你放手去做，我已经知会过南洲监察署和军方了。” 沈迟言淡淡嗯了一声，打算掐断电话。 “阿言。” 顾沉阳忽然开口道：“刚才顾四告诉我，怀宴他……也在船上。” 电话内一阵沉默，良久，沈迟言似乎低骂了一句，掐断电话，又打给了另一个人。 “幼薇，帮我带几支药剂过来，对，要a级，准备好了直接空间转移过来！” 沈迟言一边吩咐着，一边大步流星朝外走去。 陆琳琅在身后喊：“你要去哪儿？” “跟着搜查直升机一起去找。” 沈司辰一听，立刻起身，“我也去！” …… 砰！ 103号周身精神力暴涨，瞬间掀飞沈聿白和沈清商，同时猛地全力挥出一拳，拳风凌厉裹挟着千钧力道，重重锤在了柳熙阳胸口，砸得他倒飞数米远，后背狠撞在沈聿白设下的那道精神力屏障上，喷出一口鲜血。 他们三人都不是战斗型异能者，就算身手再强，也强不过自小便被当成生物兵器培养的103号。 急剧痛意袭来，柳熙阳眼前发黑，天旋地转，五脏六腑移了位，左腿腿骨也在刚才的战斗中被对方绞碎。 “熙阳！” 柳长宇失声惊呼，瞳孔一缩：“小心！” 只见远处的103号原地消失，下一秒，贴面闪身到他眼前，暴烈拳风瞬息而至，似要将他彻底摧毁！ 远处的沈清商和沈聿白一惊，用尽最快的速度急冲过去，两股精神力迅速凝结成坚实的盾牌立在柳熙阳身前。 咔嚓！ 盾牌瞬间出现无数裂纹。 千钧一发之际，沈清商手握精神力化出的长斧、沈聿白手持长刀，同时悍然砍向103号袭来的拳头，兵器与皮肉相接，死死挡住他的攻击！ 力量太过悬殊。 沈清商脖颈青筋暴起，咬紧牙关，向柳熙阳挤出几个字：“趁……现在。” 他和沈聿白同时从两侧攻击，暂时钳制住了103号，现在是反击的最佳时机！ 柳熙阳也很清楚这一点，不顾浑身的剧痛，咬牙强撑起身子，抬手凝出薄如蝉翼的剔骨刀，抓住时机，骤然竭力向前一刺！ 噗呲！ 刀刃精准插入103号的心口，瞬间搅碎了他的心脏！ 只见103号瞳孔骤然放大，整个身体一僵，直接向后倒去，轰地一声闷响砸落在地，失去了气息。 沈清商和沈聿白力道一松，脱力般跌倒在地，急喘着粗气。 “结……结束了。” 柳熙阳猛咳出一口血，眼前一黑，再也支撑不住，安心地晕死过去。 失去意识前浮现的最后一个想法是，再也不随便蹭饭了。 来这蹭一顿饭，差点把命搭进去。 “柳熙阳！” “熙阳！” 103号死亡的那一刻，笼罩在整个游轮上空的精神力屏障同时消失，被屏蔽的电磁信号瞬间恢复。 游轮露台，宴疏桐用长枪捅死一头异兽，略微惊讶地抬头望去。 那个a级实验体，居然死了？ “疏桐，屏障消失了！快！” 体内的伊斯尼亚催促道。 无需多言，宴疏桐已然明白了祂的意思，瞬间释放出s级精神力震飞周围的异兽，然后迅速复制出无数柄燃烧着熊熊烈火的长枪，猛地挥手掷向天空！ 咻咻咻！ 长枪如流星一般散落各处，紧接着轰隆几声巨响，从天而降击中海面，掀起无数巨浪狂涛！ 附近来回搜查的直升机第一时间发现了异样。 “报告！海面发现异常！” “找到游轮了！” “报告！报告！已确认游轮位置！” 几十海里外，半空中的直升机机舱内，沈迟言打开一支2型药剂，毫不犹豫扎进颈侧，液体缓缓注入，淡漠的眼底不带任何情绪，冷声吩咐：“汇报具体坐标！” 第228章 全员掉马（9） 海面逐渐平息，直升机轰鸣声迅速向游轮逼近。 宴疏桐颓然跪倒在地，长枪从手中滑落。 “疏桐！” 伊斯尼亚惊呼一声，语气极为担忧。 宴疏桐扯了扯嘴角，安慰道：“没事，就是有些脱力。” 看来她还是高估了这具身体。 不过幸好，游轮上的异兽基本清理干净了。 刚才那几声震天巨响也足以吸引附近巡航的直升机的注意。 宴疏桐眼前一阵晕眩，虚弱地对伊斯尼亚说：“接下来就靠你了，我可能支撑不……” 话还没说完，她整个人就向前栽去，失去了意识。 数秒后，倒在地上的身影手指微动，紧接着缓缓爬了起来。 少女那双琥珀色的双眸全然被幽绿色光芒覆盖。 伊斯尼亚倒嘶一口凉气，险些痛得生理性流泪，觉得浑身的骨骼和血肉都被碾碎了一般。 刚才宴疏桐那不要命的杀法，在最短的时间内消灭了异兽，身上也负了很多伤。 只是她都咬牙忍住了，一声不吭。 但伊斯尼亚和宴疏桐那种打落牙齿和血吞的性格不一样。 祂最不耐疼了！ “宴疏桐这家伙……” 伊斯尼亚咬牙切齿，恨不得一把揪起已经陷入沉睡的某个灵魂，狠狠揍她一顿！ 凭什么她不要命的折腾，最后受苦的是祂？ 都说了悠着点别那么拼命。 船上那些人死不死的和她又没什么关系。 伊斯尼亚跪坐在地上缓了一会儿，勉强撑着站了起来。 “嘶嘶嘶！我去！疼疼疼！” 作为外星生命体，祂本来并没有五感，更不会感觉到痛，但不知怎的，自从四十五年前意外和宴疏桐的灵魂融到一起，祂就逐渐拥有了一些人类特性。 喜怒哀乐，七情六欲，人类的情感在影响着祂，与此同时，祂也体会到了疼痛。 刚从宴疏桐这具躯体里醒过来的那段时间里，伊斯尼亚特别爱玩，毕竟沉睡了几十年，对一切新鲜事物都充满了好奇。 然后就作了个大死，被沈明姝关进容器里强制电了三天三夜。 从那之后，祂就特别怕疼。 伊斯尼亚此刻简直要委屈死了，清丽的面容微微扭曲，一瘸一拐的离开露台，临走前，还发泄似的踢了一脚地上的异兽尸体。 妈的晦气！ 都是方舟那群王八蛋搞的鬼！ 等祂以后恢复了能量，必须要找阿克里斯算算这笔账！ 与此同时，船舱内。 和103号的一场激战，柳熙阳一直冲在最前面，因此伤得最重，最后那致命一击又耗空了他的精神力，再也支撑不住，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沈聿白和沈清商顾不得身上大大小小的伤，连忙过去查看。 刚才打斗的过程中，柳熙阳不知为何，替他们挡下了不少伤害。 “熙阳！” 柳长宇目睹柳熙阳晕倒后，心里急得不行，顾不上船舱内的情况是否安全，直接跑了出来。 然而，看见亲侄子浑身是血的躺在那里，柳长宇想把他扶起来，却又不知该如何下手，整个人僵在了那里。 沈聿白伸出手指探了下柳熙阳的鼻息，说：“还活着。” 柳长宇顿时松了一口气。 活着就好。 不然，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向柳盼山交待。 “信号恢复了！” 忽然，有人惊喜地叫了一声。 “是真的！” “我的手机也有信号了！” “快！快报警！” 众人不约而同地掏出手机，飞速向外界发送求救信息，激动得手都在颤抖。 太好了！ 他们终于不用死了呜呜呜。 另一边，艾拉岛上的监察署众人几乎立刻收到了来自游轮的求救信号。 “通讯恢复了！” 陆琳琅立刻对手下命令：“快！定位游轮坐标，通知沈上校他们！” 手下回道：“派出去的搜查直升机里已经有人发现了游轮的位置，他们正在用最快的速度赶往那里。” 陆琳琅提着的心稍微放下，“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 “哦？监察署的人这么快就找到那艘游轮了？” 崖岛附近海面上，快艇借着夜色笼罩，随着海浪安静飘浮。 妇人饶有趣味地问：“小七他们死了？” 那名b级实验体低着头，飞速回道：“尚不清楚，我们安插在艾拉岛上的人只探听到了监察署定位游轮坐标的消息。” 妇人漫不经心冷哼：“103号的屏蔽异能失效，人肯定没了。” “他们四个好歹也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没想到这么不中用。” 不过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沈明姝太强了。 那艘游轮上，只有沈明姝一个人拥有杀死a级实验体的实力。 妇人缓缓眯起幽绿色的眸子，神色微冷。 四个a级实验体，还有那么多的异兽，依旧带不回沈明姝。 看来这些年，她的实力已经增长到了不容小觑的地步。 那名b级实验体脑袋垂得更低，不敢吭声。 半晌，妇人轻叹道：“罢了，不能让小七他们的牺牲白白浪费，通知下去，准备动手。” “是。” 那名b级实验体脚步飞快地离开船舱。 妇人从柔软的沙发上起身，缓步走到窗前，借着月光眺望远处的岛屿，幽绿色的眸底映着海面浮动的光影。 今晚天色真美啊。 挺适合杀人的。 十几分钟后，崖岛基地骤然爆发出急促而尖锐的警报声，如同一把利刃划破夜空，打破了沉寂与平静。 “敌袭！” “戒备！” 监狱基地和地库的守卫们立刻警觉，瞬间进入战斗状态。 刹那间，脚步声、呼喊声和厮杀声交织成一片，整座小岛彻底陷入了混乱。 “怎么回事！” 正埋头研究地库安防系统的谢斐迅速起身，脸上神色冷凝，疾步向外走去，同时沉声命令身后众人：“立刻开启最高级别防御系统！” “是！” 地库内的工作人员脚步匆匆，纷纷低头操作系统。 谢斐步伐未停，叫上了几名安保人员，快速穿过狭长的通道，眉头皱得很紧，“对方极有可能是冲着潘多拉残骸来的，赶紧上报联盟理事会请求支援！” “谢……谢监察。” 跟在他身后的安保人员忽然脸色剧变，哆哆嗦嗦地看向前方，瞳孔惊惧般骤然扩张。 谢斐脚步猝然一停，顺着他的目光转身望去。 一名美艳妇人带领着身后几十名实验体从地下通道出口处缓缓走近，这些人瞳色各异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瘆人，令人不寒而栗。 妇人脸上挂着浅淡的笑意，温和从容，步态优雅婀娜，端庄大方，却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恐惧。 谢斐心里猛地一沉，神经瞬间紧绷到了极点，掌心精神力光芒狂闪，下一秒，无数根青绿藤蔓拔地而起，瞬间蔓延整片地下通道，如绞索般缠绕着飞向众人！ 妇人脸上笑意未变，后退半步，身旁一名a级实验体迅速上前，抬手打了个响指，一道无形精神力射向谢斐，迅速没入他的眉心！ 霎那间，疯狂生长的恐怖藤蔓毫无征兆地僵滞在半空，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噗通一声闷响，谢斐整个身体骤然倒地，失去了气息。 安保人员惊恐睁大双眼。 他、他死了？！ …… 安心，谢斐死不了。 第229章 全员掉马（10） 轰！ 成功发送求救信息的众人还未来得及欢呼，只听一声巨响，游轮剧烈摇晃，船壁被人从外面轰然砸穿，随即噗通一声闷响，重物落地。 114号死得不能再死的尸体陡然砸在沈清商等人面前。 虽然他被沈明姝一剑劈得爬都爬不起来，但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沈明姝还是好心地给了他一个解脱。 甚至死法都和他的好兄弟127号高度一致。 开膛破肚，血肉模糊。 于是，刚想转移柳熙阳的三人一抬头，便直接对上了114号无法瞑目的双眼和凄惨恐怖的死状。 沈清商：“……” 沈聿白：“……” 柳长宇：“……” 三人被惊得不约而同松手，昏迷了的柳熙阳再次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紧接着又是轰的一声，唯一还活着的许珂如同断了线的风筝，狠狠摔进了船舱，脸色惨白，狼狈地捂住肩膀，指缝间渗出丝丝鲜血。 几人怔愣抬头，只见一道清冷纤细的身影反手持刀缓步而来，赤着脚踏过满地废墟与血泊，鲜血顺着刀尖一滴滴掉落，在她脚边蜿蜒出一条触目惊心的血线。 少女浑身浴血，漆黑清冷的双眸不带丝毫温度，森寒得吓人，宛如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 所有人都没见过这个模样的沈明姝，包括沈家人。 “游戏结束。” 沈明姝抬起长刀，直指许珂咽喉，笑容冰冷，令人不寒而栗：“你可以下去见你那三个同伴了。” 船舱内瞬间陷入一阵死寂。 “她……她居然杀了那三个a级实验体？！” 良久，有人震惊出声，语气里充满了不可置信。 这才过去了多久，沈明姝就以一己之力解决了三个？ 哪怕她是s级异能者，未免也强得有些离谱了！ 这一声惊呼瞬间引起了许珂的注意，他猛然回头，目光迅速锁定离他最近的沈清商，猛地抬手隔空一握！ 他想钳制住一名人质来威胁沈明姝。 “呃！” 沈清商只觉自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死死扼住了咽喉，呼吸骤然一窒，脸色涨得通红。 “清商！” 沈聿白脱口喊道，下意识想要上前救人。 电光火石之间，沈明姝眼神一冷，原地瞬间消失，下一秒，闪身来到沈清商面前，手中长刀一挥，雪亮刀光闪过，噗呲一声齐根削掉了许珂一条手臂！ “啊——” 许珂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肩膀处鲜血狂喷，脸色惨白如纸，踉跄着跪倒在地，眼底充满了怨毒与不甘，咬牙切齿：“沈、明、姝！” 死亡般的窒息顿时消失，沈清商捂着脖颈，急剧喘息一声，愣然抬头看向挡在她面前的沈明姝。 不知怎么的，沈清商蓦地鼻头一酸，眼眶微微泛红，哑着声喃喃道：“夏姐姐……” 沈明姝身形微顿，转头看向她：“你叫我什么？” “我……” 沈清商还想说些什么，却忽然脸色一变，惊恐地睁大双眸，大喊道：“他、他要异化！” “哈哈哈哈哈！” 许珂绝望的狂笑回荡在整个船舱内。 只见他浑身精神力迅速暴涨，向四周席卷肆虐，裹挟着摧毁一切的恐怖威压，狰狞恐怖的细密纹路逐渐覆盖他的脸庞，血肉骨骼瞬间膨胀，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咔声。 他很清楚，自己已经穷途末路。 完不成主人交代的任务，他就和曾经的1号一样，变成了一颗废棋。 主人不会来救他的。 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条。 但是，就算如此，他也要拉着所有人陪葬！ “沈明姝！就算我今天没能带走你，主人也不会放过你的！” 许珂灿金色的眸底染上癫狂的猩红，目眦欲裂，声音怆然凄厉，如同索命恶鬼：“我们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沈明姝神色一沉，磅礴的s级精神力凝聚，竖起一道道坚实屏障阻隔许珂暴虐的精神力，同时抬起长刀横于身前，对旁边的几人道：“退后！” 众人连忙照做。 “迟早有一天，方舟——呃！” 忽然，他的怒吼戛然而止。 暴涨肆虐的精神力骤然一停，随后消弥在空气中。 时间仿佛被凝固在这一刻，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 许珂怔愣着垂下眼，裹挟着暴怒气息的电流长鞭穿心而过，猛地撕裂了他的胸口，鲜血喷溅！ 紧接着噼里啪啦一阵电光狂闪，整颗心脏连带着胸腔瞬间变成了焦黑！ 沈明姝挑眉，目光越过他看向船舱外。 夜幕笼罩下，一架直升机低空盘旋在游轮周围，一道挺拔的身影飞身跃下，当空落在甲板上，掌心电弧爆闪，化作长鞭垂落地面。 沈迟言俊美冷漠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浑身气场强势凌厉，极具压迫感，抬起步伐缓缓走近，每一步仿佛踏在众人的心头。 下一刻，他猛地一扬手，电流长鞭噼里啪啦瞬息而至，当头劈下，直接将许珂撕成了两半！ 噗通两声闷响，血肉模糊的残尸倒地。 如果说刚才那一鞭是为了阻止他的异化，那么这一鞭纯粹只是为了报复和泄愤。 a级实验体异化，足以让整艘游轮瞬间灰飞烟灭。 接收到游轮坐标后，他们便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 结果还是险些慢了一步。 沈迟言感到一阵后怕，难以言喻的恐慌感骤然涌上他的心头。 哪怕四年前黎明号爆炸的前一秒，他都没有这么害怕过。 如果沈明姝出事…… 他不敢继续往下想。 沈明姝没料到沈迟言会突然出现，抬手撤去竖起的精神力屏障，看着一步步向她走来的男人，目光有些意外，问：“你怎么会——” 话音未落，整个人便落入一个紧紧的拥抱中。 沈明姝双眸微微睁大。 对方怀抱的力道大得仿佛要将她揉进身体里。 沈明姝有些不自在，双手轻轻用力，想要推开他。 然而下一刻，她却愣住了。 因为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沈迟言整个人在细微颤抖。 他这是……怎么了？ 满脑子疑问的沈明姝并没有注意到，从沈迟言出现的那一刻开始，整个船舱便陷入了窒息般的死寂。 所有人都被沈迟言杀死许珂的暴虐手法震慑住了。 活生生的一个人在他们面前被残忍分尸，有些胆小的人已经吓得跪在地上干呕了。 其余众人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尤其是沈聿白和沈清商兄妹两人，他们离得最近，受到的冲击更猛烈，看向沈迟言的眼神里不由自主地染上一丝惊恐。 这还是他们平时矜贵疏离的小叔叔吗？ 然而接下来，兄妹两人就看到了令他们永生难忘的一幕。 只见沈迟言收回精神力，缓缓走进船舱，来到沈明姝面前站定，然后……死死抱住了她？！ ——而且还是严丝合缝、紧密相贴的那种恋人式拥抱！ 他们这位从不与人亲近的小叔叔甚至还把脑袋埋在了沈明姝颈侧。 “？？？” 沈聿白寒毛直竖，沈清商魂飞魄散，两人同款瞳孔地震。 就在此时，游轮上空直升机螺旋桨轰鸣声再次响起，紧随沈迟言之后抵达的沈司辰刚踏上甲板，就远远看见沈迟言正紧紧抱着一名女生不撒手。 哦，抱的是他女儿啊。 “？！” 抱的谁？ 沈司辰怀疑自己瞎了。 第230章 完美和四年前的黎明号爆炸重合 无数直升机和搜救快艇迅速围住了游轮，监察署和军方的人第一时间登上甲板控制现场，并安排直升机将众人暂时转移到岸上，由医护人员为他们做身体检查。 在监察署队员涌入船舱的前一秒，沈迟言终于松开沈明姝，目光紧张地打量着她的情况，确认她没有受伤后，才松了一口气。 沈老爷子等人很快被监察员带了出来，沈司辰顾不上找沈迟言算账，连忙上前问：“爸，你们怎么样？” 沈念月和江逸尘一左一右扶着沈老爷子，闻言，沈老爷子摇了摇头：“没事。” 所有的危险都被孩子们挡下来了，他们能有什么事？ 就是一次性震惊三回，他的心脏有些受不了。 沈司辰见沈老爷子等人确实不像是受了伤的样子，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喃喃道：“那就好。” 这一晚上快要吓死他了。 沈老爷子目光复杂地看着他，斟酌着用词说：“这次……多亏了小姝他们。” 沈司辰愣了愣，想起自己刚才在甲板上见到的几具尸体，心里隐约猜到了是怎么一回事。 “这些以后再说，爸，我让人先送你们离开。” 这艘游轮经过激战和异兽的侵袭，船壁下层早就千疮百孔，全靠沈明姝的异能支撑，实际并不安全，随时都有可能发生意外。 陆琳琅带着人上了游轮，指挥他们护送宾客们转移，并保护现场存留证据，再把船上的尸体抬走。 “小白，没受伤？” 简单安排完任务，陆琳琅第一时间走到沈聿白面前，看着他浑身的伤口，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目露关切。 沈聿白咽了口唾沫，努力把目光从沈迟言和沈明姝的身上移开，如梦初醒地摇了摇头，说：“小伤，不碍事。” 陆琳琅似乎松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说：“辛苦了。” 沈聿白扯了扯嘴角：“……应该的。” 其实他也没出什么力。 最危险的a级实验体基本都被沈明姝解决了。 沈聿白的目光再次落到了沈明姝的身上，下一刻，他整个人一僵。 “怎么了？” 陆琳琅不明所以，也跟着望了过去，然后，蓦地睁大了双眸。 沈迟言看见沈明姝的衣服被血浸透，甚至还赤着脚踩在地上的血泊里，不禁紧皱起眉头，抬手解下外套，轻轻披在了她身上。 然后微微弯腰，动作轻柔地将人打横抱起，抬脚向外走去。 沈明姝只觉得身体猛地腾空，整个人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抱了起来，下意识搂住了他的脖颈。 “等等，我还有事，你先……” 话还没说完，沈明姝就被往上颠了一下，抱得更紧了。 “？” 沈明姝抬头看去，那张无比熟悉而俊美的侧脸此刻冷峻如冰，沉默着一言不发，她张了张嘴，最后没说什么，任由沈迟言抱着她离开船舱。 众人眼睁睁看着沈迟言抱着沈明姝大步走向直升机，动作轻柔而坚定，透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陆琳琅讪笑一声，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感慨道：“他们叔侄俩，感情还挺好的哈。” 沈聿白：“……” 不远处正好瞧见这一幕的沈老爷子和沈司辰：“……” 沈老爷子噎了一下，他能看出来沈迟言很担心沈明姝，可是似乎有些不对劲，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沈司辰暗暗磨着后槽牙。 好小子，趁他不注意对小姝都手动脚就算了，还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公主抱他女儿？ 沈司辰很想追上去，但现场需要他留下指挥，根本脱不开身，只能在心里给沈迟言狠狠记上一笔。 游轮附近的直升机降落又起飞，一批一批转移着船上的人员。 伊斯尼亚就在这个时候趁乱混在了人群里，并迅速找到了顾怀宴。 “顾先生！” 顾怀宴闻声回头，见到许知意平安无事地出现在他面前，眼底难掩诧异，“知意，你……没事？” 许知意整整一个小时不见人影，他还以为她已经遭遇不测了。 伊斯尼亚再次在心底吐槽了一遍害祂收拾烂摊子的罪魁祸首，努力装出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语气带着哭腔：“……嗯，刚才我太害怕了，胡乱跑到船上某个房间里躲了起来，直到听见外面传来直升机的声音才敢出来。” 一直躲在船上？ 顾怀宴微微皱眉，抬眼打量着她，伊斯尼亚在下来之前特意用异能掩盖掉身上沾染的血迹，又丢掉了一只鞋，看起来的确像是经历过一场生死逃亡。 “没事就好。” 良久，顾怀宴开口：“抱歉，这次如果不是我带你出来，你也不会遇到这种事。” 伊斯尼亚低垂着头，小声啜泣，说不出话来。 顾怀宴叹了口气，让顾五带她离开，打算之后好好补偿她。 伊斯尼亚嘴角微微上扬，乖巧地跟着顾五走了。 然而，就在她路过顾怀宴时，顾怀宴鼻翼翕动，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这是……异兽的血？ 顾怀宴眼神一顿，目光落在了许知意的背影上。 就在这时，只听刚好路过的陆琳琅问道：“露台上全是异兽尸体？” 顾怀宴看了过去。 监察署队员正向陆琳琅汇报，闻言点头：“没错，上面的异兽尸体都堆成一座山了。” 那场面极其壮观。 最先发现的监察署成员扶着墙吐得昏天暗地，胆汁都快呕出来了。 陆琳琅皱紧了眉头，命令道：“保存好现场，派技术人员过来取证，还有，尽快给船上的所有人做笔录！” 今晚的事情，处处透着诡异。 “是！” …… 岸边，游轮上获救的人数太多，监察署只得临时征用了岛上的酒店安置众人。 总统套房内，沈明姝披着沈迟言宽大的外套，坐在柔软的床边，看着某个情绪明显不太对劲的男人翻找着医药箱。 沈迟言将酒精棉签和消毒水放到一旁，然后在她面前半跪下来，伸手握住她纤细的脚踝，放在他的膝上，动作轻柔地为她处理脚底的伤口。 那些伤口很小很细，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甚至再慢一些就能愈合了。 偏偏这人紧抿着唇，垂着眼睛神色专注，仿佛是在处理很严重的致命伤。 沈明姝抬手支着脑袋，安静地注视着他的动作，待他处理完，她用另一只脚轻踹了一下他的小腿，问：“喂，你怎么回事？” 沈迟言压着眼睫，沉默片刻，说：“我担心你出事。” 沈明姝不信他的鬼话，冷哼道：“少来，一个异化的a级实验体而已，对我来说造不成威胁，你担心个鬼啊？” 沈迟言不答。 沈明姝缓缓眯起眼睛，语气重了一些：“沈迟言，我话不问第二遍。” 他到底在搞什么？ 良久，沈迟言嘴唇微动，声音艰涩：“我只是……想起了四年前的黎明号。” 沈明姝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海上，游轮，异兽，还有方舟的实验体。 完美和四年前的黎明号爆炸事件重合。 第231章 消灭方舟，拯救世界 沈明姝忽然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忽略了一件事。 那就是四年前黎明号爆炸事件对沈迟言的影响。 如果沈迟言只是当年的顾迟，黎明号爆炸造成的后果仅是害得他们分开四年。 可他还是顾沉舟。 当年黎明计划提出者之一，黎明号爆炸事件中唯一的幸存者。 那场爆炸，或许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 而今晚这次意外，和四年前一样，同样是方舟组织策划，同样发生在游轮上。 难怪他反应这么大。 沈迟言闭上眼，缓缓吐出堵在心口的酸涩，握着沈明姝脚踝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紧，少顷又迅速放开，声音沙哑粗粝：“……抱歉，我有些应激了。” 是他不对劲，但只要想起自己刚才赶到时看到的那一幕，他就抑制不住内心发疯的冲动。 虽然当场亲手撕了许珂，但心里的那股火气还是没能彻底发泄出去。 沈迟言松开沈明姝的脚踝，脱下医用手套，随手丢到垃圾桶里，起身收拾好医药箱。 房间内顿时陷入了安静。 “……他们是冲着我来的。” 半晌，沈明姝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刚想让人拿一套衣服上来给她换的沈迟言身形忽然一顿。 “你说什么？” 沈明姝静静地凝视着他，声音平稳：“方舟派那些实验体制造这场意外，是为了抓我。” 房间的灯光落在她身上，衬得少女侧脸苍白淡然，神色平静。 “之前我和你说过，当年我没能参与黎明计划，是因为接受了西洲监察署的一项秘密委托。” “实际上，那项委托并不是来自西洲监察署，而是来自监察署总部，慕怀仁。” 沈明姝在心底轻叹一声，开口道：“慕怀仁委托我，潜入方舟组织卧底。” 所以，黎明号爆炸事件发生的前一个月，顾迟离开学院去了中洲，而她则是被秘密派进方舟卧底。 沈迟言脑子嗡的一声，嘴唇颤抖：“……你说什么？” 沈明姝扯了扯唇角，“是我找到了方舟组织总部基地的具体位置并打探到了异种计划的相关情报。” “我也见到了方舟组织真正的幕后领袖，你说过的那个外星生命体，阿克里斯。” 无比的震惊和错愕中，沈迟言想到了一种难以置信的可能，张开口：“该不会是你……” 沈明姝笑了笑，“对，是我向联盟理事会传出的方舟组织想要破坏黎明计划的消息。” 沈迟言脑子彻底陷入了混乱，深吸一口气，语气有些不稳：“不对，你当年才多大？你只有十五岁！” 她还是个孩子。 监察署那些人怎么能派她去方舟卧底？ “当时我是最合适的人选。” 先天觉醒的s级，十五岁的s级，无论是年龄还是实力，都完美符合方舟卧底的条件。 不过，如果她不同意，监察署也不可能强迫她去。 归根结底，是她自愿的。 “我用一个月的时间摸清了方舟组织内部的情况，并且接近了阿克里斯，一次偶然，我意外得知了异种计划的最新进展——祂已经找到了最合适的容器。” 这也意味着，阿克里斯即将在地球上拥有真正的实体。 那对于人类来说，将会是毁灭性的灾难。 “所以我用尽了一切办法，在暴露之前冒死传出了这个消息。” 说到这里，沈明姝不着痕迹地顿了顿，垂下双眸，眼底神色晦暗一瞬。 然而，她被方舟的人摆了一道。 直到身份暴露的那一刻，她才知道，那个所谓的最佳容器，原来就是她。 以至于后来在黎明号上…… 沈明姝闭上眼，按捺住心底汹涌而来的不可控情绪。 沈迟言敏锐地抓住了关键字眼，“……暴露？” “是啊。” 沈明姝平静地说着让他心悸的话，“我的身份暴露了，之后经历了一场九死一生的逃杀，最终被东洲的人所救，保住了命。” “但是，当我醒来的时候，距离黎明号爆炸已经过去了五天。” 沈迟言清晰地听见她笑着说：“我匆匆赶去西洲，只来得及参加你的葬礼。” 当时的她身受重伤情绪崩溃，坚决不肯接受顾迟死亡的事实，拖着尚未痊愈的身体和搜救队一起在海上捞了三天三夜，一无所获，最终累到吐血晕倒，被人强制带了回去。 沈迟言心口骤然泛起细密的刺痛，再也控制不住，猛地欺身逼近，长臂一伸将她搂在怀里，喉间发涩：“阿姝……” 都怪他。 都是他的错。 他当时就不该回中洲，更不该待在白塔那么长时间对外界不闻不问！ 否则，他绝对不会同意沈明姝去执行那个卧底任务！ 现在听到这些，他的心要疼死了。 沈迟言抱住她的力道很紧，沈明姝觉得有些无法呼吸，偏了偏脑袋，继续道：“其实四年前我就清楚，这世上没有人拥有能够杀死阿克里斯的力量，所以当年方舟组织覆灭后，祂并没有死，只是暂时沉寂罢了。” “几个月前方舟实验体出现在秦城，我就隐约有预感，祂要再次现身了。” 沈明姝拉下沈迟言的手臂，让他微微俯身，目光静静和他对视，忽然一笑，丝毫没有因为胡编而心虚，说：“只是没想到，方舟组织卷土重来第一件事，居然是来找我复仇。” 复仇当然是真的，只是阿克里斯抓她的目的，是为了再次让她成为容器。 沈明姝这段真假参半的话让沈迟言心里蓦地一疼。 沈明姝观察着他的神色，缓缓开口：“四年前，方舟组织是冲着你去的，这一次，他们是冲着我来的。” “我们两个现在，都在方舟的头号复仇名单上，谁都逃不了。” 沈迟言目光深沉地望着她，语气郑重而坚定：“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沈明姝挑眉，“不只是我，从今以后，恐怕整个沈家都会被方舟组织盯上。” 沈迟言神色平静：“不管怎样，我都会保护你。” 沈明姝却忽然皱了下眉，明显有些不悦，“……沈迟言，你是在看不起我吗？” 沈迟言一怔。 沈明姝冷冷地道：“四年前，我能以一己之力从方舟组织的总部杀出来，难道你觉得现在的我，比以前还弱吗？” 沈迟言连忙否认：“当然不是！” “而且……” 沈明姝抬起指尖抚上他颈侧的位置，因注射2型药剂留下的针孔尚未消失，她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和我相比，貌似处境更危险的人是你。” 起码她现在还是s级，而沈迟言，现在只能靠注射药剂。 “不过，别担心。” 沈明姝嘴角微扬，注视着他的双眸，一字一句地道：“四年前能灭方舟一次，现在我们也能灭第二次。” 从前无法杀死阿克里斯，但现在可以。 “黎明号的惨案，不会再发生了。” 所以，不要对四年前的事耿耿于怀。 沈迟言张了张口，没发出什么声音。 沈明姝观察着他的神色，眯着眸子问：“怎么，你没有信心吗？” “我……” 沈明姝啧了一声，毫不客气地揭他老底。 “也不知道是谁曾经用嚣张不可一世的中二语气说过要拯救世界。” 她的这句话瞬间勾起了一些回忆，沈迟言蓦地笑了。 “好，我们一起消灭方舟，拯救世界。” 忽然，他话头一转，说：“不过拯救世界之前，阿姝，你还是先换身衣服，免得着凉。” 她身上这件裙子，在与实验体交手的过程中，早就破得七七八八到处漏风了。 沈明姝：“……” 不提还好，他一提就想起来了。 她浑身上下都被血浸透了。 刚才沈迟言抱着她，不嫌弃吗？ 他有洁癖的。 第232章 她该有多疼？ 酒店服务生很快拿来了换洗衣物，沈明姝接过之后转身进了浴室。 沈迟言静静坐在外间的沙发上整理混乱的思绪。 他明白沈明姝刚才是在宽慰他。 四年前的事情对他的影响的确很深。 这几年来每次午夜梦回，脑海中都会盘旋萦绕着故人临死前的面容和那场毁天灭地的爆炸。 那天噩梦般的经历不断在他的记忆中加深固化，挥之不去，刻进骨血。 黎明计划失败了，但也没真正失败。 黎明号惨案后，联盟理事会对黎明计划讳莫如深，不愿再提，白塔也因此受到牵连，不少人暗中给林寂使绊子，落井下石。 白塔和顾家度过了一段非常艰难的时期。 然而，当他半年后从昏迷中醒来时，顾沉阳和林寂已经解决好了一切。 那个时候，他才知道，林寂没剩下多长时间了。 覆灭方舟组织的行动中，他受了重伤，命不久矣。 沈迟言依然记得，三年前的一个雨天，林寂安静地躺在病床上，病痛将他折磨得面容憔悴，形销骨立，不见半分曾经的俊朗神采。 “……那个外星生命体没死，祂绝对会再次出现，所以无论如何，黎明计划必须继续进行下去，这事关人类的未来咳咳咳……” “白塔现在风雨飘摇，内忧外患，中洲各方势力暗地里虎视眈眈，幼薇又还年轻，魄力不足，难以接任，阿言，你代替我接管白塔。” “沉阳已经和我说了，他会送你去南洲，我把白塔交给你，让它成为你手里的一把刀，你可以利用白塔的势力做你想做的。” “……还有，算我以私人身份请求你，查清黎明号爆炸的真相，不能咳咳……不能让他背负那样的骂名。” 林寂后来说了什么，他已经不记得了。 监护心电图趋于平静，这位年轻的白塔首席在雪白病床上阖眼长逝。 无人知晓，无人吊唁，甚至连葬礼都草草了事，只有他们几个知情人参加。 白塔当时的处境非常艰难，全靠林寂的威明才勉强震慑住暗地里环伺的群狼，不能那个节骨眼上传出林寂病逝的消息。 那之后不久，顾家迫于联盟理事会的压力将他“驱逐”出了中洲，顾家神秘的顾三爷从此消失在中洲各方势力的视野里。 这些年，沈迟言利用沈家和白塔的势力做了许多事，包括寻找那枚核心潘多拉残骸的踪迹、追查方舟组织余孽和外星生命体的消息，遗憾的是，收获甚微。 如今方舟组织卷土重来，那个外星生命体要不了多久也会现身，可重启的黎明计划没什么进展，那枚关键的潘多拉残骸也没找到。 一筹莫展。 沈迟言一时间有些心烦意乱。 尤其是回想起刚才沈明姝说过的话后，情绪更加躁郁，眼底暗涌着骇人的风暴。 当年的他并不知道沈明姝被派去方舟做卧底的事。 “顾迟”这个身份消失后，他不想牵连进更多的人，有意和过去的一切斩断联系，再也没有接触过西洲那边，只是暗中打听过沈明姝的情况。 得到的消息却是她已经从赤冥学院退学，无人知道她的去向。 现在想来，沈明姝消失的这四年，或许是在养伤。 孤身一人从方舟组织杀出来，不死也会脱层皮。 她该有多疼？ 思及此，沈迟言垂下双眸，头顶的灯光在他睫毛投下长长的阴影，掩去了眼底那抹不易察觉的阴翳。 少顷，打火机开合的声音在寂静中突兀响起，修长分明的指间夹着一根香烟，火光猩红，烟雾弥散，模糊了男人俊美深邃的五官。 他十七岁那年学会的抽烟，却没有烟瘾，有一次被年幼的沈明姝撞见他吞云吐雾，就再也没动过。 今天倒是破了戒。 沈迟言嘴角露出一抹近似自嘲般的笑意。 片刻后，沈明姝擦着头发从浴室走出来，敏锐地嗅到了一丝烟味，微微皱眉，看了一眼沈迟言的方向，却没有多问。 这时，房间的门被人敲响，来人是监察署的队员。 “沈先生，陆队请沈小姐下去做笔录。” 年轻监察员咽了口唾沫，声音不自觉恭敬起来，看向沈明姝的眼神透露出几分崇拜。 就在刚才，他们已经对游轮上救出的所有人进行了问询，笔录内容差不多一致。 ——是沈明姝以一己之力挡住了那几名a级实验体，救下了他们的命。 她是s级异能者！ 还是如此年轻的s级异能者！ 监察员两眼快要放光了，情绪逐渐热切激动，腼腆地对沈明姝说：“那个……沈小姐，您能给我签个名吗？” 他活了二十几年，还从没见过活的s级异能者呢！ 从未听过这种要求，沈明姝愣了片刻，而后失笑一声：“可以。” 得到了新晋偶像的签名，年轻监察员喜不自胜，屁颠屁颠地在前面引路：“您请！” 沈明姝看向沈迟言，道：“走。” 身份既然暴露，该来的总会来。 今晚的事还远没有结束。 沈迟言颔首，转身拿了一件外套给她披上，说：“夜里风大。” 两人跟着年轻监察员出了酒店，外面人声鼎沸，所有人忙作一团，监察署的人忙着做笔录，军方维持现场秩序，医护人员带着急救箱在现场来回穿梭狂奔，远处停机坪传来直升机旋翼的轰鸣，红蓝警灯不断闪烁响彻夜空。 注定是个不眠夜。 顾沉阳乘坐的直升机早就到了，和他一起抵达现场的，还有监察署总长慕怀仁以及军方总司令谢老爷子。 三人到达后，顾沉阳接管了现场指挥权，了解过事情的大概，立刻派人去叫沈迟言和沈明姝。 临时指挥部的办公室内，气氛寂静得有些肃穆，会议桌两侧的人全都屏气敛声，神色专注地浏览着最新汇报上来的情报。 巨大的屏幕上，实时视频通话的画面闪烁着，显示出出一张张略显疲惫的脸庞，被突如其来的紧急案件从被窝里薅起来的一众理事神情茫然，每个人的形象都不复白日的沉稳得体。 和其他人相比，北洲洲长米斯特的状态明显精神很多，他甚至还有闲心逸致为自己喷了发胶。 “那个s级异能者是怎么回事？” 米斯特的目光隔着屏幕落在了现场众人身上，问：“监察署的资料库里并没有这个人的信息，她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今晚的事情太过混乱复杂，方舟、实验体、异兽，现场调查出来的情报有限，所有人都还理不清头绪，而米斯特简单浏览了现场的笔录过后，瞬间对沈明姝产生了好奇。 十九岁的s级异能者。 哪怕放在四年前，那也是绝无仅有的少年天才。 但联盟理事会居然没有任何她的相关信息？ 这简直骇人听闻。 “而且——” 米斯特的视线掠过笔录上的几行字，皱眉道：“s级冰系异能，听上去怎么这么耳熟？” 第233章 姐姐，我有事要和你说 “沈上校，这位沈小姐，是你的女儿？” 话音一落，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会议桌最末位的沈司辰身上。 现在会议室里坐着的人大多都是联盟的高层官员，而沈司辰区区一名军部上校却能够坐在这里，完全是拜沈迟言所赐。 顾沉阳将现场的指挥权交给沈迟言，那家伙却在见到沈明姝后直接抱着她跑路，并且非常没有良心地把烂摊子丢给了他们！ 陆琳琅和监察署一干人等忙着给获救的人员做笔录，同时勘察现场、调查那艘半沉了的游轮，恨不得一个人掰三份用，忙得团团转，所以向中洲高层汇报案情这一麻烦事就落到了他的头上。 沈司辰远离中洲权力核心层已经有十几年了，在场的这些人里，除了顾沉阳和谢老爷子和他相熟之外，其他人都不怎么了解。 而在座众人对沈司辰的印象也只停留在他曾是谢老爷子得意门生这一层身份上。 不过，今天之后，想必沈司辰会在他们心里留下一个极为深刻的新印象。 因为，他的女儿是一名年仅十九岁的s级异能者。 那一瞬间，众人看向沈司辰的目光中夹杂着些许微不可察的艳羡和嫉妒。 真好命啊。 他们心想。 自从四年前黎明号爆炸后，联盟对s级异能者的重视程度越来越高，如今五洲仅剩下的六名s级异能者，只要他们不作奸犯科、背叛联盟，就能永远拥有万人之上的地位和特权。 南洲沈家，曾经的联盟五大家族之一，几十年前那场联盟势力大洗牌时率先退出权势核心的家族，从那之后一再没落衰败，近些年更是低调到透明一般的存在。 如果不是最近几个月南洲接连出事，恐怕众人都要忘记南洲还有沈家这么一个古老世家了。 而这次沈明姝s级异能者身份暴露，估计会再度将沈家重新拉回联盟权力旋涡中心。 这不是件好事。 沈司辰闭上眼，一时间在心底沉思良多，片刻后睁眼，缓缓吐出几个字：“是，不过，小姝的身份，我也是最近才知晓。” 之前在南洲边境，沈明姝误打误撞参与了他们对方舟基地的捣毁行动，暴露了她异能者的身份。 但沈司辰那时并不知道她是s级，也不清楚自己的女儿原来这么……强。 以一敌四，单杀a级实验体。 沈司辰看着自家女儿的战绩，眼底的神色变得有些复杂。 他现在理解刚才沈老爷子等人欲言又止满脸恍惚的神情是怎么一回事了。 “最近才知道，你对自己的女儿这么不关心吗？” 米斯特顿时露出一副你在逗我吗的表情， 自己女儿觉醒s级异能这么大的事情，他居然不知道？ 换成是他家的宝贝小公主觉醒了这么牛逼的异能天赋，他直接拿着巨型扩音喇叭放在联盟大厦门口二十四小时循环播放，宣告世界，普天同庆。 在场的官员里，只有少数人清楚沈家十九年前的那场事故，而米斯特显然是个例外。 他这句话一出，沈司辰瞬间陷入沉默，空气也安静了下来。 米斯特目露疑惑。 怎么都不说话了？ 半晌，谢老爷子咳了一声，开口打破沉寂：“不管怎么说，当务之急必须先弄清方舟组织的目的。” 方舟组织在所有人视野里消失了四年，如今公然派出四名a级实验体劫杀南洲新任洲长的游轮，传出去必然轰动整个五洲。 距离事发已经过去四个小时，监察署虽然极力压下了爆炸性的新闻，可瞒不了太久，明天天亮之后，肯定会有媒体闻讯而来。 他们需要尽快查出事情的来龙去脉，给民众一个交待。 谢老爷子抬头看向坐在会议桌首席的顾沉阳，建议道：“沈小姐是最后和那几名实验体交手的人，或许知道得更多，把她叫过来。” 监察署和军方赶到的时候，那四个实验体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仅凭游轮上的那些尸体和目击者的口供，根本查不出来什么。 询问在这件事情里最为关键的沈明姝，说不定会得到更多线索。 顾沉阳点了点头，命令身边的人：“去请沈小姐过来。” “是。” …… 沈明姝的笔录是由陆琳琅亲自做的，沈聿白也跟在她身边。 现场人手严重不足，所有人都忙得晕头转向，沈聿白让医护人员简单为他包扎了伤口，转头就帮着陆琳琅分担工作。 监察署的人不仅要为获救的人员做笔录，还要负责安抚他们的情绪。 今晚来参加宴会的宾客们大多都是南洲权贵世家，平时光鲜亮丽惯了，哪里受过这种惊吓和委屈，脱离生死危险后，他们趾高气扬高高在上的嘴脸逐渐暴露，纷纷开始抱怨，监察署队员被折磨得苦不堪言。 周围吵嚷一片，沈家人却安静地坐在救护车后面，任由医护人员为他们检查身体。 沈司辰和陆琳琅都特地交待过，医护人员不敢马虎，检查得很仔细，整个过程很漫长，但沈老爷子等人并未表露出丝毫不满。 医护人员等待检测结果的时候回头一眼其他救护车上的情况，那些躺在担架上接受检查的豪门人士一边痛嚎着一边厉声喝斥医生动作轻些。 对比明显，高下立见。 “还豪门呢，一点素质都没有。” 医护人员忍不住小声嘀咕。 检查结果很快出来，除了沈清商外，沈家其他人并未有人受伤，只是受到了一些惊吓。 沈念月闻言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瞥了一眼身旁正在安抚沈曜的江逸尘，眼神微闪。 没受伤……吗？ 她记得江逸尘为了救她，手臂上被异兽划出了一道很深的伤口，但转眼便愈合消失，仿佛只是她眼花看错了。 沈念月闭了闭眼，将这件事埋在了肚子里，并不打算说出来。 夫妻多年，她很了解江逸尘的性格，他不想说，一定有他的原因。 等回家之后，她再旁敲侧击试探一下他。 沈家众人之中，沈清商伤得最重，被沈聿白特地安排在了另一辆救护车内，由监察署的疗愈型异能者替她治伤。 “沈小姐，您忍着些，医疗异能生效还需要一段时间。” 那名b级异能者看着沈清商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神情有些不忍。 沈清商躺在担架上，身上的礼服已经换掉，闻言轻轻摇头，示意没关系。 这点痛她还不至于忍受不了。 相比于她，柳熙阳才是伤得最重的那个，医疗异能对他完全不起作用。 沈聿白和陆琳琅简单汇报后，安排了直升机紧急护送他去了附近的医院进行手术。 杀死一名a级实验体的代价，确实很大。 就算沈明姝之前重伤了103号，他们三个依旧不是对手。 然而，沈明姝甚至一个人正面对抗三名a级实验体，也不知她的情况如何。 沈清商记得，沈明姝挡在她面前的时候，浑身都是血，分不清是实验体的，还是她自己的。 “……姐姐呢？” 沈清商忽然开口，她的声音轻到听不见，刚出口就被吹散在晚风里，那名异能者愣了下，问：“什么？” 她想见沈明姝。 沈清商闭了闭眼睛，从担架上坐了起来。 她有事想要告诉她。 “诶沈小姐！等等！你的身体还没恢复呢！” 沈清商拢了下外套，不顾那名异能者的阻拦跑出了救护车，径直走向陆琳琅的方向。 本来只是想向她询问沈明姝的房间号，然而下一刻，一道无比熟悉的清瘦身影撞进了她的视线里。 沈清商身形顿了一下，随后加快了脚步。 “姐姐！” 沈明姝闻声转身，只见沈清商朝她一路小跑过来，气息微喘，说：“我、我有话要和你说。” 不知为何，她的语气夹杂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忐忑和紧张，看向沈明姝的眼神细微飘忽。 九年了，她不知道沈明姝是否还记得自己。 但她真的很想念沈明姝。 沈明姝挑了挑眉，有些疑惑。 沈清商咽了口唾沫，手心微微出汗，暗地里打了句腹稿，犹豫着开口：“我……” “沈小姐！” 就在这时，一名监察署成员从远处跑过来，对沈明姝说：“顾洲长和几位长官想要见您。” …… 我确实卡住了，剧情写的磕磕绊绊。 感觉越写越烂呜呜呜。 第234章 重新介绍一下我自己 沈明姝微愣，和身旁的沈迟言对视一眼。 顾沉阳抵达的第一时间通知了沈迟言，但那个时候他在为沈明姝处理伤口，简单交流了几句就挂断了通讯。 失踪的游轮成功找到，游轮上的人员也平安获救，剩下的调查和收尾工作交给监察署和军方即可，沈迟言露不露面影响不大。 更何况这次跟着顾沉阳一起来的，还有慕怀仁等人，沈迟言离开中洲多年，又和联盟理事会有嫌隙，不想见到故人，因此直接将现场移交给了沈司辰。 可顾沉阳等人要见沈明姝。 不用想也知道因为什么。 沈迟言皱起眉头，抬眼看向沈明姝，下意识说道：“我陪你一起。” 沈明姝思索片刻，摇了摇头，“没事，我自己去。” “可是……” 沈迟言还想开口，却被沈明姝打断了，“放心，他们又不会对我做什么。” 叫她过去肯定是为了询问案情，至于会不会被故人认出来…… 沈明姝嘴角微扯。 她在游轮上出手的那一刻就已经无所谓了。 沈迟言有些不情愿，但沈明姝既然这么说，他也只好就此作罢。 沈明姝转头看向沈清商，笑着道：“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好吗？” 沈清商愣了愣，心里有些失落，却没有表现出来，点了点头：“好。” 九年的时间都等了。 也不差这一时半刻。 沈明姝跟着那名监察署成员离开。 “目前来看，现场的疑点很多。” 临时指挥部的会议室里，众人还在商讨案情，顾沉阳沉吟道：“第一，异兽的数量很多，多到不正常，按照监察署进行的初步估算，在游轮上发现的异兽数量足以淹没整艘游轮，船上的宾客们只是普通人，遭遇这种数量的异兽群袭击，不可能有幸存者。” 即便当时有沈聿白这名b级异能者在场，也无法和如此庞大的异兽群对抗。 “奇怪的是，这些异兽无一例外，全部死在了露台上，根据监察署的勘察，那里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战斗，残留的精神力波动很强，对方的异能等级不低于a级，而当时的沈小姐正在和那几名实验体纠缠，无暇顾及船舱内的情况，同样也不可能和那些异兽交战。” 所以，是谁杀的那些异兽？ 游轮上的监控在遭遇袭击之前就已被破坏，这一个多小时内船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有当事人清楚。 可所有人的笔录上都没有提及到这一点。 或者说，他们自己也不清楚。 慕怀仁抬头看向沈司辰，问：“沈上校，获救的宾客身份都确认过了吗？” 沈司辰颔首，“没有异常。” 慕怀仁皱眉，目露沉思。 “那就奇怪了。” 能解决掉这么多异兽的异能者，精神力必然在a级以上。 现场除了沈明姝之外，难不成还有第二个s级异能者？ 不，这绝对不可能。 慕怀仁下意识否定了这个猜测。 出现一名s级异能者就已经够让人震惊的了，怎么可能那么巧呢？ 顾沉阳继续道：“第二个疑点，也是我最想不通的地方，方舟为什么要制造今晚这场暴乱？” “萧洲长举办的这场宴会，宴请了南洲各大世家和一些政府官员，假设方舟的人是冲着他们来的，那又为什么要派出四名a级实验体？” a级实验体甚至可与s级异能者一战。 游轮上的那些人基本全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想要他们的命，操纵那些异兽群即可。 方舟却劳师动众派出了a级实验体，这实在令人费解。 这时，米斯特的声音从视频画面里传来：“方舟组织对萧耘等人下手，我只想到一种可能，那就是挑衅。” 说到这里，他哼笑一声，意味不明地说：“毕竟这艘游轮可比不上四年的黎明号，没有黎明计划的核心成员，也没有至关重要的二十多名s级异能者，萧耘一个还未到任的南洲洲长，再加上那些世家权贵，除了用这些人的命来挑衅联盟理事会这个理由，我实在想不出他们身上还有什么东西能让方舟组织感兴趣。” 他话里话外带着刺，明显意有所指，众人暗地里瞥了一眼顾沉阳，会议室内安静了片刻。 顾沉阳没有说话。 米斯特啧了一声，继续道：“我说话可能难听了些，诸位不要介意，但是，难道你们不觉得今晚的这场意外和四年前的黎明号爆炸很像吗？” 先是被异兽袭击，而后整艘游轮被劫，船上还出现了方舟的实验体。 唯一的区别就是，今晚的这次袭击被人成功阻止了。 沈明姝刚到会议室门口，便清晰地听见里面传来米斯特的那句“和四年前的黎明号爆炸很像”。 她内心第一想法是，不让沈迟言跟着一起来是对的。 沈明姝眯了眯眼睛，推门而入。 会议室内的讨论声戛然而止。 “顾洲长，沈小姐到了。” 那名监察署成员的声音瞬间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了沈明姝的身上。 顾沉阳颔首，“知道了，你先出去。” 监察署成员转身离开会议室，并随手关上了门。 顾沉阳刚要开口，下一刻，旁边咣当一声巨响，椅子翻倒在地。 众人下意识看过去，只见慕怀仁猛地站了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走进来的那名少女，语气有些不稳：“夏……夏姝？” 沈明姝神色平静，淡然地抬眼看向他，嘴角扯出一抹弧度，缓缓开口：“好久不见，慕总长。” 众人惊讶。 “这是什么情况？” “慕总长，你认识她？” 沈司辰诧异的目光在慕怀仁和沈明姝之间转了一圈，讶然问：“慕总长，你……和小姝认识？” 何止是认识。 慕怀仁嘴唇微动，愣愣地看着一步步走近的沈明姝，“我……” “还是我来说。” 众人愕然地看着沈明姝缓缓走到会议桌首位，在顾沉阳身旁站定，她的神情从容平静，看不出任何的拘谨或者紧张，气场沉稳得不像是一名只有十九岁的女生。 沈明姝抬起眼睛，目光淡然地扫视着在场的人，在座的每一张脸庞她都非常熟悉。 但是，这却是她第一次以沈明姝的身份出现在联盟理事会众人面前。 “咳咳咳！” 忽然，一阵急促的咳嗽声从屏幕中传出。 “韩洲长，你怎么了？” 有人问道。 视频画面里的韩玉山面色涨红，声音断断续续：“没……没事，被咖啡呛到了哈哈。” 总不能说自己是因为困得迷迷瞪瞪时忽然看见沈明姝出现在视频里差点以为半夜见鬼才呛到的？ 韩玉山隔着视频与沈明姝那双清冷的双眸对视一瞬，顿时感到一阵牙疼。 他就说刚才看见笔录上那个“s级冰系异能”怎么那么眼熟，现在想想，可不就是他家教皇冕下的异能之一吗？ 我的冕下啊，您大半夜不睡觉跑去救人，可真有雅兴啊哈哈哈。 韩玉山嘴角抽了抽，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恨不得当场下线。 沈明姝显然发现了韩玉山出糗的窘样，但她表情未变，目光环视一圈，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道：“我想在座各位都很好奇我的身份，实际上，不仅是慕总长，你们应该也都听说过我。” 众人疑惑。 沈明姝嘴角微扬，缓缓启唇：“重新介绍一下我自己，我是沈明姝，但是在回到沈家之前，我的另一个名字叫夏姝。” “西洲赤冥学院陆老院长的学生，先天觉醒s级冰系异能者，夏姝。” 第235章 你怎么还活着？ 全场一片死寂。 众人不可思议地看向沈明姝。 陆老爷子的……学生？ 西洲赤冥学院院长陆老爷子一生只收了两个学生，而这二人皆是世所罕见的先天觉醒s级异能。 众所周知，对于一名异能者的等级评定分为两部分，异能天赋等级和精神力强度等级。 异能天赋由异能者觉醒的异能种类决定，代表着每个人拥有的特殊能力，而精神力则是使用异能时外化出的能量，异能种类和技能是先天决定的，精神力却可以依靠后天的训练逐步提升。 精神力强度达到c级以上的异能者，可以自由凝聚精神力化出擅长的武器，对精神力的控制程度越高，凝聚出的武器杀伤性也越强。 但每名异能者的精神力强度存在着上限，觉醒的异能天赋等级越高，后天精神力强度的上限就越高，反之亦然。 简单来说，异能天赋只有d级的异能者是不可能达到c级以上精神力的。 在战斗中，一旦超负荷释放精神力，轻则变成痴傻残废，重则异能暴乱死无全尸。 因此，异能者之间存在着极为森严的等级差距。 那是后天无法逾越的鸿沟。 即使是同等级异能者中，精神力的强弱也是天差地别。 如今联盟仅剩下的六名s级异能者里，有三位都是弱s，他们虽然觉醒了s级异能，精神力强度却只达到了a。 ——因为他们觉醒得太晚了。 十五岁时觉醒c级异能和三十五岁时觉醒c级异能完全是两个概念。 而陆老爷子的那两名学生，据说一个是在十三岁时觉醒的s级异能，另一个则是在六岁那年就觉醒了。 天赋强大到变态，堪称妖孽一般的存在。 由于他们的异能天赋太过特殊，陆老爷子特地向联盟理事会申请，将他们两个的身份信息以及异能数据设为绝密。 所以，没有人知道这两个怪物的真实身份，哪怕在赤冥学院内部，也很少有人见过他们。 这两人被保护得太好了。 陆老爷子几乎将自己全部的心血都倾注在了他们两个身上，渐渐的，整个联盟无人不晓赤冥学院有一对s级双子星。 然而，四年前的那场黎明号爆炸，这对双子星同时陨落，下场凄惨，而陆老爷子也因此大受打击，一蹶不振。 因为某些重要原因，当年监察署并未对外透露太多有关这两名s级双子星的信息。 但联盟理事会内部的人却清楚一些内情，那两个双子星，一位死在了黎明号上，尸骨无存，而另一位则是在一次任务中意外失踪，下落不明。 很少有人知道夏姝失踪的真相，但不巧的是，米斯特刚好清楚。 ——当年正是他和慕怀仁等人负责挑选派入方舟组织的人员，并且为了卧底任务的保密性，沈明姝的真实身份只有他们几个了解。 此时此刻，他根本掩饰不住自己的震惊。 “是你？！” 米斯特脱口而出问道：“可你不是因为卧底身份暴露被方舟组织害死了吗？怎、怎么会还活着？” 过去了四年之久，他对沈明姝的印象基本已经很淡了，就算刚才听见了“夏姝”这个名字，他也没能立刻想起来。 但是沈明姝自我介绍之后，他才猛地反应过来，她还活着？ 这句话一出，在座众人纷纷惊疑不定。 “米斯特，你说什么？什么卧底？” “等等！我想起来了，她不会就是四年前的那个……” 所有人一瞬间醍醐灌顶。 除了还在状况外的沈司辰，其余众人脸上的神情或多或少都有些震惊。 就连向来沉稳冷静的顾沉阳，脸上也浮现出一丝罕见的惊讶，随即陷入沉思。 沈明姝今年十九岁…… 如果他没记错，四年前慕怀仁派去方舟组织的那名卧底，刚好是十五岁。 这么说，当年被派入方舟组织的那名卧底，就是沈明姝？ 顾沉阳蹙起了眉头。 四年前联盟理事会一致决定挑选出合适的人进入方舟组织探查有关异种实验的情报。 但他那段时间大部分精力都放在顾沉舟和林寂提出的黎明计划雏形身上，并没有去关心卧底人选的情况，全权交给了监察署慕怀仁处理。 事后因为卧底任务的特殊性，慕怀仁对卧底的身份进行了全方位的严格保密，基本除了他和几个知道内情的理事之外，无人知道卧底的身份。 包括他。 顾沉阳闭上眼，觉得有些头痛。 沈明姝就是夏姝，而夏姝是他那个好弟弟曾经经常挂在嘴边的宝贝师妹。 他当年但凡了解过卧底人选的情况，都不会同意慕怀仁派她去方舟卧底。 阿言要是知道这件事，怕是会气得不轻。 会议室内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沈明姝扯了扯嘴角，冷淡抬眼，“怎么，看见我还活着，您很遗憾？” “我——” 米斯特想要反驳，但又意识到自己刚才那句话的语气听上去确实很有歧义。 于是他眉头一皱，目光移向了慕怀仁，质问道：“慕总长，你当年不是和我说过，那名潜入方舟组织的卧底已经确认牺牲了吗？” 那沈明姝现在怎么会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我……” 慕怀仁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什么，但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沈明姝，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等等！什么卧底？什么牺牲？” 从沈明姝进入会议室的那一刻，沈司辰就陷入了搞不清楚状况的茫然之中，然而此时，他却猛地站了起来，心里不知为何忽然涌上一股说不出的慌乱。 “你们在说什么？” 没有人回答他，会议室内一阵安静，众人神色各异，默不作声。 沈司辰心跳得越来越慌，他迫切得到一个答案，因此将目光投向了沈明姝，语气暗含询问：“小姝……？” 沈明姝垂下眼睫，沉默片刻，开口道：“四年前，我曾受监察署慕总长委托，潜入方舟组织卧底，打探有关异种实验的情报——” 四年前…… 沈司辰整个人犹如被重锤狠砸心脏，脸色一白，声线颤抖着问道：“你……你说什么？” 潜入方舟组织成为卧底？ 她当年只有十五岁啊！ 就算沈明姝是s级异能者，当年的她还只是个孩子啊！ 这一刻，难以掩饰的愤怒瞬间冲昏了沈司辰的头，他死死盯着慕怀仁，怒不可遏地吼道：“你居然——” 眼看着他要不顾一切破口大骂，谢老爷子忽然出声道：“阿辰，坐下。” 慕怀仁身为监察署总长，地位和他这个军部总司令平级，沈司辰若是得罪了他，百害而无一利。 谢老爷子对沈司辰来说如师如父，沈司辰向来听他的话，但此刻对沈明姝的心疼歉疚和内心的愤怒压过一切，显然听不进去任何劝阻。 他厉声质问慕怀仁：“小姝当年只有十五岁！监察署那么多异能者，为什么偏偏派一个孩子去当卧底？！” 这太可笑了！ 他完全不敢去想沈明姝一个人是怎么在险象环生的方舟组织里平安存活下来的。 他的女儿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到底受了多少苦！ 沈司辰脑子混乱不堪，甚至快要崩溃了。 “爸爸。” 沈明姝也开口了，递给沈司辰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道：“您先冷静。” 沈司辰胸膛剧烈起伏几下，闭了闭眼，按耐住心里的怒火，最终坐了回去。 “……四年前，我接受慕总长的委托，潜入方舟组织卧底，目的是为了打探出异种实验的相关情报以及方舟组织总部的具体位置。” 沈明姝继续刚才的话：“仅用了一个月，我成功探查到了有关异种实验的核心机密，并向外界传出一个至关重要的消息。” 在座众人都知道那个消息是什么。 ——祂已经找到了最合适的容器。 “在那之后不久，联盟理事会正式通过了白塔提出的黎明计划，而就在黎明计划即将正式开始的前一天，我意外发现计划内容遭到内部人员泄露，方舟组织打算对黎明计划的参与人员下手。” “我想冒险传出这个消息，但棋差一招，身份因此暴露，幸好，东洲审判庭潜伏在方舟组织内部的暗线在关键时刻救了我一命，然而，我伤得太重，直接失去了意识，等我醒来之后，距离黎明号爆炸已经过去了五天。” “当我恢复了行动能力打算回到西洲时，却意外发现监察署已经对外宣布了我失踪的消息。” 在接受卧底行动之前，她与监察署达成了协议，一旦任务失败或是她确认牺牲，监察署不会公布她的死讯，只会对外宣布她意外失踪。 这是沈明姝主动要求的。 因为去方舟组织卧底的事情她并没有告诉顾迟。 她当时想的是，如果自己活着回来，就亲口告诉他，如果任务失败牺牲了，就彻底瞒着他。 她太了解顾迟了。 若是他知道自己死在方舟组织手上，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找方舟拼命，那不是她想看到的。 不如给他留个念头，让他以为自己还活着。 只是没有料到，她最后活着回来了，顾迟却“死”了。 沈明姝平静地看向慕怀仁微僵的脸庞，缓缓问道：“可是慕总长，您当年是如何确认我已经牺牲的呢？” 第236章 潘多拉残骸地库被入侵！ 沈明姝在进入这个会议室之前，就清楚自己必然会和慕怀仁等人撞上，夏姝这个身份暴露也是铁板钉钉的事实。 然而，在慕怀仁等人的眼里，夏姝已经牺牲了。 可她不仅没死，如今还好端端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这势必会引起所有人对她的怀疑。 所以沈明姝需要编一个合理的理由来解释她明明没死却消失了四年的事实。 思来想去，她决定先发制人，倒打一耙。 沈明姝这句话一出，所有人的注意力瞬间集中到了慕怀仁身上。 慕怀仁嘴唇微动，开口：“……因为你身上的ls芯片被毁了。” 众人一愣。 ls芯片，全名生命体征监测芯片，用以监测人体生命体征数据。 当年派遣沈明姝进入方舟组织前，他们曾在她心脏位置处植入了ls芯片来监测她的生命体征。 ls芯片出自白塔，一旦被植入便极难被取出，加之制造芯片的材料特殊，高压电击、爆炸、异能攻击等方式无法对它造成损毁，所以用来确保沈明姝这名卧底的生命安全再合适不过。 然而，四年前黎明号爆炸的当天，沈明姝身上的这枚芯片被毁了。 他们无法想象究竟是何等的力量能够将ls芯片完全摧毁，但是，能够确定的一点是，芯片被毁，沈明姝生还的可能性基本为零。 所以，慕怀仁在确认ls芯片被毁后，同时按照协议，对西洲那边宣布她在任务中意外失踪。 “但我没想到你居然还活着。” 慕怀仁的神色有些复杂，问：“你是怎么活下来的，既然还活着，为什么不联系我们？” “芯片被毁是因为当时我身受重伤，没了半颗心脏，至于为什么不联系你们……” 沈明姝停顿数秒，嘴角微扬，“因为我最亲的师兄死了，我伤心欲绝，万念俱灰，打算换个身份重新开始生活。” 这世上最厉害的谎言莫过于真假参半。 ls芯片被毁的确是因为她没了半颗心脏，她丢掉夏姝的身份回到东洲也的确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沈迟言。 就算当年的当事人站在这里，也无法判定她说的是谎话。 米斯特万万没想到沈明姝消失四年的原因是这样的，皱眉问：“就因为这个？” 沈明姝反问：“不然呢？” “你不觉得太离谱了吗？” 米斯特显然不信，“仅凭几句话就能解释你消失的这四年吗？” 先不提沈明姝身份暴露后凭一己之力从方舟组织里活着杀出来有多么匪夷所思，她重伤醒来之后不仅没有回西洲，反而就此销声匿迹，消失了四年。 这完全不符合正常的行为逻辑。 “那您想听到什么样的解释？” 沈明姝目光冷淡，抬眼直视着他，问：“难道您怀疑我消失的这四年是叛变投敌和方舟勾结上了吗？” 说完，她冷笑一声：“那我今晚又何必出手拦住那四名a级实验体，干脆让他们杀个痛快就是了。” “你！” 米斯特觉得她话里有些不对劲，但又无法辩驳，噎了一下。 向来以刻薄不饶人闻名的米斯特洲长被一个十九岁的女生堵得说不出话，众人有些惊奇地打量着沈明姝。 在场坐着的全部都是联盟理事会高层，刚才就连沈司辰这个军部上校想要失态都被谢老爷子喝斥一番，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居然敢用这种语气和米斯特说话？ “到底是年轻，不知天高地厚啊。” 有人低声嘀咕了一句。 这句话清晰地落入了一直隔着屏幕默默吃瓜的韩玉山的耳中，东洲洲长顿时挤出一抹尴尬不失礼貌的微笑。 不知天高地厚的，是你？ 顾沉阳抬手掐了下眉心，结束了这场无意义的争吵，“……够了，米斯特，这件事到此为止。” 沈明姝就是夏姝的事情的确令人惊讶，但现在的重点显然不在这里。 “沈小姐，今晚在游轮上，只有你和方舟的实验体近距离接触过，你可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与米斯特方才的质问相比，顾沉阳这句话的语气称得上温和。 当然。 毕竟那几名实验体就是冲着她来的。 但沈明姝显然不会把这个真相说出来。 她没有给自己找麻烦的癖好。 沈明姝陷入沉默，像是在努力回想，片刻后，说：“唔……他们好像是为了报复一个人。” “谁？” 沈明姝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一下，缓缓吐出一个名字：“柳熙阳。” 刚才在游轮上，柳熙阳被迫出手，暴露了实验体的身份，今晚过后，所有人都会知道北洲柳家小少爷和东洲审判庭关系匪浅。 与其被动惹人猜疑，倒不如她自己先把柳熙阳供出来。 半个多月前，审判庭和方舟组织在安城的那场交战已经人尽皆知，审判庭的人联合当地监察署在那座庄园里搜出了不少有价值的情报。 好巧不巧，柳熙阳也在其中做了贡献呢。 “柳熙阳是萧洲长丈夫的侄子，噢，他也是实验体，貌似和东洲审判庭有关，方舟的人就是冲他来的，想杀他。” 沈明姝一步一步把所有人怀疑的重点引导安城那件事上。 “交手的时候我也没太听清，只听到了类似‘安城’‘庄园’‘实验’之类的词，剩下的我就不知道了。” 沈明姝耸了耸肩，表示自己只知道这么多。 “什么？” “审判庭？” 众人一听，纷纷皱眉。 “韩玉山，怎么哪里都有你们东洲的事啊？” 吃瓜吃得好好的忽然被cue的韩玉山：“……” 他抹了一把辛酸泪，郁闷地看向沈明姝。 教皇冕下，您这又是玩哪一出啊！ 怎么还带往自家人身上泼脏水的？ 韩玉山欲哭无泪。 沈明姝并没有搭理他，一心观察着顾沉阳的反应。 果不其然，听到她的话之后，顾沉阳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安城？ 难道和前段时间的那件事有关？ 顾沉阳和慕怀仁对视一眼，对方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 “柳长宇的侄子，北洲柳家的人……” 还是个实验体。 慕怀仁沉思片刻，说：“柳院长的那个小儿子？” 之前确实听说过柳盼山的儿子被方舟所害，改造成了实验体。 自那之后，柳家就压下了那个孩子的消息，再也没让他出现在公众视野里。 没想到今晚的事居然因他而起。 顾沉阳沉吟：“如果这个柳熙阳真是审判庭的人，那他很有可能也参与了半个多月前安城的那件事，这么说来，方舟组织盯上他确实不奇怪，只是……” 真的只会是这么简单的理由吗？ 方舟组织今晚如此大张旗鼓，总觉得是另有所图。 就在此时，顾沉阳放在桌上的手机疯狂震动起来，他蹙了蹙眉，拿起，接听。 下一刻。 所有人只见他蓦地站了起来，神色冷沉无比，语气严肃：“你说什么？！” 与此同时，临时指挥部外。 正指挥现场的沈迟言同样接了一通急电，随即周身气息骤然一寒，眼底森冷如冰。 “崖岛遭到方舟组织大批实验体袭击！潘多拉残骸地库安保系统全部瘫痪，谢监察以及其他安保人员失去联络！对方、对方快要闯入地库中心地区了！请求支援！请求支援！！” 第237章 支援崖岛 存放潘多拉残骸的地库遭到方舟组织入侵。 原来如此。 沈明姝闭上眼，心里轻哂一声，很快想通了今晚的所有关窍。 阿克里斯很清楚，想抓她回方舟，四名a级实验体还远远不够，所以索性让他们把动静闹大，闹得整个联盟理事会人尽皆知，借此调虎离山，掩盖他们真正的目的——盗取潘多拉残骸。 那几个实验体能抓住她自然最好，抓不到也没关系，a级实验体现身，今晚所有人的注意力势必会放在这场骚乱上，方舟的人就可以趁虚而入，袭击存放潘多拉残骸的地库。 好算计啊。 看来沉睡的这几年，阿克里斯长了些脑子，会使用人类的计策了。 在沈明姝陷入沉思时，整个会议室已经彻底沸腾。 “方舟组织怎么会知道潘多拉残骸保管地库的位置？！” 谢老爷子觉得匪夷所思。 “崖岛基地重重守卫就这么轻而易举被攻破了？” “联盟这些年费尽心血构建的安保系统难道是摆设吗？！” 慕怀仁举着手机正在和中洲监察署总部中心紧急联络，少顷，他沉声开口：“地库安保系统已经彻底瘫痪，总部中心丧失了对整个崖岛基地系统的控制权！” 众人惊叫出声：“怎么会！”“这怎么可能？” 各洲的潘多拉残骸保管地库安保系统都设有最高级别防火墙，方舟组织究竟是怎么做到在这么短时间内入侵系统并切断其和监察署总部中心的联系的？ 顾沉阳神色冷凝至极，寒声说：“他们是有备而来！” 今晚制造游轮的这场意外，是为了调虎离山。 方舟组织从一开始就想对潘多拉残骸下手！ 幸好之前阿言曾和他提起过这件事，他私下增派了几名高级监察官看守地库。 可是现在整个崖岛都被入侵了，凭几个高级监察官绝对挡不住。 必须派人增援！ 慕怀仁也清楚这一点，他皱眉道：“南洲监察署的所有成员基本都在这里，但现场需要维持秩序，还要安抚获救的群众，抽调不出其他人手，若是从中洲总部调……” 他咬了咬牙：“最快也得一个多小时才能到。” 而且就算有空间型异能者可以直接空间转移过来，也不可能一次性转移过来这么多人。 顾沉阳目光一沉。 一个多小时，恐怕崖岛基地都被方舟的人炸没了。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人猛地推开，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疾步闯入。 沈明姝见到来人，挑了挑眉。 沈迟言和她对视一瞬，视线很快看向了顾沉阳，语速极快：“地库那边彻底失去了联系，崖岛基地的监控也被切断，根据那边最后传过来的画面，方舟组织的人已经进入了地下通道！” 他的出现令会议室安静了一瞬，而后忽然炸开。 “顾沉舟？！” “顾三爷！” “真的是他！” 隔着屏幕，米斯特从办公椅上猛地起身，目光死死盯着那张俊美冷寒的脸庞，挤出几个字：“顾、沉、舟，你怎么会在那里？” 沈迟言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们一眼，声音平静到了极点：“好久不见，各位。” “所以这些年你真的在南洲！” 屏幕里，米斯特磨着后槽牙一字一顿地说道，语气里透着几分恨意。 四年前，他的妹妹艾琳作为白塔的随行研究人员，死在了黎明号那场爆炸里。 如果要论世上谁最恨顾沉舟，米斯特毫无疑问是其中之一。 但沈迟言现在不想去管那些陈年旧怨，冷淡抬眼：“是，又怎样？” “你！” 米斯特气急，还想说张口，却被顾沉阳冷冷一瞥钉了回去。 对于沈迟言的突然出现，所有人都感到非常震惊，但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其实他们心知肚明，当年顾家将顾沉阳驱逐出中洲不过是对外人做的一场戏。 沈迟言继续对顾沉阳说：“我离开崖岛之前吩咐过谢斐，一旦出现紧急情况，他会立刻重置通行密钥，短时间内无法被攻破，现在方舟组织应该还没闯入地库的核心区，但是我们需要抓紧时间。” 破解安全闸门的密钥只是时间问题，他们必须赶在方舟组织成功之前阻止他们。 站在一旁的沈明姝眼神微闪，有些意外地看向沈迟言。 怪不得谢斐消失了这么久，原来他在看守潘多拉残骸保管地库。 所以沈迟言这半个多月一直在忙的事情就是这个？ 他是什么时候怀疑方舟组织要对潘多拉残骸下手的？ 顾沉阳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片刻后睁眼，语气冷静道：“审判庭殷监狱长他们目前还在南洲，慕总长，立刻联系他们，请他们即刻赶往崖岛支援！” 从中洲总部以及各洲调遣支援根本来不及，只能寄希望于尚且逗留在南洲境内的审判庭等人。 慕怀仁：“好。” 沈迟言凝声开口：“我也带人过去。” 这半个多月以来，他和谢斐经常待在崖岛基地，对地库的地形图和建筑构造了如指掌，不会有人比他更熟悉。 顾沉阳没有拒绝他，颔首道：“千万要小心。” 沈迟言嗯了一声，转身就要大步离开。 “等等。” 沈明姝忽然出声喊住了他，神色平静地道：“我和你一起去。” 沈迟言眼神微顿，片刻后，喉结轻动，“嗯。” 有沈明姝这位s级异能者跟着一起前往崖岛，胜算的确大了很多，然而沈司辰还是有些担忧，忍不住嘱咐道：“小姝，小心些。” “知道了。” 沈明姝淡淡说了一声，和沈迟言并肩出了会议室。 十分钟后，艾拉岛停机坪，直升机螺旋桨掀起一阵海风。 沈迟言和沈明姝换上了黑色作战服，正站在敞开的机舱门前低头整理着装备。 陆琳琅和沈聿白从远处走了过来，两人身上也换了同样的作战服。 现场监察署的人手不足，这次赶往崖岛基地，沈迟言只带了他们两个人。 见所有人已到齐，沈迟言和沈明姝对视一眼，进了机舱，“走。” 机舱关闭，直升机螺旋桨轰鸣声升空，迅速驶离夜色。 …… 崖岛基地距离艾拉岛超过四百公里，驾驶员接到命令，以最快的速度飞往崖岛，仅用不到半个小时就顺利抵达目的地附近上空。 机舱内，众人围在一起盯着平板屏幕上显示的立体地形图，沈迟言为他们介绍崖岛基地以及潘多拉残骸地库的内部构造。 “……潘多拉残骸地库自上而下总共有三层，每一层都遍布高级防御系统以及精神力屏蔽装置，各层之间装有特殊材料制成的安全阀门，需要通行密钥以及相关高层人员的瞳孔或指纹认证才能通过，而存放潘多拉残骸的容器位于最下面的地下三层核心区域。” “半个多月前，我已经向顾洲长申请撤销了安全阀门的瞳孔或指纹认证，也就是说，想要进入地库核心区域，只能通过密钥认证。” “刚才联系中断之前，我向崖岛基地确认过，地库安全阀门的密钥已经全部重置，方舟组织的人想要破解还需要一段时间，当然，并不排除他们使用重型武器或异能强行破除的可能。” 沈明姝眯起眼睛，说：“不，方舟组织不可能拥有重型武器，至于杀伤力强的异能……” 她抬起眼睛，唇角扯出一抹弧度，“地库各层布满的精神力屏蔽装置会削弱异能威力，想要强行破拆也需要耗费大量时间。” “所以，我们还来得及。” 第238章 她……是谁？ “确认地面安全，可以降落。” 舱门开启，沈迟言率先当空跃下，而后稳稳落地。 降落点选在崖岛边缘的沙地，借着浓重夜色的掩护，不易被察觉。 太安静了。 安静得有些诡异。 崖岛占地面积幅员辽阔，中心矗立着高耸的监狱基地，岛屿四周通着重重高压电网，而现在整座岛上半个人影都没有，只听得见呜呜风声。 其余三人接连落地，沈明姝缓缓起身，环顾了一圈四周，抬手打开别在衣领处的记录仪，敲了敲耳麦，平静问：“呼叫指挥部。” 四百多公里外的艾拉岛临时指挥部里，顾沉阳低头看着摊在桌上的地库地图，一边对着卫星通信道：“可以听清。” 沈明姝松开手，看向身旁的人，问：“接下来如何行动？” “通往地库的通道入口在监狱基地内部，我们得摸过去。” 沈迟言伸手在手腕处的终端上点了几下，将整座崖岛的平面地形图发送给了他们，道：“往西直行两千米。” 实际上，就算没有地图，他们也知道该如何前进，毕竟整座岛屿上，唯一显眼的建筑只有那座监狱基地。 “你们要小心，根据卫星监测传过来的遥感画面显示，岛上很可能藏着异兽。” 耳麦里传来顾沉阳的声音：“红外线遥感并没有检测到人，可能是对方做了伪装，注意警惕。” 沈迟言抬手按麦：“明白。” 整座崖岛已经满地废墟，四周高压电网全部被毁，越靠近岛屿中心位置，空气中的血腥味就越重，这里仿佛刚经历过一场残忍的屠杀。 “他们不会把尸体都扔进海里了。” 这种紧张的气氛下，陆琳琅还有心情开玩笑，“否则怎么只能闻见味道，没见到半具尸体。” “想开点。” 沈明姝安慰她：“也有可能是被岛上的异兽吃了。” 陆琳琅表情顿时变得一言难尽，有些想呕。 忽然，最前方的沈迟言停下脚步。 众人同时停了下来。 “喀嚓——喀嚓——” 令人牙酸的细微声响从前方不远处传来，而这些响动对沈聿白来说格外熟悉。 因为一个多小时之前他刚经历过。 众人看向前方不远处，辽阔的监狱基地被密密麻麻的异兽占据，察觉到活物的气息，它们争先恐后睁开了幽绿色的瞳孔，狰狞冰冷，恐怖至极，乍一看过去，整座高墙全都是异兽瞳孔，令人头皮发麻。 “好家伙。” 陆琳琅惊了一跳，愕然惊叹：“这么多？” “怎么会这么多？” 通过四人身上的记录仪，远在几百公里外的临时指挥部实时共享着画面，这瘆人至极的场景令所有理事不禁汗毛直竖。 有人咽了口唾沫，“他、他们能行吗？” 安静数秒，所有人都沉默地盯着屏幕上的画面，包括线上参会的那些理事们，没人搭理他。 然而，下一刻，他却知道了答案。 只见屏幕中，沈明姝缓缓抬手，打了个清脆的响指，精神力光芒闪烁，s级异能【霰雪飞霜】瞬间发动，方圆千米范围之内所有异兽无一例外，全部被雪白冰霜包裹覆盖，冻成了冰雕！ “清场完毕。” 她淡淡吐出四个字，语气平静到仿佛只是在景区游玩。 刚才提出疑惑的那人险些咬了自己的舌头。 “嘶——” 陆琳琅搓了搓手臂，被冷得瑟瑟发抖，她第一次近距离感受沈明姝释放的冰系异能，显然不太适应。 好冷啊。 不过为什么好像只有她被冷到了？ 沈聿白一个多小时之前在游轮上经历过一次沈明姝的冰霜覆盖，已经可以游刃有余的凝聚精神力抵抗寒意。 至于沈迟言。 他被沈明姝的异能冻了八年，早就免疫了。 四人顺利进入监狱基地内部，在沈迟言的带领下，他们一路穿过幽闭狭窄的长廊，来到了地下通道的入口。 坚实厚重的闸门被异能轰成了废铁，墙皮脱落，裸露出里面的钢筋水泥。 踏进地下通道，几人的脚步声突兀回荡在空旷的甬道内，应急照明灯损毁，里面黑暗一片，沈聿白拿出手电照亮了前方的路。 “这墙壁上的是什么？” 陆琳琅前进时手臂好像碰到了奇怪的触感，抬头看去，顿时愣住，“藤、藤蔓？” 这地下通道里怎么会长有藤蔓？ 众人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同时停下了脚步。 只见整个地下通道内，布满了横生的粗壮藤蔓，这些青绿色藤蔓坚韧强悍，缠搅成细密的网状结构散布在通道四周，深入墙体，仿佛撑起了整个地下通道。 这藤蔓…… 沈明姝和沈迟言目光微顿，对视一眼，异口同声：“谢斐？” 这是他的异能。 也就是说，谢斐在附近？ 两人加快了脚步，沈聿白和陆琳琅不明所以，迅速跟上。 血腥味逐渐变得浓重，越往里面前进，地上的安保人员尸体就越来越多。 沈明姝皱起眉头，心里微沉。 谢斐他不会…… 咔嚓—— 地上的一截枯枝被踩断。 一道清瘦挺拔的身影摇摇晃晃出现在他们的前方，一步步向他们走近。 这身影太过熟悉。 沈迟言试探着开口：“谢斐？” 那人停下，缓缓抬起了脸，清俊昂扬的面容映入眼底。 真的是他。 众人放松了警惕。 然而，下一秒。 沈明姝只觉手腕一紧，垂眸看去，坚韧的青绿色藤蔓如灵蛇般缠绕上她的手臂，尖刺扎破白皙的皮肉，鲜血顺着藤蔓蜿蜒而下。 众人一惊。 沈聿白喊道：“谢斐，你做什么？” 谢斐充耳不闻，动作僵硬地抬起手，指尖精神力凝聚，a级异能骤然释放，下一秒，青绿色藤蔓疯狂生长，如绞索般死死缠着众人的身躯！ “他不对劲！” 看着谢斐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睛，沈明姝使用冰霜震开周身的藤蔓，厉声说：“退后！” 强悍的s级精神力在地下通道内瞬间铺开，干脆利落地斩断了暴乱生长的青绿色藤蔓。 然而，就在这时，周围忽然传来一声轻叹。 “你们也太难缠了。” 陆琳琅心里一紧：“谁在说话？” 簌簌簌！ 整个地下通道开始震颤，更多的青绿色藤蔓从墙壁中破体而出，四面八方朝他们围了过去。 沈明姝啧了一声，快速和沈迟言背抵着背，两人掌心精神力闪烁，打算先解决掉这些藤蔓。 忽然，不远处地谢斐动了一下，瞬间消失在原地，下一秒，贴面出现在他们两人面前。 沈明姝和沈迟言瞳孔一缩，眼看着凝聚出的精神力即将砸穿谢斐的脑袋，电光火石之间，两人反应极快地收回了异能。 谢斐眨了下空洞无神的眼睛，露出一抹僵硬森然的微笑。 不好！ 不好！ 两人心里同时一沉。 啪！ 不知是谁打了个响指，几道白光迅速朝着他们面门而来，沈明姝和沈迟言想要躲闪，却被失去了神智的谢斐钳住手臂，动弹不得分毫。 下一刻，白光精准没入两人的眉心。 沈迟言和沈明姝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小叔叔！” “小姝！”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安静茫然一片，沈明姝缓缓睁开了双眸，骤然回神。 最先映入眼底的是雪白的天花板，一股轻微的消毒水味，以及一个温暖眷恋的怀抱。 这里……是哪儿？ 我是谁？ “哎呀呀，阿霜快看！咱们亲爱的小公主睁开眼睛了！” “爸爸，妈妈，这就是妹妹吗？她好可爱啊！” “是啊，从今以后，小白就当哥哥了，一定要保护好妹妹啊。” “嗯嗯！” 周围的交谈声落入耳中，茫然与恍惚逐渐褪去。 她是……谁？ 啊，她是沈家大小姐——沈清和。 …… 来来来，大家猜猜看，男女主现在是什么情况呢？ 第239章 庄生一梦 变故发生得太快，沈聿白和陆琳琅还未来得及反应，沈明姝和沈迟言就已双双倒地，昏迷不醒。 两人大惊，周身精神力暴涨，瞬间挣脱了束缚住他们的藤蔓，同时将谢斐震出去半米远，身形踉跄一瞬。 “沈迟言！小姝！” “小叔叔，快醒醒！” 两人趁机飞速上前扶起沈明姝和沈迟言，仔细检查一番，二人并没有受伤，呼吸均匀沉稳，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可是，无论如何呼唤，就是叫不醒这两个人。 “该死的！” 陆琳琅低声骂了一句，抬手按了下耳麦，里面传来一阵滋啦的微弱电流声，随后彻底陷入沉寂。 失联了。 从他们进入地下通道的那一刻起，就与外界失去了联系。 沈聿白沉声道：“这里不对劲，我们先撤出去！” 陆琳琅也深知情况不对，立刻道：“好！” 两人架起失去意识的沈明姝和沈迟言，缓缓后撤，同时警惕地戒备着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谢斐。 “想走？” 一道陌生嘶哑的声音忽然在空旷的地下通道内响起。 话音一落，只见双眼无神的谢斐仿佛接收到了什么命令，动作略显僵滞地抬起手，掌心向外，霎那间青绿色精神力朝他们汹涌而去，漫天藤蔓从四面八方围困过来，形成一座密不透风的牢笼，将几人全部笼罩在内！ 沈聿白和陆琳琅愕然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谢斐的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人影。 昏暗的光线下，老人的面容模糊不清，唯有那双灿金色瞳孔透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他的身形格外佝偻，后背塌陷，足足比谢斐矮了大半个头。 这人刚才一直藏在谢斐的身后，他们居然没有发现！ “外面那些异兽真是群废物，竟然让你们闯了进来，既然来了，那就都留下！” 那名老人眼底划过阴沉的狠色，嗓音嘶哑难听，命令谢斐：“动手！” 随着这道命令落下，谢斐再次抬起了手，只是这一次，他的动作忽然微顿片刻，神色闪过些许挣扎，仿佛在无形之中与他抗争。 老人眯起眼睛，冷哼一声：“冥顽不灵。” 说完，他两指并拢，指尖凝聚精神力，下一刻，谢斐宛如提线木偶般被他强制操控着释放异能。 青绿色藤蔓在空中狂乱飞舞，如绞索般缠绕上沈聿白和陆琳琅的脖颈，死死收紧！ “唔！” “呃！” 窒息感瞬间袭来，沈聿白脖子上青筋毕露，双手抓住藤蔓，试图将其扯开，陆琳琅脸色涨红，艰难地挤出几个字质问：“你……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老人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狞笑，没有回答他们，屈起手指轻轻一弹，两道白光迅速朝两人射去，精准没入眉心。 噗通两声闷响，沈聿白和陆琳琅也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地下通道内瞬间安静下来。 老人面色阴沉地看向躺在地上的沈明姝，不屑冷笑道：“什么s级，也不过如此，许珂好歹是个a级实验体，竟然死在她手上，真是废物！” 主人早就料到联盟理事会会派人增援，特意让他在这里守株待兔。 只是没想到，沈明姝居然也在被派来的人员里。 这还真是意外之喜。 这人可是方舟上下所有人的头号目标。 只要抓住了她，就能成为主人真正的心腹，得到传闻中不老不死的永恒力量！ 老人眼底划过一抹得意之色，扫了一眼失去意识的几人，嗓音嘶哑难听：“……十分钟。” 只要再过十分钟，这些人就能彻底变成他的傀儡，任他驱使。 a级精神控制类异能——【庄生一梦】 可以映射出对方内心深处最渴望的执念编造出虚妄幻境，使其逐渐遗忘自我并沉溺其中，直至死亡。 【庄生一梦】可无视精神力等级差距对任何对象生效，且具有时间限制，十分钟内无法破解，对方的意识就会永远困在梦境里，成为任人操纵的行尸走肉。 他不打算杀了这几个人。 方舟组织如今战力不足，今晚这次突袭又损耗了很多的高等实验体，亟需扩充人手。 这几个人的异能天赋很高，他要操纵他们成为自己的傀儡，让他们去和监察署那些人自相残杀。 老人内心非常笃定，一旦中了他的【庄生一梦】，就再也没有醒来的可能。 毕竟，在异能编织的幻境里，他们早就迷失了自我。 …… 秦城上层圈子最近都在议论一个热门话题。 南洲第一世家沈家迎来了一位小公主，包括沈老爷子在内的所有沈家人全部把她当成掌上明珠一般，恨不得将她捧上天，才刚出生没几天，各种股份资产、名车别墅、珍贵珠宝流水似的划到了她的名下，令人艳羡。 这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沈家大小姐似乎从出生起便注定了她的不凡。 热闹的满月宴结束，她被保姆抱回了房间，没过多久，卧室门打开，沈司辰和柳明霜走了进来。 “老婆大人今天辛苦了，我来给你捏捏肩。” “清和还在这里呢，别闹！” “孩子都睡了，没关系的，你最近都没怎么休息，我就帮你按一按，别的什么都不会做的。” 柳明霜犹豫片刻，同意了。 沈司辰让她坐在床边，自己绕到身后，双手搭在她的肩上，动作不轻不重的揉着，卧室暖黄色的灯光落在他脸上，覆上一层温柔的光晕。 半晌，夫妻两人的谈话声再次响起。 柳明霜开口：“我过段时间可能要去趟安城，清和离不开我，我想带她一起去。” 沈司辰蹙眉：“一定要去吗？你最近身体不太好，清和又太小了，我怕你一个人照顾孩子会累到。” 柳明霜顿了顿，说：“也不是什么大事……算了，你说得对，还是不去了。” 旁边的儿童床上，粉雕玉砌的小娃娃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和茫然。 不知为何，刚才柳明霜提起安城这个名字的时候，心里忽然有一股奇怪的感觉。 总觉得去了安城之后，会发生什么大事。 就在她冥思苦想之时，又听见柳明霜很快放弃了带着她去安城的想法。 “……” 还是很怪。 总觉得哪里脱离了掌控。 不过，算了，她只是个襁褓里的小娃娃，思考太多也没用。 她闭上眼睛，安静地睡了过去。 时间转瞬即逝，一眨眼四年过去，襁褓中的小娃娃长成了伶俐乖巧的小萝卜头。 沈司辰夫妇同为军人，常年在外执行任务，除了节假日之外很少回家，因此，兄妹两人便被留在了老宅，在沈老爷子身边长大。 夫妻两人也知道自己缺少了对孩子的陪伴，每次回来都会给他们带一大堆礼物。 不过她并不觉得委屈，也没有怨怪沈司辰和柳明霜。 她在沈家老宅的日子过得很开心，沈老爷子宠着她，哥哥从幼儿园放学后会陪她玩，还有一个长得很好看但和她没有血缘关系的小叔叔时常照顾她。 没有什么比这更加幸福开心的了。 她五岁生日这天晚上，沈聿白突发高烧昏迷不醒，把沈司辰夫妇吓了一跳。 沈家老宅灯火通明，上上下下所有人忙碌一宿，沈聿白的高烧终于退去。 在那之后，沈聿白觉醒了异能。 “b级异能，听说非常厉害呢，哥哥好棒！” 年仅十岁的沈聿白躺在床上，闻言露出一抹笑容，握住了自家妹妹的小手，说：“宝贝，哥哥以后一定会努力变强，保护爸爸妈妈还有你！” 她点点头，模样乖巧地欢呼：“好！那等我觉醒了也和哥哥一起……” 她的声音忽然一顿。 诶？ 她为什么会以为自己也能觉醒？ 好像……有哪里不对。 …… 大家别担心，我就是整个活，下章阿姝就醒了。 阿姝的梦境里，十九年前的意外从来没有发生，她也没有和沈家人失散，那你们猜猜，沈迟言的梦境又是个什么故事呢？ 友情提醒：沈迟言内心深处的渴望和阿姝有关哦~ 第240章 阿姝什么时候拿看狗的眼神看我了？ 从那天之后，她心底的怪异之感越来越强烈。 很割裂，很不真实。 总觉得遗忘了些什么。 但她始终无法想起来。 光阴如梭，渐渐的，她长到了十八岁，和其他高中生一样，经过百日拼搏，她成功考进了南洲最优秀的大学。 作为从小被娇养长大的沈家大小姐，沈老爷子对她倾注了全部心血，哪怕她要天上的月亮，也能想办法为她摘下来。 可她依旧觉得怪异和不安。 每当她走在大学的校园内，和室友们说说笑笑，讨论中午去食堂吃什么，抱怨明天早八收手机，约定期末周去图书馆复习，内心总会升起一股茫然。 不该是这样的。 她不该是这样一个无忧无虑的世家千金。 她好像有些事还没完成。 很快迎来了暑假，她从寝室搬回了老宅，沈聿白在监察署一连加班了三天没有回家，她心疼哥哥，特意吩咐刘妈炖了补汤，亲自给他送过去。 然而，意外却发生了。 监察署几天前抓到的连环杀人案嫌疑犯忽然异能失控冲出了审讯室，瞬间引发全场骚乱。 而刚刚到达监察署大厦的她特别倒霉的成了被那名嫌疑犯挟持的人质。 咣当一声，保温饭盒摔落在地，精致美味的汤粥洒了一地。 冰凉削薄的刀锋贴在她的颈动脉上，那一瞬间周遭失去了所有声音，整个世界骤然安静下来。 扑通，扑通。 她清晰地听见自己狂跳的心脏，浑身都在剧烈颤抖，眼前模糊一片，似乎看见沈聿白嘶吼着让嫌犯不要冲动，神情慌乱焦急，声音都在抖。 怕什么？ 她在心底无声的说了一句。 只是个暴乱的c级异能者而已，为什么会怕？ 对啊，她为什么要怕？ 她的眼底浮现出深深的疑惑。 明明自己只是个没有觉醒的娇弱女生，却没有对这个凶残暴力的杀人犯感到任何恐惧。 到底哪里不对？ 监察署的队员很快闻讯赶来，将现场围得水泄不通，劫持她的嫌疑犯激动地怒吼着让众人退后，不然就直接杀了她。 她只觉贴在颈侧的刀锋用力了些许，传来一阵细微刺痛，温热的液体顺着锁骨蜿蜒而下。 啊，是血。 是……血！ “我想起来了。” 她忽然道。 下一刻，在众人难以置信的惊呼声中，她猛地抬手夺过匕首，同时向上一削！ 噗呲—— 鲜血溅在她的脸上，她缓缓抬手，指腹将唇边的血抹成一道艳丽的血痕，眼底森寒，一字一句：“我是……沈明姝！” 咔嚓！ 周围的一切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霎那间，梦境轰然破碎，被遗忘的记忆全部涌了上来。 沈明姝眼前天旋地转，虚幻的梦境如潮水般在她面前飞速闪回，最后扭曲凝聚成了一道佝偻的人影，那人嘶哑着开口：“你为什么要醒？” “这是你内心渴求的人生，难道不美好吗？” 未和家人分离失散，人生幸福美满，无一缺憾。 沈明姝淡淡开口：“确实美好，但很可惜，那是沈清和的人生，不是我的。” 她终究，是沈明姝。 回到沈家的这段时间以来，她有时也会想，若是十九年前的那场意外没有发生，自己从来没有和家人分离，那会是怎样的一段人生？ 沈家人爱她宠她护她，她这一辈子都会过得幸福开心、无忧无虑。 但是，她很清楚，如果真是那样，自己或许永远都不会遇见艾薇莉安、秦时月、宴疏桐等人。 那不是她真正想要的。 “正是因为过去十几年的苦难与折磨，我才会成为今天的沈明姝。” 沈明姝抬起眼睛，嘴角笑意不达眼底。 她从来就不是锦绣丛中温养长大的娇弱之花，而是尸山血海里浴血拼杀的森然恶鬼。 “渴望这段美好的人生是不假，但并不意味着我会沉溺于此。” 这一场迷失自我的美梦，不过是蜜糖罐里的虚幻泡影。 “你的异能，对我无用。” “不可能！” 那人影急吼：“这明明就是你的执念！你就该是那个样子的！” “是吗？” 沈明姝冷笑一声，握紧手中匕首，刀刃雪亮锋利，劈空向对方削去！ “那真是不好意思，我自为我，由不得任何人决定。” 历经雨雪风霜，生离死别，那又如何？ 沈明姝，只会是沈明姝。 咔嚓一声巨响！ 那道人影蓦然碎裂，消弭在空气中。 然而，下一刻，佝偻身影又再次重现。 “哈哈哈哈没用的！” 那人狂笑道：“这里是异能制造出的幻境，你杀不死我，也出不去的。” 纵然她能从梦里醒来，也逃不出这个幻境。 沈明姝微微皱眉。 啧，有点棘手。 不知道沈迟言那边怎么处理的。 沈迟言根本没发现这是个虚幻的梦境。 他只是有些奇怪，为什么沈明姝又生气不理他了。 自己虽然不顾她的想法，暗中偷偷为她找到了家人，但最后的结果还是挺出人意料的。 谁能想到，自己的师妹，现在居然变成了自己的小侄女。 就算不是亲的，好歹也是一家人，亲上加亲，多好啊。 但沈明姝不仅不高兴，反而在被认回沈家之时当众对他冷脸，一连好几天没和他说过话。 沈迟言顿时郁闷不已，大晚上拉着谢斐出去喝闷酒。 “哥，我真佩服你，真的。” 谢斐闷了一口酒，语气格外真诚：“当初陆老院长收下姝姐的时候你还特别不乐意，现在倒好，像个老妈子似的伺候人家，这也就算了，你还动用白塔的势力替姝姐找身世，结果找到了自己家头上？” 谢斐给他竖了个大拇指，“你牛。” 顾家和沈家关系好，沈迟言从生下来之后就被沈老爷子认成了养子，只是他从觉醒异能之后就一直待在赤冥学院，连中洲都很少回，更何况去南洲了。 当年沈家出事的时候，沈迟言还很小，对柳明霜没什么印象，对那个孩子更没印象。 可是谁能想到，一切就是这么巧。 陆老院长收的小弟子，沈迟言宠了好几年的师妹，最后摇身一变，变成了沈家丢失了十九年的大小姐，他的小侄女。 谢斐内心啧啧几声，感慨道：“狗血啊狗血。” 沈迟言垂着双眸，抿了抿唇，神情更加烦闷，“可是阿姝不理我了。” 他以为为沈明姝找到家人后，她会开心来着。 结果不曾想弄巧成拙，搞砸了。 沈迟言猜测：“也许是因为平白矮了我一辈，阿姝觉得不爽。” “不不不。” 谢斐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我觉得不然。” 沈迟言皱眉：“那是因为什么？” 谢斐酝酿片刻，忽然凑近了一些，神秘兮兮地低声道：“哥，我觉得，姝姐可能喜欢你。” 所以得知他成了自己的小叔叔的时候才会那么生气。 沈迟言蓦然睁大了双眼。 阿姝……喜欢他？ 沈迟言下意识反驳：“这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 谢斐决定替他们撕开这层窗户纸，“难道你没发现，姝姐有时候看你的眼神，和阿月平时看我的眼神如出一辙吗？” 沈迟言眉头皱得更紧，语气有些不悦：“胡说，阿姝什么时候拿看狗的眼神看我了？” 少造谣。 谢斐：“……” 6。 …… 嘿嘿，沈迟言的梦境里，是阿姝先喜欢上他的，真是好不要脸一男的。 大家可以把这两章当if线来看哦～ 第241章 梦醒 这顿闷酒最终以谢斐愤然离去告终。 那天之后，谢斐的那番话就一直回荡在沈迟言脑子里，令他辗转反侧，不得其解。 阿姝……真的对他有那种心思吗？ 沈迟言怔愣地心想。 他十三岁觉醒异能进入赤冥学院，陆老爷子看中他的天赋，收他为学生，十五岁那年，年仅七岁的沈明姝被带进学院，成了他的小师妹。 赤冥学院的事务繁忙，陆老爷子平时没时间照顾沈明姝，于是就把这个保姆任务交给了他这个大弟子。 他很烦小孩子，尤其像沈明姝这种一见面就险些用冰刃戳死他的熊孩子。 可陆老爷子的吩咐不容置喙，隔天就让人把沈明姝送到了他的宿舍。 最初的那几天，偌大的别墅内闹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就连恨不得成天住在他那里的谢斐都躲得老远，不敢沾边。 后来经过好长一段时间的磨合，他和沈明姝的关系才逐渐缓和下来。 再之后，他就顺利从强制上任的保姆变成了心甘情愿伺候沈明姝的老妈子。 最开始，沈明姝年纪太小，吃饭、穿衣、放洗澡水这些事情都要他来帮忙，等她生活能够自理后，他又开始操心她的学业成绩、体术训练以及各种兴趣特长培养。 一晃十二年过去，那个还不到他膝盖高的小女孩转眼间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 他一直拿沈明姝当妹妹和亲人看。 老实说，如果不是谢斐点破，他永远也不会想到沈明姝喜欢他这一可能。 纠结了几天后，沈迟言决定亲自弄清楚。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没被点明时还好，一旦意识到了，日常相处过程中的一切细节都有迹可循。 沈迟言害怕是自己脑补过多，特意找来几十本言情小说和恋爱攻略手册，细细品读，日日钻研，汲取这方面的知识。 遍览群书，再经过无数次试探，心里终于得出了答案。 嗯，谢斐的话有道理。 同时，他还有了新的发现。 自己对沈明姝，心思好像也不单纯。 毕竟，意识到她喜欢自己后，他有天晚上做了一个不可描述的梦。 那个梦没做完，他直接吓醒了，神智逐渐回笼，身体的反应还未消失，他整个人顿时僵在了那里，宛如一桶冷水泼下，头皮发麻。 完蛋。 他栽了。 在心里狠狠唾弃并谴责自己一番后，他很快说服了自己。 没事的，不就是喜欢上了阿姝嘛，没什么大不了。 阿姝那么好，喜欢她很正常。 他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近水楼台，简直天作之合。 至于那个“小叔叔”的身份，反正又不是亲的，改天亲自去一趟沈家，让沈老爷子把他逐出家门就好了。 洗脑洗得很彻底。 不仅如此，沈迟言非常迅速地做出了打算正式追求沈明姝的决定。 他再一次把谢斐拉出去喝酒，向他请教追女孩子的方法。 得知这人从怀疑人生到确认心意只用了不到一个星期，谢斐由衷佩服地拍了拍他的肩：“哥，你有这个速度，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最后，谢斐传授了他两条不外传的追人原则，据说他就是靠着这两条金科玉律才成功爬上了秦时月的床。 第一，不要脸。 第二，坚持不要脸。 “……” 沈迟言表示怀疑，但还是照着去做了。 或许是被他锲而不舍的厚脸皮精神感动，沈明姝居然真的答应了他的追求！ 确认关系的那天，沈迟言激动得整宿没合眼，浑身躁动得不行，恨不得当场炸了赤冥学院放烟花，驾驶几百架战斗直升机巡视整个五洲，向全世界三百六十度循环花式播放他和沈明姝的恋爱记录！ 自那之后，沈迟言和沈明姝正式进入恋爱关系，他们像每一对普通的小情侣那样吃饭约会、去电影院看文艺爱情片、并肩坐在海边看日出和日落，感情迅速升温，甜蜜且快乐。 很快，到了沈明姝从赤冥学院毕业的时候，沈迟言偶然间问起她将来的计划。 沈明姝不答，反问：“你呢，你之后想去哪里？” 沈迟言沉思道：“赤冥学院的总教官不能连任，我卸任之后打算回中洲，进入白塔。” 沈明姝笑：“那我也和你一起，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沈迟言一愣，皱眉问道：“你之前不是说过，你和方舟组织不死不休，毕业之后要加入监察署，誓要彻底捣毁方舟总部的吗？” 怎么现在却…… 沈明姝躺在他的怀里，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消灭方舟哪里比得上你重要，我想和你时刻在一起，不想分开。” 沈迟言眉头皱得更紧。 不，不对。 这不像是沈明姝会说出来的话。 心里隐隐觉得有些怪异，可他又说不上来。 赤冥学院的毕业典礼在下个月，离开西洲之前，沈明姝提出要和他一起去游乐园玩一次。 他们到达游乐园的时候，里面的游客很少，一整天下来，沈明姝带着他逛遍了所有娱乐项目。 就在他们想要进行最后一项的时候，不远处的人群忽然爆发出惊恐的喊叫。 有个逃窜中的异能者嫌疑犯闯入了游乐园，劫持了一名小女孩，精神力化成的锁链死死缠着她脆弱的脖颈，小女孩面色涨红，眼看就要窒息了。 沈迟言眼神一冷，打算出手，然而却被扯住了手腕。 “你去哪儿？” 沈明姝瞥了一眼那个方向，嗔怪道：“这事有监察署的人处理，我们就别跟着瞎掺和了。” 沈迟言脚步一顿，眯起了眸子。 “走，计划上还有最后一项鬼屋没有完成，我想玩很久了，去晚了就买不到票了。” 沈明姝亲昵地挽上沈迟言的手臂，催促他离开，可是他却一动不动。 她有些诧异地抬头，撞进对方晦暗不明的眼底，顿时一怔。 “你……怎么了？” 沈迟言面无表情地盯着她，半晌，扯唇一笑，冷声开口：“你不是她。” “沈明姝”睁大了双眸：“什——” 话还没说完，下一刻，沈迟言猛地抬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咔嚓—— 轰隆一声巨响，整个虚构出来的世界霎那间破碎崩塌。 “沈明姝”面容狰狞扭曲一瞬，瞬间摆脱他的钳制，闪身退到了数米外，不可置信地吼道：“你居然也醒了？！” 无数记忆如潮水般涌入了沈迟言的脑海，他没去深思那个也字是什么意思，待眼前的天旋地转停下来，毫不犹豫地冲向那道扭曲的身影，同时手中杀招毕现！ 电光火石间，两人已经过了数十招，若仔细看便会发现，沈迟言的攻击全都没有落到实处，却依旧把对方逼得节节后退。 “为什么？你是怎么醒过来的？我制造的梦境明明没有任何破绽！” 他不理解，【庄生一梦】不仅困不住这两个人，甚至制造出来的梦境连五分钟都没有撑过。 “是吗？” 沈迟言唇角扯出一抹冰冷的弧度：“在我看来，破绽百出。” 就算全世界的人是恋爱脑，沈明姝也不可能是。 她那样的人，不会因为任何情感牵绊放弃自己的目标，更不会见死不救。 那道身影一惊，躲闪的动作僵滞一瞬，被沈迟言抓住时机，随手化出一把长剑砍了过去！ 对方并没有躲这一击，任由剑刃穿透了他的身体，笑容阴冷：“没用的，这里是我的幻境，你杀不了我的。” 就算这两人能从幻境里清醒过来，破不了他的异能，照样会死。 沈迟言皱眉。 如果他没猜错，这应该是精神控制类异能。 这个由异能制造出来的幻境全部都是假象，攻击对这人无法生效的话，说明他也是假的。 那么……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幻境中，沈明姝反手握匕，缓缓眯起眼睛。 她现在依旧处于梦境之中，如果想要醒来，要么杀了这个精神控制类异能者，要么…… 下一刻，只见两个梦境中的扭曲身影骤然睁大了双眼。 沈迟言手执长剑，狠狠插进自己的心窝！ 沈明姝毫不犹豫地握着匕首在颈动脉处一划！ 噗呲—— 噗呲—— 眼前景物被血色模糊，鲜血喷涌！ 紧接着。 咔嚓！ 人死，梦醒。 两人同时睁开了双眸，沈明姝就势一滚，迅速起身，两指并拢，强悍的s级精神力瞬间释放，刹那间森寒冰霜覆盖整处地下通道，青绿色藤蔓织成的牢笼轰然碎成了冰渣！ 躲在谢斐身后的老人见状不妙作势要逃，沈迟言并未给他这个机会，滋啦电流化作长鞭迅速朝他飞去，噗呲一声没入心口，胸腔破开一个大洞，内脏瞬间焦黑！ 扑通一声闷响，尸体倒地。 异能者死亡，【庄生一梦】顿时消散。 成功解除了操纵的谢斐两眼一翻，晕倒在地。 扼住脖颈的藤蔓消失，陆琳琅两人摔落在地，急剧喘息着，神色狼狈，怔愣地看着身前的两道身影。 “你们咳咳咳……醒了？” 沈明姝淡淡嗯了一声。 沈聿白将陆琳琅扶起来，刚想开口说什么，下一刻，地面猛烈震颤起来！ 轰隆！ 轰隆！ 轰隆！ 地下深处不断传来几声巨响。 沈明姝和沈迟言脸色剧变。 糟了！ …… 剧情写得确实慢，因为主线太卡了，构思不到位，不过这两章幻境的内容还是有用的，我想加速一下感情线进度，让这俩人赶紧在一起。 第242章 任务当中，同生共死 碎石砸落，尘烟弥漫，整个地下通道摇摇欲坠，剧变在一瞬间发生—— 依照巨响震荡传来的方位和强度判断，极有可能是下方的地库遭人暴力强拆。 不好！ 方舟组织的人已经闯到第三层了！ 沈明姝和沈迟言脸色如出一辙的难看阴沉，同时拔腿冲向前方的安全阀门，动作迅速毫不犹豫。 这座地库内保存着近十枚潘多拉残骸，全部密封在特制容器内，一旦泄露，其中蕴含的强大力量会瞬间吞噬整个崖岛，所有生物都会化为飞灰，辐射范围将覆盖附近几千米内的海域！ 这个后果无人承担得起。 必须阻止！ “不能去！回来！” 沈聿白在身后厉声急喊，他显然也意识到了情况的危急性，不想让这两人去送死。 他们这次的任务是尽力阻止方舟组织盗取潘多拉残骸，可如果潘多拉残骸泄露已成定局，凭他们四人根本无力回天，就算冲进去也只是白白搭进一条命！ 然而，沈明姝和沈迟言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几个闪身迅速消失在安全阀门的入口。 “该死的！” 沈聿白咒骂一声，迅速起身追上去，但是来不及了—— 轰隆！ 哐当！ 整座地下通道开始塌陷，脚下地面剧烈震荡，霎那间泥尘飞扬，前方的安全阀门被一块巨石砸得骤然变形，彻底掩埋了入口。 “小白小心！” 陆琳琅瞳孔紧缩，千钧一发之际释放出精神力屏障笼罩在沈聿白头顶，挡住了砸落的碎石残垣。 “这里要塌了！我们赶紧离开！” 沈聿白踉跄着被绊倒在地，手掌磨出了血，他却浑然不觉，眼底猩红一片，攥紧双拳，死死盯着完全消失了的地库入口，咬牙道：“可是小叔叔和小姝还在里面！” 陆琳琅扶起昏迷不醒的谢斐，不由分说地拽住他，大声喊道：“没时间了！我们先撤出去再想办法！” 沈聿白不肯走，想用异能重新开辟入口，跳下去和沈明姝两人会合，陆琳琅见状实在无法，一手刀砍晕了他，将人扛在肩上，另一只手拎着人事不省的谢斐，以平生最快的速度逃离了地下通道。 与此同时，另一边，沈明姝和沈迟言来到了地下二层的安全阀门入口处。 刚才的猛烈震荡已然将这里夷成了废墟，照明系统和电力系统彻底损毁，周遭一片漆黑。 沈迟言站在已经严重变形的阀门前，两指并拢，滋啦电光闪烁，照亮了一小片区域。 凭借着刻在骨子里的默契，并未多言，沈明姝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用眼神示意他离远些，随后抬手紧握成拳，强悍精神力裹挟着千钧力道轰然砸下！ 哐当一声！ 沉重厚实的阀门被一拳砸出巨大的洞口，直径可容纳一名成年人顺利通过。 沈迟言抬脚向前，却被一只冷白漂亮的手拦住。 沈明姝抿了抿唇，嗓音干涩：“照这个情况看，方舟的人很有可能已经接触到了潘多拉残骸，你……别进去了。” 她的体内有半枚核心潘多拉残骸的力量，如果地库中的潘多拉残骸真的泄露，她也不会有事。 但沈迟言不一样。 他进去了，会死。 沈迟言指尖的电光还在闪烁，衬得她精致的脸庞格外苍白，他扯了扯唇角：“不让我进去，那你呢？” 沈明姝沉默不语，两人之间只听得到滋啦作响的电流声。 许是刚才在幻境中的影响没有完全消失，沈迟言对沈明姝还残留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想要开口质问她，语气却始终硬不起来：“难道你以为s级异能者就能在近十枚潘多拉残骸的力量泄露里活下来了吗？” 沈明姝抬头看他，手上阻拦着他的力道没有放松丝毫。 两人僵持片刻，沈迟言轻叹一声，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温声问道：“四年没在一起出过任务，从前定好的规矩都忘了吗？” 沈明姝眸光轻颤，犹豫数秒，缓缓松开了手，不情不愿地吐出两个字：“……没忘。” 任务当中，同生共死。 谁都不能半途撇下谁。 “可是你——” 沈明姝皱着眉刚想开口，却被沈迟言伸出食指抵在唇边，制止了接下来的话。 “行了，别浪费时间，再耽搁下去，潘多拉残骸真要被方舟的人抢走了。” 他没给沈明姝拒绝的机会，反手拉住她的手腕，带着人一起步入地下三层。 如他们所料，方舟组织的人已经突破了地下三层的所有防御。 “这一层的屏蔽装置和火力防卫比前两层加起来的三倍不止，就算来的人里有a级实验体或是s级异能者，也能抵挡一阵，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被摧毁？” 沈迟言扫视着四周满目狼籍的废墟和断壁残垣，眼神微冷，沉吟道：“莫非方舟这次来的是……” 沈明姝接上了后半句：“阿克里斯。” 方舟组织真正的幕后领袖，在地球上存在了一百多年的外星生命体。 两人对视一眼，皆在彼此的眼底看到了凝重之色。 沈迟言扯了扯唇角：“要真是祂，那就有些棘手了。” 自己目前的状况极其不稳定，这个时候对上阿克里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不过，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绝对不能让祂得到潘多拉残骸重新恢复能量。 沈明姝点了点头，并不意外阿克里斯会亲自前来夺取潘多拉残骸，毕竟正面突袭存放潘多拉残骸地库的行动只能来这么一次。 无论今日潘多拉残骸是否会被方舟的人抢走，从此以后，联盟理事会必定要加强其余各洲的地库防卫，严防死守，他们再想得手，简直难如登天。 所以，阿克里斯必须确保这次行动百分百成功。 祂从来不信方舟组织的那些实验体，祂只信祂自己。 “潘多拉残骸中蕴含的力量可以恢复灵魂体的能量，之前姜阳被方舟组织掳走的时候我就预感到他们会对南洲的潘多拉残骸地库下手，但是没想到他们会搞出今晚这么一出调虎离山。” 沈迟言走在前面，指尖滋啦电光闪烁，为落后他一步的沈明姝照着路，眯着眼睛道：“趁着南州新任洲长和南洲一众权贵世家齐聚，确实能吸引监察署和联盟理事会的全部注意力。” 何止调虎离山，他们还想一箭双雕。 沈明姝垂下眼睫，黑暗中看不清她的神色。 先劫她这个最佳容器，同时又带人夺取潘多拉残骸。 无论哪边得手，对祂都是有利的。 呵。 两人穿过幽暗狭窄的通道，很快来到了地下三层的核心区域，安全阀门毫无疑问被破坏轰开，门口守着几名实验体，初步估计起码b级以上。 沈明姝扭了扭手腕，说：“你左边，我右边。” 沈迟言挑眉：“阿克里斯很有可能在里面，我们就这么直接冲进去？” 沈明姝掀起眼皮：“不然你有更好的办法？” 再磨叽下去，他们就真得眼睁睁地看着阿克里斯带走潘多拉残骸了。 “……” 沈迟言闭了闭眼，指尖精神力凝聚，电流长鞭自手腕垂落，深吸一口气，道：“干！” 话音落下，沈明姝唇角扯出一抹弧度，闪身冲了出去，森寒冰刃骤然在周身凝聚成型，直接削掉了守在门边的四名实验体的脑袋，沈迟言紧随其后，电流长鞭如灵蛇般飞舞，抽向最近的几名实验体！ 刹那间，噼里啪啦电流弧光暴起、子弹斜飞、鲜血喷溅，与实验体凄厉惨叫混杂在一处。 沈明姝迅速解决了扑上来的实验体，同时蓄力一拳砸穿安全阀门前那道坚实的精神力屏障！ 咔嚓—— 无数道裂纹飞快蔓延，轰的一声屏障消弭。 沈明姝疾步踏入核心区域，这里和外面的场景没有区别，完全成了废墟。 无边黑暗之中，一道婀娜的身影站在废墟上，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祂抬手操控着静静漂浮在半空中的数道幽蓝色光芒，微弱光晕映着那张美艳温柔如异世恶魔般的面容。 ——阿克里斯。 沈明姝目光落在半空中那数颗散发着幽蓝光芒的陨石，瞳孔猛地一缩。 那是……潘多拉残骸！ 第243章 沈迟言的瞳孔被幽绿色覆盖…… “居然是你。” 妇人幽绿色的眸底闪过意外，似乎没想到沈明姝会出现在这里，祂笑了笑，声音听不出喜怒：“你就这么急着来找死？” 祂交给许珂的任务失败了，这让祂很不爽，不禁在心底暗骂了那群废物一通。 到头来，还是要祂亲自动手抓沈明姝。 本打算吸收完潘多拉残骸恢复一部分能量后就去找沈明姝，结果她竟然自己跑来了。 倒是省了祂的事。 沈明姝目光紧盯着飘浮在祂周身的那几颗幽蓝陨石。 就算化成灰她都不会认错，那绝对是潘多拉残骸。 联盟理事会用特殊材料制成的封存容器已被暴力轰成碎片，散落在废墟四周，纵使隔着十几米，沈明姝依旧能感受到潘多拉残骸释放出的庞大恐怖的神秘力量，无形中弥漫至整个核心区域。 怪不得祂要让所有方舟实验体守在外面，但凡换一个人进入这里，早就被这股巨大的力量辐射，全身血管暴裂而死了。 “嗯？” 见沈明姝如临大敌般盯着这些潘多拉残骸，阿克里斯挑了挑眉，随手召唤一枚幽蓝光芒飞到祂的手心，轻轻把玩着，戏谑地道：“看着眼熟吗？” 普通的潘多拉残骸和沈明姝体内的那枚核心潘多拉残骸在外观上非常相似。 祂到现在都没忘记四年前亲手将核心潘多拉残骸生生打入沈明姝体内时，她浑身抽搐、满脸痛苦挣扎的模样。 当真是有趣极了。 这句话落下，沈明姝眼神骤然一冷，抬手凝出一把冰霜长剑，飞身朝祂冲了过去，同时出剑斜劈，剑光森寒雪亮，眼看就要刺中其中一枚潘多拉残骸，数十米石墙瞬间拔地而起！ 冰剑撞上墙壁，咔嚓几声遽然碎裂。 沈明姝被巨大的反作用力震得猛然后退数米才站稳身形。 阿克里斯神情冷漠，再次隔空抬手，空间异能瞬间发动，数道空间屏障竖起，将祂与这几枚潘多拉残骸罩在一起。 祂要沈明姝亲眼看着祂吸收掉潘多拉残骸，然后，再亲手抹杀掉她的灵魂，将她的身体据为己有。 阿克里斯嘴角轻扯，下一刻，轻描淡写打了个响指，霎那间所有潘多拉残骸幽蓝色光芒大盛，浩瀚磅礴的神秘力量再也无法遏制，汹涌而出，争先恐后的流入祂的身体，充盈着这具躯体内无形透明的外星灵魂。 不好！ 祂居然打算当场吸收掉这些潘多拉残骸！ 沈明姝暗骂一声，顾不上强行使用核心潘多拉残骸力量带来的反噬，指尖漆黑精神力疯狂闪烁，裹挟着吞没一切的恐怖气势，轰然撞上祂召唤出的空间屏障！ 咔嚓几声清晰脆响，无数道裂痕如蛛网般蔓延，空间屏障支撑不住骤然粉碎！ 然而，没了空间屏障的隔绝，潘多拉残骸力量如潮水般溢出，掀起猛烈飓风，迅速席卷整个核心区域。 暴乱的气流划破沈明姝的脸颊，飙出一道血线，她却浑然未觉，神情冷漠至极，掌心漆黑精神力释放到了极限，钻心蚀骨的痛感自心口处蔓延，疼得她脸色泛白，急剧喘息几声。 不行，她和体内那半枚潘多拉残骸融合得还不彻底，根本没办法阻止这么多潘多拉残骸的能量外泄！ 怎么办！ 沈明姝脑海中思绪飞速转动，数秒后，她眼神一闪，毫不犹豫地抬手，五指成爪，隔空虚虚一握！ 漆黑精神力瞬间如雾般稀释散开，飘浮在空气中，化为巨型薄纱轻柔覆盖包裹住那些潘多拉残骸，紧接着，幽蓝色光芒闪烁涌动，似乎找到了媒介，争前恐后顺着漆黑精神力逆流而上！ “唔！” 沈明姝闷哼一声，那一瞬间，她只觉自己的心脏被一股巨大、磅礴而精纯的能量猛烈冲击，如洪流般冲进四肢百骸，炙热的痛觉燃烧着她的五脏六腑！ ——既然阿克里斯能吸收潘多拉残骸，那么她也可以！ “你想利用潘多拉残骸恢复能量？” 沈明姝眼底隐隐闪过一丝红色光芒，神情仿佛在极力忍耐痛苦，声音沙哑，一字一句嘲讽道：“做梦！” 阿克里斯被她这不要命的疯狂举动惊得怔愣住，下意识放松了对潘多拉残骸的控制，然后，祂便清晰地感觉到涌入体内的力量肉眼可见般变少，甚至还在外溢。 沈明姝不仅在吸收潘多拉残骸的力量，似乎也在吸祂的力量！ 阿克里斯脸色剧变，勃然大怒：“你、找、死！” 祂骤然抬手轰出无数道裹挟着无尽杀意的异能攻击，直朝着沈明姝命门而去，却被她周身肆虐狂乱的精神力轻松撕裂，消弭成齑粉。 “……人类根本吸收不了潘多拉残骸的力量，你简直是在找死！” 这人疯了，完全疯了！ 阿克里斯在心里大骂，面色险些绷不住，咬了咬牙，随后迅速释放出更加强势的精神力，与沈明姝争夺潘多拉残骸的力量。 “噗——” 沈明姝一口鲜血喷涌出来，颓然单膝跪地，四肢百骸经受着洗骨伐髓般的折磨，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要被撑裂了。 然而，潘多拉残骸的力量还在不断疯狂涌入她的体内，她浑身上下都在散发着诡异的幽蓝色光芒。 尽管如此，她也依旧没有放手的打算，动作间透出孤注一掷的狠绝，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哪怕同归于尽，也绝不能让阿克里斯得手！ 沈迟言解决完最后一个实验体，迎着罡风踏进核心区域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令他瞳孔骤缩头皮发麻的一幕。 “阿……姝？” 这句僵硬疑惑的低喃在脱口的刹那间便被暴乱的气流吞没，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沈明姝竭力支撑着身子想要站起来，下一刻却又跪了回去，脸色煞白，嘴角溢出丝丝血迹，耳膜鼓胀震颤，眼前天旋地转。 眼皮越来越沉重，恍惚间仿佛失去了五感，世界安静下来。 沈明姝心里很清楚，她已经到了极限了。 撑不住了吗？ 沈明姝无声苦笑。 就在这时。 一只温热的大手毫无征兆地握住了她即将垂落的手腕。 下一秒，沈明姝只觉汹涌肆虐在四肢百骸中的狂暴力量骤然减弱大半！ 沈迟言从身后将沈明姝完全笼罩，胸膛紧贴着她的后背，两道躯体严丝合缝，与她一起承受着这股强悍庞大的力量。 沈明姝怔愣数秒，血色模糊了她的视线，待看清那张无比熟悉的侧脸时，她神色猛地一变，喊道：“放手！你会死的！” 沈迟言置若罔闻，不顾她的挣扎，握着她手腕的力道更紧，低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没事，死不了。” “你……呃！” 沈明姝唇边溢出一声轻哼，发现潘多拉残骸倾泄过来的力量更加磅礴，但是，她的痛苦却减轻了很多。 这股力量，被沈迟言分去了一部分？ 他也能吸收潘多拉残骸的力量。 意识到这一点，沈明姝愕然抬眼看向他，忽然，她双眸微微放大。 他们两人此刻的距离极为亲近，几乎稍微偏头，就能贴上沈迟言的脸颊，所以，沈明姝自然也能清晰地看见，沈迟言的瞳孔逐渐被幽绿色光芒覆盖。 这瞳孔的颜色太熟悉了，她只在两个人身上见到过。 阿克里斯，和伊斯尼亚。 沈明姝呼吸一窒，失声质问：“你这是怎么回事！” 沈迟言没有回答她，眉头紧皱，恐怖的力量在血管中肆虐汹涌，他的神情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轻松，嘴唇轻颤，一滴冷汗从额头上滑落，没入沈明姝的颈侧，烫得她皮肤细微颤栗，猛地回神。 阿克里斯显然也注意到了突然冒出来的沈迟言，对面多了一个人抢夺潘多拉残骸的力量，祂很快就有些力不从心。 “这不可能……” 不可能有人类能够承受住潘多拉残骸的力量！ 就在这时，祂忽然看清了沈迟言那张熟悉的脸庞，心里一惊，仿佛像是见了鬼。 “怎么会是你！” 这人早在四年前就被自己亲手抹杀，死得透透的。 他……还活着？ …… 这章信息量还是很大的。 比如男主的身份。 比如阿克里斯的话。 第244章 深吻 “……顾沉舟？” 阿克里斯迅速否定了这个想法。 不，不可能是他。 自己亲手杀的人，他绝不可能生还。 那这个男人又是谁？ 除了顾沉舟，地球上竟然还有人拥有和祂相同的幽绿色瞳孔？！ 阿克里斯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那祂四年前不惜赔上整个方舟组织势力为代价也要毁掉黎明计划的意义是什么？ 人、类！ 阿克里斯后槽牙都快咬碎了，胸腔内燃烧着熊熊怒火，破天荒感觉到了被蒙蔽欺骗的愤慨。 就在此时。 砰！ 砰！ 砰！ 砰！ 连续四颗潘多拉残骸遽然炸开，被吸空了能量的陨石散成幽蓝色齑粉融入空气。 即使有沈迟言替她承担了一半的力量冲击，沈明姝还是到达了极限，被外溢的能量掀翻在地，猛地咳出一口鲜血，心口处炙热感如同火烧，是那半枚潘多拉残骸，力量汲取过多，险些遭到反噬。 沈明姝跌坐在地，捂着胸口，声音断断续续：“沈咳咳咳……沈迟言！” 沈迟言的情况明显不对劲，他还在疯狂吸收着剩余的潘多拉残骸，那些潘多拉残骸的力量也宛如终于找到了归宿一般，毫无保留地流入他的体内。 一时间，整个空间内充斥着暴涨的幽蓝色光芒。 沈明姝大脑短暂的出现了几秒空白。 她可以冒险吸收这股磅礴恐怖的力量，是因为体内那半枚潘多拉残骸。 沈迟言又是因为什么？ 这特么到底怎么回事？ 终于。 砰砰砰！ 剩余的潘多拉残骸迅速失去了光芒，黯淡沉寂下来，碎裂爆炸散入尘埃。 窒息的沉默中，阿克里斯蓦然从脊背处升起一股令祂发麻的寒意，瞬间心里警铃大作。 南洲这处潘多拉残骸地库总共保存着八枚潘多拉残骸。 刚才那番争夺中，祂仅仅吸收了不到三枚的能量，沈明姝与祂差不多，而剩下的，基本上全被沈迟言一个人吸走了！ 没有人比祂更清楚潘多拉残骸中蕴含的能量有多么恐怖。 毕竟那曾是祂全部力量的一部分，哪怕只有十几分之一，也足够湮灭这方空间。 以祂现在的灵魂状态和实力，对上吸收了好几枚潘多拉残骸的沈迟言，毫无疑问会死。 凭借存活千万年生出的生死本能，阿克里斯没有丝毫犹豫，千分之一秒内使用空间异能瞬间撕出空间裂缝，纵身一跃—— 与此同时，沈迟言的视线已经完全模糊，五脏六腑传来的剧痛和沸腾感令他丧失了一切知觉，精神恍惚间大脑里只有一个念头。 只见他缓缓抬起手，两指并拢，指间幽蓝色光芒爆闪，精神力急剧凝成的耀金光轮疾速旋转！ 沈明姝当然认得那是什么。 ——那是沈迟言的异能，他自己真正的异能。 s级规则类异能——【万象同律】 能力之一，复刻、吞噬、覆灭、更改一切规则概念、事物本质，无等级上限。 沈明姝瞳孔遽张，失声：“等——” 来不及了。 那一瞬间万籁俱寂，整个世界都凝固了，璀璨耀金光芒覆盖视线范围内的所有事物，眨眼间以雷霆之势急速扩张，能量爆炸无差别席卷整个地下三层！ 轰隆！ 轰隆！ 轰隆！ 地面猛烈震荡，惊天动地。 而后逐渐归于沉寂。 漫长的安静后，不知过了多久，沈明姝缓缓睁开眼睛，环顾四周，尘烟弥漫，满目狼籍，整个人像是在灰土里滚了一圈。 她抹了把脸，忽然松了口气。 幸好，这里没塌，她也没死。 还以为沈迟言真的失去理智，打算连她一起灭了呢。 不过…… 沈明姝竭力站了起来，眼神有些沉。 还是没能杀了阿克里斯。 祂在千钧一发之际动用了所有力量撕出一道空间裂缝，并且瞬间释放出潘多拉残骸的能量和沈迟言的精神力对撞，两者爆炸产生的冲击力完美将祂震进了空间裂缝，丝滑逃生。 但是这一击同时也耗尽了祂吸收的所有能量。 也就是说，阿克里斯这一遭偷鸡不成蚀把米，没得到丝毫好处不说，灵魂体还被震伤。 这么一来，他们的任务等于是成功了。 然而，沈明姝现在在意的并不是任务。 “……沈迟言，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沈明姝的嗓音干涩沙哑，神色冷淡，平静的语气中透着几分风雨欲来。 超负荷吸收潘多拉残骸。 那双与阿克里斯和伊斯尼亚相似的幽绿色瞳孔。 以及他的异能。 这他妈都是怎么一回事！ 沈明姝按耐住兴师问罪的冲动，抬眼看向某个混蛋，然而下一刻，她脸色倏然微变。 不仅是阿克里斯，沈迟言刚才那一道攻击，同样也释放出了吸收的大部分能量，体内汹涌肆虐的狂暴力量霎那间归于平寂，取而代之的是灵魂深处无尽的虚脱，他闭着双眼，身形摇晃两下，颓然栽倒在地。 沈明姝疾步上前接住他沉重的身体，急声喊道：“沈迟言！你怎么了！” 半晌，虚弱断续的气音响起，沈明姝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够。” 还不够。 力量……还不够。 沈迟言缓缓抬起脸，猛地睁开双眼。 沈明姝浑身一僵。 那双幽绿色瞳孔并未消失，甚至隐隐浮动着幽深诡异的微光。 沈迟言机械般一字一句重复：“阿姝……还不够。” 沈明姝好半天才找回声音：“不够什么？” 沈迟言面无表情看了她一会儿，随后抬起手，带着温度的掌心轻轻覆在她心口的柔软处，说：“我要这个。” 沈明姝一怔，大脑宕机一瞬，“啊？” 紧接着，还未等她说什么，沈迟言蓦然抬手掐住她的下巴，恶狠狠吻了下去。 “唔……” 与其说是一个吻，倒不如说他是在啃， 急切且毫无章法，单方面粗｜暴｜侵略，攻城掠地，像是在宣泄，又仿佛是在索取。 “嘶……” 忽然，沈明姝只觉舌尖一痛，血腥味弥漫在口腔，心中顿时一股无名火起。 这个混蛋！ 沈明姝抬手去推沈迟言的肩膀，想要用力挣脱他的怀抱，然而下一秒，却被他紧紧箍着腰身压向了自己，动弹不得分毫，吻得更深。 “……” 你妈的。 不知过了多久，沈明姝嘴都要麻了，这混蛋才隐隐有了要松开的迹象，临走之前还细细舔舐了一遍她的伤口，充满了安抚意味。 一吻毕，不会换气的沈明姝不停喘息着，已经完全感觉不到自己嘴唇的存在了。 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刺激的，她颤抖着手摸上唇角，肿了。 艹。 沈明姝闭了闭眼，想冷静却又踏马实在冷静不了，顿时怒不可遏，抬手一个耳光扇了过去。 啪！ “你特么的是不是疯了？” 沈迟言被扇得偏过头，左脸瞬间浮现出一道深红的巴掌印，他缓缓转过脸，眼底没有丝毫情绪变化，却莫名有些委屈，重复着道：“……还要。” 为什么吸不出来？ “……” 沈明姝紧皱起眉头。 他的状态不对劲。 沉思片刻，沈明姝顺着他的话问下去：“你要什么？” “……力量。” 沈明姝眉头皱得更深，随后忽然一惊。 他说的，该不会是自己体内那半枚潘多拉残骸？ 可是他是怎么知道…… 还没等她想清楚，沈迟言整个人欺身压了上来，直接将她扑倒在地，同时低头在她颈侧狠狠一咬。 “嘶……” 沈明姝猛地回神，刚想抬手给他右半边脸来个对称，下一刻，便感觉体内的潘多拉残骸力量正在迅速向外涌出。 沈明姝动作一顿，眼神充满了不可置信。 他居然真的能吸收她体内的力量？ 沈明姝连忙去推他的脑袋，“喂，你等等……我去！你特么属狗的吗？” 身上的男人仿佛真的听懂了她的抱怨，动作放轻了一些，颈侧传来一阵痒意，应该是他在舔咬破的伤口。 沈明姝：“……” 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很想弄死这个死不要脸的混蛋。 “你给我起来！” “听到没有，你……喂！喂！靠，晕了？” 沈明姝艰难掀开失去意识昏倒在她身上的沈迟言，刚想起身，随即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发黑。 等等，不是？ 这个人到底吸走了她多少能量，为什么她觉得好晕…… 扑通一声闷响。 沈明姝倒在了沈迟言怀里。 昏过去前最后一个想法是，等她醒过来，绝对要杀了这个混蛋！ …… 叮~阿姝牌巨型充电宝已上线，充电一次仅需承受一个大逼兜（ps：阿姝的一耳光真能扇死人哦），请谨慎购买哦~ 初吻献出去了捏，不过是在沈迟言意识不清楚的时候，他醒了之后恐怕会遭一顿暴打，不过活了个该，谁让他这么不温柔?? 第245章 为什么沈迟言能吸收潘多拉残骸的力量 沈明姝再次睁开眼时，入目便是雪白的天花板。 “沈小姐，您醒了？” 站在床旁的小护士刚为她取完吊针，语气颇为惊讶：“您稍等，我去叫医生和林博士。” 说完，她转身离开了病房。 沈明姝脑袋还有些昏沉，缓了好一会儿之前的记忆才重新涌入。 她和沈迟言已经离开地库了？ 病房的门被人推开，几名医生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位年轻女士。 “沈小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那位年轻女士轻声询问，一连多日没怎么休息，她眼底有一圈淡淡的青黑。 除了脑袋还有点晕，沈明姝并未有其他不适，她扫了一眼病房内的情况，声音干涩微哑：“这里是哪儿？” 林幼薇让医生为她做一个简单的检查，同时回道：“中洲，白塔医疗中心。” 沈明姝一愣。 白塔？ “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林幼薇解释：“救援人员把你们从地库带上来的时候，你们两个伤得很重，顾洲长便下令将你们送来了白塔。” 从崖岛地库发生意外之后，整个五洲都乱套了，联盟理事会紧急加班开会，商议处理措施，联盟大厦整日灯火通明，所有工作人员忙得脚不沾地。 除了中洲，南洲也没好到哪里去。 萧耘等人乘坐的游轮被方舟组织实验体劫持的事情意外被媒体爆了出去，并且舆论愈演愈烈的势头，经调查，背后隐约有南洲一些豪门世家在推波助澜。 南洲政府高层为此事焦头烂额，拼命压舆论压热搜，萧耘这位新上任的洲长在洲长府内昼夜不分地熬了好几天，整日干嚼咖啡粉提神。 幸好沈家在此时出手相助，联合南洲监察署和几个有名望的世家，一举揪出了背后搞鬼的势力，萧耘等一众官员这才松了口气。 然而，事情远没有结束。 沈迟言在地库内释放出的的精神力能量风暴造成了连续性的剧烈爆炸，余震结束后，整个崖岛在所有人的面前轰然沉入大海，消失无踪。 庆幸的是，在那之前，审判庭成员最先抵达，殷崇泽当机立断派出空间型异能者进入正在塌陷的地下三层，将昏迷着的沈迟言和沈明姝带了出来。 就在他们即将撤离之时，顾沉阳带着监察署和白塔成员匆忙赶到，见到昏迷不醒浑身狼狈的沈迟言，他险些没绷住沉稳冷静的风度，立即让人安排直升机紧急护送他们两人前往中洲。 殷崇泽不知为何竟当场阻止他，还提出要带走昏迷的两人，不顾身份和顾沉阳争执起来，二人你一言我一句，活像是在联盟理事会全体会议上打擂台一般，吵得无比激烈，双方手下的人瑟瑟发抖。 后来，审判庭的一位执法官劝住了殷崇泽，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才成功制止了这场无意义的争吵。 最后，沈迟言和沈明姝被送到了白塔进行治疗。 想起那天的混乱场景，林幼薇不禁心有余悸，没想到顾洲长平时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着急生气起来那么吓人。 当时她在旁边站着，觉得顾沉阳浑身气压低得令人窒息。 沈明姝又问：“我昏迷了多久？” “五天。” 距离崖岛大爆炸，已经过去了整整五天。 这五天内，沈迟言和沈明姝躺在病床上人事不省，而外面早已天翻地覆。 五洲各地的民众们全在议论着如今卷土重来的方舟组织，甚至还有人在网上频频提及四年前的黎明号爆炸，并且公开质疑监察署的公信力。 总之，一团乱。 沈明姝微微蹙眉，她竟然昏了五天？ 可她又没受什么伤，怎么会昏迷这么久？ 在沈明姝陷入沉思之时，医生替她做完了简单的检查，对林幼薇道：“沈小姐身体的各项数据已经稳定下来，稍后还需要抽个血检查一下体内潘多拉残骸能量残留的浓度。” 林幼薇点了点头，对上沈明姝疑惑的目光，笑了笑，解释道：“是这样的，你和哥……咳，沈先生被救出来的时候，身上检测出了高浓度潘多拉残骸的能量残留，我们猜测应该是你们在地库里和潘多拉残骸近距离接触过的缘故。” 潘多拉残骸中的物质会对人体产生损伤性的辐射，顾沉阳将他们二人送进白塔，也是因为担心辐射会进一步扩散。 而且，普通的医院不具备处理潘多拉残骸能量辐射的仪器和设施，所以只能由白塔对沈迟言和沈明姝进行治疗。 闻言，沈明姝眼神微闪，沉下心感受了一下体内那半枚潘多拉残骸的情况，随后得到了一片沉寂。 或者说，安静。 沈明姝眼底划过一丝诧异。 这四年来，她无时无刻不承受着潘多拉残骸带给她的反噬，如今这种痛苦居然……消失了？ 难道是因为沈迟言吗？ 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事，沈明姝的脸色明显变得难看起来，语气微冷：“沈迟言呢？” 那混蛋醒了没，醒了她就要去算账了。 林幼薇微愣，垂下双眸，抿着唇说：“他……还没醒。” 沈迟言身上潘多拉残骸的能量残留浓度比沈明姝高出了许多，这让白塔的研究员们一筹莫展，他们严重怀疑沈迟言徒手摸过潘多拉残骸，否则他身上的辐射怎么可能高到这种程度！ 除此之外，沈迟言的精神力尤其不稳定，这五天以来不间断的高烧，引起炎症，心脏和其他器官也出现了一定的异常。 白塔研究员们对此束手无策，就连方老爷子都愁得不停叹气。 “……这五天，我们能用的医疗手段都给沈先生用了。” 白塔医疗中心顶层监护室外，林幼薇隔着玻璃窗看向病房内安静躺着的男人，轻声叹息：“还是一点效果都没有。” 其实，她还有一点没说。 沈迟言的身体情况特殊，他昏迷至今没有醒来，还有一种微乎其微的可能，那就是潘多拉残骸的能量对他产生了影响，或许会出现基因变异，甚至二次觉醒也说不定。 但不管是哪种猜测，现在都无法轻易下结论。 他们只能耐心等待沈迟言醒来。 沈明姝站在监护室的玻璃窗前，神色淡然地望着病房内的情况，眼底透出看不清的情绪，沉默不语。 就在此时，一道挺拔的身影穿过走廊缓缓走近，林幼薇转身看向来者，喊道：“顾大哥。” 顾沉阳朝她点了点头，目光落在沈明姝的身上，开口说：“沈小姐，我想和你聊聊。” 这几天他除了处理联盟理事会的事务，其余时间都待在白塔守着沈迟言。 听说沈明姝醒了，他立刻放下手头的工作过来见她。 那天他们四人和临时指挥部的联系在进入地下通道的那一刻就断了，后来据陆琳琅汇报，地库发生第一次爆炸时，她就带着沈聿白和谢斐扯了出来。 地下三层核心区域里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有沈迟言和沈明姝清楚。 现在沈迟言还没醒，只能向沈明姝询问细节。 沈明姝颔首，冷淡地道：“就在这里说。” 她懒得挪地。 白塔医疗中心顶层只有高层人员才拥有进入的权限，隐私性和安全性很高，不必担心他们的谈话会被人听去。 顾沉阳嗯了一声，看着沈明姝略显苍白的侧脸，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她移步到旁边的休息区，“你刚醒，我们还是坐着谈。” 沈明姝收回自己落在沈迟言身上的目光，转身走到休息区的单人沙发前坐下。 林幼薇很有眼力，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 顾沉阳坐到了她的对面，长腿交叠，朝她温和一笑，缓缓开口：“既然沈小姐曾经是阿言的师妹，那我就不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了。” 他目光盯着沈明姝苍白精致的面容，问：“沈小姐，经过监察署多日来的打捞搜查，发现崖岛地库内的八枚潘多拉残骸已经消失无踪，是被方舟组织夺走了吗？” 沈明姝垂眸：“不是。” 顾沉阳顿了顿，继续道：“当时在地库内发生了什么？” 沈明姝沉默片刻，说：“我们遇到了那个外星生命体。” 顾沉阳眯起眸子：“阿克里斯？” “对。” 沈明姝拣了能说的部分告诉他：“我们两个进入地下三层核心区域的时候，祂已经破坏了密封潘多拉残骸的容器，并且开始吸收其中的力量，我……沈迟言紧急出手阻止了祂，但是引起了爆炸。” 顾沉阳微微蹙眉，似乎对她这句话的可信度产生了怀疑，语气中透着几分不确定：“阿言……阻止阿克里斯？” 沈明姝嘴角扯出一抹弧度，“没错，沈迟言选择和阿克里斯抢夺潘多拉残骸的能量，当时我很震惊。” “顾洲长，既然您是他的哥哥，那么能否解答一下我的疑惑——” 少女笑意盈盈，一字一顿：“为什么沈迟言作为人类，却可以和那个外星生命体一样，吸收潘多拉残骸的力量？” 第246章 沈小姐，你愿意加入黎明计划吗？ 顾沉阳被她问得一怔。 这个谈话的走向和他想象的有些出入。 本来打算询问沈明姝有关他们在地库里的细节，没想到被她反过来质问。 作为久居上位的高层官员，顾沉阳已经习惯了和人交谈时将自己摆在上位者的位置，并且掌控谈话的节奏，使人不自觉地按照他的想法走。 他问什么，对方答什么，这才是最正常的流程。 可沈明姝并非如此，并且完全打乱了他的思路，这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不由得愣神片刻。 “还有。” 沈明姝趁他怔愣之际继续追问：“一个月前，我和沈迟言在南洲边境参加了军方对方舟实验基地的清剿行动，那次行动中，他被一名a级实验体所伤，a型基因症发作，经过好几个小时的抢救才脱离危险。” “我也是在那个时候得知了他就是当年提出黎明计划的顾沉舟，后来他说是因为在黎明号上身受重伤，遭到异能反噬，才会患上a型基因症，我相信了他，没有怀疑。” “但是，在崖岛地库内，沈迟言吸收完潘多拉残骸的力量之后，重新用出了他的异能【万象同律】。” 沈明姝声音平静得不可思议：“顾洲长，沈迟言患上的，真的是a型基因症吗？” a型基因症之所以被称为绝症，不仅是因为它那高达百分之四十的死亡率，更是因为异能者一旦患上这个基因症，就意味着他的精神域被彻底摧毁，永远不可能再召唤出精神力了。 但沈迟言做到了。 而且她曾经和他并肩出过无数次任务，绝对不会认错，那就是【万象同律】。 这根本不正常。 还有沈迟言当时那双幽绿色瞳孔。 伊斯尼亚曾告诉过她，那是祂和阿克里斯身为外星生命体的象征。 地球上的人类不可能拥有那双诡异的瞳孔。 但她不能直接问出来。 因为她不确定顾沉阳对阿克里斯的了解程度，贸然提起这件事会引起他的警觉。 沈明姝抬起眼睛看了一眼坐在她对面的顾沉阳，对方的眼底浮现出几分怔忪，但依旧保持着沉稳温和的神情。 然而，和他打过几年交道的沈明姝很清楚，他这副彬彬有礼的外表下，其实是个狡诈多端的老狐狸。 自她继任审判庭教皇以来，联盟理事会内七十多名理事，一半以上都和她发生过龃龉，但顾沉阳却从未和她红过脸、产生过争执。 这人洞察人心的手段堪称一流，沈明姝很难对他放松警惕。 气氛一时间陷入安静。 顾沉阳沉默良久，叹了口气，说：“……抱歉，沈小姐，你问的这些事关阿言和我们顾家的隐私，恕我不能回答。” 沈明姝嘴角扯了扯，对他这个回答并不意外。 沈迟言会对她知无不言，不代表其他人也会如此。 在顾沉阳眼里，她毕竟只是个陌生人而已。 也罢，还是等沈迟言醒了之后严刑拷问他。 沈明姝在心底啧了一声，冷静道：“我和沈迟言进入地下三层核心区域时，阿克里斯正准备吸收潘多拉残骸的能量，随后沈迟言忽然出手与祂抢着吸收，八枚潘多拉残骸很快被他们两个吸空，那之后，沈迟言身上的精神力暴涨，【万象同律】席卷了整个地下三层，引起连续性的爆炸，我也被震晕了，后来发生了什么根本不清楚。” “以上，就是我知道的全部。” 沈明姝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顾沉阳，嘴角挂着一抹浅淡笑意，“您想知道的我都告诉您了，我忽然觉得身体有些不舒服，就先回去了。” 说完，她转身抬脚便要离开。 “等等。” 顾沉阳出声叫住了她，突然询问道：“沈小姐，你愿意加入黎明计划吗？” 沈明姝脚步猝然一停，回过身看向他，眯了眯眸子，说：“沈迟言和我说过，黎明计划的真正目的是使异能者实现二次觉醒，而最有可能成功实现二次觉醒的只有s级异能者。” 然而四年前的那场黎明号爆炸，使得联盟二十多名s级异能者葬身火海。 “据我所知，四年前黎明号爆炸事件后，联盟理事会就正式封禁了黎明计划，并且对此讳莫如深……顾洲长，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吗？” 顾沉阳眼神一顿，心里暗自震惊，下意识瞟了一眼监护病房的方向。 这小子居然把黎明计划的核心机密都告诉她了？！ 顾沉阳感到有些无语。 他知道沈迟言在赤冥学院上学的时期有个宠的不得了的小师妹。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沈迟言对沈明姝竟然已经纵容到无话不说的地步了。 这真是重新刷新了他对沈迟言的认知。 无语凝噎了好一会儿，顾沉阳才消化掉内心的惊讶，用尽量正常的语气开口道：“……联盟理事会的确废除了黎明计划，但是三年前，白塔在暗中重启了这个计划。” 沈明姝挑了挑眉。 顾沉阳抬眼和她对视，露出一抹笑容：“沈小姐，如果你愿意加入，那么你刚才向我询问的所有问题，我都可以回答你。” 都是聪明人，沈明姝瞬间就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沈迟言的异常情况，和黎明计划的内容有关。 这不禁让她对黎明计划产生了几分兴趣。 沈明姝又坐了回去。 “我不过是一个十九岁的普通女生，要我加入黎明计划，会不会太草率了？” 顾沉阳哭笑不得：“联盟目前为止最年轻的s级异能者，十五岁时就能潜入方舟组织卧底并且在身份暴露之后安然脱逃，沈小姐，你不必如此妄自菲薄。” 这叫普通，那其他异能者岂不是成了废物和垃圾？ 沈明姝这句话真是谦逊得幽默，听得人无地自容。 “你不必现在就回答我，当年阿言他们提出黎明计划是为了彻底消灭外星生命体阿克里斯以及捣毁方舟组织，只要参与了这个计划，就意味着会将自己和身边人置于危险之中。” “如今方舟组织卷土重来，阿克里斯也已经苏醒，理性上来讲，我希望你这种强者加入，但从情感上说……” 顾沉阳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 沈迟言很在意她，恐怕不会同意她的加入。 “不过不管怎么样，我希望你能认真考虑一下我的提议。” 他们现在的确需要沈明姝这样实力的异能者。 沈明姝微微挑眉，淡淡地道：“我会考虑，不过——” 她拖长了语调，意味深长地问：“白塔私自重启黎明计划，违反联盟理事会的决定，而您身为常任理事长兼中洲洲长，不仅知法犯法，还公然邀请我加入，您就不怕我会向理事会举报您吗？” 顾沉阳轻笑：“无妨，我相信你。” 沈明姝觉得有些好笑。 “如果没记错的话，我作为夏姝的时候并没有见过您，满打满算，今天是我见您的第二面，您会这么容易相信一个陌生人？” 顾沉阳却说：“不是陌生人。” 沈明姝一愣。 不知想起了什么，顾沉阳眼底的笑意深了许多，语气更加温和：“沈小姐，或许你不知道，阿言曾经在我们面前提过你很多次。” 所以，虽然是初见，但沈明姝这个人对他和顾家其他人来说如雷贯耳。 “再者说，阿言竟然将黎明计划的真正目的告诉了你，说明他很信任你，那么我也会相信你。” 沈明姝没再说什么，两人又简单聊了几句，她便起身离开。 “你把她扯进来，阿言醒了，肯定会生你的气。” 走廊拐角处出现一道人影，很明显在暗处偷听了很久，顾怀宴看着沈明姝离去的方向，沉吟道：“这孩子……” 顾沉阳浸淫官场多年，浑身气势不怒自威，举手投足间经常无形中给人一种上位者的压迫感。 许多人和他说话时会不由自主地放低姿态，流露出低微谦逊的态度。 但沈明姝完全不是，她将自己摆在了和顾沉阳平等的位置上。 刚才她和顾沉阳的谈话，他从头听到尾，这个十九岁的小丫头浑身透露出的气场竟丝毫不输顾沉阳。 奇了怪了。 顾沉阳听出他话里未尽的意思，轻笑一声：“一口一个您，实际上完全没把我放在眼里。” 不仅如此，她甚至还敢反过来质问自己。 而且，他总觉得沈明姝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好像在哪里和她打过交道似的。 错觉吗？ 第247章 谢斐：扎心啊扎心 顾怀宴站到监护室单面玻璃前，沉默地望了一会儿沈迟言，忽然问：“她刚才说，阿言为了阻止阿克里斯，主动吸收潘多拉残骸的能量，你信吗？？” 顾沉阳和他一起看着病床上躺着的人，闻言笑了笑，吐出一个不带温度的：“不。” 以沈迟言的身体状况，不可能选择和阿克里斯抢着吸收潘多拉残骸的能量。 除非，他想要自杀。 所以刚才沈明姝开口的第一句话，他就知道她在瞎扯。 顾怀宴轻笑一声，并不意外。 “她不想说也没关系，阿言醒来之后自然会告诉我们。” 说到这里，顾沉阳嘴角的弧度敛了几分，说：“……就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醒。” 走廊内忽然安静下来，少顷，顾怀宴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其实，他到现在都还没醒，也不代表一定是坏事。” 方老爷子和白塔的研究员为沈迟言做过详细的检查，发现他的体内残留着超高浓度的潘多拉残骸能量，正在不断冲击着他全身的血管和五脏六腑。 但是，这股巨大精纯的能量并没有损伤他的经脉和器官，反而像是在……淬炼。 这是之前从未出现过的。 顾怀宴眼底划过一抹微光，沉思片刻，忽然问：“存放在南洲的那八枚潘多拉残骸和其他各洲的有什么不同吗？” 顾沉阳皱眉，说：“不太清楚，这个你得问研究院那边。” 整个联盟之中，只有中洲研究院记录着每一枚潘多拉残骸的详细数据。 顾怀宴轻笑：“那还是算了，柳盼山现在暴躁得快要崩溃了，我可不想去触他的霉头。” 如今联盟所剩的潘多拉残骸数量本就不多，崖岛地库被毁，直接没了八枚，作为中洲研究院院长，柳盼山在得知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就炸了，气势汹汹的冲到联盟大厦大发雷霆，质问他们是干什么吃的，就差指着监察署和军方负责人的鼻子骂了。 想起这些天的混乱场面，顾沉阳不禁感到一阵头痛，叹气道：“这可真是……” 然而，他这口气还没叹完，身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刚一接起，里面就传来助理唯唯诺诺的声音：“洲、洲长，柳院长现在在您的办公室，说要见您。” 顾沉阳：“……” 还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手机音量不低，助理说的话传进了顾怀宴耳朵里，他忍不住失笑一声，给了顾沉阳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说：“你先去，阿言这里有我守着。” 顾沉阳有些心累地掐了下眉心，“行。” 另一边，回病房的路上，沈明姝一直在沉思顾沉阳的话。 她从未想过顾沉阳会邀请她加入黎明计划。 事实上，刚才顾沉阳提出的一瞬间，她第一反应想要拒绝。 沈迟言先前说过，黎明计划的目的是为了使异能者实现二次觉醒，消灭方舟组织和外星生命体。 可是，就算不加入这个计划，她也拥有杀死阿克里斯的实力。 所以，白塔的黎明计划对她来说意义不大。 不过…… 沈明姝脑海中再次浮现出沈迟言那双幽绿色的瞳孔，以及他那时异常的行为和反应。 他和自己一样，能够吸收潘多拉残骸的能量。 不，不一样。 沈明姝脚步一顿，发现了细微的差别之处。 她当时和阿克里斯抢着吸收潘多拉残骸，只是暂时将那些巨大的能量储存在自己体内的半枚潘多拉残骸里。 这种办法非常冒险，因为她能吸收的力量非常有限，如果不及时停下来，恐怕会被撑爆。 但沈迟言不同，他是真的在吸收那股力量，并且可以化为己用。 就像阿克里斯那样。 沈明姝心里一惊，忽然闪过了一个极其荒谬的念头。 难不成沈迟言和阿克里斯之间有关联？ 不，这太离谱了，根本不—— “姝姐？” 沈明姝的思绪被打断，抬眼望去，谢斐拄着单拐，左小腿打着厚厚的石膏，一手扶着墙壁，身残志坚地单脚蹦着前行。 见到她之后，谢斐眼睛一亮，蹦得更快，一瘸一拐地朝她这边挪过来。 然后，扑通一声，在她面前摔了个四仰八叉。 沈明姝：“……” 沈明姝嘴角一抽，刚想上前扶他，就见这人水灵灵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动作迅速，身手矫健，完全不像个伤患。 “啊不好意思，地上有些滑，我没注意。” 谢斐拍了下衣角，嫌弃手上的单拐有些碍事，索性把拐一丢，直接站在了她面前。 “……” 沈明姝目光缓缓下移，落在了他打着石膏的那条腿上。 谢斐看出了她的疑惑，用力的拍了拍自己“受伤”的左腿，又向前踢了几下展示灵活性，笑呵呵地说：“这个啊，白塔的人故意给我弄的，防止我趁他们不注意逃了。” 其实白塔的医护人员们也不想这么对他，但他入院五天逃了八次，最后一次要不是林幼薇揪着他的衣领把他按回了病床，根本逮不住他。 无奈之下，只能出此下策。 可是所有人都没想到，就算给谢斐打上石膏限制住他的行动能力，这家伙依然能顽强地蹦着溜出来。 不知是该称赞他毅力非凡，还是该说他贼心不死。 谢斐吐槽道：“我都和他们说了我已经没事了，他们还是不肯放我离开，非要我继续住院，这几天我都快无聊得长蘑菇了。” 他堂堂a级异能者，身体自愈能力超强，就算受精神力紊乱影响，愈合速度慢了一些，可这都养了五天，再严重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 沈明姝：“……你还是继续在这里住着。” 谢斐：“啊？为什么？” 沈明姝目光复杂：“我怀疑你脑子受了内伤。” 进了医院不听医生的，反而总想着往外跑。 之前那个精神控制类异能者难不成还能降低人的智商？ 谢斐听不出她在内涵自己，茫然地点了点头：“哦，也行。” “……”没救了这人。 沈明姝一阵无语，就听他又说：“那个……我不肯在病房待着，其实是担心你和我哥。” 谢斐语气有些低落：“这些天我每次问医护人员，他们都说你们还没醒，我实在放心不下。” 那天在崖岛地库和方舟组织的人对上后他就失去了意识，被操纵期间的记忆不全，拼凑不出完整的画面，等他再醒来时，就发现自己躺在白塔的病房里了。 后来从别人口中听说自己被人操纵着伤了沈迟言和沈明姝，他吓得直接从床上蹦了起来，又被主治医生面无表情地按了回去。 这几天他一直想看望沈明姝和沈迟言，却被医护人员勒令待在床上静养，不允许离开病房半步。 几番争执无果，他只能想办法偷偷溜出病房。 谁知白塔的医护人员都是火眼金睛，直到今天他才成功逃出来。 “姝姐……” 谢斐酝酿了半天，憋出一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伤到你们的。” 他只记得自己被袭击之后进入了一场梦，然后意识不断浮沉循环，浑浑噩噩，最后彻底陷入黑暗，对外界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不过说到底，当时在地下通道攻击他们的确实是他的异能。 锅在他。 沈明姝觉得这人的脑子可能真出了问题，语气凉凉：“你可能误会了什么。” 谢斐呆愣愣抬头。 沈明姝目光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刻薄的弧度：“就凭你，还伤不了我们。” 谢斐：“……” 虽然她说的是事实，但是听着好扎心啊。 第248章 沈迟言三年前就醒了 谢斐这几天心里真情实意的那些愧疚瞬间被沈明姝这句话噎没了。 沈明姝这张嘴，杀伤力很高，侮辱性极强。 谢斐默默心碎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口：“……姝姐，你去看过我哥了吗？他怎么样？” 沈明姝淡淡嗯了一声，“还没醒。” 谢斐睁大了双眼，语气染上几分急切：“那他——” 沈明姝打断他：“没大事，还活着，只是没醒。” 谢斐又把脱口而出的担忧咽了回去，“……哦。” 也是，如果沈迟言真的有什么事，白塔绝不会像现在这么平静。 就在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道咬牙切齿的声音。 “谢、斐！” 谢斐浑身一僵，一股寒意从背后升起。 沈明姝挑眉，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名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踩着高跟鞋气势汹汹地向这边逼近，身后两名实习医生一路小跑才追上她的步伐。 女医生看起来非常年轻，长相清纯甜美，栗色卷发束成低马尾，鼻梁上架着的银丝眼镜使得她干练利落，气场凌厉。 沈明姝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她的胸牌，白塔医疗中心异能科副教授，楚榆。 “方老师在检测室等了你半个小时，你为什么还不去！” 楚榆被这个不听话的病人气得不轻，冷声道：“还有，谁让你离开病房的？知不知道你现在精神力状况极其不稳定随时都有失控的风险？” “既然进了医疗中心就要有病患的觉悟！别逼我把你另一条腿也打上石膏！” 谢斐被她吼得浑身一抖，梗着脖子辩解：“我、我只是出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楚榆简直要被他气笑了， 刚要发作，余光瞥到旁边站着的沈明姝，动作忽然一顿，努力按耐住心里的火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谢二少，你的病房在13层，然后跑来顶层重症监护室呼吸新鲜空气？” 谢斐缩了下脖子，怂得不吭声了。 楚榆这个女魔头是方老爷子唯一的学生，又和林幼薇关系亲近，是个可以在白塔内部横着走的存在，他可不敢得罪。 楚榆冷笑一声，朝身后的两个实习医生一挥手，“谢二少行动不便，你们带他去检测室找方老师。” 两名实习医生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住谢斐的胳膊。 “诶诶诶！等等！我没说不去，我可以自己走。” 话虽如此，但谢斐左腿打着石膏，行动的确困难，从13层单脚蹦到顶层已经耗尽了他的体力，尝试了一下自主行走却连摔两个跟头后，他果断放弃挣扎，任由那两名实习医生架着他离开。 楚榆成功逮住私自溜出病房的谢斐，抬手扶了下眼镜，转身看向沈明姝，瞬间换上一副温和得体的笑容，语气轻柔：“沈小姐，我送您回病房？” 沈明姝和沈迟言被送来白塔时便是由她和方老爷子负责治疗，所以楚榆对她并不陌生。 后来沈明姝被转入普通病房，顾沉阳又特地交待林幼薇要细心照顾她，不能有任何闪失，这让楚榆对她的印象更加深刻。 沈明姝没有拒绝，点头道：“行。” 上了电梯，楚榆按下楼层，问：“沈小姐，您感觉身体如何，有什么不适的症状吗？” “还好。” 这倒是实话，虽然昏迷了整整五天，但沈明姝觉得自己只是睡了个觉，身上不仅没有不适，反而还格外舒坦。 “那就行，不过潘多拉残骸的力量辐射非同小可，您最好还是在白塔多观察一段时间。” 不知想到了什么，楚榆心累道：“……可不能学谢斐那个家伙，觉得身上的外伤愈合就没事了，成天吵着要出院。” 沈明姝问：“他的伤很棘手？” 谢斐身上的伤比她和沈迟言轻得多，可白塔的医护人员却对他看得非常严。 “那倒不是。” 楚榆道：“只是我们担心他又像三年前那样出现意外，才会留他多待一段时间。” 沈明姝挑眉：“三年前？” 楚榆点头，“嗯，当年黎明号爆炸，谢斐身受重伤，险些遭到异能反噬，在白塔重症监护室躺了整整一年才醒，醒了之后没多久，他就出现严重的精神力紊乱，差点失控。” 从那之后，白塔医疗中心就多了一项规定，凡是异能科室的病患，无论轻伤还是重伤，都必须观察满半个月，确认情况彻底稳定才能出院。 叮一声，电梯到达14层，电梯门向两侧打开，沈明姝却没有动，她微微皱眉，问：“谢斐……当年也在黎明号上？” 楚榆一愣，笑着回：“没有，他是在清剿黎明号附近出现的异兽群时被方舟实验体偷袭受的伤。” 沈明姝垂眸，她记得黎明号爆炸的那段时间，秦时月的心情特别低落，经常一个人喝闷酒，嘴里还念叨着什么分手、失踪。 她以为谢斐是因为被甩了不高兴，故意躲着秦时月，现在想来，那个时候他应该还在昏迷着。 想起这些年秦时月一直对谢斐的无故失踪耿耿于怀甚至经常拿他的照片当飞镖靶子，沈明姝不由得嘴角微抽。 楚榆忽然感叹一声：“当年谢斐和顾先生一起进重症监护室，我记得是顾先生先醒的，没想到这一次居然反过来了。” 谢斐都活蹦乱跳吵着要出院了，顾沉舟还在重症监护室里昏迷不醒。 沈明姝脚步猝然一顿，抬眼看她，意味不明地问：“你刚才说，沈……顾先生是什么时候醒的？” 楚榆微愣，老实回答道：“三年前。” 沈明姝缓缓眯起眸子，眼神有些冷。 她记得沈迟言貌似和她说过，他在病床上昏迷了整整三年，一年前才醒的。 ……呵呵。 看来之前不止是她在说鬼话。 行，要算的账又多了一笔。 楚榆忽然觉得周围的空气温度变低了一些，看着沈明姝嘴角勾出的那抹笑容，脊背一阵发凉，将她送到病房门口后就飞快离开。 沈明姝一边在脑子里盘算着和某个混蛋算账，一边推开病房门。 然而，下一刻，她顿时愣住。 “哥？” 正在病房内安静等着她回来的沈聿白转过身，关切的目光瞬间落到了她身上，将她上下扫视了一圈，见她安然无恙，微微松了口气，说：“你没事就好。” 他这几天一直在中洲监察署总部配合调查，得知沈明姝苏醒，立刻放下手头的所有事情赶了过来。 沈明姝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沈聿白，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沈聿白身上透着一股淡淡的疲倦，显然这几天没怎么休息好，他说：“崖岛地库里的潘多拉残骸全部被毁，整座崖岛都沉了，我和陆队被监察署带回中洲接受调查，直到昨天才结束。” 前去崖岛执行紧急任务的四人里，沈明姝和沈迟言昏迷不醒，所以监察署的人只能从他和陆琳琅这里得知当时的详细经过。 这五天以来，监察署和联盟理事会的人将他们两个反复询问了无数次才放他们离开。 沈聿白揉了揉眉心，叹息道：“外面……乱成一锅粥了，小姝，你要做好心理准备，监察署的人很快就会找上你。” 第249章 你再不醒，殷叔叔就要带人冲进白塔了 “我知道。” 沈明姝倒了杯水，润了下嗓子，“到时我会将地库内发生的所有事情一五一十告诉监察署的。” “不，不止是这样。” 沈聿白觉得她没根本理解自己的言外之意，沉吟道：“存放在南洲的八枚潘多拉残骸的全部毁了，这对联盟来说是前所未有的重大损失，而意外发生到现在，监察署却连当天崖岛上发生了什么都没弄清楚，外界对联盟理事会不断施压，舆论爆发，上面快顶不住了。” 而这个时候，沈明姝刚好醒了，这让沈聿白喜忧参半。 喜的是他妹妹平安无事，忧的是沈明姝即将面对监察署的严格调查。 当时在地下三层对上方舟组织的只有沈迟言和沈明姝两人，现在沈迟言人事不省，所有的压力都将落在沈明姝一个人头上。 沈聿白知道沈明姝实力很强，可她终究只有十九岁，涉世未深，这次潘多拉残骸的事情牵涉到的势力太复杂，他担心她一旦处理不好，会引火上身。 沈明姝挑了挑眉，指尖摩挲着玻璃杯，沉默片刻，说：“哥，你放心，我有分寸的。” 沈聿白点头，说：“我这段时间都会在中洲，如果遇到什么事，千万要和我说。” 白塔不允许外人进入，他这次来是以家属的身份探望沈明姝，有时间限制，不能一直留在她身边。 沈明姝笑了笑，“好。” 沈聿白又和她说了一些这几天南洲和中洲发生的事。 “……目前来看，方舟卷土重来是铁板钉钉了。” 沈聿白叹了口气，“以后恐怕不会太平了。” 沈明姝静静听着，没有说话。 其实，从来都没太平过。 只要阿克里斯一日不死，这世上就永远不会有安宁。 就在这时，护士敲了敲病房的门。 “这位家属，实在抱歉，您的探视时间到了。” 沈聿白颔首，起身准备离开，临走时又对沈明姝说：“爷爷和爸爸都很担心你，你记得给他们回个消息报平安。” 沈明姝被送入白塔后，沈家人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但是沈老爷子的身体不能长途跋涉，来不了中洲，而这几天南洲动荡，沈司辰需要留守基地，同样没办法轻易离开。 所以，沈聿白来中洲之前，他们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一定要照顾好沈明姝，沈老爷子还联系了顾沉阳，请他帮忙照看一下。 沈明姝嗯了一声，“我会的。” 病房门被轻轻关上，沈明姝起身走过去将门锁好，随后拿出手机，先给沈家人和殷崇泽等人分别报了平安。 消息发出去的那一刻，手机便不停震动，询问她情况的信息如雪花一般簌簌飞来。 沈明姝一一回答，告诉对方自己没事，让他们安心。 沈老爷子和沈司辰知道她安然无恙后松了口气，让她安心在白塔静养，不必担心家里。 以沈家和顾家的关系，沈老爷子等人很放心沈明姝留在白塔，对她来说，白塔非常安全。 但殷崇泽以及审判庭众人很明显不是这样想的，接到沈明姝消息的第一时间，殷崇泽立刻拨了视频过来。 沈明姝对此并不意外，顺势接起。 对面不止是殷崇泽一个人。 “你可算是醒了，要是再没有消息，殷监狱长怕是要带人冲进白塔把你劫出来。” 秦时月语气幽幽地道。 沈明姝随意扫了一眼，发现除了天阳不在，剩下的人基本都到齐了。 “你们现在在哪儿？” 看这背景，不像是在南洲。 秦时月坐在沙发上，一边修着美甲一边叹息道：“中洲，那天你被白塔的人抢走，殷叔叔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带着我们紧跟着你们的直升机追来了。” 这五天以来，他们在中洲的蛛网分部没有打听到沈明姝的半点消息，还好有宴疏桐在旁边拦着，否则殷崇泽真的要召集人手攻打白塔了。 沈明姝抓住了一个关键字眼，“抢？” “是啊。” 回想起那天崖岛上的情形，秦时月就忍不住想笑，余光瞥见殷崇泽陡然黑下来的脸色，又不得已憋了回去，轻咳两声，说：“那天我们的人最先赶到崖岛，整个基地都被爆炸轰成了废墟，地下通道完全被堵死，幸好当时队伍里有空间型异能者，撕裂空间把你们从地下捞出来，但是……” 秦时月看了一眼殷崇泽的脸色，继续道：“我们刚想撤，顾洲长就带着监察署的人到了，他看见你和三哥浑身是血生死不明，当场脸色剧变，急忙命人送你们去中洲白塔进行抢救。” 按照常理来说，顾沉阳当时的决断并没有错，但问题是，他们审判庭和白塔是出了名的不对付，殷崇泽绝不可能让沈明姝被白塔的人带走。 所以，这两个四五十岁位高权重的中年男人当场就争执起来，吵得周围所有人心惊胆战，只恨自己不是个聋子。 沈明姝挑眉，看向一旁黑着脸的殷崇泽，眼神有些意外。 殷崇泽最顾及脸面，就算平常在背地里骂联盟理事会骂得再凶，也会装出一副风度翩翩得体优雅的模样，然后凭借那张阴阳怪气的毒嘴让人恨得牙痒痒，偏偏又挑不出错。 ……他居然当众和顾沉阳吵起来了？ 殷崇泽阴着脸冷笑：“不然呢，难不成眼睁睁看着你被白塔带走吗？” 白塔一向以技术研究出名，科技水平领先其他异能组织一大截，万一抢救的途中被白塔的研究院发现沈明姝身体里的异常情况，那他们这么多年所做的一切就全白费了。 他怎么可能冒这个险！ “不过幸好，最后疏桐及时让南栀拦下了殷叔叔。” 秦时月想想就后怕，她当时真的担心殷崇泽一个不高兴直接使用武力，顾沉阳身份再高，说到底就是个普通人，根本承受不住他一拳。 就在他们二人剑拔弩张之时，远在艾拉岛的宴疏桐给殷南栀打了一个电话，让她拦住殷崇泽。 自家女儿的劝告，殷崇泽还是能听进去的。 而听完殷南栀转达的话，他的脸色更加阴沉，周身气息冷厉得吓人，但最后还是让顾沉阳把人带走了。 另一侧沙发上的宴疏桐叹了口气，解释道：“你当时伤得很重，去白塔确实是最佳选择。” 白塔不仅科技先进，医疗技术水平也很高超。 而沈明姝体内的那半枚潘多拉残骸早就被伊斯尼亚做过特殊的掩盖，无论是抽血化验还是ct造影都查不出来，完全不需要担心。 第250章 秦时月：你和三哥亲了？ 事后宴疏桐和他们会合，专门向殷崇泽解释了一通，但殷崇泽的脸色还是难看得不行，不管顾沉阳和联盟理事会那边会有什么反应，带着审判庭的人就追来了中洲。 “冕下，既然您醒了，那什么时候能回来？” 殷南栀忽然出声，目露关切地道：“我们都很担心您。” “是啊是啊。” 殷南生在一旁附和点头。 他们不像殷崇泽那样风声鹤唳，但也不放心让沈明姝待在白塔。 “估计一时半会儿没办法离开。” 沈明姝想起刚才和楚榆的闲聊，按照白塔的规定，自己还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于是她安抚道：“你们放心，我在这里不会有事。” “安全？” 殷崇泽冷笑着说：“五天前，我刚把你救出来，崖岛就沉了，存放在地下的八枚潘多拉残骸全部被毁，没过一个小时，这个消息就被爆了出去，引起整个五洲的轰动，联盟理事会和监察署焦头烂额了整整五天也没能给外界一个交代，舆论已经发展到了不可控的地步。” 崖岛沉入海底，连一块残骸都没留下，监察署和军方的搜救船彻夜打捞，依旧一无所获。 地库内的连续爆炸是怎么引起的，方舟组织对潘多拉残骸做了什么，除了沈迟言和沈明姝之外无人知晓。 现在亲历者之一的沈明姝醒了，不用想也知道她会面对什么。 “慕怀仁和联盟理事会那帮老东西这几天被媒体逼得气急败坏，要是让他们知道你醒了，绝对不会让你好过。” 殷崇泽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语气不带丝毫温度：“你确定要继续留在那里？” 别人不了解沈明姝，他还不了解嘛。 这人最讨厌麻烦，从四年前继任审判庭教皇时开始，她就极其厌烦和联盟理事会的人打交道，甚至一度将所有外事工作交给了他和韩玉洲，自己宁肯闭关接受惨无人道的训练也不想处理那些麻烦事。 而现在的她即将迎来一大波麻烦。 然而沈明姝沉思片刻，忽然笑了一声：“无妨，顾沉阳会替我应付的。” 她可以将地库内发生的事情告知监察署，但问题是，顾沉阳会愿意让监察署的人知道当时沈迟言吸收了潘多拉残骸的能量吗？ 答案是否定的。 顾沉阳和白塔不可能让任何人知道沈迟言身上的异常。 所以，他们绝对会拦着她接触监察署的人。 沈老爷子说的没错，对现在的她来说，白塔的确是最安全的地方。 殷崇泽皱眉，不明白她为何会突然提起顾沉阳。 他刚想开口询问，只见沈明姝意味不明的递给他一个眼神。 殷崇泽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对旁边的人说：“你们都出去。” 殷南栀几人一愣，没有多问，相继起身离开。 而宴疏桐和秦时月却没有动，留了下来。 沈明姝沉吟片刻，将地库内发生的事情以及顾沉阳和她的谈话一一吐露。 下一刻。 视频对面的三人反应各异。 宴疏桐皱眉：“沈迟言也可以吸收潘多拉残骸的能量？” 殷崇泽沉声：“顾沉阳邀请你加入黎明计划？” 秦时月惊呼：“你和三哥亲了？！” “……” 沈明姝面无表情地看向关注点奇特的秦时月。 察觉到三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的身上，秦时月轻咳一声，讪讪道：“不好意思，当我没问。” 宴疏桐眯了眯眸子，抬手遮住了自己的半只眼睛，用心声将沉睡得正香的伊斯尼亚唤了出来。 “干嘛呀？” 当她的手再次放下时，那只琥珀色的眼睛悄无声息间转变为了幽绿色，祂懒散地打了个哈欠，语气透露着被吵醒的不悦：“找我有事？” 沈明姝看着她，问道：“伊斯尼亚，如果我和你说，这世上有人和我一样能够吸收潘多拉残骸里的能量，你信吗？” 伊斯尼亚第二个哈欠顿在了那里，嗤笑一声：“明珠美人，别开玩笑了，这根本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伊斯尼亚：“你能吸收潘多拉残骸的能量，完全是因为当年阿克里斯强行融进你身体里的那半枚核心潘多拉残骸，否则绝对不可能，而且我敢保证，你甚至连接近残骸一米之内都做不到。” 潘多拉残骸与祂和阿克里斯同源，本质上是外星物质，其中释放的超高浓度辐射会对人类造成致命性的伤害。 从百年前开始，人类就对潘多拉残骸进行了一系列的研究和实验，时至今日，世界的科技水平飞速发展更迭，却依旧无法分析出里面的物质成分，甚至连隔绝潘多拉残骸释放出的辐射都做不到，更遑论吸收里面的能量了。 沈明姝沉默：“可是有人做到了。” 而且她亲眼目睹了全过程。 伊斯尼亚愣住：“什么？” 沈明姝将她和沈迟言在地库内的经历又说了一遍。 “这不可能！” 伊斯尼亚抬高了音量，语气里充满了惊愕：“你确定他真的是人？” “……生物学意义上是的。” 性格方面就不好说了。 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秦时月没忍住，吭哧一声笑了出来，沈明姝扫了她一眼，她一秒收住，恢复正常。 “这……这不应该啊，怎么会……” 伊斯尼亚低声喃喃着，陷入了自我怀疑。 沈明姝沉默良久，忽然开口道：“其实，我很久以前就在怀疑，白塔提出的的黎明计划，真的可以对付阿克里斯吗？” 从四年前起，这个疑惑就一直扎根在她心里。 “沈迟言之前和我说过，黎明计划的真正目的是为了让异能者实现二次觉醒，拥有消灭外星生命体和方舟实验体的能力。” “可是，二次觉醒真的能让人类拥有杀死外星生命的力量吗？” 伊斯尼亚忽然抬头，皱眉道：“这个我之前就告诉过你，不可能。” “就算真的实现了二次觉醒，人类的基因也不会发生改变，我和阿克里斯都是外星高维生命，除了潘多拉残骸的能量，就只有我们自己的力量能杀死我们。” 而地球上的人类根本无法使用潘多拉残骸的力量。 “是啊。” 沈明姝点头，“可是，既然黎明计划不可能实现，那么四年前，阿克里斯为什么会对这个计划如此忌惮？祂甚至不惜强行将核心潘多拉残骸打入我的体内，提升我和祂的融合系数，又借着我的身体和异能杀死当时船上的二十多名s级实验体，制造了黎明号爆炸。” 当年的那场爆炸，使得黎明计划所有参与者无一生还。 阿克里斯附在她的身上，借由她的手残忍地杀死了那二十多个人，随后又炸毁了整艘游轮，毁尸灭迹。 那场爆炸之后，阿克里斯的行为彻底触怒了联盟理事会，方舟组织遭到了疯狂报复，联盟理事会联合各洲异能组织血洗了他们的总部基地，方舟从此不复存在，代价惨重。 现在仔细一想，阿克里斯当年的行为处处透着冲动。 白塔的黎明计划威胁到了祂，所以祂才不得不动手。 第251章 她想加入黎明计划 “黎明计划远不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沈明姝垂着双眸，冷静分析：“白塔一直在研究二次觉醒，不可能什么成果都没有。” 当年横遭变故，黎明计划刚起步就夭折途中，二次觉醒的相关实验不得不搁置。 但那只是表面上。 黎明号爆炸发生后，联盟理事会迅速废除了黎明计划的草案，并封锁了所有相关实验资料，明令禁止白塔继续进行这项研究。 这些年过去，所有人都渐渐遗忘了这个计划，只记得四年前那场惨案和在爆炸中丧生的一百多条人命。 然而，白塔从来没有放弃，不仅暗中重启了黎明计划，联盟理事会理事长顾沉阳竟然也不惜冒着被监察署带走调查的风险参与其中。 回想起方才和顾沉阳的谈话，沈明姝合理怀疑白塔重启这个计划，和沈迟言身上的异常有很大关系。 “顾沉阳对我说，只要我加入，就能沈迟言身上的秘密，也就是说，沈迟言那天的异常情况和重启了的黎明计划有直接联系。” 殷崇泽紧皱起眉头，冷声说：“能够吸收并利用潘多拉残骸里的能量，如果这就是黎明计划二次觉醒的成果，那白塔的研究技术未免太过恐怖。” 放在一百年前，人类吸收潘多拉残骸这种事情简直是天方夜谭。 但是如今却实实在在的发生了。 伊斯尼亚猛地从难以置信中回过神，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你们人类好可怕。” 明明祂和阿克里斯才是来自高维度文明的生命，可是现在，祂却发自内心地感受到了恐惧和害怕。 距离祂降临在地球上不过百年的时间，在祂的故乡，一百年的时间非常短暂，稍微打个盹就过去了。 但是人类却能用这一百年的时间将科学技术发展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 这真的是低维生命吗？ 伊斯尼亚心里第无数次感到疑惑。 从祂降临地球以来遇到的每个人都很聪明优秀，无论是四十多年前方舟研究院的研究员们，还是如今祂身边的沈明姝宴疏桐等人，无一不让祂佩服赞叹。 人类，真是可怕又神奇的生物。 相比之下，祂这个高维外星生命居然只能跟在他们身边充当阿克里斯探测仪以及外星生命相关知识百度百科，废物的不是一点点。 “不，应该还没到那种程度。” 沈明姝道：“白塔的研究要是真的成功了，林寂早就带着黎明计划的参与者们去各洲地库吸潘多拉残骸然后去和阿克里斯以及方舟组织的实验体决一死战。” 那天在地下三层，沈迟言吸收完潘多拉残骸能量的状态显然不对劲，之后还失去了神智，像是走火入魔了一般。 “沈知言现在都没有醒，说不定就是他体内残留的能量对他造成了什么影响。” 沈明姝的声音顿了顿，眸底划过一丝不露痕迹的忧色。 沉默片刻，她扯了扯唇角，语气意味不明：“……我现在倒是挺好奇黎明计划的了。” 从前她一直觉得能够杀死阿克里斯的只有她一个人，所以这些年她拼命的接受高强度训练，逼着自己变强，用四年的时间将自身打磨成一把锋利淬血的剑。 可现在猛然发觉，沈迟言或许和她是同类。 他能够吸收潘多拉残骸的能量，这意味着他也拥有了和阿克里斯一战的实力。 “阿姝！” 闻言，殷崇泽脸色冷了下来，厉声道：“你不要乱来。” 他听得出沈明姝的意思。 她想加入黎明计划。 白塔前任首席林时与是个科学疯子，一生痴迷于学术研究，近乎偏执，上行下效，白塔的那些研究员们也没好到哪里去。 现任首席林寂虽然没有林时与那么疯魔，但和沈明姝是众所皆知的死对头，她若是加入黎明计划，到时被林寂察觉了她的身份和体内那半枚潘多拉残骸，以林寂睚眦必报小心眼记仇的性格，必然会对她不利。 沈明姝的安危事关审判庭和整个东洲，殷崇泽赌不起，也不想赌。 “顾沉阳邀请你加入黎明计划，无非因为你是沈迟言的小师妹，还是联盟如今最年轻的s级异能者。” 联盟现存的s级异能者只有六人，而沈明姝曾是夏姝的身份暴露后，她就成为了“第七位”s级异能者。 而且是战斗型s级异能者。 仅凭这一点，就足以让监察署和各洲的异能组织陷入疯狂。 将来不管沈明姝加入哪一方，都会引起巨大的轰动。 白塔自成立至今便一直以科研技术闻名，除白塔首席林寂是一名战斗型风系异能者外，组织里的其他异能者成员大多都是研究员，战斗型异能者极其稀少。 沈明姝加入黎明计划，就代表着她站在了白塔这一方，无论是对黎明计划的后续发展还是白塔组织本身来说都将是一大助力。 “他们分明是想利用你，绝对不能答应。” 殷崇泽坚决不赞同沈明姝冒险。 利用。 沈明姝仔细品味着这两个字，忽然笑了笑，反问：“殷叔叔，我看着很像傻白甜吗？” 她总觉得殷崇泽对她的护犊子滤镜太厚了，就算她答应了顾沉阳加入黎明计划，到时是谁利用谁还真不一定。 殷崇泽一噎，怒瞪着眼：“你——” 沈明姝抬手制止他接下来的话，说：“沈迟言不仅可以吸收潘多拉残骸的能量，甚至能通过和我的亲密接触吸收我体内的能量，我必须弄清楚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在地库内贸然和阿克里斯抢着吸收能量，导致体内那半枚潘多拉残骸隐隐出现反噬的症状，然而，自她醒来到现在，心脏处的情况异常稳定。 沈迟言那天不止吸走了她体内的能量，还帮她稳定住了那半枚核心潘多拉残骸。 如果这不是偶然，那她说不准就能无所顾忌的使用全部能量，这样一来，以后对付阿克里斯也能多一重保障。 “你……算了，反正我说什么你也不会听，随便你。” 殷崇泽拗不过，索性放弃挣扎。 …… 现在等于是，阿姝是沈迟言的充电宝，沈迟言是阿姝的稳定剂。 第252章 顾沉阳：他没看错人 虽然决定加入黎明计划，沈明姝却不打算立刻就给顾沉阳回复。 多吊他一段时间才不会显得她上赶着。 然而，沈明姝没料想到的是，从那天起，她就再也没在白塔见到过顾沉阳。 因为他根本抽不开身。 外界关于方舟组织制造出的两场骇人听闻案件的风暴还未平息，联盟理事会选择对舆论进行冷处理，努力往下压。 然而效果收效甚微。 联盟大厦外堵着一群扛着长枪短炮的媒体记者，无论保安如何驱赶，他们就是不肯挪地。 保安没办法，只能上报。 “先生，外面的群众越来越多，已经造成了交通堵塞，需要叫监察署的人来维持治安吗？” 助理站在办公桌旁，轻声询问正低头处理文件的顾沉阳，他头也不抬地吩咐道：“别通知监察署，叫附近的民警过来疏散群众。” 外面围着的大多都是普通群众，若是让监察署的人强行驱逐他们，恐怕会激化矛盾。 助理点头：“好的。” 他转身离开办公室，将门轻轻关上，办公室内顿时再次安静下来。 顾沉阳放下手中的笔，身体微微后仰，靠着椅背，抬手揉了揉肩膀处的酸胀。 “嗡嗡嗡！” 放在桌边的手机不停震动，他拿起来扫了一眼，按下接通，嗓音沙哑：“……幼薇，什么事？” 下一刻，他猛地睁开双眼。 “我不是让你们封锁消息吗？监察署的人怎么会知道沈明姝醒了？” 那边不知说了什么，顾沉阳的脸色一点点沉下去，伸手捞起一旁的外套，起身疾步向外走去。 车子从联盟大厦的后门驶离，迅速汇入洪流，朝着白塔的方向疾驰。 司机一路油门踩到底，不到十分钟，车子就停在了白塔医疗中心门口。 林幼薇早就站在那里等着，跟着顾沉阳疾步向电梯走去，边走边说：“来的不只是监察署的人，还有柳院长。” 顾沉阳脚步一顿，“柳盼山？” 林幼薇点头，和他进了电梯，按下沈明姝病房所在的楼层，继续道：“我侧面打听了一下，柳院长应该是为了潘多拉残骸的事来的。” 顾沉阳皱眉，柳盼山大半辈子的精力都放在研究潘多拉残骸上，联盟现存的十几枚潘多拉残骸，每一枚对他的意义都非比寻常，这次崖岛沉没，一次性毁去了整整八枚，中洲研究院收到消息后直接炸了，更不用说柳盼山。 柳盼山此人性格太过刻板严肃，对待事情一丝不苟，较真到令人头疼的地步。 之前柳盼山来询问他潘多拉残骸被毁的细节以及沈明姝和沈迟言的情况，被他好说歹说打发走了。 谁知这人竟然跟着监察署的人找来了白塔！ 楼层缓缓上升，叮的一声，不等电梯门向两侧打开，顾沉阳便急不可耐地从中间挤了出去，林幼薇见状连忙跟上。 不远处沈明姝的病房门口守着几名身穿监察署制服的异能者，见到顾沉阳，他们眼底闪过一丝惊讶，迅速立正敬礼。 “顾洲长！” 顾沉阳微微颔首，注意力放在虚掩着的病房门上，装作不经意地去听里面的情况。 “……沈小姐，您的意思是，您和沈先生到达地下三层后，方舟组织的人已经破坏了密封这潘多拉残骸的容器？” 病床上，少女穿着宽大的病号服半靠在那里，面容略显苍白，微抿着唇点了点头，说：“是的，我们赶到时，对方正准备携带潘多拉残骸撤离，我们两个只能出手阻止，交战片刻，对方不敌，便企图激发潘多拉残骸的能量炸死我们。” “等等。” 坐在监察署记录员旁边的中年男人忽然皱起眉头，向她确认：“你的意思是，方舟组织的人能近距离接触潘多拉残骸？” 沈明姝直视着他，面不改色地开口：“对，那个女人可以直接接触潘多拉残骸，她好像还是方舟成员的头领，那些实验体都听她的。” 中年男人眉头皱得更紧，神色若有所思，少顷，他微不可察地朝记录员点了下头。 记录员立刻会意，低头将沈明姝的话一字不落的录入电脑。 “但是那枚潘多拉残骸的能量有些不稳，影响到了其余的残骸，最后产生了大爆炸，瞬间席卷了整个地下三层。” “爆炸发生的一刹那，我就失去了意识，再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这里了。” …… …… 病房的门露着一条细微的缝，屋内的说话声清晰地落入门外的人耳中。 顾沉阳神情没有什么变化，心下却不由得惊愕。 沈明姝居然滴水不露的将沈迟言吸收潘多拉残骸的事情隐去了。 而且完全看不出破绽，就连对潘多拉残骸最熟悉的柳盼山都没有怀疑。 顾沉阳一路上提着的心稍微放下了不少。 如果说之前他对沈明姝还夹杂着几分试探，那么现在完全打消了疑虑。 他没有看错人。 沈明姝是站在沈迟言这边的。 几天前和沈明姝谈完话后，顾沉阳便立刻封锁了她苏醒的消息。 不管她当时说的话几分真几分假，一旦沈迟言吸收潘多拉残骸能量的消息传出去，那么势必会对他不利。 他们冒不起这个险。 然而，顾沉阳没想到的是，就算他严防死守，监察署还是找上了门，甚至一起跟来的还有柳盼山。 这世上没有人比柳盼山更加了解潘多拉残骸，在他面前撒谎基本不可能。 但沈明姝做到了。 一个十九岁的女生居然糊弄住了中洲研究院院长。 简直匪夷所思。 就在顾沉阳愣神之际，病房内的询问终于结束。 “感谢您的配合，沈小姐。” 监察署的两名记录员对沈明姝道了句谢。 沈明姝微微一笑，“应该的。” 两人收好电脑，对柳盼山道：“柳院长，我们的任务结束了。” 柳盼山嗯了一声，“你们先走。” 两人点头，起身离开了病房，房间内重新陷入安静。 沈明姝不露痕迹地蹙了下眉，不明白柳盼山留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柳盼山没有说话，直直凝视着她，目光悠远，似乎陷入了什么回忆。 良久，他终于开口：“……你和你母亲，长得很像。” 沈明姝一愣，随后猛然反应过来，面前这位中洲研究院院长，是柳熙阳他亲爹，也就是她的—— 大舅舅。 沈明姝顿时眼皮一跳。 第253章 沈明姝：他好歹做过我八年的保姆…… 沈明姝以为柳盼山留下来是想和她说一些私事，但他却坐在那里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丢下一句“好好养伤”便起身离开病房，从始至终没有多说过一句话。 莫名其妙。 沈明姝腹诽了一句。 此时，病房门外。 监察署的人已经先行离开，柳盼山刚出病房就看见了一直守在门口的顾沉阳，语气平淡的打了个招呼：“顾洲长。” 似乎并不意外他出现在这里。 顾沉阳眸底划过一抹微光，笑着问：“柳院长突然造访白塔，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 柳盼山看了他一眼，冷静反问：“我竟不知白塔什么时候由顾洲长做主了，难不成以后每个进入白塔的人都要经过你的批准吗？” 顾沉阳脸上的笑意微顿，但浸淫官场多年形成的从容不迫和沉着镇定使他迅速敛去这一丝异样，没有露出丝毫破绽。 “柳院长莫要开玩笑。” 柳盼山面无表情地直视着他，“恐怕是顾洲长在和我开玩笑。” “沈明姝前天就醒了，你却让白塔对外隐瞒了这个消息，导致监察署对崖岛事件的调查毫无进展。” “顾沉阳，你说其他理事若是知道了这件事的话，他们会怎么想？” 柳盼山的语调平静到没有丝毫波澜：“身为联盟理事会高层却阻碍监察署执法，你想被弹劾投诉吗？” 空气一静。 顾沉阳沉默片刻，语气颇为无可奈何：“……言重了，没到那个地步。” 他只是暂时向监察署保密了沈明姝苏醒的消息而已。 阻碍监察署执法这么大的锅他可不想背。 不过顾沉阳很清楚，柳盼山这句指责纯粹是为了吓唬他。 如果他真的想举报，早就闹到联盟理事会去了。 柳盼山冷哼：“一天前，我向你打听沉舟和明姝的情况，你支支吾吾满口敷衍，最后拿他们还没醒这个借口把我打发走了，当时我就觉得不对。” 顾沉阳的言辞太沉着太冷静，和他平时在联盟理事会与一众理事们舌战辩论的时候一模一样，很难不让人怀疑。 于是，他去监察署见了沈聿白。 五天前，重伤昏迷的沈明姝被送入白塔急救，而沈聿白也被带去监察署总部接受问询调查。 很快，远在南洲陪着萧耘一起处理事务的柳长宇一通电话找上了他，哭诉卖惨一番，说自己和沈家人抽不开身不能去中洲，让他帮忙照看一下他们兄妹二人。 最后还用上了感情牌。 “他们是小霜的亲生骨肉，哥，我们柳家够对不起小霜的了，别再让她的孩子吃苦了。” 柳盼山承认，他对情感非常淡漠，柳老爷子不止一次骂过他凉薄，柳家其他人对他也多有埋怨，但这些对他来说都不重要，每个成年人都有自己处事的准则和方式，不需要别人置喙，更不会因他人的三言两语而轻易改变。 然而，柳盼山同样也很清楚，他这一生最对不起三个人，他的妻子，他的儿子，他的妹妹。 为夫，他不能救下妻子，眼睁睁看着她命丧匪徒枪下，为父，他不能护住儿子，害他遭受方舟租住惨无人道的折磨，为兄，他没有及时理解关心家人，导致柳明霜和柳老爷子之间的矛盾裂隙一再加深，最终一发不可收拾。 所以，柳长宇的请求，他几乎没怎么犹豫就同意了。 去找顾沉阳的那天，他不止是想要询问崖岛的那八枚潘多拉残骸，还想侧面打听一下沈明姝的情况。 但是顾沉阳模棱两可的回答很难让人放心。 回去之后，柳盼山越想越不对劲，总觉得顾沉阳在有意隐瞒什么。 后来，他从沈聿白的口中意外得知沈明姝已经醒了的消息，这才恍然大悟。 顾沉阳是故意的，他压根不想让他们知道那两个人的情况。 崖岛地库内发生的所有经过只有沈明姝和沈迟言两人清楚，他们一天不醒，这个案子就会僵在那里无计可施。 “……崖岛的案子一天不解决，联盟理事会就会面对来自民众和媒体的双重压力，这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唯一的解释是，当时在地库里发生了一些事。” 柳盼山直截了当地问：“和顾沉舟有关，对吗？” 他和顾沉阳共事二十多年，深知这人行事八面玲珑滴水不露，却在节骨眼上做出这种手段不高明的事，只能说明他着急了。 除了同样深陷崖岛案件中的顾沉舟，他想不到还有什么人能让顾沉阳失了分寸。 顾沉阳在心里暗骂他一声老狐狸，脸上假笑虚伪到了极点：“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见他抵死不承认，柳盼山并不意外，也没打算拆穿他，只是提醒道：“你瞒得了一时也瞒不了一世，这个案子事关方舟和潘多拉残骸，仅凭明姝一人的证可远远不够。” 从现场调查的结果和沈明姝刚才的证词来看，那八枚潘多拉残骸被毁的过程还有很多疑点。 顾沉阳听懂了他的暗示，笑着说：“只要阿言醒了，我一定第一时间通知监察署。”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无声交锋，半晌，柳盼山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继续打扰了。” 顾沉阳嘴角笑意不变，吩咐旁边还在愣神的林幼薇：“幼薇，送柳院长出去。” 林幼薇猛地回神，带着柳畔山离开。 待两人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顾沉阳嘴角的弧度逐渐消失，揉了揉眉心，推门进入病房。 刚才和柳盼山的对话不知被她听去多少，顾沉阳沉默片刻，对沈明姝道了句谢。 虽然他之前对沈明姝说的话保持怀疑，可沈迟言身上的确存在吸收过潘多拉残骸能量的证明。 这一点上，沈明姝并未撒谎。 如果她刚才真的如实将这些告诉了柳盼山和监察署的人，沈迟言势必会遭到所有人的质疑和猜忌。 沈明姝挑了挑眉，啃了一口手上刚洗过的苹果，声音含糊地道：“不用谢，他好歹当过我八年的保姆……” 她忽然一顿，随即丝滑改口：“——师兄，应该的。” 清晰地听见了保姆两个字的顾沉阳：“……” 倒也不必欲盖弥彰。 第253章 这就是真正的黎明计划 自己急匆匆从联盟大厦赶来白塔，到头来却空担心一场。 “是我多虑了。” 顾沉阳不由得失笑，对沈明姝说：“你好好休息，接下来的事我来处理。” 沈明姝抽出一张纸巾包住果核，抬手精准地扔进垃圾桶，语气平静如常，却让打算离开的顾沉阳猛地顿住脚步。 “顾洲长，您不想知道我的答案吗？” 顾沉阳转身看向她，沉吟道：“我说过，你不用这么急着答复我，可以慢慢考虑。” 真正的黎明计划远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深藏着危险，一旦加入，就再也没有回头路。 “我再三考虑过了，还是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沈明姝漫不经心地捏着湿巾擦拭着手指，唇角轻勾，一字一句：“所以，我打算加入。” 顾沉阳愣住，没料想到她会这么轻松就同意加入。 “你……确定不再考虑一下？” 这可是生死攸关的决定，不是小孩子间玩过家家酒。 “顾洲长，我今年十九岁，不是九岁，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沈明姝啧了一声，反问：“还是说，您之前的邀请，只是在忽悠我？” “当然不是。” 顾沉阳立马反驳，随即长叹一口气， “……阿言醒来后估计要骂我。” 沈明姝没听清他这句低声自语，“什么？” 顾沉阳敛去眸底的隐忧，对沈明姝温和一笑：“欢迎你的加入。” 沈明姝语气淡然：“现在，可以回答我之前的问题了吗？” 顾沉阳点头，“可以，不过这件事说来话长，这样，我带你去个地方。” 沈明姝挑了挑眉，没说什么，拿起旁边的外套穿上，跟着他出了病房。 两人离开医疗中心，向白塔基地内另一栋建筑走去，一路上途经基地各处区域。 这是她第一次正式参观整个白塔基地，沈明姝粗略扫了一眼，对白塔内部的区域分布有了大致了解，脑海中条件反射般瞬间构出了一张平面地形图。 白塔基地总共分五个区域，一区主塔位于整个基地中央核心位置，塔身宛如高耸入云的利刃，二区到五区呈环形分散在中央主塔四周，医疗中心位于三区，与主塔距离最远。 顾沉阳带着她来到了主塔入口，微微俯下身体扫描虹膜，滴的一声人脸识别通过，厚重的金属铁门向两侧打开。 “……一区主塔总共有三十层，地上十三层，地下十七层。” 见沈明姝一直在扫视着周围，顾沉阳便开口向她介绍，同时按下了电梯楼层键。 电梯一路往下，到了地下十七层。 一区主塔地下十七层，白塔最高机密实验室。 再次进行虹膜扫描和人脸验证，实验室的门缓缓打开，一道无比熟悉的声音率先从门缝里漏了出来。 “方老，求您了，您就行行好放我出院，我真的已经完全好了。” 实验室内明亮干净，谢斐穿着宽大的病号服，身形懒散地倚在操作台前，不依不饶的求着面前的老者。 老者正专注于操作手中的仪器，闻言不耐烦地挥手驱赶他：“闪一边去，说了不行就是不行，别在这里耽误我做实验！” 谢斐后退两步，表情委屈：“方老……” 方老爷子头也不抬打断施法：“帮我把那组样品拿过来。” 谢斐唉叹一声，撇嘴抱怨：“你也太——嗬！” 他刚一转身，抬头就撞见进来的两道身影，猛地睁大了双眼，原本出口的话也陡然劈了音调，变得结巴起来：“姝姝姝姝姐？” 谢斐目光震惊地看着沈明姝，又缓缓移到带着她进来的顾沉阳的身上，欲言又止：“顾、顾大哥，你……她……这……” 身后的方老爷子听见动静抬起头，见到出现在这里的沈明姝，脸上闪过一瞬间诧异。 顾沉阳向两人解释：“她以后也可以自由出入这里。” 自由出入。 谢斐脑子有些反应不过来，目瞪口呆地望着沈明姝。 “不是，等会儿，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啊？” 这里可是白塔最核心机密的区域。 沈明姝简单扫了一眼实验室内的情况，然后朝他微微一笑：“你说呢？” 以谢斐和沈迟言的关系，他会出现在这里，完全都不意外呢。 莫名从她这抹笑容中感受到了杀气的谢斐：“……” 方老爷子微微皱眉，看了一眼顾沉阳，长叹一口气，没说什么，继续转头做实验去了。 顾沉阳抬脚走向实验室最里面，在一堵墙面前站定，抬手按下藏在墙里的按钮。 咔啦一声细响，墙壁变成一道门向两侧打开，露出里面的书架。 书架最中间放置着嵌入式的保险柜。 谢斐见状立刻出声阻止：“等等，别——” 顾沉阳置若罔闻，抬手输入密码，打开保险柜，从里面取出了一叠厚厚的文件，递给沈明姝。 沈明姝上前接过，眼神狐疑。 这些文件是一份份纸质档案，看上去有些年头，纸张泛黄，其中一份甚至有被火烧过的痕迹，边缘焦黑，内容缺失。 沈明姝垂眸扫过这些档案的内容，下一秒，目光忽然顿住。 实验名称：未知生命体1号第一次基因提取实验 实验对象：外星生命灵魂体1号 实验结果：失败 沈明姝瞳孔一缩，视线往下扫，落在这份档案的右下角署名落款。 ——方舟研究院研究员燕宸玥。 沈明姝接着抽出第二份。 实验名称：未知生命体2号第一次“唤醒”实验 实验对象：外星灵魂体2号 实验结果：失败 署名落款：方舟研究院研究员沈行筠、沈宴。 第三份、第四份……整整五十多份档案，全部都是实验记录。 几十年前方舟研究院的实验记录。 这几十份档案内容不全，日期不连贯，但足以证明，方舟研究院曾经对阿克里斯和伊斯尼亚进行了上百次的实验。 可是，这些实验记录为什么会在白塔？ 沈明姝捏着这些泛黄的纸质文件，闭了闭眼，沉声问：“……这些是什么？” 顾沉阳如实相告：“黎明计划的理论基础。” 沈明姝猛地抬头，一字一句道：“这些实验记录，全都是关于外星生命体的。” 结果他却说，这是黎明计划的理论基础。 顾沉阳点了点头，缓缓开口：“白塔前任首席林时与根据这几十份遗留下来的残缺记录，复原了当年方舟研究院对外星生命体的研究成果，并在此基础上提出了黎明计划的雏形。” “利用外星生命体的基因，经过一次次的基因编辑实验，使其与人类基因融合，产生可遗传变异，也就是所谓的进化”。 进化后的基因链与人类原本的基因链不同，大大增加了人类身体结构承受能力的上限，这样一来，异能者实现二次觉醒的成功几率不再是零。 “二次觉醒这个概念是由方舟组织最先提出的没错，但在那之前，方舟研究院留下的实验记录中就已经有了相关理论。” “方舟组织提出的二次觉醒概念是在方舟研究院假说的基础上衍变而来，他们缺乏了最关键的数据和核心，所以二次觉醒的相关实验失败了。” “林时与摒弃了方舟组织的办法，结合这几十份档案中的相关资料，重新推出了当年方舟研究院关于异能者基因二次觉醒的关键核心。” “这就是真正的黎明计划。” 第255章 当年的方舟研究院还有幸存者 沈明姝抬头看向顾沉阳，“所以，沈迟言可以吸收潘多拉残骸的能量，是因为他体内有外星生命体的基因？” “也可以这样说。” 顾沉阳沉吟道：“这些遗留下来的实验资料里记录着几段残缺的基因序列，经过推测，那很有可能就是方舟研究院提取出来的外星生命体基因，林时与和白塔的研究员耗费数年时间成功将其与人类的基因融合，制造出了1型血清。” “理论上说，1型血清可以改变人类的基因链，但外星生命体的基因本质上和人类不同，再加上资料中的基因序列还是残缺不全的，所以这种血清有很大缺陷和隐患，注射了血清的三十七只小白鼠，三十只出现了血管爆裂的症状，全部死于基因链断裂。” 最终，林时与不得不放弃1型血清的研究。 顾沉阳叹了口气，“林时与隐退后，林寂继位，他和沉舟根据1型血清的成分研发出了2型血清，相比于1型，2型更加温和，对人体也不会产生排异反应。” 但相应的，2型血清的效果也成倍减弱，基因进化概率大大降低。 “本来阿寂和沉舟想继续研发第三代，但是四年前，你忽然从方舟组织传回了阿克里斯已经找到最佳容器的消息，沉舟和阿寂深知这件事的严重性，无奈之下向联盟理事会提出了黎明计划，想要招募自愿试验2型血清的异能者。” 顾沉阳苦笑一声，“我本来不同意，2型血清成功实现二次觉醒的概率太低了，可沉舟说，概率低不代表不可能。” “黎明号上那二十多名s级实验体是他千挑万选出来的，这些人的资质优秀，成功的概率也比其他人高，但是没想到……” 没想到黎明计划还没来得及开始，便被方舟组织彻底摧毁。 游轮上的那一百多个人，无一幸免。 “三年前，阿言从昏迷中醒来，没过多久，他就提出要重启黎明计划，但参与者只有他一个。” 阿克里斯没有死，只是暂时销声匿迹。 人类已经失去了二十多名s级异能者，若祂再次出现，他们将毫无还手之力，所以绝不能坐以待毙。 他要拿自己做实验。 沈明姝皱眉，“他注射了2型血清？” 顾沉阳摇头，语气苦涩：“……不，是1型。” 具有极大缺陷和隐患的1型血清。 沈明姝猛地一惊，寒声道：“他疯了吗？” 按顾沉阳刚才所说，那个所谓的1型血清根本没在人体上试验过，危险性极大！ 沈迟言当时刚从昏迷状态中苏醒，身体机能虚弱，在那个时候注射1型血清，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沈明姝厉声质问：“你们为什么不阻止他？” “他当时先斩后奏，我根本来不及阻止。” 顾沉阳闭了闭眼睛，“……我甚至不知道一个从醒了之后就没出过医院的人是怎么拿到的血清！” 沈明姝顿了两秒，视线瞬间落到了谢斐身上，目光冰冷。 还能有谁。 可以自由出入白塔还无条件听从沈迟言的人不就只有他一个吗？ 谢斐猛地一僵，浑身寒毛直竖，脊背发凉，感受到了一股熟悉又危险的杀气，欲哭无泪的颤声喊道：“姝……姝姐……” 这都多少年前的陈年旧账了，他当初已经被顾沉阳和林幼薇狠揍过一顿，怎么现在又要遭殃？ 沈明姝眯着眸子凝视他片刻，又移开了视线，继续问顾沉阳：“沈迟言用过血清却没有死，他成功了？” 顾沉阳摇了摇头，“没成功，也没失败，从那之后，阿言就再也用不了异能了。” 沈明姝眉头皱得更紧，“为什么会这样？” “这个我们也想知道。” 旁边的方老爷子忽然出声道：“注射1型血清后，他的异能开始失控反噬，精神力暴乱，和a型基因症的症状极其相似，但他的情况要更复杂一些。” 顾沉阳点了点头，“这些年我们一直在研究治好他的办法，但是毫无效果，谁成想这一次，他却因为吸收潘多拉残骸的能量暂时恢复了异能。” “恐怕不只是暂时。” 方老爷子关掉仪器，摘下护目镜，缓缓开口：“这几天我一直监测着那小子的身体情况，他的精神力数值在逐渐恢复，我猜测可能是受了潘多拉残骸残留在他体内的能量的影响。” 他起身走到旁边的机器前，取出刚生成的检测报告单，递给顾沉阳：“这是我刚刚在那小子血液样本中发现的。” 顾沉阳接过报告单，视线快速扫过，蹙眉问道：“两种不同的能量残留？” 方老爷子颔首，“虽然第二种能量只有微量残留，不仔细检测根本发现不了，不过的确与潘多拉残骸能量不同。” 沈迟言刚被送回白塔时，体内的潘多拉残骸能量残留浓度极高，完全掩盖了第二种能量的痕迹，随着这几天的治疗，沈迟言的情况开始好转，体内残留能量逐渐消散，这才让他察觉到了第二种能量的存在。 方老爷子推测：“这第二种能量的成分构成和潘多拉残骸能量极为相似，却比其更加……” 他斟酌片刻，用了一个词：“精纯。” 沈明姝眼皮一跳，心里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说的该不会是沈迟言从自己这里吸走的核心潘多拉残骸的能量？ 方老爷子沉吟：“我这几天一直纳闷，那么庞大恐怖的潘多拉残骸能量留在那小子的体内，他不仅没爆体而亡，精神力数值甚至逐渐趋于正常，现在看来，或许和这第二种能量有关。” 但这第二种能量又是从哪里来的？ 方老爷子看向沈明姝，问：“丫头，当时在崖岛地库有没有发生其他不寻常的事？” 沈明姝眼神微闪，面不改色吐出两个字：“没有。” “这就奇怪了……” 方老爷子百思不得其解，思索片刻，他道：“我再去抽那小子一管血重新化验。” 说着，他脚下生风地离开实验室。 谢斐连忙冲着他的背影喊道：“我哥现在身体虚弱贫血，您悠着点！” 下一刻，实验室门外传回来一声怒骂：“老子采血化验，又不是要一次性抽他的血，你个白痴能不能有点常识！” 谢斐猝不及防被骂，却不敢回嘴，只能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顾沉阳将那几十份纸质档案放回保险柜，摁下书架内侧的按钮，两侧墙壁重新关闭，严丝合缝，看不出异常。 沈明姝忽然问道：“四十五年前，方舟研究院在一夜之间覆灭，这些资料理应跟着一起被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顾沉阳沉默片刻，说：“当年的方舟研究院还有幸存者，这些资料是他们拼尽全力保存下来的。” 沈明姝不露痕迹地蹙了下眉。 可伊斯尼亚之前明明说，阿克里斯毁灭方舟研究院的时候杀光了所有人，还顺手清理掉了所有的实验数据和研究记录。 怎么会有幸存者？ 第256章 谢斐：宴寒栖那个霸王龙女暴君 见她一脸不解的模样，顾沉阳轻笑一声，卖了个关子：“他们的身份需要保密……你以后会知道的。” 沈明姝没有继续追问，她好奇的从始至终就是沈迟言身上的秘密，除此之外的人和事，她并不关心。 况且，就算顾沉阳不告诉她，她也可以去问宴疏桐。 从某种意义上讲，宴疏桐也算是当年的幸存者。 想起刚才查看过的那几十份档案，沈明姝微微眯起眼睛。 有几份实验记录下面的研究员名字非常眼熟，貌似在哪里见到过。 在记忆中搜索片刻，仍然一无所获。 沈明姝心里存疑，却没有继续深究。 她想了解的基本都清楚了，顾沉阳刚才的话似乎还隐瞒了一些事，但无所谓，既然她人都进入白塔最高机密区域了，迟早会知道这些人全部的秘密。 “顾洲长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带着我进了白塔的机密区域，还给我看了这些绝密档案，不担心林首席知道了会怪罪你吗？” 沈明姝语调不紧不慢：“据我所知，林首席的脾气貌似不是很好。” 此话一出，对面两人顿时一愣。 谢斐：“？” 顾沉阳微怔，诧异地问：“你……这都是听谁说的？” 不管是真正的林寂，还是沈迟言伪装的林寂，待人处事非常和善周到，从未有过不妥之处。 三年前林寂死后，沈迟言依照他的遗言，伪装成他的模样继续接管白塔，为了避免被人看出破绽，他这些年不常出现在众人视线中，连联盟理事会的集体会议都很少出席，对外宣称身体欠佳，需要静养。 ……沈明姝从哪里听来的谣言？ “就是啊，姝姐，你这纯属是谣言，我哥……的好兄弟性格很好的。” 谢斐脱口而出的话紧急转了个弯才拐回来，险些露馅。 沈明姝挑了挑眉，淡淡地道：“我在东洲的时候，听别人都这么说。” 两人瞬间了然。 谢斐嗐了一声，“整个五洲谁不知道东洲是宴寒栖的一言堂，姝姐，我跟你说，几年前那宴寒栖在联盟大厦当着理事会所有理事的面和我……寂哥大打出手，无比凶残地卸了他一条胳膊，唉，想我寂哥当时身体还没痊愈，就被那个霸王龙女暴君残忍地疼爱了一番……阿嚏！” 谢斐突然打了个喷嚏，缩了缩脖子，莫名觉得脊背涌起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意。 沈明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视线从他的头盖骨缓缓下移到膝盖骨，心里盘算着待会儿先打残哪一处，让他也尝尝来自霸王龙女暴君的疼爱。 谢斐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离死亡只有一线之隔，继续叭叭：“……所以，东洲的人说话有失偏颇，不可信。” 沈明姝意味深长：“你的意思是我听到的都是谣言？” 谢斐神情坚定：“当然。” 呵。 沈明姝嘴角笑容加深，眼下顾沉阳在场又是在白塔的地盘，她不方便动手，以后绝对要找机会揍这二缺一顿，让他长长记性，学习一下说话的艺术。 “你不用担心阿寂那边，我既然邀请你加入黎明计划，肯定提前征求过他的同意。” ……个屁。 某人现在还在医疗中心重症监护室里躺着呢。 沈迟言把沈明姝护得跟眼珠子似的，怎么可能会同意她加入黎明计划？ 怕是醒来之后要和他大闹一通。 顾沉阳心里忐忑，面上却维持着完美的表情，嘴角挂着滴水不露的笑容，说：“以后你就是黎明计划的一员，在白塔拥有自由出入的权限，就算是机密资料，你也可以查阅。” 沈明姝挑眉，心里觉得好笑。 若是将来林寂那个病秧子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怕不是会气到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想想那画面，还挺舒心的。 顾沉阳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对沈明姝说：“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他又转头看向谢斐，道：“正好你闲着也是闲着，带着沈小姐去登记一下权限信息。” 谢斐哦了一声：“知道了。” 顾沉舟抬脚离开实验室，转眼间只剩下谢斐和沈明姝两人。 谢斐眼巴巴的望着她，笑得讨好又谄媚，“嘿嘿，姝姐，你看这……” 沈明姝睨了他一眼，冷淡吐出两个字：“带路。” “好嘞。” …… 两人出了实验室，坐电梯离开地下十七层，直奔主塔顶层。 沈明姝扫了一眼不断上升的楼层，突然出声问：“你也是黎明计划的一员？” “啊？” 谢斐语气结巴：“我、我不是，我只是我哥的助理。” 助理？ 沈明姝皱眉看向他。 以为她不相信，谢斐连忙解释：“我真的没参与黎明计划，我哥他……不让我参加。” 后半句话，他的情绪明显低落不少。 三年前沈迟言重启黎明计划时，他就立刻提出想要加入。 但被沈迟言回绝了。 他说这条路太危险，不要掺合进去。 当时的谢斐觉得无比委屈，觉得沈迟言没把他当自己人。 既然危险，那他又为什么要选择重启黎明计划？ 凭什么沈迟言一个人面对危险却不允许他陪着一起？ 为此，谢斐单方面和沈迟言冷战了许久，不过后来，他又自己想通了。 只要他能一直跟在沈迟言身边，加不加入黎明计划也不是很重要。 谢斐沉默良久，看了一眼沈明姝，深吸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小心翼翼地开口说：“姝姐，你……能不能别生我哥的气？” 沈明姝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他不是不想告诉你这些，只是他还没想好该怎么和你说。” 谢斐纠结了片刻，犹豫着说：“我哥在认识你之前，过得不是……那么的好。” 这话若是传出去，恐怕没有人会相信。 无论是顾沉舟还是沈迟言，他都是众人口中的三爷，矜贵冷漠，高高在上。 但只有谢斐清楚，沈迟言经历的事情，没办法用简单的惨字概括。 他认识沈明姝的时候，已经在赤冥学院待了很长一段时间，看上去像个正常人，但有些刻在骨子里的阴暗无法根除。 所以，他不动声色的将那些晦暗情绪隐藏起来，努力将完美积极的一面展现给沈明姝，假装自己仅仅只是赤冥学院的“顾迟”，和白塔、和过去的一切没有没有任何关系。 可是，这些在四年前全部荡然无存。 和沈明姝的重逢出人意料，之后又接连发生了方舟组织卷土重来、阿克里斯苏醒、潘多拉残骸地库遭到入侵等事情，沈迟言根本来不及思考该怎么去和沈明姝解释这一切。 “你知道我第一次遇见我哥的时候多大吗？” 谢斐抬手比了个数字：“五岁。” 沈明姝一挑眉。 谢斐说：“刚认识他的时候，我五岁，他七岁，我记得那天下着雪，我那个好爹领着我来白塔做精神力测试，中途我嫌他烦，偷偷跑了出去，结果就迷路了，然后碰见了我哥，他当时穿着一身白塔的病号服，瘦得只剩个骨架子，一看就发育不良，根本不像是个七岁的孩子，那件病号服都能塞下三个他。” 直到很久以后，他才知道，沈迟言当时在接受白塔的基因实验。 第257章 这是同意了还是没同意啊？ 谢斐平时称自己是谢家二少爷，但他心里很清楚，他算不上中洲谢家的人。 他是个私生子。 谢斐的父亲谢德照和他的妻子是商业联姻，两人在婚前就签好了协议，婚后各玩各的，互不干涉，只有一点，不能在外面弄出私生子。 但很不巧，谢德照一次酒后不慎，遭人算计，弄出了谢斐这么一个把他气得脑溢血住院的不孝子。 谢斐的母亲云婗是一名陪酒女，一次酒局遇上了谢德照，使手段在他酒里加了料，和他滚上了床，一夜之后就有了谢斐。 按照豪门狗血套路，接下来云婗应该挺着大肚子找上门挑衅正宫，可她不仅没有这么做，反而躲了起来，九个月后在中洲贫民巷的一家黑诊所内生下了谢斐。 云婗带着谢斐在那条贫民巷里生活了五年。 小时候的记忆谢斐已经不太清楚了，只记得那条巷子脏乱吵闹，整日充斥着令人恶心的混杂味道，落在他身上的衣架和扫帚又重又狠，疼痛难忍。 五岁生日那天，云婗忽然一反常态，给他买了昂贵的生日蛋糕，化上艳丽精致的妆容，脸上挂起温柔的笑容，对他说：“阿斐，你长得和你爸爸可真像。” 当时的他还小，不知道云婗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后来谢斐才明白，云婗带着他在贫民巷藏了五年，是因为害怕谢家知道她怀上了谢德照的孩子，直接派人处理掉她，而她一个陪酒女，无权无势，根本反抗不了。 所以她想赌一把。 她赌赢了。 生下来的是个儿子，谢家也对谢斐的存在一无所知。 谢斐满五岁那天，云婗把他打扮了一番，领着他堂而皇之的登上了谢家的门。 而那天正好是谢老爷子五十大寿，高朋满座，宾客云集，谢德照有个五岁大的私生子的丑事就这么中洲世家圈子里闹开了。 谢斐至今还清晰记得那天的情形，谢老爷子险些被气晕过去，谢德照脸色黑如锅底，喊着保安要把他们母子赶出去，谢德照的妻子当即怒扇了他一个巴掌 不顾贵妇形象破口大骂。 现场混乱一片，云婗在和谢家人撕扯，没空理会他，年幼的谢斐就那么孤零零站在角落，像个待价而沽的商品一般任由无数道赤裸裸的打量目光落在他身上，毫无尊严。 这种场面对只有五岁的孩子来说太过恐怖，谢斐崩溃大叫一声，同时只觉体内瞬间爆出一股如潮水般的汹涌力量。 ——他觉醒了，a级异能。 年仅五岁就觉醒出a级异能，这种天赋在整个联盟都没有几个。 没过多久，谢斐摇身一变，成了谢家二少爷。 云婗身为他亲生母亲，把他当工具一样利用，谢德照作为他的生物学父亲，捏着鼻子认下他也只是因为他的a级异能。 贫民巷的生活过得苦，回到谢家的日子不仅苦，还艰难，除了谢老爷子真心对他之外，谢家所有人都看不起他。 被认回谢家一个星期，谢德照亲自带着他去了一趟白塔做精神力检测，检测出来的结果不是很好，云婗没有好好养他，导致他长期营养不良，精神力数值明显偏低，再这么下去，不管觉醒了多高的异能天赋，他都无法成为真正的a级异能者。 谢德照当场气急怒骂云婗，谢斐嫌他满嘴喷粪臭得要死，趁他不注意跑了出去。 然后在冰天雪地里遇见了穿着单薄病号服冻得小脸发白的沈迟言。 “……我当时差点被冻死在雪地里，还好我哥把我捡了回去，还施舍了我一顿饭，从那之后，我就缠上他了。” 谢德照听说他因为发育不良影响到了精神力，立刻把他丢在了白塔医疗中心接受治疗。 谢斐孤身一人在医疗中心住了好几个月，每天身边围着一群白大褂，对他幼小的心灵产生了极其深刻的阴影。 好在沈迟言就在他隔壁病房，有个熟悉的同龄人陪着，尽管隔着一堵墙，他也渐渐不再感到害怕。 所以，沈迟言算得上是谢斐第一个朋友。 “我哥小时候话特别少，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吐，让他给你一个反应比登天还难，我那时一度觉得他是个哑巴，和他聊天的时候，基本都是我在说，他一动不动在旁边坐着发呆，完全不知道他听没听进去。” 叮的一声，电梯到达了顶层，两人走出电梯。 谢斐不露痕迹地观察了一眼沈明姝，见她脸上没什么表情，摸了摸鼻子，继续说道：“我以为我哥天生性格沉闷，不爱说话，后来才知道，他接受了太多次的手术，压迫了脑部神经，语言功能减退，说话有障碍。” 最严重的时候，甚至影响到了日常交流。 手术。 这两个字使沈明姝脚步微顿了一瞬，但很快恢复正常，脸上神色平静冷淡，看不出任何变化，猜不透她此刻在想些什么。 “我没在白塔待多久就被谢家接了回去，再和我哥见面，就是在赤冥学院了。” 他出院之前特地把联系方式写在纸条上交给了沈迟言，让他有时间就找自己聊天。 但是沈迟言一次都没有联系过他，就像是完全忘了他一样。 直到两年后，谢德照将他送去了赤冥学院，开学分宿舍的时候，他再一次遇见了沈迟言。 谢斐唏嘘：“姝姐，你认识我哥的时候，他已经变了很多了，但是过去的那些事一直藏在他的心里，所以他挺抵触提起那些经历的。” “当年黎明号爆炸后我哥重伤昏迷，他醒来听说你失踪的消息，把自己关在病房里三天三夜，整个人又回到了小时候的那种状态。” 不说话，不交流，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与外界隔绝。 “后来我哥提出重启黎明计划，他和顾大哥聊天的时候我听了一嘴，意外得知他小时候做的手术也和黎明计划的实验有关系。” 此话一出，沈明姝脚步忽然顿住，她抬头看向他，声音平静至极不带丝毫温度：“你说什么？” 被她这么一看，谢斐莫名心里发慌，瑟缩了一下脖子，语气底气不足：“所、所以，我哥瞒着你白塔和黎明计划的事，其实……是在隐瞒他的过去，姝姐，你能不能多给他一点时间？” 和沈迟言在赤冥学院重逢的时候，他已经恢复了正常交流的能力，但是却再没有提起过曾经在白塔的经历。 他不想提，谢斐也不问，两人心照不宣。 直到今天顾沉阳向沈明姝道出了沈迟言身上的部分秘密，谢斐预感她会生很大的气，这才一咬牙将他哥卖了个干净，想靠卖惨博取沈明姝的几分同情，饶他哥一条命。 空气一时陷入安静。 沈明姝沉默得越久，谢斐心里就越来越没底，逐渐开始汗流浃背。 半晌，沈明姝开口：“不是说要给我登记权限吗？” 谢斐一懵：“……啊？” 这话题是不是转得有点突然？ 沈明姝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赶紧弄，我还有事。” “……哦。” 谢斐摸不清她的心思，只能把堵在嘴边的话憋了回去，安安静静的带着她进了主塔顶层中控室，点开白塔中央系统，输入密码，给她登记信息并开放权限。 几分钟后，谢斐递给她一张崭新的id卡，上面印着独属于白塔的标志性纹路，声音磕巴：“姝、姝姐，好了。” “嗯。” 沈明姝接过id卡，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了。 徒留谢斐在原地焦虑得抓耳挠腮，心里迫切想知道她的答案。 到底是同意了还是没同意啊？ 好歹给一个准话啊！ 第258章 沈迟言苏醒 谢斐掏心掏肺绞尽脑汁卖的惨，沈明姝连个反应都欠奉，着实令他脑壳痛。 他摸不准沈明姝的态度，不敢瞎问，只能憋在心里一个人在病床上翻来覆去地胡乱猜。 日思夜想，他有天晚上梦到沈迟言被沈明姝以撒谎隐瞒不说实话为由活生生打死了，吓得他垂死梦中惊坐起，险些心悸。 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个无比荒谬的噩梦后，谢斐顿时：“……” 那天被噩梦吓到后，他忽然想通了。 人家两个人之间的事，他搁这里皇帝不急太监——啊呸！ 总之，关他毛事。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谢斐索性不纠结了。 软磨硬泡好几天，方老爷子依旧不肯放他离开医疗中心，谢斐渐渐的歇了心思，不再兴风作浪，和医护人员们斗智斗勇。 又过了两天，谢斐和沈明姝的血样检测结果非常平稳，基本没什么问题了，方老爷子看过报告单，大笔一挥，允许他们两个正式出院。 可这两人哪一个都没走。 前几天闹出院闹得沸沸扬扬的谢斐此刻却摆出一副白塔是我家的不要脸姿态，死赖着不肯走。 主治医生楚榆以及一众医护人员：“……”有病。 谢斐自然是想离开白塔的。 他本来就对医疗中心有心理阴影，还被关在这里一个星期，能坚持到今天委实算是他心志坚强人艰不拆。 他不肯走，当然也有自己的原因。 方老爷子先前和他说，沈迟言的情况稳定下来，估计这几天就能醒。 这当然是好消息，但谢斐担心沈明姝会在沈迟言醒来的第一时间冲到监护室找他算账。 ……好他承认，他的确被那个噩梦影响了。 不过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天他吐露完一些沈迟言小时候的经历，沈明姝一点反应都没有，平静得让人心惊胆战。 谢斐和她相处了八年，对她的了解程度比不上沈迟言，但起码有一点他很清楚： 沈明姝表现得越平静，事越大。 经过这几天的酝酿发酵，谢斐根本不敢想象沈明姝冷静平淡的表面下汹涌着怎样的风暴。 再这样下去，恐怕沈迟言刚醒就又要被揍昏了。 他得想个法子试探一下。 这天中午，谢斐拉着沈明姝去了二区模拟训练场。 白塔擅长科技研发，大到医疗设备、异能仪器、军工武器，小到民众日常科技产品，全部在白塔的生产范围内，军方、监察署以及各洲异能组织都和白塔有生意往来，哪怕是白塔公认死对头的审判庭也不例外。 白塔基地二区，又名军工武器研发中心，专门研制高端机密军事武器。 二区属于白塔机密核心区域，就算是内部人员也无法进入，但谢斐却直接带着沈明姝像是逛街一样光明正大地晃悠了进来。 不仅如此，二区的研究人员们眼睁睁地看着谢斐当着沈明姝的面打开了核心武器库，挑了两把正在测试阶段的ir-235异能枪，大摇大摆地朝模拟训练场走去。 众人：“……” 谢斐这几天在床上躺得骨头都软了，早就想出来放松一下，但方老爷子一直不让，现在终于解了禁，可以重见天日，他自然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同时，他也想让沈明姝发泄一下。 “……ir-235是最新型号，正好可以测试一下性能。” 谢斐自顾自调着手中ir-235的参数，一边说道：“不过这枪还在测试阶段，对异能者的精神力水平要求极高，可能不太好操控，姝姐，你——” 砰！ 一声枪响，沈明姝冷静扣动扳机，精神力凝聚出的子弹瞬间射中百米外的枪靶，正中红心。 咔嚓—— 远处枪靶应声断裂，被精神力子弹轰成了碎渣。 紧接着。 电子屏幕上浮现出她这一枪的成绩：十环。 沈明姝没听清谢斐的话，转过头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 谢斐哽了一下，把“小心”两个字咽了回去，顿时有些脸疼，讪讪道：“……没事，打扰了，您继续。” 异能枪与普通的枪支不同，它是异能者的专属武器，子弹由精神力转化而来，所以，异能枪的威力大小和杀伤力高低，全部取决于使用者的精神力强度。 ir-235是白塔最新研制出来的型号，目前处于测试阶段，听说已经出现了多个异能者在测试过程中出现了失控和炸膛的现象。 因为ir-235对异能者的精神力强度有极高的要求，但凡对精神力的掌控弱一些，都驾驭不了这把枪。 很显然，沈明姝是个例外。 谢斐觉得自己刚才纯属脑子抽了才会去提醒沈明姝小心。 该小心的明明是他自己。 打了几轮靶，轻松破了模拟训练场的历史记录，沈明姝忽然觉得心情舒爽许多。 这两天心里一直憋着一股气，上不来下不去，又找不到发泄通道，确实难受。 没想到白塔还有这种好地方。 看来自己对白塔的了解程度还是不够。 沈明姝垂着双眸，手上动作熟练地更换弹夹，心里思忖着要不要顺便去逛逛其他几区。 就在这时，打听了好几个人才找来这里的楚榆气喘吁吁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顾、顾先生醒了！” 沈明姝和谢斐两人动作齐齐一顿。 昏迷了七天，沈迟言终于醒了，对此，方老爷子激动得热泪盈眶，监护室的医护人员也高兴得不行，太好了他们终于不用再提心吊胆了。 然而，众人欢呼庆祝完毕，刚打算去把沈迟言转进普通病房时，就听见监护室里骤然传出一句怒声质问：“为什么要让阿姝加入黎明计划？！” 监护室内，沈迟言那张俊美的脸上没什么血色，透着几分病态虚弱，但眼底浮现出令人心惊的寒意，一字一顿道：“我说过，黎明计划的参与者只有我一个就够了。” 顾沉阳有些头痛，他没想到沈迟言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询问沈明姝的情况，而自己又一不小心说漏了嘴。 “阿言，冷静，你才刚醒，方老说了不能——” “回答我！” 沈迟言死死盯着他，寒声问：“为什么要这么做？” “……” 顾沉阳闭上眼睛，揉了揉眉心，心里一阵懊恼，无奈坦白：“你们两个刚被送进白塔的时候，方老在沈小姐体内检测到了大量潘多拉残骸的能量残留，可是，那些能量残留却并未对她造成影响，所以，我们一致认为，她说不定也能使用血清。” 闻讯赶来的沈明姝正好在门外听到了顾沉阳这句话，脚步猝然一停。 “阿言，她或许能救你的命。” 第259章 你但凡敢让她碰GE血清一下，我立刻抹脖子 沈迟言和沈明姝被送入白塔的半小时内，他们两人身体各项数据的检测报告就呈递到了顾沉阳手里。 然后，顾沉阳毫不犹豫地将他们的诊疗信息设为加密状态，检测报告只有方老爷子及林幼薇拥有查看的权限。 得知崖岛地库发生连续爆炸的那一刻，他心里就已经预感到潘多拉残骸出了事，整个人宛如被千钧雷霆劈了一般，脑袋霎时空白一瞬。 在去崖岛的路上，顾沉阳心底不止一次的懊悔，他就不该同意沈迟言赶去阻止方舟组织。 甚至一开始将沈迟言扯进这些破事里的做法也是错的，大错特错。 三年前，沈迟言趁他们所有人不注意，偷偷注射了1型血清，九死一生活了下来，不久之后，黎明计划正式重启。 然而这一次，计划的参与者只有沈迟言一个人。 顾沉阳永远也忘不了沈迟言注射完1型血清遭受反噬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模样，他全身的皮肤都在溃烂融化，血管裸露在外，血肉模糊，冲击力极强。 第一代血清的副作用严重超出人体承受范围的极限，在白塔以往所有对1型血清的测试报告中，小白鼠存活率仅有5。 作用在人体身上，存活率只会更低。 顾沉阳隔着抢救室的玻璃远远望了一眼，便不忍再去看，心态近乎崩溃。 那一夜，白塔医疗中心抢救室门口等着很多人，压抑、焦急、担忧笼罩在他们每一个人脸上。 谢斐更是自责到用手狠狠砸墙，拳头磕得鲜血直流也没停下来。 是他亲自去白塔最高机密实验室取出了那支1型血清，又亲手交给了沈迟言。 然后，亲眼看着沈迟言在自己面前遭遇反噬折磨，活生生变成了血人。 沈迟言说1型血清和2型血清没什么区别，副作用很小，结果他特么骗了他！ 谢斐心里害怕极了，怕沈迟言有三长两短，怕他出不了抢救室。 但是，顾沉阳没有责怪谢斐，所有人都没有怪他。 他们心里都清楚，这是沈迟言自己的决定。 黎明号爆炸事件没有结束，他要亲手找到并杀死那个失踪了的外星生命体，给那尸骨无存的一百多条人命一个交待。 联盟理事会废除了黎明计划，白塔因此遭到牵连，他们原本设想的实验无法继续进行下去。 而杀死外星生命体，凭人类目前拥有的力量还远远不够。 所以，沈迟言打算拿自己赌一把。 好消息，他没有赌输。 坏消息，他也没有成功。 1型血清带给他的伤害实在太大了，沈迟言重伤刚愈的身体因此受到了不可逆损伤——异能反噬、无法凝聚精神力。 这症状和a型基因症极为相似，但两者完全不同。 用方老爷子的话来说，他的精神域处于非常麻烦的残损状态，还有修复治愈的可能，不过几率微乎其微。 或许，正如那人所说，只有核心潘多拉残骸才能解决沈迟言糟糕的身体状况。 整整四年的时间，顾家和白塔找遍了中洲、北洲以及南洲，没有任何结果。 说实话，如果这不是那个人当年在临死前说出来的唯一关键线索，顾沉阳真的要怀疑世上是否真的存在什么核心潘多拉残骸了。 最近两年，沈迟言的身体情况肉眼可见的越来越糟糕，虽然他平日里看上去没有任何异常，检测报告却不会造假。 他身体的各项数据指标都在危险边缘徘徊。 方老爷子不止一次催促沈迟言回白塔接受更加详细的检查和诊疗，但他不肯，并且非常抗拒和抵触。 顾沉阳明白他这么做的原因。 沈迟言担心，一旦回了白塔，就再也出不了医疗中心了。 他不甘心，不愿接受这个现实，所以索性表现得像个没事人一样，依旧每天做着该做的事，仿佛那些检测报告单上标红的数据都是瞎扯淡。 顾沉阳觉得，从四年前开始，沈迟言的人生轨迹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活着只剩下一个目的，那就是找到那个外星生命体，替黎明号那件事画上一个句号。 可是，沈迟言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命，任意糟践自己的身体，但他身为哥哥，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沈迟言面临生死危险而无动于衷。 顾沉阳一直在想办法，方老爷子等人也在和他一起想办法。 就在这个时候，沈明姝出现在他的面前。 她的体内检测到了惊人的潘多拉残骸能量残留，浓度高得出奇，若是换一个人，基本上会当场爆体而死。 方老爷子抽取了沈明姝的血样进行检测，但没有查出任何结果，最后只能得出结论：她的体质比普通人类特殊，可以承受潘多拉残骸的能量。 这让他们所有人大喜过望。 血清中的主要成分便是源自方舟研究院提取的那段外星生命体基因序列，而众所周知，外星生命体和潘多拉残骸同源。 沈明姝可以承受一定限度的潘多拉残骸能量，就说明她的基因保不准也能承受得住血清。 只要能采集相关数据，说不定就可以弄清楚沈迟言注射血清后产生的副作用是怎么一回事。 但是，无论是1型血清还是2型血清，都非常危险。 顾沉阳邀请沈明姝加入黎明计划完全出自真心，他想救自己的弟弟，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 但他让沈明姝慎重考虑也同样是认真的，因为他明白，这世上没有任何人有义务为沈迟言赌上性命，哪怕沈明姝和沈迟言关系很近。 如果不是实在走投无路，顾沉阳不会向沈明姝开这个口。 不过，就算沈明姝同意加入黎明计划，顾沉阳也不会轻易向她提出注射血清这种要求。 他们还需要进行慎之又慎的考虑，并且要将所有利害关系都向沈明姝一一说明。 注射血清是有条件的，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使用血清，比5还低的存活几率也存在前提限制，这种限制天生存在于每个人的基因序列中，无法依靠后天技术手段改变。 所以，血清只对小部分人适用，其余人一旦贸然注射，下场只有一个——死。 现在还不能确定沈明姝会不会是那小部分人中的一个，但无法否认的是，他邀请沈明姝加入黎明计划的目的就是为了救沈迟言。 这一点无可辩驳，所以他坦然地告诉了沈迟言。 但顾沉阳没想到的是，沈迟言因为他这一句话，情绪猛地变得无比激动，病床旁边的心电监护仪骤然发出了急促尖锐的警报声。 沈迟言急剧喘息几声，眼底压抑着风雨欲来的气息，冷冷地盯着他，问：“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和沈明姝重逢以来，他一次又一次的隐瞒，一次又一次的谎言，一次又一次惹她生气，都是想将她推离这一切，越远越好。 三年前他从病房中醒来，得知沈明姝执行任务失踪生死未卜的消息，整个人浑浑噩噩了三天，心脏痛得宛如刀割，活像是去了半条命。 和沈明姝的重逢不在他意料之内，但沈迟言却无端松了一口气。 她还活着就好。 他不奢求更多。 沈明姝找到了自己的家人，身边有了朋友，无论他在不在，她依旧能过得很好，这样就够了。 可是顾沉阳竟然偏偏要把她扯进这些糟心事里！ “顾、沉、阳！” 这是沈迟言有生以来第一次喊他的全名，一字一顿，清晰无比，声音中充斥着难以遏制的愤怒，“我就算是死，也绝不可能拿她的命去冒险！” “你特么但凡敢让她碰血清一下，老子立刻在你面前抹脖子！我说到做到！！！” 第260章 让她加入白塔是最稳妥的办法 吼完这一句，沈迟言偏过头猛地呛咳起来，面色涨红。 顾沉阳连忙上前扶着他，“你别激动，千万别激动！” 他才刚醒，情绪经不起这么大的起伏。 沈迟言猛然挥开他的手，脸色冷沉至极。 顾沉阳神色僵了一瞬，尴尬地收回了手。 病房内一时有些安静。 良久，顾沉阳再次开口：“这件事是我有错在先，我不该先斩后奏，不经你同意擅自邀请沈小姐加入黎明计划，也不该向她隐瞒关于血清的事，但我从未想过拿她的性命冒险。” 当初沈迟言被副作用反噬的画面历历在目，他不可能会让那种情况再次发生。 顾沉阳抬手揉了揉眉心，道：“亲自注射血清对沈小姐来说太过危险，我最初的确想过这个可能性，但很快就放弃了。” “后来，方老爷子和我决定，可以先提取沈小姐体内的基因样本，人工培养出活体细胞，然后将血清注入人造细胞进行相关研究。” 这种方法与人体直接注射血清会存在很大区别，不过倒也无妨，他们只是需要样本数据用以研究血清的副作用而已。 这些年，他们也用这种方法做了很多次相关研究，培养人造细胞的基因样本大多来自资质优秀的异能者，但那些实验无一例外，全部失败了。 人造活体细胞在血清注入的那一瞬间便瞬间破裂死亡，最长的存活时间也撑不过半秒。 方老爷子猜测也许是血清内属于外星生命体的基因对人类基因具有较强的排斥性和刺激性，导致二者无法相融，产生排异反应。 他们本来已经放弃了这个研究，但是，在发现沈明姝可以承受潘多拉残骸能量时，顾沉阳觉得还可以最后再试一次。 沈迟言的身体情况一天不如一天，所幸死马当作活马医。 然而，沈迟言听到这个解释，脸色却没有缓和半分，态度坚决，声音透着不容置疑的冷漠：“那也不行，我不同意她加入黎明计划，立刻让她退出！” “为什么？” 顾沉阳顿时急道：“这或许是唯一能救你的办法！” 三年了，整整三年，白塔无数研究员付出无数汗水和血泪，好不容易看到了一些希望，他却想都不想就拒绝。 “没有为什么！” 沈迟言情绪再次激动起来，骤然抬高音量：“我是死是活，黎明计划成功与否，这些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她也不该被牵扯进来！” 这句掷地有声的低吼一字不落地顺着监护室的门缝传了出去，清晰地落进了沈明姝的耳中，她整个人背靠着墙壁，双手环胸，姿势散漫，闻言挑了挑眉。 死活和她无关？ 啧。 “姝姐，怎么不进去？” 就在这时，谢斐拎着一个食盒姗姗来迟，见到堵在监护室门口不动弹的沈明姝，当即愣了一下。 沈明姝视线下移，落在他手里的饭盒上，问：“这是什么？” 谢斐：“啊，我听林幼薇说我哥这几天一直在输营养液，特意去给他买了点粥和补汤。” 还挺贴心。 沈明姝抬手朝他勾了勾，意思很明显。 谢斐顿时会意，将手里的食盒递给了她。 沈明姝接过食盒，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淡淡吐出几个字：“你可以走了。” “啊？” 谢斐满脸茫然，呆愣在那里，不明所以。 就在这时，他忽然耳尖的听到监护室里传来两道交谈声，问：“有人在里面？” 沈明姝睨了他一眼，目光微冷，谢斐刚想上前的脚步立刻顿住，不敢再动。 僵持数秒，他实在抵不住沈明姝不带丝毫温度的目光，讪讪道：“……那行，我待会儿再来找我哥。” 说完，他忙不迭贴着墙根溜了。 沈明姝重新将注意力转回了监护室里的兄弟二人身上。 他们还在吵。 “……可是你的身体情况已经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顾沉阳心力交瘁，声音苦涩：“阿言，我真的不想看到你出事。” “无所谓。” 沈迟言闭上眼，自嘲一笑：“反正我从出生那天起，就注定会有这一天。” 此话一出，顾沉阳脸色瞬间变了，厉声喝道：“阿言！你——” 沈迟言抬头看向他，目光冷淡平静，里面仿佛深藏着很多东西。 顾沉阳后面的怒喝被他这一眼看得没声了，欲言又止片刻，最终无力地长叹一声，态度低了很多，语气中透着几分恳求：“……别这么说，好吗？” 沈迟言沉默。 顾沉阳喉咙微哽，嗓音有些沙哑：“阿言，小寂和沉舟已经不在了，我不希望你也……” 门外，沈明姝忽然蹙了蹙眉，心里觉得有些怪异。 什么叫小寂和……沉舟？ 沈迟言不就是顾沉舟吗？ 顾沉阳在说什么？ “向沈小姐隐瞒真实目的是我的错，我会向她道歉，但是黎明计划这件事，阿言，我希望你能再认真考虑一下。” 不等沈明姝回神，顾沉阳再次开口：“我邀请她加入，并不只是为了救你，黎明计划是为了覆灭方舟组织而提出的，如今方舟组织和外星生命体卷土重来，我打算在不久之后正式向联盟理事会提出重启黎明计划。” “介于四年前那场意外，联盟理事会的人对黎明计划或多或少都心存芥蒂，有沈小姐这么一位s级异能者在，我们成功的把握会大些。” 沈迟言刚想开口，却被顾沉阳很有先见的打断了：“我知道你不想让她掺和进这些事情，但是阿言，你有没有想过，沈小姐四年前潜入方舟组织做过卧底，之前游轮上的袭击，那四名实验体极有可能就是冲着她去的，她早就被卷进来了。” 沈迟言皱起眉头，抿着唇没有说话。 “她的身份已经暴露，一个年仅十九岁的s级异能者，明里暗里无数双眼睛都会盯着她，方舟组织想要报复她，联盟理事会和其他异能组织的人对她也不一定都心存善意，她加入黎明计划，就证明她站在了白塔这一边，到时无论是谁，但凡想要对她动手，都会有所顾忌。” 顾沉阳叹息道：“一个天赋资质强悍到罕见的s级异能者，若是身后没有同样强大的组织势力依靠，我想你很清楚她的下场会是什么样。” 在联盟历史上，不是没有出过天赋卓绝的先天觉醒s级，但这些世所罕见的天才之中，有些人的性格非常骄矜自傲，不屑依附于任何异能组织，也不肯加入监察署。 他们甚至还产生了脱离联盟的想法。 蠢得无可救药。 这些人的实力确实很强，但他们没有意识到一点，这个世界上，权力和规则终究凌驾于一切。 无法被拉拢收编，又存在背离联盟的可能，那些骄矜自傲不可一世的s级异能者们很快便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 当然，沈明姝不会像他们那样没脑子，但是，现在这种敏感时期，还是谨慎为上。 让她加入白塔是最稳妥的办法。 因为联盟理事会和监察署内部极有可能存在方舟组织的内鬼。 目前这世界上最安全的两大异能组织，一个是宴寒栖统治的审判庭，另一个就是他们白塔。 第261章 他居然在回味！ 顾沉阳苦口婆心说了一大堆，沈迟言反应从始至终都很平淡，也不知听进去了多少。 “……” 顾沉阳揉了揉眉心，忽然惊觉自己的行为失了分寸。 沈迟言才刚醒，身体虚弱，情绪不能过于激动。 可是他不仅直接在监护室和沈迟言产生了争执，还拉着病人一个劲地唠叨这么多。 智商和情商仿佛全喂了狗。 顾沉阳在心底暗骂自己一声，沉默片刻，开口道：“你先好好休息，这些事之后再聊。” 言罢，他目光沉沉地看了一眼沈迟言，转身离开监护室。 一推门，正好撞见拎着食盒倚在墙边不知听了多久的沈明姝。 见他出来，沈明姝站直身体，抬起眼睛看向他，目光意味不明，嘴角略微扯出一抹弧度。 顾沉阳：“……” 监护室隔音效果一般，刚才他和沈迟言之间的对话又没有刻意控制音量，估计整个走廊都能听见他们在吵架。 所以，沈明姝听到了他说的话。 这一刻，即使曾经面对联盟理事会所有理事的攻讦质问依旧八风不动保持冷静的顾洲长破天荒觉得有些挂不住面子。 算计一个十九岁小女生还被人家当场发现，不管从前多少人骂过他厚颜无耻，此时此刻，他很难绷得住脸色。 于是，沈明姝便看见这位顾州长的神情迅速变幻几番，而后脚步飞快地离开，背影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沈明姝挑了挑眉，心里啧了一声，抬手推开监护室的门。 沈迟言垂着双眸坐在病床上，似乎陷入了沉思，单薄的病号服衣领微微敞开，露出胸口贴着的部分电极片，氧气罩被他摘下来丢在了一旁，整个人浑身散发着沉默阴郁的气息。 察觉到有人进来，沈迟言以为是医护人员，哑着嗓子冷声道：“滚出去。” 沈明姝挑眉，“哟，脾气不小。” 沈迟言猛地抬头，脸色瞬间就变了，语气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阿、阿姝？你怎么来了？” 沈明姝的目光扫过他略显苍白的面容，冷淡反问：“我不能来？” 沈迟言立刻：“当然不是！” 沈明姝轻哼，顶着沈迟言怔愣的目光，上前将食盒放在病床旁的柜子上。 “谢斐担心你刚醒来身体虚，特意去给你买的补汤，现在看来，倒是不需要了。”沈明姝拽了一把椅子在他面前坐下，语气平静：“听你吵架的气势中气十足，根本用不着补。” 沈迟言脸色一白，“……你听见了？” 沈明姝朝他微微一笑，“是啊。” 从头至尾，一字不落。 沈迟言的脸色瞬间更加煞白，艰涩开口：“阿姝，我……你知道了多少？” 沈明姝想了想，认真回道：“你是指你三年前注射过1型血清的事，还是指刚刚你哥说想要用我的基因做实验的事？” 果然，她都知道了。 沈迟言闭上眼，只觉眼前发黑。 自己昏迷的这些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明姝漫不经心地说：“顾洲长告诉我，只要我加入黎明计划，他就会告诉我关于你身上的秘密，我实在忍不住好奇心，所以就……” “他那是在忽悠你！” 沈迟言气得胸膛急剧起伏几下，“他纯粹就是想骗你加入黎明计划，阿姝，你不能上他的当，他不是个好人！” 沈明姝小幅度点了点头，似乎是在附和，然后又叹息道：“我这也是无奈之举。” 沈迟言一愣，没听懂她的意思，“什么？” 沈明姝缓缓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神情无辜至极，说出来的话却让他恨不得吐血三升：“谁让你什么事都不肯告诉我，我只能另辟蹊径，自己想办法弄清楚咯。” 沈迟言一哽，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精彩纷呈，险些怄死。 纠结了好一会儿，他终于憋出几个字：“……我错了，不该瞒着你。” 沈明姝直视着他，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安静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 沈迟言掩在被子下的手紧握一瞬，闭了闭眼，从齿缝里挤出剩下的话：“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终于听到满意的答复，沈明姝扯了扯唇角，“不急，先留着。” 沈迟言才刚醒，出于人道主义关怀的角度考虑，她决定等他的身体养好了再慢慢算这笔账。 否则一个不小心出了人命怎么办？ 沈迟言并不知道沈明姝心里在盘算着什么，他抿了抿唇，说：“阿姝，既然我答应向你坦白了，那你退出黎明计划好不好？” 然而，沈明姝张开口，清晰而利落的吐出一个：“不。” 沈迟言难以置信地看向她：“为什么？我不是都答应了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吗？” 沈明姝笑得特别混蛋，“但我又没答应你要退出黎明计划。” “……” 沈迟言整个人彻底僵在了那里。 “阿姝，你听我说。” 意识到沈明姝刚才完全是在耍自己，沈迟言紧皱起眉头，正色道：“黎明计划太危险了，你没必要——” 话还没说完，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沈明姝忽然站起身走到了他面前，微微弯下了腰。 两个人的距离骤然被拉近许多，沈明姝身体向前倾，手指勾起他的下颚，迫使他与自己对视，一字一句轻声说道：“沈迟言，你应该清楚，我做的决定，不可能轻易改变。” 她的声音很轻，近乎缱绻暧昧的呢喃，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你以为我不知道顾洲长邀请我加入黎明计划另有目的吗？” 在联盟理事会待了这么多年，沈明姝非常清楚，顾沉阳这只老狐狸说的话，十句里面有七句都不可信。 但是这些都无所谓。 无论是顾沉阳还是白塔的人，对她根本造不成威胁。 沈明姝唇角勾出一抹精致艳丽的笑容，声音平静至极：“托顾洲长的福，我现在对黎明计划的内容非常感兴趣，所以——” 沈迟言清晰地感觉她冰凉的指尖在自己的下巴处缓缓摩挲了几下，激起一阵细微酥麻颤栗，令他头皮发麻，呼吸瞬间一滞。 “不要让我扫兴，好吗？” 她最初加入黎明计划，的确是为了知道沈迟言身上的秘密。 但当她看见存放在白塔的那几十份纸质档案时，她的目的就彻底变了。 那些资料记载着当年方舟研究院对两名外星生命体的实验记录，她有很多想要弄清楚的事情，必须要有一个合理的理由留在白塔。 此时的沈迟言大脑一片空白，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 太近了。 这个距离下，他甚至能感受到沈明姝洒在他脸上的温热呼吸，以及对方身上传来的味道，细微又好闻。 沈迟言眸光微动，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到了沈明姝眼尾那颗小痣上，随后缓缓下移，停留在她柔软的唇瓣。 刹那间，一些熟悉混乱的记忆如海潮般涌回了他的脑海，沈迟言瞬间嗡的一声，喉结猛然滚动一下。 当时……好像亲起来挺舒服的。 “……” 沈明姝目睹了他神色变化的整个过程，瞬间明白了他在想什么，笑容一顿，眼底浮现出几分难以置信。 他居然在、回、味！ 回味那个吻？！ 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沈明姝用尽了毕生的忍耐力才没有一巴掌抽死他，良久，她蓦然冷笑一声，松开捏着他下巴的手，站直身体，和他拉开距离，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好好养伤。” 短短四个字，听上去颇为咬牙切齿。 然后，沈明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后退两步，丢下满脸茫然的沈迟言，转身离开监护室。 再不走，她就按耐不住想要动手揍他的冲动了。 病房门砰的一声关上，房间内骤然陷入安静。 沈迟言：“……？” 第262章 南苑 昏迷的这些天里，沈迟言的意识一直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脑中的记忆斑驳成碎片，无法拼凑出完整的画面。 醒来之后乍一听说沈明姝加入黎明计划的消息，情绪剧烈激动，脑中本就断断续续的思绪变得更加混乱复杂。 但刚刚那一刻，沈迟言脑子里忽然清明一瞬，那些被迷雾笼罩的记忆碎片仿佛被无形的线牵引着，逐渐清晰起来。 地下三层、吸收潘多拉残骸、然后……他失控强吻了沈明姝。 意识到刚才自己当着沈明姝的面回味了一遍那个吻，沈迟言蓦然瞪大了双眼，整个人瞬间僵成了石化的木头，猝然咔嚓开裂。 不是，等等！ 沈迟言凌乱之际忽然发现了一个问题。 就算他当时失去了神智，但本质上还是个人，怎么可能兽性大发到那种地步？ 而且，自己做的那么过分，沈明姝竟然没有一怒之下杀了他抛尸大海？ 沈迟言瞳孔地震，神情恍惚，总算明白沈明姝刚才临走前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了。 ——日后找他算总账。 “……” 完了，他命休矣。 “哥，你和姝姐说什么了，她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就在这时，谢斐推门进来，语气充满了疑惑，他回想了下沈明姝离开时的表情，心有余悸道：“浑身气场阴沉得像是要去杀人碎尸。” 他瑟缩了下脖子，不禁打了个冷颤，结果一抬头，对上他哥绿油油的上坟脸。 “……” 谢斐颤着声说：“哥，你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觉得自己命不久矣。 沈迟言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平复好心情，“没事。” 他当时耍流氓的行为确实丧心病狂，甚至连他自己都想扇那个时候的自己几个大耳刮子。 沈明姝想怎么算账都不为过。 他活该。 心底反复说服自己之后，沈迟言便不再纠结，抬头看向谢斐，问：“我昏迷的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 从他睁开眼睛到现在这一个多小时里，总共就见过四个人。 方老爷子抽了他的血样做化验去了，顾沉阳和他吵完一架落荒而逃，沈明姝……被他气走了。 就只剩下谢斐能和他顺利沟通。 其实谢斐这些天一直被关在医疗中心，对外面发生的事情也不是很清楚，不过，他还是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监察署的人来过一次，给姝姐做完笔录就离开了，崖岛地库的案件闹得沸沸扬扬，听说联盟大厦门口到现在都还有媒体记者堵着。” 一口气说了一大串，谢斐觉得有些口渴，转身给自己倒了杯水润嗓子。 “剩下的我就不知道了，顾大哥担心你吸收潘多拉残骸能量的事被监察署知道，特意吩咐过林幼薇，严格限制外来人员进入白塔。” 所以这段时间，白塔基本处于半封闭的状态。 沈迟言安静地听完他说的这些，微微蹙眉，意味不明地问：“……我吸空了潘多拉残骸的能量，所以导致了地库那八枚潘多拉残骸的爆炸？” 谢斐点头，“对啊。” 顾沉阳和方老爷子他们都这么说。 一传十十传百，他自然也信了。 沈迟言：“……” 这个锅好大。 他何德何能有实力吸空整整八枚潘多拉残骸的能量？ 沈迟言气得想笑。 当时在地下三层的人只有他和沈明姝，这谣言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传的。 最可气的是，顾沉阳等人知道他体内有外星生命体的基因，理论上确实能够吸收潘多拉残骸的能量，所以并没有对沈明姝的话产生任何怀疑。 ……这可真是冤到家了。 理论是理论，现实归现实，以自己的身体状况，贸然吸收潘多拉残骸的能量，无异于直接送死。 如果不是当时沈明姝在和阿克里斯抢着吸收潘多拉残骸的能量，他脑子抽了才会做出这种事。 想起那时见到的画面，沈迟言皱了皱眉，忽然陷入沉默。 沈明姝为什么也可以吸收潘多拉残骸的能量？ 难不成她的体内也有外星生命体的基因？ 这不应该啊。 “……哥？” “哥！” 谢斐接连喊了好几声，沈迟言都没有反应，他不得不抬高了音量：“你在想什么呢？” 沈迟言猛地从沉思中回神，掐了掐眉心，说：“没事，怎么了？” 谢斐视线飘忽一瞬，摸着鼻子，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那个，我……和姝姐说了一些你小时候的事，你别生气啊。” 沈迟言微怔，“你说了什么？” “就……你在白塔接受基因实验的事，不过我也没说太多。” 就是想博沈明姝的同情，结果人家根本没给他任何反应。 谢斐斟酌片刻，磕磕巴巴地开口：“哥，姝姐现在加入了黎明计划，也算是自己人，你要不就和她坦白了？” 在赤冥学院的那八年，毫无疑问是他和沈迟言二十多年人生中最轻松惬意的八年，沈明姝和秦时月两人对他们来说是可以无条件信任的同伴和朋友。 既然是朋友，就不该一味的隐瞒。 谢斐理解沈迟言的顾虑，但是看着他和沈明姝之间一次又一次的闹矛盾，心里难免觉得难受。 壮着胆子说完这句话，谢斐迅速垂下脑袋，不敢去看沈迟言的脸色。 沉寂数秒，谢斐听到沈迟言说：“……嗯，我已经答应过阿姝，以后不再瞒着她了。” 谢斐猛地抬头，顿时露出喜色。 那可真是太好了。 既然要坦白，那就坦白所有的一切。 沈迟言并不抵触告诉沈明姝他过去的经历，只是在那之前，他还需要确认一件事。 “哥，你做什么？！” 见到沈迟言忽然起身下床，谢斐险些吓得魂飞魄散，连忙上去扶他：“你才刚醒，你这……” 话还没说完，就被沈迟言打断，“去叫幼薇过来，我要去一趟南苑。” 谢斐猛地一僵，目光错愕，“南、南苑？” 南苑别墅位于白塔基地最南面的一个角落，依山傍水，景观雅致，位置偏远僻静，却很少有人知道这个地方。 那里软禁着白塔前任首席，也是沈迟言生物学意义上的母亲——林时与。 第263章 林时与 谢斐不知沈迟言受了什么刺激，好端端地居然要去南苑见那个人？ 细算起来，距离上次他们两人见面已经过去了三年多。 林幼薇本来在和方老爷子一起研究沈迟言的血样，听说他要去南苑见林时与，神情忽然一僵，手中玻璃试管脱落，摔碎在地。 方老爷子询问：“幼薇？” 林幼薇回神，顾不上收拾残局，转身跑了出去。 另一边，谢斐和沈迟言正在前去南苑的路上。 外面天气阴沉，半空中逐渐飘起洋洋洒洒的细雪，晶莹冰冷。 谢斐连忙又给沈迟言加了一件厚外套，将人裹得严严实实，目光担忧：“哥，有什么事派人去南苑问一声不就行了吗？干嘛非得亲自跑一趟？你这才刚醒，万一着凉了，方老又要发脾气了。” 昏迷了一个星期才下床，沈迟言的四肢躺得都有些僵硬木然，走得比较慢，细小的雪花沾湿他的眼睫，衬得侧脸苍白冷硬，他沉声道：“我要亲自问。” 谢斐叹了口气，无奈道：“那你好歹坐个轮椅？南苑这么远的路，走过去多费劲啊——哥！你慢点，等等我！” 沈迟言忽然加快脚步，谢斐连忙大喊一声，追了上去。 整个白塔基地依山而建，南苑别墅位于最远处的山顶，方圆几里没有任何其他建筑物，空旷偏僻，幽寂孤冷。 谢斐和沈迟言到达时，林幼薇已经先他们一步等在那里，见到他们两人，立刻迎了上来。 “怎么忽然要见她？” 林幼薇神色不太自然，额前挂着细密的汗，似乎是一路急跑着过来的。 林时与的精神状态不稳定，时而疯癫时而正常，自从被关在这里，一直有专人照顾，除了林幼薇这个亲生女儿外，任何人想要和她接触，她都会应激发狂。 尤其是沈迟言。 林时与对他恨之入骨，但凡听说任何和他相关的事和物，都会立刻失控发狂。 因为林时与认为，她亲生儿子林寂的死和沈迟言脱不了干系。 有几次负责照顾她的佣人只是提到了沈迟言的名字，林时与当场受了刺激，情绪失控，差点用剪刀捅死对方。 从那之后，南苑别墅的下人再也不敢在林时与面前提起任何和沈迟言有关的事情。 这些年沈迟言待在南洲，回白塔的次数屈指可数，偶尔回来的那几次，不是被方老爷子拽去做身体检查，就是一头扎进实验室，没有去过南苑一次。 他也根本不想见到那个女人。 从生物学角度上讲，林时与是沈迟言的母亲，然而，他们两个之间却不存在任何母子情分。 当初，正是沈迟言提出要囚禁林时与，而林寂和林幼薇最终也同意了他的建议。 没有任何人知道，白塔前任首席林时与并不是自愿退位，而是被她的亲生儿女们联手逼着让出了首席的位置，之后还被囚禁在白塔基地南苑别墅，不得自由。 天空飘着的雪开始变大，寒风骤起。 沈迟言望着不远处的别墅，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只是来见一个不相干的人，声音冷淡：“我有事要问她，待会儿麻烦你了。” 林时与一看见他就发疯，有林幼薇在旁边，情况会好一些，方便他问话。 林幼薇苦涩一笑，点了点头，说：“我知道的，哥，你放心。” 林时与也是一名异能者，为了防止她出逃，别墅周围安排了不少守卫和保镖，防守严密。 三人顺利进了小院，林幼薇抬头望向别墅大门，神情恍惚一瞬，目光有些怔然。 不只是沈迟言，就连她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来看林时与了。 林时与总共有四个孩子，顾沉舟和沈迟言、林寂和她。 林幼薇是最小的那个孩子，林时与对她算不上特别宠爱，但也尽到了一个母亲应尽的义务。 和她相比，她的三个哥哥就没那么幸运了。 林寂和她同母异父，比她大了六岁，从小就被当做白塔继承人培养。 林时与在林寂身上寄予了厚望，对他从来都是一副不假辞色的模样，要求苛刻到了非常恐怖的地步。 不过，虽然严格，林时与还是非常疼爱自己的大儿子的，除了学习和研究之外，对他向来有求必应。 林幼薇从记事起就喜欢往白塔跑，哭着闹着要林寂陪她，林寂也很宠她，经常冒着被林时与关禁闭的风险带着她溜出去玩儿。 直到林幼薇六岁时，她才偶然得知，自己还有另外两个哥哥。 顾沉舟和沈迟言是双胞胎，生父不详，或者说，他们没有父亲。 她这两个哥哥，是林时与用科技手段人工培育出来的，他们的身上有着林时与的基因，却不是她亲自生出来的。 小时候的林幼薇并不明白，为什么同样是林时与的孩子，她的这两个哥哥一个姓顾，另一个却姓沈，而林时与也从来不许她叫他们哥哥，甚至提起他们的时候，眼底总是闪过嫌弃和憎恶的神色。 后来她才知道，林时与根本没把顾沉舟和沈迟言当成自己的孩子。 他们两个只是林时与用来研究基因融合的工具和实验体罢了。 二十多年过去，曾经扎着羊角辫在白塔基地乱蹦乱跑的小女孩已经成了白塔独当一面沉着冷静的高级研究员，可是，对她来说最重要的那些人却再也看不到了。 不管是记忆中温和的母亲，还是疼爱她的哥哥，都埋葬在了过去。 林幼薇闭了闭眼，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推开别墅的门。 “大小姐，您怎么来了？” 别墅的管家收到门卫的消息，连忙出来迎接，脸上的笑容在见到沈迟言的那一刻忽然僵了一瞬，随后迅速恢复正常，语气略显僵硬生疏：“……沉舟先生，您也来了啊。” 他曾是林家的老管家，从林时与十几岁的时候就一直跟在她身边，照顾她的生活起居。 林时与精神出问题之后，他特意向林寂申请来南苑照顾她，林寂感念他的心意，于是就把整个南苑别墅交给他打理。 这一晃十年过去，一切都物是人非。 管家和林时与待在南苑别墅与世隔绝，好几年都未曾见到过沈迟言，乍一看见这张脸，他心里顿时有些不安和惶恐。 沈迟言并不知道管家内心的忐忑，他目光平静地扫了一眼四周，并未看到某个人影，冷声问：“她人呢？” 管家神色僵住，结结巴巴回道：“在、在后院修剪枯枝。” 沈迟言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未曾给他，抬脚朝后院走去，谢斐和林幼薇连忙跟上。 外面的雪在地上积了薄薄一层，后院栽种着各种珍惜树木和花木，干枯的枝桠上压着沉甸甸的雪，寒风掠过，簌簌掉落几片冰晶。 林时与裹着件褪色的灰毛呢大衣，手里握着一把园艺剪，正专注地修剪一株垂丝海棠的枯枝，咔嚓几声锐响，参差不齐的残枝瞬间被干脆利落地剪断。 听到脚步声，她单薄枯瘦的脊背绷紧些许，动作缓慢地回头望过来，随后“当啷”一声，园艺剪掉落在石阶上。 林时与不过四五十岁的年纪，却几乎满头白发，面容苍老，看上去像是七八十岁的样子。 见到沈迟言的一瞬间，她浑浊的瞳孔突然泛起猩红，枯瘦的手指蓦然攥紧，指甲陷进皮肉，神情癫狂，嘶哑着声音开口：“嗬嗬……你还没死啊？” 时隔三年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充斥着毫不掩饰的怨毒和恨恶。 第264章 黎明号爆炸，根本没有幸存者 沈迟言漠然地看着她，眼底没有半点情绪。 沉寂数秒，林时与猛地抓起地上的园艺剪向他扑了过来，寒光闪过，锋利的剪刃带着破空的锐响直取沈迟言的咽喉！ 谢斐眼疾手快，一把上前护住了沈迟言，林幼薇抢先一步制住了林时与的手腕反剪到背后，抱住了她，急忙喊道：“妈！你冷静点！” 当啷一声，园艺剪再次掉落在地，林时与拼命地挣扎，瞪向沈迟言的眼神无比怨毒，凄厉尖叫：“放开我！我要杀了你！” “妈！” 林幼薇无法，只得加重钳制住她的力道，一边哀求道：“不要这样，他是哥哥！” “他不是！他只是个孽种！” 林时与神色癫狂，脖颈青筋暴起，凄厉的嘶吼声在空旷的庭院回荡，“你难道忘了吗？他不仅害死了你哥哥，还从他的手里抢走了白塔！他就是个丧尽天良的怪物！他该死！” 提起林寂，林幼薇眼底浮现出一抹悲伤之色，声音艰涩：“不是这样的——” 就在这时，林时与趁她一个不慎，猛然低头咬住林幼薇横抱在她身前的手腕，发了狠劲，瞬间见血。 “幼薇！” 谢斐惊呼一声，连忙抬手打了个响指，在林时与周身竖起精神力屏障，制住了她失控癫狂的举动。 林幼薇捂着流血的手腕退到旁边，喉间一哽，眼眶有些发红。 谢斐问：“怎么样，需不需要处理一下？” 林幼薇咬着唇咽下那抹苦涩，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她看着还在精神力屏障中不断挣扎的林时与，眼神黯然下来。 是啊，曾经记忆中的母亲早就变了，她为什么总是会忽略这一点呢？ “顾沉舟！你囚禁你的母亲、害死了小寂、还夺走了整个白塔！你和沈迟言根本就是两个怪物！孽种！” 林时与歇斯底里的厉声怒吼着，惊起远处树梢几只寒鸦。 沈迟言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林时与发疯，眼底浮现出讽刺嘲笑的意味。 他和顾沉舟是同卵双胞胎，除了性格之外，长相相似到几乎一致。 就连和他最亲近的顾沉阳等人都会时不时的混淆他们二人，分不清谁是谁。 二十七年前，林时与在白塔的实验室里创造出了他和顾沉舟，她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研究外星生命体和人类基因融合的可能性。 为了方便进行对照，她特意选择培育双胞胎，在其中一方的体内融入了外星生命体的基因，另一个则是完全普通的人类。 他刚好就是那个融合了外星生命基因的幸运儿。 后来，顾沉舟被顾家人带走，而他则因为体内基因排异问题，不得不留在白塔，成为林时与基因融合实验的试验体。 这一待，就是八年。 体内基因排异现象消失后，他顺利觉醒了异能，林时与允许顾家人将他带离白塔，在那之后不久，他就被送进了赤冥学院。 与此同时，林时与向顾家人提出，要顾沉舟重新回到白塔，跟在她身边接受系统性的学习。 ——她要把顾沉舟培养成林寂最得力的助手。 然而，十多年前，林寂和顾沉舟在一次偶然中震惊地发现，林时与研究的1型血清项目竟然涉及了一些非法人｜体｜实｜验！ ——她早已走火入魔，丧失了一个科学家应该遵守的最基本的伦理道德原则。 林时与这一系列丧心病狂的行为会给白塔带来灭顶之灾。 意识到这一点，他们二人没有任何犹豫，联手逼停了1型血清的研究，封存所有实验数据，同时迫使林时与退位，还彻底清洗了一遍参与过这项研究的白塔高层。 从那之后，林寂正式继任白塔首席，而顾沉舟也成了白塔中地位和身份仅次于林寂的二把手。 四年前，他的基因排异现象再次发作，来势汹汹，有性命之忧，所以，他不得不回到中洲，进入白塔接受封闭治疗。 与外界隔绝整整一个多月，他再次从实验室里出来的时候，刚好是黎明号发生爆炸的前一小时。 当时具体的细节已经记不清了，他只记得自己拼尽全力赶到西洲，在没有被察觉的情况下成功登上了被方舟实验体劫持的游轮。 然而，他没能阻止爆炸。 也没能救下顾沉舟。 所有人都错了。 四年前黎明号那场爆炸中，根本没有幸存者。 顾沉舟早就死了，活下来的，只有被迫代替他身份的沈迟言。 他以顾沉舟的名字醒来，这世间再无顾沉舟。 失去哥哥的何止是林幼薇，还有他。 风雪比刚才更大了一些，天色变得更加阴沉。 雪花在沈迟言的发顶融化成一丝冰冷滑落，唤回他的思绪，敛去眼底晦暗情绪，他淡漠开口，语气冰冷至极：“疯够了吗？” 林时与安静下来，眸色猩红阴沉，怨毒地怒瞪着沈迟言。 “我不是来看你表演的。” 沈迟言声音不带丝毫温度：“我有事要问你。” 闻言，林时与忽然笑了起来，笑得讽刺而疯癫，嗓音沙哑：“你觉得我会告诉你？” 沈迟言唇角扯了扯，瞥了一眼谢斐，谢斐立刻会意，手指一勾，下一刻，竖在她周围的精神力屏障遽然收缩！ “呃——” 巨大的压迫感袭来，林时与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因窒息涨红，呼吸急促，声音断断续续：“你……你！” 沈迟言淡淡开口：“你可以不说，我的耐心很有限。” “嗬……嗬……好……我说！” 艰难挤出几个音节，下一刻，林时与只觉窒息般的压迫感骤然一松，她猛地大口喘息着，神情狼狈至极。 沈迟言上前两步，身体微微前倾，拉近了与她的距离，一字一顿问道：“当年你除了在我身上融合过外星生命体的基因，还对其他人做过这个实验吗？” 最开始，林时与研究外星生命体与人类的基因融合实验，是想找到对抗并消灭外星生命体的方法，然而在这长达二十多年的研究中，她逐渐丧失了自己的初心，变成了和方舟组织那些极端主义者一样的人。 沈迟言八岁离开白塔，在那之后，他对林时与所做的事情基本上一无所知，所以不敢确定，除了他和顾沉舟，林时与是否还造出了其他“外星生命体基因携带者”。 比如，和他一样能够吸收潘多拉残骸能量的沈明姝，有没有可能也是林时与搞的鬼？ 第265章 回顾家一趟 “咳咳咳……什么？” 林时与猛咳几声，仰头盯着沈迟言，似乎是在确认什么，眼底划过一丝诧异，“你，你不是顾沉舟！” 她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面前这个人是沈迟言。 他为什么会在白塔？ 林时与目光下移，忽然瞥见掩在厚外套里的病号服边角，诡异地笑了一声：“原来如此，你的基因排异反应又发作了……这是第几次？” 沈迟言小时候在白塔接受了八年的基因实验，对白塔生理性排斥厌恶，若不是出现基因排异反应，他绝不会主动踏足这里。 沈迟言静静地凝视着她，没有说话。 林时与仿佛从他的沉默中读懂了什么，突然爆发出一阵尖锐的笑声，“苍天有眼，顾沉舟那个孽种就算夺走了白塔又怎么样？他还是救不了你！” 林寂去世的消息只有极少数人知晓，白塔内部除了方老爷子和林幼薇外，没有第三个知情人，但坏就坏在，当初林寂临终前负责治疗他的医护人员之一曾是林时与的下属。 那人从林寂的检查结果和病历中发现了问题，没过多久，被软禁在南苑的林时与便得知了这个消息，大闹一通，吵着要见林幼薇。 林幼薇不得已之下，只好告诉了她真相。 林时与不肯接受自己寄予厚望的儿子就这么死了，疯病变得比以前更加严重，坚定认为是顾沉舟害死的林寂，借此掌控整个白塔。 他想利用白塔的势力和科技，彻底治愈沈迟言身上的基因排异。 林时与暗自冷笑一声。 明明只是她人造技术培育出的一对试验体，偏要装成一副兄弟情深的模样。 想当初，她刚成功将外星生命体基因融入沈迟言体内没多久，她的老师就意外发现了这两个孩子。 老师当场痛骂了她一顿，无论她怎么解释和哀求，他都不肯相信她的说辞。 最终，她私下进行的基因融合实验被强制叫停，那两个孩子也被老师带走。 然而，沈迟言身上的外星生命体基因和他融合得并不成功，所以，没过几天，他又被送回了白塔。 纵使老师再不情愿，也不得不同意重启基因融合实验，只为了救这孩子一命。 基因排异反应对一个年幼的孩子来说是致命的。 不过，沈迟言的运气异常的好，每次发作都侥幸熬了过去，命硬到不可思议。 随着他年龄越来越大，基因排异现象发作的次数逐渐减少。 但这并不意味着情况转好，对他来说，每次发作的风险性反而在大大提高。 保不准哪一次发作，就能要了他的命。 顾沉舟作为沈迟言的双胞胎哥哥，非常清楚他弟弟身上的基因排异反应有多么危险，于是，年仅七岁的顾沉舟找到了她的老师，主动提出想要进入白塔学习。 他要找到救下沈迟言性命的办法。 顾沉舟作为人造人，智商能力样样都非常优秀，出类拔萃，小小年纪便被白塔一众研究员称为神童天才，纷纷提出想要收他为学生，传承衣钵。 但顾沉舟不愿，他一心学习和外星生命体基因研究有关的知识，为此，甚至不惜跟在她的身边虚心求教。 他只想救沈迟言。 林时与心中不屑冷哼。 多么虚伪啊。 整整二十多年过去，顾沉舟依旧没能找到治疗沈迟言的办法。 四年前，白塔因为黎明计划的失败遭到重大打击，引起了联盟理事会的猜忌。 顾沉舟便趁此机会一不做二不休，在林寂重伤未愈之时害死了他，之后还恬不知耻地冒充林寂的模样欺骗了所有人！ 他这么做的目的，无非就是要让整个白塔为他效力。 可那又如何！ 纵使顾沉舟的阴谋已经得逞，他还是救不了沈迟言！ 思及此，林时与心里忽然涌出一股扭曲的快意。 “怎么，顾沉舟终于认清现实，所以派你来找我，想要在我这里打听出救你的方法？” 她露出嘲讽般的冷笑，吐出两个字：“休、想。” 沈迟言忽然提起当年的基因融合实验，想必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走投无路，只好求到她的头上。 可惜，从林寂死的那一刻开始，她和顾沉舟就只能是仇人！ 沈迟言眼神一冷，突然上前两步，骨节分明的手掌猛地穿过精神力屏障，如铁钳般掐住林时与的咽喉，动作迅速得谢斐和林幼薇根本来不及反应。 “哥！” “哥！” 两人齐齐惊呼，对方却置若罔闻，手上力道不断收紧。 “我可不是顾沉舟。” 沈迟言俯身逼近，看着林时与因窒息而涨红的脸色，语气裹挟着彻骨寒意，眼神阴沉得宛如厉鬼，一字一顿道：“不会像他那么优柔寡断。” 在他眼里，林时与从来就不是他的母亲，对他来说，亲手杀了她，并不是难事。 “你最好老实配合我，否则，我可不确定我还会有多少耐心听你在这里哔哔赖赖。” 林时与被他掐得不断挣扎，脸色瞬间煞白，喉间溢出破碎的痛呼，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你……！” 沈迟言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容，面容苍白冷寒，令人毛骨悚然，“我给你三秒钟时间，三、二……” 最后一声倒数没出口，林时与连忙惊恐喊道：“……没有！” 沈迟言手指松了一些力道，给了她喘息的机会。 林时与剧烈咳嗽两声，继续道：“当初……我只在你身上做过基因融合实验，实验刚开始没多久，老师就……发现了你们，他毁了实验室，所有样本和数据都被消除了。” 不见棺材不落泪。 沈迟言面无表情地松开了手，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你该庆幸，你是寂哥和幼薇的母亲。” 若不是林寂临终前恳求他饶林时与一命，这个女人根本活不到今日。 沈迟言冷冷一笑，看都不再看她一眼，转身就走。 谢斐收了竖在她周身的精神力屏障，连忙跟了上去，“哥，你等等我！” 林幼薇在一旁紧咬着唇，纠结片刻，收回了想要上前扶起林时与的手，狠心转身离开。 “林幼薇！” 林时与嘶哑着声音厉声吼道：“你就是个愚蠢的白眼狼！那两个孽种害死你的哥哥，囚禁你的母亲，你居然还站在他们那一边，和他们合起伙来作践我！” 林幼薇顿住脚步，闭了闭眼睛，转过身看向她，语气冷静：“我说过很多次，哥哥不是被害死的！你为什么就是不肯信我？” “阿寂就是被害死的！” 林时与眼底透着一股偏执癫狂，声嘶力竭道：“是那两个孽种杀了我的阿寂，他们还伪装成阿寂的模样控制了白塔！” 林幼薇凝视了她一会儿，眼底透着一抹哀伤，嘴角泛起苦笑，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她其实很想告诉林时与，顾沉舟已经不在了，如今她只剩下一个哥哥了，沈迟言也没有抢夺白塔首席的位置，是林寂临终时主动将白塔托付给他的。 但她同时也很清楚，人只会相信愿意相信的事实 这些年她不是没有解释过，只是再怎么解释，林时与也听不进去。 出了南苑，林幼薇的心情显而易见的萎靡下去，谢斐在旁边安静地看着，没敢出声，默默叹了口气。 造孽啊。 想当年林时与也是异能领域内顶尖的科学家，令人敬仰，名声赫赫。 结果沦落到了如今的地步。 唉。 “哥。” 林幼薇吸了吸鼻子，忽然闷声道：“我是不是很没用啊。” 因为四年前那场意外，顾沉舟和林寂先后离他们而去，沈迟言拖着一身病体，不仅要重启黎明计划，还要肩负起整个白塔的重担。 而她作为白塔成员，既不能帮着沈迟言分担压力，也找不出治疗他基因排异反应的方法。 她就是个废物。 沈迟言脚步微顿，沉默片刻，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别瞎想，我和谢斐先走了，外面雪下得大，你也赶紧回去。” 林幼薇垂着脑袋，“……嗯。” 三人在路口分开。 和林幼薇道别后，谢斐跟着沈迟言离开。 然而，他渐渐发现沈迟言走的貌似不是回医疗中心的路。 “哥，医疗中心不在这边。” 谢斐忍不住出声提醒：“你再往前走就是基地大门了。” “嗯，我知道。” “那你还……？” “不回医疗中心。” 沈迟言眯了眯眸子，在谢斐怔愣的眼神中开口道：“我回顾家一趟。” 沈明姝身上的异常情况，看来得去问一下那个人。 第266章 他和顾沉舟，本应该是两条平行线 沈迟言从重症监护室醒来后的一小时，不仅作死的下了床，还顶着冰天雪地去了一趟南苑。 现在，这位闷声作大死的病患还要穿着病号服私自逃离白塔基地。 满脸懵逼的谢斐被沈迟言拽着钻进了车里，司机一脚油门，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离白塔基地越来越远。 谢斐：“……” 方老爷子绝对会杀了他，然后碎尸、骨渣磨成粉混进水泥糊进实验室的墙里，直到数百年后，他的亡魂依旧会萦绕在白塔基地，久久无法消散安息。 预想到自己不久之后的悲惨结局，谢斐不禁悲从中来，抹了一把辛酸泪，向沈迟言真诚发问：“哥，方老要是找我们秋后算账，我能说我是被你强迫的吗？” 方老爷子明察秋毫，主犯和从犯的下场待遇说不定会有所不同。 他年纪轻轻的真的不想英年早逝啊。 沈迟言没有搭理他，对司机吩咐道：“车停在顾家老宅后门。” 顾沉阳向外界隐瞒了他的情况，目前除了白塔内部的人，没有人知道他醒来的消息，贸然回顾家，还是尽量低调一些为好。 “好的，顾先生。” 司机欣然应道。 十几分钟后，车子缓缓在顾家老宅后门停下，沈迟言和谢斐推门下车。 寒风裹挟着细雪灌进衣领，沈迟言拢紧外套，望着熟悉而又陌生的老宅，不露痕迹地轻叹一声，在铁门旁的电子智能锁上通过了指纹验证，抬脚走了进去。 “三、三爷？” “天呐！我没眼花？真的是三爷回来了？” “快！快去通知老爷子！” 从进了院子到主楼的路上，正在有条不紊工作的佣人们几乎瞬间认出了沈迟言的脸。 在前院忙着指挥人除雪的管家听到这个消息，忙不迭闻讯赶来，见到多年未曾回来过的沈迟言，他当即流下热泪，按耐住内心的激动，颤声问：“您、您回来了？” 沈迟言眼神微顿，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自从三年前以顾沉舟的身份醒来，他只回过顾家老宅三次。 顾家的佣人们不知道内情，始终将他认成了顾沉舟。 这令他难以适应。 虽然顾沉阳等人不止一次的和他强调过，他也是顾家人，但他总觉得，自己占了顾沉舟的身份。 他当年是和顾沉舟一起被抱回顾家的，只不过后来，由于基因排异发作，他不得不回到白塔。 为了避免他体内拥有外星生命体基因的事情暴露，顾家人出于对他的保护，并未对外界宣布他和顾沉舟双生子的身份。 所以，在外人看来，顾老爷子只有三个孩子。 七岁那年，他体内的基因排异反应逐渐消失，身体状况趋于稳定，被顾家人接回了顾家。 顾老爷子和顾家人想给他办一场盛大的宴会，向整个中洲上层圈子宣布他的身份，却被他拒绝了。 那时的他并不认为自己是顾家人。 在白塔待了整整七年，从记事起，身边围着的就是白塔的医护人员，每天待在病房里接受各种各样的检查，一次又一次的手术，以及漫长而又痛苦的后遗症，造就了他越来越孤僻漠然的性格。 虽然顾家人经常去看望他，陪他说话，哄他开心，但这些并未让他的状况得到任何好转。 他不懂家人这两个字的概念，也不需要家人，只有在面对顾沉舟这个孪生哥哥的时候才会有些不同的反应。 除此之外，对任何人都保持着一副冷淡沉默的态度。 他对顾家没有什么归属感，不想成为顾老爷子的孩子，甚至也不想继续留在中洲。 由于过去几年在白塔经历的事情，他对中洲这个地方产生了非常深的抵触情绪。 于是，被认回顾家的事情就这么搁置了下来。 不过，他不愿意成为顾家人，总得有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顾老爷子百般思索，求助了自己的老友——南洲沈家家主，沈老爷子。 两位老爷子交情很深，沈老爷子对他们兄弟两人的事情或多或少也听说过一些，没怎么犹豫就同意认下了他这个养子。 最终，他和顾沉舟这对双胞胎，一个成了顾家三爷，一个成为了南洲沈家的养子。 他被沈老爷子带去了南洲，远离过去在中洲的一切，换了一个新的身份重新开始。 八岁时，他觉醒了s级异能，沈老爷子和顾老爷子商议过后，决定将他送入赤冥学院学习。 之后，他在赤冥学院和谢斐重逢，认识了新的朋友，过去笼罩在他身上的阴霾逐渐消散，一切都在往好的地方发展。 他是沈家的沈迟言，是赤冥学院的顾迟，同时也是顾沉舟的孪生弟弟，这三种不同的身份并未对他造成困扰。 他和顾沉舟长相极其相似，但一个在中洲白塔专注研究，一个在西洲赤冥学院安心学习，就算平时外出执行任务，他也会佩戴面具，从未露出过真容，也没有和顾沉舟同时出现在公众视野里，基本没有人认识他们。 他们这对双生子本可以成为两条平行线，永远互不打扰的生活下去。 然而，四年前那场黎明号爆炸，他没能救得下顾沉舟，被爆炸余波震入大海。 事后，搜救队的人第一时间救出了他，可是，他们把他认成了顾沉舟。 于是，黎明计划的提出者顾沉舟顺理成章成了黎明号爆炸唯一的幸存者。 从此，沈迟言就是顾沉舟，他们这两条不会交集的平行线，终究融汇成了一条直线，被无法抵御的风浪裹挟，朝着无尽茫然的前方奔流。 他顶着顾沉舟的名字活了整整四年，顾沉舟拥有的一切理所应当的转移到了他身上，仿佛他们本就是同一个人。 但这不公平。 无论是对顾沉舟还是他，都不公平。 沈迟言闭了闭眼睛，压下心里翻涌的情绪，问：“二哥在吗？” 顾沉阳来看他的时候提到了顾怀宴，说他这段时间一直待在老宅陪老爷子。 管家点头，“在的，陪老爷子在书房下棋。” 沈迟言嗯了一声，径直进了客厅，直奔二楼而去。 谢斐没有和他一起上去，很有眼力见的留在客厅等他。 二楼，书房。 顾怀宴和顾老爷子对坐在阳台边对弈，一局棋局眼看着就要结束，就在这时，书房的门忽然打开。 沈迟言轻敲了几下便推门而入，开门见山说道：“二哥，我有事找你。” 听见这道熟悉的声音，顾怀宴落子的动作猛地僵了一瞬，白色棋子啪嗒掉在了棋盘上，打乱了胜负已定的棋局。 他不可置信地转头望去，看到一身病号服的沈迟言出现在他面前，眼神惊愕得仿佛见了鬼，“……阿、阿言？你什么时候醒的？！” 沈迟言淡然回答：“一个多小时前刚醒。” 顾怀宴：“？？？” 第267章 林时与的老师 一、一个多小时前？！ 顾怀宴脑袋有些发懵，完全无法理解沈迟言的这句话。 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他应该是在重症监护室躺了一个星期才醒的？ 醒了一个小时……就能下床了？！ 甚至还从白塔基地跑来了顾家！ 方老爷子居然能同意他离开医疗中心？ 不对。 顾怀宴转念一想，立刻明白了，险些气笑。 沈迟言是偷跑出来的，而且方老爷子肯定还没发现，否则早就扛着单兵作战火箭筒追杀他了。 “你是……沉舟？” 顾怀宴对面的老人仔细打量着这个突然闯进来的不速之客，浑浊的老眼里闪着一丝茫然，随后忽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仿佛终于认出了他，脸上笑容慈祥，说：“沉舟啊，你这段时间都在忙什么？怎么一直不来看我？学校的课业重不重？重的话让你大哥给你换个学校。” 沈迟言原本要说的话一顿，微怔片刻，愣愣地看向已经记不清事的顾老爷子。 四年前，顾沉舟死无全尸，负责搜救的监察署成员将他当成了顾沉舟，第一时间通知了顾家人。 顾老爷子和顾沉阳到达医院后，立刻认出了他，但为了避免生出事端，没有澄清他的身份，就这么认了下来，同时在暗中加派人手继续搜寻顾沉舟的踪迹。 最后得到的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 顾老爷子被这个沉痛的消息刺激得当场晕厥过去，抢救了一天一夜才救回来。 那之后，顾老爷子就记不清事，也认不出人了。 医生说他是受到了太大刺激，影响到了认知，平时会出现记忆混淆等症状。 中洲第一世家顾家家主，变成了一个认知错乱的糊涂老头。 所有人都认为顾老爷子这场病来得太过突然，纷纷表示惋惜遗憾。 顾家一夜之间倒了一位家主，顾老爷子寄予厚望的继承人顾沉舟身上又牵扯着黎明号的惨案，被联盟理事会和监察署视为重点调查对象，顾氏集团的股票一时间也因舆论狂跌不止，整个顾家的处境可以说是风雨飘摇。 好在有顾沉阳和顾怀宴力挽狂澜，稳住了局面，顾家并没有遭受严重的损失。 沈迟言三年前醒来之后，听说此事，特地去看望了顾老爷子，意料之外的是，顾老爷子认出了他，但是把他认成了顾沉舟。 顾沉舟的死对顾老爷子的打击非常重，就算记忆错乱，他潜意识里也不想承认顾沉舟已经不在了的事实。 沈迟言没有纠正他，而是顺着这个错误继续演了下去。 反正在所有人的眼中，他现在就是顾沉舟，又何必揭开血淋淋的事实，让顾老爷子徒增伤痛呢？ 去了南洲之后，沈迟言回中洲的次数屈指可数，算起来去，他很久没有和顾老爷子见过面了。 沉默片刻，沈迟言抿了抿唇，顺着顾老爷子的话回答：“这段时间在忙着复习才没来看您，是我的错，下次不会了，学业不重，爸您别担心。” “那就好。” 闻言，顾老爷子笑呵呵嘱咐：“要记得注意身体啊。” 沈迟言点了点头。 顾老爷子重新看向对面坐着的顾怀宴，说：“哥，来来来，我们继续下完这局棋。” 听到他这倒反混乱的称呼，对面两人齐齐一顿。 安静数秒，顾怀宴叹息一声，将剩下的棋子丢进了棋盒，显然没有继续下的打算。 顶着顾老爷子疑惑的目光，顾怀宴朝书房门外喊了一句，让管家进来将他扶走。 陪着顾老爷子下棋只不过是哄着他玩儿打发时间罢了，现在明显是沈迟言的事情更重要一些。 管家很快进来，打算将顾老爷子带走，然而顾老爷子却不愿意。 “我不！” 顾老爷子执拗得很，看起来像是在发脾气，朝顾怀宴喊道：“哥！我要和你一起玩，我就要和你一起下棋！” 管家听见他对顾怀宴的称呼，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 这些年顾老爷子的病情非常稳定，没有出现恶化，但记忆混淆的症状却半分没有好转，经常乱喊人，比如叫顾沉阳叔叔，又比如叫顾怀宴哥哥。 刚开始的时候老宅里的人还会觉得不适应，久而久之，大家也就习惯了。 顾老爷子闹着不肯离开，顾怀宴无奈，只能用哄人的语气温声开口：“我有事要和沉舟说，你先自己玩一会儿还不好？” 他一开口，顾老爷子立即安静下来，思索片刻，说：“好。” 管家带着他离开了书房，转眼间，只剩下沈迟言和顾怀宴两人。 沈迟言望着顾老爷子离开的方向，上前关上门，忽然问：“老爷子就这么叫你哥哥，没问题吗？” 顾怀宴坐在那里收拾着棋局，闻言动作微顿，嘴角微扬，道：“他是因为脑子糊涂才乱喊的人，没人会怀疑。” 沈迟言在他面前坐下，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显然不是很放心。 “是吗？” “嗯，他前两天还叫毓灵妈妈呢。” 顾毓灵，顾沉阳的女儿，顾老爷子的孙女，今年刚上高二。 沈迟言：“……” 顾怀宴将最后一颗棋子收好，抬眼看向他，问：“你要问我什么事？” 沈迟言沉吟片刻，将那天地库内沈明姝吸收潘多拉残骸能量的一幕和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我来老宅之前，去了一趟南苑，那个女人说除我以外并没有第二个人融入过外星生命体基因，可阿姝又是怎么做到的？” 昏迷的这几天，他的脑海一直浑浑噩噩，不断重复闪现着沈明姝当时吸收潘多拉残骸的具体细节。 直觉告诉他，沈明姝能够吸收潘多拉残骸能量的原因对他来说很重要。 所以，他必须弄清楚。 起初，沈迟言怀疑沈明姝也接受过基因融合实验，但林时与否认了，当然，并不排除她在撒谎的可能。 不过，既然刚才那种情况下她都交待不出什么，他也不指望她能解答自己的疑惑。 于是，他来找了顾怀宴。 作为林时与的老师，当年方舟研究院幸存下来的研究员，他对外星生命体和潘多拉残骸的了解，远胜于林时与和白塔所有研究员。 他一定知道答案。 听完沈迟言的话，顾怀宴脸色猛地一变，眼神瞬间染上凝重之色，一字一句向他确认：“沈明姝，也可以吸收潘多拉残骸？” …… 这几章信息量可能有点大，大家理不清人物关系，没关系，让我先帮你们理一理 ： 首先，沈迟言和顾沉舟是两个人，他们是双胞胎，由白塔前任首席林时与通过科学手段人工培育而来，也就是人造婴儿，在培育的时候，林时与贡献了自己的遗传基因，所以，从某种角度上说，林时与确实是沈迟言和顾沉舟的母亲。 第二，沈迟言和顾沉舟与顾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这章末尾揭示了顾怀宴的真实身份——他是当年方舟研究院的幸存者，也是林时与的老师，当初林时与私自进行非法基因融合实验，人造培育出了沈迟言和顾沉舟两个孩子，在这对双生子从人造子宫里正式诞生的那天，顾怀宴发现了林时与这项丧心病狂的研究，并将这两个孩子带走，送到了顾家，之后，顾老爷子对外宣称顾沉舟是他的小儿子，而沈迟言因为基因排异反应又被送回了白塔接受治疗。 第三，沈老爷子认的养子自始至终都只是沈迟言一人，沈迟言七岁被沈老爷子带回沈家，觉醒异能后用“顾迟”的假身份进入赤冥学院学习，黎明号爆炸后，顾沉舟死亡，沈迟言不得不顶替他，以顾沉舟的身份继续活下去，一年后，林寂病逝，临终前将白塔交给了他，于是，沈迟言又顶替了林寂的身份（现实版一个人活成三个人）。 第四、顾沉舟是顾老爷子的小儿子，但没有血缘关系，对外宣布是亲生，实际上是收养的。至于沈迟言，顾家人把他和顾沉舟一视同仁，不过沈迟言自己并不认为自己算得上顾家人，一直觉得是他占了顾沉舟的身份。 第五、林寂和林幼薇是林时与的孩子，亲生的，并且是亲自生的，兄妹二人同母异父，林寂比林幼薇大六岁，而顾沉舟和沈迟言比林幼薇大三岁。 所以，林时与一家人可以排序为：林时与（母亲）、林寂（大哥）、顾沉舟（二哥）、沈迟言（三哥）、林幼薇（小妹） 至于顾家人这边，顾怀宴其实和顾老爷子同辈，只是因为某些原因外表看着只有二三十岁，对外宣称是顾老爷子的二儿子。 也就是说，顾老爷子其实只有一个亲生儿子，那就是顾沉阳。 顾怀宴的真实身份下章会挑明。 目前暂时解释这么多，还有什么疑惑可以留言问我。 （这关系别说你们捋不清，我也有些混乱了呜呜呜? o? ·? o?? ?） 第268章 沈明姝的异常，也许和东洲宴家有关 沈迟言一愣，“对，当时如果不是阿姝抢着和阿克里斯吸收潘多拉残骸的能量，我也不会因为替她分担了一部分能量而失控。” 顾怀宴眉头紧皱，低喃道：“这……怎么会？” 沈迟言思索道：“我怀疑阿姝和我一样，体内也拥有外星生命体的基因。” “不，不可能。” 顾怀宴立刻否定他的怀疑，“当年方舟研究院覆灭，慌乱之中，我只救出了部分实验记录和那一小段残缺的基因样本，那段基因是从外星生命体1号身上提取出来的，后来被林时与全部融入了你的体内，这世上不可能再有另一段外星生命体基因。” 百年前，那两个外星生命体降临地球时，一直都是以灵魂体形式存在，没有实体，按理来说，根本不可能从灵魂体的身上提取出基因样本。 但是，经过一段时间的研究，方舟研究院的研究员们有了一个重大发现：潘多拉残骸和外星生命体不仅同源，甚至有可能就是祂们的身体！ 研究员们合理推断，这两个外星生命体来到地球之前，曾在宇宙中遭遇了巨大的能量爆炸，导致肉身粉碎，灵魂离体，不过，高维生命的灵魂体非常强喊我，纵使受到了致命攻击，依旧不会消散，反而和祂们的肉身碎片一起降临到了地球。 确认过外星生命体和潘多拉残骸之间的关系后，研究员们便把注意力重心转移到了潘多拉残骸上。 经过一段时间的研究，研究员终于在数十枚潘多拉残骸中分离出了携带有外星基因的碎片，并从中成功提取出了外星生命体的基因。 然而，还未等他们进行下一步的研究，外星生命体1号突然破坏了束缚着祂的特制容器，使用恐怖的精神力强行操纵在场所有研究员的意识，制造暴乱，并夺走了存放在实验室里的十几枚潘多拉残骸。 随后，方舟研究院一夜之间惨遭血洗，轰动了整个世界。 纵使过去了四十五年，顾怀宴还是没有弄清楚方舟研究院覆灭的全部真相。 意外发生的那天夜里，他刚好在实验室里检测那段基因样本，察觉到混乱动静后，他第一反应便是带着手边的一部分资料和那段基因样本迅速逃离，谁知，中途却遇上了那个外星生命体。 在那晚之前，顾怀宴对高维生命的强大并没有什么概念，但是，当他看见附在研究员身上的外星生命仅是抬了一下手，整个方舟研究院基地瞬间就变成废墟残垣的时候，他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恐惧。 那一瞬间，他甚至产生了人类太过愚蠢的想法，居然将外星生命体当做小白鼠一般研究剖析，殊不知在对方的眼里，人类连小白鼠都算不上，充其量只是随意就能碾死的蝼蚁罢了。 就算他是一名s级异能者，在外星生命体的手下，却连一招都过不了，被祂直接捏碎了心脏。 然而，就在濒死之际，他拼尽最后的力气将自己的异能用在了自己身上。 s级规则类异能——【刻晷囚时】。 能力：可操纵、停滞时间，扭转时间流向，改变因果。 【刻晷囚时】用在他自己的身上，等于停滞了他自身的时间，他的身体机能会就此停滞在濒死那一刻的状态，并永远保持在那个阶段。 他成功活了下来，但代价是成为一个不老不死的怪物。 他的生命永远停留在了四十五年前的那一天。 从方舟研究院里逃出来后，他偷偷回到了顾家，找上了自己的弟弟，也就是如今的顾老爷子，让他帮忙隐瞒自己还活着的消息。 外星生命体突然出逃，这件事疑点重重，在事情没有彻底弄清楚之前，绝不能轻举妄动。 而且，若是被外星生命体发现他还没死，难保不会给整个顾家带来危险。 他赌不起。 那之后，整个联盟经历了整整二十多年的动荡。 方舟研究院一夜之间被彻底覆灭成了众所皆知的事实，由于【刻晷囚时】停滞了他的时间，在这二十多年里，他的容貌没有发生过任何变化，为了避免引起怀疑，他只能换了一个新的身份。 不久之后，他遇到了只有十几岁的林时与，一眼看中了她在异能研究领域的天赋，收下她作为学生，并在五年后创立了白塔。 白塔是林时与和一起建立起来的，但却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就连林时与在最开始的时候也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后来，方舟组织一步步拓展势力，大肆制造实验体，他为了寻找对付外星生命体的办法，向林时与坦白了那些资料和基因样本。 他想要依靠白塔的势力，研究出足以对抗外星生命体的武器。 然而，他没有料到的是，林时与想要破解外星生命基因里蕴藏的秘密已经到了疯魔的地步，她竟然逐渐开始进行一些非法的极端实验！ 被他发现并严厉斥责后，林时与再三保证不会有下一次，他也相信了她。 结果，二十七年前，林时与不仅闷声不响人工培育出了顾沉舟和沈迟言，还在沈迟言身上直接植入了那段残缺的基因！ 她简直就是个疯子！ 顾怀宴当时气疯了，暴怒之下砸了林时与的实验室，将那两个孩子带回了顾家。 没过多久，沈迟言体内的外星基因产生了排异反应，纵使他再不愿意继续进行基因融合研究，但为了沈迟言的性命，他也不得不妥协。 遗憾的是，直到目前为止，沈迟言体内的基因排异反应依旧无法治愈。 “……外星生命基因和人类基因之间存在着不可消弭的排斥现象，你当年能活下来是个奇迹，但奇迹不可能发生第二次。” 至于沈明姝为什么能够吸收潘多拉残骸…… 顾怀宴沉思片刻，忽然问：“阿言，我记得沈小姐说她这些年一直待在东洲，对？” 沈迟言点头，“是，不过和这些有什么关系？” 顾怀宴眼底闪过一道微光，缓缓开口：“其实，当年方舟研究院的幸存者不只有我一个，东洲宴家第一任家主宴明光，也是方舟研究院的人，外星生命体血洗研究院的那天，宴明光刚好不在，所以逃过一劫。” “研究院覆灭后，宴明光回到了东洲，一手创立了宴家，后来又在东洲建立了不少研究所，吸引了许多异能领域方面的专家，至于宴家具体在研究些什么，便不得而知了。” 那些加入宴氏研究所的专家学者们全都签了保密协议，再加上宴明光当时已和艾薇莉安结盟，有审判庭的庇护，就算是联盟理事会的手也伸不到宴家的研究所内部去。 而那段时间他的身体遭到了【 刻晷囚时】的严重反噬，虽说死不了，却也是一副半死不活的状态，根本无暇顾及东洲那边的事情。 不过，据他猜测，宴明光极有可能在暗地里继续研究潘多拉残骸和外星生命体的秘密。 “你的意思是，阿姝身上的异常，很有可能和宴家有关？” 沈迟言蹙眉，他忽然想起来，之前在南洲边境那次，林幼薇就告诉过他，沈明姝和宴家大小姐关系匪浅。 难不成—— 顾怀宴屈起手指在桌上敲了几下，沉吟道：“还不能确定，不过沈小姐可以吸收潘多拉残骸，说明她的基因一定接受过相关改造，而这种实验，除了白塔和方舟，只有东洲宴家能做得到了。” 沈迟言眼神猛地一沉。 第269章 阿言，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潘多拉残骸的重要性我想你很清楚，无论是当年的方舟研究院，还是现如今各洲的异能组织和研究院，整个联盟的科学家们都想要解析其中蕴含的秘密。” 联盟理事会将潘多拉残骸分别保存在各洲，按照规定，各洲的异能组织和研究院得到理事会许可后，可以对潘多拉残骸进行相关研究和试验。 顾怀宴意味不明地说：“存放在东洲的潘多拉残骸，其中三分之一都在宴家的研究所里，所以，保不准他们真的研究出能够让人类承受潘多拉残骸能量的办法了呢？” 如果真的是那样，就说明宴明光和他当初一样，同样保住了一部分方舟研究院的资料和数据成果。 “不过，这些都只是我的猜测，宴寒栖对东洲的把控极为严密，宴家又不可能平白无故向外界透露他们的实验机密，我的怀疑无从证实。” 顾怀宴看着沈迟言，说：“你若是想弄明白沈小姐身上的秘密，不如调查一下她和宴家的关系。” 沈明姝这些年既然待在东洲，那么她身上发生的事情和东洲脱不了干系。 有资格接触到潘多拉残骸并进行基因研究的势力，只有审判庭和宴家。 查沈明姝这些年的经历吗？ 沈迟言垂下眼睫，不露痕迹地蹙了蹙眉，眸底划过一抹不情愿。 阿姝如果知道了，绝对会不高兴的。 自己瞒着她的那些事还没向她坦白，阿姝本来就很生气了，要是再偷偷去调查她…… “阿言？” 见沈迟言忽然沉默下来，顾怀宴出声唤回他的思绪，道：“我说的哪里有问题吗？” 沈迟言摇了摇头，抿着唇问：“阿姝身上的异常，会对她造成危险吗？” “应该不会。” 沈迟言默默松了口气，那就好。 只要沈明姝没有危险，调查与否也不是那么重要。 顾怀宴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挑了下眉，又补充道：“……不过以后可就未必了。” 沈明姝在白塔的这几天内，该做的检测全都做了，身体数据非常稳定，健康得能一拳捶死三个沈迟言，目测没有异常。 不过，既然她能吸收潘多拉残骸的能量，说明她的基因与正常人存在着本质的不同，以人类现有的科技水平，基因改造实验并不成熟，未来会出现什么问题还真的说不准。 “阿言，我要提醒你一句，沈小姐能够吸收潘多拉残骸的能量，说明有人或组织盯上了潘多拉残骸，无论她的背后是不是宴家或审判庭，对方的目的都不会简单。” 顾怀宴沉吟道：“我不是想让你提防沈小姐，只是，如今那个外星生命体重新出现后的第一时间就盯上了潘多拉残骸，很显然，祂需要潘多拉残骸的能量，而你和沈小姐的特殊能力已经暴露在祂的面前，对祂来说，你们两个会成为非常大的威胁。” 如果他是方舟组织的人，接下来首先要做的事，便是不惜一切代价除掉沈迟言和沈明姝。 毕竟，人类一旦可以利用潘多拉残骸的能量，就意味着拥有了和外星生命体一战的实力。 那么，外星生命体对人类来说，就不是无法战胜的存在了。 “但同时，这也是我们的机会。” 了结一切的机会。 顾怀宴闭上眼，内心感慨一声。 他很难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四十五年前方舟研究院覆灭的时候，他的人生就此停止，从那之后，他的生命里只有两件事，查清当年外星生命体意外脱逃的真相，以及，杀死那个外星生命体。 说来可笑，联盟建立方舟研究院的目的，便是为了研究外星生命体的来源和秘密，利用潘多拉残骸的力量使全体人类得到进化。 然而，那个被他们关在特制容器里以供研究的外星生命体却毫无征兆的挣脱束缚，用极其恐怖的力量毁掉了一切实验成果，联盟损失严重，人类对异能领域的科技水平起码倒退了十年。 这几十年来，祂操纵着方舟组织的成员肆意制造实验体和异种，并控制各地的异兽异化作乱，造成无数无辜民众死伤。 联盟与方舟组织之间的斗争，人类与外星生命体之间的斗争，从未有一天停息。 他如今已年近七十，尽管不会衰老，不会受伤，永远保持着一副年轻人的样貌，但他究竟还能活多久，依旧是个未知数。 最近几年，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差，精神力隐隐有消散的迹象，而一旦失去精神力，他的异能就会立刻失效。 顾怀宴心里很清楚，【刻晷囚时】作用消失的那一天，就是他迎来死亡的时候。 但这些对他来说无所谓，人生在世几十年，他也活够了，更何况，他本就应该死在四十五年前的那一夜，苟延残喘的这些年，纯粹属于老天眷顾。 在合眼之前，他希望看到方舟覆灭、外星生命体消失，昔日恩怨尘归尘土归土，一切因果都能有个了结。 “你这次贸然吸收潘多拉残骸的能量，不仅没死，还因祸得福，精神力在逐渐恢复。” 顾怀宴定定看向沈迟言，一字一句：“你和沈小姐都可以利用潘多拉残骸的能量，也就是说，你们有能力杀死外星生命体，更关键的是，我们说不定可以从外星生命体身上找出治疗你基因排异反应的办法！” 外星生命体逃离后，操纵人类建立方舟组织，逍遥肆虐了几十年，整个联盟却对此毫无办法，归根结底，就是因为没有人能够和祂抗衡。 可现在不一样了。 沈迟言的基因排异反应困扰他已久，这二十多年里，他们尝试了无数种方法，依旧无法彻底根除基因排异。 若是能再次从外星生命体上提取基因，或许这些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 意识到这一点，顾怀宴心里不免产生了细微的激动。 沈迟言的基因排异反应一直是他的心结。 当年，林时与身为他的学生，曾经同样将对抗方舟组织放在首位，成为白塔首席后，她一心专注研究，寻找对付外星生命体的方法。 但是，她最终走岔了路，一步错步步错。 顾怀宴此生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能阻止林时与培育出顾沉舟和沈迟言这两个无辜的孩子，更愧对从出生起就遭受着体内外星基因折磨的沈迟言。 他们一直在想办法寻找治疗沈迟言的办法。 林寂继任白塔首席后做的第一个决定，就是重启林时与的基因融合研究。 他和林时与不一样。 林时与进行基因融合实验，是为了制造出融合着外星基因的生物武器，而林寂只想救沈迟言。 ——他要替自己的母亲赎罪。 同样想要治好沈迟言的顾沉舟与林寂一拍即合，选择了合作进行研究。 可惜，天不遂人愿，这两人因为四年前那场意外先后去世，而他和顾沉阳等人艰难地坚持到了今天，终于见到了一丝曙光。 顾怀宴由衷地说道：“沉阳之前邀请沈小姐加入黎明计划确实是个聪明的决定。” 这样一来，他们就能名正言顺的和沈明姝合作了。 谁知，沈迟言一听这话，当即黑了脸，“这件事你也知道？” 顾怀宴一愣，有些不明所以，“是啊。” 沈迟言恨铁不成钢，从牙缝里挤出几个怨念深重的音节：“那你怎么不拦着他？” 顾怀宴纳闷：“不论从哪一点来看，沈小姐都是加入黎明计划的最佳人选，为什么要拦？” 沈迟言沉默一瞬，道：“我不想把她牵扯进来。” 当初谢斐软磨硬泡想要加入，他都：不同意，更何况是沈明姝。 顾怀宴顿时更加疑惑了，不解地问道：“可沈小姐早就已经撇不清关系了啊。” 黎明计划就是为了对付方舟组织。 沈明姝早在四年前就和方舟组织结下仇了。 再加上她现在也能够吸收潘多拉残骸的能量，更会被方舟组织视为眼中钉。 顾怀宴忽然觉得有些好笑，饶有兴趣地问：“阿言，你在害怕什么？” 或者说，他到底在逃避什么？ 沈迟言：“……” 第270章 方老爷子暴怒：你们死定了！ 顾怀宴这一问，沈迟言彻底没声了。 书房内顿时安静了片刻。 顾怀宴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半晌，沈迟言冷冷开口：“顾沉阳没经过我的允许，把血清的事情告诉阿姝了，还说了林时与基因融合研究的事。” 就差没直接告诉沈明姝他的身世了。 顾怀宴轻笑道：“这又不是什么机密，沈小姐加入黎明计划的话，迟早都会知道——” 沈迟言掀起眼皮，“他骗了阿姝，还想让阿姝用血清。” 顾怀宴顿时一噎，“……那确实不妥。” 顾沉阳没有告诉沈明姝的是，1型血清和2型血清其实并不是根据残缺的外星基因样本制造出来的。 它们来自沈迟言的基因。 作为唯一一个融合了外星基因的人类，虽然沈迟言会出现基因排异反应，但在他体内，外星生命基因和人类基因已经出现了部分融合。 那么，将沈迟言的基因注入其他人的体内，就不会出现严重的基因链断裂现象。 所以，林时与提取了沈迟言的基因样本，在其中加入基因融合剂和促生长素，制成了1型血清。 虽然血清内的基因样本已经是外星基因和人类基因融合到一定程度的产物，副作用依旧是普通人类无法承受的。 最后1型血清的研制不得不被迫终止。 四年前，沈迟言受黎明号爆炸波及，精神域严重损毁，精神力数值紊乱失控，加重了他的基因排异反应。 当时，方老爷子和林寂用药物暂时压制住排异反应，并竭力修复他的精神域。 他们很清楚，沈迟言的精神域一旦出了什么事，那么基因排异带来的精神力反噬会直接要了他的命。 一年后，沈迟言从昏迷中苏醒，但他的情况并没有好转，甚至在逐渐恶化。 他还有仇没报，他不能死。 所以，沈迟言冒险赌了一把，选择注射1型血清。 血清的副作用效果太强，他浑身的基因链都在瞬间断裂，随后再次重组，这个过程极其漫长且痛苦，不过好在他熬了过来。 1型血清成功改变他一部分的基因序列，从而顺利减弱了基因排异反应。 不过也仅此而已了。 沈迟言当时的身体情况承受不住血清的副作用，对精神域造成了永久性不可逆的损伤，他再也无法使用异能。 对他而言，这些都无所谓，能够活着就行。 沈迟言这一孤注一掷的行为险些将顾沉阳等人吓得魂飞魄散，自那之后，两代血清便全部被封存在了白塔机密实验室里，再也没给任何人使用过。 顾怀宴没有想到，顾沉阳居然打起了沈明姝的注意。 好大的胆子啊。 不怕沈迟言找他拼命？ 顾怀宴沉思了片刻，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对劲，问：“你确定沉阳真的打算这么做？” 使用血清可不是小事，无论是1型血清还是2型血清，都有一定风险性。 顾沉阳若是真这么做了，就意味着在拿沈明姝的安危开玩笑。 他对自己这个侄子还是比较了解的，这不像他的作风。 更何况，顾沉阳又不是不知道沈明姝对沈迟言有多么重要。 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沈迟言眼神顿了一瞬，随后沉着脸开口：“不信你去问他。” 这摆明是动真怒了。 顾怀宴叹了口气，“行，那我骂他。” 沈迟言刚醒就让他生这么大的气，顾沉阳的确该骂。 嗡嗡嗡—— 口袋里的手机疯狂震动起来，顾怀宴拿出来一看，是方老爷子。 “……” 不用想，肯定和某个越狱的病患脱不了干系。 顾怀宴看了一眼沈迟言，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 “喂？” 下一秒，电话里面传来方老爷子暴躁且震耳欲聋的怒吼：“那个小兔崽子跑了！！他才刚醒一个多小时，居然就敢离开白塔？谁给他的狗胆？！别让老子抓到他，不然我一针麻醉戳死他！！！” 顾怀宴：“……” 对面的沈迟言：“……” 顾怀宴看着淡定坐在自己对面的沈迟言，莫名感到一阵心虚，讪讪道：“老方，你先冷静——” “还有谢斐那个小王八蛋！我查了监控，就是他带走的沈迟言！这两人上赶着找死是？行！我救死扶伤的职业生涯到此结束！他们绝对死、定、了！！” 楼下客厅悠闲喝着茶的谢斐突然：“阿嚏——” 被喷了一脸茶水的佣人：“……” 顾怀宴张了张口，想要劝方老爷子先冷静下来听他说句话，奈何对方连珠炮式的火力太猛，他根本插不进去嘴。 “……以为在白塔能横着走了不起是吗？觉得这世上没人能管得了他了是吗？！我哔——哔——哔——” 自动和谐掉的后半段话魔音贯耳，顾怀宴默默将手机离远了一些，顿时觉得有些头痛，瞪了沈迟言一眼，对他做了个口型，意思是，你看你惹的好事！ 沈迟言默了一瞬，伸手拿过他的手机，淡然开口：“我在顾家。” 电话里的人顿了一瞬，而后更加愤怒的声音传来：“你在顾家？！你居然还敢哔——哔——” 沈迟言微微蹙眉，“嗯，我知道，没乱跑。” “身体？我好得很，不用担心。” “知道了，马上回去，别催。” 他语气平稳得仿佛在和对面唠家常，实际上从电话里露出来的几个暴躁字音就可以听出来，对方已经狂怒到崩溃边缘，骂得很脏。 对面不知又说了些什么，沈迟言听都没听，直接挂断。 世界终于清静。 顾怀宴嘴角抽搐，“你是真不怕老方打死你啊。” 沈迟言嗯了一声，“反正又打不死。” “……” “我先回去了。” 沈迟言将手机还给他，起身打算离开。 “阿言。” 顾怀宴叫住他，犹豫了一瞬，还是开口：“不管怎么说，沈小姐加入了黎明计划，就是我们的盟友，你如果担心她，或是心有疑虑，不妨和她坦诚聊聊，以你们的关系，互相说开比单独来问我有用得多。” 简而言之，要长嘴。 这孩子和顾沉舟算得上是他看着长大的，心里在想些什么他大致也能了解一些。 沈迟言很排斥自己的身世和过去的经历。 他很在乎沈明姝，所以下意识不想让她接触黎明计划和白塔。 沈迟言身形顿了一下，“知道了。” 顾怀宴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轻叹着摇了摇头，心里觉得有些好笑。 刚一醒就不顾身体跑来老宅找他询问沈明姝身上的异常，确认她不会有生命危险后第一反应是松了口气，完全不在意沈明姝和东洲宴家以及审判庭的关系，甚至连去调查她都不愿意。 明眼人都能瞧得出来，他对沈明姝的紧张已经到了不正常的地步，哪怕是个傻子也早该察觉出不对劲了。 只可惜，当局者迷。 沈迟言连个傻子都不如。 …… og卡了两天终于放出来了，我真t服了这审核了(￣￣) 第271章 方老爷子：你突然脸红什么？ 半小时前。 白塔。 方老爷子忙完手头的事情，打算再去给沈迟言做一次详细的精神力检测，结果，刚到医疗中心顶层，就见到了空荡荡的病房。 床上的被子被人随意掀开撂在一边，看得出对方走得很匆忙。 方老爷子嗡的一声直接原地爆炸。 简直是胡闹！胡闹！！ 他当即叫来楚榆，让她赶紧派人去找那个刚醒就作死的兔崽子，随后又亲自查了监控，发现沈迟言不仅跑出了医疗中心，甚至还离开了白塔基地。 方老爷子整个人险些没撅过去，颤抖着手拿出手机给顾沉阳打了电话，深吸一口气，努力按耐住自己的怒火，让他赶紧把人找回来。 正在联盟大厦开会开到脑袋发僵的顾沉阳：“……？”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什么叫沈迟言跑了？ 他半小时前不是还躺在监护室里和他大吵一通吗？ 难不成……是被自己气跑的？ 想到这种可能，顾沉阳顿时心里有些发虚，连忙安抚方老爷子，表示自己立刻派人去找。 方老爷子挂断电话，忍了两秒却又实在他妈忍不住，愤然拨通了顾怀宴的电话，张嘴就开始骂沈迟言混蛋王八犊子。 他本来想告诉顾怀宴自己管不了这个作死的混球，让他另请高明放过自己这把老骨头。 结果下一秒，电话那边就传来了沈迟言熟悉又淡定的声音。 得，不用找了。 方老爷子：“……” 于是楚榆亲眼看着自己七十多岁的老师瞬间被气成了脸色通红的河豚，还是两眼喷火即将爆炸的那种。 在沈迟言从顾家老宅回到白塔基地这段时间，方老爷子一口气不间歇地怒骂了他整整二十分钟，嘴里的词没一个重复的。 周围的医护人员纷纷绕道而行，唯恐被他的怒火波及，楚榆想张口劝他，却根本找不到插嘴的时机，只能听着他倾泻而出的发泄。 最后沈迟言带着战战兢兢的谢斐出现在方老爷子面前时，他的嗓子已经哑到说不出话了。 楚榆贴心的递上一杯水，让他润了下嗓子，方老爷子接过来猛灌一口，好歹把这口气顺了下去。 方老爷子默默做了两次深呼吸，抬手一指，哑声骂道：“……滚那边去坐着。” 沈迟言没料到方老爷子居然能忍住不骂自己，挑了挑眉，安静地走到旁边的病床上坐好。 方老爷子又睨了一眼杵在那里的谢斐，抬手指向门口，利落吐出两个字：“你，滚。” 谢斐麻溜地滚了，脚下快得生风，像是后面有洪水猛兽追他似的，生怕方老爷子找他算账。 方老爷子让楚榆推来移动式精神接入舱，在电子屏幕上操作几下，面无表情地看向沈迟言，“躺进去。” 沈迟言起身脱下外套，单薄的病号服勾勒出他挺拔略显消瘦的身形，他掀开玻璃舱盖，熟练地躺了进去。 舱盖合上，沈迟言只觉后颈处微微刺痛一瞬，紧接着，灿金色精神力顺着接入端口注入系统。 同时，精神力接入舱屏幕上数据不断跳动，最后终于稳定在一段区间内。 方老爷子默默注视着精神力数据的阈值变化，脸色越来越差。 检测结束，楚榆上前扶起沈迟言，在他后颈还在流血的伤口处贴上了一块医用敷贴，趁方老爷子没注意这边，悄声道：“……老师三天没怎么休息了，拜托您，说话千万注意些，别把他气倒了。 ” 方老爷子无儿无女，就她这么一个学生，平时当孙女一般疼着，她自然心疼自家老师。 沈迟言起身的动作微顿片刻，淡淡地嗯了一声，“知道了。” 楚榆看了看他，又看了一眼方老爷子，叹息一声，离开了病房。 病房内安静下来，只听得到精神接入舱屏幕的机器电子音。 “——滴，已为您生成本次检测报告。” 方老爷子将检测报告单甩到沈迟言面前，没好气地骂道：“看看！数值紊乱成这个样子，但凡受到一点外界刺激你就会彻底失控，你还敢到处乱跑？” 沈迟言捏着纸质报告单一行一行看下去，眉头微挑，“我的精神力在恢复？”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难怪他从醒来之后就觉得身体和之前有些不太一样，只是没去细想。 方老爷子：“……” 好一个鸡同鸭讲对牛弹琴。 方老爷子只觉眼前发黑，脸色难看至极，指着他鼻子骂道：“你！你到底清不清楚自己的情况有多糟糕？！” “沈迟言！你要是实在不想活，我可以帮你一把，也算是还我自己一个清静了！” 沈迟言放下报告单，抬头看他，说：“对不起。” 方老爷子：“这些年让你定期检查你不做，叫你配合治疗更是难如登天，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我才——你说什么？” 他怀疑自己听岔了，一脸不可置信。 沈迟言又重复了一遍：“对不起。” 方老爷子后退一步，眼神宛如见了鬼，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你……你吃错药了？” 他居然肯认错？ 他的字典里竟然有对不起三个字？ “……” 沈迟言轻笑着说：“我不是不在意自己的身体情况，只是有件事必须要去弄清楚。” 方老爷子皱起眉头，心里的怒意散了许多，但语气依旧不怎么好：“什么事情能比你身体更重要？” 沈迟言点了点头，“您说得对，下次不会了。” 方老爷子眼神顿时变得微妙起来，“你到底怎么了？” 沈迟言沉默一瞬，开口道：“这些年……我不是不想活。” 只是没想过他能活。 四年前的黎明号爆炸是他整个人生的转折点，那之后，顾沉舟和林寂先后死亡，他被迫顶着三个人的身份活着，压得他快喘不过气。 他决定重启黎明计划向阿克里斯复仇的时候，同时也意味着押上自己的性命孤注一掷。 重伤未愈的情况下冒险使用1型血清、独自一人前往南洲、不知疲倦的寻找核心潘多拉残骸，他任由自己的身体情况越来越遭，有些时候甚至自暴自弃地觉得，要是可以就这么死了也挺好，起码不用再受基因排异反应的折磨，也不用背负着这沉重的一切漫无目的的走下去。 但是，这些念头在与沈明姝重逢之后便逐渐消散。 他忽然又不那么愿意死了。 沈迟言抬头定定地看着方老爷子，“从现在开始，我会配合您进行治疗的。” 方老爷子被他看得一愣，随后轻哼道：“这还差不多。” 这臭小子总算想通了。 方老爷子清了清嗓子，又道：“我知道从前你一直抱着消极态度得过且过，不过现在，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想治好你的基因排异反应，并非没有希望。” “你小子这次因祸得福，残留在你体内的能量使你的基因出现了一些变化，以目前的结果来看，这些变化对你非常有利，精神力在逐步恢复，基因排异反应也出现了减弱的迹象，这是好事，不过……” 方老爷子忽然叹息一声：“经过检测，引起你基因序列出现变化的并不是潘多拉残骸的能量，而是另一种与其成分非常相似的能量波动，这股能量很微弱，对你的作用也不是特别明显。” “如果这股能量再多一些，说不定你就可以立刻恢复了。” 当然，这只是他的臆想。 他现在连这股陌生能量究竟是什么都还没搞清楚呢。 沈迟言蹙眉：“另一股能量？” 方老爷子颔首，问出了自己这么多天的疑惑：“当时在崖岛地库里，除了吸收潘多拉残骸能量，你还做了什么？” “还能做什么，当时我吸收完能量就直接失控了，然后——” 沈迟言忽然顿住。 方老爷子：“然后什么？” 然后，他就强吻了沈明姝，像个野兽一样还咬破她的脖子，再一点一点舔去冒出来的血珠。 沈迟言僵在了那里。 下一秒，方老爷子疑惑的声音响起。 “你突然脸红什么？” 这人什么毛病。 上次南洲边境也是，正说着话呢，突然莫名脸红。 奇奇怪怪。 第272章 沈明姝：能者多劳，我是病患 “你说话啊。” 见沈迟言沉默良久不吭声，方老爷子再次开口打断了他的愣神，“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迟言还沉浸在回味中。 不是在回味那个吻，而是回忆整个过程的具体细节。 他当时好像确实……从沈明姝的身体里感应到了微弱的能量波动。 是潘多拉残骸吗？ 不，不对，那股能量和潘多拉残骸不太一样。 方老爷子说的另一股陌生能量，难道就是那个？ 可是他之前怎么从来没有察觉到过？ 一连几个问号堵在沈迟言的脑袋里，令他百思不得其解，开口道：“我……不清楚。” 方老爷子蹙眉，“你不记得了？” 沈迟言微微颔首，故意含糊其辞，“嗯，当时我失控了，记忆比较模糊。” 沈明姝身上不对劲的地方太多了。 顾怀宴说得对，他得找沈明姝好好聊一聊 。 检查结束后，沈迟言立刻去找沈明姝，然而，到了她的病房，半个人影都没见到。 “她人呢？” 护士回道：“沈小姐说她要出去见个朋友。” 沈明姝比沈迟言醒得早，恢复得比他快，经过这几天的治疗，情况早就稳定下来，随时都可以出院，只是她对白塔基地产生了兴趣，一直待在医疗中心没办理出院。 不过，和沈迟言不同的是，沈明姝在白塔出行自由，所以，她想离开就离开，没有人限制她的行动。 沈迟言道：“她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护士摇了摇头，“没有。” …… 另一边，中洲的一家高级会所内。 沈明姝刚一推开包厢的门，一道纤细妖娆的身影就扑了上来。 “呜呜呜阿姝想死我了，让我抱一抱。” 秦时月用力地抱了一下沈明姝。 从沈明姝去参加萧耘的晚宴时，她就再也没见过沈明姝，直到沈明姝在崖岛出了事，她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立即和殷崇泽等人一起赶往崖岛，之后又跟来中洲等到了现在。 她们两个快小半个月没见了。 沈明姝任由她抱着自己，数秒之后，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好了，要喘不过气了。” 秦时月这才撒手，拉着她到沙发上坐下。 除了她之外，宴疏桐也在包厢里，沈明姝扫了一眼，没见到其他人，问：“怎么只有你们两个，殷叔叔呢？” 宴疏桐漫不经心地玩着手里的骰子，道：“被韩玉山拽去联盟大厦当苦力了。” 崖岛地库出事，各洲洲长以及一众理事们齐聚联盟大厦，召开紧急安全会议，商讨对付方舟组织的具体方法。 这次的安全会议一连开了一个星期，韩玉山整个人都快崩溃了，得知殷崇泽此时正好在中洲，立刻像是见到了救星一般迫不及待地将人请了过去。 毕竟，殷崇泽曾经是艾薇莉安的秘书长，处理起联盟理事会的相关事务得心应手。 只不过，殷崇泽被请走的时候，脸色黑得都能滴墨，看起来恨不得掐死韩玉山。 秦时月忍笑：“没办法，教皇冕下联系不上，韩洲长只能求助殷叔叔。” 联系不上的教皇冕下坐在她旁边，抬手给自己倒了杯橙汁，淡淡道：“能者多劳，我是伤患。” 更何况，是殷崇泽自己要跟来中洲的，活该被韩玉山抓去当苦力。 这话说得太没良心。 秦时月噗嗤一声笑了，宴疏桐嘴角也微微轻勾，问：“姐姐，你的伤怎么样了？” 沈明姝：“没事了，方老爷子的医术值得信任。” 宴疏桐颔首，“嗯，既然他是秦征哥的师兄，医术当然没话说。” 提起秦征，秦时月就忍不住向沈明姝抱怨：“你都不知道，我哥听说你受伤，吵着要来中洲，要不是疏桐劝住了他，咱们可以直接在中洲团建了，到时候那场面，肯定很壮观。” 沈明姝受伤不是小事，如果不是听说她被送进了白塔，而白塔有方老爷子坐镇，宴疏桐根本劝不住秦征。 到时候，宴家大小姐，秦家家主再加上她这个秦家大小姐，以及殷崇泽和审判庭众人，中洲各方势力怕是吓都要吓死了。 沈明姝笑了笑，抿了口橙汁，问：“这几天我一直待在白塔，不清楚外面的情况，方舟有异动吗？” 宴疏桐摇头，“风平浪静，平静到有些不对劲。” 沈明姝问：“怎么说？” “崖岛出事后，监察署和军方将附近整片海域一寸一寸搜了三遍，我们也派人暗中跟着搜查了一遍，但是没有查出方舟组织的任何踪迹。” 对方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沈明姝蹙眉，那天袭击崖岛的方舟成员全部死在了地库之中，只有阿克里斯一人利用空间异能逃了出去，随后监察署在半小时内迅速赶到崖岛控制了现场。 而方舟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痕迹抹消得干干净净，这简直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除非有人在外面接应。 “从那天起，方舟组织沉寂，我们探查不到他们的任何动向。” 他们躲了起来。 这也很正常，阿克里斯制造这两起混乱，目的就是想要夺取南洲的潘多拉残骸，但最后不仅折了全部的实验体，连潘多拉残骸的毛都没捞着，损失惨重，隐藏踪迹低调行事确实是最好的办法。 不过她总觉得，方舟组织安静这么久，说不准是在计划搞什么大动作。 “事出反常必有妖。” 沈明姝放下杯子，说：“阿克里斯这次偷鸡不成蚀把米，吃了这么大暗亏，祂肯定不会轻易罢休。” 宴疏桐点头，“我已经联系了各洲的蛛网分部，让他们紧盯着方舟的消息。” 秦时月在旁边叹了口气，出声道：“恐怕凭这些还不够，我们现在太被动了。” 方舟在暗他们在明，总是被阿克里斯牵着鼻子走，实在是让人窝火。 关于这一点，在白塔休养的这几天，沈明姝也仔细思考过，心里已经隐约有了一个不成熟的计划。 下一刻，她看了一眼宴疏桐和秦时月，语不惊人死不休。 “让审判庭和白塔合作。” “噗——” “咳咳咳！” 秦时月一口酒喷了出来，宴疏桐险些被口水呛死。 “你说什么？” “你说什么？” 两人同时脱口而出。 然而，沈明姝的神情看上去很认真，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秦时月觉得她的脑子些反应不过来，“不是，等等，阿姝，你说真的？” 沈明姝点头。 秦时月：“……你忘了我们和白塔有仇吗？你忘了你和林寂有旧怨吗？” 就算沈明姝现在暂时加入了黎明计划，可这也不代表审判庭就会和白塔站在一边啊。 沈明姝淡淡道：“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林寂很贱，但那是他们的个人恩怨。 在对付方舟组织这件事上，审判庭和白塔可以达成一致。 “可是……可是……” 秦时月可是了半天没可是出来，转头求救似的看向了宴疏桐，用眼神示意她开口劝一下沈明姝。 谁知，宴疏桐却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似乎在思考沈明姝这个建议的可行性。 秦时月：“……” 不是？ 她补要和白塔那群讨人厌的家伙合作成为盟友哇！ 阿姝，你在白塔待了这么几天就叛变投敌了嘛呜呜呜呜！ 第273章 是顾怀宴，对吗？ 心底哀嚎了片刻，秦时月迅速冷静下来，沈明姝并不是随便就会作出决定的人，她肯定有自己的理由。 “阿姝，顾洲长他们和你说了什么吗？” 秦时月只能想到这一个理由。 “嗯。” 沈明姝看了一眼宴疏桐，重复了一遍顾沉阳在白塔最高机密实验室里告诉她的话，最后还提到了那几十份保存完好的资料，道：“我确认过，那些都是真的，档案上记录着的外星生命体1号和外星生命体2号指的就是阿克里斯和伊斯尼亚。” “我的天！” 秦时月惊呼：“方舟研究院居然还有活下来的人？” 脱口而出这句疑问后，她下意识看向宴疏桐。 沈明姝自小便被艾薇莉安当做下一任继承人培养，而她则是艾薇莉安精心为沈明姝挑选的助手兼护卫，从小跟着沈明姝一起长大，一些涉及审判庭机密的事情，艾薇莉安基本不避讳她。 所以秦时月对宴疏桐的真实身份了解一些，但并不多。 宴疏桐脸上已不再是那副若有所思的神情，反应非常淡定，对沈明姝刚才的话没有表现出丝毫惊讶。 如果说之前心里只是有些怀疑，那么现在沈明姝基本可以确定了，沉稳而平静地对宴疏桐开口：“你早就知道。” 她早就知道当年的方舟研究院里有幸存下来的人。 不仅如此，宴疏桐甚至有可能知道那个人是谁。 宴疏桐光明正大的承认：“是，我知道。” 这事本来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她之前就打算找机会告诉沈明姝。 秦时月顿时更加震惊，不知想起了什么，脱口问道：“不对啊，你不是想不起过去的记忆了吗？” 四年前，艾薇莉安从黎明号上救出重伤的沈明姝，随后唤醒了正在沉睡的伊斯尼亚和与祂灵魂融在一起的宴明光，两人当时没有肉身，完全以混合灵魂体的形态被封存在特制容器里。 灵魂体的形态难以驱动能量，而艾薇莉安当时非常需要他们出手救下沈明姝，所以，她为伊斯尼亚和宴明光找了一具合适的躯体，那就是刚去世不到一天的宴家大小姐宴疏桐。 某种角度上说，宴疏桐算是宴明光嫡系后代，但她们二人并无血缘关系。 宴明光当年从方舟研究院逃出来时重伤濒死，还能留着一口气完全是因为伊斯尼亚和她的灵魂融合在了一起，可尽管如此，她也不能称得上是真正的活着，更不可能像一个正常人那样生活。 据伊斯尼亚所说，祂从研究院里时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宴明光，而那个时候，她全身的血液都流干了，即将变成一个死人，祂的灵魂体当时正处于极度虚弱状态，在本能驱使下，祂毫不犹豫地吞噬掉了宴明光快要消散的灵魂来补充自身。 但祂没有料到，宴明光的灵魂不仅没有消失，甚至还和祂融合在了一起，能量、记忆共享，不分彼此。 那一刻，祂成了宴明光，宴明光成了祂，他们都活了下来，却被迫绑定在了一起。 而和伊斯尼亚灵魂融合的代价就是，宴明光失去了她从前所有的记忆，只记得自己的名字和方舟研究员的身份，除此之外，一片空白。 方舟研究院覆灭的第二天，她作为唯一的幸存者，被监察署带回了联盟理事会接受调查。 纵使失去了记忆，宴明光也很清楚，伊斯尼亚的存在绝不可以向任何人透露，因此，她一口咬死自己当天不在研究院基地，对于实验室里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等她赶回来的时候正好碰上了外星生命体出逃，混乱之中被废墟掩埋，脑部遭受重创，失去了大部分记忆。 联盟理事会信了她的解释，出于对她的保护，监察署向外界隐瞒了她还活着的消息。 不久之后，宴明光拒绝理事会的聘任邀请，毅然决然离开中洲，独自去了东洲，以一己之力创立宴家，而后又结识了当时还是贵族大小姐的艾薇莉安，和她一起建立了审判庭，自此，审判庭与宴家成为了密不可分的盟友。 艾薇莉安是除了宴明光之外唯一一个知道伊斯尼亚存在的人，同样也是用尽一生去替他们保守这个秘密的人。 十年后，宴明光的身体到达极限，伊斯尼亚的灵魂体能量也消耗得所剩无几，所以，几番思索过后，她从收养的孩子里挑选出最优秀的任命为下一任宴家家主，之后进入艾薇莉安专门为她建造的地下实验室进行了灵魂离体实验。 剥离出的灵魂体被放置于特制的容器，她和伊斯尼亚共同陷入了长久的沉睡，而失去灵魂的身体迅速衰老死亡，艾薇利安就是对外界宣布宴家家主宴明光的死讯，为她举办了一场风光的葬礼。 从此，世上再无宴明光。 直到三十多年后，沈明姝濒死垂危之际，艾薇莉安走投无路，不得不强制唤醒正在沉睡中的伊斯尼亚，她也重新醒来，拥有了新的身份——宴家大小姐宴疏桐。 宴疏桐笑了下，道：“的确想不起来，不过，我依稀记得，方舟研究院覆灭的那天晚上，我曾经见到过一个人影逃出了研究所。” 当时她刚和伊斯尼亚的灵魂融合完毕，大脑一片混乱不堪，视线被血色模糊，只看见了那道朦胧的轮廓和夜色中若隐若现的侧脸。 她一直以为那只是个幻觉，可是一年前，她以宴家大小姐的身份来中洲参加宴会时，意外见到了那张无比熟悉的面容，她顿时愣在原地。 当年她躺在死人堆里，灵魂处于半离体状态，眼睁睁看着这人挣扎着爬出废墟，满身血污神色狼狈地逃离，如今他却西装革履风度翩翩的站在宴会中央，与周围人侃侃而谈不落下风。 整整四十五年前过去，这人的容颜竟未改分毫。 而见到那张脸的一瞬间，宴疏桐只觉脑袋忽然泛起一阵细密轻微的刺痛，同时浮现出几段残缺的记忆碎片。 “阿宴，欢迎加入研究院。” “阿宴……” 她认识这个人。 从那之后，宴疏桐利用蛛网的势力将顾家查了个底朝天，却依旧查不出更多关于他的情报。 于是，趁着沈明姝回到沈家，她也来了南洲，伪装身份跟在他的身边，想要打探出更多东西，同时，她也想试一试，能否通过日常接触恢复以前的记忆。 “你的意思是，白塔的那几十份资料，很有可能就是你见到的那个人带出方舟研究院的？” 宴疏桐点了点头。 秦时月琢磨了一下，说：“若是四十五年前方舟研究院的研究员活到现在，起码也有六七十了？” 和白塔关系密切，年纪又在七十岁左右的人…… 秦时月下意识在脑海中开始筛选可疑人名单。 沈明姝定定地看向宴疏桐，吐出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名字：“是顾怀宴，对吗？” 宴疏桐愣了一下，颔首道：“对。” “？” 秦时月瞬间瞳孔地震，整个人都惊呆了，“……你说谁？！” 啊？！ …… 所以，关于顾怀宴和宴疏桐这两个人身上的剧情，大家搞懂没？ 第274章 和白塔合作的可能 秦时月脑海中那些满头白发布满皱纹的脸瞬间被一张清隽温和的面容取代，整个人的脸都木了。 “阿、阿姝，你在开玩笑？” 顾怀宴可是沈迟言的亲二哥，而且今年才二十多岁啊！ 宴疏桐也好奇沈明姝是如何确定顾怀宴的，问道：“你为什么会怀疑到他身上？” 沈明姝挑眉，“堂堂宴家大小姐，隐藏身份去给人家当了一个多月的护工，难道不可疑吗？” 从宴疏桐四年前醒来到现在，除了他们，她只对顾怀宴产生过兴趣，甚至不惜离开东洲专门跑去秦城，不用想也知道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之前问你为什么突然跑去秦城，你支支吾吾不愿意说，我当时以为你想通过顾怀宴调查顾家，后来却觉得不对。” 顾老爷子的三个儿子中，顾怀宴和顾沉舟两人行事都非常低调，平常不会引起太多关注，而顾怀宴从三年前起就因为身体原因卸任了顾氏集团总裁的位置，隐退二线，在秦城疗养院住了好几年，这毫无疑问等于就此远离中洲势力角逐核心。 如果想调查顾家，查顾沉阳才是最直接有效的方式，跑去打探顾怀宴，实属舍近求远，多此一举。 她浏览顾沉阳递过来的那些资料时就在猜测，那个幸存下来的研究员究竟会是谁。 此人与白塔和顾家都有牵连，而且同为方舟研究院的成员，宴疏桐或许也认识他。 再综合下来一细想宴疏桐最近平白无故给人当护工的举动，她的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了一个荒谬离谱的可能性。 今天这么一确认，她果然猜对了。 宴疏桐：“……” 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沈明姝居然还能分神关注她在做些什么。 宴疏桐不由得失笑：“你可真敢猜。” 正常人怎么会去怀疑一个二三十岁的年轻人其实已经是七十多岁的老者呢？ 沈明姝的思维有时候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 不过不得不承认，她的直觉真的很准。 秦时月还处在震惊之中无法回神，跟不上她们两个聊天的节奏，她抚了抚额角，努力理清自己的思路，“不是，你们等等，我虽然不了解顾怀宴，但也见过他几次，他的容貌是真实的，没有使用伪装的痕迹，怎么可能是当年方舟的研究员？” 宴疏桐沉默片刻，说：“这个我不清楚，不过唯一确定的是，我当年绝对认识他，甚至和他很熟。” 否则，她不可能一见到他就有那么大的反应。 秦时月的思绪彻底卡住，整个人又凌乱了，脑子里充满了疑问，“如果他是当年幸存下来的研究员，那他就和顾老爷子没有关系，那他为什么要待在顾家？他和白塔之间又是怎么一回事？” 宴疏桐掐了下眉心，“这些事我也想弄清楚。” 沈明姝沉吟道：“黎明计划最初的雏形就是根据那几十份实验记录总结而来，顾怀宴既然曾是方舟研究院的人，那么白塔这几十年做的所有研究，都很有可能有他的参与。” 这也正好可以解释为何白塔敢于尝试连方舟组织和阿克里斯都不确定的二次觉醒理论以及基因进化实验。 毕竟没有人能比当年方舟研究院的成员更了解外星基因和人类基因的秘密。 宴疏桐神情若有所思，片刻后，她忽然问：“所以，这就是你想要和白塔合作的原因？” 闻言，秦时月也立刻看向沈明姝。 沈明姝轻轻嗯了一声，开口道：“审判庭和白塔之间并没有什么原则性的深仇大恨，同是异能组织，放下成见合作一次也没什么不妥。” 秦时月微微蹙眉，话是这么说，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可是……” 沈明姝打断了她的话：“从四年前起我就确定，联盟理事会里一定有方舟组织的内鬼，甚至可能不只有一个，现在方舟卷土重来，阿克里斯的实力大不如前，祂肯定会联系理事会中的内鬼，和对方里应外合，到时他们在暗，我们在明，处境会很被动。” “我有信心能够对付阿克里斯，但我无法保证审判庭能躲过背后的冷箭，所以，寻找一位盟友是最稳妥的办法。” 如果需要对付的敌人只有阿克里斯一人，那她绝对不会退缩和害怕，干就完了。 但是他们现在要面对的，是整个方舟组织和潜藏在理事会里的内鬼。 沈明姝一直怀疑，当年她在方舟组织的卧底任务会失败暴露，就是因为遭到了内鬼的出卖。 所以在她继任审判庭教皇的这些年，她谨慎地和理事会所有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关系，不与任意一方深交，同时在暗中调查，试图挖出方舟组织的奸细。 可惜，对方藏得太深，她一无所获。 “其实，当初我接手审判庭之后，最先怀疑的内鬼人选就是白塔。” 因为黎明号爆炸的惨案中，顾沉舟的嫌疑最大，整个联盟理事会都在怀疑顾沉舟和林寂，当时的她也不例外。 然而，当她得知沈迟言就是顾沉舟的时候，心里的怀疑便基本消散了。 “我看见那几十份实验记录的时候就确定了，白塔不可能和方舟组织有牵连。” 白塔的黎明计划搞出一个可以吸收潘多拉残骸能量的沈迟言，阿克里斯若是知道，估计会恨不得立刻杀了他。 “就目前来说，黎明计划初见成效，正式重启也指日可待，白塔的确是最适合的盟友，不过——” 沈明姝话头一转，忽然眯了眯眼睛，道：“这只是我单方面的建议，白塔如果不识好歹，那我前面说的这些，你们可以当做没听见。” 她的确想促成这次合作，毕竟沈迟言和她一样拥有对付阿克里斯的实力，他们两人如果联手，胜算会大大增加，可是，这并不意味着审判庭就要低声下气去求和。 林寂和她的个人恩怨摆在那里，对方要是敢拿乔摆谱，她绝对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抽上去。 至于沈迟言，大不了到时一劳永逸，直接将他绑去东洲为她所用。 第275章 顾沉舟就是个杀人犯 秦时月还是不怎么看好审判庭和白塔合作的可能性。 “我看悬，林寂那个病秧子记仇得很，之前你卸了他一次胳膊，他可是整整三年没给过你好脸色，对了，阿姝，这几天你在白塔有见到过林寂吗？” 沈明姝拧了拧眉，“没有。” 说来也奇怪，从她醒来到现在一个多星期的时间，却没有在白塔看见林寂半个人影。 他和沈迟言的关系那么好，为何这次沈迟言重伤昏迷，林寂一次都没露过面？ 秦时月轻嗤：“外界都说林寂待顾沉舟好得跟亲兄弟似的，现在三哥躺在白塔医疗中心监护室，我看他也没太关心。” 可见沈迟言和林寂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外面说的那般亲密。 沈明姝对这一点倒是无所谓，她向来看不惯林寂那副目中无人的假清高做派，巴不得沈迟言和他闹掰。 不过也只是想想，以沈迟言和林寂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两人闹掰的可能性很低。 啧。 沈明姝莫名有些不爽，拿起旁边秦时月开过的一瓶红酒给自己倒上。 “诶你身上有伤不能喝酒！” 秦时月眼疾手快夺过沈明姝手里的酒杯，操心的模样活像是个老妈子，“你可长点心！” 沈明姝：“……我都没事了，喝点酒又怎么了？” “那也不行。” 秦时月开口叫门外的侍应生进来，让他们赶紧将桌上的酒收走。 “你们老板怎么回事？我明明没点，为什么上这么多的酒？” 刚才没注意，现在打眼一瞧，桌上基本都是她平时爱喝的，度数挺烈，唯一的橙汁还是沈明姝刚才进来时从楼下拿的。 侍应生心里一紧，连忙道：“是我们考虑不周，这就给您撤下去。” 这家会所是宴家在中洲的产业之一，老板是蛛网成员，他们待在中洲的这段时间，秦时月经常来这里，老板就吩咐人记下了她的喜好，这次她一来，直接上了她最常点的酒。 谁知道拍马屁没拍到位，反倒惹得她不高兴。 侍应生额头上冒出冷汗，小心翼翼地询问：“您还需要些其他的什么吗？” 秦时月还未开口，沈明姝就说：“不必。” 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顺便回了沈迟言发来的消息，捞过一旁的外套起身，说：“我先回去了。” 见她要走，秦时月顿时一愣，“可是你才待了不到半小时。” 沈明姝：“沈迟言找我。” 秦时月当即撇嘴告状：“可是我们都半个月没见了，在你心里，三哥比我重要是不是？” 这话听着莫名有点酸，沈明姝动作微顿，诡异地沉默一瞬。 秦时月以为她默认了，表情变得委屈起来，痛心道：“我这一个多礼拜为你提心吊胆，你才见我一面你就要走，我的心都要凉了。” “……” 沈明姝无语地看着他，欲言又止片刻，幽幽开口：“我有账要找他算……你也想让我和你算算账吗？” 攀比什么不好，非要在这方面攀比。 秦时月：“！” 秦时月委屈的表情秒收，立马起身，“我送你！” 旁边坐着的宴疏桐嘴角一抽：“……” 沈明姝：“……” 今天她们把沈明姝叫出来，主要就是担心她待在白塔，见她不仅没事，反而过得挺舒坦的样子，两人稍微放心了一些。 沈明姝和秦时月既然要离开，宴疏桐也没有继续待下去的必要，几人一起离开了包厢。 电梯下到一楼，三人转过回廊，抬步向大厅走去。 就在这时，前方一间半开放式包厢里忽然响起一阵激烈的争吵声。 “顾毓灵！你居然敢泼本少爷一身酒！你信不信我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来啊！谁怕谁？本小姐这是积德行善，正好给你那张和肛门装反了的喷粪臭嘴洗一洗，省得臭气熏天恶心到让人反胃！” “我艹你老子的！” 伴随着一声怒吼，桌椅咣当翻倒在地，玻璃碎裂，酒水撒了一地，紧接着里面的人直接动起了手。 砰地一声闷响，放在门口的雕花屏风不知被谁一脚踹翻在地，横在了走廊的过道里。 装饰低调雅致的半开放式包厢内，一名怒气冲冲的富家少爷踩着满地狼藉，抄起旁边的酒瓶就要朝面前的女生砸过去。 “陈哥！冷静！” 下一秒，富少便被旁边两名同伴死死拦住，二人神色惊恐，急忙道：“闹大了不好看，有话好好说，千万别动手啊！” 然而，那富少却像一头被激怒了的野兽，听不进去任何劝告，他的目光凶狠不善，身上价值不菲的昂贵名牌外套被酒液浸湿，显得狼狈不堪，浑身气息阴沉到了极点，怒吼道：“都给我滚开！我今天一定要弄死这个贱人！” 对面的少女闻言冷笑一声，丝毫不憷他暴怒的脸色，语气挑衅：“来啊！今天你敢动本小姐一下，我保证你陈家明天就会滚出中洲！不信你就试试！” 顾毓灵是中洲顾家这一辈唯一的女生，也是中洲洲长顾沉阳的独女，从小受尽顾家人的宠爱，她放出这句狠话，绝非是在虚张声势。 包厢内其余人顿时脸色一变，陈绰喝醉了发酒疯想要对顾家大小姐动手，顾家若是知道此事，他们这些人肯定也会被波及。 好好一个同学聚会，本来以为能在顾毓灵面前刷点好感，结果却搞成了这样。 众人心里纷纷叫苦不迭。 早知道就不来了。 陈绰脸色铁青，张嘴就骂：“你他妈的——” 没等他说完，顾毓灵端起桌上的冰桶直接朝他泼了过去，混合着冰块的液体顺着他的面颊一路往下淌，陈绰整个人瞬间变成了落汤鸡。 顾毓灵随手将空桶丢到一边，一字一句冷声道：“再敢编排我小叔叔一句你试试！” 全场一寂，无人出声。 所有人都不敢去看陈绰的脸色，在场的两名女生怔愣片刻，连忙上前将顾毓灵拉离原地，生怕陈绰一个暴起真的伤了她。 包厢内的动静很快引来了会所的老板，他踩着满地狼藉挤到中间，深吸一口气，开口劝道：“各位别冲动——” 话音未落，老板被忍无可忍的陈绰一脚踹到旁边，整个人踉跄了两下才站稳。 “陈哥！” “陈哥，别！” 然而已经没有用了。 陈绰愤怒地朝顾毓灵冲了过去。 他好歹是一个二十多岁的成年男人，身强力壮，无论是体型还是力气都远在顾毓灵之上。 但奈何顾毓灵并不是普通弱女子，毫不费力抬手制住了他袭来的拳头，并且一个过肩摔将人丢了出去。 “啊——” 一声惨叫骤然迭起，陈绰整个人摔在满地玻璃碎片上，全身各处被碎片划伤，鲜血淋漓。 包厢内顿时爆发出几声惊呼，有人颤抖着掏出手机拨打120。 老板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眼前一黑，只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包厢内的狼藉延伸到走廊里，沈明姝等人被倒塌碎裂的屏风拦住去路。 秦时月见状嘶了一声，感慨道：“真热闹啊。” 沈明姝微微蹙眉，抬脚转身，打算换另一条路。 然而，下一刻，她就听见陈绰在地上痛苦地哀嚎叫骂：“咳咳咳！……顾沉舟手上沾着上百条人命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顾毓灵，你再怎么威胁本少爷也没用！他就是个杀人犯！勾结方舟的畜生！我呸！” 包厢外。 宴疏桐和秦时月眼睁睁看着沈明姝身形猝然一顿。 两人心里同时咯噔一声。 哦豁。 这人要完。 第276章 既然不会说话，那以后就别说话了 众所周知，审判庭上下一脉相承的护短，沈明姝更是将帮亲不帮理的风格发扬光大到了极点。 敢当着她的面骂沈迟言，这人真是好狗胆。 秦时月和宴疏桐对视一眼，啧啧两声，知道这事今日没那么轻易了了。 沈明姝平静转身，给了宴疏桐一个眼神。 宴疏桐立即会意，轻叹一声，走上前去，向傻站在包厢门口正在不停掐着人中的老板招了招手。 老板视线余光瞥见她们三人，顿时愣住片刻，随后眼神亮了起来，颠颠地跑了过去，恭敬喊道：“大小姐。” 宴疏桐颔首，问：“怎么回事？” 老板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包厢内的满地狼藉，愁叹一声：“陈家小少爷生日，邀请同学来这里聚会，不知道为何和顾家大小姐吵了起来。” 他收到消息急忙赶过来，结果什么情况都没还弄清楚，就被人一脚踹了出来。 这些中洲的豪门世家子弟，经常来这里玩的，大多都是纨绔，一个个性格骄矝自傲得不行，最喜欢惹事。 平时这些人闹事打架，砸坏的东西翻倍让他们赔偿就算了，可今天牵扯到了顾家大小姐不说，还好死不死，让他们大小姐撞上了。 老板瞥了一眼站在宴疏桐身旁看不出喜怒的沈明姝，暗暗咽了口唾沫，心里有些发慌。 虽然不知这位是什么身份，但她是大小姐和秦小姐亲自带过来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三人的关系不是一般的熟识亲近。 而且，她刚刚在顶层包厢里坐的可是主座啊！ 老板好不容易顺畅的呼吸顿时又开始窒息了。 此时，包厢内，顾毓灵气到浑身发抖，“你——” “我说错了吗？” 陈绰从地上狼狈地爬起来，浑身的剧痛让他的醉意消散了些许，但没完全散干净，反而气血直涌头顶，说话完全不过脑子，狠声骂道：“当年如果不是顾沉舟切断了黎明号与外界的通讯，怎么可能会耽误监察署的救援？就是他害死了那一百多个人！” “联盟理事没有证据不能定他的罪，但是中洲谁不清楚，是你们顾家包庇得他！” “顾沉舟消失了四年，现在方舟组织重新出现，他又因为重伤被送回了中洲，谁知道他这些年是不是一直在暗中联系方舟？” “你们顾家上下和方舟组织脱不了干系！” “嘶——” 陈绰此话一出，全场众人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包厢内几个想要打120的富家子弟动作一顿，纷纷怔愣在原地，眼神惊愕地看向陈绰，仿佛在看一个疯子。 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当年的黎明号惨案，顾沉舟的确要负一部分的责任，但那些人的死和他无关，联盟理事会和监察署也对外宣布过他是无辜的，所以无论有多少人怀疑顾沉舟，都不敢拿到明面上和顾家叫板。 那可是顾家啊！ 中洲第一世家，和白塔关系匪浅，顾沉阳又是现任中洲洲长，兼任联盟理事会常任理事长，权势极大。 究竟吃了什么样的熊心豹子胆才敢污蔑顾家和方舟组织有联系？ 陈绰这不是喝醉了，而是失心疯了！ 原本打算上前扶起他的人飞速收回了手，后退几步，生怕和他沾染上半分关系。 顾毓灵站在原地，脸色极其难看，她今日被室友硬拉过来参加这个聚会，本来只想坐一会儿便走，谁知陈绰酒后发疯，故意找她麻烦，骂她假清高给脸不要脸，最后愈演愈烈，上升到她的家人，甚至开始污蔑起她的小叔叔。 她当即站起来泼了他一头红酒，然而这人不仅没有清醒过来，反而更加嚣张。 真是……不知死活！ 顾毓灵心中冷笑，扭了扭手腕，打算上去给他一拳。 然而，还不等她动手，只听咻的两声，有什么东西从旁边飞来，击中了陈绰的腿弯，传出清晰的骨裂声。 下一刻，他当即发出一声凄厉的痛叫，双腿陡然弯折成可怕的弧度，扑通跪在地上，膝盖磕上锋利的玻璃渣，鲜血流了一地。 包厢内其余众人被这猝不及防的一幕惊得呼吸一滞。 顾毓灵也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打中陈绰的是两根短小的木楔。 哪来的木楔？ 顾毓灵顺着这两根木楔飞来的方向看过去，视线瞬间落在了不知何时出现在包厢门口的沈明姝身上，她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脚边倒着那面被踹翻的屏风，现在已经完全散了架。 亲眼看着沈明姝轻松从屏风榫卯结构处扣下来几根木楔并用其废了陈绰双腿的老板此时浑身瑟瑟发抖，双腿忍不住一软，险些没站稳。 包厢内死寂一片，所有人都用惊悚的目光看向忽然出现沈明姝，纷纷失声成了哑巴，大气不敢喘一下。 “你、你是什么人？” 冷汗顺着面颊滴落在地，混杂着血迹晕染地面，陈绰脸色煞白，难以承受的剧烈疼痛让他彻底清醒过来，他发现自己几乎感觉不到这双腿的存在了。 难以言喻的恐慌笼罩在他的心头，陈绰色厉内荏地低吼道：“……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居然敢动我？” “来人！快叫保安！来人！” 然而，无论他如何呼喊，都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反应。 陈绰惊恐转头看向众人，声嘶力竭喊道：“愣着干什么？！快报警！” 没有人动。 今天来这里聚会的虽然是中洲上层圈子有头有脸的豪门子弟，但他们都是不到二十岁的学生，平时打架闹事很常见，但压根没见过血，哪里遇见过沈明姝这种狠辣凶残的手段，一个个全被吓成了鹌鹑，不敢妄动分毫。 陈绰痛得脸上毫无血色，见状急道：“你们——” 沈明姝皱眉，吐出三个字：“吵死了。” 下一刻。 咻—— 她屈指将手里最后一根木楔弹出，正中陈绰后颈，对方两眼一翻，栽倒在地。 除了宴疏桐和秦时月外，所有人都被她这一手吓得脸色煞白。 “既然不会说话，以后都别说话了。” 沈明姝声音平静得毫无波澜，无端令人毛骨悚然，脊背发凉。 “拔了他的舌头，把他丢回陈家，让他们好自为之。” 短短一句话，透露着无比恐怖的狠厉与残忍。 老板嘴唇颤动，抑制不住自己发抖的声音：“是……是。” 沈明姝冷淡的视线扫过包厢内的其他人，最后落在顾毓灵身上停了几秒，对秦时月两人说：“走。” 宴疏桐低声吩咐了老板几句，让他处理好现场，然后和秦时月跟上沈明姝，和她一起离开。 她们三人走后，众人瞬间瘫软在地，劫后余生般呼吸着空气。 太……太可怕了。 全场唯一站着的只剩下顾毓灵一人，她眼神复杂地看着晕倒的陈绰被保镖抬走，刚才所有人都亲耳听见了那个女生的话，所以，这位陈家小少爷的下场基本可以预见。 陈家在中洲豪门世家中的地位虽然不高，但也有些实力，那个女生敢当着他们这些豪门子弟的面让人拔掉陈绰的舌头，足可见其有恃无恐到了何种地步。 起码，就连她这个顾家大小姐想要废掉一个人，都不敢堂而皇之地摆到明面上，可那个女生却敢。 她究竟是什么人？ 另一边，沈明姝已经离开了会所，秦时月亲自开车送她回白塔。 “最近中洲有关顾沉舟的舆论多吗？” 沈明姝忽然出声问道。 秦时月一愣，思索片刻，说：“挺多的，从崖岛出事之后，和方舟组织以及当年黎明号爆炸的舆论就出现爆发式增长，直到现在都没能压下去，三哥重伤被送入白塔，监察署并没有向外界隐瞒这个消息，在中洲基本传开了。” 沈明姝眯起眼睛，意味不明地道：“监察署是压不住，还是不想压？” 秦时月握着方向盘的手一顿，惊讶道：“你的意思是……他们是故意的？” 这多损呐。 让人议论顾沉舟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沈明姝眼底微冷，吩咐道：“去查。” 秦时月：“好。” 第277章 坦白 车子稳稳停下，秦时月隔着车窗扫了眼白塔基地门口训练有素的守卫，问：“要不要让白塔的人出来接你一下？” 她担心门口的保安认不出沈明姝。 沈明姝看了她一眼，推门下车，径直走上前，拿出谢斐之前交给她的高级权限id卡在保安面前晃了一下。 保安立即换上另一副脸色，恭恭敬敬地将她放了进去。 秦时月看得一愣一愣的，“……” 不是，她才在白塔待了几天呐，竟然就把权限卡都弄到手了？ 林寂要是知道自己的死对头早就神不知鬼不觉的在他的地盘上通行自由，那…… 秦时月嘴角微抽，画面太美，给林首席点个蜡。 一脚油门踩下，车子再次发动，转眼间驶入奔流，见不着影儿了。 沈明姝被秦时月和宴疏桐叫出去整整一个下午，当她踏入医疗中心时，天色已近傍晚。 医疗中心内的医护人员们依旧忙碌着，有些认识她的人见到她从外面回来，还和她打了招呼，沈明姝都一一回应，随后坐上电梯按下了楼层。 回到病房，刚一推开门，沈明姝解外套扣子的动作忽然顿住，看向出现在她病房内的某个男人，问：“你怎么在这儿？” 等人等得百无聊赖的沈迟言停下拨弄兰花叶子的手，缓缓转过身，他站在窗台前，落日余晖透过玻璃映在他的侧脸，为他苍白的俊脸添了几分气色。 “你回来了？” 沈迟言看着她，目光莫名透着几分幽怨，瓮声道：“我一直在等你。” 等了整整一下午，天都快黑了。 沈明姝再不回来，阳台上的这盆兰花都要被他薅成韭菜了。 沈明姝挑了挑眉，将外套解下来挂在一旁，随口问道：“有事？” 沈迟言轻垂着眼睫，低声说：“坦白，然后和你聊聊。” 他想清楚了。 沈明姝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倔驴居然这么快就想通了？ 她原本以为还需要一段时间来着。 “嗯，坐。” 白塔给沈明姝安排的单人病房很大，设施一应俱全，堪比酒店豪华套间，她给自己倒了杯水，走到旁边的沙发上坐下，同时给了沈迟言一个眼神。 沈迟言抿了抿唇，坐到了她的面前，沉默片刻，开口道：“……谢斐和你说了多少我之前的事？” 沈明姝顿了顿，说：“他告诉我，你八岁之前都待在白塔接受基因实验。” 沈迟言眼睫轻颤一瞬，又问：“你知道你刚进赤冥学院的时候，老师为什么硬要把你塞到澄园吗？” 塞？ 沈明姝面无表情地直视着他，对他的用词感到一丝不悦。 “……” 多年的默契让沈迟言瞬间读出了她眼底的危险意味，从善如流地改了口：“……安排到澄园。” 沈明姝淡淡道：“不知道，澄园不就是学院的宿舍吗？” 只不过宿舍的规格高级了点。 沈迟言摇头，“澄园是老师的私产，学生没有资格住进那里，在你进学院之前，那里只有我一个人住着。” 沈明姝抬起头看着他。 她从不知道这件事，陆老院长还有慕临等人都没告诉过她。 “我八岁那年觉醒了s级异能，之后被老师破例带进了赤冥学院，但和你不一样，我那个时候并没有正式入学，老师就把我安排在了澄园，一直等到十三岁才为我办了入学手续。” 赤冥学院招收学员的最低年龄是十三岁，因为根据常识来说，异能觉醒通常只会发生在十三岁以后。 可沈迟言不同，他是先天觉醒，年龄太小了，尚未到达最低录取年龄线，所以陆老爷子才想出了这个办法。 其实当时陆老爷子考虑过更改赤冥学院的录取年龄线，但这要经过董事会的批准，流程相当繁琐，再加上除了沈迟言之外，估计再过一百年也遇不上另一个先天觉醒s级，于是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谁料八年之后，又碰上了个沈明姝。 沈明姝扯了下唇角，“八岁觉醒s级异能，你的天赋挺妖孽啊。” 当初在赤冥学院，沈迟言经常嚷嚷着自己也是先天觉醒s级，但却从来没说过他是什么时候觉醒的异能。 十几岁的年纪觉醒s级异能够让人震惊的了，他觉醒的时候居然只有八岁。 沈迟言沉默一瞬，“你更妖孽。” 七岁的s级异能者，整个联盟有史以来都没出现过几个。 沈明姝：“……” 她刚出生没多久就落到了方舟组织手里，接受了人｜体｜实验改造，三岁就被诱导激发出精神力，而正式觉醒异能的时候，是在她五岁那年。 方舟组织的人｜体｜实验对她的精神域造成了不可逆损伤，她无法自由释放和控制精神力，艾薇莉安无奈之下只得将她送入赤冥学院进行系统性的学习。 为了避免引起怀疑，艾薇莉安特意将她觉醒异能的时间说成了七岁，饶是如此，仍旧造成了极大的轰动。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遇见你之前的人生里，前八年一直待在白塔，没见过基地外面的天空，后八年待在学院，除了出任务，其他时间没离开过澄园。” 沈迟言眼眸暗了一瞬，“当时老师把你安排到澄园，我表现出来的抗拒和抵触不是装的，我非常不赞同你住进澄园……阿姝，我怕我会伤到你。” “……伤到我？” “嗯，我不定期会出现基因排异症状，精神力失控，你和我待在一起，会很危险。” 陆老爷子并不了解沈迟言的情况，他又不能将基因排异的事情说出来，最后，沈迟言不得已只好妥协。 沈明姝皱起眉头，听不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疑惑道：“什么是基因排异？” 和沈迟言在赤冥学院相处的那八年，她从未察觉到他有任何的不对劲。 他到底在说什么？ 沈迟言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不再隐瞒，将一切和盘托出，“基因排异，是指外星生命基因和人类基因融合之后产生的排异现象，阿姝，记得顾沉阳和你提过的那段残缺的外星生命基因吗？” “二十七年前，林时与将那段基因植入到了我的体内，从那之后，我的身体里就拥有了外星生命体的基因序列。” 沈明姝脸色剧变，猛地抬起眼睛盯着他，语气沉了下来：“你是说，你的体内，有阿克里斯的一段基因？” …… 哦豁，让我们恭喜沈迟言终于肯长嘴了。 不过我觉得自己写得越来越拉了，甚至忘了还有什么坑没填，大家觉得还有哪里的剧情不明白，可以告诉我，我努力填坑。 第278章 我和顾沉舟是双胞胎 沈迟言沉默数秒，说：“当年方舟研究院内捕获到了两个外星生命体，那段基因……也不一定是阿克里斯的。” 顾怀宴从研究院带出来的那段基因残缺不全，无法测定其属于外星生命体1号还是外星生命体2号。 沈明姝眼皮一跳。 没错，当年在方舟研究院里的，还有伊斯尼亚。 所以，沈迟言身体里基因……有可能是伊斯尼亚的。 “当年方舟研究院覆灭的那一天，顾……有位研究员前辈带着一部分资料和那段残缺的基因片段逃了出来，之后将其存放在白塔，二十多年前，林时与对那段外星基因进行了一系列研究，后来，她将那段基因融入了我的体内，想要用外星生命体的基因实现人类基因的进化。” “但很可惜的是，外星基因与人类之间基因存在着本质上的差别，两者根本无法进行融合，所以，我出现了极为严重的基因排异反应。” 沈迟言扯了扯嘴角，轻哂一声，“从出生起，我没有离开过白塔医疗中心半步，不停地接受着基因修正手术，林时与在我身上用尽了毕生所学，她最大的目的不是为了治好我，而是想要找到解决基因排异的方法。” 不管是在体内植入外星生命的基因，还是进行基因修正手术，按照现在的联盟法规定，林时与都是在进行非法的人｜体｜实验。 但是放在二十多年前，这些实验的法律界限尚不明确，处于灰色地带，不止是白塔，其他各洲的异能组织和研究院或多或少都在私下进行过这种研究。 可不管怎么说，基因实验对于一个只有几岁的孩子来说，实在太过残忍。 更何况，他还要承受实验带来的后遗症痛苦和漫长的精神折磨。 沈明姝抬头看了沈迟言一眼，眸底似乎藏着很多看不透的情绪，紧抿着唇线。 “……对我来说，每一次基因排异反应发作都可能意味着死亡，从我记事起，身旁围着的永远都是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直到我八岁那年，方老爷子研究出了基因缓释药剂，可以暂时抑制住我的基因排异反应。” 情况得到有效控制后，顾家没有继续让他留在在林时与那里，很快便从白塔带走了他。 “但是那缓释药剂治标不治本，我的基因排异反应仍旧会不定期发作，最开始是几年发作一次，随着年龄的增长，发作的频率越来越高，也越来越凶险，基本上每一次发作，我都会在生死边缘游走一遍。” “林时与曾断言，我注定活不过三十岁。” 实际上，从他出生的那刻起，林时与就早已预料到了他的死亡。 毕竟，对林时与来说，他只是个被制造出来用以研究外星基因的工具而已。 沈明姝紧皱起眉头，定定地凝视着他，喉咙一阵发涩，下意识问道：“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你发作？” 这句话刚一出口，她忽然就顿住了，眼睫轻颤一瞬。 是了，以沈迟言的性子，他若是有不想让人知道的事，就一定会瞒得死死的，不露丝毫破绽。 自己和他在赤冥学院相处的那八年，又不是时时刻刻待在一起。 沈明姝闭上眼睛，心里情绪翻涌。 空气一时有些沉寂。 沉默良久，沈迟言用低哑的声音再次开口：“……四年前发作的那次基因排异反应，是我这二十几年里最危险的一次。” 沈明姝倏地睁开眼，死死地盯着他，脑子忽然一片空白，“你说什么？” 四年前？ 难道是…… 沈迟言嘴角扯了一下，笑容苦涩：“我消失的那两个月，并不是去执行秘密任务，而是因为基因排异反应发作，不得不回到白塔接受治疗，整整两个月，我待在白塔的实验室里，完全与外界隔绝。” 所以沈明姝才联络不到他。 沈明姝瞳孔微张，脑中思绪混乱不堪，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可是，如果你那个时候在白塔接受治疗，那黎明号……” 她记得很清楚，四年前的十月，沈迟言突然失去了消息，她去找了陆老爷子，对方说他在执行一项重要任务，行踪需要保密。 倘若沈迟言真的在白塔接受了两个月的治疗，那就意味着黎明号爆炸发生的时候他理应还在白塔。 那当时黎明号上的顾沉舟又是谁？ 沈迟言眼睫垂了下来，沉默片刻，嘶哑着说：“阿姝，我不是顾沉舟。” 沈明姝脑子里混乱的思绪瞬间打上了死结，惊愕地望着他，失声道：“什么？” 霎那间，她无端想起了先前在病房门外偷听到的他和顾沉阳的那段谈话，隐隐有了一个荒谬猜测，难以言喻的震撼笼罩着她的内心。 下一刻，只见沈迟言抿着唇和她坦白：“我和顾沉舟是双胞胎，他是我的孪生哥哥，四年前提出黎明计划的是他不是我，而他……死在了黎明号的那场爆炸中。” “我当时刚从白塔出来就接到了方舟组织袭击黎明号的消息，用最快的速度赶了过去，但是没能救得了他，又被爆炸波及坠入大海，后来监察署的人将我救起，他们把我认成了顾沉舟，送回了中洲。” “在那之后，我重伤陷入昏迷，顾家对外隐瞒了顾沉舟身亡的消息，并让我顶替了顾沉舟的身份。” 沈明姝脑子里嗡的一声，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恍惚了片刻，心道原来是这样。 难怪顾沉阳会说出那样的话。 难怪当年顾迟会莫名其妙的死掉，葬礼草草了事，连墓地都是衣冠冢。 这才是沈迟言当年死遁的真正原因。 真正的顾沉舟死在黎明号爆炸中，沈迟言代替顾沉舟的身份活了下去，所以顾迟不得不消失。 沈明姝揉了揉眉心。 “对不起，阿姝，我之前骗了你。” 沈迟言抿着唇，眼眸暗了下来，哑着嗓子道：“我并没有昏迷三年，我在重症监护室躺了一年就醒了。” “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变成了顾沉舟，那时我才得知，赤冥学院的顾迟牺牲，而你也失去了踪迹。” 听说了这些消息后，他整个人直接愣在原地，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顾沉舟死了，沈明姝失踪，顾迟的身份消失，赤冥学院也回不去了。 他的世界在顷刻间天翻地覆。 第279章 过往：哥哥 沈迟言从未见过比顾沉舟还要烦人的人。 当然了，他在白塔的日子寡淡枯燥，平时能接触到的人屈指可数，可就算如此，顾沉舟也依旧是他遇见过最聒噪的那一个。 “阿言阿言，今天大哥带我去了马场，我挑了两匹小马，也是兄弟俩，到时你痊愈出院，咱们一起去学骑马怎么样？” 年幼的顾沉舟整个身体趴在实验室厚厚的无菌玻璃上，眨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兴奋又开心地大声说：“我给那两匹小马取了名字，一匹叫黑云一匹叫，好不好听？” 好听个屁。 巨大的玻璃容器里，与顾沉舟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小男孩置身于透明无色的液体中，他浑身赤裸，胸膛、后背插满了各种管子，脸上佩戴着氧气面罩，不断有白色雾气浮现又消散在面罩上。 小男孩面无表情地看着顾沉舟隔着玻璃向他手舞足蹈的比划着，稚嫩的声音透过玻璃和容器内的液体不断传入他耳中，仿佛隔着一层雾，听不真切。 好烦。 什么黑云，什么，他根本听不懂顾沉舟在说些什么。 从记事起他就待在白塔的医疗中心，活动范围仅限于病房和实验室，从未接触过其他新鲜事物，顾沉舟嘴里那所谓的小马，他只在顾怀宴送给他的那本画册上见到过。 这人是来炫耀的吗？ 五岁的沈迟言心里如是想到，可还没等他开口吐出酝酿多时的那个滚字，难以承受的撕裂般剧痛瞬间袭卷全身，四肢百骸都在痛苦的蜷缩颤栗。 而眼巴巴紧贴着玻璃容器的顾沉舟第一个发现了他的异样，立即惊呼：“快来人！阿言吐血了！快来人救救我弟弟！” 闭嘴。 声音太吵了，他的耳朵都要炸了。 沈迟言眉头紧蹙，嘴唇细微颤动，溢出一丝血迹，透过氧气面罩逸散在透明溶液中，晕过去的最后一眼，只看得见顾沉舟焦急呼唤的模样，那张与他极为相似的面容上浮现出肉眼可见的惶恐与惊慌。 慌什么？ 他想。 又不是第一次了。 从有记忆起他就一直在不停地接受基因手术，每一次的过程都漫长且痛苦，运气不好的话，甚至还会出现不良反应。 就像现在这样。 很明显，林时与没控制好这次手术的药量，他的身体无法承受，不得不终止对他的第98次基因手术。 沈迟言被送回了病房，等他再次睁开眼，猝不及防对上了顾沉舟的那张小脸，意识迷茫之际差点以为有人在他面前放了面镜子。 缓了数秒他才回过神，怎么可能是在照镜子。 他和顾沉舟是双胞胎兄弟，长相高度相似，但却能让人一眼辨认出他们的不同。 因为他们两个除了脸之外，没有任何地方相似。 从他们出生的那刻起，顾沉舟就被顾家的人带走，之后被顾老爷子认下，成了顾家尊贵的三少爷。 顾家人将顾沉舟养得很好，粉雕玉琢，圆润精致，非常讨人喜欢，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小少爷。 而他小小的年纪，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淡淡的死气，阴郁瘦削，寡淡漠然，脸上没什么血色，总是习惯性的垂着眼睛，闷头做个不吭声的葫芦。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一直待在白塔里不能出去，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遭受这些。 他没有询问。 因为枯燥孤寂的生活和漫长煎熬的病痛对他来说已经习惯了。 他生来就是供人研究实验的工具。 “阿言，你理理我嘛，这三天你就和我说了一句话，哦不，是一个字，再这样下去，你也不用叫迟言了，改名叫不言。” 护士为他输上营养液便离开了病房，顾沉舟今天的探视时间还没到，固执地不肯离去，小短腿踩着板凳，大半个身体趴在他床旁，瘪着嘴一脸委屈巴巴地问：“我是哪里又惹你生气了吗？” 作为人工培育出来的孩子，顾沉舟的智商都非常高，十个月的时候开口说了人生中第一句话，两岁时就能做到流利地和人交谈。 然而，或许是从小生长环境的不同，沈迟言直到三岁那年才磕磕绊绊蹦出几个字音，于是，同为三岁幼童的顾沉舟扒拉半天字典，为他的孪生弟弟起了“迟言”这个名字。 顾怀宴听到这个名字时不禁失笑片刻，随后竟真的把他的名字改成了迟言。 沈迟言真心实意地觉得顾沉舟很烦。 明明只比他早出现在这个世界几十秒，偏要自称是他的哥哥，一口一个阿言一口一个弟弟，聒噪程度不亚于医疗中心门口保安刘大爷每天溜的那只鹦鹉。 明明已经被顾家的人带走，却一有时间就喜欢往白塔跑，成天缠着他和他说话，自顾自地叭叭不停，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多话可聊。 林时与不喜欢在白塔见到顾沉舟，他也不喜欢，毕竟他打心底里认为，他和顾沉舟应该是两个世界的人。 五岁的孩子听不懂什么叫基因融合，也不理解什么是外星生命体，他只是觉得，顾沉舟合该拥有不一样的人生，不应该和他这种注定活不了太久的人产生牵扯。 顾沉舟是顾家的小少爷，而他只是白塔里的一个实验体，他们的世界分明是两条平行线。 然而，饶是沈迟言再怎么疏远顾沉舟，他依旧没有气馁，反而更殷勤地凑上来，并扬言长大之后要想尽一切办法治好他。 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离开白塔后，沈迟言被沈老爷子带去了南洲，随后又进入了赤冥学院，不久之后，他忽然听说了顾沉舟进入白塔的消息。 那是顾沉舟自己要求的，他想要进入白塔学习。 沈迟言不理解顾沉舟这样做的原因，曾经对他发出过疑问，而顾沉舟是这样回答的：“我可是你哥哥，这世上和你关系最亲近的人，自然要想办法治好你，阿言，你放心，哥哥我很聪明的，方爷爷和白塔的研究员们年纪都大了，他们的脑子不如我新，我一定能找到治你的方法，我发誓，治不好你我跟你姓！” 沈迟言：“……” 神金。 不过，顾沉舟这番话并不是在吹嘘，他确实有那个实力，仅用了三年时间就引起了林时与的重视，她将顾沉舟调到了林寂身边，着重培养他们二人，将自己毕生所学倾囊相授。 待到顾沉舟和林寂羽翼丰满之时，两人联手逼着林时与退了位。 林寂正式继任白塔首席的那天，沈迟言正在赤冥学院绞尽脑汁想方设法喂沈明姝那位小祖宗吃一口饭，忙碌之中接到了顾沉舟的电话。 “阿言，从今天起，整个白塔都站在你的身后！” 顾沉舟成功说服了林寂，他们会动用白塔的所有的资源，全力研究和治疗沈迟言的基因排异反应。 沈迟言非常清楚顾沉舟如此执着于治好他基因排异反应的原因，他们两个都是林时与人工培育出来用以研究外星生命体基因的孩子，可林时与偏偏只在他的体内融入了外星基因，所以，顾沉舟一直对他有愧。 他的基因排异反应，是顾沉舟从小到大的心结。 外星生命基因和人类基因不可能相融，以人类目前的科技水平，想要治愈基因排异几乎是不可能的。 这是条希望渺茫的绝路。 久而久之，顾沉舟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性格逐渐变得沉闷下来，反倒有些像之前在白塔接受基因实验时的他。 而沈迟言却对此事看得很开，生死有命，上天注定，活一时算一时，他不强求。 直到四年前，他迎来了最凶险的一次发作，险些要了他的性命。 在白塔实验室昏迷了整整两个月，等他醒来时，得知了顾沉舟提出黎明计划的消息。 黎明计划的目的是为了对付外星生命体和方舟组织，除此之外，顾沉舟还想通过这个计划，尝试着再次获取外星生命体的基因。 只要计划成功，说不定就能找到治愈基因排异的办法。 但是太危险了。 这简直就是在送死。 沈迟言当时脑子里轰轰作响，脸上顿时没了血色，不要命似的赶往西洲，还是没来得及。 他赶到黎明号游轮的时候，上面早已是一片尸山血海，残肢遍地，他在角落里看到了被炸没了大半个身子的顾沉舟。 那张和他极为相似的脸庞苍白如纸，呼吸微弱得如风中残烛，仿佛下一刻便会彻底失去生息，血肉模糊的伤口翻卷裸露着，不断往外渗着鲜血，染红了身下的地面。 沈迟言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踉跄着跑过去，双腿一软，跪在他面前，颤抖着手扶起他，眼泪不受控制落了下来。 “阿言……” 顾沉舟好像不意外他会来，勉强撑起最后一分微弱的力气开口：“我找到……找到治好你的办法了。” “闭嘴，别说了。” “咳咳咳……核心……核心潘多拉残骸是关键，你一定要找到它……” “我让你别说了！” 沈迟言咬着牙，双眼通红，无声流着泪，动作轻柔而又执拗的扶起顾沉舟，想要将他带离。 顾沉舟张开口，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断断续续地继续说：“还有……要小心零号……咳咳……她是s级……容器。” 沈迟言无心去听，哽咽着说：“撑着点，我这就带你走。” “走不了了。” “你说什么废——” “阿言，活下去。” 那是顾沉舟在这世上说的最后一句话。 下一刻，顾沉舟便用尽全身力气，骤然将他推下了游轮！ 几乎是同一时间，巨大猛烈的爆炸瞬间吞没了整艘游轮，震天撼地，恍如世界末日！ “哥——” 他终于喊出了那个一直不肯承认的称呼。 声嘶力竭，绝望凄厉。 第280章 他们同病相怜 偌大的病房陷入安静之中，沈明姝垂着眼睫，看不清神色。 “……当时2型血清尚未通过测试阶段，3型血清还没研发出来，顾沉舟提出的黎明计划太过仓促和草率，可行性非常低，根本不合理。” 沈迟言闭上眼睛，嘶哑地道：“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才慢慢意识到，我那次发作险些没能醒过来，情况危急，阿克里斯又在那个时候找到了最佳容器，顾沉舟想要博一把，拿到阿克里斯的基因片段，但只可惜……” 只可惜方舟组织知道了黎明计划的内容，袭击黎明号，那场爆炸中，无一人生还。 “阿姝，我三年前选择重启黎明计划……其实就是个幌子。” 顾沉舟死了，林寂也死了，3型血清的研发就此戛然而止，通过血清实现基因进化，使异能者能够二次觉醒，这已经是不可能实现的了。 沈迟言嘴角微扬，扯出一抹讽刺而又苦涩的弧度，说：“我只是想复仇罢了。” 沈明姝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眼底神色晦暗。 “我不知道当年黎明号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肯定是阿克里斯做的这一切，顾沉舟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阿克里斯害死了我的哥哥，我必须要向祂复仇！” 沈迟言的话音透着平静到极致的冰冷：“我要找到阿克里斯，然后杀了他，但要做到这些，只凭我一人是不够的，我需要白塔和顾家的帮助。” “那之后不久，我说服了顾沉阳，让他同意我重启黎明计划，他也不能不同意，因为我是唯一一个注射过血清还没死的人，但是报仇是我的事，黎明计划的参与者也只能是我一人，我不能让其他人也被牵扯进来。” 这些年谢斐无数次提出想要加入黎明计划，都被他严词拒绝了。 他想为谢斐留一条退路。 这条向阿克里斯复仇的路并非坦途，将来一旦有了什么意外，谢斐也能及时抽身。 他不同意谢斐加入黎明计划，更不会允许沈明姝掺合进来。 “但我没想到，顾沉阳会私自邀请你加入，甚至还想利用你，所以我才会那么生气。” 沈迟言看着沈明姝，抿了抿唇，又说：“你离开后，我冷静下来想了想，如果加入黎明计划是你自己的决定，那我确实不该将自己的想法加诸在你身上，阿姝，对不起。” 这是他第二次道歉了。 沈明姝沉默下来，良久，她忽然开口：“要向阿克里斯复仇的，不只是你一个人。” 沈迟言一愣。 沈明姝抬起眼睛，直直盯着他，“沈迟言，我说过，不用担心会牵连到我，我和阿克里斯以及方舟组织之间，早就是不死不休的状态了。” 顾沉舟的死令沈迟言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向阿克里斯复仇。 她又何尝不是呢？ 当年她在方舟组织的卧底身份暴露，阿克里斯附上了她的身，借着她的手残杀了黎明号上一百多条人命。 无奈之下，她拼尽最后一丝清醒的意识，强行使用那半枚核心潘多拉残骸的能量自爆，终于重创了阿克里斯。 阿克里斯解除了对她的附身，但她也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恢复了灵魂体形态的阿克里斯并未就此罢休，她同归于尽的行为惹恼了祂，当即挥出一道能量直朝她面门而去。 就在那时，艾薇莉安突然出现，挡下了那致命一击，随后迅速使用空间异能将她救走，带回了东洲。 然而，她的伤太重了，浑身经脉血管断裂，五脏六腑被震碎，精神域严重撕裂，审判庭上下所有医疗异能者全部上阵，依旧于事无补。 后来为了救她，艾薇莉安不得不唤醒了伊斯尼亚。 伊斯尼亚告诉艾薇莉安，祂有办法救她，只是需要有一个人和她以命换命。 她当时还能剩下一口气吊着，完全归功于体内的那半枚核心潘多拉残骸。 若是要救她，只能通过精神力力激活那半枚潘多拉残骸，使其与她完全融合，只有那样潘多拉残骸的能量才会自动修复她的身体。 可是激活潘多拉残骸的那个人，根本无法承受那股巨大精纯的力量，最终的结局就是爆体而亡。 所以伊斯尼亚才会说，这是以命换命。 最后，艾薇莉安选择用她的命，换了她的命。 她醒来得知此事后，整个人宛如重锤砸下，震惊、错愕、慌乱，仿佛坠入了一场噩梦，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不顾浑身各处传来的剧痛，挣扎着撑起身体跑去见艾薇莉安的最后一面，哭着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艾薇莉安温柔的回答她：“傻孩子，母亲救女儿，不需要理由的呀。” 她当时已经哭到崩溃，滔天的难过和悲恸击碎了她全部的理智，不管不顾地拼命摇着头恳求她不要离开自己。 是艾薇莉安将自己从方舟组织的基地里救了出来，是她将自己带回东洲，是她一直充当着母亲和老师的角色，抚养并教导她长大。 最终，也是艾薇莉安用性命换了她可以活下去。 审判庭是艾薇莉安送给她最后的礼物，而她，则是艾薇莉安留给审判庭众人的遗物。 如师如母的艾薇莉安为了救她而死，亦兄亦友的顾迟牺牲在黎明号爆炸中，这两个人在对她十五年的人生里占据着极其重要的位置，可一觉醒来，他们都不在了。 她怎么可能不恨？ 从那天起，沈明姝活着只有一个目的，杀了阿克里斯，为艾薇莉安、为顾迟，也为她自己报仇。 然而直到今天她才知道，原来，沈迟言和她是一样的。 他们这四年都是为了仇恨而活。 他们同病相怜。 沈明姝的脸上忽然露出了笑意，可沈迟言看着那抹笑容，却觉得异常刺眼，心里蓦地一痛，莫名感觉很难过。 下一刻，只见沈明姝缓缓抬起手抚上了心口，眼睫轻轻颤动，一字一句道：“四年前，我在方舟组织的卧底身份暴露，阿克里斯抓住了我，祂生生剜出了我半颗心脏。” 那感觉很痛。 而在那之后发生的一切更让她痛彻心扉。 痛得她这四年基本上没睡过一个好觉。 此话一出，沈迟言的脸色瞬间煞白如纸，愣愣地看着她，呼吸猛地急促，颤着声线：“你说……什么？” …… 来一把大刀。 艾薇莉安不是重伤身亡，她是为了救阿姝死的。 顾沉舟本来有机会能逃的，但他为了弄明白治好沈迟言的办法没有逃。 这两个人可以说是男女主的白月光了。 第281章 他心都要碎了 剜出了……半颗心脏。 沈明姝平静淡然的一句话，却让他仿佛也同样感受到了她曾经遭受过的痛苦，彻骨噬髓，痛彻心扉。 沈迟言连呼吸都在颤抖，下意识抬起手，想要去触碰她的心口，即将碰上的一瞬间，他不知想到了什么，指尖忽然蜷缩了一下，又收了回去，喉咙压抑着哽咽滞涩，眼眶蓦地红了。 他早该猜到的。 四年前的沈明姝无论再怎么强大，都只是个十五岁的女生，只身一人潜入方舟组织卧底，还暴露了身份，方舟的人怎么可能那么轻易放过她？ 九死一生。 沈明姝曾经平静地说出过这四个字，可他当时没有去细想其中究竟夹杂着多少痛苦的经历，现在，他的心脏像是被人死死紧攥着，都快要疼碎了。 为什么他的基因排异反应偏偏在那个时候发作？ 如果他没有回到白塔，一直陪在沈明姝身边，她是不是就不会被选中去执行那个该死的卧底任务？ 如果他没有离开赤冥学院，这一切是不是都不会发生？ 沈迟言张开口，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根本压抑不住自己的哽咽，滚烫的泪水落了下来，哑着嗓子：“……对不起。” 他不该离开那么久。 他不该让沈明姝一个人面对。 沈明姝愣了一下，身体微微前倾，指腹抚上他的脸颊，轻轻拭去那滴泪水，眼底闪过一瞬间的诧异和茫然，“你……” 为什么哭？ 她只是想告诉沈迟言，自己和阿克里斯之间也有大仇要报。 结果没料到，刚开口说了一半，就把这人给说哭了。 她还从没见过他哭成这样，眼泪一直往下淌，怎么也止不住。 沈迟言抬手握住她纤细的手腕，将她扯过来搂在怀里，紧紧抱住她，力道大得恨不得将她按进自己的身体里。 这猝不及防的一下让沈明姝彻底僵住，动弹不得分毫。 沈迟言的鼻尖抵在她的颈窝里，眼泪一颗一颗掉下来，打湿了衣领，嗓子压抑着痛苦的颤音，不断在她耳边重复着对不起三个字。 “……我……我应该早点找到你的，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抛下你一个人的。” 沈明姝叹了口气，抬手拍了拍他的后背，语气有些生疏的安慰道：“不是你的错，而且，我现在不是没事吗？” 沈迟言环着她的手臂抱得更紧，浑身都在颤抖，埋在她颈窝里闷声流泪，咬牙哽咽道：“……可是我心疼。” 何止是心疼，他的心都要碎了。 同时，难以遏制的恨意瞬间疯狂蔓延上他的心头，在胸口肆意翻涌，几乎快要凝成实质。 阿、克、里、斯！ 沈迟言垂下沾着泪水的眼睫，眸底晦暗森寒，透着令人心悸的阴沉和杀意。 他一定要杀了祂！ 沈明姝挣开了他的手，抬手捧起他的下颌，让他和自己的对视，他的眼眶红得心惊，神情看起来脆弱又难过。 重逢这么长时间以来，这是他第一次情绪如此激动。 “……当时我的身份暴露，阿克里斯并没有立即杀了我，而是想慢慢折磨我，也幸好是这样，我才有机会被审判庭潜伏在方舟组织的眼线救走。” 沈明姝没有说出阿克里斯在她体内强行融入了半枚潘多拉残骸以及附身她的事情。 被附身后的记忆不全，和阿克里斯同归于尽时又伤到了脑袋，完全记不清当时在黎明号上发生的全过程。 但有一点她能肯定，阿克里斯借用她的异能，残忍地虐杀了那二十多名s级异能者。 说不定，顾沉舟也在其中。 所以，在她彻底弄清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之前，她选择继续隐瞒这件事。 沈明姝承认，她有一些心慌。 黎明号上那一百多条人命，虽说是阿克里斯杀的，但的的确确死于她的异能。 她的手上，沾满了那些人的鲜血。 这四年来，每次意识到这一点，她都会应激到干呕，甚至浑身痉挛。 阿克里斯是故意的，明明已经占据了她的身体，却要让她保留最后一丝意识，让她亲眼看着祂折磨并杀死自己的同胞。 这是祂的恶趣味。 祂想让她永远背负着罪孽无法喘息，最终陷入崩溃。 “这些年我在东洲做了很多，我知道阿克里斯没有死，我也知道方舟组织会有重新出现的那一天，所以我一直都在寻找对付阿克里斯的办法，沈迟言，想杀祂的人不只有你一个。” 沈明姝定定地直视着沈迟言，目光平静，沉稳而清晰地说：“复仇，也不只是你一个人的事。” 他们两个曾经并肩作战执行过无数次任务，这一次，既然目标相同，又有什么理由不互相合作呢？ 沈明姝从有记忆的时候起就在方舟的实验基地，那里就像一个巨大的斗兽场，无数个受过改造的实验体被丢在一起互相厮杀、搏斗，不分男女老幼，只有最强者才能活下来。 那种残酷的经历使年幼的她很快形成了警惕、多疑且漠然的性格，哪怕时至今日，这些都依旧刻在她的骨子里影响着她的行为举止。 她从不轻易信任别人。 但是，在她这十九年的人生里，唯二无条件相信的人，除了艾薇莉安，就只有沈迟言。 就算沈迟言和白塔关系匪浅，纠葛不清，她也依旧愿意信任他。 沈明姝望着沈迟言哭得通红的眼眶，嘴角微微上扬，“沈迟言，结个盟。” 沈迟言哽咽着，呼吸有些喘不过气，胸膛剧烈起伏良久，他才压抑住情绪，嘶哑地出了声：“……嗯。” 现在的他已经没什么思考能力了，沈明姝说什么就是什么，他根本无法说出一个不字。 刚从昏迷中醒来的第一天就经历这么激烈的情绪起伏，沈明姝很担心会影响到沈迟言的身体，任由他安静地抱了自己一会儿。 片刻后，沈明姝让他松开拉着自己的手，出去找护士要了冰袋，贴在沈迟言轻微红肿的眼皮上，冰凉的温度刺激得他眼睫猛地颤抖几下，抬手按住了沈明姝的动作，“我自己来。” 沈明姝没有伺候别人的习惯，松开手让他自己冰敷着，转身坐到了一旁的沙发上，安静片刻，开口道：“既然结了盟，我就不可能再退出黎明计划。” 沈迟言拿着冰袋的手一顿，嗯了一声，说：“但是，你不能用血清，这是我的底线。” 沈明姝很痛快地答应了，“行。” 反正那玩意儿对她也没什么用。 她的关注点从始至终都在沈迟言身上。 毕竟她从未听说过外星基因可以和人类基因融合，尽管会存在基因排异现象，但是就那天在地库内看到的情形来说，沈迟言确实可以像外星生命体一样吸收潘多拉残骸的能量。 这意味着，他和自己一样，也能拥有对抗阿克里斯的力量。 前提是，沈迟言的基因排异反应不再发作，并且恢复异能和精神力。 沈明姝眯起眼睛，目露沉思，看了一眼沈迟言，忽然开口问：“沈迟言，只有得到外星生命体的基因才能研究出治好你的基因排异反应的办法吗？” 如果真是如此，那她就要考虑绑沈迟言回东洲交给宴疏桐研究的可行性了。 毕竟地球上的外星生命体又不止阿克里斯一个，相信伊斯尼亚会很乐意贡献出祂的基因序列。 “或许，不过，顾沉舟临死之前曾经告诉我，让我找到核心潘多拉残骸，他说那是治好基因排异反应的关键。” “不过，我找了三年，翻遍了中洲、北洲和南洲，压根没听说过什么核心潘多拉残骸，说不定，是我当时没听清顾沉舟的话。” 沈迟言放下冰袋，眼睛消肿许多，嗓音依旧有些沙哑。 整整三年，连一丝线索都没能找到，他也难免会和顾沉阳一样，怀疑起核心潘多拉残骸的存在是真还是假。 然而，他并没有发现，沈明姝在听到这句话后，神色忽然一僵。 …… 不知道为啥，沈迟言抱着阿姝哭的时候，我忽然想起一首歌：男人哭哭不是罪…… 第282章 阿姝，你讨厌林寂？ 核心潘多拉残骸。 伊斯尼亚曾经说过，潘多拉残骸是祂和阿克里斯毁灭了的肉身碎片，其中蕴含着祂们本源的能量。 而核心潘多拉残骸，不仅蕴含着比其他残骸更加精纯强大的能量，而且还携带着遗传基因。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核心潘多拉残骸确实救得了沈迟言。 但是，核心潘多拉残骸的存在除了阿克里斯和伊斯尼亚外，不可能有人类知道。 那顾沉舟又是在哪里听说的？ 沈明姝眼神忽然一闪，顾沉舟是在临死前告知沈迟言有关核心潘多拉残骸的消息的，所以，他极有可能是在黎明号上知道了什么。 难不成……顾沉舟当时见过她？ “……不过，我现在也不一定需要核心潘多拉残骸了。” 沈明姝抬起眼睛看他，“为什么？” 沈迟言脸上露出一抹笑容，说：“这次因祸得福，方老爷子说，我的体内除了潘多拉残骸的能量残留外，还有另一股能量残留，那股能量很微弱，但是能够缓解基因排异反应，而且还在修复我的精神域，我现在的精神力正在逐渐恢复。” “如果到时精神力可以完全恢复，那我也不用再耗费精力去找什么和新潘多拉残骸了。” 不用个屁。 你的精神力恢复就是因为吸收了我体内那半枚核心潘多拉残骸的能量。 沈明姝木着脸在心底吐槽，看来顾沉舟的话确实是真的。 沈迟言仅仅只是吸了她两口，效果就这么明显，倘若再吸一次的话，保不准就能彻底恢复。 再吸一次…… 难道要让沈迟言再啃她一回吗？ 沈明姝想起沈迟言当时毫无章法还带着几分粗暴的吻法，脸色忽然有些怪异，立刻停止回忆。 算了，这个先容后再议。 沈迟言在她的病房里待了很久，等到他的双眼完全消肿，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从窗户往外望去，整个白塔基地灯火通明。 沈迟言突然想起，方老爷子和他说过，沈明姝的情况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随时都可以出院，而她没有离开，是因为在等他醒过来。 “阿姝，你想继续待在白塔吗？” 沈明姝挑眉看着他，问：“怎么，想赶我走？” “不是。” 沈迟言失笑，开口道：“医疗中心平时太吵了，会影响你休息，你如果想继续留在基地，不如去我的别墅住。” “别墅？” 沈迟言：“嗯，在四区，那边是白塔内部人员的居住区。” 他说的那套别墅，其实是历任白塔首席的住处，林寂去世后，那里就成了他的，但他并没有住进去过。 别墅里最基本的生活设施一应俱全，平时有专人打扫，只是空了三年，从来没人在那里住过。 若是白塔的人知道沈迟言让沈明姝住进了那套别墅，肯定会有不少人闹起来，毕竟让一个外人搬进白塔首席的住处，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不过，沈迟言根本不在乎他们的看法，他只知道，不能委屈了沈明姝。 这间特需病房再宽敞，终究是一间病房，隔音效果不好，沈明姝的睡眠本来就浅，平时医护人员来回走动，加上周围病人的吵闹声，都会打扰到她日常休息。 这可不行。 于是，在看到沈明姝点头同意之后，沈迟言毫不犹豫地带着她去了四区。 白塔以科技研发出名，与监察署、军方以及各洲的异能组织和各大势力之间都有贸易上的往来，就算审判庭和白塔向来不睦，双方也有一些经济上的合作，所以，白塔算得上是各大异能组织中最富得流油的那一个。 而有钱的好处是，整个白塔基地的建造不仅壕得肉眼可见，就连白塔成员的居住生活区也奢华至极，到处都透露着金钱的气息。 沈迟言用指纹解锁了别墅的智能门锁，随后又让沈明姝上前，握着她的手指在别墅智能系统内输入她的指纹信息，还录入了人脸以及虹膜。 这样一来，这套别墅四舍五入，也成了沈明姝的所有物。 两人进门之后，智能管家迎了上来，笨重的机械身体行动起来非常缓慢，模样看起来有些滑稽。 “这是管家小欢，你有什么事情可以吩咐它，二楼是主卧，三楼是客房，你可以随便挑一间住，房间的生活用品都是全新的，尽管放心。” 沈迟言边走边给她介绍，细致又妥帖：“冰箱里有新鲜的食材，你不嫌麻烦的话可以自己做饭，如果懒得动也没事，饿了就告诉小欢，让它给你点外卖，基地食堂的外卖味道不错，应该合你心意。” 沈明姝漫不经心地听着，目光随意地打量着客厅周围，忽然，她的视线停留在柜台上放着的一张合照上。 照片的背景很明显是在白塔基地，两个年轻男人互相搭着肩，脸上挂着非常开心的笑容。 其中一个人长着和沈迟言一模一样的脸，但他笑起来温和阳光，给人一种矜傲小少爷的感觉，和沈迟言的清冷气质截然不同。 这应该就是顾沉舟。 而另外一个人的脸，就算化成灰她也认识，那是林寂。 沈明姝眯了眯眼睛，转身问道：“你和林寂那个家伙很熟？” 沈迟言倒水的动作一顿，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提起林寂，想了想，回答道：“还行，不是很熟。” 和林寂关系好的是顾沉舟，他和林寂只算得上是认识，还真不怎么熟。 闻言，沈明姝满意地点了点头，说：“挺好，继续保持。” 既然他和林寂不熟的话，那就好办了。 将来她或许真的可以把沈迟言拐到东洲去 沈迟言：“……” 保持什么？和林寂不熟吗？ 不知为何，沈迟言莫名从沈明姝的话里感受到了一丝对林寂的敌意，他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小心翼翼地试探：“阿姝，你……是不是不喜欢林寂？” 沈明姝看了他一眼，说：“是啊。” 沈迟言瞬间感觉整颗心提了起来：“……为什么？” 按理来说，沈明姝从来没和林寂打过交道，为什么会对他产生敌意？ 而且最关键的是，沈明姝讨厌的究竟是真正的林寂，还是……他伪装成的林寂？ 沈明姝冷笑一声，“哪有什么为什么，我就是看不惯那个病秧子，没有理由。” 听这语气，好像恩怨不小啊。 “……” 沈迟言默默咽了口唾沫，决定暂时先不告诉沈明姝自己现在就是林寂的事情。 他得先弄清楚沈明姝讨厌林寂的缘由，免得到时候被牵连。 第283章 你在白塔度假呢？ 沈迟言想开口试探几句沈明姝对林寂的态度，不过在看到她神色明显有些不耐之后，很有眼力见地将话头咽了回去。 还是别再去踩雷区了。 趁沈明姝走到别处打量，沈迟言上前飞快将相框收进了抽屉。 林寂去世后，这间别墅里大部分和他有关的东西都收进了阁楼和地下室，这张相框或许是被遗漏下来的，打扫的阿姨不清楚内情，应该输顺手摆在了显眼的位置上，刚好让沈明姝一眼瞧见。 沈迟言心里暗自松了口气，庆幸刚才在来的路上没有多嘴告诉沈明姝这里曾是林寂的住处。 外面的天色乌沉沉，像是要下雨，沈迟言不能久留，需要尽快回医疗中心那边，否则方老爷子铁定要发怒。 沈迟言带着沈明姝简单在别墅里转了一圈，看着她挑选好卧室，按照记忆去楼下拿了套新的床上用品，纡尊降贵地俯身给她换上新床单。 沈明姝站在卧室门边看着这位刚从重症监护室醒来的病患任劳任怨地给她铺床，眼神颇为复杂，迟疑着开口：“其实……我自己可以。” 她又不是残废，换床单这种小事用不着他奴役一个病人来帮忙。 “嗯，我知道，顺手而已。” 沈迟言三下五除二换好了床单，动作熟练利落，竟无端给人一种贤惠老妈子的感觉。 “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医疗中心那边了。” 贤惠的沈姓病患临走前还在管家小欢的屏幕上操作了几下，开启别墅的智能家居系统，贴心地帮她准备好泡澡的热水。 沈明姝：“……”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这都是他主动做的，她心里却忽然升起了一股欺负弱势群体的错觉。 站在原地好笑的摇了摇头，沈明姝打开衣帽间挑出一件合适的女士睡袍，转身进了浴室。 在医疗中心闻了那么多天的消毒水味儿，是该泡个澡好好享受一下。 从这天起，沈明姝就正式在这套别墅里住了下来，谢斐去找她的时候发现她不在医疗中心，特地跑去问了沈迟言。 得知她被安排住进了这里，谢斐顿时感到惊讶，随后又露出意料之中的表情，对沈迟言竖起拇指，说了一句：“不愧是你。” 正在做检查的沈迟言掀起眼皮，对他说：“四区一般人进不去，你要是闲，去买些日常用品给她送过去。” 白塔基地四区的确是白塔内部人员的居住生活区，但沈迟言没说的是，作为历任白塔首席的住处，那套别墅只有高级权限才能进得去。 谢斐是谢家的人，明面上不便和白塔有过多牵扯，所以不算白塔的正式成员，但那也是做给外人看的，身为沈迟言的贴身跟班，谢斐在白塔拥有的权限很高，基本和方老爷子等人对等。 这毫无疑问证明了沈迟言对他的信任，但是，现在的谢斐根本高兴不起来，听完沈迟言这句话，他不禁：“……” 得，继助理和秘书之外，他又成跑腿小哥了。 姝姐才进白塔基地一个多星期，最高权限给开了，专属白塔首席的住处也给她住了，下一步不会直接把整个白塔都送给她了？ 谢斐默默在心里腹诽着，抬头望向沈迟言，没由来的从他身上瞧出了昏君二字。 “……” 这个念头让谢斐心里悚然一惊，如果沈迟言是昏君，那沈明姝是什么，妖、妖妃？ 谢斐忽然沉默了。 另一边，沈明姝并不知道谢斐在暗地里蛐蛐她，她此时正躺在舒适的按摩浴缸和秦时月视频。 不得不承认，白塔确实比他们审判庭更会享受生活。 审判庭基地的居住区建筑多半以办公商务风为主，而白塔则截然不同，沈迟言的这间别墅非常大，宽敞明净，整体配备智能系统，后台直接接入白塔基地主系统，便捷安全，住起来舒适又安心。 “你这叫在医疗中心住院？我怎么觉得你是在白塔基地度假呢。” 平板屏幕里的秦时月发出了来自内心的疑问。 水雾弥漫的浴室里，沈明姝躺在宽大的浴缸中，浓密的眼睫沾着湿气，闻言唇角轻勾，睁开眼睛看她，问：“想来吗？” “得了，我怕殷叔叔会忍不住掐死我。” 那天沈明姝向宴疏桐和她简单提了一句打算和白塔合作的想法，结果殷崇泽从联盟大厦回来后得知此事，顿时大发雷霆，立即一个电话拨过来，开口就火冒三丈地质问她是不是疯了。 当时智能管家小欢在她脚边转悠，听到手机里传来的震耳欲聋的厉吼，瞬间发出示警，询问她是否遭到威胁恐吓，以及需不需要报警。 沈明姝：“……” 沈明姝深吸一口气，捂住手机听筒，简单两三句话打发了这个ai智障，转身继续和殷崇泽掰扯。 殷崇泽无论如何都坚决反对她和白塔合作的想法，还勒令她赶紧离开白塔。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 于是，这通电话最后毫不意外地以他们两个大吵一架告终。 “大佬打架，小鬼遭殃，你上次和殷叔叔吵的那一架，我们心惊胆战了整整一天一夜，最后还是疏桐去找他聊了两个小时，他才终于冷静下来。” 沈明姝挑眉，“他们聊了什么？” 视频中的秦时月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我哪里知道，你直接去问疏桐呗，不过，你下次还是和殷叔叔好好说，别再吵了，他都快五十岁了，万一气出个好歹，我看你怎么向艾薇莉安交待。” 殷崇泽和艾薇莉安曾经是情人关系，他们两人几十年风雨同舟，感情甚笃，可惜最后没能成为真正的夫妻。 殷崇泽打算用来求婚的那枚戒指，被他放进了艾薇莉安的骨灰盒里，跟着她一起下葬。 艾薇莉安临终前将沈明姝托付给了殷崇泽，殷崇泽把她看得比亲生女儿还重要。 沈明姝笑了一声，很没良心地说：“放心，我看过他今年的体检报告，非常健康，还能再活五十年，而且，谁说只有我气他，他不是也在故意气我吗？那天聊完之后，他直接给我发了10个g的工作文件。” 一副累不死她不罢休的节奏。 秦时月：“……” 好一个对抗路父女。 秦时月无奈轻叹道：“我能明白殷叔叔的顾虑，他不信任白塔，更不信任三哥，会反对很正常。” 沈明姝淡淡嗯了一声，开口问：“我之前让你查的事，进展怎么样了？” 她指的是上次在会所遇见的那件事。 那天她们走了以后，会所老板就按照沈明姝的吩咐，拔了陈家小少爷的舌头，把人扔回了陈家，陈家家主见到之后当场晕厥过去，进了医院。 事后，陈家毫不犹豫地报了警，动用了所有的人脉关系，声称誓要报复下手的人，后来，他们查到那家会所和东洲宴家有关，叫嚣的气势就弱了下去，逐渐偃旗息鼓，捏着鼻子忍下了这个暗亏。 短短两天之内，整个中洲的上层圈子都知道了陈家那位不思进取纨绔混混小少爷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整个陈家都因此惴惴不安。 虽说东洲宴家的手伸不到中洲，可所有人都清楚，宴家背后还站着个审判庭，宴寒栖可不是什么讲理的人，她都敢在联盟理事会集体会议上掀桌子，区区一个陈家，根本不够看。 所以这些天，陈家的人行事都格外低调，陈家家主直接将陈绰关进了私人疗养院，明摆着是想放弃这个小儿子，生怕会引来东洲那边的注意。 “查过了，那些谣言最开始是从中洲的上层圈子流出来的，你那天叫人废了那个姓陈的少爷没废错，他们陈家不无辜。” 秦时月说：“近几年里，中洲的各方势力明争暗斗得格外厉害，顾家作为中洲第一世家，顾沉阳又是联盟理事会的常任理事长，势必会引来一些世家的针对，这些人明面上斗不过，暗地里的下作手段层出不穷。” “萧耘举办的晚宴遭遇方舟实验体袭击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和当年黎明号遭遇的情况极为相似，不知内情的人很容易会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只要有人在背后对舆论稍加引导，谣言很快就会发酵。” “而且，我还查到这些世家私下里或多或少都和理事会的理事有些联系，十有八九是被人当了枪使。” 秦时月沉吟道：“阿姝，你说那些人会不会是冲着顾家去的？” 第284章 重点排查西洲吧 “联盟理事会常任理事长七年一换届，顾沉阳已经担任了五年的理事长，他平时行事虽然圆滑，也得罪过不少人，再加上顾家一直都压着中洲各大世家一头，树敌不少，那些人如果真是冲着顾家去的，倒也很正常。” 秦时月说：“其实……我还查到些别的东西。” 沈明姝挑眉。 “也不算是我查到的，前两天听殷叔叔和韩玉山说话意外知道的，监察署恢复了崖岛沉没前基地安全系统的一部分数据，发现在崖岛地库遭遇入侵之前，安全系统有被破坏过的痕迹。” 沈明姝微顿，抬眼看向她，问：“存放潘多拉残骸的地库安全系统后台是直接接入监察署中央控制主系统的，设有整个联盟最高级别的防护墙，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被方舟的人破坏？” 方舟组织没有那么大的能力。 “是啊，这一点我也很纳闷。” 秦时月道：“但是最关键的不是这个，我听说，在方舟组织入侵崖岛地库的前几天，三哥就已经带着人守在那里了，不过这件事，联盟理事会的人并不知情。” 先前姜阳被方舟组织绑架，沈迟言怀疑方舟的人很有可能盯上了崖岛地库，经过顾沉阳的同意，他带着监察署的几个高级监察官守在了地库里。 “方舟组织入侵的时候三哥刚好不在那里，而地库安全系统又在那个时候遭到破坏，现在联盟理事会里有人开始怀疑这一切和三哥有关。” 毕竟顾沉舟有黎明号那次的前科，这回又和方舟组织搅和在一起，有些人不免会发散思维疑神疑鬼。 沈明姝冷嗤一声，“那群蠢猪。” 什么事都要怀疑到沈迟言的头上，那些蠢货也不想想，沈迟言若是真的有问题，他们怎么可能还安安稳稳的坐在联盟大厦里疑心这个疑心那个。 秦时月也很赞同沈明姝的这句评价，说：“他们就是想找个理由借机朝顾家发难罢了，四年前就是这么做的，现在还想重来一次。” 四年前的那次黎明号爆炸，顾沉舟作为唯一的生还者，他身上唯一解释不清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在黎明号发生意外后的第一时间就强行切断了与外界的联系。 可光凭这一点，根本不能断定顾沉舟就一定有问题。 当年联盟理事会命监察署彻查了顾家和白塔，顾沉阳因此事险些被撤职，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脏水一旦泼到身上就很难洗干净。 而顾家当年暗中将顾沉舟送离中洲的举动更是让不知内情的人确信，顾沉舟确实有问题。 秦时月看了一眼沈明姝，问：“阿姝，这件事，你打算插手吗？” 四年前联盟理事会对顾家发难，他们选择作壁上观，而现在他们已经知道了顾沉舟就是沈迟言，沈明姝恐怕不会继续隔岸观火。 审判庭和顾家没什么交集，但沈明姝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沈迟言有事。 然而，令她意想不到的是，沈明姝淡淡吐出两个字：“不管。” 若换作几天之前的她或许真的会插手，但现在她已经知道了顾沉舟和沈迟言的关系，当年的事另有隐情，沈迟言和顾家应该还有别的计划，她闲着没事瞎掺和可能反而会起到反效果。 秦时月愕然道：“你不是说要和白塔合作吗？” 怎么这个时候又不管了？ 沈明姝无语，“我只是有合作的意向，而不是已经确定正式合作了，懂了吗？” “……哦。” 秦时月有些迟疑地道：“可现在三哥刚醒，身上的伤没好全，监察署的人要是在这个时候为难他……” 沈明姝冷笑：“顾沉阳要是连挡住监察署这种事都做不到，这个理事长他也别干了，回家卖红薯。” 秦时月：“……” 也是哦。 …… 沈明姝说得不错，监察署那边得知沈迟言已经苏醒的消息后，几次三番想要派人问话，全被顾沉阳滴水不露地挡了回去。 “不过我也挡不了太久，笔录还是要做的，毕竟当时在地库里的人只有你和沈小姐。” 顾沉阳揉了揉眉心，神色透着淡淡的疲惫，看着已经转入普通病房的沈迟言，嗓音略微沙哑：“有人想拿这次的事情和黎明号爆炸的案件一起做文章，我已经派人去查了，你做笔录的时候记得注意些。” 沈迟言漫不经心地轻嗤一声，“蠢货。” 都这种时候了，那些人还想着勾心斗角。 等到哪天阿克里斯杀进联盟大厦把他们全部串成人肉串就老实了。 顾沉阳没吭声，不过看他的表情，心里也是非常赞同沈迟言的二字评价。 “南洲地库的潘多拉残骸被毁，我们一致觉得方舟组织不会善罢甘休，这段时间理事会决定加强其他各洲地库的安全防卫工作，监察署和中洲研究院还会派遣专员前往各洲查看潘多拉残骸的情况，避免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沈迟言：“阿克里斯不是傻子，他们这次的行动失败，没那么快再来一次。” 那样风险太高，得不偿失。 顾沉阳颔首，“我们又何尝不知道呢？但是这次崖岛地库遭到入侵，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民众的舆论对我们很不利，必须得做点什么。” 他笑了笑，“而且仔细排查一遍隐患总没有坏处。” 沈迟言沉思片刻，开口道：“排查重点放在西洲。” 顾沉阳挑了挑眉，抬头和他对视，轻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北洲洲长米斯特是柳老爷子的女婿，和柳盼山私下关系很好，这些年，存放在北洲的那四枚潘多拉残骸全被米斯特借给了中洲研究院，直到现在还存放在中洲，北洲地库目前等于是个空壳子，没什么值得担心的。 至于东洲…… 呵，阿克里斯估计现在没那个胆子敢去正面挑衅审判庭。 所以，如果方舟组织真的想再次对潘多拉残骸出手，最有可能盯上的，就是西洲。 “我私下已经找过颜子未了，不过他那个性子……” 顾沉阳顿了顿，叹了口气，“我看他也没太当回事。” 西洲洲长颜子未，用现在流行的网络用语来说，他已经摆烂躺平了，对西洲的事务不怎么上心，都推给他的副手去处理，平时在理事会没什么存在感，集体会议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缺勤率与宴寒栖和林寂两人基本不相上下。 饶是到了这种程度，偏偏洲长换届选举还没到时间，理事会也拿他没什么办法。 “这个好办。” 沈迟言看向顾沉阳，说：“老爷子的寿辰快到了，到时陆家的人也会来，你可以和他们谈。” 第285章 想带你见见顾沉舟 顾老爷子的七十大寿，顾家从年前就开始准备着，不曾想这次突然发生这种变故，还牵扯到了沈迟言。 现如今，中洲所有世家豪门，无论和顾家关系好的还是关系不好的都在明里暗里盯着这场寿宴，风雨欲来。 顾沉阳这段时间忙着理事会和监察署的事务抽不开身，寿宴的相关事宜全是他的夫人和顾怀宴一起筹备的。 他曾和他们提起过取消寿宴的想法，不过被顾夫人否决了。 “邀请函都发出去了，这个时候取消算怎么回事？” 顾怀宴也不赞同，他说：“我知道你担心有人会借着寿宴生事，阿言现在是理事会关注的焦点，如果真的在这个时候取消寿宴，以那些人的性子，估计会怀疑我们急着遮掩什么。”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顾沉阳思索片刻，打消了这个想法。 “……你被送回中洲之后，原本来参加寿宴的宾客比预计的多了一倍左右，不用想也知道是冲你来的，按怀宴的意思，寿宴不宜取消，不过我想，既然你的伤没好，不如就老实待在白塔静养，别出去凑热闹了。” 如今整个中洲的世家基本都得到了消息，顾沉舟因崖岛地库的事情重伤被送回白塔治疗，至今未露一面。 四年前在整个联盟引起轩然大波的顾家三爷时隔多年重新出现在中洲，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集中在了顾家身上。 作为顾老爷子曾经最宠爱的小儿子，顾沉舟不可能会缺席他的寿宴。 所以，原本那些接到了顾家邀请函但对寿宴兴趣不大的世家纷纷改了主意，想要在寿宴上借机试探顾沉舟，甚至，理事会里的几位理事也会出席这次宴会。 可想而知，顾家这次的寿宴不会太平。 顾沉阳这番话，是想让沈迟言以身体未愈为由躲过顾老爷子的寿宴，从根源上避免这些麻烦。 外人都当他是顾沉舟，可顾沉阳等人很清楚，这些麻烦和试探不该由沈迟言来承受。 是他们顾家欠沈迟言的。 沈迟言笑了笑，说：“躲有什么用？只要我还在中洲一天，理事会那些人的目光就不可能从我身上移开，这次联盟损失了八枚潘多拉残骸，必须有个交待，还不如早些说清楚，省得有些人在背地里瞎编排我。” 顾沉阳拧了拧眉，似乎有些不赞同他的话，最后叹了口气，还是妥协了，“行，按你说的来。” 大不了到时多安排些人跟在沈迟言身边，免得出乱子。 “其他的都好说，在顾家的地盘，不管他们打的什么主意，都得收敛几分，只不过……审判庭和宴家的人，怕是不会给我们这个面子。” 他和顾怀宴确认过参加寿宴的宾客名单，殷崇泽以及宴家大小姐的名字也赫然在列，他们是唯一的不确定性因素。 沈迟言眼底有些意外，“审判庭和宴家的人也在中洲？” 顾沉阳这才想起他好像没有和沈迟言说过这件事，嗯了一声，道：“当时在雅岛，是殷崇泽带着审判庭的人最先赶到，派人救出了你和沈小姐，我到那里的时候，他们正打算把你们带走，被我拦了下来。” 回忆起那天的情形，顾沉阳不禁有些后怕，“还好我赶到的及时，否则殷崇泽那个疯子恐怕就要把你带去东洲了。” 沈迟言皱眉，问：“带我去东洲做什么？” “当时你和沈小姐体内的潘多拉残骸残留能量严重外溢，我估摸着他是想把你们带回去研究。” 顾沉阳扯了扯嘴角，“你要是落在审判庭的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审判庭和白塔一向不对付，宴家的第一任家主又和顾怀宴同样是当年方舟研究院的研究员，沈迟言若是真的去了东洲，体内拥有外星基因一事根本藏不住。 “我当时不顾脸面和殷崇泽大吵一架才把你们留下，不过他也没有罢休，直接带人追来了中洲，看那架势，估计会在这里待很长一段时间。” 顾沉阳想起这几天发生的事，脸色黑了一瞬，完全不顾以往良好的教养和风度，吐槽道：“东洲的这些人简直就是群鬼见愁，前两天，陈家小少爷在一家会所里惹到了宴家的人，被对方直接拔了舌头扔回了陈家，闹得人尽皆知，警察局不敢管，监察署想管管不了，陈家的状都告到理事会了，偏偏那韩玉山装疯卖傻是把好手，一问三不知。” 最终各方扯皮的结果就是，谁都不愿意沾手的烂摊子落到了他这个中洲洲长的头上。 连轴转了一个星期没能好好休息的顾沉阳得知此事，气得险些当场呕出一口老血。 听着顾沉阳怨气四溢的抱怨，沈迟言很不给面子的勾起了嘴角，陈家的人向来不是什么好东西，这回也算是踢到铁板了。 “韩玉山装疯卖傻，你就装聋作哑呗。” 此事所有人心中都有数，陈家不敢大肆张扬，简单敷衍一下做个面子功夫就行。 “这我当然知道，但问题不是这个。” 顾沉阳紧皱着眉头，沉声道：“我担心陈家的事只是个开始，殷崇泽他们真正的目的是你。” 殷崇泽明面上只是黑山监狱的监狱长，手里没有什么实权，但他跟过两任审判庭教皇，元老级别的人物，有些时候，他的行为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宴寒栖的意思。 沈迟言语气淡然：“东洲的人针对我们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什么可担心的？” 审判庭和白塔不和，连带着顾家和宴家的关系也很僵。 这次的寿宴确实有热闹可看了。 沈迟言意味不明地扯了扯嘴角。 …… “寿宴？” 白塔模拟训练场，沈明姝面色冷静地扣动扳机，一枪精准正中靶心，打出又一个十环后放下异能枪，转头问：“你想让我参加？” 经过这两天的治疗和恢复，沈迟言脸色不再像之前那么苍白，方老爷子龙心大悦解了他的禁足，让他终于能闻上一口外面的新鲜空气。 沈迟言垂眸擦着手里的ir-235，闻言动作顿了顿，淡淡嗯了一声，“你爷爷他们今天就到。” 南洲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萧耘理解沈司辰思女心切，特意批了他的请假，得到回复的那一刻，沈司辰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收拾东西，带着沈老爷子一起来了中洲。 在白塔的这几天，沈明姝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和沈家人通视频，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因此并不意外。 沈家人这次来中洲，除了看望她，同时也会参加顾老爷子的寿宴 既然沈老爷子等人会去参宴，那她理应跟着一起出席。 只不过，沈明姝对此没什么兴趣。 “顾老爷子的这次寿宴，估计聚集了联盟理事会一半的人？场面不用想都知道会非常热闹，我凑过去，万一引火烧身怎么办？” 沈明姝偏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随口调侃了一句：“难不成顾三爷到时候会护着我吗？” 他自己都自顾不暇了。 下一刻，她就听沈迟言不假思索地吐出一个字：“会。” 沈明姝：“？” 沈迟言停下擦枪的动作，定定地看着她，一字一句清晰地说：“只要有我在，没人有胆子敢招惹你。” 沈明姝眯起眼睛，直觉他没憋好屁，啧了一声：“怎么，有事求我？” 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人铁定要作妖。 沈迟言：“……我只是想给你介绍一下顾家人。” 嗯？ 沈明姝眼神透着几分疑惑。 “——以及顾沉舟。” 沈迟言垂着眼睫，抿了抿唇，开口道：“顾沉舟的牌位放在顾家老宅，我想带你去见见他。” 顾沉舟当年死无全尸，之后又被他顶替了身份，死后连个衣冠冢都不能设，所以，顾家人私下做了他的牌位供在祠堂。 顾沉舟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血亲，他很久以前就想让沈明姝和顾沉舟见一面，结果阴差阳错，愿望终究没能实现。 这次就当是弥补了他的遗憾。 沈明姝沉默下来，良久，她若无其事地转过头，重新举起手里的枪，瞄准远处的靶心，声音极轻地吐出：“好。” …… 这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见家长吗？ 第286章 复健or家暴？ 沈家人来得很快。 白塔基地门口，楚榆带着两名研究员站在那里等候。 沈老爷子在前来中洲的路上腿伤复发，方老爷子收到这个消息，立刻让楚榆带人出来迎接他们，接到沈老爷子后把人送到他那里去。 当年沈老爷子的截肢手术是他做的，他对沈老爷子的身体状况再清楚不过。 明明经受不住长途跋涉的辛苦，却不放心孙女，硬要亲自来中洲一趟。 好在沈家一行人的目的地本就是白塔，用不着折腾第二遍，否则光是幻肢疼就能把人给疼死。 沈家人的车子很快抵达，沈聿白从副驾驶下来，打开后座的车门，和一名保镖合力将坐着轮椅的沈老爷子抬了下来，沈清商跟在他后面下车，细心地为他戴上手套，还围了条厚围巾。 楚榆几人立刻迎了上去。 “沈老您好，我是楚榆，老师有事走不开，特地让我来接你们。” 沈老爷子脸色有些苍白，仔细观察之下，他被厚毛毯盖住的左腿隐隐抽搐，可见情况比电话里说的还要糟糕，尽管如此，他依旧保持着平和的语气，开口：“小楚你好，辛苦你们了。” 楚榆打量了他一眼，心里对他的情况有了大致判断，闻言连忙道：“不辛苦，您言重了，老师交待过的，我这就带您去见他。” “等等。” 沈老爷子叫住了她，最先关心的不是自己的腿，而是沈明姝的情况，“小姝的身体怎么样？她还好？” 这些天隔着视频通话，沈明姝一直说自己没事，可他总有些不放心。 楚榆一愣，笑了笑，说：“沈小姐恢复得很好，已经没事了。” 沈老爷子微微松了口气，脸上的笑容加深些许，“那就好。” 然而下一刻，左腿断肢处再次传来钻心剧痛，他的唇色瞬间一白，额上冒出了冷汗。 身后推着轮椅的沈聿白见状，立刻对楚榆道：“楚小姐，我爷爷的情况不是很好，麻烦您赶紧带我们去见方老。” 沈老爷子等人乘坐的飞机刚一落地，沈聿白就等在了那里，中途沈司辰接到了军方的电话，不得不临时离开，临走之前特意嘱咐了沈聿白，让他一定要照顾好沈老爷子。 “好的，这边请。” 楚榆没有任何废话，加快了脚步，将众人带到了医疗中心的实验室。 沈聿白推着沈老爷子进去，实验室的大门缓缓关上，沈清商和楚榆被留在了外面。 “楚小姐，请问我姐姐现在在哪里？” 沈清商一路跟过来，脸颊被冷风吹得微红，发丝略显凌乱，轻声问：“我想去看她。” 这次沈司辰和前来中洲，她好说歹说才征得同意，跟着一起过来。 她太担心沈明姝了。 自上次游轮一别后，沈清商已经有两个多星期没有见过沈明姝了，心里实在放不下。 楚榆说：“沈小姐正在二区的训练场陪沈先生复健呢。” 沈清商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道：“复、复健？” 都怪她这些天光顾着担心姐姐，却没关心过小叔叔的情况。 ……小叔叔的伤势已经到了需要复健的地步了吗？ 另一边，二区训练场。 砰！ 沈迟言被沈明姝一手肘撞在颈肩处，倒退出去数步，呼吸微乱一瞬，随即抬手握拳，重新冲向沈明姝。 沈明姝活动了下手腕，嘴角轻扯，毫不闪避地迎了上去。 倾刻间两人已经交手了十几招，拳肉相接，招式凌厉，战况非常激烈。 “啧啧啧，太惨了，真是太惨了。” 训练场擂台旁边，谢斐蹲在那里悠闲地嗑着瓜子，龇牙咧嘴地欣赏着场上这堪称家暴现场的一幕，满脸不忍直视的表情。 归功于沈迟言体内那股陌生的能量残留，他的精神域修复速度惊人，加上方老爷子为他专门研制出来的药剂，他体内的精神力数值已经恢复到了正常区间。 然而，沈迟言的精神力衰竭多年，纵使目前的数据非常平稳，但能不能正常使用又是一个新的问题。 因此，方老爷子综合沈迟言的精神力检查报告，给他开了一份医嘱——复健。 名为复健，实则训练。 通过实战交手来测试精神力数据的最新状态。 随后，闲着无聊总是去白塔实验室里瞎晃悠的沈明姝就水灵灵地被方老爷子抓了壮丁，让她来充当沈迟言的陪练。 方老爷子对沈明姝的身手没有质疑，他只有一个要求。 ——千万别把人打死了。 对此，沈明姝：“……” 这倒有些难办，从前她和沈迟言不是没有互相实战过，只是那个时候每一次交手都用了十足的力道，根本不存在手下留情这一说。 现在让她收着点分寸，确实不太好把握。 所以来训练场之前，沈明姝特意喊上了谢斐，让他在边上旁观，万一到时她没控制好力道，凭谢斐这a级异能者的实力，也能救下沈迟言一条狗命。 林幼薇站在他身边，手里拿着一台微型精神力检测仪，垂眸看着屏幕上的数据，缓缓皱起眉头，说：“不行，根本检测不到他身上的精神力波动。” 方老爷子的担心没有错，沈迟言的精神力虽然恢复了，但是似乎无法正常使用。 这可麻烦了。 “嗐，别急嘛，我哥都废了这么多年了，这才刚恢复多久啊，总是需要时间的嘛。” 谢斐对这件事的心态非常乐观，甚至有闲心在观架之余慷慨地将手里的瓜子递给她，问：“喏，要不？” 林幼薇：“……自己吃你。” 她翻了个白眼，重新将注意力放在擂台上正在交战的两人。 沈明姝灵活侧身闪过沈迟言袭来的一击，随后一手刀利落狠辣地切中他的手肘，咔嚓清脆反拧，同时抬腿猛地踹中他的腹部，直接将人踹飞出去！ 沈迟言闷哼一声，在地上滚落两圈，跪倒在地。 沈明姝居高临下朝他一抬下巴，眼神睥睨：“再来。” 沈迟言微不可察地痛嘶了口气，甩了甩险些被她拧断的手臂，无奈轻笑一声，随后眼底神色瞬间变得凌厉，起身再次冲向她，招式比方才更为狠辣、利落，不留余地。 沈明姝目光微闪，心里轻哼一声。 啧，就知道他刚才没用全力。 这下子，沈明姝眼里瞬间充满了和他交手的兴奋和渴望，全然将方老爷子之前的嘱托抛在了脑后。 砰！ 沈明姝抬手挡住了沈迟言重若千钧的鞭腿，就势以此为重心，条件反射般猛地转身，一记后旋踢飞踹而起！ 糟糕！ 下意识的对敌反应不受大脑控制，沈明姝在抬起腿踹出去的那一秒内才忽然意识到，好像……玩脱了。 这力道，沈迟言根本承受不住啊！ 但现在这个情况，她想收腿也来不及了，只能心如死灰地闭上眼，拼尽全力往旁边偏了几分。 “卧槽！” 谢斐悚然一惊，瞬间从地上跳了起来，大喊道：“等——” 最后一个字还没出口，只听一声令人发麻的闷响，沈迟言狠狠砸穿擂台地板，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林幼薇瞳孔一缩，惊呼：“哥！” “没……咳咳……没事。” 沈迟言猛咳两声，躺在地板上急剧喘息着，两眼望着天花板，声音里透着气若游丝的虚弱：“死不了……别说，地上躺着挺舒服的。” 心虚到汗流浃背的沈明姝：“……” 差点被吓到心脏病发的林幼薇：“……” 恍然惊觉瓜子撒了一地的谢斐：“……” 第287章 占她便宜上瘾了是吧？ “你……真没事？” 沈明姝目光落在沈迟言嘴角溢出的血丝上，语调略显飘忽，眼底闪过一抹做完坏事后的心虚。 她真不是故意的。 沈迟言幽幽吐了口气，从地上站起来，垂眸看了一眼侧腰处的那半枚脚印，幸亏刚才沈明姝后踢时偏了几寸，再加上他躲闪及时，否则，他的腰估计能被她毫不费力地踹断。 “没事……阿姝，你下次能换个地方踹吗？” 沈迟言的眼神腰这个部位，对男人来说很重要。 沈明姝刚才踹了他十几脚，次次都往他腰腹部位置招呼，招式狠辣，毫不留情。 可以肯定，他现在衣服底下的小腹以及后腰各处全都是被她凌虐出来的脚印。 沈明姝：“……哦。” 林幼薇皱了皱眉，拿着精神力检测仪走到擂台边，隔着罩在擂台四周的能量屏障打量着沈迟言的情况，皱着眉头开口问：“哥，要不今天先到这里？已经半个多小时了，欲速则不达，这事不能心急。” 沈迟言看向她，问：“精神力检测仪有动静吗？” 林幼薇抿着唇，摇了摇头。 “那继续。” 林幼薇猛地抬头，“可是……” 沈迟言抬手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方老规划的最佳对练时间是一个小时，还没到时间。” “……” 真要练满一个小时，我怕你被沈小姐捶死啊！ 林幼薇的眼神欲言又止，看了看沈迟言，又看了一眼沈明姝，最终什么也没说，后退两步，和谢斐一起继续看着他们两人继续对练。 擂台上的两人再次缠斗在了一起，或许出于心虚，沈明姝的攻势不像刚才那么凌厉狠辣，看起来放了不少水，不过，沈迟言对战起来依旧很吃力，出手时动作略微缓滞。 台下的林幼薇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老师这个办法真的有用吗？” 谢斐不知从哪里又掏出一把瓜子，嗑得有滋有味，听到她这句嘟囔，啧了一声，道：“方老都说了，我哥体内那股陌生的力量需要一定外力才能被完全激发出来，所以，和他对战的人需要精准掌握好力道和分寸，出手重了不行，出手轻了也不行，综合来看，姝姐是最完美的人选。” 砰！ 沈明姝一拳砸在沈迟言的肩窝处，清晰骨裂声传出，他瞬间退出去数米，闷哼一声，脸色更加苍白。 “……” 林幼薇转头看向谢斐，满脸写着不相信，“你确定他这不是在单方面挨揍？” 对练了半个多小时，沈明姝衣角微脏，沈迟言浑身挂彩。 这难道真不是因为沈迟言之前得罪过方老爷子，所以方老爷子一怒之下才会联合沈明姝，特意找了个借口来教训他吗？ 就算是s级异能者的身体素质，也经不住这么个虐法啊。 而且沈迟言刚醒没多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沈明姝在欺负病患呢。 谢斐咽了口唾沫，巴巴地看着她，说：“……如果我告诉你，姝姐已经放了一个太平洋的水了，你信吗？” “？” 林幼薇忍不住问：“这位沈小姐这么强？” 她很清楚沈迟言的实力。 这些年，他虽然无法使用异能，精神力尽失，可他的身体素质依旧保持着s级的水准，再加上他的体内拥有外星基因，单论身体强度，其他的s级异能者根本无法和他相抗衡。 如今这位沈小姐只靠着肉身力量，不使用一丝一毫的精神力，却能揍得沈迟言毫无还手之力。 ……这甚至还是她严重放水后的结果。 谢斐点头，眼底透露出几分敬佩和膜拜，仿佛变成了沈明姝的忠实毒唯，发自内心的感慨道：“毕竟是九岁时就能把我按在地上摩擦的大佬啊，姝姐威武！” 全然不顾正在台上被沈明姝压着打的沈迟言的死活。 林幼薇：“……”马屁精。 沈迟言掐住沈明姝袭来的手腕，同时抬手成掌向她胸口拍去，沈明姝目光一凛，猛地侧身想要闪躲，节骨分明的大手摩擦过衣料，滑落到了她的心口处，掌下温热的柔软激起一阵酥麻，两人同时愣住了。 脑中浮现出的第一想法，好软。 下一刻，沈迟言蓦地一僵，眼睫不受控制地颤抖两下，陡然反应过来，他按住的地方好像是…… “沈、迟、言！” 沈迟言的大脑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沈明姝便骤然抬手挥开了他，同时凌厉一掌击出，裹挟着难以遏制的暴怒，冰霜般的精神力不受控制地倾泻而出，化作一道流光射去！ 沈迟言眼皮一跳，面临危险时的本能让他下意识按住沈明姝的肩膀，迅速拉近了两人的距离，那道冰霜精神力擦着他的颈侧而过，划出一抹细微的血线，咔嚓清响击中了擂台边缘笼罩着的能量屏障。 咔嚓！ 数道冰霜般的裂纹迅速蔓延，笼罩在训练场擂台周围的能量屏障霎那间被撞出了一个大洞。 在谢斐“我去你们怎么还打急眼了”的吱哇乱叫中，沈明姝挥出的那道精神力穿过能量屏障上的缺口，直直朝着场外射去！ 就在这时。 训练场的大门被人打开了，两道人影走了进来。 紧接着，楚榆的声音响起：“沈小姐和沈先生应该就在这间训练场，我先带你进——” 林幼薇厉声：“闪开！” 看清了来人的谢斐慌忙喊道：“沈清商，躲开！” 正和楚榆说着话的沈清商被他们两个的惊喊声震在原地，怔愣抬头，只见一道熟悉且裹挟着凛然寒意的精神力直冲她面门而来，瞬息而至！ 沈清商呼吸一滞，整个人僵住动弹不得，瞳孔急剧收缩。 电光火石间，沈迟言眸光一凛，身体立即做出了下意识的反应，按着沈明姝肩膀的手改为掐住她的腰，搂着怀中人在原地转了半圈，同时抬起另一只手，丝丝缕缕的灿金色精神力逐渐在掌心成形，随后咻的一声飞射而去。 众人眼睁睁看着那道微弱的灿金色精神力破空而去，截住了沈明姝的精神力，灿金色与冰霜纠缠交融，抵消弥散在空气中。 沈清商愣愣地站在那里，眼睛一眨不眨，脑子里一片空白。 “滴滴滴——” 林幼薇手里的精神力探测仪突然疯狂震动。 “附近三米范围内出现检测到s级精神力波动。” 全场一寂。 楚榆木然呆住，沈清商愣愣地站在那里，两人脸上同款空白。 林幼薇低头看了一眼检测仪上的数据，又看向台上的沈迟言，一时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谢斐手里的瓜子哗啦撒了一地，目瞪口呆的看着台上姿势亲密的两人，表情仿佛遭了雷劈，“我嘞个……去？” 沈迟言神色微怔，垂眸看着掌心，眼神透出几分错愕，明显也没料到刚才情急之下能凝聚出那道精神力。 被他紧紧搂在怀里的沈明姝面无表情地抬头盯着他，磨着后槽牙道：“……你抱够了没有？” 占便宜占上瘾了是？ 第288章 这双眼睛……她见过 沈明姝这句不轻不重平静至极的话在耳边响起，沈迟言猛地回神，侧眸和她对视。 下一刻，沈明姝忽然一顿，微微蹙眉，直视着他的双眼，道：“你的眼睛……” 原本那双漆黑清冷的双眸，此时已被一片幽绿色冷芒覆盖。 一如之前在崖岛地库中那般。 沈迟言恍然惊觉自己和沈明姝之间的距离过于亲密，仿佛触电一般，他迅速放开搂在她腰间的大手，身体也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小步，拉开了与她的距离。 “我……” 沈迟言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就在他刚要再次张开嘴时，林幼薇和谢斐跑上来围住了他。 “检测仪测出来的数据不稳定，你现在感觉身体怎么样？” “哥你怎么突然就能凝聚出精神力了？挨姝姐的打这么奏效吗？” “你的眼睛是怎么一回事？” “woc！哥！你眼睛怎么变绿了？” 沈迟言抬手摸了下自己的眼睛，目光怔然地看了一眼沈明姝，不知想起了什么，眼睫颤抖一瞬，随即立刻垂下双眸，害怕和她对视。 不用照镜子他也能知道，现在他的瞳孔颜色变得和阿克里斯一样。 阿姝……不会喜欢的。 她甚至会厌恶这双象征着外星生命的幽绿色瞳孔。 然而，沈明姝只是微微皱了下眉，眼底没有出现任何厌恶或是不喜的情绪，她上前一步，屈起手指抵着沈迟言的下颌，迫使他不得不低着头，同时眯起眼睛凝视着他。 之前在崖岛地库没能看清，现在经过仔细观察，沈明姝发现，沈迟言瞳孔的颜色和阿克里斯以及伊斯尼亚的瞳孔乍一看非常相似，几乎到了可以混淆的地步，但实际上，他们存在着细微差别。 或许是混杂了人类基因的缘故，沈迟言的眸色更浅一些。 “也许是你体内的外星基因出现了变化，你有什么不对劲的感觉吗？” 沈迟言望着沈明姝那双平静不带任何情绪的眸底，脑袋里一时有些空白，喉结轻滚，嗓音微哑：“……没有。” 沈明姝若有所思地松开了手，对林幼薇说：“以防万一，带他去做一下检查。” 林幼薇点了点头，正色道：“好。” 旁边的谢斐见状，连忙上前扶着沈迟言，语气格外紧张：“来来来，哥，你快扶着我。” 以往沈迟言体内的外星基因出问题，可从来没有出现过瞳孔颜色的变化，这次也不知是福是祸。 “……” 沈迟言看了一眼戏瘾发作的谢斐，没搭理他，转身自己走下了擂台。 刚进训练场大门就被两道s级精神力吓得愣在那里的楚榆和沈清商看着沈迟言顶着一双幽绿色瞳孔朝她们走了过来，楚榆当即吓了一跳，惊呼：“顾、顾先生？” 沈迟言目光在她们身上停留了一瞬，迅速敛下眼睫，直接迈步越过两人，转眼间便踏出了训练场的大门。 “哥，你等等我们。” 林幼薇和谢斐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楚榆被这一幕彻底弄懵了，看着三人匆匆离去的身影，她在背后高喊道：“幼薇，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啊？” 可惜人已经跑远了，没人回答她。 楚榆一头雾水，满脑子问号，转身看向缓缓走近的沈明姝，问：“沈小姐，这到底是怎么了？” 沈迟言不是在训练场复健吗？怎么看着倒像是变异了。 沈明姝淡淡瞥她一眼，说：“忘掉刚才看到的，不要乱说。” 楚榆虽然是方老爷子的学生，但是资历太浅，能力不足，所以方老爷子并没有让她参与黎明计划和沈迟言相关的研究。 知道得少，对她没有坏处。 楚榆一愣，心里顿时有了数，微微点头，“好的。” 沈明姝的目光又移到了沈清商身上，问：“你怎么也来了？” 前几天沈老爷子和她说要来中洲的时候，并没有提过沈清商也会来。 上次游轮一事，沈清商和柳熙阳等人何力击杀一名a级实验体，受伤不轻，估摸着起码需要小半个月才能养好，怎么会忽然跟着来中洲？ 沈清商垂着头，没有吭声。 刚才在见到沈迟言那双幽绿色双眸的一瞬间，她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僵在那里，只觉浑身血液冰凉。 昔日的梦魇阴影如潮水般重新涌入脑海，那些早已被遗忘的回忆在顷刻间变得清晰可怖。 那双眼睛……她见过的。 她见过的！ 绝不会忘。 沈清商垂在身侧的双手缓缓紧握成拳，不断细微颤抖。 沈明姝见她一直沉默，又叫了她一声，“清商？” 沈清商猛地从思绪中抽离，抬头愣愣地看向沈明姝，干巴巴地道：“不好意思姐姐，我刚才没听清。” 见她显然一副受惊过度的模样，沈明姝叹了口气，以为她是被自己刚才意外挥出的那道精神力吓到了，抬手摸了下她的脑袋，动作轻柔，充满了安抚的意味，轻声说：“你的伤好些了吗？” 不知怎的，沈清商忽然脸红了，羞怯地开口：“好、好了……” 受伤最重的是柳熙阳，她被送回秦城医院后，仅用了三天就养好了全身的伤。 不过，沈家人不放心她，特意去找医生商议，让她在医院里休养了整整两个星期才出院。 听说崖岛基地意外沉没的时候，她吓到大脑一片空白，担惊受怕了整整五天才得知沈明姝苏醒的消息，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沈明姝醒来后第一时间向家里报过平安，但她还是想亲眼确认过后才能彻底安心。 所以，得知沈老爷子和沈司辰要来中洲时，她立即提出要跟着一起来。 沈明姝嗯了一声，问：“爷爷还有爸呢？” 沈清商：“爸爸去军部了，爷爷的腿伤复发，正在方老那里治疗。” 而她迫不及待想见到沈明姝，所以求着楚榆先带她过来。 谁知一进训练场，险些被迎面袭来的s级精神力击穿。 腿伤复发？ 沈明姝皱了皱眉，抬脚便往外走，打算去看一下沈老爷子的情况。 沈清商愣了一下，连忙跟上去，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问道：“姐姐，小叔叔他……” 沈明姝平静地重复了一遍刚才和楚榆说过的话：“他没事，忘掉你刚才看到的，什么都别问。” 沈迟言的瞳孔颜色会发生变化纯属是个意外，谁都没有预料到楚榆和沈清商会恰巧撞上这一幕。 这两人的嘴都很严实，只要稍加叮嘱，应该不会轻易往外说。 沈清商看了一眼身旁的楚榆，意识到现在不是说话的好时机，垂下双眸，咽下了原本想问出口的疑惑，道：“……好的。” 第289章 我哥应该在里面挨训呢 三人很快到了实验室。 谁料，实验室门口杵着两尊门神，正是谢斐和林幼薇，两人一蹲一站，脸上挂着同款的郁闷和哀愁。 沈明姝脚步微顿，走上前去，问道：“怎么站着不进去？” 谢斐见到她，立刻站了起来，活动了下蹲得发麻的腿，说：“我和幼薇送我哥来找方老，结果沈老爷子也在里面。” 沈老爷子的腿伤不难治，只不过他的假肢需要重新调整，比较耗费时间，两人带着沈迟言来找方老爷子的时候，沈老爷子还待在实验室里没有离开。 这本来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沈老爷子和沈迟言两个多星期没见，按理来说，父子两人此时应该在实验室里嘘寒问暖，和谐相处。 然而，真实的情况却截然相反。 “沈老已经知道了你和我哥在赤冥学院相处了八年的事情，还知道了，这段时间你们一直在演戏装不熟。” 谢斐看了一眼沈清商和楚榆，本想避着他们，但转念一想，沈明姝就是当年赤冥学院夏姝这件事已经人尽皆知，没什么可隐瞒的，索性就当着她们的面直接说了出来，他愁叹道：“沈老看起来挺生气，我们两个被赶出来了，不出意外的话，我哥应该在里面挨训呢。” 那天沈明姝在游轮上暴露了s级异能者的身份，沈家人被震撼得满脸懵逼茫然，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事后，待沈老爷子回过神来，立即让人去查夏姝的相关资料。 这一查，沈迟言和沈明姝在赤冥学院的过往毫不意外地被扒了个底掉。 不仅是同门师兄妹，在赤冥学院一起相处了八年，还并肩执行过无数生死任务。 沈明姝和沈迟言之间的交情和熟悉程度，远非常人能比。 连他们这些血脉至亲，恐怕都比不过沈迟言在沈明姝心里的位置。 当江逸尘将地蝎暗网查到的信息摆在沈老爷子桌上时，沈老爷子额角青筋直跳，再加上沈司辰又在旁边添油加醋讲了一遍之前在南洲边境两人并肩作战的事，他简直恨不得一拖鞋抽死沈迟言那个把他们耍得团团转的混蛋。 但奈何，某个混蛋当时正躺在重症监护室里昏迷未醒，沈老爷子只能暂时按下这笔账容后再算。 现在看来，沈老爷子正在里面和沈迟言算总账。 沈明姝微愣，显然忘了还有这么一回事。 她和沈迟言相识了十二年，和沈家人刚刚相认三个月，而沈迟言之前还帮着她一起在沈家人面前演戏，沈老爷子心里有些微词很正常。 估计在沈老爷子看来，沈迟言是故意瞒着他们不肯说。 沈明姝不由得失笑。 某人这次纯属无妄之灾，怎一个惨字了得。 谢斐见她还笑得出来，整个人都快哭了，满脸写着绝望，道：“姝姐，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他哥挨骂挨揍没关系，谁让他确实隐瞒了姝姐的身份，他哥不冤。 关键是怕沈老爷子到时候回过味儿来牵连自己这个无辜群众啊。 作为沈迟言忠实跟班以及同样和沈明姝认识了十二年的冤种，虽然不是主犯，也肯定逃脱不了从犯的罪过。 他的命好苦。 沈明姝看了他一眼，上前推开实验室的大门。 实验室内，沈迟言安静地坐在实验台上任由方老爷子为他抽血，而旁边的轮椅上，沈老爷子板着脸坐在那里看着，一言不发。 气氛沉默得有些诡异。 “这……” 谢斐茫然地望着这一幕，不清楚这两人是已经结束了还是没开始吵呢。 沈老爷子听到动静望过来，见到沈明姝，他忽然一愣，“小姝？” 沈明姝不动声色地扫视一眼沈迟言，走上前去，乖巧地喊了一声：“爷爷。” 快两个星期没见过自家孙女的沈老爷子仔细打量着沈明姝，微微皱眉，“瘦了。” 之前的视频里看不出来，真正见到了人他才发现，这孩子足足瘦了一圈。 沈明姝本来就有些营养不良，这一下子脸上更是一点肉都没有了。 沈老爷子眼底藏着一丝心疼，问：“这几天你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沈明姝微愣，回道：“我挺好的，你不要担心。” 沈老爷子叹息一声，道：“我怎么可能不担心？当时游轮上凶险万分，你为了护住我们，以一己之力对四个a级实验体，肯定受了不少伤，结果后来还没来得及休息就又被派去执行危险任务，就算你是s级也撑不住啊。” 说起这个，沈老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问沈明姝：“我听你爸爸说，之前崖岛出事，你是因为阿言这个臭小子才跟着一起去的？” 如果不是这个臭小子，他的宝贝孙女根本不会受伤昏迷整整五天。 已经被训过一轮正努力缩小存在感的沈迟言身形一顿，手臂僵了一瞬，针头轻颤，溅出几滴血迹，引得方老爷子微微皱眉，“滚针了，不要乱动。” 沈迟言淡淡嗯了一声，保持着姿势没再乱动，注意力全让放在了沈老爷子和沈明姝的对话上。 什么叫沈明姝会去崖岛是因为他？ 沈司辰简直就是生怕沈老爷子放过他，一个劲添油加醋的拱火。 沈明姝表情也有些无奈，“当然不是，那时事发突然，现场有能力及时阻止方舟的只有我们两个，我如果不去，方舟的诡计就要得逞了。” 沈老爷子皱了皱眉，不太确定地问：“是这样吗？” 沈明姝点头，“而且，我好歹是个s级，没有您想的那么脆弱。” 她昏迷五天完全是因为那些潘多拉残骸的能量影响到了她体内的那半枚核心潘多拉残骸，否则被救出来的第二天她就该醒了。 “相比之下，沈迟言……咳，小叔叔伤得更严重，他差点死在崖岛地库。” 他们两个先后吸收潘多拉残骸能量的事情不能说，沈明姝用合适的语言进行了概括和总结。 然而，沈老爷子听见这话，顿时脸色一变，猛地转头怒瞪着沈迟言，厉声质问：“什么叫差点死在崖岛？你不是说你是被潘多拉残骸能量暴乱的气流震晕的，只是受了一点轻伤吗？！” 沈明姝：“？” 好不容易糊弄过去却被狠狠拆穿的沈迟言：“……” 得，他今天估计走不出这间实验室了。 第290章 你别替他说话 这一声吼得跟着沈明姝进来的几人纷纷捂住耳朵后退了两步，尽量使自己离纷争中心远一些。 沈老爷子觉得自己要被沈迟言这个小王八蛋气死了，如果不是因为方老爷子刚为他调整完假肢参数，不能随便乱动，他绝对要站起来抡起拐杖往死里抽他一顿。 都到这种时候了，居然还敢说谎话糊弄他？！ 沈老爷子胸膛剧烈起伏，颤抖着手指向沈迟言那双幽绿色瞳孔，气得声音都有些不稳：“还有你这眼睛！根本就不是基因排异反应发作造成的对？” 刚才沈迟言一进来就把他吓了一跳，他再三逼问，这小混蛋支支吾吾了半天告诉他这是基因排异反应又严重了的表现。 当年收养沈迟言的时候，顾老爷子曾经告诉过他有关沈迟言基因排异反应的事情，所以他也清楚，基因排异一旦发作起来，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出现。 被送进白塔的这些天，沈明姝昏迷了五天便苏醒过来，而沈迟言却在重症监护室里躺了一个多星期。 白塔隐瞒了他们两个的具体情况，沈老爷子并不知道内情，他猜测沈迟言是在地库里受到潘多拉残骸的影响才使得这次的基因排异反应更加严重，不仅昏迷的时间更久，瞳孔颜色也发生了变化。 因此，沈老爷子从刚才到现在一直没有怀疑他的鬼话，嘴上虽然没好气地训着他，眼神还是透露出几分担心之色。 现在，沈老爷子眼底的担心全然被难以遏制的愤怒取代，他举起手里的拐杖狠挥向沈迟言，却被沈明姝手疾眼快地拦下。 “爷爷，冷静！” 沈迟言现在的检查还没做完，身体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万一沈老爷子这一棍子下去重新把他砸回重症监护室，那就全玩完了。 沈明姝心有余悸地想从沈老爷子手里夺过这根凶器，不曾想用力拽了一下，拐杖纹丝不动。 “……” 沈老爷子正在气头上，根本没注意到自己的好孙女打算抢他的拐杖，怒气冲冲的目光险些快要将沈迟言瞪出一个洞。 这段时间他派地蝎的人查了很多赤冥学院双子星的情报，他们将沈明姝七岁入学到十五岁失踪期间的所有经历都事无巨细的汇报给了他。 当然，其实也没必要查得那么详细，当年沈迟言在赤冥学院的时候，身边一直有地蝎的眼线在暗处盯着，所以，他对夏姝这个名字并不陌生。 不过那个时候，夏姝这个人对他来说只是沈迟言的师妹而已，除了这层身份外，他们完全是陌生人。 可他无论如何也没能想到，沈迟言的这位小师妹，竟然就是自己失踪了多年的亲孙女！ 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后，沈老爷子的反应和当初的沈司辰如出一辙，同样都懊悔到了极点。 早知如此，他就该让地蝎的人传一张夏姝的照片回来。 以沈明姝和柳明霜的相像程度，他肯定一眼就能认出来，沈明姝也不用与他们分离这么长时间才相认。 深深的懊悔过后，沈老爷子顿时又有些气急。 沈迟言和沈明姝早就相识，可沈明姝当初回到沈家的第一天，沈迟言这个臭小子居然当着他们所有人的面和沈明姝装、不、认、识。 沈老爷子只要一想起之前他和沈司辰父子两个曾经当着沈迟言的面一起探讨过如何和沈明姝增进感情，就不由得一阵心梗。 合着他们绞尽脑汁的努力，而沈迟言在一旁悠闲地看乐子。 他不打死这个逆子都算他心善！ 这段时间，沈老爷子在心里积攒了无数被欺骗的怒火，然而，当他看到脸色明显有些苍白（天气太冷穿得太少被冻的），嘴角疑似残留着吐过血的痕迹（被沈明姝揍的），原本打算和他算总账的心思顿时消散不少。 尤其是当他听说沈迟言瞳孔颜色发生变化是因为基因排异反应的时候，刚出口的训斥很快又被咽了回去。 直到现在。 沈明姝轻轻松松一句话戳破了沈迟言的谎言。 沈老爷子对沈迟言的那一丝微弱的心疼瞬间化为乌有，新账旧账一起算，怒道：“阿姝到家的第一天你就认出她了，在我们面前演了整整三个多月，把我们耍得团团转，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有这么好的演技？” “还有你那眼睛，狗屁的基因排异反应又加重了！骗鬼呢？还有老方，你居然也和他合起伙来糊弄我！” 无端被扯进来的方老爷子连忙出声撇清关系：“别污蔑我，我可没有和他合伙啊，刚才这小子编得太快，我没来得及阻止而已。” 短短一句话，瞬间将锅撇了个干净。 沈迟言：“……” 他无言以对。 沈明姝在旁边看着，心里忽然生出一种沈迟言有点可怜的微妙感觉。 “爷爷，其实……” 沈明姝犹豫片刻，小声开口解释道：“当初是我威逼利诱他替我隐瞒身份的。” 刚才在模拟训练场，她差点一脚把沈迟言踹死，现在替他解释一句，就当是还了人情。 “你别替他说话。” 沈老爷子看了她一眼，意识到刚才那半句话语气有些冷硬，忽然顿了一下，脸色放缓不少，温声道：“小姝，爷爷没有要怪你的意思，我能理解你隐瞒身份的苦衷。” s级异能者的身份太过惊世骇俗，更何况沈明姝当年和方舟组织有旧怨瓜葛，若是一开始就表明身份，势必会为整个沈家带来风波和麻烦，于她自己而言，也没有任何好处。 所以，沈明姝选择隐藏自己的过去很正常。 “我在意的不是这个。” 沈老爷子冷哼一声，“你回来之后，我和你爸爸为了讨你开心想尽一切办法，结果这个臭小子却在一旁看戏，不教训他一顿难消我心头之气！” 沈明姝：“……” 她给了沈迟言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没办法，她尽力了，你多保重。 “……” 沈迟言掐了掐眉心，一副认栽的表情，无奈道：“……是我的错，您想怎么教训都成，我都受着。” 第291章 沈老爷子被气晕了！ 认错态度积极且良好。 不过沈老爷子就算再生气，也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真的动手教训他，只是口头上责骂，沈迟言垂着眼睫，耐心听训，不敢回一句嘴。 躲在一旁吃瓜看热闹的几人都快看傻了眼。 谢斐感慨地啧啧两声：“这世上敢把我哥当孙子训的人也就只有沈老了。” 沈迟言这样的人，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俯视众生凌驾一切的存在，但在沈老爷子眼里，他只是个偶尔会犯错不听话的孩子而已。 所以刚才沈老爷子举起拐杖时，谢斐真的怕他会当场动手。 沈老爷子年轻时曾做过很长一段时间的雇佣兵，身手和实力毋庸置疑，哪怕现在上了年纪，手劲依然大得惊人，真被他抡上一棍，绝对能疼上好一阵子。 沈迟言刚才在沈明姝手底下挨了半个多小时的揍，体力透支严重，一拐杖下去，五脏六腑说不定都会飞出来。 好在，谢斐担心的场景并没有发生。 远远看着，沈老爷子严肃着一张脸教训沈迟言，沈迟言垂着脑袋，看不清神色，认真而专注地听着，沈明姝站在他们两人旁边，时而出声说上几句，似乎是在为沈迟言说话求情。 不知为何，这画面看起来居然有种诡异的和谐。 谢斐嘴角微抽。 他的担心仿佛全都喂了狗。 而实验室另一边，方老爷子对身后的喧嚣置若罔闻，整个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专注地操作仪器观察着刚刚抽取的血液样本。 沈迟言的精神力数值已经恢复到了从前的水准，所以，他并不意外沈迟言今天会突然凝聚出精神力。 只是这双幽绿色的瞳孔，他确实没有预料到，以前也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沈迟言的瞳孔颜色第一次出现变化是在崖岛地库吸收潘多拉残骸能量的时候，难不成是那次刺激了他体内的外星基因才出现的变化吗？ 方老爷子内心沉思，下一刻，不知从仪器上看到了什么，他的目光倏地凝住。 就在这时，沈明姝忽然走了过来，视线在他手里的仪器上落了一瞬，出声问道：“方老，结果怎么样？沈迟言的眼睛还能变回来吗？” 方老爷子没有回答她，神色有些怔愣，不禁喃喃出声：“……融合了？” 如果仪器没有出错，那就是他出现幻觉了。 沈迟言体内的外星基因和人类基因居然开始融合了？ 他们研究了二十多年，甚至沈迟言孤注一掷用上了1型血清都没能做到的事情，现在却实实在在的发生在他的眼前。 ……这怎么可能？ 沈明姝微微挑眉，心里莫名生出一种不太妙的预感。 还不等她弄明白这股突如其来的预感究竟从何而来，只见方老爷子猛地深吸一口气，转过身三步并两步走到沈迟言面前，目光死死凝视着他，问：“你当时在崖岛地库，究竟都干了些什么？” 沈迟言被沈老爷子念叨得头昏脑胀，一时间没能理解他这句话的意思，“什么干了什么？” 方老爷子登时气结，伸手按住他的肩膀猛晃了两下，顾不上此刻实验室里还有其他人在，骤然了抬高音量，一字一句地逼问：“我问你当时在地库里除了吸收潘多拉残骸的能量之外还做了些什么？！” 沈迟言被他晃得有些眼晕，不耐烦地皱起眉，脑子思绪混乱一瞬，脱口而出道：“还能做些什么？不就是亲了阿姝几……口。” 他的声音猝然而止。 方老爷子动作一僵，头顶缓缓浮现出一个：“？” 沈明姝眼前一黑，“……” 一时间，整个实验室鸦雀无声。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挤在不远处吃瓜的众人顿时倒抽一口冷气，差点梗过去。 谢斐无声张口，吐出一句真情实感的卧槽，林幼薇吓得手里的文件全散落在地上，可她此刻完全无暇去管这些，楚榆满脸懵逼，一副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吃到了惊天大瓜的惊愕神情，而沈清商…… 她已经被震惊到灵魂出窍，整个人傻愣愣地站在那里，满脸空白。 小叔叔刚才说什么？ 一定是她疯了出现幻觉了哈哈。 沈迟言在话一出口的瞬间便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他神情一变，连忙抬眼去看沈明姝。 令人窒息般的死寂中，他对上了沈明姝绿汪汪宛如棺材炸了的脸。 沈迟言：“……” 完了。 就在这时。 咣当。 沈老爷子手里的拐杖掉落在地，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他的瞳孔剧烈震颤一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了什么，目光死死地看着沈迟言。 “你……你……！” 紧接着。 只听沈清商骤然发出一声惊喊：“爷爷！你怎么了！别吓我！” “我去！快通知急救室！沈老爷子被气晕了！” 霎那间，实验室乱作一团，沈清商急忙冲过来扶住被气到晕厥的沈老爷子，谢斐和林幼薇紧随其后，楚榆神情慌乱地跑出去喊人，方老爷子顾不上继续追问沈迟言，转头去查看自家老友的情况。 一片混乱之中，只有两个人久久未动。 沈迟言坐在实验台上，沈明姝靠在操作台边，两两相望，一个木着脸，一个面如死灰。 说不清是谁更想先去死一死。 …… 十几分钟后，沈老爷子吸着氧挂着吊瓶推进了病房，老脸上满是看透一切的淡然和超脱，整个人看上去似乎完全冷静下来了。 ……如果他看不见沈迟言那张脸的话。 病房外，沈迟言闷声坐在长椅上一言不发，额角上包着一小块纱布，那是刚才沈老爷子被救醒后顺手抄起旁边的水杯砸出来的，伤口不大也不深，于他而言就像是轻磕了一下，毕竟刚醒来的人没什么力气。 “我说，” 沈明姝靠在墙边站着，闭了闭眼睛，不知第多少次深吸一口气，忍了又忍结果实在忍不住，问出了发自内心的疑惑：“你他妈刚才到底为什么会说出那句傻逼话？我能问问你脑子里的装的是水还是米田共吗？眼睛变绿了脑子变残了吗？啊？” 沈迟言嘴唇动了动，半天没憋出一个屁，满脸郁闷地继续保持沉默，“……” 这他没办法解释，确实是他自己傻逼。 这些天只要一提起有关崖岛地库的经历，他总会情不自禁地回想起失控后对沈明姝做过的事。 一遍又一遍，循环播放。 所以方老爷子一问，他一个嘴漏就猝不及防地秃噜出来了。 第292章 我想让清商加入白塔 于是，当沈司辰一脸沉重地从军部出来时，便收到了沈老爷子被送进医疗中心急救的消息，当即脸色大变，连忙马不停蹄地赶到白塔。 他本以为沈老爷子住院是因为复发腿伤，却没想到是另一个原因。 “急火攻心？” 医护人员点了点头。 用通俗的话来说就是被气的。 一脸纳闷的送走医护人员，沈司辰看了一眼病床上已经睡了的沈老爷子，轻声问病房内的兄妹两人：“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老爷子怎么会被气到住院？” 他赶到这里的时候，沈老爷子已经睡下，只能从其他人的口中了解情况。 同样一无所知的沈聿白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 沈老爷子晕倒的时候他恰好出去接了一通电话，没在实验室，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 而全程在场并目睹了一切的沈清商则一直垂着脑袋，眼睫不停地轻颤，支支吾吾半天说不明白话，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沈司辰一头雾水，只好转身去找沈迟言，谁知，一见到他，自己先被吓了一跳。 “阿言，你这额头上的伤是哪来的？还有，大白天的你在室内戴什么墨镜？” 沈迟言坐在医疗中心休息区的沙发上不吭声，墨镜遮住了他大半面容，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沈明姝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拿铁小口抿着，闻言掀起眼皮淡淡看了一眼沈迟言。 “……” 沈迟言清了清嗓子，抬眼看向沈司辰，“老爷子怎么样了？” 沈司辰在他们两个对面坐下，拿起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叹气道：“已经睡了，不过嘴里一直重复念叨着什么‘混账’‘禽兽’‘王八蛋’之类的，不知是在骂谁。” 怨念非常之重。 沈迟言：“……” 不知是不是沈司辰的错觉，他这句话落下，沈明姝似乎极轻地冷嗤了一声。 沈司辰疑惑地望过去，她神色如常地品着咖啡，看不出任何异样。 沈迟言一时语塞，脸上的那副不合时宜的墨镜很好地掩饰了他眸底露出的几分尴尬和微妙。 总不能直接告诉沈司辰，老爷子被气进医院是因为当着他的面说自己亲了阿姝？ 沈老爷子是因为年纪大了才会被他刺激晕，沈司辰可不会。 沈迟言敢保证，自己要是真敢说出轻薄了沈明姝这几个字，沈司辰肯定当场暴起，再亲自表演一回剥皮拆骨的绝活。 剥他的皮，拆他的骨。 然后顺手将他的骨灰搅进混凝土，糊满整个白塔基地，以供后人警醒。 沈迟言清了清嗓子，不着痕迹地编了个理由敷衍：“和老爷子说了一些当日在地库内和方舟组织交手的事情，他情绪有些激动，忽然晕了过去，我们也吓了一大跳。” 沈明姝端着咖啡的手一顿，挑眉抬头看向他，眼底透露出来的意思不言而喻。 你可真不要脸呐。 沈迟言对她飘过来的眼神视若无睹，神色平静如常，一本正经地瞎编乱造，丝毫看不出任何心虚。 沈司辰并未起疑，顿时恍然。 方舟组织的那些家伙确实可恶，这次又在崖岛伤了沈迟言和沈明姝，也难怪沈老爷子被气成这样，甚至在睡梦中还不忘骂人。 “自从你和小姝出事后，老爷子就一直吃不下睡不好，心思郁结，这次估计是一时气血上涌才会急火攻心。” 沈司辰叹了口气，沉吟道：“既然他现在已经住进了医疗中心，我想让他在白塔多留一段时间，等他腿伤痊愈再离开。” 沈迟言眼皮一跳，忽然沉默下来。 若是今天之前沈司辰说出这句话，他绝对欣然同意，但现在有了这么一遭，沈老爷子留在白塔，他接下来几天内肯定没好果子吃。 “这……” “嗯？” 沈司辰看向他，问：“有什么不方便吗？” “……没。” 挺方便的，方便沈老爷子打死他。 沈迟言有些头痛，似乎已经预料到自己未来一段时间内鸡飞狗跳被老爷子追着算账的日子了。 旁边的沈明姝感受到某人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得郁闷不已，在心底哼笑两声。 活该。 耗费数十秒接受了这个事实，沈迟言再次开口，语气比刚才正经了不少：“不过，老爷子住进白塔的事，尽量不要让太多人知道，最近因为我的缘故，许多势力的目光都聚焦在白塔，你们还是别太引人注目。” 这一次崖岛地库的风波，他和沈明姝都牵涉其中，不能再让沈家其他人也跟着站在风口浪尖。 沈司辰微愣，嘴角挂起一抹浅笑，“我知道，刚才去军部转了一圈，对这些事情略有耳闻。” 说到底，都是方舟组织惹出来的麻烦。 如今方舟组织卷土重来，联盟理事会不可能没有对策，想必要不了多久，就会对方舟组织进行一系列清剿行动。 只是不知这一次能否彻底将其斩草除根。 细细数来，方舟组织存在至今已经有四十多年的时间，这期间联盟理事会对其进行过无数次清剿覆灭行动，却始终无法摧毁这一犯罪势力。 异兽、实验体、异种，方舟组织罪恶的人体实验层出不穷，偏偏有无数人被他们宣扬的永生言论吸引，飞蛾扑火般献祭自身，最终无一例外地被方舟利用，直至榨尽他们身上所有的价值。 方舟害人不浅，而统领整个方舟组织的幕后首领，更是其心可诛。 沈司辰在心底深深叹息一声。 刚才在军部，谢老爷子和他聊了很长时间，临走之前，对方忽然问他：“阿辰，你要不要回中洲？” 他当时怔愣了一下，没能立刻给出回复。 沈司辰明白谢老爷子的意思。 他想让自己重回战隼。 崖岛一事之后，方舟组织的野心就此暴露在明面上，对方的目标极有可能是存放在各洲的潘多拉残骸。 南洲的潘多拉残骸地库被毁，防卫好其余各洲的地库乃是首要重任，可监察署和军方在人员调配上无法实现协调，双方交涉时生出了不少摩擦和龃龉。 谢老爷子如今年纪大了，在这种事情上有些力不从心，故而产生了让他回去帮忙的想法。 沈司辰是谢老爷子当年亲手带出来的学生，也是他最属意的接班人，但沈家十九年前那次意外使得沈司辰备受打击，一蹶不振，就此远离了权力核心。 如今沈明姝已经回到了沈家，她又是联盟为数不多的s级异能者之一，和方舟组织存在很深的旧怨瓜葛，依照谢老爷子对自己这个学生的了解，他绝不可能放任失而复得的宝贝女儿独自面对那些危险。 所以，他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提出调沈司辰回军方总部的想法。 不得不说，这确实正中沈司辰的下怀。 但是，他也有自己的顾虑。 他离开中洲太久了，根本不了解中洲目前的形势，需要慎重考虑一番再作决定。 谢老爷子了解他，并没有催促他，答应给他时间考虑，所以沈司辰不急。 而且，现在最重要的不是他是否调回中洲的事情，而是…… 沈司辰抬头看向沈迟言，犹豫片刻，开口道：“阿言……我还有件事请你帮忙。” 沈迟言一顿，微微挑眉。 “我想让清商加入白塔，你能否帮我引见一下林首席？” 第293章 沈清商是……九九？ 以沈迟言和顾家以及白塔的关系，沈司辰和林寂打过几次交道，但和他不熟，私下更没有什么往来。 所以这件事，只能请沈迟言帮忙。 此话一出，沈迟言和沈明姝都愣住了。 沈迟言有些意外，问：“这是沈清商的想法？” 白塔作为中洲第一异能组织，常年向各洲公开招录异能人才。 之前沈清商在游轮上不仅展现出了c级异能，而且身手不俗，沉着冷静，面对a级实验体时丝毫不怯场，单论资质和实力，加入监察署或是异能组织完全不在话下。 但问题是，白塔招收的一般都是研究人员，而沈清商现在只是个高中生。 沈司辰摇了摇头，“不是，是我想让她进入白塔，她……还不知道这件事。” 沈迟言笑了，“你都不问问她自己的意愿就私自替她做决定？” 沈司辰并不知道他现在就是林寂，让沈清商加入白塔也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情。 但是，如果沈清商自己不愿意，他总不能强人所难。 沈司辰沉默。 沈迟言见他这副样子，心里了然，此事另有内情。 空气安静了片刻，良久，沈司辰叹了口气，道：“清商的身体可能有些问题，我想让她加入白塔，也是为了避免发生什么意外。” 沈明姝眼神微顿，脑子里回想了下沈清商到了白塔之后的状态和行为举止，没发现有哪里不对劲，皱眉问：“她怎么了？” 沈司辰看了看她，又看了一眼沈迟言，说：“你们两个既然都曾是赤冥学院的人，应该听说过九年前西洲那次跨境联合行动？” 那次的行动，西洲监察署、赤冥学院，南洲监察署以及军方全都牵涉其中。 行动代号——4·27救援行动。 沈迟言和沈明姝齐齐一顿，两人对视一眼，眼底神色出现了几分波澜。 何止听说过。 4·27救援行动，乃是由西洲监察署发起的跨境行动，旨在打击方舟组织在西、南两洲实施的人口走私、禁药贩卖、以及非法人体实验等犯罪行为，彻底摧毁其在西洲与南洲之间建立的犯罪网络。 当时，西洲监察署特编人员慕临向赤冥学院请调了两名学员和两位教官参与救援行动，这四个人分别是顾迟、夏姝、谢斐以及秦时月。 他们全程参与了那场救援行动。 “……我当时接到上级命令，带队前往西洲与西洲监察署联合执行任务，捣毁了方舟组织在西洲的一处非常重要的实验基地，在行动之前，我们收到线人传来的消息，那座基地里有许多方舟从南洲拐来的孩子……那群畜生在用年幼无辜的孩子进行惨无人道的异种实验，而当我们的人成功控制那座实验基地并解救出那些孩子时，他们其中已经有不少人都遭到了毒手。” “——清商就是其中之一。” 沈明姝错愕抬眼，眼底划过一抹惊讶。 沈清商是当年被救出来的那批孩子的其中一个？ 那岂不是…… “被方舟拐卖绑架的孩子大概有几百人，大部分还没来得及接受实验，监察署为他们做过详细的身体检查后便妥善安置了他们，相较于他们，处理起来比较棘手的是那一百个已经接受过改造实验的孩子。” 沈司辰说：“最令我们感到头疼的是，方舟组织在这一百名孩子身上进行的貌似不仅仅是简单的改造实验，他们还做了其他手脚，然而，在我们捣毁那座实验基地之前，方舟组织的人就已经销毁了全部的实验资料，当时的监察署使用了所有仪器，依旧没能检测出那些孩子身上的问题——他们看起来与普通人无异。” 但是，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行动结束后，那一百个孩子被带回中洲，安置在了监察署和军方，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监控，这一百人中有十几名孩子出现了暴走失控和无意识攻击的行为，而且还在他们身上检测出了精神力波动，但他们并没有觉醒异能。” 未曾觉醒异能，身上却出现了精神力波动，不用想也知道这肯定和方舟组织对他们进行的实验有关。 “那十几个孩子失控后很快陷入了癫狂状态，精神力短时间内迅速暴涨而又急速衰竭，出现了类似异能反噬的症状，最后，他们在短短几个小时内全部死亡，无一存活。”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研究人员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完全来不及反应，事后，他们对死去的孩子进行了解剖，依旧没能弄清楚原因。 “之后的一个月里，剩下的孩子没再出现过和先前那十几人相似的症状，但所有人都不敢轻易放下悬着的心，中洲研究院的人提出将这几十名孩子送到研究院，由他们进行更为详细的检查，又过了两个月，那些孩子的情况依旧正常且稳定，没有出现过任何异样。” “经过研究院的研究，基本上可以确认那些孩子不会再有问题，所以，在那之后，我们要做的就是对他们进行合理的安置。” “那些孩子最小的只有三岁，最大的也不过才十岁，都是些无父无母的孤儿，军方和监察署为他们建造了一所特殊的福利院，将他们安置在哪里，以便更好的观察和监视。” 而不出意外的话，这几十个孩子终生都会处于监察署以及军方的严密监控之下。 毕竟他们经历过方舟组织的改造实验，就算短时间内没有出现异常情况，也无法保证永远都不会出现问题。 沈司辰说：“我当时是4·27救援行动主要参与人员之一，那些孩子的处置工作基本上都是由我全权负责，本来这也没什么，那些孩子大多很乖很听话，只有清商，她……” 他的声音顿了顿，有些欲言又止。 “……她是最闹腾的那个，总是想方设法地逃出福利院，每次被抓回去后消停不了太长时间就又开始往外跑，福利院的工作人员苦不堪言，最后不得不由我们出面去和她交涉，有一次我问她为什么要逃，她和我说，她要回西洲找她的夏姐姐。” 沈明姝猛地呛了一下，眼底划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九年前4·27救援行动中救出的孩子里，会叫出夏姐姐这个称呼的恐怕只有一个。 不、不会？ 沈清商是……九九？ 第294章 沈叔叔，你收养我吧 沈司辰没有注意到沈明姝在那一瞬间变得有些微妙复杂的神色，继续说道：“……或许是被抓到太多次，她渐渐放弃了逃离的想法，不过，在那之后不久，清商忽然向我提出，想让我收养她。” 妥善安置那几十名孩子是沈司辰在那次4·27救援行动中的最后一项任务，可他万万没想到，就在他即将返回南洲的前几天，沈清商突然来找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震得他愣在原地。 “沈叔叔，你能收养我吗？” 在福利院的这段时间，女孩原本苍白的小脸红润了一些，身上穿着柔软舒适又童趣十足的衣服，眼睛乌黑明亮，里面藏着几分希冀。 “我会乖的。” 沈司辰对她的请求感到意外，怔愣片刻，抿着唇拒绝：“不行。” “我……我很好养活的，你就当是养一只小猫小狗，只要给我一个住的地方，有一口饭吃就行，求求您了，带我走。” 女孩仰着小脸，说话的嗓音有些颤抖，眼睛微红，可怜巴巴地望着他，神情小心翼翼，不知为何，沈司辰竟瞧出了一丝脆弱和哀求。 沈司辰心里有些不忍，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语气稍微委婉了些，：“九九，叔叔知道你不想待在福利院，但你相信叔叔，这些都只是暂时的，只要你好好听话，福利院的老师们以后会为你挑选合适的领养人，你会遇见爱你的家人的。” 女孩通红的眼眶里水雾弥漫，大颗眼泪滚落下来，哽咽抽泣：“可是……可是我想要你当我的爸爸。” 小孩子哭得很伤心，眼泪不受控制流着，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眼睫轻颤，就这么无声地望着他，看着可怜至极。 沈司辰叹了口气，俯身将她抱起来，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耐心地哄了一会儿，待她止住哭声，沈司辰将她送回了福利院。 然而，那天之后，沈清商却并没有放弃成为他女儿的想法，趁人不注意从福利院里翻墙逃出来，哪怕冒着摔断腿的风险也要去找他。 当沈司辰第三次接到福利院的求助电话时，他忽然有些生气，那一次，说话的语气不由得重了一些。 “九九！我和你说过，翻墙这种行为很危险，福利院的老师们都很担心你，你怎么能这么胡闹？” 女孩垂着脑袋，闷声道歉：“对不起，沈叔叔，我只是……” 沈司辰无奈叹了口气，他一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又不可能真的和一个小孩计较，只是这孩子实在太能折腾了，小小年纪，躲监控死角的身法和翻墙技巧都特别熟练，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 福利院的工作人员第一次发现她逃走时差点被吓死，然而现在，他们已经见怪不怪了，发现人不见后就无比淡定地给他打电话。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孩子逃出福利院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去找他。 沈司辰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自己几天后就会离开中洲，到那时，这孩子若是再一次逃走，福利院的人很难找得到她。 这孩子终究不是普通的小孩，她接受过方舟组织的改造实验，体内藏有不确定性因素，如果她无法安稳留在福利院内接受监管，那么监察署极有可能采取强制性手段。 监察署的手段对一个九岁的孩子来说，有些过于残忍。 沈司辰一狠心，如实告诉她：“九九，我已经有一个女儿了。” “……她在十年前出了意外，直到现在都下落不明，但是，她在我心里永远是我唯一的女儿，你明白吗？” 所以，他不会收养她的。 女孩怔在那里，愣愣地看着他，眼底神色有些茫然和无措，她张了张口，无言了片刻，最后终于明白了什么，小脸一白，努力压抑着颤抖的嗓音不让自己哭出来：“……我知道了……对不起。” 那一刻，她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这个请求，确实非常无耻。 沈司辰嘴角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抚着她的脑袋，轻声问：“为什么这么想让我做你的爸爸？” 女孩红着眼眶，声音低落：“因为你给我的感觉，和夏姐姐很像。” 沈司辰一愣，这是他不知第多少次从她的口中听到夏姐姐这个称呼，非常清楚这个夏姐姐对她的重要性。 看来她真的很喜欢自己。 不过，很遗憾，他和这个孩子注定无缘。 沈司辰又一次把女孩送回了福利院，这一回，她终于安分下来，没再继续往外跑。 他离开中洲的那天，福利院的工作人员带着那群孩子们来送他，女孩也在其中。 “对不起，沈叔叔，我仔细想了想，还是要和你道个歉。” 女孩吸了吸鼻子，闷声说：“我只是讨厌待在福利院，所以想要有一个家人，我不知道您和您的女儿失散了，我也没想过要取代她。” 沈司辰捏了捏她的小脸，说：“我知道，没关系的，你以后一定会找到爱你的家人。” 女孩破涕为笑，点了点头。 沈司辰和她聊了很长一段时间，打心底来讲，他挺喜欢这个孩子，虽然平时闹腾不听话了些，但还是很招人心疼的。 自己这一走，可能以后都很难有机会和她再见面了，这么一想，心里不禁有些惋惜。 然而，就在沈司辰挨个和福利院的孩子们告别时，周围的人群忽然爆发出一声尖叫。 有一名b级异能者因基因症发作，精神力暴走失控了。 那人离他们只有两米苑，骤然爆发的精神力乱流瞬间向他们席卷肆虐而来！ 电光火石间，沈司辰根本来不及躲闪，他也不能躲，他的身后，站着两个孩子，若是躲了，这两个孩子必死无疑。 沈司辰咬牙，以最快的速度挡在那两个孩子身前，然而，有一道瘦小的身影速度比他更快。 只见原本还对着他露出笑容送他临别礼物的女孩忽然爆发出惊人的反应速度和力气，冲上去一头撞开了沈司辰。 沈司辰完全来不及思考她一个九岁女孩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力气将他一个三十多岁的成年男人撞开，便眼睁睁地看着她被肆虐的精神力乱流击穿前胸，当即口喷鲜血，毫无声息地倒在那里。 受伤的群众很快被送到了医院，沈司辰没能按原计划返回南洲。 女孩伤得很重，抢救了整整五个小时才救回来，被送入危重病房观察情况。 沈司辰向上级提交了申请，继续在中洲待了几天，那几天里，他一直守在病房里寸步不离。 女孩的情况在第三天时终于稳定下来，医生宣布她正式脱离了危险期，沈司辰不由得松了一口气，送走医生后，上前替她掖了掖被角。 下一刻，只见女孩痛苦地蹙了蹙眉头，嘴唇微动，溢出了几个微弱的字音：“妈妈……爸爸……别走。” 沈司辰动作一顿，不动声色地注视了她一会儿，随后转身离开病房，出去抽了一包烟。 一夜未眠，第二天一早，沈司辰离开医院，去了一趟监察署总部。 “……我提交了对清商的领养申请以及监护批准，她接受过方舟的改造实验，按理来说，监察署不可能取消对她的监视，更不可能轻易让人收养她，不过，我是军方的人，收养清商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监管。” “我和监察署签署了监管协议，倘若将来在收养关系存续期间，清商出现任何异常情况，我都要担责。” “那之后，我就将清商带回了沈家，刚开始我的确担心过，不过后来，她未曾出现过任何觉醒的迹象，身体也没有异常，我就逐渐放下了心。” “这九年来，清商一直像个普通孩子一样，我以为她和过去那些事、和方舟组织已经彻底断了瓜葛，可是……” 沈司辰苦笑一声：“她那天在游轮上，用出了c级异能。” 直到那时他才知道，沈清商早就觉醒了异能，只是从始至终都在瞒着他。 “清商的异能暴露之后，监察署总部开始注意到了她，这段时间联系过我好几次，刚才，老师把我叫去了军部，他告诉我，当年和清商一起被救出来的那几十个孩子，现在只剩五个还活着。” 沈司辰闭上眼睛，艰声道：“他们……全都是因为觉醒了异能才死的。” 听到这个消息的那一刻，沈司辰脑子里嗡的一声，空白一片。 他根本不敢继续往下深想。 …… 首先，沈清商从来就不是女主的替身，沈司辰收养她也没有分走原本属于女主的那份爱，她们两个是独立的个体，沈司辰对她们的父爱也是独立的，在沈清商到沈家的第一天，沈司辰就向她介绍了沈明姝的存在，告诉了她那是她的姐姐。 其次，我没有在强行走收养剧情和洒狗血，沈清商想要沈司辰收养她是有原因的，不单单是因为她觉得沈司辰和夏姐姐像。 最后，恭喜沈明姝终于认出了九九，从今以后，沈清商就是女主坚决的毒唯加迷妹了。 第295章 沈明姝：悠着点吧 “老师向我透露，监察署似乎有意加强对清商的监管，毕竟她曾接受过方舟的改造实验，又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暴露出她的异能，这些在所难免，不过，我离开中洲太久了，对现在的监察署总部并不了解，我担心……有人会因为清商过去的身份对她不利，而我护不了她。” 纵然沈司辰是军部谢老爷子的学生，又是南洲基地负责人，但他没有觉醒异能，无法插手和异能者相关的事情。 所以，他想让沈清商加入白塔，只要她有了白塔成员这一层身份，监察署想对她做些什么也需要先掂量一下。 沈迟言静静听完他的话，状似无意地看了一眼沈明姝，见她正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心里顿时有了计较，沉吟片刻，说：“林寂他……目前不在白塔，这件事我会向他转述。” 沈司辰脸上挂起一抹笑，用力拍了下他的肩膀，“行，这次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要我帮忙就尽管说！” 沈清商的事情解决，他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暂时放了下来。 沈司辰本来就是客气一下，谁知沈迟言听到他这话，顿了顿，随即开口道：“那个……哥，其实我现在就有一件事要你帮忙。” 沈司辰笑容一滞：“？” 一旁的沈明姝：“……” 沈司辰面色古怪一瞬，“你说。” 沈迟言清了清嗓子：“我刚才没和你说真话，老爷子急火攻心，其实还有一小部分原因是因为我，我……不小心惹他生气了。” 那是一小部分原因吗？ 沈明姝翻了个白眼，满脸无语地看着某个不要脸的家伙继续忽悠。 沈司辰眯起眼睛看着沈迟言，“阿言，你……” 沈迟言眼神飘忽一瞬，心里忽然有些紧张，不知沈司辰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下一刻，只听沈司辰问：“你想让我帮你求情？” 沈迟言暗自松了口气，轻轻点头。 沈司辰沉思片刻，道：“也不是不行，但是，我不敢保证老爷子能听得进去。” 沈迟言淡淡嗯了一声：“没事，只要你站在我这边就行。” 沈司辰大笑：“这当然没问题，就算老爷子气到想要动手揍你，我也帮你挡着，怎么样？” 沈迟言欣然道：“谢谢哥 。” 沈司辰摆了摆手，“我是你哥，应该的。” 沈明姝：“……” 她满脸复杂地看着这两人在她面前上演兄弟情深的一幕。 待沈老爷子醒来后，他绝对会将沈迟言在实验室里说的那句原原本本地告诉沈司辰，届时，沈迟言必将迎来沈老爷子和沈司辰的双重怒火。 因此，趁现在沈司辰还不明真相，沈迟言很有先见之明地用这个人情忽悠住他，到时说不定还能搬出来当免死金牌。 好狗。 眼看着沈司辰被沈迟言几句话哄得找不着北，最后乐颠颠地走了，她忍不住开口提醒：“悠着点，别到时侯被我爸打死。” 沈司辰万一反应过来沈迟言在给他挖坑，后果估计更严重。 这处休息区是白塔高层人员专属，寻常医护人员和病患没有资格进入，沈司辰走后，这里周围没有其他人，沈迟言抬手摘下了墨镜，露出那双含笑的幽绿色眼睛。 “你爸一言九鼎，既然说了会帮我，那到时候就算再生气，也顶多只是旁观，不会帮着老爷子一起打我。” 只要沈司辰不动手，他挨沈老爷子两下也没什么。 毕竟沈老爷子年纪大了，下手不似从前那般重。 沈明姝斜了他一眼，轻嗤道：“不要脸。” 沈迟言嘴角勾了勾，非常坦然地说：“脸嘛，必要的时候可以扔一扔。” 丝毫不以趁火打劫忽悠人为耻，甚至隐隐有种颇以为荣的感觉。 “……” 沈明姝对他这句无耻发言感到一阵无语，“……劝你还是赶紧去办好我爸交待给你的事，否则，等他回过味儿来，不光你这张脸，你浑身上下的皮和骨头也保不住。” “知道了。” 话虽如此，沈迟言完全没有要急的意思，毕竟只是他一句话的事。 然而，他这副态度落在沈明姝眼里却变成了另一种意味。 先前沈迟言说过，和林寂不熟，沈明姝当时没拆穿，但她肯定他在纯扯淡。 这人在白塔基地内拥有的权限远超出其他白塔成员，核心区域说进就进，林幼薇等高层成员对他的态度也其他人不同。 这些她都看在眼里。 沈迟言和林寂之间的关系，绝对不像他口头上说的那么简单。 所以，沈清商加入白塔这件事可以算得上是铁板钉钉了。 这样一来，沈家和白塔之间的联系就更紧了。 沈明姝眯了眯眼睛，心里莫名有些不爽，说：“记得帮清商安排身体检查，她小时候被方舟组织注射过大量的潘多拉残骸活性提取物质，重点检测一下她的基因样本。” 沈迟言一顿，转头看向她，目光打量着她的神色，“所以，清商就是你当年在方舟基地里卧底时遇见的那个孩子？” 4·27救援行动中，沈明姝由于年纪符合要求，被西洲监察署派入实验基地，伪装成被他们拐进去的孩童，在那里潜伏了一个星期，打探基地内部的情报，与外面的人里应外合，最终成功捣毁了那座基地。 沈明姝嗯了一声，“她是九九。” 沈迟言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并不意外。 刚才听沈司辰说到沈清商曾经闹着要回西洲找那个什么夏姐姐的时候他就有所怀疑了。 现在听沈明姝亲口承认，反倒没那么惊讶。 “还真是够巧。” 沈迟言嘴角轻扯，没由来地说了一句：“那孩子当年被你和慕临联手救出，兜兜转转，倒是有缘。” 提起慕临，沈明姝垂下双眸，眼底划过一抹看不清的神色，抿着唇问：“再过两个月，就是慕临的忌日了？” 九年前，慕临牺牲在了那次4·27救援行动中。 沈迟言一愣，随即颔首，“嗯。” 半开放的休息区内忽然安静了片刻。 沈迟言沉默良久，开口问：“今年，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回西洲去看看他？” 慕临的家在中洲，最后骨灰却葬在了西洲公墓。 他牺牲之后，他们每一年都会去祭拜，只是从四年前开始，就没机会再去过了。 “行。” 沈明姝神色恍惚一瞬，意识到自己已经很多年没有去看望过故人了，心里滋味一时有些复杂，“到时叫上谢斐和阿月一起。” 当初在赤冥学院，他们几个就总腻在一起。 也不知慕临若是在天有灵，见到他们时隔四年才想起他，会不会气得在他们头上跳脚。 “好。” 沈迟言忽然一笑，道：“说起来，这次顾家的寿宴，老师也会来，不过，依我看，他来参加寿宴只是个幌子，恐怕真正的目的是来找咱们两个算账。” 死了四年的两个好学生突然双双诈尸，这个炸裂的消息对陆老爷子来说委实过于刺激了。 沈明姝沉默片刻，道：“他都这把年纪了，还有心脏病，这么来回折腾……到时记得给他备点药。” 好好的寿宴，可别闹出人命。 “……嗯。” 第296章 沈明姝现在根本不记得她 晚上，沈老爷子终于幽幽转醒，第一眼便看见了坐在旁边沙发上的沈明姝。 病房内光线昏暗，走廊的灯光透过门缝洒进来，正好落在她的脚边，她长腿交叠，漫不经心地垂眸翻滑着手里的平板，上面都是一些有关血清的资料和临床试验数据，屏幕光线映在她冷白的脸上，眼底神色格外平静淡漠。 下一刻，沈明姝似有所感，抬眼向病床上望了过去，见沈老爷子醒了，将平板放在一边，起身上前扶着他坐起来，又倒了杯水递给他。 沈老爷子接过，润了下嗓子，哑声问：“怎么不开灯？多伤眼睛。” 沈明姝愣了一下，笑道：“看得太投入了，没注意。” 她转身去开了灯，病房内瞬间明亮起来，雪白的光线刺得沈老爷子微眯了下眼，适应了片刻才缓过来。 沈聿白有要事，照看了一会儿沈老爷子后便离开了白塔，沈清商被沈司辰叫走谈话，直到现在还没回来，沈迟言压根不敢往病房里凑，生怕沈老爷子醒了见到他会再次气厥过去，造成二次伤害。 所以，只剩下闲着无事的沈明姝一人守在病房里等着沈老爷子醒来。 沈老爷子看了一眼外面黑沉的天色，意识到自己这一觉睡了挺长时间，不禁长叹一口气。 沈明姝动作一顿，以为他身体有哪里不舒服，问：“您还难受？用不用我去叫下医生？” 沈老爷子白天晕倒时的情形的确吓人，虽然医生说过不碍事，好好休息就行，可老爷子年纪大了，让人总是有些不放心。 沈老爷子知道她误会了，忙摆手道：“不用，我没什么不舒服，小姝，你先坐下。” 沈明姝拽了把椅子坐下。 沈老爷子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静静端详片刻，白天在实验室内没瞧出来，现在病房内只有他们祖孙二人，他忽然发现沈明姝似乎和从前有些不同了。 或者说，这才是真正的她。 沈老爷子记得，刚回到沈家时的沈明姝，性格安静，不喜欢热闹，眼底总是闪烁着浅淡的光芒，眉目含笑，看起来乖巧又懂事。 可现在坐在他面前的沈明姝，褪去了身上那股属于十几岁女生的沉静乖巧，整个人从骨子里透出一股内敛的冷淡和漠然。 沈老爷子突然意识到一件一直被他忽略的事，他的孙女从来就不是什么自小在山村长大不谙世事的草包，她是赤冥学院院长的学生，是沈迟言的亲师妹。 她与沈迟言在赤冥学院相处了八年，两人之间的感情深厚程度或许远超出他们的想象。 沈老爷子或许不太了解沈明姝，但他绝对了解沈迟言。 毫无疑问，沈明姝在他心里的重要性非比寻常，而沈迟言这个人，表面上看起来性格清冷淡漠，对任何人和事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态度，其实骨子里藏着一股子偏执阴暗又狂悖无常的疯劲儿。 沈迟言白天在实验室里脱口而出的那句荒谬至极的话无疑震撼到了他，正常的同门师兄妹或是叔侄不可能会发生那样的行为。 也就是说，沈迟言对沈明姝存了一些其他心思。 畜生啊！ 沈老爷子闭了闭眼睛，似乎被自己的这个猜测吓到，沉默片刻，声音艰难地问：“小姝……那个臭小子白天说的，是真的吗？” 沈明姝眼底神色微动，目光落在一旁的地面，轻轻嗯了一声。 沈老爷子只觉血压瞬间直顶脑门，“他还是个人吗？” “你才十九岁！按辈分，你还是他侄女！而且，你七岁就认识他了，他可以说是看着你长大的，他怎么下得去口？！” 沈老爷子越想越气，情绪逐渐激动起来。 沈明姝连忙开口道：“不是您想的那样，当时情况复杂，他失控了。” 而且，沈迟言那根本算不上是亲，顶多叫生啃，她的舌尖、嘴唇以及颈侧全被他咬出了血，幸好s级异能者的愈合能力惊人，否则，若是让最先赶到的殷崇泽等人看到她那副模样，沈迟言还真不一定能全须全尾地活到今天。 “失控就能……你了？！” 沈老爷子咬着牙挤出这句话，含糊掉中间那个他根本说不出口的字眼，胸膛剧烈起伏着，按耐不住心底的怒火，骂道：“谁家正常人失控了之后能做出那种禽兽不如的混账事！” 人在失去理智后通常会遵循最原始的欲望和冲动，沈迟言失控之后做出那种畜生行为，只能证明，他潜意识深处一直都想这么做！ 沈明姝顿了一下，不知该如何向沈老爷子解释沈迟言当时纯粹是因为被她体内那半枚核心潘多拉残骸的能量所吸引才会做出那样下意识的行为。 听起来像是在为沈迟言找借口，但他那时确实是无心的，只不过，这说辞恐怕任谁听了都不会信。 沈明姝再次在心里暗骂沈迟言活该。 越抹越黑，索性不解释了。 这锅他就老老实实地背着。 “他人呢？” 沈老爷子磨着后槽牙：“让他立刻滚过来见我！” 他绝对要打死这个混账！ 沈明姝顿了顿，说：“爷爷，您才刚醒，需要好好休息，不宜动怒。” “而且，他这段时间会一直待在白塔，又跑不了，您想什么时候找他算账都来得及的。” 闻言，沈老爷子盛怒的神情顿了一瞬，眼神有些复杂地看着她，忽然问：“小姝，你就不生气？” 就算是失控状态，沈迟言也是实打实的轻薄了沈明姝。 怎么她的反应看上去这么淡定？ 还是说，时间过去太久，她不在意这件事了？ 沈明姝挑了挑眉，淡淡地说：“嗯，我只当是被狗啃了几口，已经打过狂犬疫苗了。” 更何况，按她当时那两巴掌的力度，绝对把他扇成脑震荡了。 有仇当场就报，她从来不吃亏。 “……” 沈老爷子一哽，满脸欲言又止，半晌，他说：“罢了，大晚上的闹出太大动静容易扰民，这笔账我以后再找他算。” 沈明姝说的对，他现在身体不好，就算是动手揍人也使不出全力。 等他彻底恢复，他一定要让沈迟言那个混账见识一下沈家的家法！ 这时，病房的门被推开，沈清商揉着眼眶走了进来，一抬头，见到靠坐在床头的沈老爷子，惊讶道：“爷爷，您醒了？” 沈老爷子看着她微红的眼睛，声音沉了下来：“清商，你哭了？谁欺负你了？” 沈清商一惊，连忙道：“没有，刚才眼睛里不小心溅到了脏东西。” 沈老爷子目露怀疑，并不相信她这套说辞，不过看沈清商这副模样，明摆着不想告诉他，他眉头微皱，没再继续追问，转移话题问道：“怎么这么晚了还过来？” 沈清商垂下眼睫，声音听上去还算正常：“爸爸和哥哥都不在，您这里离不开人，我就想过来守着您。” 她偷偷望了一眼坐在旁边的沈明姝，眼底神色暗了一瞬。 其实，她只是想来病房看一眼沈明姝。 沈司辰和她聊了两个小时，将她曾经那几十个伙伴死得只剩下五个的情况和他的打算全部告诉了她。 沈清商现在心里很乱，她下意识想来见沈明姝，想向她倾诉。 但她忘记了，现在的沈明姝，根本不记得她是谁。 在沈明姝心里，自己是沈清商，不是九九。 第297章 她不想加入白塔 “守什么守？这里有护工，用不着你在这里耗着。” 沈老爷子唬着脸说了一句，同时看向沈明姝，说：“还有小姝，你也赶紧回去休息，身体刚好，不要熬夜。” 沈明姝笑了笑，站起身和他告辞：“行，那爷爷您好好休息。” 离开时，她还顺带着拉走了还在愣神的沈清商。 沈清商本就是来找她的，脑子一片空白的跟着人走了。 等她回过神时，已经跟着沈明姝出了医疗中心。 夜间冷风吹过，沈清商忽然瑟缩了一下，看着面前沈明姝的背影，抿了抿唇，出声道：“姐姐，你要带我去哪儿？” 从沈清商进门起，见到她那副心不在焉失魂落魄的模样，沈明姝就知道沈司辰和她说了些什么，淡淡开口：“沈迟言给你安排了住处，你和我一起住。” 实际上并非如此，沈迟言根本没空去管沈清商住在哪里。 让沈清商住到她那里，只是她刚才一时兴起的决定。 沈清商似乎对她毫不客气地直呼沈迟言名字的行为感到了几分震撼，呆愣片刻，张了张嘴巴：“哦……这样啊。” “爸爸和你说了要让你加入白塔的事了？” 沈明姝走在她前面，忽然又问了一句。 沈清商脚步一停，诧异地道：“你怎么……” “他和沈迟言说这件事的时候，我也在场。” 沈清商将后半句疑问咽了回去，点了点头，说：“……嗯，说了。” “那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沈清商垂下眼睫，敛去了眼底的神色。 她能说她根本不想加入白塔，也不想待在中洲，如果可以，她这辈子都不想和中洲这个地方产生任何联系吗？ 她四岁时被方舟的人抓走，关在了那座实验基地里整日接受着生不如死的改造实验，九岁那年，基地里进来了一批新的孩子，夏姝就在其中。 她和夏姝算是不打不相识，作为基地中资历比较老的“前辈”，按照规矩，她指挥着手下的小弟去给这群新来的下马威。 然后，她就连自己带小弟全被当时年仅十岁的沈明姝按在地上狠狠摩擦了一遍。 后来，她就成了沈明姝的小弟。 基地内的研究员们似乎在尝试新的研究手段，所以这批新来的孩子一直没能躺上冰冷的实验台。 他们是幸运的，她想，但也幸运不了太久。 进了实验基地那种地方，要么成为方舟的试验品，和其他试验品厮杀，要么实验失败成为废品，被彻底摧毁丢弃，无外乎这两种结局，谁都逃不掉。 她已经记不清自己曾经接受过多少次实验了，她只记得每次从实验台上活着下来时的庆幸和茫然。 庆幸的是她还活着，茫然的是不明白为什么她还活着。 这种日子，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她做梦都希望有人能毁掉这座基地。 然而，她没料到的是，自己的梦成真了。 新认的老大是监察署的探子，从她进入基地的那一刻，就一直在打探这里的情报。 夏姝的行动非常隐秘，没能引起方舟成员的注意，但却被她发现了破绽。 毕竟能在这座基地里存活五年，她必然不可能是个废物。 身份暴露的那一刻，夏姝瞬间暴起，死死掐住了她的脖子，想要悄无声息地解决掉她。 她只说了一句话，就成功打消了夏姝的杀心。 她说，老大，我知道这座基地机密资料的位置，我可以帮你。 夏姝犹豫再三，最终选择相信了她。 之后，她混上了夏姝心腹的位置，并且帮着她向外界传递情报。 她那个时候并不确定夏姝和她的同伴能否毁掉这座基地，她肯帮着他们纯粹是因为她有些活腻了。 字面意义上的活腻了。 不管成功与否，无论是被救出去还是死在方舟手里，她只想要个解脱。 刚开始的她的确是抱着随便爱死不死死了正好解脱的心态，但渐渐的，她不再那么想了。 她发现夏姝这个人好厉害。 明明和自己差不多大，身手却远超她好几倍，反侦察能力和躲避监控死角的身法堪称完美，胆子大到甚至敢在方舟研究员的眼皮子底下传送情报。 好勇啊。 而且，她还是个先天觉醒的s级异能者！ 哇塞！ 她对夏姝的崇拜之情日益增长，凭借着独一无二的缠字诀，终于缠着夏姝将这些东西都教给了她。 她对夏姝的衷心程度也更上了一层楼。 后来有一次，她们传递情报时险些被突然换防的守卫发现，为了掩护夏姝不被发现，她硬冲出去吸引了守卫的注意力，最后被守卫带走关了禁闭。 她在禁闭室里被打得皮开肉绽，差点死在里面。 活着出来之后，夏姝什么也没说，只是告诉她，一定会救她出去的。 她勉强地露出一抹笑容，问能不能叫她一声姐姐，夏姝沉默片刻，同意了。 于是，她从此改口，不再叫老大，而是喊夏姐姐。 两个月后，夏姝和她的同伴们里应外合，成功捣毁了整座实验基地，他们这些试验品无一例外，全部被救了出去。 她从四岁起就没再见过外面的天空，突如其来的获救和自由让她感到陌生且不安，她下意识寻找那个能令她感到心安的身影。 夏姝当时正在帮着监察署清理现场，没有时间陪她，于是用异能【霰雪飞霜】给她捏了个冰雕版的小雪人。 这不是她第一次见识夏姝的异能，但每一次夏姝用出【霰雪飞霜】时，她都会被惊艳一回。 她一直觉得这个异能和它的名字一样，浪漫又漂亮。 她满心欢喜地捧着那个小雪人把玩，心里的害怕和不安消散了许多。 然而，她没有想到的是，那竟是她最后一次见到夏姝。 她和那些被救出来的孩子一起被警察署的人带回了中洲。 他们的行动受到了严格限制，监察署把他们关在了一处医院，分别关在不同的病房，每间病房的墙壁上都嵌着摄像头。 她又开始害怕了。 可惜，这次没有小雪人陪着她，那个冰雕雪人早在来中洲的路上就融化了。 她又成了一个人。 第298章 夏姝就是个没良心的大骗子 沈清商记得，她尚在基地里没被救出来的时候，夏姝和她说过，等到出去了之后，监察署会妥善安置他们这些孩子，帮助他们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与家人团聚，若是没有亲人的，则会为他们寻找合适的领养人。 那个时候，沈清商还在脑子里对自己未来的家人进行了一番设想，好奇地问夏姝：“那如果他们为我挑选的领养人我不喜欢怎么办？” 她了解自己的性格，可能很难和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亲近得起来。 “那就拒绝。” 夏姝抬起小脸面无表情地看向她，反问：“你不喜欢的为什么要接受？” 沈清商想了想，说：“也是。” 安静了一会儿，她又忽然对夏姝说：“夏姐姐，不如你领养我，我想和你成为一家人。” “不。” “为什么？我都叫你姐姐了，你多我这一个妹妹不好吗？或者我给你当小弟也行。” “不好，不行。” 听见沈明姝毫不留情的拒绝，沈清商当时非常伤心，但却没怎么放在心上，因为从那个时候起，她就打定了主意要进入赤冥学院，永远跟着夏姝。 夏姝不愿意也没有关系，反正她有得是办法。 然而，事情的发展远超乎她的预料。 监察署成功捣毁实验基地后，她甚至没能来得及和夏姝说上最后一句话，就被军方的人带回了中洲，关在了完全与外界隔绝的特殊医院里，接受封闭性的观察和检查。 那段时间，沈清商几乎每天都会向负责看管他的工作人员提出申请，让他们帮忙联系西洲那边，她想找夏姝。 可惜，工作人员告诉她，4·27救援行动结束之后，夏姝很快又被派去执行了另一项秘密任务，无法联系到她本人。 于是，她彻底和夏姝失去了联络。 同时，沈清商终于意识到，自己不过是夏姝在一次任务中随手救下来的无辜群众而已，根本没什么特殊的。 再过一段时间，夏姝甚至都不会记得她的名字和模样。 这样不行。 她必须离开这个地方，想办法进入西洲赤冥学院，只有那样，才能离夏姝更近一些。 但是，她把一切想得太简单了。 他们这些孩子接受过方舟组织的改造实验，监察署虽然救出了他们，却不会给予他们真正的自由。 尤其在几名孩子接连出现失控的情况后，监察署对他们的管控逐渐变得更加严格起来。 沈清商有时觉得自己并没有得救，只是从实验基地那座牢笼转移到了中洲监察署这座牢笼里而已。 自由两个字对她来说太过奢侈。 很快，监察署和军方为他们这些孩子建造了一所福利院，沈清商看着她的同伴们满心欢喜地住进去，内心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只不过是换了一个地方被管控着，两者本质上没有任何差别。 她不想待在这个地方，她讨厌一直监视着他们的监察署，也讨厌中洲。 自己只是想去西洲和夏姝在一起，为什么这么简单的愿望都无法实现？ 她要逃离这里！ 于是，自那天起，沈清商便开始了她的逃跑大计。 也是在那个时候，她认识了沈司辰。 九岁的沈清商认不出男人军装肩膀上的军衔，但她知道这个人和监察署那群讨人厌的家伙是一伙的，每次只要她逃出福利院，都会被他逮住并抓回去。 不过，她并不讨厌沈司辰。 因为她觉得，沈司辰给她的感觉很像夏姐姐。 这场猫捉老鼠的游戏失败了无数次，沈清商从刚一开始的百折不挠到后来渐渐变得眼里失去了光，最终，她产生了放弃的想法。 然而，就在这时，一次偶然的机会，她在无意间听到了福利院工作人员的聊天内容： “……你们平时和孩子们相处的时候记得注意一些，他们是从方舟基地救出来的，毕竟和普通的正常孩子不一样。” “这个我们自然知道啦，唉，这些孩子的年纪都那么小，真是可怜呐。” “可不是嘛，方舟太不是个东西了，这些孩子哪怕现在被救出来了，将来恐怕也要一辈子都处在监察署的监控之中，不可能像正常的孩子那样生活，真是造孽。” “前两天我听监察署那边透露的消息，现在研究院那边查不出方舟在他们身上做了些什么实验，为了避免再出现上次那种意外，可能会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他们的人身自由，唉……就算这些孩子能够平安长大，估计也很难再踏出中洲一步。” “我的天啊……” 那一瞬间，沈清商脑子里一片空白。 ……很难离开中洲？ 不、不行！ 她可以接受暂时留在这里，但绝不能永远待在中洲无法离开！ 夏姐姐还在赤冥学院等她呢，她必须想办法离开！ 偷偷逃出去的办法肯定行不通，因为她已经试过了。 沈清商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一宿，终于想到了一个好主意：找到一个能够领养她的人！ 只要她被领养，自然就可以跟着对方离开这所该死的福利院，说不定也能顺便脱离监察署的监视。 沈清商脑海里第一时间浮现出沈司辰的脸。 沈司辰每次抓她回福利院的时候，她总是听见他手下的人喊他上校，对他毕恭毕敬的，她不知道上校是个什么东西，但她能猜到沈司辰在军部的职位不低，监察署的人绝对不敢监视他和他的家人！ 沈清商被方舟组织抓进基地之前是个孤儿，无父无母，从未见过自己的家人，她也不想有什么家人。 但这一刻，她是真心实意想要让沈司辰做她爸爸的。 于是，沈清商又开始趁着福利院的工作人员不注意翻墙逃出去。 只不过这一次，她逃出去是为了见沈司辰。 沈司辰拒绝了她的提议，并且又一次将她送了回去，但她没有气馁，不厌其烦的缠着他，就像当初在基地里缠着夏姝那样。 既然她能让夏姝收自己当小弟，那就一定能让沈司辰松口。 然而，这一次，她失算了。 沈司辰被她缠得实在没有办法，只好向她坦白了他有个女儿的事情。 沈清商那个时候才恍然意识到，自己死皮赖脸要当他女儿的行为有多么恶心。 她回去埋头在床上伤心得哭了三个小时，觉得自己好可笑，之前想做夏姐姐家人，被拒绝了，现在想要沈司辰成为她的爸爸，却狠狠戳中了对方的伤疤。 或许，她注定只能一个人孤独地活着。 之后，沈清商打消了找人收养她的想法。 为了向沈司辰道歉，她特意精心挑选了一份礼物，在对方即将离开中洲的那天送给他。 然而，就在那天，发生了一件足以改变她整个人生轨迹的事。 当暴乱的精神力气流席卷而来的时候，沈清商大脑来不及思考，身体便下意识冲了出去，猛地一把推开沈司辰。 后来，一阵难以言喻的剧痛猛烈袭来，她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时，原本应该已经离开中洲的沈司辰站在她病床旁，对她说了一句：“收拾东西，我带你回家。” 家？ 沈清商眼神迷茫，神情怔愣地看着沈司辰为她收拾行李，去监察署递交了纸质材料，然后，带着她一起坐上了去南洲的飞机。 沈司辰将她带回了沈家。 直到那个时候，沈清商断线已久的大脑才缓缓重新开始连接，理清了脑子里混乱的思绪。 沈司辰……居然收养她了？ 沈清商跟着沈司辰一一向沈老爷子等人打过招呼，依旧觉得自己还在梦里。 她花了足足半个月的时间才终于消化这个消息。 不管沈司辰是不是因为她当时那一推才改变的主意，沈清商都开心得不得了。 她非常感激沈司辰愿意收养自己，还把她从中洲带走，她以后一定会报答他的。 正如之前对沈司辰说过的那样，沈清商来到沈家后，格外的乖巧听话、安分守己。 沈家是南洲第一世家，但她从未奢想过不属于她的东西，无论是从前的九九还是现在的沈清商，她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进入西洲赤冥学院，以新的身份站到夏姝的面前，吓她一大跳。 赤冥学院作为专门培养异能者的学院，在招收异能者学员的同时也会招收一部分的普通学员。 普通学员报名的年龄录取线是十五岁，所以，沈清商被沈司辰收养后，便全身心投入到了学习之中。 她要努力达到赤冥学院的录取分数线。 沈司辰和沈老爷子对此喜闻乐见，非常开明地支持她报考赤冥学院，还特意给她请了一对一私教老师进行补习。 于是，沈清商学得更加拼命，渐渐的，秦城上层圈子里开始流传沈家养女卷死人不偿命的消息，卷得一众豪门二代们苦不堪言，纷纷被亲爹亲妈们逼得头悬梁锥刺股向沈清商看齐。 沈清商也成了秦城所有豪门世家众所周知的学习楷模。 而这一切在沈清商十四岁那年戛然而止。 那一年的冬天，黎明号惨案震惊五洲，随之而来的，便是赤冥学院双子星陨落的消息。 沈清商不记得自己当时是什么反应，后来据沈曜回忆，她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三天三夜没有任何动静，随后又跑去酒喝了一整夜的酒，喝到人事不省，嘴里一直骂着骗子混蛋，骂完又抱着喝空了的酒瓶子哭，整个人哭得肝肠寸断。 怎么能不哭呢？ 她从九岁起就为之奋斗的目标，一直心心念念想要见到的人，再也见不到了。 夏姝就是个没良心的大骗子！ 第299章 是她眼瞎了还是出现幻觉了？ 沈清商曾经拼了命的想去赤冥学院，因为夏姝在那里，可是现在，夏姝已经死了，她也没了去西洲的理由。 她亲手烧了自己过去五年里准备的所有有关赤冥学院的资料。 沈老爷子很担心她的状态，试着旁敲侧击地询问她，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从那时起，她再也不提报考赤冥学院的事了。 初中毕业之后，她选择了秦城一中，按部就班地成为了一名普通的高中生，一中里的豪门子弟很多，有些人看不上她沈家养女的身份，暗地里叫她假千金，说她是个鸠占鹊巢的假货。 这些难听的风言风语沈清商略有耳闻，但她并不在乎那些，也懒得去管。 这世上唯一能让她在意的人和事已经彻底消失了。 沈清商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导致那些人变本加厉，越来越嚣张，在学校里明里暗里的针对她，最后甚至借着同学聚会的名头将她引去了黑市，想看她的笑话。 沈清商确实不想浪费自己的情绪去管一些不相干的闲事，但这不代表有人可以肆无忌惮地惹到她头上。 带头围堵沈清商的是黑市里有名的几个混混，而指使他们这么做的人，是秦城骆家的小少爷，他站在人群后面，嬉皮笑脸地看着这场好戏，手里还举着正在录像的手机，试图将她的糗态拍下来发给自己的弟兄们。 然而，手机里最终录下的却是他们十几个大男人被沈清商一人干趴下的惨状。 那位骆少爷最惨，脸上顶着两个鲜红的巴掌印，整张脸肿成了猪头，涕泗横流地不停告饶。 沈清商一手揪着他的衣领将人砸在了墙上，眼底神色有些晦暗难明。 她觉醒了。 就在刚才动手的时候，她能清晰地感知到体内涌出一股陌生的力量，猛烈冲撞着四肢百骸，似乎下一刻就要倾泻而出。 这不是沈清商第一次感受到精神力的存在，她八岁之前，方舟的人曾给她注射过一种药剂，据说可以改变她的基因序列，使她强行觉醒异能。 但是，那场实验最后却失败了。 她只来得及短暂地感受了一下精神力，随后瞬间晕了过去。 方舟的研究员们说她是个天生无法觉醒的废物，她本来也是这么以为的，没想到的是，她居然会在这种时候觉醒。 沈清商忽然低低笑出了声，笑中带着泪，整个人神情透着几分自嘲般的哀伤。 但凡她能早几年觉醒，她就可以提前进入赤冥学院与夏姝重逢，何至于到如今这种地步？ 沈清商心里情绪一时混乱到了极点，没能控制住体内汹涌着的精神力，瞬间将她周围的所有人都震晕了过去。 普通人根本承受不住异能者的精神力威压，若是不及时收敛，在场这十几个人轻则重伤残废重则死。 就在这个时候，李老爷子碰巧出现，一声厉吼唤回了她的理智，这才没有酿成惨案。 后来，她认了李老爷子做老师，隐藏身份加入地下拳斗场，白天当着端庄的沈家大小姐，到了晚上就在拳赛场上如野兽般发泄自己内心的负面情绪。 就这么过了两年，直到某天，她和往常一样放学回家时，见到了突然被找回来的沈明姝。 …… 真奇怪，明明她以前从未见过沈明姝，却总是下意识地想和她亲近。 …… 夏姐姐之前也说过类似的话，有那么一瞬间，她差点认错了人。 她又开始想夏姐姐了。 …… 沈明姝知道了她异能者的秘密，可是她心里没有任何秘密被戳破的惊慌失措，反而有种说不上来的轻松。 …… “霰雪……飞霜？” 她再次见到了出现在她梦中无数次的满天霜雪。 ——以及那道陌生又熟悉的身影。 …… 沈明姝就是夏姝。 但她不记得自己了。 果然啊。 住院的那几天，沈清商基本上没睡过一个好觉，翻来覆去地在脑海里将自己和沈明姝过去这三个多月里相处的所有片段仔细回忆了好几遍，不停地循环往复。 缘分就是这么奇妙又狗血。 九九心心念念想要见到的夏姐姐，最后轻而易举地成了沈清商的姐姐。 这样也挺好的，不是吗？ 可能连老天爷都在可怜她，所以当初才会安排让她被沈司辰收养，给了她成为沈明姝家人的机会。 沈清商说不上来自己心里具体是什么感觉，似乎泛着一股欣喜又酸涩的滋味。 夏姐姐不记得九九没关系，反正以后她可以正大光明的喊她姐姐。 那是她的姐姐。 只要她一天姓沈，沈明姝就永远都是她的姐姐。 这多好啊。 从前做梦都不敢想的事，现在就发生在她的身上。 她还奢求什么呢？ 不过，老天爷似乎不会让她一直顺心如意下去。 她被沈司辰收养后，监察署对她的监控程度少了很多，但不代表没有。 她隐瞒觉醒异能的事实在前，监察署不可能轻易将这件事揭过去。 沈清商理解沈司辰让她加入白塔的目的，他担心护不住她，同时又害怕她会像其他那些同伴一样，因精神力失控暴乱而死。 可是，她真的不想加入白塔。 她只想跟在沈明姝身边。 沈清商垂着双眸不知在想什么，一路上都很沉默。 沈明姝带着她回到别墅，智能门锁开启的声音适时地唤回了沈清商的思绪，她低头不语地跟着沈明姝进了门。 甫一进玄关，扑鼻而来的饭菜香味令她不由得一愣。 下一秒，她就对上了拿着锅铲系着围裙从厨房里出来的沈迟言。 沈清商瞳孔地震：“……？？？” 沈迟言的目光在她身上落了一瞬，最后看向了沈明姝，俊美的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对她说：“回来了？去洗手吃饭。” 沈明姝淡淡嗯了一声，脱下外套，换好拖鞋，转身去了洗手间。 沈清商还傻愣愣地站在那里，整个人都石化了。 大晚上的，她是眼瞎了还是出现幻觉了？ 小叔叔为什么会出现在姐姐的住处，而且还……下、下厨做饭？ 沈清商瞳孔震颤一瞬，仿佛被雷劈得外焦里嫩，满脸恍惚的表情。 这时，沈迟言看了她一眼，说：“你也去洗手。” “……啊？” 沈迟言挑眉。 沈清商浑身猛地一抖，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好、好的。” …… 沈清商：这两人如同做了夫妻般，我发誓这辈子都没见过小叔叔如此贤妻良母的模样。 第300章 沈明姝：九九，回来，坐下 沈老爷子醒了，沈迟言不敢继续待在医疗中心那边，和方老爷子说了一下，得到他同意后，跑来沈明姝这里躲着。 反正别墅大得很，房间随便挑，和沈明姝住一起也不会有什么不方便。 沈明姝并不反对，毕竟他住进来之后，她的一日三餐加上平时的家务就有人负责了。 白捡一个保姆，何乐而不为呢？ 更何况，做保姆，这人还是专业的。 沈明姝洗完手出来的时候，沈迟言正在将做好的饭菜从厨房里端出来，四菜一汤，精致又丰盛，全都是合她口味的菜。 沈清商跟在沈明姝后面坐下，胆战心惊的看着沈迟言忙进忙出，又看了一眼旁边的沈明姝。 对方表情淡然的坐在那里，仿佛早已对这种场面习以为常，甚至还心安理得地指使沈迟言去给她拿瓶红酒过来。 沈清商顿时倒抽一口气，整个人有些如坐针毡。 不是，姐姐怎么能这么淡定？ 那是小叔叔啊！为什么她那语气像是在使唤佣人保姆似的？ 最惊恐的是，小叔叔不仅丝毫都不生气，居然还真的一声不吭的去拿了红酒！ 沈清商脑子里忽然想起白天沈司辰和她说的自己之前的那些同伴身体出现异常时都会伴随出现幻觉和幻视的情况。 ……自己不会真的有病？ 沈迟言端上最后一道菜，解下围裙坐在沈明姝的身旁，亲手将一副碗筷递给她，同时又拿起另一副递给沈清商。 沈清商瞬间如梦初醒，连忙起身弯腰接过，语气卑微地说：“我自己来，我自己来，谢谢小叔叔。” 天呐！她何德何能！ 平时在家里，就算是爷爷也没有这样的待遇啊！ 沈清商忍不住又去看向沈明姝，见她神色如常地接过来，发现碗底有一小块脏污，当即微微蹙眉，嫌弃地丢给沈迟言，沈迟言连忙又给她换了副新的。 两人之间的相处举止格外娴熟融洽，仿佛已经这样做过了成千上万次。 “……” 沈清商呆滞地看着这一幕，不知为何，她莫名从他们两人身上看到了沈念月和江逸尘的相处氛围。 哦，不对，姑父好像都不如小叔叔这么的……殷勤？ 沈清商实在不敢用舔狗两个字去形容沈迟言。 太魔幻了。 她感觉自己对沈迟言的滤镜碎了一地 沈清商表情恍惚地端起饭碗猛扒了几口米饭，完全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沈迟言随手给沈明姝夹了一块蛋卷，抬头看向沈清商，开口问：“饭菜还合口味吗？我做的这些都是阿姝爱吃的，偏清淡一些。” 他隐约记得，沈清商比较喜欢吃辣来着。 之前听沈老爷子提过一嘴，不过当时他没怎么在意。 现在不一样了。 沈清商是当年那个九九，沈明姝曾经为了保护她，特意销毁了实验基地内有关她的一部分记录。 沈迟言很清楚，就算沈明姝嘴上不说，但能让她记住这么久的人，肯定在她心里有一席之地。 刚才他在厨房做饭时，突然收到沈明姝的一条消息，内容很简单：［沈清商这段时间住我们那里。］ 这是通知，而非询问。 以他对沈明姝的了解，表面上是在给沈清商安排住处，实际上意味着将她纳入了自己人的范畴。 既然如此，那他也应该适当地对沈清商表示一些关心。 沈清商险些咬到舌头 ：“咳咳咳！这些都是……您做的？！” “嗯。” 沈清商瞠目结舌，手里的筷子差点没拿稳，表情宛如见了鬼。 苍天啊，她在沈家待了九年多，从来不知道沈迟言居然会下厨？！ 别说她了，估计沈老爷子也未必知道？ 沈清商语气结巴：“……好、好吃的，谢谢小叔叔。” 沈迟言点了点头，似乎只是礼貌性地询问她一下，转头神色专注地给沈明姝剥虾去了。 这顿饭得沈清商有些消化不良。 不过有一说一，沈迟言的手艺真的很不错。 沈清商默默咂嘴，思忖着以后或许可以向沈迟言请教一下厨艺。 饭后，沈明姝陷在柔软的沙发里消化这顿晚餐，沈迟言熟练地收拾餐桌，俨然一派家庭煮夫的贤惠模样。 沈明姝可以悠闲地看着沈迟言一个人忙碌，但沈清商可不敢，她连忙揽过了收拾碗筷的工作，生怕沈迟言和她抢。 沈清商逐一将用过的碗筷杯碟放进智能洗碗机，沈迟言在这个时候走进来，她一抬头，下一刻，整个人神色瞬间僵住。 啪嚓！ 手中的瓷白汤碗不慎滑落，摔成了碎片，发出清脆的声响。 沈清商紧盯着沈迟言那双骤然变色的瞳孔，浑身开始细微颤抖起来，嗓子里压抑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小、小叔叔，你的眼睛……” 沈迟言一愣，借着旁边玻璃橱柜上的反光，他看见了自己被一片幽绿色覆盖的眼睛。 白天里，这双幽绿色的瞳孔仅维持了几个小时便恢复正常，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再次出现变化。 沈迟言挑了挑眉，看着沈清商明显不对劲的反应，眼底划过一抹沉思。 沈明姝听到厨房里的动静闻讯赶来，见到沈迟言这副模样，表情有些意外，问：“你这什么情况？” 沈迟言抬手掩了下眼睫，说：“没事，方老说我体内激素不稳定，瞳孔颜色容易出现反复。” 白天眼睛恢复正常之后，他就把墨镜摘了，然后再也没戴过，毕竟他一整个晚上都没出去过，而别墅里只有沈明姝，就算被她看到了也没什么。 只是没料到，会被沈清商恰好撞见，貌似还把她吓得不轻。 不过…… 沈迟言忽然眯了眯眼睛，目光落在了沈清商身上。 她这反应是不是太大了些？ 正常人见到他眼睛骤然变了颜色，的确会被惊吓到，但沈清商此时流露出的，除了惊讶和诧异之外，更多的是恐惧。 她在惧怕自己这双幽绿色瞳孔。 就像是……她知道些什么一样。 沈明姝也看向了沈清商，见她表情愕然怔愣，眼神微动一瞬。 两道视线同时落到她身上，沈清商猛地回神，看见满地的狼藉，她立刻说：“我去拿扫帚。” 说完，她低下头飞快离开了厨房。 沈迟言望着她略显慌乱的背影，问：“她是不是……认识我这双眼睛？” 沈明姝也看出沈清商有些不对劲，沉默着没吭声。 沈迟言的眼睛会变成幽绿色，是因为他体内拥有外星基因的缘故，除了他之外，这世上只有阿克里斯和伊斯尼亚拥有这双幽绿色的诡异瞳孔。 如果沈清商真的认识这双瞳孔，那她又是在哪里见到的？ 沈清商被沈司辰带回沈家后就再也没离开过秦城，所以，她只可能是当年在那座实验基地见到过的这双瞳孔。 沈清商见过阿克里斯？ 沈明姝微微皱眉，和沈迟言对视了一眼，在他眼里看到了相同的意思。 “当年监察署和军方捣毁那座基地的时候，并未发现阿克里斯的踪迹。” 沈迟言忽然出声道：“沈清商应该不可能见过祂。” 闻言，沈明姝眼神一顿，不知想起了什么，沉声说：“未必，你别忘了，慕临当年的死因存疑。” 4·27救援行动中，监察署和军方为了保证行动成功，事前做足了充分的准备，行动刚开始不到十分钟，就迅速控制了基地的情况，在那种形势完全碾压的情况下，慕临却是唯一牺牲的行动人员。 而慕临牺牲的时候，他正和监察署的人一起搜查基地附近的山林，事后据监察署成员反映，慕临当时是单独行动的，并没有和他们在一起，所以没有人知道他在死前究竟经历了什么。 他的死因也很蹊跷，基因链断裂而死。 然而，尸检的法医并未在他身上检测到任何药剂或是能量残留。 这件事查到后来不了了之。 “……根据尸检结果，慕临当时是瞬间毙命，能在瞬间悄无声息地杀死一名a级异能者，哪怕是s级，恐怕也很费力。” 沈迟言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怀疑，阿克里斯当时或许在那座实验基地里出现过？” 沈明姝眯起眸子，视线落到正在客厅内寻找扫帚的沈清商身上，并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言外之意却显而易见。 待会儿问问就能知道了。 沈清商将厨房里的碎片残渣收拾打包扔进垃圾桶后，又一脸心不在焉地去洗手间洗了个手。 等她出来时，就见到沈迟言和沈明姝并肩坐在沙发上，两人的目光齐齐向她投了过来。 沈清商莫名心里一紧，手心微微出汗，勉强定了定神，硬着头皮走过去问：“姐姐，我今晚睡哪儿啊？” 沈明姝看着她，说：“不急，你先坐下，我们有件事想问你。” 沈清商心里那股不好的预感顿时更重了，咽了下口水，垂着眼睫乖乖走过去坐好。 下一刻，她就听见沈迟言出声问：“清商，你之前是不是见过和我瞳孔颜色一样的……人？” 沈清商浑身瞬间一僵，脸色微微发白，紧张到扣手指，“没、没有。” “真的吗？” 沈清商完全不敢抬头去看他的眼睛，心里异常慌乱，倏地站起身，下意识想要逃避，慌忙无措地道：“对不起，姐姐，小叔叔，我……我有些累了，先去休息了——” “九九。” 沈明姝淡淡吐出两个字。 沈清商离开的脚步猝然顿住，以为自己幻听了。 她僵硬地转过头，脸色微微发白，眼神不可置信地看向沈明姝。 沈明姝唇角轻勾，朝她露出一抹笑容，声音平静地开口：“回来，坐下。” 第301章 沈清商：啊？我骂小叔叔？ 偌大的客厅陡然陷入安静。 时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沈清商脑中思绪混乱不堪，半晌才找回声音，哑然开口：“你……什么时候……” 沈明姝抬眼看着她，“刚知道不久，坐。” 沈清商愣愣地坐在了她对面。 沈明姝知道了。 她居然……还记得自己？ 意识到这一点后，沈清商说不出来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她直直地望着沈明姝，眼眶忽然湿润了。 “夏……姐姐。” 她的嗓子哑得不行，声音中透着苦涩的哽咽，仿佛压抑着说不尽的委屈。 沈清商张开口，却没能说出下一句，无声地哭着，眼泪顺着脸颊流淌，怎么也止不住。 沈明姝见状，无奈的叹了口气，向旁边伸出手，沈迟言立刻会意，抽了几张纸巾递给她，沈明姝接过来，抬手替沈清商擦了一下眼泪，并将剩下的纸巾塞到她手里。 “行了，别哭了……你早就认出我了对不对？” 沈清商点了点头，她垂着眼睫攥紧了手里的纸巾，眼眶红得惊人，闷声说：“在船上的时候就知道了。” 沈明姝一猜就是。 当时为沈清商挡下许珂的攻击时，依稀听见她喊了一声夏姐姐。 现在看来，自己那个时候没有听错。 沈清商估计在她用出【霰雪飞霜】的时候就立即认出她是夏姝了。 沈明姝眼底起了些波澜，抬手摸了下沈清商的脑袋，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一转眼这么大了。” 九年前在那座实验基地的时候，沈清商还是瘦瘦小小的一只，比她矮了大半个头。 “……” 沈清商乖乖低着脑袋任由她摸，脸都憋红了，睫毛上挂着几滴泪珠，表情看起来有些傻愣愣的。 沈明姝无声轻笑，收回了手，重新开口：“刚才问你的问题并没有恶意，你放心，沈迟言是自己人，他不会随便乱说的。” 沈清商抬起眼睛，怔愣地问：“……自己人？” 沈明姝嗯了一声：“4·27救援行动，他也参与了。” 沈清商惊讶地看向沈迟言。 “而且，他还是当时和我里应外合的那个人，忘了吗？你还嫌弃过他和我接头的时候废话太多，说他婆婆妈妈格外啰嗦。” 那是沈明姝第一次执行卧底任务，她年纪又小，沈迟言当时简直一百个不放心，险些和西洲监察署的高层干起来，最后还是慕临劝住了他，同意让他做她的接应人。 之后每次接应的时候，沈迟言都会忍不住询问沈明姝在基地内卧底的情况，并且啰里八嗦的嘱咐一大堆，导致接应时间被延长，同时也提高了他们被发现的风险性。 所以那时的沈清商才会那么烦他。 然而现在的沈清商听见这话，不禁满脸呆滞表情，张大了嘴巴：“……啊？” 她？骂过小叔叔？ 她以前居然这么勇？ 沈迟言：“……” 震惊良久，沈清商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顿了顿，说：“我以前……确实见过和小叔叔拥有相同眼睛的人。” 沈明姝：“在那座实验基地里？” 沈清商点了点头，目光变得悠远，回忆道：“我记得是在我七岁那年，方舟的那些人带我去了基地里最底层的实验室，那一天在实验室里，除了给我做手术的研究员，还有一个我没见过的人在场，他和其他研究员的穿着打扮完全不一样，给人的感觉……说不太上来，有点诡异。” “最重要的是，那人的地位似乎很高，在场的研究员对他的态度无比恭敬，后来，我躺上了手术台，那人往我的身体里注射了一种药剂，那次的手术，我差点死在实验台上。” 那个男人给她注射的药剂，带来的痛苦效果比她过去几年里接受过的所有改造实验加起来还要生不如死。 她经历了整整十几个小时的痛苦折磨，最后奄奄一息被方舟的人拖死狗一样拖了出来，扔回了监室。 濒临晕死之前，她意识恍惚间对上了那个男人泛着幽绿色冷芒的诡异瞳孔。 她这辈子都忘不了那双眼睛。 至今回想起来，沈清商都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哦，我半晕半醒之间，好像听见方舟的人喊他主人什么的，不过，时间过得太久，我记不太清楚了，说不定也可能是主任。” 沈明姝和沈迟言对视一眼。 应该就是阿克里斯。 祂居然曾经出现在西洲。 这么说来，慕临当年的死，或许确实和祂有关。 沈明姝问：“那你之后有再见过他吗？” 沈清商思索片刻，摇了摇头，“记不清了。” 九年过去，她不可能还记得所有细节。 沈明姝目露沉思，半晌，她说：“行，我知道了。” 哪怕只有这些，也足够他们确认很多事情了。 沈清商一眨不眨地看向沈明姝，眼底藏着几分期待和殷切，不确定地问：“姐姐……那我帮到你了吗？” 沈明姝一愣，轻笑道：“当然。” 沈清商顿时心生雀跃。 沈明姝看了一眼时间，对她说：“整个三楼都是客房，你可以随便挑一间，早些休息，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 沈清商本来还想和沈明姝多聊一会儿，不过她现在唯沈明姝的命令是从，当即起身，跟着智能管家小欢上楼去选房间了。 楼下，沈明姝看向沈迟言，顿了片刻，说道：“今年慕临忌日……我们一起回去一趟。” 沈迟言颔首，嘴角浮现出笑容：“好。” 第302章 方舟组织在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目前各洲的监察署在不少地区都发现了方舟组织活动的痕迹，他们私下大肆宣扬永生、人类全体进化等思想理念，鼓吹、煽动民众情绪，制造多起集会游行，当地监察署成员曾进行过几次武力镇压，不过反而激起了民众反抗情绪。” “截止上周，各洲边境地区以及偏远山区、沿海岛屿等地皆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异兽潮和流窜的失控实验体，造成不少民众伤亡，经当地监察署部门确认，这些事件全部与方舟组织有关。” “监察署总部派往各洲的高级监察官已经完成了对潘多拉残骸存放地库的初步审查，没有发现方舟组织入侵或其他可疑现象。” 啪！ 文件夹被重重扔在会议桌中央，顾沉阳坐在首位，脸色冷峻异常，厉声喝道：“这么短的时间，方舟组织的活动轨迹几乎遍布了整个五洲，他们销声匿迹了四年，怎么可能有这么恐怖的组织力和影响力？各洲的监察署难道是吃干饭的吗？” 宽敞明净的大会议室内，十几名理事分坐两侧，面前的实时大屏上连通着与各洲监察署负责人的视频。 顾沉阳极含威势的质问声落下，整个会议室都安静了一瞬，连着视频的各位负责人们顿时冷汗涟涟，纷纷在心里叫苦不迭。 “顾洲长，我们已经在尽最大的努力清剿异兽群和实验体了，但是……它们的数量太多了啊。” 自两个星期前方舟组织突然卷土重来并毁了整个崖岛后，各洲的监察署、军队以及警察立即启动了应急预案，加强执勤力度，并二十四小时轮班巡防治安，严密防范方舟组织势力制造混乱。 异兽和实验体的战斗力和破坏力惊人，其分部区域又非常零乱分散，难以使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进行一次性火力覆盖，地方军队和警察起到的作用不大，监察署才是主力军。 但是，战斗型异能者的数量极为稀少，所以各地监察署内能够被派出去执行外勤的人手严重不足。 出现在各地的异兽和实验体数量远超预计，每当监察署解决了一波，新的一波又很快便会爆发，并且持续性有规模有组织的进行骚扰破坏。 目前综合各地报上来的情况来看，唯一算得上好消息的是，方舟操控的异兽和实验体目前只在各洲边境和沿海地区滋事，行动轨迹没有进一步扩散的趋势，因此事态尚处于可控制范围内。 “这段时间的异兽潮爆发的时机实在蹊跷，那些异兽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我们根本没有办法提前预查和防范。” 有人附和他：“没错，不止如此，还有那些失控的实验体也是一样的情况，它们出现的地点也大多都是卫星监测不到的地区，很难查清具体来历。” “是啊。” “我们那里也是这种情况，唉。” 各洲监察署负责人你一言我一句，在座几位理事皱起眉头，沉默不语。 坐在首位的顾沉阳听完他们对话，嘴角带着一抹冷笑，开口道：“四年前，联盟一举捣毁方舟在各洲的基地，并覆灭其总部，方舟组织上下几百名实验体被尽数击毙，如今卷土重来的只是当年幸存下来的余孽而已，联盟每年花费在各洲监察署上的军费支出高达十几个亿，结果你们现在告诉我，你们连几个残兵游勇都对付不了？！” 屏幕中的众人纷纷低下头，不敢吭声。 一片沉寂之中，慕怀仁忽然出声道：“地方监察署分署的武器装备和人员战斗水平确实不如上级监察署，更何况这次异兽潮和实验体爆发得都太过突然，我已经下令向各地调派人手，局势很快就可以稳定下来。” 顾沉阳皱了皱眉，沉声道：“光是解决异兽潮和失控的实验体有什么用？方舟此举目的就是要浑水摸鱼，我们必须尽快作出应对方案。” 这段时间在各地爆发的紧急安全事件虽然频繁，却并没有造成什么严重损失。 很明显，方舟组织这是在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说得容易。” 米斯特翻了一页手里的文件，说：“如今卷土重来的可不只是方舟的残余势力，还有那个外星生命体阿克里斯，看看文件上总结的这些天各地出现的异兽数量就知道，背后肯定是祂在搞鬼。” 近几年来，联盟的异兽数量大幅度锐减，监察署对各地的异兽数量进行了严格管控，不可能再出现大规模异兽潮等现象。 所以，如今出现在各地的异兽，不用想也知道是方舟组织幕后的那个外星生命体造出来的。 提到阿克里斯，在座的理事们瞬间神色各异。 有人叹息着开口：“四年前，我们损失了二十多名s级异能者才只能做到将阿克里斯重创，如今祂又回来了，可联盟……” 那人顿了顿，自嘲一笑，没有继续说下去。 所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现在的联盟若是正面对上方舟组织和外星生命体，恐怕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气氛忽然陷入沉默。 半晌，慕怀仁开口道：“不用这么悲观。” “阿克里斯时隔四年重新出现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试图盗取崖岛地库内的潘多拉残骸，想必此时的祂正处于虚弱状态，所以才需要潘多拉残骸中的能量。” “我们能阻止祂一次，肯定能阻止第二次、第三次，总有一天能彻底消灭祂的。” 这话说得有些远，顾沉阳不置可否地道：“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应该严密防范方舟组织对存放在各洲的潘多拉残骸放手。” 方舟组织在各洲闹出这么大动静混淆视线，所图必然不小。 可惜联盟理事会和监察署的精力有限，无法做到同时紧盯着四洲的地库。 “不如……将各洲的潘多拉残骸转移到中洲的研究院里存放？” 一个外星生命体阿克里斯就足以让他们所有人头痛了，若是方舟真的得手，拿到了潘多拉残骸，那联盟就彻底完了。 “不行。” 顾沉阳和慕怀仁同时开口，两人对视一眼，顾沉阳沉吟道：“潘多拉残骸情况特殊，密封、转移、防守每一道流程都需要大量人手，风险性太高，现在不是转移潘多拉残骸的好时机。” 慕怀仁颔首，显然他也是这样想的。 有人试探的问：“那……往各洲加派人手呢？” 顾沉阳摇头，“恐怕起不了什么作用。” 就算将整个监察署的高级监察官们聚集在一起都未必能抵挡得住阿克里斯，更何况是将他们分散开。 米斯特闻言，索性将手里的笔一扔，有些不耐烦地问：“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我们就要继续这么被动下去吗？” 一旁的韩玉山被他这一举动吓了一跳，手指蜷缩，下意识摸了摸袖口，确认藏在袖口里的微型通讯芯片安然无恙，这才放松下来。 距离联盟大厦十几公里外的白塔基地内，沈明姝一边替沈迟言挑选合适的美瞳，一边分神听着顾沉阳等人开会。 沈迟言的瞳孔颜色变化反复，一直没有好转的迹象，为了避免在外面的时候吓到人，林幼薇特意送来了她珍藏的十几副美瞳，供沈迟言挑选。 戴上美瞳，可以更好的遮掩瞳色。 沈明姝大致扫了一眼，随手挑出一副拆开包装，同时另一只手按住意欲逃离的沈迟言，将他整个人困在椅子上动弹不得，二话不说就往他眼睛里怼。 沈明姝板着脸：“不准动！” 险些被戳瞎的沈迟言：“……” …… 家人们对不起，这个月期末周，我有好几门论文要交，还有考试，还要上课，实在太忙了，没办法保证双更，而且这段时间我也想好好捋捋剧情线，所以从今天起一直到月底都是单更了。 实在是私密马赛，暑假我可能会看情况多更一些，爱你们哟~比心 第303章 沈清商越来越黏着她了 耳畔忽然响起一阵吵闹声，那些人开着会莫名其妙就吵了起来，沈明姝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趁沈迟言不停眨眼流泪的间隙，抬手摘掉了隐形耳麦。 “你到底行不行啊？” 沈明姝将耳麦收好，转过身一脸嫌弃地说：“都试了好几遍了还是戴不进去。” 沈迟言揉着有些泛红的眼眶，闻言沉默一瞬，说：“可能是尺寸不太对？” 房间外，恰好有事来找沈明姝的沈清商身形猝然一顿，准备敲门的动作僵滞在半空，瞪大了双眼，满脸不可置信。 ‘都试了这么多遍还是戴不进去。’ ‘可能是尺寸不太对。’ “？” 她听到了什么！ 这一刻，沈清商无法避免地想歪了。 房间内，沈明姝不耐烦地说：“我帮你最后一次，再戴不进去，你就给我爱滚哪儿去滚哪儿去，别来烦我！” 刚才正准备出门时，沈迟言忽然敲开了她的房间门，一脸郑重地问她有没有空。 她还以为出什么事了，结果下一刻，这人就从身后拿出了十几副美瞳让她帮忙。 林幼薇送来的这些美瞳的直径和厚度都是正常标准，可不知为何，沈迟言就是死活戴不进去，上下眼皮的咬合力堪比一头成年鳄鱼。 他们两个在房间内折腾了近半个小时，沈明姝手心都出了汗，沈迟言的眼眶被她怼得通红，结果连一只美瞳都没戴进去。 沈明姝本来就没有多少的耐心现在更是被耗得精光，眼底压抑着即将汹涌而出的暴躁，整个人杀气四溢。 沈迟言：“……好。” 其实，早在沈明姝因为手上力道过重报废第一副美瞳的时候他就想放弃了，但是又被她一句不准动给吼了回去。 现在他觉得可能不止是美瞳，他的眼睛也要报废了。 门外的沈清商：“？？？” 啊？ 不是……啊？！ 姐姐和小叔叔……他们到底在做什么？ 她cpu都快烧了，脑子里混乱不堪的思绪打了个死结，犹豫着自己这个门是敲还是不敲。 沈明姝重新取出一片美瞳，用手指轻轻扒着沈迟言的眼睛，艰难地缓缓往里面塞。 好了。 终于成功戴进去一只。 沈迟言眨了下眼睛，眼底蒙上了一层水润，他微仰着头，由于只戴了一只美瞳的缘故，他的双眸一半呈现幽绿色一半则是纯黑色，看起来却并不怪异，反而有种混血的异域美感。 然而，此时的沈明姝眼里没有丝毫对沈迟言容貌的欣赏，全是成功帮他戴好美瞳的胜负欲，她转过身取出另一片，急切地往他另一只眼睛里塞。 “你等等——” 沈迟言咽了口唾沫，心里有些发慌，伸手拽住沈明姝的手臂，不料却把她扯得失去平衡摔进自己怀里，他下意识伸出手扶住沈明姝的腰，对方的鼻梁猝不及防撞进他的颈窝，温热的气息呼在他颈侧的皮肤上，引起一阵酥麻的颤栗。 沈明姝撞得鼻梁一酸，撑着他的肩膀从他怀里起身，居高临下地怒视着他，张嘴骂道：“你有病啊！” 她都快要成功了，被这人神来一笔弄得功亏一篑。 沈迟言原本有些荡漾旖旎的心绪顿时一滞，语气卑微地开口：“……要不，这一只待会儿再戴。” 他眼睛好痛，真的快要被怼瞎了。 沈明姝从他的眼底读出了未尽之意，眯着眼睛质问：“怎么，觉得我的服务不够周到？” 刚才可是他主动来找自己的，敢说半个不满意，她一定会拍死他。 “……” 沈迟言憋了半天，憋出来两个字：“不敢。” 沈明姝视线缓缓下移，落在他拽着自己胳膊的手上，朝他示意了一下。 沈迟言默默松开了手，心如死灰地任由她伸手覆上了自己的眼睛。 “好了。” 眼皮居然不痛。 沈迟言诧异地睁开眼，意外发现沈明姝这次的动作熟练又轻柔，和之前那十几次完全不同。 沈明姝直起身拉开与他的距离，见状轻哼一声，“都说了是你的问题，你还不信。” 若不是他一直眨眼，怎么可能折腾到现在？ 不过，只要能戴进去第一只，第二只也不是问题。 沈明姝抬手指向门外：“现在，你可以滚了。” 她今天约了秦时月几人，没时间陪他继续闲扯。 沈迟言的瞳孔现在已经完全看不出异常，他对着镜子端详了一下，心中暗自松了口气。 幸好，眼睛没瞎。 沈迟言放下镜子看向沈明姝，发现她正在穿外套，问：“你也要出门？” 沈明姝撩头发的动作一顿，说：“嗯，阿月来了中洲，我去见见她。” 沈迟言挑眉：“那我送你去？” 他今天要和谢斐去监察署一趟，否则也不会大早上来找沈明姝帮他戴美瞳遮掩瞳孔颜色。 “不用，不顺路。” “好。” 她既拒绝了，沈迟言就没再坚持。 两人打开房间的门，下一刻，便看见沈清商站在旁边心不在焉地薅着墙边那棵发财树的叶子，一边揪一边振振有词：“敲门……不敲……敲……” 举止诡异。 沈明姝和沈迟言对视一眼，清了清嗓子：“清商？” 沈清商背对着他们的身形一僵，缓缓转过身来，干笑着说：“姐姐，你们……” 她的声音忽然顿了顿，目光在他们两人之间逡巡了一圈，没有发现想象中的一些痕迹。 沈清商猛然意识到是自己思想龌龊想歪了，当即羞惭垂头，无地自容，“小欢的程序好像卡死了，我弄不明白，就想来问问。” 她不太敢去找沈迟言，所以就来了沈明姝这里。 结果没想到的是，这两人大清早的就共处一室，还……咳。 沈迟言道：“小欢的程序是十几年前设置的，出现卡顿很正常，待会儿我让人过来看看。” 沈清商现在脚趾都快扣出另一座白塔基地了，压根不想去管什么小欢不小欢的，垂着头应声：“好的。” 兜里的手机震动一瞬，沈迟言拿出来一看，谢斐已经在别墅外等他了，他和沈明姝告了个别，转身下楼先行离开。 沈明姝和秦时月约定的时间快要到了，正打算抬脚下楼，却被沈清商叫住：“姐姐，你是要出门吗？” 沈明姝嗯了一声。 沈清商纠结了片刻，小声开口询问道：“能带我一起吗？” 白塔基地里没有她感兴趣的东西，整日待在这里，她都快憋闷死了。 沈明姝挑眉，凝视了她一会儿，道：“可以，跟上。” 看着沈清商瞬间亮起的眼睛，沈明姝心里觉得好笑，自从挑明身份后，沈清商越来越黏着她了。 第304章 殷叔叔，您今年贵庚啊 沈明姝带沈清商去的是市郊的一家高级高尔夫俱乐部，纯会员制，内设球场占地广阔，还配备了高级会所、五星级酒店等设施。 东洲秦家在这家俱乐部控股超百分之五十，是俱乐部背后真正的老板。 秦征平时除了潜心钻研医术外，对投资创业这方面也颇有几分心得，平时虽然不显山不露水，背地里的私人产业几乎遍布整个五洲。 秦时月来了中洲后，偶然得知这家俱乐部是秦征的产业，毫不犹豫一个长途电话打回中洲，死皮赖脸将这家俱乐部要到手里。 现在，她才是俱乐部的现任老板。 到了之后，姐妹二人被侍者领着前往会员更衣室，秦时月听说沈明姝来了，特意从球场那边赶了过来，刚进更衣室就看到了站在沈明姝身旁的沈清商，当即一愣，表情有些吃惊。 沈清商也很意外会在这里见到秦时月，“……秦小姐？” 自上次闹出误会之后，这还是她们第一次见面。 秦时月从短暂的愣神中回过神来，轻笑一声，道：“好久不见啊，清商妹妹，你是跟着阿姝来这里玩的？” 沈清商看了一眼旁边正在换衣服的沈明姝，点了点头。 秦时月问：“会打高尔夫吗？” 沈清商又点了点头：“会一点点。” 沈家人从未亏待过她，自她进了沈家之后，沈老爷子和沈司辰完全是按照培养豪门千金的标准培养她，琴棋书画、骑马射箭还有高尔夫等运动都学过，只是不精。 秦时月唇角笑意愈发浓郁，说：“行，待会儿我找几个打得好的球童陪你，你不用拘束，敞开了玩儿，我是这家俱乐部的老板，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能在中洲这种各方家族、势力盘根错节的地方拥有这么一大片产业，想必秦时月的背景也不简单，沈清商眼底闪过一丝惊讶，轻声回应：“好的，谢谢秦小姐。” 沈明姝换好衣服，拿起球杆袋，走过来问：“疏桐他们呢？” 秦时月约她出门，总不可能是真的觉得无聊想找她打高尔夫球，他们还有正事要谈。 说实话，沈清商刚才提出想跟她一起来的时候，沈明姝第一时间打算拒绝，不过看着她的眼神，拒绝的话最后还是没能说出口。 秦时月：“内场那边，走，我带你们过去。” 到了后山内场，沈清商一眼望去，发现这里吃了他们几个之外，根本没人。 秦时月提前清了场。 既然沈明姝要谈正事，她又怎么可能让外人打扰，只是没想到，沈明姝会带来一个沈清商。 秦时月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沈清商，凑近沈明姝身旁，压低声音道：“疏桐他们在二楼。” 二楼是休闲商务区，宴疏桐和硬是要跟着一起来的殷崇泽在她们来之前打过几场，刚开始只是出于玩乐目的，后来不知怎的，两人暗戳戳较上了劲，比得昏天暗地，依旧没能分出胜负，现在两人都在上面中场休息。 秦时月刚才在旁边看着，觉得他们的架势不像是在打高尔夫，而是打算掀了她球场的草皮。 这两人心理年龄加起来都一百多岁了，还幼稚得和三岁小孩似的。 沈明姝点了点头，转头和沈清商说了一声，她有朋友在二楼，要上去叙一会儿旧，让沈清商自己先在这里打着。 沈清商乖巧地回了一个好字。 秦时月吩咐在场的球童伺候好沈清商，转身拉着沈明姝的胳膊上了二楼。 两人出现在二楼的一瞬间，宴疏桐立刻望了过来，好笑地问：“姐姐，你怎么把清商带过来了？” 沈清商对他们而言到底是外人，再加上今天有正事要谈，多少会有些不方便。 沈明姝开口道：“他在白塔基地里待得无聊，看我要出门，她也想跟着一起来，我拗不过，只好带过来了。” 多一个人而已，反正又不会耽误他们谈正事。 然而，坐在宴疏桐对面的殷崇泽听到她这句话，顿时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胡闹！” 沈明姝微微挑眉，用眼神询问宴疏桐他这是怎么了，看上去气不太顺啊。 秦时月抬手虚掩着唇，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和疏桐比赛，被打了个十比三，已经生了半小时的闷气了。” 哦，老头破防了。 沈明姝好笑地勾了勾唇，走过去坐在他的对面，朝宴疏桐使了个眼神。 宴疏桐会意，捞过旁边的外套起身，笑着留下一句：“你们慢慢聊。” 说完，和秦时月一起离开，将空间留给他们两人。 人都走了之后，沈明姝哼笑着开口：“比赛输了就生闷气，殷叔叔，您今年贵庚啊？” 殷崇泽：“……” 他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眼底浮现出被戳穿的恼怒。 沈明姝淡然移开目光，看向别处。 殷崇泽顿时更郁闷了。 谁能料到宴疏桐打高尔夫这么厉害？ 虽说她实际上是自己的前辈，可现在在其他人眼里，宴疏桐只是个十七岁的小女生，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输给了她，他里子面子都没了。 丢死人了。 以后再也不玩这破高尔夫了。 殷崇泽不忿地喝了一口咖啡，略过这个话题说正事：“刚才那场会议你也听到了，有什么想法？” 联盟理事会那群人估计做梦也想不到，东洲洲长韩玉山参加会议时，身上还藏着微型通讯器，实时和沈明姝和殷崇泽通着联系。 沈明姝表情淡淡，“废话连篇，听了一半就挂了。” 殷崇泽垂着眼睛，语气平稳地说：“最近各洲异兽潮频发，南星前两天联系我，东洲和北洲边境线交界处，同样发现了异兽和实验体的踪迹，他派审判庭的人过去解决了，但是，不排除已经有异兽入侵东洲的可能。” 自沈明姝继任审判庭教皇以来，整个东洲上下固若金汤，有审判庭这股势力镇着，东洲境内的异兽数量极为稀少，至于失控流窜的实验体更是不可能出现的存在。 可现在却不一定了，沈明姝、他以及宴疏桐目前都不在东洲，审判庭只有殷南星和秦征几人守着，若是遇到什么突发状况，恐怕他们会反应不及。 沈明姝顿了片刻，说：“南栀他们继续留在中洲也没什么用，让他们尽快回去，至于你……” 她话还没说完，殷崇泽就知道她想放什么屁，当即黑着脸道：“我说过，想让我回去，可以，但是，你也要跟我一起回去，否则……呵呵！门都没有。” 审判庭以及东洲的安危的确很重要，但对他来说，沈明姝更为重要。 他不可能留沈明姝一个人在中洲。 第305章 没有秘密的柳家 沈明姝静静看了他一会儿，开口：“你多虑了，我只是想问，之前让你们追查阿克里斯的下落，有进展了没？” 殷崇泽总是说她脾气倔，但其实，他自己的性格也不遑多让，说要跟着她就绝不会离开半步，沈明姝原本也没指望着他会主动回东洲。 而她现在在中洲也确实需要人手帮忙，殷崇泽留下可以帮她处理很多事情。 殷崇泽一愣，随即紧皱起眉头，说：“没查到。” 两个多星期，任何线索都没有。 对方仿佛凭空蒸发了一般。 “各洲蛛网分部的人手都散出去了，没什么进展，目前他们正对爆发了异兽潮的地区进行进一步的查探，不过，监察署和军方也在，我们的人不太好大张旗鼓的行动。” 蛛网是宴家暗中培养出来的势力，并未在联盟理事会那里过明路，组织内部的成员身份构成复杂，有些甚至还是罪犯或被通缉的嫌疑人员，确实不太好引起太多注意。 沈明姝眯起眼睛，声音里没什么情绪：“当时在地库里，阿克里斯被沈迟言体内爆发的能量乱流击中，不得已仓皇逃离，那些能量乱流里蕴含着潘多拉残骸的力量，如果我判断的没错，阿克里斯伤得很重。” 那八枚潘多拉残骸的能量被她和沈迟言联手吸空了六枚半，而阿克里斯吸收掉的那部分能量，又被祂在最后关头不得已全部倾泄出来抵挡沈迟言爆发的精神力，同时撕开空间裂缝遁逃。 空间裂缝无法视线较远距离的传送，阿克里斯逃走后绝对还在崖岛附近。 殷崇泽带着审判庭的人第一时间赶到，监察署随后而来，并严密封锁了整个海域进行地毯式搜寻。 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算阿克里斯脱离祂附身的那副躯体以灵魂体形态躲藏，探测仪器也会对其特殊的能量波动有所察觉。 可结果却是，在监察署和军方联合重重防守之下，没有发现任何关于阿克里斯的踪迹。 祂逃脱了。 而且自那天起，无论是联盟理事会还是他们，都没再听到过阿克里斯的消息。 正如殷崇泽所说，祂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殷崇泽沉默片刻，问出了这段时间一直以来的疑惑：“祂会不会像四年前那样再次重伤陷入沉睡了？” 沈明姝摇头，语气肯定：“不会。” 两次她都在场，阿克里斯这回遭受的能量袭击远没有四年前她自爆时的程度猛烈，还不至于让祂再次沉睡。 沈明姝是当时的亲历者，既然她说不会，那确实没什么好怀疑的了。 阿克里斯如果真的再一次重伤陷入沉睡，对卷土重来实力大不如前的方舟组织来说或许是毁灭性的打击，但对联盟来说，其实是件好事， 可是，听到沈明姝否定了这个猜测后，殷崇泽却在暗中默默松了口气。 他想看到的从来就不是阿克里斯重伤陷入沉睡，而是祂彻底消散，灰飞烟灭，只有这样，才可以解他们的心头之恨、刻骨之殇。 他们审判庭所有人等待了整整四年才等到阿克里斯重新现身，绝对不能再次错过这个机会。 一定要亲手杀了阿克里斯。 殷崇泽垂着眼睛，眸底划过一抹令人心惊的暗色。 “其实，我更倾向于有人刻意抹去了阿克里斯的踪迹，帮着祂逃避监察署的追踪。” 沈明姝唇角的弧度透着一丝嘲讽，“联盟理事会内部不干净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四年前她在方舟组织内部的卧底身份暴露时，沈明姝就察觉到联盟理事会中有方舟组织的内鬼。 此人身份地位不低，却极为谨慎，她在方舟组织卧底时没有查到过关于那人的任何线索，估计除了阿克里斯，没人知道他的真面目。 这些年他们一直在尝试着揪出那个人，但对方藏得实在太深，未曾露出过一丝马脚，他们仔细排查了好几年，最后只是拟出了一份怀疑人员的大致名单。 殷崇泽眉头皱得更紧，“你是说，是理事会里的那个内鬼干的？” 沈明姝没有说话，眼底的意思不言而喻。 殷崇泽思忖数秒，拿起旁边的平板，在屏幕上调出一份名单，随后将平板转向沈明姝，说：“最近我又更新了一遍理事会成员的可疑度排序，你看一下。” 沈明姝伸手接过来，一眼便看到了原本列入重点嫌疑范畴的顾沉阳和林寂被分了出来，划到了待定区的那一部分。 这两个名字还被人用红色标记一个大圈，旁边画着三个感叹号，似乎怨气颇重。 沈明姝挑了挑眉，抬头望向对面。 殷崇泽盯着她的视线，清了清嗓子，道：“……这得怪宴疏桐，她要是早点告诉我顾怀宴的身份，我也不用在顾沉阳和林寂身上浪费那么多时间。” 黎明号爆炸发生之后，白塔和顾家处于风口浪尖，所有人都在怀疑顾沉舟背叛了联盟，审判庭自然也不例外。 而且，由于白塔和审判庭曾经存在着某些历史遗留恩怨，导致殷崇泽总是戴着有色眼镜去看待顾沉阳和林寂，基本上认定了顾家和白塔有问题，所以这几年，他的调查重点全部放在这上面。 哪怕前段时间得知了沈明姝和沈迟言之间的关系，殷崇泽依旧没有打消自己的怀疑，甚至觉得沈迟言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私下派人将他过去的经历查了好几遍。 直到几天前，宴疏桐将顾怀宴的身份告诉了殷崇泽，殷崇泽当即两眼一黑。 费了那么大力气去查顾家和白塔，结果到头来，一番努力全都是白费。 顾怀宴既然是当年方舟研究院的幸存者，那他就绝不可能和阿克里斯和方舟组织扯上任何关系。 相反，以顾怀宴和顾家以及白塔的关系，顾家和白塔极有可能和他们审判庭拥有相同的目的。 ——他们都想杀了阿克里斯。 所以，沈明姝前段时间提出和白塔结盟的想法，并不是在发癫犯病，而是真的经过深思熟虑才得出的这个结论。 想明白这一点后，殷崇泽不情不愿地连夜将顾沉阳和林寂的名字从重点嫌疑人员名单里放了出来，但他依然没有将他们两个放进“可以信任”那一栏，而是分到了待定区。 这是他最后的坚持。 沈明姝嘴角勾了勾，视线继续往下扫，最后停在了“可以信任”那一栏里。 那一栏空出了一大片，上面只有两个名字：柳盼山、米斯特。 其中米斯特的名字底下划了一道横线，旁边标注着暂时可信。 当年柳熙阳为了加入审判庭，特意用他高超出众的黑客技术将北洲柳家所有人包括他那个中洲研究院院长的亲爹（ps：不包括女主妈因为那个时候柳明霜已经被逐出柳家而柳熙阳当时还不知道她的存在）的身份信息从里到外查了个底掉，连他们平时爱穿的内裤颜色这种小细节都没放过，全都一个不落地被他汇总成压缩包当做投名状交给了沈明姝。 好死不死的，两个星期前沈明姝和柳家的关系曝光之后不久，殷崇泽又让柳熙阳重新查了一遍柳家，对于柳明霜的那部分资料进行查缺补漏。 现在，整个柳家在他们面前，毫无秘密可言。 柳盼山没有问题。 至于柳老爷子一手提拔上位的北洲洲长米斯特，柳熙阳在查柳家的时候也顺手查了一遍，除了发现他有过十余次偷税漏税贪污受贿等行为外，没发现其和方舟组织存在牵扯的迹象，所以，暂时可以信任。 第306章 楼下。 沈清商很多年没碰高尔夫，试了几把练手，打得逐渐熟练起来，很快进了好几个球。 秦时月放下球杆，打算休息一会儿，感慨道：“我这些年养尊处优的，技术生疏了不少啊。” 沈明姝和殷崇泽在楼上聊正事，她和宴疏桐没地方可去，闲来无事拉着沈清商比赛打高尔夫。 宴疏桐坐在她们身后的躺椅上，安静地看完全程，闻言忍不住笑出了声，问：“你那技术，熟过吗？” 以秦时月的技术，在殷崇泽手底下撑不过十分钟，而殷崇泽和她一连打了十几场都没赢过她分毫，若是她上场，胜负不会有任何悬念，但是，宴疏桐对欺负她们这样的生手没兴趣，选择坐在一旁看热闹。 秦时月转过身，嗔怨地瞪了宴疏桐一眼，将球杆递给旁边的球童，认命般一屁股坐进躺椅里，耍赖道：“不打了，我认输。” 这一场，竟是多年没碰过球杆的沈清商赢了。 沈清商握着球杆的手有些发酸，学着秦时月的模样将球杆递给球童，另一名球童见状，非常有眼力见，贴心地递上一杯热饮，沈清商道了句谢，接过喝了一口，安静地走到一旁坐下，目光望向二楼的方向。 姐姐还没有忙完吗？ 她想和姐姐一起打。 “那个……秦小姐。” 沈清商斟酌着开口，声音极轻：“楼上的那位，也是姐姐的朋友吗？” 来之前以为只有她和沈明姝两个人，结果没料到沈明姝本就约了朋友，想和沈明姝单独相处的愿望落空，沈清商心里难免有一丝丝低落。 正打算和宴疏桐说些什么的秦时月一愣，听出了她的话外音，笑着说：“嗯，许久没见的老朋友了，应该有挺多话要说，我们再等等，来，吃点东西。” 说着，她将手边一盘栗子糕推过去。 还未等沈清商说什么，一旁的宴疏桐便快速伸手将自己面前那盘华夫饼和栗子糕调换了个位置，对沈清商说：“那个做得太难吃，你吃这个。” 沈清商对板栗过敏。 这是她在冒充许知意时意外知道的事情。 秦时月诧异地看向她，又低头看了一眼被自己吃空了三分之一的栗子糕：“……” 难吃？那她吃进去的那些算什么？ ：） 刚打算张开口婉拒秦时月好意的沈清商微怔，愣愣地抬头看向宴疏桐。 这也太巧了。 沈清商眼睫颤动一瞬，小声开口：“好的。” 之后，宴疏桐没再开口和沈清商说一句话。 她现在是宴疏桐，而不是沈清商的好友许知意，应当保持陌生人之间应有的疏远感。 宴疏桐看了一眼正小口咬着饼干的沈清商，暗自在心里叹了口气。 顾怀宴已经回了中洲，之后很有可能不会再去南洲，自己当时伪装成许知意潜伏在他身边的目的基本也达成了。 所以，许知意这个身份，到了该消失的时候了。 宴疏桐当初选择顶替许知意的身份回到秦城，一方面是因为心怀有愧，许知意完全是个被她牵连而死的无辜之人，她应该有所补偿。 顶替许知意的身份后，宴疏桐曾派人为许知意的外婆做过检查，老人只剩下不到半年的寿命。 老人觉得自己肯定会走在外孙女的前面，时常乐观的劝慰许知意，告诉她不要因为自己的死亡而伤心。 可老人却不会想到，自己的外孙女早已先她一步而去了。 宴疏桐考虑过告诉老人真相，最后还是放弃了。 在老人最后的时间里，就让她认为许知意还好好的生活着。 而另一方面的原因，则是因为许知意的身世背景简单，不会轻易引起怀疑，又恰好是那家疗养院的护工，方便她顺利潜伏到顾怀宴身边。 然而，宴疏桐始料未及的是，许知意居然和沈清商关系非常近。 “许知意”若是有一天不明不白的失踪了，沈清商估计不会轻易放弃寻找她的线索，以沈家的实力，到时候要是真让他们查到了什么，可就不好处理了。 所以，她必须给许知意编一个合情合理且不会引起沈清商怀疑的退场方式。 这可有些难为人了。 宴疏桐感到一阵头疼。 …… 此时，二楼。 “……目前阿克里斯的首要目标必定是潘多拉残骸，经过崖岛一事，联盟理事会对各地潘多拉残骸存放地库的防守警力增加了三倍不止，所以，祂绝对会联系方舟安插在理事会内部的间隙与他们里应外合，这是个好机会。” 殷崇泽眯着眼睛，声音冷厉：“先把惹人厌的钉子拔干净，我们以后对付方舟就不必再畏手畏脚。” 这些年审判庭一边防范着方舟组织，同时又在暗中防备着理事会中的内鬼，可谓时刻处于紧绷状态。 正因如此，审判庭对整个东洲的掌控程度达到了非常恐怖的地步，别说方舟组织，就算是其余各洲的势力想在东洲安插眼线，都会变得异常困难，而东洲固若金汤的同时，也意味着他们无法再分出其他精力去对付方舟组织。 联盟理事会的内鬼藏得太深，趁机将其一举抓出来，可以省去他们很多时间和精力。 很显然，沈明姝也是这么打算的。 “现在方舟组织在暗，我们在明，局面太被动了，阿克里斯继续这么藏下去，我们想要找出祂，无异于大海捞针。” 沈明姝顿了片刻，平静开口道：“阿克里斯想要潘多拉残骸，不如我们就给祂，如何？” 殷崇泽皱眉：“你想引蛇出洞？” “可以这么说。” 殷崇泽眉头皱得很深，沉思片刻，说：“不妥，太冒险了。” “阿克里斯与潘多拉残骸力量同源，哪怕隔着百尺厚的隔离容器，它们之间依旧能够互相感应，如果想要引出阿克里斯，就必须要用真正的潘多拉残骸。 “可是阿姝，潘多拉残骸的重要性你不是不清楚，现在理事会里还有身份不明的内鬼，万一到时稍有不慎，让阿克里斯接触到潘多拉残骸吸收到了能量，那后果不堪设想。” 阿克里斯的灵魂体一旦恢复力量，就算再来一个沈明姝，也绝不是祂的对手。 不能拿潘多拉残骸去赌。 殷崇泽语气微沉：“而且，就算我同意，联盟理事会那群人也不会允许你拿潘多拉残骸去冒险。” 沈明姝何尝不知道这个办法有一定风险性？ 但她不想再等了。 阿克里斯和方舟组织的那些人像阴沟里的老鼠似的到处躲，她没那个耐心陪他们玩猫捉老鼠。 沈明姝屈起手指，敲了两下平板的屏幕，点着被红线圈住的那两个名字，说：“他们两个，会认可我的想法。” 沈迟言和顾家想对付阿克里斯的心一点都不比她少。 殷崇泽摇头，“有黎明号爆炸的前车之鉴在，白塔的提议很难再有说服力。” 更何况事关潘多拉残骸，无论是谁提出此事，恐怕都会遭到理事会众人的严厉抨击。 沈明姝唇角扯了扯，视线落在柳盼山三个字上，缓缓开口：“倘若再加上中洲研究院呢？” 殷崇泽：“……你想做什么？” 沈明姝眼底划过一抹意味不明的神色，问道：“柳熙阳那货还活着吗？” “……嗯。” “让他在顾家寿宴开始之前滚来中洲。” 坑爹，柳熙阳最在行。 第307章 替老大背锅是一件光荣的事 “阿嚏——” 柳熙阳猝不及防打了个喷嚏，抬手揉了下鼻尖，原本懒洋洋搭着的一条腿放了下来，慢悠悠地换上另一条腿，继续翘着二郎腿。 直升机窗外蓝天白云，从几千米高空往下俯瞰，整个中洲尽收眼底。 十分钟后，直升机顺利落在一处庄园内的私人停机坪上，机舱门打开，柳熙阳优哉游哉地走下舷梯，一头粉发被风吹得昂扬凌乱。 他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身旁的两名保镖，从他上了直升机起就一直紧跟着他，不曾离开过半步，就连上厕所的时候，他们都要守在门口听响。 柳熙阳起初挣扎过，也抗议过，但奈何这两人一个b级一个c级，全都是力量型异能者，浑身长满了强壮健硕的肌肉，重伤刚愈的他根本无力反抗，最后只能摆烂躺平，任由他们将自己带到中洲。 柳盼山那老头这回下血本了。 为了逼他来中洲，不惜花费重金聘请两名异能者保镖强行绑他过来。 呵呵。 要不是审判庭的人都被殷崇泽和宴疏桐带走了，他绝不可能向这两人屈服。 “我说两位大哥。” 柳熙阳慢悠悠地迈着步子，朝前方不远处的庄园大门抬了抬下巴，幽幽开口：“我这都到家了，你们可以不用跟了。” 也不知道柳盼山先前和他们说了什么，这一路上两个人寸步不离，都快黏他身上了。 寸头保镖憨笑一声：“不好意思啊，小少爷，先生吩咐过，一定要亲自将您送进家门才能离开。” 柳熙阳：“……”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 他不就是之前和柳盼山玩了几次心眼，戏耍了他十几二十次吗？有必要防备他到这个地步吗？ 柳熙阳翻了个白眼，不情不愿地越过庄园大门，被迎上来的佣人带着进了主楼别墅。 一进客厅，就看见沙发上坐着一道人影，男人耳边扣着蓝牙耳机，正对着电脑开视频会议，听到玄关处的动静，他抬头望过去，猝不及防和满身散发着怨气的柳熙阳对上了视线。 柳盼山的话音忽然顿住。 父子两人许久未见，甫一见面，空气安静了许久。 半晌，柳盼山回过神，清了清嗓子，对着视频说了几句，随后结束了视频会议，重新向柳熙阳看过去，对他身后的两名保镖颔首说道：“辛苦，你们可以离开了。” 两名保镖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柳盼山开视频会议时需要安静，佣人们都不在，客厅内只有他们父子二人。 “柳院长，您可真行啊，花这么大阵仗，请异能者保镖，连私人飞机都拿出来了，就为了绑我回来？” 柳熙阳整个人就像没骨头似的靠在玄关处的柜子旁，双手环胸，没有要进客厅的意思，嘴角噙着一抹轻蔑笑意，“这么想见我，我在医院躺了一个多星期，也没见你去南洲看望我一次。” 这句话里透露出的嘲讽意味太浓，柳盼山不由得直皱眉，“我派人去过。” 柳熙阳受伤被送到秦城医院后，柳长宇第一时间就通知了柳盼山，但他当时手边有重要项目没有完成，无法离开中洲，只能派人前去确认柳熙阳的状况。 然而，他的人被监察署成员拦住了。 柳长宇告诉他，监察署声称游轮上出现的那四名a级实验体极有可能是冲着柳熙阳去的，所以在事情查清楚之前，柳熙阳需要接受他们的严密监视，外人不允许进行探视。 这两个星期以来，柳盼山和柳长宇私下运作了许久才打通了监察署那边的关系，让他们允许柳盼山把柳熙阳接到中洲。 柳熙阳冷哼，阴阳怪气道：“那还真是辛苦您了。” 连去探望深受重伤的亲儿子这种事都能委派给别人，真有他的。 柳盼山沉默片刻，说：“这段时间你就老实待在家里，别再想着出去。” 柳熙阳闻言，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弧度，问：“怎么，你想软禁我？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关不住我。” 他这吊儿郎当的语气显然引起了柳盼山的不悦，他拧起眉头，语气重了不少：“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在装糊涂？” “方舟组织四名a级实验体出现在了你婶婶举办的晚宴上，劫持了整艘游轮，这件事闹得整个五洲沸沸扬扬，而监察署那边说，那几个a级实验体是冲着你去的，柳熙阳，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柳熙阳加入审判庭的事情只有一小部分人知道，但他柳家小少爷的身份却是人所共知，此事一旦传扬出去，整个北洲柳家都会被架在火上烤。 柳熙阳不吭声了。 这不能怨他，他也没料到沈明姝居然将脏水全泼到了他的身上。 在医院醒来得知这个消息的那一刹那，他也很懵逼的好不好？ 不过，为了保护沈明姝的身份不暴露，自己只能含泪背下这口又黑又大的锅，带着一身的伤和监察署的人周旋。 更可气的是，宴疏桐那群没义气的家伙居然也不管他，任由他一个人孤军奋战！ 柳熙阳在心底给宴疏桐等人狠狠记了一笔。 见他沉默着不说话，柳盼山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静静凝视着柳熙阳，少顷，他开口问：“熙阳，你告诉我一句实话，方舟那几个实验体的目标，真的是你吗？” 柳熙阳眼神微顿，“是啊。” “少来！” 柳盼山刚有所平缓的情绪顿时又激动起来，怒道：“你是临时去参加那场晚宴的，你小叔叔事先都不清楚你会去，方舟的人又怎么可能提前知道？” 这些话糊弄监察署的人还算凑合，却压根瞒不过他们自家人。 柳熙阳会出现在那艘游轮上完全是个巧合，而方舟组织从袭击到后来的劫持，每一步事先都经过严密策划，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那四个a级实验体根本不是冲着柳熙阳去的，他们的目标另有其人。 而柳熙阳一口认下了这件事，说明他很清楚方舟组织的目标是谁，并且极度情愿为对方顶锅。 柳熙阳直面柳盼山审视的目光，面不改色地编道：“那可未必，你也知道，前段时间我们审判庭在南洲捣毁了方舟组织一个很重要的窝点，说不定他们是因为怀恨在心，想要报复，所以盯上了我，一路尾随我去了游轮的呢。” 虽然沈明姝甩锅这件事做得不太厚道，他也丝毫没有出卖她的想法。 开玩笑，替老大顶锅可是大功一件诶。 保不齐沈明姝一个高兴，他今年的年终奖金就能翻个几倍呢，顺便再挟功升职，一举干翻宴疏桐和秦时月，成为老大最信任的左膀右臂嘿嘿…… “你再编！” 柳盼山气得不行，知子莫若父，他还能不了解自己这个儿子的尿性吗？ “对付你，单单一个a级实验体就能毫不费力地掐死你，一次性出动四名a级，难道方舟组织的人都是傻逼吗？” 柳熙阳想也不想脱口而出：“对啊。” 那些人就是一群傻逼。 柳盼山脸都黑了，只觉血压瞬间飙升，气血直顶脑门，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柳、熙、阳！” 这混球是想气死他不成？ 第308章 熙阳，你在审判庭的时候，有见过她吗？ 柳熙阳仍然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懒懒地倚在那里，装作没看见柳盼山那一脸的怒容。 柳盼山气结，到底还是先忍了忍，竭力压抑着情绪问：“是不是东洲那边的人让你这么做的？” 这件事情和柳熙阳没有半分关系，他却心甘情愿的认下了，能让他做到这种程度的，除了审判庭还能有谁？ 柳熙阳眉梢微微挑动一瞬，心里啧了一声，暗道猜得可真准。 一看他的反应，柳盼山哪里还有不清楚的，心中怒火顿时更盛，嗓音抬高：“柳熙阳，你到底有没有脑子？审判庭那些人分明就是在利用你！你居然还傻乎乎地帮着他们？” 柳盼山简直要怄死了。 方舟组织时隔四年再度出现在大众视野中，而他们卷土重来的第一时间，便策划了一场轰动五洲的劫持行动。 这次游轮劫持事件中，南洲新任洲长萧耘、政府高层官员以及一些豪门世家成员全部牵涉其中，造成的影响极其恶劣。 以监察署目前调查出的信息来看，此次劫持事件，极有可能是方舟组织针对审判庭在不久前捣毁其位于南洲安城的一处重要窝点而实施的报复性行动。 他托柳长宇查过，一个月前，东洲黑山监狱监狱长殷崇泽带领数名审判庭成员进入南洲境内执行追捕行动，柳熙阳也在其中。 但是，就算柳熙阳后来跟着参与了捣毁方舟组织窝点的行动，以他在审判庭的地位，充其量也不过是个凑数的，方舟组织的人可能连听都没听说过他这么一号人物，怎么可能为了针对他而策划这么大的一次报复行动？ 柳熙阳根本就是替人背黑锅的冤大头！ 柳家小少爷和b级实验体的身份足以让监察署的注意力和调查重心全部聚焦在他一个人的身上，他简直就是用来转移公众视线的最佳工具！ 更可气的是，这没心没肺的混账竟然半点反抗都没有，一口承认方舟那些实验体是冲着他去的。 他这一认，整个北洲柳家都被拉下了水，包括他在内，就连远在南洲的柳长宇都被监察署叫去问了一遍话，堪称无妄之灾。 柳老爷子从北洲打电话来怒骂了他整整一个小时都没消气，勒令他尽快解决这件事。 柳盼山这两个多星期，一边要忙着研究院重点项目的收尾工作，一边要参与调查崖岛被毁的潘多拉残骸，同时还要替柳熙阳这个不省心的擦屁股，连着一个星期没能休息好，险些累得心律不齐。 现在，他是真的被气到有些心律不齐了。 柳熙阳一脸无所谓的表情，淡淡道：“我乐意。” “……” 柳盼山胸膛起伏几下，气到失语：“审判庭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就这么向着他们？” 他实在无法理解，为何柳熙阳能为审判庭做到这种程度。 闻言，柳熙阳眼底神色冷了一些，扯了扯嘴角，轻嗤道：“迷魂汤什么的不至于，不过，审判庭里起码不会有人叫我怪物和孽种。” 此话一出，柳盼山脸色忽然一变。 柳熙阳站直了身体，望着柳盼山一瞬间变得有些煞白的脸，眼底划过一抹冷嘲，声音平静地开口：“如果你看不惯我，大可以像当初爷爷对待明霜姑姑那样将我逐出家门，眼不见为净，我不介意随母姓，更不介意把户籍迁到东洲。” 相反，他正好求之不得。 柳盼山听到他提起柳明霜，神色顿时变了，随后又被他这话里的决绝惊到，整个人猛地一震，张了张口，嗓子里发不出半点声音，“你……” “如果你不想和我断绝关系，那就什么都别说了，反正我也不会听，我愿意做什么、想要帮谁，那是我的自由，你无权干涉。” 柳熙阳的语调听起来透着几分漫不经心，却格外戳人肺管，准确的来说，是戳柳盼山的肺管，“你派两个异能者保镖强制绑我回来，我重伤刚愈，抵抗不过，但是，你不可能永远关得住我。” 柳盼山哑口无言片刻，嗓音略显嘶哑：“你不必说这种话，我没打算干涉你，我只是担心审判庭会害了你。” 毕竟柳熙阳这次伤得很重，现在又是敏感时期，他这个时候被卷进方舟组织相关的事情里，对他百害而无一利。 柳熙阳接受监察署调查的这段时间内，柳盼山几乎动用了所有的人脉捞他出来，而审判庭那边却没有表现出丝毫想要帮他脱困的迹象，任由他越陷越深。 他怎么可能不生气？ 柳熙阳啧了一声：“那你可真是多虑了，这世上最不可能会害我的就是审判庭。” 柳盼山眼神复杂的看着他，问：“你就这么相信他们？” 柳熙阳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不咸不淡地瞅他一眼，意思很明显。 不然呢？ 柳盼山不说话了。 柳熙阳打了个哈欠，那两个保镖从他还在南洲的时候就时刻不离地盯着他，搞得他都有些神经敏感了，吃饭没胃口不说，觉也睡不好。 进门之后和柳盼山掰扯到现在，柳熙阳脸上的倦意藏都藏不住，于是，他看也不看柳盼山一眼，转身抬脚向楼梯口走去，打算上楼休息。 来都来了，先睡一觉。 至于其他的，睡醒了再说。 “沈明姝。” 柳熙阳刚踏上楼梯，身后的柳盼山忽然开口，没头没尾的提起了这个名字，柳熙阳的脚步猝然一停。 只听柳盼山继续道：“最近这段时间，理事会中有不少人在暗地里查她这些年在东洲的经历，熙阳，你在审判庭的时候，有见过她吗？” 空气安静了数秒，柳熙阳缓缓转过身看向他，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柳盼山闭上眼，叹了口气，说：“方舟组织重新现身，而联盟如今只剩下六名s异能者，其中三位还是非战斗型异能，现在好不容易出了个年仅十九岁的战斗型s级异能者，理事会不可能不上心。” 理事会既想拉拢沈明姝，又因为她曾经在方舟组织卧底过的经历感到不放心，所以才会在暗地里偷偷调查。 沈明姝七岁入赤冥学院，十五岁执行卧底任务时失踪，期间消失了四年，直到三个多月前出现在南洲秦城。 基本上没有人能查到她这四年的经历，因为她去了东洲。 审判庭的地盘，就算是监察署也无法渗透进去一丝一毫，更别提打探消息了。 柳盼山心里一直在怀疑一件事，沈明姝在东洲待了整整四年，宴寒栖又不是个傻子，怎么可能白白放着像她这么一名实力强大天赋卓绝的s级异能者不去拉拢？ 第309章 柳熙阳：他果然最讨厌这个糟老头子！ 沈明姝和审判庭之间有没有关系对柳盼山而言并没有什么区别，他和宴寒栖有恩怨，终究也是他们两个人的事，和沈明姝无关。 柳盼山只是担心理事会中其他人会因为审判庭和宴寒栖的缘故迁怒沈明姝。 沈明姝是他妹妹柳明霜的女儿，又流落在外那么多年，他理应多关照她一些，所以才会询问柳熙阳这个问题。 柳熙阳眼神微动，忽然起了试探的心思，嘴角挂起玩世不恭的笑意，问：“如果我说是，你想怎么样？” 当年柳盼山得知他加入审判庭时险些气到脑溢血，后来又是动家法又是关禁闭，铁了心想让他和东洲那边断绝联系，却都没能如愿。 他想要看看，如果柳盼山知道了他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外甥女也像他一样和审判庭关系匪浅，他又会怎么做？ 然而，柳盼山的反应却不在他的意料之内。 柳畔山闻言，微微皱起眉头，目露深思，语气听上去有些为难：“如果小姝加入了审判庭……那也行。” 宴寒栖在理事会里的人缘相当差劲，但是却没几个人敢和审判庭对上，毕竟宴寒栖可是出了名的护短，脑子抽了才闲着没事去招惹她和她手底下的人。 沈明姝如果真的加入了审判庭，倒是不用担心她会被理事会的人算计了。 柳盼山抬头看了柳熙阳一眼，说：“你伤刚好又坐了几个小时的飞机，好好休息。” 说完，他俯身拿起案几上的电脑，进了一楼书房，咔哒一声关上了门，客厅内重新陷入安静，徒留柳熙阳还站在楼梯上愣愣地看着书房紧闭的门。 柳熙阳：“……” 不是，这样就完了？ 他难道就没有一丝丝反对的意思吗？ 柳熙阳气得发出一声阴沉的冷笑，心想自己果然最讨厌这个糟老头子！ …… 五天后，顾老爷子寿宴当天。 算起来，其实今天本应是顾老爷子六十九岁寿辰，只不过常言道过寿不过整，顾家这才特意提前庆祝顾老爷子的七十大寿，计划着大办一场，隆重庆祝一番。 然而，计划永远比不过现实，谁都无法料到顾老爷子的寿宴会撞上如今这么一大堆事。 顾家人原本只打算邀请一些相熟的亲友和商业上的合作伙伴来参加寿宴，结果这段时间方舟组织的事情一出，赴宴的宾客比预计的多了好几倍。 几个月前就订好的宴会厅规格不够，无奈之下，负责安排寿宴事宜的顾夫人只能让佣人将顾家在市郊的那座温泉山庄收拾出来，重新布置寿宴会场。 这座温泉山庄依山而建，风景雅致自然，温泉水自山顶一路引至山庄内部，汤池等其他设施建筑一应俱全，堪比一座小型度假村。 寿宴还未开始，山庄内的佣人们却脚步不停，到处都是他们忙碌的身影。 沈家人和沈迟言是最早到的，不过，在顾家人眼中，他们并不是客人。 沈老爷子在白塔医疗中心躺了好几天，腿疾终于痊愈，虽然走路时的姿势还是有些不稳，但整个人的气色看上去比之前好了许多。 他和顾老爷子几十年的交情，四年前，老伙伴因为顾沉舟的离世遭受沉重打击，突发恶疾变成了今天这副模样，沈老爷子不免时常唏嘘感慨，一眨眼好几年过去，物是人非，顾老爷子的病情却依旧没有好转的迹象，也不知在他有生之年还能否再和清醒的顾老爷子说上几句话。 “你，陪我。” 顾老爷子早起的时候就服了一遍药，但看着还是不太清醒，盯着沈老爷子看了一会儿，抬手指了下旁边的棋盘，要求他陪自己下棋。 沈老爷子嘿了一声，朝顾沉阳等人打趣道：“年轻的时候就是个臭棋篓子，现在脑子不清楚了，下棋的手法倒是一直都记得。” 稀奇。 顾沉阳无奈地笑了笑，没说话。 这都仰仗于家里的老管家，他们平时都有自己的事要忙，能时时刻刻陪着顾老爷子的只有他，家里没人的时候，老管家就总是拉着顾老爷子下棋，久而久之，顾老爷子也开始喜欢拉着人陪他下棋了。 沈老爷子和顾老爷子多年未见，眼下确实有些手痒，于是说：“行，我陪你来一盘。” 说完，他又看向其他人，道：“你们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不用陪我们这两个老头子，等到了寿星该出场的时候再来接我们就行。” 庄园里到处都在布置寿宴会场，准备着迎接宾客，乱哄哄的，顾沉阳等人不敢带着顾老爷子出去瞎转悠，生怕他会因为不适应这种人多的场合应激。 现在有沈老爷子陪着，他们确实放心了一些。 顾沉阳嘱咐佣人照顾好二老，转头看了一眼沈迟言和沈司辰，说：“时间还早，带你们到处转转？” 这座温泉山庄是顾家近几年才购置的，不管是沈迟言还是沈司辰都没有来过。 两人点了点头。 半路上，恰好撞见迎面走来的顾怀宴，他身边还跟着一道娇小的身影。 “爸！小叔叔！” 顾毓灵今天特意打扮了一下，穿着风格娇俏可人，看起来乖巧又懂事，走近了见到顾沉阳身后的沈司辰，她愣了一下，紧跟着礼貌地叫人：“沈叔叔。” 她只见过沈司辰一两次，对他不是特别熟，打招呼的语气略显生疏，不过沈司辰并不在意，目光温和地打量着她，感慨道：“上次见面，毓灵还只到我腰那么高，现在也是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顾毓灵脸颊微红，羞涩地笑了笑，说：“沈叔叔，我听爸爸说，沈姐姐今天也会来，她在哪里啊？” 最近这段时间，沈明姝这个名字出现在她面前的频率非常高，妈妈告诉她，这位沈姐姐非常厉害，前不久甚至以一己之力杀了方舟组织四名a级实验体，救下了一整艘游轮的人！ 听说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后，顾毓灵垂直入坑，直接粉上了沈明姝，特别想和她见一面。 顾沉阳闻言也开口问道：“对啊，怎么不见小姝？” 怪不得他从刚才起就觉得少了个人。 沈迟言道：“她要去见朋友，待会儿再过来。” 此时，另一边。 柳熙阳双目无神地瘫倒在休息室的沙发上，气若游丝地道：“……这都第十套礼服了，秦时月，算我求你，你放过本少爷，参加个寿宴而已，至于隆重得像是要去走红毯吗？” 秦时月正对着试衣镜展示着礼服的背面细节，闻言嫌弃地翻了个白眼，“你懂什么，这才第十套，已经很随便了，换做是在东洲，我试个百八十套都不在话下。” 柳熙阳：“……” 女人好可怕，秦时月更可怕！ 第310章 秦时月：姐们要去战斗 柳盼山派了两名异能者保镖将柳熙阳从南洲强行带回中洲，其实并不是要关着他，而是不放心他一个人待在南洲，接人回来也方便照顾。 所以，当柳熙阳在家里睡了一晚后就迫不及待跑路时，柳盼山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去了。 只要人还在中洲就行。 这几天，柳熙阳再没回去过，一直住在宴疏桐等人那里。 然而，柳熙阳没有想到，自己白吃白住了几天，居然要付出这么惨痛的代价。 ——秦时月要他当她的男伴，跟她一起去参加顾家的寿宴！ 对此，柳熙阳自然是千般万般不愿意，最终，他却不得不屈服于秦时月的武力淫威之下，含泪点头同意。 眼看着距离寿宴开始只剩下一个多小时，秦时月依旧在不慌不忙地试她的第十一套礼服。 柳熙阳看着她刚换上的这件红色礼服，嘴角抽了抽，道：“秦大小姐，今晚寿宴的主角是顾老爷子，你这样……会不会有点喧宾夺主了？” 而且他总觉得，秦时月浑身散发出的气势不像是去给人祝寿，反倒像是要准备战斗。 秦时月对着镜子左看右看，沉吟道：“嗯，有道理，这套作废，来，换下一套。” “好的。” 恭候着的侍者跟着她再次进了试衣间。 柳熙阳：“……” 到底还有多少套啊喂！ 他在这里干坐了半个小时，屁股都要坐死了！ 柳熙阳实在受不了了，扭头看向一旁的沈明姝，幽怨地道：“老大，你管管她啊。” 沈明姝今日穿了一身藕色齐肩公主裙，正安静的坐在真皮沙发上，垂眸查看着平板，屏幕上映着密密麻麻的小字，闻言，她抬头瞥了一眼试衣间的方向，说：“管不了。” 秦时月发起疯来，就算是十个她都拦不住。 她自己刚才都被秦时月逼着试了三套衣服，最后不得不妥协，换上了这件礼服，否则，秦时月根本不会让她出试衣间的门。 柳熙阳哀嚎一声，身体向旁边栽倒，将自己的脑袋闷在抱枕里，悔恨无比地说：“我就不该回中洲这个鬼地方！” 下一秒，一把梳子精准砸中他的后脑勺，柳熙阳当即痛呼捂脑袋。 秦时月踩着恨天高从试衣间内走出来，一袭香槟色鱼尾裙衬得她气势两米八，她眼神高傲地睨着没个正形的柳熙阳，冷声道：“我刚给你那头粉毛做好造型，你要是敢蹭乱了，老娘就剃光你全身上下所有的毛。” 柳熙阳被吓得浑身一僵，随即愤而起身：“秦时月！小爷要去告你虐待未成年！” 他才十七岁啊十七岁！秦时月这个女人的所作所为已经对他幼小脆弱的心灵造成了严重伤害！ 秦时月挑眉，淡淡瞥了他一眼，红唇轻启：“哦，差点忘了，把你那儿童卫衣扔了，待会儿记得换我给你挑的西装，省得我带着你去赴宴，别人还以为我领了个儿子呢。” 柳熙阳：“……” “顺便再垫几个增高鞋垫，你这身高……唉，要不是殷叔叔年纪大了，南生、南星他们又一个都不在，我也不会选。” 秦时月语气里透着几分嫌弃，她踩上高跟鞋和柳熙阳站一起，足足比他高了半个头，若不是今天她实在需要一个男伴撑场面，她绝不可能和柳熙阳同框出现。 柳熙阳：“…………” 他觉得自己要被气出内伤了。 柳熙阳胸膛起伏几下，闭着眼睛在心里默念冷静点打不过她，随后一点点挪到沈明姝身边，压低了声音咬着牙问：“……她到底吃错什么药了？” 今天攻击力简直强到没边了。 沈明姝看了他一眼，又抬头看了看秦时月，说：“前几天她和疏桐出去逛街的时候，遇见了前男友的前未婚妻。” 柳熙阳在脑海里捋了一遍这错综复杂的关系，“哦，就是那位谢二少的前未婚妻？” 沈明姝淡淡嗯了一声。 谢斐和他那个前未婚妻的婚约完全就是两个世家之间的商业联姻，当年谢家与高家宣布婚讯的时候，谢斐正在西洲和秦时月一起执行任务。 等这两人九死一生结束任务回来的时候，谢、高两家强强联合的新闻早已满天飞了。 谢斐当时两眼一黑差点被气晕过去，抄起手边的刀一脸凶神恶煞地就往外冲，誓要砍死谢德照那个老东西，最后被秦时月劈手夺过了刀，按在病床上检查伤势。 彼时还是谢斐女朋友的秦时月对他突然冒出来的这个未婚妻没什么太大反应，在她眼里，那个高家大小姐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但谢斐咽不下这口气，养好伤之后，他连夜飞回了中洲，第二天便以谢家二少爷的名义召开新闻发布会，向台下的一众媒体记者否认自己与高家大小姐的婚约，还嚣张放言道：“本少爷这辈子都不可能和姓高的扯上什么关系！” 据说高大小姐听说此事后，气得砸碎了一地的名贵花瓶。 这些陈年旧事按理说早该过去了，但是好巧不巧，前几天秦时月逛街时刚好撞见高家大小姐，她的身边还跟着谢斐，两人姿势亲密，看着不像是普通关系，恐怕谢家和高家曾经被单方面撕毁的婚约将要重新履行，某人当年放出的豪言壮志估计也被吃到狗肚子里了。 不过，这都是秦时月一面之词，沈明姝对此表示怀疑态度，不置可否。 秦时月那天回来之后，整个人就陷入了狂躁状态，一直到现在都没能冷静下来。 柳熙阳挑了挑眉，觉得自己貌似明白了什么。 这次顾家的寿宴聚集了中洲上层圈子大部分的豪门世家，谢家和高家赫然也在受邀的宾客名单上。 秦时月这是打算在顾老爷子的寿宴上表演手撕前男友和高家大小姐吗？ ……所以他刚才没猜错，秦时月就是准备去搞事的。 柳熙阳眼前黑了黑，似乎看见了自己因大闹寿宴而被暴揍一顿丢出顾家的惨象。 “……老大，到时候我要是小命不保了，你可要捞我一把啊。” 柳熙阳欲哭无泪。 沈明姝看他一眼，“放心，小命不保的人不是你。” 柳熙阳充其量就是个工具人，真正可能小命不保的那一位，应该姓谢。 远在温泉山庄帮忙布置宴会厅的谢斐猛地打了一个喷嚏。 “谁在骂我？” 第311章 这寿宴可真是要有好戏看了 秦时月左挑右选，最终还是选择了那身香槟色鱼尾裙，她看着镜中身材凹凸有致气场拉满的自己，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将蔫儿了唧的柳熙阳从沙发上拎起来，一脚踹进更衣室。 “赶紧给我去试衣服！” 秦时月脚上那双高跟鞋同样是她精挑细选出来的战斗鞋，十厘米的鞋跟又细又长，险些把柳熙阳的屁股踹漏了，他捂着腚惨叫一声，敢怒不敢言地瞪了一眼秦时月，老老实实进了更衣室。 这些人好讨厌，全都爱欺负他！ 旁边的侍者也跟着进了试衣间，随后只听柳熙阳惊恐地喊道：“不用！你们别动我！我自己来！都出去！” 叫得宛如一名惨遭调戏的良家男子。 侍者们全被赶了出来，满脸尴尬地看向秦时月。 秦时月挥了挥手，让他们退出去。 偌大的休息室内安静下来，转眼只剩下她和沈明姝，以及在试衣间里鼓捣着换衣服的柳熙阳。 秦时月一屁股坐在沈明姝的身边，伸手抱住她的肩，低下脑袋去蹭她，仿佛一只大型金毛犬，用撒娇的语气道：“阿姝~你刚才和柳熙阳说我的坏话，我可都听见咯。” 沈明姝有些好笑的看了她一眼：“你想如何呢？” 秦时月眯起眼睛，不知想起什么，哼了一声，说：“待会儿我要是和人打起来，你可得帮我。” 她这次攒足了劲想要出口恶气，肯定不会放过谢斐，连带着谢家和那个所谓的高家也要遭殃。 沈明姝眼底浮现出一丝笑意，故意逗她：“这有些难办啊，毕竟这次我是以沈家大小姐的身份赴宴，没办法为你撑腰，你不如去找疏桐？” 此次参加顾老爷子寿宴的东洲人员名单只有三人，殷崇泽、宴疏桐以及秦时月。 柳熙阳以中洲研究院院长之子的身份出席，明面上和他们东洲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实则嘛……懂的都懂。 秦时月撇嘴，松开了抱住她的手，委屈地看着她：“你不爱我了。” 沈明姝：“……”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她这几天到底受的刺激到底有多大啊，人看着精神都不太正常了。 沈明姝无语：“你正常点。” 秦时月哼哼两声，收敛了一些。 这时，休息室的门被推开，宴疏桐双手捧着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物盒子走进来，差点和换好衣服出来的柳熙阳撞上。 “我去！” 柳熙阳猛的刹住脚步，这才避免了人仰马翻的场面。 秦时月好奇道：“这是什么？” 宴疏桐看了一眼沈明姝，见她没什么反对的表情，打开了礼物盒。 下一秒，在场几人感觉眼睛都要被闪瞎了。 盒子正中央放着一枚椰子大小的夜明珠，圆润硕大，晶莹剔透，通体散发着夺目的华光。 秦时月打眼一看，莫名觉得有些眼熟，仔细瞧了瞧，有些意外地道：“这是……晶矿？” 宴疏桐颔首，说：“黑山那边刚开采出来的矿石，南星加急制好送过来的，当做送顾家的贺礼。” 柳熙阳也好奇地凑近了去看，还上手戳了一下，他在东洲多年，跟着沈明姝等人走南闯北，眼界和见识自然不俗，一下子就看出了这夜明珠的不同寻常之处，感叹道：“这质地和成色，都是顶级晶石。” 这么大一颗，粗略估计至少需要八位数，甚至八位数还不一定能买下来。 秦时月惊讶地看向宴疏桐：“以顾家和宴家的关系，你没必要这么大手笔？” 这颗夜明珠的价值昂贵是一方面，关键是有价无市啊。 能够开采出特殊晶体的矿脉，整个五洲也没多少，大部分都集中在北洲，他们东洲只有黑山区域发现过两条顶级矿脉，正因如此，艾薇莉安当初才会选择将黑山监狱建在那里。 关在监狱的罪犯们需要劳改，与其让他们踩缝纫机浪费劳动力，还不如都赶去挖矿。 反正那些都是罪大恶极的异能罪犯，身体素质强悍得惊人，就算累成狗也不会死。 那两条顶级矿脉属于审判庭的产业，只有历任教皇拥有开采权，艾薇莉安去世后，矿脉的所属权就划到了沈明姝名下，之后不久，沈明姝就将矿脉交给了宴疏桐和殷崇泽打理，自己坐收分红。 现在，宴疏桐居然将如此昂贵稀缺的矿石制作成夜明珠送给顾老爷子当贺礼？ 顾家记不记他们这份心意还不一定呢，万一对方收了礼，日后还是和从前一样和他们作对，那可真是肉包子打狗了。 秦时月忽然有些肉疼。 宴疏桐摇头，看了一眼沈明姝，说：“不是我的贺礼，是姐姐的。” 这是沈明姝为顾老爷子准备的礼物，她只是跑个腿，帮忙拿过来而已。 此话一出，秦时月和柳熙阳瞪大了眼睛，同时看向了沈明姝，纷纷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 “阿姝，你……” 黑山矿脉开采出的晶体质地特殊，很容易辨认，此次前来参加宴会的上层人士不少，大部分人都是识货的，沈明姝若是真在寿宴上当众送出这颗夜明珠，岂不是等同于向他们昭告她和东洲审判庭关系不一般了？ 从沈明姝来到中洲到现在，她的身份基本都被扒得差不多了。 沈家刚找回来的大小姐、西洲赤冥学院院长的学生，全联盟罕见的先天觉醒s级异能者，甚至还和白塔高层顾沉舟有瓜葛。 如果再让人知道她和审判庭之间也有关系，秦时月不敢保证待会儿寿宴上会不会炸场。 他们只是去看戏的，没想到还有被别人看戏的风险。 沈明姝清楚她的顾虑，道：“无妨，今的宴会不是简单的寿宴，有人想试探我的底，那就让他们探个够。” 柳熙阳一早就将柳盼山的话转达给了她，就算他不说，沈明姝也早已察觉到一些势力在暗中调查她。 好奇心这么重，她如果不满足，岂不是太不够意思了？ 秦时月张了张嘴巴，惊到说不出话，“啊？那你是想摊牌了？” 沈明姝若是打算自爆马甲，他们今日赴宴的只有四个人，排场和气势明显不足。 这么短的时间，她也没办法传信回东洲叫些人来撑场子。 沈明姝：“……爷爷和顾老爷子是至交，我没有毁他寿宴的打算。” 人家老爷子都七十岁了，脑子又不清楚，还是不要这么缺德了。 秦时月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哦，那就是留足悬念，让那些人自己去臆想。 秦时月嘴角微抽，心道接下来的这场寿宴可真是要有天大的热闹看了。 …… 期末周+姨妈痛+发烧，感觉自己要水灵灵的噶掉了呜呜qwq 第312章 陆老爷子：这糟心玩意儿！ 温泉山庄，顾家寿宴会场。 此时已经接近寿宴开场，赴宴的宾客们陆续赶到，偌大的宴会厅内开始喧闹起来。 今天来参加寿宴的宾客们身份大多贵重，包含理事会成员、监察署的异能者以及中洲上层圈子各大豪门人士。 其中最具重量级的无疑是西洲洲长颜子未和陆老爷子，还有东洲的殷崇泽等人。 顾沉阳实在没有料到殷崇泽会带着宴家大小姐前来赴宴。 上次为了沈迟言和沈明姝两人与殷崇泽在崖岛不顾身份当众吵了一架，顾沉阳不相信殷崇泽可以这么快就摒弃前嫌真心前来祝寿。 他摸不准殷崇泽今天的目的，于是吩咐宴会厅的侍者们格外留神东洲的宾客，如果殷崇泽等人到达，要第一时间通知他。 二楼休息区，沈迟言几人坐在一起，透过栏杆望着大厅内的场景。 沈迟言抿了口香槟，转头看向慢条斯理喝着茶的顾怀宴，问：“你不下去帮忙接待一下？” 今日参加寿宴的人数太多，仅靠顾沉阳和顾夫人两个人接待宾客，只怕是忙不过来。 顾怀宴的脸色总是透着几分苍白的病态，哪怕此刻是在室内，他也还是穿着较厚的西装外套，闻言，他象征性地咳了一声，笑着说：“我也想啊，但是你大哥不让。” 这几年【刻晷囚时】的后遗症反复发作，虽然不致命，可顾怀宴的身体一直不太好，顾沉阳根本不敢让他太过劳累，更何况是这种在社交场合和人打交道的琐碎活儿。 顾毓灵嫌弃他们这些大人待在一起总是喜欢谈她不感兴趣的事情，索性躲去角落，双手撑着趴在栏杆上，一边喝饮料一边细数着下面宾客身份。 高家、陈家、梁家，再加上一个谢家，中洲仅次于顾家的四个世家全到齐了，而且来的不仅是家主，还有各家的小辈们。 哦，她讨厌的那些家伙们也来了。 顾毓灵翻了个白眼，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了几句。 她年纪虽然小，可人又不傻，自然很清楚下面这些人里没几个真心来祝福她爷爷七十大寿的。 就在这时，顾毓灵余光忽然看见正在和人攀谈的顾沉阳脸色变了变，转身朝宴会厅大门走去，亲自去迎接了几个人。 顾毓灵回头说道：“二叔，小叔叔，西洲的人到了。” 她没见过陆老爷子，但是能认出来走在他旁边的那位是西洲洲长颜子未，毕竟五洲洲长们的面孔全是各大新闻报道的常客。 赤冥学院的事务繁多，陆老爷子从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抓紧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紧赶慢赶总算在寿宴当天抵达了中洲。 这段时间，颜子未因为方舟组织的事情没能回西洲，一直在联盟大厦，接到陆老爷子到达的消息，专门前去接人，和他一起来了宴会会场。 毕竟陆老爷子算得上他半个老师，他又是陆家一手扶上洲长位置的，对待陆老爷子的态度难免带着几分恭敬。 今天跟着陆老爷子来的人里，除了颜子未，还有两名赤冥学院的教官，负责在路上照顾保护陆老爷子。 几人一同踏进宴会厅时，全场寂静了一瞬，众人明里暗里打量的视线不断落在他们身上。 “陆老，您这边请。” 顾沉阳深知陆老爷子一路舟车劳顿，应该不愿意在这个时候被人攀谈，于是直接引着他们去了二楼。 沈迟言早在听见顾毓灵的那句话时就放下了酒杯，很快，他便看见顾怀宴和沈司辰两人起了身。 “陆老。” “陆老。” 陆老爷子一一回复，和他们打了招呼。 沈迟言在心里轻叹一声，也跟着站起来，缓缓转过身，下一秒，便对上了陆老爷子微眯着的眼睛。 沈迟言默了两秒，乖乖喊道：“老师。” 陆老爷子的视线落在他身上，沉默着不说话。 空气安静了数秒，在场几人很有眼色的去了隔壁休息区，将空间留给了他们。 顾毓灵原本还暗戳戳地想要偷看，却被顾沉阳扯住后衣领带走了。 转眼间，此处只剩下陆老爷子和沈迟言 多年不见的师生两人再度重逢，本应是令人唏嘘的一幕，然而，意想中的感人画面却并没有发生。 没了外人，沈迟言只见陆老爷子猛地深吸一口气，忽然冷笑一声，开口就骂：“哟，你这个小王八蛋还知道我是你老师？死遁玩得挺溜啊，啊？” 这句话他忍了两个多星期了，再不骂出来迟早憋出毛病。 沈迟言：“……” 刚在隔壁坐下打算听着这边动静的众人：“……” 然而，陆老爷子的指责还远没有结束。 “整整四年！赤冥学院每年都会在你忌日的时候安排新生们去你墓前悼念，学院的老师还不停向那群学生介绍你是为什么牺牲的，告诉他们要铭记英雄，时刻不忘异能者的责任，结果现在呢？啊？牺牲的英雄复活了？” “还有我，你知不知道我这几年给你烧了多少纸钱？纸钱不要钱的吗？我还担心你在下面一个人孤单，给你私人订制了几件纸扎一起烧过去，现在……呵呵，倒不如喂了狗！” “你七岁的时候我就收下了你，十几年的师生情分啊，你这小混蛋说死遁就死遁，瞒得密不透风滴水不漏，这四年里也不知道偷偷回西洲看我一次，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老师？” “还有小姝那个死丫头！我都不想提，她肯定是跟你学的，一天天好的不学学坏的，我待你们真心一片，你们一个两个的和我玩心眼子，你、你们是想气死我吗？” 这里是半开放式休息区，隔音极其差劲，但凡有什么动静都会被别人听到，这里是顾家的寿宴会场，陆老爷子再生气也不能让外人看了热闹，因此，他骂的时候可以压低了嗓音，尽管如此，他的语气中依然透露出难以压抑的怒气。 说真的，他现在心里全然没有爱徒死而复生的喜悦和激动，只有恨不得掐死他让这小王八蛋再死一次的冲动。 ——和沈明姝当时见到沈迟言时的心情差不多。 沈迟言忍他骂了一通，时不时地点头应和，半点不敢回嘴，甚至在陆老爷子骂得口干舌燥时给他倒了杯水，低声道：“您喝点水润润嗓子。” 随后，他又从身上掏出一个陆老爷子极其眼熟的小药瓶捏在手里，以备不时之需。 沈明姝之前交待过的，陆老爷子有心脏病，可不能被气出事来，所以他一早就准备好了救心丸随身携带。 既然迟早有这么一遭，那就让陆老爷子骂个痛快。 最好在沈明姝来之前将怒火全部发泄出来，他一个人承受双份怒火，那样一来，沈明姝就不用挨骂了。 认出沈迟言拿着的是什么药的陆老爷子：“……” 他忽然卡壳，顿时怒极。 这糟心玩意儿！ 第313章 陆老爷子：小姝呢？ 陆老爷子原本要说出口的话梗在喉咙里，一时反应不知是该夸他还是继续跳脚骂他。 沈迟言趁势请他先坐下，从善如流地道歉：“对不起，老师，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对。” 选择干脆利落地斩断“顾迟”这个身份的所有过往纯粹是不得已，但他确实没有考虑过陆老爷子的感受。 他挨骂挨得不冤。 陆老爷子发泄一通过后，堵在心口的憋屈消散了不少，情绪逐渐稳定下来。 其实，理智来讲，他也能猜到沈迟言这样做必定是有他的苦衷，但是，他又不可能真的不生气。 自己的亲学生用死遁骗了他整整四年，哪怕换了任何一个人都无法做到心平气和。 来中洲之前，陆老爷子甚至都已经想好要用什么法子狠狠教训这小王八蛋一顿，然而，在见到他的那一刻，虽然嘴上不饶人的骂着，却也没有其他多余的动作。 原本那些惩戒的念头全被他抛在了脑后。 罢了，还活着就行。 总好过真的阴阳两隔。 不过，就算如此，陆老爷子也不打算就这么轻易饶了沈迟言，必须得给他几天脸色瞧瞧。 思及此，陆老爷子当即冷着一张脸道：“以为道句歉这事就完了？我的气可没那么容易消，还有，小姝呢？不是说你们两个都在中洲吗？怎么不见她？” 当年沈明姝执行的卧底任务保密级别极高，陆老爷子并不知道她具体的任务内容，只在她执行任务的一个月后忽然收到了她任务失败生死不明的消息。 陆老爷子当时就懵了，反复确认了好几遍，随后第一时间尝试联系沈迟言，但那个时候的沈迟言正在白塔接受基因治疗手术，根本联系不上。 等到他再次收到有关沈迟言的消息，便是黎明号爆炸之时。 短短两个月，他最优秀的两个得意学生全折了。 陆老爷子的心当即空了一大半，这些年活得浑浑噩噩，说不出什么滋味。 结果现在，他这两个好学生全部都在和自己玩阴的！ 就连一向最乖最懂事最讨他欢心的沈明姝都学会了蒙骗他，这才是让他最破防的一点。 不过，相比于沈迟言，陆老爷子对沈明姝隐瞒自己还活着这件事并没有太多的埋怨和愤怒。 他早就知道沈明姝是东洲的人，她注定不会永远待在西洲，终有一天要离开。 陆老爷子曾和艾薇莉安有几分交情，沈明姝进入赤冥学院之前，艾薇莉安来找过他西洲，向他说明了一些沈明姝的情况，他也是在那个时候得知，沈明姝是艾薇莉安收养的孩子，虽说先天觉醒了s级异能，可精神域存在不少问题，需要仔细对待。 和艾薇莉安谈过之后，陆老爷子便按照约定，吩咐慕临前往北洲，将早就被艾薇莉安送去那里的沈明姝带了回来，名正言顺地破例收下了她这位学生。 沈明姝失踪时，陆老爷子有一瞬间是真的慌了，堂堂审判庭教皇将自己的养女交给他培养，结果他把人给养没了，这可如何交待？ 尝试联系沈迟言的同时，他也迅速通知了东洲那边，将此事告知了艾薇莉安。 之后，便再没了下文。 黎明号爆炸让整个西洲变得天翻地覆，赤冥学院损失惨重，他一时无暇顾及其他，等到所有事情尘埃落定，他又收到了艾薇莉安重伤离世的消息。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 陆老爷子和艾薇莉娅有几分交情，但他和审判庭其他人并不熟悉，艾薇利安一死，等于他在东洲的人脉全都断了。 后来他又尝试了几回，依旧无法从东洲那边打听到任何关于沈明姝的消息。 和“死得”干干净净的顾迟不同，陆老爷子打心眼里不愿相信沈明姝已经死了，始终觉得她还活着，只是不方便以夏姝的身份回去见他而已。 如他所想，沈明姝真的还活着。 陆老爷子心里确实有一些生气，但也没严重到像刚才对待沈迟言的那种程度。 比起责怪，陆老爷子更想见见沈明姝，关心一下她这几年过得如何。 沈迟言仔细观察了一番陆老爷子的脸色，轻咳道：“她马上就来。” 陆老爷子哼了一声，脸色这才缓和一些。 …… 楼下大厅。 林幼薇早在寿宴开始前就到了，她是跟着沈家众人一起来的，沈老爷子等人去看望顾老爷子，她便和沈清商直接来了会场，找了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坐着，直到宴会开场，她们也没挪动位置。 整个宴会厅内觥筹交错，热闹非凡，大部分宾客都在忙着互相攀谈，没人理会她们这处偏僻的角落。 一个人除外。 林幼薇挑眉看着谢斐满脸不耐烦的朝她们这里走来，然后二话不说就一屁股坐在了沈清商旁边，给自己倒了杯酒，一声不响地闷了一口，活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鸟气。 “谢二少，您不去当您的交际花，怎么躲到我们这犄角旮旯了？” 谢斐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说人话能死吗你？” 他浑身的怨气几乎都要溢出来，沈清商不着痕迹地向旁边挪了几厘米，离他远一点。 林幼薇一看他这副样子就料到了是为什么，忍笑调侃：“这么大火气，难不成是在高大小姐那里吃了瘪？不应该啊，前两天你们不是还艳遇了吗？” “艳个屁的遇！你少在那里恶心人！” 一听这个词谢斐就浑身鸡皮疙瘩，直接忍不住炸了，破口骂道：“分明是她死皮赖脸的故意跟踪我！我前两天自己逛街逛得好好的，她忽然不知从哪个地方冒出来制造偶遇，一脸矫揉造作的偏要请我吃饭，还一个劲的往我身上扑！以为本少爷没发现有狗仔在暗地里躲着偷拍吗？” 谢斐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但起码也是一个有修养的正常男人，不会和女人动手，但他发誓，他那天真的很想给那个高思文一脚。 察觉出高思文的意图后，谢斐并未和她过多纠缠，果断脱身离开，没有给不远处偷拍他们的那个狗仔任何机会。 本以为那就是个小插曲，但是谢斐没料到，今天的这场寿宴上，高思文居然又来找上了他，还带着她爸一起。 谢斐本欲转身就走，但是却被谢老夫人喊住，不得不留在原地听着高家家主和他那个好爹互相虚伪吹捧寒暄。 谁知这些人聊着聊着，竟然提到了他和高思文。 这下子谢斐怎么可能还不清楚他们的打算，当即扯出一抹冷笑。 好啊，他四年不在中洲，这才刚一回来，这些人就又迫不及待地将主意打到他身上了。 他顾念着这是顾老爷子的寿宴，忍了又忍，没直接动手，但也没惯着这些人，直接抄起旁边的一杯香槟兜头浇在了高思文头上。 冰凉的酒液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地，周遭瞬间一片寂静。 谢斐在高思文陡然爆发的尖叫以及高家人和谢家人的厉声叫骂中神色悠然地转身离开。 想算计他？ 做梦去。 第314章 沈明姝怎么会和东洲的人一起来赴宴？ 林幼薇唇角轻勾，“你这几年不在中洲不知道，谢叔叔名下产业的资金链出了问题，内里亏损非常严重，谢老爷子又不肯帮他，强撑了一段时间，谢氏毫无起色，他就又开始打起了联姻的主意。” 联姻是挽回损失性价比最高也是最快的方式。 虽然谢德照的大儿子已经结婚了，但还有谢斐这个小儿子在呢。 恰好在这个时候，高家大小姐又爆出包养小明星未婚怀孕流产的丑闻，高家嫌弃她丢了家族的面子，高家家主一怒之下将她关在家里，又在中洲豪门世家里挑选合适的联姻对象，急着把她嫁出去。 一个着急嫁女，另一个想用联姻的方式回笼资金，双方一碰即合。 完全忘记了几年前谢斐当众撕毁过一次与高家的婚约，也忘记了他们两家曾因此闹得很不愉快。 不过这些对于高家家主和谢德照来说，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舆论操控得当，就可以借此洗清缠绕高思文身上的丑闻，挽回高家的名誉。 前提是，谢斐愿意。 可惜，他们的如意算盘注定落空。 几年前谢斐敢当着一众媒体记者的面大放厥词毁了高、谢两家的合作，现在更敢堂而皇之浇高思文一身酒。 堂堂a级异能者，谢德照想算计他，还远不够格。 刚才谢斐那一泼引起了一阵骚乱，动静不小，厅内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 随着看热闹的视线越来越集中，高家家主当机立断脱下外套裹住高思文，脸色极为难看地护着她去了大厅旁边的休息室。 谢家众人还站在原地，谢德照脸上得体沉稳的表情几乎快要绷不住了，死死咬住了牙才没让自己露出破绽。 谢！斐！ 林幼薇啧啧道：“看来你那个爹是真满意高大小姐这个儿媳妇，铁了心想把你俩凑一对。” 几年前，谢德照想要和高家合作，于是把谢斐推了出去，可惜被他搅和了，几年后，谢德照为了救谢氏，又一次故技重施不说，联姻对象居然还是高思文。 这何尝不是一种缘分。 谢斐沉着脸冷哼：“他满意让他自己娶去！” 他这一嗓子顿时引来了不少注意，林幼薇明显能感觉到有几道视线注意到了他们这处角落，瞬间就认出了谢斐的身份。 眼看着落到他们身上的目光越来越多，林幼薇嘴角微抽，捏紧了杯子，开口道：“我说，你要不去楼上休息区躲躲呢？” 光是跑到他们这里来有什么用，还反倒连累她和沈清商也成了视线焦点。 谢斐：“我不。” 他原本也想去二楼的，可踏上楼梯的那一秒，瞬间意识到陆老爷子也在上面，此刻或许正和沈迟言说着话。 沈迟言死了四年，当初又是葬礼又是墓地的，眼下却水灵灵的活了过来，一路老爷子的脾性，不可能不生气。 所以，说不定上面现在正爆发着一场世纪大战呢。 作为沈迟言死遁的从犯，他还是先别上去找死了，老实在大厅里待着。 林幼薇嫌弃地给了他一白眼。 这时，坐在他们两个中间一直不说话的沈清商忽然瞪大了双眼，说：“那是……姐姐？” 林幼薇和谢斐一愣，齐齐回头看去。 宴会厅的门再次被打开，走在最前面的中年男人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烟灰色西装，迈着从容不迫的步伐走了进来。 殷崇泽冷厉的灿金色双眸平静地扫视着全场，霎那间，整个宴会厅内瞬间陷入一片沉寂。 他的身后，柳熙阳穿着剪裁合身的白西装，显得他整个人清秀俊朗，头顶的粉色呆毛翘了翘，又添了几分嚣张。 但也没嚣张到哪里去。 和身边站着的气场全开女王范十足的秦时月比，他的气势明显矮了一头。 秦时月脸上挂起优雅明媚的笑容，故作亲昵地挽着柳熙阳的手臂，实则暗地里快要把他手腕内侧掐淤青了。 不就是进门前说了一句你好像卡粉了，至于下这么狠的手？ 柳熙阳痛到脸上的假笑都快维持不住了。 宴疏桐和沈明姝手挽着手落在最后面，宴疏桐今日穿着一身女士西装，扎着高马尾，整个人显得利落清爽，沈明姝走在她旁边，神色疏冷淡然，周身释放出一股沉着内敛的气息。 沈清商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沈明姝和宴疏桐交握的手上，凝视了几秒，神色微动。 姐姐和这位宴小姐的关系，这么好吗？ 空气仿佛安静了数十秒，整个宴会厅几乎都要凝固了。 “我嘞个……去。” 谢斐呆愣愣地张着嘴巴，神色如遭雷劈，过了好一会儿才艰难的找回自己的声音：“姝……姐她她她……” 她了半天也没她出什么来。 但林幼薇知道谢斐想说什么，她的目光死死盯着宴疏桐，眼底神色震惊。 沈明姝怎么会和东洲的人一起来赴宴？！ …… 今天单更最后一天，明天就恢复正常双更了。 我也要放假了 第315章 宴家大小姐居然是个小丫头？ “柳院长，那是令公子？” 宴会厅另一边，正在和柳盼山交谈的一名高级监察官咦了一声，道：“他今天竟然是和审判庭的人一起来的？” 其余两名监察官听到他的话，也跟着转头望去，纷纷露出意外的神色，不禁讶异地看了一眼柳盼山，没有说话。 柳盼山一直将柳熙阳的身份保护得很好，在这次方舟实验体劫持游轮的事件发生之前，根本没多少人知道他实验体的身份，以及他早就加入了东洲审判庭这件事。 然而现在，只怕整个中洲监察署上下都已将柳熙阳的身份了解得清清楚楚了。 柳盼山看着跟在殷崇泽身后的柳熙阳，握着香槟杯的手紧了一下，闭上了眼睛，“嗯。” 他早就猜到柳熙阳这些天离家出走是为了跑去找审判庭那些人，但是他没想到柳熙阳居然拿着自己给他的邀请函，转头跟着东洲的人一起来赴宴！ 这是要气死他的节奏！ 柳盼山压了压心里的火气，转头若无其事地说了句：“抱歉，先失陪一下。” 三位高级监察官看着他向殷崇泽等人的方向走去，互相对视了一眼，看热闹的意图很明显。 传闻柳盼山和他的这个儿子关系不太好，如今看来，倒确实有几分可信。 当初宴寒栖都把柳盼山气进了医院，柳熙阳现在竟然还大摇大摆地跟在审判庭的人身边，就差没当众扯着嗓子高声宣布自己站审判庭那边了。 这不明摆着要打他老子的脸吗？ 真是太孝了。 那边，谢斐的注意力终于从沈明姝转移到了秦时月的身上，当看到她举止亲昵地挽着身旁的柳熙阳时，他猛地眯起了眼睛，眼底划过一丝危险意味。 谢斐朝他们一抬下巴，问林幼薇：“他是谁？” 林幼薇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以为他是在问宴疏桐，眼神闪了闪，语气淡了一些，道：“宴家大小姐，怎么了？” “不是她，那个人。” 谢斐伸手一指。 林幼薇凝视了一会儿，说：“不认识，不过应该也是审判庭的人。” 都跟着殷崇泽一起过来了，怎么可能和审判庭一点关系都没有？ 谢斐眼神微沉，一言不发地起身朝他们走去。 “诶你干嘛？” 林幼薇话音未落，只见身旁的沈清商也站起了身，跟着谢斐一起走了过去。 林幼薇：“？” 这一个两个的。 无奈之下，她也只好跟过去。 “小姝和审判庭的人一起来的？” 二楼休息区，沈司辰不可置信地道：“她不是说去见朋友吗？” 怎么会和东洲的人…… 难不成沈明姝口中的朋友，就是殷崇泽他们？ 沈司辰脑子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在中洲权力核心圈子待过一段时间，自然听说过殷崇泽的名号，虽然知道沈明姝过去几年都在东洲，可他没料到自己的女儿居然和这位鼎鼎有名的殷监狱长认识。 ……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陆老爷子在听到殷崇泽的名字时，眼神顿了一下。 这人之前是艾薇莉安的秘书兼助理，当年艾薇莉安去西洲和他商谈沈明姝入学事宜时，殷崇泽也跟着去了的，是个不好应付的人。 他为什么来参加顾家的寿宴？ “殷先生，好久不见。” 看到沈明姝的那一瞬，顾沉阳神色明显顿了一下，随即很快恢复正常，沉稳从容地和殷崇泽寒暄。 丝毫看不出两人曾当众撕破脸皮破口大骂过对方。 殷崇泽嘴角轻扯，和他交握了一下手，“好久不见，顾洲长。” “这几位是……” 顾沉阳的目光略过沈明姝，落在宴疏桐和秦时月的身上。 宴疏桐上前，礼貌一笑：“顾洲长，初次见面，东洲宴家，宴疏桐。” 宴家大小姐。 不止是顾沉阳，大厅里所有暗中注意着这边动静的人心里都是一惊。 那不就是……宴家下一任家主？ 一瞬间，在场众人纷纷神色各异。 几个月前，东洲那边传来宴家现任家主牺牲的消息，从那之后，宴家的具体情况就再无人知晓。 所有人心里都很清楚。 宴家家主死了，最有可能接替他的位置的，只有宴家的那位大小姐。 而这位宴家大小姐神秘得很，从不向外界露面，根本没有人知道她的名字和长相。 她居然这么年轻？ 一些人暗中仔细打量着宴疏桐，见她年纪不过十七八九，不禁露出了几分轻蔑不屑的神情。 就这么一个小丫头，真的能掌控得住联盟五大家族之一的宴家吗？ 宴家从宴明光在位时就一直是审判庭的附庸，时至今日，宴家已经完全沦为了审判庭的工具。 只怕宴寒栖属意这个毛都没长齐的黄毛丫头继任宴家家主，也是打着可以轻易拿捏宴家的主意？ 顾沉阳脸上挂起毫无破绽的笑容，朝她颔首致意：“宴小姐，你好。” 秦时月松开挽着柳熙阳胳膊的手，上前自我介绍：“东洲秦家，秦时月。” 秦家，东洲唯一一个地位仅次于宴家的家族。 顾沉阳眼底神色微闪，脸上笑容不变。 正朝这边走来的谢斐脚步微顿，怔然地望向一脸明媚优雅的秦时月。 东洲……秦家？ 阿月她什么时候成了东洲人？ “欢迎几位来参加我顾家的这场寿宴，招待不周之处，希望不要介意。” 顾沉阳看向殷崇泽，气质温和沉稳，“殷先生，这边请。” 殷崇泽点了点头，跟着他离开。 沈明姝几人没有跟上去，她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沈迟言堵在了原地。 沈迟言平静的目光扫了一眼宴疏桐，最后落在沈明姝身上，眼底神色温和一瞬，轻声问：“怎么现在才来？” “不想来太早。” 沈明姝朝他身后望了一眼，问：“老师呢？他到了吗？” 陆老爷子总不可能来得比她还晚？ “……” 沈迟言总算知道她不想提前来的原因了，失笑道：“楼上坐着呢。” “那……” “……我替你承担了大部分火力，老头的情绪目前很稳定。” 沈明姝挑眉，眼神满意，这还差不多。 第316章 他体内的外星基因来自于我 意识到宴疏桐还在旁边站着，沈明姝清了清嗓子，介绍道：“这是疏桐，我朋友。” 宴疏桐挑了挑眉，理论上说，这是她第一次和沈迟言见面，她笑着伸出手，“沈三爷，久仰大名，我经常听姐……沈姐姐提起你呢。” 沈迟言顿了片刻，抬手和她握了一下。 下一刻，两人皆是一顿。 宴疏桐那双琥珀色的眸底飞快闪过一抹幽绿色光芒，体内伊斯尼亚的灵魂体能量在一瞬间产生了异常波动。 沈明姝在感受到那股能量波动的同时，眼睁睁看着沈迟言眼底隐约浮现出幽绿色浅芒，心里一沉。 宴疏桐立刻察觉到不对劲，不着痕迹地迅速抽回了手，面色平静，看不出任何异常。 那股细微的能量波动随即消失，就像是…… 宴疏桐垂下眼睫，手指蜷缩了一下。 怎么会这样？ 沈迟言微微蹙眉，垂眸看了一眼自己骨节分明的手，抬眼直视着宴疏桐，缓缓眯起眸子。 刚才的……是错觉吗？ “走，先带我去见老师。” 沈明姝扯了一下沈迟言的衣袖，打断他的沉思，同时隐晦地给宴疏桐递了个眼神。 宴疏桐立即会意，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拉开了与沈迟言的距离。 沈迟言思绪中断，回神道：“好。” 两人去了二楼，临走前，沈迟言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宴疏桐。 直到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宴疏桐才微微松了口气，眼神沉了下来，转身走向洗手间。 “伊斯尼亚，刚才是怎么回事？” 宴疏桐将洗手间的门反锁，走到洗手台前，望着镜中的自己，冷声开口：“为什么会出现异常的能量波动？” 今天来参加寿宴的异能者不少，还好刚才的能量波动极其细微，常人难以察觉，否则，万一被人发现伊斯尼亚的存在，事情就大发了。 宴疏桐纳闷，自从伊斯尼亚附身她之后，灵魂体状态就一直非常稳定，很少出现能量异常波动的现象，尤其是像刚才那种情况，更是从来没有发生过。 祂怎么了？ 洗手间内沉寂了大约数秒，体内的伊斯尼亚才弱弱地出声：“……疏、疏桐，有个坏消息和一个更坏的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宴疏桐：“……” 宴疏桐：“说。” “坏消息是，我怀疑沈迟言体内的那段外星基因来自于我。” 宴疏桐眼皮一跳，语气微惊：“你确定？” “嗯。” 宴疏桐皱眉：“那你以前怎么没发现？” 今天是她第一次以宴疏桐的身份和沈迟言相见，可在此之前，她早已用许知意的身份近距离接触过沈迟言很多次，那个时候的伊斯尼亚为什么毫无反应？ 伊斯尼亚弱弱道：“他不久前吸收过潘多拉残骸的能量，体内精神力不稳，最近可能还出现过几次间歇性的基因排异反应，你刚才和他近距离接触，我第一时间就感应到了他体内那段和我同源的外星基因。” 宴疏桐沉默抚额，半晌没说话，“……那更坏的消息呢？” 伊斯尼亚静默一瞬，道：“他可能也感应到我了。” 基因同源，相互之间的感应极大可能是双向的。 宴疏桐：“……” 艾薇莉安和审判庭将伊斯尼亚的存在隐瞒了几十年，如果真因为一次握手就被沈迟言察觉，那…… 宴疏桐眼前一黑，想都不敢想。 伊斯尼亚苦恼道：“疏桐，我不是故意的，这是条件反射我也没办法控制……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在如今这个方舟组织卷土重来的敏感时期，若是伊斯尼亚的存在被暴露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宴疏桐闭了闭眼睛，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洗了把脸，冰凉的水珠顺着脸颊滑下，她睁开那双琥珀色双眸，缓缓启唇：“是时候去见一见老朋友了。” 今天出席寿宴的所有人中，能被她称为老朋友的只有一个人。 顾怀宴。 …… 另一边，大厅里。 谢斐面色不善地看着站在秦时月身边的柳熙阳，目光极为挑剔地将他从头打量到脚，视线触及到那一头嚣张昂扬的粉毛时，鼻子里溢出一声不屑的轻哼，他看向秦时月，语气冷淡：“你什么时候这么重口味了？像这种中二非主流未成年也能带来当男伴？” 中二。 非主流。 未成年。 箭箭戳心。 柳熙阳一怒之下怒了一下：“你——” 刚蹦出一个字，他整个人就被揪着后衣领提溜到了后面去。 柳熙阳：“……” 秦时月双手环胸挡在他面前，嘴角噙着一抹冷笑，“我口味重不重关你屁事？未成年怎么了？未成年拥有升值空间懂不懂？哪像谢二少，上了年纪眼神也不大好了，估计那里——” 她故意拖长了语调，目光缓缓下移到他腹部下面三寸的某处，用一种可怜的语气意味深长地道：“都浓缩了？还来得及保养吗？” 刚准备离开去找沈明姝的沈清商：“……” 被秦时月挡在后面啥也看不到却听得一清二楚的柳熙阳：“……” 临时口渴去拿了杯果汁刚刚赶到的林幼薇：“……” 谢斐某处一寒，下意识捂裆，随后又反应过来这一举动非常不雅，顿时遮也不是不遮也不是，整个人瞬间红温，涨红着一张脸怒道：“秦、时、月！你要不要脸！” 秦时月悠然地从路过侍者手里的托盘上拿起一杯红酒，慢慢抿了一口，红唇轻启，气死人不偿命：“少管你爹带什么男伴，多关注保养一下你上面和下面的两个头。” 说完，她施施然拎小鸡崽一样拎着柳熙阳走了。 柳熙阳丝毫不敢挣扎，整个人已经完全被她战斗力十足的炸裂发言震撼到满脸空白。 好、好强的战斗力。 这女人真的好可怕，以后惹到谁都不能惹他！ 原本还打算反抗一下的柳少爷这下顿时乖巧安静无比，连挣扎的心思都没有了。 谢斐……谢斐要炸了。 林幼薇咽了口唾沫，用饱含敬佩的眼神目送秦时月离开，随即看向红温得快要喷发了的谢斐，沉默着问：“你……还好？” 谢斐森然冷笑，咬着牙一字一顿：“我、很、好。” 语气听起来像是想杀人。 什么叫未成年有升值空间而他年纪大了？ 什么叫浓缩了来不及保养？！！ 他有没有升值空间会不会浓缩，那个女人不是早在几年前就已经试过了吗？！ 现在居然说他不行？啊？ 谢斐气得眼前一黑又一黑，身后仿佛有一团怨念至极的黑色雾气在逐渐成型。 林幼薇默了默，很有眼力见地拉着沈清商赶紧远离了他。 第317章 宴会开场 另一边。 沈迟言的注意力成功被沈明姝转移，暂时压下心里的疑窦，带着她去找陆老爷子，他看着沈明姝的侧脸，忽然开口问：“怎么会和殷崇泽他们一起过来？你和那些人很熟？” 沈明姝嗯了一声，道：“这些年，殷叔叔他们很照顾我。” 听到她直接喊殷崇泽叔叔，沈迟言心里顿时了然。 看来关系不一般。 沈明姝又说：“待会儿我介绍他给你认识。” “……好。” 沈迟言沉默了三秒，张开口：“阿姝，你和审判庭……” 沈明姝挑眉：“嗯？” “没事，走。” 沈迟言想了想，又把话咽了回去。 今日会场里人多嘴杂，有些事还是私下问。 宴会即将开场，沈司辰和顾怀宴要去接两位老爷子，暂时离开了宴会厅。 二楼休息区内，现在只剩下陆老爷子和颜子未，以及那两名赤冥学院的教官。 从沈明姝几人进场开始，陆老爷子就一直在二楼默默注视着他们。 以他对沈明姝的了解，这丫头肯定是故意的。 在今天这种场合光明正大的与审判庭成员站在一起，基本上等于明摆着告诉所有人她和东洲审判庭关系匪浅了。 就是不知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老师。” 陆老爷子正沉思着，身后忽然响起一道熟悉的清冷嗓音，他端着茶杯的手一顿，定睛看去，刚才还在大厅里遥遥望着的人影转眼就出现在了自己面前，不由得微怔。 四年不见，印象中略带着几分稚嫩青涩的少女已经出落得更加姿容绝世，面容清冷沉静，浑身透着一股从容自若的气度。 沈迟言跟在她身边，俊美疏冷的眉眼望向她时总会不经意间柔和几分，一如曾经。 这对师兄妹相处时的透露出来的熟稔与默契和四年前并无丝毫不同。 恍惚间，陆老爷子以为自己回到了还在赤冥学院的时候。 沈明姝见他反应有些怔愣，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歪了歪头，问：“怎么，不认识我了吗？” 陆老爷子回神，听见她居然敢调侃自己，不由得笑骂了一句：“你这丫头。” 沈明姝嘴角弧度加深，“这么多年不见，您老人家看起来倒是越活越精神。” 陆老爷子听不下去，直接打断：“行了，拍马屁没有用，你们这两个小混蛋的账，我都记得一清二楚，别想着能用嬉皮笑脸这一招糊弄过去。” 沈明姝挑眉，和沈迟言对视一眼，沈迟言耸了下肩，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 沈明姝无声笑了一下，走到陆老爷子的右手边坐下，沈迟言跟着坐在她的身旁，长腿交叠，姿势有些漫不经心。 “没想糊弄您，这不是知道自己做错了，想先给你赔个笑脸嘛。” 伸手不打笑脸人，谁曾想陆老爷子不吃这一招。 沈明姝摸了下鼻子，抬眼看向对面坐着的中年男人，笑着打了声招呼：“颜洲长。” 颜子未温和一笑，朝她颔首：“沈小姐，你好。” 他又看向沈迟言，温声开口：“顾三爷，久仰。” 颜子未作为一洲之长，样貌看上去却显得很年轻，年纪大约在三十四岁左右，常年身居高位，他却没有那股圆滑老练的官僚作风，反而浑身透着一股淡淡的书卷气，待人和气，令人如沐春风。 这位颜洲长平时在联盟理事会中，存在感非常的低，并不太引人注意，所以沈迟言对他的印象也很淡。 “叫我沈迟言就好。” 沈迟言嘴角扯出一抹弧度，“颜洲长不必客气。” 颜子未点头，温和道：“好的。” 跟在陆老爷子旁边的两名教官很有眼色地为沈明姝和沈迟言分别倒了一杯茶，沈明姝颔首：“谢谢。” “学姐不必客气！” 那名年轻教官闻言，当即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羞赧一笑。 学姐？ 沈明姝挑眉。 “他们两个是小你们两届的学弟，毕业之后留在学院担任教官。” 陆老爷子解释道：“哦，他们还是你俩的迷弟，把你俩当偶像来着。” 两人脸颊微红，垂着头站回了陆老爷子身后，避开视线不敢直视沈明姝和沈迟言。 见他们这副没出息的样子，陆老爷子噎了一瞬，感到一阵无语。 沈明姝：“我们在学院里很出名？” “不止呢。” 对面的颜子未轻笑道：“整个西洲境内，你们的知名度很高。” 赤冥学院的天才双子星，当年可是响彻西洲的明星人物。 直到现在，赤冥学院的学员里都有不少人是为了瞻仰他们两个的风采才选择加入的学院。 沈明姝眉头一挑，都消失这么多年了，还有人记着他们呢？ 这她倒是属实想不到。 陆老爷子：“学院还特地为你们建了名人墙，你们两个的名字挂在最前面，相框还被精心裱了起来，特别壮观，什么时候有空回去看看？” 挂上去的相片本来是黑白的，得知他们两个还活着的消息后，陆老爷子就立刻让人把照片取了下来，换成彩色的又挂了回去。 沈明姝：“……” 沈迟言：“……咳，再说。” 回去看自己的照片被挂在墙上，总感觉怪怪的。 …… 十分钟后，来赴宴的宾客们基本全部到齐，寿宴正式开始。 陆老爷子等人下楼，沈明姝和沈迟言跟在他的后面。 细长的鞋跟崴了一下，沈明姝身形不稳，走在她后方的沈迟言眼疾手快地扶了她一把，“小心。” 宽厚温热的掌心握着她纤细冷白的手腕，一触即分。 沈迟言看了一眼前方的陆老爷子，忽然有些好笑地道：“你来之前，我还担心老师会冲你发火，结果倒是多虑了，啧，偏心。” 沈明姝斜眼瞥他：“你有意见？” 沈迟言伸手替她提着裙摆，眼底藏着几分笑意，“那自然是不敢的，来，小心台阶。” 大厅内的灯光变暗，最前方的高台上却亮着，顾沉阳西装革履站在那里，身边是换了一身大红色唐装的顾老爷子，绸质面料上绣着精致的福字，为他整个人添了几分喜气。 “欢迎各位到场参加……” 沈明姝和沈迟言穿过密集的人群，站到了靠前的位置，眼尖地找到了站在台下的沈老爷子和沈司辰等人。 沈司辰也看到了他们，朝她招了招手。 沈明姝走了过去。 这时，和沈家人站在一起的顾夫人和顾毓灵恰巧转过身，顾毓灵目光不经意间落在向这边走来的沈明姝身上，倏地瞪大了双眼。 是她？ 第318章 宸玥姐 那天在会所，沈明姝当着他们的面废了陈绰不说，还残忍地让人拔了他的舌头。 顾毓灵因此做了好几天噩梦，梦里全是沈明姝冰冷平静的面容和血腥残暴的画面。 她怎么会在这里？ 顾毓灵害怕地咽了口唾沫，下意识后退半步。 旁边的顾夫人察觉到她的不对劲，问：“毓灵，怎么了？” 顾毓灵努力压抑住嗓音里的颤抖：“没……没事。” 光线太暗的缘故，沈明姝走过来时，并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她，她的目光落在沈老爷子和沈司辰身上，喊道：“爷爷，爸。” 沈老爷子在过来的路上已经听沈司辰说了沈明姝跟着审判庭的人一起来的事情，没有多大反应，只是问：“去找陆老了？” 沈明姝点头，“和老师叙叙旧。” 沈司辰看了一眼沈迟言，沉默一瞬，语气迟疑地问道：“陆老……没说你什么？” 刚才陆老爷子训沈迟言的时候，他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到底是自家亲生女儿，沈迟言被骂个狗血淋头没什么，但若换作是沈明姝，他可要心疼了。 沈明姝一愣，笑道：“没有。” 沈司辰这才放心下来，“那就好。” “这位就是小姝？” 旁边的顾夫人忽然出声，沈明姝闻声看过去。 顾夫人今日穿着修身的雪青色旗袍，衬得她身姿曼妙，端庄优雅，正饶有兴致地端详着沈明姝，化着精致妆容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道：“常听阿言提起你，这下总算见到人了。” 沈迟言低声对她说：“这是我大嫂。” 顾沉阳的夫人。 沈明姝了然，虽然以前从未见过，但也从别人口中听过几次。 顾沉阳是出了名的爱妻，尤其顾夫人的身体不太好，他平常更是当眼珠子护着。 沈明姝礼貌打招呼：“顾夫人好。” “不用这么见外，你随阿言叫……” 顾夫人话音一顿，忽然想起沈明姝今年才十九岁，而自己都四十多了，若是让她随沈迟言一起叫她大嫂，岂不是差辈了吗？ 沉默片刻，顾夫人轻咳一声，说：“你就叫我一声婶婶。” 沈明姝点头，从善如流的改口：“婶婶。” 顾夫人喜笑颜开，拉过一旁不停往后缩的顾毓灵，向她介绍：“这是我女儿毓灵，比你小两岁，来，毓灵，你刚才不是一直念叨着想见沈姐姐吗？快和人打招呼啊。” 猝不及防被亲妈怼到沈明姝面前的顾毓灵：“……” 顾毓灵对上沈明姝望过来的视线，瞬间头皮发麻，腿都软了。 妈，你可真是我亲妈。 我哪能料到一直想见的沈姐姐就是之前害我一连做了好几天噩梦的那位说拔人舌头就拔人舌头的狠人啊！ “沈……沈姐姐好。” 顾毓灵声线抑制不住的颤抖着。 沈明姝从她的声音里听出了几分恐惧，眉头微挑，觉得自己貌似忘记了什么，不过还是点了点头，“你好。” 硬着头皮打完招呼，顾毓灵待不下去，随便找了个借口就溜了。 让她先自己一个人冷静一会儿消化消化。 台上，顾沉阳的致辞结束，顾怀宴扶着顾老爷子到前面也说了几句。 “各位不必拘谨，请随意……享用，宾主……尽欢……” 四下寂静一片，长久未曾亲眼看见顾老爷子出现在大众视野中的宾客们互相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眼神，内心不由得有些惊讶。 虽说他们之中大部分人今日来此赴宴的目的不纯，但看到这位执掌顾家几十年、一手遮天运筹帷幄的顾老爷子如今竟成了这副模样，还是难免唏嘘一阵。 顾老爷子话音落下后，下面响起的掌声比之前热烈了些。 随后，有人站出来当面送上了给顾老爷子的贺礼，笑容满面地说着祝词，眼神却暗暗瞟向了顾沉阳，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 其余人见状，也纷纷开始上前拿出自己准备的礼物。 顾沉阳微微皱眉，担心这样的场面会让顾老爷子感到不适，转头去察看他的情况，谁料却对上了他亮起来的眼神。 顾老爷子对拆礼物这一环节挺感兴趣的。 无奈之下，顾沉阳只好随他去了。 今天是顾老爷子的寿宴，当然一切以寿星的意愿为先。 宴会厅内俨然一派热闹非凡的景象。 而这种热烈的气氛却在顾老爷子拆到沈明姝送出的贺礼时戛然而止。 众人安静了下来，不约而同将视线集中到侍者手里端着的那颗硕大的夜明珠上，一时神色各异。 半晌，有人磕磕绊绊开口，不可置信地道：“这、这莫非是……晶矿的矿石？” 沈司辰转头看向沈明姝，“小姝，这……？” 沈明姝不置可否，神色淡然。 周遭哗然一片。 晶矿的稀有程度世所罕见，如此巨大的一颗夜明珠，所需要耗费的矿石不在少数，这绝不是一个世家千金能拿得出来的！ 最起码，凭沈家的实力是绝对做不到的。 沈迟言眯起眼睛，凝视了一会儿那颗夜明珠，将视线转移到了人群中的殷崇泽身上。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东洲现存有两条顶级的晶矿矿脉，而其所属权在审判庭手中。 沈迟言又看了一眼身旁的沈明姝，眼睫轻颤一瞬。 这么大的手笔，阿姝和审判庭的关系果然不一般。 大厅的灯光重新亮起，顾怀宴和顾沉阳扶着顾老爷子来到场中央，两名侍应生推着几米高的生日蛋糕缓缓走出来。 顾家人上前分立两侧，沈家人站在他们旁边，其余宾客依次围成一圈。 顾老爷子颤巍巍地接过银质餐刀，顾沉阳和顾怀宴伸手稳稳托住他，刀锋划开奶油表层，从中间将蛋糕分着切开。 宾客们瞬间响起此起彼伏的掌声。 沈明姝对这种环节没有兴趣，故意和沈迟言站到了角落里。 然而，顾沉阳却一眼锁定了他们两人，用眼神示意他们过去。 躲是躲不过了。 沈迟言低头凑到沈明姝耳边，道：“走，好歹过去和老爷子打个招呼。” 温热的呼吸引起一阵酥麻，沈明姝耳垂微麻，稍微侧了下头，嗯了一声。 两人到了最前面。 顾老爷子正在切最后一块蛋糕，抬头看见沈明姝向他走过来，眼神微动，开口喊了句：“……宸玥姐？” 这三个字落下，周围空气忽然一静。 顾沉阳和顾怀宴猛地一顿，下一秒，同时看向了沈老爷子。 沈司辰心里一紧，小心翼翼地去看沈老爷子的脸色。 果不其然，沈老爷子的神情僵住了。 一片死寂之中，顾老爷子恍若未觉，直直盯着满脸不明所以的沈明姝，道：“宸玥姐，我给你分蛋糕。” 宸玥姐。 燕宸玥。 眼看着沈老爷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顾沉阳连忙阻止顾老爷子：“爸！你认错人了。” 他又看向沈老爷子，语气急切：“沈叔，我爸他……” 沈老爷子抬手打断：“我明白。”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顾老爷子不是有心的？ 只不过，乍一听到这个名字，他一时有些恍惚。 沈老爷子按了按眉心，对沈司辰道：“阿辰，我腿有些不舒服，扶我去休息室坐一会儿。” “好。” 沈司辰给顾沉阳递了一个眼神，扶着沈老爷子离开。 沈明姝感受着周遭略显凝滞的气氛，满脸不明所以，转头问沈迟言：“怎么回事？” 沈迟言轻叹一声，回答她：“老爷子把你认成了你的奶奶。” 她的奶奶？ 沈明姝一愣，脑子里浮现出燕宸玥这三个字。 奇怪，这个名字怎么有些眼熟？ 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第319章 你的口红花了 这点小插曲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周围的宾客们基本都在相互攀谈热聊，就算有人听到了顾老爷子喊出来的称呼，也会觉得他是脑子糊涂认不清人的缘故。 没有人去细想他口中的宸玥姐是谁。 除了沈明姝。 沈明姝垂着长长的睫毛，眸底神色陷入沉思。 到底是在哪里见到过？ 沈迟言见她沉默下来，忽然反应过来她可能并不认识燕宸玥，主动向她解释：“你的奶奶叫燕宸玥，曾是一名专门研究异能方面的科学家，和你爷爷青梅竹马，感情甚笃，不过，四十多年前，她在一场意外中丧生了，老爷子因此深受打击，从那之后，家里就渐渐没人敢提起她了。” 这件事一直是沈老爷子的陈年旧痛，燕宸玥身亡的时候，沈念月才刚满月，而沈司辰也只有两岁多，原本幸福美满的家庭转眼间崩塌瓦解，沈老爷子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走出来，沈家上下所有人都深知这一点，没人敢去触碰他的伤疤。 谁知，顾老爷子今天不仅莫名其妙地把沈明姝认成燕宸玥，还突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喊出了这个名字。 沈老爷子始料未及，一时不免有些失态。 四十多年前……意外…… 沈明姝脑海中灵光一闪，微微蹙眉，迟疑地开口问道：“……方舟研究院？” 沈迟言神情一顿，“你怎么知道？” 他的反应说明了一切。 沈明姝看了他一眼，说：“之前顾洲长在白塔档案室给我看了一些资料，里面有一份实验记录上写着燕宸玥的名字。” 她总算想起来在哪里见过这个名字了。 当时虽然只是匆匆浏览了几眼，但那些实验资料记录着方舟研究院对外星生命体进行的一系列研究过程，她下意识记下了一些内容。 没想到世上居然有这么巧合的事。 她的奶奶是方舟研究院的成员，还参与过外星生命体的基因提取实验？ 沈迟言说：“当年阿克里斯逃出方舟研究院时，操控异兽毁了整个研究院的总部基地，里面的人无一幸免，你奶奶她……也在其中。” 原来如此。 沈明姝眯了眯眼睛。 不远处，顾老爷子有些累了，顾怀宴和顾沉阳说了几句，上前扶着他离开。 寿宴的主人公走了，四下却丝毫不见冷场，反而很快又恢复了到了开场前人影幢幢觥筹交错的喧闹场景。 ——都是掺杂着目的来赴宴，又有几个是来真心祝寿的呢？ 沈迟言对这种充满着虚情假意的场合没有半分耐心，顾老爷子和沈老爷子相继离场，他也不想继续待下去，转头询问沈明姝：“出去透口气？” 沈明姝正有此意，轻轻点了点头。 两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人满为患的大厅。 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潮湿的寒气裹挟着一丝冷意，夜色笼罩下，整座山庄无比寂静，身后的宴会厅灯火通明，热闹喧哗，如同泾渭分明的两个世界。 沈迟言停下脚步，抬头望了眼夜空，乌云沉沉，似乎在酝酿着一场雨，便没有继续往外走，转身轻轻拉住沈明姝的手腕，带着她躲到了连廊的拐角处。 这处角落安静又无人打扰，正对着不远处的假山和人工湖，此刻湖畔周围晃着明灭的灯光，璀璨夺目，景色绝妙。 眼下并无旁人，沈迟言不再顾及形象，直接席地坐在了冷冰冰的大理石台阶上，一条长腿散漫随意地屈起，他看了一眼沈明姝，抬手脱下外套铺在旁边的地面上，说：“坐。” 沈明姝没有和他客气，撩起裙摆坐了下来，毫无心理负担地将那身看起来就昂贵不菲的西装外套当成了坐垫。 连廊昏黄的灯光落在两人身上，在他们身后的地面上映出两道交叠的影子。 沈明姝还在想刚才的事，问：“……顾老爷子怎么会认识我奶奶？” 沈迟言从裤兜里掏出一根香烟，顾忌着沈明姝在旁边，夹在指间没敢点燃，闻言，他发出一声轻笑：“这就说来话长了。” 沈明姝侧目看他。 “其实，顾老爷子是先认识的你奶奶，后来才认识的你爷爷，他们之间……咳，有过一段三角恋来着。” 沈明姝眼神一顿，挑了挑眉。 哦豁，这么刺激？ 背后谈论长辈的八卦，饶是沈迟言脸皮再厚，此刻多少也有些不自然，不过看着沈明姝瞬间被勾起了好奇心的样子，他只好硬着头皮讲下去。 说起来，这件事还是顾怀宴先当做睡前故事讲给顾沉舟，然后顾沉舟又告诉他的。 “当年顾老爷子的哥哥也是方舟研究院的研究员之一，和你奶奶燕宸玥曾经负责过同一个项目，那段时间，研究院和顾家存在合作关系，顾老爷子时常去研究院，顺便去探望了几回他哥哥，一来二去，就认识了你奶奶。” 燕宸玥比顾老爷子大了四五岁，可顾老爷子还是对她一见钟情，随后迅速展开了热烈的追求。 最后的结果毫无疑问是被燕宸玥干脆利落地拒绝了。 但是顾老爷子却没有因此气馁，反而越追越起劲。 他大张旗鼓追人的行为并没有引起燕宸玥的太多关注，反而引来了当时还是燕宸玥青梅竹马外加邻居哥哥的沈老爷子的注意。 沈老爷子年轻时曾是一名雇佣兵，平时干的都是掉脑袋的活，纵然暗恋燕宸玥已久，却压根不敢挑明，生怕会给燕宸玥带来困扰和麻烦。 得知顾老爷子追求燕宸玥的消息，他不由得怒火中烧，当即飞到了中洲，将顾老爷子约出来揍了一顿。 最后，两人约定公平竞争。 天降打败竹马的戏份从来都只存在于小说和电视剧里，在现实生活中，燕宸玥无法接受比她小的顾老爷子。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燕宸玥当时和沈老爷子是双箭头暗恋，顾老爷子注定不能得偿所愿。 “……不过后来，他们三个成了很好的朋友，你奶奶意外身亡后，老爷子不想继续留在中洲那个伤心之地，带着沈家上下搬到了南洲。” 见沈明姝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沈迟言不由得轻笑道：“没想到他们还有这样的恩怨？” 沈明姝：“……” 确实没想到。 还以为有什么隐情，结果是老年狗血三角恋。 不过…… 顾老爷子还有一个曾经是方舟研究院成员的哥哥？ 沈明姝眼底神色微闪，沉默着出神。 空气安静了下来。 半晌，沈迟言忽然出声喊她，“阿姝。” 沈明姝下意识抬头望过去，“嗯？” 下一刻，沈明姝看着他朝自己伸出了手，未等她反应，干燥温热的指腹就落在了她的唇角，动作轻柔，如蜻蜓点水。 “你的口红花了。” 第320章 你有些过于在意沈小姐了 沈明姝微愣，抬起手背擦了一下嘴角。 沈迟言收回手，骨节分明的手指蜷了一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余温，他垂下眼睫，拿出一张纸巾递了过去。 “都怪阿月。” 沈明姝蹙着眉小声抱怨。 来之前非要给她涂一层口红，还再三保证那是专门为她特制的，绝对不会过敏。 确实没过敏，只不过被蹭掉色了。 沈明姝用纸巾擦了几下，随后转过头，将脑袋往沈迟言那边凑近了一点，问：“现在呢？还有吗？” 沈迟言脊背蓦地僵住，似乎有些不适应她忽然凑近的动作，往后仰了仰，试图拉开距离，“你……” 然而下一秒，他却被沈明姝不由分说地按住，对方还抱怨：“你别瞎动，赶紧帮我看一下。” 万一待会儿被人看见就糗大了。 沈明姝凑得更近了。 整个人几乎快要贴到他身上，每说出一个字，都能感受到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脸上。 “……” 沈迟言视线不由自主地下移到沈明姝的嘴唇上，唇瓣饱满水润，因为被用力擦过而泛着微红，看上去很软。 亲上去也很软，又凉。 沈迟言闭上眼，喉间有点干涩，脑海中又回想起了之前某次不可言说的记忆，喉结轻滚，哑声道：“……没了。” 沈明姝这才退开，将纸巾团成球，手腕轻轻一抛，纸巾球化作一道弧线，精准地扔进不远处的垃圾桶里，然后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我想去看看爷爷，一起？” 沈迟言默了片刻，嗓音又低又哑：“我……想再坐一会儿。” 他现在心里有股燥意，需要再吹一会儿冷风清醒一下。 沈明姝点点头，也不强求，“那你继续坐着，我先进去了。” 说罢，她转身就走，动作间，裙摆处的薄纱随风飘起，轻微擦过他的发顶，带着一阵清冷的淡香。 沈迟言登时不敢动了，整个人再次僵成一根木头。 直到沈明姝的身影消失在连廊尽头，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气，试图让自己有些紊乱的心跳平静下来。 沈迟言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他愣愣地望着地上那件已经凌乱出褶皱的西装外套，沉默片刻，伸手拿了回来。 外套上仿佛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余温和香气，鬼使神差的，沈迟言低下头轻轻闻了一下。 “……你在干什么？” 沈迟言眼皮一跳，抬头望去，只见顾怀宴不知何时出现在他前方不远处，正双手环胸倚着墙壁，眼神复杂地看着他，满脸欲言又止。 “……” 沈迟言不动声色的放下西装外套，清了清嗓子，有些不悦：“你走路怎么没动静？” 顾怀宴无语：“……是你自己太投入了好吗？” 像个变态似的。 沈迟言不想和他讨论自己刚才投不投入的问题，起身活动了下发麻的腿，将手里的西装外套搭在臂弯处，淡淡地问：“找我有事？” 顾怀宴看着他：“我刚才收到顾四的消息，你调了人来山庄？” 沈迟言颔首，嗯了一声。 顾怀宴皱眉，略微站直了身体，问：“出什么事了？” “还没。” “那你调人来增加山庄守卫干什么？闲的？” 沈迟言沉默，少顷，他抬起眼睛看向顾怀宴，开口道：“我刚刚……在一个人身上感受到了异常的能量波动。” 若是寻常的精神力外溢也就罢了，可他总觉得那股能量波动有些不对劲。 为了以防万一，宴会开场前，他发了消息给顾四，让他带着些人过来。 顾怀宴一愣：“什么？” 沈迟言将他刚才与宴疏桐接触时出现的短暂异样告诉了顾怀宴。 顾怀宴眉头紧拧着，沉声问：“你怀疑宴家大小姐有问题？” 沈迟言摇了摇头，“只是猜测，我并不确定。” 宴疏桐身上那股异常的能量波动令他产生了一种刻在基因里的熟悉感，他甚至怀疑她被阿克里斯附身了。 不过这是不可能的。 暂且不论阿克里斯成功附身东洲宴家大小姐的几率有多少，今天来参加这场寿宴的宾客之中，有不少白塔成员以及监察署的高级监察官，阿克里斯再怎么脑残，也不可能上赶着来这里自寻死路。 况且，那股异常的能量波动只出现了一瞬，稍纵即逝，极为短暂，说不定只是他的错觉。 所以，沈迟言虽然叫来了顾四等人，但他并未声张。 只不过他忽略了一点，顾四是顾怀宴的人，顾四对其他人不会声张，可一定会通知顾怀宴。 顾怀宴紧皱着眉头，沉思片刻，凝声道：“我让顾四多派几个人盯紧她。” “不妥。” 沈迟言想都没想便出声阻止，“东洲的人又不是傻子，宴疏桐还是一名异能者，堂而皇之的派人盯梢她，绝对会被发现，我们没有实质性证据，这样做的话很有可能会得罪人。” 顾怀宴：“得罪就得罪，咱们和东洲之间的旧账还少吗？。” 沈迟言沉默地看着他，说：“那位宴家大小姐是阿姝的朋友。” 若是普通朋友也就罢了，可沈明姝与东洲那边的关系明显不同寻常。 殷崇泽和宴疏桐暂且不提，那个曾经在赤冥学院与沈明姝形影不离的秦时月，今天是以东洲秦家大小姐的身份来参加寿宴的。 他记得沈明姝从前说过，秦时月是她家里人送去赤冥学院和她作伴的。 秦时月是东洲秦家的人，那么沈明姝呢？ 她口中的家里人，又会是什么身份？ 沈迟言不敢继续往下猜。 他害怕结果会令他两眼一黑。 “……” 顾怀宴懂了，这人是怕沈明姝会不高兴，他好笑地问：“那你想怎么办？” 沈迟言沉吟：“等寿宴结束，我让谢斐和幼薇去查。” 反正山庄内到处都布满了摄像头，他又加强了巡逻的安保人员，宴疏桐时刻都在监视之下，暂时出不了事。 顾怀宴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叹了口气，“好，随你，不过……” 他顿了顿，终于还是开口道：“阿言，你不觉得，你有些过于在意沈小姐了吗？” 今日的事情换做旁人，沈迟言绝对不会有这么多的顾忌，更不可能去考虑别人的感受。 沈明姝在沈迟言心里的份量已经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第321章 顾怀宴：石头上凿个缝儿都比你强 沈迟言微微蹙眉，回过头看他，不理解他为什么会问出这种问题。 “阿姝在我这里本来就是特殊的，我在意她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吗？” 顾怀宴在心里叹息，这人还是没明白他的意思。 “那我问你，假设那位宴大小姐确实有问题，并且证据确凿，但沈小姐始终站在她那一边，你会怎么做？” 沈迟言紧皱着眉头，思索片刻，冒出一句：“阿姝不可能是非不分。” 顾怀宴：“……”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用平静的声音道：“好，换个例子，如果宴疏桐是谢斐的朋友，她有问题，而谢斐要一力保她，你怎么办？” 沈迟言冷笑，不假思索地道：“识人不清，揍一顿丢出去。” “…………” 顾怀宴和善一笑：“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 双标到这种程度，谢斐听了估计能哭出一片太平洋。 沈迟言不赞同地看了他一眼，说：“谢斐怎么能和阿姝比？” “哦？” 顾怀宴挑眉：“那在你心里，沈小姐是你什么人？” “当然是——” 沈迟言顿了顿，在脑子里搜刮了一遍，一时间没能找到合适的词，语气顿时虚了不少：“……妹妹。” 这两个字说得没什么底气。 顾怀宴笑：“真的吗？” 他真的只把沈明姝当妹妹看待？ “……你到底想说什么？” “有时候，自欺欺人的次数多了，假的也成真的了。” 顾怀宴看了他一眼，用一种看破不说破的语气道：“幼薇也是你妹妹，从理论上说，她还是亲的，但是我可没见你对她有多么的上心。” 更别说凡事都会顾及到对方感受这种小细节了。 在意到这种程度，明显已经超出了普通兄妹之间的感情范畴，结果这人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察觉。 啧。 货真价实的木头脑袋。 石头上面凿个缝都比他强。 顾怀宴眼底忍不住露出一丝嫌弃。 尽管如此，他却不准备去戳破。 这世上的一些事情，还是需要靠当事人自己悟，旁人再着急也于事无补。 不过以沈迟言的悟性，前途堪忧啊。 顾怀宴暗自感慨，沈明姝如今是堂堂南洲沈家的大小姐，还是联盟最年轻的s级天才，容貌、家世、实力样样出挑，某人再不开窍，到时候精心养出来的花被别人连盆端走，哭都没地方哭。 沈迟言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舒服，紧拧着眉头，总觉得顾怀宴话里有话，脑中似乎飞快闪过了什么，但他没有抓住，半晌，他垂下眼睫，低声开口：“阿姝不一样。” 具体怎么不一样，他此时也说不出来。 顾怀宴叹息着摇头，也不强求，只是抬手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仿佛一名语重心长的长辈，道：“有些地方，谢斐还是要比你强上不少的，学着点。” 起码人家有前任，而他估计连左手的正确使用方法都不清楚。 沈迟言茫然，目露不解，学什么？ 学谢斐那家伙的缺心眼吗？ 此时，宴会厅里，还在因为秦时月的一句话持续破防中的谢斐猛地打了个喷嚏。 谢斐愤然猛灌一口闷酒，目光紧盯着不远处正和那个粉毛未成年聊着天的秦时月，心里已经狠狠地将他痛揍了十八个来回。 臭小子，牙都没长齐就出来撩女人，还笑得那么风骚。 迟早拔光他那一头碍眼的粉毛！ 顾怀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徒留沈迟言在原地一脸莫名其妙地望着他的背影。 夜里逐渐起风，天上乌云阴沉沉的，不过片刻，丝丝细雨便落了下来，沾湿了沈迟言的眼睫。 沈迟言垂眸看着手里的西装外套，站在原地出神了片刻，不知在想什么，少顷，他转身离开连廊，回到了宴会厅。 “沉舟。” 忽然有人叫住了他。 沈迟言抬起眼睛，只见慕怀仁走到他面前，脸上挂着笑意，开口道：“你现在有空吗？有些事想和你聊聊。” 沈迟言双眸微眯，颔首：“可以。” 两人上了二楼，寻了一处安静的角落，坐下之后，两人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气氛沉默片刻，慕怀仁出声打破了沉寂，他笑着问：“你刚才去哪里了？今天来参加宴会的人太多，我找了你许久都不见人影。” 沈迟言漫不经心地将衬衫袖子向上折了几道，长腿交叠，淡淡地开口道：“出去透了一会儿气，慕总长，您有话可以直说。” 慕怀仁叹了口气，不再拐弯抹角，直言道：“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沉舟，我今天来找你，主要想了解一下前段时间你在崖岛地库内发生的事。” 沈迟言眼神微顿，抬头看着他，嘴角扯出一抹弧度：“慕总长，在我醒来的第三天，就已经配合你们监察署做完了详尽的笔录，交待了当时在崖岛地库内发生的所有事情，您这又是什么意思？” 慕怀仁连忙道：“别误会，我没有恶意。” “沉舟，这里没有别人，我就和你开门见山了，你在监察署做的那份笔录，我已经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我相信那上面说的都是真的，但是我也相信，你有所隐瞒。” 沈迟言抬眼。 慕怀仁笑了笑：“潘多拉残骸释放出的能量，人体是无法承受的，而当时在崖岛地库，你和沈小姐面对的是整整八枚潘多拉残骸，单凭沈小姐一名s级异能者，不可能抵挡得住如此庞大的能量乱流。” 沈迟言神色平静，眼底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冷沉。 慕怀仁直视着他，一字一顿：“沉舟，你当时也出手了，对吗？” 沈迟言收回目光，压下眼睫，沉默着不说话。 慕怀仁继续开口：“自从那天在艾拉岛见到夏姝，也就是沈小姐之后，我派人去调查了一下她这些年的经历，令我吃惊的是，凭监察署的关系网，最后却只能查到她这几年一直待在东洲，除此之外，一无所获。” “毫无疑问，有人帮她掩盖了这些年的行踪，能做到这一点的，整个联盟也没有几个人。” “我的人查不出沈明姝这四年里的经历，所以，我就开始从她身边的人查起，然后查到了你的身上。” 慕怀仁眯着眼睛问：“我该叫你顾沉舟，沈迟言，还是……顾迟？” 第322章 试探 沈迟言并没有感到太大惊讶。 从沈明姝就是夏姝的身份暴露的那一刻起，他就做好了顾迟这个身份紧跟着掉马的准备。 沈明姝s级异能者的身份太显眼招摇，联盟理事会、监察署以及各洲异能组织的目光都会聚集在她身上，他们两个曾经在赤冥学院的那些过往经历，迟早都会被一五一十地翻出来。 沈迟言没打算隐瞒。 外界没人知道他和顾沉舟的真实关系，只会把顾迟和顾沉舟两人划上等号，这样一来，顾沉舟就和赤冥学院扯上了关系。 白塔、赤冥学院两大异能组织都和他有关联，联盟理事会的人会更加忌惮他，同样的，他们也会因此有所顾忌，不敢轻易对顾家做些什么。 沈迟言很愿意看到这一点。 在白塔养伤的这段时间，他已经察觉到理事会中有不少人在暗中调查有关沈明姝的情报资料。 起初，他本想用白塔的势力替沈明姝遮掩一二，沈明姝得知后，只说了一句：“不用麻烦，随他们去，反正他们也查不出什么。” 沈明姝既然能说出这句话，必然已经做足了准备，于是，他便打消了原本的计划。 这次寿宴开始之前，沈迟言料到会有人借机来向他打探，却没想到最先找上他的人会是慕怀仁。 “赤冥学院双子星，陆老院长的得意学生，先天觉醒s级异能者，顾家当年将年幼的你送入白塔，还引起了一阵不小的轰动，现在看来，那只不过是掩人耳目。” 顾沉舟加入白塔后就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任谁都不会想到，他被偷梁换柱送去了西洲赤冥学院。 沈迟言镇定自若，问：“慕总长找我，只是想说这些？” “当然不是。” 慕怀仁说：“如果你是s级异能者，那么四年前，你能在黎明号上活下来，是不是可以证明，黎明计划其实并没有失败？” 四年前，外星生命体率领方舟组织的实验体袭击黎明号，联盟二十多名s 级异能者无一幸免，全部死在了爆炸里，而作为一个从没觉醒过任何异能的普通人，顾沉舟却活了下来，这根本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事后，他们监察署对顾沉舟进行了长达三个多月的调查，最终什么也没查出来。 可现在，慕怀仁觉得自己或许找到了原因。 “你当时在船上使用血清成功进行了二次觉醒对不对？所以你才能从阿克里斯的手中活下来。” 慕怀仁紧盯着沈迟言，不放过他任何表情变化，“我翻阅过黎明计划和血清资料，你们白塔在研制血清时，往里面加入了潘多拉残骸的活性提取物质，所以这一次，你们才能在八枚潘多拉残骸释放出的能量乱流里活下来。” 沈迟言没想到慕怀仁会得出这种结论，他顿了顿，问：“就凭这些，您就确定我成功进行了二次觉醒？” “若是无凭无据，我不会和你说这些。” 慕怀仁道：“我找到了当年曾在白塔医疗中心任职过的两名医生，他们接触过你的病历，你出现过基因链断裂和精神力反噬的症状。” 沈迟言：“……” 这可真是无巧不成书。 怪不得慕怀仁语气这么笃定呢。 一切都对上了。 见沈迟言沉默，慕怀仁斟酌片刻，开口道：“沉舟，我知道，有些事你不可能向我透露，但我今天只想问你一句，血清，真的成功了吗？” 沈迟言抬起眼睛看向他，并未回答他，而是说起了另一件事，“四年前的黎明号一事，联盟损失惨重，船上的一百多个人里，只有我活了下来，在那之后，我经历了无数次的谩骂和指责，那些受害者的家属、理事会，还有不知内情的民众，他们所有人都觉得是我造成的黎明号的悲剧。” 作为唯一的幸存者，无论他是否真的无辜，他都是有罪的。 “黎明计划引来了方舟组织的报复，作为计划的提出者，我的确应该为我的纰漏负责，但黎明号上那些人的死，不是我的错。” “当年理事会为了平息众怒，强制废除了黎明计划，并且对白塔下达了几十条禁令，从那之后，和黎明计划有关的所有东西全部成了违禁品，时至今日，那些禁令还死死地压在白塔头上。” 沈迟言微微一笑，语气冷静到了极点：“血清所有的实验资料早在四年前就已经被销毁殆尽，慕总长，你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没有意义了。” 空气陷入一阵沉默。 半晌，慕怀仁忽然再次开口：“如果……再次重启黎明计划呢？” 沈迟言一顿，眯起眼睛凝视着慕怀仁，忽而笑开：“您要是有这个想法，建议您可以去和理事会的各位理事们商量，毕竟有关黎明计划的资料目前都封存在联盟大厦机密档案室里，四年过去，就算重启黎明计划，我能做的也非常有限。” 拒绝的意思很明显。 慕怀仁闭上眼，过了一会儿，哑声开口：“方舟组织重新现身，那个消失了四年的外星生命体也再次出现，而联盟如今……唉，我今天来找你，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确认一下。” 联盟理事会当年选择废除黎明计划，无非是因为白塔研制出来的那一批血清没有起到任何效果。 黎明计划中提出的二次觉醒完全是个不可能实现的目标。 为了这个无法实现的黎明计划，联盟赔上了二十多名s级异能者的性命。 得不偿失。 换了谁都无法接受。 没有别的意思？ 沈迟言垂下视线，眼底神色不明。 怕是理事会的某些人派他来打前战的。 阿克里斯现身，方舟组织卷土重来，联盟又损失了八枚潘多拉残骸，理事会那些人估计这段时间心里直突突着呢。 不过，再怎么试探他也没用。 从四年前起，他就不可能再信任理事会中的任何人。 当年黎明计划的消息，是从理事会内部泄露出去的。 第323章 顾斯年 另一边。 沈明姝正在休息室里陪沈老爷子聊天，方才顾老爷子忽然提起燕宸玥，勾起了他不少往事，眼底神色不经意间浮现出几分忧伤。 平心而论，沈明姝长得和燕宸玥完全不像，她的五官和脸型像极了柳明霜的翻版，眉眼又有三分肖似沈司辰。 可顾老爷子偏偏认错了人。 沈老爷子落在沈明姝身上的目光逐渐变得悠远起来，似乎在透过她追忆着什么。 沈清商坐在沈明姝身边剥着橘子，细心清理好橘络，将一瓣看起来比较甜的橘肉递给她，一边好奇地问：“爷爷，顾老也认识奶奶？” 对于燕宸玥，沈清商了解得并不多，只是每年在燕宸玥忌日的时候，沈老爷子都会带着全家去墓园祭拜她。 沈司辰曾和她说过一些有关沈老爷子和燕宸玥年轻时候的事，却不曾想到顾老爷子也是她的旧交。 沈老爷子嗯了一声，嗓音低而微哑：“年轻的时候就认识。” 他与顾老爷子不打不相识，后来他们几个反倒成了很好的朋友。 当时年轻气盛，经常在一起谈论着理想和未来，燕宸玥想做最优秀的科学家，破解出外星生命体和异能的秘密，顾老爷子想成为一名探险家，踏遍整个五洲，而他则计划着成立自己的佣兵团。 总之，作为大家族内定的接班人，他们没一个人打算按照家里的安排而活。 可惜，世事无常，燕宸玥丧生于方舟研究院的意外之中，顾老爷子接掌了顾家家主之位，他在任务中失去了一条腿，不得已回到沈家，最后无心于各大世家之间是权势争斗，带着沈家所有人搬到了南洲，从此远离中洲权力核心。 四十多年，物是人非。 年少丧妻是他此生至痛，原以为自己已经彻底放下，可现在看来，他还是走不出来。 自欺欺人罢了。 沈老爷子长叹一声：“我记得老顾当年说过，等他七十大寿的时候，一定会把我们所有人全都请过来，几个老朋友相聚一堂，热热闹闹的为他庆祝。” 顾老爷子如今虽然脑子不清醒，说不定他潜意识里依旧记得这个约定。 “可惜，注定实现不了咯。” 沈老爷子语气中带着几分说不出的自嘲，随手拿起桌子上的一杯香槟，微微仰头，打算借酒浇愁。 “爸！” 沈司辰连忙阻止，急着上去夺酒杯，“方老说了您不能喝酒。” 沈老爷子皱着眉头拍开他的手，闹起了脾气：“一边去！喝一两口又死不了人。” 今天这场寿宴闹得他心情低落，喝点酒排解一下苦闷。 沈司辰被兜头吼了一顿，阻止不了，又不敢真的对沈老爷子动手，只好干瞪着眼。 沈清商看着沈老爷子一口气直接闷了一整杯酒，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凑上前扯了下沈明姝的衣袖，悄声问：“姐姐，怎么办？” 沈老爷子这个喝法太伤胃了，而且对他的身体也不好。 沈明姝扫了一眼一旁干着急的沈司辰，淡淡地道：“没事，爷爷今天心里不痛快，就让他发泄一会儿。” 沈老爷子的情绪从刚才起就一直低沉着，整个人仿佛笼罩在一层阴霾之下。 伤心事在心里憋久了容易出问题，借着酒意排解出来会好受许多。 更何况他们几个都在这里，总不可能真的让沈老爷子喝得烂醉。 沈老爷子年轻的时候酒量很好，彻底戒了酒之后，酒量大不如从前，今天寿宴上提供的酒水又大多都是顾家的珍藏，后劲很足，一口气连灌了好几杯，逐渐开始有了醉意。 沈司辰见状，不敢再让他继续喝下去了，连忙将他手里的酒瓶拿走，转头对沈清商说：“清商，你去后厨拿一杯蜂蜜水送过来。” 沈清商抽出纸巾擦了擦手，站起身说：“好的。” 她拉开休息室的门打算离开，正好撞见了顾怀宴。 “顾总。” 顾怀宴颔首，问：“这是怎么了？” “爷爷喝多了，我去弄杯蜂蜜水过来。” 喝多了？ 顾怀宴有些意外，往休息室里望了一眼 ，沈老爷子的神色看上去确实有几分醉意。 莫不是因为刚才顾老爷子喊错了人，在这里喝闷酒？ 顾怀宴站在原地顿了几秒，走进休息室，目光在沈老爷子身上落了一瞬，又转头看向沈司辰，道：“时候不早了，我安排人给你们准备了房间，今晚就在山庄住下。” 早在宴会开始之前，他就提前让顾家的下人们收拾出了几套客房，专门留给沈老爷子等人。 沈司辰点头，“好，那就麻烦了。” 顾怀宴又看向沈明姝，温和一笑：“沈小姐不妨也一起，宴会快结束了，早点休息，明天可以去温泉池里泡一泡，好好放松一下。” 这里的温泉很有名，并且对身体有益，沈迟言得知他们选择在温泉山庄举办寿宴之后，特意通知他们留出最好的温泉池给沈明姝准备着。 都做到这个份儿上了，还说只是把沈明姝当妹妹看。 呵，他看沈迟言全身上下就嘴巴最硬。 沈明姝一顿，抬眼和他对上视线，说：“多谢，不过我还想再待一会儿。” 顾怀宴笑意不变：“行，那我和阿言说一声，等一下让他送你回住处。” 他只能帮到这里了。 “嗯。” 沈司辰扶着沈老爷子起身，顾怀宴也上前搭了一把手。 沈老爷子眯着眼睛凝视着顾怀宴，忽然开口：“斯年哥，老顾他……” 他的声音有些含糊，几乎辨认不出他说了什么。 但顾怀宴离他最近，听得一清二楚。 顾怀宴身形一顿，微微蹙眉，一脸平静地低声开口纠正：“沈叔，我是怀宴。” 最后两个字他咬得略重，像是在刻意提醒些什么。 沈老爷子恍然反应过来自己喊了什么，眼底清明了一瞬，扭头观察沈司辰和沈明姝的神色，见他们没表现出什么异样，不动声色地改口道：“怀宴呐，老顾他怎么样了？” 仿佛刚才只是他的一时口误。 “送回房间休息了。” “哦，哦。” 沈老爷子知道自己可能有些醉了，没再开口说话，老老实实任由沈司辰和顾怀宴扶着他离开。 偌大的休息室转眼间陷入安静。 沈明姝姿势散漫地陷在扶手椅里，长腿交叠，望着沈老爷子三人离去的背影，眼底神色意味不明。 斯年哥？ 沈老爷子刚才是在喊顾怀宴？ 沉思片刻，沈明姝起身离开休息室，宴会厅内到处都是觥筹交错，她大致扫视了一圈，终于在人群中找到了正在跟殷崇泽说着话的宴疏桐。 沈明姝抬脚走过去，不顾殷崇泽的反应，淡淡扔下了一句话便径直将宴疏桐带走。 宴疏桐不明所以：“怎么了？” 沈明姝带着她去了露台，大厅里喧闹鼎沸的声音被隔绝在身后，她问：“斯年……或者说，顾斯年，你对这个名字有什么印象吗？” 宴疏桐一怔，一瞬间，她的脑中仿佛飞快闪过了什么，稍纵即逝，根本抓不住。 第324章 她和顾怀宴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宴疏桐脑袋蓦地刺痛一瞬，令她不由得皱起眉。 “我不知道。” 她想不起来。 时间太过久远，再加上她灵魂受到过创伤，脑海中关于从前的那些记忆仿佛隔着一层深沉的雾，看不清，也触碰不到。 宴疏桐抬头望向沈明姝，问：“这个人是谁？” 沈明姝沉吟道：“如果我没猜错，这应该就是顾怀宴曾经的名字。” 沈迟言刚才提到过，顾老爷子有一个哥哥曾是方舟研究院的研究员。 结合顾怀宴和顾家的关系、以及沈老爷子醉意朦胧时脱口而出的称呼，可以推测出，顾怀宴或许就是顾老爷子的哥哥。 一个人活了四十多年容颜未改，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怀疑，必然要进行身份上的伪装。 所以，曾经的顾斯年改名换姓，变成了现在的顾怀宴。 先前他们还在疑惑顾怀宴为何会跟顾家人待在一起，现在一切都说得通了，他本就是顾家人。 宴疏桐微微皱眉，再次尝试着回想了一遍，大脑依旧一片空白，不过心绪隐隐有些闷沉。 她似乎潜意识里觉得自己不应该忘记这个名字的。 ……她和顾怀宴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我在白塔档案室存放着的那些实验记录上见到过燕宸玥的名字，她参与了对两个外星生命体的基因提取实验，顾怀宴曾经和她共事过，他也可能参与其中。” 作为沈迟言如今名义上的二哥，又是曾经的方舟研究院成员，顾怀宴是否参与过白塔对沈迟言进行的基因融合实验？ 宴疏桐垂下眼睫，说：“姐姐，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伊斯尼亚说祂和沈迟言产生的感应是双向的，但能量波动只有短暂的一瞬，宴疏桐不确定沈迟言是否已经察觉到了伊斯尼亚的存在。 她刚才正打算提醒殷崇泽提高一下警惕，结果话还没说完，直接被沈明姝拉来了这里。 宴疏桐三言两语说明了情况，沈明姝听得眉头紧皱，“你是说，沈迟言体内的那段基因来自于伊斯尼亚？” 宴疏桐轻轻点头。 沈明姝眼神微沉，她之前确实想到过这种可能，但那只是猜测，现在却验证成真了。 伊斯尼亚的存在暴露的话，对他们来说会是个麻烦。 失策。 谁能料到来参加个寿宴也能扯出这么多事。 安静了数秒，沈明姝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开口问道：“沈迟言体内的那段外星基因属于伊斯尼亚，那祂有办法解决沈迟言的基因排异反应吗？” 宴疏桐一愣，然后在心里询问伊斯尼亚。 下一刻，她的一只琥珀色瞳孔被幽绿色覆盖取代，伊斯尼亚慵懒地打了个哈欠，语气惺忪：“有倒是有，不过我现在的状态非常虚弱，仅存的能量只够维持我的灵魂体不会消散，有心无力，帮不了他， 除非……” 沈明姝抬眼，“除非什么？” 伊斯尼亚缓缓勾起一抹笑容，“除非也让我吸收一回潘多拉残骸的能量，区区基因排异反应而已，根本不在话下。” 伊斯尼亚承认，祂就是眼馋潘多拉残骸的能量，但是祂说的也都是实话。 现在的祂虚弱到只要离开宴疏桐的身体就会逐渐开始消散，长时间的沉眠只能将灵魂体的能量消耗降到最低，想要彻底恢复，必须像阿克里斯那样吸收潘多拉残骸的能量。 但是潘多拉残骸这种东西，怎么可能随随便便让祂说吸就吸？ 沈明姝蹙眉，思索片刻，抬手指着心口，问：“我体内的这半枚核心潘多拉残骸，你能吸收吗？” 伊斯尼亚视线落在她的心口处，沉默了片刻，说：“理论上可以，但你身体里那半枚潘多拉残骸基本上已经与你融合，大部分能量都被转化成了你的精神力，强行吸取的话，对你的身体会产生影响。” “上次那个沈迟言能够吸取你体内的能量，是因为你在此之前已经吸收过其余潘多拉残骸的能量，他只是替你吸走了你没办法转化的那部分能量，否则，你早成人干了。” 眼见沈明姝的眉头越拧越紧，伊斯尼亚泫然欲泣道：“明姝美人，我知道潘多拉残骸不好搞，但你们地球人不是总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想让我治好那个沈迟言，总得在我面前吊根萝卜？你们不能光让马跑不给马吃草啊，呜呜呜小心我去告你们虐待压榨外星生命体。” 沈明姝：“……” 宴疏桐：“……” 宴疏桐微微一笑，毫不客气地将又开始作妖的伊斯尼亚关进了小黑屋，眨了眨琥珀色双眸，看向沈明姝，说：“姐姐，伊斯尼亚嘴里向来没什么靠谱话，你别真信祂。” 在这种敏感时期打潘多拉残骸的主意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沈明姝眼神微动，嗯了一声，“我知道。” …… 离开宴会厅，顾怀宴将沈司辰和沈老爷子带到了主楼，几人坐电梯到了三楼，这一整层都是客房，为沈家人准备的房间全部挨着。 除了沈明姝。 顾怀宴安排房间前询问过沈迟言的意见，沈迟言犹豫了一瞬，超绝不经意地将沈明姝的房间安排在了二楼。 二楼是他们自家人住的房间，沈迟言直接让沈明姝住在了他的隔壁，美其名曰客房的床板太硬，她睡着会不舒服。 沈迟言隔壁的那间卧室规格完全比照主卧，宽敞明亮，带有落地窗和阳台，正对着后花园，从上面望下去，景色一览无遗。 这心眼简直偏得没边儿了。 沈司辰扶沈老爷子在床边坐下，就在这时，兜里的手机震动一瞬，他转身出去接电话。 见沈老爷子不停揉着额角，顾怀宴给他倒了杯温水递过去。 沈老爷子接过喝了一口，抬头看他一眼，半晌，哑着嗓子开口：“抱歉，刚才脑子有些不清楚。” 顾怀宴并未放在心上，他在意的是另一件事，“戒了这么多年，怎么今天忽然开始喝闷酒了？” 沈老爷子年轻时喜欢喝酒，总拉着他们一起，上了年纪之后，家里小辈管得严，他索性彻底戒了酒。 之前他在南洲秦城疗养院住着的时候，沈老爷子偶尔会私下去看望他，和他聊会天，有几次撞上他自已一个人小酌，明明看上去很想喝一口，最后还是忍住了没碰。 今天倒是破戒了。 …… 这一章我重新码了一遍。 昨晚码字的时候喝了杯奶茶，结果一夜无眠到天亮…… 感觉自己灵魂都升华了呢。 第325章 沈明姝被搭讪了？ 沈老爷子叹了口气，“心里不舒服，喝几口压一压。” 顾怀宴安静片刻，宽慰道：“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人还是要向前看的。” 沈老爷子闭上眼睛，身体向后靠在床头，嗓音嘶哑：“老顾喊出宸玥名字的时候，我真的恍惚了一瞬，你说……怎么就到了今天这种地步呢？” 燕宸玥丧生于当年方舟研究院的事故中，尸骨无存，他外出任务匆匆赶回，却连妻子的遗物都没能找到，最后只能立一座衣冠冢。 曾经吵嚷着要健健康康活到长命百岁的顾老爷子如今脑子糊涂到记不起事，也认不清人，生活无法自理。 顾家今天这场盛大的寿宴，各界名流和上层人士齐聚一堂，俨然一派宾主尽欢、其乐融融的场景，私底下却暗流涌动，虚伪至极。 沈老爷子不想见到这些事情，可他却无力改变。 他什么都做不了。 这个问题的答案，顾怀宴回答不出来。 最初的那几年，他也痛苦过、惊惶过、迷茫过，可到了现在，他不会再去纠结那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四十五年前方舟研究院的意外彻底改变了所有人的人生，他的生命因【刻晷囚时】陷入停滞，苟延残喘了几十年，顾怀宴只想给当年的事画上一个句号，让牺牲在方舟研究院的研究员们得到安息。 “斯年哥……怀宴，我这些年没离开过秦城，但不代表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和阿言做的事情，我隐约能猜到一些。” 沈老爷子的声音很沉：“这段时间方舟组织在各地动作不断，你们是不是要准备出手了？” 沈迟言这些年虽然在南洲，但一直和中洲白塔保持着联系，包括顾怀宴忽然一声不响地跑到秦城疗养院待了近两年，也绝不单单只是为了养身体。 这些事他其实心里都清楚，只不过没有挑明罢了。 顾怀宴没有说话，等同于默认。 沈老爷子叹息：“有几成把握？” 顾怀宴沉默良久，“不好说。” 这几年白塔为了预防方舟组织重新现身，一直在暗中进行着部署，应付实验体和异兽不是问题，但最关键的问题还是没能解决，那就是—— 如何彻底杀死阿克里斯。 沈迟言是目前唯一一个有能力对抗阿克里斯的人。 但他和阿克里斯相比，力量太弱了，更何况还有基因排异反应这一致命缺陷，若正面对上，胜算无限趋近于零。 顾沉舟临死前曾给出过关于核心潘多拉残骸的线索，他们私下派遣白塔成员前往五洲各地寻找，最终依然一无所获。 这次崖岛地库一事，沈迟言虽意外恢复了精神力，可状态极其不稳定，方老爷子到现在也没能想出妥善的治疗办法。 情况确实棘手。 房间内一时有些沉寂。 半晌，沈老爷子忽然出声：“前几天我问小姝寿宴结束后什么时候回家，她支吾着把我敷衍过去了，那时我就明白，她短时间内不会离开中洲了。” 有些时候，沈老爷子总会觉得沈明姝和沈迟言非常相像，他们两个全都是有事只会憋在心里的性子，从来不会向别人主动开口，一脉相承的倔脾气，不愧出自同一师门。 可是，就算这两个人谁都不肯说，他也能猜到一二。 沈明姝和沈迟言一样，与方舟组织之间存在着恩怨，她不可能对方舟这段时间的行为无动于衷。 沈老爷子语气里带着几分沉郁：“小姝有自己的想法，她打算留在中洲，我不方便阻拦，但是，中洲不是什么好地方，小姝就算实力再强，也还只是个孩子，我实在不放心。” 沈家亏欠了她太多，他们所有人都承受不起她再出事了。 闻言，顾怀宴眼神有一瞬间的复杂，心道这个你真的不必担心，以沈迟言对沈明姝的偏心程度，哪怕他自己被炸了个粉身碎骨，都不会舍得让沈明姝受一点伤。 当然，这些他不可能说出来。 要是让沈老爷子知道他的那位好儿子可能也许大概说不定对他的宝贝孙女存了一点不正当的心思，估计打死他的心都有了，哪里还会借着酒意在这里多愁善感担心这个忧虑那个。 顾怀宴清了清嗓子，说：“有我们这些大人在，还轮不到孩子们冲在前面，你放心，只要小姝愿意，顾家和白塔都会站在她身后。” “反倒是你，一把老胳膊老腿的，宴会结束之后赶紧回秦城，萧耘已经基本将潜藏在南洲的方舟成员清理得差不多了，再加上有你女婿和地蝎在，相对中洲来说，南洲很安全。” 沈老爷子也明白自己在这里帮不上什么忙，长叹一声，点了点头。 顾怀宴留下一句好好休息便转身离开，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又忽然停下脚步，回头提醒道：“对了，理事会接下来一段时间会在各洲大力清查方舟成员，你那个女婿……最近让他低调些，没事别出门。” 江逸尘早在很多年前就脱离方舟组织，沈老爷子又帮他安排了新的身份，按理说不会有问题，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现在监察署和理事会的目光都在盯着沈迟言和沈明姝，沈家人小心谨慎些总没有错。 “好。” …… 沈明姝和宴疏桐刚从露台回到大厅，迎面便撞上了一道扭扭捏捏的身影。 青年脸颊微红，偷瞄了两眼沈明姝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顿了片刻，又鼓足勇气，断断续续地开口：“学、学姐，那个……请问，我能请你喝杯东西吗？” 赫然是跟在陆老爷子身边的那两名年轻教官之一。 青年面容清秀，棕色头发微卷，整个人看起来阳光又帅气，然而此刻的他却低垂着脑袋，不敢去看沈明姝的眼睛，生怕被拒绝，宛若正在害羞的大型鸵鸟。 嗯？ 宴疏桐挑了挑眉，琥珀色眸底划过一抹兴味。 体内，原本昏昏欲睡的伊斯尼亚猛地清醒，突然哈了一声，发出看好戏般的奸笑：“哟哟哟，这小子想搭讪明姝美人？” 小伙子有前途啊。 祂跟在沈明姝身边这么长时间，还从来没见过哪个雄性生物这么有勇气。 …… 喂，某个姓沈的，你老婆被人搭讪啦，再不开窍，小心没老婆~ 第326章 谁对谁有意思？ 沈明姝愣住，诧异地看向面前这名青年，发言非常直女：“谢谢，我不渴。” 宴疏桐：“……” 摩拳擦掌准备看好戏的伊斯尼亚：“……” 青年的脸颊顿时红得快要滴血，舌头打结：“不、不是，我是想……那个……” “可恶！好一个不解风情的女人。” 伊斯尼亚在宴疏桐体内都快急死了，恨不得立即上线代撩，恨铁不成钢地道：“她行不行！这么可爱的小哥哥！她不行换我上！” 伊斯尼亚自四年前再次醒来后，祂的人生究极理想就从混吃等死吃喝玩乐变成了混吃等死吃喝玩乐并给全天下小哥哥一个家。 渣得明明白白，浪到不忍直视。 “……” 宴疏桐当机立断，动作飞快地将激动到快要飘出来的某道灵魂体按了回去，死死碾压住，抬头对沈明姝微微一笑，“姐姐，我去那边拿点吃的。” 说完，非常有眼色地带着体内狂喊着放开那个小哥哥让我来的伊斯尼亚离开，贴心地将空间留给了沈明姝和青年。 见宴疏桐走了，青年原本紧张到惴惴不安的心稍稍稳定了一些，深吸一口气，在心底给自己加油，脸上露出一抹真诚的笑容，换了个话题重新开口：“学姐，其实，我是有一些关于异能方面的问题想要请教你……” 不远处，宴疏桐一离开沈明姝的视线就飞快转了个弯，躲进了一处角落，好整以暇地观察着沈明姝两人。 她当然不是真的饿了想找东西吃，只是伊斯尼亚吵得她耳朵疼，索性找个借口离开，顺便吃个瓜。 满打满算，宴疏桐的真实年龄和沈老爷子差不多，尽管如今的她外表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女生，可按照辈分，沈明姝叫她一声奶奶都不为过。 所以，宴疏桐有些时候会不自觉用长辈的目光去看待沈明姝。 和殷崇泽不同，在男女之情这个问题上，宴疏桐的观念向来非常开明，只要沈明姝愿意，谈个恋爱交个男朋友没有问题，哪怕她想找个男模或者炮｜友，宴疏桐也可以接受。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嘛。 关于这一点，宴疏桐和伊斯尼亚的想法竟然诡异地不谋而合。 “你往那边一点！挡住了，我看不见。” 伊斯尼亚莫名兴奋，甚至想抢夺身体的操纵权去调整一下最佳吃瓜站位。 宴疏桐无奈向左挪动两步。 “诶诶诶，好！就这个位置别动！” 伊斯尼亚满意了，满脸玩味地开始看戏，“哎哟哟他们说上话了！哎哟哟小哥哥又脸红了，明姝美人对他说了什么？可恶啊听不清！” 宴疏桐：“……你小声一点。” 她耳朵都快炸了。 伊斯尼亚置若罔闻，已经全然沉浸在看沈明姝热闹这件事里无法自拔，一惊一乍：“我去！他们动了动了！欸？这两人要去哪儿？疏桐，快快快，快跟上啊！” 宴疏桐此刻非常想把伊斯尼亚拽出来再丢出去。 实在是太吵了。 在伊斯尼亚的疯狂催促之下，宴疏桐无可奈何，只能听她的话跟上去。 不知那个男生和沈明姝说了什么，两人一起走向了大厅内的台，男生向侍应生做了个手势，侍应生点头，飞快调了一杯天使之吻递给沈明姝。 沈明姝执起酒杯朝男生举了一下，唇角微微勾了一下，哪怕隔着几米远，依旧能清晰地看见男生的脸颊和脖颈肉眼可见红了一片。 怎么看都像是被调戏的那个。 “啧，这小哥哥也太纯了。” 伊斯尼亚感慨：“就这段位还想撩明姝美人，有些困难啊。” 沈明姝出了名的冷淡，若是和她不熟的人说话，语气冷得都能冻死人。 幸亏这个男生是赤冥学院的人，算起来还是沈明姝的学弟，关系比陌生人近一些，沈明姝不会像以前那样拒人千里之外。 宴疏桐看了一会儿，点评道：“这个小教官，好像确实对姐姐有意思啊。” 刚才青年眼底的崇拜之情太过浓烈，她差点以为这人是来追偶像的，现在看起来倒挺像正常搭讪风格了。 “谁对谁有意思？” 身后突兀响起一道低沉的嗓音。 宴疏桐脱口而出：“当然是那个男生对……” 她的话音猝然一停。 这声音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 原本疯狂叽叽喳喳的伊斯尼亚不知何时变得安静如鸡，再没了动静。 宴疏桐咽了口唾沫，缓缓回过头。 沈迟言颀长挺拔的身影静静站在她身后，臂弯搭着一件西装外套，神色平静地望着不远处正和青年说着话的沈明姝，目光渐深。 他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后的？ 宴疏桐心里一惊，手心微微沁汗，不敢吱一声。 刚才她和伊斯尼亚的对话，有没有被他听见？ 他会不会发现伊斯尼亚的存在？ 空气陷入一片沉寂。 沈迟言沉默地站在那里不说话，宴疏桐也不敢轻易乱动。 就这么僵持了十几秒，沈迟言终于有了动作，只见他眯了眯眼睛，抬起步伐径直向沈明姝的方向走了过去。 ……仿佛压根没有注意到还有她这个人。 宴疏桐下意识松了一口气。 吓死她了。 这人怎么和鬼似的，走路没声音啊。 “……原来异兽的弱点不止眼睛，受教了。” 青年脸上的笑容有些僵，不过还是尽力维持着话题，不让场面变干。 他只是想找个话题和沈明姝搭讪，不是真的想请教妥善处理异兽尸体的一百个小妙招啊啊啊！ 沈学姐看起来清冷漂亮，为什么聊天风格这么劲爆？ “那个，学姐……” 在沈明姝用冷静到极点的声音介绍该怎么捅异兽肠子的时候，青年终于忍不住，拿出手机递到她面前，清了清嗓子，打断她：“不如我们加个联系方式，我以后也可以常常请教您。” 沈明姝微微蹙眉，她肯耐心指点他一二，无非是看在陆老爷子的面子上，至于添加联系方式，她暂时没有这个想法。 “不了，我……” 沈明姝刚打算拒绝，余光忽然瞥见一道大步向她走来的身影，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沉气息，无端给人一种压迫感，她不由得一愣，要说的话卡在了嗓子里。 青年递手机的手还顿在半空，正当他想提醒沈明姝时，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从旁边伸过来，不容拒绝地夺过他的手机，并一把将沈明姝拽到了他的身边。 青年一呆，磕磕巴巴：“学、学长？” 沈迟言单手在手机屏幕上操作了几下，扔回了青年的怀里，声音冷淡不带丝毫温度：“她没有时间，有问题你可以来找我。” 说完，不给青年反应时间，沈迟言夺过沈明姝手里喝了一半的酒杯，仰起头一饮而尽，将空酒杯还回去，拉着沈明姝转身离开。 “不是，你等等——” 沈明姝话刚说一半，只见沈迟言身形顿了一下，而后直接伸手揽住她的腰肢，将人搂进怀里，强制性半搂半抱地带着她走了。 沈明姝：“……？” 身后，青年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慕。 不远处的宴疏桐和伊斯尼亚齐齐倒嘶了一声。 宴疏桐：“我怎么觉得……” 伊斯尼亚与她心有默契，深沉地点了点头：“嗯，我也这么觉得。” 她\/祂嗅到了有情况的味道。。 第327章 第三次亲上了 将近九点，夜色像浸透了墨汁的宣纸，正一点点晕染开更深的浓黑，细雨初歇，空气里混合着雨后的潮湿气息。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远离了宴会厅，喧嚣嘈杂消失在耳畔，世界逐渐安静了下来，只能听见风掠过树梢的轻响。 沈迟言脚步不停，带着沈明姝七拐八拐，皮鞋踩过积着薄水的石板路，沿着小径一路向前，最终来到了人工湖附近。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掌自始至终就没松开过，紧紧扣着沈明姝纤细的腰肢，腕骨处青筋明显，力道有些重，两人几乎贴在一起，距离近到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胸膛温热的起伏和细微的呼吸声。 沈明姝鼻尖萦绕着他身上传来的清冽气息，微微蹙眉。 这人发什么疯？ 湖面泛着粼粼水光，岸边的垂柳被雨打湿，枝条沉甸甸地垂着，拂过水面时漾开一圈圈涟漪。 四下无人，只有风吹过湖面的潮气，沈迟言心里那点在宴会厅里压抑的浮躁，在一片寂静的夜色中缓缓平静下来，只剩下眼底那一抹令人猜不透的沉沉的暗。 “可以放手了吗？” 沈明姝面无表情，视线落到他放在自己腰间的手上，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沈迟言似乎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闻言，他的身形一僵，如梦初醒般缓缓松开了手，哑声道：“抱歉。” 沈明姝稍微拉开一点距离，双手环胸，抬眼直视着他，撞进对方那双黑沉沉的双眸，声音平静异常：“解释。” 沈迟言抿了抿唇，目光有些闪躲，闷声说：“那小子对你没安好心，他……他在搭讪你。” “我知道。” 她又不是傻子，那人的小心思在她面前根本遮掩不住半点。 沈迟言愕然抬头，难以置信地抬高音量：“那你还喝他给你的酒？” 她该不会…… 沈迟言表情严肃起来，“不行！阿姝，你年纪还小，还不到这种考虑这种事情的时候，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 沈迟言脑中思绪出现了一瞬间的卡壳，半晌，他憋出一句：“他长得太丑了，配不上你，我不同意！” “……” 沈明姝简直要被气笑了，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向他，“……人家学弟请我喝酒只是为了感谢我帮他解答疑问，你脑子里一天天都在想些什么？” “还有，我年纪再小也成年了，就算有那方面的想法也很正常，你反应这么大干什么？” 沈迟言被怼得哑口无言，心里那股烦躁情绪又开始压抑不住地往外冒。 他也说不上来自己反应为什么会那么大，只是觉得沈明姝和那个男生谈笑风生的一幕很刺眼，看得他心烦意乱，大脑还没有意识到，身体就先一步作出了行动。 沈迟言抿紧了唇，眼底翻涌着看不透的情绪，黑沉沉的，深不见底，沉默良久，他深吸一口气，说：“对不起，是我过激了。” 但他就是不想沈明姝和别人走得太近。 沈明姝定定地看着他，眉头微皱，忽然靠近了一些，向他凑过去，鼻尖在他面前轻嗅，“你有点奇怪啊，是不是喝酒了？” 沈迟言身体僵住，神色变得不自然，下意识放轻呼吸，不敢乱动分毫，艰难地发出声音：“没、没喝。” 沈明姝仰头看他，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咬着牙一字一顿：“那你还像发酒疯似的大半夜把我拉出来吹冷风？” 他脑子是不是有大病？ 沈迟言一愣，目光下意识扫过她裸露的肩头——晚礼服的肩带细细地勒着，被晚风一吹，她脖颈处的肌肤泛起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他下意识想将手里的外套给她披上。 沈明姝反手拍开他，力道不轻不重，却透着一股嫌弃的意味，“刚在地上铺过的衣服，你给我穿？” 沈迟言的手僵在半空，语气里掺了点委屈，解释道：“这是新的。” 他回宴会厅的时候，特意去休息室换了一身衣服。 沈明姝定睛看过去，外套的颜色确实与刚才有细微的差别，只是在夜色笼罩下，她一时没有看清。 湖风卷着水气扑过来，裹挟着一丝凉意，沈明姝冷哼一声，没再多说，劈手夺过他手里的外套往身上披。 外套还带着他身上的温度，清冽的雪松气息瞬间将她包裹，驱散了不少寒意。 沈明姝抬手拢了拢领口，指尖触到布料下残留的熨帖纹路，被这人强制从宴会厅带出来的怒意悄悄褪了些。 “下不为例。” 沈明姝当着他的面将手指按得咔咔响，和善一笑，语气暗含威胁：“再对我动手动脚，我把你脑壳捶掉！” “……” 沈迟言自知理亏，只得悻悻地低下头，闷声应道：“知道了。” 沈明姝轻哼，裹紧了外套，转身就要离开。 下一秒，“嘶拉——”一声脆响，两人同时顿住。 沈明姝回过头，视线下移，只见她裙摆处的薄纱不知何时勾在了沈迟言的皮带上，刚才转身的力道使得布料绷紧，细细的纱线被扯断了几根，裙摆应声撕开一道小口。 沈明姝：“……” 沈迟言：“……” 沈明姝蹙眉，抬手扯了一下，勾住的地方又是一声轻响，裙摆晃了晃，裂口大了些。 沈迟言连忙制止她的动作，“别动。” 沈明姝今天这身礼服是定制款的薄纱裙，面料脆弱单薄，经不起折腾，再这么裂下去会走光的。 沈迟言轻轻拨开她的手，指尖触碰到微凉的纱料，神色专注地解着纠缠的纱线。 他的动作缓慢又小心翼翼，拆解的过程十分漫长，沈明姝逐渐有些不耐烦，再次用力扯着裙摆，打算直接将裂开的部分撕掉。 就在这时，沈迟言终于解开最后一根缠绕的纱线，正准备抬手将薄纱从他的皮带上拿下去，结果被沈明姝这么一扯，整个人猝不及防向前踉跄了一下。 “！” 沈明姝被他扑了个正着，细长的鞋跟恰好卡在地面潮湿的石板缝隙里，身体猛地向后仰去。 沈迟言眼疾手快，下意识伸手拉住她的胳膊，想将人往自己怀里带。 两人重心一失，齐齐跌向身后的柳树。 “咚”的一声闷响，沈明姝后背撞上树干，闷哼一声，后脑勺却被人死死护着，没磕碰到半点。 晚风掠过，柳枝簌簌作响。 沈明姝一抬头，柔软的唇瓣擦过沈迟言微凉的唇角，呼吸交缠一瞬。 两个人齐齐僵住不动了。 时间仿佛凝固在这一刻。 沉默是今晚的湖畔。 沈明姝：“……” 沈迟言：“……” 漫长的死寂过后，在一片窒息的气氛中，没由来的，沈迟言脑子里忽然浮现出一个念头。 这好像……是第三次亲上了。 第328章 他是他们play的一环吗？ 意识到这一点，沈迟言的心脏陡然跳得飞快，他愣愣地看着沈明姝近在咫尺的侧脸，她似乎也惊得怔住了，长长的睫毛不断颤抖着，上面沾着点潮湿的雾气，像落了层细碎的星子。 沈迟言喉结滚动一瞬，心里有什么感觉忽然变了味，变成一种滚烫的、几乎要烧起来的情绪，在四肢百骸里乱窜。 长久的沉默中，沈明姝率先回过神，挣扎着想要站稳，却发现鞋跟卡得更紧了，脚踝处传来细密的疼痛。 她脸色一黑，抬手去推面前男人的胸膛，“起开！” 沈迟言猛地回过神，退开了一些，目光落在她的脚踝，眉头瞬间拧紧，“崴到了？” 不等她回答，他便蹲下身去查看她的脚踝，温热的指尖刚触碰到那处白皙细腻的肌肤，沈明姝像是被烫到般一颤，几乎下意识地甩掉高跟鞋，光着脚踩在潮湿的地面，仓促地后退了半步，仿佛对他避之不及。 沈迟言的手僵在那里，脸上闪过一瞬的间茫然。 “你……你先帮我把鞋拔出来。” 沈明姝的语气有些不自然，踩着地面的脚趾微微蜷缩一瞬，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慌乱。 救命，好尴尬。 沈迟言喉结轻轻滚动，一句“地上凉”哽在喉咙里，默了默，最终说了一声：“好。” 他低下头，尝试着将卡在石板缝隙里的那只高跟鞋拿出来，谁料，刚碰到鞋跟，只听啪的一声—— 鞋跟直接断了。 沈迟言：“……” 沈明姝：“……” 她今晚到底倒了什么霉，差点毁了一身礼服不说，鞋子也交代在这里了。 沈迟言沉默一瞬，将高跟鞋拿起来，双手一用力，索性将剩下的那半截鞋跟也彻底掰断。 沈迟言拎着鞋站起来，走到沈明姝面前，将她打横抱起来。 沈明姝心里一惊，下意识环住他的脖子，那张完美到无可挑剔的侧脸瞬间近在咫尺，她眼睫猛地一颤，连忙收回视线，望向了别处。 沈迟言抱着她走向不远处的长椅，将人轻轻放下，让她先单脚站好，从兜里拿出一张纸巾，将长椅细细擦了一遍。 “坐下。” 待沈明姝坐稳，沈迟言在她面前半蹲下来，伸手握上她另一只脚踝，沈明姝一惊，下意识想要躲开，却被他死死扣住小腿，动弹不得。 沈迟言目光深沉的望了她一眼，嗓音微哑：“别乱动。” 沈明姝不动了。 沈迟言将她另一只鞋子脱了下来，再次用力一掰，鞋跟应声而断。 一双高跟鞋就这么华丽的变成了平底鞋。 沈迟言将鞋子放到一旁，抬起沈明姝崴到的那只脚，指尖试探着捏了几下，判断出有些错位，随即稍稍一用力，一声细微脆响后，错位的骨头瞬间归位。 脚踝处传来一阵隐隐的刺痛，但沈明姝仿佛完全没感觉到似的，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沈迟言轻轻按揉着沈明姝脚踝处泛红的地方，透着几分安抚的意味，拿出另一张纸巾，将沾上泥土的脚底擦拭干净，又为她穿好了鞋。 “别回宴会厅了，我送你去住处休息。” 沈迟言提出：“离这里不远，我抱你过去。” 沈明姝被“抱”这个字震得瞬间回神，连忙脱口而出：“不用抱，我自己能走！” 此话一出，空气安静了一瞬。 沈迟言似乎无声笑了一下，“行，那你先看看能不能站起来。” 崴了一下脚而已，又不是残了。 沈明姝在心里嘀咕了一句，稳稳当当地站起来，故意在他面前来回走了两步，脚步踩得很重，仿佛想要向他证明些什么，问道：“可以了？” 沈迟言眼底藏着几分笑意，“嗯，可以，阿姝好棒。” 沈明姝：“……” 她脑抽了才和他较这个劲。 …… 两人朝着山庄别墅的方向走去，夜色渐深，石板路上的积水倒映着两侧的路灯，泛着细碎的光。 沈迟言刻意了放缓步子落在沈明姝的身后。 沈明姝步伐平稳，却总觉得身后那道目光像带着温度，烫得她后背发麻，浑身不自在。 刚才在湖边的那个小意外，让她心里或多或少浮现出几分微妙的感觉。 这并不是他们之间第一次近距离接触，但是，虽说不是故意的，可到底还是……上了。 沈明姝无意识地抿了下嘴唇，上面仿佛还残留着刚才微凉的触感。 和上次在崖岛相比，这次只能算是…… 慢着。 沈明姝心里一惊。 她怎么忽然想起崖岛那次了？ 见她停下，沈迟言以为她的脚又痛了，连忙上前询问：“怎么了？” 沈明姝摇摇头，“没事，我们走——” 话还没说完，就在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忍耐到了极点的暴躁低吼：“啊啊啊啊你们够了，赶紧给我松开！否则小爷真的要把你们两个丢在这里淋雨了！” 是柳熙阳。 沈明姝一顿。 沈迟言也听见了，问：“你认识？” 沈明姝嗯了一声，转身向声音来源处走去。 沈迟言连忙跟上她，语气里透着关切：“你慢点。” 借着路灯的光，沈明姝隐约看见不远处摇摇晃晃走过来三道身影。 两男一女，柳熙阳夹在中间，一左一右搀扶着身旁的两人。 说是搀扶，顶多算是半拖半拽，那两个人比他高了大半个头，看起来像是喝醉了似的，身体的重量全压在他一个人身上。 柳熙阳头顶那搓昂扬的粉毛都被压蔫儿了，他艰难地拖着两个人负重前行，咬牙切齿地骂骂咧咧：“小爷真是欠了你们的……” 被他扶着的人忽然动了一下，差点将柳熙阳绊倒，好在他反应及时，稳住了身体。 柳熙阳忍无可忍，刚想开口骂人，余光恰巧瞥见了向他走过来的沈明姝，当即一喜，宛若看到了救星一般。 “老大……呃，堂姐，对，堂姐！救命啊！快来救我！” 柳熙阳刚想激动的喊老大，又看见了跟在沈明姝身旁的沈迟言，反应迅速地改了口。 沈明姝走近之后才看清他扶着的人是秦时月和谢斐，皱眉问：“这是怎么回事？” 柳熙阳看起来都快哭了，哽咽着向她控诉：“呜呜呜呜，你都不知道这两个人有多过分！莫名其妙吵起来不说，吵着吵着又开始拼酒，拼到一半上头了就要开始动手，我好不容易才把他们拉开，一左一右把他俩架出来，否则今晚在场的那些宾客一个都跑不了。” 两个喝成醉鬼的a级异能者动起手，万一控制不住精神力，今天这场寿宴就可以直接变葬礼了。 还是群体葬礼。 他就不明白了，这两人之间的恩怨和他又没有关系，为什么到头来受苦的总是他？ 他难道是他们py中的一环吗？ 第329章 谢斐：阿月～老婆～ 沈明姝一顿，看向喝到醉态毕露的两人，眼角微抽：“拼酒？” 柳熙阳欲哭无泪，满脸写着命苦二字，“是啊，中途我就离开了一会儿，再回来的时候，这两人就喝成这样了。” 秦时月似乎感觉到不舒服，蹙了蹙眉，迷迷瞪瞪的睁开醉意朦胧的双眼，忽而用力猛地一掌拍在柳熙阳后背，扯着嗓子喊：“再……再来啊！谁不喝谁是孙子！” 她这突如其来的一下险些要了柳熙阳半条命，痛呼卡在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我日……” 这女人的手劲未免也太重了！ 秦时月的这声挑衅明显刺激到了已经没剩下多少理智的谢斐，他垂死病中惊坐起般挣扎了几下，梗着脖子反驳：“谁不行？本少喝不死你！再来！看看今天咱们两个到底谁要去肠胃科挂急诊！” 说着，他竟学起了秦时月刚才的动作，抡起巴掌直往柳熙阳后背招呼，一下一下力道极重，啪啪作响。 柳熙阳：“……” 不用看也知道，现在他背上肯定布满了红肿的巴掌印。 他到底是造了什么孽…… 这两个醉鬼丝毫顾及他的死活，当着他的面直接你来我往的又吵了起来。 秦时月冷嗤：“姓谢的，就凭你那点酒量，也敢大言不惭地跟老娘叫嚣？你忘了之前老娘喝到把你喝到胃出血那次了？” 谢斐回击：“呵！少看不起人！今时不同往日，本少爷现在的酒量能喝趴下十个你！” 秦时月呸了一声：“没良心的狗东西！一声不响消失四年，酒量都练出来了，谢二少爷这些年想必过得挺潇洒啊？” 谢斐冷嘲：“再潇洒也没有秦大小姐您潇洒，来参加个寿宴都带着小男友，真是艳福不浅，不过你挑人的眼光降级了不少，有本少爷珠玉在前，居然还会看上一个未成年非主流。” 柳熙阳：“……”和他有什么关系？ “非主流怎么了？” 秦时月冷冷一笑，猛地一把将柳熙阳薅进怀里，自下而上捋了一遍他狗头上的那搓粉色呆毛，指尖轻勾着打了个圈儿，嘴角扯出一抹霸总似的微笑：“我家可爱的小阳阳各项方面都比你强，我不喜欢他难道喜欢你这个过时了的老男人？” 柳熙阳内心疯狂尖叫。 谢斐瞬间被刺激得不轻，眼底猩红一片，直接扑上去拽扯着柳熙阳，怒喊：“我不信！我倒要看看他哪点比我强！” 柳熙阳惊恐：“等等！你扒我裤子做什么？！住手！！” 秦时月仰天大笑：“不见棺材不落泪，来！小阳阳，给他看看你八块腹肌的身材和健硕的体魄！” 说着，她也开始上手去解柳熙阳的衣服扣子。 柳熙阳崩溃：“我不是我没有！你们放开我！救命啊——耍流氓啦！” 两人对他绝望的呐喊置若罔闻，手上动作丝毫不停，一个专注扒上面，一个努力脱下面，柳熙阳夹在他们两个中间，神情悲愤的像是一名即将被恶匪糟蹋了的无辜少男。 场面一度辣眼无比。 沈迟言：“……” 沈明姝：“……” 眼看着谢斐马上就要成功抽掉柳熙阳的皮带，沈迟言终于看不下去，担心接下来发生的一幕会污了沈明姝的眼睛，上前拎着谢斐的后衣领把人拉开。 谢斐打了个酒嗝，眼神迷离地望过去，唔了一声：“……哥？” 熏天酒气迎面充斥着鼻腔，沈迟言一脸嫌弃地将人拎远了一些，同时一脚踹了过去。 谢斐被踹倒在地，反应迟钝地揉着摔痛了的屁股，他仰起脸傻气十足的冲沈迟言嘿嘿一笑。 沈迟言：“……” 他喝的不是酒，是脑残药？ 沈明姝也过去拉开了秦时月，让她倚着自己站稳，轻声开口问：“阿月，你这是喝了多少？” 秦时月靠在沈明姝身上，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气息，整个人顿时放松下来，低下脑袋蹭了蹭她的颈窝，小声哼唧：“难受……谢斐……混蛋……” 沈明姝眼角微抽。 得，这位也彻底醉得没有意识了。 柳熙阳被折腾得脸颊微红，衣衫散乱，胸膛不断起伏喘息着，目光略显涣散，平复了片刻后，他终于回过神来，眼底神色惊恐无比，瞬间如临大敌般后退几步。 他错了。 他今天就不该来参加这个宴会，哦不，他就不该活着，哈哈。 柳熙阳深吸一口气，麻木地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被吓得精神有些不正常：“厕所，我去上个抱歉，这两个人……先交给你们了，再见！” 说完，他不等沈明姝和沈迟言开口，转身拔腿狂奔，速度快得出了残影，仿佛背后有鬼在追。 沈迟言：“……” 沈明姝：“……” 夜色一片寂静，两人各自扶着一个醉鬼，面面相觑，无言片刻。 半晌，沈迟言开口：“把他们送去住的地方休息。” 顾家提前准备的客房数量足够，只是离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有些远。 沈迟言扫视了一下四周，没有见到佣人或是安保人员的身影，眉头微蹙，对沈明姝道：“你的脚刚崴过，把她交给我扶着。” 这两个人明显已经醉到了无法独立行走的程度，沈明姝的鞋子不方便，又刚崴过脚，扶着秦时月这么一个成年人会有些吃力。 沈明姝视线下移，看向正坐在地上抱着沈迟言大腿嚎得毫无形象的谢斐，嘴角微抽，拒绝了他的提议，“不用，阿月可以自己走回去，你还是先照顾一下谢斐。” 毕竟他看起来比醉了的秦时月还难搞。 然而，沈迟言却并不这么觉得，只见他冷笑一声，伸手揪着谢斐的后衣领将人拎起来，随后一手刀砍晕了他。 原本还在不停哀嚎的人瞬间没了动静，两眼一翻，垂下了脑袋，任由沈迟言扛麻袋似的将他扛在肩上。 “走。” 沈明姝：“……” 好简单粗暴的办法， 秦时月醉得不比谢斐轻，但好在她酒品不错，刚才闹了一通，现在整个人变得非常安静，一路上不停地打呵欠。 别墅的佣人们见沈迟言和沈明姝一人带着一个醉鬼进门，立即迎了上去，帮着他们将两人扶到了三楼。 到了房间门口，谢斐幽幽转醒，缓缓睁开眼睛，眼底透着几分茫然和迷离，显然还没有醒酒。 沈迟言转头吩咐佣人准备醒酒汤，就在这时，谢斐又撒起了酒疯，趁他不注意，瞬间脱开他的桎梏冲了出去。 “阿月——” 谢斐扯着嗓子喊了一声，整个走廊都回荡着他震耳欲聋的大嗓门。 沈明姝只觉眼前一花，下一秒，原本还在她身旁的秦时月直接被谢斐扑到了墙上。 秦时月后背撞在冰冷的墙壁上，闷哼一声，醉意被他突如其来的冲撞惊散了几分，整个人睁大了双眼。 谢斐双手死死箍着她的腰，把脸埋在她的颈窝，不停地蹭她的脖颈，最后唧一声，亲在了她的嘴唇上。 “嘿嘿，阿月……老婆，你可真好看。” 秦时月眼神迷茫，饱满的唇瓣泛着水光，愣愣地看着他。 谢斐嘿嘿痴笑，趁她没反应过来，又啵的亲了一口她的脸颊。 “……” “……” 周遭死一般的安静。 沈明姝按着眉心，不忍直视地别过脸，对沈迟言说：“明天给谢斐安排个保镖，我怕他被阿月打死。” 沈迟言：“……嗯。” 第330章 宴小姐，未成年不能喝酒 谢斐最终被沈迟言扔进了隔壁客房，咔哒一声落锁，对旁边的佣人道：“看紧点，别让他跑出来。” 他怕这厮脑子不清醒控制不住自己半夜跑去秦时月房间耍流氓。 “好的，先生。” 沈迟言原本打算将谢斐和秦时月一同安排在三楼，但眼下他改了主意，让人把秦时月带去了顶层阁楼休息。 这样既是在保证秦时月的安全，也是在救谢斐的小命—— 据他了解，秦时月酒醉醒来后一般不会断片，所以谢斐今晚对她做了些什么，她都会记得一清二楚明明白白。 住得距离远一些，明早秦时月醒来找人算账，谢斐能预留出逃跑的时间。 他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剩下的就看谢斐自己的命了。 安排好两人，沈明姝转头看向沈迟言，“我的房间在哪里？” 这一晚上，废了一双鞋，裙子也意外扯烂了，她需要洗个澡收拾一下。 沈迟言忽然想起自己先前特意交待顾怀宴安排的事，喉间几不可查地轻咳一声，“我带你去。” 两人坐电梯下到二楼，二楼整层都是顾家自己人的房间，佣人平时不会轻易上来，走廊格外静谧，暖黄的壁灯在地毯上投下柔和的光晕。 沈迟言领着她走到走廊尽头的房间前，推门时动作稍顿：“这里原本是……备用的主卧，我特意让人给你留出来的。” 沈明姝推门进入，屋内的陈设算不上奢华，却处处透着精致细心，还按她的喜好点上了清淡的助眠熏香。 准备得非常充分。 仿佛料定了她会住下。 沈迟言暗中观察着她的反应，继续道：“我就在隔壁，有事可以叫我。” “嗯。” 房门被轻轻关上，沈明姝打开衣帽间，果不其然，里面所有衣物一应俱全，全都是按照她的尺码准备的。 沈明姝嘴角微微牵了一下，拿出一套换洗衣物，转身进了浴室。 三楼客房。 谢斐喝过佣人端来的醒酒汤，脑子依然混乱一片，整个人仰躺在柔软的大床上，迷茫地望着天花板，意识在醉意与清醒间反复拉扯。 朦胧中，他好像又看到秦时月呆愣住的眼神，以及停留在唇畔处的柔软触感。 他为什么会去亲秦时月呢？ 他们不是早就分手了吗？ 秦时月今晚带了一个小白脸来赴宴，还骂他不行。 谢斐思绪顿了片刻，猛地从床上坐起身，眼睛沉得惊人。 对啊，秦时月竟然说他不行？！ 简直岂有此理！ 谢斐踉跄着起身，醒酒汤还没发挥作用，酒精依旧在血液里横冲直撞，脑子不清醒，醉意驱使的冲动之下，他握上了门把手。 没能推开。 佣人按照沈迟言的吩咐，将卧室的门反锁了起来。 谢斐含糊地哼了一声，不让他走门，那他走别的地方。 他眯着醉眼扫视了一遍屋内，最后转身走到了窗户前，拉开纱帘，踩着抽屉攀到窗沿，身手利落地扒着窗框，钻到了外面。 夜间冷风一吹，谢斐昏沉的脑子顿了顿，秦时月住在哪一层来着？ 哦，顶层阁楼。 谢斐往下面望了一眼，随后小心翼翼地踩着窗框转了个身，双手扣着墙缝往楼上爬。 此时，顶层阁楼。 秦时月翻了个身，闷哼着皱眉，模样看起来像是酒醉后的难受，她紧闭着眼睛，努力压下心底一阵阵燥意。 窗外忽然传来细微声响，秦时月睁开眼，起身走到窗边，猛地掀开窗帘，冷不丁对上一双醉醺醺的眼睛。 月光下，谢斐整个人趴在窗沿上，半个身子悬着，见到她时愣了愣，随即双手一用力，抓着窗框跳了进来，落地却没站稳，直接向前栽去。 扑通一声闷响。 秦时月被谢斐压在了地上，脑子里晕眩片刻，胃里一阵翻涌，她生生压下了想吐的感觉，抬头看向身上的男人，蹙着眉问：“你……你爬窗干什么？” 谢斐膝盖磕在地上，淤青一片，可他像是感觉不到痛一样，眼神异常执着地盯着她，“我想问你……我和那个小白脸，谁不行？” “……” …… 浴室门打开时，水汽裹着淡淡的沐浴露香味漫出来，沈明姝擦着湿发走到床边。 宴疏桐发消息过来询问她去了哪里，沈明姝手指微动，简单回复了几个字。 ［你不回来了？］ ［嗯，懒得动。］ 那边过了两秒，发过来一条：［……姐姐，你没事？］ 沈明姝挑眉。 ［我能有什么事？］ 对面顿了顿，回道：［行，那你好好休息。］ 宴会厅。 宴疏桐一个人靠坐在台，嘴里轻咬着吸管，犹豫再三，还是没能问出那一句“沈迟言没把你怎么样”。 “你怂什么，直接问呗。” 体内的伊斯尼亚没有打听到八卦，有些不高兴了，“万一那个姓沈的真的对明姝美人做了什么，咱们可以立即去替明姝美人撑腰啊。” 宴疏桐看穿了祂的心思，收回手机，“我看你更想看热闹。” 伊斯尼亚小心思被戳穿，切了一声，转身回去继续睡觉。 宴疏桐嘴角勾了勾，目光落在大厅里的宾客们身上，一个人沉默地抿着杯中所剩不多的酒。 这时，身旁忽然落下一道低沉的嗓音：“来杯威士忌。” 宴疏桐身体猛地一顿，缓缓转过身，正好对上顾怀宴望过来的目光。 男人那张清隽俊逸的面容上浮现出略显病态的苍白，眼底神色温和疏冷，无端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纵然外貌只是个二三十岁的年轻人，内里却实实在在有七十多岁。 宴疏桐握着酒杯的手略微紧了紧。 顾怀宴似乎打量了她片刻，视线落在她手里那杯红酒里，声音中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笑意：“宴小姐，未成年不能喝酒哦。” 第331章 她和伊斯尼亚又该何去何从？ 将沈老爷子送去别墅休息时，顾怀宴接到了顾沉阳发给他的消息，担心他身体撑不住，让他不用回宴会厅了，留在别墅休息。 可顾怀宴还是回来了。 今天的宾客太多，顾沉阳一个人顾不过来，沈迟言刚才又将顾四他们调来，他得亲自过来盯着。 远远看见宴疏桐一个人坐在台，顾怀宴目光顿了顿，朝她走了过去。 沈迟言之前和他说的那些只是猜测，但以防万一，还是需要格外注意一下宴疏桐。 最好把人放眼皮子底下盯着。 宴疏桐微愣片刻，笑了笑：“那就请顾总替我保密了。” 先前和沈迟言接触时伊斯尼亚曾露出过一瞬间的马脚，虽然不知对方有没有怀疑上她，这场宴会结束之前，她最好尽量避开顾家人。 宴疏桐仰起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向顾怀宴露出一抹笑：“顾总，先失陪了。” 说完，她起身离开了台。 “先生，您的酒。” 侍应生推过来一杯加冰威士忌，顾怀宴随手拿起，眯起眼睛望着宴疏桐的背影，吩咐道：“麻烦再给我一杯热牛奶。” 那边，宴疏桐找了一个无人注意的角落坐下，她刚一落座，体内的伊斯尼亚便出声：“疏桐，顾家人是不是怀疑上你了？” 宴疏桐嗯了一声，“有可能。” 顾怀宴此前和宴家没有过任何交集，以他的身份和性格，没必要主动和她这位宴家大小姐搭话。 对方很有可能是在试探。 伊斯尼亚语气有些急：“那怎么办？” 祂平时虽然不着调，但绝不是傻子。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有阿克里斯这个前车之鉴在，人类对外星生命体的敌意可谓根深蒂固。 艾薇莉安和沈明姝等人将祂看作自己人，可其他人却未必。 若是真的被顾家人发现了祂的存在，祂绝对没有好下场。 伊斯尼亚此刻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之前宴疏桐说要来赴宴的时候，祂就应该极力反对。 “别慌。” 宴疏桐声音冷静：“对方应该只是在怀疑我。” 否则，顾怀宴就不会主动过来搭话，而是直接让人盯死她。 “你接下来别再出动静了，老实待着，别惹麻烦。” 伊斯尼亚连忙道：“好的，我立即装死，你放心，这个我擅长，保证死得不能再死。” 话落，祂没有丝毫犹豫，瞬间遁回体内，整个灵魂体保持静止状态一动不动，安静如鸡。 宴疏桐：“……” 躲得倒挺迅速。 她失笑着摇了摇头。 刚敛住笑意，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忽然出现在眼前。 宴疏桐神色微顿。 顾怀宴从容地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长腿交叠，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和关切：“宴小姐刚才那杯酒后劲大，对胃不好，你可以喝点热牛奶缓一缓。” 宴疏桐没有碰那杯牛奶，抬头直视他的眼睛，弯了弯嘴角：“多谢顾总关心，不过，不好意思，我对牛奶过敏。” 顾怀宴顿了顿，眼底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诧异，很快便恢复了平静，语气听不出异样：“是我考虑不周。” 他朝不远处的侍应生打了个响指，“换杯温水过来。” 侍应生应声而去，顾怀宴重新看向宴疏桐，唇角勾着温和的弧度：“今日来参加寿宴的宾客有些多，若是有招待不周之处，希望宴小姐不要介意。” 宴疏桐维持着恰到好处的笑容：“顾总在百忙之中还能惦记着关心我喝了酒之后胃会不舒服，已经很周到了。” 顾怀宴笑容僵了一下，望了过去。 女生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语气却意有所指。 这是察觉出他态度有异了？ 确实，顾家和东洲的人关系本来就尴尬，他和这位宴家大小姐更是第一次见面，连陌生人都不如，一上来就摆出一副关切的模样，显得太过刻意。 是他没把握好分寸，没有料到一个十七八岁的女生居然如此敏锐。 顾怀宴轻咳一声，语气放缓了不少：“宴小姐别介意，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和殷先生远道而来，又是明姝认识的朋友，我们肯定要多照顾一些。” 侍应生很快送来了温水。 宴疏桐端起水杯，指尖微微摩挲着温热的杯壁，笑意浅淡：“我来中洲的这段时间基本没怎么出过门，沈姐姐和殷叔叔怕我无聊，才带着我一起来参加顾老的宴会，想让我多交几个朋友，只是我喜欢安静，一个人待着就好，顾总不用太费心注意我。” 沈姐姐。 三个字喊得亲昵且自然。 顾怀宴心里细细琢磨着她对沈明姝的称呼，眼底神色微闪，顿了片刻，笑道：“这样啊，不过，就算如此，那也要注意身体，饮酒适度。” “山庄内为今晚的宾客们准备了休息的客房，宴小姐若是有需要，可以暂时在这里住下。” 宴疏桐微微一笑：“多谢顾总提醒，我记下了。” 顾怀宴颔首，站起身，“那我就失陪了。” 看着他转身走向人群，宴疏桐嘴角挂着的笑意一点点淡了下来，她放下手里的水杯，起身走向与顾怀宴相反的方向。 等到顾怀宴再次抬头望过来，那里已经不见了宴疏桐的身影。 顾怀宴微不可察地皱起眉头，刚要抬脚，却被身旁的人叫住：“顾总，你在找谁？” 顾怀宴敛住神色，嘴角重新挂起得体的笑意，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几人重新继续刚才的话题。 殷崇泽一早就注意到了宴疏桐那边，顾怀宴一离开，他便走向宴疏桐，问道：“顾怀宴和你说了什么？” 宴疏桐：“没什么，试探我。” 殷崇泽皱眉：“那你……” “应付过去了。” 她分寸掌握得很好，刚才那番话，既能暗示沈明姝和她的关系亲近，又可以避免顾怀宴进一步试探纠缠。 她猜得不错，顾家人对她起了疑心，但是不多。 起码顾怀宴不敢让沈明姝知道他们在试探她。 宴疏桐按了按眉心，不过，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她必须承认，一直以来都有一个问题摆在他们的面前，但无论是她还是沈明姝等人，全部下意识忽视了。 人类与外星生命体之间的矛盾无法调和，阿克里斯必须死，那么，伊斯尼亚呢？ 她与伊斯尼亚的灵魂融在一起，灵魂体虽然虚弱，但是距离彻底消散还太远。 只要伊斯尼亚还存在，类似今天这样的试探和猜疑就会不断发生。 沈明姝等人能藏得住他们一时，不可能藏住一世，到了那时，她和伊斯尼亚又该何去何从？ 宴疏桐不由得想到了顾怀宴。 他和她原本都应该死于四十五年前，可是却更名换姓，伪装成另一个身份活了下来。 等到一切结束之后，顾怀宴又会如何做呢？ 第332章 有人在盯我们 殷崇泽目光扫视了一圈，没有见到沈明姝的身影，问：“小姝她人呢？” 宴疏桐回神，说：“姐姐去休息了，她说今晚要住在这里。” 殷崇泽捏紧酒杯，缓缓眯起眼睛：“什么意思？她准备留在顾家？” 宴疏桐点点头。 “……” 不知为何，殷崇泽心里无端升起一种女大不中留的错觉，怒道：“先前一直住在白塔也就算了，现在又住在顾家，她自己在中洲的那几套别墅和江景公寓是摆设吗？” 先是白塔又是顾家，沈明姝到底还记不记得这俩和他们审判庭不对付，成天赖在死对头的地盘，她也不怕林寂半夜摸到她床头偷袭！ 宴疏桐提醒他：“……你小声点。” 殷崇泽忍了忍，努力用平静的声音开口：“那个姓沈的是不是也在？” 宴疏桐微顿，点了点头。 殷崇泽怒极，险些捏碎手里的香槟杯，咬牙切齿地道：“我就知道！她今晚来了之后就跟在那个姓沈的身边，说什么来给顾老爷子祝寿是为了探底，结果现在宴会还没结束人就跟着那个姓沈的跑了！留下我们傻愣愣地在这里和顾家这群人应酬！” 殷崇泽现在看沈迟言简直就像是在看古代使出浑身解数勾引书生不务正业的狐狸精，恨不得乱棍把他打死，再将沈明姝五花大绑抢回来。 宴疏桐不断注意着四周，已经有人向他们这里望过来，轻轻扯了下他的衣袖，“行了，先别说了。” “你看看她——” 殷崇泽骤然怒吼一声，引来了周围不少注意的目光，剩下的话顿时卡在喉咙里，他清了清嗓子，刻意压低了嗓音，语气里的火气却怎么也压不住：“你看看她像什么话！沈迟言和她感情再怎么好到底还是顾家人，人心隔肚皮，她怎么连一点防备心都没有，她究竟姓顾还是姓宴？” 宴疏桐幽幽吐出一句话：“人家现在姓沈。” “……” “沈迟言目前也姓沈。” 言外之意，他们才是一家。 “……” 殷崇泽气结：“屁的一家人！你见过两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一家人吗？真不知道沈迟言那个家伙给她灌什么迷魂汤了！” 宴疏桐按了按眉心，瞥了一眼远处正和一群人交谈着的顾怀宴，见他若有似无的四处张望，似乎在寻找什么，眼底划过一抹微光。 殷崇泽顺着她望过去，当即冷哼一声：“姓顾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也离他们远点，别和你姐姐学！” 宴疏桐默然看向他：“……其实，你纯粹是因为刚才顾洲长不小心提起之前崖岛那件事而感到不爽了？” 殷崇泽一顿，脸色黑了下来。 顾沉阳方才与他闲聊时提了一嘴之前崖岛的事，当时听着不觉得，后来回过味才惊觉，这衣冠楚楚的老狐狸是在拐着弯儿说他险些耽误了最佳抢救时机！ 殷崇泽反应过来差点炸了，偏偏顾沉阳满脸浑然未觉的表情，仿佛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哪里不对。 若不是今日人多，他拉不下这个脸，铁定要仔细和顾沉阳说道说道当时到底是谁的错！ 宴疏桐叹了口气：“从某种角度上说，我们现在和顾家站在一边，何必这么斤斤计较。” “谁和他站在一边？” 殷崇泽鼻腔溢出不屑的冷嘲，“倒戈投敌偏向顾家的是沈明姝不是我，我和顾沉阳早八百年就八字不合，想让我站在他那边？呵呵，做梦！” “……” 宴疏桐这下是真有些头疼了，她没想到殷崇泽都是四五十岁的人了，居然还这么幼稚。 “那你也——” 话刚说一半，宴疏桐猛地被殷崇泽拉到一边，他眯起眼睛，眸底划过一丝戾气，周身气息陡然转冷，视线猛地投向她身后某个方向，宛如精准盯住猎物的鹰隼。 宴疏桐怔愣：“怎么了？” 殷崇泽眯起眸子，眼底神色凝起一抹冷寒，沉声道：“有人在盯我们。” 和刚才那些好奇的打量目光不同，他从视线中感觉到了一股很淡的恶意。 宴疏桐皱眉，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 “消失了。” 殷崇泽眸底隐隐浮现出灿金色微芒，冷嗤：“躲得倒快。” 宴疏桐目光扫视了一圈周围，寿宴临近结束，宴会厅内的宾客人数少了很多，还有一些人正在向顾家人道别。 尽管如此，剩下的宾客数量依旧不少，很难确认刚才那道视线来自何人。 宴疏桐拉着他离开，说：“这里人多，先去别的地方说。” 今日这场寿宴，聚集了不少大人物，对方却唯独盯上他们，目的尚未可知，还是谨慎些为好。 宴疏桐和殷崇泽相继离开大厅，去了二楼。 宴会厅内的众人对此毫无察觉，依然一派谈笑生风的景象，顾沉阳和顾怀宴也并未发现少了两个人，唯有大厅角落处放置的一盆龟背竹后，悄无声息地擦过一片衣角。 没想到竟瞬间就被殷崇泽察觉到了。 那人拧紧了眉，缓缓后退，避开所有人的目光，转身绕去了楼梯口。 嗡—— 手机忽然疯狂震动，在寂静的楼梯间内显得无比突兀。 那人扫了一眼，脸色猛地冷了下来，按下接通键，刻意压低声线，语气非常不耐：“这个时候敢给我打电话，你是想找死吗——” “阿、克、里、斯？” 第333章 祂要借沈明姝的手彻底将顾沉舟碎尸万段！ 西洲，j市。 市郊某处废弃工厂地下室。 巨大的金属培养舱矗立在空间中央，舱内淡绿色的营养液轻轻晃动，一道人影悬浮其中，长发如墨般散开，在液体里缓缓舒展，露出半边被火烧过的可怖侧脸。 那妇人面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双眼紧闭着，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神情安详得仿佛只是陷入了一场无梦的沉睡，全然不知外界的一切。 培养皿的上方，连接着无数道精密的数据线，最终汇入中央系统操作端口，闪烁着荧光的屏幕释放出细微光线，在空中交织出一道虚拟的灵魂体投影。 ——赫然是阿克里斯。 自上次崖岛一战后，祂灵魂体遭到重创，被迫休眠整整半个月，昨日才勉强醒过来。 陷入沉睡的这段时间里，祂脑中意识混乱不堪，记忆支离破碎，崖岛地库内发生的所有事情如潮水般翻涌闪回，不断循环重复。 尤其是沈迟言最后一刻爆发出的如飓风般磅礴精纯的巨大能量，哪怕祂在千钧一发之际躲闪及时，却依旧被削掉了近半个身体。 现如今，这副躯体尚未修复完毕，在短时间内无法进行附身，祂只能以透明灵魂体的形式存在，最后不得不通过使用科技手段出现在人前。 而直到昨天祂才得知，在祂昏迷未醒的这段时间，那个人竟私自动用了方舟组织这些年暗中在各洲安插的暗线，制造无数起实验体和异兽大规模袭击事件，闹得整个五洲人尽皆知。 这完全与祂原本的计划背道而驰！ 最关键的是，目前各地的异兽潮以及实验体袭击事件基本全被监察署清理干净，他们这么多年秘密准备的所有实验成果近乎毁于一旦！ 这人简直是丧心病狂！ “监察署已经成功清剿了方舟大部分的实验基地，我们这些年埋伏的暗线几乎所剩无几！这些都是拜你所赐！你是不是疯了？！” 阿克里斯根本不管对方现在身在何处，祂的灵魂体因为暴怒而产生了剧烈的能量波动，整间地下室的实验设备不断传出滋滋作响的电流声，头顶明亮的灯光忽闪忽灭，方舟的研究人员纷纷低垂着脑袋站在旁边，大气不敢喘一声。 祂的面前，一名方舟成员颤颤巍巍地举着正在通话中的手机，不敢抬起头去面对阿克里斯的盛怒。 手机安静了几秒，传来一声含糊的冷笑，随后对面嘶哑的嗓音响起：“……一些低等实验体而已，死了就死了，你是想要他们的命，还是要你自己的命？” 半空中近乎透明的灵魂体投影顿了顿，阿克里斯开口：“你什么意思？” 对面的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地冷嘲：“你在崖岛地库彻底暴露了自己的存在，这段时间，如果不是我用那些实验体和异兽吸引了理事会的注意，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安稳的在这里指责我吗？” 他是故意这么做的。 “吸引注意？”阿克里斯的声音里淬着寒意，比刚才的暴怒更让人胆寒，“用方舟的势力做诱饵？你知不知道我们的损失有多严重？” “弃车保帅之策罢了。” 对面的声音极其冷静：“若不是你瞒着我贸然出手袭击崖岛地库，怎么会落到今天这种局面？” “你——” “联盟此次损失了八枚潘多拉残骸，理事会不会放过你，就凭现在连个蹊跷都无法附身的你，对上他们，又能有几成胜算？” 他也不想自断一尾，可眼下这种局面，为了能在理事会和监察署的眼皮底下藏匿阿克里斯的踪迹，只能用这种权宜之计。 “说起来，你私自行动，不仅搭进去十几名高等实验体、暴露了自己和方舟，还引来了整个联盟理事会的注意，阿克里斯阁下，你若是真心找死，我可以成全你，但请你下次做这种自找死路的事情之前，不要连累我。” 阿克里斯气得灵魂体都在颤抖，大吼：“你以为我想吗？若不是……若不是沈明姝和那个顾沉舟，潘多拉残骸早就是我的囊中之物了！” 当年在黎明号上，祂明明亲手给了那个叫顾沉舟的人类最后一击，他怎么可能还活着？ 而且—— 阿克里斯在空中眯起幽绿色的双眸，眼底森寒一片。 沈明姝能够吸收潘多拉残骸的能量，是因为她的体内有祂当年强制融进去的半枚核心潘多拉残骸，可顾沉舟呢？ 区区一个人类，他为什么也可以做到？甚至……甚至……！ 无人看到的角落里，浮在半空中的那团透明灵魂体投影幻化出细长的手臂，缓缓抚上自己的右肩。 沈迟言最后爆发出的那一击里，足足蕴含了两枚潘多拉残骸的能量！ 纵然空间裂缝开得及时，祂附身的这副身躯乃至祂的灵魂体都被爆炸产生了气流震成了重伤。 一个四年前还在祂的手底下苟延残喘着的人类，他被剜出内脏、剁碎手指时，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哀鸣，像条濒死的野狗，这大大取悦了祂，所以，祂当时饶有兴致地折磨了他整整一个小时。 可是现在，那个人类居然伤到了祂！ 阿克里斯的灵魂体似乎狰狞扭曲了一瞬，中央系统操作台上实时监测的数据一瞬间波动得越来越强烈，整个地下室的温度仿佛骤降了几十度，一股可怕的压迫感令一众研究员们瑟瑟发抖。 顾、沉、舟！ “我一定要杀了他！” 是他而不是他们。 阿克里斯潜意识里并不想要沈明姝的命，相反，祂甚至比任何人都不愿意看到她出事。 那是祂降临地球百年以来看中的唯一一个最佳容器。 阿克里斯也是在四年前沈明姝卧底身份暴露的时候才发现，她曾经居然是方舟组织改造过的实验体零号。 零号是祂提出异种计划之后第一个进行改造的实验体，那个时候，祂的灵魂体状态能量不稳定，于是，祂将异种计划完全交给了下面的人去执行。 在最后递交上来的实验报告上，零号实验体的实验记录旁勾了一个红色的叉，意为已销毁。 阿克里斯并不知道，艾薇莉安曾带领审判庭成员捣毁过他们的一处重要实验基地，里面的实验体和实验资料被尽数焚毁，下面的人害怕高层追究，便故意伪造了一份半虚半假的实验数据呈交上来。 所幸，阿克里斯和方舟的高层们没有任何察觉，更没有发现那个零号实验体其实还活着。 直到四年前，沈明姝被派去方舟组织卧底，暴露的那一刻，她曾是零号实验体的身份也瞒不住了。 阿克里斯当时的心情非常惊喜，祂几乎可以确认沈明姝就是祂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容器。 祂将半枚核心潘多拉残骸强制打进她的身体。 本以为这样就能顺利控制她，结果最后关头棋差一招，竟被沈明姝自爆时的能量震成了重伤，险些彻底消散。 如今，祂仅剩下的一个用起来还算趁手的容器差点被顾沉舟的精神力毁掉，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使用，所以，祂急需一个新的容器。 毫无疑问，祂需要沈明姝。 祂一定要得到沈明姝的身体，然后像四年前那样，借她的手彻底将顾沉舟碎尸万段！ 第334章 你一直想要的核心潘多拉残骸，在她体内 对方听见祂的话，似乎冷笑了一声：“我劝你最好安分待在西洲，否则，就算是我也救不了你第二次。” 崖岛出事的第一时间他就收到了消息，在最短的时间内拼尽全力运作，才没有让闻讯赶去包围崖岛的监察署成员搜查到当时已经重伤昏迷了的阿克里斯的踪迹。 这两个多星期以来，他趁着各洲异兽潮以及实验体袭击伤人案件频发的机会，谨慎避开各地严密的安防部署，费尽千辛万苦才将阿克里斯从南洲偷偷转移到西洲。 为此，他甚至折损了手下十几名训练有素的异能者。 阿克里斯的声音陡然冷了下来：“你在威胁我？” 对面平静依旧：“也可以这么认为，毕竟，你没有选择的余地。” 阿克里斯气结：“区区一个人类，你竟敢——” 对面早已习以为常，没等祂把话说完，便开口打断：“我知道你一直把人类当做蝼蚁，不屑一顾，可是，阿克里斯阁下，高傲也应该有个限度，请你搞清楚，正是你素来瞧不上眼的人类将你伤成了这样，一个连实体都无法拥有的外星生命体，你有什么资格继续和我讲条件？” 地下室的气压瞬间低得吓人，承载着阿克里斯灵魂体的中央系统骤然释放出强烈的能量波动，无形在空气中震开，呈环形向外扩散。 “你放肆！” 对面语气平淡：“作为一个盟友，你并不合格，按理来说，早在你为了一己之力私自袭击崖岛地库时，我就应该放弃和你的盟约，不过，看在你之前帮过我不少次的份上，我又救了你一次。” “有些事情，再一再二没有再三，之前黎明号一次，这回崖岛又是一次，阿克里斯，你难道不应该需要向我表示感谢吗？” “感谢？” 阿克里斯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根本不接受他的pua，冷笑道：“从你第一次倒戈方舟开始，你就和我们是同一个绳上的蚂蚱了，我如果有事，你也不会安生到哪里，救我是你应该做的，要我谢谢你，你配吗？” 对面平静的眼神骤然沉了下去，声音冷凝：“阿克里斯！” 阿克里斯丝毫不在意他的冷喝，“我这次确实伤到了根基，残存的能量也所剩无几，若是在这个时候再对上监察署，毫无胜算，你要想清楚，我输了，你想要的那些就永远无法实现！” 对面安静了一瞬，似乎在思考祂的话，少顷，嘶哑的嗓音再次响起：“那你想如何？” 阿克里斯淡淡吐出：“我要你弄来潘多拉残骸替我治疗伤势。” 对面冷呵：“你自己作死，不仅没能成功吸收到潘多拉残骸的能量，反而差点把自己搭进去，凭什么要我冒着被理事会察觉的风险帮你？” 崖岛一事后，理事会对存放在各洲的潘多拉残骸关注程度显着提高，各洲地库的安防力量增加了数倍不止，在这个节骨眼上再度对潘多拉残骸动手，和自投罗网有什么区别？ 他疯了才会去做这种事！ 阿克里斯气定神闲地吐露出一个惊天消息：“忘记告诉你，先前在崖岛地库我之所以会失败，是因为沈明姝和顾沉舟当时在和我抢着吸收潘多拉残骸的能量。” “他们两个人的体内起码分别蕴含着两枚以上潘多拉残骸的全部能量，估计现在你们联盟所有s级异能者加起来都不会是他们的对手。” 对面瞳孔猛地一缩，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一下，语气惊愕：“……你说什么？” 顾沉舟和沈明姝……吸收了潘多拉残骸的能量？ 世上居然有人类能够吸收潘多拉残骸的能量，这怎么可能？ 阿克里斯微微一笑：“所以你可要想清楚了，不帮我，以后一旦身份暴露，你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毕竟——” 浮在半空的虚拟投影微微前倾，祂一字一顿：“他们碾死你就像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而除了我之外，不可能再有人帮你。” 对面一阵寂静，似乎还没能从祂刚才的话里回过神。 “不，不对！” 对面声音嘶哑难辨，语气透出一丝慌乱：“你在骗我对不对？你之前明明说过人类不可能——” 阿克里斯面无表情：“但他们两个不是普通的人类。” 对面彻底陷入沉默。 “你以为我四年前为什么一定要杀了黎明号上那些人？顾沉舟的黎明计划麻烦得很，不尽早除去，对我来说迟早是个祸患，只是没想到他的命那么大，全身脏器毁了一半、四肢筋脉尽断都能活下来。” 现在想来，顾沉舟如今可以安然无恙地站在祂面前，极有可能是因为那个所谓的黎明计划。 “至于沈明姝——” 阿克里斯忽然轻笑一声，语气玩味：“她可以吸收潘多拉残骸，是因为她的体内本身就被融进了半枚潘多拉残骸。” 对面呼吸重了一瞬，“什么……意思？” 阿克里斯语气中的笑意加深，淡淡道：“意思就是，你一直想要得到的那枚可以让人类实现最终进化的核心潘多拉残骸，在沈明姝体内。” 嗡的一声，对面大脑瞬间空白，握着手机的指节猛然泛白，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其捏碎，思绪几乎在这一刹那凝固住，无法去思考祂话里的意思。 良久窒息般的沉默后，他骤然爆发出怒不可遏的嘶吼：“你竟然把核心潘多拉残骸给了她？！” 第335章 秦时月：谢、斐！老娘要杀了你！ 几十年前，方舟研究院经过对阿克里斯以及另一名外星生命体的研究发现，潘多拉残骸极有可能是祂们曾经的躯体，其中蕴藏着与他们灵魂体同源的巨大能量。 这种精纯的能量完全超出了人体的承受范围极限，在地球上，除了被稀释了的潘多拉残骸活性提取物质改造过躯体的实验体外，没有人类能够在潘多拉残骸溢出的能量辐射下撑过一刻钟。 这几十多年来，人类觊觎潘多拉残骸中蕴含的强大能量，使用过无数科技手段提取、剖析、利用，可始终不得其法。 因为他们不知道的是，当初和外星生命体一起降临地球的并不只是那数十枚残骸碎片，还有一枚核心潘多拉残骸。 核心潘多拉残骸中不仅储存着更为精纯磅礴的能量，还承载着外星生命体的基因信息。 阿克里斯曾经和他说过，核心潘多拉残骸或许是实现人类最终进化的关键。 当年祂与另一位外星生命体降临地球时，灵魂体的状态异常虚弱，方舟研究院的人为了维持祂们的生命体征，将那枚核心潘多拉残骸一分为二，分别置入祂和另一位外星生命体体内。 正是由于这半枚核心潘多拉残骸，阿克里斯后来才能够在地球上短暂凝聚出实体，进而造就了不久之后方舟研究院的那场惨案。 他用了十几年的时间进入联盟核心权力圈，又不惜冒险成为方舟组织在联盟理事会中的卧底，就是想要从阿克里斯那里得到这半枚潘多拉残骸。 结果祂现在告诉他，祂早就将那半枚核心潘多拉残骸融进了沈明姝体内？！ 宴会厅中央水晶吊灯的光芒在他森冷暴怒的侧脸投下一片紧绷的阴影，他眼底瞬间冰寒一片，似乎翻涌着近乎实质的风暴。 若不是此刻正身处顾家的寿宴现场，恐怕他早就抑制不住平静外表下潜藏着的滔天杀意。 “呵……” 他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冷笑，带着彻骨的寒意，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你倒是大方。” 偏偏电话那边的阿克里斯像是全然不在意他语气中难以掩饰的怒意，淡淡开口：“她是异种实验实施二十多年以来最优秀的一个容器，只要将核心潘多拉残骸成功融入她的体内，就可以完成最后一步。” 核心潘多拉残骸与沈明姝完美融合的那一刻，就是祂占据沈明姝身体的最佳时机。 可惜，祂当年还是心急了些，没有等到沈明姝的意识彻底消失就提前强行附身，导致最后出了岔子。 那人深吸一口气，还是没能压抑住嗓音里的怒火，低吼道：“可是你失败了！到头来反而给别人做了嫁衣，沈明姝现在有了核心潘多拉残骸，岂不是等于掌握了对付你的关键性武器？！” 这个外星生命体到底有没有脑子！ 祂这一行为与拱手将命门送出去有什么区别？ 阿克里斯却很淡定：“你放心，我又不蠢，那半枚核心潘多拉残骸对沈明姝来说，就是一块催命符。” 那人一顿，皱眉问道：“什么？” 阿克里斯冷哼：“你们这些人类的身体连普通的潘多拉残骸碎片都承受不住，又怎么可能承担得了核心潘多拉残骸的能量？” 哪怕经过他们方舟组织改造的高等实验体，也顶多只能在残骸外溢的能量辐射磁场中多撑上片刻保证不死而已。 虽然不知沈明姝这些年用了什么办法，竟然将自身的精神域与核心潘多拉残骸相融了一部分，从而能够短时间调用其中的能量，但是，就算她再强，也终究无法彻底消除那半枚残骸对她身体的辐射渗透。 “核心潘多拉残骸在沈明姝体内待得时间越久，她身体的损伤程度就越严重。” 祂之前就说过，任何超出常理的力量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沈明姝想要杀死祂的决心无比坚定，为了达到目的，她可以用尽任何手段，纵使那种方法会让她自己不得好死，她也在所不惜。 无人能够看见，半空中那道虚拟灵魂体眼底闪过一丝幽绿色光芒，刻意压低嗓音，带着一种蛊惑的意味：“所以，你如果还想得到核心潘多拉残骸的话，那就尽快将沈明姝送到我的面前，否则，一旦沈明姝彻底融合了核心潘多拉残骸，或是她遭受反噬而死，你的梦想可就永远都无法实现了。” 那人眯起眼睛，声音仿佛是从齿缝间挤出来似的：“你在逼我？” 阿克里斯语气玩味：“你可以这么理解，毕竟，你也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 “……” 竟然拿他刚才说过的话来堵他。 电话那边安静了数秒，良久，那人终于再次开口：“好，潘多拉残骸和沈明姝的事我可以帮你想办法，但你必须听我的，不能再私自行动！” 以祂目前的状态，就算是想私自行动也基本不太可能了。 阿克里斯兴致缺缺地打了个呵欠：“知道了。” 那人挂了电话，看着暗下去的屏幕，眼底神色莫测。 随后，他转身面无表情地扫视了一圈宴会厅内的众人，目光最后落在刚才宴疏桐和殷崇泽站着的地方。 以今天沈明姝跟着东洲那些人一起来赴宴的情况来看，她与审判庭的关系绝对不一般，不仅如此，沈明姝最近一段时间和白塔还有顾家走得也很近，想对她下手，绝非易事。 更何况，她如今还是一名备受联盟理事会关注的s级异能者。 阿克里斯的要求，基本不可能完成。 那人沉默片刻，忽然无声咒骂了几句。 …… 顾家的寿宴终于落幕，宴会厅的宾客们陆续离场，仅有一小部分人收到了顾沉阳的邀请，留在温泉山庄内留宿，预备在接下来几天好好享受一次这里闻名遐迩的温泉汤浴。 陆老爷子一行人和柳盼山皆在受邀之列。 柳盼山本想让柳熙阳也留下和他一起，可柳熙阳一想到谢斐和秦时月那两个魔鬼也在，顿时一脸极度抗拒的表情，打死都不愿意，柳盼山没有办法，只能随他去了。 翌日一早，顾家人准备返回老宅，沈迟言记着之前说过要带沈明姝去见一见顾沉舟的事情，特意来叫上她一起回去。 沈迟言站在沈明姝房间门口，抬手敲了几下，没过多久，沈明姝顶着一头略微凌乱的发丝，睡眼惺忪地给他开了门。 两人对上视线，互相道了早安。 “早。” “早。” 沈明姝哈欠连天，刚醒的嗓音带着一丝微哑：“有事吗？” 沈迟言刚想开口，整个别墅的地面忽然震颤了一下。 轰隆！ 别墅顶层阁楼的水泥墙壁上霎时被暗红色精神力轰出一道人形巨洞，浑身上下只穿了一件裤衩子的谢斐被人当胸一脚踹飞了出去。 紧接着，别墅内所有佣人以及沈迟言和沈明姝就听见阁楼传来一声暴怒的怒喝：“谢、斐！！！老娘要杀了你！” 第336章 秦时月；你想怎么死？ 众人不明所以，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愣在原地。 沈迟言和沈明姝对上视线，齐齐顿了一秒，然后同时往外走。 “咳咳咳……” 院子中的地面被砸出了一个浅坑，谢斐狼狈地从坑里爬出来，呸呸两口吐出嘴里混着一丝鼻血的泥巴，一低头，脸色瞬间爆红，羞愤欲死地前后捂着重要部位，恨不得当场找地缝钻进去。 秦时月不仅把他从床上踹了下来，还直接把他一脚踹到了院子里。 谢斐脑子里混乱一片，昨晚的记忆凌乱又零碎，他到现在都搞不明白状况，但有一点他很清楚—— 他和秦时月，他们两个昨天晚上滚到一起去了。 而且还是他主动对秦时月动的手。 “……” 谢斐抬手捂着脸哀嚎，随后又意识到自己现在和光着没区别，连忙继续去捂裆，尴尬到恨不得当场自绝于此。 幸好佣人们现在都在别墅里忙着准备早餐，院子里压根没有人，否则，谢二少爷可以收拾收拾原地去世了。 可一直这么大庭广众之下裸奔也不是办法。 要不还是先来个人救救他，就算是死最起码也要死得体面点啊！ 谢斐悲愤望天，视线却忽然落在阁楼阳台上站着的那道纤瘦身影上，晨光勾勒出秦时月紧绷着的下颌线，侧脸冷得仿佛淬了冰，她静静地站在那里，正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纵使隔着五层楼的距离，谢斐依然感受到了她那不带丝毫温度宛如看死人一般的视线。 “…………” 完了，他真的会死。 谢斐绝望地想。 下一刻，秦时月面无表情抬手拢了下睡袍，撑着阳台的栏杆从五楼翻身跃下，平稳落在谢斐面前，眼底冰冷的杀气几乎都快溢出来了。 谢斐头皮发麻，目光触及到她颈侧那一片刺目的红痕时，昨晚那些零碎的记忆碎片突然疯狂涌出，眼睫猛地一颤。 ——他单手握着秦时月的两只手腕抬到头顶，将她整个人压在柔软的床上，另一只手掐着那截窄薄柔韧的腰肢，吻得很深。 然后…… “看够了吗？” 秦时月压着眼皮，声音冷得像是结了一层冰霜，每一个字都透着彻骨寒意。 谢斐浑身颤栗一瞬，猛地回神，瑟瑟发抖地望着她。 秦时月嘴角缓缓勾起一抹艳丽至极的弧度，笑意不及眼底，她抬起指尖，掌心凝出暗红色精神力，一字一顿关怀备至地询问：“说，你想怎么死？” 谢斐：“……” 他颤抖得更厉害了。 别墅里的佣人们听到动静想要出来查看情况，却被刚好下楼的沈迟言两人呵斥了回去。 沈迟言走在沈明姝前面，刚一踏进院子，便看见谢斐几乎一丝不挂的站在那里，当即脸色一变，立刻转身捂住沈明姝的双眼，肃声开口：“别看，辣眼睛。” 视线忽然一黑的沈明姝：“？” 什么情况？ 沈迟言脸色已经黑得能滴墨。 谢斐这个混蛋到底在搞什么幺蛾子，光天化日之下在外面遛鸟？ 秦时月根本没有意识到他和沈明姝的存在，掌心的暗红色精神力凝得更实，周身压迫感越来越重，她歪了歪头，那抹艳丽的笑在晨光里透着股森然：“怎么，选不出来？” 谢斐呼吸一滞，颤抖着声线：“阿、阿月……你你你冷静点！” 秦时月仿佛没有听见他说的话似的，指尖轻轻一弹，暗红色精神力猛地擦着他的耳畔飞过，轰然落地，炸开的泥土瞬间溅满了他的全身。 “那不如……我帮你选。” 秦时月似笑非笑地直视着他，深色的眼珠黑沉如冰，没有一丝波澜。 只见她抬起手一挥，比刚才更加凌厉的精神力遽然凝结，化成数十道锋利雪亮的刀刃，其中杀意最重的一把精准对着他下半身某个部位，森寒凛然。 看这架势，她似乎打算先阉了他，然后将他片成一百零八份之后再削成肉泥埋进土里当花肥。 谢斐小腹一凉，下意识夹紧双腿，目露惊恐。 “趁人之危的禽兽。” 秦时月语气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寒声吐出几个字：“下地狱。” “等——” 第二个“等”字还未出口便骤然失声，谢斐瞳孔遽张，眼睁睁看着那些近在咫尺的刀刃向他飞来，僵在原地一动不动，完全忘了自己也是个a级异能者。 不远处的沈迟言见状，眼皮猛地一跳，反手挥出一道精神力屏障，精准挡在谢斐面前，拦截住了那些锋利的刀刃。 叮当哐啷一阵清脆声响，裹挟着杀意的暗红色精神力消弭在空气中。 秦时月动作一顿，回头望过来，见到沈迟言和沈明姝，抿了抿唇，掌心那团暗红色光晕逐渐消散。 谢斐也看向了他们，抹了一把脸，眼含热泪地喊了一声：“哥……” 感谢救他一条狗命啊。 沈迟言松了口气。 好险，他家差点成凶宅了。 自始至终全程被捂着双眼的沈明姝：“……” 倒是让她看一眼啊喂！ …… 十分钟后，重新换好衣服的谢斐和秦时月齐齐站在客厅，两人一个低垂着脑袋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一个面无表情冷着脸一言不发。 他们的对面，沈明姝和沈迟言沉默着坐在沙发中央，眼神复杂地看着这两人。 顶层阁楼被秦时月一拳轰出了一个洞，水泥墙体坍塌，院子里的坑虽然不深，但谢斐从天而降直接砸死了一地价值不菲的花花草草，别墅的佣人们按照沈迟言的吩咐，暂时没有惊动顾家其他人，目前正在紧急处理着现场。 沈迟言闭了闭眼睛，无端感到一阵头痛。 自己为了以防万一，明明都已经把谢斐反锁在房间里了。 结果怎么也没料到，这傻缺喝醉了居然这么有本事，三层楼高的墙说爬就爬。 爬墙也就算了，他竟然还特么的敢爬秦时月的床！ 这两人一大早上毁他的院子拆他的房，到头来还要让他来主持公道！ 沈迟言心里顿时一阵无名火起，越想越气，抄起手边的茶杯猛地朝谢斐砸了过去，骂道：“我刚才就不该救你！” 不省心的东西。 让他被打死算了。 瓷白色茶杯狠狠砸在谢斐脚边，碎片溅了一地。 谢斐不敢抬头和他对视，闷声说：“哥，我也是因为喝多了才……” 脑子不清楚，满心只想着秦时月。 想着想着就付诸了实际行动。 他直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自己昨晚能做出爬床这种事。 沈迟言冷笑：“少拿喝醉当免责声明，管不住下半身的玩意儿就直接切了一了百了！” 说完之后，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这句话有些太糙了，沈明姝还在旁边坐着呢，不由得轻咳一声，心虚地向一旁偷瞥了一眼，见她表情没什么异常，这才放下心。 谢斐脑袋垂得更低，不敢吭声。 第337章 她难道是不想坐下吗？ 酒后乱性这种事在成年人的世界里并不什么新鲜事，尤其是在上层圈子里，更是随处可见，有些玩得比较开的，甚至会公然举办午夜party，酒池肉林，百无禁忌。 同为豪门子弟，谢斐却在这方面极为保守，受小时候的经历影响，他对男女关系和性行为等事情非常排斥。 这么多年，他只喜欢过秦时月一个人，她是他的初恋。 他们十四岁相遇，十七岁相恋，二十二岁分手，自此整整四年未曾见过。 分手是秦时月先提的，那时他们曾大吵过一架，她一怒之下发了分手两个字，而后拉黑了他的联系方式。 而刚好在那个时候，沈迟言基因排异反应发作，他来不及向秦时月解释，匆匆陪着沈迟言回了中洲。 等他三天后再次回到学院，秦时月和沈明姝已经齐齐不见了人影。 他从陆老爷子那里得知，沈明姝接了监察署的一项秘密任务，秦时月跟着她一起去了，归期不定。 谢斐当时心里有些担心，但还是相信秦时月和沈明姝的能力，决定等她们任务结束之后再认真赔礼道歉，把人给哄回来。 ——就像他之前做过的无数次那样。 他和秦时月没确立关系之前，关系并不是很融洽，互相看不顺眼，所有事情都要争着攀比，学院里公认的宿敌一般的存在。 后来比着比着，他们逐渐摩擦出了一些微妙的情感。 再后来，就一发不可收拾。 然而，哪怕他们成功从宿敌转变成了情侣，在某些方面上依旧无法达成共识，吵架拌嘴时有发生，不过这些都无伤大雅，甚至可以成为专属于他们两个之间的情趣，因为他们吵到最后，战场往往都会转移到床上，然后酣战到天亮。 有几次秦时月气狠了，也发过分手的消息并拉黑他，他跪了整整一个星期的搓衣板才把人哄回来。 所以，谢斐觉得这一次和之前那几次没什么不同。 但是，谢斐没有料到，他这一等便是一个月的时间。 整整一个月，秦时月和沈明姝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 就在他再也坐不住，打算去寻找她们的时候，西洲出事了。 顾沉舟和二十多名s级异能者被困在黎明号上生死不明，谢斐接到消息后，第一时间从白塔赶往西洲。 方舟组织的攻势太猛烈，与他一同前去救援的十多名高级监察官全部战死，只剩他一人拖着重伤的身体成功撤离。 之后，他再没了意识。 等他再次醒来，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年。 顾沉舟死了，沈迟言被迫顶替他的身份，赤冥学院的“顾迟”也在黎明号爆炸中牺牲。 最重要的是，沈明姝在一年前执行监察署的一项秘密任务时意外失踪，音讯全无，不久后，监察署就对外宣布了她身亡的消息。 而秦时月从那之后就宛如人间蒸发一般，再也没有出现过。 不少人猜测她与沈明姝一样也出了意外，但谢斐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拼了命的去找秦时月，却一无所获。 更令他崩溃的是，秦时月在赤冥学院登记的身份信息是假的，她的所有档案资料都是假的，甚至有可能连这个名字都是假的。 谢斐忽然陷入了一种无力的茫然。 直到四年后，他跟在沈迟言身后回到沈家老宅，猝不及防与骤然出现的沈明姝四目相对，当即被震惊到险些瘫坐在地。 沈明姝没死，她还活着，那秦时月呢？ 秦时月和沈明姝向来形影不离，沈明姝安然无恙，那秦时月必然不可能有事。 谢斐那几天过得心烦意乱，沈氏的合同单子都签错了好几份。 后来，他在秦城那家网红酒遇见了秦时月，因为了喝了一点酒，他闹了些乌龙，引来了周围一群看热闹的人。 多年不见，秦时月在看到他之后，眼底只闪过一瞬间的诧异，随后恢复了淡然平静的神色，目光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谢斐清楚的听见秦时月叫他：“前男友”。 哦，原来她是认真的，他们真的分手了。 谢斐心底忽然涌起一阵酸胀又委屈的情绪。 他这些年里一直跟在沈迟言身边奔波，整天忙碌着各种大大小小的事情，仅剩下的一点空闲时间都被他挤出来去查找秦时月的消息。 她明明还活着，却一次都没有回过西洲，也再没有联系过他。 他们当年只是因为纪念日的问题吵了一次架，秦时月就和他分手了。 自己这些年的坚持仿佛成了笑话，从那天起，谢斐心里就一直憋着一股气。 他不太想再看见秦时月，但是因为之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他不得不经常和秦时月产生交集。 他们两个又回到了恋爱之前的那种敌对关系，开始明里暗里的针锋相对。 谢斐原以为自己应该恨秦时月的，但是当她亲昵地挽着另一个男生的胳膊来顾家赴宴时，他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滔天酸意顺着血管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灼烧着他的胸腔。 他用拙劣的借口上前挑衅，发了狠似的和她拼酒，嘴里放着言不由衷的狠话，实则只有他自己知道心里那股难受的滋味。 秦时月一边说着他不行，一边又夸着那个男的，这些话无疑精准地扎着他脆弱敏感的神经，最后嘣的一声，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应声而断。 在酒精的驱使下，他再也压不住心底翻涌的酸意和涩味，一个冲动之下闯进了秦时月的房间。 之后彻底陷入了混乱失序。 沈迟言说得对，喝醉了不能成为逃避责任的借口，他对昨晚发生的全过程记得不是很清楚，但是可以确定，他所有的行为完全出自本心。 早在秦时月先前用一副冷淡的口吻称呼他为前男友的时候他就想这么干了，只不过一直不敢，这次酒壮怂人胆，倒是遂了他的愿。 谢斐到现在都觉得他还在梦里。 客厅的气氛陷入窒息般的沉默，在场四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半晌，沈明姝实在受不了了，清了清嗓子，开口道：“阿月，你别站着了，过来坐。” 犯错的又不是她，她为什么像是在那里像罚站似的。 秦时月闻言，脸色黑了一瞬，顿时又是一阵咬牙切齿，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杀心又起来了。 难道是她不想坐下吗？ 今天一大早上起来，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是好的，到处都疼，腹部更是酸得要死。 现在她站着难受，坐着更难受！ 秦时月喝醉了之后没有断片的习惯，所以对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记得一清二楚。 最开始她的反应略显迟钝，原本有些抗拒，打算把谢斐推开，但后来这人亲得她确实很舒服，再加上寡了这么多年没开过荤，喝醉了之后经不起撩拨，很快也起了欲望。 于是，她半推半就和谢斐一起滚到了床上。 睡就睡呗，反正谢斐的技术不差，她又不亏。 但是—— 秦时月深吸一口气，指骨关节按得咔咔响。 不知道这个混蛋到底从哪里学来的下三滥，不仅把她双手全都反绑到背后，还在她的大腿内侧用红水笔写满了他的名字！ 最最最可恨的是，这厮居然没、戴、tao！ 她已经记不清他们昨晚到底弄了多少回，但是这个姓谢的王八蛋从头到尾就没戴过！ 秦时月从床上起来感觉到有东西顺着她腿根蜿蜒而下的时候，真的扇死谢斐的心都有了！ …… 这一对怎么说呢e没什么狗血剧情，心里都爱着，只不过因为一些误会在赌气，嘴硬得很，阿月上一章也不是真想杀了谢斐，就是气上头了，她也没想到这货堂堂一个a级异能者居然就那么傻愣愣地站在那里不还手也不防御。 简而言之，doi不戴tao不是什么可取的行为，谢斐这顿打挨得不怨，女孩子们要保护好自己哟～ 第338章 这里立着的，是他唯一的血亲 “不用，我还是站着。” 秦时月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一句话。 谢斐莫名感到背后窜起一股杀气，颤巍巍抬眼一看，秦时月周身仿佛萦绕着一阵森寒的黑气，双腿顿时又开始发抖。 酒后爬床一时爽，现在他估计要进火葬场了。 噗通一声，颤抖的膝盖不听使唤地砸在地毯上，谢斐板板正正跪好了。 感受到对面沈迟言和沈明姝望过来的视线，他忍着痛干笑一声：“没、没事，我跪着比较舒服。” 沈迟言：“……” 沈明姝：“……” 秦时月居高临下地睨他一眼，声音冰冷：“是吗？那你就这么跪着。” 正好也让他尝尝自己昨晚在床上跪了那么长时间的滋味。 这时，佣人从外面进来，看到客厅内这诡异的场面，飞快收回视线，不敢再多看一眼，走到沈迟言面前，开口道：“三爷，院子里的花草已经清理好了，不过阁楼……可能短时间内没办法修复了。” 秦时月那一拳带着怒气，完全没收力道，大半墙体被精神力轰成了碎渣，若想完全修缮，毫无疑问是个大工程。 沈迟言微顿，说：“知道了，去联系工匠过来修，家里那边问起来，就说是我不小心弄的。” “是。” 佣人再次退了出去。 秦时月神情浮现出一瞬间的尴尬，明明是她一怒之下干的好事，结果却让沈迟言替她顶了锅。 说到底，今天这事只是她和谢斐之间的私事，顾家好心收留了喝醉酒的她一晚，她却暴力毁了人家的房子，这确实说不过去。 “三哥，实在对不起啊，损失费我会赔给你的。” 沈迟言看了一眼谢斐，摇了摇头，道：“没事，没能看住他也是我的疏忽。” 早知道，他就应该让人用麻绳将谢斐捆起来。 “这怎么能怪你？” 秦时月冷冷地瞥了一眼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的某个混蛋，“有些人色胆包天，再怎么防备也无济于事。” 谢斐浑身一僵，膝盖跪得有些发麻，不过此时他也不顾上这些，蔫头耷脑地闷声开口：“哥，都是我的错，修理费我出。” 沈迟言面无表情：“双倍，再把你压死的那些花花草草一棵不漏的买回来。” 本来就是他的错，他不赔谁赔？ “……知道了。” 秦时月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对沈明姝道：“阿姝，不早了，我就先走了，疏桐应该还在等我。” 沈明姝微微挑眉，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谢斐，缓缓点了下头，“行，要不要让人送你出去？” “不用。” 秦时月又和沈迟言道了别，转身就打算离开，忽然，一只手拽住了她的衣袖。 谢斐不顾发麻的双腿，迅速从地上站起来，语气有些急：“阿月，你等等……” 秦时月停下脚步，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冷声道：“松手。” 谢斐紧紧攥着没有松开，掌心微微沁出薄汗，“我、我有话和你说。” 秦时月冷笑一声，淡淡吐出几个字：“滚，我不想听。” “对不起！” 谢斐喉结滚了滚，不顾沈迟言和沈明姝还在旁边，骤然抬高音量大声喊道：“我知道我混蛋，趁人之危不是东西，但我……” 不是酒后乱性，是真心的。 他想负责。 在心里酝酿了许久的掏心话还没说完，谢斐只觉手中一空，秦时月毫不留情地挥开他的手，似乎一个字都懒得听下去，径直推门离开。 “！” 谢斐急忙跟了上去，“阿月！你等等我！听我说完——” 两人一前一后跑了出去，客厅内转眼间只剩下沈迟言和沈明姝。 两人对视一眼，分别从对方的眼底看出了无语。 沈明姝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叹息道：“……造孽啊。” 沈迟言应了一声，说：“他们自己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处理，咱们就别掺和了。” 这两个人从认识的那天起就是冤家，以后无论是重新和好还是彻底分道扬镳，都是他们自己的缘分和因果，外人最好不要轻易干涉。 沈明姝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我知道。” 一大早上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打断，眼下无人打扰，沈迟言终于可以对沈明姝开口：“先前说带你去见一见顾沉舟，今天正好有空，你想去吗？” 沈明姝一愣，随即点头，“好。” 之前听沈迟言提起，她也对顾沉舟此人产生了几分好奇，左右今日无事，去祭拜一下也无妨。 两人回房间换了套衣服出门，沈迟言开车载着她向顾家老宅出发。 顾家老宅位于市郊，离温泉山庄不远，只有大约十分钟的路程，沈明姝坐在副驾驶上，看着他绕了两条街，最后停在了老宅后门。 “后院就是祠堂，顾沉舟……没有找到尸骨，又不能让外人知道他的死讯，大哥和二哥做主，给他立了衣冠冢，葬在后面的山上，把他的牌位放进祠堂供着。” 沈迟言带着她穿过庭院，来到一扇年久古朴的拱木门前。 台阶很干净，一看就是经常有人打扫，门上挂着锁，沈迟言没有唤别人来，径直走向两边摆放着的石狮子旁，伸手一掏，从石狮子嘴里叼着的圆球后面拿出了一把钥匙，朝她晃了晃，转身去开门。 沈迟言推门而入，见沈明姝还站在原地，冲她招了招手。 祠堂的空间很大，内部构造比较老，但打扫得很干净，没什么灰尘，沈明姝一进门，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面前一排排供着的顾家所有先祖的牌位。 顾家作为中洲第一世家，哪怕往上数个几代，依旧是个非常庞大的家族，底蕴深厚。 沈明姝一向不信奉鬼神之说，但她此刻站在顾家一众先祖面前，面上始终保持着几分敬畏。 “平时除了祭拜，大家一般不来这里。” 沈迟言带着她先给牌位上了香，又鞠了一躬，然后领着她来到孤零零被供在角落里的那块牌位前。 两侧立着的火烛影影绰绰，若不是沈迟言特意指出来，她还真不一定能看得见这里还供着一块牌位。 沈迟言轻哂：“担心会被人看见，所以哪怕供在自己家的祠堂里也得小心翼翼地遮掩一二。” 沈明姝看着牌位上刻着的名字，沉默片刻，忽然问他：“你难过吗？” 沈迟言一愣，侧过头看向她。 沈明姝觉得他应该是难过的。 这里立着的，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血亲。 当初艾薇莉安去世的时候，她全程跟着走完了葬礼流程，眼睁睁看着她被推进火化炉，最终变成了一把骨灰。 她亲自将艾薇莉安送进了墓园。 冰冷的墓碑下面，安眠着她那温柔的母亲。 生与死的界限清晰又残酷。 沈迟言嘴上不说，但从他望向这块牌位的目光里可以看出，他想哥哥了。 沈明姝心里长叹一声，安静地上了一支香。 沈迟言站在那里看着她的动作，开口道：“我从记事起，就一直有人说我天煞孤星，现在想来，确实是这样。” 他和顾沉舟没有父母，没有血亲，如今，他连顾沉舟都没有了。 第339章 恢复记忆 顾家祠堂里。 牌位前的火烛影影绰绰，香火缓缓逸散。 沈迟言和沈明姝站在那里，一同安静的注视那块刻着顾沉舟三个字的牌位。 烛火晕开的暖光柔和了沈迟言眼底深沉看不见底的情绪，偏过头看向沈明姝的侧脸时，目光已平静如常，他忽然开口问：“阿姝，你会永远陪着我吗？” 有人说他天煞孤星，六亲缘浅，他只当他们是在放屁，从来不会相信这套说法。 可有些时候，他又忍不住心生犹疑，害怕这世上真的有命运这种东西，担心沈老爷子他们也会如顾沉舟一般，全部离他而去。 所以他平时总是一副疏冷淡漠的态度，与人保持距离，不愿和任何人深交。 但他不想对沈明姝这样。 四年前他失去过沈明姝一次，不想再失去她第二次了。 他远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强大，若是再来一回，他真的会崩溃。 沈明姝目光微动，沉默一瞬，用平常轻松的语调开口：“你这话说的，难道你七老八十子孙满堂了，我还要跟在你身边陪着你？你的妻儿不会有意见吗？” 沈迟言微怔，下意识开口：“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只是担心沈明姝会和顾沉舟一样离开他。 不过，倘若他七老八十的时候，沈明姝还能陪在他身边，那确实是再好不过的事情，甚至可以说是一种奢想。 至于她口中说的妻儿会不会有意见…… 沈迟言微不可察地蹙起眉头，眼底划过一丝不耐。 他从未想过什么妻儿，也不喜欢和别的女人接触，更不想和她们发展出某种更加亲密的关系。 那种世俗的圆满在他这里不过是可有可无，不甚在意。 有沈明姝在他身边就已经足够了。 ……嗯？ 沈迟言愣住。 他想要沈明姝陪着他到七八十岁……吗？ 那岂不就是…… 沈迟言脑海里瞬间冒出了一个并不恰当词语，喉结轻微滚了滚。 ——白头偕老。 虽然用这个词来形容并不合适，但他也不知怎的就想到了这个词上。 ‘你对沈小姐是不是过于在意了？’ ‘你真的把她当成妹妹看吗？’ 昨天顾怀宴说的那些话忽然回荡在他耳边。 当时他语气坚定地给了顾怀宴肯定的回答。 但是现在，他心里有些动摇了。 沈迟言蓦地呼吸一滞，脑中思绪混乱不堪，一时间失去了声音。 而旁边的沈明姝也垂着眼睫，沉默着不作声。 祠堂里顿时安静得只能听到烛火燃烧的声响。 沈明姝在心里无声叹了口气。 她当然知道沈迟言不是那个意思，她是在转移话题。 他的这个问题，她无法回答。 有太多的事情等着她去做，向阿克里斯复仇、消灭方舟组织，这个过程危险而又漫长，她不能保证自己可以活到最后。 况且—— 沈明姝垂眸望向自己的心口处。 这里还有着一个不稳定因素。 伊斯尼亚和她说过，那半枚核心潘多拉残骸对她的身体影响很大，在她体内残留的时间越久，她就越危险。 但是，这是她能够对付阿克里斯的唯一关键，暂时还不能取出来。 殷崇泽之前骂她骂得没有错，她为了复仇不择手段，连自己的命都不顾了。 两个人各自怀揣着心事，心照不宣的结束了这个话题，再没有提起过。 上完了香，沈迟言收拾好心绪，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神色恢复如常，又带着沈明姝去了祠堂旁边的偏厅。 那里面的里间许久没有人住过，现在已经被当成了一间小型杂物室。 顾沉舟为数不多的遗物都收在那里。 当年，顾老爷子因为顾沉舟的死深受打击，顾沉阳担心他再在家里看到有关顾沉舟的物品，会被刺激得病情加重，所以便把这些遗物锁在了这里。 沈迟言从堆叠在墙角的收纳箱里翻找出一本厚厚的旧相册，仔细吹开上面的灰，将其递给了沈明姝。 “顾沉舟自己做的相册，里面有我和他小时候的照片，你之前不是好奇我小时候长什么样子吗？喏，给你。” 他说的之前，指的是还在赤冥学院的时候。 像大多数家长那样，陆老爷子总是喜欢用录像、拍照的方式为家里的孩子记录每个人生阶段的成长经历，然后或是剪辑成纪录片或是装订成册，十八岁时当做成人礼送给他们。 作为他的亲传弟子，沈迟言和沈明姝当然也有这个待遇。 沈明姝的人生相册是由沈迟言代替陆老爷子完成的。 起初，沈明姝并没有在意这种事情，但当她看到成品之后，瞬间起了毁尸灭迹的心思。 毁沈迟言的尸，灭那个破相册的迹。 原因无他，沈迟言的拍照技术比秦时月的厨艺还烂。 那根本不叫人生相册，那叫黑历史。 沈明姝那段时间一直想找机会烧了那个相册，但每次都被沈迟言发现并成功阻止。 渐渐的，沈明姝放弃了挣扎。 后来，她开始对沈迟言的人生相册产生了兴趣，于是就去陆老爷子那里撒娇卖萌，一个劲地坑蒙拐骗。 但她没想到的是，陆老爷子并没有为沈迟言制作相册，而是给他拍了一份长达十几个g的记录影像。 超清1080p，蓝光无删减版。 沈明姝足足笑话了他三天，险些笑到胃痉挛。 不过，笑话归笑话，她还是想看沈迟言小时候的照片。 那时仗着年纪小，吵着要了一段时间，后来就将这件事抛到了脑后，谁料这人居然记到现在。 见沈明姝有些惊讶的望着他，沈迟言嘴角勾了勾，道：“本来我也忘了，过年的时候你爸送你相册的时候才想起来。” 这次正好带她来祠堂见顾沉舟，顺便也来找一下这本相册。 时间太久远，他其实也不确定相册还在不在，结果真就找到了。 沈明姝随便找了把还算干净的椅子坐下，垂眸翻开相册，相册的封皮有些泛黄，内页放置着的照片保存得却很新。 沈迟言见沈明姝坐在那里直接开始翻看，没有打扰她，转身去收拾被他翻乱了的收纳箱。 相册里有很多顾沉舟和沈迟言的合照，这对双胞胎长相虽然几乎一模一样，但沈迟言因为在接受基因实验，身形格外瘦弱，瞧这比顾沉舟整整小了一圈，宽大的病号服罩在他身上，显得空荡荡的。 再往后，是他们少年时期的照片，那时沈迟言已经去了赤冥学院，顾沉舟穿着简单的连帽卫衣，手臂搭着他的肩膀，笑得一脸灿烂，少年感十足。 后来，合照逐渐变成了单人照，沈明姝先前在白塔别墅客厅里看见的那张顾沉舟和林寂的合照，这里也有一张，不过照片上只有顾沉舟一个人。 沈明姝继续往后翻，目光落到最后一张照片上，倏地一怔。 照片落款日期是四年前黎明号爆炸前一个星期左右。 照片上的青年看起来和前面那些照片里的模样相比，浑身气质发生了很大变化。 青年留了一头及肩长发，鼻梁上架着一副金属框眼镜，与沈迟言极为相似的俊美脸庞上挂着浅淡的笑意，笑容暧昧又温和，纵使身上穿着白大褂，也不像是禁欲冷淡的科学家，反而像个斯文的风流少爷。 怎么看起来像是浑身散发着一股坠入爱河的傻气？ 沈明姝看着那张与沈迟言一般无二的脸，忽然觉得有些辣眼睛。 如果沈迟言将来也露出这样骚包的表情，那她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就在她内心疯狂吐槽时，啪嗒一声，一条细细的银链从相册夹层里滑出来，看样式似乎是男士项链，中间坠着一块小金属牌。 沈明姝下意识弯腰捡起，下一秒，她动作忽然一顿。 金属牌底部凝着一小块暗沉的血迹，如果不仔细观察，几乎很难发现。 沈明姝缓缓皱起眉头。 这条项链，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嗡—— 霎那间，沈明姝脑中钝痛瞬间炸开，沿着太阳穴往天灵盖直冲，那些被遗忘的、零乱碎片般的记忆画面如潮水般争先恐后倾泻而出。 被血迹浸透的甲板、猛烈震颤倒塌的船舱、遍布着尸山血海的大厅以及到处充斥着的浓重刺鼻的血腥味，还有—— 被“她”死死掐住脖子的顾沉舟。 第340章 顾沉舟扎进她心脏的，是2型GE血清 沈明姝痛苦捂着脑袋，脸色煞白，意识恍惚间似乎闻到了空气中充斥着的难言的血腥味。 “她”正死死掐着顾沉舟的脖颈，五指骨节因用力而凸起，仿佛下一秒就要听到颈椎断裂的脆响。 顾沉舟的脸早已被血糊成一片，左眼几乎被凝固的血痂黏住，仅存的右眼半睁着，左耳缺了半截，断口处还在缓缓渗着血，及肩的黑发黏腻地缠在下巴和脖颈上，左肩那个狰狞的血洞尤其可怖，碎骨混着红肉外翻着，血流汩汩往下淌，在地上积成一小滩暗红的水洼。 沈明姝听见自己嘴巴开合着，语调冰冷得没有一丝波澜： “没想到当年的方舟研究院居然还有漏网之鱼，人类，你们敢用我的基因制造血清，胆子可真大啊。” 这个声音化成灰她都不会认错。 是阿克里斯。 沈明姝眼睁睁看着阿克里斯附在她体内，操纵着她的身体，忽然松开顾沉舟的脖颈，任由对方像断线木偶般瘫软在地，喉间发出嗬嗬的漏气声。 接着，“她”抬脚踹向脚边的金属箱，厚重的箱体在巨大的力道下翻倒，箱盖“哐当”撞在地上，露出里面整齐放着的十几支试剂。 “她”弯腰捻起一支，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玻璃管壁，浅红色的液体在管内轻轻晃动，少顷，“她”嘴角扯出一抹冰冷的蔑讽：“可惜啊，你们费尽心思研究出来的成果，救不了你们的命。” “她”反手一扔，试剂狠狠砸落在地，玻璃碎裂的脆响里，大量淡红色血清争先恐后涌出，与周围几近干涸的血迹融为一体，最后变成诡异的紫黑色。 顾沉舟趴在地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头，血沫从嘴角溢出：“是……是吗？你这么急着附在容器身上前来杀人灭口……不是刚好证明了……咳咳，我们成功了吗？” 这番话落下，周围陷入了凝固般的死寂。 “她”缓缓转过身，白皙精致的面容在阴影里显得格外陌生，漆黑的瞳孔深处翻涌着不属于她的幽绿色，忽而轻笑开，声音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你说得对，所以，今天你们都得死，不过——” “她”的目光扫过顾沉舟渗血的伤口，忽然伸出手，指尖轻轻点在他左肩的血洞边缘，指节缓缓嵌入。 “在死之前，我希望你可以告诉我，当年从研究院里活下来的那个幸运儿，他是谁呢？” 顾沉舟猛地抽搐了一下，浑身瞬间绷紧，却连惨叫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那根探进伤口的手指像淬了冰的钢针一般搅动着，带着撕裂般的剧痛，疼得他眼前阵阵发黑。 “我……不会说的……”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血沫顺着嘴角往下淌，“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会说……” “哦？” “她”歪了歪头，清冷的脸上覆着一层令人胆寒的漠然，“真是不知死活。” “唔！” 沈明姝脑袋忽然一阵针扎似的剧痛，额头泛起细密的冷汗，耳边嗡嗡作响。 那本厚相册骤然掉落在地，发出一声闷响。 沈迟言一回头，便看见沈明姝单手捂着脑袋跪在地上，脸色苍白如纸，神情痛苦到似乎连呼吸都在颤抖。 “阿姝！” 沈迟言瞳孔骤然紧缩，立刻冲过来扶起她，指尖都在发抖，声音带着慌乱：“你怎么了？阿姝！别吓我！” 混乱的记忆还在撕扯神经，那些被遗忘的血腥、惨叫、还有船上随处可见的尸山血海，全都在冲撞着她的脑海。 沈明姝紧咬着下唇，溢出一声压抑的闷哼，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拽住他的衣领，在他忧惧急切的目光里，猛地仰头—— “唔！” 沈迟言闷哼一声，肩头传来尖锐的痛感，她咬得极狠，仿佛是在发泄着什么难以忍受的痛苦，肩膀处很快渗出了大片血迹，洇透了他身上那件价格昂贵的白色衬衫。 “阿姝？” 他僵了一瞬，却并没有推开，反而抬手抚上她颤抖的后背，将人搂进怀里，神情充满了无措和慌乱。 齿间的血腥味混着他身上清冷的味道，奇异地让那些疯狂的碎片慢了半拍。 顾沉舟几乎被折磨的不成人形，胸口剧烈起伏着，疼得浑身发颤，像只被抛上岸濒死的鱼。 “她”低头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指尖，慢条斯理地在他身上那件白大褂上擦拭着，动作优雅得像在拂去灰尘。 淡红色的血渍在洁白的布料上晕开，触目惊心。 “她”忽然抬脚，重重踩在顾沉舟的伤口上，鞋跟狠狠碾过，“说，还是不说？” 顾沉舟的视线已经开始变得模糊，他急剧喘息几声，仿佛终于承受不住这种酷刑般的折磨，“……好，我告诉你。” “她”满意地笑了。 顾沉舟虚弱地咳着血：“你……你过来一些。” “她”纡尊降贵地弯下腰，凑近了距离，嘴角勾着一抹冰冷残忍的弧度。 然而，下一刻，原本已经奄奄一息濒死的人不知从哪里忽然爆发出了巨大力量，拿出事先被他藏匿起来的最后一支试剂，精准快速地狠狠扎进“她”的心脏！ 噗嗤！ 玻璃试剂中淡红色的血清瞬间注入体内。 顾沉舟急迫的嗓音响彻耳畔： “孩子！别放弃！你还有机会反抗祂！” 沈明姝缓缓松了口，齿痕处渗出丝丝血珠，她突然浑身脱力般靠在他怀里，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血……血清。” 顾沉舟扎进她心脏里的，是2型血清。 第341章 你之前注射过2型GE血清？！ 沈迟言没有听清楚沈明姝这句意识恍惚间的喃喃，反问：“什么？” 沈明姝仿佛终于从杂糅混乱的噩梦中醒来，缓缓从他的怀中起身，低头愣愣地看着手里那条项链。 项链金属吊坠底部沾染上的血迹是顾沉舟自己的。 她的记忆尚未完全恢复，只能想起一些零碎的片段和画面。 或许是阿克里斯折磨顾沉舟的手段太过血腥残忍，又或许是顾沉舟扎进她心脏里的那一支2型血清唤回了她即将模糊消散的意识，所以她回忆起来的画面才会那么清晰。 沈迟言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随即一愣。 这项链怎么会在这里？ 当年他赶到黎明号上救人时，顾沉舟只剩下一口气，爆炸来临的那一刻，顾沉舟骤然发力将他推下游轮，混乱中他一不小心扯下了这条项链。 之后他掉入海中，又被人打捞搜救上岸，直到被推进抢救室的前一刻，这条项链都被他紧紧攥在手心里。 后来顾家暗中给顾沉舟设立衣冠冢，本想将这条项链一起埋了，最后不知为何遗漏下来，还夹进了这本相册之中。 沈迟言紧皱起眉头，有些不解沈明姝对这条项链的反应为何这么大。 “阿姝，你到底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还是这条项链有什么问题？” 沈明姝没有说话，沉默数秒后，忽然抬起头和他对视，眼底黑沉沉的，似乎藏着一些他看不懂的东西。 沈迟言被她这一眼看得愣住，还不等开口说些什么，沈明姝忽然起身，拉着他大步往外走。 “和我去个地方。” 沈迟言不明所以的被沈明姝扔进副驾驶，她自己坐进驾驶座，发动车子，一脚油门踩到底，车身顿时飞箭一般冲了出去。 沈明姝一路狂飙，飞奔到了白塔基地。 沈迟言满脸茫然地下了车，完全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他还是老老实实的跟在沈明姝身后。 沈明姝一路上都很安静，抿着唇不说话。 直到两人进入一区主塔，沈迟言终于忍不住，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忧心忡忡地开口：“阿姝，我先带你去找方老，你的脸色现在看起来很不好。” 沈明姝脑中的钝痛从刚才起就一直没消失过，虽然她表情没什么反应，可脸上早已毫无半点血色。 “我没事。” 只是骤然恢复了一些之前的记忆，有些不适罢了。 沈明姝反手拦下沈迟言，抬眼直视着他，声音冷静平稳：“你们白塔研制出来的2型血清，是存放在这里吗？” 沈迟言一顿，“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是吗？” “……嗯。” 沈明姝松开手，语调生冷：“我待会儿再向你解释，你……能不能让我看看2型血清？” 沈迟言一愣：“现在？” 沈明姝点头。 她需要确认一件事。 自从四年前黎明号爆炸发生之后，联盟理事会废除了黎明计划，白塔也因此将研制出来的所有血清封存入库，没有林寂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私自接触血清。 不过，如果是沈迟言的话，说不定倒是可以。 沈迟言有些迟疑，不过看着沈明姝苍白的小脸，他沉吟片刻，最终妥协：“好，但是看完了之后你要和我去见方老。” 她明显身体不舒服，不能再耽搁下去。 沈明姝同意了。 沈迟言带着她下到了地下十七层，实验室内空无一人，担心她的身体撑不住，沈迟言让她先坐在旁边等着，然后转身去了冷冻库房。 没过多久，冷冻库房厚重的金属门再次被打开，沈迟言捧着一个金属箱走出来，将箱子放在操作台上，五指覆上智能锁屏幕，指纹解锁的倾向在空旷的实验室里格外清晰。 “当年白塔总共研发了四十支2型血清，顾沉舟出发前往黎明号时，带走了近三十支血清，现在就只剩下这六支。” 沈明姝上前，垂眸望去，金属箱里躺着六支透明试剂，淡红色的液体在管内微微晃动，从管壁上印着的批次编码可以确认，这的确是顾沉舟扎进她心脏里的东西。 ——2型血清。 果然没错。 沈明姝闭了闭眼睛。 “黎明后爆炸发生后，理事会认定血清无效，不再批准白塔继续进行研发，再加上这些年我不在中洲，无法提供血液样本，白塔也就没有再生产过血清。” 沈明姝安静地听着，动作很轻地拿起一支血清，眼底神色不明。 下一秒，她拔开针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又稳又准地扎进左手手腕！ 这一幕发生得太快，根本来不及阻止她。 沈迟言瞳孔猛地收缩，几乎是凭着本能扑过去攥住她的手腕，厉声暴喝：“你疯了？！” 玻璃针管还残留着冷冻库的寒气，与沈明姝手腕处的温热形成鲜明对比，沈迟言目眦欲裂地看着淡红色液体缓缓渗入她的血管。 针管里的液体转眼间空了。 沈迟言快疯了。 这一刻，仿佛胸腔内的空气被瞬间抽干，大脑蓦地一片空白，就在他即将陷入彻底疯狂之际，又猛地呆愣僵住—— 只见沈明姝淡定从容地拔掉针头，血珠顺着针眼渗出来几滴，而后很快止住。 一秒、两秒、三秒。 预想当中的血管崩裂、皮肤溃烂等场景并没有发生，沈明姝安然无恙。 沈明姝微微抬起左手，冷白纤细，腕骨凸出，修长分明，非常漂亮。 ……可是为什么？ 沈迟言瞳孔微颤，愣愣地看着这一幕，眼底神色难以置信。 他不死心地抓着沈明姝的手来回检查了一遍。 确实毫无异常反应。 这怎么可能呢？ 沈迟言仿佛坠入了一场错乱的梦里。 任何人类，哪怕是实验体，注射了血清后都不可能什么反应都没有！ 除非—— 沈迟言僵硬地抬起头，半晌才找回声音，他听见自己用艰难凝涩的嗓音问道：“阿姝，你之前……注射过2型血清，对吗？” 沈明姝静静直视他，不回答。 沈迟言一瞬间就得知了答案。 脑中仿佛被重锤猛砸，他呼吸猛地一滞，从沈明姝漆黑的瞳孔中看见了自己惊惧愕然的倒影。 在这一刻，整个世界都凝固了。 半晌，沈迟言终于回过神，他紧紧凝视着沈明姝，尾音似乎有些颤抖，哑着嗓子开口：“……你、你是从哪里得到的血清？” 虽然是疑问，但那个他连想不敢去想的答案显然只有一个。 白塔至今只生产过四十支2型血清，除了这些年用于研究损耗掉的几支以及被完好保存在冷冻库里的这六支，剩下唯一有可能得到2型血清的途径只有…… 沈明姝深吸一口气，目光平静地看向他，同样哑着嗓子，一字一顿：“顾沉舟。” 第342章 她也在黎明号上 这三个字重重敲击在沈迟言的心脏上，他不可置信地凝视着沈明姝，瞳孔骤缩如针，喉结在紧抿的唇线下滚动了两下，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沈明姝的震惊也并不比他少。 直到冰凉的淡红色液体注入进她的体内，沈明姝才终于确认，正是因为顾沉舟注射进她心脏里的血清，她才没有被阿克里斯彻底占据身体。 不仅如此，电光火石之间，她甚至成功吸收并转化了那半枚核心潘多拉残骸中的部分能量，最后拼死一搏，与阿克里斯的灵魂体同归于尽。 她没有死，还被冒着被反噬的风险强行使用空间异能前来救她的艾薇莉安带离了黎明号。 沈明姝心底升起一丝疑惑。 可是血清为什么会对她起作用？ 而且，顾沉舟哪怕在濒死之际也要将最后一支血清用在她身上，他就那么笃定会成功吗？ 无数的疑问和不解串成一条线，牵引了意识更深处某些早已被模糊甚至遗忘的零碎记忆。 ——伊斯尼亚，小姝心脏里那半枚潘多拉残骸碎片难道不能取出来吗？残骸中的能量辐射一直在外溢，再这样下去她撑不住的。 ——她现在浑身上下各处器官全都濒临崩溃，核心潘多拉残骸外溢的能量虽然会对人体产生影响，但目前起码还在维持着她的生命体征，你们也不看看她现在都什么样了，命都快没了还管那些？ ——可她现在的精神域和精神力数值也极度不稳定，就没有什么办法既能保住她的命又能安全取出残骸碎片吗？ ——有是有，但是很棘手，基本上不可能，啊啊啊天知道她体内那半枚碎片为什么会和她的精神域融合到一起去了啊？我还从来没有听说过人类能和潘多拉残骸融合的！ ——小姝的精神力和从前完全不同，这不会也是核心潘多拉残骸造成的？ ——……这我哪知道啊？我也没见过啊！ 在被救回东洲的一个月里，她的精神力和异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昏迷中醒来之后不久，她便发现自己忽然觉醒了另一个新的s级异能——【噬源同化】。 沈明姝一直觉得【噬源同化】是阿克里斯附身后残留在她身上的能力，而当时无论是她自己还是宴疏桐等人都没有多想，毕竟作为实验体，拥有多个不同种类属性的异能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尽管她其实算不上是一个被完全改造的实验体——方舟组织还未来得及对仅有三岁的她进行最后一次改造手术，艾薇莉安就带人端了那个实验基地，将她救了回去。 如果她一直以来都是错的呢？ 【噬源同化】或许并不是阿克里斯残留下来的能力，而是……她自己觉醒出来的能力。 她在七岁那年觉醒s级异能【霰雪飞霜】后，又再一次觉醒了第二个s级异能【噬源同化】。 二次觉醒。 这个认知像惊雷在脑海炸响，沈明姝的指尖猛地攥紧，眼底翻涌的惊涛骇浪几乎要将她吞没。 她早在四年前就实现了二次觉醒。 顾沉舟当时说的那句话是真的。 血清成功了。 不仅是沈迟言，就连她也…… 不，不对。 沈迟言并没有成功二次觉醒。 沈明姝忽然眯起眼睛。 他只是在注射2型血清后活下来了而已。 直到之前的崖岛地库，沈迟言吸收了她体内的能量，那之后，他才逐渐开始恢复精神力。 沈明姝心里顿时一惊。 所以，二次觉醒的关键难道是……核心潘多拉残骸？ “你当年也在……黎明号上？” 沈迟言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脑子里像有无数根线缠成乱麻，让他无法冷静思考。 沈明姝掩去眼底翻涌的思绪，抬头看向他，声音平稳至极：“是。” 一个字，如同投入沸油的火星，瞬间炸开沈迟言混沌的思绪，他踉跄着后退半步，后腰撞上冰冷的金属操作台。 她也在，她当时甚至还见到了顾沉舟。 沈迟言一时间脑子里嗡嗡作响，心脏如擂鼓般剧烈猛跳，无数震撼错愕与难以置信最终汇聚成一个想法： 她是怎样从那场惨烈的屠杀里活下来的？ 黎明号上二十多名s级异能者全部惨死，当年只有十五岁的她究竟经历了些什么？ “我也是刚才才想起来这些。” 沈明姝垂下眼睫，指尖松开又攥紧，开口道：“我曾在黎明号上见过顾沉舟，他给了我血清。” 沈迟言心跳猛地一滞，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船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是阿克里斯做的吗？是祂杀的所有人？” 他赶到时一切都已经晚了，还未来得及勘察现场，骤然产生的爆炸就彻底摧毁了所有证据。 真相与尸骨残骸一同沉没海底。 沈明姝顿了一下，摇了摇头，抿着唇道：“重伤失忆，只想起来一点零星的碎片。” 她想起来的当然不止这些。 但她不想说。 她不想告诉沈迟言，阿克里斯当时附身在她身上，船上那一百多条人命全部死于她手。 甚至连顾沉舟都险些被她所杀。 她不敢说。 沈明姝垂下眼帘，静静地看着自己白皙的双手，手指缓缓攥紧，指节捏得泛白。 阿克里斯占据她身体的时候，她隐约是有自己的意识的。 但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 看着阿克里斯轻飘飘地随手杀了那些人，到处都是破碎的哀嚎和绝望的呼救。 而她根本反抗不了。 针扎似的剧痛瞬间再次炸开，沈明姝脸色煞白，身形踉跄一瞬，咬着唇溢出一声痛苦的轻哼。 沈迟言连忙上前扶住她，像之前在顾家老宅做的那样，将人揽进了怀里，轻拍着她颤抖的后背，语气心疼：“我不问了，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大脑放空，放慢呼吸。” 沈明姝将脑袋搁在他的肩窝里埋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艰难吐出两个字：“电脑……” “嗯？” “顾沉舟好像说，他电脑里有很重要的东西。” 她与阿克里斯同归于尽，结果阿克里斯的灵魂体被她重创，而她却也没死成，勉强撑着最后一口气。 顾沉舟和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请你帮忙找到我的电脑，那里面有事关黎明计划的关键，绝对不能毁。 然而，她强撑着身体离开船舱，没走多远便直接栽倒在地，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人就已经在东洲了。 沈迟言一顿。 电脑？ 第343章 韩大哥，好久不见 沈迟言将存放着2型血清的金属箱送回冷冻库，并在存取记录的电子屏上输入“林寂”的名字，以确保不会让别人起疑。 返回实验室时，冷光灯的光线正落在沈明姝脸上，她闭着眼靠在椅背上，单手按在太阳穴，眉心微蹙，苍白的肤色在灯光下近乎透明，连唇色都淡得像蒙上了一层薄霜。 沈迟言拧了下眉头，走过去轻声询问：“真的不用叫方老过来一趟吗？” 刚才沈明姝靠在他怀里全身都在颤抖，沈迟言没有丝毫犹豫，打算起身出去叫人，却被她死死拽住拦了下来。 “不用。” 沈明姝睁开眼，眼底似乎还残留着淡淡的红血丝，“现在已经好多了。” 沈迟言眉头皱得很紧，“可是你……” 沈明姝抬手打断了他的话，“我刚才和你说的那个电脑，你有印象吗？” 她现在脑子里的画面一段一段的，拼凑不出完整的记忆链条，只能断断续续往外冒。 沈迟言刚要出口的话被堵了回去，眼底神色颇为无奈。 她这一忙起正事就完全不在意自己身体的毛病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没印象，当时那么大的爆炸，很难剩下什么遗留物。” 沈迟言顿了顿，忽然意识到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迟疑片刻，他问：“阿姝，你是怎么从黎明号上逃出来的？” 那场爆炸几乎把整个黎明号炸成了齑粉， 连游轮的船体都只剩下了几块金属残渣，更何况是人。 沈明姝眼神闪烁一瞬，说：“有人在爆炸之前及时赶到把我救了出去。” 当时整艘黎明号游轮附近的海域都被方舟组织的异兽和实验体围得水泄不通，监察署派了一波又一波的高级监察官，死伤无数，依旧没能突破其防御线。 后来，据殷崇泽所说，艾薇莉安趁着那些异兽和实验体的注意力都被监察署的人吸引，她带着审判庭所有a级实验体绕到了游轮防守最薄弱的角落，依靠高等实验体对低等实验体天然的强制性威压，成功撕开了一道缺口。 尽管如此，她也依旧经历了九死一生才杀穿重围登上船。 沈迟言闻言，心里竟暗自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那就好。” 他那时登上黎明号只是为了去救顾沉舟，并不知道沈明姝也在船上，若是她经历了那场爆炸…… 光是想想，他整颗心脏就像被一只手攥紧，闷得发疼。 沈迟言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他能感觉到沈明姝似乎有些难言之隐。 这不要紧。 他可以耐心等到她愿意主动告诉他的那天。 “事发之后，监察署的人在那片海域打捞了整整三天，捞上来不少残骸，里面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全部都当成物证保存了。” 沈明姝抬头，问：“那些物证现在在哪儿？” 沈迟言一愣，答：“大部分残骸损毁得太严重，不易保存，监察署总部只带回了卷宗，现在应该都还在西洲监察署档案室放着。” 沈明姝静静地看着他。 沈迟言莫名从她的表情里读出了某些想法，嘴角微微抽搐一瞬：“阿姝，你不会是想……” 沈明姝不说话。 两人大眼瞪小眼对视了片刻，良久，沈迟言终于遭不住，败下阵来，认命地掐了下眉心，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十分钟内，帮我准备好飞西洲的直升机。” 十分钟后，白塔基地停机坪。 林幼薇抬手撩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头顶传来直升机螺旋桨的嗡鸣，她努力用能听清的音量大声喊道：“我说你没事？为什么突然要去西洲？” 她昨天在顾家的寿宴上喝了不少酒，今天一早上起来头疼得不行，直到进了实验室都还没缓过来，好不容易好了一些，又接到了这人的电话。 不er，这不应该是谢斐的工作吗？找她干嘛？ 林幼薇满脸黑人问号脸。 沈迟言自然不会告诉她谢斐目前正在追妻火葬场，应该挤不出时间帮他安排这些，他单手扶着舱门，头也不回地道：“这你就别管了，忙你的去。” 说完，他低头钻进了直升机，反手拉上了舱门。 林幼薇：“……” 也不知道是谁一个电话把她从实验室里揪了出来。 用完就丢，好没良心。 林幼薇面无表情地目送直升机起飞，逐渐消失在天际，轻哼一声，转身回了实验室，继续刚才做到一半被打断的实验。 从中洲飞往西洲，最快也需要三个小时，等到直升机再次落地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西洲的气候和南洲差不多，一出舱门，冷风直直往领口里倒灌，随手围在脖子上的围巾被吹飞一角，又被沈迟言手疾眼快地抓住，细心地替沈明姝重新围好。 两人下了飞机，离开停机坪，出发前就接到命令来接人的司机一早就等在了外面。 沈迟言吩咐：“去西洲监察署。” “是。” …… 西洲监察署。 “……各地的清剿工作不能拖延，一有进展必须立刻上报，对伤亡人员的家属也要及时进行精神上的安抚，物质赔偿要尽快到位，同时，一定要注意监管网上的舆论走向，不能引起民众恐慌，都记住了吗？” 走在最前面的男人大约三四十岁，头顶发量稀疏，面相宽厚周正，眼神却透着一股锐利精明，周身散发着上位者的威严，不怒自威。 “四年前的黎明号事件让咱们西洲损失惨重，现在方舟组织卷土重来，绝对不能再重蹈覆辙！” 跟在他身后的两名监察官连忙应是。 “署长放心，根据目前各地汇报上来的情况分析，爆发异兽潮的区域已经得到了有效控制，流窜的低等实验体也基本上都捉拿归案了。” 西洲监察署署长韩任轻轻颔首，沉吟道：“不能掉以轻心。” “是。” “明白。” 韩任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两人顿时如蒙大赦，快步离开办公室。 他们离开后，秘书敲门进来，说：“署长，有两个人自称是您的朋友，说要找您，我把他们安排在休息室了。” 韩任从手上的文件里抬头，“朋友？” “是的，一男一女，两人都姓沈。” 韩任皱眉，他没有什么姓沈的朋友啊。 “知道了，你下去。” 秘书应声离开。 韩任放下手里的工作，起身离开办公室，去了楼下休息室。 推开休息室的门，韩任一眼便看见了分坐在会议桌两侧的两道身影，各自面前还放着一杯没有动过的热咖啡。 两人听到动静后，齐齐望了过来。 六目相对，空气陡然安静了一瞬。 韩任呆滞在原地。 不知过了多久，沈明姝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弧度，率先开口打破沉寂：“韩大哥，好久不见啊。” 沈迟言也紧跟着开口，喊了一声：“韩哥。” 韩任瞳孔震颤：“……” woc！ 青天白日的，他见鬼了？ 第344章 你大早上飞去西洲？ 韩任猛地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抬起手指着他们两个：“你你你你你你们……” 沈明姝淡然开口：“没死，还活着，换了身份，刚回来。” 韩任：“……” 沉默了大约一分半，他目光幽幽：“……你们知道当年我在葬礼上哭得很惨吗？” 沈明姝一顿，默了两秒，抬头看他，吐出两个字：“辛苦。” 沈迟言：“抱歉。” 韩任：“…………” 他不死心，随手关上休息室的门，凑过去坐下，认真端详了一会儿这两张面容，疑惑道：“你们……真的不是鬼？” “……” 沈迟言和沈明姝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眼底看到了同样的无语，轻嗤一声：“是鬼，从下面爬上来讨债的，你之前欠我那两百块什么时候还？” 韩任一听，顿时急了：“你别瞎说！我早就还了！” 堂堂西洲监察署署长欠过人两百块钱，还拖了整整一个月才还上，这要是传出去，他离身败名裂也差不远了。 不过沈迟言的这句话反倒让他确定了自己不是在梦里。 毕竟梦里的沈迟言不会狗得这么真实。 韩任，三十五岁大龄单身男青年，西洲监察署现任署长，a级雷系异能者，平时脾气温和宽厚，但是只要遇见烦心事一点就炸，人送外号沉默的活火山，私下极度抠门，热衷收集塑料空瓶以及超市购物袋。 同时，他还是慕临曾经的上级，一位纵使被沈迟言和沈明姝联手坑了无数次但依旧会心甘情愿为他们处理烂摊子的好领导兼好大哥。 四年前黎明号出事，赤冥学院双子星陨落，韩任在顾迟的葬礼上哭成了狗，第二天肿着一双核桃眼继续去监察署处理工作。 这几年，韩任一心扑在事业上，兢兢业业从不懈怠，终于熬走了他的上一任，成功从副署长转正成为了西洲监察署的一把手。 身在高处，总有不胜寒的时候。 每当忧愁苦闷之时，他总会想起自己曾经的好兄弟们，虽然他们经常会惹来一兜子麻烦事让他帮忙擦屁股，还凡事拿他顶缸背锅，还嫌弃他抠门总爱坑他的钱公款吃喝……但起码他们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啊！ 除了陆老爷子之外，他是唯一一个年年都会拎着鲜花和祭品去墓园看望他们的人。 但韩任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些年的真心全都错付给了狗。 他们两个他妈的根本就没死。 韩任看了看出落得比四年前更加漂亮惹眼的沈明姝，又看了一眼好端端坐在这里半毛事没有的沈迟言，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骤然发出一声震怒的咆哮：“你们踏马的居然玩假死？！” 沈明姝淡淡道：“‘们’字去了，假死的只有他。” 她就是执行任务意外失踪而已，比不上这人，葬礼都办过了。 沈迟言：“……” 韩任怒而瞪向他。 沈迟言轻咳一声：“待会儿再叙旧，韩哥，我们有事找你帮忙。” 有事韩哥，无事老韩。 对味了。 韩任无声翻了个白眼，端正了坐姿，摆出一副监察署署长的威严，“说。” 数十秒后，西洲监察署署长的威严再次荡然无存。 “什么？你们没有总部的批准就想直接查看当年黎明号游轮的残骸？！” 沈迟言矜持地点头。 “不可能。” 韩任面无表情吐出三个字，“想都不要想，你们以为我这个署长的权力能有多大？” 他抬起手指在自己脑袋上比划了一下，“总部随便一个高级监察官都能压死我好不好？我求您二老别为难我，老老实实去中洲走流程打申请，我保证把东西双手奉上，否则没门。” 沈迟言挑眉，和沈明姝对视了一眼，失笑道：“真的不行？” “真不行。” “有顾沉阳的批准都不行？” “当然不……等等。” 韩任猛地愣住，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谁？” 那位联盟理事会常任理事长兼任中洲洲长的顾洲长？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这句话里的意思，沈迟言便当着他的面拿出了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 韩任眼睁睁看着自己这个刚刚死而复活的好兄弟淡然开口：“哥，帮个忙。” “？？？” 下一刻，韩任清晰地听见电话那边传来一道他并不陌生的沉稳嗓音：“说。” “…………” 沈迟言看着神情瞬间开始恍惚的韩任，嘴角微扬一瞬，开口：“我现在在西洲监察署，想查看当年黎明号爆炸案的物证资料，需要你批准。” 电话那边：“……” 刚在顾家老宅用完午饭正准备午休小憩的顾沉阳怀疑自己幻听了：“你在哪儿？” “西洲。” “……” 顾沉阳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愕然发问：“你寿宴结束第二天早上八点坐飞机去西洲？” “不行吗？” “……可以。” 顾沉阳掐了掐眉心，“你先等着，我让人通知一下西洲监察署。” 沈迟言勾了勾唇角，“不用了，韩署长就在我旁边，你和他说一下就行。” “好。” 沈迟言将手机递到对面，“喏。” 韩任如梦初醒，抖着双手接过来，尾音有些发颤：“……喂？” 那边不知说了什么。 “好的，好的，我明白了。” 韩任一个劲点头，紧张得直冒冷汗。 没办法，这阵子因为方舟组织的事情，各洲监察署负责人都快隔着网线被理事会的人骂成孙子了。 他现在听到理事会成员的声音就条件反射冒冷汗。 顾沉阳那边一挂断，韩任就迫不及待将手机扔回了沈迟言怀里，活像是在扔什么烫手山芋。 沈明姝在一旁漫不经心地开口：“现在可以了吗？” 可以，当然可以，怎么可能不可以？ 韩任平复着自己震惊过度的心绪，冷静片刻，他默然看向沈迟言，艰难地问道：“顾洲长是你……” 沈迟言淡定接上，“哥。” 韩任瞬间陷入沉默，半晌，他蓦地哈了一声，气笑了，“当年我就怀疑你这孙子来历不简单，慕临不相信，还和我打赌，最后他拿出你在赤冥学院登记的身份信息，说你和中洲顾家半毛钱关系都没有，赢了我五百块。” 现在他只想知道，那五百块他能要回来吗？ 沈迟言：“……” 沈明姝：“……” 第345章 贿赂到了他心槛上 自己死了四年又忽然活过来的好兄弟摇身一变，变成了中洲顾家那位鼎鼎大名的顾三爷，也就是当年黎明计划的发起者顾沉舟。 韩任足足用了三分钟才完全消化掉这个事实。 震惊过后，随之而来的是惋惜。 “可惜了，当初明明是我猜对了，结果被慕临那个家伙白白坑去了五百块。” 当时他都快心疼死了。 沈迟言面无表情：“你们拿我开赌局？” 慕临尚未从赤冥学院毕业时就在西洲监察署实习过很长一段时间，一直都是韩任带着他。 两个人可以说是臭味相投，具体表现为，危险的时候没人比他们更靠谱，没有危险的时候他们最让人不放心。 韩任经常嘴上抱怨沈迟言和沈明姝坑他，然而事实上，每次都是他先坑的他们。 什么盯梢人贩子窝点时让沈迟言男扮女装演柔弱少女走夜路吸引嫌疑人注意啦、让年仅八岁的沈明姝和谢斐以及秦时月假扮成一家三口混进地下赌场啦……如此种种数不胜数。 但沈迟言没想到这两人居然无聊到拿他寻消遣。 韩任干笑：“九年前那次援救行动，总部派过来的人向我打听你的消息，我一时好奇，和慕临提了一嘴。” 慕临那个时候并不清楚沈迟言和中洲那边的关系，直接否定了韩任的猜测，韩任不服，结果两个人杠了起来，于是就立下了那个赌局。 韩任看过沈迟言登记在赤冥学院人事档案里的资料，他亲属关系那一栏里填写的是南洲沈家老爷子的名字，所以才觉得自己猜错了。 现在想想，他应该相信自己的直觉才对。 “不过，老弟啊，下次表明身份记得委婉一些，别直接现场摇人，我年纪大了心脏受不了。” 韩任有些无语地看了一眼沈迟言，幽幽道：“你哥前不久才在集体安全会议上把我们各洲监察署臭骂一通，说真的，我刚才吓得高血压都要犯了。” 沈明姝闻言，挑了挑眉，上下打量他一眼，好奇地问：“你不是低血压吗？什么时候变高血压了？” “……这只是个比喻！” 沈迟言轻轻扬了下嘴角，说：“这个当然没问题，所以，现在可以带我们去档案室了吗？” 韩任一噎，沉默着和他对视，沈迟言也一言不发，目光平静地回望着他。 半晌，韩任叹了口气，认命起身：“当然，你都把顾洲长搬出来了，我哪敢不不从啊？” 其实，按照正常的规章流程，想要查看黎明号案件的相关物证，除了联盟理事会高层的批准，还要得到监察署总部的同意。 不过，韩任能在这个年纪坐上监察署署长的位置，必然是个人精。 黎明号爆炸的案件疑点重重，至今都未能彻底查清真相，作为黎明计划的主要发起者和当年唯一活下来的幸存者，顾沉舟身上的争议很大。 他销声匿迹四年又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出现，还指名要查看当年在海里打捞上来的部分残骸，若是换了旁人，哪怕有顾沉阳的口头允准，估计也得掂量一二。 但韩任把沈迟言当兄弟，多年的情分摆在那里，现如今又好不容易重逢，别说查看个物证，就算是他想炸了西洲监察署，他也未必不能扛一扛。 “走。” 韩任看了两人一眼，示意他们跟上，“带你们去档案室。” 几人上了电梯，下到地下三层。 电梯抵达时发出轻微的嗡鸣，门向两侧滑开，一条狭长的走廊映入眼帘。 韩任走到尽头的档案室前，拿出证件，在智能感应区晃了一下，滴的一声，厚重的金属大门缓缓向两侧打开。 档案室内的空间极其宽阔，分布着密密麻麻的金属货架，架子上整齐排列着贴满标签的物证箱以及各种文件资料。 韩任径直走向中央的控制系统，从电脑上调取了黎明号案件的存档目录，目光飞快扫了一下，转身穿过层层货架，走向了档案室最深处。 不一会儿，他抱出来一个沉重的大箱子，放在他们面前。 “当年打捞上的残骸都在这里了，你们想找什么？” 沈明姝和沈迟言戴好防护手套，上前在箱子里的一堆透明物证袋里翻找，说：“电脑。” “电脑？” 韩任眉头紧蹙，仔细回想了下，道：“当年好像没有打捞上来电脑之类的物品，就算是有，那么大的爆炸，又沉进海里，应该早就被炸得壳都不剩了，不过……” 沈迟言瞥他一眼：“不过什么？” 韩任道：“我记得好像有一个很像硬盘的东西来着。” 沈明姝一顿，“在哪儿？” 韩任也找出一副手套戴上，跟着他们一起翻找，不一会儿，他眼睛一亮，从满箱子的物证里拎出个透明物证袋，“找到了。” 物证袋里装着个巴掌大的黑色物体，边缘布满划痕，表面还沾着深褐色的锈迹，确实像块被海水浸泡过的硬盘。 沈迟言接过袋子，指尖在袋面轻轻摩挲，硬盘底部还隐约能认出一部分专属于白塔的标志——这是白塔研发出来的军用级硬盘，防磁防水。 不过，就算再怎么防水，经历了一场巨大爆炸，又在海底浸泡了三天三夜，俨然已经成了一块废铁。 沈明姝也拿过来看了几眼，问：“还能恢复出里面的数据吗？” “想什么呢？” 韩任啧了一声，“损毁得太严重，完全没法用了，当时我们把它捞上来的时候，也想过解析出里面的内容，还请了总部那边的技术专家过来，根本无济于事，最后只能归档封存。” 沈明姝没有理会他的话，侧过头看向沈迟言，用眼神询问。 沈迟言顿了顿，说：“我打电话问一下。” 术业有专攻，他对这方面不是很熟。 沈明姝点头。 沈迟言拿出手机联系林幼薇，过了片刻，他抬起头对她说：“带回去研究一下，或许可以。” 沈明姝眼神微闪，和他对视一眼，然后两人同时看向了韩任。 韩任：“……你们什么意思？不会是想把物证带走？” 这就有点过分了。 这些物证至关重要，平时连他都不能随便查看，他们两个还想直接带走？ 沈迟言沉默一瞬，上前拍了拍他的肩，道：“老韩，请你吃饭。” “这不是吃不吃饭的事……” 沈明姝：“竹雅居，包厢，随你点。” 西洲宁城最高级的会所，在那里消费一顿能顶得上韩任这位西洲监察署署长三个月的工资。 两人将韩任的喜好拿捏得无比精准，完全贿赂到了他的心槛上。 “……” 韩任面露难色，纠结再三后，一咬牙：“好。” 第346章 四年不见，你们怎么比之前还腻歪？？ 仅用一顿饭就成功贿赂了西洲监察署署长，沈迟言和沈明姝对视一眼，眼底心照不宣地浮现出几分笑意。 韩任明白，他一旦应下此事就再没有转圜的余地，心里叹息一声，认命地重新将剩下的物证归档入库。 时隔四年，他终于再次体会到了从前替他们擦屁股收拾烂摊子时那种熟悉的心梗感。 其实，他又何尝不清楚，以这两人的身份，若是想要带走这份物证，自然有千百种方法，既然如此，他何必横加阻拦，索性借坡下驴，送他们个顺水人情，顺便还能诓来一顿饭，特别的划算。 韩任让沈迟言和沈明姝先去楼下等他，自己回办公室拿上外套，和秘书交代了几句便迫不及待地离开。 徒留一脸茫然的秘书：“？” 之前署长不是说工作没处理完不许下班吗？ 他怎么自己先走了？ 秘书哪里知道，监察署的工作放在那里不会自己长腿跑掉，但是沈迟言和沈明姝两人就未必了。 最近这种敏感时期，韩任作为西洲监察署负责人，不可以轻易离开岗位，他们两个这一走，下次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说到底，比起这顿饭，他更想与故人叙叙旧。 沈迟言和沈明姝四年没回过西洲，竹雅居的店面重新装潢了一番，从外观上看，与以前风格不同却又有几分相似，依旧是一派古色古香的雅致格调。 门口的服务员穿着统一的中式着装，训练有素，见是韩任，立刻上前笑脸相迎，将他们几人引去了顶层包厢。 进了包厢，韩任自在地落座，指节在桌面扣了扣，示意侍应生将菜单给他，大手一挥，潇洒豪迈地点了十个菜。 沈迟言动作自然地接过沈明姝脱下的外套，搭在了旁边的椅背上，见韩任这副架势，淡淡开口道：“悠着点，没看见墙上贴着浪费可耻几个字吗？” 三个人吃十个菜，他怕吃到后半夜也消化不完。 韩任闻言斜睨他一眼，轻哼道：“不劳你操心，吃不完我会打包带走，今天我受到的惊吓太多，需要多吃一点压压惊。” 说完，他又加了三道甜品，临了，还对侍应生说：“再加一壶你们老板收藏的新茶，要六位数的那一档。” 侍应生笑着应道：“好的，韩署长。” 菜很快上齐，侍应生退了出去，包厢内只剩下他们三人。 “来，小姝，多吃点，你看看你，小时候就没几两肉，现在长大了，看上去比之前更瘦了。” 韩任将几道荤菜转到了沈明姝面前，示意她动筷，又看向沈迟言，忍不住开口：“你这些年怎么养人的，小姝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你是不是没给她饭吃？” 他并不知道沈迟言和沈明姝分开了四年，两人一同出现在他面前，韩任自然而然的以为他们这些年都在一起。 沈迟言端起茶杯的手一顿，和沈明姝对视一眼，两人大眼瞪小眼，片刻后，他放下茶杯，冷淡道：“……吃你自己的饭去，少在这里冤枉人。” 韩任切了一声，小声说：“一看就是。” 沈迟言不欲和脑子不好的人争辩。 吃到一半，韩任又朝侍应生要了两瓶酒，给自己和沈迟言倒了一杯。 “友情提醒，韩署长，您待会儿还要回监察署呢。” 沈迟言面无表情地提醒他：“工作时间喝酒是要受处分的。” 韩任连忙抬起手指抵在唇边，比了个嘘的动作，向他保证：“我就喝一点点。” 沈迟言冷笑一声，将刚剥好的一只白灼大虾丢进沈明姝的碟子里，静静的看着他作死。 果不其然，两杯之后，韩任的脸上已经有了几分醉意，嘴里开始口若悬河：“……我和你说，这段时间我净受夹板气，方舟那群瘪孙在边境地带搞事，伤亡人数比预计超出太多，光是给家属们的抚恤金就是一笔天文数字，呜呜呜我好难……” 第347章 克莱恩家族的人 “本来人手就不足，崖岛基地一事后不久，中洲总部那边又下令抽调走了署里的两名a级异能者去h市执行什么秘密任务，实话和你们说，我现在都在考虑厚着脸皮去向赤冥学院求援的可行性了。” 赤冥学院自建立之初就一直与西洲监察署保持着合作关系，平时若是遇上什么异能犯罪或是剿灭异兽的任务，赤冥学院都会派遣学员协助监察署成员执行任务。 但这次的性质不一样。 方舟组织操控的那些实验体和异兽异常凶残，哪怕是监察署里身经百战异能者们都伤亡不小，更何况是那些还没有毕业的学生。 让这些细皮嫩肉的学生跟着一起去清剿方舟组织的实验体，无异于将他们推向危险之中。 犹豫了许久，韩任还是没能开得了这个口。 西洲h市。 沈迟言和沈明姝同时一顿。 韩任不了解内情，但他们知道。 西洲存放着潘多拉残骸的地库就位于h市。 存放在南洲的那八枚潘多拉残骸被毁，理事会派遣专员前往各洲确认地库安全防卫系统的妥善性，并且调用各洲监察署的异能者增加防卫人手。 沈迟言抬手倒了杯茶，抿了一口，沉吟片刻，道：“再多撑几天，白塔目前正在和监察署沟通，最新研发的异能武器很快就可以投入使用。” 昨天寿宴，慕怀仁来找他聊了很长一段时间，他除了询问崖岛遇袭那日发生的事情，还提出想要和白塔进行一笔交易。 监察署打算订购几批白塔去年年底才刚研制出来的最新型异能武器。 同样是研发生产军工武器装备的组织，中洲研究院在异能武器这一领域远远比不上白塔，所以，军部通常会向中洲研究院订购装备，而监察署却总是和白塔合作。 从白塔成立至今，其中洲第一异能组织的地位无人能撼动分毫，这便是原因之一。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整个五洲范围内所有监察署使用的异能设备与武器基本都产自于白塔。 方舟组织这次来势汹汹，地方上的监察署分部人手和装备不足，出现的伤亡情况比预计得更高。 慕怀仁已经下令协调各洲监察署的人手，但武器装备问题是个硬伤，他们监察署下设的生产部门技术有限，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造出符合标准的异能武器。 所以，直接向白塔订购是最省时省力的办法。 林寂如今基本不怎么管事，平时除了理事会的集体会议能见到人，其余时间他不会露面。 刚好在顾家寿宴上见到了顾沉舟，慕怀仁索性就和他提起了这件事。 韩任眼睛一亮，“真的？” 沈迟言嗯了一声，“理事会那边已经在走流程了，审批应该很快就会下来。” 联盟理事会平时批个财政款项和军费拖拖拉拉，但现在这种情况，估计没人有胆子卡流程。 韩任这下彻底不愁了，嘿嘿一笑，凑过去猛地拍了下沈迟言的肩膀，“你小子大难不死，还真是个福星！” 福星死而复生，顺带给他带来了好消息。 困扰多日的麻烦眼下有望解决，他顿时觉得整个身心都舒畅了许多。 沈迟言揉着肩：“……” 谢谢，压根就没死过。 三人差不多都吃饱了，但是没有立刻离开，又在包厢里聊了一会儿。 主要是韩任拉着沈迟言热络地聊着，沈明姝坐在旁边一边悠闲喝茶一边欣赏着沈迟言被吵得直皱眉的神情。 最后，在沈迟言耐心耗尽的前一秒，韩任终于识相的结束话题，给自己倒了杯茶润嗓子。 三人离开包厢，韩任走在最前面，转过头问他们：“你们这就准备要走了？不再多留几天？” 沈明姝嗯了一声。 韩任有些意外，没想到他们这次来西洲找他一趟竟然就只是为了那个被海水泡得看不出原样的破硬盘。 韩任的表情浮现出一抹惋惜：“还想着你们多待几天的话，我带你们到处转一转，西洲这些年变化挺大的。” 沈明姝开口：“等下下个月慕临忌日，我们到时候会回来看他。” 提到慕临的忌日，韩任叹息一声，心中有些感慨，道：“行，那就说定了。” 平时能在竹雅居消费得起的，大多都非富即贵，因此，这个地方阶级分明。 家里有些小钱但没什么背景的基本只允许在一二层活动，像韩任这种身份的宾客，大多都会安排在最顶层的包厢。 三人刚准备坐电梯下楼，便看见不远处一间包厢门从里面打开，七八个人说说笑笑走出来，为首的中年男人态度谄媚地跟在一名老者身边。 那名老者年约六十，鬓边有一些白发，长相混血特征明显，气质温文尔雅，穿着一身英伦风靛蓝色西装，马甲扣子上佩戴了一条金色表链，表链延伸至胸前的口袋。 “克莱恩先生，您这边请。” 一群人走出包厢，向他们的方向而来。 沈明姝脚步忽然一顿。 他怎么会在这里？ 跟在老者身旁的女秘书看见了她，浅碧色眼底飞快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愕，随即迅速敛去情绪，上前小声向老者耳语了几句。 下一刻，老者身形一顿，那双深邃的眼眸扫了过来，视线落在她身上，眉头几不可查地挑了挑，神色丝毫未变，仿佛只是在看一个陌生的路人，与她擦肩而过。 韩任看着那群人离去的背影，目光尤其落在那名老者身上，忽然嘶了一声，语气诧异：“怎么会是他？” 沈迟言：“你认识？” 韩任点头：“之前见过一次，他叫罗恩·克莱恩。” 沈迟言一顿，眉头微蹙：“……克莱恩？” 莫非是…… 韩任看了他一眼，开口道：“对，就是你知道的那个，东洲最神秘也最有钱的克莱恩家族。” 同时，也是审判庭前任教皇艾薇莉安·克莱恩的母族。 自艾薇莉安去世之后，克莱恩家族便销声匿迹了许久，有些人一度认为是宴寒栖上位后与克莱恩家族反目，在背后操纵宴家吞掉了资产庞大的克莱恩家族。 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宴寒栖继任时，克莱恩家族的家主能主动提出将其所有资产全部并入审判庭，却被她拒绝了。 不久之后，克莱恩家族的势力从明面上转入暗中，就此消失在众人视线里。 沈明姝收回视线，不露痕迹地皱了下眉头。 殷南栀为什么会跟着罗恩爷爷出现在西洲？ 第348章 罗恩？克莱恩 沈明姝想了想，转过头对沈迟言说：“我去趟洗手间。” 沈迟言点了点头，“那我在下面等你。” “好。” 沈明姝嗯了一声，抬脚朝走廊尽头走去，刚好是方才罗恩一行人离去的方向。 待她洗完手出来，门口站着一道清瘦的身影，看起来等了她有一会儿了。 殷南栀今日穿了一身干练简单的西装，长发梳成高马尾，脸上架着一副无框金属眼镜，温婉中又多了几分精英气质，她笑着喊道：“冕下。” 沈明姝扫了一眼不远处，沈迟言和韩任已经坐电梯下了楼，整层走廊安静得没什么人。 刚才出来时偶遇沈明姝，殷南栀惊讶之余也非常确定沈明姝会过来找他们，所以不等罗恩吩咐，她就甩开众人，返了回来。 “您跟我来。” 殷南栀带着沈明姝拐进走廊侧方的露台，推开门后，沈明姝看见罗恩正站在那里，他听到动静转过身来，目光落在沈明姝身上，嘴角漾起一抹笑容，眼角细纹深了一些。 “小小姐。” 沈明姝眼里也染上了几分笑意：“罗恩爷爷。” 罗恩走过来，微微弯了下腰，向她行了个绅士礼，又上前抱了她一下，“您瞧着清减了许多，家里人没有照顾好您吗？” 罗恩曾是艾薇莉安的管家，从小就一直跟在她身边，艾薇莉安创立审判庭之后，并没有让他跟着加入，而是将他留在了家里，替她打理克莱恩家族的产业。 艾薇莉安自幼丧父，她将罗恩当做自己的父亲一般对待，后来收养了沈明姝，从来没有养过孩子的她为此苦恼了很长一段时间，经常写信向远在东洲西部的罗恩求助，询问他该如何与自己刚认识不久的女儿相处。 罗恩正是在与艾薇莉安写信的过程中认识了沈明姝，逐渐开始对这个小小年纪故作冷酷实际上可爱得不行的小女孩产生了兴趣。 随后，在接到艾薇莉安寄来的第二十三封求助信后，罗恩收拾好行李，直接搬进了审判庭，帮助他那位手忙脚乱的小姐照顾“难搞”的小小姐。 罗恩照顾了沈明姝四年，在她七岁那年，艾薇莉安便将她打包送去了西洲赤冥学院学习。 对此，罗恩很是不舍，但他很清楚，雏鸟终究要离巢，所以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细心地替沈明姝收拾好了行李，并且临出发前叮嘱了同行的秦时月一些注意事项。 艾薇莉安的去世对罗恩的打击很大，他几乎一夜白头。 不过，他并没有伤心太久，因为还有沈明姝需要照顾。 审判庭内部的事有殷崇泽等人帮忙，而生活上的琐事，无人能做得比罗恩更优秀。 沈明姝刚继位那一两年，东洲境内反对势力混杂，下毒、暗杀，甚至连色诱下药这种手段都有，层出不穷，结果全都被罗恩和殷崇泽两双火眼金睛一一发现，揪出来处理掉。 罗恩曾经提出过想要把克莱恩家族的资产并入审判庭，却被沈明姝毫不犹豫地给拒绝了。 如今这个庞大且富有的克莱恩家族是罗恩一手打拼出来的，她不能这么白白夺走他的血汗成果。 罗恩在商业领域很有头脑，单单在她身边做一名管家未免太屈才了，于是，沈明姝索性将自己名下的所有产业都交给了他来打理。 沈明姝这么做了之后，殷崇泽等人有样学样，全都决定当甩手掌柜，将手里大部分资产交由罗恩打理。 于是乎，罗恩毫无疑问成为了审判庭教皇的御用财政大臣。 离开东洲好几个月，沈明姝没想到会在西洲见到他。 沈明姝任由他仔细打量着自己，唇角微勾，说：“他们对我挺好的，您不用担心。” 罗恩笑了笑，道：“我听说您前段时间受了伤，千万要注意休息，不要太劳累了，还有啊，您的胃不好，现在天太冷不要吃凉的，另外……” 眼看着他要开始絮叨一大堆，沈明姝立即打断施法：“罗恩爷爷，你们为什么会忽然来西洲？” 罗恩这些年上了年纪，基本很少会离开东洲，在这里遇见他，沈明姝属实有些意外。 罗恩道：“小姐生前在西洲留了一些遗产，前段时间整理旧物时才发现相关的文件，想着亲自过来处理一下，没想到您也在这里。” 他说话时，抬手摩挲了下沈明姝的发顶，眼底笑意温和。 沈明姝忽然闻到了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那气息混杂着药味，若不细嗅几乎会忽略。 沈明姝脸上的笑意微凝，抬手按住他欲收回去的手腕，卷开了他的袖口。 老人小臂上缠着几层雪白的绷带，最里层的纱布已经被渗出的血渍染透。 “怎么回事？” 沈明姝声音沉了下来。 罗恩神情一顿，试图抽回手，语气轻松：“一点小伤而已。” 沈明姝指尖贴着绷带边缘按了按，能感觉到底下伤口的轮廓比想象中更深，渗血的速度也绝不是普通划伤该有的样子。 她平静地望向殷南栀。 殷南栀抿了抿唇，垂下目光，低声道：“罗恩先生今早离开东洲的时候……在塔纳斯湾附近遇到了异兽潮，保镖折损了大半，南星不放心，让我跟着先生一起来西洲。” 塔纳斯湾位于东洲西南部地区，东洲最大的轮渡港口。 沈明姝蹙眉，“审判庭没有提前监测到异兽异动的踪迹？” “问题就出在这里。” 殷南栀抬头看了一眼罗恩，压低声音道：“我们查出监测站的探测系统被人动了手脚，审判庭总部那边收到的预警信号出现了误差。” 塔纳斯湾临海，本就是异兽频繁出没的敏感地带，审判庭在那里设置的监测站全部都配置了顶级的安全系统，寻常人根本不可能轻易入侵系统。 ——除非是内部人员动的手。 “南星还在查，也通知了父亲，父亲让我们先不要声张，他已经在赶回东洲的路上了。” 殷崇泽回东洲了？ 沈明姝微怔，拿出手机一看，已经没电关机了。 怪不得她没收到任何消息。 罗恩适时收回手，将卷上去的衣袖放了下来，掩去那一块洇透的血色，开口道：“小小姐，您不必担心，审判庭内部能做到这种事情的人不多，排查起来并不困难，要不了多久就可以查出来。” 沈明姝缓缓眯起眼睛，沉吟道：“不，我担心的不是这个。” 理事会的人总说审判庭将整个东洲控制得宛如铁桶，但事实上，灯下黑这种事并不少见。 审判庭的高层中一直有人对宴寒栖不满，只是碍于她的威慑，平时不敢表现在明面上。 眼下她离开东洲已近四个月，审判庭那边虽有殷崇泽安排人伪装成她，对外只说生病闭门不出，但长时间不露脸，终究难免有人按捺不住。 对审判庭在各地设置的探测系统动手脚，这种手段并不高明，反而倒像是在试探。 对方在试探什么？ 第349章 我亲自回东洲一趟 沈明姝的手指无意识蜷缩一瞬，心头泛起一股莫名的违和感，觉得此事不太对劲，沉思片刻，她开口道：“我亲自回东洲一趟。” 殷南栀立刻说：“那我和您一起。” “不。” 沈明姝拒绝了她，道：“你留下，继续跟着罗恩爷爷。” 罗恩年纪大了，这次又受了伤，她不放心他一个人在西洲。 殷南栀望着沈明姝眼底的不容置疑，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应声道：“是。” 沈明姝抬眼看向罗恩，轻声说：“您多注意伤口，处理完事情就尽快回东洲。” 最近不安生，她不想再见到罗恩出事。 罗恩点了点头，脸上挂起一抹温和的笑容，“小小姐，那您也要小心。” “嗯。” 沈明姝应了一声，转身离开露台。 罗恩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良久，在心里轻叹一声。 小姐啊，小小姐很优秀，不过，就是太优秀了，每天过得都很辛苦。 “南栀，我们走，该出发去j市了。” “好的。” 两人下到地下车库，司机早已在那里等着他们。 上了车，殷南栀系好安全带，好奇地回头问：“罗恩先生，我之前怎么没听说过艾薇莉安冕下在西洲还有资产？” 罗恩端坐在后座，闻言，眼底浮现出一抹笑意，“我也是前不久整理小姐的遗物时意外发现的，根据小姐留下的信中交代，那些是她给小小姐准备的嫁妆之一。” 只不过，艾薇莉安走得太仓促，还未完全交代好身后事便永远闭上了眼。 他这次前来西洲，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清点艾薇莉安名下的所有资产，全部登记后，再统一转到沈明姝的名下。 嫁妆？ 殷南栀眼底微微惊讶，哭笑不得地道：“冕下她今年才十九岁啊，艾薇莉安冕下考虑得是不是……太早了些？” 换做是寻常人家，十九岁还是个孩子呢。 罗恩抬手从马甲口袋里掏出一枚金色怀表，用纸巾细细擦拭着表盘，目光落到怀表中放着的那张旧照上，眼底神色柔和一瞬。 “小姐只是在为小小姐的将来未雨绸缪，未必真的就是嫁妆，只要小小姐想，那些用来当聘礼也是可以的。” 殷南栀表情空白：“……聘、聘礼？” 罗恩啪的合上金色怀表，冷笑道：“当然，我家小小姐金尊玉贵，她将来若是看上谁，管他是男是女，对方必须入赘。” 审判庭家大业大，还有皇位需要继承，他和殷崇泽平时虽然互看不顺眼，在这种问题上却能罕见地达成共识——必须给小小姐\/小姝找个贤良淑德能主内的另一半！ “……” 殷南栀的眼神瞬间变得复杂又微妙。 看不出来，您老的思想还挺前卫的。 “阿嚏——” 竹雅居门口，正靠在车前盖上等沈明姝出来的沈迟言猛地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发痒的鼻尖，眉头紧皱。 余光瞥见沈明姝推门走出来，他立刻站直身体，将手里的外套和围巾递过去，道：“韩任有事先走了，让我转告你，下次来西洲，他肯定请几天假带我们出去转一转。” 沈明姝穿好外套，微微仰头，任由沈迟言替她围好围巾，她紧抿着唇，半张脸埋在柔软又暖和的面料里，隔着车窗瞥了一眼静静躺在后座的透明物证袋，沉默一瞬，开口道：“我可能没办法陪你回中洲了。” 沈迟言替她整理的动作一顿，诧异地看着她，问：“为什么？” 沈明姝望着他：“刚才接到消息，有些私事要处理。” 沈迟言蹙眉，“需要我陪你去吗？” 沈明姝：“不用。” “现在就走？” “嗯。” 沈迟言沉默下来，没再多说什么，良久，他开口叮嘱：“好，那你小心，有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沈明姝点头。 …… 东洲西南部，洺城。 洺城是东洲近些年重点发展的经济开发区域，这里拥有着整个东洲最大的轮渡港口——塔纳斯湾。 咸湿的海风吹过，卷起细碎的沙砾，岸边拉满了警戒带，人声鼎沸，路边挤满了闪烁着审判庭的车辆，穿着审判庭制服的成员们行色匆匆穿梭在现场，胸前的金属徽章在落日余晖里泛着冷光。 此时已是下午四点，霞光正将海面染成熔金般的颜色，偶有几只水鸟掠过，划出优美的弧线。 然而，正在岸上忙着勘查搜寻的审判庭成员们却没有心思欣赏风景。 警戒线周围聚满了附近来看热闹的居民，人群中不断传来相机快门的咔嚓声，议论声沸反盈天，无论负责安保工作的审判庭成员如何用扩音器高喊，这些人依旧无动于衷。 身穿审判庭制服的小年轻手里的喇叭都快喊没电了，聚众围观的民众不仅没散多少，反而越来越多，他浅碧色的眸子泛起焦急，额角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喇叭里的声音嘶哑破碎：“大家……大家配合一下我们工作！别拍了！都别拍了！” 他的声音一出口便瞬间淹没在周围鼎沸的喧闹声中，没有人理会他。 或许是他格外年轻，长相又十分清秀的缘故，他身上的审判庭制服无法给人带来威慑感，民众们也不会对他那双专属于b级实验体的浅碧色瞳孔感到恐惧。 这里是东洲，实验体与普通人混居的情况再寻常不过，他们不会下意识远离，更不会害怕审判庭的实验体们。 若换做是平时，小年轻心里说不定会非常开心，但现在，他巴不得民众害怕他，再这么继续聚集下去，自己铁定要挨领导的骂。 忽然，一道尖锐而短促的车笛声自人群后方响起，划破现场的喧嚣。 下一刻，人群下意识向两侧分开，一辆黑色越野车碾过沙滩的碎石，稳稳停在警戒带旁。 车门打开，沈明姝踩着黑色作战靴下来，海风吹起她的围巾，露出半张清冷沉静的脸。 她没看围观的人群，抬脚便往现场里进。 “诶！这位女士你等等！” 小年轻见状，上前拦下了她，急声道：“您是什么人？里面正在进行勘查，闲杂人等不能进入，请您止步。” 闲杂人等？ 沈明姝停下脚步，挑了挑眉，漆黑的眸子在他脸上淡淡一扫。 小年轻被她看得心尖忽然一颤，下意识咽了口唾沫，莫名有些慌乱。 就在这时，警戒线那头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殷南生抬起警戒线跑了出来，走到沈明姝面前，语气恭敬地道：“冕下，父亲已经在里面等您了。” 沈明姝淡淡嗯了一声，没再看旁边的小年轻，抬起脚步跟着他走进现场。 留下小年轻一人在原地瞳孔地震表情空白。 他刚刚听到了什么？ 冕、冕下？！ 第350章 这可是我送给宴寒栖的惊喜 殷崇泽一回东洲便马不停蹄感到了洺城，与早已带着人将整个现场围了起来的殷南星汇合，父子俩人几乎把整个塔纳斯湾翻了个底朝天，附近监测站安装的探测系统无一例外，全被拆卸下来一一检查。 沈明姝越往里面走，顺着海风一起飘过来的血腥味就越重，她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脚下步子未停。 殷崇泽正站在不远处指挥底下人行动，整个码头仿佛经历过一场激战，附近的海面被血水浸染，远远望去，竟漂浮着数不清的异兽和实验体尸体。 审判庭成员三两个人乘坐搜救船，将海里面的异兽和实验体的尸体拖上岸，再用担架抬走。 沈明姝走近了才发现，殷崇泽和殷南星的面前，躺着十几名盖着白布的审判庭成员尸体。 这些人浑身焦黑，似乎遭遇过高压电击，从脖颈至面部蔓延出数道深黑色纹路，狰狞可怖。 ——那是濒临异化的表现。 沈明姝紧皱起眉头，沉声开口：“怎么回事？” 殷崇泽听见动静望过来，灿金色的眼眸落在她身上，没有表现出惊讶的神情。 早在赶回东洲的路上，沈明姝就联系过他了。 殷崇泽面色很冷，目光落在那些穿着审判庭制服的尸体上，揉了揉眉心，嗓音沙哑：“他们几个是接到报案后最先赶到现场的，可惜这次的异兽潮来势太猛，又要护着码头的工人们撤离，拼尽最后一丝精神力死撑，最终……异化失控了。” 凡是加入了审判庭的实验体，都会佩戴抑制项圈或手环等特殊监控装置，这种装置内部含有大量高压电流，一旦系统检测到佩戴者有异化失控的迹象，便会瞬间释放电流。 释放出的电流强弱依据异化程度而定。 当实验体彻底异化时，装置内的电流顷刻间就会全部释放而出，其强度足以使一名a级实验体毙命。 沈明姝眼神沉下来，问：“这些人的家属呢？” 殷南星在一旁出声道：“通知过了，都在外面等着。” “让他们过来认领，带回去好生安葬，因公殉职，抚恤金按三倍算。” 殷南星脚跟一并，恭敬道：“是！” 沈明姝抬眼看向殷崇泽，问：“情况查清楚了吗？” 殷崇泽向旁边招了招手，两名审判庭成员立刻抬过来一箱刚刚拆卸下来的探测装置，他冷声道：“系统后台的数据被人篡改过，这些全都报废了。” 所以审判庭那边才没有及时得到示警。 若不是今早罗恩在出发前往西洲之前来码头检查即将出港的货物，随后恰巧遇上了异兽潮和实验体突袭，审判庭根本不可能及时得到消息，东洲遭受的损失也会严重数倍不止。 殷崇泽面色冷沉如冰，目光阴森至极，磨着后槽牙一字一顿道：“别让我抓到是谁干的！” 居然敢做出这种吃里扒外丧心病狂的事情，到时就别怪他心狠手辣冷血无情！ 沈明姝抬眼扫视着周围的情况，声音平静听不出情绪：“这附近的异兽和实验体都处理干净了？” 殷崇泽努力压抑着心里的怒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没有，活捉了一部分，已经押回去了。” 沈明姝颔首，垂眸看了一眼那些报废的装置，冷静吩咐：“即日起封停码头，严禁任何轮船、货船进出港口，地毯式排查异兽和实验体的踪迹，增加轮值人手，哪怕晚上轮岗休息的时候都给我睁着一只眼睛盯着！” “回去换新的探测装置，去找秦征要，让他从研究所那边拿一批最新型号，南星，你亲自去办。” 殷南星掏出小本子，在一旁低头刷刷记着，一边应声：“好的冕下。” 沈明姝平静的目光望过来，忽然问：“这次的事，你有怀疑对象吗？” 殷南星不敢确定她是在问自己，呆愣地抬手指了指，“啊？我吗？” 沈明姝点头。 殷崇泽也看向了他，声音低沉：“这段时间你一直都在审判庭，内部有什么异动没人比你更清楚，但说无妨。” 殷南星神情为难起来，挠了挠头，纠结半晌，憋出一句：“有几个怀疑对象，可是没有证据……” 意思是，他心里大概知道是谁，但没有实证，不太好抓。 沈明姝收回视线，声音平静沉稳到令人心底发寒：“那就都抓起来，没证据就去审，审出证据为止。” 殷南星彻底愣住，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啊？” 这、这么武断的吗？ 冕下就不怕他冤枉了好人吗？ 殷崇泽却在这时沉声道：“按冕下的命令去做。” 他灿金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狠厉，“现在不是讲规矩的时候。” 对方此举极有可能与方舟组织存在某种瓜葛，所以，宁杀错，不放过。 殷南星这才猛地回过神，想通了其中的关窍，正色道：“冕下放心，我一定尽快给您一个结果！” 沈明姝颔首，“嗯。” 殷南星是殷崇泽亲自培养出来的接班人，他的能力她自然信得过。 海风卷着血腥味再次扑来，沈明姝望着远处被血色浸染的海面，无意识地眯了眯眼睛。 “走，回审判庭。” 离开这么久，也是时候回去和那些老家伙们打一声招呼了。 …… 与此同时，中洲某处别墅。 一黑衣男子推门而入，单膝跪地，恭敬汇报：“先生，东洲那边得手了。” 坐在书房里静心练字的男人手上动作未曾停顿分毫，头也不抬地问：“哦？那些异兽和实验体都被审判庭的人处理了？” 黑衣男人回：“杀了一部分，抓了一部分。” 男人低笑出声：“那就好，仔细盯着东洲那边的动静，这可是我送给宴寒栖的惊喜。” “是。” 第351章 从沈家其他人身上入手 黑衣男子起身离开书房。 书房内再次恢复安静，男人继续低头在宣纸上练着毛笔字。 忽然，他身后的书架传来响动，向两侧打开，里面走出一道人影。 那人站在阴影里，身上披着黑袍，包裹得很严实，脸上扣着一张狰狞的铁制鬼面具，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声音：“先生，您把青宁他们派去东洲，此举太冒险了，宴寒栖不是什么简单角色，现在组织里可用的人不多，万一青宁折在了那里，我们的处境会更棘手。” 男人轻轻捻着笔杆，笔尖稍微悬停，抬头看了他一眼，淡声问：“青锋，你们跟了我多少年了？” 青锋垂眸，“十年了。” 男人又问：“你觉得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青锋迟疑了片刻，吐出两个字：“谨慎。” 男人点头，显然很满意他的回答，“我没有像阿克里斯那么强悍且无人能敌的实力，只有做事谨慎一些，才不会被理事会那群人怀疑到头上。” “但是现在——” 他抬笔蘸了蘸墨，笔尖在砚台边缘轻刮两下，脸上忽然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我一直以来想要得到的东西就在眼前，如果还像以前那样瞻前顾后，很容易错失良机。” 青锋一怔，“您是说……核心潘多拉残骸？” 男人没有回答，笔尖在宣纸上拖出一道凌厉的墨线，随后手腕轻转，笔锋刚劲如刀，气势中带着些许凛然杀意，几个字跃然纸上。 青锋的目光落在纸上。 那三个字是——“沈明姝”。 男人忽然低低笑出了声，眼底神色深不见底，“我怎么也没想到，阿克里斯居然将那半枚核心潘多拉残骸融进了沈明姝体内。” 早知如此，当初他又何必冒险救下阿克里斯，直接将沈明姝抓到手，岂不是会省去很多工夫？ 青锋冷哼一声，嘶哑的嗓音中染上些许愠怒：“那外星生命体利用您多年，借您的手探听了理事会数不清的情报，没对您表示任何感谢也就算了，可是祂明知道您想要核心潘多拉残骸来实现基因进化，嘴上说着会成全你，背地里却直接将残骸融进了沈明姝身体里。” “先生，恕我直言，您这次就不该救祂！” 那个外星生命体的眼里从来就只有祂自己。 祂肯毫不犹豫地将那仅存的半枚核心潘多拉残骸融入沈明姝体内，无非就是因为她是最适合承载阿克里斯灵魂体的容器。 青锋实在不明白，阿克里斯自四年前重伤之后，实力大不如前，这一次，祂闷声不响闯下大祸，险些毁了先生这几年好不容易才重新建立起来的方舟基业，先生却偏偏还要去救祂！ “阿克里斯暂时不能死。” 男人将笔放下，声音平静：“只有祂能从沈明姝体内取出核心潘多拉残骸，再融合进我的体内。” 只有那样，他才能够实现最终的进化。 男人的视线落在纸上的那三个字，眼底翻涌着幽光：“阿克里斯需要沈明姝这具容器，而我需要她体内的核心潘多拉残骸，不管怎样，都必须抓到她。” 若换作从前，沈明姝还是赤冥学院的夏姝，陆老爷子的一个学生，身后没什么家世背景，他可以悄无声息地对她下手，但是现在，她不仅成了南洲沈家刚找回来不久的大小姐，还和顾沉舟牵扯不清。 有太多势力在暗中注视着沈明姝的一举一动，想在这个时候对她动手，可谓是难上加难。 更何况，现在他手底下可以动用的人手所剩无几，方舟又被联盟理事会紧咬着不放，他根本腾不出精力对付沈明姝。 为今之计，只能祸水东引。 “这段时间为了分散理事会的注意，我们放出了这几年制造的所有异兽和实验体，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哪怕青宁的异能可以无限度的复制克隆体，也撑不了太长时间。” 所有人都不明白，在四年前遭受重创几乎覆灭的方舟组织为何能在一夕之间变出数量如此庞大的异兽和实验体，并同时在各地制造多起袭击事件。 其实，那些不过是用异能复制出来的克隆体罢了。 理事会被他们突如其来的这一举动打得措手不及，情急之下光顾着安抚民众，一味地清剿暴乱的异兽和实验体，根本没有时间去调查其中的异样。 青锋一头雾水，依然听不明白男人话里的意思，他迟疑着开口：“既然如此，那不是更应该保存实力，把青宁他们召回来吗？” 只要有青宁在，需要多少异兽和实验体都是瞬息之间的事。 男人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道：“青宁的异能虽好，克隆体终究需要原始本体作为参照，目前组织里剩下的实验体全都是些歪瓜裂枣，战斗力不强，克隆出再多也无济于事，我们现在最需要的，是高等实验体。” “可是组织里的a级实验体早就在崖岛那次全部牺牲了，哪里还有什么高等——” 青锋猛地一愣，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您是说……审判庭？！” 这个世上，除了方舟组织，就只有东洲审判庭聚集着高等实验体。 难道这就是先生派青宁去东洲的原因？ “理事会的人如今专盯着我们不放，也是时候该找个替死鬼替我们分担火力了。” 宴寒栖在联盟理事会中的地位非常微妙，先从她身上入手，分裂东洲与联盟理事会其他成员之间的关系，再合适不过。 男人嘴角扯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没再说话，低头凝视着纸上那三个字，随后又拿起笔，思索片刻，在旁边写下了另外两个大字。 ——沈家。 他派去盯梢沈明姝的人传来消息，顾家寿宴结束之后，她和顾沉舟先是回了一趟顾家，又去了白塔基地，然后再也没离开过。 沈明姝待在白塔，防守森严，盯梢的人无法渗透进去，只能在基地外面徘徊。 如此看来，短时间内想对沈明姝下手是不可能做到的了。 或许，从沈家其他人身上可以寻找到突破点。 男人眼底闪烁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森寒之色。 第352章 意外 聚集在码头附近看热闹的居民终于散开，天色也逐渐暗淡下来，暮色降临。 那名胆敢拦下沈明姝的小年轻一直守在警戒带旁边，未曾离开过岗位半步，脊背挺得笔直，眼神坚定直视前方，然而，他的心里却有些惴惴不安。 先前离得比较近，因此清晰地听见殷南生喊了那名少女一声，冕下。 在整个东洲境内，能被称呼为冕下的只有一位。 ——审判庭教皇宴寒栖。 ……莫不是他刚才听岔了？ 那个女生瞧着年纪不大，顶多才二十岁左右，应该还在上学，怎么可能是他们杀伐果断心狠手辣冷漠强势高高在上的教皇冕下呢？ 可如果那个女生只是个普通人，又怎么会劳烦身为审判庭b级执法官的殷南生亲自出来迎接，而且殷南生的态度还如此……恭敬？ 小年轻脑中思绪一时混乱无比，呼吸渐渐乱了片刻。 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他下意识回头，沈明姝和殷崇泽并肩走出来，殷南生和殷南星两人安静地跟在他们身后。 “！” 能和殷监狱长走在一起有说有笑，方才那声“冕下”仿佛再一次重重敲击着他的鼓膜，他无意识地咽了口唾沫，掩饰内心翻涌滔天的紧张不安，飞快垂下脑袋。 不会真的是……？ 这时，殷南星的目光忽然望了过来，朝他招了下手，开口道：“那边那个，你，过来一下。” 内心还在震惊当中没回过神的小年轻一愣，抬手指了指自己，语气发懵：“您叫我？” 殷南星皱眉：“不然这里还有其他人？” 小年轻怔愣地望了一眼周围，自己的同事们要么在为围观民众们做笔录，要么忙着运送异兽和实验体尸体，附近貌似确实只剩下他一人。 他定了定神，抬脚走过去，脚跟一并行了个礼，“长官好！” 殷南星垂眸扫过他胸前的证件，道：“刘常？” “是！” 刘常应声时，他后背微微冒出了冷汗。 瞧着像是刚加入审判庭不久的新人，神情略显拘谨，不过眼下缺人手，也顾不上挑剔太多。 殷南星嗯了一声，扔了把车钥匙过去，道：“送这两位回洺城基地。” 他和殷南生还要去查审判庭内部动手脚的人，和沈明姝二人不顺路，没办法送他们回去。 刘常接住钥匙的手猛地一沉，抬头看向沈明姝和殷崇泽，声音发紧：“是！保证完成任务！” 下一刻，他感觉到沈明姝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浑身猛地一僵，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直到那目光移开才敢悄悄松口气。 沈明姝并没有注意到他的这些反应，轻飘飘扫了一眼便收回视线，转头对殷崇泽说：“对方既然动手，那就应该不止这里一处。” 殷崇泽走到车旁为她拉开车门，待她坐进后座，自己才跟着钻进去，沉声道：“嗯，我已经派人去检查各地的探测装置了，不过，需要一定时间。” 引擎很快发动，一脚油门，车子平稳地驶离码头，像一只离弦的箭。。 沈明姝皱眉，“要快，不能耽误。” “知道。” 殷崇泽顿了顿，看她一眼，忽然问：“你既然回来了，需要让楚馨过来一趟吗？” 沈明姝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的话里的意思，“嗯？” 殷崇泽道：“那丫头这段时间一直伪装成你躲在克莱恩庄园装病，这么久都没露馅，也是难为她了。” 他没有刻意压下塔纳斯湾发生的事情，审判庭总部那边很快便会收到消息，楚馨趁此机会前来洺城一趟，正好可以和沈明姝换回身份。 此话一出，刘常握着方向盘的手骤然收紧，车身猛地一颤。 他、他听到了什么？ 克莱恩庄园……那可是教皇冕下的住处。 好了，这下基本可以确认了。 刘常咕咚咽了下口水，眼底神色难掩震惊，下意识瞥向后视镜，不料却正好对上殷崇泽冷沉的目光，心里瞬间一紧，汗流浃背。 “你是新来的？”殷崇泽的声音从后座传来，不高，却带着无形的压迫感。 他和殷南星带来的人手不多，现场大部分都是审判庭洺城分部基地的成员。 这个刘常就是其中一员。 不过，哪怕是分部的人，也不应该这么没规矩。 刘常猛地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举动失了分寸，当即脸色一白，慌忙低下头，声音发颤：“对、对不起长官！我……我是上个月刚调过来的。” 殷崇泽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好好开你的车，再有一次，你可以滚蛋了！” “是……是！” 刘常心里懊悔不已，再也不敢乱听乱看，将车速稳在安全范围内，一路朝着洺城基地的方向疾驰。 车子很快驶入洺城基地，大门栏杆缓缓抬起又放下，整座基地内灯火通明。 沈明姝下车时身形忽然一晃，紧蹙起眉头，面色有些泛白。 殷崇泽眼疾手快上前扶着她的胳膊，皱眉问：“你怎么了？” 沈明姝抬手按住太阳穴，“没事。” 殷崇泽见她实在不像是没事人的样子，沉声道：“你先休息，这里有我盯着，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沈明姝摇了摇头，转头看向一旁踟蹰着不敢上前的刘常，命令道：“押回来的异兽和实验体关在哪里？带我过去。” 刘常一愣，下意识看向殷崇泽。后者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显然不赞同，可对上沈明姝平静无波的眼神，最终只是抿紧唇，朝刘常摆了摆手。 “好、好的，您跟我来。” 刘常连忙应声。 他正要转身引着两人往基地另一处方向走，就在这时，脚下地面忽然猛烈震颤一瞬。 随即—— 轰隆！ 基地西南方向传来一声巨响，精神力暴乱引发的气浪瞬息间席卷而来，周围的空气似乎都扭曲了一瞬，掀得人衣袂翻飞。 “那栋楼里关押着异兽和实验体！” 刘常瞳孔骤然紧缩，失声惊喊道。 沈明姝和殷崇泽眼神一变，立刻冲了过去。 第353章 异化会传染？ 急促而尖锐的警报声骤然响彻整座洺城基地。 沈明姝和殷崇泽赶到时，整栋隔离楼已塌了大半，到处都是断壁残垣，俨然成了废墟。 里面关着的异兽和实验体无一幸免，瞬间被这股狂暴强悍的精神力气流碾压绞杀，尸体残骸混合着脏器碎块，暗红的血迹顺着地面缝隙蜿蜒，汇成一片刺目的水洼。 现场负责轮值看守的审判庭成员死了大半，仅有几人幸存下来，其中一个年轻队员拦腰断了半截身体，口里狂喷着血沫，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气音，躺在地上痛苦而绝望的挣扎着。 “吼——” “吼——” 两声暴戾的咆哮骤然撕裂空气。 不远处的空地上，两名已经完全异化了的审判庭成员正疯狂撕扯着同伴的尸体。 他们原本佩戴抑制项圈的脖颈处布满了狰狞的黑色纹路，身上凸起一块黑紫色的肉瘤，肉瘤上流淌着粘稠腥臭的粘液，一滴一滴落在地面，顷刻间腐蚀大片地砖。 这两个人，不，他们已经不能算是人类了，这两名怪物似乎感应到活人的气息，冰冷凶残的幽绿色瞳孔瞬间竖成细线，猛地转头看向沈明姝二人的方向。 沈明姝眯起眼睛，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缩，丝丝缕缕的冷霜色精神力在指尖流转，空气似乎都跟着凝结了几分。 就在她即将出手之际，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声粗犷的厉喝： “给我控制住现场！” 基地负责人张猛带着几十名审判庭成员冲了过来，迅速包围这里，无数漆黑冰冷的枪口齐刷刷对准场中那两名完全异化的怪物。 然而，在看清场中景象时，张猛蓦地沉了脸色，其余队员见到这种血腥惨状，同样难掩惊愕，握着异能枪的手不由得微微发颤。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等他们弄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两名怪物猛然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下一刻，突然朝他们扑了过来！ “开枪！杀了他们！” 张猛厉声喝道。 队员们如梦初醒，毫不犹豫扣下板机，密密麻麻的异能子弹如雨点般打在怪物坚硬厚实的外壳上，只留下几道浅淡的痕迹。 像是在刮痧。 沈明姝眉峰紧蹙，眼底翻涌着不耐，劈手夺过身旁一名队员的异能枪，干脆利落地单手上膛，抬枪、瞄准、扣扳机，一气呵成。 砰砰砰！ 精神力化作的异能子弹精准地洞穿两只怪物的头颅，发出清晰的脆响，怪物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扬起漫天尘土。 张猛松了口气，这才注意到沈明姝和殷崇泽两人，他看了看沈明姝，又将目光落到殷崇泽身上。 沈明姝对他来说是生面孔，但他却很清楚殷崇泽的身份。 “殷监狱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张猛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发颤。 殷崇泽眼底寒意更甚，一字一顿反问：“你问我？” 这两个异化的怪物显然是他们洺城基地的人，他居然还有脸来问他？ 张猛额上瞬间冒出冷汗，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无意之间问出了什么蠢问题，慌忙抬手擦汗，强装镇定地对手下喝道：“把尸体抬下去！给我彻查！” “是！” 队员们纷纷上前，一队人负责运送怪物尸体，另一队人则是合力将压在废墟下奄奄一息的幸存者们陆续抢救出来。 就在这时，被安置在担架上的一名女队员突然剧烈抽搐起来，她浅碧色瞳孔迅速被猩红吞噬，嘴角溢出黑血，脖颈处的血管骤然爆开，狰狞的黑色纹路从胸口瞬间蔓延至脖颈。 ——异化。 抬着她的两名队员被喷涌而出的黑血溅到，骤然惊叫一声，担架重重摔落在地。 下一刻，那两名队员的面色忽然痛苦起来，喉间溢出一声哀嚎，脸上隐隐开始浮现出黑色纹路。 异化症状居然会出现传染的迹象！ 沈明姝瞳孔猛缩，反手挥出几道精神力屏障，及时阻挡在那三个人身前。 “都退开！” 她的语气里透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就在一瞬间，那三人的身体骤然膨胀至原先的数倍，浑身被光滑坚硬的鳞片覆盖，赫然异化成了与刚才那两人完全不同的怪物。 在场的队员们顿时乱了阵脚。 作为审判庭的成员，这里近八成的人都是实验体。 异化对于一名实验体来说，比死亡更加可怕。 张猛的脸彻底毫无血色，踉跄着后退两步，喃喃道：“见鬼！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立刻封锁这里！没有我的命令，任何实验体不得靠近这片区域！” 沈明姝声音冷得像冰，她转头看向殷崇泽，“通知秦征，让他立刻带总部那边的异能者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 殷崇泽深吸一口气，“明白！” …… 这场意外令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原本赶往其他区域调查探测装置的殷南星收到消息后立刻掉转方向返回洺城。 审判庭总部那边，秦征也带着秦末等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往这里。 一小时后，洺城基地，顶层办公室。 张猛战战兢兢地站在办公桌前，后背几乎被冷汗浸湿，忐忑不安地汇报着：“最先异化的那两个人身份没有问题，最近一段时间监测到的精神力数据都在正常范围内，他们事先也没有出现任何异化的征兆……” 他的对面，沈明姝坐在原本属于他的位置上，正一目十行地浏览着手中的资料。 办公室的门忽然打开，殷崇泽推门而入，开口道：“秦征他们到了，正在现场调查。” 秦征作为秦家现任家主，除了医术出众外，他还是审判庭的技术专家，由他来接手调查这次事件再合适不过。 沈明姝嗯了一声，抬头看向他：“让他们尽快。” 这场突如其来的异化处处透露着诡异，在一切没有查清楚之前，基地内所有实验体都无法解除危险，必须接受严密的隔离和监视。 他们全部都亲眼目睹了那三个实验体相继发生异化的全过程，时间久了，容易引起恐慌。 第354章 殷崇泽怒骂：这群混蛋 “异兽？” 沈明姝问：“不是那几个实验体的问题？” 她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偌大的办公室内，众人纷纷诧异地看向秦征。 忙了两个小时的秦征刚一调查出结果，就立刻来向沈明姝汇报，他甚至都还没脱下那身染血的白大褂，鼻梁上那副金丝眼镜也沾上了一小块血污，不过这种时候，他也不顾上这些，冷静开口：“是的，根据我对现场那些尸体的检验结果，引发异化的源头是关押在监室里的异兽，而最先异化那两名的审判庭成员，其实是受害者。” 沈明姝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示意他继续说。 秦征扶了下镜框，道：“我从那些异兽残尸的血液中检测到了一种高浓度的药物成分，这种药物中含有诱导因子，可以极大程度刺激精神力，诱导实验体的精神力开始暴乱，并且出现不可控的异化现象。” “这些诱导因子可以随着血液、精神力传播，并具备一定传染性，接触时间越长，异化的风险性也会大大增加。” 一旁的张猛忽然出声：“没错，当时将异兽从塔纳斯湾押送回基地的队员里，的确有最先异化的那两个人，之后又为它们进行检查和登记……” 那两人与异兽接触的时间最长，受到的影响也最严重，所以才会毫无预兆的突然异化。 这样一来，一切就说得通了。 “另外，我还发现，等级越高的实验体，诱导因子对其的影响就越大。” 秦征顿了顿，抬头看了一眼沈明姝和殷崇泽，沉默一瞬，道：幸亏及时封锁了现场，否则，在那里停留的时间越长，恐怕你们也会……” 秦征没有继续说完。 但在场所有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殷崇泽目光猛地沉了下来，缓缓攥紧拳头。 当时他和沈明姝也在场，如果他们两个中招了的话，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张猛脸色也变得非常难看，洺城基地内大部分的成员都是实验体，就连他自己也是。 那些异兽体内的诱导因子可以随着血液传染，但凡他们反应得不及时，恐怕不出半个小时，整座基地都会毁于一旦！ 想想那个场面，张猛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心里一阵后怕。 幸好，幸好当时殷监狱长和这位……呃…… 张猛忽然卡壳了一瞬，在心里搜刮半天，没能找到一个合适的称谓来称呼沈明姝。 刚才光顾着胆战心惊地汇报情况，他直到现在才猛然意识到，沈明姝一直都未曾表明过身份，畏惧了半天，他甚至连人家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 张猛：“……” 审判庭总部那边来的人，包括殷崇泽在内的这群领导们，无一不对这个女生的命令言听计从，她的来历显然不简单，最起码也是一名审判庭高层。 年纪轻轻便位高权重，果真是个深不可测的大佬。 张猛偷偷瞥了一眼坐在主位上的沈明姝，暗道幸好这位大佬当机立断，否则他的小命也要不保。 办公室内的空气安静了片刻。 半晌，沈明姝对秦征吩咐道：“继续检测那些异兽体内的药物成分，尽快想出解决办法。” 秦征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不过在此之前，我建议将整个洺城基地的实验体全部隔离接受检查。” 沈明姝颔首，视线移到了一直安静坐在办公室角落里的那道身影上，平稳开口：“秦末，洺称基地暂时交给你。” 正在走神的秦末猝不其防被点到，猛地愣了一下，立即应道：“明白！” 沈明姝垂下眼睫，声音很淡：“你们出去。” 此话一出，除了殷崇泽之外，其余人全部退了出去。 办公室内转眼间陷入一片沉寂。 沈明姝说：“他们是冲审判庭来的。” 探测装置被人动了手脚，塔纳斯湾遭遇异兽潮袭击，还有忽然爆发的异化，一桩桩一件件，全都可以被串成一条线。 对方早就算计好了！ 殷崇泽沉声道：“这件事绝对不能走漏风声。” 尤其不能让理事会那边知道。 世人恐惧、嫌恶实验体的存在，正是因为实验体可以异化成毫无人性暴虐嗜杀的凶残怪物。 即使实验体在没有异化之前与常人无异，同样拥有人类的情感、思想，可对普通民众来说，实验体终究是不稳定因素。 艾薇莉安创立审判庭的初衷就是为了给予实验体最后一方安栖之地，为此，她特意开发研制出了抑制项圈。 凡是加入了审判庭的实验体，必须佩戴统一的抑制项圈，且一旦戴上，终身不可摘下。 对审判庭的实验体来说，抑制项圈并不是枷锁，而是他们自身的保护盾。 有了这个，他们就不必时刻处于监察署的监视防范之下，可以在一定范围内自由活动。 审判庭足足用了十几年时间才勉强消除了一些民众心里对于实验体的成见，今晚这件事情一旦暴露出去，审判庭耗费多年努力建造的信任好感将瞬间崩塌。 届时，恐怕无论是理事会还是普通民众，都会将他们视作洪水猛兽，审判庭在联盟的地位会更加难堪。 殷崇泽胸脯猛烈起伏，怒骂：“这群混蛋！” 沈明姝对此却没有太大反应。 方舟向来不择手段，她并不意外他们会做出这种事。 她好奇的只有一点。 对方在异兽体内注射大量药物，意图以此刺激审判庭的实验体，这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呢？ 方舟打算对存放东洲的潘多拉残骸下手？ 不。 整个五洲无人不知审判庭对东洲的控制力，纵使可以用这种方法影响民众和理事会对审判庭的看法，但短时间之内想要动摇他们的地位，是远远不可能的。 相比于东洲，西洲或者北洲反倒更容易下手。 若她是阿克里斯，绝不会蠢到先来招惹与方舟有血海深仇的审判庭。 沈明姝沉思良久，忽然一顿，缓缓眯起双眸。 莫非…… 他们想利用审判庭转移理事会目前的注意力？ 第355章 沈迟言：阿姝难道出了什么事？ 中洲。 沈迟言一回到白塔，就将那块黑色硬盘交给了林幼薇，让她拿去找技术人员恢复数据。 硬盘损毁程度比较严重，白塔技术人员初步检查后告诉沈迟言，可能有些困难，需要一定的时间。 林幼薇问：“都坏成那个鬼样子了还让人修，里面有什么重要东西啊？” 眼下别墅客厅内只有他们兄妹两个，沈迟言没有可以隐瞒，全部告诉了她。 林幼薇正喝着无糖美式提神，闻言险些一口喷出来，骤然提高音量：“什么？沈小姐当年也在黎明号上？” 沈迟言低头看着手机上的聊天界面，自己一个小时前发给沈明姝的消息仍然没有得到回复，他微微蹙了下眉，应得有些心不在焉：“嗯。” 林幼薇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一时间不知道是该震惊沈迟言已经将他和顾沉舟之间的关系全向沈明姝吐露了个干净还是震惊沈明姝四年前竟然也在黎明号上。 “……哥，你不是在和我开玩笑？” 林幼薇哑然片刻，开口道：“当年黎明号上的宾客名单是我亲自确认过的，上面并没有沈小姐的名字，况且，她那时要真在黎明号上，又是怎么活着逃出来的？” 她仔细回忆了一遍当时的情况。 黎明号爆炸总共有174名遇难者，事后监察署打捞上来的尸骨残骸全部和这174人一一对上，并无错漏，除此之外，监察署没有发现任何生还者的踪迹。 沈明姝既然活着，那她就一定是在黎明号爆炸之前逃出来的。 但是，根据监察署还原出来的现场情况，方舟组织的实验体占据了整艘游轮，附近海面更是被数不清异兽重重包围。 作为联盟顶尖战力的那二十多名s级异能者全部葬身火海，无一生还，而沈明姝那个时候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孩子，却能从实验体、异兽环伺的绝境里逃出生天。 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而且最关键的一点。 “如果沈小姐早在四年前就见过沉舟哥，并且还注射过血清，那她为什么从来没有和你提过这件事？” 林幼薇觉得这件事无论如何都说不通。 沈迟言顿了顿，道：“因为阿姝失忆了，不记得四年前发生过什么，她也是今天才想起来一些当年的事。” 其他的暂且不提，沈明姝应该确实在黎明号上见过顾沉舟不假，否则她不可能认得出那条项链，并且还知道顾沉舟当时随身携带了一台笔记本电脑。 他原本也是将信将疑，但是在西洲监察署物证箱里翻出那块刻着白塔专属标识的黑色硬盘时，沈迟言才相信沈明姝说的都是真的。 凡是由白塔制造的电子产品，上面都会印着专门的生产序列号，而出于保密需要，顾沉舟平时使用的所有设备都是特殊定制的，上面刻印着的序列号独一无二，只属于他一人。 那确实是顾沉舟的电脑硬盘。 失忆？ 林幼薇皱眉，紧抿着唇线，说：“哥，这件事的疑点太多了，一个原本不在黎明号宾客名单上的人，却在方舟组织袭击黎明号时出现在了船上，又在爆炸之前顺利逃出了被实验体和异兽包围的黎明号，这也……太离谱了点？” 沈明姝逃离黎明号的时候甚至还是在注射过血清之后！ 要知道，就算2型血清的副作用比1型血清轻上数倍不止，但在注射后的半小时内同样会出现极其强烈的反应，哪怕身体素质强悍如s级异能者，也会浑身虚弱疼痛到无法站立的程度，别说使用异能和敌人交手了，能勉强保持意识清醒都非常不容易。 ……沈明姝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 林幼薇第三次发出真心诚意的疑问。 她能想到的问题沈迟言自然也清楚，不过，他愿意相信沈明姝。 “阿姝的事情我会慢慢查清楚，你就别跟着瞎操心了，那块硬盘里说不准装着顾沉舟留下来的重要情报，你多上点心。” 林幼薇啧了一声，道：“那硬盘修倒是能修，不过想完全恢复里面的数据，估计有点悬。” 沈迟言沉吟：“能恢复多少就恢复多少，记住，这件事别让多余的人知道。” 他和沈明姝走了韩任的私人关系才将那块硬盘带回来，不宜声张，更不能让别人知道那是顾沉舟的东西。 林幼薇比了个ok的手势，“明白。” 实验室那边离不了人，林幼薇在沈迟言这里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佣人过来问他晚餐需要准备些什么，沈迟言头也不抬答了个随便就起身回了卧室。 他从衣帽间拿出一套家居服，随后进了浴室，磨砂玻璃门被轻轻合上，水汽很快从门缝里渗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浴室门再次被打开。 沈迟言擦着头发出来，第一件事便是去老放在床头的手机。 和沈明姝的聊天界面依旧没有任何动静，他发出去的几十条消息宛如石沉大海。 ［阿姝，你的事情解决了吗？］ ［需不需要我帮忙？］ ［需要我的话可以叫我，我立刻过去找你。］ ［阿姝，回一下消息。］ …… 沈迟言眉头一点点蹙起，握着手机的手指也缓缓收紧，眼底神色有些沉郁。 距离他和沈明姝分开已经过去了五六个小时，现在正是晚饭时间，沈明姝就算在忙，应该也不可能连抽空看一眼手机回个消息的时间都没有？ 难道出了什么事？ 沈迟言紧抿着唇线，手指微动，拨了通电话过去。 嘟嘟嘟—— 无人接听。 嘟嘟嘟—— 依旧无人接听。 就这么打了十几通电话，全都是自动挂断。 沈迟言眯起眸子，转而打给了另一个人。 下一秒，电话接起的一瞬间，劲爆吵闹的音乐声瞬间炸响，混着酒瓶碰撞的脆响和模糊的人声，沈迟言蹙着眉头将手机离远了一些，沉声问：“你现在在哪儿？” 电话那头传来谢斐带着些许醉意的声音：“啊？我吗？我和阿月在酒呢！哥，你要过来吗？” “……” 沈迟言面无表情地吐出：“十分钟，带着你的阿月滚来白塔基地。” 说完，他啪地挂断了电话。 第356章 秦时月，本少在你眼里就是一个随便的人吗？ 另一边，热闹的酒里，谢斐愣愣地盯着被挂断的手机，眨了眨眼睛，眼底一片醉意茫然。 三秒之后，他果断将手机扔到一旁，转身扑向不远处的秦时月，嘴里喊着：“阿月～” 秦时月正坐在卡座里和人商谈着正事，猝不及防被谢斐从后面这么一扑，整个人险些栽倒地上去。 对面坐着的几名老板顿时愣在当场，端着酒杯的手悬在半空，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们都是秦家安排在中洲的人，负责替秦家经营一些会所俱乐部之类的产业，在中洲商圈也算有头有脸。 秦时月今天叫他们过来，主要是想了解一下秦家在中洲总共都有哪些产业。 本是来商谈正事，然而，谢斐这货从早上起就一直像块狗皮膏药似的赖在她身边，怎么赶都赶不走。 听说她有工作要谈，死皮赖脸要跟着一起过来。 来了之后，谢斐才发现秦时月谈工作的地点是在酒。 或许是昨晚和秦时月酒后胡来留下的心理阴影太过深刻，谢斐现在对酒精类饮品有些应激。 可既然是酒局，肯定逃不了喝上几杯。 谢斐打死都不敢再让秦时月碰一滴酒，最后一咬牙，下定了决心，去药店买了整整三盒解酒药，当着秦时月的面摆出一副豁出去的模样，大声道：“阿月，我来帮你挡酒！你放心，今天有我在，谁都别想灌你一杯酒！” 几名老板：“……” 秦时月：“……” 神金。 借那几个老板八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劝自家大小姐的酒。 其中有人听见谢斐这句话，当即就想开口解释，然而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他拿起桌上的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来！该你们了！” “……” 不，我们不想喝酒，我们上了年纪的人喜欢喝茶。 几人表情讪讪地望向秦时月。 秦时月满脸黑线，没好气地一脚踹过去，让他滚一边喝去。 然而，秦时月没想到，哪怕谢斐自备了解酒药，还能醉成一滩烂泥。 谢斐宛如没骨头似的贴着秦时月，声音夹得让人起鸡皮疙瘩：“阿月，我哥让我带你回去一趟，你和我走好不好？” 秦时月被他死缠烂打了一天，现在是真没招了，打他怕他朝自己笑，踹他怕他抱自己大腿，心累到麻木。 她木着脸：“三哥让你带我回去做什么？” 谢斐唔了一声，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开始娇羞起来，咯咯直乐：“嘿嘿……不知道。” 几个老板：“……” 秦时月：“……” 这货一喝醉就是这种死出！ 秦时月一巴掌将他扇到一旁，本不欲理会，可他刚才接起电话时喊的那声哥她听得一清二楚，确实是沈迟言找他。 沈迟言让谢斐带她回去，说不定真的有事。 秦时月心里叹了口气，看向对面几位老板，“我先走了，剩下的事情以后再说。” 那几位老板哪里敢说不。 “没问题。” “这是自然。” “大小姐您慢走。” 秦时月拎起谢斐的后衣领就要将人拽走，刚一转身，忽然想起了什么，回过头冷冷地睨他们一眼，语气暗含警告：“把刚才看到的事情都给我忘了，不准让我哥知道，否则……” 秦征比她大六岁，加上他们兄妹两人父母早亡，对她来说，秦征基本等于半个爹。 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和谢斐喝醉了胡来，怕是会被他唠叨死。 那几人浑身一僵，连忙开口： “您放心！” “我们什么也不知道！” 他们绝对不会把谢家二少爷对大小姐死缠烂打的事情告诉家主的！ 秦时月这才满意地转身离开。 …… 秦时月没那个耐心扶着一个醉鬼回去，她喊服务生拿来一杯冷水，当场泼了谢斐一脸。 其实没醉得那么彻底还保持着几分理智的谢斐：“……” 他的酒意瞬间没了大半，整个人清醒无比。 “不装了？” 秦时月冷冷地看着他，随手将空杯子还给站在一旁的服务生。 谢斐抹了一把脸，认命地站直了身体，刚才那股黏人劲儿消失得无影无踪，不敢再造次。 秦时月抽出一张湿巾擦了擦手，淡淡地问：“死皮赖脸跟了我一天，你到底想干什么？” 谢斐张开口：“我……” 秦时月睨他：“如果是对我负责、想和我复合之类的话，就不用说了。” 谢斐闭上嘴，不说话了。 还真是。 秦时月嘴角一抽，有些无语，“昨晚的事我确实很生气，因为你他妈的上床不戴……咳，但是，我承认我也有爽到，今天早上我踹了你一脚，咱俩扯平。” 谢斐悻悻道：“我不想扯平。” “……都是成年人了，这种事你情我愿的再正常不过，更何况昨天晚上只是个意外，你就不能别揪着不放了？” 谢斐摇了摇头，吐出两个字：“不能。” 秦时月：“……” 这人真是油盐不进。 秦时月掐了下眉心，“我说谢二少，你身边也不缺红颜知己，何必非要缠着我不放？” 谢斐一愣，目露疑惑：“我哪来的红颜知己？” 秦时月不说话了，转身就要往外走，却被拦了下来。 “说清楚。” 谢斐直直地盯着她，愣是气笑了：“什么叫我身边不缺人？” “秦大小姐，空口无凭污蔑我，这可是诽谤。” 秦时月沉默，道：“之前看见你陪高家大小姐逛街。” 谢斐立刻炸了：“我那是让人算计了！我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秦时月稍微别过脸：“哦。” 谢斐咬牙切齿，神情里甚至带着一丝委屈：“秦时月！本少在你眼里就是那么随便的一个人吗？我分明就只跟你……” 他顿了顿，忽然卡壳，昨晚那些混乱又滚烫的画面猛地冲进脑海里，喉结滚了滚，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梗着脖子道：“总之，我身边没人，只想要你，你不同意，我就缠着你，缠到你同意为止。” 他确定了。 他放不下秦时月。 他受不了看着她跟别的男人亲亲我我。 说他不要脸也好，打他踹他也行，睡都睡了，爱咋咋地，他就是要死死缠住秦时月不放！ 秦时月被他越来越灼热的目光盯得心里有些发慌，莫名窜起一股烦躁，她侧身想躲开他，手腕却被攥住了。 “我哥说让我十分钟内带着你回去一趟，现在还剩下三分钟。” 谢斐的掌心很热，握住她的力道却不重，“唔，我们要是跑得快一点，应该来得及？” 秦时月：“……” 话题怎么可以跳跃得这么大？ 以及—— 他有病，两个人有车不坐反而要跑着回去？ 第356章 秦时月，本少在你眼里就是一个随便的人吗？ 另一边，热闹的酒里，谢斐愣愣地盯着被挂断的手机，眨了眨眼睛，眼底一片醉意茫然。 三秒之后，他果断将手机扔到一旁，转身扑向不远处的秦时月，嘴里喊着：“阿月～” 秦时月正坐在卡座里和人商谈着正事，猝不及防被谢斐从后面这么一扑，整个人险些栽倒地上去。 对面坐着的几名老板顿时愣在当场，端着酒杯的手悬在半空，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们都是秦家安排在中洲的人，负责替秦家经营一些会所俱乐部之类的产业，在中洲商圈也算有头有脸。 秦时月今天叫他们过来，主要是想了解一下秦家在中洲总共都有哪些产业。 本是来商谈正事，然而，谢斐这货从早上起就一直像块狗皮膏药似的赖在她身边，怎么赶都赶不走。 听说她有工作要谈，死皮赖脸要跟着一起过来。 来了之后，谢斐才发现秦时月谈工作的地点是在酒。 或许是昨晚和秦时月酒后胡来留下的心理阴影太过深刻，谢斐现在对酒精类饮品有些应激。 可既然是酒局，肯定逃不了喝上几杯。 谢斐打死都不敢再让秦时月碰一滴酒，最后一咬牙，下定了决心，去药店买了整整三盒解酒药，当着秦时月的面摆出一副豁出去的模样，大声道：“阿月，我来帮你挡酒！你放心，今天有我在，谁都别想灌你一杯酒！” 几名老板：“……” 秦时月：“……” 神金。 借那几个老板八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劝自家大小姐的酒。 其中有人听见谢斐这句话，当即就想开口解释，然而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他拿起桌上的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来！该你们了！” “……” 不，我们不想喝酒，我们上了年纪的人喜欢喝茶。 几人表情讪讪地望向秦时月。 秦时月满脸黑线，没好气地一脚踹过去，让他滚一边喝去。 然而，秦时月没想到，哪怕谢斐自备了解酒药，还能醉成一滩烂泥。 谢斐宛如没骨头似的贴着秦时月，声音夹得让人起鸡皮疙瘩：“阿月，我哥让我带你回去一趟，你和我走好不好？” 秦时月被他死缠烂打了一天，现在是真没招了，打他怕他朝自己笑，踹他怕他抱自己大腿，心累到麻木。 她木着脸：“三哥让你带我回去做什么？” 谢斐唔了一声，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开始娇羞起来，咯咯直乐：“嘿嘿……不知道。” 几个老板：“……” 秦时月：“……” 这货一喝醉就是这种死出！ 秦时月一巴掌将他扇到一旁，本不欲理会，可他刚才接起电话时喊的那声哥她听得一清二楚，确实是沈迟言找他。 沈迟言让谢斐带她回去，说不定真的有事。 秦时月心里叹了口气，看向对面几位老板，“我先走了，剩下的事情以后再说。” 那几位老板哪里敢说不。 “没问题。” “这是自然。” “大小姐您慢走。” 秦时月拎起谢斐的后衣领就要将人拽走，刚一转身，忽然想起了什么，回过头冷冷地睨他们一眼，语气暗含警告：“把刚才看到的事情都给我忘了，不准让我哥知道，否则……” 秦征比她大六岁，加上他们兄妹两人父母早亡，对她来说，秦征基本等于半个爹。 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和谢斐喝醉了胡来，怕是会被他唠叨死。 那几人浑身一僵，连忙开口： “您放心！” “我们什么也不知道！” 他们绝对不会把谢家二少爷对大小姐死缠烂打的事情告诉家主的！ 秦时月这才满意地转身离开。 …… 秦时月没那个耐心扶着一个醉鬼回去，她喊服务生拿来一杯冷水，当场泼了谢斐一脸。 其实没醉得那么彻底还保持着几分理智的谢斐：“……” 他的酒意瞬间没了大半，整个人清醒无比。 “不装了？” 秦时月冷冷地看着他，随手将空杯子还给站在一旁的服务生。 谢斐抹了一把脸，认命地站直了身体，刚才那股黏人劲儿消失得无影无踪，不敢再造次。 秦时月抽出一张湿巾擦了擦手，淡淡地问：“死皮赖脸跟了我一天，你到底想干什么？” 谢斐张开口：“我……” 秦时月睨他：“如果是对我负责、想和我复合之类的话，就不用说了。” 谢斐闭上嘴，不说话了。 还真是。 秦时月嘴角一抽，有些无语，“昨晚的事我确实很生气，因为你他妈的上床不戴……咳，但是，我承认我也有爽到，今天早上我踹了你一脚，咱俩扯平。” 谢斐悻悻道：“我不想扯平。” “……都是成年人了，这种事你情我愿的再正常不过，更何况昨天晚上只是个意外，你就不能别揪着不放了？” 谢斐摇了摇头，吐出两个字：“不能。” 秦时月：“……” 这人真是油盐不进。 秦时月掐了下眉心，“我说谢二少，你身边也不缺红颜知己，何必非要缠着我不放？” 谢斐一愣，目露疑惑：“我哪来的红颜知己？” 秦时月不说话了，转身就要往外走，却被拦了下来。 “说清楚。” 谢斐直直地盯着她，愣是气笑了：“什么叫我身边不缺人？” “秦大小姐，空口无凭污蔑我，这可是诽谤。” 秦时月沉默，道：“之前看见你陪高家大小姐逛街。” 谢斐立刻炸了：“我那是让人算计了！我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秦时月稍微别过脸：“哦。” 谢斐咬牙切齿，神情里甚至带着一丝委屈：“秦时月！本少在你眼里就是那么随便的一个人吗？我分明就只跟你……” 他顿了顿，忽然卡壳，昨晚那些混乱又滚烫的画面猛地冲进脑海里，喉结滚了滚，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梗着脖子道：“总之，我身边没人，只想要你，你不同意，我就缠着你，缠到你同意为止。” 他确定了。 他放不下秦时月。 他受不了看着她跟别的男人亲亲我我。 说他不要脸也好，打他踹他也行，睡都睡了，爱咋咋地，他就是要死死缠住秦时月不放！ 秦时月被他越来越灼热的目光盯得心里有些发慌，莫名窜起一股烦躁，她侧身想躲开他，手腕却被攥住了。 “我哥说让我十分钟内带着你回去一趟，现在还剩下三分钟。” 谢斐的掌心很热，握住她的力道却不重，“唔，我们要是跑得快一点，应该来得及？” 秦时月：“……” 话题怎么可以跳跃得这么大？ 以及—— 他有病，两个人有车不坐反而要跑着回去？ 第357章 秦时月：三哥和阿姝住在一起？ 事实证明，谢斐把油门踩到底，一路疾驰，还是花了十多分钟才抵达白塔基地。 谢斐从车上下来，将钥匙扔给门口的保安，让他们帮忙把这辆超跑停到车库，自己带着秦时月径直走进基地。 秦时月原本以为沈迟言这会儿应该在顾家，没想到他竟然在白塔基地 更没料到谢斐居然直接大摇大摆的带着她进来了。 秦时月眼神复杂，欲言又止了片刻，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就这么带我走进来了？” 谢斐脚步没停，闻言侧头看向她，眉梢挑了挑，语气里带着几分轻佻：“不然呢？难不成要我抱着你进来？” “……” 秦时月忽然觉得拳头又有些痒了，非常无语地看了他一眼，说：“容我提醒你一句，我，东洲秦家的人。” 谢斐脸皮厚度惊人，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嗯，这我知道啊。” 秦时月不知道他是真没明白还是装的，“……白塔和审判庭一向不对付，我刚在顾家寿宴上跟着疏桐和殷叔叔他们一起露脸，你现在带着我进白塔基地，不怕被人看见？” 谢斐忽然轻笑一声，停在四区的门禁系统前，微微俯下身体扫描虹膜，滴的一声自动解锁，厚重的大门缓缓向两侧打开，“看见了又怎么样？这里可是我哥说了算，四舍五入也是我的地盘，以我们之间的关系，你当然算是自己人。” 秦时月抬脚就踹了过去，骂道：“谁踏马跟你是自己人？” 谢斐压根没躲，站在原地硬挨了一脚，裤腿上顿时多了半个脚印，他却毫不在意，嘴角控制不住的微微上扬，笑容欠揍得很。 “阿月，解气没？要不这边再来一脚？” 他微微侧过身体，用眼神示意她尽情踹，不用怜惜他这朵娇花。 “……” 好贱。 秦时月咬着牙一字一顿：“你信不信我把你踹进墙里抠都抠不下来？” 谢斐竟然认真思考了这个可能，说：“那你就又要赔一笔修葺费了，不过你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破财的。” 打是亲骂是爱，又亲又爱拿脚踹，这是他和秦时月专门用来增进感情的方式。 反正他皮糙肉厚又抗揍，只要不是真的惹急了秦时月，她不可能下狠手。 秦时月脸色青了又红，红了又黑，精彩纷呈，最后皮笑肉不笑地瞪他一眼，转身就走。 她懒得和喝了酒的神金掰扯。 谢斐连忙追上去，在后面喊着：“阿月，你走错了！是左边不是右边！” 秦时月：“……” 刚抬起的脚在空中顿了顿，极其自然地转了个方向。 谢斐几步跟上来，并肩走在她身侧，带着她来到一栋别墅门前，抬手按了下门铃，转头见她冷着一张脸，显然气得不轻，心虚地轻咳一声，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嘚瑟过头了，当即岔开话题道：“……咦？二楼的客房没有亮灯，姝姐没有跟着一起回来吗？” 别墅大门的智能门锁滴的一下开了，客厅很黑，没有开灯。 谢斐走进玄关，刚想开灯，却发现秦时月还停在外面没进来，他诧异地回过头，却见她皱起眉头，忽然开口问：“三哥和阿姝这段时间……住在一起？” 谢斐：“是啊。” 秦时月望了一眼空无一人的客厅，确定这栋别墅里没有其他的佣人在，眉头顿时皱得更紧，“孤男寡女的，这不太好？” 沈明姝来到中洲之后，大部分时间都住在白塔，她和宴疏桐等人进不来，无从沈明姝在白塔基地里的具体情况，更不知道沈明姝居然和沈迟言住在一起！ 这和同居有什么区别？ 谢斐一愣，“哪里不好了？他们从前在学院的时候不也是住在一起吗？” “从前是从前。” 秦时月白他一眼，没好气地道：“那个时候阿姝还小，和现在怎么能一样？” 谢斐还是没明白，语气纳闷：“哪里不一样了？姝姐现在也很小啊。” 沈明姝在他们四个人里一直都是年龄最小的那一个，谢斐平时神经大条习惯了，脑子里的认知一时没能扭转过来。 秦时月：“……” 这怎么能一样！ 从前在赤冥学院的时候，沈明姝还没有成年，对沈迟言来说，她只是个孩子，平时哪怕住在一起，更多的也是把她当做妹妹照顾。 可是沈明姝现在已经十九岁了，是一名成年女性，就算沈迟言如今顶着个小叔叔的名头，可任谁都清楚，他和沈明姝压根毫无血缘关系。 而且，秦时月记得沈明姝之前还说过，她和沈迟言在崖岛地库的时候，曾经不小心亲过一次。 虽然说那只是个意外，可他们也是亲过嘴的关系，现在住在又同一屋檐下，万一…… 秦时月不由得拧紧眉头。 她私下确实很磕沈迟言和沈明姝，但那终究也是在私底下，这两人现实中住到一起去，她忍不住担心沈明姝会吃亏。 三哥应该不会是那种在暗地里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的人……？ 啪的一声，客厅里的灯光瞬间亮起，谢斐和秦时月被这突如其来的亮光刺得眯了一下眼。 沈迟言一边垂眸看着手机一边从楼上下来，抬头瞥了他们一眼，道：“……你们两个站在外面是想当门童？赶紧进来。” 谢斐拉着秦时月进门，问：“哥，你叫我们过来干什么？” 下一秒，秦时月只听沈迟言轻描淡写地来了一句：“哦，之前送阿姝手机的时候，我在里面装了一个定位器，不太会操作这个系统，找你过来帮忙定位一下阿姝现在的位置。” 沈明姝不回他消息，电话也打不通，她临走之前也没告诉自己她去了什么地方。 杳无音讯整整七个小时了，他心里实在是不安。 秦时月：“……” 在阿姝的手机里。 装了一个。 定位器。 ——三哥应该不会在暗地里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 ……不会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 ……？ 秦时月：“？？？” 第357章 秦时月：三哥和阿姝住在一起？ 事实证明，谢斐把油门踩到底，一路疾驰，还是花了十多分钟才抵达白塔基地。 谢斐从车上下来，将钥匙扔给门口的保安，让他们帮忙把这辆超跑停到车库，自己带着秦时月径直走进基地。 秦时月原本以为沈迟言这会儿应该在顾家，没想到他竟然在白塔基地 更没料到谢斐居然直接大摇大摆的带着她进来了。 秦时月眼神复杂，欲言又止了片刻，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就这么带我走进来了？” 谢斐脚步没停，闻言侧头看向她，眉梢挑了挑，语气里带着几分轻佻：“不然呢？难不成要我抱着你进来？” “……” 秦时月忽然觉得拳头又有些痒了，非常无语地看了他一眼，说：“容我提醒你一句，我，东洲秦家的人。” 谢斐脸皮厚度惊人，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嗯，这我知道啊。” 秦时月不知道他是真没明白还是装的，“……白塔和审判庭一向不对付，我刚在顾家寿宴上跟着疏桐和殷叔叔他们一起露脸，你现在带着我进白塔基地，不怕被人看见？” 谢斐忽然轻笑一声，停在四区的门禁系统前，微微俯下身体扫描虹膜，滴的一声自动解锁，厚重的大门缓缓向两侧打开，“看见了又怎么样？这里可是我哥说了算，四舍五入也是我的地盘，以我们之间的关系，你当然算是自己人。” 秦时月抬脚就踹了过去，骂道：“谁踏马跟你是自己人？” 谢斐压根没躲，站在原地硬挨了一脚，裤腿上顿时多了半个脚印，他却毫不在意，嘴角控制不住的微微上扬，笑容欠揍得很。 “阿月，解气没？要不这边再来一脚？” 他微微侧过身体，用眼神示意她尽情踹，不用怜惜他这朵娇花。 “……” 好贱。 秦时月咬着牙一字一顿：“你信不信我把你踹进墙里抠都抠不下来？” 谢斐竟然认真思考了这个可能，说：“那你就又要赔一笔修葺费了，不过你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破财的。” 打是亲骂是爱，又亲又爱拿脚踹，这是他和秦时月专门用来增进感情的方式。 反正他皮糙肉厚又抗揍，只要不是真的惹急了秦时月，她不可能下狠手。 秦时月脸色青了又红，红了又黑，精彩纷呈，最后皮笑肉不笑地瞪他一眼，转身就走。 她懒得和喝了酒的神金掰扯。 谢斐连忙追上去，在后面喊着：“阿月，你走错了！是左边不是右边！” 秦时月：“……” 刚抬起的脚在空中顿了顿，极其自然地转了个方向。 谢斐几步跟上来，并肩走在她身侧，带着她来到一栋别墅门前，抬手按了下门铃，转头见她冷着一张脸，显然气得不轻，心虚地轻咳一声，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嘚瑟过头了，当即岔开话题道：“……咦？二楼的客房没有亮灯，姝姐没有跟着一起回来吗？” 别墅大门的智能门锁滴的一下开了，客厅很黑，没有开灯。 谢斐走进玄关，刚想开灯，却发现秦时月还停在外面没进来，他诧异地回过头，却见她皱起眉头，忽然开口问：“三哥和阿姝这段时间……住在一起？” 谢斐：“是啊。” 秦时月望了一眼空无一人的客厅，确定这栋别墅里没有其他的佣人在，眉头顿时皱得更紧，“孤男寡女的，这不太好？” 沈明姝来到中洲之后，大部分时间都住在白塔，她和宴疏桐等人进不来，无从沈明姝在白塔基地里的具体情况，更不知道沈明姝居然和沈迟言住在一起！ 这和同居有什么区别？ 谢斐一愣，“哪里不好了？他们从前在学院的时候不也是住在一起吗？” “从前是从前。” 秦时月白他一眼，没好气地道：“那个时候阿姝还小，和现在怎么能一样？” 谢斐还是没明白，语气纳闷：“哪里不一样了？姝姐现在也很小啊。” 沈明姝在他们四个人里一直都是年龄最小的那一个，谢斐平时神经大条习惯了，脑子里的认知一时没能扭转过来。 秦时月：“……” 这怎么能一样！ 从前在赤冥学院的时候，沈明姝还没有成年，对沈迟言来说，她只是个孩子，平时哪怕住在一起，更多的也是把她当做妹妹照顾。 可是沈明姝现在已经十九岁了，是一名成年女性，就算沈迟言如今顶着个小叔叔的名头，可任谁都清楚，他和沈明姝压根毫无血缘关系。 而且，秦时月记得沈明姝之前还说过，她和沈迟言在崖岛地库的时候，曾经不小心亲过一次。 虽然说那只是个意外，可他们也是亲过嘴的关系，现在住在又同一屋檐下，万一…… 秦时月不由得拧紧眉头。 她私下确实很磕沈迟言和沈明姝，但那终究也是在私底下，这两人现实中住到一起去，她忍不住担心沈明姝会吃亏。 三哥应该不会是那种在暗地里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的人……？ 啪的一声，客厅里的灯光瞬间亮起，谢斐和秦时月被这突如其来的亮光刺得眯了一下眼。 沈迟言一边垂眸看着手机一边从楼上下来，抬头瞥了他们一眼，道：“……你们两个站在外面是想当门童？赶紧进来。” 谢斐拉着秦时月进门，问：“哥，你叫我们过来干什么？” 下一秒，秦时月只听沈迟言轻描淡写地来了一句：“哦，之前送阿姝手机的时候，我在里面装了一个定位器，不太会操作这个系统，找你过来帮忙定位一下阿姝现在的位置。” 沈明姝不回他消息，电话也打不通，她临走之前也没告诉自己她去了什么地方。 杳无音讯整整七个小时了，他心里实在是不安。 秦时月：“……” 在阿姝的手机里。 装了一个。 定位器。 ——三哥应该不会在暗地里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 ……不会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 ……？ 秦时月：“？？？” 第358章 格里木沙漠无人区出现实验体 谢斐也惊了，愣愣地开口：“啊？哥，你在姝姐手机里装定位器？她……没有意见吗？” 沈迟言抬头看了他一眼，纳闷道：“我当着她的面装进去的，她也在我手机里装了，为什么会有意见？” 而且装定位器这件事，还是沈明姝先提出来的，在他们两个的手机里都连接了定位系统。 不过，这个系统程序比较复杂，沈迟言第一次使用，不太清楚如何操作，这才把谢斐叫回来。 原来是这样。 谢斐松了口气，小声嘀咕：“你们俩这都是些什么癖好？” 居然互相给对方装定位器？ 秦时月顿时也放下心，吓死她了。 谢斐上前和沈迟言一起鼓捣他手机里的定位系统，秦时月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来，问：“阿姝去哪里了？” 沈迟言摇头道：“不清楚，她告诉我有私事要去处理，但是已经失联七个小时了，我给她打了几十个电话，根本联系不上人。” 私事？ 秦时月皱眉，拿出手机给沈明姝发了一条消息。 和沈迟言一样，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秦时月垂眸盯着手机屏幕，手指微微向下滑动，点进殷崇泽的聊天框，发送了一条消息过去。 同样没有动静。 这两人现在该不会正在一起？ 秦时月挑眉，沉吟片刻，直接拨通了克莱恩庄园书房的座机电话。 “嘟嘟嘟……” 谢斐和沈迟言凑在一起，目光紧紧盯着手机界面上的红点，他忽然嘶了一声，出声道：“姝姐现在好像是在……东洲？” 沈迟言紧皱起眉头，沈明姝口中要处理的事情，就是去东洲？ 下一刻，秦时月正在通话中的电话被人接起。 安静的客厅内突然清晰地响起一道熟悉的清冷嗓音： “喂？” 沈迟言动作骤然顿住，猛地抬头望向秦时月。 谢斐也跟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秦时月顶着两道如有实质的目光，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是我。” “阿月？” 电话那头的声音里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疲惫：“怎么了，找我有事吗？” 秦时月感觉落在自己身上的那道视线几乎快要将她盯出一个洞，轻咳一声，道：“阿姝，三哥给你打了很多遍电话，但你都没接，他很担心你，现在正在和谢斐研究追踪你手机里的定位器。” 她没有提起任何多余的事情，更没问沈明姝为什么会突然回东洲，当着沈迟言和谢斐的面，秦时月不便和沈明姝说太多，她只是用简单的一句话告诉了沈明姝，自己现在正和这两人待在一起。 果不其然，电话那边沉默了两秒，才又传来声音，语气里似乎带着几分歉意：“啊，我手机不小心落在外面了，不在身边。” 眼看沈迟言起身走了过来，秦时月从善如流地点开了外放。 东洲，克莱恩庄园，书房。 沈明姝焦头烂额地坐在办公椅里，左手边堆着几十份秦征刚递交上来的尸检报告，右手龙飞凤舞地签署着对各地安置的探测系统的调查令，面前还摊开一张东洲全境地图，此时正歪头夹着个座机电话，用眼神示意楚馨将话筒稍微移远一些，方便自己张嘴说话：“……沈迟言？你找我？” 电话那边传来一阵细微杂响，随后响起一道呼吸声，沈迟言语气关切地问道：“阿姝，你没事？” 沈明姝眯起眼睛，用嘴咬开红笔笔帽，在面前的地图上画了几个圈，然后朝旁边等候命令的秦末挥了挥手，示意她重点关注这几个区域，同时分神应道：“嗯？我当然没事啊。” 秦末颔首退下，离开了书房。 红笔在指间转了个圈，沈明姝依旧紧紧盯着面前的地图，目光没有离开过分毫，“东洲？啊……嗯，对，我回……呃，来东洲处理些事情。” “你放心，真没事，我处理完事情就回去了。” 书房的门忽然被人推开，殷南生疾步而入，声音低沉：“冕下，格里木沙漠北部无人区发现方舟组织实验体踪迹！” 沈明姝目光一沉，抬手示意他先停下，从楚馨手机接过座机电话，贴近耳畔，深吸一口气：“……我不是才离开几个小时吗？能出什么事？沈迟言，你不会是有什么分离焦虑？” 那边不知说了什么，沈明姝神情有些无奈，按了按眉心，道：“行行行，我知道了，会注意身体，会尽快回去，头不疼了，胃也挺好……你如果实在不放心就开定位。” 殷南生这辈子都没见过沈明姝对谁这么轻声细语过，震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了。 沈明姝压根没空搭理他，听着电话那边絮絮叨叨的话语，她终于不耐烦起来，说：“打住，你别在这里和我唠叨了，赶紧忙正事去！从西洲带回去的那块硬盘恢复数据了没有？没恢复你还在这里浪费时间？” 电话那边不知又说了什么，沈明姝淡淡嗯了一声，回了句“我知道了”，就挂断了通话。 沈明姝心累地叹了口气，抬头看向他，道：“继续说。” 殷南生刚要出口的话卡在了喉咙里，迟疑地道：“冕下，您……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她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沈明姝摇头：“不用，正事要紧，你刚才说格里木沙漠无人区怎么了？” 殷南生正色道：“我们的卫星监测显示，格里木沙漠北部疑似出现了不明实验体的精神力波动，那片区域向来都是无人区，我们也没在那里安排过人手驻扎。” 所以，极有可能是方舟组织的实验体。 格里木沙漠位于北洲和东洲的边境交界处，那里遍布着一大片无人区，被称为禁区一般的存在。 普通人和实力弱小的异能者若是不慎闯入，活着走出来的概率基本等于零。 这种常年荒无人烟、人迹罕至的地方，向来是野兽、异兽的天堂。 格里木沙漠无人区目前栖息着世上近五分之一的异兽。 倘若方舟组织的人真的闯入了格里木沙漠，那么他们的目的毫无疑问应该就是控制并操纵那里的异兽。 殷南生问：“宴晖已经带领小队过去侦查情况了，冕下，我们要通知北洲监察署那边吗？” 第358章 格里木沙漠无人区出现实验体 谢斐也惊了，愣愣地开口：“啊？哥，你在姝姐手机里装定位器？她……没有意见吗？” 沈迟言抬头看了他一眼，纳闷道：“我当着她的面装进去的，她也在我手机里装了，为什么会有意见？” 而且装定位器这件事，还是沈明姝先提出来的，在他们两个的手机里都连接了定位系统。 不过，这个系统程序比较复杂，沈迟言第一次使用，不太清楚如何操作，这才把谢斐叫回来。 原来是这样。 谢斐松了口气，小声嘀咕：“你们俩这都是些什么癖好？” 居然互相给对方装定位器？ 秦时月顿时也放下心，吓死她了。 谢斐上前和沈迟言一起鼓捣他手机里的定位系统，秦时月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来，问：“阿姝去哪里了？” 沈迟言摇头道：“不清楚，她告诉我有私事要去处理，但是已经失联七个小时了，我给她打了几十个电话，根本联系不上人。” 私事？ 秦时月皱眉，拿出手机给沈明姝发了一条消息。 和沈迟言一样，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秦时月垂眸盯着手机屏幕，手指微微向下滑动，点进殷崇泽的聊天框，发送了一条消息过去。 同样没有动静。 这两人现在该不会正在一起？ 秦时月挑眉，沉吟片刻，直接拨通了克莱恩庄园书房的座机电话。 “嘟嘟嘟……” 谢斐和沈迟言凑在一起，目光紧紧盯着手机界面上的红点，他忽然嘶了一声，出声道：“姝姐现在好像是在……东洲？” 沈迟言紧皱起眉头，沈明姝口中要处理的事情，就是去东洲？ 下一刻，秦时月正在通话中的电话被人接起。 安静的客厅内突然清晰地响起一道熟悉的清冷嗓音： “喂？” 沈迟言动作骤然顿住，猛地抬头望向秦时月。 谢斐也跟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秦时月顶着两道如有实质的目光，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是我。” “阿月？” 电话那头的声音里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疲惫：“怎么了，找我有事吗？” 秦时月感觉落在自己身上的那道视线几乎快要将她盯出一个洞，轻咳一声，道：“阿姝，三哥给你打了很多遍电话，但你都没接，他很担心你，现在正在和谢斐研究追踪你手机里的定位器。” 她没有提起任何多余的事情，更没问沈明姝为什么会突然回东洲，当着沈迟言和谢斐的面，秦时月不便和沈明姝说太多，她只是用简单的一句话告诉了沈明姝，自己现在正和这两人待在一起。 果不其然，电话那边沉默了两秒，才又传来声音，语气里似乎带着几分歉意：“啊，我手机不小心落在外面了，不在身边。” 眼看沈迟言起身走了过来，秦时月从善如流地点开了外放。 东洲，克莱恩庄园，书房。 沈明姝焦头烂额地坐在办公椅里，左手边堆着几十份秦征刚递交上来的尸检报告，右手龙飞凤舞地签署着对各地安置的探测系统的调查令，面前还摊开一张东洲全境地图，此时正歪头夹着个座机电话，用眼神示意楚馨将话筒稍微移远一些，方便自己张嘴说话：“……沈迟言？你找我？” 电话那边传来一阵细微杂响，随后响起一道呼吸声，沈迟言语气关切地问道：“阿姝，你没事？” 沈明姝眯起眼睛，用嘴咬开红笔笔帽，在面前的地图上画了几个圈，然后朝旁边等候命令的秦末挥了挥手，示意她重点关注这几个区域，同时分神应道：“嗯？我当然没事啊。” 秦末颔首退下，离开了书房。 红笔在指间转了个圈，沈明姝依旧紧紧盯着面前的地图，目光没有离开过分毫，“东洲？啊……嗯，对，我回……呃，来东洲处理些事情。” “你放心，真没事，我处理完事情就回去了。” 书房的门忽然被人推开，殷南生疾步而入，声音低沉：“冕下，格里木沙漠北部无人区发现方舟组织实验体踪迹！” 沈明姝目光一沉，抬手示意他先停下，从楚馨手机接过座机电话，贴近耳畔，深吸一口气：“……我不是才离开几个小时吗？能出什么事？沈迟言，你不会是有什么分离焦虑？” 那边不知说了什么，沈明姝神情有些无奈，按了按眉心，道：“行行行，我知道了，会注意身体，会尽快回去，头不疼了，胃也挺好……你如果实在不放心就开定位。” 殷南生这辈子都没见过沈明姝对谁这么轻声细语过，震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了。 沈明姝压根没空搭理他，听着电话那边絮絮叨叨的话语，她终于不耐烦起来，说：“打住，你别在这里和我唠叨了，赶紧忙正事去！从西洲带回去的那块硬盘恢复数据了没有？没恢复你还在这里浪费时间？” 电话那边不知又说了什么，沈明姝淡淡嗯了一声，回了句“我知道了”，就挂断了通话。 沈明姝心累地叹了口气，抬头看向他，道：“继续说。” 殷南生刚要出口的话卡在了喉咙里，迟疑地道：“冕下，您……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她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沈明姝摇头：“不用，正事要紧，你刚才说格里木沙漠无人区怎么了？” 殷南生正色道：“我们的卫星监测显示，格里木沙漠北部疑似出现了不明实验体的精神力波动，那片区域向来都是无人区，我们也没在那里安排过人手驻扎。” 所以，极有可能是方舟组织的实验体。 格里木沙漠位于北洲和东洲的边境交界处，那里遍布着一大片无人区，被称为禁区一般的存在。 普通人和实力弱小的异能者若是不慎闯入，活着走出来的概率基本等于零。 这种常年荒无人烟、人迹罕至的地方，向来是野兽、异兽的天堂。 格里木沙漠无人区目前栖息着世上近五分之一的异兽。 倘若方舟组织的人真的闯入了格里木沙漠，那么他们的目的毫无疑问应该就是控制并操纵那里的异兽。 殷南生问：“宴晖已经带领小队过去侦查情况了，冕下，我们要通知北洲监察署那边吗？” 第359章 沈迟言：他在沈明姝心里还比不过秦时月？ 格里木沙漠的位置靠近北洲边境，北洲监察署在那里边防力量比较薄弱，稍有不慎，方舟组织的实验体就有可能趁虚而入，侵入北洲境内。 比起与南洲之间剑拔弩张的关系，东洲和北洲的联系更频繁一些，北洲矿产资源丰富，这些年，宴家和秦家在北洲拓展了不少相关产业，和北洲柳家以及其他各世家都有生意往来。 于情于理，他们也该提醒一下。 沈明姝嗯了一声，道：“通知他们一声就行，多余的不用说。” 北洲洲长米斯特不满他们东洲的人抢占北洲的资源，这些年不断给审判庭和她使绊子，暗地里让北洲监察署扣了宴家好几批货物，她可都一笔一笔记在心里。 格里木沙漠位于东洲境内，解决那里出现的不明实验体是审判庭职责所在，可北洲边境的防卫情况是他们北洲监察署自己的事，通知他们一声已经是仁至义尽，其余的想都别想。 毕竟，整个联盟理事会的人都知道她宴寒栖心眼小，非常记仇。 殷南生：“是。” 沈明姝手里的笔在桌面敲了几下，又道：“告诉宴晖他们，无人区深处情况不明，不能贸然行动，如果遇上异兽或是方舟的人，注意好防护，不许缠斗。 ” 宴晖此次带了二十名审判庭成员进入格里木沙漠探查情况，目前还不能那里的异兽是否会和他们在洺城抓捕到的异兽出现同样的情况，还是谨慎为先。 殷南生应声：“明白，我这就去。” 书房的门打开又被关上，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 沈明姝望着窗外已经昏暗下来的天色，闭上眼睛，缓缓吐出一口气，抬手按揉着太阳穴，缓解着酸胀与疲乏。 楚馨见状，眼底映着一抹关切之色，询问道：“冕下，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沈明姝在一天之内接连飞往三洲，洺城基地出事，她连夜赶回审判庭总部，连续四个小时高强度处理工作，眼睛都没合过。 楚馨见到她的第一面就发现沈明姝的脸上不太好，现在更加苍白了，嘴唇几乎一点血色都没有。 沈明姝阖着眼皮不说话，少顷，她忽然开口问：“有吃的吗？” 她后悔中午和韩任吃饭的时候没有多吃一些了。 现在胃里空落落的，难受。 楚馨连忙说：“晚餐早就做好了，你一直在忙，亚伦管家不敢打扰，让后厨将饭菜热着，我这就让他给您端来。” 沈明姝微微颔首，随后又说：“算了，我下去吃。” 她不太喜欢书房沾染上饭菜的气味。 这里曾经是艾薇莉安工作的地方，小时候，她经常趁着她处理公务的时候偷偷跑进来，有几次不小心把零食渣掉在办公桌上，弄脏了一份很重要的文件，被艾薇莉安板着脸训了一顿。 从那之后，她就很少在书房里吃东西了。 到了楼下餐厅，管家很快将饭菜端上来，四菜一汤，精致美味，算不上多么丰盛，但都是她喜欢吃的。 克莱恩庄园里的佣人们全部是在这里工作了几十年的老人，对她的喜好和习惯了如指掌。 “小姐，您先喝点汤，益气补身体的。” 亚伦盛了一碗汤放到她的面前，瓷白的碗底还留着热乎的温度。 作为统管着整个克莱恩庄园上下的大管家，亚伦非常年轻，今年才三十二岁，他是罗恩的儿子，十年前跟着罗恩一起来到了庄园，负责照顾她和艾薇莉安的生活起居。 后来，罗恩要忙着打理克莱恩家族的产业，分身乏术，无法胜任管家一职，艾薇莉安便将克莱恩庄园交给了亚伦。 亚伦没有辜负艾薇莉安的期望，他虽然年轻，做事却细致周到，这十年来将庄园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 沈明姝正低头给手机充着电，闻言嗯了一声，“好，我待会儿喝。” 亚伦没再多说什么，安静地退了出去。 手机重新开机，屏幕解锁，下一秒，无数条未接电话和未读消息瞬间充满了屏幕。 全部来自沈迟言。 沈明姝：“……” 她没记错的话，自己只不过离开了一下午而已，这人至于担心成这样吗？ 沈明姝不知道的是，此时远在中洲的沈迟言正沉默地望着挂断的电话，久久不说话，周身持续释放着冻死人不偿命的低气压。 沈迟言神情郁闷不已，握着手机的手指渐渐收紧，眼底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委屈。 阿姝竟然嫌他唠叨。 感受到他身上越来越冷沉的气息，谢斐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挪，试图远离风暴中心。 秦时月看到他捏着手机的力道不断加重，嘴角微抽。 那是她新换不久的手机！ 就在秦时月终于忍不住想要开口的时候，沈迟言忽然抬头看过来。 秦时月眼皮一跳。 沈迟言定定凝视着她，问：“阿姝为什么要去东洲？” 秦时月被他看得心里有些发毛：“我……我不知道啊。” 她是真不知道沈明姝为什么忽然回审判庭总部。 沈迟言抿着唇线，声音里竟带上了几分微不可察的低落：“那她为什么只接你的电话？” 他不理解。 他想不通。 难道自己在沈明姝心里的重要性，居然还比不过秦时月？ 秦时月……秦时月目露惊悚：“？？？” 她眼神复杂起来，欲言又止：“不是，三哥你……” 没事？ 阿姝只是离开了几个小时又不是几天，更何况她打通的是克莱恩庄园书房内的办公电话，又不是沈明姝的私人电话，他失落个什么鬼啊！ 秦时月严重怀疑沈迟言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她嘴角抽搐一瞬，语气委婉：“三哥，阿姝只是忙着处理事情才没空回你。” 沈迟言皱眉，“什么事情能这么紧急，让她连消息都顾不上回？阿姝在东洲那边不会有危险？” 秦时月哈了一声：“她怎么可能有危险，她分明就是……” 回了趟家而已。 对沈明姝来说，这世上任何一个地方都可能会有危险，唯独东洲不会。 那里可是她的大本营。 沈迟言看向她。 秦时月笑意一收，轻咳一声，道：“我的意思是，阿姝可是s级异能者，不会有危险的。” 危险的是别人还差不多。 沈迟言紧皱着的眉头没有松开，“可是……” 他当然明白这些。 只不过，沈明姝从今天早上开始，状态就不太好，他忍不住有些担心。 早知道先前就应该让方老爷子给她检查一遍身体。 就在这时，他放在案几上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沈迟言随意扫了一眼，忽然怔住。 是沈明姝发来的视频通话。 他眼睛一亮，立即将秦时月的手机丢还给她，拿起手机起身上楼，迫不及待地接通视频，语气温柔到不可思议：“阿姝？怎么又找我了，是有什么事吗？” 卧室房门一关，声音彻底被隔绝。 被他遗忘在客厅的谢斐和秦时月：“……” 第359章 沈迟言：他在沈明姝心里还比不过秦时月？ 格里木沙漠的位置靠近北洲边境，北洲监察署在那里边防力量比较薄弱，稍有不慎，方舟组织的实验体就有可能趁虚而入，侵入北洲境内。 比起与南洲之间剑拔弩张的关系，东洲和北洲的联系更频繁一些，北洲矿产资源丰富，这些年，宴家和秦家在北洲拓展了不少相关产业，和北洲柳家以及其他各世家都有生意往来。 于情于理，他们也该提醒一下。 沈明姝嗯了一声，道：“通知他们一声就行，多余的不用说。” 北洲洲长米斯特不满他们东洲的人抢占北洲的资源，这些年不断给审判庭和她使绊子，暗地里让北洲监察署扣了宴家好几批货物，她可都一笔一笔记在心里。 格里木沙漠位于东洲境内，解决那里出现的不明实验体是审判庭职责所在，可北洲边境的防卫情况是他们北洲监察署自己的事，通知他们一声已经是仁至义尽，其余的想都别想。 毕竟，整个联盟理事会的人都知道她宴寒栖心眼小，非常记仇。 殷南生：“是。” 沈明姝手里的笔在桌面敲了几下，又道：“告诉宴晖他们，无人区深处情况不明，不能贸然行动，如果遇上异兽或是方舟的人，注意好防护，不许缠斗。 ” 宴晖此次带了二十名审判庭成员进入格里木沙漠探查情况，目前还不能那里的异兽是否会和他们在洺城抓捕到的异兽出现同样的情况，还是谨慎为先。 殷南生应声：“明白，我这就去。” 书房的门打开又被关上，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 沈明姝望着窗外已经昏暗下来的天色，闭上眼睛，缓缓吐出一口气，抬手按揉着太阳穴，缓解着酸胀与疲乏。 楚馨见状，眼底映着一抹关切之色，询问道：“冕下，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沈明姝在一天之内接连飞往三洲，洺城基地出事，她连夜赶回审判庭总部，连续四个小时高强度处理工作，眼睛都没合过。 楚馨见到她的第一面就发现沈明姝的脸上不太好，现在更加苍白了，嘴唇几乎一点血色都没有。 沈明姝阖着眼皮不说话，少顷，她忽然开口问：“有吃的吗？” 她后悔中午和韩任吃饭的时候没有多吃一些了。 现在胃里空落落的，难受。 楚馨连忙说：“晚餐早就做好了，你一直在忙，亚伦管家不敢打扰，让后厨将饭菜热着，我这就让他给您端来。” 沈明姝微微颔首，随后又说：“算了，我下去吃。” 她不太喜欢书房沾染上饭菜的气味。 这里曾经是艾薇莉安工作的地方，小时候，她经常趁着她处理公务的时候偷偷跑进来，有几次不小心把零食渣掉在办公桌上，弄脏了一份很重要的文件，被艾薇莉安板着脸训了一顿。 从那之后，她就很少在书房里吃东西了。 到了楼下餐厅，管家很快将饭菜端上来，四菜一汤，精致美味，算不上多么丰盛，但都是她喜欢吃的。 克莱恩庄园里的佣人们全部是在这里工作了几十年的老人，对她的喜好和习惯了如指掌。 “小姐，您先喝点汤，益气补身体的。” 亚伦盛了一碗汤放到她的面前，瓷白的碗底还留着热乎的温度。 作为统管着整个克莱恩庄园上下的大管家，亚伦非常年轻，今年才三十二岁，他是罗恩的儿子，十年前跟着罗恩一起来到了庄园，负责照顾她和艾薇莉安的生活起居。 后来，罗恩要忙着打理克莱恩家族的产业，分身乏术，无法胜任管家一职，艾薇莉安便将克莱恩庄园交给了亚伦。 亚伦没有辜负艾薇莉安的期望，他虽然年轻，做事却细致周到，这十年来将庄园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 沈明姝正低头给手机充着电，闻言嗯了一声，“好，我待会儿喝。” 亚伦没再多说什么，安静地退了出去。 手机重新开机，屏幕解锁，下一秒，无数条未接电话和未读消息瞬间充满了屏幕。 全部来自沈迟言。 沈明姝：“……” 她没记错的话，自己只不过离开了一下午而已，这人至于担心成这样吗？ 沈明姝不知道的是，此时远在中洲的沈迟言正沉默地望着挂断的电话，久久不说话，周身持续释放着冻死人不偿命的低气压。 沈迟言神情郁闷不已，握着手机的手指渐渐收紧，眼底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委屈。 阿姝竟然嫌他唠叨。 感受到他身上越来越冷沉的气息，谢斐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挪，试图远离风暴中心。 秦时月看到他捏着手机的力道不断加重，嘴角微抽。 那是她新换不久的手机！ 就在秦时月终于忍不住想要开口的时候，沈迟言忽然抬头看过来。 秦时月眼皮一跳。 沈迟言定定凝视着她，问：“阿姝为什么要去东洲？” 秦时月被他看得心里有些发毛：“我……我不知道啊。” 她是真不知道沈明姝为什么忽然回审判庭总部。 沈迟言抿着唇线，声音里竟带上了几分微不可察的低落：“那她为什么只接你的电话？” 他不理解。 他想不通。 难道自己在沈明姝心里的重要性，居然还比不过秦时月？ 秦时月……秦时月目露惊悚：“？？？” 她眼神复杂起来，欲言又止：“不是，三哥你……” 没事？ 阿姝只是离开了几个小时又不是几天，更何况她打通的是克莱恩庄园书房内的办公电话，又不是沈明姝的私人电话，他失落个什么鬼啊！ 秦时月严重怀疑沈迟言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她嘴角抽搐一瞬，语气委婉：“三哥，阿姝只是忙着处理事情才没空回你。” 沈迟言皱眉，“什么事情能这么紧急，让她连消息都顾不上回？阿姝在东洲那边不会有危险？” 秦时月哈了一声：“她怎么可能有危险，她分明就是……” 回了趟家而已。 对沈明姝来说，这世上任何一个地方都可能会有危险，唯独东洲不会。 那里可是她的大本营。 沈迟言看向她。 秦时月笑意一收，轻咳一声，道：“我的意思是，阿姝可是s级异能者，不会有危险的。” 危险的是别人还差不多。 沈迟言紧皱着的眉头没有松开，“可是……” 他当然明白这些。 只不过，沈明姝从今天早上开始，状态就不太好，他忍不住有些担心。 早知道先前就应该让方老爷子给她检查一遍身体。 就在这时，他放在案几上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沈迟言随意扫了一眼，忽然怔住。 是沈明姝发来的视频通话。 他眼睛一亮，立即将秦时月的手机丢还给她，拿起手机起身上楼，迫不及待地接通视频，语气温柔到不可思议：“阿姝？怎么又找我了，是有什么事吗？” 卧室房门一关，声音彻底被隔绝。 被他遗忘在客厅的谢斐和秦时月：“……” 第360章 好巧不巧，画像上的女性他认识 沈明姝给沈迟言打视频，当然不可能是因为他那几百条未读信息，而是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那块硬盘里的数据如果恢复了，你有没有想过里面会是什么？” 沈明姝将手机横放在桌面，只露出她的上半身，由于角度缘故，她面前的饭菜也一同入了镜。 沈迟言微微一怔，没有立即回答她的问题，问：“你现在才吃晚饭？” 都已经晚上八点半了。 沈明姝喝了一口汤，道：“也不算很晚……你别转移话题。” 沈迟言沉思片刻，说：“以我对顾沉舟的了解，应该是有关血清的核心机密。” 顾沉舟一向习惯将重要物品随身携带，他竟然带着那台笔记本电脑登上黎明号，又在濒死之际告诉沈明姝那台电脑的存在，里面绝对存着至关紧要的东西。 亚伦吩咐后厨做的这碗益气补身的汤里有一股淡淡的药味，沈明姝喝了几口便放，将汤碗推远些许，没再动过，她嗯了一声，忽然意味不明地说：“说不定还有和阿克里斯相关的资料。” 沈迟言隔着屏幕，将她微蹙起的眉头和这一系列小动作看在眼里，眸底划过一抹稍纵即逝的笑意，沉吟道：“如果真是那样，彻底消灭阿克里斯就不只是纸上谈兵了。” 沈明姝垂下眼睫，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浅影。 她目前回想起来的记忆大多都是碎片式的画面，不过根据仅有的回忆片段，她也可以大致推断出，顾沉舟当时对阿克里斯以及核心潘多拉残骸有很深的了解。 他早在那天之前就已经知道了核心潘多拉残骸的存在。 毕竟，顾沉舟那个时候仅凭几个照面就认出了她心口里的那半枚核心潘多拉残骸。 不仅如此，他还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思索出对策，使用剩下的那支2型血清豪赌一把，以此来强行刺激她恢复意识，夺回身体的控制权，并且激发那半枚残骸的能量，重创阿克里斯。 她那时思绪混乱意识模糊，无法深究顾沉舟这一系列举动意味着什么，现在细细想来，若不是对阿克里斯和核心潘多拉残骸早有研究，他又怎么可能在那么紧急的状况下迅速做出反应？ 那半枚核心潘多拉残骸在她体内待了整整四年，却无法彻底被她融合，先前和阿克里斯对上的那次，只出手了片刻，就出现非常严重的后遗症。 眼下方舟组织已经盯上了审判庭，她必须想办法解决这个隐患。 从西洲带回来的那块硬盘，或许是关键。 沈明姝无意识地咬了下筷子头，抬头看向屏幕里的沈迟言，开口道：“阿月还在你那里？” 沈迟言正沉浸在欣赏沈明姝吃饭的画面里，闻言愣了一下，这才回过神，“在，怎么了？” 沈明姝说：“你让阿月去找柳熙阳，叫他帮忙修复那块硬盘。” 柳熙阳？ 沈迟言挑眉，脑子里瞬间浮现出他那一头夸张轻佻的粉毛，有些不确定地问：“他能行？” 虽然平时损起柳熙阳来丝毫不留情面，但在正事上，沈明姝向来非常信任他，她笑了笑，说：“放心，没人比他更行。” 她第一次遇见柳熙阳的时候，他只有七岁，一个七岁的孩子，却能凭着自学的黑客技术入侵系统并篡改宴家和柳家的交易订单，饶是见多识广的艾薇莉安，当时在见到罪魁祸首只是个小孩子时，也不免有些惊讶。 后来，她看上了柳熙阳的能力，柳熙阳也刚好想要加入审判庭，经过她的说情，艾薇莉安最终同意收下了他。 听到沈明姝这么夸赞那个柳熙阳，沈迟言心里忽然没由来的泛起一股酸意，语气里带上几分不易察觉的刻意：“人家到底是审判庭的人，万一他听说是帮我的忙，不愿意来呢？” 沈明姝挑眉，故意拖长了语调：“哦？在你眼里，审判庭的人就这么小心眼？” 沈迟言顿住，突然有一种回答不好这个问题就会完蛋的预感，喉结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从善如流改了口风：“怎么会？我只是开个玩笑。” 沈明姝轻哼一声，不和他一般见识。 沈迟言小心翼翼观察着她的脸色，见她没有生气，暗自松了口气，问：“阿姝，你什么时候回来？” 沈明姝吃完最后一口菜，将筷子搁下，慢条斯理操了擦嘴，问：“不知道，估计需要一段时间。” 沈迟言皱眉，“东洲……” 他忽然顿住，原本要说的话卡在喉咙里。 沈明姝将手机拿起来，转身准备上楼，指尖不小心触碰到某处，摄像头瞬间变成了后置。 屏幕画面猛地一晃，整个客厅的景象骤然清晰。 沈迟言清晰地看见客厅中央的墙上挂着一副四周镶着银框的画像。 画像上的女人美丽而又优雅，深邃温和的浅棕色双眸藏着几分微不可察的笑意，气质雍容却不张扬，眉眼间隐隐透着一丝上位者的尊贵和从容。 这副画像的笔触细腻，色彩层次浑然天成，必然出自一位大家。 绘出这幅画像的人是谁他不知道，但好巧不巧，画像上的这名女性他认识。 审判庭前任教皇——艾薇莉安。 沈迟言：“……” 第360章 好巧不巧，画像上的女性他认识 沈明姝给沈迟言打视频，当然不可能是因为他那几百条未读信息，而是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那块硬盘里的数据如果恢复了，你有没有想过里面会是什么？” 沈明姝将手机横放在桌面，只露出她的上半身，由于角度缘故，她面前的饭菜也一同入了镜。 沈迟言微微一怔，没有立即回答她的问题，问：“你现在才吃晚饭？” 都已经晚上八点半了。 沈明姝喝了一口汤，道：“也不算很晚……你别转移话题。” 沈迟言沉思片刻，说：“以我对顾沉舟的了解，应该是有关血清的核心机密。” 顾沉舟一向习惯将重要物品随身携带，他竟然带着那台笔记本电脑登上黎明号，又在濒死之际告诉沈明姝那台电脑的存在，里面绝对存着至关紧要的东西。 亚伦吩咐后厨做的这碗益气补身的汤里有一股淡淡的药味，沈明姝喝了几口便放，将汤碗推远些许，没再动过，她嗯了一声，忽然意味不明地说：“说不定还有和阿克里斯相关的资料。” 沈迟言隔着屏幕，将她微蹙起的眉头和这一系列小动作看在眼里，眸底划过一抹稍纵即逝的笑意，沉吟道：“如果真是那样，彻底消灭阿克里斯就不只是纸上谈兵了。” 沈明姝垂下眼睫，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浅影。 她目前回想起来的记忆大多都是碎片式的画面，不过根据仅有的回忆片段，她也可以大致推断出，顾沉舟当时对阿克里斯以及核心潘多拉残骸有很深的了解。 他早在那天之前就已经知道了核心潘多拉残骸的存在。 毕竟，顾沉舟那个时候仅凭几个照面就认出了她心口里的那半枚核心潘多拉残骸。 不仅如此，他还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思索出对策，使用剩下的那支2型血清豪赌一把，以此来强行刺激她恢复意识，夺回身体的控制权，并且激发那半枚残骸的能量，重创阿克里斯。 她那时思绪混乱意识模糊，无法深究顾沉舟这一系列举动意味着什么，现在细细想来，若不是对阿克里斯和核心潘多拉残骸早有研究，他又怎么可能在那么紧急的状况下迅速做出反应？ 那半枚核心潘多拉残骸在她体内待了整整四年，却无法彻底被她融合，先前和阿克里斯对上的那次，只出手了片刻，就出现非常严重的后遗症。 眼下方舟组织已经盯上了审判庭，她必须想办法解决这个隐患。 从西洲带回来的那块硬盘，或许是关键。 沈明姝无意识地咬了下筷子头，抬头看向屏幕里的沈迟言，开口道：“阿月还在你那里？” 沈迟言正沉浸在欣赏沈明姝吃饭的画面里，闻言愣了一下，这才回过神，“在，怎么了？” 沈明姝说：“你让阿月去找柳熙阳，叫他帮忙修复那块硬盘。” 柳熙阳？ 沈迟言挑眉，脑子里瞬间浮现出他那一头夸张轻佻的粉毛，有些不确定地问：“他能行？” 虽然平时损起柳熙阳来丝毫不留情面，但在正事上，沈明姝向来非常信任他，她笑了笑，说：“放心，没人比他更行。” 她第一次遇见柳熙阳的时候，他只有七岁，一个七岁的孩子，却能凭着自学的黑客技术入侵系统并篡改宴家和柳家的交易订单，饶是见多识广的艾薇莉安，当时在见到罪魁祸首只是个小孩子时，也不免有些惊讶。 后来，她看上了柳熙阳的能力，柳熙阳也刚好想要加入审判庭，经过她的说情，艾薇莉安最终同意收下了他。 听到沈明姝这么夸赞那个柳熙阳，沈迟言心里忽然没由来的泛起一股酸意，语气里带上几分不易察觉的刻意：“人家到底是审判庭的人，万一他听说是帮我的忙，不愿意来呢？” 沈明姝挑眉，故意拖长了语调：“哦？在你眼里，审判庭的人就这么小心眼？” 沈迟言顿住，突然有一种回答不好这个问题就会完蛋的预感，喉结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从善如流改了口风：“怎么会？我只是开个玩笑。” 沈明姝轻哼一声，不和他一般见识。 沈迟言小心翼翼观察着她的脸色，见她没有生气，暗自松了口气，问：“阿姝，你什么时候回来？” 沈明姝吃完最后一口菜，将筷子搁下，慢条斯理操了擦嘴，问：“不知道，估计需要一段时间。” 沈迟言皱眉，“东洲……” 他忽然顿住，原本要说的话卡在喉咙里。 沈明姝将手机拿起来，转身准备上楼，指尖不小心触碰到某处，摄像头瞬间变成了后置。 屏幕画面猛地一晃，整个客厅的景象骤然清晰。 沈迟言清晰地看见客厅中央的墙上挂着一副四周镶着银框的画像。 画像上的女人美丽而又优雅，深邃温和的浅棕色双眸藏着几分微不可察的笑意，气质雍容却不张扬，眉眼间隐隐透着一丝上位者的尊贵和从容。 这副画像的笔触细腻，色彩层次浑然天成，必然出自一位大家。 绘出这幅画像的人是谁他不知道，但好巧不巧，画像上的这名女性他认识。 审判庭前任教皇——艾薇莉安。 沈迟言：“……” 第361章 他怎么就成了外人？ 沈明姝回到书房坐下，将手机放到一旁，目光随意扫了一眼，发现视频中的男人脸上神情有些古怪。 “怎么了？”她问。 沈迟言陷入一阵微妙的沉默，半晌，他忽然开口：“阿姝……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沈明姝低着头，翻开桌上的一份尸检报告，闻言顿了顿，随口答：“家里。” 沈迟言猝然一愣：“……什么？” 沈明姝侧过头，目光注视他片刻，似乎是在将他脸上的诧异收进眼底，少顷，她嘴角轻勾起一抹微小的弧度，轻声补充道：“我在东洲的家。” 对于她而言，克莱恩庄园不只是一个住处，这是她和艾薇莉安的家。 她三岁那年被艾薇莉安救回东洲，最开始，艾薇莉安本想将她安置在宴家，但她那时刚从方舟不见天日的地下基地来到一个陌生的新环境，对外界的一切都非常抗拒，表现出极端的应激情绪。 艾薇莉安担心继续那样下去，她精神力紊乱的情况会更加严重，于是将她带回了克莱恩庄园。 之后不久，艾薇莉安向所有人宣布收养她作为养女。 众所周知，审判庭教皇、克莱恩家族新任家主艾薇莉安至今没有子女，收养关系成立，她就成了艾薇莉安唯一的女儿，也是唯一的合法继承人。 所有人都不相信艾薇莉安会真的将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三岁小女孩定为继承人。 然而，事实证明，艾薇莉安不仅将她当做下一任教皇培养，甚至还想把宴家也交到她的手里。 当时的宴明光已经处于弥留之际，她经历了方舟研究院的事故，纵使伊斯尼亚碰巧救下她一条命，她的身体机能也已遭受不可逆的严重损害，能支撑到那个时候，已然是极限。 宴明光一手创立起宴家，用二十年的时间培养过许多候选继承人，可是都不尽如人意。 在她缠绵病榻的这段时间，宴家内部有不少人蠢蠢欲动，联合东洲其他的一些势力，意图彻底分裂宴家和审判庭。 一边是东洲第一世家，一边是东洲最大的异能组织，两者关系若是分裂，对东洲来说必然会产生极大的动荡。 无论是宴明光还是艾薇莉安，都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于是，艾薇莉安向宴明光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宴明光思考一段时间后，很快就同意了。 没过多久，东洲宴家家主病逝，艾薇莉安将她和伊斯尼亚陷入沉睡的灵魂体剥离出来，存放在审判庭基地下方的秘密研究所内，与此同时，她放任宴家那些觊觎权位者互相倾轧，直到他们斗得两败俱伤，再让羽翼丰满的沈明姝出手，一举清理了这些人。 艾薇莉安原本打算为沈明姝谋划好所有事情，却未曾料到，人算不如天算，她终究没能来得及亲手将审判庭交到沈明姝手里。 艾薇莉安走后，克莱恩庄园的归属权划到了她的名下，她学着艾薇莉安的样子在这里日复一日的生活、工作。 家还是那个家，但是她的家人却回不来了。 沈明姝垂下双眸，无人看见的角落，她眼底闪过一抹微不可察的黯然。 沈迟言愣住，忽然意识到自己一直忽略了一件事。 自沈明姝回到沈家以来，他由衷地为她找到家人而感到高兴，但是，在沈明姝没有和沈家人相认之前，她也是有疼爱她的家人的。 “阿姝，马上要到中秋了，你准备留在学院过还是……” “哦，家里到时候会派人来接我。” “姝姐，暑假你留校吗？” “不，我要回家。” 从沈明姝之前在赤冥学院里的吃穿用度可以看出，她的养父母对她非常好，家境条件相当优越，极有可能是某个世家大族。 不过，沈明姝在赤冥学院八年，他们缺一次都没有见过她的家里人。 对方相当神秘，除了接送沈明姝上下学，根本没在学院露过面。 直到此刻，沈迟言心里忽然冒出了一个难以置信的猜测，他喉结轻轻滚动一瞬，发出艰难滞涩的声音：“阿姝，你……在审判庭？” 他早该想到的。 和沈明姝在赤冥学院形影不离整整八年的秦时月是东洲秦家大小姐，她又和宴家大小姐宴疏桐关系匪浅。 沈明姝何止是在过去的四年里待在东洲，她一直都是东洲的人！ 沈明姝翻看尸检报告的手猛地一顿，抬头对上他的视线。 四目相对，一阵沉默。 沈迟言：“……” 沈明姝：“……” 沈迟言：“…………” 沈明姝诧异：“你是怎么……” 沈迟言幽幽开口：“刚才你上楼的时候摄像头翻转，客厅里的那副画像露出来了。” “……” 沈明姝挑眉，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露馅。 不过，从她光明正大的跟着宴疏桐和殷崇泽一起参加顾家寿宴的那一刻起，她就没打算继续瞒着。 有些时候她不是不想向沈迟言以及沈家人袒露自己的身份，只是还没想好合适的方式开口。 毕竟审判庭宴寒栖的名声嘛……懂得都懂。 更何况审判庭和白塔之间的龃龉和矛盾根深蒂固，纵然她想缓和关系，也需要循序渐进慢慢来。 谁料她这次回了一趟东洲，竟然猝不及防让沈迟言一下子猜到了。 猜到就猜到，沈明姝压根没打算否认，坦然承认道：“是啊。” 这下轮到沈迟言彻底沉默了。 沈明姝的这句话无疑在他耳畔落了个炸雷，他张了张嘴，一时说不出话。 这一瞬间，沈迟言脑海里来回盘旋着一句话： 阿姝是审判庭的人…… 以沈明姝的能力，不用想也可以肯定她绝对是宴寒栖的左膀右臂。 想起自己这些年明里暗里给宴寒栖找了多少麻烦 ，沈迟言眼睫颤抖一瞬，眸底神色复杂得难以言喻，他喉结滚了滚，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阿姝，你……” 沈明姝一心二用，很快浏览完手里的这份尸检报告，翻开新的一份，淡淡抬眼看向他，“嗯？” “……你需要处理的事情多吗？用不用我帮忙？” 向来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某人此刻破天荒的感到一阵心虚。 如果真的是审判庭收养了小时候流落在外的沈明姝，那他岂不是等于彻底将她娘家人得罪了个干净？ 沈迟言不由得眼前发黑。 沈明姝没察觉出他语气的异样，勾了勾唇角，打趣道：“机密文件，你个外人离远一点。” 沈迟言：“。” 外人。 不是，他怎么就成了外人？！ 第361章 他怎么就成了外人？ 沈明姝回到书房坐下，将手机放到一旁，目光随意扫了一眼，发现视频中的男人脸上神情有些古怪。 “怎么了？”她问。 沈迟言陷入一阵微妙的沉默，半晌，他忽然开口：“阿姝……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沈明姝低着头，翻开桌上的一份尸检报告，闻言顿了顿，随口答：“家里。” 沈迟言猝然一愣：“……什么？” 沈明姝侧过头，目光注视他片刻，似乎是在将他脸上的诧异收进眼底，少顷，她嘴角轻勾起一抹微小的弧度，轻声补充道：“我在东洲的家。” 对于她而言，克莱恩庄园不只是一个住处，这是她和艾薇莉安的家。 她三岁那年被艾薇莉安救回东洲，最开始，艾薇莉安本想将她安置在宴家，但她那时刚从方舟不见天日的地下基地来到一个陌生的新环境，对外界的一切都非常抗拒，表现出极端的应激情绪。 艾薇莉安担心继续那样下去，她精神力紊乱的情况会更加严重，于是将她带回了克莱恩庄园。 之后不久，艾薇莉安向所有人宣布收养她作为养女。 众所周知，审判庭教皇、克莱恩家族新任家主艾薇莉安至今没有子女，收养关系成立，她就成了艾薇莉安唯一的女儿，也是唯一的合法继承人。 所有人都不相信艾薇莉安会真的将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三岁小女孩定为继承人。 然而，事实证明，艾薇莉安不仅将她当做下一任教皇培养，甚至还想把宴家也交到她的手里。 当时的宴明光已经处于弥留之际，她经历了方舟研究院的事故，纵使伊斯尼亚碰巧救下她一条命，她的身体机能也已遭受不可逆的严重损害，能支撑到那个时候，已然是极限。 宴明光一手创立起宴家，用二十年的时间培养过许多候选继承人，可是都不尽如人意。 在她缠绵病榻的这段时间，宴家内部有不少人蠢蠢欲动，联合东洲其他的一些势力，意图彻底分裂宴家和审判庭。 一边是东洲第一世家，一边是东洲最大的异能组织，两者关系若是分裂，对东洲来说必然会产生极大的动荡。 无论是宴明光还是艾薇莉安，都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于是，艾薇莉安向宴明光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宴明光思考一段时间后，很快就同意了。 没过多久，东洲宴家家主病逝，艾薇莉安将她和伊斯尼亚陷入沉睡的灵魂体剥离出来，存放在审判庭基地下方的秘密研究所内，与此同时，她放任宴家那些觊觎权位者互相倾轧，直到他们斗得两败俱伤，再让羽翼丰满的沈明姝出手，一举清理了这些人。 艾薇莉安原本打算为沈明姝谋划好所有事情，却未曾料到，人算不如天算，她终究没能来得及亲手将审判庭交到沈明姝手里。 艾薇莉安走后，克莱恩庄园的归属权划到了她的名下，她学着艾薇莉安的样子在这里日复一日的生活、工作。 家还是那个家，但是她的家人却回不来了。 沈明姝垂下双眸，无人看见的角落，她眼底闪过一抹微不可察的黯然。 沈迟言愣住，忽然意识到自己一直忽略了一件事。 自沈明姝回到沈家以来，他由衷地为她找到家人而感到高兴，但是，在沈明姝没有和沈家人相认之前，她也是有疼爱她的家人的。 “阿姝，马上要到中秋了，你准备留在学院过还是……” “哦，家里到时候会派人来接我。” “姝姐，暑假你留校吗？” “不，我要回家。” 从沈明姝之前在赤冥学院里的吃穿用度可以看出，她的养父母对她非常好，家境条件相当优越，极有可能是某个世家大族。 不过，沈明姝在赤冥学院八年，他们缺一次都没有见过她的家里人。 对方相当神秘，除了接送沈明姝上下学，根本没在学院露过面。 直到此刻，沈迟言心里忽然冒出了一个难以置信的猜测，他喉结轻轻滚动一瞬，发出艰难滞涩的声音：“阿姝，你……在审判庭？” 他早该想到的。 和沈明姝在赤冥学院形影不离整整八年的秦时月是东洲秦家大小姐，她又和宴家大小姐宴疏桐关系匪浅。 沈明姝何止是在过去的四年里待在东洲，她一直都是东洲的人！ 沈明姝翻看尸检报告的手猛地一顿，抬头对上他的视线。 四目相对，一阵沉默。 沈迟言：“……” 沈明姝：“……” 沈迟言：“…………” 沈明姝诧异：“你是怎么……” 沈迟言幽幽开口：“刚才你上楼的时候摄像头翻转，客厅里的那副画像露出来了。” “……” 沈明姝挑眉，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露馅。 不过，从她光明正大的跟着宴疏桐和殷崇泽一起参加顾家寿宴的那一刻起，她就没打算继续瞒着。 有些时候她不是不想向沈迟言以及沈家人袒露自己的身份，只是还没想好合适的方式开口。 毕竟审判庭宴寒栖的名声嘛……懂得都懂。 更何况审判庭和白塔之间的龃龉和矛盾根深蒂固，纵然她想缓和关系，也需要循序渐进慢慢来。 谁料她这次回了一趟东洲，竟然猝不及防让沈迟言一下子猜到了。 猜到就猜到，沈明姝压根没打算否认，坦然承认道：“是啊。” 这下轮到沈迟言彻底沉默了。 沈明姝的这句话无疑在他耳畔落了个炸雷，他张了张嘴，一时说不出话。 这一瞬间，沈迟言脑海里来回盘旋着一句话： 阿姝是审判庭的人…… 以沈明姝的能力，不用想也可以肯定她绝对是宴寒栖的左膀右臂。 想起自己这些年明里暗里给宴寒栖找了多少麻烦 ，沈迟言眼睫颤抖一瞬，眸底神色复杂得难以言喻，他喉结滚了滚，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阿姝，你……” 沈明姝一心二用，很快浏览完手里的这份尸检报告，翻开新的一份，淡淡抬眼看向他，“嗯？” “……你需要处理的事情多吗？用不用我帮忙？” 向来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某人此刻破天荒的感到一阵心虚。 如果真的是审判庭收养了小时候流落在外的沈明姝，那他岂不是等于彻底将她娘家人得罪了个干净？ 沈迟言不由得眼前发黑。 沈明姝没察觉出他语气的异样，勾了勾唇角，打趣道：“机密文件，你个外人离远一点。” 沈迟言：“。” 外人。 不是，他怎么就成了外人？！ 第362章 他家阿姝真好看 沈明姝低头看了一会儿报告，发现沈迟言忽然不吭声了，她转头望过去，正好对上一张仿佛受了天大委屈的脸。 “……” 至于？ 事实证明沈迟言真的很在意那两个字，他整个人瞬间变得蔫头耷脑，眼底的光都快要碎了，紧抿着唇线，声音发闷：“你从今天早上起身体就不舒服，我只是想帮你……” 他扯了扯嘴角，眉梢微垂：“不过也是，毕竟是你们审判庭的内部机密，我说话确实没分寸了些。” 沈明姝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变如脸，完全没听出来这段话里过浓的茶味，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刚才的话说的是不是有些重了，反思片刻，开口解释道：“我刚才不是那个意思，知道你想帮我，但是我暂时不需要，要不……你就在旁边陪我？” 她又不可能真的让沈迟言帮她处理事情，沈迟言此刻也无法从手机里钻出来给她端茶倒水，让他在旁边立着充当个陪伴系统还是可以的。 屏幕那头的沈迟言顿了顿，缓缓抬起头，眼底的黯然已经消失了大半，连带着嘴角都悄悄翘了起来，完全瞧不出任何委屈伤心的样子。 本来就只是想逗逗她而已。 沈明姝说他是外人，他心里的确不太舒服，但总不至于把她这句随口说出来的话当了真。 眼下正好一举两得。 沈迟言眼底划过微不可察的笑意：“好啊。” 沈明姝将手机往桌边挪了挪，调整了下镜头的角度，刚好能从侧面照到她的上半身以及握住笔的手，“我要忙了，你不要说话。” 沈迟言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目光温柔一瞬，忙不迭点头：“好，我不吵你。 他说到做到，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内果真没开口说过半个字，只是安静地在旁边注视着沈明姝专心工作的模样。 刚开始，沈明姝还对他如有实质的视线感到有些不适应，总觉得有些如芒刺背，下意识抬头偷瞄了一眼，只见他不知何时拿来了一本杂志，低下头翻看着 ，侧脸在台灯下透着层柔和的光晕，衬得他的神情格外专注。 后来也就渐渐习惯了。 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沉，书房的灯光落在桌面散落堆叠的纸质文件和报告上，看得人一阵眼晕。 沈明姝浅浅打了个哈欠，忽然些犯困。 屏幕那头不断传来极轻的翻书声，她的眼皮越来越沉重。 等沈迟言看完这一页内容，抬眼望过去时，发现沈明姝已经伏在办公桌上睡着了。 她大概是累极了，脸颊贴着微凉的桌面，长睫垂落，安静至极，连呼吸都放得很轻。 沈迟言愣住，眼底随即漾开一抹浅淡的笑意。 抬头看了眼时间，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了。 沈明姝今天早起时本来就有些困顿，后来又坐三个小时的直升机飞到西洲，随后又去了东洲，落地后怕是一刻未歇的忙到现在。 沈迟言心头不禁泛起一阵心疼。 他没有出声叫醒她，反而放轻了动作，将杂志轻轻搁在一旁，连呼吸都刻意放缓了些。 屏幕里的睡颜安静又乖巧，褪去了平日里的清冷沉静，倒显出几分难得的可爱。 沈迟言就这么支着下巴，一瞬不瞬地看着，眼底神色柔和到不可思议，仿佛要隔着屏幕将她睡着的样子刻进心底。 他家阿姝真是好看。 从小时候就是美人坯子，长大之后长开了更是漂亮得不像话，但凡是个不瞎的男人，都不可能不喜欢她。 沈迟言沉思片刻，在心里狠狠唾弃了一番从前眼瞎的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书房的门忽然被人打开。 楚馨在楼下很久都没有听到沈明姝的动静，特意上来查看，不料一进门，就看见沈明姝趴在桌子上睡得很沉。 她微微一怔，下意识放轻了脚步走过去，刚想开口喊醒沈明姝，眼角余光却瞥见桌角亮着的手机屏幕，屏幕里正坐着个陌生男人，正支着下巴一瞬不瞬地盯着沈明姝，眼神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楚馨吓了一跳，险些没叫出声来。 沈迟言迅速坐直身子，眼底的温柔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几分警惕和审视，刻意压低了嗓音开口：“你是谁？” 楚馨还想问他是谁呢，居然敢用那么变态的眼神看着她家冕下。 不过在看清那是沈明姝的手机后，楚馨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抬手指了指沈明姝，示意自己是她的人。 沈迟言当即意会，微微颔首，低声开口：“别吵醒她，慢慢把她扶起来，送回卧室。” 楚馨却蹙起眉头，同样压低了声音：“可是我一扶她，她怎么可能不醒？” 沈迟言嘴角微微扬起一抹弧度，语气中带着旁人不易察觉的笃定：“她现在是深度睡眠状态，不会醒的。” 之前在赤冥学院照顾了她八年，可不是白照顾的。 沈明姝疲惫到一定程度时，就会像是耗尽电量的猫，睡得格外沉，一般的动静吵不醒她。 当然，必须处在一个可以让她完全放松的环境里，她才会放任自己陷入深度睡眠。 楚馨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终究还是按他说的，放轻动作走到桌边。 她先是试探着碰了碰沈明姝的肩，见她果然没动静，才小心翼翼地伸手穿过她的膝弯和后背，轻轻将人打横抱起。 沈明姝在她怀里轻得像片羽毛，呼吸均匀，没有丝毫要醒的迹象。 楚馨这才信了屏幕里男人的话，脚步放得更轻，抱着沈明姝往外走去。 “慢着。” 手机屏幕里的沈迟言忽然开口，“把我带上。” 楚馨低头看了眼睡得很深的沈明姝，沉思片刻，转身拿起了手机。 一人一手机成功从书房转移到卧室。 楚馨细心妥帖地将沈明姝安顿好，转过身望向手机屏幕。 沈迟言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沈明姝，自然而然地用上一副命令的口吻：“把手机放在她枕边。” “……” 楚馨眯起眼睛，忽然轻哼一声，心道把你带进来完全是看在这是冕下手机的份上，你盯冕下还盯上瘾了？ 她上前拿起手机，并没有挂断视频，而是直接将手机搁在离床最远的书桌上，视角卡得很死，从沈迟言的角度望过去，只能看见床上拱起来的被子。 沈迟言：“……” 楚馨拍了拍手，轻手轻脚地离开卧室，轻轻带上房门，深藏功与名。 卧室内陷入一片安静，只听得见沈明姝清浅的呼吸声。 良久，沈迟言忽然笑了一声，轻声说：“晚安，阿姝。” 随后挂断了电话。 窗外的月光淌过窗棂，落下一室静谧。 第362章 他家阿姝真好看 沈明姝低头看了一会儿报告，发现沈迟言忽然不吭声了，她转头望过去，正好对上一张仿佛受了天大委屈的脸。 “……” 至于？ 事实证明沈迟言真的很在意那两个字，他整个人瞬间变得蔫头耷脑，眼底的光都快要碎了，紧抿着唇线，声音发闷：“你从今天早上起身体就不舒服，我只是想帮你……” 他扯了扯嘴角，眉梢微垂：“不过也是，毕竟是你们审判庭的内部机密，我说话确实没分寸了些。” 沈明姝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变如脸，完全没听出来这段话里过浓的茶味，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刚才的话说的是不是有些重了，反思片刻，开口解释道：“我刚才不是那个意思，知道你想帮我，但是我暂时不需要，要不……你就在旁边陪我？” 她又不可能真的让沈迟言帮她处理事情，沈迟言此刻也无法从手机里钻出来给她端茶倒水，让他在旁边立着充当个陪伴系统还是可以的。 屏幕那头的沈迟言顿了顿，缓缓抬起头，眼底的黯然已经消失了大半，连带着嘴角都悄悄翘了起来，完全瞧不出任何委屈伤心的样子。 本来就只是想逗逗她而已。 沈明姝说他是外人，他心里的确不太舒服，但总不至于把她这句随口说出来的话当了真。 眼下正好一举两得。 沈迟言眼底划过微不可察的笑意：“好啊。” 沈明姝将手机往桌边挪了挪，调整了下镜头的角度，刚好能从侧面照到她的上半身以及握住笔的手，“我要忙了，你不要说话。” 沈迟言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目光温柔一瞬，忙不迭点头：“好，我不吵你。 他说到做到，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内果真没开口说过半个字，只是安静地在旁边注视着沈明姝专心工作的模样。 刚开始，沈明姝还对他如有实质的视线感到有些不适应，总觉得有些如芒刺背，下意识抬头偷瞄了一眼，只见他不知何时拿来了一本杂志，低下头翻看着 ，侧脸在台灯下透着层柔和的光晕，衬得他的神情格外专注。 后来也就渐渐习惯了。 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沉，书房的灯光落在桌面散落堆叠的纸质文件和报告上，看得人一阵眼晕。 沈明姝浅浅打了个哈欠，忽然些犯困。 屏幕那头不断传来极轻的翻书声，她的眼皮越来越沉重。 等沈迟言看完这一页内容，抬眼望过去时，发现沈明姝已经伏在办公桌上睡着了。 她大概是累极了，脸颊贴着微凉的桌面，长睫垂落，安静至极，连呼吸都放得很轻。 沈迟言愣住，眼底随即漾开一抹浅淡的笑意。 抬头看了眼时间，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了。 沈明姝今天早起时本来就有些困顿，后来又坐三个小时的直升机飞到西洲，随后又去了东洲，落地后怕是一刻未歇的忙到现在。 沈迟言心头不禁泛起一阵心疼。 他没有出声叫醒她，反而放轻了动作，将杂志轻轻搁在一旁，连呼吸都刻意放缓了些。 屏幕里的睡颜安静又乖巧，褪去了平日里的清冷沉静，倒显出几分难得的可爱。 沈迟言就这么支着下巴，一瞬不瞬地看着，眼底神色柔和到不可思议，仿佛要隔着屏幕将她睡着的样子刻进心底。 他家阿姝真是好看。 从小时候就是美人坯子，长大之后长开了更是漂亮得不像话，但凡是个不瞎的男人，都不可能不喜欢她。 沈迟言沉思片刻，在心里狠狠唾弃了一番从前眼瞎的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书房的门忽然被人打开。 楚馨在楼下很久都没有听到沈明姝的动静，特意上来查看，不料一进门，就看见沈明姝趴在桌子上睡得很沉。 她微微一怔，下意识放轻了脚步走过去，刚想开口喊醒沈明姝，眼角余光却瞥见桌角亮着的手机屏幕，屏幕里正坐着个陌生男人，正支着下巴一瞬不瞬地盯着沈明姝，眼神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楚馨吓了一跳，险些没叫出声来。 沈迟言迅速坐直身子，眼底的温柔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几分警惕和审视，刻意压低了嗓音开口：“你是谁？” 楚馨还想问他是谁呢，居然敢用那么变态的眼神看着她家冕下。 不过在看清那是沈明姝的手机后，楚馨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抬手指了指沈明姝，示意自己是她的人。 沈迟言当即意会，微微颔首，低声开口：“别吵醒她，慢慢把她扶起来，送回卧室。” 楚馨却蹙起眉头，同样压低了声音：“可是我一扶她，她怎么可能不醒？” 沈迟言嘴角微微扬起一抹弧度，语气中带着旁人不易察觉的笃定：“她现在是深度睡眠状态，不会醒的。” 之前在赤冥学院照顾了她八年，可不是白照顾的。 沈明姝疲惫到一定程度时，就会像是耗尽电量的猫，睡得格外沉，一般的动静吵不醒她。 当然，必须处在一个可以让她完全放松的环境里，她才会放任自己陷入深度睡眠。 楚馨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终究还是按他说的，放轻动作走到桌边。 她先是试探着碰了碰沈明姝的肩，见她果然没动静，才小心翼翼地伸手穿过她的膝弯和后背，轻轻将人打横抱起。 沈明姝在她怀里轻得像片羽毛，呼吸均匀，没有丝毫要醒的迹象。 楚馨这才信了屏幕里男人的话，脚步放得更轻，抱着沈明姝往外走去。 “慢着。” 手机屏幕里的沈迟言忽然开口，“把我带上。” 楚馨低头看了眼睡得很深的沈明姝，沉思片刻，转身拿起了手机。 一人一手机成功从书房转移到卧室。 楚馨细心妥帖地将沈明姝安顿好，转过身望向手机屏幕。 沈迟言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沈明姝，自然而然地用上一副命令的口吻：“把手机放在她枕边。” “……” 楚馨眯起眼睛，忽然轻哼一声，心道把你带进来完全是看在这是冕下手机的份上，你盯冕下还盯上瘾了？ 她上前拿起手机，并没有挂断视频，而是直接将手机搁在离床最远的书桌上，视角卡得很死，从沈迟言的角度望过去，只能看见床上拱起来的被子。 沈迟言：“……” 楚馨拍了拍手，轻手轻脚地离开卧室，轻轻带上房门，深藏功与名。 卧室内陷入一片安静，只听得见沈明姝清浅的呼吸声。 良久，沈迟言忽然笑了一声，轻声说：“晚安，阿姝。” 随后挂断了电话。 窗外的月光淌过窗棂，落下一室静谧。 第363章 夜袭无人区 夜晚，格里木沙漠北部，这里是一片深域无人区。 荒无人烟，黄沙遍地，昼夜温差极大， 最深处的腹地遍布着几处绿洲，生长着无数毒草和蛇虫，稍不注意，便会死无全尸。 此时，一行人寻找到一处合适的水源，在河边搭起帐篷，暂时驻扎营地。 为首的一名短发黑衣女子站在不远处的沙丘上，举着望远镜向北方眺望着，距离这里几千米外，那里正是东、北两洲边境线。 “兰姐，已经驻扎好了，设备也安置完毕。” 一名黑衣人走上前报告。 青兰放下望远镜，嗯了一声，嗓音阴冷：“开始捕捉异兽，切记按照地图上标记的地点行动，不要靠近北洲边境线，引起他们的警觉。” 黑衣人：“是！” 青兰又看了一会儿，转身回了营地。 按照她的吩咐，底下人分成了四支小分队，每个人派发相同的异能武器和捕捉设备，还有最重要的、用于控制异兽的——新型灵枢芯片。 这些人朝不同的方向进发，身影很快便消失在苍茫无际的荒漠中。 留下来的人继续整理营地里的设施，无人区里有水源的地方，蛇虫毒物也多，他们在营地周围设置了一些陷阱，并喷洒上防虫药物以防万一。 青兰扫了一眼，终于在帐篷后方看见了一道身影，她走了过去。 “青宁。” 地上蹲着的长发女生回过头，她大约二十岁左右，苍白的脸在月光下像张薄纸，眼珠乌黑，下颌处溅上了一道血迹，原本甜美的长相此时显得有些诡谲阴森。 青兰皱眉：“你在做什么？” 青宁一手举着匕首，另一只手染满鲜血，正将一只活生生剖开胸膛的异兽按在地上，饶有兴趣地用锋利的刀尖挑着内脏玩。 “我在做实验。” 青宁一脸无辜地仰起头，眨了眨眼睛，道：“我想知道，为什么我明明已经改善了运用精神力的方式，制造出来的克隆体还是活不过七天。” 青兰垂下视线，地上那只死状凄惨的异兽的体型只有普通兔子大小，哪怕是幼年期的异兽，都不可能如此瘦小。 这并不是一只真正的异兽，而是青宁用异能复制出来的克隆体。 为了方便进行这场解剖游戏，她特意缩小了这只异兽克隆体的体型。 【瞬影拟生】，a级拟态类异能，可以通过血液制造出任何生物的克隆体，这些克隆体与原生物形态高度相似，甚至可以拥有相同的能力，但存在时间有限，仅能维持数天便会消失。 到目前为止，她制造出的克隆体维持生存状态的最长时间只有七天。 七天啊。 太短暂了。 青宁看着地上已经被掏空了内脏的尸体，叹了口气，扔掉匕首站起身，接过青兰递给她的纸巾擦手，撇着嘴道：“师傅~我需要更多的实验样本，来之前您和先生都答应过我的，会给我找来更多的异兽和高等实验体。” 青兰扯了一下嘴角，左半边脸上横亘着的那道细长伤疤动了动，“急什么，很快就会有的。” 半小时后，派出去的几支小队陆续赶回来。 他们这一趟伤亡近十人，但收获也不小。 青宁站在青兰身边，雀跃地踮着脚尖望过去，在心里细数了一遍，目测抓到的异兽足足有上百只，她难以掩饰眼底激动兴奋的神色，眼巴巴转头望向青兰。 在得到允许后，青宁立即小声欢呼一下，迫不及待地跑向那些已经被麻醉药剂毒倒的异兽。 夜色笼罩下，淡紫色的精神力波动瞬间向四周荡开，【瞬影拟生】发动，现场的异兽数量顷刻间多了两倍。 青兰站在原地挥了下手，底下人纷纷上前，将灵枢芯片逐一置入那些异兽体内。 “按照之前规划好的路线运送出去，交给先生处理。” “是！” 青宁跑了回来，表情不怎么高兴：“师傅，这些异兽太弱了，制造出一批克隆体，对精神力的损耗微乎其微，根本没有什么挑战性！” 她撒娇似的拽住青兰的手臂摇晃：“我想要高等实验体~不是说好了要抓审判庭的人让我爽的吗？” 方舟组织如今人员凋零，大部分的高等实验体要么死要么废，她完全提不起一点兴趣。 早就听说东洲审判庭百分之八十的成员都是实验体，并且实力强悍，每个人都是万里挑一，她眼馋很久了。 可惜先生一再三令五申，要求他们不能轻举妄动，更不能主动招惹东洲，青宁自小被先生收留养大，不敢违抗他的命令。 青兰看向身后的黑衣手下，问：“有监测到审判庭成员的踪迹吗？” 他们此行的目的，一是为了捕获栖息在格里木沙漠里的异兽，另一个就是为了引诱审判庭派出高等实验体前来此处。 他们要利用青宁的异能，制造出审判庭成员的克隆体，让这些高等实验体的克隆体成为他们的傀儡。 潜入格里木沙漠之时，青兰故意吩咐人留下了一些明显的痕迹来充当诱饵。 如果她没猜错，审判庭的人此时应该已经发现了他们。 手下人却道：“暂时没有动静。” 青宁委屈撇嘴，只能不甘地继续等着。 此时，距离无人区几百米外的一处沙丘上，二十几道穿着黑色制服的身影正快速穿行。 为首的男人抬手示意停下，看向手里的探测器，屏幕闪烁几下，信号断断续续，他皱了皱眉，转身指了几个人，道：“你们几个，过去探查一下情况，切记要小心，做好防护，一旦发现敌人，不可轻举妄动，立即撤回来。” 他点到的那几人都是隐匿型异能，擅长跟踪或刺探情报。 几人：“是！” “剩下的人，保持警惕，原地待命！” “是！” 宴晖隔着夜色望向远处的无人区腹地，目光一点点凝起。 探测器的信号收到了干扰，有人在附近布置了干扰装置。 看来对方这是早有准备。 另一边，无人区，驻扎营地。 “兰姐，发现西南方向有几名审判庭成员正在接近我们的位置！” 青兰立刻站了起来，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弧度，“不要打草惊蛇，把人活着抓回来。” 青宁紧跟着道：“记住，千万要活的！” 死了就没意思了。 手下：“明白！” 第363章 夜袭无人区 夜晚，格里木沙漠北部，这里是一片深域无人区。 荒无人烟，黄沙遍地，昼夜温差极大， 最深处的腹地遍布着几处绿洲，生长着无数毒草和蛇虫，稍不注意，便会死无全尸。 此时，一行人寻找到一处合适的水源，在河边搭起帐篷，暂时驻扎营地。 为首的一名短发黑衣女子站在不远处的沙丘上，举着望远镜向北方眺望着，距离这里几千米外，那里正是东、北两洲边境线。 “兰姐，已经驻扎好了，设备也安置完毕。” 一名黑衣人走上前报告。 青兰放下望远镜，嗯了一声，嗓音阴冷：“开始捕捉异兽，切记按照地图上标记的地点行动，不要靠近北洲边境线，引起他们的警觉。” 黑衣人：“是！” 青兰又看了一会儿，转身回了营地。 按照她的吩咐，底下人分成了四支小分队，每个人派发相同的异能武器和捕捉设备，还有最重要的、用于控制异兽的——新型灵枢芯片。 这些人朝不同的方向进发，身影很快便消失在苍茫无际的荒漠中。 留下来的人继续整理营地里的设施，无人区里有水源的地方，蛇虫毒物也多，他们在营地周围设置了一些陷阱，并喷洒上防虫药物以防万一。 青兰扫了一眼，终于在帐篷后方看见了一道身影，她走了过去。 “青宁。” 地上蹲着的长发女生回过头，她大约二十岁左右，苍白的脸在月光下像张薄纸，眼珠乌黑，下颌处溅上了一道血迹，原本甜美的长相此时显得有些诡谲阴森。 青兰皱眉：“你在做什么？” 青宁一手举着匕首，另一只手染满鲜血，正将一只活生生剖开胸膛的异兽按在地上，饶有兴趣地用锋利的刀尖挑着内脏玩。 “我在做实验。” 青宁一脸无辜地仰起头，眨了眨眼睛，道：“我想知道，为什么我明明已经改善了运用精神力的方式，制造出来的克隆体还是活不过七天。” 青兰垂下视线，地上那只死状凄惨的异兽的体型只有普通兔子大小，哪怕是幼年期的异兽，都不可能如此瘦小。 这并不是一只真正的异兽，而是青宁用异能复制出来的克隆体。 为了方便进行这场解剖游戏，她特意缩小了这只异兽克隆体的体型。 【瞬影拟生】，a级拟态类异能，可以通过血液制造出任何生物的克隆体，这些克隆体与原生物形态高度相似，甚至可以拥有相同的能力，但存在时间有限，仅能维持数天便会消失。 到目前为止，她制造出的克隆体维持生存状态的最长时间只有七天。 七天啊。 太短暂了。 青宁看着地上已经被掏空了内脏的尸体，叹了口气，扔掉匕首站起身，接过青兰递给她的纸巾擦手，撇着嘴道：“师傅~我需要更多的实验样本，来之前您和先生都答应过我的，会给我找来更多的异兽和高等实验体。” 青兰扯了一下嘴角，左半边脸上横亘着的那道细长伤疤动了动，“急什么，很快就会有的。” 半小时后，派出去的几支小队陆续赶回来。 他们这一趟伤亡近十人，但收获也不小。 青宁站在青兰身边，雀跃地踮着脚尖望过去，在心里细数了一遍，目测抓到的异兽足足有上百只，她难以掩饰眼底激动兴奋的神色，眼巴巴转头望向青兰。 在得到允许后，青宁立即小声欢呼一下，迫不及待地跑向那些已经被麻醉药剂毒倒的异兽。 夜色笼罩下，淡紫色的精神力波动瞬间向四周荡开，【瞬影拟生】发动，现场的异兽数量顷刻间多了两倍。 青兰站在原地挥了下手，底下人纷纷上前，将灵枢芯片逐一置入那些异兽体内。 “按照之前规划好的路线运送出去，交给先生处理。” “是！” 青宁跑了回来，表情不怎么高兴：“师傅，这些异兽太弱了，制造出一批克隆体，对精神力的损耗微乎其微，根本没有什么挑战性！” 她撒娇似的拽住青兰的手臂摇晃：“我想要高等实验体~不是说好了要抓审判庭的人让我爽的吗？” 方舟组织如今人员凋零，大部分的高等实验体要么死要么废，她完全提不起一点兴趣。 早就听说东洲审判庭百分之八十的成员都是实验体，并且实力强悍，每个人都是万里挑一，她眼馋很久了。 可惜先生一再三令五申，要求他们不能轻举妄动，更不能主动招惹东洲，青宁自小被先生收留养大，不敢违抗他的命令。 青兰看向身后的黑衣手下，问：“有监测到审判庭成员的踪迹吗？” 他们此行的目的，一是为了捕获栖息在格里木沙漠里的异兽，另一个就是为了引诱审判庭派出高等实验体前来此处。 他们要利用青宁的异能，制造出审判庭成员的克隆体，让这些高等实验体的克隆体成为他们的傀儡。 潜入格里木沙漠之时，青兰故意吩咐人留下了一些明显的痕迹来充当诱饵。 如果她没猜错，审判庭的人此时应该已经发现了他们。 手下人却道：“暂时没有动静。” 青宁委屈撇嘴，只能不甘地继续等着。 此时，距离无人区几百米外的一处沙丘上，二十几道穿着黑色制服的身影正快速穿行。 为首的男人抬手示意停下，看向手里的探测器，屏幕闪烁几下，信号断断续续，他皱了皱眉，转身指了几个人，道：“你们几个，过去探查一下情况，切记要小心，做好防护，一旦发现敌人，不可轻举妄动，立即撤回来。” 他点到的那几人都是隐匿型异能，擅长跟踪或刺探情报。 几人：“是！” “剩下的人，保持警惕，原地待命！” “是！” 宴晖隔着夜色望向远处的无人区腹地，目光一点点凝起。 探测器的信号收到了干扰，有人在附近布置了干扰装置。 看来对方这是早有准备。 另一边，无人区，驻扎营地。 “兰姐，发现西南方向有几名审判庭成员正在接近我们的位置！” 青兰立刻站了起来，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弧度，“不要打草惊蛇，把人活着抓回来。” 青宁紧跟着道：“记住，千万要活的！” 死了就没意思了。 手下：“明白！” 第364章 制造宴寒栖的克隆体 被宴晖派来探查情况的有四人，三名c级实验体，一名b级实验体，想要悄无声息地拿下这几人，确实有些困难。 不过，幸好他们早有准备。 掺了毒的麻醉剂连体型庞大的异兽都可以轻松料到，更何况是四个实验体。 直到这个时候，四人才意识到这是一场针对他们的陷阱。 其中一人拼死硬撑着抵抗住药性，想要向几百米外的同伴发出示警，却被一眼看破，直接砍断了手腕，断腕处喷出的血柱溅在沙地上，瞬间洇开一朵刺目的红，那人惨叫一声，当场晕了过去。 其余三人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全部被打碎了腿骨，疼得蜷缩在沙地上。 他们被人拖死狗一样丢到了青兰的面前。 青宁用期待的目光望向青兰。 青兰微微颔首：“去。” 青宁嘴角立刻扬出一抹笑容，神色欢喜地走上前，居高临下地欣赏着地上血肉模糊的四人，少顷，她皱着眉嫌弃道：“这四个人好弱啊。” 四个人里唯一一个b级，还不是战斗型异能，就算制造出克隆体，攻击力也不会很强，简直是在浪费她的精神力！ 青宁冷哼一声，开始耍脾气，高声命令道：“把他们扔去喂异兽！这种垃圾凭什么浪费我的异能？” “这……” 手下迟疑地望向青兰。 青兰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语气沉了一些：“青宁，正事要紧，别胡闹。” 青宁不情不愿的哦了一声，拔出腰间匕首，噗哧一声插进那名b级实验体断腕处，狠狠一搅，瞬间飙出一道血线。 那名b级实验体浑身猛烈抽搐一瞬，直接痛死过去，失去了意识。 其余三人见到这一幕，瞳孔惊惧收缩，喉间发出嗬嗬的气音，却说不出半个字。 来的路上，他们被拔了舌头。 青宁饶有兴味地欣赏着他的反应，白皙的指尖轻轻划过匕首，一滴血珠停留在她的指腹，随后，淡紫色精神力光晕释放，【瞬影拟生】瞬间发动。 待淡紫色精神力缓缓散去，那名b级实验体的克隆体缓缓睁开眼睛，浅碧色瞳孔空洞无神，机械般地眨了眨，然后单膝向青宁跪下，等候她的命令。 青宁指着地上的本体，道：“杀了他。” b级克隆体没有丝毫犹豫，转身挥出一道精神力，精准地穿透了本体的眉心。 温热的血珠顺着眉骨滑落，在沙地上晕开一小片暗沉的红，本体彻底断绝了生息。 “唔唔唔……！” 其余三人喉咙里发出绝望的呜咽，血沫从被割断的舌根处涌出来，混着眼泪滑落，在沙地上积成小小的血洼。 他们拼命扭动着被打断腿骨的身体，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具b级克隆体抬起头，浅碧色的瞳孔转向自己，那眼神和真正的b级实验体如出一辙，只是多了层被操控的死寂。 青宁像逗弄宠物似的歪了歪头，指尖的淡紫色精神力再次涌动，那三名蜷缩在地上的c级实验体身边缓缓出现三个克隆体。 她拍了拍手，三个克隆体同时转身，精神力化作利刃劈下，本体当场身亡。 青宁转过身，俏皮地向青兰敬了个礼：“报告师傅！任务完成！” 青兰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四具尸体，眼底划过一抹狠厉，命令道：“处理干净，再把这克隆体放回去，让他们将剩下的人引过来。” 被制造出来的克隆体会在短时间内拥有本体的一部分记忆，足以让他们能够以假乱真，吸引剩下的那些审判庭成员自投罗网。 正如青宁刚才说的，这四个实验体太弱了，他们需要更强的高等实验体。 手下：“是！” 尸体被带下去处理干净，克隆体听从指令，转身离开了营地。 青宁站在青兰身边，望着远去的那四个克隆体，语气隐隐有些期待：“师傅，你说我们继续将动静搞大，审判庭会不会派更强的实验体过来啊？” 青兰一眼就看出她的小九九，问：“多强的实验体才能入你的眼？” 青宁唔了一声，异想天开地道：“也未必非得是要实验体……师傅，你说我要是能制造出宴寒栖的克隆体，先生会不会夸我啊？” 审判庭教皇宴寒栖，如今联盟仅剩下的六名s级异能者中，唯一一名战斗型异能者。 然而，自她继位以来，无人见过她出手，更没有人清楚她异能的具体能力是什么。 就连监察署的档案库中，对她异能的记录也只是寥寥数笔。 青兰睨她一眼，笑她不自量力，轻嗤道：“就凭你的a级异能，还敢妄想制造出宴寒栖的克隆体？” 青宁见她看不起自己，不服气地道：“那宴寒栖也只是听起来厉害而已，又有谁见过她出手？哼，谁知道她究竟是不是真的s级。” 审判庭在联盟理事会中向来是个异类，前任教皇艾薇莉安死得猝不及防，宴寒栖的继任明显比较仓促，说不定她是为了稳住自己审判庭教皇的位置，故意编出了一个s级异能者的身份。 青兰沉默一瞬，开口道：“我见过。” 她见过宴寒栖出手。 青宁一愣：“啊？” 青兰抬手抬手指向自己左脸上的疤，道：“你之前不是问过我，我脸上的疤是怎么来的吗？” “两年前，我奉先生的命令，带队潜入北洲野人谷寻找异兽踪迹，不料，却在那里遇见了宴寒栖。” 当时，她在进入野人谷腹地途中遭遇异兽袭击，队伍里的人除了她之外都死了。 就在她侥幸穿过深林，来到山谷里唯一一条河边时，她遇见了宴寒栖。 穿着一身黑色冲锋衣，脸上戴着银丝面具，只有一个人。 她的脚边堆积着异兽的尸骨和血肉残肢，河水几乎被血水染成了红色。 那些害她的同伴们彻底葬身于此的凶狠异兽，在宴寒栖的手底下，根本敌不过一招。 “我当时身上有伤，没有惊动她，悄悄离开了那里，后来，在我出谷的时候，又在谷口遇见了她。” 宴寒栖当时正与十几名异能者对峙着，她大致扫了一眼，那些人里起码有五六名a级异能者。 他们似乎是宴寒栖的仇敌派来的人，想将她永远留在野人谷。 可惜，最后留下的却是那些人。 那是青兰第一次见到s级异能者出手，只那一次，她便对审判庭以及宴寒栖产生了深深的忌惮。 “宴寒栖的异能很诡异，我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 青兰道：“她可以吞噬掉别人的精神力。” 第364章 制造宴寒栖的克隆体 被宴晖派来探查情况的有四人，三名c级实验体，一名b级实验体，想要悄无声息地拿下这几人，确实有些困难。 不过，幸好他们早有准备。 掺了毒的麻醉剂连体型庞大的异兽都可以轻松料到，更何况是四个实验体。 直到这个时候，四人才意识到这是一场针对他们的陷阱。 其中一人拼死硬撑着抵抗住药性，想要向几百米外的同伴发出示警，却被一眼看破，直接砍断了手腕，断腕处喷出的血柱溅在沙地上，瞬间洇开一朵刺目的红，那人惨叫一声，当场晕了过去。 其余三人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全部被打碎了腿骨，疼得蜷缩在沙地上。 他们被人拖死狗一样丢到了青兰的面前。 青宁用期待的目光望向青兰。 青兰微微颔首：“去。” 青宁嘴角立刻扬出一抹笑容，神色欢喜地走上前，居高临下地欣赏着地上血肉模糊的四人，少顷，她皱着眉嫌弃道：“这四个人好弱啊。” 四个人里唯一一个b级，还不是战斗型异能，就算制造出克隆体，攻击力也不会很强，简直是在浪费她的精神力！ 青宁冷哼一声，开始耍脾气，高声命令道：“把他们扔去喂异兽！这种垃圾凭什么浪费我的异能？” “这……” 手下迟疑地望向青兰。 青兰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语气沉了一些：“青宁，正事要紧，别胡闹。” 青宁不情不愿的哦了一声，拔出腰间匕首，噗哧一声插进那名b级实验体断腕处，狠狠一搅，瞬间飙出一道血线。 那名b级实验体浑身猛烈抽搐一瞬，直接痛死过去，失去了意识。 其余三人见到这一幕，瞳孔惊惧收缩，喉间发出嗬嗬的气音，却说不出半个字。 来的路上，他们被拔了舌头。 青宁饶有兴味地欣赏着他的反应，白皙的指尖轻轻划过匕首，一滴血珠停留在她的指腹，随后，淡紫色精神力光晕释放，【瞬影拟生】瞬间发动。 待淡紫色精神力缓缓散去，那名b级实验体的克隆体缓缓睁开眼睛，浅碧色瞳孔空洞无神，机械般地眨了眨，然后单膝向青宁跪下，等候她的命令。 青宁指着地上的本体，道：“杀了他。” b级克隆体没有丝毫犹豫，转身挥出一道精神力，精准地穿透了本体的眉心。 温热的血珠顺着眉骨滑落，在沙地上晕开一小片暗沉的红，本体彻底断绝了生息。 “唔唔唔……！” 其余三人喉咙里发出绝望的呜咽，血沫从被割断的舌根处涌出来，混着眼泪滑落，在沙地上积成小小的血洼。 他们拼命扭动着被打断腿骨的身体，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具b级克隆体抬起头，浅碧色的瞳孔转向自己，那眼神和真正的b级实验体如出一辙，只是多了层被操控的死寂。 青宁像逗弄宠物似的歪了歪头，指尖的淡紫色精神力再次涌动，那三名蜷缩在地上的c级实验体身边缓缓出现三个克隆体。 她拍了拍手，三个克隆体同时转身，精神力化作利刃劈下，本体当场身亡。 青宁转过身，俏皮地向青兰敬了个礼：“报告师傅！任务完成！” 青兰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四具尸体，眼底划过一抹狠厉，命令道：“处理干净，再把这克隆体放回去，让他们将剩下的人引过来。” 被制造出来的克隆体会在短时间内拥有本体的一部分记忆，足以让他们能够以假乱真，吸引剩下的那些审判庭成员自投罗网。 正如青宁刚才说的，这四个实验体太弱了，他们需要更强的高等实验体。 手下：“是！” 尸体被带下去处理干净，克隆体听从指令，转身离开了营地。 青宁站在青兰身边，望着远去的那四个克隆体，语气隐隐有些期待：“师傅，你说我们继续将动静搞大，审判庭会不会派更强的实验体过来啊？” 青兰一眼就看出她的小九九，问：“多强的实验体才能入你的眼？” 青宁唔了一声，异想天开地道：“也未必非得是要实验体……师傅，你说我要是能制造出宴寒栖的克隆体，先生会不会夸我啊？” 审判庭教皇宴寒栖，如今联盟仅剩下的六名s级异能者中，唯一一名战斗型异能者。 然而，自她继位以来，无人见过她出手，更没有人清楚她异能的具体能力是什么。 就连监察署的档案库中，对她异能的记录也只是寥寥数笔。 青兰睨她一眼，笑她不自量力，轻嗤道：“就凭你的a级异能，还敢妄想制造出宴寒栖的克隆体？” 青宁见她看不起自己，不服气地道：“那宴寒栖也只是听起来厉害而已，又有谁见过她出手？哼，谁知道她究竟是不是真的s级。” 审判庭在联盟理事会中向来是个异类，前任教皇艾薇莉安死得猝不及防，宴寒栖的继任明显比较仓促，说不定她是为了稳住自己审判庭教皇的位置，故意编出了一个s级异能者的身份。 青兰沉默一瞬，开口道：“我见过。” 她见过宴寒栖出手。 青宁一愣：“啊？” 青兰抬手抬手指向自己左脸上的疤，道：“你之前不是问过我，我脸上的疤是怎么来的吗？” “两年前，我奉先生的命令，带队潜入北洲野人谷寻找异兽踪迹，不料，却在那里遇见了宴寒栖。” 当时，她在进入野人谷腹地途中遭遇异兽袭击，队伍里的人除了她之外都死了。 就在她侥幸穿过深林，来到山谷里唯一一条河边时，她遇见了宴寒栖。 穿着一身黑色冲锋衣，脸上戴着银丝面具，只有一个人。 她的脚边堆积着异兽的尸骨和血肉残肢，河水几乎被血水染成了红色。 那些害她的同伴们彻底葬身于此的凶狠异兽，在宴寒栖的手底下，根本敌不过一招。 “我当时身上有伤，没有惊动她，悄悄离开了那里，后来，在我出谷的时候，又在谷口遇见了她。” 宴寒栖当时正与十几名异能者对峙着，她大致扫了一眼，那些人里起码有五六名a级异能者。 他们似乎是宴寒栖的仇敌派来的人，想将她永远留在野人谷。 可惜，最后留下的却是那些人。 那是青兰第一次见到s级异能者出手，只那一次，她便对审判庭以及宴寒栖产生了深深的忌惮。 “宴寒栖的异能很诡异，我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 青兰道：“她可以吞噬掉别人的精神力。” 第365章 动静应该足够大 “围困宴寒栖的那几十名异能者，最后全都死于精神力枯竭，死状极为凄惨。” 饶是青兰手上也沾过不少人命，但当时见到那满地扭曲的尸体，她心底不由得涌起一股寒意。 “回去之后，我将这件事告诉了先生，可就连他也没听说过这种类型的异能。” 在这世上，实力强大的异能者数不胜数，他们拥有的能力更是有成千上万种，几乎没有哪两个异能者的异能种类是完全一致的。 监察署会对整个联盟五洲觉醒了异能的异能者进行登记注册，记录他们的能力和精神力数据。 不过，许多等级较高的异能者们通常都会选择在登记时向监察署隐瞒一部分的能力，毕竟，谁都不想让外人得知自己异能的缺陷和弱点。 哪怕监察署的信息数据库安装了整个联盟最先进高端的安全防火墙系统，泄密的概率微乎其微。 审判庭自正式成立的那一日起，在联盟理事会中的地位就非常微妙，监察署又是联盟理事会的直属机构，审判庭上下所有人必然不可能完全信任监察署。 所以，监察署的数据库中，关于审判庭成员异能信息的资料非常有限。 联盟理事会始终对审判庭保持着几分提防，而在宴寒栖继任后，这份提防就变成了深深的忌惮。 东洲审判庭不仅聚集着数量庞大的实验体，现任审判庭教皇还是联盟唯一一位战斗型s级异能者，若是任由审判庭的势力继续长此以往的扩展下去，终有一日，就连监察署都不会是他们的对手。 再加上宴寒栖如今对东洲堪称恐怖的掌控程度，届时，恐怕只要她愿意，东洲随时都能从联盟里独立出去。 联盟理事会不可能愿意看到那样的局面，曾无数次提出要宴寒栖交出她的异能资料，都被她怼了回去。 宴寒栖平时除了参加理事会的集体安全会议，其余时间基本都待在审判庭总部，她继任至今整整四年的时间，见过她使用异能的人寥寥无几，纵使那些见过她出手的，也大多都死在了她的手里。 故此，联盟理事会的人对宴寒栖嚣张狂妄的行为恨得牙痒痒，却终究不敢真的得罪她，表面功夫做得非常到位。 当然，白塔首席林寂除外。 不过，他倒是有那个资本敢和宴寒栖呛声。 “先生说过，审判庭与方舟组织有不共戴天之仇，宴寒栖本人的异能又太过诡异，不容小觑，必将成为我们最大的威胁。” 青兰斜睨了一眼青宁，冷冷道：“但是，就算先生目前手里握着部分潘多拉残骸碎片和方舟最新研制的促基因进化药剂，他都不会轻易对上宴寒栖这名战斗型s级异能者，又是谁给你的自信敢妄想去挑衅她？” 早在阿克里斯未曾苏醒之时，先生就制定好了重振方舟组织的计划，其中最重要的一步，便是分裂审判庭和联盟理事会。 他要借着理事会的手，逐步削弱审判庭的势力，并伺机对付宴寒栖。 但是，这些计划全都被阿克里斯擅自袭击崖岛的举动给搅乱了。 要实现终极进化的目标，阿克里斯就不能出事。 所以，他不得不动用这些年暗中积蓄的所有力量在各地制造混乱假象，以此来分散理事会的注意，遮掩阿克里斯真正的踪迹。 到了如今这种局面，尽管有青宁无限制造克隆体的能力在，他们也逐渐开始力不从心。 利用审判庭转移理事会注意是目前最有效的办法。 审判庭的实验体实力强悍，但也极容易失控。 此举属于兵行险招，他们一行人在前来东洲之前就已做好了有去无回的准备。 青兰一路上都在尽量避开与宴寒栖正面对上的可能，结果青宁居然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大言不惭的话。 她也挺佩服她的。 简直不知死活。 远处几百米外的沙丘突然传来爆炸声，西南方向的夜空忽然亮起精神力激烈碰撞的火光，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在震颤。 看来那些克隆体终究还是暴露了。 青兰眯起眼睛，眼底划过一抹阴冷，骂了一句：“一群废物。” 不过他们这么多人，又早有准备，对付二三十个审判庭的实验体不在话下，只是时间问题。 青兰抬手按了下微型耳麦，声音不带丝毫温度：“别让那些人发出救援信息，否则，你们就以死谢罪！” 通讯频道中传来声音：“是！” 青宁撇嘴，依旧有些嘴硬：“就算……就算我不是宴寒栖的对手，但对付一个a级实验体也总是绰绰有余的？” “审判庭里的a级实验体不少，只要我们抓住一个，我都可以制造出无数个相同的克隆体，那样的话，先生这段时间发愁的问题也能迎刃而解。” 方舟组织目前急缺高等实验体，但是高等级的实验体尤其是a级实验体，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被改造出来。 她的异能虽然有时效性，制造出来的克隆体却能一比一完美复刻本体的能力。 就算被制造出来的克隆体并非战斗型异能，把他们当人肉炸弹扔进平时人群聚集最多的地方，譬如商场、医院之类的，再操纵这些克隆体异化自爆，同样也能造成不小的伤亡。 多好玩。 青宁满脸天真无辜的表情，抱怨道：“师傅~我实在不明白您为什么要带我来这片破沙漠，这里的异兽数量虽然多，但压根比不上审判庭的实验体有价值啊？” 青兰一眼就看出她打的什么算盘，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忽然问道：“这片无人区最靠近什么地方？” 青宁一愣：“北洲边境啊。” 青兰嘴角扯出一抹冰冷的弧度，“那你觉得，审判庭执法官伙同异兽袭击北洲边境并虐杀北洲普通民众的新闻，够震撼吗？” 青宁眼睛猛地一亮，瞬间明白了她下令活捉那些审判庭成员的用意，“你是说……” 青兰淡淡：“今天给审判庭制造了那么多麻烦，都被宴寒栖压了下去，我们总得另辟蹊路。” 二十几名实验体的克隆体在北洲防守最薄弱的边境地区自爆。 动静应该足够大。 第365章 动静应该足够大 “围困宴寒栖的那几十名异能者，最后全都死于精神力枯竭，死状极为凄惨。” 饶是青兰手上也沾过不少人命，但当时见到那满地扭曲的尸体，她心底不由得涌起一股寒意。 “回去之后，我将这件事告诉了先生，可就连他也没听说过这种类型的异能。” 在这世上，实力强大的异能者数不胜数，他们拥有的能力更是有成千上万种，几乎没有哪两个异能者的异能种类是完全一致的。 监察署会对整个联盟五洲觉醒了异能的异能者进行登记注册，记录他们的能力和精神力数据。 不过，许多等级较高的异能者们通常都会选择在登记时向监察署隐瞒一部分的能力，毕竟，谁都不想让外人得知自己异能的缺陷和弱点。 哪怕监察署的信息数据库安装了整个联盟最先进高端的安全防火墙系统，泄密的概率微乎其微。 审判庭自正式成立的那一日起，在联盟理事会中的地位就非常微妙，监察署又是联盟理事会的直属机构，审判庭上下所有人必然不可能完全信任监察署。 所以，监察署的数据库中，关于审判庭成员异能信息的资料非常有限。 联盟理事会始终对审判庭保持着几分提防，而在宴寒栖继任后，这份提防就变成了深深的忌惮。 东洲审判庭不仅聚集着数量庞大的实验体，现任审判庭教皇还是联盟唯一一位战斗型s级异能者，若是任由审判庭的势力继续长此以往的扩展下去，终有一日，就连监察署都不会是他们的对手。 再加上宴寒栖如今对东洲堪称恐怖的掌控程度，届时，恐怕只要她愿意，东洲随时都能从联盟里独立出去。 联盟理事会不可能愿意看到那样的局面，曾无数次提出要宴寒栖交出她的异能资料，都被她怼了回去。 宴寒栖平时除了参加理事会的集体安全会议，其余时间基本都待在审判庭总部，她继任至今整整四年的时间，见过她使用异能的人寥寥无几，纵使那些见过她出手的，也大多都死在了她的手里。 故此，联盟理事会的人对宴寒栖嚣张狂妄的行为恨得牙痒痒，却终究不敢真的得罪她，表面功夫做得非常到位。 当然，白塔首席林寂除外。 不过，他倒是有那个资本敢和宴寒栖呛声。 “先生说过，审判庭与方舟组织有不共戴天之仇，宴寒栖本人的异能又太过诡异，不容小觑，必将成为我们最大的威胁。” 青兰斜睨了一眼青宁，冷冷道：“但是，就算先生目前手里握着部分潘多拉残骸碎片和方舟最新研制的促基因进化药剂，他都不会轻易对上宴寒栖这名战斗型s级异能者，又是谁给你的自信敢妄想去挑衅她？” 早在阿克里斯未曾苏醒之时，先生就制定好了重振方舟组织的计划，其中最重要的一步，便是分裂审判庭和联盟理事会。 他要借着理事会的手，逐步削弱审判庭的势力，并伺机对付宴寒栖。 但是，这些计划全都被阿克里斯擅自袭击崖岛的举动给搅乱了。 要实现终极进化的目标，阿克里斯就不能出事。 所以，他不得不动用这些年暗中积蓄的所有力量在各地制造混乱假象，以此来分散理事会的注意，遮掩阿克里斯真正的踪迹。 到了如今这种局面，尽管有青宁无限制造克隆体的能力在，他们也逐渐开始力不从心。 利用审判庭转移理事会注意是目前最有效的办法。 审判庭的实验体实力强悍，但也极容易失控。 此举属于兵行险招，他们一行人在前来东洲之前就已做好了有去无回的准备。 青兰一路上都在尽量避开与宴寒栖正面对上的可能，结果青宁居然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大言不惭的话。 她也挺佩服她的。 简直不知死活。 远处几百米外的沙丘突然传来爆炸声，西南方向的夜空忽然亮起精神力激烈碰撞的火光，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在震颤。 看来那些克隆体终究还是暴露了。 青兰眯起眼睛，眼底划过一抹阴冷，骂了一句：“一群废物。” 不过他们这么多人，又早有准备，对付二三十个审判庭的实验体不在话下，只是时间问题。 青兰抬手按了下微型耳麦，声音不带丝毫温度：“别让那些人发出救援信息，否则，你们就以死谢罪！” 通讯频道中传来声音：“是！” 青宁撇嘴，依旧有些嘴硬：“就算……就算我不是宴寒栖的对手，但对付一个a级实验体也总是绰绰有余的？” “审判庭里的a级实验体不少，只要我们抓住一个，我都可以制造出无数个相同的克隆体，那样的话，先生这段时间发愁的问题也能迎刃而解。” 方舟组织目前急缺高等实验体，但是高等级的实验体尤其是a级实验体，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被改造出来。 她的异能虽然有时效性，制造出来的克隆体却能一比一完美复刻本体的能力。 就算被制造出来的克隆体并非战斗型异能，把他们当人肉炸弹扔进平时人群聚集最多的地方，譬如商场、医院之类的，再操纵这些克隆体异化自爆，同样也能造成不小的伤亡。 多好玩。 青宁满脸天真无辜的表情，抱怨道：“师傅~我实在不明白您为什么要带我来这片破沙漠，这里的异兽数量虽然多，但压根比不上审判庭的实验体有价值啊？” 青兰一眼就看出她打的什么算盘，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忽然问道：“这片无人区最靠近什么地方？” 青宁一愣：“北洲边境啊。” 青兰嘴角扯出一抹冰冷的弧度，“那你觉得，审判庭执法官伙同异兽袭击北洲边境并虐杀北洲普通民众的新闻，够震撼吗？” 青宁眼睛猛地一亮，瞬间明白了她下令活捉那些审判庭成员的用意，“你是说……” 青兰淡淡：“今天给审判庭制造了那么多麻烦，都被宴寒栖压了下去，我们总得另辟蹊路。” 二十几名实验体的克隆体在北洲防守最薄弱的边境地区自爆。 动静应该足够大。 第366章 逗你开心一下 翌日清晨。 沈明姝这一觉睡得格外沉。 睁开眼时，天光已经大亮。 她心头猛地一跳，从床上坐起来。 那么多事情还没来得及处理，自己昨晚怎么就睡过去了？ 沈明姝微微蹙眉，果断将这口锅扣到沈迟言的头上。 都怪他翻书的声音太催眠了。 快速起身下床，离开卧室的前一刻，沈明姝才忽然想起找她的手机。 目光扫视了一圈，最后在书桌的角落里找到了。 屏幕一解锁，弹出几条未读消息。 沈明姝眼神一动，点进去查看。 ［通话时长：01：02］ ［阿姝，醒了吗？］ ［老爷子联系不上你，发消息来问我。］ 一分钟后。 ［帮你应付过去了。］ ［记得吃早饭。］ 沈明姝一边下楼一边打字输入，回复他：［知道了。］ 顿了顿，她又问： ［我怎么回卧室的？］ 消息发出去还不到三秒，手机就震了震，弹出一条语音条。 沈明姝点开去听。 男人的声音带着清晨特有的低哑，混着点笑意从听筒里漫出来，欠兮兮地开了个玩笑：“我从手机里爬出来把你抱回去的，你还硬搂着我不撒手。” 沈明姝脚步微顿，面无表情地开始打字，指尖触碰屏幕的力道似乎加重了些许，字里行间透露着想揍他一顿的意味：［你、找、打？］ 沈迟言这回没发语音过来，而是发了个跪地求饶的表情包。 表情包土得掉渣，有种老年人硬装潮流可爱风的即视感，看得人眼皮直跳。 沈明姝：“……” 沈迟言：［看你昨晚太累了，早上起来心情肯定不好，开个玩笑逗你开心一下。］ 不得不说，沈迟言估计是这世上除了艾薇莉安以外最了解她小性子的人。 刚才起床的时候心里确实有股起床气，现在经过沈迟言这么一打岔，确实消散了不少。 不过她是不会承认的。 沈明姝：［并没有开心到，再发这种表情包，拉黑删除。］ 沈迟言：［大哭jpg］ 沈迟言：［跪地求饶jpg］ 沈迟言：［姝姐饶我一次。］ 沈明姝嘴角微不可察地向上牵了牵。 亚伦过来时，正好瞧见沈明姝眼底尚未敛去的笑意，不由得微愣，随即轻声开口：“小姐，早餐准备好了。” 沈明姝动作顿了顿，收回手机踹进兜里，压下嘴角扬起的弧度，恢复了平时的淡然：“嗯，辛苦。” 兜里的手机忽然又震动起来，沈明姝没立即去看他发了什么。 走进餐厅，桌上已经摆放好了早餐，温软的小米粥冒着热气，金黄的蛋卷裹着淡淡的奶香，旁边还有一小碟切得整齐的酱菜。 坐下后，她才拿出手机扫了一眼。 ［千万记得吃早餐，你那胃金贵着呢，求你对它好点。］ 在中洲时，有沈迟言在身边盯着她吃早餐，现在回了东洲，这人又开始发挥他那唠唠叨叨的关心大法了。 沈明姝没再回复，将手机搁到一旁，先舀了一勺小米粥慢慢喝着。 米粥熬得软糯，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空落落的胃里舒服了不少。 沈迟言真是多虑了，她现在又不像从前在学院时那么挑食，不至于离开了他连自己的胃都照顾不好。 沈明姝夹起一块蛋卷，正要放入口中，玄关处忽然传来一阵动静。 “殷先生、秦家主，你们怎么这么早过来了？” 亚伦诧异的声音响起。 还不等沈明姝放下筷子回头，殷崇泽和秦征便径直向餐桌走来，直接坐在了她对面。 两人眼下泛着如出一辙的淡淡青黑。 一看就是忙得一夜没睡。 昨晚洺城基地出事，沈明姝担心审判庭总部的情况，先行从洺城返回克莱恩庄园，留下殷崇泽在洺城基地处理了一宿的事务。 秦征就更惨了，带着手底下的研究员一晚上给洺城基地上百名实验体做了详细的血液检测，现在拿筷子的手都在抖。 两人直到天亮才匆匆赶回总部，从昨晚到现在根本没合过眼。 亚伦非常有眼力见地给他们上了餐具。 殷崇泽哑声开口：“情况基本控制住了，我联系了洺城附近的各个基地，凡是出现监测到异兽踪迹的地区，当地分部的实验体都接受了隔离。” 秦征按了按眉心，眼底神色难掩疲惫，紧跟着开口：“洺称基地的那些实验体都检查过了，没有被感染，可以放人。” 沈明姝顿了顿，看着神情疲累的两人，有些不忍心，但终究还是开口：“昨夜格里木沙漠无人区发现了疑似方舟组织的踪迹，宴晖已经带人去探查情况了。” 殷崇泽眼皮一跳，猛地抬头，“格里木沙漠？” 秦征伸出去的筷子停在半空，语气愕然：“方舟组织？” 沈明姝颔首。 秦征将筷子一放，眉头紧皱：“这些人究竟想干什么？” 昨天刚出现异兽袭击事件，方舟的人紧跟着就出现在东洲境内，显然是早就预谋好的。 这一连串的事情，但凡不是傻子，都能看出他们是冲着审判庭来的。 殷崇泽沉吟：“宴晖实力不弱，但战斗经验太少，方舟的人有备而来，他们恐怕不是对手。” 宴晖出自宴家旁支，曾经是宴疏桐手底下的人，后来因为在一次任务中鲁莽冒进，连累三名队员重伤残疾，被宴疏桐派到格里木沙漠的分部基地待了两年。 方舟组织毫无预兆地在东洲边境搞出这么大动静，绝不会轻易收手，他们肯定在预谋更大的事。 格里木沙漠靠近东、北两洲边境，里面有生存者数量庞大的异兽群，方舟如果想利用异兽制造什么混乱，分部基地的审判庭成员应付不过来。 殷崇泽终究有些不放心，犹豫片刻，道：“我带人亲自去一趟。” 沈明姝看着他下巴冒出的青色胡茬，微微蹙眉，不过没有反对，道：“好，注意身体，我派南生和楚馨跟你一起去。” “行。” 吃完早餐，殷崇泽回去简单洗漱了一下，立刻准备出发前往格里木沙漠。 沈明姝将楚馨叫了过来，吩咐道：“殷叔叔如果打算带人进入无人区深处，一定要盯紧他穿好防护装备。” 楚馨当即明白她的用意，问：“您是担心方舟会故技重施，利用无人区里面的异兽刺激我们的人异化？” 即将前往格里木沙漠的这群人里，只有她不是实验体，不会面临异化失控的风险。 沈明姝嗯了一声。 哪怕只是低等级的实验体异化失控，其危险程度都不亚于一名异能者自爆。 万一殷崇泽也中了招，别说人了，整个格里木沙漠都会被他失控后狂暴肆虐的精神力毁去大半。 楚馨神色郑重地点头：“明白！您放心！” …… 该死，昨晚修好的这一章又被审核卡了，刚才看见…… 第366章 逗你开心一下 翌日清晨。 沈明姝这一觉睡得格外沉。 睁开眼时，天光已经大亮。 她心头猛地一跳，从床上坐起来。 那么多事情还没来得及处理，自己昨晚怎么就睡过去了？ 沈明姝微微蹙眉，果断将这口锅扣到沈迟言的头上。 都怪他翻书的声音太催眠了。 快速起身下床，离开卧室的前一刻，沈明姝才忽然想起找她的手机。 目光扫视了一圈，最后在书桌的角落里找到了。 屏幕一解锁，弹出几条未读消息。 沈明姝眼神一动，点进去查看。 ［通话时长：01：02］ ［阿姝，醒了吗？］ ［老爷子联系不上你，发消息来问我。］ 一分钟后。 ［帮你应付过去了。］ ［记得吃早饭。］ 沈明姝一边下楼一边打字输入，回复他：［知道了。］ 顿了顿，她又问： ［我怎么回卧室的？］ 消息发出去还不到三秒，手机就震了震，弹出一条语音条。 沈明姝点开去听。 男人的声音带着清晨特有的低哑，混着点笑意从听筒里漫出来，欠兮兮地开了个玩笑：“我从手机里爬出来把你抱回去的，你还硬搂着我不撒手。” 沈明姝脚步微顿，面无表情地开始打字，指尖触碰屏幕的力道似乎加重了些许，字里行间透露着想揍他一顿的意味：［你、找、打？］ 沈迟言这回没发语音过来，而是发了个跪地求饶的表情包。 表情包土得掉渣，有种老年人硬装潮流可爱风的即视感，看得人眼皮直跳。 沈明姝：“……” 沈迟言：［看你昨晚太累了，早上起来心情肯定不好，开个玩笑逗你开心一下。］ 不得不说，沈迟言估计是这世上除了艾薇莉安以外最了解她小性子的人。 刚才起床的时候心里确实有股起床气，现在经过沈迟言这么一打岔，确实消散了不少。 不过她是不会承认的。 沈明姝：［并没有开心到，再发这种表情包，拉黑删除。］ 沈迟言：［大哭jpg］ 沈迟言：［跪地求饶jpg］ 沈迟言：［姝姐饶我一次。］ 沈明姝嘴角微不可察地向上牵了牵。 亚伦过来时，正好瞧见沈明姝眼底尚未敛去的笑意，不由得微愣，随即轻声开口：“小姐，早餐准备好了。” 沈明姝动作顿了顿，收回手机踹进兜里，压下嘴角扬起的弧度，恢复了平时的淡然：“嗯，辛苦。” 兜里的手机忽然又震动起来，沈明姝没立即去看他发了什么。 走进餐厅，桌上已经摆放好了早餐，温软的小米粥冒着热气，金黄的蛋卷裹着淡淡的奶香，旁边还有一小碟切得整齐的酱菜。 坐下后，她才拿出手机扫了一眼。 ［千万记得吃早餐，你那胃金贵着呢，求你对它好点。］ 在中洲时，有沈迟言在身边盯着她吃早餐，现在回了东洲，这人又开始发挥他那唠唠叨叨的关心大法了。 沈明姝没再回复，将手机搁到一旁，先舀了一勺小米粥慢慢喝着。 米粥熬得软糯，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空落落的胃里舒服了不少。 沈迟言真是多虑了，她现在又不像从前在学院时那么挑食，不至于离开了他连自己的胃都照顾不好。 沈明姝夹起一块蛋卷，正要放入口中，玄关处忽然传来一阵动静。 “殷先生、秦家主，你们怎么这么早过来了？” 亚伦诧异的声音响起。 还不等沈明姝放下筷子回头，殷崇泽和秦征便径直向餐桌走来，直接坐在了她对面。 两人眼下泛着如出一辙的淡淡青黑。 一看就是忙得一夜没睡。 昨晚洺城基地出事，沈明姝担心审判庭总部的情况，先行从洺城返回克莱恩庄园，留下殷崇泽在洺城基地处理了一宿的事务。 秦征就更惨了，带着手底下的研究员一晚上给洺城基地上百名实验体做了详细的血液检测，现在拿筷子的手都在抖。 两人直到天亮才匆匆赶回总部，从昨晚到现在根本没合过眼。 亚伦非常有眼力见地给他们上了餐具。 殷崇泽哑声开口：“情况基本控制住了，我联系了洺城附近的各个基地，凡是出现监测到异兽踪迹的地区，当地分部的实验体都接受了隔离。” 秦征按了按眉心，眼底神色难掩疲惫，紧跟着开口：“洺称基地的那些实验体都检查过了，没有被感染，可以放人。” 沈明姝顿了顿，看着神情疲累的两人，有些不忍心，但终究还是开口：“昨夜格里木沙漠无人区发现了疑似方舟组织的踪迹，宴晖已经带人去探查情况了。” 殷崇泽眼皮一跳，猛地抬头，“格里木沙漠？” 秦征伸出去的筷子停在半空，语气愕然：“方舟组织？” 沈明姝颔首。 秦征将筷子一放，眉头紧皱：“这些人究竟想干什么？” 昨天刚出现异兽袭击事件，方舟的人紧跟着就出现在东洲境内，显然是早就预谋好的。 这一连串的事情，但凡不是傻子，都能看出他们是冲着审判庭来的。 殷崇泽沉吟：“宴晖实力不弱，但战斗经验太少，方舟的人有备而来，他们恐怕不是对手。” 宴晖出自宴家旁支，曾经是宴疏桐手底下的人，后来因为在一次任务中鲁莽冒进，连累三名队员重伤残疾，被宴疏桐派到格里木沙漠的分部基地待了两年。 方舟组织毫无预兆地在东洲边境搞出这么大动静，绝不会轻易收手，他们肯定在预谋更大的事。 格里木沙漠靠近东、北两洲边境，里面有生存者数量庞大的异兽群，方舟如果想利用异兽制造什么混乱，分部基地的审判庭成员应付不过来。 殷崇泽终究有些不放心，犹豫片刻，道：“我带人亲自去一趟。” 沈明姝看着他下巴冒出的青色胡茬，微微蹙眉，不过没有反对，道：“好，注意身体，我派南生和楚馨跟你一起去。” “行。” 吃完早餐，殷崇泽回去简单洗漱了一下，立刻准备出发前往格里木沙漠。 沈明姝将楚馨叫了过来，吩咐道：“殷叔叔如果打算带人进入无人区深处，一定要盯紧他穿好防护装备。” 楚馨当即明白她的用意，问：“您是担心方舟会故技重施，利用无人区里面的异兽刺激我们的人异化？” 即将前往格里木沙漠的这群人里，只有她不是实验体，不会面临异化失控的风险。 沈明姝嗯了一声。 哪怕只是低等级的实验体异化失控，其危险程度都不亚于一名异能者自爆。 万一殷崇泽也中了招，别说人了，整个格里木沙漠都会被他失控后狂暴肆虐的精神力毁去大半。 楚馨神色郑重地点头：“明白！您放心！” …… 该死，昨晚修好的这一章又被审核卡了，刚才看见…… 第367章 都被偷家了，还睡呢？ 有洺城基地的事情在先，殷崇泽这次带的队伍里，实验体人数并不多，大部分都是宴家的异能者。 沈明姝刚叮嘱完楚馨，转头就见身着黑色制服的殷崇泽走了过来。他的眉头自昨晚起便没怎么舒展过，此刻更是紧蹙着，开口时声音冷沉如冰：“方舟组织这次突然针对审判庭，很有可能是冲着总部基地下面存放着的潘多拉残骸来的，你要小心。” 沈明姝昨晚提前从洺城基地返回审判庭总部，正是因为担心方舟组织操纵异兽制造混乱的目的是为了夺取存放在东洲的潘多拉残骸。 东洲的潘多拉残骸地库位置非常特殊，位于审判庭总部基地的正下方。 理论上说，潘多拉残骸释放出的能量辐射对人体有害，所以中洲研究院当初在各洲建造地库的时候，基本都会选择居住人口相对较少的地方，例如深山、沙漠、海岛，但东洲是个例外。 接受过改造的实验体对潘多拉残骸的能量辐射具备一定抵抗力，就算他们距离存放潘多拉残骸的地库位置很近，身体也不会受到太大影响。 因此，中洲研究院和当时的审判庭教皇艾薇莉安交涉过后，决定将地库建在审判庭总部的地下。 不得不说，这的确是个明智之举。 其他各洲的地库需要监察署常年派遣大量安防人员进行看守，而且，为了最大程度降低潘多拉残骸能量辐射对这些安防人员身体的伤害，每年都得更换一批人手，耗费巨大。 但是审判庭完全不需要。 常年留守审判庭总部基地的成员中，近九成以上都是高等实验体，再加上有艾薇莉安亲自坐镇，疯了才会打东洲地库的注意。 目前看来，方舟组织的人貌似真的疯了。 沈明姝颔首：“还不确定他们的目标是否真的是潘多拉残骸，你也小心一些。” 上次阿克里斯偷袭崖岛地库失手后，各洲都增派了对潘多拉残骸地库的安防人手，他们东洲也不例外。 只不过，无论是沈明姝还是殷崇泽，都觉得方舟盯上东洲地库的可能很小。 毕竟方舟组织想要成功夺取存放在东洲的潘多拉残骸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攻破他们审判庭总部基地。 这对目前灵魂状态非常虚弱的阿克里斯和自身难保的方舟组织来说，难度不亚于让他们正面进攻联盟理事会。 不过，方舟组织针对审判庭的意图非常明显，他们不得不防。 总部这边有沈明姝亲自坐镇，无需担心，相反，格里木沙漠深处情况复杂，方舟组织的人又和那里面的异兽搅合在一起，真正应该注意安全的是殷崇泽。 殷崇泽：“我知道。” 这个无需她提醒。 就在他刚准备转身登上直升机时，身后忽然传来殷南星的急喊： “冕下！宴晖他们出事了！” 他气喘吁吁地跑到两人面前，额头上满是大汗，将手里的平板递过去。 “那边基地留守的人说，他们进了无人区之后很快就失去了联系，陆续派去寻找他们的几批人也没回来。” “就在刚才，卫星监测显示无人区附近的几处异兽标记点出现异常反应，那些异兽开始有意识的朝北部方向转移，如果它们继续这么前进下去，那——”殷南星指尖滑动着屏幕，将卫星地图放大，声音发颤：“这些异兽很有可能抵达北洲边境！” 沈明姝和殷崇泽眼神同时一凛。 沈明姝接过平板，指尖在冰凉的屏幕上快速滑动，调出最新的监测数据，冷声问：“异兽群的移动速度多少？距离北洲边境最近的居民区还有多少公里？” 殷南星忙回道：“平均时速三十公里，按这个速度，最多三小时内就会抵达北洲的青岚镇，那里的常住人口大约有一万人左右。” 殷崇泽的脸色瞬间沉得像要滴出水来，声音里淬着冰：“通知北洲监察署了吗？” 殷南星擦了擦汗，道：“格里木基地那边最先通知的就是北洲边境监察署，他们已经启动一级应急预案，正在迅速转移民众，但是……” 但是时间来不及了。 北洲边境地区的民众居住得非常分散，不可能在三小时内完全转移。 再加上北洲边境的防线本就薄弱，光凭青岚镇当地驻扎的安防人手，根本抵挡不住数量如此庞大的异兽群，他们甚至连撑到北洲监察署总部的增援赶到都难。 若是挡不住，那等待青岚镇和边境地区民众的下场只有死。 “艹！” 殷崇泽阴沉着脸怒骂了一句，猛地转头看向沈明姝，沉声说：“我带人去青岚镇那边帮忙转移民众，尽量撑到北洲监察署的救援赶到。” 和北洲监察署相比，他们审判庭总部距离青岚镇反而更近一些。 不管这些年审判庭和北洲关系如何，边境的普通民众是无辜的。 沈明姝脑中思绪飞转，指尖来回翻看着卫星地图，眉头拧得很紧。 格里木沙漠里的异兽突然异动，毫无疑问是方舟组织的杰作，可北洲边境一带到处都是深山，青岚镇附近除了几条晶石矿脉之外什么也没有，他们为什么会忽然盯上那里？ 沈明姝心里直觉有些不对劲，但现在情况紧急，来不及思考太多，她抬头对殷崇泽道：“只有这些人根本不够，你再带上总部三分之一的人手一起过去，协助转移普通民众为先，别和异兽群硬碰硬，至于格里木基地那边，我带人过去。” 殷崇泽点头：“好。” 他转身就走，沈明姝回过头看向殷南星，声音平稳至极：“从现在起，审判庭上下进入一级戒备状态，通知疏桐和阿月立即返回总部，我不在的这期间，所有事情由她们两人说了算，必须守好基地还有潘多拉残骸地库！” 殷南星站直身体，脚跟一并：“是！” “抽调两队人跟我去格里木基地。” 沈明姝眼底森寒一片，一字一顿道：“方舟的人一定还在无人区附近，今天就算把整片沙漠翻过来，也必须找到他们！” 从昨天晚上起，她心里就一直憋着一股火气。 不，准确的来说，从上次崖岛事件之后，她就觉得非常憋屈。 被方舟组织牵着鼻子走了这么长时间，她的耐心已经完全耗尽，怒意达到了顶峰。 直升机的引擎声陡然拔高，卷起的狂风掀动了沈明姝的衣角。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沈明姝危险地眯了眯眼睛，直接拨出去一通电话。 “谁啊？” 现在早上六点半，米斯特还未睡醒，声音微哑，带着几分惺忪和茫然。 沈明姝嘴角露出一抹冷笑，刻意压低声线，伪装成宴寒栖的嗓音开口：“米斯特洲长，都被偷家了，还睡呢？” 米斯特：“？” 第367章 都被偷家了，还睡呢？ 有洺城基地的事情在先，殷崇泽这次带的队伍里，实验体人数并不多，大部分都是宴家的异能者。 沈明姝刚叮嘱完楚馨，转头就见身着黑色制服的殷崇泽走了过来。他的眉头自昨晚起便没怎么舒展过，此刻更是紧蹙着，开口时声音冷沉如冰：“方舟组织这次突然针对审判庭，很有可能是冲着总部基地下面存放着的潘多拉残骸来的，你要小心。” 沈明姝昨晚提前从洺城基地返回审判庭总部，正是因为担心方舟组织操纵异兽制造混乱的目的是为了夺取存放在东洲的潘多拉残骸。 东洲的潘多拉残骸地库位置非常特殊，位于审判庭总部基地的正下方。 理论上说，潘多拉残骸释放出的能量辐射对人体有害，所以中洲研究院当初在各洲建造地库的时候，基本都会选择居住人口相对较少的地方，例如深山、沙漠、海岛，但东洲是个例外。 接受过改造的实验体对潘多拉残骸的能量辐射具备一定抵抗力，就算他们距离存放潘多拉残骸的地库位置很近，身体也不会受到太大影响。 因此，中洲研究院和当时的审判庭教皇艾薇莉安交涉过后，决定将地库建在审判庭总部的地下。 不得不说，这的确是个明智之举。 其他各洲的地库需要监察署常年派遣大量安防人员进行看守，而且，为了最大程度降低潘多拉残骸能量辐射对这些安防人员身体的伤害，每年都得更换一批人手，耗费巨大。 但是审判庭完全不需要。 常年留守审判庭总部基地的成员中，近九成以上都是高等实验体，再加上有艾薇莉安亲自坐镇，疯了才会打东洲地库的注意。 目前看来，方舟组织的人貌似真的疯了。 沈明姝颔首：“还不确定他们的目标是否真的是潘多拉残骸，你也小心一些。” 上次阿克里斯偷袭崖岛地库失手后，各洲都增派了对潘多拉残骸地库的安防人手，他们东洲也不例外。 只不过，无论是沈明姝还是殷崇泽，都觉得方舟盯上东洲地库的可能很小。 毕竟方舟组织想要成功夺取存放在东洲的潘多拉残骸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攻破他们审判庭总部基地。 这对目前灵魂状态非常虚弱的阿克里斯和自身难保的方舟组织来说，难度不亚于让他们正面进攻联盟理事会。 不过，方舟组织针对审判庭的意图非常明显，他们不得不防。 总部这边有沈明姝亲自坐镇，无需担心，相反，格里木沙漠深处情况复杂，方舟组织的人又和那里面的异兽搅合在一起，真正应该注意安全的是殷崇泽。 殷崇泽：“我知道。” 这个无需她提醒。 就在他刚准备转身登上直升机时，身后忽然传来殷南星的急喊： “冕下！宴晖他们出事了！” 他气喘吁吁地跑到两人面前，额头上满是大汗，将手里的平板递过去。 “那边基地留守的人说，他们进了无人区之后很快就失去了联系，陆续派去寻找他们的几批人也没回来。” “就在刚才，卫星监测显示无人区附近的几处异兽标记点出现异常反应，那些异兽开始有意识的朝北部方向转移，如果它们继续这么前进下去，那——”殷南星指尖滑动着屏幕，将卫星地图放大，声音发颤：“这些异兽很有可能抵达北洲边境！” 沈明姝和殷崇泽眼神同时一凛。 沈明姝接过平板，指尖在冰凉的屏幕上快速滑动，调出最新的监测数据，冷声问：“异兽群的移动速度多少？距离北洲边境最近的居民区还有多少公里？” 殷南星忙回道：“平均时速三十公里，按这个速度，最多三小时内就会抵达北洲的青岚镇，那里的常住人口大约有一万人左右。” 殷崇泽的脸色瞬间沉得像要滴出水来，声音里淬着冰：“通知北洲监察署了吗？” 殷南星擦了擦汗，道：“格里木基地那边最先通知的就是北洲边境监察署，他们已经启动一级应急预案，正在迅速转移民众，但是……” 但是时间来不及了。 北洲边境地区的民众居住得非常分散，不可能在三小时内完全转移。 再加上北洲边境的防线本就薄弱，光凭青岚镇当地驻扎的安防人手，根本抵挡不住数量如此庞大的异兽群，他们甚至连撑到北洲监察署总部的增援赶到都难。 若是挡不住，那等待青岚镇和边境地区民众的下场只有死。 “艹！” 殷崇泽阴沉着脸怒骂了一句，猛地转头看向沈明姝，沉声说：“我带人去青岚镇那边帮忙转移民众，尽量撑到北洲监察署的救援赶到。” 和北洲监察署相比，他们审判庭总部距离青岚镇反而更近一些。 不管这些年审判庭和北洲关系如何，边境的普通民众是无辜的。 沈明姝脑中思绪飞转，指尖来回翻看着卫星地图，眉头拧得很紧。 格里木沙漠里的异兽突然异动，毫无疑问是方舟组织的杰作，可北洲边境一带到处都是深山，青岚镇附近除了几条晶石矿脉之外什么也没有，他们为什么会忽然盯上那里？ 沈明姝心里直觉有些不对劲，但现在情况紧急，来不及思考太多，她抬头对殷崇泽道：“只有这些人根本不够，你再带上总部三分之一的人手一起过去，协助转移普通民众为先，别和异兽群硬碰硬，至于格里木基地那边，我带人过去。” 殷崇泽点头：“好。” 他转身就走，沈明姝回过头看向殷南星，声音平稳至极：“从现在起，审判庭上下进入一级戒备状态，通知疏桐和阿月立即返回总部，我不在的这期间，所有事情由她们两人说了算，必须守好基地还有潘多拉残骸地库！” 殷南星站直身体，脚跟一并：“是！” “抽调两队人跟我去格里木基地。” 沈明姝眼底森寒一片，一字一顿道：“方舟的人一定还在无人区附近，今天就算把整片沙漠翻过来，也必须找到他们！” 从昨天晚上起，她心里就一直憋着一股火气。 不，准确的来说，从上次崖岛事件之后，她就觉得非常憋屈。 被方舟组织牵着鼻子走了这么长时间，她的耐心已经完全耗尽，怒意达到了顶峰。 直升机的引擎声陡然拔高，卷起的狂风掀动了沈明姝的衣角。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沈明姝危险地眯了眯眼睛，直接拨出去一通电话。 “谁啊？” 现在早上六点半，米斯特还未睡醒，声音微哑，带着几分惺忪和茫然。 沈明姝嘴角露出一抹冷笑，刻意压低声线，伪装成宴寒栖的嗓音开口：“米斯特洲长，都被偷家了，还睡呢？” 米斯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