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六零:赶山打猎,把老婆宠成一枝花》 第一章 重回1664年,绝不再做渣男 “陈河,你安心闭眼。” “我会照顾好闺女,你的遗产,我也会都交给刘晓洁和你儿子。” 病床前,妻子龚雪注视着他,声音哽咽。 不要给刘晓洁! 野种也不是我儿子! 那些钱都是我留给你和闺女的! 陈河着急张嘴,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终于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他死了。 才五十多岁,就死于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 他不甘。 但更多的是懊悔。 懊悔自己竟对老婆不忠,在老婆生二胎接连流产两次后,出轨了老乡刘晓洁。 但他死后,竟没有彻底失去意识,耳边还传来了女儿和妻子的说话声。 “妈,你为这种畜生掉眼泪值吗?” “不要这样说妮妮,他是你爸。” “呵呵!抛弃我们的爸,住院需要人伺候了才想起来我们的爸,我不稀罕!” 不! 陈河的意识在病房里拼命挣扎。 我没有抛弃你们,是刘晓洁从中作梗,是她挑拨离间。 我在外赚钱,交给刘晓洁保管,让她每个月给你们打钱,谁知她全昧下了。 我该死。 但我不想死! 老天爷,我冤枉,我不是这样的畜生,再给我一次机会,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呼……” 陈河大口喘着粗气,从睡梦中醒来。 意识刚刚回笼,就发现自己正躺在墙面斑驳的土屋炕上,身旁的墙上还挂着一本日历。 1964年5月12日。 他茫然看着日历,正在发呆,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龚雪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白薯糊糊走了进来。 “他爸,你醒啦。” 她脸蛋白里透红,两条粗麻花辫子又黑又亮,背上用一块破布缠裹着他们唯一的闺女陈秀秀,身上的褂子至少打了三处补丁。 把小桌子支在炕上,龚雪刚把白薯糊糊放下,就解开破布,把闺女搂进怀里,解开衣服开始喂奶。 “他爸,你感觉咋样了?头还疼不疼,要是还难受,我等会叫白大夫再来给你看看。” 这熟悉的画面,熟悉的感觉。 叫陈河的心脏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他重生了! 回到了二十岁刚刚和龚雪结婚一年多,生下妮妮的的年代。 感谢老天爷,感谢老天…… “他爸,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这是咋了?” 说着说着,龚雪小嘴一瘪,眼泪就往外冒。 “你要是敢丢下我和妮妮,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陈河正激动伤感交织,一听到这话,直接被逗笑了:“谁说我要丢下你们了,你咒我呢。” 太好了。 她还是她,爱哭爱笑爱说话。 这一世,他绝不会再让她失望寒心。 陈河想开个玩笑安慰一下她,一张嘴却咳嗽了起来。 差点忘了,他现在还有伤在身。 刚生下妮妮不久,他为了弄些肉给媳妇补身子上山打猎,结果不小心从山上摔下来。 借着几棵树的缓冲,骨头倒是没摔坏,就是被抬回来后始终发高烧咳嗽。 足足养了一个多月才好。 龚雪正抱着孩子喂奶呢,见他咳嗽,还费劲地腾出一只手去拍他的背:“快喝了糊糊躺着,别说话了。” 陈河目光一瞥,就被白花花的晃了眼睛。 媳妇真白真大啊。 不愧是石头桥生产队的一枝花。 当初他要不是只身在外地打工,忙得晕头转向,也不会被刘晓洁那恶毒的女人使了绊子,趁他喝醉脱光了衣服和他睡觉,还诓他说肚子里的野种是他的儿子。 他怎么那么傻逼就信了她的鬼话。 白白养了她和野种十几年,还寒了媳妇闺女的心! 算了,不想她了。 陈河轻吸一口气,把桌上的糊糊往她面前一推:“我不饿,你吃。” 他记得的,生病的这一个月,家里头弹尽粮绝,就这一碗白薯糊糊,都是她厚着脸皮回娘家借的。 结果全灌进了他的肚子。 她自己却是一天一碗野菜汤。 他拖着虚弱的身子下床,走路的时候仍然感到头昏脑涨。 来到外间,果然,灶台上还放着半碗野菜汤,清汤寡水地飘着几根野菜,狗都不吃。 妮妮才生下来一个多月,按理说媳妇这会儿应该躺在炕上坐月子。 为了他,不得不忙里忙外操持这个家,还吃不上一口热饭。 也许就是这个原因,才害得她落下病根,生二胎的时候频频流产。 不行。 他必须得想点办法帮媳妇把身子补回来。 可大饥荒年刚过去,村子里家家户户都穷,就连白薯面都算是高档食物了,很多村民只能吃水稗草面。 他咋改善生活? 想来想去,还是得操持老本行。 上山打猎。 就是这身子虚得很,别说打猎了,能不能爬上山都是问题…… “大河,大河!” 外头院子里忽然传来发小刘根生的声音。 还不等他应声,刘根生就瘸着腿进来了。 “呦呵,能下床啦,看来是好得差不多了。” 他笑呵呵的,把三个鸡蛋放到了灶台上:“从家里偷的,拿来给你补补,你可别嫌弃,就这三个,也是我冒了被娘打死的风险弄来的。” 陈河看到鸡蛋很是高兴。 看到刘根生就更高兴了。 这小子还活着! 上一世,这小子才活到四十岁就生了一场大病去世了。 他当时在外地打工,村里人给他捎信,让他回来见刘根生最后一面,却被刘晓洁拦下。 刘晓洁怕他回村,知道她没给龚雪娘俩寄钱的事,故意瞒了下来。 以至于过去了三四年,他才收到刘根生的死讯。 此时见到他活蹦乱跳的,虽然还是有腿瘸的老毛病,还是止不住的笑。 “根生,你来得正好,我想上山打猎去,只是我身子没好实落,缺个帮手,你想跟我去不?” “打猎?” 刘根生挠挠头。 “大河,你别涮我了,就我这腿脚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能打什么猎。” 陈河笑着拍了拍他的肩:“你这腿脚咋了,推磨下地杀猪你一个也没落下过,再说了咱上山又不是抓野猪,用不上多少腿脚。” 他凑近刘根生,小声道:“我可只告诉你,我从山上摔下来之前,在一个树洞子里发现了一窝獾子,也不知道吃了什么,个个肥不溜秋的,咱今儿要是逮着了,晚上就能吃上肉,你想吃肉不?” 刘根生都七八个月没吃上一口肉了,一听到这话,口水都流到了脖子上。 “想!我太想了!大河,你要真不嫌弃我,愿意带我上山,你怎么使唤我都成,我保证听你的话!” 第二章 年轻的身体就是好,一亲就浑身冒火 五月正是农忙的时候。 大队长王大城刚吃完饭,和几个村民坐在田垄边的树荫里歇息。 就看到刘根生瘸着腿走了过来。 他明明看到了,却假装没看到,扭过头去继续和村民说话。 刘根生刚挤出来的笑容立即僵在了唇角。 他知道王大城不喜欢他。 不只王大城不喜欢他,村里很多人都不喜欢他。 不为别的,就是烦瘸子。 他凑上前,再次挤出笑容:“大队长,下午我想请个假,跟大河上山打猎。” 王大城这才转过头来看向他,但没吱声。 旁边的村民打趣他:“你和陈河打猎?你俩一个刚从山上摔下来,一个瘸子,咋,怕山上的畜生饿着,积功德去?” 周围人顿时喷笑出声。 刘根生没搭理他,耐着性子朝王大城道:“我是不行,但大河能下床了,他行,我跟着他……” 不等说完就被村民打断:“他行还摔个半死不活?” “别理他,好言难劝想死的鬼,你就让他去,看他晚上能不能回来的。” “大家伙都忙的很,你俩出了事,甭指望我们进山去寻。” 王大城直等到大家都数落得差不多了,才抬手道:“你想去就去,大队里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刘根生就只能尴尬点点头,转身离开。 刚走了没两步,身后就传来村民不屑的冷笑。 “一个瘸子,学人家打猎。” …… 陈家炕上。 龚雪哄睡了孩子,就端着白薯糊糊出来,想劝陈河喝了。 但她刚要往灶台上放,就发现半碗野菜汤见了底。 自然是陈河喝的了。 这人,有白薯糊糊不吃,喝她剩下的野菜汤干啥? 她走到门口,见他正坐在院子里,用镰刀削着木棍做长矛,就在心里叹了口气。 要上山,光靠这半碗野菜汤哪够? 回头看到灶台上的三个鸡蛋,她没一丝犹豫,立即烧上火,用棉籽油全煎了出来。 做完后,她走到门口叫他:“她爸,进来吃饭。” 陈河疑惑进屋,看到灶台上的白薯糊糊和煎鸡蛋,刚要开口就被龚雪捂住了嘴。 “不许说不吃,平时就算了,上山哪能饿着肚子?万一遇到野猪,你没力气想跑都跑不掉,你非要冒险,非要撂了我们娘俩不管?” 陈河握住她的手,无言以对。 以他现在这个状态上山确实不行。 要是低血糖昏倒在半山腰上,指望刘根生把他扛下来是不可能的。 没办法,他只能把白薯面糊糊喝了,想了想,一咬牙,又吃了两个煎鸡蛋。 然后一把抱住龚雪,在她脖颈处用力亲了一口:“媳妇,你放心,晚上我一定带回肉来!” 亲完还舍不得撒手,蹭来蹭去的。 软玉温香,幽香拂面。 陈河瞬间就感觉到体内升腾出一股热气。 这就是年轻人的干劲儿吗? 亲个脖子都能有反应。 他已经好些年没有体验过了。 看向龚雪的眼神,就变成了饿狠了的狼,嘴唇自己就循着龚雪的樱桃小口亲了过去。 “嗯!” 自从生娃坐月子,两人就再也没有过肌肤相亲。 忽然被一个热烘烘的男人抱住亲吻,龚雪自己也瞬间沉沦,嘤咛一声,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和他一起倒在了灶台上。 两人实在是太过专注太过激情,连刘根生拖着瘸腿走进院子,又穿过院子进屋的脚步声都没听到。 “大河,你动作真快,家伙事都准备好了。” 墙边放着的长矛刺刀和网子木棍什么的,十分专业。 刘根生笑呵呵走进屋,然后就看到龚雪拢着衣领,步伐凌乱匆匆进了里屋,陈河则是站在灶台前,敞着褂子系裤腰带。 神色十分自然地看向他:“请好假了?” “嗯……” “那走。” “哦……大河,我是不是晚来一会儿比较好?” 陈河白他一眼:“你损我呢?一会儿哪够,少说三个小时起步。” 刘根生当即呲牙笑:“嘿,你真能吹!” 时候不早了,陈河不再啰嗦,让刘根生帮忙拿起家伙事,和他一起进了山。 村后有座六百米高的大山,紧挨着一座一百米的小山。 大山叫天虹山,小山叫天马山。 陈河要去的是大山。 正是草场莺飞的季节,山里热闹非凡,刚爬了没多会,耳边就充斥着各种各样的鸟叫声。 只可惜这些鸟太小了,又机灵。 费好几天功夫抓一只鸟,没必要。 刘根生是第一次上山,为了不让陈河觉得自己麻烦,他就是爬大石头腿脚不灵便也不吭声,拼尽全力跟在陈河的后头。 陈河确实没注意到他吃力。 因为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四周。 那窝獾子肯定够吃两三天的,但吃完之后呢,他得为以后做打算。 哥俩爬了一个多小时的山,才终于到了一处稍微平坦的山坡上。 陈河身子虚,刘根生腿脚不方便,俩人都累得够呛。 “根生,坚持一下,就在前头了。” 时候不早了,他们必须得赶在天黑前下山。 不然这附近山壁陡峭,很容易出事。 他抬脚走在前头,刘根生咬咬牙跟了上去。 直走到一棵巨大的柏树前,陈河才抬手示意刘根生停下来,指了指底下一个不算显眼的树洞:“看到没?那就是獾子窝。” 刘根生瞪大眼睛:“真有!大河,你太牛了。” 他激动地拿出随身背着的大袋子:“我去抓!” “别急。” 陈河拉住他,指了指后面:“狡兔三窟听说过吗?” 刘根生摇头。 他只听说过白兔灰兔雪兔,啥是狡兔? “就是说,狡猾的兔子会做三个洞藏身,獾子更狡猾,只要你发现了一个獾子洞,那就代表着附近肯定还有好几个可以出入的洞口。” “你这么直愣愣过去抓,它们很快就会从其他的洞口四散而逃,最后一无所获。” 他当时从山上掉下去,就是为了追从其他洞口逃出去的獾子,追到山崖边,不小心跌了下去。 刘根生一脸受教的表情,挠了挠头:“那咋办,咱就两个人,那么多洞也抓不过来啊。” 第三章 山上的畜生要是好抓,轮得到他? 陈河好笑:“咱把其他的洞口找出来堵上不就完了吗?小畜生精力有限,挖的洞口相距不会太远,不难找。” 他指挥刘根生往东去寻,自己则负责另外两个方向。 獾子洞口比兔子洞可大多了,好找的很。 陈河很快就找到了两个洞口,搬来附近的石头堵得死死的。 他又去看刘根生那边。 果然,这小子一个都没找出来。 他就带着刘根生,一边教他寻找判断的法子,一边又找出来两个堵了上去。 拍拍手,陈卓看了眼四周。 加上树洞一共五个洞,差不多了。 獾子的极限也就这样。 他把刘根生叫到树洞前头:“根子,你拿网在这兜着,这几个角一定要兜住喽,只要被那些畜生冲破一个口,咱们今天可就白忙活了!” 刘根生紧张得头都冒汗了。 他第一次来,大河怎么能交给他这么重要的任务! 万一兜不住。 万一白忙活了。 大河不会打他? 他用力抓着网兜,踩着底下,两只眼睛死死盯着洞口的时候,腿都抽筋了也一动都动。 陈河拿出一大把干草,点着后用蒲扇开始往里扇烟。 烟雾很快顺着树洞钻了进去。 但老半天了,仍然不见獾子的身影。 刘根生有些着急:“大河,咋啥都没有?” “别急,獾子可比你聪明多了,它们知道这头有人等着,肯定都在钻其他的洞口呢,根子,你在这兜住了,我去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洞口。” 说到底,陈河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万一他们真漏了个洞口,那今天确实要白忙一场。 好在他转悠来转悠去,始终没有新的发现,为了能尽快把这些小畜生赶出来,陈河就抓着干草,往其他洞口点烟。 这些洞口都是被封死了的,只有一个洞口那有新鲜空气。 獾子想活,就必须从树洞那出去。 果然,他蹲在最后一个洞口那往点火的时候,刘根生就激动至极的狂喊了起来。 “出来了大河!快来!全都出来了!” 陈河扔下干草就冲了过去。 十几只獾子,全都被网进了兜子里。 刘根生已经把网兜口拢住,死死攥在了手心,又捂进怀里,生怕跑出去一只。 这獾子真肥! 陈河大喜,从刘根生手里接过网兜,麻利打了个死结,然后吩咐刘根生打开布袋子,一股脑塞了进去。 都干完后,他也长舒一口气,咧嘴一笑,看向刘根生。 “根子,有肉吃了。” 刘根生坐在地上,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此时此刻,能不能吃上肉已经不重要了。 他已经完全沉浸在了捕猎成功的那种兴奋之中! 谁说他不能打猎? 谁说他干不成事? 他行! 他就是瘸子也行! 就在他们沉浸在喜悦中的时候,龚雪的大姐龚珍来到了陈河家门口。 看到院子里正在扫地的龚雪,她抬脚就跨进了门槛。 “院子里连跟鸡毛都没有,你扫空气呐!” 突如其来的大嗓门,吓得龚雪一抖,抬头看是她,就更害怕了:“大姐,你怎么来了。” “咋的,怕我来?” 龚珍揣着手,看着穷得叮当响的院子,笑的一脸幸灾乐祸。 “我说什么来着,你嫁给这个穷鬼迟早后悔!坐月子都吃不上一顿热乎饭,还得跑到娘那里借白薯面,你丢不丢人。” 她一边说着,还一边故意朝着里屋嚷嚷:“照我说,有些男人真是废物!连媳妇都养不起还学别人娶媳妇,你这不是害人吗!” 龚雪知道她的目的,便蹙眉道:“大姐,你别喊了,大河没在家,屋里头只有秀秀在睡觉。” “没在家?”龚珍有些意外,“他不是摔了个半死不活,这就能下床了?他干啥去了。” 龚雪不耐烦,但还是说了实话:“上山了。” “啊?” 哪知道龚珍听到这话,竟捧腹大笑:“他又上山了?他怕是傻子!人都说吃一堑长一智,他这是不在山上害死自己不罢休啊!” 龚雪眉头越拧越紧了:“大姐,都是一家人,你咋能说这话,你再这样,你就出去。” “还赶我?” 龚珍冷哼,不屑瞥了眼她俏生生的嫩脸。 “你以为我愿意来,要不是娘让我问你那一斤半的白薯面什么时候还,打死我我也不来,一屋子的晦气,谁来谁倒霉!” 龚雪捏紧了拳头,脸色一阵白一阵红的:“大河身子刚有点起色,等过几天好了,我就会还的。” “呵,你放心,来之前我就知道你肯定没有,不过我告诉你,这一斤半的白薯面是咱家的公粮,你迟早得还,别想赖!” 说完她就剜了个白眼,扭过身去,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龚雪看着她的背影,用力咬住嘴唇,可还是有眼泪流了出来。 不是委屈,是生气。 气自己窝囊没用。 不能像个泼妇一样和她打起来,叫她害怕,再也不敢来骂陈河。 不过娘已经催了,大姐也在问了,这一斤半的白薯面就必须得还上了。 不然她们肯定每天都要上门来闹。 陈河是要面子的人。 他打不到猎物,又拿不出粮食,被大姐戳着鼻子骂,肯定会伤自尊。 她就走进屋,打开柜子,从木箱子最底下摸出来一个红色的信封。 这是她的嫁妆。 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打算动的。 现在看来,不动不行了。 却说龚珍离了陈家,就揣着手往大道上走,正好遇到干完活准备回家的大队长和村民们。 她就扯着嗓子打起了招呼。 众人看到她,也都笑道:“嫂子,这是干啥去咧?” 龚珍巴不得有人问,赶紧顺势道:“这不是前几天我妹妹跑家里来借了一斤半的白薯面,说好了过几天就还,这都好几天过去了,一点信儿都没有,我就来问问。” “结果她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了,什么都没有,我只能空着手回来了,哎,到家还不知道怎么跟娘交代。” “那个陈河也是,都能下地了,不去干活挣工分,又跑到山上去胡闹,我真是服了他。” 中午刘根生找大队长请假的事儿,干活的都听说了。 下午就议论了一轮儿,这会儿听到龚珍提起,就又聊了起来。 “大河确实不是个安分的,让他踏踏实实下地干活就像是要了他命似的,非得见天往山上跑,可他也不想想,山上的畜生要是好抓,谁不去?轮得到他现眼!” “谁说不是,他爹打了一辈子猎,结果呢?一头野猪就夺了命,他还不赶他爹咧。” “大队长,你得做做他思想工作了,别叫他扯了咱们生产队的后腿。” 王大城点了点头,刚要做声,忽然就听到有人喊:“哎,那不是大河和根子吗?他们回来了!” 第四章 跟娘家决裂,以后再也不来了 王大城朝远处一看,就见陈河和刘根生各背着一个大麻袋,正迈着沉重的步伐,乌龟爬似的往这边挪动。 众人一看到两人这动作和背上的袋子,就福灵心至。 “呦,这是抓到东西了?” “看样子还挺沉!” 王大城一个猛子反应过来:“还愣着干什么,快过去帮忙!” 这年头,不管村民弄到什么东西,都得上交给生产队,由生产队平分给村民。 所以陈河和刘根生抓到的东西,是生产队的东西。 他能不激动吗? 众人纷纷赶着上前,将两人团团围住,好奇打量塞得鼓鼓囊囊的袋子。 “这是逮到什么了,这么沉?” “陈河你真行啊!” “一个刚摔下山的,一个瘸子都能抓到东西?明儿我也上山瞧瞧去。” 龚珍也急急忙忙凑上前来,又嫉恨又好奇地张望。 陈河朝刘根生使了个眼色,然后把袋子往地上一扔,蹲到旁边擦了把汗。 “可不是,我身子虚,根子腿脚不方便,我俩可是拼了老命才抓到这几个畜生。” 刘根生在回来的路上就把陈河教给他的话术背得滚瓜烂熟,立即道:“大河有两回都差点死在山上,我也掉下去一回,太危险了,这不是人干的活儿。” 说完也把袋子放到地上,虚脱似的往地上一坐。 这倒不是演的。 他的腿真撑不住了。 完全是靠着意志力跟到这儿的。 王大城哪里顾得上听他们抱怨什么,连忙打开袋子,还没反应过来,一只肥嘟嘟的獾子就猛然钻了出来。 “狗獾子!” “好家伙,咋养得这肥!” 接着,一只又一只,全都爬了出来。 看到周围都是人,獾子们仿佛已经预感到了自己的命运,蔫头巴脑地夹着尾巴,郁闷极了。 村民们眼睛都睁大了:“这是抓了多少?” 陈河道:“我和根子找到个獾子窝,连大带小一窝端了,一共十五只,掂量着,至少得两百三十多斤。” 两百三十多斤? 听到这话,村民们激动得差点没跳出来。 这岂不是意味着家家户户都能分到一口肉了? 这时刘根生忽然感觉到有人在捅自己的屁股,转头一看是陈河,立即道:“大河,有了这些獾子,嫂子就能好好坐月子了,你也能卖肉买点药,养养身子了。” 陈河笑了笑:“我哪儿能都划拉自己家去,肯定要大家伙一起吃。” 尽管獾子必须上交,但该做的人情不能落。 他故意编排这么一段对话,就是想叫村民们知道。 这肉,是他陈河分给他们的。 不是生产队的功劳。 果然,村民们听到陈河的话,看向他的眼神都充满了感激。 王大城是人精,一听这话就笑了:“你放心,这獾子是你们俩费尽千辛万苦弄回来的,咱们肯定不会让你们吃亏。” 他转头吩咐。 “大牛,你回去拿刀,咱们现在就把这些畜生宰了,其他人该干什么干什么去,等肉都处理好了,再叫你们来领。” “好咧!” 众人闻言都是欢欢喜喜的。 他们没出钱没出力,就能白白领肉吃。 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龚珍见状,扭过头去忙不迭往家里跑。 陈河可是欠了他们白薯面的,而且他们还是陈河的亲家,于情于理都得多分点肉。 但她不敢当着这么多爷们的面开口,这事儿还得让娘来。 她一路跑回家,刚到家门口就看到龚雪抱着陈秀秀,被连推带搡得赶出了家门。 腿脚绊到门槛,还狼狈摔跪在地上。 “你说说你图什么!嫁过去才一年多,为了一斤半的白薯面,嫁妆都掏出来了,你要是听我的,嫁给厉家庄子村支书的儿子,你用得着受这个罪吗!” 张丽华手里捏着几张毛票,站在门口叉着腰,破口大骂。 “本指望你找个好对象,往家里接济点,你他娘的可好,一点粮食拿不回来,还要往我这借,你给我滚,我没你这么窝囊的闺女!” 龚雪抱着女儿起身,紧张看了看女儿的脸,幸好没伤到。 陈秀秀也是个胆子大的。 这么摔一下愣是没哭,眨巴着大眼睛,吐口水咬手指头玩。 龚雪放了心,这才抬头朝张丽华道:“娘,大河是有出息的,他就是受伤了而已,等伤好了,我们的日子就好起来了。” “好个屁!我呸!也就你这种没脑子的能信这种话,他连地都不种,天天上山装大神,他爹就是死在山上的你不知道?我看你不成寡妇不知道后悔!” “娘,你怎么能这么说……” 龚雪咬住嘴唇,万分失望。 还以为,在她最艰难的时候,娘家会是她避风的港湾。 谁知道真应了那句话。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只要她拿不回东西,他们就再也不把她当人看了。 她抱紧女儿,想说什么又觉得说什么都没意义了,便一咬牙,转身走了。 龚珍心里暗道一声不好,飞快冲上前一把拉住了龚雪。 “妹妹,你别走啊,娘脾气直你又不是不知道,说你几句你咋还生上气了?娘,你也少说几句,妹妹心里头已经够难受的了。” 张丽华一愣:“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竟然帮她说话?” “哎呀不是,娘!” 龚珍走上前,想跟张丽华嘀咕几句悄悄话,却被张丽华甩开了手。 “滚!你也不是个好东西,找个废物男人,还得入赘到咱们家,让咱们养着,也怪我肚子不争气,生不出儿子,生了你们两个赔钱货!” 张丽华说着,扭头就进了院子。 龚珍脸色难看,但想到肉,也只能进屋去哄。 龚雪摇摇头,抱紧了闺女就走。 以后就算是穷死饿死,她也会再来求家里帮忙了! 回到家,走进院子,她就惊讶发现陈河正坐在小凳子上洗脚。 “大河,你回来啦。” 她惊喜不已,忙走上前去,都恨不得把他拉起来,好好检查检查他有没有哪里受伤。 这一下午,她不住在心里祷告,不求他带肉回来,只求他平平安安。 如今愿望成真,她能不高兴吗? “你抱着秀秀,我给你洗。” 把女儿塞进他怀里,龚雪当即挽起袖子蹲下身,一点都不嫌弃地握住他的脚搓洗起来。 陈河看着她顺从的样子,心里又痒了起来,故意坏笑道:“我空手回来的,咋办。” 龚雪抬头傻笑:“没事,家里还有吃的呢,你这几天最要紧的是把身子养好。” 有个屁吃的。 他刚刚都看过了,也就剩两碗白薯糊糊。 中午他特地剩下的煎鸡蛋她也没吃。 这女人,真是傻的。 第五章 众星捧月,从来没有过这待遇 他刚想实话实说,不再叫她担心,家门口忽然出现一个眼熟的人影。 “大河哥,听说你抓了好多狗獾子?在哪儿呢,让我瞧瞧!” 说话间走进来一个女人。 瘦削的身子瓜子脸,个头格外高,得有一米六八,穿着青花小褂,扎着两个大辫子,笑起来甜丝丝的,但那双眼睛,却透着一股算计的精明。 来人正是上一世害得陈河家破人亡的刘晓洁! 陈河看到她,那可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要不是这贱货,他怎么会家破人亡? 龚雪看到刘晓洁,立即起身擦了擦手,进屋拿了个板凳给她坐。 笑道:“哪来的狗獾子,你大河哥身体不好,也就是上山去转转,哪儿能真逮到东西。” “啊?没逮到?” 刘晓洁一脸讶异。 “可大家伙都说他抓了不少咧。” 龚雪无奈:“谁传的浑话,这不是故意坑大河吗?他要抓也得等身体好的呀。” 她生怕大家伙笑话陈河,拼命替他找补。 刘晓洁眉头就皱了起来。 还以为陈河真抓到了好东西,想过来说两句好话,抛两个媚眼,多弄点吃的回去。 闹了半天是个误会。 呵呵,就说嘛,他平日里上山就总是扑空,带着一身伤病更抓不着了! 她可真傻,竟然信了这浑话。 她当即就站起身来,讪讪道:“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们歇着。” 说完竟头也不回就走了。 陈河握紧了拳头,咬牙瞪向她的背影。 贱货! 迟早让你付出代价! 龚雪注意到他狰狞的脸色,忙握住他的手安慰。 “大河,别往心里去,你本事那么大,等身体好了上山,肯定能抓着好多宝贝,看他们谁还敢看不起你,昂。” 陈河看向龚雪,一对上她柔情似水的眸子,心中的火气就四散二开,一把把她搂进怀里,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腿上。 “还是媳妇好。” 他把头闷进她怀里,呼吸着她身上的幽香。 别提多舒服了。 难得看到硬汉撒娇,龚雪用力搂住他,一时间爱意泛滥。 只有陈秀秀被夹在中间,难受得不住扑腾两条小腿。 此时的村支书院子里,十几个人正齐心协力收拾狗獾子。 屋里头,王大城和村支书小声商量着。 “咱村都多长时间没吃过肉了,少说五六个月?这回可能过过瘾了。” “不过扒了皮,去了骨头,也就能出个一百六七十斤肉,五六百口子人,每人最多二两。” 王大城咂巴着嘴:“二两不少了,城里每个月定额也才三两。” “这倒是……那让大河和根子先挑,咱们拿一点,剩下的分给乡亲们,要是还剩下,就留着明天炖汤,分给干活的人喝。” 王大城点头:“我看行!不过,这回大河和根子确实是吃了大苦头的,两百多斤的东西,他们生生从山上扛了下来,要不奖励他们点粮食?” 可别分配不公,打击了这两人的积极性。 以后就没的吃了。 村支书笑了笑:“是该奖励。” 陈河那小子他知道,看着憨直,其实一肚子主意。 要是这次打发得他不满意,以后他肯定不会这么实诚的把肉都上交。 人情世故,该拿捏的就得拿捏。 商量完了,王大城就出来,把惯常给他跑腿的大牛招呼了过来。 “你去大河家一趟,让他来领肉。” “好咧!” 大牛放下菜刀,用水冲了冲手就一溜小跑往陈河家里去。 到了陈河家门口的时候,他注意到门开着,便没多想,就直接跨进了门槛。 谁知道刚进来就看到陈河把龚雪压在墙上不知道在干什么,龚雪发出的那小猫似的声音,听得大牛脸红心热的。 他连忙出声:“咳,大河。” 龚雪浑身一震,忙推开陈河,羞得转身进屋。 陈河倒是大大方方的,转过身去和大牛打招呼:“怎么来了。” 大牛笑得挤眉弄眼的:“你俩弄这事儿咋不锁门。” “啥事啊。” 陈河老神在在的,一脸正直。 “我媳妇扣子坏了,我帮她修扣子呢。” 得了! 哪有把手伸进人家褂子里头修扣子的,当我二愣子啊。 大牛懒得拆穿他,就进入正题道:“大队长让你去领肉。” “哦,雪儿。” 他朝屋里头喊了一声。 但过了好半天,龚雪才红着脸走出来,不情不愿瞥了他一眼:“干什么。” 刚刚才干了那么丢人的事儿,她都不想见人。 他可倒好,非把她叫出来。 “跟我一块去村支书家走一趟,领肉。” “领啥肉?” 龚雪一脸懵。 不过节不过年的,村里怎么突然发肉吃。 大牛见她好像还不知道似的,立即兴奋道:“嫂子还不知道?你男人打了十几只肥獾子回来,正在村支书家里宰着呢,大队长说了,得你们先领完了才轮得到我们,你们就快去,大家伙都等着呐!” “獾子?真打到了!” 龚雪这才双眼放光,气得上前捶陈河。 “你咋骗我扑了个空,坏蛋,看我不打你。” 小拳头打在身上跟挠痒痒似的,陈河被逗得呵呵直乐:“行了行了宝贝,别打了,留着点力气咱们选肉去。” 还宝贝…… 大牛站在一旁,听得牙都酸了。 怪不得这混小子能把村花骗到手呢,这么酸的话他都说得出口,脸皮可真厚! 龚雪喜不自禁,抱着女儿和陈河一路快走,很快就来到了村支书家。 一看到陈河和龚雪,满院子的人都是笑脸相迎。 “大河来了!嫂子好。” “嫂子来了,这是秀秀?长得和嫂子真像。” “嘿,真别说,我第一次见小娃娃有这么大的双眼皮,真和嫂子一样!” 自打嫁给陈河,龚雪还没有如此众星拱月般的待遇,当即羞得直抿嘴笑,不知道说什么好。 陈河拍拍她的背:“去看看,选什么肉好。” 龚雪喜得点点头,连忙上前挑选起来。 这年头瘦肉一点都不受欢迎,没油的瘦肉不好吃不说,吃进肚子里还要消耗脂肪去消化,经常越吃人越瘦。 所以她一眼就挑中了那块大肥肉。 刚拿起来,门口处忽然传来了张丽华和龚珍的声音:“哎呦这满院子的肉腥味儿,这是真弄来了不老少肉啊!” “我女婿我闺女都在呐,雪儿,今晚带上我孙女,和大河来家里吃饭……啧啧,这块肥肉好,我炒菜正缺点肥油,雪儿,你就拿这块,我正好炸点油给你炒两个鸡蛋补身子。” 第六章 媳妇雄起!都是为了自家男人 张丽华一边说着一边走上前,伸手就抢走了龚雪手里的大肥肉,转手交给龚珍。 龚珍喜不自禁,忙把肥肉塞进袋子里:“怪不得娘总说妹妹孝顺,哎呦,我可真是拍马都赶不上你。” 这两人一进门,一个用请吃饭抢肉。 一个用“孝道”封口。 直把龚雪气得脸色苍白,浑身发抖。 就算家里人和气,她也不能用陈河负伤打来的肉做人情。 更何况,娘刚刚把她骂了个狗血淋头。 她就抱紧闺女道:“大队长和村支书说了,我和大河先拿肉,拿完之后,才到你们的份儿。” 张丽华叹口气:“我知道,我也不是想拿你的肉,我这不是看大河有伤,你又在坐月子,想帮衬帮衬你们吗?你俩以后去我那吃饭,也省得你们开灶了。” 去娘家吃饭? 不受尽她白眼才怪。 龚雪不是傻的,知道肉被张丽华带走,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的。 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总不能跟亲娘为了一块肉打起来。 顿时急得要命。 陈河察觉到媳妇神色不对,怕娘家人又为难媳妇,就走到她身旁给她撑腰。 他的到来,瞬间激发出了龚雪的斗志。 孩子爸为了一家人能吃上口肉,带着伤就上山了。 她怎么能被娘和姐姐的三言两语吓趴? 她这么包子,对得起陈河的付出吗。 想到此处,她一咬牙。 “呜!” 抬起胳膊就哭了起来。 众人都被她吓了一跳,纷纷问:“嫂子这是怎么了?” “咋哭了,谁惹嫂子啦?” 陈河也有点懵。 他知道媳妇爱哭,但他刚刚啥都没干啊。 龚雪狠狠抽噎了两下,猛地放下胳膊道:“大河,我不想把这块肥肉给娘!” 张丽华脸色一沉,凶狠的眼神立即瞪到了龚雪的身上。 龚雪不敢看她,就眼巴巴看向陈河。 “娘前几天借了我一斤半的白薯面,明知道你伤没好,就让姐姐上门来要,姐姐指着我鼻子骂了我一顿,还诅咒你上山出事,把我气得心绞痛。” 此话一出,龚珍脸色不由一变。 她恨不得冲过去撕烂龚雪的嘴,但当着这么多父老乡亲的面,她只能挤出一个阴狠的笑。 “好妹妹,你说话可得摸良心呐,我什么时候骂你了?” 龚雪没理她,继续道:“我翻出嫁妆去找娘,给了娘三毛钱,娘收了钱也不肯放过我,光是骂我不算,还把我和秀秀撵出门,把我们推倒在地上,诅咒我做寡妇……她们这么对我,她们凭什么还来抢我的肉!” 说完,她发了会呆,然后又抬起胳膊,像个孩子似的呜呜哭了起来。 霎时间,满院子的人都看向了张丽华。 大家都是一个村的,年纪大点的,那都是看着龚雪龚珍长大的。 她是什么脾气,什么人品,大家伙一清二楚。 老实巴交,胆小怯懦,不爱跟人打交道。 这样的娃儿不被逼狠了,怎么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数落自己的亲娘和亲姐姐? 张丽华被众人看得脸色一阵白一阵红的。 尤其是在对上陈河那冰凉的眼神后,更是心虚至极。 好好好。 这块大肥肉看来是拿不成了。 拿不成就拿不成,但这个小娼妇敢叫她当众下不来台,她也别想好过。 张丽华立即摆出凶悍的神色,两步冲到龚雪面前,抬手就拧向她的腰侧。 “你个没良心的!老娘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养大,大灾荒年都没饿死你,你可倒好,我拿你点肥肉你都跟死了孩子似的,往后我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不得把我棺材板都掀了!” 龚雪惨叫一声,连忙躲到陈河身后。 陈河怒瞪向张丽华:“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话音刚落,张丽华的巴掌就扇了过来,陈河利落躲过。 张丽华更加不依不饶:“我就动手怎么着!我自己生的闺女我不能打?姓陈的你也别嘚瑟,你以为你打到几只狗獾子,就能当人了?啐!瞎猫撞到死耗子,吃完了家里照样揭不开锅!滚开,你看我今天不打死这个吃里扒外的小娼妇!” 大队长和村支书对视一眼,脸色都很难看。 能吃肉的大好日子,这老太婆怎么拎不清打大功臣? 王大城直接下令:“大牛,你把人拉家里去,别叫她在这里发疯,大喜的日子,非要来添晦气。” 龚珍眼见老娘被大牛拖出了院子,大惊失色,忙把袋子里的肥肉还给了龚雪:“不要了不要了,不就是一块肥肉吗,谁稀罕了!但大队长,你说过家家户户都有份……” 王大城不耐:“你放心,少不了你们的,待会我叫人把你们那份送过去!” 有这么一句话,龚雪就放了心。 今天人多,她不好抢肉。 但急啥? 还有明天呢! 明天她和娘上门去闹,就不信收拾不了这个怂包蛋。 龚珍狠狠剜了龚雪一眼,扭头追着张丽华而去。 这娘俩走了,院子里才消停下来。 几个妇女凑在一起眉头紧皱:“真不知道老龚家怎么想的,又不是有个儿子要养,拢共就生了这么两个闺女,不好好对待,老来老去的她想指望谁?” “就龚珍那样的,呵呵,等她老了肯定苛待她!放着老实的小女儿不要,非和大闺女亲,迟早有她后悔的。” “大闺女长得随她,性格随她,她当然亲了!小雪随她爸。” 陈河还在这安慰龚雪呢,却见龚雪把眼泪一抹,嘴角露出了几分笑模样,宝贝似的举起了手中的肥肉。 “我把你心血保下来了。” 陈河被逗得一笑:“你刚刚又哭又喊屈的,就是为了保我的心血?” “那当然了,你带着伤,爬山就够辛苦的了,还抓了这么多够獾子,还辛辛苦苦背下山带回村,换成别人早累瘫了。” 王大城和村支书听到这话,对视一眼就上前道:“这回陈河确实是立了大功,我说过不会亏待他,就肯定不会亏待。” 他一扬手,村民张旭升就提着个布袋子,挎着个竹篮走了过来。 “这是大队长和村支书让我准备的三十个鸡蛋,十斤白薯面和五斤萝卜,你点点。” 龚雪惊讶张大了嘴。 奖励这么多? 王大城笑呵呵道:“除了这些,你们还能带走十斤肉,甭管什么部位,肥的瘦的,随便挑!” 第七章 勾引你还不简单?一个媚眼的事儿 陈河对于这个结果也是比较满意的。 正常分配,一斤肉换七八个工分是没问题的。 一百六七十斤肉,加上这么多皮毛,换这点粮食绰绰有余。 但应该给是一码事,能不能给又是另一码事。 大队长和村支书给了,就是他们办事敞亮,没的说。 陈河就让龚雪继续挑肉,他则是朝王大城问:“队长,根子咋安排的?他也是出了大力的。” 王大城笑了笑:“你放心,少不了他的,粮食也给他准备了一份,没你的多,但也不少,你领走了,下一个就叫他来,他选完了才轮得到我们。” 之所以不一起叫过来,是怕刘根生看到陈河拿得多心生嫉妒,这对陈河也是一种保护。 陈河闻言就放心了。 见龚雪选了七斤肥肉两斤瘦肉也没说什么,拿起鸡蛋和白薯面、萝卜,就和她一起离开了村支书的家。 果然,他一走王大城就让人去叫刘根生。 刘根生早就在家里急得团团转了,一听到有人叫,扶着瘸了的腿就使出最快的速度冲到了村支书家。 走进院子的时候,已是累得满头热汗。 “大队长,村支书。” 他粗喘着气,朝两人露出了讨好的笑。 他来之前王大城还在心里说,不管往日如何,今天见了刘根生一定要对他客气点。 但一看到他那副谄媚的笑,王大城就打心眼里厌恶,语气还是低沉了下去。 “你跟大河立了大功,村里要奖励你,给你准备了十五个鸡蛋,五斤白薯面,肉你随便挑,带三斤回去。” 不仅仅能多领肉,还有额外的奖励? 刘根生激动得脸色涨红,忙朝着王大城鞠躬:“谢谢大队长,谢谢村支书,那我不客气了。” 他选了两斤肥肉一斤瘦肉,提上粮食,忙不迭回家邀功。 因为腿脚的毛病,他从小就被家里人忽视,没半点地位。 今天不一样了。 拿了这些粮食回去,家里头谁见了他不得笑脸相待? 他总算能挺直腰板一回了! 另一边,陈河和龚雪提着满满当当的粮食,一边往家走一边聊天。 “他爸,狗獾子肉是什么味儿?我从来没吃过,都不知道咋做,可别糟践了这么好的东西。” 陈河笑笑:“今晚你歇着,我来做。” 龚雪使劲摇头:“你都累一天了,哪能让你烧火,我都怀疑你现在道儿都走不动。” 陈河眼神直勾勾看向她:“能不动走动道,吃完饭我就叫你领教领教。” 龚雪还是个小纯洁,闻言一脸懵地看向他:“啥意思?” 陈河顿时有种自己是小流氓,在调戏纯洁小姑娘的感觉。 他忍俊不禁,刚想凑过去好好跟她解释解释,后背忽然被人狠狠推了一把。 差点被推个踉跄,陈河费好大劲才稳住身形。 一转身,就见刘晓洁笑得花枝招展的:“你个狗东西,竟然敢骗我说你什么都没打到,我可都听说了,你从山上弄下来十几只狗獾子。” 她凑近陈河,疑惑捏了捏他的胳膊。 “两百多斤肉,你是咋弄下山的?平时没看出你这么结实啊。” 说完又拍了拍他的胸口。 “我真是小看你了大河哥,下次你上山能不能带上我哥一起去?他也老喜欢打猎了。” 说话间眉来眼去,行动间故意创造和他的肢体接触。 这些勾引男人的手段他上辈子就看透了,更别提她这会儿还没把狐媚子的功力修炼到家,眼神动作都十分不自然。 他顿时冷笑出声。 上一世他纯纯二百五,被刘晓洁欺骗多年,一直以为她是什么良家妇女。 实际上她早就把村子里不老实的汉子勾了个遍。 但她只撒网,不钓鱼。 就是享受那些汉子被她勾引得对她言听计从的感觉。 龚雪半点没看出来这个女人在勾引自己老公,听到她夸奖陈河,喜得跟什么似的:“大河可结实了,家里头的橱柜,他一个人就能搬动,平时下地干活,太阳不落山就能挣满一天的工分。” “是嘛。” 刘晓洁听了心里就更痒痒了,用肩膀撞了撞陈河。 “藏得够深的呀,咋,怕别人知道吃了你呀。” 吃了他? 龚雪终于觉察出怪异了,但也不十分明白,只是歪着头看着刘晓洁,不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也是她年纪小。 今年才刚刚十八岁,从小又被家里人打压着长大,能懂就怪了。 陈河忍了好几忍,才把肚子里那股想扇飞刘晓洁的冲动压下去,腾出一只手揽了揽龚雪的肩膀:“我们走。” 龚雪答应一声,回头朝刘晓洁笑了笑:“那我们先回家啦。” 刘晓洁没搭理龚雪,两只眼睛只盯着陈河的背影看。 呵呵,装什么啊。 刚刚她摸他胳膊的时候,他明显浑身僵硬。 要是对她没想法,至于这么紧张? 哼,也就是她看不上陈河这种穷酸相罢了,一旦看上,拿下他就是抛个媚眼的事儿。 回到家,陈河好说歹说才让龚雪进屋照顾孩子,由他来做饭。 倒不是他不累,也不是出于勤快,而是獾子肥肉有大用。 这玩意烧出油,可以治疗烧伤。 药用价值很高。 不管是卖进药店,还是在黑市上出手,都能换不少粮票。 七斤肥肉,怎么也能炸出来三四斤油。 留一斤搁家里吃,剩下的换些粮票,买点粮食,再加上大队长给的白薯面和鸡蛋萝卜,至少这个月不用担心饿肚子。 等都做好,他才进屋支桌子,端上来两大碗萝卜肉汤,五六个白薯面饼子和两个煎鸡蛋。 龚雪看得眼睛都直了,这奢侈度都赶上年夜饭了。 她虽然心疼白薯面,觉得不应该做饼子,应该熬糊糊喝,但不想扫陈河的兴,也想他多吃点,就露出满脸的笑模样。 “他爸,你太厉害了,这世界上还有你不会的事儿吗?” 陈河笑笑:“别叫他爸,叫老公。” 龚雪俏脸一红,飞他一眼就低下头去。 陈河笑意更深了,脚丫子搁桌子底下杵了杵她的脚心:“这里又没外人,你怕什么。” “还说呢。” 正好他提起这事儿,龚雪就赶紧道:“你今天没正形,动手动脚的又不锁门,都叫人撞着两回了,你不害臊我还想做人呢。” 陈河被她的囧样逗得哈哈大笑,想起她白天躲闪的样子,更是笑得停不下来。 “你个坏蛋,不准笑!” 龚雪气呼呼伸手去打他,陈河这才握住她的手道:“好了好了不笑了,说正事儿,明天一早我出趟门,下午才回来,我出去后,你把门栓上,不管谁来都别开门,记住了吗?” 第八章 进黑市,找倒爷 想到娘和姐姐离开时那凶恶的样子,龚雪乖乖点头。 陈河就喜欢她这副乖巧的样子:“吃饭宝贝。” 又叫宝贝…… 龚雪赶紧低下头,把脸埋进了碗中。 两人都是久饿的身子,不宜吃太饱,陈河只做了两碗萝卜汤,就着煎蛋和饼子,能吃个八分饱。 吃完饭,龚雪烧了热水,擦了身子,又叫陈河去洗澡。 陈河简单冲了个冷水澡,进屋就看到龚雪跪趴在炕上铺褥子。 小褂子随着动作蹭上去,露出纤细的腰肢,裤子紧紧绷着,小脚丫蜷缩着,煞是可爱。 刚被冷水冲过的身子,顿时燥热难安。 前世对她的想念,此时对她的渴望交织在一起,让他一刻也等不下去,伸手抓住她的脚踝,把人拽到炕沿就倾身压了上去。 龚雪又惊又羞,好不容易寻了口气就忙道:“别在这,会吵醒秀秀的。” “懂了宝贝,咱去院子。” 院子里有颗枣树,虽然没结过枣,长得却很结实,肯定能承受住两人的糟蹋。 这一晚,家家户户都吃上了肉。 陈河更是各种意义上都吃了个尽兴。 上辈子没用在龚雪身上的花样,可算找到了发泄口,直把龚雪折腾得彻底崩溃,满嘴“老公”“宝贝”地叫才放过她。 …… 翌日早晨天不亮,陈河就翻出提前做好的家伙事,带上狗獾子油出了门。 镇子东头靠近河边的地方有个小规模的黑市。 他就是奔着黑市来的。 到了黑市边上,他用黑布把脑袋缠成中东妇女,大大方方走了进去。 上一世他没少来黑市。 但当时胆小,不敢惹事,摆摊卖不了几个钱,还得上交一部分,都不够来回辛苦折腾的。 天才刚亮不久,黑市已经有不少人在走动。 叫卖是不敢叫卖的,只小声招呼:“小伙子,要鸡蛋不?我有十个,只要三块钱。” 陈河一听就笑了。 鸡蛋搁公社最多五分钱一个,她十个卖五块,整整翻了十倍,当别人冤大头? “棉花,小伙子要棉花不?刚弹的棉花,正适合做被子。” 陈河稍微转了转,心里就大体有数了。 在这里穿的用的都得往后排,最紧俏也最好卖的,还是药品和吃食。 他的狗獾子油,又能吃又能药用,还好转手,绝对能叫上价。 他也不墨迹,在人群寻摸了几眼,就直奔一个穿着整齐,头发也梳得整齐的矮个子走了过去。 这矮个是黑市有名的倒爷秦仲。 身旁跟着的短发姑娘,是他的闺女秦香,未来闻名全国的女企业家。 秦仲被抓进去过两回,但屡教不改,出来没两天就又在黑市上活跃了起来。 因着他不怕死的精神,再加上出手大方,黑市凡有好东西的都愿意来找他。 秦仲早就注意到了陈河。 一是他面生,二是远远的就直奔自己而来,三是过来了就站在一边等着,很懂规矩。 秦仲愿意和这样的人打交道。 买完猪肉后,他就给了陈河一个眼神:“小伙子,你找我有事?” 陈河这才笑道:“有个宝贝想给您过过目。” “宝贝?”秦仲嗤笑,“亮出来看看。” 他不信这个穿着破烂的小伙子能拿出来什么宝贝,十有八九是什么鸡蛋之类的吃食,铜板之类的古董,几毛钱就能打发掉。 但陈河从怀里头摸出来一个木头罐子,打开来,里面盛着满满的乳脂膏子。 秦仲眼睛一亮:“这什么?猪油?” 这年头猪油可是稀罕物,就是最有钱的人家也缺。 陈河笑了笑:“比那值钱,是狗獾子油。” 秦凯表情瞬间严肃了几分,又凑近去闻一闻,才点头道:“确实是好东西。” 秦香也凑过去看了眼,却是满脸疑惑:“爸爸,狗獾子油是什么?” 秦仲道:“一种药材,能治百病,尤其是外敷烫伤烧伤有奇效,多少药铺子高价收都收不到,这小子竟然有这么一大罐。” 陈河一听就踏实了。 这位倒爷比他想象的还识货,省了他介绍的口舌。 他就凑近秦仲,压低声音:“秦爷,我可不只有这么一大罐,我有两斤半。” 秦仲的眼睛陡然就睁大了。 他左右看了一眼,拉着陈河走到无人处:“拿出来我看看。” 不验货,他不放心。 陈河就从怀里拿出来了六个木罐子,每个罐子都装得满满的。 这是他自己做的木罐子,还用刀雕出了个狗獾子的图案。 东西值钱,包装得劲。 价值翻倍。 秦仲光是看到木罐子就知道这小子不简单,等打开盖子一闻,心里就更踏实了。 货很纯,没有加猪油什么的滥竽充数。 “你想怎么出?” 陈河来的路上就想好了,当下脱口而出:“一口价,十块钱现金,十斤米票,十斤油票,十斤面票,五斤鸡蛋票,外加你刚刚买到的灯塔牌大肥皂,我只要一块。” 秦仲听笑了:“小子,你是来卖东西的,还是来打劫的?” 这年头城里人在厂子里上班的,每个月也就十几块现金,外加二十斤粮票。 他这两斤半的狗獾子油,要的竟比工人一个月的薪水还多。 当他冤大头了? 见他嫌贵,陈河也不着急,淡淡道:“这东西是硬货,碰上急需的客人就是无价之宝,仙丹妙药。” “你消息放出去,用不了多久就有人找上门来打听,到时候是要一百还是二百,还不是你说了算?秦爷,别以为我年纪小就不懂行情,我要的并不多。” 秦仲顿时眯起了眼睛。 几分钟后,陈河怀里的狗獾子油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十块钱的零碎票子,厚厚一叠粮票和一块大肥皂。 第一次和秦仲打交道,比他想的要顺利的多。 这年头,即便是再奸滑的倒爷,也比不上后世一个业务员的能说会道。 抬头看看日头,估摸着也就九点钟的样子,就打算进镇上买点东西再往家走。 正想着呢,面前忽然有人挡住了道儿。 陈河绕往东走,挡道儿的人挪到了东边。 绕往西,他就跟着挪到了西边。 这就是成心的了。 陈河抬起头,一眼就认出了此人。 黑市有名的一霸,薛大平。 别人来黑市都蒙着脸,生怕被认出来。 就连秦仲都戴着帽子,遮着下巴壳。 唯独薛大平,不但不遮脸,还到处宣扬他的名声,生怕别人不认识他! 第九章 黑市霸王找上门,那就只能硬碰硬 薛大平来黑市,只为一件事,当霸王,收保护费。 陈河上一世但凡卖出点什么,都要抽个二成给薛大平。 凡是不给的,离开黑市就会被跟踪,被拖到无人处打个半死不活。 薛大平目光盯着陈河的胸口,显然,这家伙已经盯了他很久,连他把钱和粮票放在哪都一清二楚。 “小子,头回来,见了你薛爷都不知道问好?” 陈河手往腰间一摸,语气冷硬:“黑市我只认识一位爷,姓秦名仲,你算哪门子爷?” 薛大平一愣,我操,有日子没见这种硬骨头了! 看来今天要活动活动筋骨了。 他当即抹起袖子,准备破口大骂。 只是冲到嘴边的国骂还没来得及吐出来,刀口已经抵上他的腰间。 陈河逼近他,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已经把刀尖往他衣服里捅了进去。 不深不浅,刚好够在他的皮肤上割个小口,流点小血。 薛大平就傻眼了。 我操个腿,来黑市带刀,还见人就捅,这特么是个要钱不要命的! 穿鞋的怕光脚的。 但光脚的遇上了不要命的,他也怂啊。 薛大平的脸色立即变了一变:“兄弟,有话好说别冲动,我只是看你脸生想跟你打个招呼,没别的意思,为了几句话拌嘴就闹出人命,不值当的。” 两人的动作很快就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 尤其是秦仲。 因为薛大平就是他养的狗。 两人一个唱红脸,客客气气做买卖。 一个唱白脸,到处欺负人收保护费。 三七分成,一直以来都很顺利。 直到碰上陈河。 他竟直接动刀! 秦香也惊讶不已,连忙转头看向秦仲,用眼神询问要不要上去帮忙。 秦仲朝她摇了摇头。 这小子交易的时候就显得非常沉稳,底气十足,只怕是有来头的。 万一是军方的背景,得罪了他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还是先隔岸观火再说! 陈河眯起眼睛,轻轻转了转刀尖:“薛大平,你就这么点本事也学人家打家劫舍?把手举起来!” 薛大平疼得冷汗都冒出来了,慌忙举起双手。 万一这小子冲动,真给他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他哭都找不到地方哭去。 “转过身去。” 薛大平哪儿敢不遵? 只是刚转过去,屁股就狠狠挨了一脚,往前一个踉跄瞬间扑倒在地,狠狠摔了个狗吃屎。 周围人全看懵了。 长久以来,他们每天都看着薛大平作威作福,欺负老实人。 今天开了眼了,竟然有人教训起薛大平了! 但即便薛大平如此狼狈,他们也不敢直勾勾盯着看,只能假装忙碌,间或偷瞄一眼。 只有不远处的秦香噗嗤笑了出来。 秦仲无奈看了女儿一眼。 自家人被打了,她笑得这么开心? 薛大平吐出口中的泥沙,撑着地面像个癞蛤蟆似的爬将起来,怒不可遏,脸上的肌肉扭曲得可怕。 回头却发现陈河已经无影无踪! 只剩下周围幸灾乐祸的眼神。 “操他大爷的,人呢!” 他死死瞪向周围的人,可周围的人哪敢回应? 纷纷低下头去装忙,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两个小弟走上前道:“薛哥,那小子跑了!” “跑了?操,还以为是个强人,没想到也是个怂逼!打了老子就跑,你他娘的给老子等着!只要你再敢踏入这里一步,老子不把你的头拧下来喂野狗,老子不姓薛!” 说着掀开衣服看了眼,肚子上流了好些血,但伤口并不深。 秦仲走过来,凉凉看了他一眼。 “别吵吵了,不够丢人的,这小子只怕有点来历,你去打听打听,看看是什么底。” 薛大平面上答应,心里早已存了要弄死陈河的心! …… 另一边,陈河紧赶慢赶,赶在吃午饭的时间回了村。 正是农忙时节,村里不管大人小孩都下地干活去了,显得村子空荡荡的。 可他刚靠近家门口,就听到了张丽华尖锐的吼声。 “小娼妇!开门!再不开门我叫人来砸门了!你是不是以为老娘不敢砸,行,有种你就一辈子不出来!今儿老娘跟你耗上了!” 丈母娘果然来了。 不过从她叫骂的话来看,媳妇应该是听了他的话,一直没开门。 他就弯了弯嘴角。 龚雪就是乖。 乖得要命。 陈河快步走到家门口,眼见张丽华和龚珍像两头野兽似的,趴在门上砰砰砸门。 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砰的一声就砸到了门槛上。 石头崩回来,又砸到了龚珍的脚上。 “哎呦!” 龚珍疼得大叫,一眼就看到了陈河。 “你个废物还敢砸我,娘,陈河回来了!” 张丽华顿时像是看到了红布的牛,直接就朝陈河冲了过去。 “你个废物懒汉,你还知道回来!农忙时节,有胳膊有腿的都下地干活,只有你到处偷闲,你怎么好意思的?” 话未说完,她就瞪大了眼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因为陈河肩上扛着一袋子米,右手提着一袋子面和两罐麦乳精。 左手还攥着一块大肥皂! 还是灯塔牌肥皂! 这玩意她只听说过,还从来没见过,就连城里人都稀罕,他是从哪儿弄来的? 龚珍也看直了眼。 她坐月子的时候,就曾一哭二闹得要她男人和张丽华给她买一罐麦乳精喝,都被拒绝了。 只因这玩意实在是太贵。 一罐要将近五块钱。 谁吃得起? 可陈河就买了。 一买还是两罐! 陈河无视她们羡慕嫉妒的眼神,冷冷道:“青天白日的,你管谁叫小娼妇呢?” 张丽华艰难把目光从那一堆好东西上,转移到了陈河的脸上。 八百个心眼子一转,竟拍手笑了起来。 “我当然是骂村里头那些长舌妇,大河,我和你大姨子来看秀秀,叫了半天门没人应,你快叫小雪开门。” 陈河冷笑:“秀秀出生一个多月,你就没看过她,今儿怎么突然转性了。” 张丽华耐着性子道:“前阵子不是忙吗?今天刚好得闲。” 陈河点头:“哦,那不巧,今儿我不得闲,您请回。” “……” 张丽华脸色一沉,你娘的,这狗窝囊废又拽起来了! 第十章 你家都穷得揭不开锅了,你哪来的这个 张丽华凶了一辈子,叫她装好人,绝对撑不过三秒。 “陈河,你什么意思,我是小雪她娘,我来看我外孙女天经地义,你把门打开,我现在就要进去!” 龚珍也帮腔:“大河,我和娘在日头下晒两个多小时了,你赶紧开门让我们进去,我们看看秀秀就走。” 陈河还能不知道她们肚子里的坏水? 懒得搭理她们,直接拍门喊了一声:“雪儿,开门,是我。” 见状张丽华和龚珍交换一个眼神,都兴奋得要命。 马上就能抢好东西了,能不激动吗? 屋里头龚雪听到陈河的喊声,这才把秀秀交给刘凤妞,跑过来开门。 “他爸,你回来啦!” 陈河朝她笑了一笑,随即道:“往后走走。” 啊? 龚雪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听他的指挥,往后走了几步。 刚让开地方,陈河就进了门。 然后抬起胳膊把要跟进来的张丽华往后一推,砰的一声,再次把门栓了起来。 张丽华、龚珍:“……” 很快,门口又传来了两人的破口大骂。 “你这个不孝女,娘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你不尽孝道也就算了,还让你男人动手打我们,你还是人吗!” “你不给我开门就算了,把娘关在门口算怎么回事?娘、娘!你没事?小雪,娘中暑昏过去了,你快开门!” 龚雪站在堂屋,吓得魂不守舍。 娘昏倒了? 她们从大早上就一直拍门到现在,站了好几个小时了,确实是有可能昏倒的。 “大河,我娘不会真出事了?” 陈河笑着拍拍她的肩:“她装的,刚刚我回来在门口看到她们,这俩一个比一个精神,绝对不可能出事,你尽管放心。” 说完搂着她进了屋。 门口的张丽华还躺在地上装死,龚珍像真的死了娘一样大呼小叫,把周围的邻居都引得出来看热闹。 张丽华躺在地上闭着眼,可以不当回事。 龚珍还是要点脸的,一看被围观了,连忙背过身去,哭坟的动静也小了些。 只是两人演了老半天,面前的大门愣是纹丝不动。 这时一个流着鼻涕的小娃,拿着根树枝想戳戳张丽华,却不小心捅进了她的鼻孔,登时把张丽华疼得跳了起来,抢过树根就反打那小娃。 小娃被吓得哇哇大哭,他娘忙冲上前,搂住孩子狠狠瞪了张丽华一眼:“你干啥打孩子!” 张丽华怒道:“明明是这野种先捅老娘鼻孔,你眼瞎!老娘没打死他算不错了!” 孩子娘气道:“小孩子家家的,哪儿知道你是在装死,他是好心帮忙罢了。” “你说谁装死!” “我说谁谁心里有数。” 孩子娘哼了一声,拉起娃娃就走。 张丽华被气得面红耳赤,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周围人被逗得哈哈大笑:“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几十年来都是同一套把戏,我都看腻了。” “她也是,平时要是对大河家好点,也不至于不受人待见,上门都不给开门。” “小雪八九岁就下地干活了?从小没享过福,要是我我也不搭理她。” 听到周围的议论声,张丽华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 她是对小雪不好。 可也不差啊! 怀胎十月容易吗? 她心里委屈怨恨,但今天这戏实在是演不下去了,只能干着急。 龚珍也劝:“娘,陈河和老二是铁了心不搭理咱,咱先回去,等王汉回来,让他想办法。” “那个废物能干什么!” 张丽华张嘴就骂:“一个入赘女婿,连自己的房子都没有,还能指望他?” 龚珍闻言顿时不说话了。 张丽华咬牙恨恨瞪了一眼面前的大门,上前凶狠踹了一脚:“龚雪,陈河,你们给我等着,这事儿没完!” 留下这句狠话,她才带着龚雪恨恨离开。 陈河跟没听到似的,把东西都放到灶台上,一一指给龚雪看。 龚雪惊得合不拢嘴:“他爸,你这都是从哪儿弄的?” 陈河从不下地干活,她坐月子也没能上工,家里早就穷得叮当乱响了。 他哪来的钱买这么多好东西。 刘凤妞抱着陈秀秀从里屋出来,看到这一灶台的东西,也瞪大了眼睛。 “娘咧,大米,白面,还是精面?肥皂,麦乳精,大河哥,你不会把嫂子的嫁妆都给花了?” 龚雪却立即摇头:“没有,我的嫁妆就两张大团圆,还在我身上呢。” 六十年代的大团圆可不是百元大钞,而是十元的钞票。 二十块钱的嫁妆在当时属实不多,但就这二十块钱,还是龚雪自己从牙缝里攒出来的。 两人结婚的时候,张丽华一分钱都没给过她。 不是嫁妆,那不是更吓人了? 大河哥该不会出去偷抢了? 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啊! 陈河见她们一个比一个紧张,不由好笑:“放心,没偷没抢,花的是自己的钱。” 龚雪顿时松了一口气。 刘凤妞却眉头紧皱:“大河哥,你诓嫂子还行,可诓不了我,这些东西加起来得几十块钱了!你老实交代,这钱到底哪儿来的,别到时候捅出来篓子连累嫂子孩子!” 不怪她怀疑陈河。 实在是陈河从小就没给她树立过什么好榜样。 别人播种,他去泥里头抓泥鳅。 别人夏忙,他去山上一蹲就是一天。 别人秋收,他和一条大黑鱼斗智斗勇较劲好几天。 长这么大,下地的时间加起来恐怕不超过两年。 这样的人,能攒下钱才怪! 陈河本不打算说。 但这里的人,一个是他乖乖媳妇,一个是刘根生的妹子。 都是信得过的。 他就往灶台上一坐,笑道:“我没钱,还不能赚吗?昨天你嫂子拿回来的肥肉炸了油,我拿镇上去卖了,这不就有钱了?” “狗獾子油?吹!嫂子一共拿了七斤肥肉,那才能炸几斤油?” 陈河道:炸了三斤多,我卖了两斤半。” 刘凤妞更懵了:“两斤半狗獾子油能换这些钱?” “嗯,这玩意可以入药,比一般的肥油值钱,两斤半狗獾子油,卖了十块钱现金,十斤米票,十斤油票,十斤面票,五斤鸡蛋票,一块灯塔牌大肥皂,我把十块钱花了,买了两罐麦乳精,又用米票面票,卖了些粮食。” 嘶…… 狗獾子油这么值钱? 闻言刘凤妞倒吸一口冷气,悔得用力拍了下大腿。 早知道昨天全领肥肉了! 第十一章 天大的好消息!你家的大黑狗找着了 “大河哥,你咋不早说啊。” 刘凤妞埋怨瞪向他。 陈河笑笑道:“我也是去卖的时候才知道的。” 其实他早就知道,不愿意说,主要是因为这玩意不能直接去药店卖,那也卖不了多少钱。 必须得去黑市。 黑市能大张旗鼓,随随便便带别人去吗? 那是找死。 不过看到刘凤妞一脸遗憾可惜的样子,陈河也有点过意不去。 就拿出个小碗,挖了些麦乳精,又装了些大米和面粉让她拿回家去吃。 刘凤妞推辞一番,见他是真心实意要给,也就接受了。 这些都是好东西。 尤其是麦乳精,很多人活一辈子都吃不上一口。 她再敞亮也不可能受得住这种诱惑。 “那行,大河哥,有你保护嫂子,我就先回去了,家里头肯定在等我吃饭了,再有什么事,你直接让人去喊我就成!” 陈河把她送到门口,打开大门的时候,张丽华和龚珍还杵在那。 不过已经骂累了,双脸铁青,眼神凶狠瞪着门口。 看到刘凤妞拿着一碗麦乳精出来,脸色更是青绿青绿的! “好你个陈河,有好东西不往娘家送,你送给外人!我把闺女嫁给你,跟嫁给白眼狼有什么区别!你个杀千刀的,你敢这么对我!” 张丽华怒火攻心,又有了力气,张嘴就骂。 骂完陈河,她又朝着院子的方向喊了起来。 “还有你!没脸的狗骨头,老娘养你这么大,就养出你这么个涎眉邓眼的东西,你给我出来,把我养你那些年喂你的粮食都给我吐出来,早知道你是这种忘恩负义的畜生,我生下你的时候就该找个枕头闷死你!” 屋里头,龚雪用力捂住女儿的耳朵。 生怕她学会了那些腌臜话。 至于她自己,从小就不断被张丽华打骂,早就习惯了。 陈河却听不下去了:“张丽华,你哪来的脸跑到雪儿面前邀生养的功?你三年前一场大病瘫在床上五个月,是不是雪儿给你把屎把尿得伺候?你的生恩,那五个月早还清了!” “至于养恩,呵,雪儿不到十三岁就下地干活,多年来辛辛苦苦挣得工分和粮食全部上交!我和她结婚,我给的二十张大团圆,她也全都给了你,她还欠你什么?” 他一边说着,一边逼近张丽华。 “嗯?今儿咱们就掰扯清楚了,你说,雪儿还欠你什么?” “说!” 一声怒吼,吓得张丽华浑身抖了一抖。 她惊恐看向陈河:“咋的,你、你还想对我动手咋的?我告诉你,你要是敢打我,我……啊!” 不等她说完,陈河就高高扬起了手。 张丽华瞬间吓得惨叫出声,龚珍也连忙后退。 但陈河举起手后,又缓缓放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冷笑道:“我挠挠耳朵,你怕什么。” 张丽华脸色瞬间沉了下去:“陈河,你敢耍老娘!” 陈河不屑笑了一声:“耍你怎么了,我告诉你,以后再让我看到你找雪儿的麻烦,我不介意和你们闹个天翻地覆!到时候这个秦家屯,有你没我,有我没你!就让大队长和村支书决定,是把你们赶出村子,还是我和雪儿搬走!” 留下这话,他转身回了家。 张丽华捏紧了拳头,气得脸色发青。 狗日的废物,他怎么敢在她面前这么嚣张的! 真以为他抓着几只狗獾子,买了点米面就牛起来了? 等吃完了,不照样还是废物一个! “娘,陈河狂得都找不着北了,还敢和我们闹个你死我活,把我们赶出村子,今天我们要是就这么回去了,他肯定更得意毁了,我们说什么都得和他闹到底,叫他交出那些好东西再走!” 啪。 哪知道她话音刚落,脸上就挨了一记重重的耳光。 龚珍委屈看向张丽华:“娘,你打我干啥?” “我打你干啥?你个废物刚刚死哪儿去了!眼睁睁看着陈河那个狗东西欺负你老娘,你他娘的连个屁都不敢放,你连龚雪那个贱骨头都不如!” 全家人就数龚雪胆子最小。 但以前她被人欺负,龚雪可是会拼了命的冲出去帮她对付敌人。 龚珍呢? 平时看着大呼小叫的好像很厉害,真遇到事儿了,怂得比谁都快。 没用的东西。 张丽华越看龚珍越生气,又飞起一脚踹了过去:“还和他要东西,你看不出他刚刚都准备对我动手了?” 龚珍接连挨打,委屈得不行:“那怎么办。” “怎么办?哼,你放心,陈河一分钱都没有,他买那些东西的钱,必然是小雪的嫁妆,花了就没了,只要等上一两个月,等他把那些好东西吃完,我看他怎么办!想看他的热闹还不简单,且等着瞧好戏!” …… 陈河回到家的时候,龚雪已经点上火准备做饭了。 陈河立即接过她手中的烧火棍。 “你上炕歇着,我来。” 接着不容她置疑,直接把她抱到了炕上。 龚雪跟个泥鳅似的翻着身子,怎么都不依:“你又打猎又出去挣钱,够辛苦的了,我咋能什么都不干。” 陈河笑着摸了摸她的下巴:“谁说你什么都不干的?昨晚上不是干得挺卖力的吗?” “陈河!” 龚雪恼了,水灵灵的大眼睛赌气瞪向他。 还好意思说呢。 昨天晚上他像发什么疯似的,总是故意曲解她的话欺负她。 她说别吵醒秀秀,他就带她去院子。 她说别弄了早点睡,他就使出浑身的牛劲。 她叫他慢点,他就蜗牛爬似的折磨她。 …… 要不是他今天一早就出门了,起床之后她高低得好好数落他一顿。 陈河看着她这副可人疼的样子,身上就又有点蠢蠢欲动。 “好媳妇,我不是不想让你帮忙,你这不是非常时期吗?我跟你说,月子坐不好,以后生二胎三胎可要遭老罪了,听我的昂,你老公我不会害你。” 上一世怎么样,他已经不想回想了。 这一世,他绝对不能让媳妇落下病根,一定要给她养得一屁股墩就能生个大胖小子。 把媳妇哄好,陈河出来刚准备做个韭菜炒鸡蛋,刘宝跟就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 “大河,大河!你猜我在山上看到啥了?你家的那条大黑狗,我看见了,我真看见了,就在天马山!” 第十二章 一家人四分五裂,为了爹也得上山寻 啥! 陈河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但很快又冷静下来:“怎么回事,你坐下慢慢说。” 大黑子是爹一手养大的,陪伴了他五年的时光,说是家人也不为过。 就是灾荒最严重,人饿得放青光的时候,也没考虑过吃它。 两年前,爹带着大黑子上山,不幸遇到狼群。 为了保护爹,大黑子冲入狼群咬伤狼王,惨遭狼群围攻。 爹趁机逃跑。 下山后,爹去村里借了一杆猎枪,带着枪上山,想看看还能不能救回大黑子。 却不幸踩空,跌落山崖殒命。 陈河誓要继承爹的衣钵,却被大哥陈雄极力劝阻。 最终两人不欢而散,陈河被赶出家门,自力更生。 陈雄放下话来,只要陈河一天不放弃打猎,他就一天不认这个弟弟。 陈河被赶走不久,三弟陈文留下一封书信离家出走,说是要进城打工,从此杳无音讯。 一家人,四分五裂。 昨天村里分肉,陈雄明明有份,却怎么都不肯去领。 他恨爹打猎。 也恨上了陈河。 上一世,陈河直到死都没能和大哥和好…… 他本已不愿想这些事,忽然听刘根生提到大黑子,往日种种便浮现眼前。 但很快,刘根生就拉回了他的注意力。 “今儿一早,村里好多人都上了山,想碰碰运气,我听说后也跟了过去。” “我不敢随便往山里走,就去了天马山,几个村民看到就偷偷跟着我,可能以为我有门路。” “我爬上山,看到一棵老槐树下面有个树洞,就想上去看看有没有狗獾子,谁知道一条大黑狗蹿了出来,把我吓了个半死!” 龚雪把一碗麦乳精放到他面前,转身又出去做饭。 刘根生起初没在意桌上放着什么,在闻到香味低头看了一眼后,猛地打了个机灵。 “麦乳精!你家还有这好东西?” 陈河着急催促:“别打岔,继续说。” 刘根生活了二十年,从未喝过麦乳精。 哪还忍得住? 端起来就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这年头,能拿麦乳精招待客人的,那都是大户了。 没想到在陈河家里喝上了。 喝完他还意犹未尽舔着碗舍不得撒手,陈河无奈用手指扣了扣桌子。 “一条大黑狗蹿了出来,然后呢!” 刘根生这才一脸幸福地继续道:“然后我就狠狠吓了一跳,还是偷偷跟着我过来的村民提醒我,说那是你家的大黑狗,我才下意识往那狗的耳朵看,大河,哪条狗确实缺了半个耳朵,跟你家的大黑子一模一样!” 陈河心脏狂跳。 如果大黑子还活着,爹肯定能瞑目了。 但是据爹说,当时大黑子被狼群围住,它真能脱困吗? 就算侥幸脱困了,它又为什么不回家? 以它的本事,别说是常去的深山老林了,就是扔到一百里地开外,它也能找回来。 不行,不管是不是大黑子,他都得去看看。 “根子,你得受累再跟我上趟山了,要真是大黑子,我说什么都得把它带回来。” 刘根生就点头道:“成!我跟你去。” 龚雪端着饭菜进来,闻言赶紧道:“要去也不差这一会,大河,你忙了一天,一口都没吃,先垫垫肚子再走,根子,你也一起吃点。” 刘根生看着桌子上的那盘韭菜炒鸡蛋,眼睛都瞪圆了。 韭菜油亮亮的。 鸡蛋黄灿灿的。 这得放了多少油? 大河可真舍得,不过年不过节的这么个吃法儿? 陈河确实饿了,就递给刘根生一双筷子:“赶紧吃,多吃点,吃完了我们就上山。” 话音刚落,刘根生已经迫不及待拿起一个白薯饼咬了一口。 好吃得差点没把舌头咬下来! “嫂子,你这饼子咋这么好吃?龙肉也不过如此!” 龚雪笑道:“我照大河说的,往饼子里放了大白面,还放了点糖,就格外香甜。” 哎呦我去,这里面竟然有大白面? 怪不得这么软糯,刘根生顿时舍不得吃了,又咬了一小口后就往怀里揣。 陈河看到他这个动作愣住了:“你干什么?” 刘根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想带回去给我娘尝尝。” 带给娘? 他还以为是要带到山上当口粮。 陈河被逗笑了:“带个吃剩的饼子给你娘,咋,生怕你娘不觉得我小气是?吃你的,待会让雪儿拿几个送你家去。” 两家离得不远,让龚雪多跟刘家走动走动,以后他不在家的时候,还能指望刘家帮衬一下。 “真的?谢谢哥,小的这厢有礼了!” 这就从大河晋升为哥了? 陈河好笑:“赶紧吃,时间不早了,我们得赶在天黑前下山。” 刘根生就欢天喜吃了起来。 陈河吃得很快,下炕就开始准备家伙事,等他准备好了,刘根生还趴在桌子上呢。 没办法,过年都没吃过这么好的! 尤其是龚雪看他一副没吃够的样子,又端上来一碗腌萝卜。 小饼子配着腌萝卜,口感那叫一个脆爽香甜。 肚子都吃得胀起来了,他还是舍不得停嘴,直到陈河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 “你想撑死在我家,好赖上我是不是?” 刘根生这才抹抹嘴,笑嘻嘻道:“哥,就凭今儿这顿饭,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你叫我上刀山下火海,我绝对不带有一秒钟犹豫的。” 陈河无奈,转而朝龚雪道:“你待会拿几个饼子送去根子家,晚上我可能回来得晚,天黑你就锁好门窗,早点歇息。” 这年头治安还是很好的。 但他要她锁门,防的不是贼子,而是娘家人。 两人一路来到天马山下,遇到了不少下山的村民。 “我就说什么都没有?白来了一天,还不如老老实实下地干活挣工分!” “陈河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真要天天抓到好东西,他家能那么穷?” “行了,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别来浪费时间了。” 他们看到陈河,依然和陈河打招呼,但转过身去就脸色讪讪。 尽管今儿他们上山扑空这件事跟陈河没关系,但或多或少的,还是有些人怨到了他的身上。 陈河懒得理会这些事,一路直奔刘根生说的老槐树! 第十三章 遇狼群!危在旦夕 天马山只有百来米高,树木却比天虹山密得多。 抬头不见天日,灌木丛里虫鼠蛇蚁无数。 指不定什么时候脚面上就要爬过去一条大蜈蚣。 陈河宁愿爬高山走险路,也不愿来这。 但为了找到大黑子,他也顾不上这么许多了。 “大河,你说这山上有没有精怪啥的?” 陈河白了他一眼:“有,特别是那种长的漂亮的女妖,格外多,她们一直在暗处盯着你,想把你拖回山洞采阳补阴。” 刘根生闻言顿时来了精神:“真有那样的女妖,就是吃了我也值了!我长这么大,连姑娘的手都没碰过。” “急啥。” 陈河安慰他。 “等你日子渐渐好起来,能吃饱饭了,想要什么模样的随便挑。” 刘根生讪讪一笑。 他都二十二岁的人了,哪能被这话哄到。 就他在村子里那又笨又瘸又穷的名声,别说挑模样了,万人嫌的破鞋寡妇都不愿意多看他一眼。 “大河,看见没,就是那棵老槐树!” 陈河早就看到了。 这棵老槐树在村子里非常有名,前几年大饥荒,不少人饿得上山扒树皮挖树根,都是靠着这棵大槐树活下来的。 后来情况好转,村民还曾自发组织上山来拜。 听说凡是能活到百年以上的树,大抵都会成精,不尊不敬就会生病。 这时一阵狂风席卷而过,老槐树如妖魔乱舞般抖起了枝叶,天色也暗了下来。 刘根生用力咽了口口水:“大河,天咋突然暗了,是不是要下雨?” 陈河摇头:“不能,起风了而已,别怕。” “好,我不怕。” 他嘴上这么说,却是双腿颤颤,连站都站不稳了。 陈河无奈:“你在这等着,我过去看看。” “行,你别走太远。” 大槐树少说有几百年的树龄,蓬盖参天,树根壮硕,绵延向周围数十米。 底下确实有个树洞,硕大无比,人进去都没问题。 能钻出这么大树洞的,必然不可能是狗獾子。 至少得是半米以上的猛兽。 陈河身上蓦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忽然发现,自从他走近这棵大槐树,那些小动物窸窸窣窣的声音就不见了。 仿佛这附近潜伏着什么可怕的猛兽! 有点不妙…… 陈河下意识后退一步,刚想离开,一条灰色的豺狼,缓缓从树后绕了出来。 豺狼瘦骨嶙峋,瞪着他的眼睛却阴森森的,充满了杀气。 陈河顿时僵在原地。 只要发现一条狼,周围必然有狼群! “大河。” “别出声!” 身后忽然传来刘根生的喊声,陈河急忙喝止。 “站在那别动!” 从现在开始,他们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选择,都直接决定着生死。 陈河死死盯着那头狼,悄悄把手摸向后腰,握住了带来的砍刀。 就在他咬紧牙关,决定率先发起攻击,宰了这头狼就跑的时候,周围灌木丛后,又逐渐走出来了几头巨狼。 体型比那条豺狼的大的多长尾耷拉着,如弦上的弓。 这是最危险的讯号! 陈河背上瞬间出了一层冷汗。 如果只有那一条豺狼,他还能以死相搏,但这么多头野狼,他就是三头六臂也遭不住。 忽然,一头壮硕的豺狼迈动脚步,朝他逼近了一步。 这是试探! 如果他不能做出有效的警告,狼群就会得寸进尺,步步紧逼直到将他包围,群起而攻之。 “大河!那、那、那不是……” 身后忽然传来刘根生惊惧的喊声。 “大河,是狼!是狼啊!” 陈河慌得感觉灵魂都要出窍了,只能压低声音急促提醒:“别出声也别动!” “是狼,好多狼!大河,快跑,必须得跑!” 刘根生慌了,彻底的慌了。 他听不到陈河说了什么,满心满眼只剩下那群狼,瘸着腿扭头就跑。 可就算他双腿健全,也绝对跑不过狼群。 何况他腿脚还不灵便。 狼群本来还在虎视眈眈,和陈河对峙,一看到刘根生逃跑,杀意瞬间爆发,拔腿就朝他追了过去。 “根子!” 陈河压根不敢回头,因为他的面前还有几头狼在盯着他。 他敢百分之百的确定,只要他敢回头,把后背亮给它们,它们一定会毫不犹豫扑咬过来。 “根子别动!” “啊!啊啊啊!救命,救命啊大河!救我啊啊啊!” 身后传来刘根生鬼哭狼嚎的惨叫声,陈河再也忍不住,转过身去看了一眼,就见刘根生已经倒在了地上,胡乱抓着地上的野草和沙土扔向豺狼。 而那几头狼,距离他最多只有一米! 陈河目眦尽裂,猛然拔出后腰的刀,刚想冲过去和那几头狼拼了,身后的狼就无声朝他扑了过来。 陈河连忙举起刀朝野狼刺去,没想到这头野狼发现之后,竟轻巧避开,无声无息落到了他的身后。 霎时间便成包围之势,将他困在了中间。 刘根生还在鬼哭狼嚎的惨叫,陈河知道自己没有时间了。 要么和这群狼拼了,死也带上几头畜生一起走,要么就只能束手就擒,乖乖成为它们的晚饭。 他根本没得选! “去你妈的!” 不知道是怕极,还是怒极,陈河在飚出一句脏话后,忽然爆发出无穷的胆量,直接朝距离他最近的野狼冲去。 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间,一声低沉的吼声忽然从不远处传来,下一刻,巨大的黑影从天而降,一爪子拍到了想要偷袭陈河的野狼头上。 “嗷……” 那野狼挨了一爪子,竟瞬间低下头去,一动都不敢动了。 其他的狼群也纷纷后退,瑟瑟缩缩夹起了尾巴。 陈河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看向突如其来的大黑狗。 体型硕大,比这里最肥的野狼还要强壮几分,双眸凌厉,透露着王霸之气。 但最吸引陈河的,还是它缺了一半的耳朵。 和他的大黑子一模一样! “大黑子?是不是你,大黑子?” 陈河张大嘴巴,死死盯着这条大黑狗。 它和他记忆中的大黑子几乎一样,但又有所不同,大黑子似乎没有它这么强壮,也没有它这么威武。 他还不是很确定,还想再出声试探的时候,那条大黑狗忽然转过身来,缓缓走向陈河。 第十四章 独自下山,大黑子人生圆满! 大黑狗走到他的面前后,围着他的裤腿子嗅了嗅,又抬起头对着他的衣服嗅了嗅。 然后忽然吐出长长的舌头,围着他撒欢般地转了起来。 “大黑子,是你!我他妈就知道是你!” 这下子,陈河彻底确定了。 面前的这条大黑狗就是他的大黑子! 他蹲下身,一把搂住了大黑子。 “你还活着,你咋还能活着?” “嗷呜……” 奇异的是,大黑子激动到了极点,发出的竟不是汪汪的声音,而且仰头发出了一阵狼嚎声。 而随着他这么一嚎,周围的野狼也跟着仰头嚎叫了起来。 刘根生瘫坐在不远处的地上,看着这诡异的一幕,感觉自己像在做梦。 而随着这一阵狼嚎声响起,渐渐的,竟然来了更多的野狼。 粗略一算,竟足足有十六头。 陈河头皮发麻,正感觉自己灵魂都要出窍了,就看到大黑子走到狼群面前,朝着它们吼了几嗓子,那些野狼竟然就低下头,缓缓转过身向后退去,不多时,身影就消失在了密林中。 什么意思? 陈河愣住了。 这场面看起来,怎么好像大黑子是狼王一样? 就在他还闹不清楚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大黑子忽然扭头也钻进了密林,片刻之后,又跑了回来。 嘴里竟然叼着一个小小的狼崽子! 大黑子把小狼崽子放到他的脚边上,猛地抬起双脚趴到陈河身上,兴奋地直吐舌头。 陈河懵逼拾起这只覆着黑色毛发的小狼崽子,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我操,大黑子,你别告诉我这是你的崽?合着你现在不但是狼王,还和母狼配对,生了崽子?你牛逼大发了。” 一条狗? 当狼王? 还能上母狼? 直到这个时候,刘根生才爬起身走过来,呆呆看向他手里的黑毛狼崽子,也惊得说不出话来。 “嗷呜!” 大黑子像是听懂了陈河的话似的,得意仰头鸣叫。 陈河笑了,把看起来很乖巧的小狼崽子放下,轻叹了口气:“爹要是在九泉之下,能知道你还活着,还活得这么好,也就能瞑目了。” 他拍拍大黑子的头:“我来是为了接你下山,既然你已经在山上有了老婆孩子,我也不想拆散你们,你回去!以后有机会,我还会再来看你。” 反正大黑子已经是狼王了,他来找他的时候遇到狼群也不怕了。 “嗷呜嗷呜!” 大黑子又听懂了陈河的话,连连叫了好几声,然后叼起狼崽子,转身又跑开消失不见。 刘根生这才感叹地张了张嘴:“大河,你家大黑狗这是成精了?” 陈河笑了笑,心情无比舒畅:“它本来就聪明,我和我爹只要打个手势,他就能知道我爹是什么意思,这几年混迹在狼群之中,十有八九靠得也是聪明才智。” “那你不带它回去?咱有了它帮忙,以后上山打猎还用愁?指哪打哪!” 陈河闻言瞥向他:“要你是大黑子,你是想留在山上陪着老婆孩子当狼群的皇帝呢,还是下山去当看门狗?” 刘根生:“额……” 那他又不是狗。 再说了,他们为什么要考虑一条狗的想法? 当然是先尽着自己方便。 这话他不敢当着陈河的面说出来,只能在心里腹诽。 “走,下山回家。” 不能带大黑子下山固然很遗憾,但知道它还活着,并且还过得不错,对他和爹来说,也是巨大的安慰了。 两人迈开腿,才走了两步,大黑子就又扑腾扑腾跑了过来。 把嘴里叼着的肥兔子丢到陈河脚边上,就立刻又围着他邀功似的转起了圈。 “给我的?” 陈河捡起肥兔子,笑了笑。 “好黑子!下次我上山来看你的时候,也给你带点好东西。” 他摸摸大黑子的头,看看天色,实在是不早了,便不再墨迹,和刘根生径直下山而去。 …… 哥俩忙着下山的时候,龚雪抱着陈秀秀,用篮子盛了十三个白薯面饼子来到了刘根生的家。 他家是个大家庭,算上爷奶,爹娘伯叔和兄弟姐妹,足足十三口子人。 十三个饼子,正好一人一个,谁也不用抢谁的。 院子里刘凤妞正在打扫鸡屎,看到龚雪来,立即喜得上前相迎,并连忙回头大喊:“爹,娘!大河家嫂子来啦。” 刘根生爹娘立刻就从屋里走了出来。 龚雪忙打招呼,脸蛋红红的有些不好意思。 “叔,婶儿,没有什么事,就是中午多做了几个白薯饼子,大河让我送几个过来给你们尝尝。” 刘根生爹娘笑了笑,刚要说话,屋里头忽然传来一个尖锐的声音:“白薯饼子也往我们家送,当我们家是要饭的啦!” 龚雪一怔,连忙道:“不是这个意思,这白薯饼子……” 只是不等她解释完,刘凤妞就眉头一皱道:“嫂子别理她!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不就是看你给我们送了些吃的轮不到她白白眼馋嘛,哼,我还就告诉你刘二丫,那些麦乳精,我一口都不会给你!” “谁稀罕!” 刘二丫闻言更是暴跳如雷,直接推开窗户对着院子吼了起来。 “一个死瘸子的东西,谁吃了谁倒霉!还有你,龚雪,别以为你家陈河抓了几只狗獾子就上天了,我告诉你过了这村就没这店儿了,以后你家照样穷得揭不开锅!” 龚雪脸色瞬间惨白。 她没想到刘二丫会指着她鼻子骂,她可从未招惹过她。 心里憋不过气,她咬住嘴唇忍不住反击:“我家揭不揭锅,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这么凶,小心嫁不出去。” 说完就赶紧搂紧了陈秀秀,把下巴往陈秀秀怀里一缩,像是躲什么暗器似的。 刘二丫呵呵一笑:“我嫁不出去也比你嫁个穷鬼好,整个村里谁不知道陈河的德行!六岁没了娘,十八岁没了爹,十九岁又被大哥赶出家门,好容易娶了个便宜媳妇,又从山上摔下来下不了炕,哈哈!他跟刘根生就是天生一对,一对穷货!” 龚雪急得眼圈都红了:“你才是穷货,你嘴巴这么臭,以后死了是要被小鬼拔舌头的!” “够了刘二丫!” 刘凤妞忍无可忍,弯腰捡起一块石头就狠狠朝窗户里面砸。 “嫂子好心好意来送吃的,你竟然还骂嫂子,好好好,那嫂子送来的饼子,你有种别吃!” 刘二丫故意笑得无比夸张:“笑死人了,几个破白薯饼子,当什么山珍海味了,放心,你们求着我吃我都不吃!” 第十五章 明明有兄弟,活得像孤儿 好,这是你说的。 龚雪咬紧后槽牙,从竹篮里拿出一个白薯饼子道:“既然她不吃,这一个我就带回去,剩下的十二个,你们一人一个。” 刘凤妞的娘叹口气,安慰道:“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她就这般脾气,凤妞,快给你嫂子抱两颗白菜来。” 龚雪想拒绝,却被刘凤扭娘给劝住了:“拿着,你给我们家送了这么些好东西来,连两颗白菜都不收,以后我们哪儿还好意思见你和大河。” 龚雪这才带着白菜离开。 本以为送白薯饼子是件好事,欢欢喜喜送去,欢欢喜喜离开,没想到刘家大房的丫头这么不讲道理。 正感慨呢,眼角余光忽然瞥到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脚下一软,忽然摔在了地上。 肩上挑着的扁担险些砸到她身上,她也顾不上,只慌忙去扶桶,却已经来不及了。 桶里的水洒了一地,半点没剩。 女人呆呆坐在地上,一脸疲惫地叹息了一声。 龚雪走上前来关心:“摔着没有?” 她肚子至少得六七个月了,咋还干这么重的活儿。 这要是不小心摔到肚子,可是要出事的。 那女人听到动静,扭头朝龚雪一看。 两人瞬间都愣住了。 “嫂子……” 龚雪期期艾艾地开口,声音越叫越小。 原来这女人是陈河的大嫂。 杨桂英也有些尴尬,神色讪讪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龚雪略略思考了一会儿,便主动找话题道:“大嫂,你这水都洒了,还要再回去挑吗?” 杨桂英这才开口道:“不挑咋办,孩儿他爹发烧,今天连上工的力气都没有,我得挑水回去给他煎药。” “煎药?”龚雪惊讶,“没给大哥买点西药?” 中药就算有效,也要好些日子才能养好呢。 杨桂英神色窘迫:“西药那老贵,哪儿买得起。” 说了几句后,杨桂英就重新挑起扁担:“孩儿他爹还在家里等着呢,我先去挑水了。” 龚雪“嗯”了一声,看着她挺着大肚子艰难挪动步伐的背影,若有所思。 陈河的命确实不好。 娘早早没了,爹也出了事,长兄和他决裂,亲弟弟又失踪了,他虽然从不提这些事,心里肯定不好受。 要是陈河能和大哥和好就好了。 两兄弟互相照应,强似一个人孤零零受苦受累。 陈河到家的时候天色刚刚黑下来,他见家里大门紧闭着,心里就很踏实。 乖媳妇是真听话。 抬手拍拍门,喊了一声“雪儿”,屋里头就传来了龚雪又着急又软绵的声音:“来了!” 陈河嘴角止不住的上翘。 待门打开,他立即把大肥兔子塞到了她的眼前。 “呀!” 龚雪吓得叫了一声。 她实在太乖,性子又软,连被吓到的时候叫出来的声音都甜腻腻的,像在撒娇。 陈河实在喜欢得紧,进门用脚把门一带,就搂住龚雪按在门上好一顿亲,直把她亲得迷迷糊糊找不着北才把人放开。 洗了手冲了脚上炕,看着她忙前忙后端菜倒水的样子,心里更是暖洋洋的。 直到龚雪坐上炕提起了遇到大嫂的事儿,陈河的脸色才沉了一沉。 “他们的事儿我不清楚。” 龚雪见他愿意聊,就继续道:“大嫂说她买不起西药,咱家上次不是还吃剩下一些吗?要不要给他们送过去?” 啪! 陈河把筷子往桌上一拍,目光冷沉:“非得在我吃饭的时候提他们,诚心让我没胃口是不是?” 龚雪吓得一抖,委屈压低了声音:“我就是问问……” “问什么问!” 陈河冷哼一声:“咋,想当好人?那你就去送,但我告诉你,你前脚送进门,后脚他就得给你扔出来,白瞎咱的药,不信你就去试试!” 一起长大的亲兄弟,什么臭脾气他还能不知道吗? 爹死的时候,他愣是一颗眼泪都没掉。 他恨爹。 也恨他。 他宁愿病死,也不会接受他的帮助。 龚雪见他反应这么大,就不敢再说了,撒娇地拿起筷子,夹了口大白菜喂进了他的嘴里。 “下午我送饼子去根子家,根子妈给了我两颗大白菜,我放了猪油炒的,尝尝香不香?” 陈河张开嘴吃下,确实香。 看着她讨好自己的可怜样子,心就软了,叹口气道:“甭搭理我大哥,你帮他,他也是狗咬吕洞宾,不会念你的好。” 龚雪乖巧点头:“好,我不管了,对了,你不是和根子上山找你家的大黑狗吗?找到了吗?” 知道她是故意转移话题,陈河就顺着她的台阶,一边吃饭,一边绘声绘色讲起了遇到大黑子的故事。 另一边,刘根生刚到家,刘凤妞就迎上来,告诉了他刘二丫骂龚雪的事。 刘根生听完道:“那饼子我在大河家里吃了,特别香!” 刘凤妞就愣了愣:“我跟你说了这么多,你就来这么一句?” 刘根生也愣:“不对?” “不对?”刘凤妞气得磨牙,“嫂子好心来送吃的,平白被二丫骂了一顿,你不帮嫂子出口气?” “我总不能去打她一顿,大伯知道了还不拿大棍子抽我?放心,嫂子不会往心里去。” 这是往不往心里去的事儿吗! 刘凤妞气得头疼。 真是个窝囊废! 连对他有恩的陈家嫂子他都不护着,以后她出嫁了,要是被婆家人欺负了,还能指望他吗? 想来想去,不由对这个哥哥灰心至极。 晚上吃饭,一大家子人围坐在桌前,刘根生娘拿出白薯面饼子,一人分了一个,唯独没给刘二丫。 奶奶就把自己的掰了一半分给她。 刘二丫接都不接,从喉咙里喷出一声冷笑:“我说了,求着我吃我也不吃,一个破白薯饼子,真当香饽饽了!” 说完她拿起糠面窝头就吃了起来。 刘凤妞翻了个白眼,故意对着白薯面饼子咬了一大口。 本想气气她,哪知道这一口下去,差点香得把舌头咬下来。 “这真是白薯面饼子?咋这么好吃?” 刘二丫哈的一声就笑了起来:“装什么装!当我没吃过白薯饼子?跟糠窝头比起来,我还更爱吃糠窝头咧。” 但她话音刚落,她的爹娘兄弟也齐齐道:“二丫,不是装,是真好吃!这里面放了不少大白面,还放了糖,又香又软又甜,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饼子!” 第十六章 太招摇会引来红眼病 啥? 放了白面和糖? 这年头不管是单吃白面还是单吃糖,都奢侈得要命。 陈河家的竟然舍得在白薯面里头同时掺这两样? 刘二丫顿时双眼放光,伸手就想去抢兄长的饼子吃。 可刚才大家伙还愿意分给她,现在吃到了“山珍海味”,自己都还不够吃的呢,谁舍得分给别人。 当下便纷纷躲闪,怎么都不肯给她。 刘二丫气得直跺脚,一扭头,见刘根生手里还剩下半个饼子,就使出了命令的语气道:“三哥,把你那半个饼子给我。” 刘根生犹豫了一瞬,还是把饼子给了出去。 刘二丫在心里贼笑。 这窝囊废果然好欺负! 哪知道不等她把手伸过去,刘凤妞就抢过饼子,三两下塞进自己的嘴里,大嚼特嚼。 “有些人不是说求着吃她也不吃吗?哪来的脸问我哥要!” 刘二丫眼神瞬间变得狰狞:“不吃就不吃,谁稀罕了!” 她用力咬着糠窝头,在心里把刘凤妞和龚雪足足骂了一百八十遍。 深夜,家家户户都陷入了沉睡之中,陈河和龚雪却还在被窝里搂在一起忙活着。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陈河才终于趴到龚雪身上,一动不动了。 “快起来,想压死我呀。” 龚雪推了他的肩膀,他才翻个身,躺到龚雪身旁。 看着她黑发粘在脸上,小嘴嫣红的样子,只觉精神和身体都体验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见龚雪披上褂子要出去擦洗身子,就枕着胳膊道:“你是不是就这么一套衣裳?明儿我去给你割点布,你找人再做一身。” “不用!” 龚雪连忙坐回到他身边,一脸认真地叮嘱。 “千万别,大河,你这次打了狗獾子分了肉,村里确实很多人都感谢你,但也有人嫉妒着呢,咱们还是别太露财的好。” 刚领了那么多肉,又买了好些吃的,甚至还买了麦乳精,这事儿肯定瞒不住。 已经够招眼的了,再买新衣裳,得多少人眼红? 嫉妒心驱使下,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陈河一想也是。 他刚靠着狗獾子解决了口粮的问题,底气并不硬,手上也没余钱。 经不起风波考验。 低调点,没坏处。 但连做身新衣裳都不敢做,这也太憋屈了。 他想来想去,要震住村民,让他们彻底服他,还是得打个大家伙。 翌日天不亮陈河就起床来到了村支书家。 “借枪?” 村支书眉头紧皱,明显不愿意。 “我随随便便把猎枪借给你,村里人哪能愿意?” 只要他给,村里人谁敢说什么? 大队长和村支书的威望可不小。 陈河知道是村支书不愿意给,心里很不痛快。 村里一共六杆猎枪,两杆是他家的东西! 当初他要不是忙着给爹办丧事,也不会被陈雄抓了空,偷了爹的两杆猎枪上交给村支书。 现在他来借,竟然还要看村支书脸色! 但此一时彼一时,他只能压下脾气,耐着性子道:“村民那边麻烦村支书安抚一下,我保证,半个月之内,带回来一头炮卵子。” 炮卵子? 村支书眼睛一亮,随即又变得鄙夷:“抓了几只狗獾子就飘了?还抓炮卵子,忘了你爹是怎么没的了?” 他爹不听劝,非要进深山追一头受了伤的炮卵子。 最终遇上狼群,先赔上了自家的大黑狗,最后把自己也折进了山里。 陈河最烦别人动不动就拿爹的死来吓唬他,桌子下,他已经不爽地捏紧了拳头。 但他还是强忍着怒火继续道:“半个月之内,我要是带不回来炮卵子,我保证以后再不上山,安安分分下地干活挣工分!” 这么自信? 村支书有些惊讶。 陈河下地干活不靠谱,打猎不靠谱,但为人还是可以的,这么长时间以来,从没说过空话,做过的保证也基本都做到了。 看来他是在山上发现了炮卵子的踪迹。 算了,那些猎枪和子弹放在仓库里不用也是浪费,村支书故意又假装思考了了片刻才道:“行,那你就去拿一杆枪出来。” 陈河立即道:“是两杆。” …… 六月初,太阳开始毒辣了起来。 才上午就晒得人浑身发烫。 王大城站在田垄边的阴凉里,正在指挥几个村民浇地。 这时陈河和村支书一起走了过来,刚站定,陈河就朝田里喊了一嗓子:“刘根生,过来!” 刘根生正瘸着腿除草,一听到陈河的声音,跟被雷劈到似的,浑身一个激灵,扛起锄头就屁颠屁颠跑了过来。 “大河,有事?” 陈河点点头:“走,上我家去说。” 额? 这就走? 这不是当众偷懒吗? 刘根生顿时有点紧张。 但他抬头对上村支书的眼神,竟见村支书朝他点了点头,竟是默许他离开。 嘿,大河可真有办法,连村支书都搞定啦? 他当即扔了锄头就跟着陈河走。 等两人离开,村支书才把抓炮卵子的事告诉了王大城,王大城只是冷笑:“那咱就等着看半个月后他怎么交代。” 地里干活的村民看到刘根生跟着陈河走了,不由议论纷纷。 “跟着谁混不好,非跟着陈河混,陈河自己家里都揭不开锅!” “昨天咱们不也上山了吗?净浪费功夫。” “山上是有好东西,但大长虫都吃不饱,轮得到他们?白日做梦。” 刘二丫也是愤愤不平:“又走,又走!三叔,你家本来就少个劳动力,现在连三哥都不干活了,咋的,全靠我们两房养着你们呗!” 刘秋硕脸一红,刚想说话,刘凤妞就顶了上来:“谁靠你养着了?大热天的说大话不怕闪舌头是?咱家按人头交粮,我们三房什么时候少过一粒粮啦?” 刘秋硕赶紧拽了拽刘凤扭的胳膊:“别说了。” 刘凤扭一把甩开,扯着嗓门喊:“我就说,咋就不能说了!前天晚上他没吃獾子肉?没吃我哥带回来的鸡蛋?到底谁沾谁的光,谁白吃白喝?有本事你刘二丫今天就放下话来,以后凡是我哥的东西你一口不沾,否则你就给我闭嘴!” 刘二丫被气得脸红脖子粗的,扭头就朝奶奶告状。 奶奶就瞪向刘凤妞:“都是一家人,你少说两句!” 刘凤妞闻言越发气恼。 但她到底不敢跟奶奶顶嘴,只能哼了一声,蹲下身继续干活。 谁都没注意到,本来正在干活的刘晓洁,在看到陈河带着刘根生离开后,也悄悄跟了上去。 第十七章 绿茶女勾引失败,猎枪到手直接上山 陈河带着刘根生往家里走,刚走上大路,身后就传来了刘晓洁的喊声。 “大河哥!” 她走上前,笑容灿烂,抬手擦汗的样子十分性感。 只因她故意解开了一颗扣子,露出了衣襟里面白花花的肌肤。 “这天可真热呀!” 刘根生看得口水都快出来了,陈河却冷着脸,不为所动。 见他不搭腔,刘晓洁越发高兴。 她又没得罪过陈河,陈河没道理不理她,之所以这样做,十有八九是想跟她避嫌。 为啥避嫌? 说明他心里对她有想法呗! 她的笑容就越发灿烂,还故意抓着衣领晃荡着扇风,丝毫不介意露出衣襟下红彤彤的背心。 “大河哥,你这是要带刘根生去打猎?” 陈河捏紧了拳头,又随即放开。 上一世刘晓洁恶事做尽,他恨不得杀了她再将她碎尸万段。 这一世她还什么都没做,他只能静观其变,等到她出手的时候,再人赃并获。 但他心底里还是止不住的厌恶和恨:“嗯。” “大河哥,我跟你说话,你怎么一点都不往心里去呢,我说我哥也想打猎,让你带上他教教他,你是不是忘啦?” 她可不像那些村民一样的傻。 总是种地,一辈子只能挣那点工分,一辈子发不了财。 看看人家陈河,才打了一次狗獾子,麦乳精都喝上了。 这才是真正发家致富的门道儿。 她就仰起头,看着陈河的眼神媚眼如丝:“我不管,反正你答应人家了,你就得说到做到,我去叫我哥来找你,成不?” 啥? 叫她哥来? 那我成啥了! 刘根生本来还一脸痴迷盯着刘晓洁看,听到这话后,脸色立即变了。 这女人是来抢活儿的。 他紧张看向陈河,生怕陈河答应。 毕竟只要是个腿脚健全的都比他强,他怎么跟别人比? 陈河面无表情看了刘晓洁一眼,声音冷硬:“不成,我这点活用不着那么多人,根子一人足够,我也没答应过你什么,你少说瞎话,根子,走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 半分留恋都没有。 “哎……大河哥!” 刘晓洁懵了。 事情不该是这样的啊。 他不应该痛快答应,然后借由她哥接近她,和她暧昧纠缠不清,在某个夜晚的草垛子里成就好事,从此以后不管有什么面粉麦乳精的,都第一个先给她吗! 他怎么能说走就走。 只是她要上前去追,却被刘根生给拦了下来:“别纠缠大河了,大河都说了不要你哥,你哥喜欢打猎,就让他自己上山去呗,他自己没长腿咋滴?” 刘晓洁瞪大眼睛,瞬间破防:“我哥长没长腿轮得到你一个死瘸子来说?” “那大河宁愿要我这个死瘸子,说明你哥还比不上个死瘸子呢。” 刘根生从小被骂到大的,可不会因为这么一句话就难受,顶回去后,赶紧就加快脚步追上了陈河。 空留刘晓洁一人在原地,急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 回到家,陈河等刘根生进来就反手锁了门。 接着进屋,拿出了那两杆猎枪。 看到枪,刘根生眼睛都直了:“哪儿来的!” 陈河摩挲着那两杆枪,淡淡道:“这两杆枪是我爹留下来的,这是我爹的惯用枪,这是我以前用过的。” 说完,他把他以前用过的递向刘根生:“以后,你用这个。” “我?” 刘根生瞪大眼睛,惊得连连后退。 “我、我哪儿行,别开玩笑了,大河,我、我从来没碰过这玩意,我不要,我不敢,我真不行。” 陈河嗤的一声笑了出来:“看看你那怂样,咋的,这枪有毒?还是长了嘴会咬你?你跑什么?过来!” 刘根生不敢忤逆陈河,只能又走回到他面前。 “拿着!” 刘根生颤抖着手接过来,嘴上还念叨个不停:“我真不行,大河,我可以跟着你帮你干脏活累活,但我用不了这玩意,我……” “行了别念经了。” 陈河被他念叨得有点烦,举起猎枪,对准了他提早挂在门口方向的小木盆,瞪直了眼睛熟悉枪感。 陈河手上这把双管霰弹猎枪,威力很强,但射程不远,基本只能用于对付近身的狂暴状态的猛兽。 距离稍微远一点,跟烧火棍没区别。 这是当年爷爷从小日本手上缴获的军用枪,打仗那会一般都会在枪头装个刺刀。 刘根生手上的,则是老式燧发枪。 这玩意有个缺点是,面对大型猛兽的时候,只有一枪的机会。 因为原理太复杂,操作繁琐,要是第一枪打空,激得猛兽扑过来,不等开第二枪就被咬死了。 这两把枪都不算什么好枪,但没办法,民用的猎枪就是这样。 话说回来,有就不错了! 总好过用砍刀。 等试好了手感,陈河就开始教刘根生用枪。 刘根生万般不愿,却不敢忤逆陈河,只能苦着脸听,耐着性子学。 好在陈河最后嘱咐他:“叫你拿枪,没想今天就让你开枪,你也不准擅自开枪,咱们没那么多子弹,这段时间你先慢慢熟悉,总有能用上的时候。” 有了这话,他就放心了。 要是叫他开枪,被打的畜生还没什么反应,他自己得先吓破胆。 趁着时候还早,陈河准备好家伙事,直接把刘根生带上了山。 要往天虹山爬的时候,刘根生不由问:“咋不去天马山?大黑子在那,咱们可以让它帮忙探路。” 陈河笑了笑:“它现在有家有口有自己的生活,凭啥给你探路?” 刘根生不以为然:“一条狗还有上生活了?” 陈河不跟他犟。 反正,他没把大黑子当狗待,大黑子是他的家人。 他希望大黑子好。 既然靠着本事当上了狼王,生出了一身的野性,他就不能再让它找回看家狗的习性,免得镇不住那群狼崽子。 再说了,上一世他靠着打猎维生,从64年,一直打到了79年。 整整积攒了十五年的经验,早就把这两座山摸透了,不用大黑子也能玩得转。 今天这一趟,他准备把上一世找到过的几个野鸡窝全给端了! 不上交,拿到黑市上卖。 赚一笔傍身钱。 第十八章 倒爷不在,倒爷的女儿也不是不行 一般人随便上山打猎,蹲好几天都未必能蹲到东西。 陈河不一样。 上一世在哪逮到了什么,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直接带着刘根生去抓就行。 不过半天的功夫,两人背来的篓子里就装了整整十一只野鸡。 每一只都肥不溜鳅! 刘根生佩服得五体投地,兴奋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拿回去,谁还敢看不起咱们?” “谁说我要拿回去了。” 陈河白了他一眼。 打到点东西就上交,日子还过不过了? 刘根生一愣:“不拿回去?那咱拿回家?这么些野鸡,让村支书知道了可不得了。” 如果只有一只野鸡,没什么分头,带回家去也就算了。 但十一只,随便分分也够村里人炖鸡汤吃了。 村支书和大队长要是知道他们昧下,找他们做思想工作都是轻的,闹不好还要挨罚。 陈河淡淡道:“你不说我不说,村支书怎么知道?” 额? 刘根生还是不懂。 就算他不说,这么些东西带回去,谁也不瞎,还能看不到吗? 但当陈河带着他下山,不往村里走,反而往镇上去,他才渐渐回过味儿来。 大河这是打算带到镇上去卖掉? 但一下子拿这么多野鸡去卖,被人盯上也不得了的。 他一路惴惴不安,直到陈河把一块黑布蒙在了他的脸上,又给他扣上了一顶帽子。 “待会进了黑市,你一句话都别说,跟在我身后就行了,由我来交涉,听懂了?” 黑、黑市? 刘根生瞬间瞪大眼睛,腿都软了。 但陈河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机会,直接背着竹篓走了进去。 刘根生赶紧跟上。 大河怎么敢来黑市的? 还这么熟悉的样子! 他不是第一回来了? 陈河没那个耐心解释,就让他自己悟。 走进黑市没多久,就看到了正在欺负两个老汉的薛大平。 不用问,肯定又是在敲诈保护费。 他勉强才能自保,自然不会去当什么正义英雄,就当没看到,仍然是直接去找秦凯旋。 只是他转悠了两圈,始终没找到秦凯旋,只看到了收购山菇的秦香。 即便她用黑布蒙住了下半张脸,但至少一米七的身高,搭配上比较少见的短发,让她在人群中格外亮眼。 凡是认识她的,一眼就能认出来。 那黑布纯属掩耳盗铃。 陈河只能来到她身旁打听:“秦爷今天没来?” 秦香早就注意到了陈河,也注意到了他背着的盖着黑布的竹篓子,知道他肯定是来倒卖东西的。 她没主动打招呼,是因为她知道,爸爸不在,他肯定会来找她。 果然没料错。 所以她跟陈河说话的时候,是带着几分得意之色的。 “我爸去外地了,这两天回不来,你找我爸有事?” 陈河顿时皱眉。 本来以为来了黑市直接找秦凯旋,三言两语就能出手,眼下看来,他恐怕得摆摊卖货了。 东西是好东西,不怕卖不掉,就是嫌麻烦。 陈河打量了眼秦香,忽然想到,这女人可是会成为大企业家的女强人,比起秦凯旋,也算是青出于蓝了,卖给她不也是一样? 便主动道:“我这有十一只野鸡,你要不?” 秦香瞬间瞪大了眼睛:“十一只?” 她不是没在黑市上见过野鸡,但最多的时候也就两只,连三只的情况都没发生过,这小子竟能一下子猎到十一只? “我看看货。” 陈河就让刘根生转过身去,掀开了他背篓上布头的一角。 秦香探头过去一看,更是暗暗大吃一惊。 这么肥硕? 全是成年的野鸡,而且有公有母,这带回家去,要是能好好养起来,可是能越养越多的。 野猪的味道比不上家养的猪鲜美,但野鸡的味道可比家养的鸡香多了。 她顿时动了心。 “你想怎么出?” 陈河见她有意,就盖上布头道:“我和秦爷做生意的时候你也在,应该知道我这个人不喜欢墨迹来墨迹去,一口价,一百一十块钱加一百斤粮票。” 秦香愣了愣,随即嗤的笑了:“你看我像那么没脑子的人?一只鸡十块钱,还要再加九斤粮票?你知道现在鸡肉多少钱一斤吗?” 刘根生闻言也暗暗跺脚。 大河这要的价也太高了! 外头活鸡一块二一斤,一只鸡五六斤,也就六块钱左右,他咋能要十块,还额外要粮票! 这谁能买? 他有心想劝劝陈河,但想起来他嘱咐过不许他出声,又只能把话咽回去,在心里干着急。 陈河却一点都不急,微笑道:“第一,外头卖的是家鸡,我这个是野鸡。 第二,城里每户每月有限额,只让买一只鸡。 第三,你就是有家禽券,有钱,也不是想买就能买到,供销社的鸡多紧俏,不用我提醒你?好几个月都蹲不到一只都是常事。 第四,单卖一只鸡容易,两只鸡不算难,但你想一下子买到十一只鸡,难如登天,不管你是出给饭店,还是转手卖给有钱人,我敢说,两百块你都赚得轻轻松松,我只要一百块,已经很划算了。” 秦香本来还觉得他这个价格要的离谱,但听完他的分析,还真动了心。 因为她的确认识这么几个人家,有钱,但买不到东西。 这十一只鸡带过去,他们肯定欢喜,三百块都要得。 但她下意识就不想让陈河太顺心,刚想再跟他掰扯几句,陈河忽然耸耸肩:“看来你是不想要了,没关系,镇上的黑市不只这一个,倒爷也不只秦爷一个,我去问问别人。”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 “哎等一下!” 秦香即便是未来的女企业家,此时此刻,她也只是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 玩套路,她根本就不是陈河的对手。 见他要走,立刻急了。 这么好的生意她不想错过,拿下后,赚了钱,等爸爸回来,她还能邀功呢。 情急之下,她甚至抓住了陈河的手腕:“你这鸡,我要了。” 陈河转头看她:“价格方面我不能让步。” 秦香哼了一声:“不需要你让步,就按照你的价钱来。” 说完她招了招手,立即便有两个摆摊的小弟跑了过来。 这两人都是秦凯旋的手下,摆摊是假,暗中盯梢放风是真。 “东西放下,我得好好验验货。” 第十九章 满载而归遇劫匪,捅刀子谁不会 十几分钟后,秦香拍拍手,总算确定了这些野鸡确实都是好鸡,不但活蹦乱跳,还极具分量。 一百多块钱再加上一百斤粮票,虽然贵,但也值了。 她把钱和粮票点了好几遍,才交给陈河。 陈河却点都不点,就直接放进了兜里:“谢了,有需要我会再来找你。” 秦香见他这么敞亮,点都不点,心里不由高看了他几分。 有本事,有胆量,还能说会道。 最重要的是,他一个生面孔来黑市,竟不卑不亢的,上次还摆了薛大平一道。 真心是个人才。 要是能把他招过来,给她和爸爸打杂就好了。 做完生意,陈河就朝刘根生使个眼色,带着他离开了黑市。 刘根生仍然是一声都不敢吭,乖乖跟在他的身后。 等两人离开黑市,走出去很远。 陈河准许他把面罩取下来,他才激动得浑身乱颤:“大河,你也太有本事了!竟然能在黑市跟人做生意,那个女娃也了不起,竟然敢一个人在黑市晃,她不害怕的?” 陈河好笑:“那里都是她的人,别人怕她还差不多。” 他从上衣兜里拿出那一摞钱和粮票,点了点,数出来三十块钱加三十斤粮票递给刘根生。 刘根生愣住了:“什、什么意思。” “拿着。” “我帮你拿着?” 陈河不再言语,直接把钱和粮票塞进了他褂子上的兜里,压严实了,又拍了拍,这才道:“这钱给了你,就是你的了,但是有几句话我必须得跟你交代清楚。” “这钱我不管你是藏在身上,还是藏在家里哪个地方,总之,绝对不能叫人看见,要是叫人看见了,被问起来,你敢把我供出来,那以后咱俩不但再没有合作的机会,我也会好好跟你算账,听明白没有?” 刘根生懵了。 他懵的不是陈河嘱咐他的这些话,而是,陈河把这钱给他了? 真的给他了? “大河……” 他声音都在抖。 “你真要给我这么多?这、这是三十多块钱……” “三十块钱外加三十斤粮票,给你了三分之一不到,因为这次抓野鸡主要是我的信息加上我出的力,以后你有经验了,帮上大忙了,我肯定不会亏待你。” 刘根生见他误会,忙道:“我不是嫌少,我的意思是,我没想到你会分给我,还给我这么多,我以为你顶多就是分点粮食给我。” 天老爷啊,他从出生到现在,身上最多的一次也就揣了五块钱。 今儿他竟然有了三十块,还有三十斤的粮票。 他感觉自己都快飘起来了。 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 陈河拍拍他的肩膀:“你是我兄弟,我肯定不会亏待你,但你必须得严格按照我的话去做,否则早晚出事,我现在一无所有的,可保不了你。” 刘根生点头如捣蒜:“你放心大河,我没那么蠢,我不会让人家知道的,我把钱藏起来,以后娶媳妇用!” 陈河被逗得哈哈大笑,不过想到他二十二岁了,至今八字都没一撇,不由有些同情,便顺口问了一句:“你家里给你准备了多少彩礼?” 刘根生挠挠头:“我爹说等我娶媳妇的时候,给我做个床,再给我准备个脸盆,出五十块钱帮我修个房子。” 五十块钱能修什么房子? 也就一个小通间。 都不够搭人情的。 怪不得他娶不着媳妇。 腿脚不便,又拿不出像样的彩礼,哪家的姑娘愿意跟他? “再等等,等以后我帮你想办法。” 他还记得,上一世他刚进城没什么钱,只能到处借。 刘根生自己都穷得要命,还给他寄了二十块。 但他连刘根生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这辈子好好照顾他,帮他成家立业,就当报答这份恩情,弥补这份遗憾了。 刘根生不知道这些缘故,感动得眼泪都下来了,一把搂住了他的肩膀:“大河,我爹都没对我这么好。” 陈河顿时浑身僵硬:“别肉麻我,滚开滚开,当心我踹你。” 说完又哈哈笑了起来:“回头我把这话说给你爹听听。” “别啊!”刘根生立刻怕了,“别看我爹在外人面前怂,打我那可是一把好手。” 陈河被逗得不行了,抬手随意擦去他脸上的泪:“行了,跟我去趟供销社。” 陈河独居,买了什么东西都能藏起来,不用担心被人发现,就大肆采买了一番。 刘根生和一大家子人挤在一起,暂时不能声张,再加上还得存钱娶媳妇,他也舍不得花,就只能眼巴巴看着陈河买买买。 等采买结束,时候也不早了,两人这才匆匆踏上归程。 从镇上回秦家屯,脚程再快也要两个小时。 两人从上午就爬山,一直忙到这会儿,别说刘根生那条瘸腿了,就是陈河都有些遭不住,累得脚心疼。 但没办法,这年头想吃饱饭,想挣到钱,只能出卖劳动力。 钻营得狠了,被盯上能直接送进监狱去。 一旦进了那种地方,再想出来可就难了。 两人满脸疲惫,行色匆匆,连聊天的兴致都没有了,迎着夕阳闷头赶路。 经过一片小树林的时候,忽然蹿出来一群人,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陈河反应极快,瞬间就停下脚步,还拽住了刘根生。 刘根生累得头都抬不起来,完全是机械性的往前走,被拽住的时候都没反应过来,抬起头,才发现六七个人正不怀好意盯着他们。 他顿时吓得发慌,脸色都白了。 这是遇到山贼了? 陈河却是冷笑:“又是你,薛大平,上回挨了我的刀,还没老实?” 薛大平本来就狰狞的脸色,在听到这话后,更是阴沉无比。 “你他娘的还敢说!你知不知道上回你走后秦爷就他娘的打了我一顿,不过你也别嚣张,耍刀子谁不会?实话告诉你,今天老子在黑市看到你,就叫了兄弟在这里堵着你了,你猜猜我们想干什么,嗯?”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袖子里甩出一把刀,径直朝陈河走了过来。 刘根生当场吓得腿软,一屁股摔在地上:“你、你们想干什么?别乱来,当心我报公安……” 薛大平闻言哈哈大笑:“你这一说还提醒我了,我可不能让你报公安,所以,我必须杀人灭口啊!这荒山野岭的,我把你们一宰,尸体一埋,谁他娘的能知道是老子干的!” 第二十章 你有刀,老子有枪 杀人灭口? 听到这四个字,刘根生感觉自己要晕过去了。 哆哆嗦嗦的,竟当场尿了裤子。 那几个兄弟看到这一幕,顿时哈哈大笑:“那小子竟然直接吓尿了!” “这种怂货也学人去黑市?” “赶紧的把钱交出来,我们还能饶你个死瘸子一条小命,但至于你,只能乖乖去死了!” 陈河听到他们的话,不由笑了:“又要杀人,又要抢钱,你们好牛逼啊,你们这么牛逼,秦爷知道吗?” 薛大平闻言当场破口大骂:“去你娘的!少拿秦爷来压老子!真把自己当个货色了是不是,以为秦爷能为了你干我?我告诉你,上回秦爷收拾我那是因为我给他丢脸了,跟你屁关系没有!” 陈河微微蹙眉,很想后退一步。 因为这小子说话太能喷口水了,一番话说完,他都能洗脸了。 而且他口水奇臭无比,实在是恶心。 但这个时候后退,无异于认怂,他只能强忍着不快瞪向薛大平。 “我去黑市只为做生意,找的是秦爷,跟你不挨着,你现在立刻滚,我就当刚刚的事没发生过,以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但你执迷不悟,我就没法给秦爷面子了。” 薛大平闻言哈哈大笑:“你让我滚?我他娘的堵你就是为了干死你,你还让我滚?” 话未说完,他就猛地握住刀把,狠狠朝陈河的腹部刺了过去。 “我现在就让你知道得罪老子的下场!” 刘根生猛然张大嘴巴,还没来得及发出声响,就再次浑身震颤。 因为还不等薛大平的刀捅进陈河的肚子,一柄枪杆子就从下往上,捅到了薛大平的下巴上。 陈河冷着一张脸,双手抓着枪杆,直接上膛。 声音无比冷硬:“这可是老枪,杀过鬼子的,而且特别容易擦枪走火,要是我不小心开了枪,把你脑袋炸出花,你可别怪我。” 薛大平人都麻了。 这小子竟然有枪! 不用陈河说,他就主动扔了刀子,缓缓举起了双手。 “别、别冲动,有话好好说,求求你,快把枪收起来,你要是真走了火,弄死我,你也吃不了兜着走!我这么多兄弟看着呢,你总不能把我们全杀了……” 陈河呵呵一笑:“怎么不能?一枪一个很难吗?你也说了,这里荒郊野岭的,我杀了你们,就地一埋,谁知道?就算秦爷怀疑到我的头上,他也没有证据,一个倒爷,总不能为了你去报公安?” 薛大平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陈河死了,他的家人真有可能去报公安。 但他死了,绝对没人管! 他贱命一条,活着的时候人家也就把他当一条狗,死了就是一条死狗。 谁会为了死狗摊麻烦事? “对不起,陈哥,真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招惹你了,你饶了我,我叫你爹,我叫你爷爷,我保证以后见到你就给你跪着,我保证,我发誓,求求你了!我求求你了!” 薛大平顿时哭了。 要是一般人拿枪吓唬他,他会怀疑对方敢不敢开枪。 但陈河? 在黑市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抓了刀子都直接捅人,这荒郊野岭的,谁敢赌他会不会玩命? 他慌了。 他是真的怕死。 陈河没搭理他痛哭流涕的哭丧,转头朝刘根生道:“你有枪,你怂什么?我不是刚教了你怎么开枪吗,拿出来,正好拿这几个人练练手。” 啥? 后面那几个愣住的兄弟一听到这话,当即吓得扭头就跑。 只是他们才跑出去一步,身后就顿时传来了“砰”的震天枪响,六个人瞬间吓得扑倒在地,一动都不敢动了。 陈河开了一枪后,又重新把枪口对准了薛大平。 这一次,薛大平直接跪下了。 “陈哥,陈爷!我求求你了,我求求你了啊,你就放过我,我错了,我真知道错了,我该死,我不是人,求求你!” 那几个扑倒的兄弟见状也不敢跑了,纷纷回来跪倒一片,学着薛大平的样子哀声告饶。 刘根生看到这一幕,用力咽了口口水,终于也找回了几分勇气。 是啊。 他有枪,他怕啥。 于是他也学着陈河的样子,从身后蒙着黑布的背篓里拿出了猎枪,对准了这群人。 见状薛大平他们更慌了。 原来陈河不是唬人,原来这瘸子真有一杆枪! 陈河一脚踹翻薛大平:“我跟你说了,我去黑市就是做个买卖,又没挡着你的道儿,也没抢你的活儿,你特么针对我?怎么,觉得我好欺负?” 薛大平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我不敢,不敢……” 陈河脚踩着他胸口,用力碾动:“看在秦爷的面子上,我今天就饶你一命,但是你吓着我兄弟了,说,怎么补偿他?” 薛大平一听就懂了。 手指哆哆嗦嗦伸进兜里,拿出来了一沓子钱和粮票。 这都是今天一天在黑市抢来的保护费。 他本想数个几张给陈河,谁知道刚数了两张,就被陈河一把全给抢了过去,然后直接揣进了兜里。 抬起脚,陈河这才算是放过了薛大平。 “还是那句话,咱们压根不挨着,我这个人不想惹事,但也不怕事,以后再来烦我,就不是这点钱能打发的了。” 说完,他扛上猎枪,招呼上刘根生,径直朝前而去。 薛大平看了眼不远处的刀,又看了眼陈河毫无防备的背影,眼神中几次闪过狠色和杀气,到底还是没有勇气扑上去。 肚子上的伤口还没好,今天又被陈河差点枪杀。 他是真怂了。 但其实,陈河也没好到哪儿去。 他大步流星,一直走出去二里地,才彻底放松下来,抬手扶住了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的心脏。 操他妈的,刚刚他差点就慌了。 幸好他上一世进城后,遇到过不少次劫匪和小混混,有了些应付恶棍的经验。 要不然,一个村里的傻小伙,遇到这种情况,不被吓尿了才怪。 想到吓尿,他就扭头看了眼刘根生的裤子,明显还湿着呢。 就笑了出来:“放心,经过今天这一遭,以后他肯定不敢再找我们麻烦了。” 刘根生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大河,你、你真的是大河吗?” 第二十一章 一辆自行车少说两百块,砸锅卖铁 陈河挑眉:“我不是大河是谁?” 刘根生说不出话来。 他总觉得,陈河变了。 虽然他以前就挺有种的,但也会怂,常常和他一样吓得浑身发抖。 现在的陈河,总觉得无所畏惧。 仿佛什么都能搞定。 …… 被薛大平耽误了一下子,两人回到秦家屯的时候,天都黑透了。 刘根生先背着竹篓去了一趟陈河家,把东西和猎枪放下,这才回家来。 结果刚进门就听到刘二丫在屋里大嗓门吵嚷。 “呦,还知道回来呢!你咋不直接住到陈河家去?我看陈河才是你兄弟,我们算什么呀,在地里拼死拼活地干活,陈河一句话就能把你叫走!你倒是跟他过去。” 刘根生只当没听到,提着二斤苹果进了屋。 刘凤妞刚想回嘴,一看到苹果,想说什么登时忘了个干净,只剩下惊喜了。 “呀!哪来的苹果,这么大一个?” “嘿嘿,大河给我的,快尝尝,可甜了!” 说着他拿起一个掰开两半,给了刘凤妞一半,另一半给了娘,接着又掰了一个,一半给了爹,剩下的一半自己吃了起来。 苹果个儿大,虽然有两斤,也只有四个。 一家四口吃两个,还剩下了两个。 刘秋硕就道:“拿去给你爷奶吃。” “哎!” 刘根生应了一声,就拿着两个苹果进了爷奶屋。 只是还不等他把苹果拿出来,奶奶就狠狠剜了他一眼:“你进我屋干什么,看着你就烦,出去!” 刘根生讨好一笑:“奶奶,我来给你送……” “我让你出去!” 奶奶根本不给他说话机会,一张嘴就厉声打断了他。 刘二丫坐在炕上靠着奶奶,朝刘根生扬起了得意的笑。 按照以前的脾性,即便被这么骂了,他依然会讨好的把苹果放到爷奶炕上再走。 但跟着陈河混了这几天,他逐渐长出了二两血肉。 此刻他握紧手中的苹果,最终竟是咬紧牙关,又拿着苹果走出了屋子。 回到房间,爹娘看到他又把苹果拿了回来,不由纳闷道:“怎么没给你爷奶?” 刘根生面无表情把苹果藏进了衣柜:“他们不稀罕,咱们自己吃。” 爹娘刚要开口,刘凤妞就开心道:“不稀罕就算了,爹娘,爷奶都不把咱们当人,什么事都顺着大房来,你们还上赶着当大孝子干啥?咱们该交的公粮,别少他们的就够了。” “再说了,他们不是看不上大河哥吗?那大河哥给的东西他们肯定也看不上,咱稀罕大河哥,咱吃就够了。” 刘秋硕夫妻是个没主见的,听刘凤妞这么说,也就讷讷不再张嘴,由着他们兄妹去了。 另一边,陈河收好猎枪,便一身疲惫地躺到床上去不动弹了。 今天实在把他累够呛。 爬一天的山,抓了十一只野鸡,又徒步去了镇上,完事徒步走回来,中途还跟薛大平斗智斗勇了几个回合。 不管是体力还是精力,都消耗得见底了。 龚雪看出他的疲惫,什么也不说,默默给他端了热水来烫脚。 蹲在地上给他洗脚的时候,一点都不嫌弃他的脚臭,使出吃奶的劲儿给他搓灰,按摩脚底。 洗完后,又用毛巾擦得干干净净,宝贝似的轻轻放到了炕上。 这么弄完,陈河舒服了许多,脚底板也没那么疼了,才坐起身道:“过几天得买辆自行车,老这么走路去镇上,又累又费事。” 来回就要四个小时,半天时间过去。 啥事没干,净赶路了。 “自行车?” 龚雪听到这话,惊讶的程度不亚于听到他要买一辆奔驰。 她赶紧端着饭菜放到桌上,抱起爬到她腿边撒娇的陈秀秀问:“一辆自行车得多少钱?” 陈河端起白米粥喝了一口道:“市价一百多块,但根本买不到,估计要托关系,少说两百块钱起步。” “两百块!” 龚雪瞪大眼睛,惊呆了。 什么人家,能有两百块巨款呀? 家里只有上回陈河带回来的三块钱,再加上她二十块钱的嫁妆,这咋买? 说句不好听的,就是把她和秀秀都卖了也不够。 她正琢磨着能问谁借一借的时候,陈河忽然从兜里掏出来了一大把子钱。 有整整齐齐叠好的九十六块。 这是今天在黑市交易换来的一百一十块现金,买了些东西后,还剩下九十六。 还有一把子零散的钱,大约三十八块,这是从薛大平那儿“收”来的。 此外,还有八十多斤粮票。 龚雪看得眼睛都直了:“你、你这是从哪儿弄来的?” 上次卖狗獾子油换了那么些钱就够离谱了,但还可以接受,这次出门才一天,就赚了别人一辈子的钱。 这能是正经营收吗? 陈河露出坏笑,欣赏着龚雪又震惊又害怕的表情,直到欣赏够了,才把十一只野鸡,以及收拾薛大平的事儿说了出来。 本想安慰她,谁知道龚雪听完更怕了。 “你、你这不成抢劫了?这要是被抓去公安,要枪毙的。” 陈河不当回事:“抢什么劫,我这叫正当防卫兼替天行道,放心,薛大平在公安那有的是案底,别说我今天只是抢了他一天的保护费,我就是把他家搬空,他也绝对不敢报公安。” 顶多找人报复他就是了。 但现在只有一天的保护费,薛大平只要有点脑子,就会知道他犯不着为了这么点钱,去招惹一个不要命的。 “那……那也怪危险的,大河,咱家穷点不要紧,饿不死就成,可别为了这点钱把自己的命搭进去,那不值当的,再说了,咱家也使不上这么多钱。” “怎么使不上?” 陈河把钱理好点好后,稍微算了算道:“加起来也才一百三十四块钱,离买自行车还有段距离呢。” 买辆自行车,至少能用到八九十年代。 算是当下除了买房之外,最值钱的投资了。 但他要买车,至少还得再攒个六七十块钱。 今儿实在是累到虚脱,明天得歇一歇,估计上不了山,后天再说。 接着,他又从拎到床上的袋子里拿出来了好些布。 有亮蓝色的、灰色的、黑色的,还有几米黑底红花的花布,再次把龚雪看得目瞪口呆。 陈河笑笑:“跟你说过的,要给你割布做新衣裳,拿去,喜欢什么样子自己做。” 但龚雪并没有多高兴的样子,反而满脸担忧:“大河,你突然间拿回来这么些东西,这么些钱,还有这么些布,村里人问起来,咱们咋解释?” 第二十二章 没力气打猎,下河抓鱼照样丰收 要是让村里人知道陈河上山猎到了东西,不带回村,而是自己昧下,且还去了黑市卖掉。 遇到那种有眼红病的,百分之百要去告发的。 到时候各种罪名扣下来,这些钱财和东西全都要没收不说,陈河轻则被毒打一顿,严重的,说不定都得枪毙。 毕竟这年头关于这种罪过的量刑,根本没有法律可依,全看那些被看章怎么说怎么判。 这些事陈河早就考虑好了,当下就安慰道:“放心,我心里有数,绝对不会出事。” 这几天肯定会有人眼红他们,但过几天,等他打下来一头大炮卵子,那些人一准乖乖闭嘴。 再大的仇恨,也比不过对肉的向往。 村里有个人能一直给他们提供肉源,哪个缺心眼的会告发这个人? 不想吃肉啦? 没了他,那可是一年到头吃不上一口肉的。 有了他,三天两头就能吃肉。 但凡不是跟他有深仇大恨的,都不至于宁肯两败俱伤也要告发他。 吃完饭,陈河下炕去擦洗了一遍身子,进屋就又把龚雪搂进怀里上下其手。 龚雪羞臊得脸通红,却趴在他怀里跟只小猫似的问:“你这么累,今天就别弄了,好好歇歇。” 陈河拱了拱身子:“我累,它精神着呢,再说了,弄这事儿又不是非得我出力,你不也行吗?” “我?” 龚雪羞恼地挥起粉拳揍他。 “瞎说什么诨话,我哪行。” 陈河趴到她的耳边低低解释了几句,解释完,他就四仰八叉躺在了炕上,挑眉看向龚雪,示意她主动一下。 龚雪坐在那发了好一会儿呆,最终还是拉不下脸来,又躺回到他身旁搂着他撒娇:“我才不干那事,你想都别想。” “好好好,不干就不干,那就还是我辛苦点。” 说完他一个翻身,又压到了媳妇身上。 自己肚子吃饱了,不能饿着小兄弟啊是? 那也太不仗义了。 于是这一晚两人又咿咿呀呀直到月上中天才睡。 翌日陈河一直睡到了晌午才醒。 一睁眼就看到龚雪散着刚洗的黑发,正靠在墙上纳鞋底,陈秀秀躺在她的一旁,抱着自个儿的脚丫子啃。 阳光洒在这对母女的身上,让她们散发出一种神圣的柔光。 陈河看着这一幕,觉得自己幸福得像在做梦一样。 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 直到陈秀秀爬到他身旁,小手抓住他的头发就往外薅,瞬间让他疼了个激灵。 嘶…… 真实! 太真实了! 陈河不敢硬扒陈秀秀的小手,只能惨叫着朝龚雪求救。 龚雪笑得前仰后合,刚凑上前,就被陈河一把抱住。 一家三口就这么在炕上玩闹了起来。 玩了好一会,陈河才起床吃饭。 龚雪做了个白菜炖五花肉,腌了个脆口萝卜,又蒸了一锅白米饭,香喷喷的,吃得陈河爽得不行。 他进城之后没多久,就和刘晓洁住在一起了,吃喝都是刘晓洁负责。 刘晓洁那厨艺还赶不上他呢。 所以即便那时候他条件已经好起来了,身上也有些钱了,也没吃到过什么好东西。 重新回到龚雪身边,可算是打了馋虫。 一顿饭吃得他无比满足。 吃完陈河到底还是坐不住,又溜达着出了门。 今天是上不了山了,但可以下河啊。 他记得很清楚,村东头的河里有不少鱼,但村里人几乎不怎么抓不怎么吃。 放葱姜蒜去了腥,用花生油猪油煎出来的红烧出来的鱼当然好吃,但这年头,没有调料,没有油,鱼腥味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还有一点是,鱼不好抓。 常常是花上一天功夫,也抓不到一条鱼,净浪费时间。 以前倒也有些小孩会过来抓鱼,但现在就连七八岁的小孩都要下地干活挣口粮吃。 河里的鱼就越养越多,越养越肥了。 陈河一路走到河边,就看到几个妇女正在下游那洗衣服。 她们看到陈河过来,都客气地打了招呼,但他一走远,就窸窸窣窣议论了起来。 “大白天的不干活,跑来这边耍懒。” “笑话了,他什么时候干过活?哪天他下地干活了,那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龚雪也是个傻的,就她那俊模样,多少人抢着娶她?她选了半天,最后竟选了个懒汉!” “谁说不是!厉家庄子村支书的儿子,为了她要死要活的,她就是不肯跟人家,也不怪她娘看不上她。” 陈河并不理会这些闲言碎语,他一路走到河上游处,看了眼急淌的水流,拿出提早准备好的鱼梁,插进河道,覆上渔网,再从两岸扯些蒲草铺到鱼梁上。 接下来的时间等着就行。 他也不着急。 难得偷闲,干脆往岸边的树荫下一趟,打盹睡起了午觉。 洗完衣服的妇女们远远看到他这副懒样子,都是一脸看不上的嫌弃表情,骂骂咧咧就走了。 这年头,偷懒可比杀人放火都可恶! 陈河这一觉又睡了两个多小时,可见昨天累得有多狠了。 他打个呵欠坐起身,一看四下里没人,干脆跳下河洗了个澡,这才慢慢悠悠淌着水走到鱼梁处,掀起蒲草一看,顿时乐了。 三条大黑鱼,两条中等个头的鲫鱼,还有六七条红眼鱼缠在渔网里,正在那徒劳地扑腾。 这说明啥? 说明不是鱼难抓,得看你会不会抓,抓的地方对不对。 他美滋滋把鱼都放进了带来的竹篓里,刚从河里爬上岸,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尖叫。 “呀!” 是个女人的叫声。 陈河一慌,来不及判断,下意识又跳回了河里,半蹲下身利用河水遮挡住关键部位。 再抬头仔细看,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竟是刘晓洁! 她怎么会在这? 但转念一想,这女人不是个安分的,自从见他打了狗獾子,就一直变着法地勾引他。 刚刚那么多妇女看到他,回到村里肯定也没少嘀咕,十有八九是被刘晓洁听到了,就找了过来。 呵呵……他倒是要看看光天白日的,她能干出什么来! 当下他不再紧张,大大方方上了岸,当着她的面,不急不忙穿上了衣服。 刘晓洁看得脸红心跳的,走到他面前,满脸娇嗔埋怨捶他的肩膀:“大河,你怎么能当着我的面换衣裳,你、你也太流氓了!” 第二十三章 多勾引几次,他肯定上钩 我流氓? 陈河闻言不住在心里冷笑。 你他妈都和村里几个男人搞过了,你说我流氓? 他不言不语,默默背起竹篓就走。 “哎,大河!我跟你说话呢。” 刘晓洁立刻就追了上来。 眼见陈河不搭理人,她不由用力咬住嘴唇,急得要命。 这男人怎么就是不开窍呢? 明明对她有意思,眼下四周又没人,只要他主动一点,她、她说不定都愿意给了他,难道他看不出来? 眼见两人就要走出树林子了,刘晓洁可不想白跑一趟扑个空,一着急,干脆假装摔倒,“哎呦”叫了一声就扑到了他的身上。 陈河是真没想到她敢直接扑过来,猝不及防被她扑了个满怀。 还没等反应过来,她就抬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大河,我、我脚崴了,你能不能扶一扶我。” 陈河恶心得快吐了。 上一世她曾无比得意向他炫耀过,村子里好些男的都和她有一腿,甚至连几个有妇之夫都和她搞过,且背着家里媳妇,没事就偷偷给她钱花。 他当时没好意思说,这不就是花钱嫖她吗? 她还光荣起来了。 算算时间,这会儿她至少睡过两个了。 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大胆,在这个连夫妻站在一起都害羞的年代,主动投怀送抱。 陈河实在是受不了这么脏的女人,一把将她推开,脸色是根本掩饰不住的厌恶。 刘晓洁蓦的被推了个趔趄,险些跌倒,人都傻眼了。 怎么着? 她主动投怀送抱还被推开? 啥意思,就这么看不上她? 一时间,她又生气又委屈,眼圈都红了。 陈河懒得搭理她,扭头就走。 “大河!” “大河!” 身后传来刘晓洁凄切地呼唤,但陈河头都不回。 刘晓洁快气疯了。 她怎么都想不通,陈河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又跟她避嫌,又在她面前换衣裳,又要在天时地利的小树林里推开她。 难道他就不想要她? 不对……就不可能有哪个男人能抵挡得住她的魅力,他肯定是胆小怕事,一时慌了神才这样。 只要她多勾引他几次,让他习惯这种事,壮壮胆,迟早会经受不住诱惑抱住她,和她在小树林里翻云覆雨! 想到她刚刚抱住陈河时,感受到的他身上灼人的热度,一时间,她不由心痒难耐。 他一定很猛? 要不然龚雪也不至于放着那么多有钱人家不嫁,偏要嫁给他。 陈河刚进家门,就看到龚雪背着陈秀秀在那烧火。 他就紧赶几步上前夺过烧火棍:“你去歇着,我来。” 正好陈秀秀刚刚拉了粑粑,她就进屋收拾去了。 陈河见她一点都不关心背篓里有什么,不由笑了一笑。 这也是他非常喜欢龚雪的一点。 她从不碰他东西。 除了要给他洗衣服的时候会翻翻兜,平时她既不搜,也不问,除非他主动给。 乖得没法说。 做了一大锅鱼汤后,他给村支书和大队长家里各送了一饭缸,又让龚雪给刘根生家里送了一缸。 正赶上刘根生家在吃饭,看到这么一大缸鱼汤,眼都绿了。 因为这鱼汤一看就放了猪油,白津津的,闻着都特香! 刘凤妞送完龚雪回到屋里,就看到刘二丫在那抢鱼汤喝,顿时翻了个白眼:“有些人不是看不上大河哥吗,怎么还舔着脸喝人家的鱼汤啊。” 刘二丫吃得高兴,假装没听到她的挤兑。 刘凤妞却不肯轻易放过她,坐下后又道:“一般人都是吃人嘴短,可有些爱犯贱的,往往前脚才吃了人家东西,后脚就对着人家破口大骂,要我说,这种人早晚遭报应。” 砰! 话音刚落,奶奶就把筷子拍到了桌子上,厉声训斥她:“吃饭也堵不上你那张嘴!” 刘凤妞一愣,没想到奶奶会偏帮到这个份儿上,当即不服气地站起了身:“难道我说的不对?” 刘秋硕吓得赶紧拽闺女,刘根生也慌忙道:“凤妞,别说了,吃饭。” 刘凤妞本来就委屈,眼见当爹的当哥哥的,一个能帮自己出头的都没有,更是委屈至极,把筷子一撂,扭头就走。 “你给我回来!” 奶奶怒极,对着她的背影大喊。 “回来吃饭!你听到没有?” 可刘凤妞不但不听,甚至关门的时候,还故意把门摔得震天响。 顿时把奶奶气个仰倒。 “反天了,当真是反天了。” 她站起身,气得发抖道:“刘凤妞,你给我听着,你要是不听话,你就给我滚!我们老刘家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刘凤扭闻言竟猛地推开门走了出来,她含恨瞪向奶奶:“走就走,你以为我稀罕你这个家!从小你就偏心大房,但凡家里有什么好东西,从来就没给过我们!我生病了,你都把家里仅剩的两个鸡蛋给刘二丫吃,我留在这图什么,图你们忘恩负义,吃着人家的东西还嚼人家舌根吗!” 说完,她竟然大步流星就朝门口走去。 刘秋硕吓得连忙要起身去追,却被奶奶叫住。 “不许去!让她走!有种你走了就别回来,不是不稀罕这个家吗?这个家也不稀罕你,这么凶悍,找个婆家都找不到,真当自己是什么香饽饽了!” 刘秋硕被奶奶喝住,竟然真不敢出去追了。 她娘急得要命,却实在是怕公婆,也缩在桌前不敢动弹。 刘二丫露出得逞似的笑,端起那缸子鱼汤就喝了一大口。 就吃! 陈河白送来的,凭什么不吃? 却说龚雪送了鱼汤,本想立即回家的,谁知又在半道上遇到了大嫂,便停下来和她说话。 刚聊了没几句,就看到刘凤妞哭着跑向远处。 “凤妞!凤妞!” 她急忙追上去,拽住了刘凤扭的胳膊:“这是咋了?刚不是还好好的吗?谁欺负你了?” 刘凤妞看到龚雪,不由害臊得慌,不好意思再像个小孩子似的哭,就抹了抹眼泪道:“没事,没人欺负我。” “胡说,没人欺负你,你哭什么?到底怎么回事,咋,跟嫂子说不得?” “不是……” 刘凤妞别别扭扭的,从小到大,就没人能保护她给她做主,她逐渐也就养成了有什么委屈,懒得往外说的性子。 但这会儿面对着温柔如水的龚雪,一时间竟没绷住,往她肩膀上一趴又哭了出来。 “嫂子,我不想回家了!我今晚能不能去你家住一晚上?” 第二十四章 送野鸡搭人情,你要不要一口井 龚雪赶紧道:“大河把根子当兄弟,我家就是你的娘家,你随时都可以过来,但你得告诉我出什么事了。” 刘凤妞看了眼杨桂英,不想当着外人的面说,就小声道:“回去再告诉你。” 这也行。 龚雪拉起了她的手,转身又朝杨桂英道:“大嫂,你怀着身孕,总吃野菜干粗活,身体哪受得了?” 杨桂英低着头讷讷道:“没事。” 有事也没办法。 她男人病越来越重,她光是照顾她男人和干家里的活儿都累够呛,根本没余力下地干活。 日子只能凑合着过。 顿了顿,她轻声道:“我先家去了。” 龚雪注视着她的背影,直到她走远才轻声叹了口气。 往回走的路上,刘凤妞把家里的事情告诉了龚雪,龚雪听完眉头紧皱。 她娘从小就偏心,她很能理解刘凤妞的感受,就道:“我家还有一间房,这几天你先在我家住着,等他们来找你再说。” 都离家出走了,要是不等家里人来找,她就自己跑回去,以后肯定更不受重视。 家里头,陈河正在边打扫院子边等龚雪回家吃饭。 没想到龚雪和刘凤妞一起回来了。 刘凤妞发顶编着红发绳,脑后梳着个大粗辫子,两只眼睛又大又水灵,明显小了一码的蓝色褂子紧紧绷在身上,显示出了少女独有的生命力和活力。 “大河哥!” 一进门她就脆生生叫了一声。 陈河笑了笑:“来了。” 随即就把疑问的目光投向了龚雪。 让她去送饭,怎么还带回来个大活人。 龚雪就笑着说:“凤妞和家里人吵架,要来咱家住几天。” “哦。” 陈河并不在意这些事。 小孩子跟家里人吵架离家出走什么的,不是什么大事,再说两家离得这么近,她想回去随时都能回去,家里人也随时可以过来找,就不再多问。 “正好我们没吃饭,过来一起吃。” 刘凤妞连连点头,也不怕生,也不客气,跟着坐到桌前,眼睛就盯着桌子上的饭菜双眼放光。 她家里吃的是糠面窝头,就的是咸菜疙瘩和水煮大白菜汤,陈河家呢? 吃的是大米饭,喝的是用猪油熬出来的鱼汤,还有一盘脆爽的萝卜条。 这简直就是奴隶和地主的区别! 龚雪还怕她不好意思,先给她盛了一碗米饭和一碗鱼汤,这才给陈河盛。 谁知她还没坐下,刘凤妞的半碗鱼汤已经下了肚。 吃完饭,她简单收拾了一下里屋,就让刘凤妞进去歇着。 好在刘凤妞不至于那么没眼力见,真就吃完饭进屋歇着,而是帮龚雪里里外外都打扫干净,才乖乖进屋关上了门。 躺在炕上,刘凤妞不由艳羡。 我要真是陈河的妹妹就好了! 有他这样的哥哥,吃香喝辣都不算啥,最主要的是有人给她撑腰,她就不用怕被人欺负的时候,只能自个儿单打独斗了。 看看刘二丫,每次明明都是她犯错,但大伯大娘还有爷奶,全都帮着她说话。 说不羡慕是假的。 但羡慕有什么用? 不被爱的小孩,受了委屈就是喊破喉咙也没人在意的。 正想着呢,忽然听到龚雪叫了一声。 她立即坐起身,紧张竖起了耳朵。 咋回事? 很快,龚雪的声音又传了过来,而且这次还带上了哭声。 刘凤妞顿时浑身一紧,大河哥不会在打嫂子? 村里头打媳妇的事儿可不少见,她就见过她爹打她娘,当即紧张不已,下炕推开门,蹑手蹑脚走到他们的房间门口,偷听起了墙角。 大河哥真要打嫂子,她说什么也得冲进去帮嫂子。 但她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因为龚雪哭着的时候,声音不像是带着怨恨的,反而像是在撒娇,小猫似的哼哼,说出来的话也叫她心惊肉跳的。 什么“老公”“哥哥”“不要”的,全是她平时从未听龚雪说过的。 而且她很快就发现,不只龚雪在叫,陈河也有许多奇奇怪怪的压抑的声音传来。 她虽是黄花大闺女,但听了一会儿,逐渐也回过味来了。 蹑手蹑脚回到自己的房间,心脏砰砰直跳,直到后半夜隔壁声音渐消,她才逐渐睡着。 翌日天还不亮,陈河睁开眼,亲了身旁的龚雪一口,就独自摸黑上了山。 大炮卵子和一般的小动物不同,它没有窝。 今天可能在山东头,明天就可能跑去山西头。 到处乱蹿。 他想循着上一世的经验去找,很有可能半个月一个月都扑个空。 但也不是完全无迹可寻。 它喜欢去平坦的土壤湿润的附近有些农作物的山坳,一旦被它寻觅到了这么一个地方,那它三不五时就一定会回来一趟。 只要确认安全,就会留在这或休养生息,或养伤一日半日的。 陈河今天上山,要寻的不是大炮卵子,而是这样的山坳。 他不带刘根生,不是怕他误事,而是怕他腿脚跟不上。 凭借着过往的经验,他很快就来到了几处比较隐蔽的山坳。 虽然没有发现大炮卵子的踪迹,但他确定,大炮卵子必然会喜欢这些地方,他要做的是引诱。 于是他把带来的一些蚯蚓、庄家和粮食,铺散埋在了四周作为诱饵。 接下来的时间,只要每天过来蹲点,就一定能蹲到大炮卵子。 而且会很快! 做完这一切,他就赶紧离开,免得被大炮卵子察觉到踪迹。 这玩意的警觉心可不是一般的强。 回去的路上,他顺便去早就知道的鸡窝附近抓了一只野鸡,下山后就送到了村支书的家里。 上一世他天天上山不干活,当时觉得没什么,反正他挨饿也是饿他自己的,关别人屁事。 结果他媳妇下地干活,总是被人排挤。 村子里的人不敢惹他,便把对他的怨气发泄在了龚雪身上。 龚雪从不跟他说,默默忍下,假装无事发生。 要不是有一次喝酒的时候,刘根生喝多了脱口而出,他恐怕到死都不知道。 所以这一次,他想尽自己最大怒力,维护一下人际关系,免得连累龚雪。 “今儿上山没啥收获,就抓到一只野鸡,你和大队长分了,我家里还有没吃完的獾子肉,还有抓的鱼,再拿回去鸡,只怕吃不完要坏,白白糟蹋东西。” 村支书怎么会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喜滋滋收了下来。 前两天才托他的福吃了獾子肉,昨晚又喝了他的鱼汤,今天又能吃上鸡肉了。 这简直比过年还富足! 他怎能不高兴。 一高兴,就告诉了他一个秘密消息:“村里决定再挖两口井,你看看,你有没有需要?” 第二十五章 找到了大炮卵子!开抓! 这年头打井可是一件大事。 因为没有机器,纯靠人力。 想要动员这么多人力,来给你家打一口井,有钱都办不到。 必须得村里或者大队里集体同意才行。 自从他生病,家里用的水都是龚雪在负责。 她虽然不是体弱多病的身子,也绝对不强壮,每天大老远的去村头的井里挑水,实在辛苦。 要是家里头有一口井,那真是别提多方便了。 “要,我太需要了。” 陈河听到这个好消息,瞬间激动起来,凑近村支书道:“我媳妇还有二十块钱的嫁妆,还有二十斤粮票,我愿意全都捐出来!还有我承诺过的大炮卵子,到时候打下来,我可以一斤肉都不要,全给大队,只要给我家一口井。” 这个机会太难得了,他不想错过,必须得积极争取。 村支书本来就是想试探试探他的口风,一看他这么大方,顿时露出了满意的笑。 “好,明天我就叫人去你家勘测勘测,要是能出水,这两口井当中的一口,就在你家安家了。” “谢谢村支书!” 有他这句话,陈河就放了心。 这只鸡真没白送啊。 果然,不管什么年代,多串串后门,一点坏处都没有。 但他是个嘴紧的,回到家愣是没把这个消息告诉龚雪和刘凤妞。 一来怕出意外,让媳妇空欢喜,二来也怕刘凤妞这个嘴上没把门的泄露出去,横生变故。 吃完晚饭上炕后,龚雪拿出了一双鞋:“试试看,合不合脚。” 陈河一愣:“给我做的?” “嗯!这么大鞋,我也穿不上呀。” 陈河嘶了一声:“我买布是为了给你做新衣裳做新鞋,你咋先给我做上了?我还有鞋穿。” “你那鞋底儿都快磨平了,穿着上山下山又去镇上的,脚得多累,这双鞋我特地加了厚底,爬山走道的时候也能舒服些,快试试呀。” 看着媳妇亮晶晶的眼镜,陈河不知道说什么好。 换别人家的媳妇,恐怕早就迫不及待做出新衣裳,穿着出去显摆了。 也就是这个傻女人,什么事都先想着他。 他就接过新鞋子,往脚上一套,顿时笑了:“这就是量身定制吗?也太合脚了,哪儿哪儿都合。” 龚雪就更高兴了:“我明天再给你做身新衣裳。” 陈河无奈:“都说了那些布是给你买的,你给你自己做一身,我不需要新衣服,再说了,我去镇上是去黑市,穿得太敞亮会被盯上,到时候被抢劫就不好玩了。” 是吗? 龚雪不懂这些,但她很听话,就乖乖道:“那我就先做出来,留着需要的时候穿。” 陈河摇摇头,搂着她躺下:“听我的,先给你自己做一身,做完了再给我做。” 说完就喜欢得不行地吻住了她的小嘴。 谁知道这时候陈秀秀还没睡着,睁开眼睛看到爸妈搂抱在一起,还以为她们在玩,当即咿咿呀呀爬过来,小手直接去抓陈河的头发。 “啊啊!快撒手,媳妇,快把她手弄开!这随了谁啊,这么小就一身牛劲。” 陈河痛叫出声,把龚雪逗得笑趴在了炕上。 刘凤妞躺在炕上,听着隔壁屋里一家三口嬉嬉笑笑的,心里别提多羡慕了。 以后她要是也能找个像大河哥这么像样的男人就好了。 翌日陈河又是天不亮就起来了,这回他没有独自上山,而是拍响了刘家的大门,在刘二丫叽叽歪歪的抱怨声中,带走了刘根生。 “这么早就上山?” 刘根生哈欠连连。 “这天还黑着呢。” 陈河便解释道:“大炮卵子就是起早贪黑的出去觅食,咱们必须赶在天亮前上山,才能在老窝里逮到它们。” 要么是赶早上山,要么是天黑上山,总得选一个。 两相比较,那还是起早上山更安全。 “啥?大炮卵子?”刘根生闻言顿时紧张起来,“大河,你打过这玩意吗?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爹……” 他想说陈河他爹就是为了抓这玩意丧了命,但话刚说出口,就被陈河狠狠瞪了一眼,他赶紧把话咽了回去。 “那要不要去天马山找你家大黑狗帮帮忙,他不是能指挥狼群吗?让它们跟着,咱们也安全点。” 陈河白了他一眼:“抓个大炮卵子,还得找一条狗帮忙,有点出息不你?咱有枪,怕什么。” 有枪…… 刘根生满脸愁容。 这枪搁他手里,跟烧火棍有什么区别啊。 但他都跟着上山来了,总不能临时说害怕不干了回去,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满心担忧跟在陈河身后。 陈河昨天已经探过了点,因此轻车熟路,带着刘根生一点冤枉路没走,选择最近的道儿来到了昨天埋设诱饵和陷阱的地方。 这时天才稍微见了点亮光,刘根生根本什么都看不清,陈河却是眼力极好,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正在刨地的大炮卵子。 一共三头! 一大两小! 大的那头相当肥硕,看着至少两百五十多斤,两头小的也得有个六七十斤。 运气真是不错了。 陈河心脏顿时咚咚跳了起来。 他知道,自己只有一枪的机会。 要是一枪无法打中这畜生的要害,凭着这畜生的顽强生命力,它仍然能跑得无影无踪,到时候他再想抓就难如登天了! 至于那两头小的,附近他早安置好的陷阱至少能逮到一头。 只要大的不出问题,今儿就有希望抓到一大一小两头大炮卵子。 大的给村里,小的拿去卖。 这一趟就真值了! 以后再上山打猎,跟村支书要枪要子弹,村支书绝对愿意。 村里头也没人敢说多话。 甚至村支书在他家里打井都能服众。 想到此处,陈河逐渐镇定下来。 他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根子,听我说,咱俩先打那头大的,听我号令,我不开枪,你千万别动,我一开枪,你就要跟着开枪。” “那两头小的能被陷阱困住,甭管困住哪个,咱们都先抓困住的!听明白没有?” 刘根生闻言一脸迷糊:“啥,啥大的小的?你说啥呢?你看见啥了?” 陈河:“……” 他咬牙切齿,一把掐住他的后颈,把他的脑袋转向大炮卵子的方向。 “睁大你的眼,看见没!” 第二十六章 大丰收!媳妇要下地干活 天色还暗着,那一块地又到处都是草丛,再加上大炮卵子是黑灰色的毛,刘根生一会儿睁大眼睛,一会儿眯起眼睛,当真是半天都没看着。 陈河叹了口气。 算了,看来只能他自己来了。 “那你在这待着,千万别乱动,别乱开枪听到没?” 他特地嘱咐了一句,这才转身开始围着大炮卵子绕弯。 找到一处视野好,又离得比较近的地方后,他就拿出猎枪,开始一边矫正一边塞子弹,一边瞄准。 大炮卵子浑然不知危险将近,还在那拼命刨粮食。 这年头不光人饿,大炮卵子也饿。 忽然在山坳里发现这么多粮食,它感觉是老天掉馅儿饼了,没命地刨。 陈河深吸一口气,手指缓缓移动到扳机上。 就在他准备开枪的时候,不远处的刘根生忽然大喊了一声:“我操!我看见了,大河,我看见大炮卵子了!” 正在刨地的大炮卵子听到动静猛地抬起了头,几乎是瞬间的反应,扭头就跑。 你妈! 陈河心里大骂出声,无法再寻找什么要害,只能对准大炮卵子的方向,先开枪再说。 砰! 轰然的枪响声响彻云霄,子弹准确无误射入大炮卵子的腹部,但明显没有命中要害。 大炮卵子身体颤了一颤,继续拔腿往前跑。 陈河一边往前追,一边赶紧重新拉动上膛,并迅速举起猎枪开枪。 幸运的是,他从小跟着爷爷和老爸用猎枪,再加上上一世的经验,准头很不错,这一枪又打中了。 但大炮卵子的生命力实在是太顽强了,倒地之后嘶鸣一声,猛地起身,又继续往前跑,只是速度慢了许多。 陈河赶紧举起枪,又开了第三枪。 这一枪打空了! 但大炮卵子听到枪声,受到了很大的惊吓,脚下一滑,再次栽倒在地。 陈河见此机会,知道再上膛再开枪会来不及,连忙扔了猎枪,飞快奔到大炮卵子近前,猛地扑上去,抱住大炮卵子的脖子,一刀刺进了它的脖颈处。 大炮卵子发出凄厉的哀鸣,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猛地把陈河给摔飞了出去。 陈河重重跌在地上,顾不上脊椎刺痛,起身再次扑上去又是一刀。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刀卡进了骨头,他想拔刀出来再补一刀,竟愣是怎么拔凑拔不出来。 就在他紧张得全身是汗的时候,大炮卵子张开了血盆大口,猛地朝陈河咬了过去。 我操你大爷! 陈河抬手抓住它的獠牙,但人的力气哪儿能抵得过这么大的畜生,眼睁睁就看着它低头咬下来。 “刘根生!你妈的,你倒是过来啊!刘根生!” 他大叫出声,耳边终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接着只听嗤的一声,刘根生狠狠刺了一刀。 这下,大炮卵子总算是失去所有的力气,轰然倒在地上。 刘根生脸色苍白,颤颤巍巍拿着刀站在原地,惊恐看向了陈河。 陈河也出了一身的汗,随着大炮卵子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 真他妈的危险。 只差一点,他就要被大炮卵子咬了。 这畜生是杂食动物,既能吃粮食庄稼,也能吃肉,獠牙可不是一般的厉害。 被咬上一口,他最好的状况也得去半条命。 “你妈的刘根生,我他妈……” 缓过劲儿来,他起身忍不住对着刘根生就是一阵拳打脚踢:“我他妈不叫你,你就要眼睁睁看着我被咬死是不是!” 刘根生又害怕又委屈又内疚,欲言又止地说不出话。 他实在是被吓懵了…… 打骂完,陈河出了气,又恢复理智,捡回猎枪检查了一番,确定没啥事后,走回到大炮卵子边上。 顿了炖,又咧嘴一笑:“没白来,总算抓到这畜生了!刚刚抓这畜生我出了大力,接下来看你的了,赶紧把皮剥了,把头砍下来,剁一剁,咱俩背下山去。” 刘根生颤抖道:“我、我没力气了……” 陈河闻言气得对着他的屁股又是一脚:“没你妈的力气,动作快点!附近的猛兽闻到血腥味来得可快,你不想被一群比大炮卵子还凶的畜生围攻,就赶紧动手!” 刘根生一听有比大炮卵子还凶的畜生,瞬间更怕了。 从背篓里拿出来早就准备好的斧头,迅速剁了起来。 他小时候跟着家里杀过好几次猪,还算有经验,很快就按照陈河的指示料理起来。 趁着这个功夫,陈河回去看自己设下的陷阱。 让他惊喜的是,那两头小畜生都没能跑掉,都被他提前设好的绳套子缠住了腿,这时候正倒在地上在那死命挣扎。 陈河半点没废话,几刀结果了它们的性命。 他弄完这边,刘根生也搞得差不多了。 两人把树叶和藤条把破烂的内脏一包,扔到远处分散猛兽的注意力,和刘根生分配了一下,只让他背了一百斤,剩下的都在自己身上,就立即带着他往山下走。 就像他说的,动作不快点,被猛兽追上,他和刘根生真得交代在这了。 所以回程的时候,他顾不上刘根生腿疼不疼累不累,使出了牛劲往下跑。 刘根生也知道危险,不敢抱怨,咬牙跟在后面。 …… 家里,龚雪醒来不见了陈河人影,就知道他又上山去了。 她起来弄了点吃的,送刘凤妞去上工,顺便抱着陈秀秀也来到了田垄边,找到村支书。 “你想干活了?” 村支书听到她的来意,不由惊讶:“你干活,你闺女咋办?” 龚雪笑道:“秀秀乖着呢,我到时候背着她干活就行,实在不行,还可以找人帮忙看一看,给点粮食就是了。” 这两天吃了点肉,喝了点鱼汤后,她感觉身体恢复了不少。 有力气了,就不能总闲在家里吃干饭,回生产队跟着大家伙一起干活,挣点工分,也能挣点口粮。 村支书负着手问:“你跟大河商量过了?” “没,这事儿还用得着跟他商量吗?我月子坐差不多了,肯定要出来干活的。” 在她看来,这天经地义呀。 村支书点点头,很认可她这话:“你有这觉悟是对的!不过,你还是先跟大河商量一下,明天再说,今天先家去等消息,待会还有人要去你家勘井,别上门去敲不开门。” “啥?堪井?” “是啊,大河没告诉你?” 龚雪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这么大的事儿,大河咋不说呢! 村里现在就一口井,很多村民都抱怨不够用,村支书和大队长也早就说要再挖一口了。 但咋会挖在她家里? 这村里人能愿意? 她不但没感到高兴,反而忧心忡忡。 别到时候被集体反对辱骂,她和大河便宜没占到一点,反而成了人民公敌! 第二十七章 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立刻离婚 往家走的路上,她虽担心不已,但很快就想通了。 大河不可能做没谱的事。 他既然做了这个决定,就说明这个决定是可行的。 她听话就够了。 正想着呢,垂着的目光就看到面前出现了个人影,吓得她连忙停住脚步往后退了一退。 抬起头来,就见龚珍正抱着胳膊,死死瞪着她。 龚雪立即垂下眸光,绕过她就走。 龚珍再次堵住她的去路:“家里又揭不开锅了?” 龚雪不想跟她废话,绕过她继续往前走。 但龚珍又又又挡了过去。 “装什么装,你刚去找村支书,我都看到了!是不是家里没粮了,你想上工了?” 龚雪轻吸一口气:“姐,我跟你无冤无仇的,你为啥总要找我的不痛快?” “谁找你不痛快啦!” 龚珍脸色一变,语调也抬高了许多。 “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我是想告诉你,你当初没听娘的话,嫁给厉家庄子村支书的儿子,就是你这辈子做的最错误的决定!” 又是这话。 龚雪听得耳朵都长茧子了。 厉家庄子村支书的儿子是好是坏她一点都不关心,她只知道她和陈河是看对了眼,自由恋爱。 结婚后,陈河也一直对她很好。 她没嫁错人。 见龚雪不当回事,龚珍就啧了一声。 “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你跟村支书说一声,就说陈河不务正业,不干活不挣工分,你不愿意跟这种没有思想觉悟的人过日子,跟他离婚!然后,我告诉你啊,厉家庄子有个独眼龙,他……” 龚雪不等听完就走。 “哎,你还拗!不趁着现在还有几分姿色,等二十好几了,老姑娘了,老光棍都不要你!你好好想想,天天跟着陈河喝西北风,一穷穷一辈子,死了连棺材本都没有,有什么意思!我要长你这么个模样,我早进城当富太太了!” 听不到听不到。 骂她无所谓,只要别骂大河就行。 龚雪一路疾行,全把她的话当成耳旁风。 回到家,她勤快打扫了一下卫生,就煮了一锅热水,又放了一点红糖,舀在盆子里,等着来勘测的工人喝。 正犹豫要不要拿点苹果出来招待的时候,门口传来了拍门声。 “来了!” 她应了一声,连忙过来开门。 果然是工人来了。 村支书简单介绍了一下,就让工人展开工作。 趁着他们勘测的功夫,村支书围着陈河家里转了转。 穷! 是真穷! 别人家的院子里也没啥好东西,但至少有鸡有鸭有磨坊有晒着的蒜和萝卜干啥的。 可陈河家? 院子光秃秃的,除了一棵不结枣的枣树,旁的什么都没有。 好在陈河家确实可以挖一口井。 不用很深,几十米就能挖出地下水。 送走工人,村支书就嘱咐龚雪道:“明儿个就正式动工了,你跟大河说一声,让他尽量别外出,在家帮衬着点。” 龚雪连连答应。 关上门,她平静的脸上才出现了几分激动的表情。 家里竟然要有一口井了! 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现在天热,她每天得至少挑两趟水才够一天用的。 家里有了井,那还不是想用多少就用多少? 更不必说天热了,容易坏的东西还可以镇在井里存着,多放几天,别提多方便了。 …… 另一边,陈河和刘根生背着沉重的猪头和猪肉,艰难下山后就怎么都走不动了,坐在山脚下歇了好一会才重新启程。 快到村口的时候,两人都已经累得面无人色。 尤其是刘根生,一副快要撅过去的模样。 陈河拉住刘根生道:“这头大炮卵子咱们给村里人吃,小的咱自己留着,待会我先到村口,吸引村里人注意,你悄悄绕到后头,把小的送去我家,明儿一早拿去黑市卖了。” 刘根生早已累得没有了思考能力,像个木头似的点了点头。 陈河怕他没听进去,又连说了两遍,这才和他交换东西。 这头大炮卵子少说也得两百七八十斤,去掉了一些内脏放了血,也至少还有两百五十斤。 陈河背着这么沉的东西,可以说是举步维艰,脊椎都要压弯了。 但没办法,为了能在村民的眼皮子底下赚点钱,他不得不咬牙挺着。 好不容易挪到了村口,他是真心一步都走不动了。 把猪头和背篓往地上一扔,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眼见前面不远处走过去一个村民,他连忙大声喊了起来。 “来人,帮忙!我打到大炮卵子了!” 那村民其实早看到了陈河,但不知道他打到了东西,下意识装没看到。 转身刚要离开,忽然就听到了这么一声吆喝,整个人瞬间跟过电似的愣在了原地。 啥! 打到大炮卵子了? 他连忙冲到陈河面前,定睛一看,我的个老天爷,地上放着个水盆那么大的猪头! 陈河粗喘着气,虚弱道:“去,告诉村支书,叫人来抬东西,我一个人从山上扛下来的,快死过去了。” “哦,好、好。” 那村民死死盯着猪头,拔腿就跑。 没多大会儿功夫,村支书就带着几乎所有村民赶了过来。 男女老少,连小孩都来了。 张丽华和龚珍也在其中,刘根生家的也没落下。 大家都好奇呀! 秦家屯连同周围十几个村子,有不少猎户,但好几年了就没听说谁打着过大炮卵子。 今天这可是破天荒头一回了! 谁不想亲眼看看。 陈河看到村民们都过来了,顿时松了口气。 刘根生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放心溜去他家了。 村支书完全没注意到刘根生不在,他抓着猪耳朵,把还翘着獠牙的猪头拎了起来,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激动:“这么大的猪头,这大炮卵子得多大!” 陈河道:“看看这满地的猪肉就知道了,至少两百五十斤,打这畜生的时候我差点没了命,搬下来又去了半条命。” 村支书叹口气:“早知道你这么本事,我就叫个人跟着你上山了!快扶他起来。” 几个村民走上前,七手八脚把陈河从地上搀扶了起来。 但陈河现在其实宁愿瘫坐在地上还舒服些。 他真是累惨了。 刘二丫推开面前的人,奇怪看了眼四周:“我三哥呢!他不是跟你一起上山了吗?咋没看到他人影,不会叫大炮卵子咬死了?” 第二十八章 鸡还没吃猪肉又来了 陈河冷笑着看向刘二丫:“你死了,他也不会有事。” “你说啥呢!”刘二丫脸色一变,“打着大炮卵子就厉害啦?就可以骂人啦?” 陈河哼了一声:“没打着大炮卵子也不耽误我骂你,懂?” “你……” 不等刘二丫再次发作,他就转身朝刘秋硕道:“叔,婶儿,你们放心,根子没事,他把这些肉从山上背下来,就实在走不动了,这会儿还在山脚下歇着,等歇过劲儿就过来了。” 刘秋硕讷讷点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陈河又朝村支书道:“我之前承诺过,这大炮卵子打回来,我一口肉都不要,但根子那份,你不能少他的。” “我实在是太累了,得回家好好歇歇,剩下的就交给你了村支书,你安排。” 村支书连忙点头:“你放心大河,你的那份我也不会少你的,我答应你的事儿,也已经办妥了。” 说完,他趁机就向村民们开口了。 “村里要打井的事儿,大家伙都知道了,一共两口井,一口井我打算放到村南头,另一口井,我打算放到大河家。” 此话一出,村民们登时愣住了。 这不纯纯便宜陈河吗? 凭啥? 村支书早就预料到会有人不忿,便继续道:“今儿工人勘测过了,他家的地好出水,谁要是不服,没关系,上山打一头大炮卵子下来,我马上在你家也挖个井!” 众人闻言,顿时都哑巴了。 一头大炮卵子,从肥肉到瘦肉,从猪头到骨头,少说能卖个三四百块钱。 而且还属于是有钱也买不到的东西。 陈河为了这口井也算是拼命了,他们确实比不了。 陈河举起手,朝众人作了个揖:“多谢。” 接着把竹篓子里一扇扇的肉拿出来,交给旁边的村民,然后背上竹篓,扛起猎枪,在一众人复杂的目光中,逐渐走远。 张丽华和龚珍对视一眼,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前几天他才打了一堆狗獾子,姑且可以说是运气。 但才隔了几天? 他竟然抓到了一头大炮卵子! 这玩意就算运气好看到了,想抓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以前多少村民见天上山抓这玩意,扑个空都算好的,真遇上了,不是断胳膊断腿就是重伤。 但陈河,他不但抓到了,还全须全尾的。 这可不是一般的本事。 而且,他家里竟然还要多一口井? 这接二连三的大喜事,怎么全都落到他身上去了? 她们盼望的他家揭不开锅,饿得上门求她们接济的戏码,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实现? 人群中的刘晓洁更是气得直跺脚。 要是陈河听她的话,带她哥上山,今儿打到大炮卵子的就不是刘根生,而是她哥了。 不行,她不能放弃,她得更加把劲,让陈河带她哥打猎。 人群外,杨桂英看着那么多的猪肉,眉头紧锁。 上次的狗獾子肉,陈雄就说什么都不要。 这次可是猪肉! 错过这次,下次就说不定得过年才能吃到了,难道他们还不要? 儿子早就饿得脸色发青了,吃上这么一顿肉,肯定能补回来不少。 她想吃。 她实在想吃。 村支书安排好了活儿,叫上几个村民,抬起那些猪肉就风风火火往家里走。 今儿又是大丰收的一天! 家里还有一只野鸡没宰呢,这又来了猪肉。 日子过得活像是天天都在过大年。 另一边,陈河拖着疲惫的步伐,好容易回到家,就见房门紧锁。 他拍了拍门,院子里很快就传来刘凤妞紧张的喊声:“谁呀!” “我。” “大河哥回来啦!” 刘凤妞先是激动喊了一声,这才冲到门口打开门,满脸笑容刚想打招呼,陈河扶着门的手就往前滑了一滑。 “大河哥!” 刘凤妞连忙上前抓住他的胳膊,扛到自己的肩膀上。 刚刚刘根生回来的时候,也是这样一副累瘫了的样子,所以她一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进屋后,又和龚雪一起扶着他上炕,让他躺到了刘根生的旁边。 陈河扭头一看,刘根生这家伙已经在呼呼大睡了,呼噜声震天响。 陈秀秀坐在他的肚子上,正眨着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在那咬手指头玩。 他伸手把闺女抱过来亲了亲。 想起上一世临死前闺女说的那些绝情的话,又气呼呼咬了她的小脸蛋一口。 明明从小到大都是跟龚雪一样软绵绵的性子,怎么能说出这么狠的话。 也就是他没插氧气管,不然估计她说拔就给拔了。 龚雪端了热水进屋,给陈河脱了鞋袜,半点不嫌弃他脚臭地抬起他的脚观察了半天,生怕有点伤口啥的,待会用肥皂洗脚他会疼。 确定没事后,才拖着他的腿让他滑到炕前,给他烫脚按摩。 又疼又僵硬的脚心被热水一烫,适中的力度再这么一按,一股酥麻的感觉瞬间从脚心直蹿头顶。 我操,太舒服了。 疲惫到了极点的时候,能被这么按摩一番,简直是至高的享受。 陈河忍不住从喉咙里发出了声音。 刘凤妞端着红糖水进屋,一听到这个声音,脸颊瞬间一片通红。 大河哥咋大白天就发出了晚上才会有的动静。 她赶紧清了清嗓子道:“大河哥,水是凉的,你喝不?用不用给你热热?” “不用。” 六月的天,燥得要命。 他都恨不得喝冰水,怎么可能喝热水。 当即接过来咕咚咕咚直接把一碗糖水全都灌进了肚子。 这下子才感觉整个人稍微活过来了一点,朝龚雪问:“根子把肉都拿回来了吗?你们怎么处理的?” 龚雪道:“我怕人看到,都放在里屋呢。” “行,你不用管,晚上我处理一下,明早去黑市处理掉。” “明早就去?”龚雪心疼按着他的脚,“歇一天再去,去镇上那么远,你身子能撑住吗?” 陈河无奈:“撑不住也得撑,一来这肉放家里不安全,二来天气太热,万一不新鲜了不是浪费了,还是早出手安心些。” 龚雪点点头,又发愁道:“可村支书说明天打井,让你在家帮衬。” 第二十九章 没有公主的病,偏要你有公主的命 “没事,你先看着,我尽量赶在中午之前回来。” 龚雪听了就更心疼了。 都累成这样了,还得赶两个小时的路去镇上,完事又得赶两个小时的路回来。 铁打的身体也遭不住。 家里确实得买辆自行车了。 陈河又休息了一会,就一巴掌拍在了刘根生的身上。 刘根生打着呼,根本醒不过来。 陈河又叫了他好几遍,始终叫不醒,只好朝刘凤妞道:“我跟村支书说了,根子该领的那份肉不能少,你替根子跑一趟,领了送回家去。” 一想到把肉拿回家,准会被爷奶没收,然后把好肉都给大房吃,刘凤妞就无比难受。 凭什么! 可这肉说到底是刘根生得来的,她做不了主。 在听陈河嘱咐了几句话后,她只能不情不愿出了门。 刘凤妞一走,陈河就朝龚雪道:“明天打井的过来,你不要露财,也不用给他们水果,最多泡点红糖水,中午做点粗面粮食,做个白菜汤就行,少放点猪油,别按咱们这两天的标准来,懂吗?” 龚雪点头如捣蒜:“放心老公,我知道你是啥意思。” 一声“老公”叫的陈河愣了一愣。 这两天但凡是白天,他想让龚雪叫他一声“老公”,那可真是比登天还难。 但只要到了晚上,关了灯,她可就一口一个“老公”叫不腻了。 到了兴头上,他哄她叫“哥哥”叫“爸爸”,她也全部顺从。 这还是她第一次大白天的喊这个称呼,听得陈河很难不联想拉灯之后的事情,不由一脸坏笑。 龚雪还没意识到自己叫错了嘴,懵懂看向他:“你笑什么呢?” 陈河故意不提,转移话题道:“明天我去镇上,有没有什么需要我买的东西?” “家里什么没有?还需要去镇上买?” 这话又把陈河逗笑了:“家里有什么?” 都家徒四壁了! 她怎么还一副做了地主的口气。 龚雪却是一脸认真,瞪大眼睛道:“吃的喝的穿的,要啥有啥呀。” 还有一块大肥皂,她都没舍得拿来洗衣裳,只用来洗脸洗手洗脚。 陈河摇摇头。 傻媳妇也太容易满足了。 等着她主动开口来要,只怕得等到下辈子去,顿了顿道:“给你买盒雪花膏。” “别浪费那个钱,过两天我下地干活,稍微动一动就一身汗,很快就晒黑了,用不上那个。” 陈河一愣:“你还想着下地干活?” “你这两天运气好,才逮到这么些东西,过几天万一逮不到了,咱家有个劳动力,也好备个万一,你放心,我就干些轻活,不会让自己累出毛病来。” 呵,还想累出毛病来? 陈河抓住她的手捏了捏:“好不容易把手上的茧子养没了,把皮肤养白了,又糟践自己?就算我过几天抓不到东西,家里的一百块钱,还有那些粮票不够咱用的?多了不说,至少一年不用愁没饭吃,你还操什么心?” 龚雪就笑着靠进他怀里:“家里的钱,那不是要留着给你买自行车吗?你就让我去干活,我在家里闲着心里发慌,还是干活踏实。” “你要真这么喜欢干活,那简单,我把院子分分区,种上菜,抱几个小鸡仔小猪崽,你就在家种地养猪养鸡得了。” 大热天的下太阳地里干一天活,在这个时代是最正常不过的和私情。 但他舍不得媳妇吃那个苦。 就算她自己不觉得苦也不行。 他就是要让媳妇白白嫩嫩的,清清闲闲的,没有公主的病,却能活出来公主的命! 龚雪倒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反对自己下地干活。 毕竟怀上秀秀之前,她一直都在干活的,直到八个月大她身子实在不舒服,这才开始休养准备生产。 不过她一向听陈河的,见陈河态度这么坚决,就点点头:“也行,那我就在家里干活。” 反正,她绝对不能闲着吃干饭。 另一边,刘凤妞提着竹篮来到了村支书家门口。 这时院子里里外外已经挤满了村民,很多人从在村头迎陈河,到跟着村支书回来,就一直没离开。 全都眼巴巴等着领肉呢。 这可是猪肉! 比狗獾子肉香多了! 谁不馋。 刘凤妞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刘二丫,顿时翻了个白眼,故意走过去,一把推开她,然后大摇大摆走进了院子。 “你个小贱妇!” 刘二丫气得咬牙切齿,但她不被允许进院子,又不敢当着村民的面破口大骂,免得落下悍妇的名声,将来嫁不出去,只能恨恨在嘴边骂了一句。 这时村支书正在和王大城商量分肉的事儿。 “大河说他是一点不要,但我琢磨着不能真不给他,要不咱们还是按上次的规矩,给他鸡蛋和面做奖励,再给他十斤肉。” 王大城背着手,沉默片刻道:“在他家打井,这可不是个小便宜,不苛待他一次,村里人肯定会有人不平衡,依我看,鸡蛋和白薯面多给点,再给点土豆子,猪肉就算了。” 村支书点点头:“有理。” 这时刘凤妞走上前道:“村支书,大队长,我哥累坏了,一步路都走不动了,叫我来代为领肉。” “哦,大牛,把根子那份肉给凤丫头,还有,鸡蛋和白薯面也一并给她。” 院子门口的刘二丫听到她领了这么些东西,不但不高兴,眼神中还喷射出满满的嫉恨之情。 一个死瘸子,跟了陈河真是走大运了。 活儿不干一点,却能领这么多粮食。 老天实在是不公平,怎么不叫他瘸死在山上! 刘凤妞尽管知道这些东西送到家里,落不下多少到爹娘和哥哥手上,还是忍不住地开心。 领完后,她又朝村支书道:“大河哥还叫我捎个话,他说这次打井他特别感谢两位,也特别感谢乡亲们,所以这头大炮卵子就当做是他的谢礼,他什么都不会要,你们也别准备了。” 村支书和王大城对视一眼,都没想到陈河有这么大的觉悟。 啥都不要? 肉不要,粮食的奖励也不要? 要知道,这可是个家家户户都吃不上饭的年代。 能要着粮食和肉的时候,就算豁出性命那也得要到。 他竟然愿意主动割让。 第三十章 噩梦缠身!知道真相的那一天 “好,那我们就不跟他客气了,这猪肉全分给乡亲们,打井的事儿你让他放一百个心,明天一早就会有人过去,咱们尽量快点,争取三天完工。” 刘凤妞笑容振奋:“好,我这就告诉大河哥去。” 她喜滋滋走出院子,白了刘二丫一眼,扭头就走,只是没想到一扭头竟看到了陈河的大嫂杨桂英。 只见她正探头探脑朝院子里张望,心里不由纳闷。 大河哥不是跟他大哥掰了吗? 上次村民帮忙去陈雄家送肉,直接被陈雄赶了出来。 他可是宁愿饿肚子,也不要大河哥东西的。 今儿竟主动来了? 但她不是个好事儿的人,再加上和杨桂英也不熟,就先提着东西来到了陈河家。 陈河这会儿稍缓过来了些力气,正在处理那两头小猪崽子。 看到刘凤妞进来,就朝她道:“你哥一时片刻是醒不过来了,今晚估计要住在我这,你回家的时候跟你家里人说一声。” 刘凤妞应下了,又上前把村支书的话复述了一遍,末了,才犹豫着开口道:“大河哥,我在村支书家门口看到你大嫂了。” “嗯。” 陈河继续扒皮,没有言语。 刘凤妞又道:“她好像是去领肉的。” 陈河这才瞥了她一眼:“没什么事就回家送东西去,动作快些,正好能赶上晚饭。” 这就是明显不愿意搭这茬。 刘凤妞是个聪明的,很会看眼力见,就赶紧闭上嘴,笑呵呵跟他告别,提着东西回家去了。 等她离开,陈河才冷哼一声:“还以为是个硬骨头,不过如此。” 龚雪正在烧火做饭,听到这话,就应道:“听说你大哥还病着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养了好些日子没什么起色,家里长久不上工,肯定揭不开锅了,大人怎么样都能挺,关键你小侄子……” 陈河起初听着很不耐烦,但听她提到小侄子,就忽然愣住了。 小侄子叫陈凯旋,这名字还是他给起的。 四岁以前,总喜欢跟在他的屁股后面。 四岁那年,爹出了事,他和大哥决裂。 自那以后,大哥每次看到小侄子跟着他玩,照着屁股就踹。 渐渐的,小侄子不再敢往他跟前凑。 后来随着小侄子长大,身体越来越差,总是住院,家里供不起住院费,只能让他在家里靠药吊着。 在他十六岁那年,也就是1974年的大年夜,终于一病不起,没熬出正月就走了。 大哥没钱办丧事,也不要他的钱,最后只用草席卷了小侄子的尸体,埋在乱坟岗。 他当时就纳闷,爹还在的时候,小侄子明明跟个小老虎似的,特别壮实。 怎么就不好了? 现在想想,十有八九是饿得很了,把身子饿坏了,才变成病秧子。 “孩儿他爸,饭做好啦。” 屋里头传来龚雪的喊声,陈河这才回神,加把劲把东西收拾好,洗了洗手,进屋坐到了桌前。 萝卜烩五花肉,韭菜炒鸡蛋,白菜豆腐汤,一锅大米饭。 有肉有蛋还有大白米饭,两菜一汤,这个配置在秦家屯算是顶级的了。 陈河端起碗来,喝了一大口白菜豆腐汤,鲜得眼睛发亮:“宝贝,你这手艺太好了,没有味精鸡精都能把白菜豆腐汤做得这么鲜。” 龚雪这几天听他叫宝贝都听习惯了,直接就回道:“我放了猪油的。” “那也很考验手艺。” 接着又吃了一口萝卜烩肉,萝卜还带着点脆,五花肉有嚼头,当真比他以前吃的家常菜馆还要美味好几倍。 陈河顿时觉得,回家能被媳妇伺候着洗脚按摩,又能吃上这么一桌子香掉舌头的菜,真是不管多苦多累都值了。 吃完饭,他进院子准备明天去黑市的家伙事,刚坐下就听门口吱呀一声,刘凤妞冷着脸推门走了进来。 陈河没想到她还能回来,打量了眼她的脸色,不由好笑:“走的时候还笑嘻嘻的,回家吃了顿饭,吃出气来了?” 刘凤妞当即跺了跺脚,委屈得不行。 “我爷奶就是偏心眼,那些东西明明都是我哥挣得,我要他们给我哥留点,大房就说等我哥回来再做,我说道了几句,我爷奶竟然骂我,说我一到家就让家里不消停。” 说到这儿,她甚至红了眼圈。 陈河闻言也是沉默。 她家确实偏心。 大房生了三个儿子,二房生了两个儿子,只有三房,只生了一个儿子还是个瘸子,没什么指望,娶媳妇都费劲。 她爷奶看三房怎么看都不顺眼。 平时不管什么事都委屈三房,向着大房二房。 关键刘根生爹娘,包括刘根生自己都有种对不起爷奶的感觉,逆来顺受的,从来不知道反抗,这偏心自然就越来越严重了。 也就刘凤妞总是据理力争,不服气这个待遇。 陈河虽然有想法,但没有说出来。 别人的家事,你再有理也不能掺和,不然很容易惹上是非还两面不是人。 晚上睡觉,陈河拽着褥子把刘根生拉扯到了墙边上,然后搂着龚雪在炕中间躺了下来。 今天他实在累得狠了,再加上旁边还有刘根生,就没有动手动脚的,沾上枕头就睡了过去。 不知不觉天亮,他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正躺在窗明几净的卧室里,外面客厅传来了刘晓洁和一个男人的说话声。 “你怎么找到家里来了?万一被陈河发现,咱们都死定了!” “放心,他不会发现的,为了养你和我的儿子,他每天打工十几个小时,到家就累瘫了,不是吃就是睡,这不是你说的吗?” “可是……” “哎呀别可是了,晓洁,想死我了!先让我亲一口,待会咱们接了儿子,一块给儿子过个生日。” 陈河一下子就坐起了身。 这不是他为了给野种过生日,特地准备了蛋糕藏在家里,想给她们娘俩惊喜的那一天吗! 结果惊喜没给成,自己反而收到了这辈子最大的惊吓。 贱人直接把姘头接到了他的家里,在沙发上颠鸾倒凤。 他怒极冲出去,把姘头打了个半死,从此和贱人决裂。 当时要不是贱人曝出多年来她一分钱都不曾往家里寄,甚至他闺女生病了去医院都没钱,气得他昏了过去,只怕他已经把贱人和姘头双双打死在家里。 贱人! 骗老子养你和野种,还拿老子的钱养野男人。 他气得浑身发抖,拔腿就朝门口冲去。 第三十一章 无商不奸,耍个小姑娘手拿把掐 但他身上仿佛有千斤重,竟然使出吃奶的劲儿都跑不动。 外面客厅里逐渐传来了两人亲吻的声音,陈河不在乎这些,他想打死这两个人,只因为他们合起伙来骗他! 骗他也就算了,还委屈了媳妇和闺女那么多年! 他要打死他们,必须打死他们。 …… “大河,大河?大河醒醒。” 耳边忽然传来一个柔软的声音,陈河猛地睁开眼睛,发现周围还是一片漆黑。 被窝里传来熟悉的奶香味,被他搂在怀里的女人,又软又热,两只手捧着他的脸颊,呵到他脸上的气息都是轻软的。 是龚雪。 她就在他的怀里。 陈河深深呼出一口气:“我没事。” 缓了一会儿,才揉了揉眉心问:“几点了?” “看天色四点多。” 看天色? 他微微蹙眉,忽然意识到,家里缺个钟。 这时外间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家里进贼了? 他当下便推开龚雪,出溜下炕,抓起炕前的棍子一脚踹开卧房的门,看向堂屋。 刘根生正趴在灶台上,拿着勺子大口大口吃着锅里的白米饭。 陈河顿时无言了。 “你吃东西能不能好好吃?跟个老鼠似的想干什么。” 刘根生嘴里塞满了米饭,囫囵道:“我太饿了,饿死我了大河。” 这时龚雪也穿好衣服走了出来,见状也是无奈一笑:“我给你留着菜呢,在橱子里。” 说完她端出来一碗萝卜五花肉,又端出来一碗韭菜炒鸡蛋。 本来还想给他留点白菜豆腐汤的,但昨晚陈河胃口太好,吃得一点没剩。 看到这么好的菜,刘根生眼睛都直了,把韭菜炒鸡蛋和米饭一拌,塞进嘴里这么一嚼,一副要升天的样子。 “嫂子,你做饭太好吃了,我吃了这顿,死了都值了!” 龚雪被逗得发笑,刚要说话,里屋就传来了陈秀秀的哭声,她赶紧进屋哄孩子去了。 陈河看着刘根生那副套饿死鬼投胎的样儿,不由笑了:“等以后你有了钱,找个会做饭的媳妇,以后天天都能吃这么香。” 刘根生就丧头耷拉脑的:“会做饭的怎么可能嫁给我,再说了,就算我娶回家,爷奶也不会让这么个吃法。” 陈河闻言便随口道:“分家不就得了,你结了婚,就出来自己单住。” “分家?这哪儿行!” 陈河挑眉:“咋,你还准备一辈子跟爷奶大伯二伯住一起?那你更娶不着媳妇了。” 一句话,说得刘根生眉头紧皱。 他当然想搬出来单住,但爹娘怎么会同意? 而且这年大家都吃大锅饭,家族力量大,出门都有面子,分家名声可不好听。 陈河见他连分家的胆量都没有,就没再说什么,走进里屋,就见龚雪正在奶孩子。 她脸颊饱满红润,乌黑的秀发散在肩膀上,自己分明也才十九岁,是个半大不大的孩子,却已经开始喂奶了。 他满心怜爱,上炕把她和闺女一起抱进怀里,低头吻了吻她的脸颊,就盯着她喂奶。 龚雪被盯得脸颊越来越红,不由推搡他和他打闹。 这时候刘根生推门走了进来,只是刚迈进来一条腿就被一个荞麦枕头砸了个正着。 陈河可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媳妇喂奶的样子,兄弟也不行。 于是他一个翻身下炕,把刘根生推出去的同时带上了门。 背上竹篓,带上猎枪,两人趁着天黑,出门直奔镇上黑市。 等两人到黑市的时候,天也才刚刚亮起来。 来的人还不多,稀稀落落摆着摊子。 陈河没时间闲逛,直奔自己想找的人。 秦香。 “野猪?” 得知陈河抓了两头小野猪崽子,秦香眼睛都瞪大了。 这才几天? 又是狗獾子,又是野鸡,又是野猪的。 这小子够能干的! 十里八乡,就是那些专业猎户也没有这么好的收成。 她拨开竹篓子上的盖布看了一眼,猪头和猪皮都在,确实是两头小野猪崽子。 加起来看着像有一百多斤的样子。 这她必须要啊! 最近猪肉紧俏,就算找人去供销社都买不到,黑市价格炒翻天,好多买主都在向她打听,陈河简直是雪中送炭。 但…… 这小子可不好对付。 上次卖几只野鸡他都恨不得把她钱包掏空,今天这两头小猪崽子,他还不得上天? 秦香就扶了扶面罩,掩饰住自己迫切的态度,冷静问:“你想怎么出?” 谁知陈河一张嘴就直接戳破了她的内心。 “你这么想要,我不得开个高价?” 秦香心里一紧:“谁想要了!” 陈河笑了笑:“别激动,我还没说完,今天我心情好,不想占你便宜,只想跟你做个交易,这两头小猪崽子,我只要你三百块钱,外加一百斤粮票……” 果然开始狮子大开口了! 秦香忍不住打断:“你这是卖东西还是打劫!” “别急。” 陈河抬手,打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 “重点在后头,我带小猪崽子来,可不是换钱来的,是为了要一辆凤凰牌自行车,你先给我三百块钱和一百斤粮票,等弄来自行车给我,我再退你一半。” 原来他是想要自行车。 秦香冷笑:“你知道现在市面上一辆凤凰牌自行车要多少钱吗?” 陈河道:“我知道,这玩意紧俏,想买没那么容易,但你不一样,你肯定能拿到,而且能低价拿到,我估摸着,你能把价格压在一百二以下。” 秦香心里咯噔一声。 这小子也太懂行情了! 根本骗不了他一点。 陈河又笑道:“你花一百二进货,我用一百五十块钱加五十斤粮票买货,你可是小赚一笔,再加上这两头小猪崽,你简直赚翻了。” 一个买卖做两遭。 每一遭都赚。 确实划算。 秦香稍微算了算账,就大方拿出了三百块钱和一百斤粮票,交给了陈河。 “谢了,三天后我过来跟你换车。” 说完他就走了。 秦香这才让人称了称小猪崽子的重量,算上猪皮和猪头,一共一百二十多斤。 就是按照市价买,也要一百二三十块钱。 她转手出售,少说能卖个三四百。 但她只用了一百五十块钱和五十斤粮票,可是不少赚。 不对…… 她忽然嘶了一声,琢磨过味儿来了。 第三十二章 二十多了,早该做一家之主! 陈河用一百五十块钱和五十斤粮票换凤凰牌自行车,她确实能赚一笔。 但问题是,这一百五十块钱和五十斤粮票,都是她出的! 相当于,她用三百块钱加一百斤粮票,外加一辆凤凰牌自行车,才换了两头小猪崽子? 你大爷的陈河,你竟敢空手套白狼! 老娘赔大发了! 正想着呢,薛大平忽然凑了过来:“小老板,上回我跟你说的事儿,你还记得吗?我能不能去找陈河,把钱要回来?” 秦香脸色一冷:“跟你说了,这小子我看上了,以后十有八九要跟着我做事,不准再招惹他!” 薛大平委屈不已:“我没想招惹他,我只是想要回上次被他抢走的钱。” 他奶奶的,想起来就来气。 本来应该是他围堵陈河,问他要钱。 结果最后一分钱没拿到,白挨一顿打,还倒赔进去好几十块,回来之后,他越想越呕不说,还被秦香给狠狠教训了一顿。 简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今儿看陈河又过来,他就琢磨着去找陈河商量商量,以后绝对不再刁难他,看能不能把那几十块钱要回来。 三十多块钱! 搁厂子里,都是普通工人两个月的工资了! 秦香冷笑:“落到别人手里的钱,还有要回来的道理?更何况,他现在枪不离身,你不怕死就去。” 这话的意思是,那几十块钱,他得白白送给那小子? 真他娘的憋屈啊。 他不服! 回去的路上,陈河拿出来了五十块钱给刘根生。 刘根生根本不敢接:“大河,太多了,我不能要这么多!” “拿着,这次你也出了不少力,要不是你,估计我都能被大炮卵子一口咬死。” 一共收到了三百块钱加一百斤粮票,五十块钱不多,但其实也不少。 因为这些钱,靠的是他的胆识和三寸不烂之舌骗来的。 堂堂正正去卖,两头小猪崽子最多卖两百块钱。 给他五十块,对得起这份兄弟情。 见刘根生还是不肯收,陈河就直接塞进了他的兜里。 刘根生捂着兜里的钱,激动道:“有这钱,加上上次你给我的,马上就能攒出来十张大团圆,这拿出去当彩礼,可就不怕媒婆说道了。” 陈河笑了笑:“根子,我把你当真兄弟才跟你说这话,你要是想娶个好媳妇,就得趁早分家。” 别人的家事,陈河真不想插手。 但刘根生的,他不能坐视不管。 刘根生闻言挠挠头,不当回事:“爹娘不会同意的。” 陈河瞥了他一眼:“你都二十好几了,早到了拿主意的年纪,再说你爹娘都是没主见的,分不分家,还不是你说了算?” 他说这话是认真的,刘根生听着却以为他是在说笑话。 “什么时候轮到我说了算了。” “你咋不能说了算?” “我就是说了,他们也不会听的。” 陈河顿时无语了。 陈家三兄弟,十几岁起就个个都有自己的主意,并且谁也不服谁。 爹常常调侃他们,得亏他不是皇帝,要不然他们三个肯定会大打出手,闹出好几桩玄武门事变,搞得天下大乱。 所以陈河是真心不理解刘根生怎么能这么窝囊。 换成是别人,他早闭嘴任由对方自生自灭了。 但刘根生是他的兄弟,还是他有所亏欠的兄弟,他就只能忍下不耐,继续劝慰。 “你爹娘不听你的,是因为他们被人欺负的时候,你帮不上忙,但凡你能常帮你爹娘和你妹出头,他们肯定奉你为一家之主。” 刘根生闻言似懂非懂的:“我总不能为了我爹娘我妹对付我爷奶?” “如果和你不是一条心,别说爷奶了,就是祖宗也不好使。” 言尽于此,陈河不肯再说更多了。 刘根生一辈子都是这么活过来的,想靠着自己的三两句话就点拨得他清醒过来,那是不可能的。 想到家里要来人打井,也不知道媳妇能不能罩得住,陈河不由加快脚步。 才上午十点多,两人就回了村。 村里人看到陈河,纷纷跟他打招呼:“陈河,你这是上哪儿去了?今天不是说上你家去打井吗?” 陈河就道:“我上山转了转。” “昨儿都累成那样了,今天还有力气上山呐。” “没力气也得上啊,为了这口井,那头大炮卵子我一口肉都没吃上,不多干点活,吃啥喝啥。” 村民听到他这么辛苦,心里不由平衡了很多。 打猎靠技术,更靠运气。 最近陈河运气着实不错,十分让人眼红。 再加上家里要打井,就更让人看不顺眼了。 要不是有一头大炮卵子收买了些人情,估计已经有人坐不住,准备去大队陷害他告发他了。 这会儿看他累成了狗,也就坦然了。 回到家,陈河刚跨过门槛就看到院子里站满了人,村支书也在。 他就立刻上前跟村支书打招呼。 村支书昨晚吃了肉,今早又吃了肉,心情别提多美了,看到大功臣陈河,脸上就堆上了笑。 “村里人都说你偷懒不下地干活,我看你这天天上山,也是够辛苦的。” 陈河就顺势道:“为了能吃上饭,必须拼命,村支书,他们干得咋样?有没有我能帮上忙的?” 村支书笑笑:“你就负责中午管他们一顿饭,别的不需要你插手。” 那感情好。 他可以好好歇上三天了。 三天后,他上山抓点小东西,去黑市卖的时候,顺便找秦香领自行车。 到时候,再去镇上可就方便得多。 他背着竹篓进屋,拿出来一个简易挂表,挂在了里屋的墙上。 剩下的钱和粮票,全都交给了龚雪。 龚雪看到这么多钱和粮票,手都抖了:“咋这么多?” 陈河笑了笑:“遇到一个好欺负的买主。” 他刚想给她说说他是怎么绕秦香的故事,外面院子里忽然传来了一个让他厌恶至极的熟悉的声音。 “大河哥在家吗?大河哥?我是刘晓洁啊,大河哥,我找你有点事!” 龚雪一下子就看出来陈河脸色不对劲,但她什么都没问,转身进里屋去藏钱,免得被人看到。 陈河深吸一口气,压下眼神中的杀气,转身往院子里走,没想到刚走出里屋门,就和贸然闯进来的刘晓洁撞了个满怀! 第三十三章 我长得这么俊他竟然讨厌我 陈河压抑不住满腔的怒火,一把将她向后推了个了趔趄:“谁让你进来的!” 刘晓洁吓了一跳,怎么都没想到他会动手。 “我、我刚刚叫你,你没出声,我就想进来看看有没有人在家。” “没出声,你就能随便进别人家?青天白日,擅闯民宅,知道是什么罪吗!” 啥? 不就是串个门子,怎么还擅闯民宅上了? 刘晓洁登时恼了,心中又充满了委屈,眼泪汹涌而出:“满院子都是打井的,我叫你你听不到,我进来看看咋了,你用得着说得那么难听吗?” 村支书正在院子里帮忙打井,听到有女人的哭声,还以为陈河和媳妇打架,就走进来看热闹。 谁成想哭的是刘晓洁。 她捂着嘴抹着眼泪,一副受了莫大冤屈的样子,村支书心里就咯噔一声。 该不会陈河对她做什么了。 忙问:“出啥事!” 刘晓洁一看有人撑腰,更是哭得稀里哗啦:“村支书,你给评评理!我刚刚在院子里叫陈河他没答应,我就进来看看,谁知道他动手打我,还说什么我有罪,他这不是欺负人吗!” 打人? 村支书脸色一沉,刚想出声教育陈河,龚雪就从屋里头走了出来。 “刘晓洁,你咋能冤枉大河呢?村支书,你别听刘晓洁瞎说,刚刚她门也不敲就往屋里头闯,我正在炕上喂奶呢,被她唬了一跳,大河以为是打井的人进来了,也吓了一跳,这才赶紧把她往外推,这哪叫打人?” 听她这么一说,村支书脸色又变了。 好啊,刘晓洁这人不地道,竟然堂而皇之胡说八道冤枉人! 他就又瞪向了刘晓洁:“是这样不是!” 刘晓洁脸色一红,愣怔看向龚雪。 这个见人就怕的小哑巴,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伶牙俐齿了? 她哪里知道,龚雪见人就怕,是因为从小到大没人保护她。 哪怕是别的错,她爹娘打骂的也是她。 渐渐地,她可不就见谁都怕了吗? 可自从嫁给陈河,哪怕是她错了,陈河都向着她,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再加上她读过五年书,比一般农村人可有逻辑的多,说起话来自然格外有条理。 正好这时陈秀秀哭了起来,龚雪就忙转身进了里屋,顺便关上了门。 这个动作再次印证了她刚刚的话。 村支书就又瞪了刘晓洁一眼道:“行了,在人家家里哭哭啼啼的干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受了多大委屈,明明是你不对在先!” 刘晓洁被说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想卖惨都不行了,便有些恼羞成怒的征兆。 但想到今天来的目的,又把这股子怒火咽了回去,抹抹眼泪道:“好好好,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向你们赔不是行了?大河哥,你别误会,我是有急事找你才会着急进去。” 陈河冷着脸不吱声。 他实在是看腻了她的那些“戏”。 “有事你就说事,哭什么哭。” 村支书叹了口气,背着手走出了屋子。 等他离开,刘晓洁才眼泪汪汪看向陈河,揉着肩膀道:“大河哥,你刚刚推人家那一下,好疼,我肩膀估计都得青了一块。” 陈河半冷冷道:“你到底有没有事。” “当然有事了,没事我吃饱了撑得来看你脸色。” 她委屈地噘了噘嘴,朝陈河抛个媚眼。 “就是我让你带我哥打猎那事儿,你考虑好了没有。” 陈河冷笑。 她哥? 就算没有她,他也不可能带她哥打猎。 因为她哥就是个游手好闲的懒货,每天不是调戏寡妇就是小偷小摸。 上一世偷大队里粮食被发现,直接被打断一条腿。 这样的货色,有多远滚多远。 “没考虑,也不会考虑。” 陈河面无表情,半点不给面子。 “打猎这事儿,我只带自家兄弟,听懂了就滚,听不懂也滚。” 滚? 刘晓洁瞪大眼睛,他竟然让她滚? 以前她总觉得陈河对她有特殊的意思,才会对她这么不客气,但今天这一遭,让她人生中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了。 一个男人真会对自己喜欢的女人说这种话吗? 他该不会真的是讨厌她! 可为什么? 她没做过什么他讨厌的事,也没惹过他和他媳妇,他为什么讨厌她? 她实在是不明白。 “大河哥,你怎么可以这么跟我说话?咱们邻里邻居的,我要是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儿,你可以说出来,别动不动就骂人呀!” 陈河一字一句缓缓开口:“你什么都没做,你这个人本身就让人讨厌,明白了吗?” 啥…… 刘晓洁瞪大眼睛,瞬间破防了。 她不敢说自己长得比龚雪漂亮,但在村里也绝对是出类拔萃的好看。 多少男人看到她眼睛都直了,做梦都想娶她。 他竟然说她讨厌? 刘晓洁捏紧拳头,一瞬间,柔弱委屈地眼神中射出了几束凶光,但在对上陈河那双冷酷的黑眸后,又败下阵来。 人家就是讨厌她,她能把人家怎么样? 她什么都做不了。 但是她不服。 走出陈家大门的时候,眼看着门口右边地上开了几朵小黄花,她想都不想,一脚踩上去,把野花碾了个粉碎。 屋里头,龚雪刚刚给陈秀秀换完尿布,正拿着一个布头子缝的小兔逗着她玩,看到陈河沉着脸进来,就好奇问:“我怎么感觉,你好像特别讨厌刘晓洁?” “你没感觉错。” 陈河不好说得太细,但也不能不说。 以他对刘晓洁的了解,这女人绝对不会因为他今天说几句重话就善罢甘休,肯定会没完没了纠缠他。 他得给媳妇提个醒。 “我就是烦她,她这个人心术不正,你以后离她远点。” 龚雪跟刘晓洁不熟,以前在村子里见到也就是打个招呼。 而且她确实能感觉得到刘晓洁不是个老实人,有时候她经过刘晓洁身边,刘晓洁都会刻意避开。 她不会知道,这是因为刘晓洁喜欢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到处撩拨男人,看男人为她痴迷。 但她知道她比不上龚雪漂亮,不想被她比下去,这才故意避着她。 不过就算她不知内因,只要是陈河让她做的,她就会乖乖听话。 这时院子里不知怎么的,忽然传来一阵惊讶的喊声。 “陈河,你快出来!陈河,快出来啊!” 第三十四章 三弟回来了!我现在是炮兵 陈河和龚雪对视一眼,都是心中一紧,担心是出了什么状况。 但等他们匆匆忙忙走进院子,就见村支书和几个挖井的人,都愣怔看着大门口。 门口站着一个年轻人,穿着墨绿色的军装,头顶的帽子中间镶嵌着一颗红五角星。 他身姿挺拔,身形瘦削,看着特别精神。 但那张脸,村里人可都认得。 是陈河的三弟陈森。 陈河瞪大眼睛,不可置信走到门口,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阿森,真是你!” 他上下打量陈森一遍。 “你当兵去了?” 上一世,三弟离家出走后就没了消息。 他和陈雄,包括村里的人都认为他是进了城,糟了贼人抢劫暗算什么的。 这年头流落在荒山野岭的劫匪不多,可也不少! 而且每一个都是杀人越货的狠角色。 陈森离家的时候才刚十六岁,什么都不懂,肯定是凶多吉少。 所以所有人都认为他已经死了。 陈河做梦都没想到还能再见到小弟! 他连忙把陈森拉进家里,将他仔仔细细又看了一遍,才怒斥道:“你去当兵咋不写信回来说一声,你知不知道我和大哥都以为你已经没了?” 陈森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写信干啥,我亲自回来看你们,不比写信强?” 强! 当然强! 但陈河心里还是感到奇怪。 他重生回来,虽说靠着上山打猎赚了点钱,但多余的事情一件没做过。 为何上一世三弟从没回来过,这一世,却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这中间难道是有什么缘故? 龚雪推了推陈河:“别站在院子里聊,进屋。” 陈河一把抓住陈森的手腕,生怕他跑了似的,直接把他抓紧了里屋。 上炕仔细一盘问,他就知道关窍所在了。 原来,陈森这一趟回来,不是为了看他和大哥,而是借钱来的。 他有个战友负伤退伍,领了一大笔抚恤金回家,本以为能过上好日子。 谁知他老家遭了水灾,房子都冲垮,爹娘也得了病,欠了一屁股债。 他那些钱贴补家里,很快就见了底。 就在这个档口,他未婚妻娘家逼他,要么立刻拿出彩礼钱完婚,要么就让他未婚妻去跟别人结婚。 他没法了,只能写信跟陈森这个战友借。 可陈森也没钱! 他当兵才一年时间,年轻气盛,又没有什么牵挂,每个月的六块钱津贴全都吃进了肚子。 实在是没办法了,才想回老家看看能不能借一笔钱,先贴补上。 “我本来只是想先看看,要是你和大哥日子也艰难,我就直接走人,也不麻烦你们了。” “但我听说,你最近上山打了好些东西,又是狗獾子又是大炮卵子的……二哥,我现在每个月定额六块津贴,但我马上就要升班长了,到时候还能再涨两块,八块钱,我全都给你寄回来!一年就能还上!” 听到这里,陈河终于弄明白了。 上一世,陈森肯定也回来过。 但上一世他和大哥日子都过得十分困难,家里都揭不开锅,三弟估计是转了转,实在是不好意思张嘴借钱,让他们雪上结霜,大门都没进就走了。 这一世,陈河家里情况好些了,都开始打井了。 他这才鼓起勇气进门来。 但他还是感到疑惑。 如果三弟只是当兵了,那退伍之后呢? 他为啥一辈子没联系过他们? 就算是因为爹的死,他和大哥吵架有了心结,也没严重到老死不相往来。 陈河不由猜测,他会不会是真的在当兵的时候出了什么事? 他暂时按下这个担心,只问他:“你借多少?” 陈森紧张道:“他那个未婚妻要一床七斤的新被子,要一个暖壶,还要五张大团圆,所以我想给他寄过去一百块钱,先让他用着。” 陈河闻言哼了一声:“你对你这个战友怪好的,自己没钱了,借都要给他借上,我和你大哥是死是活,你就一点都不往心里去,要是你这个战友不缺钱,你是不是还打算一辈子不见我们了?” 说没怨气是假的。 陈河虽然和陈雄一辈子没再联系过,但兄弟情还是在的。 他时不时会打探一下陈雄的消息。 得知他好好的,他就放了心。 但陈森? 连打听都不带打听的,真是没良心。 他和陈雄有多照顾他? 从小到大,家里但凡有什么好东西,那肯定都是先给他。 陈森摸了摸鼻子,嘿嘿笑道:“二哥,你别生气嘛,我真不是不回家,我这不是想在外面出息了再凯旋归来,让你和大哥长脸嘛!你看我现在,身体变得多结实?我跟你说,我可是经常立功,我们连长可喜欢我了。” 经常立功? 陈河敏锐捕捉到了关键词。 “你现在是什么兵种?” 陈森得意道:“我是炮兵!” 炮兵…… 这个位置可不好待,常常战友倒了,后面的人就要无条件补上来。 虽然作战时,每一个位置都是这样危险的,但因为敌人优先攻击活力强的部位,炮兵也就尤其的危险。 陈河猜测,他十有八九是牺牲在了这个位置上。 想了想,他不由皱眉道:“你报名入伍的时候,家属那一栏有没有写我和大哥的名字?有没有写咱们秦家屯?” 提到这茬,陈森才心虚低下头去,缓缓摇了摇头道:“我、我怕我当不好兵,没出息,到时候被部队送回来,丢人现眼的,就没敢写,写得是我战友家人和我战友老家……不过我没想真就不回来了,我想着等我出息了,光荣退伍的时候再回来。” 果然是这样! 他把家属名字和老家的地址,都写成了战友那。 他牺牲的时候,消息自然也就只能寄到他战友老家。 想到此处,陈河也就顾不上为他离家出走的事儿生气了,他现在只想知道怎么才能救他,让他别在当兵的时候牺牲。 “媳妇,你拿一百二十块钱出来。” “哎。” 龚雪当即下炕,走进里屋,从箱子最底下摸出来一百二十块钱,交给了陈河。 陈河把钱往陈森面前一推道:“钱我可以借给你,但我必须跟你约法三章!” 第三十五章 探望大哥!三兄弟聚齐了一半 陈河的要求很简单。 第一,他必须每个月写信回家,汇报这个月都做了什么,或者有没有什么人事调动。 第二,每个月的津贴寄回家,陈河不要,但可以给他攒着,等他退伍回家,娶媳妇用。 第三,过阵子寻个空,让他去部队看看他,确定他训练生活各方面没问题,也好安心。 这三个要求全是为了陈森着想,陈森当即感动地热泪盈眶。 “二哥,你真不愧是我亲二哥!” 交代完这些事,陈河还是不放心,又多补充了一句。 “阿森,当兵是光荣的,但也是非常危险的,你在部队千万小心,不要为了争功冒进,实话跟你说,你二哥我这阵子上山打猎很顺利,抓到了不少好东西,家里有吃有喝,你就是退伍回来,也绝对饿不着你,懂吗?” 陈森闻言差点掉下眼泪来。 爹死了,大哥二哥又整天吵架闹着分家,他一下子感觉自己没着没落的,就像是突然没了家一样。 所以他在部队里确实是一直抢着干危险的任务,只为了立功能往上升,多拿津贴,给以后生活打底。 但听了陈河的话,他忽然就感觉自己有家可以回了,也不用不要命的立功了。 “好,二哥,我听你的!” 随后陈河又跟他简单商量了一下别的事情。 他正愁着买了自行车怎么跟村里人交代呢,一个家里揭不开锅的穷汉子,突然就有钱买自行车了,这怎么解释得清楚? 有了陈森,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钱是陈森拿回来的。 反正村民对于陈森当了几年兵,攒了多少钱,一点数都没有。 下午陈森又去看了陈雄,他本来想带着陈河一起去的,陈河怎么也不肯,只能独自前往。 只是没想到,大哥吃了药昏睡过去了,他只简单跟大嫂聊了几句。 回到陈河家里,他就忧心忡忡的。 “大哥家里全是中药味,人看着也消瘦了不少,二哥,大哥不会出啥事?要不要送他去医院看看?” 陈河这么久了都不去看大哥,并不是真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了,而是知道他的病会好起来。 比起大哥,他反而更担心小侄子。 想了想,他便道:“大哥的身子骨硬朗,不会有啥事,不过这阵子确实苦了点,这样,晚上吃完饭,你再过去一趟,带点吃的过去,就说是你从部队带回来的。” 陈森便欢欢喜喜应下了。 白天中午家里有挖井干活的,龚雪不敢高调,按照陈河说的,做的粗粮馍馍和白菜汤,饶是如此,工人们也吃得很香。 因为龚雪放了点猪油。 等到晚上工人们走了,龚雪为了招待陈森,就做了一顿大餐。 她包了一锅白菜猪肉的水饺,又做了个西红柿炒鸡蛋,再配上她擅长的腌脆萝卜,香得陈森差点把舌头给吃了。 吃完饭,龚雪就准备了五斤白薯面,五斤白面,两斤米和一斤猪肉两颗大白菜,又把包的饺子盛了一盘,让陈森带了过去。 刘凤妞在旁看着直啧舌:“嫂子,你也太舍得了,这么些东西,加起来都得三四十块钱了。” 抵得上城里人两个月的工资了。 龚雪小声道:“他大哥家里困难,咱们帮帮忙是应该的,再说了,他三弟都回来了,估计用不了多久两家就能和好,他有个哥哥照应着,很多事都会方便许多。” 她家里只有一个姐姐,还从小不喜欢她,总是欺负她。 她不想让陈河像自己一样孤单。 毕竟他大哥跟他闹掰,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是不想他重蹈公公覆辙,说起来也算是为了他好。 这些事陈河都没掺和。 一来他心里对大哥心里还有怨,二来也是长久以来摆的姿态抬高,抹不下面子。 另一边,陈森再次来到陈雄家的时候,陈雄就已经起来了。 一家三口正就着白薯糊糊,吃着野菜汤。 陈森刚在陈河家里吃了顿大餐,进屋看到陈雄只能吃野菜粗面,心里头就很不好受。 陈雄却是眼睛一瞪,当即从炕上下来,走过去给了他一巴掌。 这巴掌是拍在脑袋上的,是作为大哥对他的训斥。 “还知道回家!” 陈森就揉揉脑袋道:“大哥,你就别骂我了,二哥已经教训过我一顿了。” 说完就看向小侄子陈凯旋:“呦呵,凯旋都长这么大了!” 陈凯旋已经好几年没见过他了,都已经不认识了,坐在桌前呆呆的,只盯着他看不吱声。 陈雄就斥责道:“叫小叔。” 陈凯旋就学话:“小叔。” 陈森笑着坐上炕,把陈凯旋搂怀里问:“凯旋六岁还是七岁了?上学没有?” 听到上学这俩字,陈雄脸色僵了僵,杨桂英叹了口气接话道:“不曾上呢,上学要去二十里地外的厉家庄子去,还要十六块钱的学费,还要买书买本子笔,家里哪有那么些钱。” 陈森闻言顿时沉默了。 没想到二哥家里都顿顿吃肉了,大哥家里还这么艰难。 看来二哥当初没听大哥的去种地是对的。 想了想,他从兜里掏出来了二十块钱放在桌上:“大哥大嫂,咱们大人吃点苦受点罪无所谓,但不能苦了孩子,学是一定要上的,这个没的说,我这还有二十块钱,你们先拿去用,以后等我攒了钱给你们寄过来,必须让凯旋上学!” 谁知道陈雄想都不想,直接抓起那二十块钱又给他塞了回去。 “你当你的兵,家里的事不用你操心,他上学我会想办法。” 想啥办法? 没钱就是没钱。 光靠他种地那几个工分,连饭都吃不饱,更别提攒学费了。 估计等他攒出来,陈凯旋都该娶媳妇了。 “拿着,大哥,你就当做是我对侄子的一点心意,再说了,这钱又不是给你的,要不要的,也不是你说了算,是不是凯旋?你想不想去上学?” 陈凯旋闻言,忍不住点了点头。 陈雄的脸色就沉了下去,刚想出声教育儿子,就被杨桂英抓住了胳膊:“你弟弟难得回来一趟,你就好好的。” 陈雄这才咽下怒火,又看向他端来的那盘饺子,眉头紧皱:“这是哪来的水饺?” 第三十六章 不但吃的喝的是老二的,钱也是 陈森这时候也看出来了。 大哥不但没有和好的意思,肚子里还憋着火气呢。 他就纳闷了。 二哥打不打猎干他啥事,他怎么就不能接受。 不过大哥向来轴,认定的事就不会改变,他懒得劝,便道:“这是我从部队带回来的饺子,分了一些给二哥,剩下的带过来给你们吃。” 瞥了眼口水都咽了一肚子的陈凯旋,陈森笑着拿起一个水饺喂到他的嘴边:“凯旋尝尝味道怎么样。” 陈凯旋立马张开嘴,险些没把陈森的手指头给吞了。 入口香软,碎碎脆脆的白菜刚刚在舌尖散开,一股筋道的肉香就弥漫开来。 吃惯了野菜和粗粮的嘴巴,忽然吃到这么柔软香甜的饺子,陈凯旋吃得太快,又咬到了舌头又咬到了腮帮子,疼得要命,还是不住咀嚼,舍不得往下咽。 陈森见他吃得这么香,就又拿起一个喂到他的嘴边:“好不好吃?” 陈凯旋这次却不肯吃了,转头看向陈雄和杨桂英:“爹娘也吃。” 陈雄冷哼一声:“从部队带回来……这大热的天,路上早坏了,你当我二傻子?这是不是老二家的东西?老二家的东西,我不吃!” “不吃拉倒,正好饺子不多,让嫂子和凯旋吃,来,凯旋张嘴,甭看你爸,你爸只说他不吃,又不说你不能吃,你可是你二叔的小侄子,吃他东西天经地义,张嘴!” 陈凯旋下意识张开了嘴,陈森立即把饺子塞了进去。 眼见陈雄没有制止的意思,陈凯旋这才一个接一个,吃了一半去,剩下的一半就怎么都不肯吃了,非要留给杨桂英。 杨桂英不想折了陈森的面子,便在他的催促下吃了几个。 陈森离开的时候,陈雄把他送到门口,一再嘱咐叫他执行任务的时候注意安全,才目送他上了大路。 回到屋里,就看到杨桂英正喜得在那看粮食数钱。 他坐到炕上,也难得露出了笑模样。 “臭小子出去好几年没个消息,原来当兵去了,老陈家总算出了个有出息的。” 杨桂英笑道:“可不是!瞧瞧他们部队都吃上白面和大白米饭了,这条件可真好。” 陈凯旋激动地喊:“娘!还有肉咧!” 肉? 陈雄眉头一皱,从部队带肉过来,肯定早就坏了。 难道他是从镇上买的? 不能够,供销社早就没肉卖了,就算有,也不是寻常人家能买得到的。 肯定是老二家的。 他脸色一沉,刚要开口,但在看到妻子和儿子那兴奋的表情时,又把到了嘴边上的话吞了回去。 算了,就糊涂一回。 他哪里知道,不但肉和饺子是陈河的,米面粮食也是陈河的,甚至陈森给他的那二十块钱,也都是陈河的。 翌日一早,陈森就踏上了回程的路。 他一共只有七天假期,光坐火车回来就用了三天,还得再花三天时间坐火车回去,时间太紧,实在不能多留。 龚雪给他准备了三天的干粮,有饺子有饼子有肉还有腌萝卜。 陈河则是知道他把那二十块钱给了陈雄后,又给了他二十块钱的零花钱,一直把他送到了镇上。 陈森拿到钱,终于憋不住红了眼眶,背过身去抹了抹眼泪。 倒不是因为陈河给了他钱,而是这种被人方方面面关心担心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爹死后,大哥二哥就一直吵架,完全忽略他,他那时候年纪小,性格本身又叛逆,就生出了“无以为家”的念头,干脆离家出走。 要不是遇到战友,一起应征入伍当兵,现在都不知道在哪干什么呢。 “二哥,我到了部队一定好好干……当然,也会听你的话注意安全,等我退伍回来,一定好好报答你。” 陈河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行了,你哥我只希望你好好活着,别出事就够了,去!记得答应我的事。” “哎!” 陈森抹抹眼泪,上了车还不住朝陈河挥手。 看着远走的车,陈河深深叹了口气。 这次分别,下次见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 …… 在村支书的带领下,井只用了两天半就挖成了。 挖成的这天,村里不少人来围观。 本来挺羡慕的眼神,在看到陈河空空如也的院子后,也就不那么羡慕了。 秦家屯不富裕,但穷到像陈河这样,家里连只鸡都没有的,也实在是不多。 一个这么穷的人家,就算是多了一口井,又能富裕到哪儿去? 不过就是村支书看在大炮卵子的份儿上给他的奖励罢了。 龚雪和刘凤妞却高兴极了。 当晚就打了井水,烧了热水,一起在院子里洗了个澡。 陈河坐在里屋的炕上,不经意间看了几眼窗外,就红着脸不敢再看了。 媳妇是他媳妇,光着身子也就算了。 他不是没看过。 刘凤妞个小丫头怎么也不知道遮掩一下,真把他当君子了? 等两个女人洗完,他才出去冲起了冷水澡。 夏夜炎热,刚从井里打上来的水清凉,可把陈河给爽坏了,浇了一瓢又一瓢,根本停不下来。 刘凤妞靠在窗户上,一边擦头发一边悄悄看向窗外。 家里小人口多,有时候大伯爹兄长啥的洗澡,她难免会撞到看到,当时只觉得烦得慌。 但这会儿她看到陈河强健的体魄,不但不烦,反倒有种面红心热的感觉。 洗完澡,陈河进屋就看到龚雪正穿着个薄薄的小褂,歪着头擦拭着乌黑的长发。 身上水汽未干,整个人有种慵懒水润的美。 尤其是薄褂下难以遮掩的玲珑曲线,瞬间让他口干舌燥,大手直接就伸进了褂子。 他一直没告诉龚雪的是,他当初之所以看上龚雪,完全是见色起意。 两人不小心撞了个满怀,当时那柔软的幽香的感觉,让他连着做了三天的梦。 要知道这年头人人都吃不饱饭,个个都面黄肌瘦。 在这么瘦的情况下,龚雪的资本都能这么雄厚,要是养一养,那得多肥美? 白天的时候还好,一到了晚上,他就想龚雪想得睡不着觉。 但他发现龚雪是兔子胆,要是追求得猛烈一点,她说不定会被吓跑。 他就耐着性子帮她干活,偶尔说几句俏皮话逗她开心,果然很快就赢取她的芳心。 两人结婚那天晚上,他一直奋战到天亮都意犹未尽。 第三十七章 野兔野鸡纯凑数,今天改行挖人参 翌日清早,陈河照旧砸了刘根生家的门,带着他上山。 “今儿咱们抓什么。” 跟着陈河锻炼了一段时间,刘根生的体力明显提高了不少。 爬到半山腰,竟然没有大喘气。 还有余力跟陈河聊天。 陈河道:“今天任务很轻松,抓几只野鸡去黑市卖了,换点钱,采购点物资,骑自行车回来。” “采购?物资?啥意思?” “就是买点吃的喝的。” 刘根生立即啧舌:“家里都有那老些吃的了,还买?” 陈河便没再言语。 这年头家家户户都没有余粮,基本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全靠大队里分,等不到大队分就去挖野菜,没有哪个人家能囤下粮食。 久而久之,他们也就没了屯粮的意识。 解释起来不知道多麻烦,干脆沉默。 有了上一世的经验,哪里有野鸡窝,哪里有兔子窝,陈河一清二楚。 很快就抓到了三只野兔和三只野鸡。 刘根生兴奋不已。 以前他觉得打猎是件无比靠技术和运气的事情,但自从跟着陈河干这活儿,他就感觉那些小畜生就像是自动往外蹦一样。 别提多简单了。 “咱这就下山去?” “不急。” 其实陈河今天上山的真正目的,不是为了抓这点小东西。 到了一处山势险要的山峰下,陈河挑眉看向刘根生:“敢爬吗?” 刘根生立刻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这山峰太抖了,直上直下不说,岩石壁看起来还很光滑,根本没有什么下手下脚的地儿。 这咋爬? 爬不上去也就算了,爬到半山腰上不去下不来,那才吓人。 陈河便呲牙一笑:“那我自个儿上去。” 说着他就从地上捡了些干土,往手上一搓,手指扒住岩石就开始往上爬。 有好几回他一个不小心从石头上滑了下来,手掌心都擦破了皮,但他眼睛都不眨一下,目光坚定望着山峰顶上,再次扒住石头缝开始攀爬。 刘根生真想问问他,都抓到这么多小畜生了,够卖些钱了,他还冒这个险干啥。 但他不敢出声,他怕陈河会分心出事。 好在陈河看起来很熟练的样子,爬爬歇歇,虽然失败了几次,但半个小时后,还是爬到了山顶上。 上来后,陈河也长吁了一口气。 这山真不好爬。 根子不上来是对的。 上一世,他为了躲避大蟒蛇的追赶,不得不爬上这座山峰。 却意外发现了一小片人参。 这些人参本能让他发一笔小财,但他胆子小,发现了东西根本不敢去黑市卖,全都上交给了村支书和大队长。 呵呵。 一颗野人参拿到黑市,成色好一点的怎么也能卖两三百块钱,他却只得到了几十斤白薯面的奖励。 他现在想起来都感觉心疼! 循着记忆找过去,很快就在岩石旁的草丛里发现了那片人参。 叶子翠绿,还处于青草市的阶段。 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 陈河挖人参有经验,不再墨迹,拿出带来的小铁锨,就开始沿边挖土。 这玩意金贵的恨,哪怕不小心划破根系的表皮也会影响卖价,所以他挖得格外小心仔细。 等挖出芦头,陈河就笑了。 看着至少也得五六十年,是颗好参! 而他选的这一颗,已经是周围这片人参成色最差的一颗了,可想而知其他的该有多好。 不过他没打算今天都挖掉。 就算他挖了,黑市也没有那么大的体量收下他这么多人参。 先拿一颗去试试水再说。 不过就这么一颗人参,他也挖了足足一个多小时,累出了一身的汗。 挖出来后,掂了掂重量,得有个二两多。 须子很多,品相也相当不错。 这要是保存到几十年后再卖,恐怕能卖出几十万的天价。 但他太缺钱了,而且他也不敢肯定自己真能完好无损保存到几十年后,万一中间遭了贼,或者被村支书没收,那他可真哭都没地方哭去。 还是赶紧去黑市脱手比较好。 他从山上爬下来的时候,刘根生担心得都不行了,生怕他在山上遭了难。 看到他回来,先是放了心,随即又看到他两手空空的,不由好奇:“你上山去干啥了?咋啥也没抓着?” 陈河笑道:“天气热,上去吹吹风。” 吹风? 刘根生傻眼了。 冒着生命危险爬到这么陡峭的山峰上只为吹风? 大河真把他当二傻子啦。 到了黑市,陈河把三只野兔和野鸡交给了刘根生:“今儿这几个小畜生交给你去买卖了,你想自己摆摊也行,你想找秦香也行,反正,一切都得你自己来。” 刘根生一愣:“我?” “对,就你,咋的?你还真想一辈子当我的跟班?就算你要当我跟班,也得有单干的时候,趁着现在不忙,多锻炼锻炼,提高一下胆量和独当一面的能力。” 刘根生张了张嘴,瞬间紧张得脸色发白。 他哪行? 人家看到他的瘸子,根本不会搭理他! 陈河却不管他那些,直接开始报价:“野鸡每只照十块钱去卖,母鸡多加五块钱,野兔子每只十块钱。” 刘根生一听这报价就瞪大了眼睛:“这么贵,咋可能有人买?” “贵?”陈河瞪向他,“搁我卖,价格至少翻倍,赶紧的,少啰嗦。” 说完转身就走。 刘根生愣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咋办了。 陈河说不管他,就是真的不管他,径直来到棚子下面找秦香。 今天秦香稍微打扮了一下,头上别着个红色的发卡,穿着黑底红花的褂子,藏青色长裤和布鞋,露着纤细白皙的脚踝,再配上她高高的个头,往那一站,跟个模特似的。 两个没见过的男人站在她的面前,正满脸不耐跟她讨价还价。 陈河走过去站到一旁,大大方方的偷听。 这两个男人是沪爷,操着沪市的口音,凡是跟秦香说话就说京话,但只要跟自己人说话,立马切换沪话。 秦香眉头紧皱,很烦他们这样。 因为他们说沪话的时候,她一句都听不懂! 就在这俩人再一次悄悄用沪话交谈的时候,秦香忍无可忍了:“你们到底在说啥,能不能用京话说?” 第三十八章 看似赚了,实则又做了亏本买卖 那两人一怔,刚要开口,陈河就道:“他们说,这二十块肥皂看着不起眼,要带过来很不容易,路上躲过了好几次盘查,价格不能再低,你要是再拿价,他们就要去卖给别人。” 那几个沪爷闻言瞪大眼睛,立即朝陈河竖起了大拇指,用地道的沪话道:“哎,侬老来塞额嘛!” 陈河笑了笑,也用沪话回道:“普普通通。” 秦香惊讶看了一眼陈河,这小子竟然会沪话! 爸爸一直想找一个懂沪话的本地人带在身边,这不就有现成的了? 知道自己的行为已经碰触到了沪爷的底线,秦香赶紧拿出钱:“我不是拿价,是我不知道行情,你们又突然涨价,我才问一问,你们是爸爸的老主顾,我怎么会不照顾你们的生意?你们去找别人,爸爸回来知道了,会打死我的。” 沪爷收下钱,笑眯眯问了陈河的名字。 这么板正这么正派又这么敞亮的小伙子,谁不想要一个带在身边打下手? 但当着秦香的面,他们可不敢撬墙角,只能一脸眼馋地离开。 送走沪爷,秦香就低着头拿个小本子记账。 至于旁边的陈河,只当没看到。 因为她知道他是来取自行车的,她不开口,着急的是陈河。 “秦小姐。” 果然,片刻后,陈河主动打起了招呼。 “我来取车。” 秦香头也不抬道:“带钱了吗?” 陈河拿出一百五十块钱和五十斤粮票,并且提醒她:“咱们说好的,我可是一分不差地带过来了,你在黑市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了,不至于说话不算话?” 秦香看了眼他手里的钱和粮票,火气就噌噌往上蹿。 这钱是她的! 粮票也是她的! 他用她的钱和粮票,买她的自行车,真把她当冤大头了。 “陈河。” 秦香就怒瞪向陈河,只是刚要开口,陈河就把钱又揣回了兜里,反手从竹筐里拿出了刚挖出来的人参。 “你再给我一百块钱,人参你拿走,自行车我骑走,如何?” 人参! 秦香瞪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这小子竟然还挖到了这种宝贝! 她伸手就要去拿,陈河却躲了躲,笑道:“你得先说这买卖你做不做,不做的话,人参金贵阳气重,我可不能随便给你碰。” “做!” 这买卖不做,她能三天睡不着觉。 巧的是,最近还真有个沪爷在到处托人收购人参,甚至开出了三百块钱的价格。 她是懂行情的,这颗人参有些年头,而且根须完整,个头旺盛,绝对能卖出好价钱! “你开价!” 陈河笑了:“看来我刚刚说什么你都没听,这颗人参我只卖你一百块钱,前提是,你得先把自行车给我。” 只要一百块? 那包大赚一笔的啊。 秦香生怕陈河反悔,连忙一口答应了下来:“阿大,快去把自行车推出来。” “好咧。” 脸上有块胎记的手下转身走进屋里,不一会儿就推着一辆崭新的二八大杠走了出来。 锃黑油亮,还带着凤凰牌的标志。 在这个时代,这么大一辆自行车推出去,不亚于开宝马奔驰。 而且这车还特别经骑。 只要不是整天摔摔打打,坚持到九十年代都没有任何问题。 陈河兴奋了,立即就要上手去摸。 秦香却忽然挡在车前,拿出十张大团圆晃了晃:“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陈河笑了:“我还能坑你不成?” 把人参包裹进干净的纱布后,他把纱布连同人参一起交给秦香,接过钱往怀里一揣,就把二八大杠推到了自己的面前,然后翻身上车,绕着这个小棚子转了一圈。 黑市的人看到这辆凤凰牌二八大杠,个个都是满眼的惊叹。 就连正在那收租子的薛大平都愕然张大了嘴。 秦小姐好不容易弄来的二八大杠,竟然是给那小子的! 操! 那小子才来黑市几次啊,竟然都称得起一辆自行车了,他心里又是不甘,又是不服,又是羡慕的,但对陈河又毫无办法。 因为他背上的竹篓里用黑布蒙着的东西,一看就知道是猎枪。 他可不敢再招惹这个不要命的家伙了。 陈河拿到车,根本不做任何停留,骑上就走。 秦香完全沉浸在了欣赏人参的兴奋中,也顾不上理会陈河。 但她欣赏了好一会儿,才又稍微回过了一点味儿。 不对啊。 上次两头小猪崽子,陈河骗走了她三百块钱加一百斤粮票,今天她是打算先跟陈河要回来一笔钱,再额外要个两百块钱,才把自行车给他。 但她怎么又给了他自行车,又额外给了他一百块钱? 这账越算越糊涂,但她能清楚感觉到,自己亏了! 也是怪她小学只念了两年就跟着老爸下来干活了,简单的账算一算还行,被陈河这么一绕,脑子根本转不过来。 想了好半天,实在是想不明白,干脆不想了。 反正这颗人参她说不定能卖到三包五十块钱,怎么着都不会亏本就是了。 另一边,陈河骑着自行车沿着小巷子往外走,慢悠悠的,很快就发现了刘根生。 三只野鸡和三只野兔这么大的体量,还是吸引了不少客人的。 只是刘根生一下子面对这么多人,口笨舌拙不会推销不说,甚至还有些惊慌,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做什么亏心事。 虽然来黑市做买卖本来就是亏心事。 陈河就下车蹲到摊位旁,朝刘根生问:“卖得咋样?” 刘根生脸色瞬间红了,一篓子的野兔野鸡,不明明白白的吗,他一只都没卖出去。 他只能不好意思的笑声道:“人家都嫌贵。” 闻言几个正在看鸡看兔子的客人立即道:“可不是太贵了吗?一只野鸡十块钱,买母的还要再加五块钱,你这也太贵了,人家供销社一斤鸡肉也才一块钱。” “就是就是!这兔子看着虽肥,但顶破天也就三斤,还出不了多少肉,你卖十块,你不如去抢咧!” 刘根生底气便足了几分,朝陈河道:“你看,他们都这么说,这么贵根本卖不出去。” 陈河就笑了。 这小子卖东西,胳膊肘竟然还往外拐? “那我要是按照这个价格卖出去呢?” 第三十九章 公鸡交配母鸡下蛋,兔子俩月一窝 刘根生想也不想便道:“那我叫你一辈子哥!” 他比陈河大了两岁,但从小到大都是陈河保护他,带着他玩,他就总有种陈河比他大的错觉。 偶尔口误,他甚至会反过来喊陈河哥。 但正了八经叫他哥,那是从来没有过的。 陈河闻言就笑了,心想我就缺你这一声哥? 来点实际的啊。 不过刘根生要啥没啥,身上那点钱还都是跟着他赚来的,娶老婆本儿都还没攒够呢,他想跟他赌点什么都没法开口。 半晌只得道:“行,就这么着,我要卖出去了,你就喊我陈哥。” 说着他蹲下身,抬头看了眼围在摊子前的几个人。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一共六个人。 他们看样子在这儿有段时间了,又想买,又舍不得钱,流连忘返的。 陈河大概有了数。 想让这样的人买他的东西,只需要一个营销点,给他们个催化剂就够了。 他们不是舍不得钱吗,怕买贵了吗? 那他就给他们吃一颗定心丸,告诉他们稳赚不赔! 于是他开口便道:“几位,想要吗?大公鸡六斤多,母鸡七斤多,这年头这么肥的鸡可不好找。” 几个人背着手,只是盯着鸡不说话。 刘根生就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 我说! 太贵了,根本卖不出去。 陈河继续道:“瞧这大公鸡,毛色多漂亮!你们家里有母鸡吗?” 他这么一问,六个顾客里头就有三个人没忍住点了点头。 陈河便笑道:“家里有母鸡就好说了,这大公鸡一带回家,哪个母鸡不喜欢?保准马上配对,一窝又一窝地生小鸡崽子,光卖小鸡崽子都是很大一笔进账!要是有耐性,把小鸡崽子全养大,你们说这得赚多少?十块钱还贵吗?” 一个青年听到这话,明显露出了心动的神色,眼看着陈河把那只毛色亮堂堂的大公鸡从竹筐里抓了起来,终于还是没忍住,从兜里掏出了一张大团圆。 “这公鸡,我要了!” 他家里三只老母鸡呢,就不信这大公鸡带回去下不了崽。 而且这大公鸡毛色又亮,体型又大,生出来的小鸡崽子肯定也比一般的鸡崽子结实。 往长远算,真不亏。 刘根生眼睁睁看着陈河收过来十块钱,眼睛都瞪圆了。 这也行? 这小伙子没事,刚刚自己磨破嘴皮子,他愣是嫌贵,陈河就这么随口一说,他就买了? 大公鸡买回家配种下小鸡崽这种事难道不是人人都知道,还用得着说出来? 他正感觉不服,陈河又开始了。 “现在还剩下一只公鸡一只母鸡喽,瞧瞧这母鸡,比家养的母鸡肥了一大圈,只要喂养好,一天绝对能下两个蛋!往少了说,两天也能下三个蛋,一年两百个蛋,三年六百个蛋,还得是大蛋!十五块钱就能买一只母鸡和六百个蛋,没见过比这更划算的买卖。” 刘根生听得想笑。 谁家母鸡不下蛋,还用得着他说? 就算这母鸡厉害,一天能下两个蛋,也不至于卖十五块钱啊,这太贵了。 就在周围人还在犹豫的时候,薛大平忽然冒了出来。 “这只大公鸡还有这只母鸡,老子全要了!” 嗯? 陈河抬头看向薛大平,朝他勾了勾嘴角。 薛大平立刻就被他吓得缩了缩:“咋……咋地,我不能买?” 陈河挑眉道:“当然可以,一只公鸡一只母鸡,一共二十五,拿钱。” 周围人见状全都懵逼了。 薛大平身为黑市的“保护伞”,他“买”东西从来不付钱,一向是看上什么拿什么。 今天转性儿啦! 竟然乖乖付钱买东西。 只见薛大平掏出零零碎碎一大把子钱,数了数眉头一皱:“钱不够,我用粮票抵行不行?” 陈河点点头:“行啊,不过,一块钱得抵二斤粮票。” 啥! 薛大平瞪大眼睛:“你疯了,一块五才能换一斤粮票,你他娘的反过来了,用粮票反而更贵?” “是啊,比起粮票,我更喜欢现金,不成吗?” 家里的粮票很够用了,而且,粮票到了七十年代末,也就只有农村和少数地区还在用,京沪就只用现金交易了。 为了那个时代的到来,他多攒点现金,一点错没有。 薛大平不知道这茬,只当是陈河在刁难自己,不禁在心里骂骂咧咧的:“他娘的,老子今天还就非买你这两只鸡不可了,你在这等着,老子去借钱,马上回来!” 陈河咧嘴一笑:“成,但我只等最多五分钟,你可得快点。” 操你娘! 薛大平狠狠在心里骂了一声,转身就跑。 刘根生看得目瞪口呆。 额滴个亲娘啊,大河也太牛了,他竟然能把薛大平给耍得团团转? 等薛大平离开,陈河又指了指三只野兔道:“兔子有人要吗?这可是三只肥兔子。” 还不愿意离开的几个人又抱怨道:“你这兔子卖得忒贵了,兔子又不像鸡又能出肉又能下蛋的,你凭啥卖得跟鸡一样贵?” “就是就是!” 陈河笑了笑:“凭啥?就凭这是一只公兔子外加两只母兔子,兔子这玩意有多能生,你们没听说过?这么肥这么健康的兔子,一窝少说十只崽,而且两个月就能生一次崽,你们算算账。” 额? 两个月生一次,一次生十只? 而且还是两只母兔子! 看他们掰手指头算数那费劲的样子,陈河无奈笑道:“相当于每两个月,家里能多四十只兔子,等把这四十只兔子养大,再让它们继续生,这能生多少,你们还算得过来吗?” 陈河摸了摸肥硕的兔头:“公的我只要十块钱,母的我只多收五块钱,多吗?何况,这还是野兔子,可比家兔肥美,还比家兔好养活得多。” 几个人一听,眼睛登时亮了。 这么说他们买回家,只要养上两个月,那可就等着发财了。 能来黑市买东西的,都是家里衬几个钱的。 二三十块钱买几只兔子,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不过就是怕吃亏罢了。 听陈河这么分析完,一个蒙着脸的妇人直接掏出三张大团圆加十五斤粮票道:“小伙子,我身上就带了这么些,你这三只兔子我全要了,你看成不?” 第四十章 终于算过账来了!陈河你心真黑! 陈河爽快一笑:“没问题!” 他们愿意买陈河的东西,除了因为他说的诱人之外,还有一个原因是他能制住薛大平。 一个能制住薛大平的能人,不去抢不去要,却在这乖乖摆摊,足以说明他是个正派人士。 他不会拿那些有病的鸡和兔子来坑人。 他们买的也放心。 周围人见那妇人一下子全给买走了,立刻露出了扼腕叹息的神色。 他们要是动作快一点就好了! 可惜、可惜。 “小伙子,你明儿还来卖吗?” 陈河道:“明儿不来了,不过后天我可能会过来。” “那我能提前给你说下吗?我想要一只野公鸡一只野母鸡,就按你今天的这个价!我可以先给你两块钱定钱。” 刚刚问完价就不愿意多说什么,统统嫌贵的一群人,眨眼之前,这都开始预定了。 刘根生人都傻了。 人跟人的差别就这么大? 凭啥他卖就都嫌贵,陈河卖就都抢着买? 陈河也有些意外:“现在就给我钱?你就不怕我拿了钱跑了?” 那人便笑道:“最近我一直看到你,又跟秦爷交易,又跟秦小姐交易,还跟薛霸王做生意,你指定不是那种人,我信你!” “好。” 这份信任,实属难得。 陈河都被感动到了。 “后天我就给你带两只鸡来。” 其他人一听,犹豫片刻道:“那我能提前定两只兔子吗?也要一公一母!” 陈河啧了一声:“母鸡好抓,这兔子嘛……想同时抓一公一母可不容易,完全凭运气,我得多收五块钱,两只三十块。” 啊? 这也太贵了。 要买的人顿时退缩了,但片刻后,还是有勇士一咬牙:“三十块就三十块,但我要四只,两公两母,成不成!” 陈河笑了笑:“成,五块钱定钱。” 定钱都这么高? 供销社的一斤鸡肉也只要一斤肉票和一毛三分钱,他这还什么都没有呢,就问别人要五块钱定钱。 万一是骗子,拿着钱跑了,上哪找他去? 但那人听了,竟毫不犹豫就掏出来五块钱给了他。 陈河认真记了记这两个人的身形,随即收下钱道:“后天下午两点半,你们过来就成。” 两笔生意刚刚敲定,薛大平就跑了过来:“二十五块钱,我凑到了,鸡给我!” 陈河也没为难他,直接把两只鸡递了过去。 薛大平高兴得像个小孩。 他是准备把这两只鸡送给他一直在说亲的那个姑娘,虽然他一直被拒绝,但这次诚意十足送上两只肥美的大野鸡,每天给她下两个肥美的野鸡蛋,说不定她能改变心意。 东西都卖完,陈河就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 把背篓调到前面,自己先上车,再让刘根生费劲爬到后座上,这才使劲一蹬,晃晃悠悠就骑着车离开了黑市。 不远处,秦香抱着胳膊注视着他的背影,眼神凌厉,充满怒火和怨念。 刚刚她可算是把账给算清楚了。 她只收获了两头小野猪崽子和一颗人参,却送出去了四百五十块钱、一百斤粮票外加一辆自行车! 血赔! 臭小子竟然敢玩她,等爸爸回来,一定要让爸爸好好收拾他。 另一边,陈河骑着自行车带着刘根生回村。 路上他拿出三十块钱给刘根生。 刘根生接过来都觉得烫手。 因为今天这一趟,鸡兔不是他抓的,甚至不是他卖的,从头到尾他起到的作用,还不如陈河身上的竹筐,他怎么好意思分这么多钱? “大河……” “叫哥。” “……” 刘根生咬了咬牙:“陈哥!今儿这钱我就不要了,下回,下回我好好努力,像你一样往外卖东西,卖着钱了我再要。” 陈河就笑了:“给你你就拿着,今天我就是让你试一试罢了,没真指望你卖出东西去,不过你确实得好好练练你这嘴皮子,正好回去路上没事,咱们现在就练。” 这咋练? 刘根生本来一肚子问号,但在陈河各种出题,各种考验下,他逐渐张开嘴说道说道着,也找到了一些窍门。 等两人回到秦家屯的时候,他至少能把今天陈河那一套话术背得滚瓜烂熟了。 以后他们少不了要继续卖野鸡野兔的,肯定能派的上用场。 这时刚过中午头,秦家屯在大队长王大城的带领下,刚吃完午饭歇息了一会,准备继续干活。 头顶轰隆一声,霎时间,大雨倾盆。 最近一直没怎么下雨,所有人都在担心旱情,突然降雨,把人淋了个透,但没人生气,全都喜得咧嘴大笑,抬手遮着雨往家里跑。 有雨水好啊! 不用担心干旱了! 一群人跑到村头正打算各回各家,忽然就只见一辆油黑发亮又大又霸气的自行车,从他们的旁边驶过去,又径直进了秦家屯。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停下脚步,呆呆看向了那辆自行车。 附近的几个村子里,基本上每个村子都有辆自行车,就秦家屯没有。 平时倘若有人用,还得去几十里地外的厉家庄子借。 村支书和大队长因为这事儿,还被别的村子笑话过。 那这辆车是哪儿来的? 别的村儿的? 来找谁的? 这也太有面子了! 他们一个个跟眺望的兔子似的,全都愣在原地,抻着头盯着自行车看。 又看了一会儿后,刘二丫忽然惊呼出声:“那不是我三哥吗!” 刘家人一愣,再仔细一看,更是全都傻眼了。 还真是刘根生! 虽然他是背对着他们侧坐着的,但那身形和奇怪的腿型,分明就跟刘根生一模一样。 再看骑车的人,霎时间很多人都反应了过来。 “是大河!” “真是大河?” “他哪来的自行车!” 整个村的人都震惊了。 条件在秦家屯垫底,经常连饭都吃不上,需要上媳妇娘家去借的半吊子猎户,竟然骑上了自行车? 这简直比六月下雪还叫人震惊。 刘晓洁扒开人群,跑到最前头,目光落到那辆自行车上的时候,眼神中的渴望几乎是在瞬间就长成了参天大树。 自行车! 她做梦都想要的自行车,陈河竟然先骑上了! 他哪来的钱,打猎来的吗,可他抓到的东西不都给了村支书? 难道他还偷偷昧下什么东西了? 第四十一章 一场大雨定收成!去黑市做买卖瞒 忽然,一声天雷从天而降,把众人都吓了一跳。 王大城忙道:“行了,都赶紧回家,感冒发烧了可就麻烦了!” 这年头生病简直是最可怕的事情。 买药,药买不起。 干活,活干不动,没有工分,就得饿肚子。 所以众人便是再震惊,也只能先回家去避雨。 另一边,陈河先把刘根生送回家,然后才自己个儿骑着车回了家。 家里大门开着,龚雪正站在堂屋屋檐下,抓着陈秀秀的两个小手,让她看雨。 陈秀秀自打出生以来,还是第一次见下这么大的雨,乐乐呵呵的,明明站都站不稳,却一跳一跳的,笑声隔着雨声传到门口,听得陈河心里一阵暖烘烘的。 “雪儿!秀秀!” 他情不自禁喊了一声。 龚雪见陈河回来,喜得刚要去门口迎接,就见他扛着一辆自行车迈过门槛儿走了进来。 即便昨天她就知道陈河今天要去骑自行车回来,但心里一直没有实感。 因为从小到大,凡是她盼望的事情,没有一件能成真的。 常常肥鸭子都到嘴边上了,最后一刻却又飞走了,所以她渐渐也就养成了不自信,不敢有所期待的性格。 这会儿看到自行车,就格外开心! “别出来了!” 陈河见她要出来迎,连忙喊了一声,直接推着自行车进了堂屋。 进门身上已经湿透了。 “得亏买了辆自行车回来,要不然我现在还在半道儿上淋雨呢,照这个架势,少说得淋上半个多小时。” 话音刚落,龚雪已经递上来了干毛巾。 陈河解开身上的扣子,刚要脱衣服,忽然想起来什么,朝西边屋里看了一眼。 “凤妞那丫头不在?” “不在,她上工去啦。” 陈河这才大大方方把身上湿透的衣服全都脱了下来,龚雪看着他这一身腱子肉,脸上就有些发热,不敢多看,抱着湿衣服进门放进了脸盆。 出来的时候又多拿了一条毛巾,绕到他后面给他擦背擦腿。 陈秀秀小手抓着车轱辘,好奇地上下研究,咿咿呀呀的,站不稳一屁股坐到地上也不哭,就干脆坐在地上玩车轱辘。 陈河就笑道:“明天不下雨,我带你们娘俩去镇上转转。” 龚雪猛地蹿到他面前:“真的!” 从出生到现在,她就没离开过秦家屯,当真是做梦都想去见见世面。 陈河见她开心,心情就越发好了。 上一世他已经把该享的福都享过了,这一世回来,就是为了让妻女也都过上好日子。 她开心,他做的一切就都有意义。 “明天咱们一早就出发,在镇上玩一整天。” 这时院子里传来啪嗒啪嗒的脚步声,是刘凤妞回来了。 陈河赶紧冲进里屋关上门,开始换衣服。 心里同时忍不住琢磨,得找个机会把刘凤妞送回家了。 原以为她住个一天半日的就回去了,谁知道她一住下就不走了,也没跟他们提过还要住多久,让他心里怪没底的。 他倒不是心疼她吃喝的那点东西,只是,他和龚雪年轻夫妻,家里多一个外人,实在是诸有不便。 以前他都能抱着龚雪这个屋那个屋的蹿,甚至可以在院子里直接晒着月光大战三百回合。 现在可好,只能局限在里屋的炕上。 实在是不够爽,不够恣意。 “哎呀我天,这雨下得这么突然,还这么大,真是六月的天,娃娃的脸!” 堂屋传来了刘凤妞的喊声。 “真是大河哥的车!大河哥回来了吗?” 龚雪就道:“在里屋换衣服呢。” 刘凤妞竟直接上前拍门:“大河哥,我们从地里往家跑,正好看到你骑车带着我哥回来,大家伙看到你有了自行车,都在猜你是不是上山打猎,昧下了好东西偷偷去卖呢,你得想个办法解释解释了。” 陈河换好了衣服,推开门出来,一脸坦荡:“凤妞,你得帮哥一个忙。” “什么事,大河哥你尽管说!” 陈河就朝着她嘀嘀咕咕说了几句,刘凤妞听完不由瞪大眼睛:“这行吗?你在村里名声本来就不咋地,我要是这么说了,你名声不是更差了。” 陈河一脸的无所谓:“名声能当饭吃?只要能填饱肚子,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 一句话,说的刘凤扭目瞪口呆。 这年头最怕的不就是名声不好吗? 谁要是名声不好,出点什么事都没人帮忙。 但陈河不信这些。 经历过后世,他清楚的很,就算在这个年代,只要有钱有粮,需要人的时候,招招手就有的是人帮忙。 为了维持好名声,辛辛苦苦穷一辈子,有屁用? 时代和时代确实不一样,但人的贪心是不会变的。 等刘凤妞回屋休息,陈河就带着龚雪进里屋上炕,从兜里拿出来了一大把子钱和粮票。 “收好。” 龚雪惊得说不出话来,等数完,更是合不拢嘴。 “你不是去买自行车的吗?临走的时候还带上了一百五十块钱和五十斤粮票,咋把那钱原封不动带了回来,还额外又赚了这么些钱!” 就是搁镇上工厂里做工人,一年也赚不了这么些。 陈河笑道:“在黑市遇到个傻妞,随便忽悠了一下,就赚了不少,收着,放心,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正经生意,没啥可担心的。” 龚雪虽然担心,但也没再念叨。 她知道陈河不喜欢被人念叨。 这场雨一直下到了傍晚时分,把附近的所有地都浇了个透。 各个村都高兴坏了,秦家屯也不例外。 雨刚停,大队长和村支书就围着整个田头转了一圈,脸上的喜色藏都藏不住。 这场雨来得及时啊。 地里的麦子才刚收完,就等着秋天收玉米冬天收花生了,这场雨直接让玉米和花生的收成有了保证。 看来这个年,能过得安安稳稳的。 王大城忽然道:“你说陈河那辆车,是哪来的钱?我没看错的话,那可是凤凰牌的二八大杠,外头市价一百二三,但根本就买不到,得托关系,这小子天天往镇上跑,只怕有贼俏。” 村支书背着手,眉头紧皱不言语。 就冲陈河偷偷塞给他的那只野鸡,他也不能出卖他。 不过陈河偷偷猎东西拿去镇上卖,弄不好还是去黑市卖的事儿,只怕是藏不住了。 第四十二章 您吵您的架,我抓我的鱼 这事儿不只村支书和大队长在聊,整个秦家屯都炸开了锅。 尤其是龚雪娘家,嘴就没住下过。 “陈河肯定偷抓了东西没上交,拿到镇上卖了,说不定还去了黑市,这才几天,他都买上自行车了!” 张丽华提起这事儿,恨得牙根痒痒。 陈河要是像赘婿王汉一样,愿意把挣的工分全部上交,身上的钱也全部上交给她。 这自行车不就是她的了? 现在可好。 陈河打猎得来的肉,赚到的钱,买的自行车,统统没她的份儿。 龚珍更是气得直跳脚:“咱们得跟村支书举报,大家都在地里干活,凭啥就他可以不干,那山上的东西是公家的,是咱们秦家屯的,他这是偷猎!” “对对!”张丽华使劲点头,“待会雨停了,咱们举报去,王汉,你也去。” 王汉正在院子里劈柴,听到这话,不由讷讷道:“天虹山天马山又不是禁猎区,谁都可以去,咱村也不光陈河上山,大家伙都去,举报有啥用?” 只是他们去,抓不到东西。 陈河去,发财买了自行车。 这只能说各人各命,举什么报啊。 张丽华气的脱了鞋就往他身上砸:“你懂个屁!有没有用的,也得先举报了再说!就算他可以上山,他抓着的东西,那也得上交公家,我不管,待会雨停了,咱们仨一起去!” 结果她的鞋子没砸到王汉身上,反倒砸到了龚珍的儿子龚大伟的身上,顿时把满脸鼻涕的龚大伟吓得大哭起来。 龚珍听到哭声,更加暴躁,走过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给了儿子两耳光。 “哭哭就知道哭,没用的东西!再哭看我不打死你!” 王汉看在眼里,频频皱眉,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要是敢插嘴保护儿子,不但儿子要被打得更狠,他也要遭殃,只能探口气,低下头继续劈柴。 同一时间,刘家也没个消停。 除了刘根生和他爹娘还在堂屋干活,其他人全都坐上了炕闲聊。 奶奶看着刘根生瘸腿进进出出的,眼神透着嫌恶:“根子,你天天跟着陈河去打猎,他都骑上二八大杠了,你咋啥都没有!” 刘根生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转身出去,继续闷头干活。 刘二丫不屑哼了一声:“他一个死瘸子,谁能看得上他啊,陈河就是把他当狗,想借着他这个瘸子衬托得自己像个人物罢了。” 曾庆荣几次要开口都忍了下来,听到刘二丫这么骂自己儿子,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咋没看上他?抓着狗獾子,抓着大炮卵子,不都给了不少肉和粮食?那些肉和粮食,二丫你吃得最多,你咋能说出这么没良心的话?” 砰! 刘二丫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起身就骂:“我横竖就吃了那么几口肉,你可惦记上一辈子了,生了个死瘸子出来,拖累我们老刘家的名声,我们老刘家没把你撵回娘家就不错了,你还好意思逞能!咋,没你那两口肉,我能饿死不成!” “你说什么……” 曾庆荣气得浑身发抖,刚要反驳就被奶奶打断:“好了吵什么吵,我问你,凤妞那丫头怎么还不回来,他在大河家住上瘾了?” 刘二丫嘻嘻一笑:“凤妞想给陈河当小老婆,肯定舍不得回来,正好陈河媳妇在坐月子,凤妞可不得趁机好好伺候伺候他?” “二丫,你说啥咧!” 听到这话,刘秋硕也沉了脸色。 平时她嘴贱别的,他看在她是小姑娘的份儿上,就不计较了。 事关闺女声誉,他可不能装没听到。 曾庆荣也急得大喊:“没谱的事儿,你咋能乱说,毁了凤妞名声,我跟你没完!” 刘二丫笑容一僵:“谁乱说?她一个姑娘家家的跑个大男人家里头住着,她安得什么心谁不知道?哼,这会儿看到陈河买了二八大杠,不信我的话,等她大了肚子你们就知道后悔了。” “你……” 曾庆荣气得走到炕前,伸手就去拽刘二丫。 刘二丫吓得尖叫一声,躲到了奶奶身后,奶奶抓起一旁的笤帚就往曾庆荣身上抽。 “反了天了,老刘家轮得到你动手,你给我滚出去!” 这一笤帚不偏不倚,正好抽到了曾庆荣的脸上。 曾庆荣惨叫一声,捂住脸一屁股坐到地上就哭了起来:“这日子没法过了!” 刘秋硕唉声叹气:“娘,凤妞也是你孙女,你怎么能容着二丫这么编排她。” “什么叫编排,二丫哪句话说错了?我告诉你,二丫不说,村里其他人也会说,还说得更难听,待会雨停了你赶紧把凤妞接回来,她要是不回来,就叫她一辈子别回来了,我老刘家丢不起这个人!” “娘!” 刘秋硕闻言着实心寒了。 怎么连娘都这么说? 这时曾庆荣忽然跳了起来:“好!好好好!既然你们都看不上根子,看不上我们,现在还想不认凤妞这个孙女,那这日子也没什么过头了,他爹,咱们分家!” 听到这话,刘秋硕还没反应过来,奶奶先炸了:“动不动就拿分家出来吓唬人,咋地,你以为我们离了你就过不下去了?分家就分家,今天你们就搬出去!都给我滚!” …… 村里人在各吵各的时候,陈河正戴着斗笠在河边抓鱼。 下暴雨最适合抓鱼。 浅水层被雨水砸得嘈杂,鱼儿胆小,被吓得到处乱窜,有的会逃到深水区,运气不好的跑错了路,会跑到水边直接搁浅。 不管是在岸边兜网子,还是去上游放鱼梁,哪怕是坐在岸边上钓鱼,都能抓到不少。 果然,忙活了才一个多小时,他就抓到了七条大黑鱼,三条红眼鱼。 把十条鱼往鱼篓子里一扔,他心满意足收网回村。 不过他没急着回家,先来了村支书家,放下一条大黑鱼一条红眼鱼。 村支书惊喜连连,拉着他说了好一会儿话才放他走。 出门后,陈河又去了大队长家,同样是一条大黑鱼和一条红眼鱼。 人情做足,他才提溜着鱼篓子回了家。 这时候雨已经停了。 他跨过门槛,刚想问问龚雪家里头还有没有姜蒜了,就见村民赵老六正在和堂屋门口和刘凤妞说话。 “这次不是闹别扭,是真分家!你快回去看看,你娘和你大伯娘都打起来了,你哥也挨了好几棍子,他们还一直嚷嚷着让你滚回去呢。” 第四十三章 分家!彻底决裂 分家? 陈河把背篓往灶台上一放,严肃道:“这不是小事,凤妞,我陪你回去看看。” 赵老六看到背篓里的鱼,眼睛都瞪大了。 他上哪儿去逮的这么大的大黑鱼? 陈河注意到他的眼神,立即从篓子里拿出来一条大黑鱼给他。 “谢谢你来送信,这条鱼你拿去吃。” 说完又回头朝龚雪道:“给老六拿点棉籽油来。” 棉籽油是以前剩下的。 自从卖狗獾子赚了钱后,家里就再没碰过。 这玩意有毒。 也就是这年头穷,即便是吃便宜的棉籽油,也没人舍得放很多,达不到有毒的剂量,这才毒得不明显。 但日积月累总吃这玩意,身体迟早要出问题。 赵老六没想到过来送个信,就能得到一条大黑鱼,还有这么些油,当真是天上掉馅儿饼了。 大河也太大方了。 他当即千恩万谢,又补充了一条内幕消息。 “刚刚张丽华和龚珍串门子,撺掇我们一块去村支书那举报你,说你侵吞公家财产,你可要小心一点。” 龚雪闻言一惊:“什么,她们……” “别怕。” 陈河立马拍了拍龚雪的肩:“我早料到她们会这么干,已经都打点好了,你安心在家等着就成。” 听他这么说,龚雪才点了点头。 但心里仍然愤愤不平。 她半点对不起娘家的事没做,娘和姐姐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害她? 另一边,陈河和刘凤妞用最快的脚程来到了刘家。 刚拐进胡同,就看到刘秋硕抱着个包袱从门里倒退着走了出来,接着两个脸盆被扔了出来,毫不留情砸到了他的身上,又哐啷哐啷摔到地上。 “爹!” 刘凤妞冲上前,看到大伯娘和刘二丫正合伙撕拽着曾庆荣,脸上立即现出狠色,走过去一脚踹到了刘二丫的腿上。 “哎呦!奶奶,刘凤妞打我!” 大伯娘立即大骂出声:“刘凤妞,你反了天了!” 刘凤妞反口就骂:“你瞎了眼了,刘二丫打我娘你不管,我打她你就放屁,你心眼子从屁眼偏到大肠里去了!” “你、你敢骂我……” 奶奶气得扬手就要扇刘凤妞耳光,刘凤妞可不会傻到乖乖站在那让她打,拉着曾庆荣就跑到了大门口。 奶奶打了个空,更是气得浑身哆嗦:“你、你……你回来也晚了!你娘要分家,你们就都给我滚,我倒是要看看,离了老刘家,你们日子怎么过!” 刘秋硕双眼通红:“娘,我也是你生出来的儿子,你咋能这么狠心!就算要分家,也得等我们翻盖起房子来,你现在就撵我们出来,你让我们住哪儿。” “你爱住哪儿住哪儿,干我什么事,那是你们要分家,又不是我要分家,咋,又要分家又要赖老刘家,你想当二皮脸?” 陈河站在一旁围观了半天,无奈叹了口气。 打架打不过,嘴炮也嘴不过。 真不知道刘根生他们这些年过的是什么日子。 他走上前,捡起地上的两个脸盆,冷冷看向院子里的人:“分家可以,但话得说清楚了,叔婶儿带走的是不是自己的东西,有没有拿你们的东西。” “没有!” 刘秋硕用力摇头。 “他们连我们的被褥都不给,我上哪去拿他们的东西?” 不给被褥? 虽说现在是六月天,盖不着被子,但时间过得很快,没几个月可就要入秋了。 而且这年头被子可不便宜。 很多人家一辈子也就只买那么一床被子。 这是大物件。 陈河就道:“凭啥不给?叔,你也是几十岁的人了,怎么能叫人欺负到这个地步,多的东西咱不拿,但该是咱的,也不能不要!乡亲们可都看着呢,根子,你去把被褥抱出来。” 刘根生一愣,他去拿? 大伯和两个兄长守着堂屋门,他一个瘸子怎么拿? 他顿时就有些怂,不知所措地看向了陈河,但见陈河朝他努了努下巴,摆明了就是一定要他去拿的意思,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走到了堂屋门口。 果然,大伯和两个兄长冷着脸,堵着门不让道儿。 刘根生顿时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陈河就直接踏进了刘家门槛。 他这个动作,登时吓得刘家人纷纷往后退。 “你想干什么……” 陈河扬声道:“乡亲们都看好了,老刘家逼三房分家,让他们睡大街不说,还抢了他们的被褥,你们谁有闺女想嫁进老刘家,或者是想娶老刘嫁的闺女,可得三思而后行了,这家就是不讲理的吸血鬼,当心到时候没被子盖!” 此话一出,围观的村民果然交头接耳起来。 “把人赶出门,连被子都不给,让人家日子怎么过。” “就是,根子虽然是个瘸子,但这些年对老刘家也够可以的了,挣得工分可是一点不留全都上交,哪家孙子这么孝顺?” “大河说的真没错,老刘家这么毒,谁敢娶他闺女!” 不得不说,刘根生这些年的口碑还是可以的。 大家伙瞧不上他,但他确实一件错事没干过,一个人都没惹过,还经常不求回报地帮别人,只为别人能高看他一眼。 渐渐地,也赚出了一点人缘。 再加上今天的确是老刘家不对,村民们就全都站到了刘根生这边。 刘二丫听着这些闲言碎语,心脏砰砰直跳。 她可是到了说亲的年纪。 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把名声给搞臭了,还怎么说好人家? 她连忙晃了晃奶奶的胳膊,让奶奶想办法。 可奶奶能有什么办法? 她还有孙子要娶媳妇,还有孙女要嫁人,只能恨恨瞪了陈河一眼后,咬牙道:“把被子给他!” “但我把话放在这儿,刘老三,我把被子给你,我们娘俩的母子情分也就到这儿了!我不稀罕你孝顺,以后不用你往家拿粮食,但你就算穷死病死,也别想来投靠老刘家!” 听到这话,刘秋硕难受的直捶胸口。 他知道娘不喜欢他,也知道娘因为他生了个瘸子儿子,更厌恶他们一房。 但他没想到娘能薄情到这个份儿上,竟然要跟他断绝关系! 刘凤妞扶住刘秋硕,声音越发尖利:“谁稀罕认你们这家亲戚了,断绝就断绝,但你们癫,我们可是正常人,我爹我哥该孝顺的,不会少你们的!每个月五斤粮票,不会少你们的,但多的,你们也一分都别想贪!” 第四十四章 瘸子成一家之主!举报行动开始 刘二丫不屑冷哼:“刘凤妞,你还是好好想想,今晚你们一家人住哪儿!刚下了雨,满大街都是泥,要不你们找棵树打个洞。” 她娘帮腔:“刚下完雨长虫满地爬,晚上等着被咬死。” 真是恶毒。 当着这么多乡亲的面,都能说出这么狠的话,在家里肯定说得更难听。 陈河知道刘根生的处境不好,没想到这么差。 他直接开口截断她们的话:“这个不用你们操心,叔婶可以先去我家暂住。” 此话一出,村民都惊讶看向了陈河。 “根子家那么穷,估计要花好几年才能盖起房子来,大河咋敢揽这事儿。” “是啊,他们住下肯定就不走了,大河这是给自己找麻烦。” “小瘸子一家这是赖上大河了?听说他家凤妞这些日子就一直住在大河家。” 奶奶丝毫不把陈河的话放在眼里:“行啊,你要当这个老好人你就带他们走,到时候有你受的,我就等着看你撵他们走,他们不走,你们反目成仇的那一天!二丫,关门!” “好咧奶奶。” 刘二丫得意瞥了他们一眼后,砰的一声关上了大门。 分家,至此结束。 听到乡亲们的议论,刘秋硕等人都有些抬不起头来。 因为他们没说错。 他们确实没钱,也盖不起房子。 刘凤妞看向陈河,刚要开口,陈河就打断道:“回家再说。” 乡亲们还在围着看热闹,有些话当着他们的面说起来不方便。 他带头走了几步,没听到身后有动静,转头一看,他们果然站在原地没动。 “根子,带上叔婶儿,来啊。” “啊。” 刘根生对陈河言听计从,立即拉上爹娘和刘凤妞,跟着陈河回了家。 龚雪正在做饭。 她用猪油炖了一大锅鱼汤,又在锅边烙了一圈锅贴,做饭的间隙,还得赶紧几步去里屋看一眼,免得陈秀秀不老实从炕上摔下来。 听到院子里传来脚步声,她又急忙拿着勺子跑了出来。 “都来了!快进来。” 刘秋硕和曾庆荣对视一眼,都有点踌躇。 但眼下,他们实在是无处可去,除了进屋,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屋里头炕上,陈秀秀正拿着个刺绣的锦鲤咿咿呀呀的玩。 忽然看到进来了几个陌生人,也不怕也不哭,张开手让已经眼熟的刘凤妞抱。 “哎呦,这是秀秀?咋几日不见,长得这么白白胖胖的了,跟画儿上的年画娃娃似的!” 贫穷年代,谁家生的娃娃不是面黄肌瘦的? 陈秀秀却肉嘟嘟的,俏白的脸上泛着粉色,看着特别喜人。 刘秋硕和曾庆荣喜得忙去捏她的手,拽她的小脚,一时间都忘了分家的烦恼。 龚雪笑道:“看着好看,可皮着呢,要是不看着,都不知道能作出什么花儿来,瞧瞧这墙上,都被她抠多少洞了。” 屋里头还是土墙,表层糊了一层报纸。 她一边说着一边搬了张桌子放到炕上,催他们都上炕坐下了,又给每个人倒了红糖水,看到陈河进来,这才回堂屋继续做饭。 一家人看着陈河,都讷讷不知道说什么,还是刘凤妞先开了口:“大河哥,你别怕,我们来的路上都说好了,明天一早我们就去厉家庄子,先去我姥姥家住着,等攒够了钱再回秦家屯盖房子。” 陈河闻言好笑:“我怕什么?怕你们赖在我这?” 刘凤妞脸一红:“我不是那意思。” “行了,我知道你什么意思,甭操心这个了。” 他看向刘根生问:“你攒多少钱了?” 攒钱? 刘秋硕三人诧异看向刘根生,这小子干活挣的工分全都上交给奶奶了,哪来的钱攒? 刘根生摸了摸胸口道:“十一张大团圆。” 啥! 刘凤妞都被震住了,十一张大团圆! 搁农村,多少人一辈子都攒不了这么多钱。 她一把抓住了刘根生的胳膊:“你哪来的这么些钱!” 陈秀秀不知道她在干什么,拽着刘根生的胳膊起来,就去扯他的耳朵。 刘根生躲了下道:“大河给我的。” 一家人震惊的眼神就看向了陈河。 陈河看着他们仨齐刷刷的眼神,不觉好笑:“也别看我,这都是根子应得的。” 刘秋硕和曾庆荣立即交换了个眼神。 好家伙,怪不得陈河连自行车都买上了,光是跟着他上山的刘根生都赚到了一百多,那他自己得赚了多少? 岂不是发大财了! 陈河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也不挑明,喝了口水,给了他们一点缓冲的时间后,才缓缓开口。 “叔,明天你去找村支书,跟他说分家的事儿,让他分块地给你们,也不用多大,五十平足够了,到时候让村里人帮忙,盖个房子先住着,盖房子的钱嘛,根子出一百,我再借给你们一百,包够用了。” 这年头砖头便宜,两分钱一块,村子里也没谁家盖房子舍得全用砖头,基本上都是砖头和泥瓦混着来。 两百块钱能盖得相当不错。 刘秋硕人都听傻了。 盖房子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被陈河说的跟挖洞似的,这、这就解决了? 可根子要真有一百块钱,陈河又愿意借一百。 那确实是没问题了! 刘凤妞揪着褂子道:“大河哥,我们那儿敢借你一百块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上。” 陈河笑道:“这事儿不用你操心,这是根子的责任,不过叔婶儿,这房子能盖起来,都是根子的功劳,他以后可就得是半个一家之主了。” 他趁机帮刘根生揽了揽家庭地位,省得从爹到娘到妹妹,都不把刘根生放在眼里。 刘秋硕点头如捣蒜:“那肯定,那是肯定的!” 刘根生感激看向陈河,都激动得不行了。 他没想到,在爹娘和妹妹落魄的时候,是他撑起了这个家,更没想到,他这一百块钱起到了这么大的作用。 这时屋外头传来了龚雪的声音:“你们商量好没,饭做好了,要不吃完饭再继续商量?” 陈河就立即下炕,出去道:“都商量好了,你去歇着,我来端菜。” “不用,我来就行。” “听话,进屋歇着去。” 龚雪拗不过他,只好进屋上炕,从刘凤妞手里接过了陈秀秀,腼腆朝着刘秋硕他们笑。 曾庆荣上下打量着龚雪,满心惊讶。 她咋生了个娃,反而变得比以前更白更嫩更水灵了? 他们张罗吃饭的时候,村支书也炖了一锅鱼汤,正打算开锅吃饭,院子里忽然闯进来了八九个人。 他惊讶出来一看,竟是张丽华和龚珍。 她们俩带着七八个村民,一脸要闹事的架势! 第四十五章 让他把钱都交出来 “咋了这是?” 村支书有些懵,但他反应很快,在看到打头的张丽华和龚珍后,立即就猜到了个大概。 果然,张丽华双手叉腰,张嘴便道:“村支书,陈河家里什么情况,整个秦家屯的人都知道!他连饭都吃不上,他哪来的钱买二八大杠,这事儿肯定有鬼!” 其他村民纷纷跟着附和:“对,他这钱来路不正。” “谁不知道他这几天,天天往镇上跑?他肯定是打了猎物不上交,都拿到镇上去卖了!山上的东西拿都是咱们秦家屯的,他凭啥据为己有?叫他吐出来!” “没错,按照政策,他必须上交,分给咱们秦家屯的人!” 跟着来的村民都是被张丽华说动的,自然站在她这边。 他们的目的非常简单,就是想占便宜,分钱粮。 张丽华承诺他们,只要他们跟着闹事,把陈河逼出来,就能让陈河把钱都吐出来。 甚至就连那辆二八大杠,也会充公,由着他们轮流骑。 村支书怎么会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他一边在心里鄙夷,一边摆手。 “安静,听我说!天虹山和天马山不只是秦家屯的山,是附近十几个村子共同的山,别说咱们村了,这些年,别的村上山打猎的难道少吗?谁打到东西充公了?从来就没有这个规矩!” “更何况这些年,只要闹饥荒,咱们就会一块上山抓鸡抓兔子啃树皮,那时候怎么没人说充公?”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指向一个村民。 “杨刚,三年前你在山上抓了两只野鸡,整个秦家屯的人都知道,我问你要了没?” 杨刚闻言一愣,眸光顿时有些闪烁。 别说村支书没要,就是要他也不能给啊。 他自己凭本事抓的,凭啥给别人? 当时他家烧鸡汤,香味飘得整个秦家屯的人都闻得到,但他愣是一口汤都没分给别人。 村支书继续道:“陈河最近抓狗獾子,抓大炮卵子都分给了大家伙,那是他心善,不是他该的!他就是把大炮卵子带回家,你们又能说啥?” 张丽华没想到村支书会向着陈河说话,顿时就有点懵。 她怎么记得村支书很讨厌陈河来的? 本以为她和龚珍带头一闹事,村支书一看有利可图,就会立刻配合他们一块去围剿陈河。 事情发展却完全出乎她意料! 龚珍忙道:“村支书,陈河都买上二八大杠了,那是野鸡野兔的事儿吗?他指定是在山上发现好东西了,要是让他把钱交出来,咱们不知道能分到多少,这不是好事儿吗!” “说得有理!” 其他村民立即跟着点头。 “叫他交出来,咱们大家伙都有肉吃,村支书,你犹豫啥?” “就是!这不是对谁都有利的事儿吗!” 呵呵。 对谁都有利? 一旦开了这个头,以后谁家但凡有点好东西,就会有眼红的村民出来闹事,要求人家把好东西分出来。 日子还过不过了? 但道理他都懂,可面对着这么多村民的闹事,他不能说出来啊。 说出来会显得他过于偏袒陈河! 他在这边苦于应付村民的时候,张丽华和龚珍带着人去村支书家里闹事的消息,也传遍了整个秦家屯。 很多人饭都不吃都跑过来看热闹。 尤其是刘家人,饭才吃到一半呢,得到消息,由刘二丫带头,碗都忘了放下就来到了村支书家门口。 一时间,村支书家门口都要被踏破了! 得知是出了什么事后,所有人都跟着嚷嚷起来。 尤其是刘家人,嗓门一个比一个大:“叫他把钱交出来!” “真是好人家,就该老老实实下地干活,整个秦家屯就他特殊,就他不干活,凭啥。” “村支书你别说了,陈河呢,把他叫过来!让他自己说!” 他们赶走刘根生一家,本想看这家人睡大街,最后灰溜溜跑回来求和好。 谁知道陈河非要多管闲事,直接把人带家去,还抢走了被子。 这个梁子可是结狠了。 现在刘家人最恨的就是陈河。 村支书没想到事情会闹这么大。 原本陈河下午来给他送鱼的时候,提过这件事,说他买了自行车,肯定会有人眼红,说不定会有人闹事。 村支书不当回事,并一口咬定,如果有人闹事,他一定帮陈河说话。 谁知道他根本就镇不住这个场面! 这时候王大城披着褂子走了过来,没有理会村民的吵吵嚷嚷,而是朝村支书道:“把陈河叫过来,和他商量商量怎么办,这么闹下去不像话,传到公社去,咱成啥了?” 连这么点事都摆不平,村支书倒好说,他这个大队长可就要挨罚了。 村支书闻言只好点头,朝御用跑腿道:“大牛,你去陈河家一趟,叫他过来商量商量。” 实在不行,他少拿出点粮食平一下民愤也可以啊。 大家伙都这么穷,就你吃香喝辣还买二八大杠,想不让人眼红是不可能的。 大牛哎了一声,扭头就跑。 此时的陈河家,正在热热闹闹吃饭。 桌子上摆着一大盆鱼汤,一盘韭菜炒鸡蛋,一盘腌萝卜,还有一筐锅贴。 刘秋硕和曾庆荣本来还有点郁闷的心情,在吃到这些好吃的后,瞬间烟消云散。 听着刘根生讲述抓大炮卵子的故事,一桌人一边喝鱼汤,一边哈哈大笑,别提多乐呵了。 龚雪饭量小,很快吃饱了,就抱着陈秀秀依偎在陈河身旁。 当听到刘根生说起陈河英勇壮举的时候,立即朝他投去崇拜依恋的目光,情不自禁就挨得他更近。 要不是有人在,她都能贴到他身上了。 大牛就是在这个时候走进院子的,他听到屋里头的欢声笑语,不由叹了口气。 在大门上拍了拍,就扬声喊:“大河在家吗?我是大牛。” 屋里头就传来了陈河低沉的声音:“在家,吃饭呐,进来!” 大牛这才走进里屋。 进门这么一看,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鼻孔翕张,真变成了老牛一样。 陈河往炕里头坐了坐,朝龚雪道:“给大牛添双筷子。” 说完又招呼大牛:“坐下一起吃。” 大牛是真想吃啊,但现在实在不是吃饭的时候,他急得拍腿:“还吃呢,大河,出事儿啦!” 第四十六章 万事不急,先喝鱼汤 大牛当即把张丽华和龚珍去村支书那挑事的事情说了出来。 刘秋硕等人闻言都是一脸震惊,刘凤妞更是直接就要起身。 “别急,都坐下,该吃吃,该喝喝。” 陈河看了刘凤妞一眼,一向在家里不服管教的刘凤妞,竟就乖乖坐了回去。 这听话的样子,把曾庆荣唬得一惊。 自家闺女啥时候这么乖巧了? “大牛,你也别急,这事儿啊我下午跟村支书说过了,我心里有数。” 大牛跺了跺脚:“我知道你跟村支书说过了,村支书一直帮你说话,但大家伙不买账啊!现在好几百人都聚在村支书那,要你过去交代,你赶紧的。” “我肯定去,但不急在这一会儿。” 正好见龚雪拿了碗筷过来,他就给大牛盛了一碗鱼汤,又递给他一个锅贴。 “来了就是客,我不能让你空着肚子走,吃了这碗鱼汤和这个锅贴,咱们就走。” 大牛心里着急,但再急的心思,也压不住面前这碗鱼汤的香味。 老天奶,这也太香了! 都没放到嘴边呢,这喷香的味道已经让他魂不守舍了。 “那、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完仰头就喝了一大口。 这一口鱼汤下去,真把他香迷糊了。 这辈子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大河,你这鱼汤怎么一点都不腥?得放了不少油?” 陈河笑道:“不用放太多油,把鱼皮揭了,用蒜末好好搓一搓鱼肉,炖煮的时候再放点小葱,保准不腥,正好,我家还有一条红眼鱼,是我下午冒着雨抓回来的,你带回去照我说的试试。” 大牛忙摇头:“这哪儿好意思。” “没事,那鱼不吃放着也养不住,你只管带回去。” 大牛知道他这是想做人情,十有八九是想让他待会帮忙说说好话。 砸砸嘴,尽管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帮陈河会很难,还是经受不住诱惑应了下来。 陈河朝龚雪使了个眼色,龚雪立刻出去找了根草要子,捡了一条大的红眼鱼穿过两腮吊了起来,挂在了门上。 等大牛喝完鱼汤,吃完锅贴,陈河和刘秋硕他们也吃饱了。 “走,去看看情况。” 陈河这才放下碗筷下炕。 龚雪麻溜拿来鞋,根本不用陈河弯腰,就抓着他脚踝给他穿了上去。 大牛见状,羡慕得眼都红了。 还以为陈河娶了这么个十里八乡都知道的美娇娘回家,得当祖宗一样供着。 谁能想到,真正的祖宗是他! 到了外屋,陈河指了指门上的红眼鱼道:“雪儿,你把这鱼送去大牛家,完事就回家待着,快天黑了,别到处乱跑,明白吗?” 他怕龚雪跟着凑热闹。 张丽华和龚珍都是泼妇,看到龚雪肯定没完没了。 就算他能罩住场面,也不想让自家媳妇多挨那无辜的骂。 龚雪乖巧点头:“我知道啦。” 陈河这才放心,带着大牛他们出门。 大牛从里屋看到门口,发现陈河家里其实还是挺穷的,至少比他家穷。 除了一辆二八大杠,别的是要啥没啥。 甚至连个像样的家具都没有。 里屋只有一张炕和摆在地上的乱七八糟的营生,最里头的小屋里才有一个小橱柜。 就这村民们还眼红他? 到底眼红个啥! 大雨过后的秦家屯到处都飘着青草香,只是满地泥泞。 便是陈河避开了水湾走,等到村支书家门口,一双布鞋也湿了个透。 村支书家院子站了少说三四百人,不过基本都是前面的在抱怨陈河怎么还不来,是不是不敢来。 后面的只是松松散散背着手看热闹。 外围的村民发现陈河的时候,陈河甚至还朝他们笑着点头打招呼。 村民们都好奇打量着陈河。 这么大的阵仗,搞不好他都要倾家荡产,他真就一点都不紧张? “都让一让!让一让了,大河来了!” 大牛一边说着,一边不好意思地打了个饱嗝。 前面的人群闻言立马向两旁散去,让出一条道儿。 陈河笑着朝两边的村民都点了点头。 这架势哪像是要被批的样子? 简直就像是来选举村长似的。 陈河来到村支书面前,朝村支书和王大城都点了点头,这才转身看向村民们。 “都是谁想找我的事儿,可以往前走一步,让我开开眼了!” 此话一出,人群立即一片寂静。 就算是前排的那些村民,也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有所动作。 无冤无仇的,谁也不想当面得罪人。 张丽华环顾四周,见没人敢上前,就一把把龚珍推了出去。 龚珍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回头惊恐看了眼张丽华。 她不怕陈河。 但她也不敢惹陈河啊。 娘怎么能这么坑他! 但出来都出来了,这个时候又不能退缩,龚珍只能硬着头皮道:“陈河!你赶紧把你昧下的钱和粮食交出来,要不然我们就去公社告你的状!” 紧接着人群中传来了刘二丫的喊声:“没错!你配合交出来,以后乖乖下地干活,大家伙还能原谅你,你敢占为己有,咱们就一起去公社,检举你投机倒把,自私懒惰,不顾集体的罪行!” 有了这俩人带头,再加上老刘家人打配合,很快就带着村民都喊了起来。 “交出来!” “交出来!” 村支书无奈道:“大河,该说的我都说了,他们死活不听,还说我包庇你,要闹去公社,我是真管不了了。” 王大城咳嗽一声:“要我说,大河,你买的这二八大杠确实太招摇了,要不,你就拿出点粮食分给大家,平一平众怒,到时候我再想办法帮你开脱就是。” “开脱?” 陈河挑眉看向王大城。 “大队长也觉得我有错,我该把我的钱拿出来分给跟我无关的人?” 王大城把双手一摊:“我哪是这个意思,只是万一村民闹到公社,这事儿可就麻烦了,我也是为了你好。” “多谢大队长的好意,不过,这事儿我能搞定。” 闻言大队长立即沉了脸色。 这小子怎么好赖话不听? 叫他少拿点出来,那是给他机会。 他不配合,非要自己硬来,真闹到公社那,不但他要遭殃,自己也要跟着受处分! 第四十七章 反将一军!你们该不会 陈河站在村支书和王大城前面,平静面对着高举着手臂喊个没完的村民。 直到他们喊累了,声音逐渐弱了下来,才开口。 “我买了二八大杠,就得把钱拿出来分给你们?咋,我是菩萨?还是说,我家揭不开锅的时候,你们匀给我东西吃了?” 张丽华狞笑一声:“你揭不开锅赖谁!还不是因为你不肯下地干活?” “对啊!” “没错,就是这样!” 陈河哦了一声:“我没下地干活,没东西吃活该,那我不下地干活,有东西吃了,是不是也是我应得的?我又没偷没抢,我又没要你们的东西,你们哪来的脸反过来问我要?” 龚珍急道:“你的钱哪儿来的你心里头清楚!后面山上的东西,本来就是咱们秦家屯的,你凭啥抓了去镇上卖?你这就是偷公家财产,搁过去可是要杀头的!” 嚯,杀头都来了。 陈河冷笑:“上山打猎要杀头,那龚珍张丽华,你俩带头造反,要杀几次头?” 啥? 造反? 陈河一句话把他们全都说懵了。 问他要钱,怎么就成造反了? 村支书和大队长也一脸奇怪看向了陈河,这小子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陈河无视他们奇怪的神色,继续道:“实话告诉你们,我买二八大杠的钱,是我三弟给我的!他去当兵两年时间,一共赚了一百八十块钱的津贴,全都给我了,让我帮他买一辆二八大杠,等他退伍回来娶媳妇用。” “至于他没回来的时候,那就先给我用着。” 原来是他三弟的钱。 村民们恍然大悟。 前阵子陈森穿着一身军装回来,可是整个秦家屯都知道的事情。 “我就说,要是上山打猎能这么挣钱,他早发达了,怎么可能偏偏这几天就发财了?” “他丈母娘也太沉不住气了,看到人家买了二八大杠就眼红,还闹到村支书这,真是毒啊,连自己亲闺女亲女婿都毒。” 很快,本来就是看热闹来的村民就议论了起来。 站在张丽华和龚珍身后的村民,也对视一眼,满脸尴尬地向后退了一步。 刘二丫用力咬住嘴唇,咬牙道:“就算是你弟的钱,你也没资格花!村支书,他把他弟弟娶媳妇的钱给花了,他这不是欺负人民子弟兵吗?这就对了?” 村支书闻言面无表情看向她:“那就是人家的事儿了,与我无关,跟你也没关系,你要是不服,你可以去京市找陈森说道。” “我……” 一句话,直接把刘二丫堵得没声了。 这时候,陈河继续道:“我三弟不但给了我买二八大杠的钱,甚至,他还决定把以后他当兵的津贴,全部都寄给我,由村支书代为转交,你们不信,可以问村支书。” 村民们果然都看向了村支书,但见村支书点了点头:“确实有这事儿。” 村民们更是默然了。 这小子运气真好啊! 竟然就这么有了个当兵的弟弟,甚至,还让这个弟弟养着他一大家子。 “当兵的津贴,那是国家赋予每一个兵的荣耀,是当兵的用命换来的!张丽华,龚珍,你们带头闹事,要我把国家的荣耀交出来,分给你们,你们不是造反是什么!” “去公社举报是?你们倒是给我提供了一个好思路,村支书,都说一人当兵,全家光荣,但我弟弟当兵,我没得到什么光荣,还被这种无耻小人陷害,我要求大队长立刻陪同我去公社,检举张丽华和龚珍造反,杀她们的头!” 杀个屁头啊。 大队长人都毛了。 一个个的怎么动不动就要闹去公社,他们知不知道,不管谁闹去公社,他都要跟着遭殃! 陈河其实也就是说着玩的。 他当然知道这就不是什么造反,真闹到公社去,也就是批评两句的事儿。 但他知道,张丽华和龚珍这两个从小一个字都不认识的文盲可不知道。 一听到陈河这话,两人顿时吓懵了。 “别、不要!不要去公社,别举报我们……什么、什么造反,我们没有,真没有啊。” 陈河哼了一声:“你们陷害忠良,污蔑我弟的钱来路不正,还带领这么多人逼我把我弟弟的钱交出来,你不是造反是什么?我甚至怀疑你是不是特务!” 特、特…… 一听到这俩字,张丽华吓得差点当场昏过去。 村子里别的故事不说,抓鬼子抓特务的故事,谁都能随口说好几个,每个故事的最后,鬼子和特务的下场都无比凄惨。 张丽华和龚珍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会被扣上特务的帽子,顿时吓得噗通跪在了地上。 “我们不是,真不是啊,大队长,我们从小就生在秦家屯,长在秦家屯,我们怎么能是特务呢。” 大队长深吸一口气,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狠狠瞪向陈河:“你别胡说八道了,越说越离谱了!” 陈河故意挑眉:“咋,大队长还想包庇这两个女人?” “我包庇个屁!你给我闭嘴!” 再让他说下去,还不知道陈河要给她们扣上什么样的帽子,这种话万一传出去,那可很容易把假的说成真的,到时候传到公社那,他又吃不了兜着走了。 “你们都听好了,陈河的钱是他当兵的弟弟出的,他的二八大杠也是他弟弟的,你们谁都没有资格跟他要!谁要是再像张丽华、龚珍这样,带头挑事,就给我滚出秦家屯!” “行了,这事儿就到这儿,天不早了,赶紧回去吃饭去。” 陈河站在一旁凉凉道:“大队长,张丽华和龚珍带头作乱,你一点都不惩罚,这不对?以后别人要是有样学样,看到谁买点好东西,就跑来闹事,那秦家屯还能安生吗?” 村支书一听这话就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立即背着手上前道:“这事儿确实不能就这么过去,张丽华、龚珍,罚你们十斤粮票充公,天黑之前给我送过来。” 张丽华龚珍跪在地上,松了一口气,又心疼又后悔得很。 她们闹这么一出,本指望能让陈河倾家荡产。 谁知道闹到最后一无所有,自己还赔了十斤粮票。 那可是十斤啊! 一般人家都能过半个月了! 第四十八章 大演讲,折服全村人 但不管怎么样,至少造反的罪名是不用担了。 十斤粮票和杀头大罪,傻子都知道选哪一个。 两人爬起身来,再不敢留在这,灰溜溜穿过人群跑了个没影。 领头的落得如此凄惨下场,跟着她们起哄的自然也不敢再吱声。 刘二丫躲在人群中,吓得瑟瑟发抖,生怕陈河点到她。 “我下午去河里抓鱼的时候就跟村支书说过了。” 忽然,陈河开口了,刘二丫吓得“啊”的叫了一声,一把搂住了母亲的胳膊。 好在,陈河转移了话题,听起来并没有要追求她的意思。 “村里只要有人需要,都可以来找我借车。” 村支书背着手点了点头:“大河确实说过这话。” 此话一出,围观的村民瞬间兴奋了起来。 他们也可以骑? 那可太好了! 瞬间便有无数村民做起了骑车回娘家风光的打算。 只是,不等他们高兴完,陈河又继续道:“但刚刚这事,我实在是心寒。” “我上山去抓了狗獾子,抓了大炮卵子,和根子千辛万苦背下山,哪一回不累得到家就睡?但我没叫过苦,没叫过累,东西都乖乖上交大队,随便村支书大队长怎么分配!” “我不要大家伙的谢谢,只希望大家伙都能吃上一口肉!” 一句话,说得众村民热泪盈眶。 狗獾子和大炮卵子都有两百斤重,他和根子两个人从山上背下来确实不易,也确实没有因此邀功,向村支书和大队长额外索要什么。 “结果呢?大家伙不但不把我当自己人,还怀疑我,甚至陷害我,还想去公社举报我!我就问问,这事儿换成你们,你们心不心寒!” 村支书和大队长眼皮一跳一跳的,实在是摸不清陈河又要作什么妖。 但他说的话句句在理,他们又不好打断。 “我陈河今天把话放在这,挑明了!就凭我抓了这些畜生的本事,离了秦家屯,我随便去哪个村,人家都是夹道欢迎!但我陈河是土生土长的秦家屯人,我不会忘本,我生是秦家屯的人,死是秦家屯的鬼!” 闻言,底下立刻有村民大喊一声:“好!” “好样的!” “说得对!” 很快便有人带头啪啪开始鼓掌。 村支书不由诧异看了陈河一眼。 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会鼓动人心,这么会演讲了? “今天的事儿提醒我,我把大家伙当自己人,可村里有些人,未必把我当人!我要是把自行车借出去,指不定明天就有人故意给我骑进沟里,扔到河里,到时候,我怎么跟我三弟交代?” 这……还真有可能。 眼红他的人太多,张丽华和龚珍,一个是他的丈母娘,一个是他的大姨子,尚且都故意陷害。 何况别人? 村里人都是无奈摇头,埋怨的目光尤其瞪向了刘二丫,以及今天跟着张丽华闹事的几个村民。 都是他们没事找事,才会让大功臣陈河寒心。 刘二丫如芒在背,耷拉着脑袋,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陈河叹口气:“但是,眼红我想陷害我的人,也就那么几个,大多数人都是有良心的,都是站在我这边的。” 他话音刚落,便有人振臂高呼:“没错!” “大河,我站在你这边!以后村里头谁敢因为你买了好东西眼红你,我赵老六第一个不服!” “我大牛也不服!” 这两人都拿过陈河的好处,此时自然也是要有所表示的。 有带头的这么一喊,其他的村民也都纷纷跟着声援。 陈河热泪盈眶,抹了把脸道:“谢谢大家!我合计了一下,这二八大杠,我还是得给大家伙骑,但为了有坏心思的人害我,想骑车的,先去村支书那押二十斤粮票,骑回来确定车没问题,再把粮票领回去,交一斤粮票的折损费,大家伙觉得怎么样?” 赵老六想都不想就喊:“我觉得可以!” 大牛也不甘示弱:“我看行!” 其他人本来还想合计合计一斤粮票是不是有点贵,见都有人喊了,生怕晚了一步,被陈河误会自己也眼红他想陷害他,只好也跟着纷纷喊了起来。 村支书眼皮直跳。 不是,你借自行车关我啥事,为什么要到我这来抵押粮票,闲着没事给我找活儿干。 但陈河这一番演讲,气氛直接烘托了上来。 无形之中加强了秦家屯的凝聚力。 他只能硬着头皮道:“这个主意不错,一斤粮票有点多,但也不算太多,省去了有些人只想占便宜,天天闲着没事瞎骑的心思,就这么定了。” 屋里头饭都凉了,他还急着喝鱼汤呢。 “都散了,散伙!大河,你跟我过来。” 村支书把大队长和陈河领进门,其他的村民一边议论着,一边往家里去。 刘凤妞站在原地,眸光雪亮地盯着陈河刚刚站着的地方,一颗心噗通噗通狂跳。 刚刚大河哥也太牛了。 一番演讲下来,不但成功击垮了张丽华挑起来的流言,让整个村子的人都埋怨鄙视张丽华,甚至,还把骑一次车收一斤粮票这种规矩,让大家伙毫无芥蒂地接受了下来。 他简直在发光! 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被谁震撼过,陈河可以说是第一个了。 她这颗情窦未开的小心灵,一下子就绽放了。 屋里头,村支书打量着陈河:“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嘴皮子这么利索?” 陈河笑笑,他在秦家屯的时候,嘴皮子确实不灵光。 但进城打工,做了两年的业务员后,口才突飞猛进,一般人说不过他。 如今他用后世的经验,对付这群没见过世面的“文盲”,可以说是降维打击了。 “村支书,我说的都是心里话。” 心里话个屁。 大队长狠狠瞪了陈河一眼。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小子绝对不像他平时表现出来的那么老实,那么愣头青。 这机灵劲儿,附近十几个村子只怕找不出第二个。 “行了,今天这事儿够麻烦的了,到此为止,老邢,你找十斤粮票给他。” 他挥挥手,一副打发要饭似的神色。 陈河却笑了笑道:“村支书,大队长,今天这事儿多亏两位帮忙,这十斤粮票,就当做是我给二位的谢礼了。” 第四十九章 破防的两家人,只敢窝里 十斤粮票,这可不是小数目。 省着点吃,绝对够一个人一个月的口粮。 一大家子省着点吃,也能吃上十天半个月。 陈河竟毫不犹豫就送给了村支书和大队长,把两人惊得瞪大了眼睛。 “时候确实不早了,我媳妇还在家等我,我先回去了,自行车的事儿以后还得麻烦村支书,我先提前说声谢谢。” 说完他点点头,推开门走了出去。 村支书和大队长交换了个眼神,一切都在不言中。 又是鸡又是鱼又是粮票的。 这小子会做人。 他们既然收了,以后不罩着他都不行了。 另一边,陈河出来就看到刘凤妞还呆呆站在院子里,便走过去道:“你咋没回去?” 刘凤妞脸瞬间红了:“我、我等你呢大河哥!” 她看着陈河,只觉他焕然一新,再也不是印象里那个不学无术的混子了,而是一个顶天立地的伟男人。 陈河不知道她的心思,只当她是在担心自己,就道:“没事了,都解决了,走,家去。” “嗯!” 两人往家里走,陈河在心里盘算明天带龚雪去镇长的事情,刘凤妞则频频偷看陈河。 以前怎么没觉得他这么俊? 以后,她也能嫁一个像大河哥这么俊这么牛的男人吗? 等两人到家,屋里头已经传来了刘根生绘声绘色学陈河讲话的声音。 龚雪抱着陈秀秀听得喜笑颜开。 她也不知道自家男人这么能说会道呢。 见到陈河回来,更是亲得不行,看陈河的眼神都能拉丝了,把陈河看得口干舌燥的。 这一晚,秦家屯当真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欢喜的不必说,自然是陈河和刘根生一家。 愁的是张丽华和老刘家。 张丽华回到家,实在是没地发火,就拿起擀面杖,冲进猪圈对着家养的猪一顿敲打,打得猪连声哀嚎,蹬了她一身的屎泥巴。 龚珍则是哭着跟王汉抱怨:“陈河的命怎么这么好,都快穷得揭不开锅了,他弟从天而降给他送钱来,这跟大风刮来的钱有什么区别?” 王汉叹气:“人家命好,跟咱有啥关系,咱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再说了,你和娘要是早和他搞好关系,咱现在都能随便借他的车骑了,也不用倒贴粮票出去,还捞不到一点好。” 张丽华拎着擀面杖,刚走进堂屋就听到了王汉的话,登时怒火滔天。 一脚踹开她们的房门,抡起擀面杖就朝王汉身上砸。 “你说什么!你还敢编排到我头上了,我怎么做事轮得到你来说,你个废物但凡争气一点,我和你媳妇至于被陈河欺负成这样?你还有脸说,我让你说!” 龚珍看到张丽华打自家男人,瞎子似的低着头抹泪,只委屈自己的,并不当回事。 反而是她儿子急了,哭着扑上去挡住王汉。 “姥姥,别打了!别打我爹,别打了呜呜!” 王汉生怕张丽华不小心打到儿子,忙一把抱住他,把他搂进怀里,任凭棍子往自己的背上招呼。 …… 老刘家也是一片死气沉沉。 今天对他们来说,可真是一波三折。 本以为刘根生一家分家出去要睡大街,他们白白看热闹,谁知道被陈河给接走。 本以为陈河要遭殃,连累刘根生一家喝西北风,他们白白看热闹,谁知道陈河反将一军,差点把他们打入深渊。 这下好了。 热闹一个没看成,家里还无端端少了三个劳动力。 以至于,晚饭都没人做。 奶奶气都气饱了,便朝大媳妇道:“你还坐在这干什么,还不去做饭?这都几点了,睡不睡觉了。” 大媳妇眼睛一瞪:“凭啥我做,你咋不叫二房做!” 二房媳妇闻言立即抹起了袖子:“谁家不是大儿子孝顺爹娘,大媳妇操持家务,你还在这坐着呢,咋就轮到我做了?我告诉你,你想像欺负三房那样欺负我,门儿都没有!” 没想到只是谁做饭都能吵起来,奶奶一个头两个大,劝这个也不是,劝那个也不是,最后干脆闭上嘴,自己下炕去做。 结果炕上坐满了人,眼睁睁看着她去做饭,竟没有一个下去帮手,只是在那吵闹到底该谁去做。 奶奶一边烧火一边郁闷。 这要是三房还在,她一句话,三房媳妇早就乖乖过来干活了。 哎! 她忽然有点后悔同意分家了。 除了老三家的媳妇,谁还能这么顺着他? 倒是还有个刘二丫。 想到自己疼爱的孙女,奶奶就走进屋去,打眼一看,顿时奇怪道:“二丫咋不在?” 二房媳妇就道:“不知道死哪儿去了,刚刚在村支书那开完会就没回来。” “这丫头!” 奶奶无奈,只能再次出去,一个人烧火做饭。 而此时的刘二丫,竟跑来了陈雄的家里头。 她实在是见不得陈河把好处都占了,怎么想怎么难受,于是决定来陈雄家里没事找事。 “陈家大哥,大嫂,我刘二丫跟陈河无冤无仇的,我不会闲着没事冤枉他,要不是实在是看不过眼,我来当这个恶人干啥?” “你们兄弟三个,明明陈家大哥是老大,这个家就该他做主,结果老三回来,陈河趁着大哥生病,把老三的钱都骗了过来,那可是他退伍之后娶媳妇的钱!陈河全花了,买了二八大杠回来充自己的脸面,你们说说,这是人干的事儿吗!” 杨桂英坐在炕沿上不说话,频频看向陈雄。 这两天,有了陈森送来的粮食,陈雄的病好了很多,再养个一两日,都能下地干活了。 刚刚村里头闹事,她也去看了个热闹。 但没放在心上。 她和陈雄一直都是与世无争的性格,不觉得陈森的钱该是陈河的,但也不觉得该是他们的。 既然陈森交代给了陈河,他们也就不问了。 但听刘二丫这么一说,杨桂英就觉得有道理,陈森这钱,陈河确实不该乱花。 陈雄张嘴却道:“是不是人干的事儿,这也是陈家的事儿,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多嘴了?” “啥?” 刘二丫一愣。 “你这是什么态度,我不是跟你说了,我看不过眼吗?我帮着你说话,你咋还反过来骂我咧?你烧糊涂了!” 第五十章 清醒的大哥,不受挑拨! 陈雄依然冷冷淡淡的:“你看不过眼那是你的事,你的事跟我不挨着,爱咋咋地,我家的事跟你也不挨着,你管不着,赶紧家去,别在我这挑拨离间,我不吃这套。” 一句话,直接把刘二丫说破防了。 她猛地从炕上跳了下去:“陈家大哥,你说话可要摸良心,我字字句句帮衬你,你咋狗咬吕洞宾!” 砰! 陈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你说谁是狗?媳妇,咱家不欢迎这样的长舌妇,赶紧把她撵出去。” “哎。” 杨桂英点点头,为难看向了刘二丫。 刘二丫人都傻了。 本以为她用假好心的态度劝劝陈雄,能点起陈雄的怒火,让他去找陈河的麻烦,甚至把那辆二八大杠要回来。 谁知道他不但不生气,还把她给骂了一顿。 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啐!活该你生病!” 她怒极却没有办法,只能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气呼呼跑了出去。 杨桂英跟在她屁股后面锁上门,回来进屋道:“他爸,你说陈河的那辆二八大杠,是用老三的钱买的吗?” 陈雄毫不犹豫道:“必然不是,老二再混不吝,他也干不出这种事。” 而且老三清清楚楚跟他说了,他就当了一年兵,那点津贴不过几十块钱,根本就买不起二八大杠。 陈河这钱肯定另有说法,不过拿三弟当个挡箭牌罢了。 杨桂英点点头:“那就是刘二丫挑拨离间了,哎,我听说刘根生闹分家,去了大河家里住,估计刘二丫记恨上大河了。” “他爱咋咋地,与我无关,我身子好差不多了,明天我就去上工。” 杨桂英忙道:“再歇两天,今儿不还热了一会吗。” “就一会,没啥事,先去干着。” 家里的粮食越吃越少,他不能坐以待毙。 尤其是老二家的日子越过越好,他作兄长的,也是有压力的,不想被比下去。 刘二丫被赶出陈家,气得浑身哆嗦,一身戾气得不到发泄,闷头往前走,竟一个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 “干你娘,没长屁眼也没长眼啊,走个路大活人看不见?” 刘晓洁好端端地走路被撞,还被骂了个狗血淋头,顿时气得咬牙:“明明是你没看到我,跑来撞得我。” “滚你娘的,你敢再说一遍!” 刘二丫说着就上前推了刘晓洁一把。 附近无人,月黑风高,刘晓洁被刘二丫这副泼妇相吓到了,根本不敢吱声,只能咬住嘴唇委屈瞪了她一眼,扭头跑了。 刘二丫欺负了人,心里头总算好受了几分,冷哼一声,往家去了。 刘晓洁却是哭着进的家门。 他大哥刘毅看到她哭,忙问:“咋了妹子,谁欺负你了?” “刘二丫,她刚刚撞到了我还骂我,还推搡我。” “原来是那个泼妇。” 刘晓洁的爷爷是刘二丫爷爷的堂兄,两人还是有点亲戚关系的,彼此也算有点了解。 但到了刘晓洁这一代,关系就浅了许多,和陌生人也没什么两样。 “别跟她一般见识,连刘凤妞都搞不过她,别说你了。” 刘晓洁就抹抹眼泪道:“哥,我让你没事去找大河说说话,你去了没有?” 她还是没放弃让大哥跟着陈河打猎。 只是她去找陈河这条路走不通了,只能指望大哥出力。 谁知道刘毅目光躲闪道:“我找他干啥,我不是跟你说了我不想打猎,你以为打猎轻快?那可比种地更累,还容易没命,我还宁愿去种地咧。” 种地能有什么出息! 种得再好,也就是能吃饱饭,什么时候能发家致富? 什么时候能骑上二八大杠? 没想到自己的话,哥哥是一点都没放在心上,刘晓洁顿时气得眼泪不住往外落。 家里头没一个能有出息的,她能指望谁啊。 难道真要一辈子锁在这穷乡僻壤,当一辈子村姑? 她想进城,她想做个阔太太,咋就这么难! 翌日,刘秋硕一家人早早起床,本想悄悄弄点吃的,吃了就下地干活,谁知道出来就看到龚雪正在烧火做饭。 曾庆荣赶紧上前抢过烧火棍:“我来我来,你又不上工,咋起这么早?” 龚雪搓搓手笑道:“我知道你们要干活去,想着早点弄下吃的,免得你们饿着肚子。” 她们来的时候没带粮食,又都是厚道人,恐怕不好意思拿家里的吃食,龚雪这才赶着大清早起来,给他们做饭。 刘秋硕一家见她这么体贴,都感动的不行。 忙催了她进屋歇息,主动揽过了活儿。 刘凤妞就忍不住问:“大河哥呢,还没起?” 龚雪点点头:“他习惯晚睡,没啥事的时候,也会睡到很晚才起来。” 其实,昨晚陈河是搂着她,非要和她来一下子。 她害怕被刘秋硕一家听见,百般推拒,但陈河就是不听,最终她还是拗不过他,和他躲在被窝里头,汗淋淋地来到了凌晨时分才睡下。 这会儿才早晨5点多,陈河怎么起得来? 刘凤妞点点头,有些失望。 她还想上工前见上陈河一面呢。 曾庆荣掌勺,自然不好意思做什么好吃的,只用了他们一点白薯面,又用了一点猪油,烙了几个饼子,就着昨晚剩下的腌萝卜,吃了就一块出门去了。 他们走了,龚雪这才洗了把脸,关了门,又重新上炕去睡。 再睁开眼,陈河已经站在炕前,抱着陈秀秀说上话了:“看看你娘,大太阳都烧屁股了,她还不起来。” 龚雪脸一红:“你怎么不叫我。” 陈河笑道:“今儿要跟你去镇上玩,叫你起来干什么,你这会儿洗漱,咱们一个小时后出发,去了镇上正好能吃顿现成的。” 要去镇上吃饭? 那得花多少钱? 不过想到家里的余钱,龚雪又没有了心理负担。 她男人能挣钱,也挣了不少,够他们去镇上吃个包子的了。 等她洗漱完,陈河就把陈秀秀交给她:“你先在家收拾收拾,我出去跟村支书说说给根子盖房的事儿。” 他本想让刘秋硕一家自己去说,但这家人白天要上工,再加上在村支书面前没那么大面子。 陈河想来想去,还是想好人帮到底。 第五十一章 第一次进城,照相看电影 他找到村支书,把帮刘根生盖房的事情说了出来。 村支书一听说要盖房,就有些发愁:“现在想买砖买瓦,可没那么简单,得提前写申请,砖还得现做,至少两三个月呐。” 两三个月? 这也太久了。 陈河琢磨:“那要是盖个简单点的呢?半土房半砖房半草房那种。” “这个是简单点,但也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木头也是得先去林场申请,石头也得现挖,再加上现在是农忙,大家伙最多是傍黑天了才能帮忙,要不,等七八月再说。” 还得等一两个月? 陈河有点懵。 他现在住的房子,当初是两百块钱半个月盖起来的。 他就下意识觉得很简单。 但他忘了,当时厂子里刚好有多余的砖,林场也有多余的木头,再加上是秋收后,村里的人也有时间,这才能迅速打起地基。 现在的情况,简直是反面教材。 这时村支书又道:“你要着急,刘老五家倒是有一处闲置的房子,实在不行,你找刘老五问问,看他愿不愿意转给根子。” 刘老五? 刘晓洁的爷爷? 陈河下意识不愿意。 “我回去和根子合计合计,谢谢你了村支书。” 从村支书家里头出来,陈河不由轻叹口气。 得。 事情比他想的要麻烦的多。 算了,晚上再说。 今天他什么都不想想,只想带着媳妇去镇上潇洒。 回到家,陈河先把盖房子的难处和龚雪说了。 这个家不是他一个人的家,平白让自己兄弟一家人住进来,也得媳妇点头才行。 好在龚雪是个善解人意的,闻言满脸不在乎道:“那就等七八月份再说,到时候天气热了,农活也轻快些。” “七八月?那就得等一两个月,你忍得住?” 龚雪不解:“根子一家人都是好说话的,凤妞也总是帮我干活,我有什么忍不住的?” 陈河就凑近她小声道:“我说的是晚上,你叫都不好意思叫,昨天晚上谁最后被逼得咬我?” “你……” 龚雪脸一红,用力捶了下他的肩膀。 “大白天的你也说这话,不害臊。” 陈河哈哈大笑:“大白天的也是在家里,你羞什么,这又没外人,秀秀也听不懂,媳妇,要不咱们趁他们不在家,再弄一弄?” 昨晚他实在是不尽兴,心里头还憋着火呢。 龚雪瞪大眼睛:“不行!” 说完还扭过头去不看他。 自从他重生回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跟她耍小性子。 陈河看着她低矮的衣领下露出的纤细后脖颈,越发心痒痒的,不过这会儿都九点了,还是先去镇上要紧。 他就不再逗她,让她抱上陈秀秀,背上小竹篓,一家三口骑上二八大杠,直奔镇上而去。 龚雪第一次来镇上,第一次看到楼房,还有这么多繁华热闹的人群,街市,和刘姥姥逛大观园没什么区别。 就连看到路边的野草野花眼睛都瞪得雪亮。 “城里人就是有钱,这野菜都长老了也没人挖,要是在秦家屯,得好几家抢。” 陈河好笑:“这里的人没你想的那么有钱,有野菜肯定要挖的,这一颗只能说运气不错,而且这只是个县城,不是啥大城市,等再攒点钱,我带你去京市沪市逛,那才叫城里。” 京市沪市! 龚雪没看过地图,连个大体的画面都没有,只能想象到一大片农村连在一起的样子。 不过她也没当回事。 去京市沪市,那都是有钱人的生活。 她一个农村的农妇,咋敢想那些好事? 只是能逛逛供销社和国营市场,都够她兴奋好久的了。 逛完这两个市场,龚雪就觉得差不多了,可以回去了,陈河却把她带来了照相馆。 龚雪一听说能照相,激动得都发抖了。 照相的师傅叫她站好的时候,她一个劲掉眼泪,自己都不知道是高兴的,还是紧张的。 好在陈河有耐心,照相馆的师傅也好说话,哄了半天,她总算是稳住情绪。 一家三口拍了一张全家福。 可等到陈河叫她单独拍一张的时候,她又开始手足无措,紧张得直哆嗦。 要不是陈河站在照相机后面一直做鬼脸逗她,估计又得哭出来…… 照完相,龚雪已经晕晕乎乎的,感觉自己死都值了。 陈河又把她带进了电影院。 龚雪这辈子连皮影戏都没看过,慕然看到幕布上出现斗大的人影,吓得一头就钻进了陈河的怀里。 陈河北逗得闷笑:“闺女都不怕,你怕什么。” 他就怕手雷打仗什么的吓到龚雪,特地选的《小兵张嘎》,没想到第一个镜头,第一个人出来,还是把她给吓到了。 龚雪闻言,抬头一看,陈秀秀竟然睁着大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幕布,那模样好像真能看懂似的。 她就稀奇了:“真是,这娃儿咋不怕的?” 陈河骄傲:“因为随我。” 龚雪就不服了,紧紧搂着他的胳膊,也转过身去看向了幕布。 慢慢习惯后,电影看完,龚雪还有些意犹未尽,抓着他和他讨论电影剧情。 即便问的很多都是些蠢问题,陈河也都耐心回应。 不过从电影院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他们没有再逗留,骑上车匆匆往回赶。 等回到秦家屯,天已经黑透了。 要不是早给了刘凤妞钥匙,只怕他们一家人干完活还得在大门口等到陈河回来才能进门。 刘凤妞看着龚雪,只觉得她去了一趟镇上,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可以说是红光满面。 但除了气色好,更有精神外,她的笑容,她的眼神,都仿佛变得更加自信,更加振奋了。 甚至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大了许多。 她低下头,说不羡慕是假的。 长这么大,她也没进过城…… “大河,你咋买这么些东西,红枣,罐头,红糖,这是啥?” “木耳。” “木耳是啥?你还买了双皮鞋!” 刘根生一一欣赏着陈河买回来的东西,在看到那双皮鞋后,眼睛都直了,甚至不敢上手去摸。 这时曾庆荣好奇摸出了一个本子:“这是,邮票?大河,你买这么些邮票干啥?给你家老三写信?” 第五十二章 叫哥咋了,你还叫我爸爸呢 刘凤妞立即凑过去看。 大河哥买的可不是几张邮票,而是一版一版的,不老少呢! 写多少信也用不完这么些邮票啊。 陈河也不言明,只笑着道:“这玩意便宜,几分钱一张,上面还印着祖国的大好河山,正好让秀秀多认认字,看看画什么的。” 实际上,纯纯为了投资。 他以前有个朋友,收藏的邮票卖了十几万。 听他说,有的邮票都能卖到上百万。 他也不知道具体哪个邮票值钱,就多买了一些。 反正,就算不值钱,过个几十年也属于古董了,多了不说,卖个几万块钱总能卖出去? 曾庆荣就啧舌:“这玩意又不能吃,就算几分钱一张,这么些下来也不老少钱了。” 怪不得他家里吃得这么好,喝得这么好,却家徒四壁,连个像样的家具都没有。 原来是挣到钱都胡花了。 哎,都像他这么能乱花钱,挣多少都不够啊。 陈河并不指望他们能理解,也懒得解释,给他们看了看,就把邮票收了起来。 这时龚雪问:“你们都吃饭没?” 刘家四口就面面相觑,都不好意思开口。 片刻后,曾庆荣才道:“我们来的时候也没带粮食,你家的东西,我们哪好意思碰。” 龚雪惊讶不已:“这么客气做什么,家里有的,你们都随便吃呀。” 正好她和陈河也没吃晚饭,她当即系上围裙要去做饭。 陈河拽住她:“你去歇着,我来做。” 媳妇逛这一天,不是心惊肉跳,就是兴奋得不行,精神和肉体肯定都累坏了。 怎么还能让她做饭? 陈河顺手摘下她的围裙,来到堂屋整理了一下灶台,就开始烧火做饭。 没多会,曾庆荣和刘凤妞也过来帮忙。 陈河就让她们蒸馒头,自己则负责煮骨头海带汤。 做完又凉拌了个黄瓜木耳。 刘秋硕等人一上炕,眼睛都直了。 昨晚才喝了鱼汤,今晚又是排骨汤? 这…… 这过的是什么神仙日子啊? 他就赶紧道:“大河,你这不会是为了招待我们做的?你可千万别这么客气。” 陈河正在给陈秀秀换尿布,闻言好笑道:“真不是,我们平时也这么吃。” 以前不敢说,反正自打他重生,每顿饭就没缺过肉。 见龚雪也是一脸习以为常的样子,刘家人这才拿起筷子。 但他们虽然馋,也拘谨着不敢多吃,吃了个八分饱就放下了筷子。 回到自己屋,曾庆荣忍不住道:“大河真舍得在吃吃喝喝上花钱,你瞅他床上那被子,都补了多少回了不换,偏偏大鱼大肉的不断下。” 刘凤妞眼睛一瞪:“娘,大河哥怎么过日子,那是大河哥的事儿,你少嘀咕。” “我哪嘀咕了,我就是觉得可惜,他少吃点好的,攒下钱来把家里拾掇拾掇,来个人也好看啊。” 刘凤妞不同意:“日子是给自己过的,舒不舒服自己最清楚,凭啥委屈自己,弄些花架子给别人看?别人算老几!” “哎,你这丫头……” 曾庆荣被怼得无话可说,只能叹气。 “你这嘴不饶人的性子最好改改,不然以后谁敢娶你。” 刘二丫已经是秦家屯出了名的小泼妇,可刘凤妞的嘴巴头子,比刘二丫还厉害好几倍。 刘凤扭不以为然。 别人不敢娶她,她还看不上别人呢。 她要找个像大河哥那么厉害的男人! 刘秋硕没理会娘俩的争吵,从包袱深处摸出一个手帕,打开来,里面又是一只打了补丁的袜子。 他从袜子里面摸出了五块钱和一小叠粮票给刘根生:“根子,你拿给大河,咱不能在他家里白吃白喝白住。” 刘根生笑呵呵的:“不用,大河他把我当兄弟,不会计较这些。” “他不计较那是他的事儿,咱做人不能缺了礼数,你只管给他,不用废话。” “哦。” 刘根生这才拿了钱和粮票来找陈河。 屋里头,龚雪正靠在墙上,拿着镜子往脸上擦雪花膏。 她本来不想要,陈河非给她买不可,最后还给她买了三罐,说是一个搽脸,一个搽手,一个搽身体。 还说城里的女人都这么干。 她不知道城里的女人是不是这么干,她只知道,这玩意香喷喷的,确实很好闻。 就是有点太贵了。 三罐一共花了五块钱。 陈河则是在整理他买回来的食品券、棉花券等票券。 马上六月底了,转眼七八月过去入了秋,天气就要转凉,到时候再做被子,价格肯定更高。 他打算提前做两床被褥,等天气冷了直接用。 这时刘根生敲门喊了声:“陈哥。” 龚雪愣了愣,好奇看向陈河:“他比你大两岁,咋叫你哥?” 陈河就笑:“你还叫我爸爸呢……” 话音刚落,龚雪已经放下雪花膏,扑过去拧他鼻子了。 刘根生敲了门没听到动静,还以为他们睡下了,但很快就听到陈河的大笑:“不敢了不敢了。” 这不没睡吗? 刘根生就又喊了声:“陈哥?” “进来。” 刘根生进屋,就见龚雪抱着陈秀秀哄睡,陈河也不知道遇到什么开心的事儿,笑得那叫一个开心。 “陈哥,我爹叫我给你这个。” 他把钱和粮票放下,就站在炕前不动弹了,像是等待领导发落的小兵。 陈河一看就知道什么意思。 他要是不收,估计这一家人以后还是连饭都不好意思做,就那么干饿着,闹不好连水都不好意思喝,就把钱和粮票给了龚雪。 “行,那我就收了,回去跟你爹说,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甭客气。” 刘根生松了一口气,刚要走,陈河又把他叫住,把盖房的事儿跟他说了说。 刘根生惊讶极了:“哥,你可真是我亲哥,我都没抽出空找村支书,你先问了?” “你回去问问你爹,刘老五家的那房子行不行,要是行,你们明天抽空过去看看怎么买下来,刘老五是你家亲戚,我再出面就不合适了。” “好!我这就回去说。” 晚上躺下后,龚雪回想了一下今天的一切,忍不住道:“今天过的就跟做梦似的。” “这就做梦了?” 陈河把她楼进怀里:“媳妇,以前我让你吃了不少苦头,但我发誓,以后我会让你每一天都过得跟做梦似的。” 龚雪笑笑:“天天做梦那也不好,咱们只要踏踏实实过日子就够了。” 陈河可不同意。 老天给他这次机会,就是让他回来宠媳妇的。 他一定要让媳妇过上最好的生活。 这时他忽然想起来问:“媳妇,你不是念过两年书吗?你还愿不愿意继续上学?” 第五十三章 大黑子求助!狼群遇袭 龚雪只当他在说笑:“都孩子妈了,还上什么学,留着钱和功夫让秀秀上。” 秀秀当然要好好念书。 前世他不注重孩子的教育,还经常带着陈秀秀上山打猎,陈秀秀依然考进了985高校。 这一世他好好培养,搞不好能出个清华北大生。 不过他更关注的还是龚雪。 龚雪是有读书天分的,从小教导秀秀念书。 秀秀在家自学四年,进入初中还能名列前茅,基本全是龚雪的功劳。 只要给她个机会,赶在78年高考放开的时候,说不定也能考个名校。 那才叫真正的逆天改命,彻底摆脱村姑身份。 不过现在才64年,距离78年还有整整14年,倒是不急在一时,慢慢来。 …… 在家休息了两天,身子就缓了过来。 陈河准备明天一早上山侦查。 看看陷阱踩踩点,这点活儿他一个人就能干。 当晚,睡梦中。 陈河迷迷糊糊上了天马山,只见四下黑漆漆的,什么都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 忽然,他感觉自己踩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便见大黑子倒在一片血泊之中,已经死去多时。 “啊!” 陈河瞬间就被惊醒。 他睡觉一向安稳,鲜少做梦,更别提噩梦了,心里不免乱哄哄的,很不得劲。 轻轻把胳膊从龚雪脖子底下抽出来后,他走进院子冲了个冷水澡,刚放下脸盆,门口忽然传来一声狗叫。 “汪汪!” 声音不大,透着一股虚弱劲儿。 是大黑子! 陈河一下子就听了出来。 打开门一看,站在门槛外的大黑子浑身是血,吐着舌头颤颤巍巍,已经是难站立的样子。 噩梦成真了,大黑子真出了事? 陈河忙拔出门槛,让大黑子进院。 大黑子走了没几步就倒在地上,发出脆弱的呜咽声。 这时龚雪披着褂子走了过来,看到大黑子也是大吃一惊:“它不是在山上当狼王吗,咋回来了,还受了伤,那些狼叛变了?” 陈河摇摇头,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狼群只要选定狼王,除非狼王受伤或者突然变态,否则它们是不会搞什么内讧叛变的。 而且大黑子腿上的伤口很大,不像是狼咬的,应该是比狼更凶猛,血盆大口更大的猛兽。 至于是什么,他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幸好家里别的不多,伤药应有尽有。 他细心给大黑子包扎好伤口,又拿出水和粮食给它吃。 大黑子对吃的没什么兴趣,只是把水喝完了。 喝完后,缓了一会,它就勉强站起身来,围着陈河转圈,最后用鼻子顶了顶木箱里的伤药。 龚雪看得一脸稀奇:“这是啥意思?” “它是想让我跟着上山,估计山上还有别人受伤……可能是它的狼群受伤了。” 龚雪大吃一惊:“狼群也能受伤?谁打得过狼啊,该不会是别村的猎人?” “不可能。” 且不说没人敢在晚上上山打猎,就算真有那胆量,能打伤狼群甚至狼王的,至少也得是个几十人组成的敢死队。 附近十几个村子,哪个村有这个实力? 咬伤大黑子和狼群的,必然是个大畜生。 陈河几乎可以断定,是大虫。 就是老虎! 他不想说出来吓到龚雪,便朝她嘱咐道:“我跟着大黑子去看看情况,你锁好门。” “这么晚了上山?” 刚刚出来的时候她看了表,这时候才凌晨两点,正是天色黑的时候。 山上不说猛兽,就是那陡峭的山壁和山崖,一个脚滑也极容易出事。 “天亮了再说,大黑子也受了伤,叫它歇一晚上。” 陈河摇摇头。 大黑子一直围着他的脚边转,明显是有急事,等不得。 但他可以确定的是,肯定没什么危险。 有危险,大黑子肯定不会来找他。 “放心,我有枪,不会出事,可能天亮就回来了,你锁好门继续睡。” 交代好后,他便背上竹篓子,乘着夜色跟着大黑子上了山。 这年头的晚上是非常黑的。 一眼望去,一片漆黑,没有半点亮光。 幸好陈河夜视能力比一般人厉害许多,再加上大黑子受了伤,走得不快,他跟得并不吃力。 两个小时后,一人一狗来到了狼群歇息的地方。 如他所料,狼群受到了重创。 十几头狼倒在地上,浑身是血。 看到大黑子和陈河过来,轻轻用尾巴拍打着地面,一看就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几头还能动弹的狼警惕瞪着陈河,但并没有上前吓唬他的意思,只是老老实实待在原地,用锐利的目光打量着他。 大黑子的媳妇,一头毛发漂亮体型硕大的母狼,蜷缩在一棵大树旁,保护着五个小狼崽子。 那几个小狼崽子浑然不知道危险,窝在母狼身旁呼呼大睡。 陈河观察完情况,大概就知道了大黑子连夜去找自己的意图。 它是想让他帮忙给这些狼处理伤口。 这些狼都伤得极重,不上药不包扎,就这么任由伤口恶化下去,必然是凶多吉少。 好好处理一下,说不定还能痊愈。 正好这时候天光稍微放亮,陈河就着些许的光明,拿着药和纱布,开始给这些受伤的狼处理伤口。 有大黑子在,受伤的狼即便被陈河弄疼,也只是用爪子挠着腮,低声呜咽,并不反抗,更不会攻击他。 他处理得很顺利。 搞完后,陈河擦了擦汗,忍不住自言自语:“老子明明是猎户,怎么忽然化身爱与和平的兽医了?” 这时那几头还能动弹的狼叼过来了两只野鸡和一只野兔,放到了他的脚边。 陈河看了一眼,好笑道:“你们留着自己吃,想报恩等伤好了再说。” 他不缺这点东西。 而且,比起这点东西,他更关心的是,那头老虎去哪了。 他端着猎枪,围着附近转了一大圈,却一无所获。 他不知道这头老虎和狼群经历了怎样的战斗,但他知道,狼群肯定是打不过老虎的。 别看狼群团结,动不动就群攻。 但团结的前提是能压制敌人。 像老虎这种动作又快,爆发力又强,一口就能咬死一口狼的猛兽,只需要突袭两头狼,就会瞬间吓得狼群土崩瓦解,四散而逃。 然后被老虎逐个击灭! 第五十四章 一着不慎,死无全尸 他没找到老虎,可能是老虎已经叼走了野狼饱餐去了,可能是被狼群重创,也找地方养伤去了。 若是前者,想抓它,就得等它再次肚子饿在此出击。 若是后者,只怕很快就会再次杀回来! 身为百兽之王,它不会轻易放弃到手的猎物。 一想到要打老虎,陈河体内的血液就不住涌动,又兴奋,又紧张。 若能抓到一头老虎,少说能有五百块钱进账! 但…… 这畜生凶猛无比,连狼群都拿它没办法,陈河遇上它,单打独斗能获胜的机会,恐怕只有零点零几! 而且这畜生和狼群还不一样。 狼群不会主动攻击人,感受到人类的气息,还会悄悄避开。 除非人类受伤,身体散发出了血腥味。 但老虎不同,这畜生是把人当猎物的。 以前他看过新闻,曾经有一头猛虎,在短短两三年只见内,捕杀了四百多人,最后军方派出精锐部队上山围剿抓捕,都没能抓到那头大畜生。 所以陈河对上老虎,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一着不慎,可就要死无全尸。 谁能不怕? 在没有完全的准备之前,他是不敢贸贸然寻找老虎踪迹的。 他就在附近有血迹的地方做了几个记号,和大黑子打了声招呼,下山回家去了。 到家的时候,刚好六点多。 刘凤妞和曾庆荣正在堂屋做饭,龚雪给陈秀秀洗尿布,刘秋硕和刘根生一个刨玉米,一个打扫院子。 没一个闲着的。 一家人看到陈河回来,都是满脸笑容:“大河回来了!” 刘凤妞表现得比龚雪还激动,拿着锅铲就跑了出来,声音是她自己都没察觉出来的甜蜜:“大河哥!” 陈河点点头,越过她进屋去抱陈秀秀。 只是刚走过去几步,就听到刘凤妞一连串的咳嗽,他就停下脚步,关心问:“怎么咳嗽,感冒了?” 刘凤扭笑呵呵道:“没有,我没事,身体好着呢。” 正在烧火的曾庆荣叹了口气:“还好着呢?你都累成啥了?咱家是少了你哥这个劳动力,但他跟着大河也没少挣,用不着你那么辛苦,你瞧瞧你的手,起几个水泡了?” 陈河看了眼刘凤扭的手,掌心底下还真有个明显的刚挑破的水泡。 但他没多说什么,进里屋抱着陈秀秀玩了会儿,就打了个呵欠睡了过去。 再醒来,刘家人都出门上工去了。 他吃了点东西,就拿出纸笔,开始画山上的路线图,画各种能想到的陷阱。 抓大虫虽然紧张危险,但势在必得! 晚上,刘凤扭一到家,连和陈河打招呼的力气都没了,回到房间,上炕就躺下睡了过去,龚雪叫她吃饭都叫了好几趟。 吃完饭,陈河单独把刘根生叫进了自己屋,把抓大虫的事儿告诉了他。 “啥?大虫?” 光是听到这俩字,刘根生腿都软了。 “不是,大河,山上野鸡兔子不够咱卖的?为啥要抓大虫?这玩意害命啊!” 陈河低声道:“这玩意可遇而不可求,一般来说,山上有狼群就不会有大虫,它们是犯冲的,我估摸着,这大虫十有八九是从别的山头跑过来的,不是逃荒就是避难。” “你想啊,它初来乍到,招惹了狼群,说不定还受了伤,日子肯定不好过,对于我们,这却是天时地利人和,过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六十年代初,是打虎运动的热潮期。 因为伐木情况严重,天天都有人上山砍树,严重侵害到了老虎的生存范围,屡屡和老虎发生冲突。 死伤了很多人,也激怒了很多人。 于是经常就有人组织上山打虎。 他怀疑,山上的这头大虫就是不知道从哪儿被人打过来的。 不然就天虹山天马山这两座小山,根本就容不下这样的大佛! 他不能错过这次机会。 没想到陈河对打虎这么热衷,还这么激动,刘根生看他的眼神简直就像是在看一个妖怪。 “那、你想咋打?” 陈河道:“你回去跟你爹说说,接下来这几天,你就不下地干活了,跟着我帮我做陷阱,咱俩一块上山布置陷阱,顺便看看大黑子它们,再抓点野鸡野兔的去卖。” 总之,干不完的活儿。 刘根生一听这些活也没什么危险,就答应了下来。 刘秋硕听说他不能下地干活,要跟着陈河去打猎,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下来。 种地才挣几个钱? 跟着陈河没几天都挣出一套房子来了。 不过提到房子,他又咂巴着嘴犯起了愁:“你五爷爷说什么都不卖,但他哪里是不卖,他就是想狮子大开口!” 曾庆荣道:“他爹,你可千万别上当,别叫他们知道咱有钱,不然他们更不肯卖了,咱就继续哭穷,他看不到讹钱的希望,自然就松口了。” “我知道,还用你说?” 他们已经去看了那栋老房子。 一共就两个房间,院子也不大,总面积也就只有陈河家一半那么大。 四口人住绝对是够了,但要是凤妞还没嫁人,刘根生就娶了媳妇,那就要遭罪了。 所以他们买了房子,至少也得再盖一间屋。 钱算来算去的,最多只能给刘老五一百块, 但刘老五那意思,一百块他根本就看不上,要聊买房子的事儿,至少一百五十块钱起步。 真要一百五十块钱了,他们还不如捱一捱,等农活不忙了现盖。 陈河没有掺和他们买房的事,一门心思对付大虫。 晚上做了陷阱,第二天一早就上山布置上。 又得琢磨大虫可能出没的地方,又得避开狼群可能出现的地方,着实不是个容易活儿。 他起早贪黑忙活好几天,却毫无收获。 大虫像是跑了一样,根本就找不到一丝踪影。 不过有趣的是,几天下来,他做的陷阱没抓到大虫,反倒是抓到了不少别的好玩意。 其中最拿得出手的,当数三头大肥羊。 陈河把其中两头给了村支书,自己昧下一头。 村支书看到他带来的两头羊,兴奋得直接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因为这两头羊加起来也就能出个四十多斤的肉,搁村里根本就不够分的。 不够分的情况下咋办? 那当然是不分了! 第五十五章 我这模样身段,搞定个瘸子还不简 他把山羊宰了,送了五斤给公社,三斤给陈河和刘根生。 他和大队长一人留两斤。 剩下的熬大锅羊汤,这样凡是上工的,每个人每顿饭都能分到一碗羊汤和两口肉,还能连喝三天。 村里人可算是高兴坏了,干活都有盼头。 中午捧着碗去分羊汤的时候,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不已的笑。 “大河太有本事了!” “哎,就咱最近总吃肉这事儿,附近的几个村都知道了,他们馋都馋死了,听说有不少人试着上山抓东西,可全都扑了个空。” “这些畜生比人精!咱又不是没去过,哪有那么好抓?也就是大河有本事。” “赵老六说的那媳妇,本来都拒绝了媒人,听说咱秦家屯经常分肉,又临时改了主意,愿意嫁过来了,赵老六真得谢谢大河。” 隔壁村子不知道这事儿的功劳在陈河身上,秦家屯的人却都是门儿清。 没有陈河,他们就是老鼠肉也吃不上。 刘晓洁端着羊汤,一边喝,一边撞了撞她哥刘毅的肩膀:“看见没,大河不是一般的有本事,这羊要是你跟大河抓的,咱们可就能分到一斤半的羊肉了。” 刘毅本来完全不把陈河放在眼里,觉得他抓到那些东西,全凭运气。 但人怎么可能天天都有运气? 现在看来,陈河是真有点本事在身上的。 他动了心思,却仍是为难:“我跟大河压根不熟,小时候还打过架,他肯定不愿意带我。” “那你就想办法啊,最近刘根生不是跟爷爷打听买老房子的事儿吗?你跟爷爷说说,看能不能便宜把房子卖给他们,换一个跟陈河打猎的机会,至于根子那边……我去搞定。” 刘毅感到稀奇:“你咋搞定?” 刘晓洁不屑哼了一声:“我这模样身段,搞定个瘸子还不简单?” 刘毅顿时咧嘴。 他这妹妹真是不要脸得理直气壮,勾引男人都能这么坦荡荡的,不一般,实在是不一般。 以后肯定是秦家屯数一数二的荡妇。 他们在这里分羊肉汤心思多多的时候,陈河已经带着他昧下的羊,和刘根生一起来到了黑市。 秦爷还没回来,黑市仍然是秦香当家。 经历过自行车的事儿,陈河不敢直接去找秦香,免得被她打,就和刘根生一起摆摊。 谁知道摊子刚支下,面前就出现了一双又细又长的腿。 秦香戴着一顶挺时髦的帽子,脸上遮着一块花布,一双眼睛笑得弯弯的,却没有笑意。 “你本事不小啊,山羊都能逮到这么肥的?” 陈河心虚,但还是迎上她的目光笑了笑:“感兴趣?你要的话,我给你便宜,咱们毕竟老相识了。” 秦香闻言,忍不住剜了他一眼。 臭小子,点我呢? 你就等着,等我爸回来,看他怎么收拾你! 她心里把陈河骂了一万遍,面上仍是笑笑的:“你都这么说了,我能不要?说,怎么个卖法。” “一口价,一百块加五十斤粮票。” 怎么不直接去抢啊! 她就是去村里收,一只活羊也就四五十块钱,他竟然直接翻倍,还额外要粮票。 真把她当冤大头了? “四十块钱,二十五斤粮票。” 好家伙,比对半砍还狠? 陈河呵呵一笑:“我这是野山羊,瞧着没有,就这对山羊角都得值个十块钱,而且这野山羊可比家养的羊壮硕多了,一头羊少说出二十五斤肉,再加上羊骨、内脏、羊血……不跟你多说了,识货你就要,一百块五十斤粮票,一口价,不废话。” 刘根生满脸佩服地看向了陈河,他可真能说啊。 不过他这几天也没闲着,一直在练陈河教他的话术呢。 要不,他也说几句帮帮忙? “咳,大河,她不愿意要就算了,咱们摆摊卖,怎么也能卖出去一百五十块钱,无非就是花的时间长点,干嘛赔本卖给她。” 陈河闻言,满脸意外地看向了刘根生。 这小子行啊! 都会打辅助了。 当即叹口气道:“你说的有道理,那咱就摆摊卖,慢点就慢点,总好过被人坑。” 秦香:“……” 到底他娘的谁坑谁啊! “别演了,搁我面前还演这么拙劣的戏码,这么着,我退一步,你退一步,五十块钱,五十斤粮票,成交不?” 秦香一边说着,一边从兜里掏出来了钱。 陈河想了想道:“五十块钱,五十斤粮票也不是不行,但是有个额外的条件。” “啥条件?你说。” 明知道是坑,秦香还是主动问了出来。 她实在是对陈河太好奇了。 好奇他会说出什么话,做出什么事,哪怕是个坑,她也踩踩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坑。 陈河淡淡道:“你住在镇上,应该有不少人脉?能不能帮我打听打听,有没有厂子招工,我这兄弟……” 他一把搂过刘根生。 “他有个妹妹,人特别机灵,也认得字,我想给她在镇上找个工作,最好是食品厂这种有油水可捞的工作。” 刘根生猛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了陈河。 他、他咋忽然就要给凤妞找工作? 一直也没跟他商量过啊。 “工作?” 秦香满心意外,是真没想到陈河能开出这样的条件。 她呵呵一笑:“你知道现在城里的工作多紧俏吗?好些人背地里又是送罐头,又是送棉花的都找不着,你卖给我一头山羊,我付给你这么些钱和粮票,还得白白送你一个工作,你看我长得像缺心眼吗?” 陈河一听她这话,就知道她肯定有门道。 当即想都不想问:“我上次给你那颗人参,出手没?” “……” 当然出手了,还赚了不少。 但秦香故意板起脸:“怎么,你连人参带自行车的坑我那么些钱,你还好意思提?” 陈河继续道:“你要能给我找个食品厂的活儿,我明天再给你挖一颗人参来,只要你两百块加五十斤粮票。” 秦香想都不想就点头:“成交!” 那颗人参她转手卖给了一个有钱的老头,净赚两百多,再来一颗,再赚个两三百,轻轻松松。 两三百换一个食品厂的活儿? 这可太赚了! 因为她小姨就在食品厂当主任,搞个活儿还不简单? 第五十六章 一家人的救星!逆天改命了 “我今天就帮你打听安排,明天你带人参过来的同时,把你这位兄弟的妹妹也带过来,我直接带她去见我小姨……咳咳,我是说,让我小姨带她去食品厂面试看看。” 原来她小姨在食品厂,而且看样子还挺有权利。 陈河心中有数。 看来以后他想安排谁进食品厂,都可以直接找秦香了。 “行。” 交易完毕,顾飞带上五十块钱和五十斤粮票离开了。 这时薛大平凑上前,忍不住道:“小姐,你怎么又和这小子做生意,你就不怕又被他骗啊。” 秦香哼了一声:“再一再二不再三,我可没有那么傻,瞧瞧,这头大肥羊,我只用了五十块钱和五十斤粮票就买到了。” 薛大平看了眼野山羊,确实挺肥的,两只山羊角也很长。 “不过,这头羊换成别人来卖,也差不多是这个价,便宜不到哪里去。” 秦香点点头,忽然嘶了一声。 不对啊。 野山羊本来就差不多是这个价钱,她只能算是不亏不赚。 至于人参,还是按照上次的价格交易。 她也是不赚不亏。 但结果,她还要白白搭上一个食品厂职工的职位,欠小姨一个人情? 陈河这臭小子,又在套路她! 但奇怪的是,她明明已经识破了陈河的套路,却并没有觉得很生气,反而觉得挺有趣的。 一定是因为人参销路好。 否则,她怎么可能被坑了还觉得高兴? …… 回去的路上,刘根生激动絮叨了一路。 “大河,你太好了,你这样对我,我咋回报你是好?凤妞知道了一定很高兴,她这几天干活累得够呛,而且她有我这么个拖后腿的哥哥,那些说亲的媒人都不愿意给她找对象,有了食品厂的工作,她说不定能嫁进城里。” 陈河就是看到刘凤妞下地干活太累了,才生出了想帮她找个工作的想法。 毕竟上一世,在他的钱被刘晓洁藏住,没有寄给龚雪的那段日子,刘凤妞帮了龚雪不少忙。 他就当做是还上一世的人情了。 接着,他拿出来了十块钱和十斤粮票给了刘根生。 这次抓野山羊,刘根生基本没帮上什么忙,最多给他一个陪着去黑市的跑腿费就够了。 但陈河考虑到他最近要买房子翻修房子,处处都用钱,就多给了一点,当做是贴补了。 刘根生却说什么都不要:“你都给凤妞找活儿了,我怎么能要你的钱,让我去找,我找破头也找不出这么好的门路,这钱我不会收。” 在这种事情上,陈河向来不愿意和别人推拒来推拒去的。 他不要,那就不给。 反正以后给他钱的机会多的是。 回到家后,陈河把钱和粮票给了龚雪,并和她商量买棉花的事儿,刘根生则是迫不及待出了家门,直奔地里,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爹娘和刘凤妞。 他不敢声张,是在地里头找到埋头干活的爹娘和刘凤妞,挨个去说的。 一家人都激动坏了,立即就聚集到了一起。 “根子,你确定?可别传错了话,这么好的事儿,大河不给他媳妇,能给凤妞?” 刘根生点头道:“是真的,大河说了,他不想让嫂子去上班,他要养嫂子一辈子,而且过阵子,等秀秀能走路了,他还想让嫂子重新去上学咧。” 曾庆荣拍了拍大腿,眼泪都快下来了:“哎呦,大河也太本事了,他竟然能有这样的人脉?咱们以前可太小瞧他了!” 以前她还总是叮嘱刘根生,叫他不要跟着陈河玩。 因为她觉得陈河这个人为人不正,总想着偷奸耍滑,不愿意踏踏实实干活。 现在看来,她的眼光也太差了。 跟着陈河混,她儿子攒下了老婆本,她闺女找到了城里的工作,她们这个残破的家,一下子就出头了! 刘凤妞捏着手掌心的水泡,眼泪没忍住,到底还是涌了出来。 她要真能去城里干活,还是食品厂这样油水大大的厂子,可真就改头换命了。 大河哥咋对她这么好? 她真要一辈子都感激大河哥了。 不远处,刘晓洁一边假装蹲在地上锄草,一边偷偷听着他们说话,当听到刘根生说陈河找了城里的朋友帮忙,给刘凤妞在食品厂找了个活儿的时候,一个激动,镰刀割破手指,鲜血直接就涌了出来。 陈河这么本事? 还能找食品厂的活儿? 她眼珠子乱转,心思顿时乱了起来。 她也不想下地干活,她也想去城里头找个工作,她要是去找陈河,陈河能愿意帮她吗? 想起过去几次她主动送上门去,都被陈河白眼青脸赶走的画面,她顿时皱起了眉头。 从陈河这边下手肯定是不行的了,她只能曲线救国。 目光落到瘸着腿的头发油乎乎的二十来岁长得跟四十多似的刘根生身上,她顿时满脸嫌恶。 就算是为了钱,她也不能嫁给这种人啊。 该咋办呢。 晚上,刘家人回到家,对着陈河自然是一顿里里外外就差下跪的道谢。 陈河都一一受了。 这个恩,确实算个恩。 多少农村人想要进城,想要摆脱种一辈子地的命运? 可有几个人做到了? 老鼠的儿子,就只能打洞。 刘凤妞这一次进城,改变的不只是她自己的命运,还有她未来孩子的命运。 她要是混得好,说不定还能提拔刘根生的孩子。 他们一家就有盼头了。 不过陈河也就是点到为止,很快就用要继续做陷阱打发了他们,让他们休息去了,顺便提醒刘凤妞,让她明天跟着进城一趟。 刘凤妞长这么大,也没离开过秦家屯,一听说能去镇上,当真是激动得不行。 认认真真洗了个澡,又拿出了一身补丁最少的衣裳备下,她娘还连夜给她缝制了一个花布挎包,新的头绳,生怕她明天因为打扮问题被人看不起,到时候空欢喜一场。 里屋,陈河躺着和龚雪说话。 “咱家就这么一口锅,你做饭得劲吗?要不给你弄个煤炉?” 龚雪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煤炉?这上哪弄去?” 整个秦家屯一个煤炉都没有,厉家庄子村支书家里倒是有一个,媒人来给她说媒的时候,特地提了好几嘴来着。 她这么想着,却不好意思说出来。 毕竟陈河对俩家庄子村支书儿子纠缠她的事情很介意。 陈河却主动道:“别人能给你的,我必须得给你整上,不然你嫁给我的意义是什么?” 第五十七章 我看不上她,这活儿给谁也不给她 他果然还记得这事儿。 龚雪就笑着捶了捶他的肩膀:“人家都有娃了,你还惦记这事儿。” “有娃咋了,你不会以为他有娃了就不惦记你了?” 呵呵。 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他因为发现刘晓洁的骗局出车祸那会儿,龚雪千里迢迢从老家来城里头看他照顾他。 就是厉家庄子的村支书儿子送她来的! 那厮结婚了,有老婆了,还有了三个孩子,结果还是惦记着龚雪。 尤其是他老婆死后,他更是对龚雪大献殷勤,见天的怂恿撺掇她跟自己离婚。 甚至还故意出现在陈河的病床前气陈河,盼着陈河早死。 最让他难受的是,他对陈秀秀特别好,以至于陈秀秀都支持龚雪跟他离婚,和那小子在一起。 真是一想起来他就心口窝疼。 不过他想买煤炉,主要还是为了龚雪能轻快点。 家里就一口锅,想多做几道菜的时候,就必须得等前一道菜做好再做下一道。 要是能在灶前再放个小煤炉,那可就方便多了。 尤其是烧水方便。 龚雪见他这么介意,就顺着他的话道:“要是好弄,你就弄个煤炉子来,家里能有个煤炉子,方便不少呢。” 陈河就搂住她:“宝贝,以后想要什么直接跟老公说,老公都满足你。” 龚雪俏脸一红,推了推他,没推动,只好半推半就,和他滚进了被子。 翌日一早,陈河醒来的时候发现夜里下了一场小雨。 下雨了山路滑,刘根生腿脚不方便,容易出事,陈河就想自己个儿上山。 谁知道他刚就着腌萝卜,喝了点昨晚剩下的小米粥,刘根生就瘸着腿出来了。 “大河,你咋不叫我,我这个人睡觉没点,容易睡过头。” 陈河喝着小米粥道:“昨晚上下雨了,今天你就甭去了,我自己去就行了。” “这哪儿行,我必须去,你放心,要是道儿实在不好走,我爬不上去,我就在山上等你,一块去,好歹也有个照应。” 见他这么说,陈河就没有再废话,让他带上家伙事,和他一起出发了。 下了雨的路非常不好走,满地泥泞,两人没等到山脚下呢,鞋就全湿了,沾的全是泥土。 陈河很是难受,心想要是有双雨靴就好了。 这这年头橡胶的雨靴,那可比煤炉更难找,还是别指望了。 这时刘根生忽然问:“大河,你觉得刘晓洁咋样?” 陈河眸光不经意地沉了沉,只当他是随口一问,就道:“不咋样。” “为啥?” “不老实,心眼恶毒。” 刘根生一怔,没想到陈河会给出这么差劲的评价,不禁不解看向他:“咋了,她得罪过你?” “暂时还没有。” “那你这么说她?” 刘根生瞪大眼睛,眼神中,竟隐隐有几分不服气的神色。 陈河不愿意聊这个女人,就直言不讳道:“前些日子,她总来纠缠我,还要我把你替换成她哥,你没看到?” “看到了,但这很正常,现在村子里谁不想跟你上山?我一个瘸子,占着这么个位子,多少人眼红呢,她只是问问,又没干什么,没啥事。” 陈河顿时停下了脚步。 他再迟钝也听出来了,刘根生在帮刘晓洁说话。 为什么? 他试探着问:“该不会是刘晓洁又找你了,想通过你做我的思想工作?你就直接跟她说,我看不上她,这活儿给谁也不会给她。” 刘根生顿时嘻嘻笑了起来:“咋,你当你万人迷了,人家巴巴找我,就是为了找你?行了行了,既然你对她这么大意见,那我就不提了,哎大河,你这都布置好几天的陷阱了,发现大虫的踪迹没?” 见他转移了话题,陈河就也不再聊那个贱人,转而道:“没有,趁着今天下雨,山上有泥,我到处找找,你到时候就留在狼窝等我。” 狼窝…… 还是找个树洞待着。 谁敢信畜生通人性啊? 万一陈河一走,那些狼集体叛变咬他,他死不死啊。 上山后,陈河果然直奔狼窝。 刚过去的时候,大黑子不在,那些狼看到他竟然也不咬他,只是仰起头来嚎了几声。 陈河知道它们是在呼唤狼王,也就是大黑子。 他蹲下身,检查了一下狼的伤势。 果然,经过一夜大雨,很多狼的伤口都被雨水泡发了,他就重新处理了一下。 大黑子很快就赶了回来。 陈河不在的时候,它目光锐利,行动敏捷,一举一动都充满了王者风范。 但一看到陈河,它就瞬间转性儿,找回了当初当看门狗的奴性,围着陈河又是摇尾巴,又是吐舌头,又是转圈的,兴奋个不停。 陈河好笑:“你这是伤好了?这么能跳。” 他从篓子里拿出几根肉条喂给它吃,又摸了摸它的头道:“走,我们去找找大虫的踪迹,根子,你留在这。” “哦……” 刘根生一脸为难。 等陈河离开,他赶紧面朝着那群趴在地上打盹儿的狼悄悄向后退去,直到退到一处树洞,才稍微松口气,半窝了进去藏身。 大黑子很通人性,不但知道陈河这几天都在找老虎,还知道他在附近布置了一些陷阱,非常灵巧地避开了陷阱。 陈河鼻尖闻着青草香,就觉得今天希望不大了。 因为大雨带来的气味太重了,基本就掩盖住了大虫的味道,大黑子的嗅觉根本派不上用场。 但一人一狗走出去一段距离后,陈河忽然停住了脚步。 他发现,泥泞的地上,竟然出现了一串奇怪的脚印! 这脚印奇大无比,陈河蹲下身,用自己的手比量了一下,竟然比他的手掌都要大。 他用手指头量了量,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好家伙,竟然有十五厘米以上。 这是一头大家伙! 而且不是一般的大家伙! 怪不得能重创狼群,还能全身而退,果然有两下子。 陈河心里顿时沉甸甸的。 这种大家伙,一颗子弹都未必能放倒。 而他和刘根生的两杆子猎枪,基本都只有一颗子弹的机会,一旦给大虫反扑的机会,他必死无疑! 第五十八章 找到了大虫踪迹!今天抓不得 不过看这脚印的留存程度,应该是夜里过来的。 陈河顺着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就不敢再跟了。 越往前,脚步越深。 很有可能大虫就在这附近没有离开太远。 它夜里过来,白天还在附近徘徊,说明它想袭击狼群,只是没找到机会。 也说明,它之前是受伤了。 只是不知道它的伤已经好了,还是本来就伤得不重。 不论如何,今天不是抓捕它的最佳时机。 陈河给大黑子指了指脚印,又打了个几个手势,也不知道大黑子能不能听懂,不过回去的路上,大黑子的表情还是很沉重的,没有一开始那么欢快了。 它应该是读懂了他的手势。 或者,它闻到了大虫的味道。 有了上次的冲突和巨创,大黑子和狼群不会再轻易和大虫较量。 一旦大虫发动攻击,大黑子十有八九会带着狼群直接逃离。 到时候哪只狼被大虫选中留下,只能说它运气不好了。 陈河找到刘根生,没有立刻下山,而是又去了一趟天虹山,挖了一颗人参,这才和他回到家。 刘秋硕和曾庆荣都下地干活去了,刘凤妞没去,换上了新衣裳,扎上了新头绳,在炕上一边陪着陈秀秀玩,一边坐立难安地等陈河回来。 刚听到门口的动静,她就立即起身迎了出去。 “大河哥!哥!” 这还是刘凤妞第一次把刘根生放在眼里,见到她,用把他当兄长的语气尊敬的和他打招呼。 刘根生有些激动。 他被人尊敬的时候可不多。 陈河放下竹篓子问:“都准备好了?” “嗯!” “那走,根子,你就甭去了,我自行车也带不下,今儿我带凤妞去镇上,你放心,我肯定保护好她,不会让她出事。” 他这一句保证纯属多余,因为在刘根生的心里,陈河带她,那可比自己带她可靠多了,就点头如捣蒜,让他们去了。 去的路上,刘凤妞忍不住问:“大河哥,食品厂里都有啥?我去了干什么活,我、我会的可不多,顶多只能晒麦子,掰玉米。” 陈河听得一笑:“镇上就一个食品厂,只要是卖汽水和罐头,你去了厂子,敢得也是差不多相关的活儿,不用你晒麦子,可能需要你贴个标签什么的。” 说白了,就是工厂流水线活儿。 不过这年头机械化程度低,很多活都得靠手工,所以流水线活儿没那么便宜,也算是非常有脸面的工作了。 尤其是过年过节还能发一些市面上想弄都弄不到的食品券,这可都是外头人眼馋的好东西。 刘凤妞光是听着就觉得很高大上,可望而不可即,心里不由惴惴的,生怕人家看不上她。 到了镇上一个小巷子口,陈河从兜里拿出一块黑布:“蒙在脸上。” 刘凤妞一愣:“干啥?” “别问,照我说的做。” “哦……哦。” 说真的,对方要不是陈河,刘凤妞这会儿估计已经扭头跑了。 到了一个没人的窄巷子口蒙住脸面? 这哪是来食品厂找工作啊,这不纯纯人贩子吗。 但对方是陈河,刘凤妞就是百分之百的信任,按照他说的把脸给蒙了起来。 陈河也不多介绍。 黑市这地方,人多口杂的,刘凤妞知道的太多,胆子大了,容易过来乱跑。 他在这可得罪了不少人,要是那些人为了报复他而动刘凤妞,他后悔都来不及。 所以她知道的越少越好。 及至走进巷子深处,刘凤妞才看到了一些摆摊的人群,看到他们叫卖的东西,心里头已经大概有数。 这里是黑市! 村里人老说镇上有黑市,她听着总是心生向往,没想到今天真叫她来了。 薛大平正在到处晃悠呢,一看到陈河,拔腿就跑,冲到秦香跟前报信。 秦香也很给面子,三言两语交代好眼前的活儿,就跟着薛大平来见陈河。 待看到刘凤妞的那双大眼睛,秦香基本就有了数。 是个机灵的。 但她故意摆出了不好相与的架势,用冷冰冰的语气问:“货呢?” 陈河就从身上带着的包袱里拿出了一颗人参。 看到人参,秦香眼睛立马就亮了。 陈河这次没坑他! 这颗人参的成色,可比上次那颗好的多! “还是上次那个价?” 陈河点头:“说好的事儿,我不会改口。” 其实他本意是想带一颗跟上次一模一样的来着,可无奈几天过去,那些人参长势越来越好了,这一颗已经是里头最差的了。 他想坑秦香都没机会。 秦香一边掏钱,一边在心里嘀咕:“看来他很看重这丫头啊,为了她,竟然愿意赔钱做买卖了?这颗人参的成色肯定能卖三百多,他竟然只要两百块钱现金。” 刘凤妞跟在一旁,一声不吭看着两人做交易。 当陈河从包袱里拿出人参来的时候,她的眼睛就已经瞪大了。 当秦香拿出一大叠票子,点了半天,点了二十张给陈河的时候,她的下巴更是差点没掉下来。 两百多? 来黑市一趟就能挣两百多,怪不得连她哥都攒一百多块钱了。 这也太赚了! 过去她还以为陈河来镇上一趟,能赚个几块钱都算是多的了,现在看来,贫穷真是太限制她的想象力了。 拿到钱,陈河就抬手搂住刘凤妞,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我妹子可就交给你了,你怎么说?” 秦香笑了笑:“放心,都已经安排好了,你直接带着她去食品厂二楼第左手边第三个门的办公室,找里面的姚主任,就说是我介绍去的就行了。” “多谢了。” 有她这句话,陈河就放了心。 他肯定不能让刘凤妞一个人过去,就亲自带着她,去了秦香说的办公室。 一切都办理得十分顺利。 交了五分钱的证件费用,一块钱的工服费用,还有十块钱的宿舍押金,刘凤妞的这个工人身份,就这么顺理成章到手了。 拿着写着自己名字的证件,捧着一套崭新的深蓝色的工服,走进六个人合住的宿舍,刘凤妞激动得再也忍不住,一下子扑进陈河的怀里哭了起来。 第五十九章 工资也太高了,怪不得人人都想进 大热天的,两人都穿得单薄。 宿舍里又没有人,孤男寡女气氛本来就尴尬,再加上这么紧紧贴着,刘凤妞还哭得一颤一颤的,蹭得陈河十分难受。 这丫头也太不避嫌了。 再怎么信任他,他也是个男人啊。 咋能这么白白给他占便宜? 陈河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她的半个哥,刚想提醒她注意点分寸,门外走廊上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陈河悚然一惊,忽然有种做了亏心事被抓包的错觉,连忙推开刘凤妞。 下一刻,一个剃着齐耳短发的大姐走了进来。 “你就是刘凤妞,这是你对象?” 刘凤妞抹了抹眼泪,害羞摇头:“不是,他是……他是我哥。” “哦。” 大姐好奇打量了他们两个一眼,一点没看出他们相像的地方。 而且刚刚他们之间的气氛,也不像什么兄妹。 不过大姐没有多说什么,掏出两把钥匙给了她。 “这是宿舍钥匙,这是仓库的钥匙,明天你直接去仓库报道就行,找一个姓王的师傅,说你是姚主任安排的,他会教你怎么验货,怎么封条。” “每天工作八个小时,每周工作六天,周日休息。” 想了想,她又接着补充。 “国庆节放两天假,元旦、春节、妇女节、劳动节都放假一天,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刘凤妞晕晕乎乎摇了摇头。 总觉得大姐说的这些话,距离她无比遥远。 这么好的工作,竟然还有这么多假? 但她又想起什么似的问:“我一个月,领多少工钱?” 大姐道:“你现在就是学徒工,一个月十八块钱,二十斤食品票,三个月后,升为正式工人,一个月二十五块钱,二十五斤粮票,以后你要是有本事能继续升级,还会再涨。” 这么些! 刘凤妞瞪大眼睛,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原以为给个十三四块钱就撑死了,毕竟这里包吃包住,根本就花不到钱。 她要是能在这干一年,岂不是能直接攒下来一套房子钱? 怪不得人人做梦都想来城里打工。 在农村种地,辛辛苦苦干一年,也就只能在秋收后凭着工分去大队领粮食。 领来的粮食一家人都未必够吃,何况是往外卖,咋挣钱? “还有别的问题没?没有的话,下楼去领一套生活用品,明天早晨八点来报道就行。” …… 大姐所谓的生活用品,是一个脸盆,一个水杯,一个吃饭的瓷缸和崭新的毛巾。 陈河点了点,又领着她来到供销社,补买了些其他的生活用品。 末了嘱咐她:“城里人跟秦家屯不一样,个个拜高踩低,知道你是农村来的,肯定会挤兑你,你不用忍气吞声,这活儿是好,但也没好到受着委屈也得干的程度,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跟你哥说,或者跟我说,我们帮你搞定。” 刘凤妞小媳妇似的跟在他身旁,乖乖点头。 心里想的却是,找我哥有啥用? 真要被人欺负了,只能指望大河哥帮忙出头。 可她已经欠了大河哥这么多,咋还好意思麻烦他? 她已经打定主意,以后她要收敛脾气,就算厂子里真有人欺负她,她也忍气吞声,先把这活儿稳住再说。 两人走着走着,就看到路边有个商场。 上次陈河带龚雪进去逛过,想给龚雪买几身成衣,可龚雪嫌贵,死活不要,最后只得作罢。 陈河想了想,把刘凤妞领了进去。 不是为了买衣服,是想让她熟悉熟悉城里的新事物,免得她跟同事聊起天来,一问三不知,被别人给看低了。 当然,他还想顺便问问别的事。 刘凤妞看衣服的时候,陈河四处张望,目光很快锁定一个有点年纪,好说话,眸光又透着锐利的售货员。 他走过去,翻了翻台面上的衣服,在售货员走过来后,假装不经意问:“你这有煤炉吗?” “煤炉?” 售货员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发现他穿得虽然不咋地,但浑身轻清清爽爽干干净净的,不像那些又脏又臭穿得又破烂的乡下人,语气就好了几分。 “没有,哪有那好东西?” 陈河就叹了口气:“果然没有,哎,我这钱是花不出去了,本来还想着花十块钱叫人帮我打听打听来着。” 售货员一愣。 十块钱? 这都是她小半个月的工资了! “你就这么想要煤炉?” 陈河点点头:“是啊,我媳妇月子没坐好,喝不了凉水,每天用大锅烧水,又耽误做饭,实在是忙不过来,这眼瞅着没几个月就要冷天了,到时候烧水更麻烦,我发愁啊。” 他揉了揉脑袋,憨小伙似的愁眉苦脸。 售货员闻言顿时一脸的感同身受:“可不是,坐月子冻不得,要是有个煤炉子烧热水,那可方便多了,你是个疼媳妇的……我可以帮你打听,但这玩意可贵着呢。” 陈河笑笑:“贵怕啥,只要媳妇能把月子坐好,我就是倾家荡产也乐意。” 这也太疼媳妇了! 售货员扼腕叹息地啧了一声,这小子要模样有模样,看着也周正,还这么疼媳妇,要是她女婿该多好? “那要不,我找个明白人给你问问?” 就知道她有门路。 这年头能在商场里做售货员的,家里可都是大户,即便自己家没有,亲戚里头肯定也能翻出个煤炉子。 问她们准没错。 陈河也不小气,掏出一张大团圆,悄悄塞进她的手里:“那我先谢谢大姐了。” 售货员犹豫了片刻,到底是经受不住诱惑,把钱揣了起来。 不远处的刘凤妞假装翻着衣服,实际上是在偷听两人的对话。 在看到陈河脸不红心不跳地随便给出一张大团圆的时候,眼皮子狠狠跳了一跳。 大河哥咋这么舍得花钱? 问个话就给一张大团圆! 两人等了约莫得有半个多小时的时间,那售货员才急急忙忙地回来了。 “小伙子,你跟我过来。” 她拿起一件衣服当挡箭牌,随即就拉着陈河来到商场后面的小巷子里。 一个男青年正在东张西望,一看就是在做贼。 陈河倒是大大方方的,脚步从容。 到了男青年跟前,售货员就介绍起来:“旺子,就是他要买煤炉。” 第六十章 坑人的一把好手,想坑我没门儿! “哦。” 男青年上下打量了陈河一遍,然后就试探着道:“两百块,送你一袋煤炭。” 陈河没接茬,蹲下身检查了一下煤炉。 这不是新炉子,一看就是别人用过的,不过成色很不错,至少九五成新,那袋子煤炭也都是好炭。 价钱嘛…… 想坑他可没那么容易。 陈河拍拍手,直起腰道:“我这个人出手大不大方,这位大姐比谁都清楚,但我出手大方,也不会当冤大头,随便别人讹钱。” 男青年一听这话,顿时急了。 可不等他开口,就被陈河抬手止住,继续道:“煤炉子和煤炭的市价我清楚的很,实不相瞒,在黑市我是搞得到的,我是不想欠人情,才让大姐打听。” “这样,咱们都别玩虚的,我给你五十块钱,外加五十斤粮票,你自己留二十块钱和二十斤粮票,剩下的给炉子主人,我保证他偷着乐,你也不白忙活这一场,怎么样?” 男青年顿时皱眉,有些不满了。 他之所以忙活这么半天,冒着这么大风险,从亲戚那里要来了煤炉子和煤炭,就是因为他表嫂说能大赚一笔。 只赚二十块钱和二十斤粮票,实在是有点少。 他一个月工资都比这多呢。 陈河对着售货员的时候表现得很急,这个时候又不急了。 他是清楚的,男青年都把炉子和煤炭弄到这里来了,他肯定不乐意再拉回去。 一来麻烦,二来也叫炉子的主人嫌弃。 折腾来折腾去,一分钱没赚着,他岂不是没脸? 所以他就故意道:“你不同意也没关系,这样,你先把东西带回去,咱们继续保持联系,时候想通了愿意出手了,咱们什么时候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听到这话,售货员都有些急了,忍不住怂恿道:“旺子,你就给他,这个价格也不算低了。” 反正她的十块钱介绍费已经进兜,别人挣多挣少,她也捞不着一分,跟她没关系。 终于,男青年妥协了:“行。” 但他刚准备交易,陈河又开口了:“还有个事儿,我没有自行车,得麻烦你亲自把这煤炉子和煤炭送去秦家屯。” “啥?秦家屯?” 男青年刚压下去的火气又蹿了上来。 从这里去秦家屯,骑车得一个多小时,何况还要带着这么沉的东西,走那么癫的山路,他哪有那么多闲工夫? 早知道这么麻烦,他就不摊这生意了! 眼看他要发作,陈河立即给了个甜头:“我不会叫你白干,这是十斤粮票,我先给你,当做辛苦费。” “……” 算了! 都已经麻烦到这个份儿上了,也不差这点辛苦了。 陈河见他妥协,笑了笑又道:“我是庄户人,忽然买个煤炉子回去难免引人猜忌,到时候麻烦你假装是我三弟战友的家人,帮我打个幌子。” 男青年:“……” 还有完没完? 这趟活儿太他娘的亏了! 陈河打一棍子,又给了一个甜枣:“我要买煤炭,没没地买去,以后但凡缺了,还得劳烦你想想办法,到时候我是不会小气的。” 还有个长久生意。 男青年总算是舒心了几分,点点头,又详细问了他的姓名和地址,这才和售货员一起,把煤炉子和煤炭都绑到自行车上,认命骑上车朝着秦家屯而去。 这会儿秦家屯的人都在地里干活。 今年风调雨顺,搞不好是个丰收年,即便不用大队长动员,家家户户也是铆足了劲儿的干,都想在秋收后能多分点粮食。 没办法,前几年的灾荒实在是把人饿怕了。 就在所有人都干得一包带劲儿的时候,一个男青年骑着自行车从他们的田埂边经过。 他抬手擦了擦汗,停下朝他们打听起来:“老乡,问一下,秦家屯是在这个方向不?” 靠着田垄阴凉地最近的刘晓洁立马站起了身,眼神黏糊糊打量着男青年道:“前边就是秦家屯,你找谁呀?” “陈河,耳东陈,大河的河。” 一听到陈河的名字,附近一些干活的人都停了下来,好奇看向男青年,以及他自行车后头绑着的煤炉子和煤炭。 刘晓洁自然也看到了煤炉子,眼睛热热地问:“你找他干啥,你是他朋友?” “不是,我是陈森战友的家人,住在镇上,陈森写信回来,劳烦我们送个煤炉子给他家,我第一次来秦家屯,怕找错了地方。” 陈河三弟战友的亲戚? 还住在镇上? 看年岁也就二十多,说不定还没成家。 刘晓洁心思立即活络起来,露出灿烂的笑容,自告奋勇道:“我知道他家在哪,我带你去。” 竟然有人愿意直接带路,那可省了不少功夫。 男青年很是高兴:“多谢大姐了。” 刘晓洁刚要爬上田埂坡,一听到这话,险些又滑下去。 大姐? 她还不到二十,怎么就大姐了。 她长得有那么老? 一时间,她对自己的自信心瞬间少了一半。 其实男青年叫她大姐不是因为她长得像大姐,就是想表示自己的尊敬和感激罢了。 不过他没想到这姑娘话多的要命。 打听陈河的事情也就算了,还打听到他身上来了,一会问他是做什么工作的,一会问他成家没有,一会问他在镇上是住筒子楼还是住平房。 算盘都打到脸上来了。 男青年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他可看不上刘晓洁这样的村姑,一路上冷冷淡淡的,被问得烦了, 直接一句“我娃儿都两岁了”打发了。 他们走后,地里的村民瞬间炸开了锅。 “大河靠着他三弟又是买自行车又是拿津贴的,现在连煤炉子都有了,真是一人得道鸡犬飞升。” “话不能这么说,当兵保家卫国,本来就光荣,这些都是他该的。” “那也是他弟弟的功劳,干他啥事,就是不知道他弟弟现在对他这么好,将来退伍回来,问他要这些东西的时候,他还舍不舍得还!搞不好,又得闹个鸡犬不宁。” 陈河和刘凤妞直到傍晚才回来。 因为要烧炉子,没有水壶没有个小锅也白搭。 所以他又去了一趟黑市,割了一匹布,买了一个烧水壶一个暖瓶,一个小铁锅回来。 到家也没闲着,趁着天还没黑,直接安装炉子。 等刘家人到家的时候,炉子上已经烧起了热水。 第六十一章 煤炉子进家门,村里又炸开了锅 他们围着煤炉子上下左右的看,看到刘凤妞从屋里出来,又拉着她问食品厂的事儿,脸上的喜色藏都藏不住。 “正好,我们也有个好消息,凤妞,刘老五终于松口了,愿意把老房子卖给咱们,价格也不高,只要一百一十块钱!” 刘根生喜得跟什么似的:“这都得感谢刘晓洁,多亏了她,要不是她,五爷肯定不能答应!” 闻言龚雪也跟着道:“她是个好样的,下午要不是她,来送炉子的人还找不着咱家呢。” 其他人都纷纷跟着夸赞,一个劲说明天要单独找到她好好谢谢她。 只有陈河冷沉着脸,当没听到。 他太了解刘晓洁了。 这个女人无利不起早! 忽然这么主动,又是帮刘根生又是来他家里现眼,十有八九还在盯着自己。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看了刘根生一眼,就见他正眉飞色舞对着爹娘夸赞刘晓洁,那架势好像在夸他媳妇似的。 他眉头就拧了起来。 这小子看上刘晓洁了? 看上也没用,刘晓洁攒着劲攀高枝,唯一的梦想就是嫁进城里,绝对不可能甘心嫁给刘根生。 上一世她就是拒绝了秦家屯所有的媒人,自己跑去城里找了个有妇之夫当小三。 龚雪见陈河满心不悦的样子,知道他不喜欢刘晓洁,就赶紧绕开了这个话题:“凤妞,你马上要进城了,咱们以后想吃你的手艺也吃不到了,今晚你得多做两个菜,给咱们解解馋。” 刘凤妞立即抹起了袖子:“没问题,今晚的菜我包圆了!” 这个时间,村里头其他人也都扛着农具回了家。 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跟家里人聊白天看到的煤炉子。 短短一个月,陈河从一个一贫如洗的穷汉子,忽然摇身一变成了村里头最惹人注意的大户,谁能不在意? 一会儿挖井,一会儿买二八大杠,这连煤炉子都使上了。 全是秦家屯独一份! 只是眼红归眼红,他们可不敢像张丽华和龚珍那样直接找他的麻烦,毕竟人家家里头有个兵。 过阵子“一人当兵全家光荣”的门牌发下来,那更是秦家屯的荣誉标兵,谁还敢招惹他。 不过不敢招惹,也不代表他们都心服口服。 尤其是得到消息的张丽华和龚珍,当真是气得心肝疼。 “不行,我得去看看,他到底是哪来的那么些钱粮,好东西接二连三往家里买!” 龚珍忙拉住张丽华:“娘,过阵子再去,村支书和大队长刚刚批评了咱俩,不叫咱俩去惹他,要是过去闹起来,陈河那个小性的跑到村支书跟前告状,咱又要被罚粮食了!” 上次被罚了粮票,她们可是回来心疼得好几天没睡着觉。 张丽华就把眼睛一瞪,扭头又对着王汉破口大骂,什么废物,没用的东西没完没了。 王汉低头干活,只当没听到。 但耳朵还是气得红了个透。 他也是大男人,他也有自尊,不过是因为家里遭了大水,爹娘生病把钱都花光了,实在是没钱盖房子,才不得不当了赘婿。 他哪是心甘情愿受这个气? 龚大伟见爹又挨骂,又想安慰,又怕被姥姥骂,只能走到王汉身旁帮着他干活,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他一点温暖。 看到龚大伟,张丽华突然脸色一变,冷声道:“大伟,你上你小姨家一趟,就说今晚咱家没做饭,你要在他家吃饭,他家不是有麦乳精吗?你要回来一碗,快去!” 龚大伟一愣,脸色发白:“姥姥,我从来没去过小姨家,小姨不会理我的。” “叫你去你就去,你是个小孩,他要是敢把你撵出来,你就坐在他家门口哭,一边哭一边喊他们欺负你,看不起你,你怕什么!赶紧的,要是有什么好吃的,你也多带回来!” 龚珍喜得拍龚大伟的肩膀:“你姥姥说的对,你小姨可是很喜欢你的,而且你三岁之前,可都是你小姨在带你,她不可能不管你,你快去!” 三岁之前的事情,龚大伟都记不得了。 他从有记忆的时候开始,就总是看到娘欺负小姨,姥姥护着娘,也跟着一块欺负小姨。 后来小姨嫁人,姥姥和娘到处放话,说要和娘断绝关系。 他当时年纪小,看到小姨被欺负总是躲起来,不敢听不敢看,更不敢安慰和阻拦。 小姨怎么可能还喜欢他? “快去!” 但他再怎么不情愿,还是被张丽华推搡着出了门。 外头天都黑了,龚大伟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办,只能抹着眼泪,一路哭哭啼啼来到了陈河家门口。 听着里面的欢声笑语,龚大伟根本就不敢进去,只能坐在他家门口,抱着膝盖抹眼泪。 屋里头,龚雪和刘凤妞一起一个用大锅,一个用小煤炉子做了一大桌子菜。 龚雪端着米饭上桌,打趣道:“凤妞这做菜的手艺在咱们村名列前茅了?进了城,还不得把那些小青年迷死。” 刘凤妞脸顿时红了,下意识看了陈河一眼,却见陈河靠在床头,正在那削一个木杆。 她知道那是抓山上畜生用的陷阱,也知道他肯定没在听这边的说话,就有点失落,但很快又振奋道:“我可不嫁城里人,城里人眼睛都长在鼻子上,要是遇到个恶婆婆,我不得被欺负死,我要嫁也嫁咱秦家屯的。” 曾庆荣白她一眼:“你快别说了!就你这脾气,谁家婆婆能欺负得了你,不被你气死就不错了。” “娘,你说啥咧,我脾气咋了?我从来没有不讲道理乱发火,我哪次不是占理的那头?我占理我凭啥不能发脾气?” 曾庆荣就摆摆手:“你瞧瞧,我还没说啥她就给我飙起了大嗓门,你说你一个姑娘家,就不能小点声说话?你看人家龚雪,说话温温柔柔的,你就不能跟人家学学?” “我……” 一听说跟龚雪比,她顿时没言语了。 龚雪是整个秦家屯出了名的温柔脾气好,她哪能跟她比! 龚雪被人夸赞,也只是不好意思地笑笑,为了转移话题,就朝陈河道:“大河,天黑了,你去把大门锁了,咱们就吃饭,早点吃完早点休息,明天一早根子还得送凤妞去上班呢。” 第六十二章 大外甥上门,是赶出去还是留下? 陈河立即应声,把手里的东西一放,起身就走到大门口去锁门。 曾庆荣见状,忍不住道:“哎,整个秦家屯,我就没见过比大河还疼媳妇的!不让干活,又不让下地的,媳妇让干啥就干啥,凤妞要是有那好命,能摊上个有大河一半好的,都是烧高香了!” 陈河都走到门口了,听到这话又停下来,保证道:“放心,凤妞成家这事儿包在我身上,我一定在城里头帮她找个好的。” 说起来,他都有人选了。 上一世在外面打工的时候,他认识一个从镇上出去的青年,两人很聊得来,成了不错的朋友。 那青年哪儿哪儿都好,就是66年的时候说错了话,被小人举报后,被打成了残废,一年到头都需要药养着。 就再也没说上媳妇。 他只要想办法,赶在那之前找到这个朋友,帮他绕过这个坎儿,他就绝对是个良婿。 至于刘凤妞上一世的对象,总是对刘凤妞动手不说,还酗酒爱赌钱,甚至还动过把自己八岁的儿子卖给镇上生不出孩子人家的想法,纯属是个畜生。 两人什么时候离的婚他不知道,但总归是刘凤妞自己忍无可忍,率先提出了离婚。 他拆了这桩姻缘,实属积德! 刘家人听到陈河这话,都喜得跟什么似的,只有刘凤妞咬着嘴唇,一脸难受的样子。 众人看到了,只当她是害羞。 陈河一边回忆着上一世的事情,一边走到门口,刚要关门,眼尖地发现门口右侧有个黑影。 他下意识以为是大黑子,又觉得不对,那好像是个人影,于是一大步跨出,伸手就把人给拎了起来。 “谁!” 还以为是过来埋伏的贼,陈河声音很是低沉恐怖。 龚大伟被这一下子吓得浑身哆嗦,本来只是偷偷抹眼泪,这下子彻底忍不住了,捂住脸哇哇大哭了起来。 陈河再仔细一看,才认了出来:“大伟?你怎么在这。” 这不是龚雪的外甥吗? “呜……我姥姥和我娘叫我来的……呜哇……我、我不想来的……她们非叫我来,我不知道咋办了,她们叫我来吃饭,还让我麦乳精……” 呵。 陈河瞬间在心里冷笑了起来。 合着是丈母娘和大姨子又眼馋他的东西了,又不敢自己来,就派了个小的来要饭? 可真是算计到祖宗坟前了。 陈河看着哭哭啼啼的龚大伟,说实话,一点都不心疼。 这孩子被龚家养废了,一辈子都跟龚雪不亲近,当年龚雪最难的时候,他也不曾帮过忙。 陈河经历过上一世,心态本来就老成沉稳了许多,不容易被人打动,也不容易被人激怒。 何况是面对着一个一点关系都没有的孩子? 他就松开手,冷声道:“你回去跟你姥姥说,叫她死了这条心,我家的东西就是吃不了,烂了喂猪也不会给她。” 说完他就要关门。 龚大伟抽抽噎噎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眼睁睁看着大门在自己眼前锁上,难受地直抹眼泪。 他知道,他回家去要真这么说,姥姥肯定会打他一顿。 他不敢回家了。 他该怎么办啊。 陈河锁上门,本想直接进屋,但走了两步,仍然能听到龚大伟站在门口压抑的哭声。 他眉头紧锁,告诉自己不能心软,不然破了这个口子,以后肯定没完没了。 只是他又迈出了两步后,还是咒骂两声回到门口打开了门。 “行了,别哭了,再哭我揍你!” 一听这话,龚大伟瞬间就不敢出声了。 他怕陈河。 和怕姥姥那种怕不一样,多了一分尊敬和本能对强者的畏惧。 “你姥姥让你要多少麦乳精?” 随便给点打发了算了。 龚大伟抽噎着道:“说、说是要一碗。” 一碗? 陈河气笑了。 他一共就买了两罐,一罐也就五百克,媳妇都舍不得喝,每次都是他亲自给她冲泡了她才肯喝。 他直接就要去一碗。 真当他冤大头了。 “做梦!这样,你要是愿意留下来吃饭,你就进来吃,不愿意就回去,但是麦乳精,那是一勺都没有,听懂没?” 龚大伟点头。 “点头是什么意思,你吃不吃,不吃我关门了。” 龚大伟又不吱声了。 他自然是想吃的,他甚至都不想回家。 他只是知道陈河并不欢迎他,他也没那么厚的脸皮。 “行了,进来。” 陈河到底是不忍心为难一个孩子,拍拍他的后脑勺,让他进了屋。 炕上的人刚刚就听到陈河和龚大伟的对话声了,看到龚大伟进来,刘家人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说什么好。 虽然说陈河和丈母娘家已经反目成仇,但他们作为外人,怎么也不能掺和人家的家事。 倒是龚雪,一看到龚大伟就笑了,拍了拍身旁的位置,温柔道:“大伟,来吃饭?正赶上开饭呢,快脱了鞋上炕。” 她的笑容不是假的,温柔也不是假的。 龚大伟能感受的到。 他心情总算放松了些,脱了鞋,猴子似的爬上炕,紧挨着坐到了龚雪的身边。 小姨身上怎么这么香喷喷的? 这时身旁忽然一软,接着就见自己腿上多了个小婴儿。 龚雪朝他笑笑:“小姨抱累了,你帮小姨抱一会儿?正好,你还没见过你妹妹,这是秀秀,秀秀,这可是你哥哥,你快认认哥哥。” 龚大伟紧张得浑身僵硬,生怕弄疼了陈秀秀,过了好一会儿才稍微使上点力气抱住了她。 原来,这就是小姨的闺女。 好白,好粉,好嫩,好可爱,而且一点都不怕生,被他一个从未见过面的哥哥抱着,都还在咿咿呀呀笑着吐泡泡。 陈河看了龚雪一眼,知道她是为了缓解龚大伟的不自在才故意说这些的,不由暗道媳妇就是太善良了。 这年头,人善可没什么好处,只会被人欺! 不过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在炕沿上坐下,发出了一家之主的号令:“吃。” 众人这才拾起筷子吃饭。 陈河把自己那碗米饭分了一半给龚大伟,又给他夹了两片五花肉,就出去外面拿白薯饼子。 虽说他家里情况好了,富裕了,大米也不是无限供应的,还是得省着吃。 做的时候是严格按照一人一碗的量做的,多了没有。 陈河愿意分给他一半,很够意思了。 结果等他拿着饼子回来,自己面前就多了一大碗米饭,他立即扭头去看,果然,龚雪碗里的米饭少了一半。 第六十三章 揭不开锅的人还吃大餐 他什么都没说,默默吃起了米饭。 再一看龚大伟。 好家伙,这小子怎么一边吃饭一边流口水? 那口水流的,都能把米饭泡成稀饭了! 看来在家的时候,他没少饿肚子。 龚雪是第一个吃饱放下筷子的,接着刘家人也陆续放下了筷子,最后连陈河这个大胃王都吃饱了,龚大伟还在风卷残云。 把盘子里剩下的菜都吃了个精光后,还丝毫不顾别人的眼光,端起每一个盘子,舔得干干净净。 刘家人都看懵了。 再饿也不至于这样? 要知道,他不是在自己家,而是在别人家做客。 龚大伟舔完后,意犹未尽舔了舔嘴唇,一抬头,发现一桌人都在盯着他看,顿时浑身僵硬,脸红了个彻底。 “我……我……” 啪,一只大手拍上了他的脑袋,陈河笑着问了句:“吃饱没?没吃饱让你小姨再给你做点。” “吃、吃饱了!” 怎么可能没饱。 他只是觉得,这么好吃的饭菜,可能这辈子就能吃这么一次,以后再也吃不着了,这才不管不顾疯狂往肚子里塞。 陈河下炕道:“吃饱就行,我去切苹果。” 还有苹果? 龚大伟刚刚解了的馋虫,又开始兴风作浪,又开始流口水了。 趁着切苹果的档口,陈河把龚雪叫来了堂屋,问她:“你小外甥要麦乳精,你看,给他多少?” 龚雪想都不想道:“一点也别给,就是给了,大伟也吃不上一口,我娘最爱吃独食,再说了,麦乳精是你拿卖命的钱买的,咱们都舍不得喝呢,怎么能随随便便给别人。” 陈河当真是舒心死了。 媳妇珍惜他的劳动成果,就是珍惜他。 以后他赚了钱全给龚雪,也不用担心她胳膊肘往外拐。 送龚大伟回家的路上,陈河往他裤兜里塞了一颗奶糖:“下次想吃饭,就来找我们,想喝麦乳精,让你小姨给你冲,但我还是那句话,你想带走,那是门儿都没有,你明白?” 龚大伟用力点头。 他只是胆小怕事,但并不笨。 在张丽华和龚珍长期的高压压制下,他比一般的小孩都更懂人情世故,一下子就听懂了陈河的言外之意。 “我懂的小姨夫,我懂。” 陈河拍拍他的头,无奈叹了口气。 孩子是个好孩子,脾气随了王汉,乖乖巧巧,可惜投错了胎,选错了娘亲。 “阿嚏!” 龚珍刚放下碗,就对着桌子打了个喷嚏。 张丽华本来面对着野菜汤和咸菜疙瘩就没什么胃口,见状更是把筷子往桌上一拍,怒斥道:“大伟到底干啥去了,咋还没回来!不会是叫大河绑起来打了?” 王汉一愣,不理解她咋能说出这么离谱的话:“大河咋能打孩子。” “怎么不能!” 张丽华翻了个白眼。 “你还当他是个好的了?他连他亲弟弟的钱都坑,这种人什么事干不出来……” 不等她说完,门口就传来了龚大伟进门的声音。 张丽华和龚珍立即起身冲进院子。 果然,龚大伟回来了。 龚珍几步上前,一把提溜住他的后衣领把他拽到自己跟前:“咋去这么久!” 龚大伟站都站不稳,急得挣扎道:“我在小姨家吃饭了。” “吃饭了?吃得啥?他家把钱都糟蹋了,买了二八大杠,还能揭德凯锅?” 在她的意识里,陈河和龚雪买二八大杠,就是为了撑门面。 他们家过的什么日子,她又不是不知道。 一个多月前还跑过来借粮呢! 龚大伟不敢撒谎,明明白白道:“吃的大米饭,韭菜炒鸡蛋,五花肉炖豆角,白菜炖豆腐,还有腌萝卜和白糖沾西红柿。” 啥…… 听完他报菜名,张丽华和龚珍全都傻眼了,就连正在洗碗的王汉也惊得张大了嘴巴。 不过节又不过年的,大河家吃这么多菜,还都是硬菜? 张丽华死死瞪着一双凶悍的眼睛,瞪了好半天才怒骂出声:“你放屁!他两个人吃得了这么多?” 龚大伟赶紧解释:“不是只有小姨和小姨夫,还有根子叔,就是那个瘸子,还有他妹妹,他爹娘。” “我听他们说,小姨夫给根子叔妹妹找了个城里的工作,明天就要上工了,所以多做了两个菜庆祝。” 此话一出,张丽华身子立马晃了一晃,险些晕过去。 “你说什么?大河给刘凤妞在城里找了个工作?” 龚大伟点头。 “……” 龚珍脸色僵硬,满脸的震惊和不可置信:“大河有那本事,能给人在城里头找工作?不可能,肯定是他当着孩子的面瞎吹牛!” 张丽华用力点头,总算在闺女这找到了一丝慰藉:“对,肯定是吹牛逼,他要是有那个本事,他自己咋不去干,天天起早贪黑上山,有什么好处?” 龚珍再次点头:“他就是故意说给大伟听,好让大伟回来说出来馋我们!” 说到馋,她才想起来问:“让你要的麦乳精,你要到没!” 该来的还是来了。 龚大伟深吸一口气,把自己在路上想的借口说了出来:“没、没要到,小姨夫说麦乳精不多了,得留着给小姨喝,不过他、他给了我一块奶糖。” 说着他从裤兜里把那块奶糖摸了出来。 果然,一看到那块奶糖,张丽华二话不说就抢过来,剥开糖纸就扔进了自己的嘴里。 好甜,好吃! 她上次吃奶糖,还是两年前龚雪出嫁的时候呢! “哎,娘!你咋一个人吃了,你吐出来,分我一半!” 龚珍还没等看清那颗奶糖,就被张丽华抢去塞进了嘴里,顿时气得连蹦带跳,甚至去扒张丽华的嘴,却被张丽华一脚踹倒在了地上。 “滚你娘的,从你娘我嘴里抢吃的,你也真是个个儿!” 龚珍见斗不过张丽华,只好又把矛头对准了龚大伟,起身就抓住他胳膊搜他的身。 “他不可能只给你一块,肯定还有别的,都拿出来,拿出来!” 龚大伟被她的架势吓哭了,抹着眼泪道:“没了,真没了,就一块。” 王汉连忙上前推开龚珍,无奈道:“就一块奶糖,你至于吗?多大的人了,跟个孩子抢糖吃。” 第六十四章 知恩图报,送凤妞进城 “我抢糖吃咋了?那还不是因为你无能,买不起糖给我?龚雪个生不出儿子的破烂户,大河都给她买麦乳精当宝贝哄着,你给我啥了,啊?你还教育上我了,我让你教育我,我让你教育我。” 她一边说着一边捶王汉,王汉只能抬起胳膊抵挡,不跟她一般见识。 龚大伟见状哭得越发厉害了:“爹娘,你们别打了,别打了呜呜。” 可惜,无人在意他。 陈河回到家的时候,龚雪已经在屋里头哄陈秀秀睡觉了,刘家人也都窝在炕上,只有刘秋硕站在堂屋来回踱步。 陈河猜到他可能有事,就主动走上前去道:“叔,你咋没睡。” “大河,你回来了。” 看到陈河,刘秋硕憨憨一笑,表情很是尴尬,似乎是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说。 片刻后,他把一个手帕塞进了陈河手里。 陈河刚要看,就被刘秋硕用力拦住:“大河你听我说,你帮了我们这么多,按理说得好好谢谢你,但是我们眼瞅着要买房子盖房子,再加上早些年没用,没攒下家底,只能给你这么多,但我保证,以后攒下钱粮,一定好好报答你。” “叔,不用……” “别跟我说不用!我们赖在你这混吃混喝的,已经很不好意思了,要是连这你都不要,我们可真没脸皮了。” 见他说得这么恳切,陈河犹豫片刻,还是抓住了手帕。 “那行,我收下了,谢谢叔。” 闻言,刘秋硕一脸的如释重负。 陈河回到屋里,把手帕递给龚雪,一边脱鞋一边道:“叔刚刚给的,你看看给了多少。” 龚雪打开手帕,里面窝了不少零钱和粮票。 但不管是零钱还是粮票,都理得整整齐齐,叠得好好的。 她数了数道:“一共是三十二块钱,四十三斤粮票。” “这么多?” 陈河的动作顿了一顿。 他以为给个二十块钱顶天了。 龚雪也道:“是不是有点多?要不退一半给他们?” “算了,收都收了,退算怎么个事儿?这样,明天早晨起来,你给凤妞一点零花钱,她在城里的时候有点钱傍身,也能有点底气。” 龚雪答应下来,就把钱和粮票都收在了箱子底。 关上灯,房间沉浸在一片黑暗中后,龚雪躺在陈河怀里,小声问:“你知道咱家现在有多少钱吗?” 陈河大手在她衣裳里头上下滑动,声音从嗓子眼里挤出来,沉沉的:“多少?” “现金有五百一十一,各种粮票加起来有一百六十斤,还有些棉花票油票什么的,那都没算。” 才五百块钱? 有点少啊。 等! 等他抓到大虫,卖了以后,到手五百块钱,家里就能凑出一千块钱了。 这年头,家里能有一千块,那绝对是富户中的富户。 翌日一早,所有人都还在睡梦中的时候,刘凤妞就已经睁开眼睛,悄悄起床了。 她其实压根就没怎么睡,生怕这美好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天还没亮,她没啥事可做,就坐在堂屋的门槛上,托着腮看还没落下去的月亮。 今儿,她真的就进城里去了吗? 以后,真的再也不用回来下地干活了吗? “嗷!” 身后猛然传来个吓人的动静,刘凤妞顿时吓得三魂没了七魄。 扭头一看,竟是陈河。 只见他抱着胳膊靠在门上,看着她一脸的坏笑。 那模样,当真是要多迷人有多迷人。 陈河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把这个小姑娘迷得移不开眼了,还在那故意犯浑,开玩笑道:“大清早的坐在这干什么,嫌你哥脚丫子臭?今晚你就能住单位宿舍了,到时候自己一张床,没人抢被子,舒坦着呢。” 刘凤妞一颗心噗通噗通狂跳,有种异样的冲动,又有种难言的羞臊。 尤其是对上陈河那双热力四射的黑眸的时候,更是心头火热,生怕被陈河看出来,她急忙撇过脸去。 “我没嫌弃我哥,要不是城里头干活轻快,我都想一辈子住在这。” “一辈子?那可不行,以后你结婚了找了男人,住在我家算怎么个事?我是你干爹?” 陈河随意开了个玩笑,就不再搭理她,转头去整理自己的家伙事。 弄完后,他扛起东西:“行了,我上山去了,记得我说的,带两瓶罐头去报道,一瓶给姚主任,一瓶给仓库的师傅,偷偷给啊,别叫人看见。” 刘凤妞见他要走,忙道:“你不等我哥一起去?” “等你哥回来,天都大亮了,那个时候再上山,畜生们都吃饱喝足回窝歇着了,我抓月亮去?今天他唯一的任务就是陪你。” 说完他便大步流星出了门。 刘凤妞跟到门口,目送他远去,心里头空落落的。 到底不放心他一个人,进屋推醒刘根生:“哥,大河哥都上山了,要不你现在就送我去镇上,我到单位门口等着,你早点回来,早点去找大河哥帮帮他。” 刘根生勤快还是很勤快的,闻言也不管自己谁没睡醒,就迷迷瞪瞪起了床。 不过他动作大,吵醒了陈秀秀。 陈秀秀睁眼一看屋里头乌漆墨黑的,身边又摸不到娘亲,很是害怕,张开小嘴就哇哇哭了起来。 这下子,刘家人全醒了。 大家伙一块来到院子里,看刘根生骑车。 因为谁都没意识到,刘根生压根不会骑车! 陈河下意识觉得自行车这玩意,肯定人人都会骑,也就没特地教刘根生。 刘根生看陈河买了车就会骑,下意识觉得这玩意肯定很简单,也没想着专门去学什么的。 其他人也都以为刘根生早就学会了,所以当看着他别别扭扭推着自行车,一抬腿就连人带车翻过去的样子,全都傻了眼。 “你不会骑你咋不早说呀!” 刘凤妞气得直跺脚! 今天可是她上班的第一天,要是迟到了,直接被开除了,她可怎么办呀! 刘根生见妹妹哭了,顿时更着急了。 他拼命回想着陈河骑车的样子,一次次摔倒又起来,一次次起来又摔倒。 眼见再这么摔下去,他没事车子也要摔坏了,龚雪实在是心疼,连忙上前制止。 第六十五章 遇虎!殊死搏斗! “根子,别试了,骑车不是一时半会能学会的,趁着现在还不到六点,你赶紧陪凤妞步行去镇上,路上别耽搁,八点前还是能赶到的。” 刘秋硕道:“我陪凤妞去,他脚程太慢了,根子,你直接上山找大河去。” 刘根生听到这话,一点都没觉得轻松。 因为就算是上山,平时也是跟着陈河。 他从没自己上山过。 但满院子的人都在盯着他,他实在是没招,只能硬着头皮拿上自己的家伙事出了门。 曾庆荣气得发昏:“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怎么生了这么个没用的儿子!” 龚雪欲言又止,摇了摇头,走到刘凤妞跟前,往她手里塞了十块钱和十斤粮票。 “嫂子,你这是干啥?” “嘘,你收着就行,这是你大河哥让给的,时候不早了,赶紧上班去,周日要是放假,就让你大河哥接你回来吃饭。” 她要去镇上上班,爹娘都没给她一分钱的零花钱,没想到陈河和龚雪反而给了她。 这份恩情,她怎能不记在心里? 刘凤妞眼泪汪汪握了握龚雪的手,跟着刘秋硕赶紧朝镇上而去。 另一边,陈河独自上了天宝山,直奔狼窝。 最近每次上山,先给狼群换药已经成了习惯。 野狼的自愈能力本来就很强,配合有效的伤药,好的就更快。 估计再上一次药就差不多了。 他一边想着一边来到狼窝,却发现这里竟空空如也! 人呢? 不对,狼呢? 就连大黑子也不在! 这个时间段,正是狼群休息的时间,不该不在啊。 他围着附近绕了一圈,很快就在一个树洞里找到了大黑子的媳妇和崽子。 它们蜷缩在树洞里一动都不敢动。 大黑子媳妇看到陈河,还差点发起攻击,幸好很快就嗅出了他的气味,随即就仰起头嚎叫,围着他的腿打转,一副很着急的样子。 “咋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别急,给我指个方向,我该往哪走?” 他做出要走的样子,大黑子媳妇立即咬住他裤腿,拽着他往西边走。 陈河就明白了它的意思:“西边是?我知道了,你在这看着崽子,我自个过去找。” 这个时候,陈河已经开始意识到大事不妙。 能让狼群倾巢出动,能让狼王的配偶叼着小崽子躲起来的,必然是灭族的大难。 该不会长虫又找上门来了! 只能说可能性非常大。 想到此处,陈河连忙加快脚步,朝着西边往前奔跑。 由于跑得太快,没看清脚下的树根,还被绊倒狠狠摔了一跤,但他也顾不上疼,起身重新加快速度。 从来没有狼群能打过大虫的先例! 不管狼群有多庞大,都不可能。 而且这几天陈河闲着没事就会思考抓大虫的事儿,越想,越让他回忆起了老爹曾经说过的话。 爹说过,凡是有大虫出现的地方,必然不会有狼群。 因为大虫总是喜欢占山为王! 它绝对不允许像狼群这样能威胁自己存在,且抢食的猛兽存在,一定会想方设法除掉狼群。 要不全咬死,要不全赶走。 他前阵子担心大虫跑了,藏起来了,不会再出现了,纯属是想多了。 大虫不但会出现,还会主动攻击! 狼群的獠牙不过只有三厘米左右,但虎皮,最普通的也有六厘米厚。 根据他在山上发现的脚印来看,这头猛虎的虎皮,恐怕有七八厘米。 狼的牙齿根本就穿不透虎皮,无法对猛虎造成有效攻击。 猛虎的咬合力就恐怖了。 一口下去三百公斤都轻轻松松,何况一头再健壮也不过只有五六十公斤的野狼? 尤其是头狼! 大虫一旦确定谁是头狼,肯定会先袭击头狼。 大黑子,你可千万别有事。 他一直冲向西边的方向,别的事情全都顾不上了。 不知道跑了多久,就快跑到山的背坡的时候,一头狼忽然没头没尾朝他冲了过来。 冲到他近前的时候明显是被吓了一跳,呲着牙刚想做出警告,又猛然嗅出了陈河的味道,接着便紧张跳到他面前,咬住他的裤子拽着他往前走。 一看就是想带他逃离这里。 陈河立刻意识到,大虫肯定就在前面。 “乖,你先走。” 陈河摸了摸狼头,手脚僵硬地从背篓里拿出了猎枪。 尽管马上就是生死狙击现场了,尽管他已经紧张得浑身发抖出冷汗了,他还是有条不紊把枪检查了一遍。 确定没问题后,他咬牙上了两颗子弹。 他想要的东西,近在眼前。 绝对不能怂! 于是,他用一种坚决的姿态,继续朝西走去。 果然,才往前走出了一小段距离,他就看到大黑子浑身是血,正带着两三头狼围攻大虫。 周围已经躺了好几具野狼的尸体! 显然,它们已经经过了一场死斗。 如果头狼真的是头狼,恐怕早已趋利避害,带着狼群大逃亡,离开天马山,把这个地盘让给猛虎了。 但大黑子不是狼。 他体内流着看家守舍的血脉,宁死都不肯把天宝山让给猛虎,所以才带着狼群死战! 但,战况不很乐观。 大虫的身上并不见血,显然根本就没受伤,它原地盘旋着,双目始终盯着大黑子,想要一击毙命! 另外三头野狼旋绕在附近,只要猛虎敢袭击大黑子,它们就会群起而攻之。 就算它们的攻击对大虫无法造成致命伤害,也会带来疼痛,这显然不是大虫想要的,所以它没有贸然攻击,而是不断对峙着,思考着对策,寻找着猛扑的机会。 只要能在扑上去的瞬间咬断大黑子的喉咙,大虫再对付剩下的三头野狼,就轻轻松松。 就在这时,大黑子不知道是因为受伤太重,还是被什么绊到,竟然踉跄一下,前腿一软,斜歪倒在了地上。 大虫毫不犹豫,闪电般扑向大黑子。 那三头野狼大惊,连忙上前帮忙。 陈河咬紧牙关,知道这可能是自己唯一的机会,便举起枪口,对准大虫的腹部,扣动了扳机。 砰! 子弹穿透大虫的腹部,直接在它的腹部炸开了一个伤口。 同一时间,那三头野狼也冲上前,咬上了大虫腹部的伤口。 第六十六章 人狼大战猛虎!绝不能输! 鲜血溢出,染红了腹部。 猛虎本能蠕动身体,想推开如同血蛭一般扑在身上的野狼,被它压在身下的大黑子便得了空隙,连忙钻了出来。 只是它受伤极重,钻出来也站不起身。 恰在这时,陈河走了过来。 “汪!汪汪!” 大黑子看到大河,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惊恐的神色,短促叫了一声,催促他赶紧离开,免得被大虫所伤。 陈河没有理会大黑子,他此刻全副精力都放在了大虫的身上。 金色的皮毛在早晨的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身为百兽之王,此刻却侧倒在地,被几头野狼撕咬着伤口处绽开的皮肉,疼痛难忍,眼神不由流露出了悲惨和绝望。 任谁看到这个眼神都会心软! 但弱受强势,大自然就是这么残酷。 在人类都吃不饱饭的年代,谈什么大自然保护,谈什么野生动物保护,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所以陈河纵然心软,举起的枪口也没有丝毫的犹豫。 砰! 这一枪,他对准的是心脏处。 稳准狠,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开完枪后,他立即拿出子弹重新上膛 而此时,猛虎那琥珀色的瞳孔,逐渐涣散,眯了起来,尾巴尖轻轻拍打着地面,像是在和这片大地做最后的告别。 它,已经在迎接它的死亡了。 陈河的掌心全是冷汗。 打死野鸡野兔,他没什么感觉,但打死一头这么雄壮的少说五百多斤的猛虎,他蓦然有种摧毁了什么东西的错觉,有种无法言说的对生命的敬畏。 他拿着枪的手甚至在发抖,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猛虎,看着它浑身的肌肉从紧绷到放松,看着它的眼睛缓缓闭上,最终,一动不动。 三头野狼还在撕咬着它的腹部,并且已经拽出了它的肠子。 陈河鼓起勇气,走上前踹了大虫一脚,大虫一动都没动。 看来是死透了。 他这才长吁一口气,抬脚踢向野狼。 “别咬了,老子留着虎皮还有用。” 野狼很听他的话,被他踹了几脚,就乖乖走到一旁,等着陈河先享用。 但它们的眼神全都馋得发出了绿光。 毕竟对狼群来说,能享用到老虎肉的机会,只怕一辈子都没有一次。 陈河却没有先去料理猛虎,而是转过身去检查大黑子的伤势。 大黑子这次伤得不轻,比上次还要严重的多,背部一侧有大面积的皮肉撕裂伤不说,鲜血直到现在都没止住,一直外涌。 再这么下去,只怕它要失血而亡。 幸好陈河本来就带了不少伤药,立即开始给大黑子缝合包扎伤口。 整个过程,大黑子一动不动,就算疼得小声呜咽,也完全没有要反抗的意思。 光是处理大黑子的伤口,陈河就耗费了半个多小时,好在处理完的时候,血也止住了。 陈河摸了摸它的头:“伤得这么重,住在山上还能行吗?要不跟我回家去,你年纪也不小了,该安享晚年了。” 狼群虽然是群体动物,但赶走年迈的没有战斗力的拖后腿的伙伴,也是常有的事儿。 大黑子本就不是狼,一旦被淘汰,被赶走都是好的,指不定还会遭到反叛的想上位的狼的攻击。 到时候生死难料! 大黑子像是听懂了陈河的话,呜咽了几声,虽然有所不舍,但也只能妥协了。 处理好大黑子的伤口,陈河又起身到处转了转,把附近死掉的野狼尸体都拖了过来。 足足有五头! 对于狼群,这算是非常严重的损失了。 好在大虫没了,它们就依然是天宝山的王者,以后基本就不会再遇到什么猛兽,繁衍生息,还是可以慢慢发展壮大的。 虽然到了后世,野狼基本也灭绝得差不多了。 这时之前逃窜的狼也逐渐回来了,围绕在陈河的身边,仰头嗷嗷叫唤。 有两头年纪不大的还撒娇般躺在陈河的身旁,毫不避讳露出自己最柔软的腹部,展示受伤的部位。 陈河被这大狗一样的讨好行为逗笑了。 看来不管是狼还是狗,只要能够让它认定成自己人,骨子里还是难改撒娇卖萌的本性。 “别急,我今天带的药够,马上就给你们处理。” 他耐心帮助这些狼处理着伤口,不知道过了多久,附近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喊声:“大河!大河……陈哥?陈哥……” 竟是刘根生。 他嘶了一声站起身来。 不是说好今天让他去送刘凤妞上班,不用跟自己上山吗? 算算时间,现在估计也就早晨八点多,根本不够来回的,不会是出什么事了,耽误上班了? 他顿时担心起来,出声大喊:“根子,我在这,往西走!” 话音刚落,刘根生就呼哧呼哧跑了过来。 在看到陈河好端端站在那的时候,刘根生长长松了口气,扶着树就开始大喘气。 “天老爷大河你吓死我了,我刚刚好不容易找到狼窝,发现狼都不在,你也不在,还以为你们出去遛弯了,结果没走几步就听到枪声,我胆汁都快崩出来了!” 陈河被他逗得发笑,打断他的喋喋不休,让开地方,用脚尖戳了戳身后的大虫。 “看,这是什么?” 刘根生看到大虫,先是惨叫了一声,下意识就想跑,但又意识到不对,睁大眼睛一看。 天老爷,大虫已经死了? 他指指大虫,又指指陈河:“你弄死的?” 陈河略略得意挺了挺胸:“刚才你听到的枪响声,就是在收拾这玩意,怎么样,你陈哥还算是有点本事的。” 这话说得,他自己都有点心虚。 这大虫要不是被狼群缠住,光凭他一个人一杆枪,还真不容易搞定。 但这些事就不必告诉刘根生了。 毕竟他到现在还不肯完全改口叫自己哥呢。 “牛逼,牛逼大发了啊你大河,你竟然搞死了这么大的大虫,你娘个腚这要是去村里说,你绝对扬名立万,十里八乡都得知道你的大名!” 陈河眉头一皱,立即提醒:“这事儿不能说出去。” “不能说?为啥?” “还问为啥,你说你傻不傻?你要是说出去,这大虫还轮得到咱们分?行了,别废话了,今天的活量很大,赶紧开始动起来。” 第六十七章 时间紧任务重,拯救大黑子行动 他们不但要宰了这头虎,死掉的那五头狼,也得一并处理了。 狼并没有吃自己同类尸体的癖好,它们的习性很多都跟人类相似,是绝对接受不了同类而食的。 当然,在极端情况下,狼饿极了也会吃同类。 但在这天宝山,狼群就算不能顿顿饱食,大鱼大肉,也不至于饿到那个份儿上,所以狼的尸体留着也是留着,不如拆了卖钱。 至于这头老虎。 陈河算了算,老虎肉并不好吃,肉质酸涩且有土腥味,口感也很难嚼,他带个几十斤下山卖掉,给那些有钱有胆识的人尝尝味得了。 剩下的,他打算全部分给狼群,让他们饱食一顿,好好养养伤。 当然了,虎皮、狼皮和狼肉他肯定是要带家去卖掉的。 算计好后,他立刻开始给刘根生安排活儿。 “你在这剥虎皮……你会?” “会!” 刘根生自信拍了拍胸脯。 村里杀猪宰羊的活儿他可没少干,不说多有经验,但慢慢来肯定没问题。 “那行,你在这里剥虎皮,我带着大黑子下山,把自行车……不是,我不是让你送凤妞上班去?你咋没去?” 说到这儿陈河又想起来了自己的疑问。 刘根生闻言反倒急了:“你还说咧,我压根就不会骑车,我咋送啊,我爹也不会。” “不会骑?” 陈河恍然大悟,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怪我,没想到这茬。” 都怪后世自行车泛滥,人人都会,让他没了这玩意要学的意识。 当年他学二八大杠的时候,也学了足足一整天。 “那凤妞咋办的?” “还能咋办,让我爹步行送去镇上的,不过你别担心,算算时间准够的,不会迟到。” 那就行。 陈河松了口气继续道:“你动作快点,赶紧把虎皮剥了,顺便割点肉给狼崽们吃,我先把大黑子背下山,回村里骑车过来接你。” 说完他把大黑子小心放进背篓,就急急忙忙朝山下而去。 今天要干的事情太多,必须争分夺秒! 他背着大黑子,用最快的速度下了山,下山之后,又咬牙一路小跑。 等回到村里,早已满头大汗,累得没个人样了。 村里没上工的农妇看到他,都是满脸惊讶:“大河,你这是咋了?” 陈河气喘吁吁道:“在山上遇到我家大黑狗了,不知道被什么畜生咬了一身血,我刚背回来。” “呀!你家大黑子没死呀,上回有人说在山上看到了我还不信咧,我瞧瞧。” 几个农妇凑上前来,往他的背篓里一看,顿时啧啧出声:“哎呦呦,这是被什么咬了呀,咋会伤得这么重。” 陈河睁着眼睛编瞎话:“估计是被狼咬的。” “阿呀,那可真吓人了……” 几个妇人露出骇然之色,立即叽叽喳喳议论了起来。 “山上可是有狼群的,以前大灾荒的时候不少人都在山上看着了。” “还用上山看吗?来咱村里偷鸡的也有过啊。” “大黑子能在这山头上活下来,真有两把刷子,这都得成精了。” 把八卦的舆论场留给她们,陈河背着大黑子回了家。 进门就看到龚雪背着陈秀秀,正在那锄地,看到陈河回来,嫩白的脸上立即露出笑容:“他爹,你回来啦,今天怎么这么早?” 陈河没回答她,反倒看了眼她在刨的地:“你这是干什么?” “哦,根子娘说咱家院子大,空着也是空着,不如种点小菜,我就去找村支书要了点种子,想种种试试……你不想种?不想种我就填上。” “没不想,就是怕你累着,你愿意种就种,也不一定非要种菜,种点花花草草的也不错。” 龚雪好笑:“这年头,上哪去弄花种?” “弄个花种还不简单?你把地刨好等着,先别急着撒种,我帮你打听,雪儿,你先过来。” “哦。” 龚雪也不问干嘛,闻言立即把锄头往墙根上一放,朝他走了过去。 一双眼睛水灵灵的,很傻很天真地看向他:“干啥。” 陈河忽然就被逗笑了,捏着她的下巴在她嘴巴上狠狠亲了一口:“干啥?亲死你。” 龚雪脸就红了一红,挠痒痒似的捶了捶他的肩膀:“讨厌。” 陈河亲这么一口,顿时觉得身上的疲惫卸掉了三分,然后他放下背篓,小心抱出了里面的大黑子。 龚雪瞪大眼睛,惊得说不出话来。 陈河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把大黑子抱进屋,放在了炕上。 “大黑子受了伤,你勤快点给它弄点狗食,喂点水什么的,先照顾着,我还得上山一趟,媳妇,今天事儿多,我可能会回来得晚点,要是天黑了还没回来,你就锁好门,跟根子爹娘解释解释。” “哦哦。” 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龚雪满心担忧,但不想给陈河添麻烦,就呆呆地点头,也不多问。 陈河看着她这副乖巧呆萌的样子,恨不得立刻抱住她来一下子,但时间实在是不允许,只能重新带上背篓,骑上自行车匆匆出了门。 出门又遇到那几个农妇,她们忙八卦打听:“大河,又上哪儿去?” 陈河招了招手道:“上山给大黑子找点药草。” 闻言农妇顿时啧啧摇头:“老陈家对他们的狗可真好。” “那可不,他爹不就是为了救狗死的?不过这狗也挺通人性,讨人喜欢。” “哎,陈河买这二八大杠图啥啊,连给狗买点药的钱都没有,还得大老远去山上找药草,我要是他,还不如留着这钱翻修翻修房子,给家里添置点家具。” 另一边,陈河骑着车到了山脚下,找到一个隐蔽的山洞藏起来后,就赶紧沿着山壁往上爬。 大虫的肉多血水多,万一引来一些畜生就不好了。 但好在还有狼群帮忙看着,应该没啥大事。 他一边担心,又一边安慰自己,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了刘根生。 刘根生也确实给力,这么两个小时的功夫里,他已经把虎皮完整剥了下来,这会儿正在那拿着并不怎么大的砍刀剁肉呢。 鲜血流了满地,老远都能闻到一股浓重的腥味。 第六十八章 闺女沦陷了,但他不同意 陈河脑瓜子一转,顺手在附近装了些陷阱,然后才过去找刘根生。 “大河。” 刘根生听到脚步声,警惕回头,发现是陈河,立即松了口气。 他一个人在山上,实在是害怕。 既怕遇到野猪这样的猛兽,又怕被其他的猎人撞到。 陈河来了,他就立即找到了主心骨,一点都不担心了。 他肯定能解决所有问题。 陈河走上前,看到那些野狼都在吃老虎肉,就朝刘根生道:“别砍了,让狼群自己分,你割下来三十斤肉,带上几根骨头和虎皮,再带上这几头狼的尸体,咱们到黑市去。” 一来这里血腥味太重,实在是不宜久留。 二来当着这些狼的面分解它们同类的尸体有点残忍,所以陈河想换个地方扒皮。 两人就背上沉甸甸的猎物,艰难来到半山腰,齐心协力,又花了一个多小时,总算是把肉皮分离,内脏解体。 这个时候两人都累得不行了,尤其是陈河,从早晨四点多到现在快十二点,整整八个多小时,他就没停下来过。 把带的水全灌进肚子,又吃了些龚雪晒的肉干和饼子,歇息了半个小时,两人这才重新出发。 饶是如此,也累得话都不愿意说一句,沉默着去了镇上,并乔装打扮过后,直接进了黑市。 黑市棚子底下,秦香正在跟她爹秦仲告状。 秦仲听完了,表示要狠狠教训陈河一顿,秦香又不乐意了。 “他又没有骗我,又没有强迫我,是我自己脑子不灵光,你打他干什么?再说这都什么年代了,打人可是犯法的。” 秦仲一愣:“你又告状,又不让我收拾他,那你想干啥。” “哎呀爸爸,你手边不是正缺个帮手?我是想着,你看他这么机灵,不如就让他给你干活,以后你多苛待苛待他,不就是替我报仇了?而且,他还会说沪话,简直是为你量身打造!” 秦仲听得好笑,白了自己闺女一眼。 又告状,又不让他教训他。 又要他当帮手,又要苛待他。 前言不搭后语,自相矛盾,摆明了就是看上了那个臭小子,当他二百五看不出来啊? 不过他回来的时候,已经从薛大平那里听说了。 陈河屁都不是。 就是个秦家屯的猎户罢了,而且已经娶妻生子。 秦香是他的闺女,以后必定得高嫁,怎么能找个农村的猎户,还是个家徒四壁的猎户。 他摇摇头,只当听不懂她的潜台词。 就在这时,薛大平狼窜而来:“当家的,当家的,陈河那小子来了,而且带了不少好东西,我看到他篓子都是满当当的,用黑布蒙着看不出什么来,但绝对有不少东西。” 秦仲淡淡点了点头,又瞪了薛大平一眼:“大呼小叫的干什么,不就是一点猎物,顶多就是大炮卵子,干你该干的去!” 薛大平只好转身走开。 但他实在好奇陈河到底带了什么来,也没走远,就在附近找几个摆摊的麻烦。 不多时,陈河就和刘根生一起走了过来。 摆摊的人看到他们俩,都不用揭开他们脸上的布头都能一眼把他们认出来。 没办法,刘根生那标志性的瘸,陈河标志性的挺直的身板,都太有特点了,根本无法忽略。 “呦,秦爷回来了。” 陈河一眼就看到了秦仲,不但不紧张,反而挺高兴。 这次货多,跟秦香一个姑娘家做交易,他多少有点不放心,怕她吃不下,怕她不敢吃这么多。 秦仲冷哼一声:“我敢当你一声爷吗?趁我不在,欺负我闺女,陈河,你胆子可真不小。” “爸爸,你别乱说。” 此言一出,陈河还没什么反应,秦香先急了,抓住秦仲的袖子就使劲晃了一晃。 秦仲不耐烦推开了她的手。 陈河笑了笑,看向秦香道:“看来秦小姐告我的状了,我承认,买自行车我确实占了点便宜,但咱实话实说,我后来给的那颗人参,秦小姐也没少赚。” 秦香立即道:“一码归一码,赚的我谢谢你,赔的你也该道歉。” 陈河火速认怂:“好,对不起。” 秦香便得意扬了扬下巴:“那你以后还欺负不欺负我啦!” 陈河好笑:“我顶多就是占点小便宜,哪儿敢欺负你,秦小姐太看得起我了,再说了,我要真欺负你,我还敢有点生意就来找你?对了秦爷,我今天可带了不少好东西来。” 说着,他把背篓解下来放到了地上。 沉甸甸的一落地,就能看出来分量十足。 秦仲踢了踢背篓,也不由得好奇了:“什么东西这么沉,又抓到大炮卵子了?” 陈河故意调皮地眨了眨眼:“可比那值钱。” “哦?” 秦仲不得不承认,在吊人胃口这方面,陈河确实有两把刷子。 “别卖关子了,到底什么玩意,亮出来看看。” 陈河微笑道:“我既然来找秦爷做生意,自然是要给秦爷验货的,只是这东西一拿出来,一定会在整个市场传开,我不想那么高调,所以得劳烦秦爷你找个没人的地方,咱们单独商量。” 怕人? 秦仲眉眼一瞪:“什么意思?招罪的我可不要。” 这年头凡是金银字画的,一旦被抓到,就算是他都容易出不来。 他怕就怕别人拿着这些玩意来找他。 陈河一个猎户,抓的那些山参小动物,稀奇也稀奇,但也没那么稀奇,至少不必要避人,也不至于引起轰动。 秦香又拽了拽他的袖子:“爸爸,有话好好说,别这么凶。” 秦仲磨了磨牙,转身瞪了闺女一眼。 这怎么还明着护上了? 陈河知道秦仲是什么意思,笑着掀开了黑布的一角,露出了一处金灿灿的毛皮。 “这玩意,招罪吗?” 秦仲登时有种被雷劈到的感觉。 没看错的话,这是……虎皮? 我操! 这下子抓到了老虎? 他刚刚还看不起陈河,觉得他就是个没什么用的废物,但此时看他的眼神,却充满了敬畏。 能抓到老虎的,那是人吗? 那是神人! 他只在故事里听说过有人逮到过,或者从别人那听说东北一带有人打死过。 但近在眼前的,活生生的,这是头一回! 他不敢相信,确认问:“你抓的?还是转手的?” 陈河笑了笑:“几个小时前刚抓到的,还热乎着呢。” 第六十九章 一口价,一千块 秦仲用力咽了口口水:“那个,借一步说话。” 走进棚子,里面是个狭窄的小屋,且堆满了乱七八糟的货物,再掀一个帘子进去,才是宴贵客的大房间。 只是没有窗户,味道有些奇怪,光线也不怎么明亮。 但秦仲一进来就主动殷勤点灯。 点上之后,他迫不及待走上前,掀起了篓子上的黑布。 果然,里面有一张虎皮! 硕大的虎头几乎塞满了背篓的上部,大约能抵得上三个成年男性的头颅。 他震撼地看着虎皮,稍微往下面看了一眼,才惊悚发现,之所以这虎头能如此完美地撑起来,是因为虎头的头颅还在,甚至,只有靠近脖颈部分的肉被掏空,其余部分的虎肉,还有所保留。 这当真是一颗,全然新鲜的,根本不可能作伪的虎头! “不好意思,处理虎头虎皮实在是太麻烦,耽误时间,我们也没有那么多工具,无法做到很细致,只能先这样囫囵给你。” 陈河说这话,实在是有些凡尔赛的味道。 “不过我相信,这样未经处理的虎头连带着没有丝毫伤痕的,甚至还带着光鲜条纹的虎皮,一定能卖出更高的价格。” 确实可以。 秦仲反反复复欣赏着虎皮,根本舍不得移开目光。 别说是卖掉了,如果不是陈河给他带过来,而是从别人那里看到,他自己都想花大价钱买下。 又反复欣赏了一遍后,秦仲才抬头看向陈河:“你想怎么出?” “别急。” 陈河简单回了两个字,然后朝刘根生使了个眼色,随即蹲下身,又把藏在虎皮下面的狼皮拿了出来。 一共五头狼的死尸,自然,也出了五张狼皮。 全都是新鲜热乎的。 这下子,秦仲直接傻眼了。 “你、你……这都是从哪儿弄来的?” 光是捕杀一头这么大的猛虎就已经够叫人难以想象的了,然而,他不但捕杀到了老虎,还捕杀到了野狼。 还是五头! 而且也是新鲜热乎的! 谁说他是普通猎户的? 就是猎神也没有这么大的本事。 陈河一一把狼皮放到旁边的炕上展开道:“怎么弄来的我无可奉告,而且这些玩意都是运气,卖了这次,下次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秦老板可要抓住机会。” “一张虎皮,五张狼皮,外加两百多斤狼肉,三十斤虎肉,我也不跟秦老板你客气了,一口价,一千块钱,两百斤粮票,五十斤棉花票,五十斤油票,一百斤肉票,十块沪市来的肥皂,就这些。” 秦香从头到尾都站在一旁看着,一声都没出。 爸爸难得回来,她想让爸爸好好跟陈河聊聊,不想打扰到爸爸跟他的交易。 在看到虎皮和狼皮后,也惊得合不拢嘴。 但在听到价格后,便实在是忍不住了。 “陈河,你未免太狮子大开口了!” 一千块钱也就算了。 反正现在现金并不怎么值钱,但他竟然还要这么多粮票,还净要值钱的粮票,甚至还要沪市来的肥皂。 他这是搬家来了? 陈河笑笑道:“不是我狮子大开口,而是我这些东西,确实值这个价钱,就单说这张虎皮,这个成色,这个新鲜度,还带着头骨,我出手价只要五百,公不公道?” “可是……” 不等秦香说完,陈河就摆摆手,制止了她的话头,又继续道:“再说这五张狼皮,每张要你们一百块钱,算不算多?光五张狼皮,就五百块钱了,这还有两把多斤狼肉,三十斤虎肉……秦爷,这可是老虎肉,你吃过吗?” 他微笑着看向了秦仲,眼神中颇有几分挑衅之意。 这么好的东西,这么便宜卖给你们? 你们还嫌贵? 秦仲确实没吃过虎肉。 听完陈河的分析,他在心里略略一算,陈河开的这个价格,确实不低,但也不高,可以说完美卡在了他能接受的最高价格的底线上! 要不是已经调查过他,秦仲简直要怀疑他是黑市的老油条了。 他怎么会这么懂这些东西的价格? “好,就按你的价格走,但是你必须得给我保证,以后还有这样的好东西,你只能卖给我,不准出给别人,哪怕是别人出比我高的价格,否则,你的右腿就别想要了!” 陈河笑了:“秦爷放心,苏市一共三个黑市,我哪儿都不去,只来这里,奔的就是秦爷您的为人和口碑,别说别人出高价了,他们就是拿枪抵在我脑袋上,我也不会吃里扒外。” “行,我信你,香儿,拿钱。” 爸爸竟然同意了? 秦香大为震惊。 自从她跟着爸爸做生意,爸爸就一直斤斤计较,精打细算,从不肯吃亏的。 别说开这么高的价格,从他这里赚走这么多钱和好处了。 就算是多赚个一块两块,爸爸都要想方设法再算计回来。 为什么唯独面对陈河,他这么大方? 看来她的感觉没错,陈河就是人才! 他绝对值得培养,也值得拉拢。 秦香不再犹豫,转身又进了一间小屋。 大约十几分钟后,她才出来,手里提着一个小篮子,里面放满了现金、粮票和肥皂。 陈河转头朝刘根生道:“点点。” “啊?我点?” 刘根生刚刚听着陈河要那么多钱和粮票,人都懵了。 这也太多了。 这么多钱,就算是给他他也不敢要啊。 被人发现,根本就解释不清楚,那还不得被拉去杀头? 大河胆子也太大了! “大河,这么多钱,我怎么数的清楚,还是你来数。” 陈河无语轻吸一口气,压住忽然涌上来的怒火道:“秦爷还能少了我们不成?让你当着秦爷的面数一遍,是好双方都确定没问题,不是真让你检查。” 当然就是检查。 但刘根生是上过扫盲班的,不可能数个钱都数不明白,无非就是太紧张了害怕了,不敢沾手就是了。 如果他连这种小生意都如此害怕,甚至不想碰。 那他真没有带他的必要了。 因为攒下第一笔钱之后,他就得做更大的买卖,买一些更见不得人,罪名更大,风险也更大的东西,到时候他岂不是得吓得上天? 第七十章 这么大宗生意,谁能忍住不黑吃黑 被陈河一骂,刘根生连忙蹲下身开始数了起来。 他确实紧张。 一下子碰到这么多钱,那感觉,就像是在触摸罪证一样,无端端心虚,无端端难受。 心脏也蹦到了嗓子眼,让他喘不过气。 几十斤的粮票,他数了足足三遍才数明白。 更不必说那么些钱了。 见他如此,秦香不免露出了鄙夷的神色,但心里又在暗暗开心。 陈河找不到趁手的帮手才好呢。 她就更好拉拢他了! 最后陈河实在是看不过眼,只能也蹲下身,用最快的速度理了理。 确实一毛都没有少。 秦仲做买卖的人品还是很靠得住的。 “没有问题,那我们就钱货两讫了,秦爷,您忙,我们就先撤了。” 把钱和粮票收好,陈河并不久留,直接带着刘根生离开了黑市。 其实,他心里也怕。 怕秦仲翻脸。 怕他想黑吃黑。 表面上跟他做生意,在他回去的路上又派人打劫他。 这么多钱,他要是真被打劫了,哭都找不到地方哭去,只能认栽。 所以他必须得立刻回天宝山。 他得找个隐蔽的地方,把钱和粮票藏起来,放在家里始终是个不祥之兆。 不过他确实是想多了。 秦仲并没有想过黑吃黑。 他这个人这辈子什么生意没做过? 陈河带来的虎皮、狼皮,确实是让他大开眼界,但在他做过的大宗生意里,甚至排不上前十。 他要是真的为了一千块钱黑吃黑,基本就等于告别这种大宗生意了,没必要。 陈河却不得不防。 “大河,你这是往哪儿去,咱不回家?” 陈河淡淡道:“先上山。” 他带着刘根生一起,上了天宝山,转悠了好半天才终于找到隐蔽的地方,挖坑藏钱。 “根子,这次做完,我可能有阵子不能带你上山了,咱们得消停几天,不然频繁进出黑市,就算秦爷和薛大平不敢把咱们怎么样,也难免被黑市其他的人认个脸熟,背后搞手脚。” 这年头,神经病实在是太多了。 很多人吃不饱饭,挨饿受冻,满腔愤懑无处发泄,就喜欢搞人。 他得惜命,就算要冒着风险赚钱,也不能太不要命。 “这两百块钱还有这些粮票,算你这次的分成,你先拿着。” 交给刘根生后,陈河又严词嘱咐:“根子,这钱你可以不用交给你爹,也不用拿出来盖房子什么的,你爹给过我钱,他手上还是有钱的,只是不想花罢了,你也得留一点在身上,免得需要用的时候,两手空空,你明白吗?” 他不好说得太明白,否则显得像挑拨离间。 但事实,就是如此。 他爹在防着他。 明明有钱却说没钱,让刘根生把好不容易攒出来的钱拿出来买房子盖房子。 他们不心疼刘根生,他这个做兄弟的,却得替他考虑。 房子盖好了,要结婚,要送彩礼,要买一些新婚用品,势必还得要个两三百块钱的。 刘根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那行,咱就下山。” “等等!” 刘根生有些紧张,指了指脚下的地:“你、你就把钱埋在这?万一被人发现了呢?” 陈河闻言好笑:“这就是一块普通的草地,谁闲的没事跑这来挖土?” “就是没人来挖,那被畜生挖了咋办,地底下还有那么多虫子呢。” “放心,我都包好了,不怕虫子啃,畜生吃肉又不吃钱,它们也不会闲着没事刨土坑,你跟我走就成了。” 听他这么解释,刘根生才稍微放心,但他还是有些接受不了,而且十分显脸。 任谁往他脸上这么一看,都能看出心事来。 陈河看着就有些气,忍不住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啊!你打我干啥?” “刘根生,你他妈有没有点出息了?” 从黑市开始憋着的怒火,开始有了压抑不住的兆头。 刘根生还是一脸懵:“我咋了?” “你咋了?我问你,咱们去黑市买卖东西犯不犯法,怕不怕人知道?” 刘根生明知道犯法怕人知道,但他不敢说,他打量着陈河的脸色,揣测陈河想听的答案。 但不等他揣测出来,陈河又一巴掌呼了过来。 “你他妈倒是说啊。” “我……我不知道。” 还不知道上了。 陈河停住脚步,抹了抹额头,深吸一口气:“秦家屯三岁小孩都知道这犯法,干了也不能说,你他妈不知道?” “哦,我、我知道。” 陈河深吸一口气:“你知道,那你就说!我再问你,现在除了秦爷和秦香,有没有人知道咱们做了这么一单生意?” 刘根生想了想,试探道:“好像没了。” “那你怕个屁啊!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你他妈能不能不要垮着个脸,你能不能自然点,该说说,该笑笑,你这副样子,回去你爹娘第一个就问问你今天干啥了,你准备咋说?” 刘根生见陈河气得要命,就很是紧张,说话都结巴了:“就说我跟着你上山打猎了。” “打猎,那打到什么了?” 这次刘根生总算是聪明了几分:“什么都没打到。” “什么都没打到,你还出来这么久,啊?” “那、那咋说?” 陈河叹了口气,彻底服了他。 “你就说,咱们上山抓了几只兔子,拿去卖了,换了些粮票,还有两块肥皂,我分了你一些粮票和一块肥皂,要是别人问你,你也这么说,记住了吗?” 刘根生点头如捣蒜。 接着,陈河又把大黑子事情的话术教了一遍给他。 下山回秦家屯的路上,他不厌其烦让刘根生一遍又一遍的说,直到说了近百遍,他都能倒背如流了才放过他。 没办法,他脑子实在是太笨了,就这么放任他不管,指不定他要闯出什么样的祸端。 回到秦家屯,陈河让刘根生自己回家,他则是拿着两块肥皂去了村支书和大队长家,一人家里放下了一块。 话术是这样的。 “我在山上逮着了几只野兔,拿去镇上和别人换了四块肥皂,我不想自己贪墨下,就给村支书和大队长一块,给根子一块,我留一块,这样我睡觉也安生。” 肥皂不是市面上那种又贵又难用的肥皂,而是沪市来的灯塔牌肥皂。 又大又漂亮,洗的干净还带着香味。 没人不喜欢。 第七十一章 明明是你占我便宜!你倒打一耙 村支书和大队长又没帮陈河什么忙,忽然收到这么好的礼,手是烫的。 但好东西已经到了手上,再给出去,像在剜肉,只能硬着头皮收下。 他们收了。 陈河就放心了。 以后他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 收了他的东西,敢不办事,那他不小心把这事儿抖出去,他们的村支书和队长也是做到头了。 这年头对于这种事管得还是相当严格的,任你再有人情也白搭。 回到家,陈河已经累得有点走不动道儿了,进门还是先问了声:“根子回来了?” “回来了,一到家就睡了,呼噜声震天响。” 陈河好笑摇了摇头。 今天确实是累,比以前每一次打猎都累,他自己都累得不行。 但他还是先在院子里冲了个澡,然后才进屋上炕,一躺下,浑身的肌肉就像是被上过刑一样拉扯得疼,眼皮也越来越重,陷入完全睡眠前,他嘟囔了声:“媳妇,我睡会,你两个小时后叫我。” “好,你安心睡,到时候我叫你。” 说完就拿着个蒲扇,坐在他身旁,一边逗陈秀秀玩,一边给陈河扇蒲扇。 七月的天气实在是热的厉害,有的时候她都离不开蒲扇,更不必说跟个大火炉似的陈河。 看着他睡着的样子,龚雪眼里心里止不住的蜜意。 以前她执意嫁给陈河,是因为从小到大,陈河是对她最好的那个,她不图别的,就图他的体贴和关心。 但没想到,他不但体贴人,还这么有本事。 十里八乡,哪有一个汉子赶得上他的? 便是娘和姐姐做梦都想嫁的厉家庄子村支书儿子,也半分都比不上陈河。 早知道能嫁给他这样的男人,小时候遭罪她也能认。 等到下午4点半了,天凉下来,龚雪就去堂屋择菜准备做饭,这时候门口忽然传来刘晓洁的声音。 “根子在吗?根子!” 龚雪怕她吵醒陈河,一溜烟跑了出去,看到刘晓洁笑脸相迎:“根子在呢,在炕上睡着,你找他啥事?” “大白天的睡觉?” 刘晓洁眼神中掩饰不住的鄙夷。 这年头没什么比懒惰更可耻的。 龚雪道:“他白天忙活一天,累着了,才刚躺下没多久。” 忙活一天? 没看他下地干活啊,那就是又跟着陈河去打猎了。 她眼神中又闪过一丝嫉妒,便道:“他们不是想买我家的老房子吗?我们已经把东西都收拾走了,我爷说,让他和他爹过去看看,要是觉得合适,等我爷下工回来,把钱付了,把房子过给他。” “哦!” 买房是大事,龚雪不敢耽搁,立即道:“那你稍等,我这就去叫醒他。” 她就赶紧进了里屋。 刘晓洁怎么可能这么老实的在外面等着? 趁着龚雪不在,她立即跟进了堂屋,进门就看到龚雪正在择菜,灶台上还放着一块五花肉,煤炉子点着,上面炖着小米粥,香喷喷的味道,瞬间就让她馋虫大动。 她命咋这么好? 跟着陈河,吃香喝辣! 可她是个笨女人,根本就帮不上陈河什么忙。 要她是陈河的媳妇,肯定能把陈河伺候得更舒服,更快乐,说不定还能和陈河一起干活挣钱,让这个家变得更井井有条。 龚雪根本比不上她! 她忍下心头的妒意,推开门,就进了陈河的屋。 一进门就看到陈河赤裸着上半身正在呼呼大睡,但他睡觉的时候不打呼噜,而且浑身上下,有一丝赘肉,但也不是瘦骨嶙峋,而且结结实实被肌肉包裹,漂亮得像头猎豹。 龚雪看得眼红心热,忍不住爬上炕,双眼盯着他结实的胸膛,手就不受控制放了上去。 陈河睡梦中只觉有什么东西在身上爬,起初以为是虫子,就没在意,但那玩意停在胸口上不走,还动来动去的。 怕被虫子咬,意识清醒了几分,就感觉到那似乎是手。 肯定是龚雪的手。 陈河眼睛都没睁开呢,嘴先咧开一笑,一把握住“龚雪”的手腕,翻个身就把人压在了身下,嘴唇直往她脖子上拱。 “宝贝,想要了,嗯?” 但才亲了两下,就感觉不对。 龚雪因为要奶孩子的关系,身上一直有种奶味儿,该大的地方也格外软绵绵的,抱着都像是抱着个奶香味的雪团子,而不是这种带着草腥味,咯手的触感。 他猛地睁开眼睛,眼前瞬间出现了一张噩梦一样的脸。 “怎么是你!” 他迅速起身,又怒又恶心,手指攥紧,差点没忍住直接打过去。 骚女人,竟跑到他炕上来了! 刘晓洁口干舌燥,心脏碰碰直跳,实在是太过激动,竟连陈河明显嫌恶的口吻和态度都感受不到了。 她用热力四射的诱惑的目光看向陈河:“大河哥,我……我只是想叫醒你,没想到你就扑过来亲我,你真坏。” 我坏你妈x! 要是没有上一世那些腌臜的事情,刘晓洁说这话,他最多只会觉得不核实,但现在,他他妈想吐。 “你给我滚下去,我他妈让你滚下去,你聋吗!” 光是看到她在自己的炕上,陈河都恶心得想要消毒了,更何况自己刚刚还抱着她,简直让他怒不从一处来。 吼完见她还不动弹,立即上前抓住她的胳膊,用蛮力直接把人扔下了炕。 刘晓洁整个人顿时倒栽葱一样从炕上跌了下去! 脑袋磕到墙上,瞬间起了个大包,疼得她一动不动躺在地上缓了好半晌。 隔壁的龚雪听到动静吓了一跳,跑过来一看,更是惊得合不拢嘴。 这、这是咋了? 她刚要上前扶人,就被陈河呵斥:“别动她!” 顿时吓得乖乖站在一旁不敢动弹了。 刘晓洁做梦都想不到陈河会这么对自己,就算他不喜欢她,心里对她有莫名的成见,她好歹是个女人,还是个长得不错的女人,他凭啥这么对她? 越想越委屈,刘晓洁站起身就哭了起来:“陈河,是你自己压到我身上亲我的,我拒绝你,你就恼羞成怒打我,你还是人吗!” 啥…… 龚雪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了刘晓洁,她在说啥? 被叫醒刚刚过来的刘根生,也一副被雷劈了的神色,呆在了原地。 第七十二章 他打小就不爱看妇女洗澡 陈河冷笑,懒得解释,直接抬手:“你给我滚,以后再让我看到你踏进我家大门一步,我打断你的狗腿!” 说着,他甚至还从炕上拿起了笤帚,作势要打。 “啊!” 刘晓洁吓得叫了一声,起身拔腿就跑。 刘根生看一眼陈河,又回头看一眼刘晓洁,很快就做出抉择,转身朝刘晓洁追了过去。 “晓洁,晓洁,你别跑,你等等我。” 他们走后,龚雪才轻叹口气,走上前从他手里把笤帚拿过来,嗔怪道:“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得生这么大气。” “跟畜生没话说。” “咋就畜生了,人家是来跟根子谈房子的事。” 陈河点她:“她来找根子谈房子,进我的屋干什么,爬我炕上干什么,你长长脑子。” “……” 听他这么一点拨,龚雪立即吓得捂住了嘴。 她终于想明白了。 “她、她咋能干出这事儿来?” 陈河抬起手指在她额头上弹了一记:“你啊,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钱,以后见到她远着点,听到没?” 龚雪乖乖点头。 陈河便摸了摸她的头,笑着看了眼墙上的表:“说了让你叫我起来,怎么没叫。” “我看你太累了,睡得又香,就没忍心叫,你起来干什么,再睡会,一会饭做好了我叫你。” 陈河伸个懒腰:“不睡了,趁着天没黑,我搭个猪棚,咱们养两个小猪崽,肥了宰了吃,还能多分点肉。” 这年头猪肉不是那么好买的,有肉票也得看运气。 不如家养的稳当。 他就帮家里搭过一次猪棚,手不怎么熟,好在这玩意也不需要什么专业水平,懂个大概,摸索着来就行了。 另一边,刘根生紧追着刘晓洁跑了出来。 却瘸着腿,追了半天才追上。 “晓洁,晓洁,你别跑啊,到底发生啥事了,你跟哥说说。” 刘晓洁冷笑着瞪他一眼:“我刚刚说的时候,你没长耳朵?还得再问我一遍?陈河他占我便宜,被我拒绝,还恼羞成怒打我!你听清楚了?” 啥? 刘根生毫不犹豫摇头:“晓洁,你绝对是误会了,大河不可能干那事。” “怎么不可能,他刚刚就干了,难不成你觉得我身为姑娘家,会不惜毁了自己的名声也要陷害他?”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晓洁,你先冷静一点。” 见她语气激烈,刘根生极力劝阻,同时东张西望的,生怕被别人看到。 “晓洁,你仔细想想,龚雪比你漂亮那么多,大河咋可能占你的便宜?再说了,大河从小到大就不爱看妇女洗澡,我们几个叫他他都不去,他真不那样的人。” 他自以为是在好好安慰人,哪知道他第一句话就把刘晓洁给惹毛了。 事实是一回事,亲耳听别人说出来,尤其是当面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刘晓洁瞬间就不哭了,但瞪向刘根生的眼神,却是充满了怒火:“龚雪这么好看,你去找她啊,跟着我干什么!” 刘根生一愣:“你这说的啥话,雪儿是我嫂子……不对,是我弟妹。” 还嫂子。 陈河明明就比他小,他却把陈河当哥。 真是不嫌寒碜。 想到自己过去的时候,刘根生和陈河都在呼呼大睡,明显不正常,就眼珠子一转,套起了话。 “你今天干嘛去了?找你一天没找着。” 刘根生脸一红:“你、你找我干啥。” “你先回答我问题!” “哦,我、我还能干啥,跟大河上山去了。” “上一趟山,累成这样?咋,抓着好东西了?” 那肯定是抓着了。 天底下都没几个的好东西! 但刘根生不能说,就照着下午编的瞎话道:“抓着野鸡和兔子,拿到镇上去卖了。” 抓着野鸡和兔子就累成这样,实在是够离谱的。 但对普通人来说,这已经算是大丰收了,所以刘晓洁立即双眼放光:“卖了多少钱?” “就几十块钱。” 他不知道说多少好,就随口编了个比较少的数。 “几十块!” 刘晓洁闻言瞪大双眼,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打猎也太赚钱了。 上一趟山就能赚几十块,那岂不是说一个月只上一次山就行了,平时其他时间躺着玩也能吃饱饭。 这比下地干活强一百倍! 她看着刘根生,顿时生出了邪念。 “赚这么多,那大河给你多少?” “给我十斤粮票。” 这也是提前就编好的套话。 刘晓洁闻言立即冷哼一声:“赚了几十块钱,就给你十斤粮票,大河真把你当兄弟吗?根子,你别是被他利用了,充当他的劳动力了。” “那没有,大河对我很好。” “对你好?他要真对你好,就应该把钱和你平分,你出去打听打听,哪个合伙干活的不是平分钱?赚了钱,他拿大头,你就拿个零头,你还觉得他对你好,怪不得他谁都不带就带你这个瘸子呢,原来是看上了你好欺负!” 这是啥话? 刘根生眉头紧皱,刚要说点什么,就见不远处过来几个村民。 他连忙住嘴,怕说多了被别人听到什么。 “晓洁,和根子聊天呢!” 那几个村民看到刘根生和刘晓洁站一块,眼神立刻就变得不对劲了。 如果说刘根生和别的姑娘站一块,那也就算了,毕竟正经人家的姑娘打死都不可能嫁给刘根生。 但刘晓洁…… 她是个男人都要勾搭一下的,最近刘根生要买房子,手上肯定有钱,刘晓洁会下手也正常。 “根子,可要把握住机会啊。” “等着喝你们喜酒昂!” 刘根生听到他们调侃,激动得手都哆嗦了。 刘晓洁的脸色却是沉了一半去。 真要跟刘根生这种死瘸子传出什么话去,她岂不是身价暴跌? 以后还怎么勾搭大门大户。 “你们谁敢再瞎说这浑话,仔细今晚我就叫上我爹我哥,去你们家里砸个稀巴烂!别以为我刘晓洁是好惹的,谁敢毁我名声,我就跟他同归于尽,不信你们就试试!” 她这么扯着嗓门一通喊,瞬间把开玩笑的几个村民都吓到了。 如此用力地澄清,那想必是他们是误会了。 几个大老爷们都不敢招惹刘晓洁这样的泼妇,对视一眼后,满脸讪讪地离开了。 刘根生则是愣在原地,脸色苍白。 第七十三章 这辈子他想长命百岁,所以必须吃 她咋能说这话。 这几天她不是一直殷勤找他,根子哥长根子哥短的,还跟他说叫他好好攒钱,说她的彩礼高着呢。 咋就突然变了? 刘晓洁回过头来,就见刘根生一脸受到打击的样子,便不屑冷哼了一声。 死瘸子该不会真以为能和自己成家,做梦呢? 但她在达到目的之前,是不会扔掉刘根生这个好用的工具的,便又转了语气道:“根子,我是为了保护我的名声,免得他们瞎说八道,传到我爹耳中,我爹要打死我的,我们家很注重姑娘家的名声。” 刘根生又不是傻子,闻言只是“哦”了一声:“没事,那我们,去看看房。” 刘晓洁也觉得今天运气差劲。 被陈河骂着撵走,还被村里人看到她和刘根生说小话,没什么心思勾搭他,便冷着脸带他看房。 而此时的陈河正在家里搭猪棚,龚雪在堂屋泡木耳,准备晚饭。 有了煤炉子,做饭的速度比平时快了一倍多。 不过半个小时,她就摘了围裙,进屋看陈秀秀。 小家伙正躺在被子上啃手指,两个多月大了,白白嫩嫩的,长得越来越漂亮。 尤其是双眼皮。 这么小年纪,就能显出双眼皮大眼睛的婴儿可真不多。 但她看着陈秀秀,心里又有些想法。 第一胎不是儿子,第二胎压力就大了,必须得生个儿子了,要是再生个闺女,就算陈河没想法,村里的人也会笑话她。 说不担心是假的。 没办法,这年头男人就是生产力,男人就能撑起一个家,谁家要是没儿子,香火不香火的倒是其次,等当爹妈的年纪大了,家里能不能吃饱饭都是问题。 正抱着陈秀秀喂奶,院子里忽然就传来了村里有名的媒人朱奶奶的声音。 当年,正是她给张丽华介绍了厉家庄子村支书的儿子,极力撮合他和龚雪,把陈河急得团团转,大晚上的找龚雪出来,确认她的心意…… 不知道她今天来干什么。 龚雪就赶紧整理好衣服,抱着陈秀秀出来。 刚走到堂屋门口就听到朱奶奶道:“凤妞也不小了,眼瞅着都十九了,该说个亲了,毕竟这亲事也不一定一次就能成,及早说,及早挑,免得好的都让人家领走了。” 她笑呵呵的,说话自然带着喜气。 “呦!雪儿,一阵子不见,你怎么越发水灵啦?怪道村里人都说陈河有本事了,又买二八大杠,又买煤炉子的,这把你养的,跟画里的仙女似的。” 龚雪本来对这个朱奶奶没什么好感,被这么一夸,瞬间就有点脸红,心里喜滋滋的,脸上就笑了出来。 “朱奶奶,你是来给凤妞说亲的?” “是啊!” 朱奶奶答应了一声,但刚要继续,就被陈河打断道:“你给凤妞说亲,你得找她爹娘找她哥去,跟我和雪儿说不着。” “我知道说不着,我这不是想劳烦你们带个话,看他们有没有那个意思,要是有呢,就让他们去找我,最近刚有个极利索的小伙子找我说亲,过这村儿可就没这店儿喽。” 陈河冷冷道:“这事是大事,我带不了话,你自己找他们说。” 闻言,朱奶奶的笑脸差点没绷住。 咋就连个话都带不了? 不就是不想带? 咋地,还记恨当年差点把他媳妇说给别人的仇呢? 可你也不看看你能跟人家村支书的儿子比吗,也就是龚雪太老实,是个愣头青,换成别的姑娘,谁会放着大门大户的村支书儿子不要,跟你这么个没本事的猎户。 朱奶奶一肚子怨气,却不好发作出来,只能又扭头去看龚雪,希望这个好脾气的姑娘能帮帮忙。 谁知道龚雪一对上她求助的目光,扭头就进屋去了。 她唯陈河是从。 陈河不愿意,她绝对不会点头。 但她也怕朱奶奶这样的人,不敢当面拒绝,干脆躲起来装鹌鹑。 朱奶奶瞬间就被晾在了院子里,无人搭理。 她抿着嘴,又兀自站了一会儿,几次想喝陈河搭话,都被陈河背过身去干活的样子给堵了回去。 最终翻了个白眼,扭头离开了。 等她走了,龚雪才抱着陈秀秀出来,好奇问:“她来给凤妞说亲,你咋不理?” 陈河就道:“她要真想给凤妞说亲,早就来说了,还用得着等凤妞进城打工才来?摆明了是看中凤妞的新工作,想把她攥在手里,这样她就能借凤妞的名声,到处找光棍们骗好处费了。” 且不说骗来骗去的,容易把凤妞的名声骗坏。 他还有个直觉,凤妞十有八九会嫁进城里,不会再回厉家庄子了。 女人的心可比男人野多了。 见识过外头的花花风景,还能看得上村里的庄稼汉? 这还能骗好处费的? 龚雪睁大眼睛,感觉自己的世界观都被刷新了。 这时陈河抬头问:“晚上做的什么饭?” “白薯饼子,凉拌木耳,白菜炖猪肉,还有腌萝卜,一锅小米粥。” 龚雪往外报的时候都感觉心虚。 搁一般家庭,这些饭菜都够吃好几顿的了。 陈河听完却问:“家里还有多少猪肉?” “还有一斤半。” “这样,你去和面,把猪肉都剁了,少放点白菜提鲜,做几个肉包子吃。” 龚雪啧舌:“都剁了?” “嗯,不用留,明天我再去镇上买。” 他和刘根生今天累得太狠了,不多吃点肉,怕补不过来。 身子亏虚的时候不补,过了时候想补都晚了,这身子可就容易一直虚下去。 他这辈子,想长命百岁,和龚雪做一对百岁鸳鸯。 龚雪虽然觉得这样吃太奢侈了,但是陈河想吃,她肯定要做的,就进屋放下陈秀秀,开始和面。 等刘秋硕和曾庆荣回来,大白面肉包子已经上锅蒸上了。 “哎呦,这什么味儿啊,这么香!” 龚雪就笑道:“刚蒸上的肉包子。” “肉包子?啥肉包的?” “猪肉,放了点白菜。” 闻言曾庆荣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天老爷啊,他们一年到头也就是过年才能吃上一顿饺子,还只能放一点肉。 今天不过节不过年的吃包子也就算了,还是肉包子。 这是要当地主老爷不成? 第七十四章 我挣钱是为了养谁?儿子 不过他们心里吐槽,说还是不敢说的。 钱是人家的,肉是人家的,人家爱怎么吃那是人家的自由,他们也管不着。 天快黑的时候,刘根生回来了。 他激动不已道:“爹娘,那房子我去看过了,真不错!虽然好长时间没人住了,但不漏风也不漏雨,还有个大灶台,就是没锅。” 陈河已经把猪棚搞得差不多了,就打了水上来一边擦洗一边道:“我可以帮你弄口锅。” 这个不难。 找秦爷问问,他肯定有招,多花点钱罢了。 听到陈河能解决锅的问题,他们就更高兴了。 这年头,没什么比吃饭更重要的事儿。 家家户户能有口自己的锅,比什么都强。 刘根生就忙上前道:“陈哥,那需要多少钱粮,你和我说,我给你。” 陈河笑着点了点头。 晚上吃饭的时候,龚雪拿出来肉包子,给曾庆荣和刘秋硕各分了一个,陈河和刘根生各两个。 但曾庆荣和刘秋硕说什么都不肯吃,不但自己不吃,还不许刘根生吃。 他要咬,还被刘秋硕扇了一巴掌。 虽然说这巴掌是扇在脑袋上的,还是给出了坚决的态度。 就是不能吃! 陈河眼见他们这个态度,也就不再多说什么,自己拿起一个,掰开两半给了龚雪一半。 别人吃不吃他不管,但媳妇必须得吃。 他的身体要健康,媳妇的身体也不能落下啊。 吃完饭,回到房间后,刘根生不解:“为啥不叫我吃肉包子?” “吃吃吃,你给了人家大河多少伙食费,你就吃人家肉包子,啊?” 提起这事儿,刘秋硕先发了火。 刘根生嘟囔道:“大河是我兄弟,他愿意给我,那咋了。” “兄弟?亲兄弟还明算账呢,老刘家你那些真正的兄弟,哪个给过你肉包子吃?别说肉包子了,饼子都没给你一个,你咋就能心安理得接受别人对你的好,你接受之前,你不想想,你还不还得起?” 他至今还能厚着脸皮吃饭,那是因为他前头给了陈河一笔钱。 虽然这笔钱也没多少,至少是个表示。 表示他刘秋硕不是那种厚着脸皮占便宜的人! 他会想方设法还上这笔恩情。 刘根生倒好,他天天跟着陈河打猎占便宜,不想方设法给陈河好处,还想吃人家肉包子? 脸皮也忒厚了! 那肉包子是大白面肉包子,外头都不知道卖多少钱,因为,外头根本就没有卖的。 粗算算恐怕也得两三块钱一个,这谁敢吃? 曾庆荣轻轻叹气。 哎,大河真是什么都好,就是过日子能节省些就好了。 接下来的几天,陈河果然没出门,一门心思搞他的猪棚,搞完了猪棚又开始搞鸡圈。 刘根生一家三口则忙着收拾新房子。 陈河抽空过去看了一眼,新房子确实不错,破是破了点,但至少能挡风遮雨了。 再说了,这年头墙破还不好处置吗? 找些报纸来一糊,根本就看不出里面什么样。 有口锅,能烧炕,这日子就能过下去。 原本刘秋硕还打算重新翻盖,再多搞个房间出来的,但刘凤妞忽然进城打工,有宿舍住,偶尔回来也就住个两三天,没必要再着急垒个房间。 再加上农活儿还忙着呢,这事儿就先搁了下来。 趁着傍晚干完活回家的这点时间,他们扛着被褥,去到新家,一点一点铺盖上东西,打扫了灶台,就算是彻底从陈河家里搬出来了。 陈河也找了个时间,骑车去镇上找到秦爷,让他帮忙弄了一口锅。 秦爷要了他六十块钱。 他只要了刘根生五十块钱。 就当是给他乔迁新家的一点小礼物了。 搞定锅,陈河就来找村支书要小猪崽子了。 村支书吃了陈河那么多好处,怎么可能连这点事都不给办? 再说了,村里人要养猪这是好事,给出去小猪崽子是要登记的,到了一年期就要把猪交上去,根据把猪养出来的重量给响应的工分。 养得越肥,工分越多。 等把猪宰了分肉,也能多分些。 所以村民要养猪,村支书和大队长一般都会同意。 陈河只要了两头。 一是家里院子不大,二是他有时候忙着打猎做买卖,可能会顾不上养猪的事儿,就得交给龚雪去做,养得太多,怕累到她。 两头小猪崽子一带到家里,龚雪就开心坏了。 她也不嫌脏,跟在猪崽子屁股后面摸来摸去的。 “以前我家里也有一头小猪崽子,都是我负责照顾,我跟它感情可好了,我娘也知道我养猪有功劳,吃肉的时候,还让我多吃了两口呢。” 龚雪摸着猪屁股,笑眯眯分享小时候的趣事。 陈河好笑:“感情好,你还忍心吃人家的肉?” 龚雪叹口气:“那也是没办法,谁让它是猪呢。” “汪!” 大黑子看到小猪崽子,眼睛里露出了浓浓的渴望,嘴里直接流口水了。 陈河看到这一幕,心里暗道不好。 大黑子在山上野了两三年的时间,天天跟着狼群捕猎吃生肉,怎么可能守得住小猪崽子? 别趁着没人看着它,就把猪崽子给吃了? 这事儿,还真不是没有可能! 幸好大黑子伤得重,还得再养一阵子,想翻过栅栏去是不可能的,他还能再引导引导。 如果一两个月后,大黑子的伤彻底好了,还是想吃猪崽子,他就得想想办法了。 这时龚雪走到陈河跟前,有点害羞的道:“大河,眼瞅着要入秋了,我想给你织件毛衣,成吗?” “成啊!” 陈河笑着抚摸她的脸颊。 “这不好事吗,我求之不得,有什么不成的。” 龚雪就不好意思踢了踢脚尖:“要织毛衣,得买毛线,明儿个周家二嫂子要去镇上买毛线,我想让她帮忙带些,她让我用粮票换……” 她说到这儿,陈河就懂了。 媳妇这是要花钱了,在等他批示。 他无奈扯起了嘴角:“宝贝,我挣钱是为了谁啊?” 龚雪眨巴眨巴眼睛道:“儿子。” “噗。” 一个没忍住,口水直接喷到了龚雪的脸上。 陈河赶紧抬手帮她擦:“对不起对不起宝贝,我不是故意的,不是……谁跟你说我挣钱是为了儿子?再说咱哪来的儿子?不就只有秀秀一个?” 龚雪脸色一白,忙道:“我肯定能帮你生个儿子的。” 第七十五章 必须得明确,他是宠媳妇来的 “我没说你不能生儿子,只是,这事儿顺其自然,我没非得想要儿子,懂吗?” 陈河捏着龚雪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看向自己。 “懂不懂?” 龚雪乖乖点头。 但那样儿分明就是不懂。 陈河就无奈了。 张了张嘴想解释,还真不知道从何说起。 这年头就没有不想生儿子的,倒不是重男轻女,而是一个家庭没有儿子,确实延续不下去。 龚雪生在这个时代当中,让她理解儿子和闺女都是一样的,根本就不可能。 说了也白说。 他想了想,只能道:“宝贝,以后咱们肯定还会再生孩子,但那都是以后的事儿,咱就说现在,我挣了钱,那就是挣给你和秀秀花的,你想买什么,你想花多少都随便。” 顿了顿他又道:“别说买棉花了,你就是把我的钱都拿出去买糖吃,我也绝对不会放在心上。” 重活一世,他唯一的目的就是宠媳妇和闺女,让她们过上好日子。 别的都不重要! 尽管他的言论龚雪并不赞同,但她还是放了心。 大河的意思是,让她买毛线。 于是她欢欢喜喜拿了粮票,出去找周二嫂子。 周家就是她家右手边邻居家。 做了两三年邻居,虽说没什么特别深厚的交情,但彼此关系和睦,也没发生过口角。 龚雪来串门,周二嫂子就很欢迎。 “嫂子,我问大河要了点粮票,你看这些够吗?” 周二嫂子看了眼,准准够,不但够,还能余出来个一到两斤的。 她人倒也实在,实话实说道:“多了!” “多也多不多少,嫂子你拿着就是,总不能叫你白跑腿儿。” “哎呦,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她收起粮票,又上下打量龚雪,忍不住道:“雪儿,你日子可算好起来了,以前我看你瘦得脸都凹下去了,走路一阵风就能把你刮倒似的,这一两个月下来,你可算养回来了,不但脸蛋白白嫩嫩的,眼睛都水灵了,这小嘴,跟搽了胭脂似的。” 龚雪被夸得不好意思,低着头笑了笑,随即又道:“嫂子,明天你去公社,要是有多余的豆腐和豆粕,麻烦你也帮我拿一点回来,我到时候给你粮票。” “行啊,但是你要豆粕干啥?那玩意可不咋好吃。” 龚雪就道:“大河说拿来喂猪,猪能长得格外壮实。” 周二嫂子立马就愣住了。 豆粕? 喂猪? 天老爷,纵然那玩意难吃,那也不是谁都能天天吃的东西,他们竟然拿来喂猪,这也太浪费了。 不过猪喂肥了,到时候能多拿工分,倒也划算。 总的来说,他们还是太奢侈了! 隔日下午,周二嫂子就从镇上回来了。 她和她男人周青海都不会骑自行车,两人是步行着人力背回来的。 不但给龚雪带回了毛线,周青海还帮她背了足足两袋子豆粕。 龚雪见状,连忙回家把陈河给叫了来。 陈河看到也吃了一惊:“怎么这么多。” 他倒不是嫌多,是觉得大老远的,叫人背这么沉的两袋子东西回来太辛苦。 他的本意是让他们带一点回来,看猪吃得怎么样,要是吃得好,他就亲自骑车去买。 周青海是个聪明又勤快的人。 他知道陈河这阵子很发达,手里很趁几个钱,也知道他这个人生性大方,给他办事,自然就要做得好好的。 他高兴了,肯定愿意多打赏。 便笑道:“今天公社人特多,好多人在那抢呢!我豆腐没抢着多少,豆粕倒是抢到了两袋子,既然抢到了,就背回来了,你不要也没事,我家留着自己吃。” 陈河笑了笑:“要,怎么不要?既然你家抢到的豆腐不多,我们就不要了,单要这两袋豆粕。” “别啊,我们豆腐虽然抢得不多,但我家人胃口小,吃不了那么许多,你们得多拿点去。” 一番商量下,陈河最终拿走了两斤豆腐,又拿走了那两袋豆粕,作为感谢,给了他们五斤粮票。 周青海收到手的时候,是又惊又喜。 陈河给的比他想象的还多! 果然,帮他干活没坏处。 真希望以后陈河多多找他帮忙。 龚雪也高高兴兴捧着毛线回家了,一到家,她就开始围着陈河量尺寸。 她小时候就做梦等以后有了对象,她就要给对象缝鞋子做衣裳织毛衣。 如今缝鞋子和做衣裳的梦想已经完成了,就剩下织毛衣了。 能不高兴吗? “我先给你织个背心,这样你九月就可以穿了,然后再给你织个厚毛衣,十月份穿正好!冬天再套个袄,今年冬天你就不用怕冷了。” 陈河就笑着亲了头一口:“光想着我?你呢?也给自己织一件。” “我又不怎么出门,不着急呢。” 她天天在家里,累不着冻不着的,没必要穿厚衣裳好衣裳,凑合一点就成。 但陈河不一样。 他天天上山,风吹日晒的,还要去镇上见生人,那不得打扮得体面一点? 傍晚时分,陈河就去河里摸了两条大黑鱼回来,炖了一大锅黑鱼豆腐汤,给周青海家送了两碗,剩下的,他自己吃了一条多,龚雪吃了半条。 这样休息了五六天,正好赶上周日。 他就打算带上刘根生,去城里看看刘凤妞,问问她在厂子里的适应情况,接她回秦家屯看望看望父母,也让她父母放心什么的。 只是当他推着自行车来到刘根生家门口的时候,还没等走进大门,就听到了院子里,他和刘晓洁的说笑声。 “那狼可听大黑子的话了!大河说,大黑子是狼王,所有的狼都得听大黑子号令!特威风!” 刘根生激动得口沫横飞,尤其是在看到刘晓洁笑容的时候,激动的脸都红了。 但陈河听得心脏却直往下坠。 他跟刘晓洁说这些干什么? 他不知道刘晓洁一直觊觎他能跟自己上山打猎的事儿吗? 而且他那张笨嘴,总是该说的不说,不该说的乱说,万一被刘晓洁套出什么话来怎么办? 于是他立刻把自行车往墙上一靠,就重重捶了捶门。 “根子,在家呢!” 第七十六章 对兄弟发怒!这谁能不生气? “大河……” 一看到陈河,刘根生立即露出了心虚的神色。 他知道陈河不喜欢刘晓洁,也知道他不喜欢自己说上山打猎的事儿。 两件事都触到了陈河的逆鳞,他能不怕吗? “你、你咋来了。” 陈河冷道:“今天周日,凤妞休息,我想带你进城去接她回趟家,你不会把你妹给忘了?” “没!那咋能,我爹还说叫我今天抽空去看看呢。” “哦,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刘根生尴尬看了眼刘晓洁,明显舍不得走。 好不容易有人愿意听他说话。 还是这么漂亮的姑娘。 很有可能成为他媳妇的姑娘。 别说只是去镇上看妹妹了,就是妹妹摔断腿,他此时也会舍不得抛下姑娘。 刘晓洁本来就对陈河有意思,但知道他对自己有意见,回去思考了很久都没想出自己哪里得罪过陈河。 想来想去,无非就是她找过陈河几次,让他带她哥上山,并且对他表现得有点殷勤了,叫他拿乔起来了。 所以她改变了战术。 她决定,以后要对陈河冷淡点,这在兵法里头,叫做欲擒故纵! “根子哥,那我就先回去了,有空我再来看你。” 说完她朝着刘根生摆摆手,又故意朝着陈河露出自己练过的最漂亮的笑容。 结果,陈河一眼都没看她。 媚眼抛给了空气,好悬没把刘晓洁气得脸色扭曲,但她也只能带着怒火离开,不能把陈河怎么样。 等她走了,陈河才皱眉道:“你刚刚和她聊什么呢。” “没聊啥。” “我隔老远就听到你说大黑子是狼王,你他妈说你没聊啥!” 他忽然动怒,把刘根生吓了一跳:“咋,说了又咋,晓洁又不是那种嚼舌根的人,你怕啥。” “我怕啥。” 陈河被无语笑了。 “今年村里不缺粮,没饿死人就算了,我问你,要是明年村里收成不好缺粮,要是有人想上山打猎,非让我大黑子带路,要是有人动气了抓狼的心思,让大黑子做诱饵,你让我怎么做,嗯?” 他几乎可以想到,都不用等到灾荒年,只要刘晓洁做找到大队长,或者村民们做一些煽动,村民们肯定会一直同意让大黑子带头抓山上的狼。 既有狼肉吃,又能把经常进村里来偷鸡摸狗的狼一网打尽。 何乐而不为? 但大黑子是他的家养狗。 而且前段时间他们刚刚和狼群一起抓了大虫,他又照顾了狼群那么长时间,已经都有感情了。 他怎么忍心再去抓那群狼! 刘根生,这就是在给他,给大黑子,给狼群埋祸根! 他不嫌弃刘根生笨,也不嫌弃他动作慢,但他要是蠢,要是这么给他拖后腿。 那趁早一拍两散。 他不敢在身边放这么一个不定时炸弹。 刘根生还没见过陈河生这么大的气,不由害怕,但心里头又很不服气:“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谁闲的没事会去抓狼啊。” “……” 没想到都跟他说明白厉害关系了,他还是抬杠。 陈河点点头,再也懒得多说一句,出门骑上车就走。 “哎,大河,大河!” 刘根生匆匆跟到门口,想叫住他,但陈河已经骑上车走远了。 他不由挠挠头,怎么说发火就发火,真是臭脾气。 不过陈河发火归发火,该干的事儿还是干了。 来到食品厂,他给了门卫一个苹果,让门卫把刘凤妞给叫了出来。 “大河哥!” 看到陈河,刘凤妞高兴坏了,一溜烟冲到了他的面前。 “你咋来了。” 陈河笑笑:“看看你怎么样,在这里干得顺手吗?” “顺手!” 提起厂子里的事儿,刘凤妞那是滔滔不绝。 在门口拉着陈河说了半天,回去的路上仍是说个不停,甚至把遇到的同事叫什么,什么性格,都跟陈河说了一遍。 对她来说,那是崭新的天地。 就是早晨起来看到的太阳都和在秦家屯看到的不一样,什么都值得记下,什么都值得分享。 陈河默默听着,时不时嗯一声,就足够她激动了。 到了秦家屯,陈河就道:“你自己回家,我就不送你了。” “哦。” 刘凤妞应了一声,但看陈河的脸色,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到了新家,刘凤妞仍然觉得新奇。 “这就是以后咱的新家?还有新锅呢!这是从哪儿弄的锅?” 家里只有刘根生在,他就嗡声道:“大河弄的。” “我就知道肯定是大河哥,除了他,别人也没有这个本事。” 见她这么吹捧陈河,刘根生忽然就有点想找回哥哥的威严道:“咱也没亏着他,给了他五十块钱。” “没亏着?” 刘凤妞哼了一声。 “那我给你五十块钱,你去给我找这么一大口锅回来。” 刘根生仍是不服气:“你别以为我弄不来,我都知道他是去哪弄的,找谁弄的,就是黑市的一个姓秦的倒爷,他来来回回就只会找那么一个人做买卖,他……” 不等他说完,刘凤妞脸色就变了:“哥,你咋能什么话都往外说?你和大河哥去镇上,那是正了八经的做生意,什么时候去过黑市了,你是不是有毛病?” 去黑市这种事,是能正大光明往外说的吗? 就是搁屋里头都不能说。 更何况,他们现在是站在院子里说话。 左邻右舍但凡家里有人,都能听到他们的说话声,她哥这不是无端端给别人递刀子吗? 刘根生被刘凤妞说得脸色一红,顿时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但他心里却因此更加不服气,更加尴尬。 大河是比他有本事,可他也帮了大河不少忙。 而且大河教给了他怎么摆摊,怎么卖东西,怎么和别人打交道。 就连刘晓洁都夸他比以前厉害了,现在像个男人了,肯定能独挑大梁了。 偏偏身边的这些人不相信他,看不起他! 什么时候,他自己抓个畜生去黑市卖到钱,他们就知道他的厉害了。 陈河骑着自行车刚到家门口,隔壁周青海就走了出来。 “大河,回来了。” “嗯,你今儿没上工?” 周青海露出几分踌躇的样子道:“我今天没去,大河,我想……你能不能教我骑骑这二八大杠?我在厉家庄子说了个媳妇,我想骑你这二八大杠过去厉家庄子接她,去镇上看电影。” 第七十七章 根子这人不坏,只是需要好好教 “成啊,正好我今天没什么事。” 按照计划,他此时应该正在刘根生家里,仔细听听刘凤妞说厂里的事,顺便让她留意,看能不能弄到食品票什么的。 但他被刘根生气到,压根不想见到他,干脆就把时间给了周青海。 两人也没避人,在村里找了个空旷的地方就教了起来。 本打算教个一两天的,没想到周青海格外聪明,只用半天时间就差不多上手了。 陈河就笑道:“看得出来,你是真的很急,既然都学会了,你就直接骑着去厉家庄子接人。” “哎!” 周青海激动坏了。 “那我现在就去村支书那交押金。” “别。”陈河笑笑,“我那是为了防止有人不爱惜我的车,才说的那话,你是邻居,我相信你的人品,用不着搞那一套。” 周青海却认真道:“那哪儿行,要是村里有人知道我不用交押金,他们要交,你在他们面前还咋做人?放心,我昨晚都准备好了,不耽误这一会儿。” 说完他就真的骑着车去了村支书那。 就冲他这次做事的态度,陈河就觉得他这个人很可交。 而且上一世,他虽然跟周青海打的交道不多,处得也不错。 隐约记得他命不怎么好,几年后生了一场病人就没了。 周二嫂子为了给他治病,欠了一屁股债。 想到这里,陈河就想着,过两天有空,可以带他去镇上医院做个体检什么的。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何况,他还是个好人。 家里头,龚雪正在炕上织毛衣,听到门口的动静,就赶紧趴窗户上看,发现是陈河,就穿着鞋出来迎。 “咋这么快就回来了?” 陈河张了张嘴,想解释,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干脆闭嘴,进屋道:“中午不用准备刘家的饭菜,我不准备请他们过来吃了。” 不请了? 龚雪一下子就看出了问题:“咋回事,和凤妞吵架了?” 陈河被逗笑了:“我和一个小姑娘吵什么。” “那就是和根子闹别扭了?” “不是……” 好好的事情,怎么到了这宝贝嘴里,显得那么幼稚,那么小儿科呢? “哪来的别扭,我又不是小孩。” 末了,他还是没忍住,把这事儿说给了媳妇听。 说完了他火气就又上来了:“这小子嘴实在不牢靠,他迟早得把我俩山上的事儿全捅出去!对了,那钱,我得上山挪个地方,我看,根子这人靠不住。” 不是人品靠不住,而是智商靠不住。 都不用找什么聪明蛋来套话,只要让刘晓洁使个美人计,随口问一问,肯定能把他脚底都掏出来。 龚雪听完,也觉得刘根生这事儿办得不对。 他这是在害陈河! “要不,你还是把根子他们叫过来吃饭,到时候你好好跟他说说,根子这人不坏,就是有点笨,你把事情的严重性,掰碎了一点一点跟他说,他会明白的。” 要是那些事情没做,他们还可以从此远离了刘根生。 或者做那些事的时候避着点刘根生。 但事情已经发生了,刘根生已经知道了,不想办法让他闭嘴,遭殃的还是自己。 生闷气一点用都没有。 陈河却是个拗脾气,这时候正在气头上,哪有那耐性跟刘根生解释什么,便随口道:“过几天再说,我先上山把钱换个地方。” 反正他今天发过火了,至少这一两天,刘根生不至于干出那蠢事。 都已经下午了,他还是急赶着上了山。 没办法。 他实在是太信不过刘根生了。 不过他也没白去,原先抓大虫的时候设的几个陷阱,十个里头八个都有收获。 叫他愣带了三只野兔两只野鸡和两头狗獾子回家。 这几只小畜生都特别肥。 尤其是野兔,至少五斤重。 到家后,他先把两只野鸡扔进了鸡棚。 一公一母,一个负责打鸣,一个负责下蛋,最好闲着没事再交配一下子,孵小鸡出来,那可就鸡生蛋,蛋生鸡,子子孙孙无穷尽了。 至于三只野兔,他往村支书和大队长家里各送了一只,剩下一只最肥的,做了一盆红烧兔肉。 正打算吃,周青海敲门,推着自行车走进了院子。 “大河哥,我来还车。” 陈河走出来,看到他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不由打趣:“电影看得不错?” “嗯……” 他挠挠头:“挺好看!我们看的《小兵张嘎》。” 龚雪听到这话,忍不住出来道:“这电影我们也看过,确实好看。” 陈河好笑,摸了摸她的头:“你就看过这么一部电影,你知道啥好看啥不好看?明儿个咱们再去看一部,好叫你比较比较。” 龚雪眼睛就亮了,满脸幸福的笑意。 周青海羡慕地看了他们夫妻俩一眼,只盼着自己成家,家里也能是这么甜蜜温馨的氛围就好了。 他摸出一斤粮票递给陈河:“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先回家了。” 陈河看了一眼,选择收下。 不过转而道:“你在这等着。” 说完进屋盛了一碗红烧兔肉出来,递给他道:“今天上山逮着一只兔子,刚做出来,这一碗你拿去吃。” “别别,大河哥,我让你教我骑车,我还没给你啥呢,我怎好连拿带吃的。” 陈河笑笑:“没事,一只肥兔子出肉很多,我和雪儿吃不完,你拿去,什么时候去公社,跟我说一声,我还要找你帮忙。” 听到这话,周青海才收下了那碗兔肉,心里想着下次去公社,帮他多要点鸡蛋就是了。 “那我就厚着脸皮收下了,谢谢大河哥。” 他感激一笑,这才端着碗离开。 回到家,他把兔肉放到桌子上,几个嘴馋的小孩子立即就凑上来,叽叽喳喳流着口水议论。 “这是肉。” “是啥肉?我尝尝。” 周青海就赶紧拍了下小孩子的手:“别动,这是大河哥送咱们家的兔子肉,待会一起吃。” 周大嫂见状,连忙心疼抱起自己儿子,不悦道:“不就一碗兔子肉吗?看你尾巴翘的,都要上天了!你放心,你这兔子肉,我们一口都不会动。” 第七十八章 夜晚的幽会,傻小子彻底动心 周青海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化作一笑:“大娘,你说的哪里话?这兔子肉又不是我的,是大河给咱们家的,你们不吃,那大河还以为你对他有意见,别为了跟我一个小辈生气得罪邻居啊,快坐下,我跟您赔不是还不成?” 周大嫂子这才哼了一声,带着满脸的挑剔坐了下来。 周二嫂子眉头紧皱,搓着围裙想要发作,却被周青海抓住胳膊晃了晃。 一家人还是和气为重,小事情忍忍就过去了,没必要闹僵。 晚上,因为刘凤妞的回来,刘家热闹非凡,一整晚都能听到她叽叽喳喳的声音。 “大家伙误会我跟姚主任有关系,都对我特别好,我担心会给姚主任带来麻烦,就好好跟他们解释了一回,但我越解释,他们越觉得我们有关系,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其实不是大家伙不听她解释,而是姚主任有意关照她,并且明显做出了关照她的动作。 其他人都是老油条,可不得对她好吗? 刘凤妞一边苦恼,一边又暗爽,跟家里人说的时候,那都是甜蜜的苦恼。 说完了自己的事儿,她又想起来道:“哥,我得再嘱咐你一句,你跟大河哥的那些事可千万别往外说,好些话传出去,会给你和大河哥带来很大麻烦的,你知道不?” 刘根生眉头一皱,心烦不已:“我知道,用不着你说。” “哎呀呀,你现在是翅膀硬啦,都说不得了?” 刘凤妞明显感觉出了他的变化。 以前在家里,谁都可以说道他,他从来不敢反驳的。 可今天他不服气的劲儿头特别足。 刘秋硕和曾庆荣也感觉得到他的变化,怒火就彪了出来。 刘秋硕抬手就往他脑袋上抽:“你妹说的哪句话不在点子上?你犟什么犟,我让你犟,我让你犟!” 他连打了三巴掌,把本来已经想认错的刘根生打出了火气。 手一挥就从炕上轱辘了下去。 三人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呆呆看着他。 刘根生低着头,捏紧了拳头,似乎是想发作。 但他憋了半天,竟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心口不由更加气闷,转身冲进夜色之中。 他一边走,一边哭。 心里说不出的委屈。 不知不觉的,他就来到了刘晓洁家门口。 但天色实在是太晚了,他也不好意思敲门,只能揣着手,蹲在了人家墙边上。 住了不知道多久,大门打开,刘晓洁拎着个瓷盆出来,把一盆水泼了出去。 转身刚要进屋,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动静。 “晓洁!” 刘晓洁顿时吓得浑身乱颤,差点叫出声来,转身发现是刘根生,不由瞪大眼睛。 “根子哥?这么晚了,你来干啥。” 刘根生看着她俏白的脸,黑油油的辫子,心脏就碰碰直跳:“我……我不干啥,我就是来看看你。” 看我? 刘晓洁在心里冷笑。 村里那些男人,大晚上但凡敢来找她的,都会给她备点小礼物。 大方的甚至会给粮票。 他却空着手来。 刘晓洁的脸色就有些冷:“看我干啥,天不早了,早点回家去。” 说完转身就要进屋。 “晓洁别走!” 他一伸手就抓住了刘晓洁的手,却被她一巴掌拍开:“你干啥?再动手动脚的,信不信我叫我哥出来揍你?” “不、不是,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就是心里难受,想和你说说话。” 刘晓洁看他揣着手,佝偻着肩膀的样子,不禁好奇:“听说你那个在城里上班的妹妹回来了,你们今晚做好饭庆祝呢,你难受什么。” 刘根生啐了一口:“就是因为她回来,才闹得我心烦。” 接着他便把今天他先是被陈河说,又被刘凤妞骂,晚上又被刘秋硕打的事情说了出来。 刘晓洁听完差点没笑出来。 就这? 就哭,就离家出走,就来找她诉苦? 你算什么男人! 瘸腿就算了,还没个担当,活该找不到老婆。 不过……经过她这番挑拨离间,刘根生和陈河之间马上就要生出嫌隙来了。 只要陈河把刘根生一脚踢开,她哥就有机会。 想到这儿,她便微微一笑:“他们确实太过分了,根子哥,你的委屈我懂。” 刘根生闻言不由热泪盈眶:“你懂?” “当然了。” 她上前一步,拽了拽他身上皱皱巴巴的褂子。 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就把刘根生撩得浑身火热! “根子哥,你和以前不同了,你现在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是你们家最能挣钱的男人,你爹你娘都住在你的房子里,你妹妹呢,那工作不也是陈河看在你的面子上给她找的?他们不感激你,不顺着你,还把你当以前的受气包一样对待,你能不委屈吗?” “对、对!” 刘根生点头如捣蒜。 他就是这么想的。 他们现在,不该看不起他了! “晓洁,你真好,还是你懂我,我、我要是……你……你要多少彩礼?” 刘晓洁勾了勾嘴角。 就你这样的,给我一百张大团圆我也不会嫁给你的。 “根子哥,现在是新时代了,咱们要结婚,都得先谈对象呢,可你连怎么对对象好都不知道,你就提结婚,是不是太早了?” 刘根生感觉有戏,更加迫不及待:“那咋对对象好?” 刘晓洁点了点他的额头:“傻瓜,不知道,你不会跟着别人学呀,周青海追厉家庄子的漂亮姑娘,天天带人家进城买吃的看电影,我长这么大,还没看过电影咧。” “我、我带你去,我明天就带你去!” “好呀,那我们可说定了,明天你等我去找你。” 两人约定好后,刘根生心里跟灌了蜜一样甜,高高兴兴往家去了。 这会儿的陈河吃饱饭足,正抱着陈秀秀在屋里走来走去的哄睡。 死丫头,怎么还不睡! 她不睡,他的夜间运动怎么展开? 转头看一眼龚雪,她正敞着小褂坐在炕上织毛衣。 红肚兜在油灯的照耀下,雾蒙蒙的,让人更想凑近了一探究竟,尤其是她最近奶水足,陈秀秀吃都吃不完,他就更加浑身火热了。 好不容易把闺女哄睡着,他简直是用扔的,把闺女往炕里头一推,接着双手打横抱起龚雪就进了另一间屋。 第七十九章 她喜欢花钱,我想办法挣就是了 刘家人搬出去了,整个房子里只有他们两个,陈河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这一晚上他搞出来的花样,比老嬷嬷蒸的馒头花样都多! 到最后,就连生性乖巧的龚雪都受不住了,用指甲在他背后留下了数道红痕。 但陈河很满意。 翌日早早就背着狗獾子去镇上,整个转手给了秦爷,但他没要钱没要粮票,而是从他手上接过了一些学习资料和花种。 他不想让媳妇一辈子只能当待在家里的农妇,他想让媳妇也享受享受这大千世界,也开阔开阔眼界。 最好的办法,就是供她上大学! 这心态真有点养女儿的感觉……不过,以他去世的那个年纪,当现在龚雪的爹,好像也不是不行。 他把书和花种带回家的时候,龚雪果然高兴得不行了。 她喜欢花,也喜欢种花。 大饥荒的时候她看到花都舍不得吃,偷偷摘了藏起来,没事就拿出来闻闻,欣赏欣赏。 没想到现在她能直接在家里种花了。 除了种花,她也很喜欢陈河带回来的书。 她喜欢读书写字,她的字也确实漂亮。 而且她读书没有陈河想的那种考大学的功利心,她就是单纯喜欢学习新知识。 书里教的东西,都是她不曾听过的,不曾见过的,简直叫她流连忘返,欲罢不能。 常常看书入了迷,都忘了做饭。 要搁别人家里,她这样的媳妇早就被骂个狗血淋头了。 但陈河支持她看书。 反正这几天他也没打算上山去,就想着在家好好休息,把打虎用出去的精气神养回来,帮媳妇做个饭咋了? 这天,周青海的声音从大门口传了过来。 “大河,村支书通知,让去他院里领夏收的粮食呢。” 陈河正在清理猪棚,闻言笑了:“我又没下过地,一个工分都没有,哪来的粮食。” 周青海这才反应过来,抬手拍了拍脑门:“看我,什么记性,那我先去啦。” “去。” 等他离开,陈河就开始琢磨了。 村里人领了粮食,心情得乐呵好几天,正好这几天农活也不忙,要不,找他们帮忙翻修一下房子? 他和龚雪现在住的这房子倒也没什么不好,就是破。 但破也不行啊。 今年才64年,他要在这房子里至少住个十年,越早翻修越早享受。 正好前两天陈森的津贴寄了过来,一共八块钱。 这个数只有村支书知道,别人都不清楚具体数目,正好借着这笔钱的名头修缮房子。 想到这,他便进屋跟龚雪商量了一下。 龚雪自然是无有不从。 媳妇都同意了,那就没啥说的了,他当即撂下手头上的活出了门。 村里盖房子,一般都是大家伙一起帮忙。 但,专业的事情还是得交给专业的人去干。 陈河直奔村里那几个专业的手艺人。 只是走到半路上,他忽然看到刘根生和刘晓洁有说有笑往西边走。 看那方向,应该是刘根生在送刘晓洁回家。 他不由冷笑。 这个臭小子,还真舔上那贱货了? 只是他的神色很快就沉了一沉,因为他看到了刘晓洁怀里抱着的两件衣服。 没看错的话,那应该是成品衣服。 还有,刘晓洁大辫子上绑的,也是他在镇上商场见过的头绳。 绿油油的带着碎花,看着就难看。 刘根生,这是带刘晓洁去镇上玩了,还逛商场了? 呵! 陈河恍然大悟。 怪不得刘晓洁这种嫌贫爱富的浪货能看上刘根生,跟他走得那么近,原来是想在他身上捞一把。 而且现在看来,还捞成功了。、 他没看到的有多少不知道,就刘晓洁今天抱的这堆东西,少说也得三十块钱了。 行,根子,老子带你发财致富,你就把钱这么往外扔是? 你爹你娘还在地里晒着大太阳干活,只为家里能多一口口粮,你却为了个对你根本就不上心的姑娘,花钱如流水。 你他妈可真行! 陈河带着一肚子气,大步流星往前走。 刘晓洁注意到陈河,立马指给刘根生看:“哎,那不是大河哥?” 这几天刘根生既没有下地干活,也没有上山打猎,就天天带着刘晓洁去城里逛。 一天去一趟! 花钱如流水! 但他不觉得有什么。 反正陈河打猎那么容易,等他休息过来,再带着自己上山,马上就能赚回来。 所以刘根生看到陈河,就赶紧打起了招呼:“大河,你这两天休息得咋样了?” 陈河只当没听到,就那么朝前走了。 “大河,大河?” 刘根生起初以为他没听到,特地扬起嗓门又喊了几声,但陈河依然毫无反应。 很明显了,陈河就是故意不搭理他。 刘根生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他不介意陈河发火,但他介意陈河当着刘晓洁的面对他发火,这让他很没面子。 他就瓮声瓮气道:“不知道发哪门子邪,不用搭理他!” 刘晓洁笑了笑,忽然道:“根子哥,你跟陈河学了这么久的打猎,早就能出师了?你为什么不自个上一趟山试试呢?万一你靠自个儿就能抓到好东西,那你岂不是能挣得更多?到时候整个秦家屯的人都得说你是个个儿。” 说者有意,听者也有心。 刘根生还真当场就生出了要单干试试的意思。 家里人看不起他,无非就是觉得他离了陈河不行。 但上山的路线他大概知道了,怎么抓狗獾子、野鸡兔子什么的,他也知道了,怎么去黑市,去了黑市怎么叫卖,他都学会了,他为啥还要跟着陈河? 另一边,陈河带着一肚子怒火,挨个敲了手艺人的家,说了他想翻盖房子的事儿。 “只是翻新修补,不算什么大工程,白天你们愿意上一天工,那就傍黑天来干,觉得累,就下午去干,我每天给你们两斤粮票当工钱,干四个小时以下,我包一顿饭,干四个小时及以上,我包两顿饭,咋样?” 这个条件一开出来,九个手艺人当场就答应了下来。 一天两张粮票,那可比他们干工分挣得多多了! 而且一天干四个小时以上还包两顿饭咧。 干半天工,再干半天活儿,还能两头赚。 这么好的买卖,没人会拒绝。 人手找好了,接下来就是找村支书商量申请木材和砖头了。 给刘根生说盖房子的时候,村支书那是一百个困难,走不动,但一说要给陈河盖房子,当天下午他就跑了一趟公社。 第八十章 我没钱了,你能不能借我一点 一顿操作后,直接就帮陈河把石头、砖头和木材等材料全都申请了过来。 陈河知道村支书肯定出了很大的力,也没小气,把上次从供销社捡漏抢来的两罐蜂蜜和一大袋子红枣送了过去。 当然,这些事都是背着人来的。 连刘根生都不知道。 接下来的几天,陈河就一边跟手艺人商量怎么翻盖房子,一边找木匠修家具。 这么大的动作肯定瞒不住,很快整个秦家屯都知道陈河要翻盖房子了。 所有人那叫一个议论纷纷! 以前他买二八大杠,家里钻井,买煤炉子,那都可以忍受,毕竟买这些有啥用? 家里该穷的不是照样穷? 家徒四壁,连个像样的家具都没有。 大家伙纵然羡慕他有车有这有那的,也总能找到一些能贬损他,安慰自己的地方。 这下好了,陈河把自己唯一的短板也给补上了。 能不掀波澜吗? 好在事情还没闹起来,老天就下了一场雨。 新种子刚种下没多久就下雨,这是大丰收的征兆,所有人都高兴坏了,自然也就不会自己找难受去嫉妒陈河了。 房子也就这么顺顺利利,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就翻盖了一遍。 时间这么快,翻盖得自然也没有多精细。 要按照陈河自己的意思来,那肯定得把墙壁都搞上水泥,里里外外都涂上白漆,屋顶都换成青瓦,那才得劲。 但那实在是太高调了。 他真这么整一套下来,估计再过个一两年,就要被插上地主板子砍头了。 风雨欲来,还是低调点。 饶是低调,他也没少折腾。 贴墙的报纸,换成了复古的漂亮的装饰画,老旧的吱呀吱呀的窗户,换成了刷绿漆的窗框,充满复古怀旧风格。 最主要的,还是好好修缮了一下屋顶,免得冬天漏风冻死人。 他翻盖房子的这几天,刘根生也没闲着。 每天都是一大早就上山打猎,白天再陪刘晓洁去镇上耍。 但,他这几天陪刘晓洁的快乐明显在减少。 因为他的钱越来越少。 刘晓洁要买这个那个的时候,他都会犹豫很久,甚至会尝试着劝她不要买。 每当这时,刘晓洁就会立即沉下脸色,冷声道:“那就回秦家屯,还没怎么样呢,你就对我小气了,要真和你成家了,你还能舍得往我身上花钱?” 刘根生害怕她真的不理人,只能低声下气地哄。 哄完了,该买的还是得买。 于是,等到陈河翻盖完房子,刘根生也把粮票花得一点不剩,现金也只剩下块钱了。 但这年头,没有票光有现金,根本就买不着东西。 他心里无比焦虑。 明天他还约好了跟刘晓洁一块去镇上玩,要是到时候他拿不出票子来,买不了她想要的东西,那可咋办? 当晚,他就着急来找陈河了。 这时候陈河刚去地里摸了一盆黄鳝和泥鳅回来,打算请几个手艺人好好吃一顿。 屋里头,几个手艺人盘腿坐在炕上喝糖水聊天,外头堂屋里,龚雪背着陈秀秀烧火做饭,院子里,陈河蹲在井边上,就着桶里的水清洗黄鳝。 刘根生一进来,差点没认出这是陈河的家。 猪棚重新用砖头盖了一遍,又整齐又干净,对面的鸡棚里两只野鸡又肥又大,院子里的枣树上挂着几个福袋,周围用篱笆圈出来了两块地,也不知道种了什么,如今已经冒了绿芽。 他知道这段时间陈河一直在翻盖房子,但没想到,他收拾得这么利索。 “大河,你这……这都弄好了?” 看到刘根生过来,陈河就笑了一声,没做声。 他心里是有记恨的。 身为兄弟,知道他翻盖房子,不过来问问有没有帮得上忙的就算了,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就连他爹娘都来过两回,一次给他送了一袋子野菜,一次给他送了一袋子鸡蛋,让他招待工人。 甚至刘凤妞难得回来一趟,都特地过来串门子,和他和龚雪说了好一会儿话。 就他,一次没来过。 陈河虽然觉得上一世对他有亏欠,这一世想拉拔他,但看他这样,还是有些寒心的。 “咋了大河,你咋一直对我垮着个脸,我得罪你了?” 刘根生笑嘻嘻走上前,又拿出来了以前不要脸的本事。 陈河听他赖叽兮兮的,语气颇有讨好之意,就叹口气,自己安慰自己。 算球! 这小子就是不通人事! 跟他计较个屁。 便挑眉问:“弄好了,你有啥事?” “没事,就是想问问你,这几天怎么一直没上山?” “你不是知道我在翻盖房子?” “哦,那你这都翻盖完了,明天去吗?” 陈河手上的活儿顿了顿,抬头认真看向他:“这么殷勤,咋,钱都花完了?” 刘根生心里猛然咯噔一声:“你、你咋知道?” 这事儿他连他爹都没敢告诉,害怕挨打,更不敢告诉陈河,因为他知道陈河不喜欢刘晓洁,更不会赞成自己把钱都花在刘晓洁身上。 可他没办法。 这是他唯一能接近刘晓洁的机会。 他要让刘晓洁知道,虽然他是个瘸子,他也有钱,有能耐,可以对她好。 别的男人能给她的,他都能给。 只要刘晓洁明白这一点,她就不会再嫌弃他,就会愿意嫁给他。 陈河冷笑:“我不知道,我就随便说说,看来是被我说中了……你放心,你的钱爱怎么花怎么花,那是你的自由,我不会说你。”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头已经着了火。 刘根生却是个二愣子,根本没听出陈河话里有话,闻言顿时放了心,傻笑道:“你不生气就行,其实,晓洁她人挺好的,又温柔,又善解人意,她爱花钱,那我想办法挣就是了。” 陈河差点听笑了。 且不说刘晓洁人咋样,他挣? 他怎么挣? 他还真以为上山打猎是件很简单的事? “不过,我这几天试着自己上山,却什么都没抓着,还特别害怕,大河,你啥时候上山?明天去?我急缺钱,我都和晓洁说好了明天一起去看电影,还说好了要给她买一双新鞋……你要是不去,你看,你能不能先借我一点?” 第八十一章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套牢手艺人 借钱? 陈河心里咯噔一声。 上一世他进城打工,变得比秦家屯任何一个人都有钱。 刘根生的生活依然困难。 但几十年来,他从未开口向他借过一分钱! 他不信一个人可以在短时间内变化这么大,于是他眯起眼睛:“借钱这主意,是不是刘晓洁教你的?” 刘根生脸色一白,似乎想说什么,但半晌后,他却坚定摇头:“不是。” 不是他当场吃三斤屎。 陈河直接道:“根子,我提前把话撂给你,你真的缺钱的时候,做兄弟的,我肯定帮你,但你要跟我借钱,没得谈,永远都没得谈。” 多少亲兄弟因为借钱反目? 他现在虽然生刘根生的气,但依然把他当兄弟。 他不想因为一点钱,就和刘根生生出嫌隙。 “我知道,我知道你啥意思,但是大河,我是真缺钱,我明天都跟晓洁说好了,我总不能说话不算数,她会看不起我的……” “你以为她现在就看得起你了?” 陈河不小心把真心话说了出来,果然,刘根生听到这话后,脸色就变了。 他再怎么有自知之明,也是不愿意听实话的。 陈河也知道自己话说重了,无奈叹口气,换了个话问他:“你这几天,给刘晓洁花了多少钱?” “没、没多少。” “没多少是多少!一共花了多少,说!” 被陈河严厉的语气一吓唬,刘根生还真的老实交代了:“一、一共一百三十六,外加、外加八十多斤粮票。” 陈河闻言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这才几天的功夫啊,就花了这么多? 刘晓洁这是不吸干他不罢休了! 罢了,已经到了这一步,想让他回头都晚了,就让他彻底被刘晓洁吸干扔掉,认清现实。 于是他把黄鳝扔回到盆里道:“我这几天要休息,短时间内不会上山,也不会借给你钱,拿着这两条黄鳝回家,炖个汤喝,你回。” 刘根生急得直拍大腿,甚至抓住陈河递过来的黄鳝就扔到了地上:“我要你黄鳝干啥,大河,我求求你,你就借给我十块钱和十斤粮票,求求你了。” 屋里头炕上的人听到这话,眼睛都睁大了。 一张嘴就要十块和十斤粮票啊。 他这胃口也太大了。 而且刘晓洁在村子里什么名声,他是当真一点没听说? 竟然敢这么往她身上砸钱! 就是最没脑子的老光棍,和刘晓洁勾搭久了,也没有给她这么多好处过。 这瘸子八成是想女人想疯了。 关键是刘晓洁这女人精着呢,勾搭男人骗男人东西,但顶多和男人搂搂抱抱,拉拉小手,亲一口都难,更别提进一步了。 就刘根生这种愣头青,估计连搂搂抱抱都没机会,也就只多能拉拉小手。 陈河看了眼他刚洗干净就被扔到地上的黄鳝,脸色已经变得相当难看。 他脾气本就不是个好的,也就是面对自己人,才会一忍再忍。 这要是换成别人,他已经动手了。 眼看情况不对,龚雪连忙出来搂住了陈河的胳膊,又朝着刘根生道:“根子,大河啥时候对你小气过,啥时候害过你?你就听大河的,拿着黄鳝回家,该吃饭吃饭,等要上山的时候,大河会去叫你的,昂。” 刘根生看了一眼陈河,见他脸色阴沉,双拳紧握,心里头也不由有些打怵。 人家可是实实在在打过大虫的! 但他心里还是不顺,瓮声瓮气说了句“知道了”,便转身走向大门口,走了几步,又回来捡起地上的两条大黄鳝,这才屁颠屁颠地跑了。 看着他那没出出息的背影,陈河不由深深叹了口气。 幸好前不久花一百一十块钱买了套破房子。 要不然,他手上那点钱,只怕全都被刘晓洁骗光。 见媳妇一直拍着自己的胸口给自己顺气,陈河弯了弯嘴角,抓住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我没事,你做饭去。” 不多时,桌上的饭菜便准备齐全。 一大盆黄鳝豆腐汤,一大盆白菜炒五花肉,还有酱油醋凉拌煮鸡蛋,和掺了精面和糖的玉米面饼子。 看似简单,但对庄户人来说,有鱼又有肉,这是大餐中的大餐了。 几个手艺人都吃得相当的满意。 吃完饭,龚雪和陈河挨个把他们送到门口的时候,还一人分了一个苹果和半斤红糖。 手艺人说什么都不要,陈河却笑道:“都已经准备好了,一人一份,你们不要,这些东西我们也舍不得吃,难道眼睁睁看着坏了吗?收下,以后条件好了,我还得继续翻盖房子,还得麻烦你们,到时候你们可要赏脸帮忙。” 他们这才收下,感激道:“大河敞亮,你放心,以后有事你尽管说话。”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今晚这几个手艺人又是吃又是拿的,从此以后,对陈河自然是别样的不同了。 不过这是后话。 本来陈河是打算第二天就上山的,为了让刘根生醒悟,他得给刘晓洁冷淡疏远刘根生的时间,就刻意的不去上山。 但也不能真当懒汉啊,就得想别的法子赚钱。 陈河的想法也简单。 他以前在城里见过,有人去附近的山里摘冰籽果,回来手搓冰粉,拿出去摆摊卖,也能挣不老少钱。 关键是这玩意成本不高,等于白赚。 利润虽然比不上打猎,但聊胜于无。 他虽然去过了城里,但从小养成的勤劳习惯没变,挣得不多,他也不想闲着。 于是他就在附近的野地里摘了一大筐冰籽果回来。 龚雪看到满脸惊奇:“这是姑娘果?你摘这么些干啥,这东西酸着呢,不好吃。” “不是姑娘果,长得是有点像,但这个叫冰籽果,瞧着,我给你变个魔术。” 他笑着拿来了蒸布,包裹起一大团冰姿果后,就开始一边碾一边拧,把从蒸布里漏出来的浆果汁放进水里,再放进去一点点石灰,然后找个盖子,往院子里一放。 十分钟后,他就喊来龚雪:“媳妇,掀开盖子看看去。” 龚雪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走过去掀开盆上的盖子一看,顿时睁大了眼睛。 “呀,这是啥!” 第八十二章 赚钱的法子多了去!卖冰粉 只见盆子里满满都是奇怪的棕色果冻状的东西,她从未见过。 “这是冰粉。” 陈河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山楂、白糖和酱油水,铲出一块拌好,怕味道不行,自己先吃了一口,眼睛一亮,随即才舀了一勺给龚雪。 龚雪脑袋一偏,有点怀疑这东西的味道。 陈河好笑:“吃,我还能害你吗?” 龚雪这才张开嘴巴,一口吃下去,只觉嘴巴里面香香甜甜的,还带着一丝丝的咸味,又爽口,又开胃,又好吃。 “怎么样?” “好吃,大河,这就是冰粉?可真好吃,你咋会做这个的?” 陈河就咳嗽一声:“以前我爹给我做过。” 龚雪一点都不怀疑,立即张嘴夸赞道:“你爹可真厉害!” 不过冰粉这玩意想往城里带可不好带,不像一般的东西那样,能直接往背篓里装。 家里就两个盆,也放不了多少。 他想做个五盆再带去镇上,不然都不够他来回这一趟的。 于是他到周青海家里借了三个盆,作为谢礼,他送了周青海两碗冰粉。 翌日上午,他把五个盆挨个用木头盖子盖好后,结结实实捆在自行车后座上,准备赶在中午头去镇上买。 刚要出发,龚大伟过来了。 他站在门口,期期艾艾揪着衣角:“小姨,小姨夫,姥姥叫我来借三个鸡蛋。” 陈河看了他一眼,心想三个鸡蛋而已,要不给他。 至少,三个鸡蛋这孩子总能吃上一口。 只是他刚要上手,却被龚雪拦住了:“大河,不能开这个头,你今天要是给他了,以后我娘肯定没完没了派他来要东西,你这不是帮他,是害他。” “你不给他,他这次空手回去,顶多挨一顿骂,但骂完这次,就没有下次了,这才是帮他。” 陈河一愣,确实是这么个理。 不过回头看一眼站在门口连看都不敢看他们一眼的龚大伟,陈河忽然想出来一个好主意。 “大伟,你今天有空没?” 龚大伟不解看向陈河:“有空,小姨夫有事?” “嗯,我打算去镇上卖点东西,缺个帮手,你愿意和我一块去不?” “去、去镇上?” 龚大伟的声音都哆嗦了。 他做梦都不敢想去镇上的事儿! 到底是个孩子,霎时间他便把姥姥嘱咐他要了鸡蛋立刻回去的话抛到了脑后。 “我愿意!” 不过他即便不抛到脑后,肯定也不会当回事了。 能去镇上一趟,他死也愿意啊! “行,那咱就走。” 陈河也不废话,抱着他坐到前面横梁上,就和龚雪打了声招呼,骑上车走了。 龚雪看着两人骑车远走的背影,无奈笑了一笑。 这家伙,怎么想一出是一出的。 却说这不但是龚大伟第一次去镇上,还是他第一次坐自行车,一路上他只觉得自己像是飞在天空中的鸟儿,别提多自由自在了。 心里所有的烦恼也都不翼而飞。 这一刻,只剩下自由和快乐! 到了镇上,陈河直接选择到工厂聚集区停下。 这里是最好摆摊的地儿。 他靠着蛮力抱下一盆盆的冰粉,然后给了龚大伟五分钱,让他去卖了根冰棍吃。 这也是龚大伟第一次吃冰棍,整个人都幸福迷糊了。 陈河看着他高兴的样子,也不由笑了起来:“吃爽没?” “爽?爽是啥意思?” “就是吃高兴没?” “嗯嗯!”龚大伟点头如捣蒜,“爽!” “爽了就帮我叫卖去,你就喊单亲爸爸卖冰粉喽!好吃的清凉的酸甜的冰粉喽!大人小孩都爱吃的冰粉喽!” 他毕竟是有点大男子主义在身上的,让他站在街上叫卖,还真有点张不开嘴。 小孩子就好用多了。 又能吸引那些有爱心的女同志,又能放得下面子。 果然,龚大伟学着他的话喊了没几声,就有两个骑自行车的年轻姑娘赶了过来。 她们每个人手上都拿着个瓷缸,一看就是准备去食堂吃饭。 “单亲爸爸卖冰粉,啥意思咧?” 龚大伟就模仿着陈河教他的样子,擦了擦眼角:“俺娘死得早,家里只剩下俺爹和俺相依为命,家里实在是揭不开锅了,就做冰粉,卖冰粉,漂亮姐姐,你要是有钱,你就买一份,俺爹做了三天三夜才做出来的,绝对好吃!” 两个姑娘一听这话,顿时红了眼眶。 她们连忙拍拍龚大伟的头:“乖乖别哭,你爹在哪里卖冰粉?带我们过去。” “就在那儿。” 龚大伟欢欢喜喜带着两个姑娘过去,喊道:“爹爹,俺带了两个顶漂亮的姐姐来买冰粉咧!” 自然,这话术也是陈河教的。 陈河看了眼那两个姑娘,衣服齐齐整整,一个补丁都没有,扎头发的头绳都是新的,特地买的,而不是从破衣服上裁的。 有钱的主儿啊。 “两位姑娘,买冰粉?” 那两个姑娘凑到近前,好奇看着盆里的冰粉:“这就是冰粉?用什么做的?” 陈河道:“用山里的野果子做的,哎,我采了一个星期的野果,又做了三天三夜,才做了这么五大盆,也不知道能不能卖出去,要不,你们先尝一口?” 他很大方给两个姑娘一人舀了一小口,放进了她们的瓷缸。 两个姑娘没见过这个颜色的东西,见状都是半信半疑,闻了闻,没闻到什么酸臭奇怪的味道,这才仰头倒进了嘴里。 冰粉一进嘴,那扑面而来的清凉又酸甜的气息,瞬间就把她们香迷糊了。 这也太好吃了! “多少钱一份?给我来一份!” 陈河假装苦恼思考道:“这……我也没想好定多少钱,要不,一块钱一份?俺只要钱,就不要粮票了。” 一块钱? 这有点贵啊。 两个姑娘顿时犹豫起来。 陈河立即给龚大伟使了个眼色,龚大伟一把抱住陈河的大腿:“爹,你不是说这东西珍贵,一年只能做这么一回,一年也只能吃这么一回,要卖两块钱一碗的吗?你是不是看这两个姐姐漂亮,就给她们便宜呀。” 陈河嘶了一声:“别胡说,一块钱不便宜了,只是……哎,不瞒两位姑娘,野果子确实难找,我做了这回,下次确实要等明年了,一年就吃这么一次冰粉,一块钱,也值了!” 第八十三章 实在是没钱了怎么办?上山挖 一年只能吃一回吗? 这也太稀罕了。 本来还在犹豫的两个姑娘,立即就掏出了一块钱。 反正这年头现金不值钱,粮票才值钱。 只要现金的情况下,都相当于打折了。 她们便一人要了一份。 “你在这别走哈,我们去帮你叫人。” 两位姑娘很热心,骑上车竟调头回了工厂,一看就是准备帮忙宣传的样子。 别说,这两位姑娘穿戴整齐,一看就是有钱的样儿,再加上模样确实标致,人缘肯定很不错,宣传是一等一的能手。 果然,当陈河稀稀落落又卖了三份后,那两个姑娘就带着几十个人过来了。 “就在那儿!瞧,他还没走呢!” 这些员工也不知道是什么职位的,竟然全都有自行车。 不过那两个姑娘显然没少帮陈河说好话,一群人过来后,也不嫌弃东西贵,直接掏钱就买。 不过眨眼之间,三盆冰粉已经见了底。 在这群人的包围下,凡是经过的人,都会好奇过来打听,看到是没吃过的冰粉,而且还有一年只能吃一次的饥饿营销,再加上这么多人出钱买。 根本就不用再多嘴多舌,直接卖就行了! 五盆冰粉,不过一个半小时就全部售空! 八十块钱,就这么白白到手了。 去除山楂、糖和酱油的成本费,至少净赚七十八块钱。 今天龚大伟算是立了大功,陈河也没委屈他,直接带着他找了家羊肉汤馆子,和他一起喝了羊肉汤,回去的路上,又给他买了一个泥人玩具。 如果他带东西回去,能不被张丽华和龚珍抢走。 陈河是愿意给他更多的。 但没办法,龚大伟现在还小,根本就看不住自己的东西,只能委屈他了。 “回去之后,你姥姥肯定得骂你,说不定还得打你,你做好心理准备没?” 陈河不得不给他打预防针。 龚大伟扶着车把,看着两边飞扬而过的风景,激动点头:“做好了!” “挨打也不怕?” 龚大伟用力摇头:“不怕!” 陈河笑了:“是个小男子汉了,你要是怕了,你就到小姨夫家里来,跟着小姨夫吃饭睡觉,不用怕自己无家可归,你小姨和小姨夫,永远都愿意接纳你,欢迎你,懂吗?” 龚大伟用力点头。 他是真的不怕了。 有了今天这一遭经历,他就算被姥姥打死,他也不怕。 回到秦家屯,陈河没有把龚大伟送回家,免得张丽华和龚珍看到他更生气,打得更狠。 饶是如此,龚大伟也没逃脱一顿毒打。 这次他不但没有听话要回鸡蛋,还一出门就是四五个小时不着家,张丽华用鞋底把他屁股打得皮开肉绽。 但让张丽华和龚珍感到奇怪的是,龚大伟不像以前那样,一打就哭。 他这次竟然忍住了。 不管她们打得多用力,他愣是一声不吭。 两个女人顿时有点慌张。 她们隐隐有种要管控不住龚大伟的预感。 另一边,陈河回到家,也不是空着手的。 他又带回来两罐麦乳精,三斤五花肉,一大袋子苹果,最后,还从盆子里抱出来一个八斤的大西瓜。 饶是龚雪,看到西瓜也馋得不行了。 她长这么大,一共就吃过一次西瓜。 那是村支书儿子结婚的时候,全村都去喝喜酒,村支书拿了西瓜出来招待,只有跟他关系近的人才能吃得上,龚雪作为小孩子,跟着另外一群小孩,蹲在地上捡西瓜皮吃。 她连西瓜皮都是啃得别的小孩啃剩下的。 这就是唯一的经历了。 她能不馋吗? 不过陈河说要把西瓜放到井里头冰镇一下会更好吃,她只能强忍着馋意等着。 “对了大河,下午根子又过来一趟,问我借钱,我没给他,还把他说了一顿。” 陈河脸色就有点沉:“不给是对的,他再来借钱,不用给他好脸色。” 要是刘根生因为他们不肯借钱,就从此跟他们二心,那说明他这个人也就这样了。 龚雪点点头,随即又叹气道:“晓洁也真是的,又不是不知道他家里是什么情况,既然无心跟他成家,咋能这样骗他的钱,他不知道他的钱赚得多辛苦吗?” 陈河冷哼:“她当然知道,但她压根就没有良心这玩意,咋,你也看清她了?不觉得她是好人了?” 龚雪脸红了红:“我什么时候说她是好人了。” 她只是觉得陈河对刘晓洁恶劣的态度有些莫名。 正好龚雪已经做好了饭。 两人就着龚雪做的排骨萝卜汤吃米饭。 陈秀秀三个多月大了,已经开始学爬了,看到陈河和龚雪坐在桌前吃得香,着急得脚一蹬,头一杵,翻个身就努力往前爬,看得陈河和龚雪哈哈大笑。 吃完饭,收拾好桌子,陈河才把冰镇好的西瓜拿出来切了。 八斤大的西瓜,两个人根本吃不完,陈河切好后,就送了两块给村支书,又送了两块给大队长,接着就绕到了刘家。 他本想借着送西瓜的时候,顺便看看刘根生的情况。 谁知道刘根生压根不在家。 “谁知道那小子干啥去了,整天不上工,也不着家,不知道忙什么,我们问他他也不说。” “哎,现在他翅膀硬了,不听说也不让问的,不像从前了。” 老两口一看到陈河就是一顿抱怨。 确实,刘根生变了很多。 许是有钱让他的腰板挺直了。 这是好事。 但他有点挺得太直了,再怎么样,不该不听爹娘的话,不该胡作非为到这个地步。 陈河不知道的是,刘根生此时其实刚下山。 他下午上山去了。 他要是知道刘根生上山干什么的,保准得气疯。 因为刘根生上山是拿钱去的。 他去跟陈河借钱,陈河不给。 他跟龚雪借钱,龚雪不给。 他实在是没办法了,就想起来陈河在山上埋了一些钱。 他就想着,先取一些用了,等以后跟着陈河赚了钱,他再给补回去。 于是他就赶在天黑前上了山。 之前陈河埋钱的时候,是当着他的面埋的,他记得大概的方位,但不记得具体的地方。 好在他带着铁锨上山,一顿挖后,竟没挖出来! 这可把他急坏了。 第一章 重回1664年,绝不再做渣男 “陈河,你安心闭眼。” “我会照顾好闺女,你的遗产,我也会都交给刘晓洁和你儿子。” 病床前,妻子龚雪注视着他,声音哽咽。 不要给刘晓洁! 野种也不是我儿子! 那些钱都是我留给你和闺女的! 陈河着急张嘴,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终于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他死了。 才五十多岁,就死于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 他不甘。 但更多的是懊悔。 懊悔自己竟对老婆不忠,在老婆生二胎接连流产两次后,出轨了老乡刘晓洁。 但他死后,竟没有彻底失去意识,耳边还传来了女儿和妻子的说话声。 “妈,你为这种畜生掉眼泪值吗?” “不要这样说妮妮,他是你爸。” “呵呵!抛弃我们的爸,住院需要人伺候了才想起来我们的爸,我不稀罕!” 不! 陈河的意识在病房里拼命挣扎。 我没有抛弃你们,是刘晓洁从中作梗,是她挑拨离间。 我在外赚钱,交给刘晓洁保管,让她每个月给你们打钱,谁知她全昧下了。 我该死。 但我不想死! 老天爷,我冤枉,我不是这样的畜生,再给我一次机会,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呼……” 陈河大口喘着粗气,从睡梦中醒来。 意识刚刚回笼,就发现自己正躺在墙面斑驳的土屋炕上,身旁的墙上还挂着一本日历。 1964年5月12日。 他茫然看着日历,正在发呆,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龚雪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白薯糊糊走了进来。 “他爸,你醒啦。” 她脸蛋白里透红,两条粗麻花辫子又黑又亮,背上用一块破布缠裹着他们唯一的闺女陈秀秀,身上的褂子至少打了三处补丁。 把小桌子支在炕上,龚雪刚把白薯糊糊放下,就解开破布,把闺女搂进怀里,解开衣服开始喂奶。 “他爸,你感觉咋样了?头还疼不疼,要是还难受,我等会叫白大夫再来给你看看。” 这熟悉的画面,熟悉的感觉。 叫陈河的心脏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他重生了! 回到了二十岁刚刚和龚雪结婚一年多,生下妮妮的的年代。 感谢老天爷,感谢老天…… “他爸,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这是咋了?” 说着说着,龚雪小嘴一瘪,眼泪就往外冒。 “你要是敢丢下我和妮妮,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陈河正激动伤感交织,一听到这话,直接被逗笑了:“谁说我要丢下你们了,你咒我呢。” 太好了。 她还是她,爱哭爱笑爱说话。 这一世,他绝不会再让她失望寒心。 陈河想开个玩笑安慰一下她,一张嘴却咳嗽了起来。 差点忘了,他现在还有伤在身。 刚生下妮妮不久,他为了弄些肉给媳妇补身子上山打猎,结果不小心从山上摔下来。 借着几棵树的缓冲,骨头倒是没摔坏,就是被抬回来后始终发高烧咳嗽。 足足养了一个多月才好。 龚雪正抱着孩子喂奶呢,见他咳嗽,还费劲地腾出一只手去拍他的背:“快喝了糊糊躺着,别说话了。” 陈河目光一瞥,就被白花花的晃了眼睛。 媳妇真白真大啊。 不愧是石头桥生产队的一枝花。 当初他要不是只身在外地打工,忙得晕头转向,也不会被刘晓洁那恶毒的女人使了绊子,趁他喝醉脱光了衣服和他睡觉,还诓他说肚子里的野种是他的儿子。 他怎么那么傻逼就信了她的鬼话。 白白养了她和野种十几年,还寒了媳妇闺女的心! 算了,不想她了。 陈河轻吸一口气,把桌上的糊糊往她面前一推:“我不饿,你吃。” 他记得的,生病的这一个月,家里头弹尽粮绝,就这一碗白薯糊糊,都是她厚着脸皮回娘家借的。 结果全灌进了他的肚子。 她自己却是一天一碗野菜汤。 他拖着虚弱的身子下床,走路的时候仍然感到头昏脑涨。 来到外间,果然,灶台上还放着半碗野菜汤,清汤寡水地飘着几根野菜,狗都不吃。 妮妮才生下来一个多月,按理说媳妇这会儿应该躺在炕上坐月子。 为了他,不得不忙里忙外操持这个家,还吃不上一口热饭。 也许就是这个原因,才害得她落下病根,生二胎的时候频频流产。 不行。 他必须得想点办法帮媳妇把身子补回来。 可大饥荒年刚过去,村子里家家户户都穷,就连白薯面都算是高档食物了,很多村民只能吃水稗草面。 他咋改善生活? 想来想去,还是得操持老本行。 上山打猎。 就是这身子虚得很,别说打猎了,能不能爬上山都是问题…… “大河,大河!” 外头院子里忽然传来发小刘根生的声音。 还不等他应声,刘根生就瘸着腿进来了。 “呦呵,能下床啦,看来是好得差不多了。” 他笑呵呵的,把三个鸡蛋放到了灶台上:“从家里偷的,拿来给你补补,你可别嫌弃,就这三个,也是我冒了被娘打死的风险弄来的。” 陈河看到鸡蛋很是高兴。 看到刘根生就更高兴了。 这小子还活着! 上一世,这小子才活到四十岁就生了一场大病去世了。 他当时在外地打工,村里人给他捎信,让他回来见刘根生最后一面,却被刘晓洁拦下。 刘晓洁怕他回村,知道她没给龚雪娘俩寄钱的事,故意瞒了下来。 以至于过去了三四年,他才收到刘根生的死讯。 此时见到他活蹦乱跳的,虽然还是有腿瘸的老毛病,还是止不住的笑。 “根生,你来得正好,我想上山打猎去,只是我身子没好实落,缺个帮手,你想跟我去不?” “打猎?” 刘根生挠挠头。 “大河,你别涮我了,就我这腿脚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能打什么猎。” 陈河笑着拍了拍他的肩:“你这腿脚咋了,推磨下地杀猪你一个也没落下过,再说了咱上山又不是抓野猪,用不上多少腿脚。” 他凑近刘根生,小声道:“我可只告诉你,我从山上摔下来之前,在一个树洞子里发现了一窝獾子,也不知道吃了什么,个个肥不溜秋的,咱今儿要是逮着了,晚上就能吃上肉,你想吃肉不?” 刘根生都七八个月没吃上一口肉了,一听到这话,口水都流到了脖子上。 “想!我太想了!大河,你要真不嫌弃我,愿意带我上山,你怎么使唤我都成,我保证听你的话!” 第二章 年轻的身体就是好,一亲就浑身冒火 五月正是农忙的时候。 大队长王大城刚吃完饭,和几个村民坐在田垄边的树荫里歇息。 就看到刘根生瘸着腿走了过来。 他明明看到了,却假装没看到,扭过头去继续和村民说话。 刘根生刚挤出来的笑容立即僵在了唇角。 他知道王大城不喜欢他。 不只王大城不喜欢他,村里很多人都不喜欢他。 不为别的,就是烦瘸子。 他凑上前,再次挤出笑容:“大队长,下午我想请个假,跟大河上山打猎。” 王大城这才转过头来看向他,但没吱声。 旁边的村民打趣他:“你和陈河打猎?你俩一个刚从山上摔下来,一个瘸子,咋,怕山上的畜生饿着,积功德去?” 周围人顿时喷笑出声。 刘根生没搭理他,耐着性子朝王大城道:“我是不行,但大河能下床了,他行,我跟着他……” 不等说完就被村民打断:“他行还摔个半死不活?” “别理他,好言难劝想死的鬼,你就让他去,看他晚上能不能回来的。” “大家伙都忙的很,你俩出了事,甭指望我们进山去寻。” 王大城直等到大家都数落得差不多了,才抬手道:“你想去就去,大队里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刘根生就只能尴尬点点头,转身离开。 刚走了没两步,身后就传来村民不屑的冷笑。 “一个瘸子,学人家打猎。” …… 陈家炕上。 龚雪哄睡了孩子,就端着白薯糊糊出来,想劝陈河喝了。 但她刚要往灶台上放,就发现半碗野菜汤见了底。 自然是陈河喝的了。 这人,有白薯糊糊不吃,喝她剩下的野菜汤干啥? 她走到门口,见他正坐在院子里,用镰刀削着木棍做长矛,就在心里叹了口气。 要上山,光靠这半碗野菜汤哪够? 回头看到灶台上的三个鸡蛋,她没一丝犹豫,立即烧上火,用棉籽油全煎了出来。 做完后,她走到门口叫他:“她爸,进来吃饭。” 陈河疑惑进屋,看到灶台上的白薯糊糊和煎鸡蛋,刚要开口就被龚雪捂住了嘴。 “不许说不吃,平时就算了,上山哪能饿着肚子?万一遇到野猪,你没力气想跑都跑不掉,你非要冒险,非要撂了我们娘俩不管?” 陈河握住她的手,无言以对。 以他现在这个状态上山确实不行。 要是低血糖昏倒在半山腰上,指望刘根生把他扛下来是不可能的。 没办法,他只能把白薯面糊糊喝了,想了想,一咬牙,又吃了两个煎鸡蛋。 然后一把抱住龚雪,在她脖颈处用力亲了一口:“媳妇,你放心,晚上我一定带回肉来!” 亲完还舍不得撒手,蹭来蹭去的。 软玉温香,幽香拂面。 陈河瞬间就感觉到体内升腾出一股热气。 这就是年轻人的干劲儿吗? 亲个脖子都能有反应。 他已经好些年没有体验过了。 看向龚雪的眼神,就变成了饿狠了的狼,嘴唇自己就循着龚雪的樱桃小口亲了过去。 “嗯!” 自从生娃坐月子,两人就再也没有过肌肤相亲。 忽然被一个热烘烘的男人抱住亲吻,龚雪自己也瞬间沉沦,嘤咛一声,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和他一起倒在了灶台上。 两人实在是太过专注太过激情,连刘根生拖着瘸腿走进院子,又穿过院子进屋的脚步声都没听到。 “大河,你动作真快,家伙事都准备好了。” 墙边放着的长矛刺刀和网子木棍什么的,十分专业。 刘根生笑呵呵走进屋,然后就看到龚雪拢着衣领,步伐凌乱匆匆进了里屋,陈河则是站在灶台前,敞着褂子系裤腰带。 神色十分自然地看向他:“请好假了?” “嗯……” “那走。” “哦……大河,我是不是晚来一会儿比较好?” 陈河白他一眼:“你损我呢?一会儿哪够,少说三个小时起步。” 刘根生当即呲牙笑:“嘿,你真能吹!” 时候不早了,陈河不再啰嗦,让刘根生帮忙拿起家伙事,和他一起进了山。 村后有座六百米高的大山,紧挨着一座一百米的小山。 大山叫天虹山,小山叫天马山。 陈河要去的是大山。 正是草场莺飞的季节,山里热闹非凡,刚爬了没多会,耳边就充斥着各种各样的鸟叫声。 只可惜这些鸟太小了,又机灵。 费好几天功夫抓一只鸟,没必要。 刘根生是第一次上山,为了不让陈河觉得自己麻烦,他就是爬大石头腿脚不灵便也不吭声,拼尽全力跟在陈河的后头。 陈河确实没注意到他吃力。 因为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四周。 那窝獾子肯定够吃两三天的,但吃完之后呢,他得为以后做打算。 哥俩爬了一个多小时的山,才终于到了一处稍微平坦的山坡上。 陈河身子虚,刘根生腿脚不方便,俩人都累得够呛。 “根生,坚持一下,就在前头了。” 时候不早了,他们必须得赶在天黑前下山。 不然这附近山壁陡峭,很容易出事。 他抬脚走在前头,刘根生咬咬牙跟了上去。 直走到一棵巨大的柏树前,陈河才抬手示意刘根生停下来,指了指底下一个不算显眼的树洞:“看到没?那就是獾子窝。” 刘根生瞪大眼睛:“真有!大河,你太牛了。” 他激动地拿出随身背着的大袋子:“我去抓!” “别急。” 陈河拉住他,指了指后面:“狡兔三窟听说过吗?” 刘根生摇头。 他只听说过白兔灰兔雪兔,啥是狡兔? “就是说,狡猾的兔子会做三个洞藏身,獾子更狡猾,只要你发现了一个獾子洞,那就代表着附近肯定还有好几个可以出入的洞口。” “你这么直愣愣过去抓,它们很快就会从其他的洞口四散而逃,最后一无所获。” 他当时从山上掉下去,就是为了追从其他洞口逃出去的獾子,追到山崖边,不小心跌了下去。 刘根生一脸受教的表情,挠了挠头:“那咋办,咱就两个人,那么多洞也抓不过来啊。” 第三章 山上的畜生要是好抓,轮得到他? 陈河好笑:“咱把其他的洞口找出来堵上不就完了吗?小畜生精力有限,挖的洞口相距不会太远,不难找。” 他指挥刘根生往东去寻,自己则负责另外两个方向。 獾子洞口比兔子洞可大多了,好找的很。 陈河很快就找到了两个洞口,搬来附近的石头堵得死死的。 他又去看刘根生那边。 果然,这小子一个都没找出来。 他就带着刘根生,一边教他寻找判断的法子,一边又找出来两个堵了上去。 拍拍手,陈卓看了眼四周。 加上树洞一共五个洞,差不多了。 獾子的极限也就这样。 他把刘根生叫到树洞前头:“根子,你拿网在这兜着,这几个角一定要兜住喽,只要被那些畜生冲破一个口,咱们今天可就白忙活了!” 刘根生紧张得头都冒汗了。 他第一次来,大河怎么能交给他这么重要的任务! 万一兜不住。 万一白忙活了。 大河不会打他? 他用力抓着网兜,踩着底下,两只眼睛死死盯着洞口的时候,腿都抽筋了也一动都动。 陈河拿出一大把干草,点着后用蒲扇开始往里扇烟。 烟雾很快顺着树洞钻了进去。 但老半天了,仍然不见獾子的身影。 刘根生有些着急:“大河,咋啥都没有?” “别急,獾子可比你聪明多了,它们知道这头有人等着,肯定都在钻其他的洞口呢,根子,你在这兜住了,我去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洞口。” 说到底,陈河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万一他们真漏了个洞口,那今天确实要白忙一场。 好在他转悠来转悠去,始终没有新的发现,为了能尽快把这些小畜生赶出来,陈河就抓着干草,往其他洞口点烟。 这些洞口都是被封死了的,只有一个洞口那有新鲜空气。 獾子想活,就必须从树洞那出去。 果然,他蹲在最后一个洞口那往点火的时候,刘根生就激动至极的狂喊了起来。 “出来了大河!快来!全都出来了!” 陈河扔下干草就冲了过去。 十几只獾子,全都被网进了兜子里。 刘根生已经把网兜口拢住,死死攥在了手心,又捂进怀里,生怕跑出去一只。 这獾子真肥! 陈河大喜,从刘根生手里接过网兜,麻利打了个死结,然后吩咐刘根生打开布袋子,一股脑塞了进去。 都干完后,他也长舒一口气,咧嘴一笑,看向刘根生。 “根子,有肉吃了。” 刘根生坐在地上,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此时此刻,能不能吃上肉已经不重要了。 他已经完全沉浸在了捕猎成功的那种兴奋之中! 谁说他不能打猎? 谁说他干不成事? 他行! 他就是瘸子也行! 就在他们沉浸在喜悦中的时候,龚雪的大姐龚珍来到了陈河家门口。 看到院子里正在扫地的龚雪,她抬脚就跨进了门槛。 “院子里连跟鸡毛都没有,你扫空气呐!” 突如其来的大嗓门,吓得龚雪一抖,抬头看是她,就更害怕了:“大姐,你怎么来了。” “咋的,怕我来?” 龚珍揣着手,看着穷得叮当响的院子,笑的一脸幸灾乐祸。 “我说什么来着,你嫁给这个穷鬼迟早后悔!坐月子都吃不上一顿热乎饭,还得跑到娘那里借白薯面,你丢不丢人。” 她一边说着,还一边故意朝着里屋嚷嚷:“照我说,有些男人真是废物!连媳妇都养不起还学别人娶媳妇,你这不是害人吗!” 龚雪知道她的目的,便蹙眉道:“大姐,你别喊了,大河没在家,屋里头只有秀秀在睡觉。” “没在家?”龚珍有些意外,“他不是摔了个半死不活,这就能下床了?他干啥去了。” 龚雪不耐烦,但还是说了实话:“上山了。” “啊?” 哪知道龚珍听到这话,竟捧腹大笑:“他又上山了?他怕是傻子!人都说吃一堑长一智,他这是不在山上害死自己不罢休啊!” 龚雪眉头越拧越紧了:“大姐,都是一家人,你咋能说这话,你再这样,你就出去。” “还赶我?” 龚珍冷哼,不屑瞥了眼她俏生生的嫩脸。 “你以为我愿意来,要不是娘让我问你那一斤半的白薯面什么时候还,打死我我也不来,一屋子的晦气,谁来谁倒霉!” 龚雪捏紧了拳头,脸色一阵白一阵红的:“大河身子刚有点起色,等过几天好了,我就会还的。” “呵,你放心,来之前我就知道你肯定没有,不过我告诉你,这一斤半的白薯面是咱家的公粮,你迟早得还,别想赖!” 说完她就剜了个白眼,扭过身去,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龚雪看着她的背影,用力咬住嘴唇,可还是有眼泪流了出来。 不是委屈,是生气。 气自己窝囊没用。 不能像个泼妇一样和她打起来,叫她害怕,再也不敢来骂陈河。 不过娘已经催了,大姐也在问了,这一斤半的白薯面就必须得还上了。 不然她们肯定每天都要上门来闹。 陈河是要面子的人。 他打不到猎物,又拿不出粮食,被大姐戳着鼻子骂,肯定会伤自尊。 她就走进屋,打开柜子,从木箱子最底下摸出来一个红色的信封。 这是她的嫁妆。 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打算动的。 现在看来,不动不行了。 却说龚珍离了陈家,就揣着手往大道上走,正好遇到干完活准备回家的大队长和村民们。 她就扯着嗓子打起了招呼。 众人看到她,也都笑道:“嫂子,这是干啥去咧?” 龚珍巴不得有人问,赶紧顺势道:“这不是前几天我妹妹跑家里来借了一斤半的白薯面,说好了过几天就还,这都好几天过去了,一点信儿都没有,我就来问问。” “结果她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了,什么都没有,我只能空着手回来了,哎,到家还不知道怎么跟娘交代。” “那个陈河也是,都能下地了,不去干活挣工分,又跑到山上去胡闹,我真是服了他。” 中午刘根生找大队长请假的事儿,干活的都听说了。 下午就议论了一轮儿,这会儿听到龚珍提起,就又聊了起来。 “大河确实不是个安分的,让他踏踏实实下地干活就像是要了他命似的,非得见天往山上跑,可他也不想想,山上的畜生要是好抓,谁不去?轮得到他现眼!” “谁说不是,他爹打了一辈子猎,结果呢?一头野猪就夺了命,他还不赶他爹咧。” “大队长,你得做做他思想工作了,别叫他扯了咱们生产队的后腿。” 王大城点了点头,刚要做声,忽然就听到有人喊:“哎,那不是大河和根子吗?他们回来了!” 第四章 跟娘家决裂,以后再也不来了 王大城朝远处一看,就见陈河和刘根生各背着一个大麻袋,正迈着沉重的步伐,乌龟爬似的往这边挪动。 众人一看到两人这动作和背上的袋子,就福灵心至。 “呦,这是抓到东西了?” “看样子还挺沉!” 王大城一个猛子反应过来:“还愣着干什么,快过去帮忙!” 这年头,不管村民弄到什么东西,都得上交给生产队,由生产队平分给村民。 所以陈河和刘根生抓到的东西,是生产队的东西。 他能不激动吗? 众人纷纷赶着上前,将两人团团围住,好奇打量塞得鼓鼓囊囊的袋子。 “这是逮到什么了,这么沉?” “陈河你真行啊!” “一个刚摔下山的,一个瘸子都能抓到东西?明儿我也上山瞧瞧去。” 龚珍也急急忙忙凑上前来,又嫉恨又好奇地张望。 陈河朝刘根生使了个眼色,然后把袋子往地上一扔,蹲到旁边擦了把汗。 “可不是,我身子虚,根子腿脚不方便,我俩可是拼了老命才抓到这几个畜生。” 刘根生在回来的路上就把陈河教给他的话术背得滚瓜烂熟,立即道:“大河有两回都差点死在山上,我也掉下去一回,太危险了,这不是人干的活儿。” 说完也把袋子放到地上,虚脱似的往地上一坐。 这倒不是演的。 他的腿真撑不住了。 完全是靠着意志力跟到这儿的。 王大城哪里顾得上听他们抱怨什么,连忙打开袋子,还没反应过来,一只肥嘟嘟的獾子就猛然钻了出来。 “狗獾子!” “好家伙,咋养得这肥!” 接着,一只又一只,全都爬了出来。 看到周围都是人,獾子们仿佛已经预感到了自己的命运,蔫头巴脑地夹着尾巴,郁闷极了。 村民们眼睛都睁大了:“这是抓了多少?” 陈河道:“我和根子找到个獾子窝,连大带小一窝端了,一共十五只,掂量着,至少得两百三十多斤。” 两百三十多斤? 听到这话,村民们激动得差点没跳出来。 这岂不是意味着家家户户都能分到一口肉了? 这时刘根生忽然感觉到有人在捅自己的屁股,转头一看是陈河,立即道:“大河,有了这些獾子,嫂子就能好好坐月子了,你也能卖肉买点药,养养身子了。” 陈河笑了笑:“我哪儿能都划拉自己家去,肯定要大家伙一起吃。” 尽管獾子必须上交,但该做的人情不能落。 他故意编排这么一段对话,就是想叫村民们知道。 这肉,是他陈河分给他们的。 不是生产队的功劳。 果然,村民们听到陈河的话,看向他的眼神都充满了感激。 王大城是人精,一听这话就笑了:“你放心,这獾子是你们俩费尽千辛万苦弄回来的,咱们肯定不会让你们吃亏。” 他转头吩咐。 “大牛,你回去拿刀,咱们现在就把这些畜生宰了,其他人该干什么干什么去,等肉都处理好了,再叫你们来领。” “好咧!” 众人闻言都是欢欢喜喜的。 他们没出钱没出力,就能白白领肉吃。 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龚珍见状,扭过头去忙不迭往家里跑。 陈河可是欠了他们白薯面的,而且他们还是陈河的亲家,于情于理都得多分点肉。 但她不敢当着这么多爷们的面开口,这事儿还得让娘来。 她一路跑回家,刚到家门口就看到龚雪抱着陈秀秀,被连推带搡得赶出了家门。 腿脚绊到门槛,还狼狈摔跪在地上。 “你说说你图什么!嫁过去才一年多,为了一斤半的白薯面,嫁妆都掏出来了,你要是听我的,嫁给厉家庄子村支书的儿子,你用得着受这个罪吗!” 张丽华手里捏着几张毛票,站在门口叉着腰,破口大骂。 “本指望你找个好对象,往家里接济点,你他娘的可好,一点粮食拿不回来,还要往我这借,你给我滚,我没你这么窝囊的闺女!” 龚雪抱着女儿起身,紧张看了看女儿的脸,幸好没伤到。 陈秀秀也是个胆子大的。 这么摔一下愣是没哭,眨巴着大眼睛,吐口水咬手指头玩。 龚雪放了心,这才抬头朝张丽华道:“娘,大河是有出息的,他就是受伤了而已,等伤好了,我们的日子就好起来了。” “好个屁!我呸!也就你这种没脑子的能信这种话,他连地都不种,天天上山装大神,他爹就是死在山上的你不知道?我看你不成寡妇不知道后悔!” “娘,你怎么能这么说……” 龚雪咬住嘴唇,万分失望。 还以为,在她最艰难的时候,娘家会是她避风的港湾。 谁知道真应了那句话。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只要她拿不回东西,他们就再也不把她当人看了。 她抱紧女儿,想说什么又觉得说什么都没意义了,便一咬牙,转身走了。 龚珍心里暗道一声不好,飞快冲上前一把拉住了龚雪。 “妹妹,你别走啊,娘脾气直你又不是不知道,说你几句你咋还生上气了?娘,你也少说几句,妹妹心里头已经够难受的了。” 张丽华一愣:“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竟然帮她说话?” “哎呀不是,娘!” 龚珍走上前,想跟张丽华嘀咕几句悄悄话,却被张丽华甩开了手。 “滚!你也不是个好东西,找个废物男人,还得入赘到咱们家,让咱们养着,也怪我肚子不争气,生不出儿子,生了你们两个赔钱货!” 张丽华说着,扭头就进了院子。 龚珍脸色难看,但想到肉,也只能进屋去哄。 龚雪摇摇头,抱紧了闺女就走。 以后就算是穷死饿死,她也会再来求家里帮忙了! 回到家,走进院子,她就惊讶发现陈河正坐在小凳子上洗脚。 “大河,你回来啦。” 她惊喜不已,忙走上前去,都恨不得把他拉起来,好好检查检查他有没有哪里受伤。 这一下午,她不住在心里祷告,不求他带肉回来,只求他平平安安。 如今愿望成真,她能不高兴吗? “你抱着秀秀,我给你洗。” 把女儿塞进他怀里,龚雪当即挽起袖子蹲下身,一点都不嫌弃地握住他的脚搓洗起来。 陈河看着她顺从的样子,心里又痒了起来,故意坏笑道:“我空手回来的,咋办。” 龚雪抬头傻笑:“没事,家里还有吃的呢,你这几天最要紧的是把身子养好。” 有个屁吃的。 他刚刚都看过了,也就剩两碗白薯糊糊。 中午他特地剩下的煎鸡蛋她也没吃。 这女人,真是傻的。 第五章 众星捧月,从来没有过这待遇 他刚想实话实说,不再叫她担心,家门口忽然出现一个眼熟的人影。 “大河哥,听说你抓了好多狗獾子?在哪儿呢,让我瞧瞧!” 说话间走进来一个女人。 瘦削的身子瓜子脸,个头格外高,得有一米六八,穿着青花小褂,扎着两个大辫子,笑起来甜丝丝的,但那双眼睛,却透着一股算计的精明。 来人正是上一世害得陈河家破人亡的刘晓洁! 陈河看到她,那可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要不是这贱货,他怎么会家破人亡? 龚雪看到刘晓洁,立即起身擦了擦手,进屋拿了个板凳给她坐。 笑道:“哪来的狗獾子,你大河哥身体不好,也就是上山去转转,哪儿能真逮到东西。” “啊?没逮到?” 刘晓洁一脸讶异。 “可大家伙都说他抓了不少咧。” 龚雪无奈:“谁传的浑话,这不是故意坑大河吗?他要抓也得等身体好的呀。” 她生怕大家伙笑话陈河,拼命替他找补。 刘晓洁眉头就皱了起来。 还以为陈河真抓到了好东西,想过来说两句好话,抛两个媚眼,多弄点吃的回去。 闹了半天是个误会。 呵呵,就说嘛,他平日里上山就总是扑空,带着一身伤病更抓不着了! 她可真傻,竟然信了这浑话。 她当即就站起身来,讪讪道:“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们歇着。” 说完竟头也不回就走了。 陈河握紧了拳头,咬牙瞪向她的背影。 贱货! 迟早让你付出代价! 龚雪注意到他狰狞的脸色,忙握住他的手安慰。 “大河,别往心里去,你本事那么大,等身体好了上山,肯定能抓着好多宝贝,看他们谁还敢看不起你,昂。” 陈河看向龚雪,一对上她柔情似水的眸子,心中的火气就四散二开,一把把她搂进怀里,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腿上。 “还是媳妇好。” 他把头闷进她怀里,呼吸着她身上的幽香。 别提多舒服了。 难得看到硬汉撒娇,龚雪用力搂住他,一时间爱意泛滥。 只有陈秀秀被夹在中间,难受得不住扑腾两条小腿。 此时的村支书院子里,十几个人正齐心协力收拾狗獾子。 屋里头,王大城和村支书小声商量着。 “咱村都多长时间没吃过肉了,少说五六个月?这回可能过过瘾了。” “不过扒了皮,去了骨头,也就能出个一百六七十斤肉,五六百口子人,每人最多二两。” 王大城咂巴着嘴:“二两不少了,城里每个月定额也才三两。” “这倒是……那让大河和根子先挑,咱们拿一点,剩下的分给乡亲们,要是还剩下,就留着明天炖汤,分给干活的人喝。” 王大城点头:“我看行!不过,这回大河和根子确实是吃了大苦头的,两百多斤的东西,他们生生从山上扛了下来,要不奖励他们点粮食?” 可别分配不公,打击了这两人的积极性。 以后就没的吃了。 村支书笑了笑:“是该奖励。” 陈河那小子他知道,看着憨直,其实一肚子主意。 要是这次打发得他不满意,以后他肯定不会这么实诚的把肉都上交。 人情世故,该拿捏的就得拿捏。 商量完了,王大城就出来,把惯常给他跑腿的大牛招呼了过来。 “你去大河家一趟,让他来领肉。” “好咧!” 大牛放下菜刀,用水冲了冲手就一溜小跑往陈河家里去。 到了陈河家门口的时候,他注意到门开着,便没多想,就直接跨进了门槛。 谁知道刚进来就看到陈河把龚雪压在墙上不知道在干什么,龚雪发出的那小猫似的声音,听得大牛脸红心热的。 他连忙出声:“咳,大河。” 龚雪浑身一震,忙推开陈河,羞得转身进屋。 陈河倒是大大方方的,转过身去和大牛打招呼:“怎么来了。” 大牛笑得挤眉弄眼的:“你俩弄这事儿咋不锁门。” “啥事啊。” 陈河老神在在的,一脸正直。 “我媳妇扣子坏了,我帮她修扣子呢。” 得了! 哪有把手伸进人家褂子里头修扣子的,当我二愣子啊。 大牛懒得拆穿他,就进入正题道:“大队长让你去领肉。” “哦,雪儿。” 他朝屋里头喊了一声。 但过了好半天,龚雪才红着脸走出来,不情不愿瞥了他一眼:“干什么。” 刚刚才干了那么丢人的事儿,她都不想见人。 他可倒好,非把她叫出来。 “跟我一块去村支书家走一趟,领肉。” “领啥肉?” 龚雪一脸懵。 不过节不过年的,村里怎么突然发肉吃。 大牛见她好像还不知道似的,立即兴奋道:“嫂子还不知道?你男人打了十几只肥獾子回来,正在村支书家里宰着呢,大队长说了,得你们先领完了才轮得到我们,你们就快去,大家伙都等着呐!” “獾子?真打到了!” 龚雪这才双眼放光,气得上前捶陈河。 “你咋骗我扑了个空,坏蛋,看我不打你。” 小拳头打在身上跟挠痒痒似的,陈河被逗得呵呵直乐:“行了行了宝贝,别打了,留着点力气咱们选肉去。” 还宝贝…… 大牛站在一旁,听得牙都酸了。 怪不得这混小子能把村花骗到手呢,这么酸的话他都说得出口,脸皮可真厚! 龚雪喜不自禁,抱着女儿和陈河一路快走,很快就来到了村支书家。 一看到陈河和龚雪,满院子的人都是笑脸相迎。 “大河来了!嫂子好。” “嫂子来了,这是秀秀?长得和嫂子真像。” “嘿,真别说,我第一次见小娃娃有这么大的双眼皮,真和嫂子一样!” 自打嫁给陈河,龚雪还没有如此众星拱月般的待遇,当即羞得直抿嘴笑,不知道说什么好。 陈河拍拍她的背:“去看看,选什么肉好。” 龚雪喜得点点头,连忙上前挑选起来。 这年头瘦肉一点都不受欢迎,没油的瘦肉不好吃不说,吃进肚子里还要消耗脂肪去消化,经常越吃人越瘦。 所以她一眼就挑中了那块大肥肉。 刚拿起来,门口处忽然传来了张丽华和龚珍的声音:“哎呦这满院子的肉腥味儿,这是真弄来了不老少肉啊!” “我女婿我闺女都在呐,雪儿,今晚带上我孙女,和大河来家里吃饭……啧啧,这块肥肉好,我炒菜正缺点肥油,雪儿,你就拿这块,我正好炸点油给你炒两个鸡蛋补身子。” 第六章 媳妇雄起!都是为了自家男人 张丽华一边说着一边走上前,伸手就抢走了龚雪手里的大肥肉,转手交给龚珍。 龚珍喜不自禁,忙把肥肉塞进袋子里:“怪不得娘总说妹妹孝顺,哎呦,我可真是拍马都赶不上你。” 这两人一进门,一个用请吃饭抢肉。 一个用“孝道”封口。 直把龚雪气得脸色苍白,浑身发抖。 就算家里人和气,她也不能用陈河负伤打来的肉做人情。 更何况,娘刚刚把她骂了个狗血淋头。 她就抱紧闺女道:“大队长和村支书说了,我和大河先拿肉,拿完之后,才到你们的份儿。” 张丽华叹口气:“我知道,我也不是想拿你的肉,我这不是看大河有伤,你又在坐月子,想帮衬帮衬你们吗?你俩以后去我那吃饭,也省得你们开灶了。” 去娘家吃饭? 不受尽她白眼才怪。 龚雪不是傻的,知道肉被张丽华带走,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的。 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总不能跟亲娘为了一块肉打起来。 顿时急得要命。 陈河察觉到媳妇神色不对,怕娘家人又为难媳妇,就走到她身旁给她撑腰。 他的到来,瞬间激发出了龚雪的斗志。 孩子爸为了一家人能吃上口肉,带着伤就上山了。 她怎么能被娘和姐姐的三言两语吓趴? 她这么包子,对得起陈河的付出吗。 想到此处,她一咬牙。 “呜!” 抬起胳膊就哭了起来。 众人都被她吓了一跳,纷纷问:“嫂子这是怎么了?” “咋哭了,谁惹嫂子啦?” 陈河也有点懵。 他知道媳妇爱哭,但他刚刚啥都没干啊。 龚雪狠狠抽噎了两下,猛地放下胳膊道:“大河,我不想把这块肥肉给娘!” 张丽华脸色一沉,凶狠的眼神立即瞪到了龚雪的身上。 龚雪不敢看她,就眼巴巴看向陈河。 “娘前几天借了我一斤半的白薯面,明知道你伤没好,就让姐姐上门来要,姐姐指着我鼻子骂了我一顿,还诅咒你上山出事,把我气得心绞痛。” 此话一出,龚珍脸色不由一变。 她恨不得冲过去撕烂龚雪的嘴,但当着这么多父老乡亲的面,她只能挤出一个阴狠的笑。 “好妹妹,你说话可得摸良心呐,我什么时候骂你了?” 龚雪没理她,继续道:“我翻出嫁妆去找娘,给了娘三毛钱,娘收了钱也不肯放过我,光是骂我不算,还把我和秀秀撵出门,把我们推倒在地上,诅咒我做寡妇……她们这么对我,她们凭什么还来抢我的肉!” 说完,她发了会呆,然后又抬起胳膊,像个孩子似的呜呜哭了起来。 霎时间,满院子的人都看向了张丽华。 大家都是一个村的,年纪大点的,那都是看着龚雪龚珍长大的。 她是什么脾气,什么人品,大家伙一清二楚。 老实巴交,胆小怯懦,不爱跟人打交道。 这样的娃儿不被逼狠了,怎么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数落自己的亲娘和亲姐姐? 张丽华被众人看得脸色一阵白一阵红的。 尤其是在对上陈河那冰凉的眼神后,更是心虚至极。 好好好。 这块大肥肉看来是拿不成了。 拿不成就拿不成,但这个小娼妇敢叫她当众下不来台,她也别想好过。 张丽华立即摆出凶悍的神色,两步冲到龚雪面前,抬手就拧向她的腰侧。 “你个没良心的!老娘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养大,大灾荒年都没饿死你,你可倒好,我拿你点肥肉你都跟死了孩子似的,往后我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不得把我棺材板都掀了!” 龚雪惨叫一声,连忙躲到陈河身后。 陈河怒瞪向张丽华:“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话音刚落,张丽华的巴掌就扇了过来,陈河利落躲过。 张丽华更加不依不饶:“我就动手怎么着!我自己生的闺女我不能打?姓陈的你也别嘚瑟,你以为你打到几只狗獾子,就能当人了?啐!瞎猫撞到死耗子,吃完了家里照样揭不开锅!滚开,你看我今天不打死这个吃里扒外的小娼妇!” 大队长和村支书对视一眼,脸色都很难看。 能吃肉的大好日子,这老太婆怎么拎不清打大功臣? 王大城直接下令:“大牛,你把人拉家里去,别叫她在这里发疯,大喜的日子,非要来添晦气。” 龚珍眼见老娘被大牛拖出了院子,大惊失色,忙把袋子里的肥肉还给了龚雪:“不要了不要了,不就是一块肥肉吗,谁稀罕了!但大队长,你说过家家户户都有份……” 王大城不耐:“你放心,少不了你们的,待会我叫人把你们那份送过去!” 有这么一句话,龚雪就放了心。 今天人多,她不好抢肉。 但急啥? 还有明天呢! 明天她和娘上门去闹,就不信收拾不了这个怂包蛋。 龚珍狠狠剜了龚雪一眼,扭头追着张丽华而去。 这娘俩走了,院子里才消停下来。 几个妇女凑在一起眉头紧皱:“真不知道老龚家怎么想的,又不是有个儿子要养,拢共就生了这么两个闺女,不好好对待,老来老去的她想指望谁?” “就龚珍那样的,呵呵,等她老了肯定苛待她!放着老实的小女儿不要,非和大闺女亲,迟早有她后悔的。” “大闺女长得随她,性格随她,她当然亲了!小雪随她爸。” 陈河还在这安慰龚雪呢,却见龚雪把眼泪一抹,嘴角露出了几分笑模样,宝贝似的举起了手中的肥肉。 “我把你心血保下来了。” 陈河被逗得一笑:“你刚刚又哭又喊屈的,就是为了保我的心血?” “那当然了,你带着伤,爬山就够辛苦的了,还抓了这么多够獾子,还辛辛苦苦背下山带回村,换成别人早累瘫了。” 王大城和村支书听到这话,对视一眼就上前道:“这回陈河确实是立了大功,我说过不会亏待他,就肯定不会亏待。” 他一扬手,村民张旭升就提着个布袋子,挎着个竹篮走了过来。 “这是大队长和村支书让我准备的三十个鸡蛋,十斤白薯面和五斤萝卜,你点点。” 龚雪惊讶张大了嘴。 奖励这么多? 王大城笑呵呵道:“除了这些,你们还能带走十斤肉,甭管什么部位,肥的瘦的,随便挑!” 第七章 勾引你还不简单?一个媚眼的事儿 陈河对于这个结果也是比较满意的。 正常分配,一斤肉换七八个工分是没问题的。 一百六七十斤肉,加上这么多皮毛,换这点粮食绰绰有余。 但应该给是一码事,能不能给又是另一码事。 大队长和村支书给了,就是他们办事敞亮,没的说。 陈河就让龚雪继续挑肉,他则是朝王大城问:“队长,根子咋安排的?他也是出了大力的。” 王大城笑了笑:“你放心,少不了他的,粮食也给他准备了一份,没你的多,但也不少,你领走了,下一个就叫他来,他选完了才轮得到我们。” 之所以不一起叫过来,是怕刘根生看到陈河拿得多心生嫉妒,这对陈河也是一种保护。 陈河闻言就放心了。 见龚雪选了七斤肥肉两斤瘦肉也没说什么,拿起鸡蛋和白薯面、萝卜,就和她一起离开了村支书的家。 果然,他一走王大城就让人去叫刘根生。 刘根生早就在家里急得团团转了,一听到有人叫,扶着瘸了的腿就使出最快的速度冲到了村支书家。 走进院子的时候,已是累得满头热汗。 “大队长,村支书。” 他粗喘着气,朝两人露出了讨好的笑。 他来之前王大城还在心里说,不管往日如何,今天见了刘根生一定要对他客气点。 但一看到他那副谄媚的笑,王大城就打心眼里厌恶,语气还是低沉了下去。 “你跟大河立了大功,村里要奖励你,给你准备了十五个鸡蛋,五斤白薯面,肉你随便挑,带三斤回去。” 不仅仅能多领肉,还有额外的奖励? 刘根生激动得脸色涨红,忙朝着王大城鞠躬:“谢谢大队长,谢谢村支书,那我不客气了。” 他选了两斤肥肉一斤瘦肉,提上粮食,忙不迭回家邀功。 因为腿脚的毛病,他从小就被家里人忽视,没半点地位。 今天不一样了。 拿了这些粮食回去,家里头谁见了他不得笑脸相待? 他总算能挺直腰板一回了! 另一边,陈河和龚雪提着满满当当的粮食,一边往家走一边聊天。 “他爸,狗獾子肉是什么味儿?我从来没吃过,都不知道咋做,可别糟践了这么好的东西。” 陈河笑笑:“今晚你歇着,我来做。” 龚雪使劲摇头:“你都累一天了,哪能让你烧火,我都怀疑你现在道儿都走不动。” 陈河眼神直勾勾看向她:“能不动走动道,吃完饭我就叫你领教领教。” 龚雪还是个小纯洁,闻言一脸懵地看向他:“啥意思?” 陈河顿时有种自己是小流氓,在调戏纯洁小姑娘的感觉。 他忍俊不禁,刚想凑过去好好跟她解释解释,后背忽然被人狠狠推了一把。 差点被推个踉跄,陈河费好大劲才稳住身形。 一转身,就见刘晓洁笑得花枝招展的:“你个狗东西,竟然敢骗我说你什么都没打到,我可都听说了,你从山上弄下来十几只狗獾子。” 她凑近陈河,疑惑捏了捏他的胳膊。 “两百多斤肉,你是咋弄下山的?平时没看出你这么结实啊。” 说完又拍了拍他的胸口。 “我真是小看你了大河哥,下次你上山能不能带上我哥一起去?他也老喜欢打猎了。” 说话间眉来眼去,行动间故意创造和他的肢体接触。 这些勾引男人的手段他上辈子就看透了,更别提她这会儿还没把狐媚子的功力修炼到家,眼神动作都十分不自然。 他顿时冷笑出声。 上一世他纯纯二百五,被刘晓洁欺骗多年,一直以为她是什么良家妇女。 实际上她早就把村子里不老实的汉子勾了个遍。 但她只撒网,不钓鱼。 就是享受那些汉子被她勾引得对她言听计从的感觉。 龚雪半点没看出来这个女人在勾引自己老公,听到她夸奖陈河,喜得跟什么似的:“大河可结实了,家里头的橱柜,他一个人就能搬动,平时下地干活,太阳不落山就能挣满一天的工分。” “是嘛。” 刘晓洁听了心里就更痒痒了,用肩膀撞了撞陈河。 “藏得够深的呀,咋,怕别人知道吃了你呀。” 吃了他? 龚雪终于觉察出怪异了,但也不十分明白,只是歪着头看着刘晓洁,不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也是她年纪小。 今年才刚刚十八岁,从小又被家里人打压着长大,能懂就怪了。 陈河忍了好几忍,才把肚子里那股想扇飞刘晓洁的冲动压下去,腾出一只手揽了揽龚雪的肩膀:“我们走。” 龚雪答应一声,回头朝刘晓洁笑了笑:“那我们先回家啦。” 刘晓洁没搭理龚雪,两只眼睛只盯着陈河的背影看。 呵呵,装什么啊。 刚刚她摸他胳膊的时候,他明显浑身僵硬。 要是对她没想法,至于这么紧张? 哼,也就是她看不上陈河这种穷酸相罢了,一旦看上,拿下他就是抛个媚眼的事儿。 回到家,陈河好说歹说才让龚雪进屋照顾孩子,由他来做饭。 倒不是他不累,也不是出于勤快,而是獾子肥肉有大用。 这玩意烧出油,可以治疗烧伤。 药用价值很高。 不管是卖进药店,还是在黑市上出手,都能换不少粮票。 七斤肥肉,怎么也能炸出来三四斤油。 留一斤搁家里吃,剩下的换些粮票,买点粮食,再加上大队长给的白薯面和鸡蛋萝卜,至少这个月不用担心饿肚子。 等都做好,他才进屋支桌子,端上来两大碗萝卜肉汤,五六个白薯面饼子和两个煎鸡蛋。 龚雪看得眼睛都直了,这奢侈度都赶上年夜饭了。 她虽然心疼白薯面,觉得不应该做饼子,应该熬糊糊喝,但不想扫陈河的兴,也想他多吃点,就露出满脸的笑模样。 “他爸,你太厉害了,这世界上还有你不会的事儿吗?” 陈河笑笑:“别叫他爸,叫老公。” 龚雪俏脸一红,飞他一眼就低下头去。 陈河笑意更深了,脚丫子搁桌子底下杵了杵她的脚心:“这里又没外人,你怕什么。” “还说呢。” 正好他提起这事儿,龚雪就赶紧道:“你今天没正形,动手动脚的又不锁门,都叫人撞着两回了,你不害臊我还想做人呢。” 陈河被她的囧样逗得哈哈大笑,想起她白天躲闪的样子,更是笑得停不下来。 “你个坏蛋,不准笑!” 龚雪气呼呼伸手去打他,陈河这才握住她的手道:“好了好了不笑了,说正事儿,明天一早我出趟门,下午才回来,我出去后,你把门栓上,不管谁来都别开门,记住了吗?” 第八章 进黑市,找倒爷 想到娘和姐姐离开时那凶恶的样子,龚雪乖乖点头。 陈河就喜欢她这副乖巧的样子:“吃饭宝贝。” 又叫宝贝…… 龚雪赶紧低下头,把脸埋进了碗中。 两人都是久饿的身子,不宜吃太饱,陈河只做了两碗萝卜汤,就着煎蛋和饼子,能吃个八分饱。 吃完饭,龚雪烧了热水,擦了身子,又叫陈河去洗澡。 陈河简单冲了个冷水澡,进屋就看到龚雪跪趴在炕上铺褥子。 小褂子随着动作蹭上去,露出纤细的腰肢,裤子紧紧绷着,小脚丫蜷缩着,煞是可爱。 刚被冷水冲过的身子,顿时燥热难安。 前世对她的想念,此时对她的渴望交织在一起,让他一刻也等不下去,伸手抓住她的脚踝,把人拽到炕沿就倾身压了上去。 龚雪又惊又羞,好不容易寻了口气就忙道:“别在这,会吵醒秀秀的。” “懂了宝贝,咱去院子。” 院子里有颗枣树,虽然没结过枣,长得却很结实,肯定能承受住两人的糟蹋。 这一晚,家家户户都吃上了肉。 陈河更是各种意义上都吃了个尽兴。 上辈子没用在龚雪身上的花样,可算找到了发泄口,直把龚雪折腾得彻底崩溃,满嘴“老公”“宝贝”地叫才放过她。 …… 翌日早晨天不亮,陈河就翻出提前做好的家伙事,带上狗獾子油出了门。 镇子东头靠近河边的地方有个小规模的黑市。 他就是奔着黑市来的。 到了黑市边上,他用黑布把脑袋缠成中东妇女,大大方方走了进去。 上一世他没少来黑市。 但当时胆小,不敢惹事,摆摊卖不了几个钱,还得上交一部分,都不够来回辛苦折腾的。 天才刚亮不久,黑市已经有不少人在走动。 叫卖是不敢叫卖的,只小声招呼:“小伙子,要鸡蛋不?我有十个,只要三块钱。” 陈河一听就笑了。 鸡蛋搁公社最多五分钱一个,她十个卖五块,整整翻了十倍,当别人冤大头? “棉花,小伙子要棉花不?刚弹的棉花,正适合做被子。” 陈河稍微转了转,心里就大体有数了。 在这里穿的用的都得往后排,最紧俏也最好卖的,还是药品和吃食。 他的狗獾子油,又能吃又能药用,还好转手,绝对能叫上价。 他也不墨迹,在人群寻摸了几眼,就直奔一个穿着整齐,头发也梳得整齐的矮个子走了过去。 这矮个是黑市有名的倒爷秦仲。 身旁跟着的短发姑娘,是他的闺女秦香,未来闻名全国的女企业家。 秦仲被抓进去过两回,但屡教不改,出来没两天就又在黑市上活跃了起来。 因着他不怕死的精神,再加上出手大方,黑市凡有好东西的都愿意来找他。 秦仲早就注意到了陈河。 一是他面生,二是远远的就直奔自己而来,三是过来了就站在一边等着,很懂规矩。 秦仲愿意和这样的人打交道。 买完猪肉后,他就给了陈河一个眼神:“小伙子,你找我有事?” 陈河这才笑道:“有个宝贝想给您过过目。” “宝贝?”秦仲嗤笑,“亮出来看看。” 他不信这个穿着破烂的小伙子能拿出来什么宝贝,十有八九是什么鸡蛋之类的吃食,铜板之类的古董,几毛钱就能打发掉。 但陈河从怀里头摸出来一个木头罐子,打开来,里面盛着满满的乳脂膏子。 秦仲眼睛一亮:“这什么?猪油?” 这年头猪油可是稀罕物,就是最有钱的人家也缺。 陈河笑了笑:“比那值钱,是狗獾子油。” 秦凯表情瞬间严肃了几分,又凑近去闻一闻,才点头道:“确实是好东西。” 秦香也凑过去看了眼,却是满脸疑惑:“爸爸,狗獾子油是什么?” 秦仲道:“一种药材,能治百病,尤其是外敷烫伤烧伤有奇效,多少药铺子高价收都收不到,这小子竟然有这么一大罐。” 陈河一听就踏实了。 这位倒爷比他想象的还识货,省了他介绍的口舌。 他就凑近秦仲,压低声音:“秦爷,我可不只有这么一大罐,我有两斤半。” 秦仲的眼睛陡然就睁大了。 他左右看了一眼,拉着陈河走到无人处:“拿出来我看看。” 不验货,他不放心。 陈河就从怀里拿出来了六个木罐子,每个罐子都装得满满的。 这是他自己做的木罐子,还用刀雕出了个狗獾子的图案。 东西值钱,包装得劲。 价值翻倍。 秦仲光是看到木罐子就知道这小子不简单,等打开盖子一闻,心里就更踏实了。 货很纯,没有加猪油什么的滥竽充数。 “你想怎么出?” 陈河来的路上就想好了,当下脱口而出:“一口价,十块钱现金,十斤米票,十斤油票,十斤面票,五斤鸡蛋票,外加你刚刚买到的灯塔牌大肥皂,我只要一块。” 秦仲听笑了:“小子,你是来卖东西的,还是来打劫的?” 这年头城里人在厂子里上班的,每个月也就十几块现金,外加二十斤粮票。 他这两斤半的狗獾子油,要的竟比工人一个月的薪水还多。 当他冤大头了? 见他嫌贵,陈河也不着急,淡淡道:“这东西是硬货,碰上急需的客人就是无价之宝,仙丹妙药。” “你消息放出去,用不了多久就有人找上门来打听,到时候是要一百还是二百,还不是你说了算?秦爷,别以为我年纪小就不懂行情,我要的并不多。” 秦仲顿时眯起了眼睛。 几分钟后,陈河怀里的狗獾子油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十块钱的零碎票子,厚厚一叠粮票和一块大肥皂。 第一次和秦仲打交道,比他想的要顺利的多。 这年头,即便是再奸滑的倒爷,也比不上后世一个业务员的能说会道。 抬头看看日头,估摸着也就九点钟的样子,就打算进镇上买点东西再往家走。 正想着呢,面前忽然有人挡住了道儿。 陈河绕往东走,挡道儿的人挪到了东边。 绕往西,他就跟着挪到了西边。 这就是成心的了。 陈河抬起头,一眼就认出了此人。 黑市有名的一霸,薛大平。 别人来黑市都蒙着脸,生怕被认出来。 就连秦仲都戴着帽子,遮着下巴壳。 唯独薛大平,不但不遮脸,还到处宣扬他的名声,生怕别人不认识他! 第九章 黑市霸王找上门,那就只能硬碰硬 薛大平来黑市,只为一件事,当霸王,收保护费。 陈河上一世但凡卖出点什么,都要抽个二成给薛大平。 凡是不给的,离开黑市就会被跟踪,被拖到无人处打个半死不活。 薛大平目光盯着陈河的胸口,显然,这家伙已经盯了他很久,连他把钱和粮票放在哪都一清二楚。 “小子,头回来,见了你薛爷都不知道问好?” 陈河手往腰间一摸,语气冷硬:“黑市我只认识一位爷,姓秦名仲,你算哪门子爷?” 薛大平一愣,我操,有日子没见这种硬骨头了! 看来今天要活动活动筋骨了。 他当即抹起袖子,准备破口大骂。 只是冲到嘴边的国骂还没来得及吐出来,刀口已经抵上他的腰间。 陈河逼近他,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已经把刀尖往他衣服里捅了进去。 不深不浅,刚好够在他的皮肤上割个小口,流点小血。 薛大平就傻眼了。 我操个腿,来黑市带刀,还见人就捅,这特么是个要钱不要命的! 穿鞋的怕光脚的。 但光脚的遇上了不要命的,他也怂啊。 薛大平的脸色立即变了一变:“兄弟,有话好说别冲动,我只是看你脸生想跟你打个招呼,没别的意思,为了几句话拌嘴就闹出人命,不值当的。” 两人的动作很快就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 尤其是秦仲。 因为薛大平就是他养的狗。 两人一个唱红脸,客客气气做买卖。 一个唱白脸,到处欺负人收保护费。 三七分成,一直以来都很顺利。 直到碰上陈河。 他竟直接动刀! 秦香也惊讶不已,连忙转头看向秦仲,用眼神询问要不要上去帮忙。 秦仲朝她摇了摇头。 这小子交易的时候就显得非常沉稳,底气十足,只怕是有来头的。 万一是军方的背景,得罪了他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还是先隔岸观火再说! 陈河眯起眼睛,轻轻转了转刀尖:“薛大平,你就这么点本事也学人家打家劫舍?把手举起来!” 薛大平疼得冷汗都冒出来了,慌忙举起双手。 万一这小子冲动,真给他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他哭都找不到地方哭去。 “转过身去。” 薛大平哪儿敢不遵? 只是刚转过去,屁股就狠狠挨了一脚,往前一个踉跄瞬间扑倒在地,狠狠摔了个狗吃屎。 周围人全看懵了。 长久以来,他们每天都看着薛大平作威作福,欺负老实人。 今天开了眼了,竟然有人教训起薛大平了! 但即便薛大平如此狼狈,他们也不敢直勾勾盯着看,只能假装忙碌,间或偷瞄一眼。 只有不远处的秦香噗嗤笑了出来。 秦仲无奈看了女儿一眼。 自家人被打了,她笑得这么开心? 薛大平吐出口中的泥沙,撑着地面像个癞蛤蟆似的爬将起来,怒不可遏,脸上的肌肉扭曲得可怕。 回头却发现陈河已经无影无踪! 只剩下周围幸灾乐祸的眼神。 “操他大爷的,人呢!” 他死死瞪向周围的人,可周围的人哪敢回应? 纷纷低下头去装忙,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两个小弟走上前道:“薛哥,那小子跑了!” “跑了?操,还以为是个强人,没想到也是个怂逼!打了老子就跑,你他娘的给老子等着!只要你再敢踏入这里一步,老子不把你的头拧下来喂野狗,老子不姓薛!” 说着掀开衣服看了眼,肚子上流了好些血,但伤口并不深。 秦仲走过来,凉凉看了他一眼。 “别吵吵了,不够丢人的,这小子只怕有点来历,你去打听打听,看看是什么底。” 薛大平面上答应,心里早已存了要弄死陈河的心! …… 另一边,陈河紧赶慢赶,赶在吃午饭的时间回了村。 正是农忙时节,村里不管大人小孩都下地干活去了,显得村子空荡荡的。 可他刚靠近家门口,就听到了张丽华尖锐的吼声。 “小娼妇!开门!再不开门我叫人来砸门了!你是不是以为老娘不敢砸,行,有种你就一辈子不出来!今儿老娘跟你耗上了!” 丈母娘果然来了。 不过从她叫骂的话来看,媳妇应该是听了他的话,一直没开门。 他就弯了弯嘴角。 龚雪就是乖。 乖得要命。 陈河快步走到家门口,眼见张丽华和龚珍像两头野兽似的,趴在门上砰砰砸门。 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砰的一声就砸到了门槛上。 石头崩回来,又砸到了龚珍的脚上。 “哎呦!” 龚珍疼得大叫,一眼就看到了陈河。 “你个废物还敢砸我,娘,陈河回来了!” 张丽华顿时像是看到了红布的牛,直接就朝陈河冲了过去。 “你个废物懒汉,你还知道回来!农忙时节,有胳膊有腿的都下地干活,只有你到处偷闲,你怎么好意思的?” 话未说完,她就瞪大了眼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因为陈河肩上扛着一袋子米,右手提着一袋子面和两罐麦乳精。 左手还攥着一块大肥皂! 还是灯塔牌肥皂! 这玩意她只听说过,还从来没见过,就连城里人都稀罕,他是从哪儿弄来的? 龚珍也看直了眼。 她坐月子的时候,就曾一哭二闹得要她男人和张丽华给她买一罐麦乳精喝,都被拒绝了。 只因这玩意实在是太贵。 一罐要将近五块钱。 谁吃得起? 可陈河就买了。 一买还是两罐! 陈河无视她们羡慕嫉妒的眼神,冷冷道:“青天白日的,你管谁叫小娼妇呢?” 张丽华艰难把目光从那一堆好东西上,转移到了陈河的脸上。 八百个心眼子一转,竟拍手笑了起来。 “我当然是骂村里头那些长舌妇,大河,我和你大姨子来看秀秀,叫了半天门没人应,你快叫小雪开门。” 陈河冷笑:“秀秀出生一个多月,你就没看过她,今儿怎么突然转性了。” 张丽华耐着性子道:“前阵子不是忙吗?今天刚好得闲。” 陈河点头:“哦,那不巧,今儿我不得闲,您请回。” “……” 张丽华脸色一沉,你娘的,这狗窝囊废又拽起来了! 第十章 你家都穷得揭不开锅了,你哪来的这个 张丽华凶了一辈子,叫她装好人,绝对撑不过三秒。 “陈河,你什么意思,我是小雪她娘,我来看我外孙女天经地义,你把门打开,我现在就要进去!” 龚珍也帮腔:“大河,我和娘在日头下晒两个多小时了,你赶紧开门让我们进去,我们看看秀秀就走。” 陈河还能不知道她们肚子里的坏水? 懒得搭理她们,直接拍门喊了一声:“雪儿,开门,是我。” 见状张丽华和龚珍交换一个眼神,都兴奋得要命。 马上就能抢好东西了,能不激动吗? 屋里头龚雪听到陈河的喊声,这才把秀秀交给刘凤妞,跑过来开门。 “他爸,你回来啦!” 陈河朝她笑了一笑,随即道:“往后走走。” 啊? 龚雪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听他的指挥,往后走了几步。 刚让开地方,陈河就进了门。 然后抬起胳膊把要跟进来的张丽华往后一推,砰的一声,再次把门栓了起来。 张丽华、龚珍:“……” 很快,门口又传来了两人的破口大骂。 “你这个不孝女,娘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你不尽孝道也就算了,还让你男人动手打我们,你还是人吗!” “你不给我开门就算了,把娘关在门口算怎么回事?娘、娘!你没事?小雪,娘中暑昏过去了,你快开门!” 龚雪站在堂屋,吓得魂不守舍。 娘昏倒了? 她们从大早上就一直拍门到现在,站了好几个小时了,确实是有可能昏倒的。 “大河,我娘不会真出事了?” 陈河笑着拍拍她的肩:“她装的,刚刚我回来在门口看到她们,这俩一个比一个精神,绝对不可能出事,你尽管放心。” 说完搂着她进了屋。 门口的张丽华还躺在地上装死,龚珍像真的死了娘一样大呼小叫,把周围的邻居都引得出来看热闹。 张丽华躺在地上闭着眼,可以不当回事。 龚珍还是要点脸的,一看被围观了,连忙背过身去,哭坟的动静也小了些。 只是两人演了老半天,面前的大门愣是纹丝不动。 这时一个流着鼻涕的小娃,拿着根树枝想戳戳张丽华,却不小心捅进了她的鼻孔,登时把张丽华疼得跳了起来,抢过树根就反打那小娃。 小娃被吓得哇哇大哭,他娘忙冲上前,搂住孩子狠狠瞪了张丽华一眼:“你干啥打孩子!” 张丽华怒道:“明明是这野种先捅老娘鼻孔,你眼瞎!老娘没打死他算不错了!” 孩子娘气道:“小孩子家家的,哪儿知道你是在装死,他是好心帮忙罢了。” “你说谁装死!” “我说谁谁心里有数。” 孩子娘哼了一声,拉起娃娃就走。 张丽华被气得面红耳赤,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周围人被逗得哈哈大笑:“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几十年来都是同一套把戏,我都看腻了。” “她也是,平时要是对大河家好点,也不至于不受人待见,上门都不给开门。” “小雪八九岁就下地干活了?从小没享过福,要是我我也不搭理她。” 听到周围的议论声,张丽华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 她是对小雪不好。 可也不差啊! 怀胎十月容易吗? 她心里委屈怨恨,但今天这戏实在是演不下去了,只能干着急。 龚珍也劝:“娘,陈河和老二是铁了心不搭理咱,咱先回去,等王汉回来,让他想办法。” “那个废物能干什么!” 张丽华张嘴就骂:“一个入赘女婿,连自己的房子都没有,还能指望他?” 龚珍闻言顿时不说话了。 张丽华咬牙恨恨瞪了一眼面前的大门,上前凶狠踹了一脚:“龚雪,陈河,你们给我等着,这事儿没完!” 留下这句狠话,她才带着龚雪恨恨离开。 陈河跟没听到似的,把东西都放到灶台上,一一指给龚雪看。 龚雪惊得合不拢嘴:“他爸,你这都是从哪儿弄的?” 陈河从不下地干活,她坐月子也没能上工,家里早就穷得叮当乱响了。 他哪来的钱买这么多好东西。 刘凤妞抱着陈秀秀从里屋出来,看到这一灶台的东西,也瞪大了眼睛。 “娘咧,大米,白面,还是精面?肥皂,麦乳精,大河哥,你不会把嫂子的嫁妆都给花了?” 龚雪却立即摇头:“没有,我的嫁妆就两张大团圆,还在我身上呢。” 六十年代的大团圆可不是百元大钞,而是十元的钞票。 二十块钱的嫁妆在当时属实不多,但就这二十块钱,还是龚雪自己从牙缝里攒出来的。 两人结婚的时候,张丽华一分钱都没给过她。 不是嫁妆,那不是更吓人了? 大河哥该不会出去偷抢了? 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啊! 陈河见她们一个比一个紧张,不由好笑:“放心,没偷没抢,花的是自己的钱。” 龚雪顿时松了一口气。 刘凤妞却眉头紧皱:“大河哥,你诓嫂子还行,可诓不了我,这些东西加起来得几十块钱了!你老实交代,这钱到底哪儿来的,别到时候捅出来篓子连累嫂子孩子!” 不怪她怀疑陈河。 实在是陈河从小就没给她树立过什么好榜样。 别人播种,他去泥里头抓泥鳅。 别人夏忙,他去山上一蹲就是一天。 别人秋收,他和一条大黑鱼斗智斗勇较劲好几天。 长这么大,下地的时间加起来恐怕不超过两年。 这样的人,能攒下钱才怪! 陈河本不打算说。 但这里的人,一个是他乖乖媳妇,一个是刘根生的妹子。 都是信得过的。 他就往灶台上一坐,笑道:“我没钱,还不能赚吗?昨天你嫂子拿回来的肥肉炸了油,我拿镇上去卖了,这不就有钱了?” “狗獾子油?吹!嫂子一共拿了七斤肥肉,那才能炸几斤油?” 陈河道:炸了三斤多,我卖了两斤半。” 刘凤妞更懵了:“两斤半狗獾子油能换这些钱?” “嗯,这玩意可以入药,比一般的肥油值钱,两斤半狗獾子油,卖了十块钱现金,十斤米票,十斤油票,十斤面票,五斤鸡蛋票,一块灯塔牌大肥皂,我把十块钱花了,买了两罐麦乳精,又用米票面票,卖了些粮食。” 嘶…… 狗獾子油这么值钱? 闻言刘凤妞倒吸一口冷气,悔得用力拍了下大腿。 早知道昨天全领肥肉了! 第十一章 天大的好消息!你家的大黑狗找着了 “大河哥,你咋不早说啊。” 刘凤妞埋怨瞪向他。 陈河笑笑道:“我也是去卖的时候才知道的。” 其实他早就知道,不愿意说,主要是因为这玩意不能直接去药店卖,那也卖不了多少钱。 必须得去黑市。 黑市能大张旗鼓,随随便便带别人去吗? 那是找死。 不过看到刘凤妞一脸遗憾可惜的样子,陈河也有点过意不去。 就拿出个小碗,挖了些麦乳精,又装了些大米和面粉让她拿回家去吃。 刘凤妞推辞一番,见他是真心实意要给,也就接受了。 这些都是好东西。 尤其是麦乳精,很多人活一辈子都吃不上一口。 她再敞亮也不可能受得住这种诱惑。 “那行,大河哥,有你保护嫂子,我就先回去了,家里头肯定在等我吃饭了,再有什么事,你直接让人去喊我就成!” 陈河把她送到门口,打开大门的时候,张丽华和龚珍还杵在那。 不过已经骂累了,双脸铁青,眼神凶狠瞪着门口。 看到刘凤妞拿着一碗麦乳精出来,脸色更是青绿青绿的! “好你个陈河,有好东西不往娘家送,你送给外人!我把闺女嫁给你,跟嫁给白眼狼有什么区别!你个杀千刀的,你敢这么对我!” 张丽华怒火攻心,又有了力气,张嘴就骂。 骂完陈河,她又朝着院子的方向喊了起来。 “还有你!没脸的狗骨头,老娘养你这么大,就养出你这么个涎眉邓眼的东西,你给我出来,把我养你那些年喂你的粮食都给我吐出来,早知道你是这种忘恩负义的畜生,我生下你的时候就该找个枕头闷死你!” 屋里头,龚雪用力捂住女儿的耳朵。 生怕她学会了那些腌臜话。 至于她自己,从小就不断被张丽华打骂,早就习惯了。 陈河却听不下去了:“张丽华,你哪来的脸跑到雪儿面前邀生养的功?你三年前一场大病瘫在床上五个月,是不是雪儿给你把屎把尿得伺候?你的生恩,那五个月早还清了!” “至于养恩,呵,雪儿不到十三岁就下地干活,多年来辛辛苦苦挣得工分和粮食全部上交!我和她结婚,我给的二十张大团圆,她也全都给了你,她还欠你什么?” 他一边说着,一边逼近张丽华。 “嗯?今儿咱们就掰扯清楚了,你说,雪儿还欠你什么?” “说!” 一声怒吼,吓得张丽华浑身抖了一抖。 她惊恐看向陈河:“咋的,你、你还想对我动手咋的?我告诉你,你要是敢打我,我……啊!” 不等她说完,陈河就高高扬起了手。 张丽华瞬间吓得惨叫出声,龚珍也连忙后退。 但陈河举起手后,又缓缓放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冷笑道:“我挠挠耳朵,你怕什么。” 张丽华脸色瞬间沉了下去:“陈河,你敢耍老娘!” 陈河不屑笑了一声:“耍你怎么了,我告诉你,以后再让我看到你找雪儿的麻烦,我不介意和你们闹个天翻地覆!到时候这个秦家屯,有你没我,有我没你!就让大队长和村支书决定,是把你们赶出村子,还是我和雪儿搬走!” 留下这话,他转身回了家。 张丽华捏紧了拳头,气得脸色发青。 狗日的废物,他怎么敢在她面前这么嚣张的! 真以为他抓着几只狗獾子,买了点米面就牛起来了? 等吃完了,不照样还是废物一个! “娘,陈河狂得都找不着北了,还敢和我们闹个你死我活,把我们赶出村子,今天我们要是就这么回去了,他肯定更得意毁了,我们说什么都得和他闹到底,叫他交出那些好东西再走!” 啪。 哪知道她话音刚落,脸上就挨了一记重重的耳光。 龚珍委屈看向张丽华:“娘,你打我干啥?” “我打你干啥?你个废物刚刚死哪儿去了!眼睁睁看着陈河那个狗东西欺负你老娘,你他娘的连个屁都不敢放,你连龚雪那个贱骨头都不如!” 全家人就数龚雪胆子最小。 但以前她被人欺负,龚雪可是会拼了命的冲出去帮她对付敌人。 龚珍呢? 平时看着大呼小叫的好像很厉害,真遇到事儿了,怂得比谁都快。 没用的东西。 张丽华越看龚珍越生气,又飞起一脚踹了过去:“还和他要东西,你看不出他刚刚都准备对我动手了?” 龚珍接连挨打,委屈得不行:“那怎么办。” “怎么办?哼,你放心,陈河一分钱都没有,他买那些东西的钱,必然是小雪的嫁妆,花了就没了,只要等上一两个月,等他把那些好东西吃完,我看他怎么办!想看他的热闹还不简单,且等着瞧好戏!” …… 陈河回到家的时候,龚雪已经点上火准备做饭了。 陈河立即接过她手中的烧火棍。 “你上炕歇着,我来。” 接着不容她置疑,直接把她抱到了炕上。 龚雪跟个泥鳅似的翻着身子,怎么都不依:“你又打猎又出去挣钱,够辛苦的了,我咋能什么都不干。” 陈河笑着摸了摸她的下巴:“谁说你什么都不干的?昨晚上不是干得挺卖力的吗?” “陈河!” 龚雪恼了,水灵灵的大眼睛赌气瞪向他。 还好意思说呢。 昨天晚上他像发什么疯似的,总是故意曲解她的话欺负她。 她说别吵醒秀秀,他就带她去院子。 她说别弄了早点睡,他就使出浑身的牛劲。 她叫他慢点,他就蜗牛爬似的折磨她。 …… 要不是他今天一早就出门了,起床之后她高低得好好数落他一顿。 陈河看着她这副可人疼的样子,身上就又有点蠢蠢欲动。 “好媳妇,我不是不想让你帮忙,你这不是非常时期吗?我跟你说,月子坐不好,以后生二胎三胎可要遭老罪了,听我的昂,你老公我不会害你。” 上一世怎么样,他已经不想回想了。 这一世,他绝对不能让媳妇落下病根,一定要给她养得一屁股墩就能生个大胖小子。 把媳妇哄好,陈河出来刚准备做个韭菜炒鸡蛋,刘宝跟就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 “大河,大河!你猜我在山上看到啥了?你家的那条大黑狗,我看见了,我真看见了,就在天马山!” 第十二章 一家人四分五裂,为了爹也得上山寻 啥! 陈河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但很快又冷静下来:“怎么回事,你坐下慢慢说。” 大黑子是爹一手养大的,陪伴了他五年的时光,说是家人也不为过。 就是灾荒最严重,人饿得放青光的时候,也没考虑过吃它。 两年前,爹带着大黑子上山,不幸遇到狼群。 为了保护爹,大黑子冲入狼群咬伤狼王,惨遭狼群围攻。 爹趁机逃跑。 下山后,爹去村里借了一杆猎枪,带着枪上山,想看看还能不能救回大黑子。 却不幸踩空,跌落山崖殒命。 陈河誓要继承爹的衣钵,却被大哥陈雄极力劝阻。 最终两人不欢而散,陈河被赶出家门,自力更生。 陈雄放下话来,只要陈河一天不放弃打猎,他就一天不认这个弟弟。 陈河被赶走不久,三弟陈文留下一封书信离家出走,说是要进城打工,从此杳无音讯。 一家人,四分五裂。 昨天村里分肉,陈雄明明有份,却怎么都不肯去领。 他恨爹打猎。 也恨上了陈河。 上一世,陈河直到死都没能和大哥和好…… 他本已不愿想这些事,忽然听刘根生提到大黑子,往日种种便浮现眼前。 但很快,刘根生就拉回了他的注意力。 “今儿一早,村里好多人都上了山,想碰碰运气,我听说后也跟了过去。” “我不敢随便往山里走,就去了天马山,几个村民看到就偷偷跟着我,可能以为我有门路。” “我爬上山,看到一棵老槐树下面有个树洞,就想上去看看有没有狗獾子,谁知道一条大黑狗蹿了出来,把我吓了个半死!” 龚雪把一碗麦乳精放到他面前,转身又出去做饭。 刘根生起初没在意桌上放着什么,在闻到香味低头看了一眼后,猛地打了个机灵。 “麦乳精!你家还有这好东西?” 陈河着急催促:“别打岔,继续说。” 刘根生活了二十年,从未喝过麦乳精。 哪还忍得住? 端起来就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这年头,能拿麦乳精招待客人的,那都是大户了。 没想到在陈河家里喝上了。 喝完他还意犹未尽舔着碗舍不得撒手,陈河无奈用手指扣了扣桌子。 “一条大黑狗蹿了出来,然后呢!” 刘根生这才一脸幸福地继续道:“然后我就狠狠吓了一跳,还是偷偷跟着我过来的村民提醒我,说那是你家的大黑狗,我才下意识往那狗的耳朵看,大河,哪条狗确实缺了半个耳朵,跟你家的大黑子一模一样!” 陈河心脏狂跳。 如果大黑子还活着,爹肯定能瞑目了。 但是据爹说,当时大黑子被狼群围住,它真能脱困吗? 就算侥幸脱困了,它又为什么不回家? 以它的本事,别说是常去的深山老林了,就是扔到一百里地开外,它也能找回来。 不行,不管是不是大黑子,他都得去看看。 “根子,你得受累再跟我上趟山了,要真是大黑子,我说什么都得把它带回来。” 刘根生就点头道:“成!我跟你去。” 龚雪端着饭菜进来,闻言赶紧道:“要去也不差这一会,大河,你忙了一天,一口都没吃,先垫垫肚子再走,根子,你也一起吃点。” 刘根生看着桌子上的那盘韭菜炒鸡蛋,眼睛都瞪圆了。 韭菜油亮亮的。 鸡蛋黄灿灿的。 这得放了多少油? 大河可真舍得,不过年不过节的这么个吃法儿? 陈河确实饿了,就递给刘根生一双筷子:“赶紧吃,多吃点,吃完了我们就上山。” 话音刚落,刘根生已经迫不及待拿起一个白薯饼咬了一口。 好吃得差点没把舌头咬下来! “嫂子,你这饼子咋这么好吃?龙肉也不过如此!” 龚雪笑道:“我照大河说的,往饼子里放了大白面,还放了点糖,就格外香甜。” 哎呦我去,这里面竟然有大白面? 怪不得这么软糯,刘根生顿时舍不得吃了,又咬了一小口后就往怀里揣。 陈河看到他这个动作愣住了:“你干什么?” 刘根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想带回去给我娘尝尝。” 带给娘? 他还以为是要带到山上当口粮。 陈河被逗笑了:“带个吃剩的饼子给你娘,咋,生怕你娘不觉得我小气是?吃你的,待会让雪儿拿几个送你家去。” 两家离得不远,让龚雪多跟刘家走动走动,以后他不在家的时候,还能指望刘家帮衬一下。 “真的?谢谢哥,小的这厢有礼了!” 这就从大河晋升为哥了? 陈河好笑:“赶紧吃,时间不早了,我们得赶在天黑前下山。” 刘根生就欢天喜吃了起来。 陈河吃得很快,下炕就开始准备家伙事,等他准备好了,刘根生还趴在桌子上呢。 没办法,过年都没吃过这么好的! 尤其是龚雪看他一副没吃够的样子,又端上来一碗腌萝卜。 小饼子配着腌萝卜,口感那叫一个脆爽香甜。 肚子都吃得胀起来了,他还是舍不得停嘴,直到陈河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 “你想撑死在我家,好赖上我是不是?” 刘根生这才抹抹嘴,笑嘻嘻道:“哥,就凭今儿这顿饭,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你叫我上刀山下火海,我绝对不带有一秒钟犹豫的。” 陈河无奈,转而朝龚雪道:“你待会拿几个饼子送去根子家,晚上我可能回来得晚,天黑你就锁好门窗,早点歇息。” 这年头治安还是很好的。 但他要她锁门,防的不是贼子,而是娘家人。 两人一路来到天马山下,遇到了不少下山的村民。 “我就说什么都没有?白来了一天,还不如老老实实下地干活挣工分!” “陈河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真要天天抓到好东西,他家能那么穷?” “行了,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别来浪费时间了。” 他们看到陈河,依然和陈河打招呼,但转过身去就脸色讪讪。 尽管今儿他们上山扑空这件事跟陈河没关系,但或多或少的,还是有些人怨到了他的身上。 陈河懒得理会这些事,一路直奔刘根生说的老槐树! 第十三章 遇狼群!危在旦夕 天马山只有百来米高,树木却比天虹山密得多。 抬头不见天日,灌木丛里虫鼠蛇蚁无数。 指不定什么时候脚面上就要爬过去一条大蜈蚣。 陈河宁愿爬高山走险路,也不愿来这。 但为了找到大黑子,他也顾不上这么许多了。 “大河,你说这山上有没有精怪啥的?” 陈河白了他一眼:“有,特别是那种长的漂亮的女妖,格外多,她们一直在暗处盯着你,想把你拖回山洞采阳补阴。” 刘根生闻言顿时来了精神:“真有那样的女妖,就是吃了我也值了!我长这么大,连姑娘的手都没碰过。” “急啥。” 陈河安慰他。 “等你日子渐渐好起来,能吃饱饭了,想要什么模样的随便挑。” 刘根生讪讪一笑。 他都二十二岁的人了,哪能被这话哄到。 就他在村子里那又笨又瘸又穷的名声,别说挑模样了,万人嫌的破鞋寡妇都不愿意多看他一眼。 “大河,看见没,就是那棵老槐树!” 陈河早就看到了。 这棵老槐树在村子里非常有名,前几年大饥荒,不少人饿得上山扒树皮挖树根,都是靠着这棵大槐树活下来的。 后来情况好转,村民还曾自发组织上山来拜。 听说凡是能活到百年以上的树,大抵都会成精,不尊不敬就会生病。 这时一阵狂风席卷而过,老槐树如妖魔乱舞般抖起了枝叶,天色也暗了下来。 刘根生用力咽了口口水:“大河,天咋突然暗了,是不是要下雨?” 陈河摇头:“不能,起风了而已,别怕。” “好,我不怕。” 他嘴上这么说,却是双腿颤颤,连站都站不稳了。 陈河无奈:“你在这等着,我过去看看。” “行,你别走太远。” 大槐树少说有几百年的树龄,蓬盖参天,树根壮硕,绵延向周围数十米。 底下确实有个树洞,硕大无比,人进去都没问题。 能钻出这么大树洞的,必然不可能是狗獾子。 至少得是半米以上的猛兽。 陈河身上蓦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忽然发现,自从他走近这棵大槐树,那些小动物窸窸窣窣的声音就不见了。 仿佛这附近潜伏着什么可怕的猛兽! 有点不妙…… 陈河下意识后退一步,刚想离开,一条灰色的豺狼,缓缓从树后绕了出来。 豺狼瘦骨嶙峋,瞪着他的眼睛却阴森森的,充满了杀气。 陈河顿时僵在原地。 只要发现一条狼,周围必然有狼群! “大河。” “别出声!” 身后忽然传来刘根生的喊声,陈河急忙喝止。 “站在那别动!” 从现在开始,他们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选择,都直接决定着生死。 陈河死死盯着那头狼,悄悄把手摸向后腰,握住了带来的砍刀。 就在他咬紧牙关,决定率先发起攻击,宰了这头狼就跑的时候,周围灌木丛后,又逐渐走出来了几头巨狼。 体型比那条豺狼的大的多长尾耷拉着,如弦上的弓。 这是最危险的讯号! 陈河背上瞬间出了一层冷汗。 如果只有那一条豺狼,他还能以死相搏,但这么多头野狼,他就是三头六臂也遭不住。 忽然,一头壮硕的豺狼迈动脚步,朝他逼近了一步。 这是试探! 如果他不能做出有效的警告,狼群就会得寸进尺,步步紧逼直到将他包围,群起而攻之。 “大河!那、那、那不是……” 身后忽然传来刘根生惊惧的喊声。 “大河,是狼!是狼啊!” 陈河慌得感觉灵魂都要出窍了,只能压低声音急促提醒:“别出声也别动!” “是狼,好多狼!大河,快跑,必须得跑!” 刘根生慌了,彻底的慌了。 他听不到陈河说了什么,满心满眼只剩下那群狼,瘸着腿扭头就跑。 可就算他双腿健全,也绝对跑不过狼群。 何况他腿脚还不灵便。 狼群本来还在虎视眈眈,和陈河对峙,一看到刘根生逃跑,杀意瞬间爆发,拔腿就朝他追了过去。 “根子!” 陈河压根不敢回头,因为他的面前还有几头狼在盯着他。 他敢百分之百的确定,只要他敢回头,把后背亮给它们,它们一定会毫不犹豫扑咬过来。 “根子别动!” “啊!啊啊啊!救命,救命啊大河!救我啊啊啊!” 身后传来刘根生鬼哭狼嚎的惨叫声,陈河再也忍不住,转过身去看了一眼,就见刘根生已经倒在了地上,胡乱抓着地上的野草和沙土扔向豺狼。 而那几头狼,距离他最多只有一米! 陈河目眦尽裂,猛然拔出后腰的刀,刚想冲过去和那几头狼拼了,身后的狼就无声朝他扑了过来。 陈河连忙举起刀朝野狼刺去,没想到这头野狼发现之后,竟轻巧避开,无声无息落到了他的身后。 霎时间便成包围之势,将他困在了中间。 刘根生还在鬼哭狼嚎的惨叫,陈河知道自己没有时间了。 要么和这群狼拼了,死也带上几头畜生一起走,要么就只能束手就擒,乖乖成为它们的晚饭。 他根本没得选! “去你妈的!” 不知道是怕极,还是怒极,陈河在飚出一句脏话后,忽然爆发出无穷的胆量,直接朝距离他最近的野狼冲去。 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间,一声低沉的吼声忽然从不远处传来,下一刻,巨大的黑影从天而降,一爪子拍到了想要偷袭陈河的野狼头上。 “嗷……” 那野狼挨了一爪子,竟瞬间低下头去,一动都不敢动了。 其他的狼群也纷纷后退,瑟瑟缩缩夹起了尾巴。 陈河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看向突如其来的大黑狗。 体型硕大,比这里最肥的野狼还要强壮几分,双眸凌厉,透露着王霸之气。 但最吸引陈河的,还是它缺了一半的耳朵。 和他的大黑子一模一样! “大黑子?是不是你,大黑子?” 陈河张大嘴巴,死死盯着这条大黑狗。 它和他记忆中的大黑子几乎一样,但又有所不同,大黑子似乎没有它这么强壮,也没有它这么威武。 他还不是很确定,还想再出声试探的时候,那条大黑狗忽然转过身来,缓缓走向陈河。 第十四章 独自下山,大黑子人生圆满! 大黑狗走到他的面前后,围着他的裤腿子嗅了嗅,又抬起头对着他的衣服嗅了嗅。 然后忽然吐出长长的舌头,围着他撒欢般地转了起来。 “大黑子,是你!我他妈就知道是你!” 这下子,陈河彻底确定了。 面前的这条大黑狗就是他的大黑子! 他蹲下身,一把搂住了大黑子。 “你还活着,你咋还能活着?” “嗷呜……” 奇异的是,大黑子激动到了极点,发出的竟不是汪汪的声音,而且仰头发出了一阵狼嚎声。 而随着他这么一嚎,周围的野狼也跟着仰头嚎叫了起来。 刘根生瘫坐在不远处的地上,看着这诡异的一幕,感觉自己像在做梦。 而随着这一阵狼嚎声响起,渐渐的,竟然来了更多的野狼。 粗略一算,竟足足有十六头。 陈河头皮发麻,正感觉自己灵魂都要出窍了,就看到大黑子走到狼群面前,朝着它们吼了几嗓子,那些野狼竟然就低下头,缓缓转过身向后退去,不多时,身影就消失在了密林中。 什么意思? 陈河愣住了。 这场面看起来,怎么好像大黑子是狼王一样? 就在他还闹不清楚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大黑子忽然扭头也钻进了密林,片刻之后,又跑了回来。 嘴里竟然叼着一个小小的狼崽子! 大黑子把小狼崽子放到他的脚边上,猛地抬起双脚趴到陈河身上,兴奋地直吐舌头。 陈河懵逼拾起这只覆着黑色毛发的小狼崽子,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我操,大黑子,你别告诉我这是你的崽?合着你现在不但是狼王,还和母狼配对,生了崽子?你牛逼大发了。” 一条狗? 当狼王? 还能上母狼? 直到这个时候,刘根生才爬起身走过来,呆呆看向他手里的黑毛狼崽子,也惊得说不出话来。 “嗷呜!” 大黑子像是听懂了陈河的话似的,得意仰头鸣叫。 陈河笑了,把看起来很乖巧的小狼崽子放下,轻叹了口气:“爹要是在九泉之下,能知道你还活着,还活得这么好,也就能瞑目了。” 他拍拍大黑子的头:“我来是为了接你下山,既然你已经在山上有了老婆孩子,我也不想拆散你们,你回去!以后有机会,我还会再来看你。” 反正大黑子已经是狼王了,他来找他的时候遇到狼群也不怕了。 “嗷呜嗷呜!” 大黑子又听懂了陈河的话,连连叫了好几声,然后叼起狼崽子,转身又跑开消失不见。 刘根生这才感叹地张了张嘴:“大河,你家大黑狗这是成精了?” 陈河笑了笑,心情无比舒畅:“它本来就聪明,我和我爹只要打个手势,他就能知道我爹是什么意思,这几年混迹在狼群之中,十有八九靠得也是聪明才智。” “那你不带它回去?咱有了它帮忙,以后上山打猎还用愁?指哪打哪!” 陈河闻言瞥向他:“要你是大黑子,你是想留在山上陪着老婆孩子当狼群的皇帝呢,还是下山去当看门狗?” 刘根生:“额……” 那他又不是狗。 再说了,他们为什么要考虑一条狗的想法? 当然是先尽着自己方便。 这话他不敢当着陈河的面说出来,只能在心里腹诽。 “走,下山回家。” 不能带大黑子下山固然很遗憾,但知道它还活着,并且还过得不错,对他和爹来说,也是巨大的安慰了。 两人迈开腿,才走了两步,大黑子就又扑腾扑腾跑了过来。 把嘴里叼着的肥兔子丢到陈河脚边上,就立刻又围着他邀功似的转起了圈。 “给我的?” 陈河捡起肥兔子,笑了笑。 “好黑子!下次我上山来看你的时候,也给你带点好东西。” 他摸摸大黑子的头,看看天色,实在是不早了,便不再墨迹,和刘根生径直下山而去。 …… 哥俩忙着下山的时候,龚雪抱着陈秀秀,用篮子盛了十三个白薯面饼子来到了刘根生的家。 他家是个大家庭,算上爷奶,爹娘伯叔和兄弟姐妹,足足十三口子人。 十三个饼子,正好一人一个,谁也不用抢谁的。 院子里刘凤妞正在打扫鸡屎,看到龚雪来,立即喜得上前相迎,并连忙回头大喊:“爹,娘!大河家嫂子来啦。” 刘根生爹娘立刻就从屋里走了出来。 龚雪忙打招呼,脸蛋红红的有些不好意思。 “叔,婶儿,没有什么事,就是中午多做了几个白薯饼子,大河让我送几个过来给你们尝尝。” 刘根生爹娘笑了笑,刚要说话,屋里头忽然传来一个尖锐的声音:“白薯饼子也往我们家送,当我们家是要饭的啦!” 龚雪一怔,连忙道:“不是这个意思,这白薯饼子……” 只是不等她解释完,刘凤妞就眉头一皱道:“嫂子别理她!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不就是看你给我们送了些吃的轮不到她白白眼馋嘛,哼,我还就告诉你刘二丫,那些麦乳精,我一口都不会给你!” “谁稀罕!” 刘二丫闻言更是暴跳如雷,直接推开窗户对着院子吼了起来。 “一个死瘸子的东西,谁吃了谁倒霉!还有你,龚雪,别以为你家陈河抓了几只狗獾子就上天了,我告诉你过了这村就没这店儿了,以后你家照样穷得揭不开锅!” 龚雪脸色瞬间惨白。 她没想到刘二丫会指着她鼻子骂,她可从未招惹过她。 心里憋不过气,她咬住嘴唇忍不住反击:“我家揭不揭锅,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这么凶,小心嫁不出去。” 说完就赶紧搂紧了陈秀秀,把下巴往陈秀秀怀里一缩,像是躲什么暗器似的。 刘二丫呵呵一笑:“我嫁不出去也比你嫁个穷鬼好,整个村里谁不知道陈河的德行!六岁没了娘,十八岁没了爹,十九岁又被大哥赶出家门,好容易娶了个便宜媳妇,又从山上摔下来下不了炕,哈哈!他跟刘根生就是天生一对,一对穷货!” 龚雪急得眼圈都红了:“你才是穷货,你嘴巴这么臭,以后死了是要被小鬼拔舌头的!” “够了刘二丫!” 刘凤妞忍无可忍,弯腰捡起一块石头就狠狠朝窗户里面砸。 “嫂子好心好意来送吃的,你竟然还骂嫂子,好好好,那嫂子送来的饼子,你有种别吃!” 刘二丫故意笑得无比夸张:“笑死人了,几个破白薯饼子,当什么山珍海味了,放心,你们求着我吃我都不吃!” 第十五章 明明有兄弟,活得像孤儿 好,这是你说的。 龚雪咬紧后槽牙,从竹篮里拿出一个白薯饼子道:“既然她不吃,这一个我就带回去,剩下的十二个,你们一人一个。” 刘凤妞的娘叹口气,安慰道:“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她就这般脾气,凤妞,快给你嫂子抱两颗白菜来。” 龚雪想拒绝,却被刘凤扭娘给劝住了:“拿着,你给我们家送了这么些好东西来,连两颗白菜都不收,以后我们哪儿还好意思见你和大河。” 龚雪这才带着白菜离开。 本以为送白薯饼子是件好事,欢欢喜喜送去,欢欢喜喜离开,没想到刘家大房的丫头这么不讲道理。 正感慨呢,眼角余光忽然瞥到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脚下一软,忽然摔在了地上。 肩上挑着的扁担险些砸到她身上,她也顾不上,只慌忙去扶桶,却已经来不及了。 桶里的水洒了一地,半点没剩。 女人呆呆坐在地上,一脸疲惫地叹息了一声。 龚雪走上前来关心:“摔着没有?” 她肚子至少得六七个月了,咋还干这么重的活儿。 这要是不小心摔到肚子,可是要出事的。 那女人听到动静,扭头朝龚雪一看。 两人瞬间都愣住了。 “嫂子……” 龚雪期期艾艾地开口,声音越叫越小。 原来这女人是陈河的大嫂。 杨桂英也有些尴尬,神色讪讪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龚雪略略思考了一会儿,便主动找话题道:“大嫂,你这水都洒了,还要再回去挑吗?” 杨桂英这才开口道:“不挑咋办,孩儿他爹发烧,今天连上工的力气都没有,我得挑水回去给他煎药。” “煎药?”龚雪惊讶,“没给大哥买点西药?” 中药就算有效,也要好些日子才能养好呢。 杨桂英神色窘迫:“西药那老贵,哪儿买得起。” 说了几句后,杨桂英就重新挑起扁担:“孩儿他爹还在家里等着呢,我先去挑水了。” 龚雪“嗯”了一声,看着她挺着大肚子艰难挪动步伐的背影,若有所思。 陈河的命确实不好。 娘早早没了,爹也出了事,长兄和他决裂,亲弟弟又失踪了,他虽然从不提这些事,心里肯定不好受。 要是陈河能和大哥和好就好了。 两兄弟互相照应,强似一个人孤零零受苦受累。 陈河到家的时候天色刚刚黑下来,他见家里大门紧闭着,心里就很踏实。 乖媳妇是真听话。 抬手拍拍门,喊了一声“雪儿”,屋里头就传来了龚雪又着急又软绵的声音:“来了!” 陈河嘴角止不住的上翘。 待门打开,他立即把大肥兔子塞到了她的眼前。 “呀!” 龚雪吓得叫了一声。 她实在太乖,性子又软,连被吓到的时候叫出来的声音都甜腻腻的,像在撒娇。 陈河实在喜欢得紧,进门用脚把门一带,就搂住龚雪按在门上好一顿亲,直把她亲得迷迷糊糊找不着北才把人放开。 洗了手冲了脚上炕,看着她忙前忙后端菜倒水的样子,心里更是暖洋洋的。 直到龚雪坐上炕提起了遇到大嫂的事儿,陈河的脸色才沉了一沉。 “他们的事儿我不清楚。” 龚雪见他愿意聊,就继续道:“大嫂说她买不起西药,咱家上次不是还吃剩下一些吗?要不要给他们送过去?” 啪! 陈河把筷子往桌上一拍,目光冷沉:“非得在我吃饭的时候提他们,诚心让我没胃口是不是?” 龚雪吓得一抖,委屈压低了声音:“我就是问问……” “问什么问!” 陈河冷哼一声:“咋,想当好人?那你就去送,但我告诉你,你前脚送进门,后脚他就得给你扔出来,白瞎咱的药,不信你就去试试!” 一起长大的亲兄弟,什么臭脾气他还能不知道吗? 爹死的时候,他愣是一颗眼泪都没掉。 他恨爹。 也恨他。 他宁愿病死,也不会接受他的帮助。 龚雪见他反应这么大,就不敢再说了,撒娇地拿起筷子,夹了口大白菜喂进了他的嘴里。 “下午我送饼子去根子家,根子妈给了我两颗大白菜,我放了猪油炒的,尝尝香不香?” 陈河张开嘴吃下,确实香。 看着她讨好自己的可怜样子,心就软了,叹口气道:“甭搭理我大哥,你帮他,他也是狗咬吕洞宾,不会念你的好。” 龚雪乖巧点头:“好,我不管了,对了,你不是和根子上山找你家的大黑狗吗?找到了吗?” 知道她是故意转移话题,陈河就顺着她的台阶,一边吃饭,一边绘声绘色讲起了遇到大黑子的故事。 另一边,刘根生刚到家,刘凤妞就迎上来,告诉了他刘二丫骂龚雪的事。 刘根生听完道:“那饼子我在大河家里吃了,特别香!” 刘凤妞就愣了愣:“我跟你说了这么多,你就来这么一句?” 刘根生也愣:“不对?” “不对?”刘凤妞气得磨牙,“嫂子好心来送吃的,平白被二丫骂了一顿,你不帮嫂子出口气?” “我总不能去打她一顿,大伯知道了还不拿大棍子抽我?放心,嫂子不会往心里去。” 这是往不往心里去的事儿吗! 刘凤妞气得头疼。 真是个窝囊废! 连对他有恩的陈家嫂子他都不护着,以后她出嫁了,要是被婆家人欺负了,还能指望他吗? 想来想去,不由对这个哥哥灰心至极。 晚上吃饭,一大家子人围坐在桌前,刘根生娘拿出白薯面饼子,一人分了一个,唯独没给刘二丫。 奶奶就把自己的掰了一半分给她。 刘二丫接都不接,从喉咙里喷出一声冷笑:“我说了,求着我吃我也不吃,一个破白薯饼子,真当香饽饽了!” 说完她拿起糠面窝头就吃了起来。 刘凤妞翻了个白眼,故意对着白薯面饼子咬了一大口。 本想气气她,哪知道这一口下去,差点香得把舌头咬下来。 “这真是白薯面饼子?咋这么好吃?” 刘二丫哈的一声就笑了起来:“装什么装!当我没吃过白薯饼子?跟糠窝头比起来,我还更爱吃糠窝头咧。” 但她话音刚落,她的爹娘兄弟也齐齐道:“二丫,不是装,是真好吃!这里面放了不少大白面,还放了糖,又香又软又甜,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饼子!” 第十六章 太招摇会引来红眼病 啥? 放了白面和糖? 这年头不管是单吃白面还是单吃糖,都奢侈得要命。 陈河家的竟然舍得在白薯面里头同时掺这两样? 刘二丫顿时双眼放光,伸手就想去抢兄长的饼子吃。 可刚才大家伙还愿意分给她,现在吃到了“山珍海味”,自己都还不够吃的呢,谁舍得分给别人。 当下便纷纷躲闪,怎么都不肯给她。 刘二丫气得直跺脚,一扭头,见刘根生手里还剩下半个饼子,就使出了命令的语气道:“三哥,把你那半个饼子给我。” 刘根生犹豫了一瞬,还是把饼子给了出去。 刘二丫在心里贼笑。 这窝囊废果然好欺负! 哪知道不等她把手伸过去,刘凤妞就抢过饼子,三两下塞进自己的嘴里,大嚼特嚼。 “有些人不是说求着吃她也不吃吗?哪来的脸问我哥要!” 刘二丫眼神瞬间变得狰狞:“不吃就不吃,谁稀罕了!” 她用力咬着糠窝头,在心里把刘凤妞和龚雪足足骂了一百八十遍。 深夜,家家户户都陷入了沉睡之中,陈河和龚雪却还在被窝里搂在一起忙活着。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陈河才终于趴到龚雪身上,一动不动了。 “快起来,想压死我呀。” 龚雪推了他的肩膀,他才翻个身,躺到龚雪身旁。 看着她黑发粘在脸上,小嘴嫣红的样子,只觉精神和身体都体验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见龚雪披上褂子要出去擦洗身子,就枕着胳膊道:“你是不是就这么一套衣裳?明儿我去给你割点布,你找人再做一身。” “不用!” 龚雪连忙坐回到他身边,一脸认真地叮嘱。 “千万别,大河,你这次打了狗獾子分了肉,村里确实很多人都感谢你,但也有人嫉妒着呢,咱们还是别太露财的好。” 刚领了那么多肉,又买了好些吃的,甚至还买了麦乳精,这事儿肯定瞒不住。 已经够招眼的了,再买新衣裳,得多少人眼红? 嫉妒心驱使下,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陈河一想也是。 他刚靠着狗獾子解决了口粮的问题,底气并不硬,手上也没余钱。 经不起风波考验。 低调点,没坏处。 但连做身新衣裳都不敢做,这也太憋屈了。 他想来想去,要震住村民,让他们彻底服他,还是得打个大家伙。 翌日天不亮陈河就起床来到了村支书家。 “借枪?” 村支书眉头紧皱,明显不愿意。 “我随随便便把猎枪借给你,村里人哪能愿意?” 只要他给,村里人谁敢说什么? 大队长和村支书的威望可不小。 陈河知道是村支书不愿意给,心里很不痛快。 村里一共六杆猎枪,两杆是他家的东西! 当初他要不是忙着给爹办丧事,也不会被陈雄抓了空,偷了爹的两杆猎枪上交给村支书。 现在他来借,竟然还要看村支书脸色! 但此一时彼一时,他只能压下脾气,耐着性子道:“村民那边麻烦村支书安抚一下,我保证,半个月之内,带回来一头炮卵子。” 炮卵子? 村支书眼睛一亮,随即又变得鄙夷:“抓了几只狗獾子就飘了?还抓炮卵子,忘了你爹是怎么没的了?” 他爹不听劝,非要进深山追一头受了伤的炮卵子。 最终遇上狼群,先赔上了自家的大黑狗,最后把自己也折进了山里。 陈河最烦别人动不动就拿爹的死来吓唬他,桌子下,他已经不爽地捏紧了拳头。 但他还是强忍着怒火继续道:“半个月之内,我要是带不回来炮卵子,我保证以后再不上山,安安分分下地干活挣工分!” 这么自信? 村支书有些惊讶。 陈河下地干活不靠谱,打猎不靠谱,但为人还是可以的,这么长时间以来,从没说过空话,做过的保证也基本都做到了。 看来他是在山上发现了炮卵子的踪迹。 算了,那些猎枪和子弹放在仓库里不用也是浪费,村支书故意又假装思考了了片刻才道:“行,那你就去拿一杆枪出来。” 陈河立即道:“是两杆。” …… 六月初,太阳开始毒辣了起来。 才上午就晒得人浑身发烫。 王大城站在田垄边的阴凉里,正在指挥几个村民浇地。 这时陈河和村支书一起走了过来,刚站定,陈河就朝田里喊了一嗓子:“刘根生,过来!” 刘根生正瘸着腿除草,一听到陈河的声音,跟被雷劈到似的,浑身一个激灵,扛起锄头就屁颠屁颠跑了过来。 “大河,有事?” 陈河点点头:“走,上我家去说。” 额? 这就走? 这不是当众偷懒吗? 刘根生顿时有点紧张。 但他抬头对上村支书的眼神,竟见村支书朝他点了点头,竟是默许他离开。 嘿,大河可真有办法,连村支书都搞定啦? 他当即扔了锄头就跟着陈河走。 等两人离开,村支书才把抓炮卵子的事告诉了王大城,王大城只是冷笑:“那咱就等着看半个月后他怎么交代。” 地里干活的村民看到刘根生跟着陈河走了,不由议论纷纷。 “跟着谁混不好,非跟着陈河混,陈河自己家里都揭不开锅!” “昨天咱们不也上山了吗?净浪费功夫。” “山上是有好东西,但大长虫都吃不饱,轮得到他们?白日做梦。” 刘二丫也是愤愤不平:“又走,又走!三叔,你家本来就少个劳动力,现在连三哥都不干活了,咋的,全靠我们两房养着你们呗!” 刘秋硕脸一红,刚想说话,刘凤妞就顶了上来:“谁靠你养着了?大热天的说大话不怕闪舌头是?咱家按人头交粮,我们三房什么时候少过一粒粮啦?” 刘秋硕赶紧拽了拽刘凤扭的胳膊:“别说了。” 刘凤扭一把甩开,扯着嗓门喊:“我就说,咋就不能说了!前天晚上他没吃獾子肉?没吃我哥带回来的鸡蛋?到底谁沾谁的光,谁白吃白喝?有本事你刘二丫今天就放下话来,以后凡是我哥的东西你一口不沾,否则你就给我闭嘴!” 刘二丫被气得脸红脖子粗的,扭头就朝奶奶告状。 奶奶就瞪向刘凤妞:“都是一家人,你少说两句!” 刘凤妞闻言越发气恼。 但她到底不敢跟奶奶顶嘴,只能哼了一声,蹲下身继续干活。 谁都没注意到,本来正在干活的刘晓洁,在看到陈河带着刘根生离开后,也悄悄跟了上去。 第十七章 绿茶女勾引失败,猎枪到手直接上山 陈河带着刘根生往家里走,刚走上大路,身后就传来了刘晓洁的喊声。 “大河哥!” 她走上前,笑容灿烂,抬手擦汗的样子十分性感。 只因她故意解开了一颗扣子,露出了衣襟里面白花花的肌肤。 “这天可真热呀!” 刘根生看得口水都快出来了,陈河却冷着脸,不为所动。 见他不搭腔,刘晓洁越发高兴。 她又没得罪过陈河,陈河没道理不理她,之所以这样做,十有八九是想跟她避嫌。 为啥避嫌? 说明他心里对她有想法呗! 她的笑容就越发灿烂,还故意抓着衣领晃荡着扇风,丝毫不介意露出衣襟下红彤彤的背心。 “大河哥,你这是要带刘根生去打猎?” 陈河捏紧了拳头,又随即放开。 上一世刘晓洁恶事做尽,他恨不得杀了她再将她碎尸万段。 这一世她还什么都没做,他只能静观其变,等到她出手的时候,再人赃并获。 但他心底里还是止不住的厌恶和恨:“嗯。” “大河哥,我跟你说话,你怎么一点都不往心里去呢,我说我哥也想打猎,让你带上他教教他,你是不是忘啦?” 她可不像那些村民一样的傻。 总是种地,一辈子只能挣那点工分,一辈子发不了财。 看看人家陈河,才打了一次狗獾子,麦乳精都喝上了。 这才是真正发家致富的门道儿。 她就仰起头,看着陈河的眼神媚眼如丝:“我不管,反正你答应人家了,你就得说到做到,我去叫我哥来找你,成不?” 啥? 叫她哥来? 那我成啥了! 刘根生本来还一脸痴迷盯着刘晓洁看,听到这话后,脸色立即变了。 这女人是来抢活儿的。 他紧张看向陈河,生怕陈河答应。 毕竟只要是个腿脚健全的都比他强,他怎么跟别人比? 陈河面无表情看了刘晓洁一眼,声音冷硬:“不成,我这点活用不着那么多人,根子一人足够,我也没答应过你什么,你少说瞎话,根子,走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 半分留恋都没有。 “哎……大河哥!” 刘晓洁懵了。 事情不该是这样的啊。 他不应该痛快答应,然后借由她哥接近她,和她暧昧纠缠不清,在某个夜晚的草垛子里成就好事,从此以后不管有什么面粉麦乳精的,都第一个先给她吗! 他怎么能说走就走。 只是她要上前去追,却被刘根生给拦了下来:“别纠缠大河了,大河都说了不要你哥,你哥喜欢打猎,就让他自己上山去呗,他自己没长腿咋滴?” 刘晓洁瞪大眼睛,瞬间破防:“我哥长没长腿轮得到你一个死瘸子来说?” “那大河宁愿要我这个死瘸子,说明你哥还比不上个死瘸子呢。” 刘根生从小被骂到大的,可不会因为这么一句话就难受,顶回去后,赶紧就加快脚步追上了陈河。 空留刘晓洁一人在原地,急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 回到家,陈河等刘根生进来就反手锁了门。 接着进屋,拿出了那两杆猎枪。 看到枪,刘根生眼睛都直了:“哪儿来的!” 陈河摩挲着那两杆枪,淡淡道:“这两杆枪是我爹留下来的,这是我爹的惯用枪,这是我以前用过的。” 说完,他把他以前用过的递向刘根生:“以后,你用这个。” “我?” 刘根生瞪大眼睛,惊得连连后退。 “我、我哪儿行,别开玩笑了,大河,我、我从来没碰过这玩意,我不要,我不敢,我真不行。” 陈河嗤的一声笑了出来:“看看你那怂样,咋的,这枪有毒?还是长了嘴会咬你?你跑什么?过来!” 刘根生不敢忤逆陈河,只能又走回到他面前。 “拿着!” 刘根生颤抖着手接过来,嘴上还念叨个不停:“我真不行,大河,我可以跟着你帮你干脏活累活,但我用不了这玩意,我……” “行了别念经了。” 陈河被他念叨得有点烦,举起猎枪,对准了他提早挂在门口方向的小木盆,瞪直了眼睛熟悉枪感。 陈河手上这把双管霰弹猎枪,威力很强,但射程不远,基本只能用于对付近身的狂暴状态的猛兽。 距离稍微远一点,跟烧火棍没区别。 这是当年爷爷从小日本手上缴获的军用枪,打仗那会一般都会在枪头装个刺刀。 刘根生手上的,则是老式燧发枪。 这玩意有个缺点是,面对大型猛兽的时候,只有一枪的机会。 因为原理太复杂,操作繁琐,要是第一枪打空,激得猛兽扑过来,不等开第二枪就被咬死了。 这两把枪都不算什么好枪,但没办法,民用的猎枪就是这样。 话说回来,有就不错了! 总好过用砍刀。 等试好了手感,陈河就开始教刘根生用枪。 刘根生万般不愿,却不敢忤逆陈河,只能苦着脸听,耐着性子学。 好在陈河最后嘱咐他:“叫你拿枪,没想今天就让你开枪,你也不准擅自开枪,咱们没那么多子弹,这段时间你先慢慢熟悉,总有能用上的时候。” 有了这话,他就放心了。 要是叫他开枪,被打的畜生还没什么反应,他自己得先吓破胆。 趁着时候还早,陈河准备好家伙事,直接把刘根生带上了山。 要往天虹山爬的时候,刘根生不由问:“咋不去天马山?大黑子在那,咱们可以让它帮忙探路。” 陈河笑了笑:“它现在有家有口有自己的生活,凭啥给你探路?” 刘根生不以为然:“一条狗还有上生活了?” 陈河不跟他犟。 反正,他没把大黑子当狗待,大黑子是他的家人。 他希望大黑子好。 既然靠着本事当上了狼王,生出了一身的野性,他就不能再让它找回看家狗的习性,免得镇不住那群狼崽子。 再说了,上一世他靠着打猎维生,从64年,一直打到了79年。 整整积攒了十五年的经验,早就把这两座山摸透了,不用大黑子也能玩得转。 今天这一趟,他准备把上一世找到过的几个野鸡窝全给端了! 不上交,拿到黑市上卖。 赚一笔傍身钱。 第十八章 倒爷不在,倒爷的女儿也不是不行 一般人随便上山打猎,蹲好几天都未必能蹲到东西。 陈河不一样。 上一世在哪逮到了什么,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直接带着刘根生去抓就行。 不过半天的功夫,两人背来的篓子里就装了整整十一只野鸡。 每一只都肥不溜鳅! 刘根生佩服得五体投地,兴奋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拿回去,谁还敢看不起咱们?” “谁说我要拿回去了。” 陈河白了他一眼。 打到点东西就上交,日子还过不过了? 刘根生一愣:“不拿回去?那咱拿回家?这么些野鸡,让村支书知道了可不得了。” 如果只有一只野鸡,没什么分头,带回家去也就算了。 但十一只,随便分分也够村里人炖鸡汤吃了。 村支书和大队长要是知道他们昧下,找他们做思想工作都是轻的,闹不好还要挨罚。 陈河淡淡道:“你不说我不说,村支书怎么知道?” 额? 刘根生还是不懂。 就算他不说,这么些东西带回去,谁也不瞎,还能看不到吗? 但当陈河带着他下山,不往村里走,反而往镇上去,他才渐渐回过味儿来。 大河这是打算带到镇上去卖掉? 但一下子拿这么多野鸡去卖,被人盯上也不得了的。 他一路惴惴不安,直到陈河把一块黑布蒙在了他的脸上,又给他扣上了一顶帽子。 “待会进了黑市,你一句话都别说,跟在我身后就行了,由我来交涉,听懂了?” 黑、黑市? 刘根生瞬间瞪大眼睛,腿都软了。 但陈河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机会,直接背着竹篓走了进去。 刘根生赶紧跟上。 大河怎么敢来黑市的? 还这么熟悉的样子! 他不是第一回来了? 陈河没那个耐心解释,就让他自己悟。 走进黑市没多久,就看到了正在欺负两个老汉的薛大平。 不用问,肯定又是在敲诈保护费。 他勉强才能自保,自然不会去当什么正义英雄,就当没看到,仍然是直接去找秦凯旋。 只是他转悠了两圈,始终没找到秦凯旋,只看到了收购山菇的秦香。 即便她用黑布蒙住了下半张脸,但至少一米七的身高,搭配上比较少见的短发,让她在人群中格外亮眼。 凡是认识她的,一眼就能认出来。 那黑布纯属掩耳盗铃。 陈河只能来到她身旁打听:“秦爷今天没来?” 秦香早就注意到了陈河,也注意到了他背着的盖着黑布的竹篓子,知道他肯定是来倒卖东西的。 她没主动打招呼,是因为她知道,爸爸不在,他肯定会来找她。 果然没料错。 所以她跟陈河说话的时候,是带着几分得意之色的。 “我爸去外地了,这两天回不来,你找我爸有事?” 陈河顿时皱眉。 本来以为来了黑市直接找秦凯旋,三言两语就能出手,眼下看来,他恐怕得摆摊卖货了。 东西是好东西,不怕卖不掉,就是嫌麻烦。 陈河打量了眼秦香,忽然想到,这女人可是会成为大企业家的女强人,比起秦凯旋,也算是青出于蓝了,卖给她不也是一样? 便主动道:“我这有十一只野鸡,你要不?” 秦香瞬间瞪大了眼睛:“十一只?” 她不是没在黑市上见过野鸡,但最多的时候也就两只,连三只的情况都没发生过,这小子竟能一下子猎到十一只? “我看看货。” 陈河就让刘根生转过身去,掀开了他背篓上布头的一角。 秦香探头过去一看,更是暗暗大吃一惊。 这么肥硕? 全是成年的野鸡,而且有公有母,这带回家去,要是能好好养起来,可是能越养越多的。 野猪的味道比不上家养的猪鲜美,但野鸡的味道可比家养的鸡香多了。 她顿时动了心。 “你想怎么出?” 陈河见她有意,就盖上布头道:“我和秦爷做生意的时候你也在,应该知道我这个人不喜欢墨迹来墨迹去,一口价,一百一十块钱加一百斤粮票。” 秦香愣了愣,随即嗤的笑了:“你看我像那么没脑子的人?一只鸡十块钱,还要再加九斤粮票?你知道现在鸡肉多少钱一斤吗?” 刘根生闻言也暗暗跺脚。 大河这要的价也太高了! 外头活鸡一块二一斤,一只鸡五六斤,也就六块钱左右,他咋能要十块,还额外要粮票! 这谁能买? 他有心想劝劝陈河,但想起来他嘱咐过不许他出声,又只能把话咽回去,在心里干着急。 陈河却一点都不急,微笑道:“第一,外头卖的是家鸡,我这个是野鸡。 第二,城里每户每月有限额,只让买一只鸡。 第三,你就是有家禽券,有钱,也不是想买就能买到,供销社的鸡多紧俏,不用我提醒你?好几个月都蹲不到一只都是常事。 第四,单卖一只鸡容易,两只鸡不算难,但你想一下子买到十一只鸡,难如登天,不管你是出给饭店,还是转手卖给有钱人,我敢说,两百块你都赚得轻轻松松,我只要一百块,已经很划算了。” 秦香本来还觉得他这个价格要的离谱,但听完他的分析,还真动了心。 因为她的确认识这么几个人家,有钱,但买不到东西。 这十一只鸡带过去,他们肯定欢喜,三百块都要得。 但她下意识就不想让陈河太顺心,刚想再跟他掰扯几句,陈河忽然耸耸肩:“看来你是不想要了,没关系,镇上的黑市不只这一个,倒爷也不只秦爷一个,我去问问别人。”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 “哎等一下!” 秦香即便是未来的女企业家,此时此刻,她也只是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 玩套路,她根本就不是陈河的对手。 见他要走,立刻急了。 这么好的生意她不想错过,拿下后,赚了钱,等爸爸回来,她还能邀功呢。 情急之下,她甚至抓住了陈河的手腕:“你这鸡,我要了。” 陈河转头看她:“价格方面我不能让步。” 秦香哼了一声:“不需要你让步,就按照你的价钱来。” 说完她招了招手,立即便有两个摆摊的小弟跑了过来。 这两人都是秦凯旋的手下,摆摊是假,暗中盯梢放风是真。 “东西放下,我得好好验验货。” 第十九章 满载而归遇劫匪,捅刀子谁不会 十几分钟后,秦香拍拍手,总算确定了这些野鸡确实都是好鸡,不但活蹦乱跳,还极具分量。 一百多块钱再加上一百斤粮票,虽然贵,但也值了。 她把钱和粮票点了好几遍,才交给陈河。 陈河却点都不点,就直接放进了兜里:“谢了,有需要我会再来找你。” 秦香见他这么敞亮,点都不点,心里不由高看了他几分。 有本事,有胆量,还能说会道。 最重要的是,他一个生面孔来黑市,竟不卑不亢的,上次还摆了薛大平一道。 真心是个人才。 要是能把他招过来,给她和爸爸打杂就好了。 做完生意,陈河就朝刘根生使个眼色,带着他离开了黑市。 刘根生仍然是一声都不敢吭,乖乖跟在他的身后。 等两人离开黑市,走出去很远。 陈河准许他把面罩取下来,他才激动得浑身乱颤:“大河,你也太有本事了!竟然能在黑市跟人做生意,那个女娃也了不起,竟然敢一个人在黑市晃,她不害怕的?” 陈河好笑:“那里都是她的人,别人怕她还差不多。” 他从上衣兜里拿出那一摞钱和粮票,点了点,数出来三十块钱加三十斤粮票递给刘根生。 刘根生愣住了:“什、什么意思。” “拿着。” “我帮你拿着?” 陈河不再言语,直接把钱和粮票塞进了他褂子上的兜里,压严实了,又拍了拍,这才道:“这钱给了你,就是你的了,但是有几句话我必须得跟你交代清楚。” “这钱我不管你是藏在身上,还是藏在家里哪个地方,总之,绝对不能叫人看见,要是叫人看见了,被问起来,你敢把我供出来,那以后咱俩不但再没有合作的机会,我也会好好跟你算账,听明白没有?” 刘根生懵了。 他懵的不是陈河嘱咐他的这些话,而是,陈河把这钱给他了? 真的给他了? “大河……” 他声音都在抖。 “你真要给我这么多?这、这是三十多块钱……” “三十块钱外加三十斤粮票,给你了三分之一不到,因为这次抓野鸡主要是我的信息加上我出的力,以后你有经验了,帮上大忙了,我肯定不会亏待你。” 刘根生见他误会,忙道:“我不是嫌少,我的意思是,我没想到你会分给我,还给我这么多,我以为你顶多就是分点粮食给我。” 天老爷啊,他从出生到现在,身上最多的一次也就揣了五块钱。 今儿他竟然有了三十块,还有三十斤的粮票。 他感觉自己都快飘起来了。 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 陈河拍拍他的肩膀:“你是我兄弟,我肯定不会亏待你,但你必须得严格按照我的话去做,否则早晚出事,我现在一无所有的,可保不了你。” 刘根生点头如捣蒜:“你放心大河,我没那么蠢,我不会让人家知道的,我把钱藏起来,以后娶媳妇用!” 陈河被逗得哈哈大笑,不过想到他二十二岁了,至今八字都没一撇,不由有些同情,便顺口问了一句:“你家里给你准备了多少彩礼?” 刘根生挠挠头:“我爹说等我娶媳妇的时候,给我做个床,再给我准备个脸盆,出五十块钱帮我修个房子。” 五十块钱能修什么房子? 也就一个小通间。 都不够搭人情的。 怪不得他娶不着媳妇。 腿脚不便,又拿不出像样的彩礼,哪家的姑娘愿意跟他? “再等等,等以后我帮你想办法。” 他还记得,上一世他刚进城没什么钱,只能到处借。 刘根生自己都穷得要命,还给他寄了二十块。 但他连刘根生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这辈子好好照顾他,帮他成家立业,就当报答这份恩情,弥补这份遗憾了。 刘根生不知道这些缘故,感动得眼泪都下来了,一把搂住了他的肩膀:“大河,我爹都没对我这么好。” 陈河顿时浑身僵硬:“别肉麻我,滚开滚开,当心我踹你。” 说完又哈哈笑了起来:“回头我把这话说给你爹听听。” “别啊!”刘根生立刻怕了,“别看我爹在外人面前怂,打我那可是一把好手。” 陈河被逗得不行了,抬手随意擦去他脸上的泪:“行了,跟我去趟供销社。” 陈河独居,买了什么东西都能藏起来,不用担心被人发现,就大肆采买了一番。 刘根生和一大家子人挤在一起,暂时不能声张,再加上还得存钱娶媳妇,他也舍不得花,就只能眼巴巴看着陈河买买买。 等采买结束,时候也不早了,两人这才匆匆踏上归程。 从镇上回秦家屯,脚程再快也要两个小时。 两人从上午就爬山,一直忙到这会儿,别说刘根生那条瘸腿了,就是陈河都有些遭不住,累得脚心疼。 但没办法,这年头想吃饱饭,想挣到钱,只能出卖劳动力。 钻营得狠了,被盯上能直接送进监狱去。 一旦进了那种地方,再想出来可就难了。 两人满脸疲惫,行色匆匆,连聊天的兴致都没有了,迎着夕阳闷头赶路。 经过一片小树林的时候,忽然蹿出来一群人,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陈河反应极快,瞬间就停下脚步,还拽住了刘根生。 刘根生累得头都抬不起来,完全是机械性的往前走,被拽住的时候都没反应过来,抬起头,才发现六七个人正不怀好意盯着他们。 他顿时吓得发慌,脸色都白了。 这是遇到山贼了? 陈河却是冷笑:“又是你,薛大平,上回挨了我的刀,还没老实?” 薛大平本来就狰狞的脸色,在听到这话后,更是阴沉无比。 “你他娘的还敢说!你知不知道上回你走后秦爷就他娘的打了我一顿,不过你也别嚣张,耍刀子谁不会?实话告诉你,今天老子在黑市看到你,就叫了兄弟在这里堵着你了,你猜猜我们想干什么,嗯?”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袖子里甩出一把刀,径直朝陈河走了过来。 刘根生当场吓得腿软,一屁股摔在地上:“你、你们想干什么?别乱来,当心我报公安……” 薛大平闻言哈哈大笑:“你这一说还提醒我了,我可不能让你报公安,所以,我必须杀人灭口啊!这荒山野岭的,我把你们一宰,尸体一埋,谁他娘的能知道是老子干的!” 第二十章 你有刀,老子有枪 杀人灭口? 听到这四个字,刘根生感觉自己要晕过去了。 哆哆嗦嗦的,竟当场尿了裤子。 那几个兄弟看到这一幕,顿时哈哈大笑:“那小子竟然直接吓尿了!” “这种怂货也学人去黑市?” “赶紧的把钱交出来,我们还能饶你个死瘸子一条小命,但至于你,只能乖乖去死了!” 陈河听到他们的话,不由笑了:“又要杀人,又要抢钱,你们好牛逼啊,你们这么牛逼,秦爷知道吗?” 薛大平闻言当场破口大骂:“去你娘的!少拿秦爷来压老子!真把自己当个货色了是不是,以为秦爷能为了你干我?我告诉你,上回秦爷收拾我那是因为我给他丢脸了,跟你屁关系没有!” 陈河微微蹙眉,很想后退一步。 因为这小子说话太能喷口水了,一番话说完,他都能洗脸了。 而且他口水奇臭无比,实在是恶心。 但这个时候后退,无异于认怂,他只能强忍着不快瞪向薛大平。 “我去黑市只为做生意,找的是秦爷,跟你不挨着,你现在立刻滚,我就当刚刚的事没发生过,以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但你执迷不悟,我就没法给秦爷面子了。” 薛大平闻言哈哈大笑:“你让我滚?我他娘的堵你就是为了干死你,你还让我滚?” 话未说完,他就猛地握住刀把,狠狠朝陈河的腹部刺了过去。 “我现在就让你知道得罪老子的下场!” 刘根生猛然张大嘴巴,还没来得及发出声响,就再次浑身震颤。 因为还不等薛大平的刀捅进陈河的肚子,一柄枪杆子就从下往上,捅到了薛大平的下巴上。 陈河冷着一张脸,双手抓着枪杆,直接上膛。 声音无比冷硬:“这可是老枪,杀过鬼子的,而且特别容易擦枪走火,要是我不小心开了枪,把你脑袋炸出花,你可别怪我。” 薛大平人都麻了。 这小子竟然有枪! 不用陈河说,他就主动扔了刀子,缓缓举起了双手。 “别、别冲动,有话好好说,求求你,快把枪收起来,你要是真走了火,弄死我,你也吃不了兜着走!我这么多兄弟看着呢,你总不能把我们全杀了……” 陈河呵呵一笑:“怎么不能?一枪一个很难吗?你也说了,这里荒郊野岭的,我杀了你们,就地一埋,谁知道?就算秦爷怀疑到我的头上,他也没有证据,一个倒爷,总不能为了你去报公安?” 薛大平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陈河死了,他的家人真有可能去报公安。 但他死了,绝对没人管! 他贱命一条,活着的时候人家也就把他当一条狗,死了就是一条死狗。 谁会为了死狗摊麻烦事? “对不起,陈哥,真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招惹你了,你饶了我,我叫你爹,我叫你爷爷,我保证以后见到你就给你跪着,我保证,我发誓,求求你了!我求求你了!” 薛大平顿时哭了。 要是一般人拿枪吓唬他,他会怀疑对方敢不敢开枪。 但陈河? 在黑市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抓了刀子都直接捅人,这荒郊野岭的,谁敢赌他会不会玩命? 他慌了。 他是真的怕死。 陈河没搭理他痛哭流涕的哭丧,转头朝刘根生道:“你有枪,你怂什么?我不是刚教了你怎么开枪吗,拿出来,正好拿这几个人练练手。” 啥? 后面那几个愣住的兄弟一听到这话,当即吓得扭头就跑。 只是他们才跑出去一步,身后就顿时传来了“砰”的震天枪响,六个人瞬间吓得扑倒在地,一动都不敢动了。 陈河开了一枪后,又重新把枪口对准了薛大平。 这一次,薛大平直接跪下了。 “陈哥,陈爷!我求求你了,我求求你了啊,你就放过我,我错了,我真知道错了,我该死,我不是人,求求你!” 那几个扑倒的兄弟见状也不敢跑了,纷纷回来跪倒一片,学着薛大平的样子哀声告饶。 刘根生看到这一幕,用力咽了口口水,终于也找回了几分勇气。 是啊。 他有枪,他怕啥。 于是他也学着陈河的样子,从身后蒙着黑布的背篓里拿出了猎枪,对准了这群人。 见状薛大平他们更慌了。 原来陈河不是唬人,原来这瘸子真有一杆枪! 陈河一脚踹翻薛大平:“我跟你说了,我去黑市就是做个买卖,又没挡着你的道儿,也没抢你的活儿,你特么针对我?怎么,觉得我好欺负?” 薛大平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我不敢,不敢……” 陈河脚踩着他胸口,用力碾动:“看在秦爷的面子上,我今天就饶你一命,但是你吓着我兄弟了,说,怎么补偿他?” 薛大平一听就懂了。 手指哆哆嗦嗦伸进兜里,拿出来了一沓子钱和粮票。 这都是今天一天在黑市抢来的保护费。 他本想数个几张给陈河,谁知道刚数了两张,就被陈河一把全给抢了过去,然后直接揣进了兜里。 抬起脚,陈河这才算是放过了薛大平。 “还是那句话,咱们压根不挨着,我这个人不想惹事,但也不怕事,以后再来烦我,就不是这点钱能打发的了。” 说完,他扛上猎枪,招呼上刘根生,径直朝前而去。 薛大平看了眼不远处的刀,又看了眼陈河毫无防备的背影,眼神中几次闪过狠色和杀气,到底还是没有勇气扑上去。 肚子上的伤口还没好,今天又被陈河差点枪杀。 他是真怂了。 但其实,陈河也没好到哪儿去。 他大步流星,一直走出去二里地,才彻底放松下来,抬手扶住了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的心脏。 操他妈的,刚刚他差点就慌了。 幸好他上一世进城后,遇到过不少次劫匪和小混混,有了些应付恶棍的经验。 要不然,一个村里的傻小伙,遇到这种情况,不被吓尿了才怪。 想到吓尿,他就扭头看了眼刘根生的裤子,明显还湿着呢。 就笑了出来:“放心,经过今天这一遭,以后他肯定不敢再找我们麻烦了。” 刘根生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大河,你、你真的是大河吗?” 第二十一章 一辆自行车少说两百块,砸锅卖铁 陈河挑眉:“我不是大河是谁?” 刘根生说不出话来。 他总觉得,陈河变了。 虽然他以前就挺有种的,但也会怂,常常和他一样吓得浑身发抖。 现在的陈河,总觉得无所畏惧。 仿佛什么都能搞定。 …… 被薛大平耽误了一下子,两人回到秦家屯的时候,天都黑透了。 刘根生先背着竹篓去了一趟陈河家,把东西和猎枪放下,这才回家来。 结果刚进门就听到刘二丫在屋里大嗓门吵嚷。 “呦,还知道回来呢!你咋不直接住到陈河家去?我看陈河才是你兄弟,我们算什么呀,在地里拼死拼活地干活,陈河一句话就能把你叫走!你倒是跟他过去。” 刘根生只当没听到,提着二斤苹果进了屋。 刘凤妞刚想回嘴,一看到苹果,想说什么登时忘了个干净,只剩下惊喜了。 “呀!哪来的苹果,这么大一个?” “嘿嘿,大河给我的,快尝尝,可甜了!” 说着他拿起一个掰开两半,给了刘凤妞一半,另一半给了娘,接着又掰了一个,一半给了爹,剩下的一半自己吃了起来。 苹果个儿大,虽然有两斤,也只有四个。 一家四口吃两个,还剩下了两个。 刘秋硕就道:“拿去给你爷奶吃。” “哎!” 刘根生应了一声,就拿着两个苹果进了爷奶屋。 只是还不等他把苹果拿出来,奶奶就狠狠剜了他一眼:“你进我屋干什么,看着你就烦,出去!” 刘根生讨好一笑:“奶奶,我来给你送……” “我让你出去!” 奶奶根本不给他说话机会,一张嘴就厉声打断了他。 刘二丫坐在炕上靠着奶奶,朝刘根生扬起了得意的笑。 按照以前的脾性,即便被这么骂了,他依然会讨好的把苹果放到爷奶炕上再走。 但跟着陈河混了这几天,他逐渐长出了二两血肉。 此刻他握紧手中的苹果,最终竟是咬紧牙关,又拿着苹果走出了屋子。 回到房间,爹娘看到他又把苹果拿了回来,不由纳闷道:“怎么没给你爷奶?” 刘根生面无表情把苹果藏进了衣柜:“他们不稀罕,咱们自己吃。” 爹娘刚要开口,刘凤妞就开心道:“不稀罕就算了,爹娘,爷奶都不把咱们当人,什么事都顺着大房来,你们还上赶着当大孝子干啥?咱们该交的公粮,别少他们的就够了。” “再说了,他们不是看不上大河哥吗?那大河哥给的东西他们肯定也看不上,咱稀罕大河哥,咱吃就够了。” 刘秋硕夫妻是个没主见的,听刘凤妞这么说,也就讷讷不再张嘴,由着他们兄妹去了。 另一边,陈河收好猎枪,便一身疲惫地躺到床上去不动弹了。 今天实在把他累够呛。 爬一天的山,抓了十一只野鸡,又徒步去了镇上,完事徒步走回来,中途还跟薛大平斗智斗勇了几个回合。 不管是体力还是精力,都消耗得见底了。 龚雪看出他的疲惫,什么也不说,默默给他端了热水来烫脚。 蹲在地上给他洗脚的时候,一点都不嫌弃他的脚臭,使出吃奶的劲儿给他搓灰,按摩脚底。 洗完后,又用毛巾擦得干干净净,宝贝似的轻轻放到了炕上。 这么弄完,陈河舒服了许多,脚底板也没那么疼了,才坐起身道:“过几天得买辆自行车,老这么走路去镇上,又累又费事。” 来回就要四个小时,半天时间过去。 啥事没干,净赶路了。 “自行车?” 龚雪听到这话,惊讶的程度不亚于听到他要买一辆奔驰。 她赶紧端着饭菜放到桌上,抱起爬到她腿边撒娇的陈秀秀问:“一辆自行车得多少钱?” 陈河端起白米粥喝了一口道:“市价一百多块,但根本买不到,估计要托关系,少说两百块钱起步。” “两百块!” 龚雪瞪大眼睛,惊呆了。 什么人家,能有两百块巨款呀? 家里只有上回陈河带回来的三块钱,再加上她二十块钱的嫁妆,这咋买? 说句不好听的,就是把她和秀秀都卖了也不够。 她正琢磨着能问谁借一借的时候,陈河忽然从兜里掏出来了一大把子钱。 有整整齐齐叠好的九十六块。 这是今天在黑市交易换来的一百一十块现金,买了些东西后,还剩下九十六。 还有一把子零散的钱,大约三十八块,这是从薛大平那儿“收”来的。 此外,还有八十多斤粮票。 龚雪看得眼睛都直了:“你、你这是从哪儿弄来的?” 上次卖狗獾子油换了那么些钱就够离谱了,但还可以接受,这次出门才一天,就赚了别人一辈子的钱。 这能是正经营收吗? 陈河露出坏笑,欣赏着龚雪又震惊又害怕的表情,直到欣赏够了,才把十一只野鸡,以及收拾薛大平的事儿说了出来。 本想安慰她,谁知道龚雪听完更怕了。 “你、你这不成抢劫了?这要是被抓去公安,要枪毙的。” 陈河不当回事:“抢什么劫,我这叫正当防卫兼替天行道,放心,薛大平在公安那有的是案底,别说我今天只是抢了他一天的保护费,我就是把他家搬空,他也绝对不敢报公安。” 顶多找人报复他就是了。 但现在只有一天的保护费,薛大平只要有点脑子,就会知道他犯不着为了这么点钱,去招惹一个不要命的。 “那……那也怪危险的,大河,咱家穷点不要紧,饿不死就成,可别为了这点钱把自己的命搭进去,那不值当的,再说了,咱家也使不上这么多钱。” “怎么使不上?” 陈河把钱理好点好后,稍微算了算道:“加起来也才一百三十四块钱,离买自行车还有段距离呢。” 买辆自行车,至少能用到八九十年代。 算是当下除了买房之外,最值钱的投资了。 但他要买车,至少还得再攒个六七十块钱。 今儿实在是累到虚脱,明天得歇一歇,估计上不了山,后天再说。 接着,他又从拎到床上的袋子里拿出来了好些布。 有亮蓝色的、灰色的、黑色的,还有几米黑底红花的花布,再次把龚雪看得目瞪口呆。 陈河笑笑:“跟你说过的,要给你割布做新衣裳,拿去,喜欢什么样子自己做。” 但龚雪并没有多高兴的样子,反而满脸担忧:“大河,你突然间拿回来这么些东西,这么些钱,还有这么些布,村里人问起来,咱们咋解释?” 第二十二章 没力气打猎,下河抓鱼照样丰收 要是让村里人知道陈河上山猎到了东西,不带回村,而是自己昧下,且还去了黑市卖掉。 遇到那种有眼红病的,百分之百要去告发的。 到时候各种罪名扣下来,这些钱财和东西全都要没收不说,陈河轻则被毒打一顿,严重的,说不定都得枪毙。 毕竟这年头关于这种罪过的量刑,根本没有法律可依,全看那些被看章怎么说怎么判。 这些事陈河早就考虑好了,当下就安慰道:“放心,我心里有数,绝对不会出事。” 这几天肯定会有人眼红他们,但过几天,等他打下来一头大炮卵子,那些人一准乖乖闭嘴。 再大的仇恨,也比不过对肉的向往。 村里有个人能一直给他们提供肉源,哪个缺心眼的会告发这个人? 不想吃肉啦? 没了他,那可是一年到头吃不上一口肉的。 有了他,三天两头就能吃肉。 但凡不是跟他有深仇大恨的,都不至于宁肯两败俱伤也要告发他。 吃完饭,陈河下炕去擦洗了一遍身子,进屋就又把龚雪搂进怀里上下其手。 龚雪羞臊得脸通红,却趴在他怀里跟只小猫似的问:“你这么累,今天就别弄了,好好歇歇。” 陈河拱了拱身子:“我累,它精神着呢,再说了,弄这事儿又不是非得我出力,你不也行吗?” “我?” 龚雪羞恼地挥起粉拳揍他。 “瞎说什么诨话,我哪行。” 陈河趴到她的耳边低低解释了几句,解释完,他就四仰八叉躺在了炕上,挑眉看向龚雪,示意她主动一下。 龚雪坐在那发了好一会儿呆,最终还是拉不下脸来,又躺回到他身旁搂着他撒娇:“我才不干那事,你想都别想。” “好好好,不干就不干,那就还是我辛苦点。” 说完他一个翻身,又压到了媳妇身上。 自己肚子吃饱了,不能饿着小兄弟啊是? 那也太不仗义了。 于是这一晚两人又咿咿呀呀直到月上中天才睡。 翌日陈河一直睡到了晌午才醒。 一睁眼就看到龚雪散着刚洗的黑发,正靠在墙上纳鞋底,陈秀秀躺在她的一旁,抱着自个儿的脚丫子啃。 阳光洒在这对母女的身上,让她们散发出一种神圣的柔光。 陈河看着这一幕,觉得自己幸福得像在做梦一样。 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 直到陈秀秀爬到他身旁,小手抓住他的头发就往外薅,瞬间让他疼了个激灵。 嘶…… 真实! 太真实了! 陈河不敢硬扒陈秀秀的小手,只能惨叫着朝龚雪求救。 龚雪笑得前仰后合,刚凑上前,就被陈河一把抱住。 一家三口就这么在炕上玩闹了起来。 玩了好一会,陈河才起床吃饭。 龚雪做了个白菜炖五花肉,腌了个脆口萝卜,又蒸了一锅白米饭,香喷喷的,吃得陈河爽得不行。 他进城之后没多久,就和刘晓洁住在一起了,吃喝都是刘晓洁负责。 刘晓洁那厨艺还赶不上他呢。 所以即便那时候他条件已经好起来了,身上也有些钱了,也没吃到过什么好东西。 重新回到龚雪身边,可算是打了馋虫。 一顿饭吃得他无比满足。 吃完陈河到底还是坐不住,又溜达着出了门。 今天是上不了山了,但可以下河啊。 他记得很清楚,村东头的河里有不少鱼,但村里人几乎不怎么抓不怎么吃。 放葱姜蒜去了腥,用花生油猪油煎出来的红烧出来的鱼当然好吃,但这年头,没有调料,没有油,鱼腥味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还有一点是,鱼不好抓。 常常是花上一天功夫,也抓不到一条鱼,净浪费时间。 以前倒也有些小孩会过来抓鱼,但现在就连七八岁的小孩都要下地干活挣口粮吃。 河里的鱼就越养越多,越养越肥了。 陈河一路走到河边,就看到几个妇女正在下游那洗衣服。 她们看到陈河过来,都客气地打了招呼,但他一走远,就窸窸窣窣议论了起来。 “大白天的不干活,跑来这边耍懒。” “笑话了,他什么时候干过活?哪天他下地干活了,那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龚雪也是个傻的,就她那俊模样,多少人抢着娶她?她选了半天,最后竟选了个懒汉!” “谁说不是!厉家庄子村支书的儿子,为了她要死要活的,她就是不肯跟人家,也不怪她娘看不上她。” 陈河并不理会这些闲言碎语,他一路走到河上游处,看了眼急淌的水流,拿出提早准备好的鱼梁,插进河道,覆上渔网,再从两岸扯些蒲草铺到鱼梁上。 接下来的时间等着就行。 他也不着急。 难得偷闲,干脆往岸边的树荫下一趟,打盹睡起了午觉。 洗完衣服的妇女们远远看到他这副懒样子,都是一脸看不上的嫌弃表情,骂骂咧咧就走了。 这年头,偷懒可比杀人放火都可恶! 陈河这一觉又睡了两个多小时,可见昨天累得有多狠了。 他打个呵欠坐起身,一看四下里没人,干脆跳下河洗了个澡,这才慢慢悠悠淌着水走到鱼梁处,掀起蒲草一看,顿时乐了。 三条大黑鱼,两条中等个头的鲫鱼,还有六七条红眼鱼缠在渔网里,正在那徒劳地扑腾。 这说明啥? 说明不是鱼难抓,得看你会不会抓,抓的地方对不对。 他美滋滋把鱼都放进了带来的竹篓里,刚从河里爬上岸,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尖叫。 “呀!” 是个女人的叫声。 陈河一慌,来不及判断,下意识又跳回了河里,半蹲下身利用河水遮挡住关键部位。 再抬头仔细看,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竟是刘晓洁! 她怎么会在这? 但转念一想,这女人不是个安分的,自从见他打了狗獾子,就一直变着法地勾引他。 刚刚那么多妇女看到他,回到村里肯定也没少嘀咕,十有八九是被刘晓洁听到了,就找了过来。 呵呵……他倒是要看看光天白日的,她能干出什么来! 当下他不再紧张,大大方方上了岸,当着她的面,不急不忙穿上了衣服。 刘晓洁看得脸红心跳的,走到他面前,满脸娇嗔埋怨捶他的肩膀:“大河,你怎么能当着我的面换衣裳,你、你也太流氓了!” 第二十三章 多勾引几次,他肯定上钩 我流氓? 陈河闻言不住在心里冷笑。 你他妈都和村里几个男人搞过了,你说我流氓? 他不言不语,默默背起竹篓就走。 “哎,大河!我跟你说话呢。” 刘晓洁立刻就追了上来。 眼见陈河不搭理人,她不由用力咬住嘴唇,急得要命。 这男人怎么就是不开窍呢? 明明对她有意思,眼下四周又没人,只要他主动一点,她、她说不定都愿意给了他,难道他看不出来? 眼见两人就要走出树林子了,刘晓洁可不想白跑一趟扑个空,一着急,干脆假装摔倒,“哎呦”叫了一声就扑到了他的身上。 陈河是真没想到她敢直接扑过来,猝不及防被她扑了个满怀。 还没等反应过来,她就抬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大河,我、我脚崴了,你能不能扶一扶我。” 陈河恶心得快吐了。 上一世她曾无比得意向他炫耀过,村子里好些男的都和她有一腿,甚至连几个有妇之夫都和她搞过,且背着家里媳妇,没事就偷偷给她钱花。 他当时没好意思说,这不就是花钱嫖她吗? 她还光荣起来了。 算算时间,这会儿她至少睡过两个了。 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大胆,在这个连夫妻站在一起都害羞的年代,主动投怀送抱。 陈河实在是受不了这么脏的女人,一把将她推开,脸色是根本掩饰不住的厌恶。 刘晓洁蓦的被推了个趔趄,险些跌倒,人都傻眼了。 怎么着? 她主动投怀送抱还被推开? 啥意思,就这么看不上她? 一时间,她又生气又委屈,眼圈都红了。 陈河懒得搭理她,扭头就走。 “大河!” “大河!” 身后传来刘晓洁凄切地呼唤,但陈河头都不回。 刘晓洁快气疯了。 她怎么都想不通,陈河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又跟她避嫌,又在她面前换衣裳,又要在天时地利的小树林里推开她。 难道他就不想要她? 不对……就不可能有哪个男人能抵挡得住她的魅力,他肯定是胆小怕事,一时慌了神才这样。 只要她多勾引他几次,让他习惯这种事,壮壮胆,迟早会经受不住诱惑抱住她,和她在小树林里翻云覆雨! 想到她刚刚抱住陈河时,感受到的他身上灼人的热度,一时间,她不由心痒难耐。 他一定很猛? 要不然龚雪也不至于放着那么多有钱人家不嫁,偏要嫁给他。 陈河刚进家门,就看到龚雪背着陈秀秀在那烧火。 他就紧赶几步上前夺过烧火棍:“你去歇着,我来。” 正好陈秀秀刚刚拉了粑粑,她就进屋收拾去了。 陈河见她一点都不关心背篓里有什么,不由笑了一笑。 这也是他非常喜欢龚雪的一点。 她从不碰他东西。 除了要给他洗衣服的时候会翻翻兜,平时她既不搜,也不问,除非他主动给。 乖得没法说。 做了一大锅鱼汤后,他给村支书和大队长家里各送了一饭缸,又让龚雪给刘根生家里送了一缸。 正赶上刘根生家在吃饭,看到这么一大缸鱼汤,眼都绿了。 因为这鱼汤一看就放了猪油,白津津的,闻着都特香! 刘凤妞送完龚雪回到屋里,就看到刘二丫在那抢鱼汤喝,顿时翻了个白眼:“有些人不是看不上大河哥吗,怎么还舔着脸喝人家的鱼汤啊。” 刘二丫吃得高兴,假装没听到她的挤兑。 刘凤妞却不肯轻易放过她,坐下后又道:“一般人都是吃人嘴短,可有些爱犯贱的,往往前脚才吃了人家东西,后脚就对着人家破口大骂,要我说,这种人早晚遭报应。” 砰! 话音刚落,奶奶就把筷子拍到了桌子上,厉声训斥她:“吃饭也堵不上你那张嘴!” 刘凤妞一愣,没想到奶奶会偏帮到这个份儿上,当即不服气地站起了身:“难道我说的不对?” 刘秋硕吓得赶紧拽闺女,刘根生也慌忙道:“凤妞,别说了,吃饭。” 刘凤妞本来就委屈,眼见当爹的当哥哥的,一个能帮自己出头的都没有,更是委屈至极,把筷子一撂,扭头就走。 “你给我回来!” 奶奶怒极,对着她的背影大喊。 “回来吃饭!你听到没有?” 可刘凤妞不但不听,甚至关门的时候,还故意把门摔得震天响。 顿时把奶奶气个仰倒。 “反天了,当真是反天了。” 她站起身,气得发抖道:“刘凤妞,你给我听着,你要是不听话,你就给我滚!我们老刘家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刘凤扭闻言竟猛地推开门走了出来,她含恨瞪向奶奶:“走就走,你以为我稀罕你这个家!从小你就偏心大房,但凡家里有什么好东西,从来就没给过我们!我生病了,你都把家里仅剩的两个鸡蛋给刘二丫吃,我留在这图什么,图你们忘恩负义,吃着人家的东西还嚼人家舌根吗!” 说完,她竟然大步流星就朝门口走去。 刘秋硕吓得连忙要起身去追,却被奶奶叫住。 “不许去!让她走!有种你走了就别回来,不是不稀罕这个家吗?这个家也不稀罕你,这么凶悍,找个婆家都找不到,真当自己是什么香饽饽了!” 刘秋硕被奶奶喝住,竟然真不敢出去追了。 她娘急得要命,却实在是怕公婆,也缩在桌前不敢动弹。 刘二丫露出得逞似的笑,端起那缸子鱼汤就喝了一大口。 就吃! 陈河白送来的,凭什么不吃? 却说龚雪送了鱼汤,本想立即回家的,谁知又在半道上遇到了大嫂,便停下来和她说话。 刚聊了没几句,就看到刘凤妞哭着跑向远处。 “凤妞!凤妞!” 她急忙追上去,拽住了刘凤扭的胳膊:“这是咋了?刚不是还好好的吗?谁欺负你了?” 刘凤妞看到龚雪,不由害臊得慌,不好意思再像个小孩子似的哭,就抹了抹眼泪道:“没事,没人欺负我。” “胡说,没人欺负你,你哭什么?到底怎么回事,咋,跟嫂子说不得?” “不是……” 刘凤妞别别扭扭的,从小到大,就没人能保护她给她做主,她逐渐也就养成了有什么委屈,懒得往外说的性子。 但这会儿面对着温柔如水的龚雪,一时间竟没绷住,往她肩膀上一趴又哭了出来。 “嫂子,我不想回家了!我今晚能不能去你家住一晚上?” 第二十四章 送野鸡搭人情,你要不要一口井 龚雪赶紧道:“大河把根子当兄弟,我家就是你的娘家,你随时都可以过来,但你得告诉我出什么事了。” 刘凤妞看了眼杨桂英,不想当着外人的面说,就小声道:“回去再告诉你。” 这也行。 龚雪拉起了她的手,转身又朝杨桂英道:“大嫂,你怀着身孕,总吃野菜干粗活,身体哪受得了?” 杨桂英低着头讷讷道:“没事。” 有事也没办法。 她男人病越来越重,她光是照顾她男人和干家里的活儿都累够呛,根本没余力下地干活。 日子只能凑合着过。 顿了顿,她轻声道:“我先家去了。” 龚雪注视着她的背影,直到她走远才轻声叹了口气。 往回走的路上,刘凤妞把家里的事情告诉了龚雪,龚雪听完眉头紧皱。 她娘从小就偏心,她很能理解刘凤妞的感受,就道:“我家还有一间房,这几天你先在我家住着,等他们来找你再说。” 都离家出走了,要是不等家里人来找,她就自己跑回去,以后肯定更不受重视。 家里头,陈河正在边打扫院子边等龚雪回家吃饭。 没想到龚雪和刘凤妞一起回来了。 刘凤妞发顶编着红发绳,脑后梳着个大粗辫子,两只眼睛又大又水灵,明显小了一码的蓝色褂子紧紧绷在身上,显示出了少女独有的生命力和活力。 “大河哥!” 一进门她就脆生生叫了一声。 陈河笑了笑:“来了。” 随即就把疑问的目光投向了龚雪。 让她去送饭,怎么还带回来个大活人。 龚雪就笑着说:“凤妞和家里人吵架,要来咱家住几天。” “哦。” 陈河并不在意这些事。 小孩子跟家里人吵架离家出走什么的,不是什么大事,再说两家离得这么近,她想回去随时都能回去,家里人也随时可以过来找,就不再多问。 “正好我们没吃饭,过来一起吃。” 刘凤妞连连点头,也不怕生,也不客气,跟着坐到桌前,眼睛就盯着桌子上的饭菜双眼放光。 她家里吃的是糠面窝头,就的是咸菜疙瘩和水煮大白菜汤,陈河家呢? 吃的是大米饭,喝的是用猪油熬出来的鱼汤,还有一盘脆爽的萝卜条。 这简直就是奴隶和地主的区别! 龚雪还怕她不好意思,先给她盛了一碗米饭和一碗鱼汤,这才给陈河盛。 谁知她还没坐下,刘凤妞的半碗鱼汤已经下了肚。 吃完饭,她简单收拾了一下里屋,就让刘凤妞进去歇着。 好在刘凤妞不至于那么没眼力见,真就吃完饭进屋歇着,而是帮龚雪里里外外都打扫干净,才乖乖进屋关上了门。 躺在炕上,刘凤妞不由艳羡。 我要真是陈河的妹妹就好了! 有他这样的哥哥,吃香喝辣都不算啥,最主要的是有人给她撑腰,她就不用怕被人欺负的时候,只能自个儿单打独斗了。 看看刘二丫,每次明明都是她犯错,但大伯大娘还有爷奶,全都帮着她说话。 说不羡慕是假的。 但羡慕有什么用? 不被爱的小孩,受了委屈就是喊破喉咙也没人在意的。 正想着呢,忽然听到龚雪叫了一声。 她立即坐起身,紧张竖起了耳朵。 咋回事? 很快,龚雪的声音又传了过来,而且这次还带上了哭声。 刘凤妞顿时浑身一紧,大河哥不会在打嫂子? 村里头打媳妇的事儿可不少见,她就见过她爹打她娘,当即紧张不已,下炕推开门,蹑手蹑脚走到他们的房间门口,偷听起了墙角。 大河哥真要打嫂子,她说什么也得冲进去帮嫂子。 但她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因为龚雪哭着的时候,声音不像是带着怨恨的,反而像是在撒娇,小猫似的哼哼,说出来的话也叫她心惊肉跳的。 什么“老公”“哥哥”“不要”的,全是她平时从未听龚雪说过的。 而且她很快就发现,不只龚雪在叫,陈河也有许多奇奇怪怪的压抑的声音传来。 她虽是黄花大闺女,但听了一会儿,逐渐也回过味来了。 蹑手蹑脚回到自己的房间,心脏砰砰直跳,直到后半夜隔壁声音渐消,她才逐渐睡着。 翌日天还不亮,陈河睁开眼,亲了身旁的龚雪一口,就独自摸黑上了山。 大炮卵子和一般的小动物不同,它没有窝。 今天可能在山东头,明天就可能跑去山西头。 到处乱蹿。 他想循着上一世的经验去找,很有可能半个月一个月都扑个空。 但也不是完全无迹可寻。 它喜欢去平坦的土壤湿润的附近有些农作物的山坳,一旦被它寻觅到了这么一个地方,那它三不五时就一定会回来一趟。 只要确认安全,就会留在这或休养生息,或养伤一日半日的。 陈河今天上山,要寻的不是大炮卵子,而是这样的山坳。 他不带刘根生,不是怕他误事,而是怕他腿脚跟不上。 凭借着过往的经验,他很快就来到了几处比较隐蔽的山坳。 虽然没有发现大炮卵子的踪迹,但他确定,大炮卵子必然会喜欢这些地方,他要做的是引诱。 于是他把带来的一些蚯蚓、庄家和粮食,铺散埋在了四周作为诱饵。 接下来的时间,只要每天过来蹲点,就一定能蹲到大炮卵子。 而且会很快! 做完这一切,他就赶紧离开,免得被大炮卵子察觉到踪迹。 这玩意的警觉心可不是一般的强。 回去的路上,他顺便去早就知道的鸡窝附近抓了一只野鸡,下山后就送到了村支书的家里。 上一世他天天上山不干活,当时觉得没什么,反正他挨饿也是饿他自己的,关别人屁事。 结果他媳妇下地干活,总是被人排挤。 村子里的人不敢惹他,便把对他的怨气发泄在了龚雪身上。 龚雪从不跟他说,默默忍下,假装无事发生。 要不是有一次喝酒的时候,刘根生喝多了脱口而出,他恐怕到死都不知道。 所以这一次,他想尽自己最大怒力,维护一下人际关系,免得连累龚雪。 “今儿上山没啥收获,就抓到一只野鸡,你和大队长分了,我家里还有没吃完的獾子肉,还有抓的鱼,再拿回去鸡,只怕吃不完要坏,白白糟蹋东西。” 村支书怎么会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喜滋滋收了下来。 前两天才托他的福吃了獾子肉,昨晚又喝了他的鱼汤,今天又能吃上鸡肉了。 这简直比过年还富足! 他怎能不高兴。 一高兴,就告诉了他一个秘密消息:“村里决定再挖两口井,你看看,你有没有需要?” 第二十五章 找到了大炮卵子!开抓! 这年头打井可是一件大事。 因为没有机器,纯靠人力。 想要动员这么多人力,来给你家打一口井,有钱都办不到。 必须得村里或者大队里集体同意才行。 自从他生病,家里用的水都是龚雪在负责。 她虽然不是体弱多病的身子,也绝对不强壮,每天大老远的去村头的井里挑水,实在辛苦。 要是家里头有一口井,那真是别提多方便了。 “要,我太需要了。” 陈河听到这个好消息,瞬间激动起来,凑近村支书道:“我媳妇还有二十块钱的嫁妆,还有二十斤粮票,我愿意全都捐出来!还有我承诺过的大炮卵子,到时候打下来,我可以一斤肉都不要,全给大队,只要给我家一口井。” 这个机会太难得了,他不想错过,必须得积极争取。 村支书本来就是想试探试探他的口风,一看他这么大方,顿时露出了满意的笑。 “好,明天我就叫人去你家勘测勘测,要是能出水,这两口井当中的一口,就在你家安家了。” “谢谢村支书!” 有他这句话,陈河就放了心。 这只鸡真没白送啊。 果然,不管什么年代,多串串后门,一点坏处都没有。 但他是个嘴紧的,回到家愣是没把这个消息告诉龚雪和刘凤妞。 一来怕出意外,让媳妇空欢喜,二来也怕刘凤妞这个嘴上没把门的泄露出去,横生变故。 吃完晚饭上炕后,龚雪拿出了一双鞋:“试试看,合不合脚。” 陈河一愣:“给我做的?” “嗯!这么大鞋,我也穿不上呀。” 陈河嘶了一声:“我买布是为了给你做新衣裳做新鞋,你咋先给我做上了?我还有鞋穿。” “你那鞋底儿都快磨平了,穿着上山下山又去镇上的,脚得多累,这双鞋我特地加了厚底,爬山走道的时候也能舒服些,快试试呀。” 看着媳妇亮晶晶的眼镜,陈河不知道说什么好。 换别人家的媳妇,恐怕早就迫不及待做出新衣裳,穿着出去显摆了。 也就是这个傻女人,什么事都先想着他。 他就接过新鞋子,往脚上一套,顿时笑了:“这就是量身定制吗?也太合脚了,哪儿哪儿都合。” 龚雪就更高兴了:“我明天再给你做身新衣裳。” 陈河无奈:“都说了那些布是给你买的,你给你自己做一身,我不需要新衣服,再说了,我去镇上是去黑市,穿得太敞亮会被盯上,到时候被抢劫就不好玩了。” 是吗? 龚雪不懂这些,但她很听话,就乖乖道:“那我就先做出来,留着需要的时候穿。” 陈河摇摇头,搂着她躺下:“听我的,先给你自己做一身,做完了再给我做。” 说完就喜欢得不行地吻住了她的小嘴。 谁知道这时候陈秀秀还没睡着,睁开眼睛看到爸妈搂抱在一起,还以为她们在玩,当即咿咿呀呀爬过来,小手直接去抓陈河的头发。 “啊啊!快撒手,媳妇,快把她手弄开!这随了谁啊,这么小就一身牛劲。” 陈河痛叫出声,把龚雪逗得笑趴在了炕上。 刘凤妞躺在炕上,听着隔壁屋里一家三口嬉嬉笑笑的,心里别提多羡慕了。 以后她要是也能找个像大河哥这么像样的男人就好了。 翌日陈河又是天不亮就起来了,这回他没有独自上山,而是拍响了刘家的大门,在刘二丫叽叽歪歪的抱怨声中,带走了刘根生。 “这么早就上山?” 刘根生哈欠连连。 “这天还黑着呢。” 陈河便解释道:“大炮卵子就是起早贪黑的出去觅食,咱们必须赶在天亮前上山,才能在老窝里逮到它们。” 要么是赶早上山,要么是天黑上山,总得选一个。 两相比较,那还是起早上山更安全。 “啥?大炮卵子?”刘根生闻言顿时紧张起来,“大河,你打过这玩意吗?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爹……” 他想说陈河他爹就是为了抓这玩意丧了命,但话刚说出口,就被陈河狠狠瞪了一眼,他赶紧把话咽了回去。 “那要不要去天马山找你家大黑狗帮帮忙,他不是能指挥狼群吗?让它们跟着,咱们也安全点。” 陈河白了他一眼:“抓个大炮卵子,还得找一条狗帮忙,有点出息不你?咱有枪,怕什么。” 有枪…… 刘根生满脸愁容。 这枪搁他手里,跟烧火棍有什么区别啊。 但他都跟着上山来了,总不能临时说害怕不干了回去,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满心担忧跟在陈河身后。 陈河昨天已经探过了点,因此轻车熟路,带着刘根生一点冤枉路没走,选择最近的道儿来到了昨天埋设诱饵和陷阱的地方。 这时天才稍微见了点亮光,刘根生根本什么都看不清,陈河却是眼力极好,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正在刨地的大炮卵子。 一共三头! 一大两小! 大的那头相当肥硕,看着至少两百五十多斤,两头小的也得有个六七十斤。 运气真是不错了。 陈河心脏顿时咚咚跳了起来。 他知道,自己只有一枪的机会。 要是一枪无法打中这畜生的要害,凭着这畜生的顽强生命力,它仍然能跑得无影无踪,到时候他再想抓就难如登天了! 至于那两头小的,附近他早安置好的陷阱至少能逮到一头。 只要大的不出问题,今儿就有希望抓到一大一小两头大炮卵子。 大的给村里,小的拿去卖。 这一趟就真值了! 以后再上山打猎,跟村支书要枪要子弹,村支书绝对愿意。 村里头也没人敢说多话。 甚至村支书在他家里打井都能服众。 想到此处,陈河逐渐镇定下来。 他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根子,听我说,咱俩先打那头大的,听我号令,我不开枪,你千万别动,我一开枪,你就要跟着开枪。” “那两头小的能被陷阱困住,甭管困住哪个,咱们都先抓困住的!听明白没有?” 刘根生闻言一脸迷糊:“啥,啥大的小的?你说啥呢?你看见啥了?” 陈河:“……” 他咬牙切齿,一把掐住他的后颈,把他的脑袋转向大炮卵子的方向。 “睁大你的眼,看见没!” 第二十六章 大丰收!媳妇要下地干活 天色还暗着,那一块地又到处都是草丛,再加上大炮卵子是黑灰色的毛,刘根生一会儿睁大眼睛,一会儿眯起眼睛,当真是半天都没看着。 陈河叹了口气。 算了,看来只能他自己来了。 “那你在这待着,千万别乱动,别乱开枪听到没?” 他特地嘱咐了一句,这才转身开始围着大炮卵子绕弯。 找到一处视野好,又离得比较近的地方后,他就拿出猎枪,开始一边矫正一边塞子弹,一边瞄准。 大炮卵子浑然不知危险将近,还在那拼命刨粮食。 这年头不光人饿,大炮卵子也饿。 忽然在山坳里发现这么多粮食,它感觉是老天掉馅儿饼了,没命地刨。 陈河深吸一口气,手指缓缓移动到扳机上。 就在他准备开枪的时候,不远处的刘根生忽然大喊了一声:“我操!我看见了,大河,我看见大炮卵子了!” 正在刨地的大炮卵子听到动静猛地抬起了头,几乎是瞬间的反应,扭头就跑。 你妈! 陈河心里大骂出声,无法再寻找什么要害,只能对准大炮卵子的方向,先开枪再说。 砰! 轰然的枪响声响彻云霄,子弹准确无误射入大炮卵子的腹部,但明显没有命中要害。 大炮卵子身体颤了一颤,继续拔腿往前跑。 陈河一边往前追,一边赶紧重新拉动上膛,并迅速举起猎枪开枪。 幸运的是,他从小跟着爷爷和老爸用猎枪,再加上上一世的经验,准头很不错,这一枪又打中了。 但大炮卵子的生命力实在是太顽强了,倒地之后嘶鸣一声,猛地起身,又继续往前跑,只是速度慢了许多。 陈河赶紧举起枪,又开了第三枪。 这一枪打空了! 但大炮卵子听到枪声,受到了很大的惊吓,脚下一滑,再次栽倒在地。 陈河见此机会,知道再上膛再开枪会来不及,连忙扔了猎枪,飞快奔到大炮卵子近前,猛地扑上去,抱住大炮卵子的脖子,一刀刺进了它的脖颈处。 大炮卵子发出凄厉的哀鸣,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猛地把陈河给摔飞了出去。 陈河重重跌在地上,顾不上脊椎刺痛,起身再次扑上去又是一刀。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刀卡进了骨头,他想拔刀出来再补一刀,竟愣是怎么拔凑拔不出来。 就在他紧张得全身是汗的时候,大炮卵子张开了血盆大口,猛地朝陈河咬了过去。 我操你大爷! 陈河抬手抓住它的獠牙,但人的力气哪儿能抵得过这么大的畜生,眼睁睁就看着它低头咬下来。 “刘根生!你妈的,你倒是过来啊!刘根生!” 他大叫出声,耳边终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接着只听嗤的一声,刘根生狠狠刺了一刀。 这下,大炮卵子总算是失去所有的力气,轰然倒在地上。 刘根生脸色苍白,颤颤巍巍拿着刀站在原地,惊恐看向了陈河。 陈河也出了一身的汗,随着大炮卵子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 真他妈的危险。 只差一点,他就要被大炮卵子咬了。 这畜生是杂食动物,既能吃粮食庄稼,也能吃肉,獠牙可不是一般的厉害。 被咬上一口,他最好的状况也得去半条命。 “你妈的刘根生,我他妈……” 缓过劲儿来,他起身忍不住对着刘根生就是一阵拳打脚踢:“我他妈不叫你,你就要眼睁睁看着我被咬死是不是!” 刘根生又害怕又委屈又内疚,欲言又止地说不出话。 他实在是被吓懵了…… 打骂完,陈河出了气,又恢复理智,捡回猎枪检查了一番,确定没啥事后,走回到大炮卵子边上。 顿了炖,又咧嘴一笑:“没白来,总算抓到这畜生了!刚刚抓这畜生我出了大力,接下来看你的了,赶紧把皮剥了,把头砍下来,剁一剁,咱俩背下山去。” 刘根生颤抖道:“我、我没力气了……” 陈河闻言气得对着他的屁股又是一脚:“没你妈的力气,动作快点!附近的猛兽闻到血腥味来得可快,你不想被一群比大炮卵子还凶的畜生围攻,就赶紧动手!” 刘根生一听有比大炮卵子还凶的畜生,瞬间更怕了。 从背篓里拿出来早就准备好的斧头,迅速剁了起来。 他小时候跟着家里杀过好几次猪,还算有经验,很快就按照陈河的指示料理起来。 趁着这个功夫,陈河回去看自己设下的陷阱。 让他惊喜的是,那两头小畜生都没能跑掉,都被他提前设好的绳套子缠住了腿,这时候正倒在地上在那死命挣扎。 陈河半点没废话,几刀结果了它们的性命。 他弄完这边,刘根生也搞得差不多了。 两人把树叶和藤条把破烂的内脏一包,扔到远处分散猛兽的注意力,和刘根生分配了一下,只让他背了一百斤,剩下的都在自己身上,就立即带着他往山下走。 就像他说的,动作不快点,被猛兽追上,他和刘根生真得交代在这了。 所以回程的时候,他顾不上刘根生腿疼不疼累不累,使出了牛劲往下跑。 刘根生也知道危险,不敢抱怨,咬牙跟在后面。 …… 家里,龚雪醒来不见了陈河人影,就知道他又上山去了。 她起来弄了点吃的,送刘凤妞去上工,顺便抱着陈秀秀也来到了田垄边,找到村支书。 “你想干活了?” 村支书听到她的来意,不由惊讶:“你干活,你闺女咋办?” 龚雪笑道:“秀秀乖着呢,我到时候背着她干活就行,实在不行,还可以找人帮忙看一看,给点粮食就是了。” 这两天吃了点肉,喝了点鱼汤后,她感觉身体恢复了不少。 有力气了,就不能总闲在家里吃干饭,回生产队跟着大家伙一起干活,挣点工分,也能挣点口粮。 村支书负着手问:“你跟大河商量过了?” “没,这事儿还用得着跟他商量吗?我月子坐差不多了,肯定要出来干活的。” 在她看来,这天经地义呀。 村支书点点头,很认可她这话:“你有这觉悟是对的!不过,你还是先跟大河商量一下,明天再说,今天先家去等消息,待会还有人要去你家勘井,别上门去敲不开门。” “啥?堪井?” “是啊,大河没告诉你?” 龚雪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这么大的事儿,大河咋不说呢! 村里现在就一口井,很多村民都抱怨不够用,村支书和大队长也早就说要再挖一口了。 但咋会挖在她家里? 这村里人能愿意? 她不但没感到高兴,反而忧心忡忡。 别到时候被集体反对辱骂,她和大河便宜没占到一点,反而成了人民公敌! 第二十七章 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立刻离婚 往家走的路上,她虽担心不已,但很快就想通了。 大河不可能做没谱的事。 他既然做了这个决定,就说明这个决定是可行的。 她听话就够了。 正想着呢,垂着的目光就看到面前出现了个人影,吓得她连忙停住脚步往后退了一退。 抬起头来,就见龚珍正抱着胳膊,死死瞪着她。 龚雪立即垂下眸光,绕过她就走。 龚珍再次堵住她的去路:“家里又揭不开锅了?” 龚雪不想跟她废话,绕过她继续往前走。 但龚珍又又又挡了过去。 “装什么装,你刚去找村支书,我都看到了!是不是家里没粮了,你想上工了?” 龚雪轻吸一口气:“姐,我跟你无冤无仇的,你为啥总要找我的不痛快?” “谁找你不痛快啦!” 龚珍脸色一变,语调也抬高了许多。 “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我是想告诉你,你当初没听娘的话,嫁给厉家庄子村支书的儿子,就是你这辈子做的最错误的决定!” 又是这话。 龚雪听得耳朵都长茧子了。 厉家庄子村支书的儿子是好是坏她一点都不关心,她只知道她和陈河是看对了眼,自由恋爱。 结婚后,陈河也一直对她很好。 她没嫁错人。 见龚雪不当回事,龚珍就啧了一声。 “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你跟村支书说一声,就说陈河不务正业,不干活不挣工分,你不愿意跟这种没有思想觉悟的人过日子,跟他离婚!然后,我告诉你啊,厉家庄子有个独眼龙,他……” 龚雪不等听完就走。 “哎,你还拗!不趁着现在还有几分姿色,等二十好几了,老姑娘了,老光棍都不要你!你好好想想,天天跟着陈河喝西北风,一穷穷一辈子,死了连棺材本都没有,有什么意思!我要长你这么个模样,我早进城当富太太了!” 听不到听不到。 骂她无所谓,只要别骂大河就行。 龚雪一路疾行,全把她的话当成耳旁风。 回到家,她勤快打扫了一下卫生,就煮了一锅热水,又放了一点红糖,舀在盆子里,等着来勘测的工人喝。 正犹豫要不要拿点苹果出来招待的时候,门口传来了拍门声。 “来了!” 她应了一声,连忙过来开门。 果然是工人来了。 村支书简单介绍了一下,就让工人展开工作。 趁着他们勘测的功夫,村支书围着陈河家里转了转。 穷! 是真穷! 别人家的院子里也没啥好东西,但至少有鸡有鸭有磨坊有晒着的蒜和萝卜干啥的。 可陈河家? 院子光秃秃的,除了一棵不结枣的枣树,旁的什么都没有。 好在陈河家确实可以挖一口井。 不用很深,几十米就能挖出地下水。 送走工人,村支书就嘱咐龚雪道:“明儿个就正式动工了,你跟大河说一声,让他尽量别外出,在家帮衬着点。” 龚雪连连答应。 关上门,她平静的脸上才出现了几分激动的表情。 家里竟然要有一口井了! 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现在天热,她每天得至少挑两趟水才够一天用的。 家里有了井,那还不是想用多少就用多少? 更不必说天热了,容易坏的东西还可以镇在井里存着,多放几天,别提多方便了。 …… 另一边,陈河和刘根生背着沉重的猪头和猪肉,艰难下山后就怎么都走不动了,坐在山脚下歇了好一会才重新启程。 快到村口的时候,两人都已经累得面无人色。 尤其是刘根生,一副快要撅过去的模样。 陈河拉住刘根生道:“这头大炮卵子咱们给村里人吃,小的咱自己留着,待会我先到村口,吸引村里人注意,你悄悄绕到后头,把小的送去我家,明儿一早拿去黑市卖了。” 刘根生早已累得没有了思考能力,像个木头似的点了点头。 陈河怕他没听进去,又连说了两遍,这才和他交换东西。 这头大炮卵子少说也得两百七八十斤,去掉了一些内脏放了血,也至少还有两百五十斤。 陈河背着这么沉的东西,可以说是举步维艰,脊椎都要压弯了。 但没办法,为了能在村民的眼皮子底下赚点钱,他不得不咬牙挺着。 好不容易挪到了村口,他是真心一步都走不动了。 把猪头和背篓往地上一扔,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眼见前面不远处走过去一个村民,他连忙大声喊了起来。 “来人,帮忙!我打到大炮卵子了!” 那村民其实早看到了陈河,但不知道他打到了东西,下意识装没看到。 转身刚要离开,忽然就听到了这么一声吆喝,整个人瞬间跟过电似的愣在了原地。 啥! 打到大炮卵子了? 他连忙冲到陈河面前,定睛一看,我的个老天爷,地上放着个水盆那么大的猪头! 陈河粗喘着气,虚弱道:“去,告诉村支书,叫人来抬东西,我一个人从山上扛下来的,快死过去了。” “哦,好、好。” 那村民死死盯着猪头,拔腿就跑。 没多大会儿功夫,村支书就带着几乎所有村民赶了过来。 男女老少,连小孩都来了。 张丽华和龚珍也在其中,刘根生家的也没落下。 大家都好奇呀! 秦家屯连同周围十几个村子,有不少猎户,但好几年了就没听说谁打着过大炮卵子。 今天这可是破天荒头一回了! 谁不想亲眼看看。 陈河看到村民们都过来了,顿时松了口气。 刘根生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放心溜去他家了。 村支书完全没注意到刘根生不在,他抓着猪耳朵,把还翘着獠牙的猪头拎了起来,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激动:“这么大的猪头,这大炮卵子得多大!” 陈河道:“看看这满地的猪肉就知道了,至少两百五十斤,打这畜生的时候我差点没了命,搬下来又去了半条命。” 村支书叹口气:“早知道你这么本事,我就叫个人跟着你上山了!快扶他起来。” 几个村民走上前,七手八脚把陈河从地上搀扶了起来。 但陈河现在其实宁愿瘫坐在地上还舒服些。 他真是累惨了。 刘二丫推开面前的人,奇怪看了眼四周:“我三哥呢!他不是跟你一起上山了吗?咋没看到他人影,不会叫大炮卵子咬死了?” 第二十八章 鸡还没吃猪肉又来了 陈河冷笑着看向刘二丫:“你死了,他也不会有事。” “你说啥呢!”刘二丫脸色一变,“打着大炮卵子就厉害啦?就可以骂人啦?” 陈河哼了一声:“没打着大炮卵子也不耽误我骂你,懂?” “你……” 不等刘二丫再次发作,他就转身朝刘秋硕道:“叔,婶儿,你们放心,根子没事,他把这些肉从山上背下来,就实在走不动了,这会儿还在山脚下歇着,等歇过劲儿就过来了。” 刘秋硕讷讷点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陈河又朝村支书道:“我之前承诺过,这大炮卵子打回来,我一口肉都不要,但根子那份,你不能少他的。” “我实在是太累了,得回家好好歇歇,剩下的就交给你了村支书,你安排。” 村支书连忙点头:“你放心大河,你的那份我也不会少你的,我答应你的事儿,也已经办妥了。” 说完,他趁机就向村民们开口了。 “村里要打井的事儿,大家伙都知道了,一共两口井,一口井我打算放到村南头,另一口井,我打算放到大河家。” 此话一出,村民们登时愣住了。 这不纯纯便宜陈河吗? 凭啥? 村支书早就预料到会有人不忿,便继续道:“今儿工人勘测过了,他家的地好出水,谁要是不服,没关系,上山打一头大炮卵子下来,我马上在你家也挖个井!” 众人闻言,顿时都哑巴了。 一头大炮卵子,从肥肉到瘦肉,从猪头到骨头,少说能卖个三四百块钱。 而且还属于是有钱也买不到的东西。 陈河为了这口井也算是拼命了,他们确实比不了。 陈河举起手,朝众人作了个揖:“多谢。” 接着把竹篓子里一扇扇的肉拿出来,交给旁边的村民,然后背上竹篓,扛起猎枪,在一众人复杂的目光中,逐渐走远。 张丽华和龚珍对视一眼,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前几天他才打了一堆狗獾子,姑且可以说是运气。 但才隔了几天? 他竟然抓到了一头大炮卵子! 这玩意就算运气好看到了,想抓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以前多少村民见天上山抓这玩意,扑个空都算好的,真遇上了,不是断胳膊断腿就是重伤。 但陈河,他不但抓到了,还全须全尾的。 这可不是一般的本事。 而且,他家里竟然还要多一口井? 这接二连三的大喜事,怎么全都落到他身上去了? 她们盼望的他家揭不开锅,饿得上门求她们接济的戏码,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实现? 人群中的刘晓洁更是气得直跺脚。 要是陈河听她的话,带她哥上山,今儿打到大炮卵子的就不是刘根生,而是她哥了。 不行,她不能放弃,她得更加把劲,让陈河带她哥打猎。 人群外,杨桂英看着那么多的猪肉,眉头紧锁。 上次的狗獾子肉,陈雄就说什么都不要。 这次可是猪肉! 错过这次,下次就说不定得过年才能吃到了,难道他们还不要? 儿子早就饿得脸色发青了,吃上这么一顿肉,肯定能补回来不少。 她想吃。 她实在想吃。 村支书安排好了活儿,叫上几个村民,抬起那些猪肉就风风火火往家里走。 今儿又是大丰收的一天! 家里还有一只野鸡没宰呢,这又来了猪肉。 日子过得活像是天天都在过大年。 另一边,陈河拖着疲惫的步伐,好容易回到家,就见房门紧锁。 他拍了拍门,院子里很快就传来刘凤妞紧张的喊声:“谁呀!” “我。” “大河哥回来啦!” 刘凤妞先是激动喊了一声,这才冲到门口打开门,满脸笑容刚想打招呼,陈河扶着门的手就往前滑了一滑。 “大河哥!” 刘凤妞连忙上前抓住他的胳膊,扛到自己的肩膀上。 刚刚刘根生回来的时候,也是这样一副累瘫了的样子,所以她一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进屋后,又和龚雪一起扶着他上炕,让他躺到了刘根生的旁边。 陈河扭头一看,刘根生这家伙已经在呼呼大睡了,呼噜声震天响。 陈秀秀坐在他的肚子上,正眨着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在那咬手指头玩。 他伸手把闺女抱过来亲了亲。 想起上一世临死前闺女说的那些绝情的话,又气呼呼咬了她的小脸蛋一口。 明明从小到大都是跟龚雪一样软绵绵的性子,怎么能说出这么狠的话。 也就是他没插氧气管,不然估计她说拔就给拔了。 龚雪端了热水进屋,给陈河脱了鞋袜,半点不嫌弃他脚臭地抬起他的脚观察了半天,生怕有点伤口啥的,待会用肥皂洗脚他会疼。 确定没事后,才拖着他的腿让他滑到炕前,给他烫脚按摩。 又疼又僵硬的脚心被热水一烫,适中的力度再这么一按,一股酥麻的感觉瞬间从脚心直蹿头顶。 我操,太舒服了。 疲惫到了极点的时候,能被这么按摩一番,简直是至高的享受。 陈河忍不住从喉咙里发出了声音。 刘凤妞端着红糖水进屋,一听到这个声音,脸颊瞬间一片通红。 大河哥咋大白天就发出了晚上才会有的动静。 她赶紧清了清嗓子道:“大河哥,水是凉的,你喝不?用不用给你热热?” “不用。” 六月的天,燥得要命。 他都恨不得喝冰水,怎么可能喝热水。 当即接过来咕咚咕咚直接把一碗糖水全都灌进了肚子。 这下子才感觉整个人稍微活过来了一点,朝龚雪问:“根子把肉都拿回来了吗?你们怎么处理的?” 龚雪道:“我怕人看到,都放在里屋呢。” “行,你不用管,晚上我处理一下,明早去黑市处理掉。” “明早就去?”龚雪心疼按着他的脚,“歇一天再去,去镇上那么远,你身子能撑住吗?” 陈河无奈:“撑不住也得撑,一来这肉放家里不安全,二来天气太热,万一不新鲜了不是浪费了,还是早出手安心些。” 龚雪点点头,又发愁道:“可村支书说明天打井,让你在家帮衬。” 第二十九章 没有公主的病,偏要你有公主的命 “没事,你先看着,我尽量赶在中午之前回来。” 龚雪听了就更心疼了。 都累成这样了,还得赶两个小时的路去镇上,完事又得赶两个小时的路回来。 铁打的身体也遭不住。 家里确实得买辆自行车了。 陈河又休息了一会,就一巴掌拍在了刘根生的身上。 刘根生打着呼,根本醒不过来。 陈河又叫了他好几遍,始终叫不醒,只好朝刘凤妞道:“我跟村支书说了,根子该领的那份肉不能少,你替根子跑一趟,领了送回家去。” 一想到把肉拿回家,准会被爷奶没收,然后把好肉都给大房吃,刘凤妞就无比难受。 凭什么! 可这肉说到底是刘根生得来的,她做不了主。 在听陈河嘱咐了几句话后,她只能不情不愿出了门。 刘凤妞一走,陈河就朝龚雪道:“明天打井的过来,你不要露财,也不用给他们水果,最多泡点红糖水,中午做点粗面粮食,做个白菜汤就行,少放点猪油,别按咱们这两天的标准来,懂吗?” 龚雪点头如捣蒜:“放心老公,我知道你是啥意思。” 一声“老公”叫的陈河愣了一愣。 这两天但凡是白天,他想让龚雪叫他一声“老公”,那可真是比登天还难。 但只要到了晚上,关了灯,她可就一口一个“老公”叫不腻了。 到了兴头上,他哄她叫“哥哥”叫“爸爸”,她也全部顺从。 这还是她第一次大白天的喊这个称呼,听得陈河很难不联想拉灯之后的事情,不由一脸坏笑。 龚雪还没意识到自己叫错了嘴,懵懂看向他:“你笑什么呢?” 陈河故意不提,转移话题道:“明天我去镇上,有没有什么需要我买的东西?” “家里什么没有?还需要去镇上买?” 这话又把陈河逗笑了:“家里有什么?” 都家徒四壁了! 她怎么还一副做了地主的口气。 龚雪却是一脸认真,瞪大眼睛道:“吃的喝的穿的,要啥有啥呀。” 还有一块大肥皂,她都没舍得拿来洗衣裳,只用来洗脸洗手洗脚。 陈河摇摇头。 傻媳妇也太容易满足了。 等着她主动开口来要,只怕得等到下辈子去,顿了顿道:“给你买盒雪花膏。” “别浪费那个钱,过两天我下地干活,稍微动一动就一身汗,很快就晒黑了,用不上那个。” 陈河一愣:“你还想着下地干活?” “你这两天运气好,才逮到这么些东西,过几天万一逮不到了,咱家有个劳动力,也好备个万一,你放心,我就干些轻活,不会让自己累出毛病来。” 呵,还想累出毛病来? 陈河抓住她的手捏了捏:“好不容易把手上的茧子养没了,把皮肤养白了,又糟践自己?就算我过几天抓不到东西,家里的一百块钱,还有那些粮票不够咱用的?多了不说,至少一年不用愁没饭吃,你还操什么心?” 龚雪就笑着靠进他怀里:“家里的钱,那不是要留着给你买自行车吗?你就让我去干活,我在家里闲着心里发慌,还是干活踏实。” “你要真这么喜欢干活,那简单,我把院子分分区,种上菜,抱几个小鸡仔小猪崽,你就在家种地养猪养鸡得了。” 大热天的下太阳地里干一天活,在这个时代是最正常不过的和私情。 但他舍不得媳妇吃那个苦。 就算她自己不觉得苦也不行。 他就是要让媳妇白白嫩嫩的,清清闲闲的,没有公主的病,却能活出来公主的命! 龚雪倒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反对自己下地干活。 毕竟怀上秀秀之前,她一直都在干活的,直到八个月大她身子实在不舒服,这才开始休养准备生产。 不过她一向听陈河的,见陈河态度这么坚决,就点点头:“也行,那我就在家里干活。” 反正,她绝对不能闲着吃干饭。 另一边,刘凤妞提着竹篮来到了村支书家门口。 这时院子里里外外已经挤满了村民,很多人从在村头迎陈河,到跟着村支书回来,就一直没离开。 全都眼巴巴等着领肉呢。 这可是猪肉! 比狗獾子肉香多了! 谁不馋。 刘凤妞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刘二丫,顿时翻了个白眼,故意走过去,一把推开她,然后大摇大摆走进了院子。 “你个小贱妇!” 刘二丫气得咬牙切齿,但她不被允许进院子,又不敢当着村民的面破口大骂,免得落下悍妇的名声,将来嫁不出去,只能恨恨在嘴边骂了一句。 这时村支书正在和王大城商量分肉的事儿。 “大河说他是一点不要,但我琢磨着不能真不给他,要不咱们还是按上次的规矩,给他鸡蛋和面做奖励,再给他十斤肉。” 王大城背着手,沉默片刻道:“在他家打井,这可不是个小便宜,不苛待他一次,村里人肯定会有人不平衡,依我看,鸡蛋和白薯面多给点,再给点土豆子,猪肉就算了。” 村支书点点头:“有理。” 这时刘凤妞走上前道:“村支书,大队长,我哥累坏了,一步路都走不动了,叫我来代为领肉。” “哦,大牛,把根子那份肉给凤丫头,还有,鸡蛋和白薯面也一并给她。” 院子门口的刘二丫听到她领了这么些东西,不但不高兴,眼神中还喷射出满满的嫉恨之情。 一个死瘸子,跟了陈河真是走大运了。 活儿不干一点,却能领这么多粮食。 老天实在是不公平,怎么不叫他瘸死在山上! 刘凤妞尽管知道这些东西送到家里,落不下多少到爹娘和哥哥手上,还是忍不住地开心。 领完后,她又朝村支书道:“大河哥还叫我捎个话,他说这次打井他特别感谢两位,也特别感谢乡亲们,所以这头大炮卵子就当做是他的谢礼,他什么都不会要,你们也别准备了。” 村支书和王大城对视一眼,都没想到陈河有这么大的觉悟。 啥都不要? 肉不要,粮食的奖励也不要? 要知道,这可是个家家户户都吃不上饭的年代。 能要着粮食和肉的时候,就算豁出性命那也得要到。 他竟然愿意主动割让。 第三十章 噩梦缠身!知道真相的那一天 “好,那我们就不跟他客气了,这猪肉全分给乡亲们,打井的事儿你让他放一百个心,明天一早就会有人过去,咱们尽量快点,争取三天完工。” 刘凤妞笑容振奋:“好,我这就告诉大河哥去。” 她喜滋滋走出院子,白了刘二丫一眼,扭头就走,只是没想到一扭头竟看到了陈河的大嫂杨桂英。 只见她正探头探脑朝院子里张望,心里不由纳闷。 大河哥不是跟他大哥掰了吗? 上次村民帮忙去陈雄家送肉,直接被陈雄赶了出来。 他可是宁愿饿肚子,也不要大河哥东西的。 今儿竟主动来了? 但她不是个好事儿的人,再加上和杨桂英也不熟,就先提着东西来到了陈河家。 陈河这会儿稍缓过来了些力气,正在处理那两头小猪崽子。 看到刘凤妞进来,就朝她道:“你哥一时片刻是醒不过来了,今晚估计要住在我这,你回家的时候跟你家里人说一声。” 刘凤妞应下了,又上前把村支书的话复述了一遍,末了,才犹豫着开口道:“大河哥,我在村支书家门口看到你大嫂了。” “嗯。” 陈河继续扒皮,没有言语。 刘凤妞又道:“她好像是去领肉的。” 陈河这才瞥了她一眼:“没什么事就回家送东西去,动作快些,正好能赶上晚饭。” 这就是明显不愿意搭这茬。 刘凤妞是个聪明的,很会看眼力见,就赶紧闭上嘴,笑呵呵跟他告别,提着东西回家去了。 等她离开,陈河才冷哼一声:“还以为是个硬骨头,不过如此。” 龚雪正在烧火做饭,听到这话,就应道:“听说你大哥还病着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养了好些日子没什么起色,家里长久不上工,肯定揭不开锅了,大人怎么样都能挺,关键你小侄子……” 陈河起初听着很不耐烦,但听她提到小侄子,就忽然愣住了。 小侄子叫陈凯旋,这名字还是他给起的。 四岁以前,总喜欢跟在他的屁股后面。 四岁那年,爹出了事,他和大哥决裂。 自那以后,大哥每次看到小侄子跟着他玩,照着屁股就踹。 渐渐的,小侄子不再敢往他跟前凑。 后来随着小侄子长大,身体越来越差,总是住院,家里供不起住院费,只能让他在家里靠药吊着。 在他十六岁那年,也就是1974年的大年夜,终于一病不起,没熬出正月就走了。 大哥没钱办丧事,也不要他的钱,最后只用草席卷了小侄子的尸体,埋在乱坟岗。 他当时就纳闷,爹还在的时候,小侄子明明跟个小老虎似的,特别壮实。 怎么就不好了? 现在想想,十有八九是饿得很了,把身子饿坏了,才变成病秧子。 “孩儿他爸,饭做好啦。” 屋里头传来龚雪的喊声,陈河这才回神,加把劲把东西收拾好,洗了洗手,进屋坐到了桌前。 萝卜烩五花肉,韭菜炒鸡蛋,白菜豆腐汤,一锅大米饭。 有肉有蛋还有大白米饭,两菜一汤,这个配置在秦家屯算是顶级的了。 陈河端起碗来,喝了一大口白菜豆腐汤,鲜得眼睛发亮:“宝贝,你这手艺太好了,没有味精鸡精都能把白菜豆腐汤做得这么鲜。” 龚雪这几天听他叫宝贝都听习惯了,直接就回道:“我放了猪油的。” “那也很考验手艺。” 接着又吃了一口萝卜烩肉,萝卜还带着点脆,五花肉有嚼头,当真比他以前吃的家常菜馆还要美味好几倍。 陈河顿时觉得,回家能被媳妇伺候着洗脚按摩,又能吃上这么一桌子香掉舌头的菜,真是不管多苦多累都值了。 吃完饭,他进院子准备明天去黑市的家伙事,刚坐下就听门口吱呀一声,刘凤妞冷着脸推门走了进来。 陈河没想到她还能回来,打量了眼她的脸色,不由好笑:“走的时候还笑嘻嘻的,回家吃了顿饭,吃出气来了?” 刘凤妞当即跺了跺脚,委屈得不行。 “我爷奶就是偏心眼,那些东西明明都是我哥挣得,我要他们给我哥留点,大房就说等我哥回来再做,我说道了几句,我爷奶竟然骂我,说我一到家就让家里不消停。” 说到这儿,她甚至红了眼圈。 陈河闻言也是沉默。 她家确实偏心。 大房生了三个儿子,二房生了两个儿子,只有三房,只生了一个儿子还是个瘸子,没什么指望,娶媳妇都费劲。 她爷奶看三房怎么看都不顺眼。 平时不管什么事都委屈三房,向着大房二房。 关键刘根生爹娘,包括刘根生自己都有种对不起爷奶的感觉,逆来顺受的,从来不知道反抗,这偏心自然就越来越严重了。 也就刘凤妞总是据理力争,不服气这个待遇。 陈河虽然有想法,但没有说出来。 别人的家事,你再有理也不能掺和,不然很容易惹上是非还两面不是人。 晚上睡觉,陈河拽着褥子把刘根生拉扯到了墙边上,然后搂着龚雪在炕中间躺了下来。 今天他实在累得狠了,再加上旁边还有刘根生,就没有动手动脚的,沾上枕头就睡了过去。 不知不觉天亮,他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正躺在窗明几净的卧室里,外面客厅传来了刘晓洁和一个男人的说话声。 “你怎么找到家里来了?万一被陈河发现,咱们都死定了!” “放心,他不会发现的,为了养你和我的儿子,他每天打工十几个小时,到家就累瘫了,不是吃就是睡,这不是你说的吗?” “可是……” “哎呀别可是了,晓洁,想死我了!先让我亲一口,待会咱们接了儿子,一块给儿子过个生日。” 陈河一下子就坐起了身。 这不是他为了给野种过生日,特地准备了蛋糕藏在家里,想给她们娘俩惊喜的那一天吗! 结果惊喜没给成,自己反而收到了这辈子最大的惊吓。 贱人直接把姘头接到了他的家里,在沙发上颠鸾倒凤。 他怒极冲出去,把姘头打了个半死,从此和贱人决裂。 当时要不是贱人曝出多年来她一分钱都不曾往家里寄,甚至他闺女生病了去医院都没钱,气得他昏了过去,只怕他已经把贱人和姘头双双打死在家里。 贱人! 骗老子养你和野种,还拿老子的钱养野男人。 他气得浑身发抖,拔腿就朝门口冲去。 第三十一章 无商不奸,耍个小姑娘手拿把掐 但他身上仿佛有千斤重,竟然使出吃奶的劲儿都跑不动。 外面客厅里逐渐传来了两人亲吻的声音,陈河不在乎这些,他想打死这两个人,只因为他们合起伙来骗他! 骗他也就算了,还委屈了媳妇和闺女那么多年! 他要打死他们,必须打死他们。 …… “大河,大河?大河醒醒。” 耳边忽然传来一个柔软的声音,陈河猛地睁开眼睛,发现周围还是一片漆黑。 被窝里传来熟悉的奶香味,被他搂在怀里的女人,又软又热,两只手捧着他的脸颊,呵到他脸上的气息都是轻软的。 是龚雪。 她就在他的怀里。 陈河深深呼出一口气:“我没事。” 缓了一会儿,才揉了揉眉心问:“几点了?” “看天色四点多。” 看天色? 他微微蹙眉,忽然意识到,家里缺个钟。 这时外间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家里进贼了? 他当下便推开龚雪,出溜下炕,抓起炕前的棍子一脚踹开卧房的门,看向堂屋。 刘根生正趴在灶台上,拿着勺子大口大口吃着锅里的白米饭。 陈河顿时无言了。 “你吃东西能不能好好吃?跟个老鼠似的想干什么。” 刘根生嘴里塞满了米饭,囫囵道:“我太饿了,饿死我了大河。” 这时龚雪也穿好衣服走了出来,见状也是无奈一笑:“我给你留着菜呢,在橱子里。” 说完她端出来一碗萝卜五花肉,又端出来一碗韭菜炒鸡蛋。 本来还想给他留点白菜豆腐汤的,但昨晚陈河胃口太好,吃得一点没剩。 看到这么好的菜,刘根生眼睛都直了,把韭菜炒鸡蛋和米饭一拌,塞进嘴里这么一嚼,一副要升天的样子。 “嫂子,你做饭太好吃了,我吃了这顿,死了都值了!” 龚雪被逗得发笑,刚要说话,里屋就传来了陈秀秀的哭声,她赶紧进屋哄孩子去了。 陈河看着刘根生那副套饿死鬼投胎的样儿,不由笑了:“等以后你有了钱,找个会做饭的媳妇,以后天天都能吃这么香。” 刘根生就丧头耷拉脑的:“会做饭的怎么可能嫁给我,再说了,就算我娶回家,爷奶也不会让这么个吃法。” 陈河闻言便随口道:“分家不就得了,你结了婚,就出来自己单住。” “分家?这哪儿行!” 陈河挑眉:“咋,你还准备一辈子跟爷奶大伯二伯住一起?那你更娶不着媳妇了。” 一句话,说得刘根生眉头紧皱。 他当然想搬出来单住,但爹娘怎么会同意? 而且这年大家都吃大锅饭,家族力量大,出门都有面子,分家名声可不好听。 陈河见他连分家的胆量都没有,就没再说什么,走进里屋,就见龚雪正在奶孩子。 她脸颊饱满红润,乌黑的秀发散在肩膀上,自己分明也才十九岁,是个半大不大的孩子,却已经开始喂奶了。 他满心怜爱,上炕把她和闺女一起抱进怀里,低头吻了吻她的脸颊,就盯着她喂奶。 龚雪被盯得脸颊越来越红,不由推搡他和他打闹。 这时候刘根生推门走了进来,只是刚迈进来一条腿就被一个荞麦枕头砸了个正着。 陈河可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媳妇喂奶的样子,兄弟也不行。 于是他一个翻身下炕,把刘根生推出去的同时带上了门。 背上竹篓,带上猎枪,两人趁着天黑,出门直奔镇上黑市。 等两人到黑市的时候,天也才刚刚亮起来。 来的人还不多,稀稀落落摆着摊子。 陈河没时间闲逛,直奔自己想找的人。 秦香。 “野猪?” 得知陈河抓了两头小野猪崽子,秦香眼睛都瞪大了。 这才几天? 又是狗獾子,又是野鸡,又是野猪的。 这小子够能干的! 十里八乡,就是那些专业猎户也没有这么好的收成。 她拨开竹篓子上的盖布看了一眼,猪头和猪皮都在,确实是两头小野猪崽子。 加起来看着像有一百多斤的样子。 这她必须要啊! 最近猪肉紧俏,就算找人去供销社都买不到,黑市价格炒翻天,好多买主都在向她打听,陈河简直是雪中送炭。 但…… 这小子可不好对付。 上次卖几只野鸡他都恨不得把她钱包掏空,今天这两头小猪崽子,他还不得上天? 秦香就扶了扶面罩,掩饰住自己迫切的态度,冷静问:“你想怎么出?” 谁知陈河一张嘴就直接戳破了她的内心。 “你这么想要,我不得开个高价?” 秦香心里一紧:“谁想要了!” 陈河笑了笑:“别激动,我还没说完,今天我心情好,不想占你便宜,只想跟你做个交易,这两头小猪崽子,我只要你三百块钱,外加一百斤粮票……” 果然开始狮子大开口了! 秦香忍不住打断:“你这是卖东西还是打劫!” “别急。” 陈河抬手,打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 “重点在后头,我带小猪崽子来,可不是换钱来的,是为了要一辆凤凰牌自行车,你先给我三百块钱和一百斤粮票,等弄来自行车给我,我再退你一半。” 原来他是想要自行车。 秦香冷笑:“你知道现在市面上一辆凤凰牌自行车要多少钱吗?” 陈河道:“我知道,这玩意紧俏,想买没那么容易,但你不一样,你肯定能拿到,而且能低价拿到,我估摸着,你能把价格压在一百二以下。” 秦香心里咯噔一声。 这小子也太懂行情了! 根本骗不了他一点。 陈河又笑道:“你花一百二进货,我用一百五十块钱加五十斤粮票买货,你可是小赚一笔,再加上这两头小猪崽,你简直赚翻了。” 一个买卖做两遭。 每一遭都赚。 确实划算。 秦香稍微算了算账,就大方拿出了三百块钱和一百斤粮票,交给了陈河。 “谢了,三天后我过来跟你换车。” 说完他就走了。 秦香这才让人称了称小猪崽子的重量,算上猪皮和猪头,一共一百二十多斤。 就是按照市价买,也要一百二三十块钱。 她转手出售,少说能卖个三四百。 但她只用了一百五十块钱和五十斤粮票,可是不少赚。 不对…… 她忽然嘶了一声,琢磨过味儿来了。 第三十二章 二十多了,早该做一家之主! 陈河用一百五十块钱和五十斤粮票换凤凰牌自行车,她确实能赚一笔。 但问题是,这一百五十块钱和五十斤粮票,都是她出的! 相当于,她用三百块钱加一百斤粮票,外加一辆凤凰牌自行车,才换了两头小猪崽子? 你大爷的陈河,你竟敢空手套白狼! 老娘赔大发了! 正想着呢,薛大平忽然凑了过来:“小老板,上回我跟你说的事儿,你还记得吗?我能不能去找陈河,把钱要回来?” 秦香脸色一冷:“跟你说了,这小子我看上了,以后十有八九要跟着我做事,不准再招惹他!” 薛大平委屈不已:“我没想招惹他,我只是想要回上次被他抢走的钱。” 他奶奶的,想起来就来气。 本来应该是他围堵陈河,问他要钱。 结果最后一分钱没拿到,白挨一顿打,还倒赔进去好几十块,回来之后,他越想越呕不说,还被秦香给狠狠教训了一顿。 简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今儿看陈河又过来,他就琢磨着去找陈河商量商量,以后绝对不再刁难他,看能不能把那几十块钱要回来。 三十多块钱! 搁厂子里,都是普通工人两个月的工资了! 秦香冷笑:“落到别人手里的钱,还有要回来的道理?更何况,他现在枪不离身,你不怕死就去。” 这话的意思是,那几十块钱,他得白白送给那小子? 真他娘的憋屈啊。 他不服! 回去的路上,陈河拿出来了五十块钱给刘根生。 刘根生根本不敢接:“大河,太多了,我不能要这么多!” “拿着,这次你也出了不少力,要不是你,估计我都能被大炮卵子一口咬死。” 一共收到了三百块钱加一百斤粮票,五十块钱不多,但其实也不少。 因为这些钱,靠的是他的胆识和三寸不烂之舌骗来的。 堂堂正正去卖,两头小猪崽子最多卖两百块钱。 给他五十块,对得起这份兄弟情。 见刘根生还是不肯收,陈河就直接塞进了他的兜里。 刘根生捂着兜里的钱,激动道:“有这钱,加上上次你给我的,马上就能攒出来十张大团圆,这拿出去当彩礼,可就不怕媒婆说道了。” 陈河笑了笑:“根子,我把你当真兄弟才跟你说这话,你要是想娶个好媳妇,就得趁早分家。” 别人的家事,陈河真不想插手。 但刘根生的,他不能坐视不管。 刘根生闻言挠挠头,不当回事:“爹娘不会同意的。” 陈河瞥了他一眼:“你都二十好几了,早到了拿主意的年纪,再说你爹娘都是没主见的,分不分家,还不是你说了算?” 他说这话是认真的,刘根生听着却以为他是在说笑话。 “什么时候轮到我说了算了。” “你咋不能说了算?” “我就是说了,他们也不会听的。” 陈河顿时无语了。 陈家三兄弟,十几岁起就个个都有自己的主意,并且谁也不服谁。 爹常常调侃他们,得亏他不是皇帝,要不然他们三个肯定会大打出手,闹出好几桩玄武门事变,搞得天下大乱。 所以陈河是真心不理解刘根生怎么能这么窝囊。 换成是别人,他早闭嘴任由对方自生自灭了。 但刘根生是他的兄弟,还是他有所亏欠的兄弟,他就只能忍下不耐,继续劝慰。 “你爹娘不听你的,是因为他们被人欺负的时候,你帮不上忙,但凡你能常帮你爹娘和你妹出头,他们肯定奉你为一家之主。” 刘根生闻言似懂非懂的:“我总不能为了我爹娘我妹对付我爷奶?” “如果和你不是一条心,别说爷奶了,就是祖宗也不好使。” 言尽于此,陈河不肯再说更多了。 刘根生一辈子都是这么活过来的,想靠着自己的三两句话就点拨得他清醒过来,那是不可能的。 想到家里要来人打井,也不知道媳妇能不能罩得住,陈河不由加快脚步。 才上午十点多,两人就回了村。 村里人看到陈河,纷纷跟他打招呼:“陈河,你这是上哪儿去了?今天不是说上你家去打井吗?” 陈河就道:“我上山转了转。” “昨儿都累成那样了,今天还有力气上山呐。” “没力气也得上啊,为了这口井,那头大炮卵子我一口肉都没吃上,不多干点活,吃啥喝啥。” 村民听到他这么辛苦,心里不由平衡了很多。 打猎靠技术,更靠运气。 最近陈河运气着实不错,十分让人眼红。 再加上家里要打井,就更让人看不顺眼了。 要不是有一头大炮卵子收买了些人情,估计已经有人坐不住,准备去大队陷害他告发他了。 这会儿看他累成了狗,也就坦然了。 回到家,陈河刚跨过门槛就看到院子里站满了人,村支书也在。 他就立刻上前跟村支书打招呼。 村支书昨晚吃了肉,今早又吃了肉,心情别提多美了,看到大功臣陈河,脸上就堆上了笑。 “村里人都说你偷懒不下地干活,我看你这天天上山,也是够辛苦的。” 陈河就顺势道:“为了能吃上饭,必须拼命,村支书,他们干得咋样?有没有我能帮上忙的?” 村支书笑笑:“你就负责中午管他们一顿饭,别的不需要你插手。” 那感情好。 他可以好好歇上三天了。 三天后,他上山抓点小东西,去黑市卖的时候,顺便找秦香领自行车。 到时候,再去镇上可就方便得多。 他背着竹篓进屋,拿出来一个简易挂表,挂在了里屋的墙上。 剩下的钱和粮票,全都交给了龚雪。 龚雪看到这么多钱和粮票,手都抖了:“咋这么多?” 陈河笑了笑:“遇到一个好欺负的买主。” 他刚想给她说说他是怎么绕秦香的故事,外面院子里忽然传来了一个让他厌恶至极的熟悉的声音。 “大河哥在家吗?大河哥?我是刘晓洁啊,大河哥,我找你有点事!” 龚雪一下子就看出来陈河脸色不对劲,但她什么都没问,转身进里屋去藏钱,免得被人看到。 陈河深吸一口气,压下眼神中的杀气,转身往院子里走,没想到刚走出里屋门,就和贸然闯进来的刘晓洁撞了个满怀! 第三十三章 我长得这么俊他竟然讨厌我 陈河压抑不住满腔的怒火,一把将她向后推了个了趔趄:“谁让你进来的!” 刘晓洁吓了一跳,怎么都没想到他会动手。 “我、我刚刚叫你,你没出声,我就想进来看看有没有人在家。” “没出声,你就能随便进别人家?青天白日,擅闯民宅,知道是什么罪吗!” 啥? 不就是串个门子,怎么还擅闯民宅上了? 刘晓洁登时恼了,心中又充满了委屈,眼泪汹涌而出:“满院子都是打井的,我叫你你听不到,我进来看看咋了,你用得着说得那么难听吗?” 村支书正在院子里帮忙打井,听到有女人的哭声,还以为陈河和媳妇打架,就走进来看热闹。 谁成想哭的是刘晓洁。 她捂着嘴抹着眼泪,一副受了莫大冤屈的样子,村支书心里就咯噔一声。 该不会陈河对她做什么了。 忙问:“出啥事!” 刘晓洁一看有人撑腰,更是哭得稀里哗啦:“村支书,你给评评理!我刚刚在院子里叫陈河他没答应,我就进来看看,谁知道他动手打我,还说什么我有罪,他这不是欺负人吗!” 打人? 村支书脸色一沉,刚想出声教育陈河,龚雪就从屋里头走了出来。 “刘晓洁,你咋能冤枉大河呢?村支书,你别听刘晓洁瞎说,刚刚她门也不敲就往屋里头闯,我正在炕上喂奶呢,被她唬了一跳,大河以为是打井的人进来了,也吓了一跳,这才赶紧把她往外推,这哪叫打人?” 听她这么一说,村支书脸色又变了。 好啊,刘晓洁这人不地道,竟然堂而皇之胡说八道冤枉人! 他就又瞪向了刘晓洁:“是这样不是!” 刘晓洁脸色一红,愣怔看向龚雪。 这个见人就怕的小哑巴,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伶牙俐齿了? 她哪里知道,龚雪见人就怕,是因为从小到大没人保护她。 哪怕是别的错,她爹娘打骂的也是她。 渐渐地,她可不就见谁都怕了吗? 可自从嫁给陈河,哪怕是她错了,陈河都向着她,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再加上她读过五年书,比一般农村人可有逻辑的多,说起话来自然格外有条理。 正好这时陈秀秀哭了起来,龚雪就忙转身进了里屋,顺便关上了门。 这个动作再次印证了她刚刚的话。 村支书就又瞪了刘晓洁一眼道:“行了,在人家家里哭哭啼啼的干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受了多大委屈,明明是你不对在先!” 刘晓洁被说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想卖惨都不行了,便有些恼羞成怒的征兆。 但想到今天来的目的,又把这股子怒火咽了回去,抹抹眼泪道:“好好好,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向你们赔不是行了?大河哥,你别误会,我是有急事找你才会着急进去。” 陈河冷着脸不吱声。 他实在是看腻了她的那些“戏”。 “有事你就说事,哭什么哭。” 村支书叹了口气,背着手走出了屋子。 等他离开,刘晓洁才眼泪汪汪看向陈河,揉着肩膀道:“大河哥,你刚刚推人家那一下,好疼,我肩膀估计都得青了一块。” 陈河半冷冷道:“你到底有没有事。” “当然有事了,没事我吃饱了撑得来看你脸色。” 她委屈地噘了噘嘴,朝陈河抛个媚眼。 “就是我让你带我哥打猎那事儿,你考虑好了没有。” 陈河冷笑。 她哥? 就算没有她,他也不可能带她哥打猎。 因为她哥就是个游手好闲的懒货,每天不是调戏寡妇就是小偷小摸。 上一世偷大队里粮食被发现,直接被打断一条腿。 这样的货色,有多远滚多远。 “没考虑,也不会考虑。” 陈河面无表情,半点不给面子。 “打猎这事儿,我只带自家兄弟,听懂了就滚,听不懂也滚。” 滚? 刘晓洁瞪大眼睛,他竟然让她滚? 以前她总觉得陈河对她有特殊的意思,才会对她这么不客气,但今天这一遭,让她人生中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了。 一个男人真会对自己喜欢的女人说这种话吗? 他该不会真的是讨厌她! 可为什么? 她没做过什么他讨厌的事,也没惹过他和他媳妇,他为什么讨厌她? 她实在是不明白。 “大河哥,你怎么可以这么跟我说话?咱们邻里邻居的,我要是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儿,你可以说出来,别动不动就骂人呀!” 陈河一字一句缓缓开口:“你什么都没做,你这个人本身就让人讨厌,明白了吗?” 啥…… 刘晓洁瞪大眼睛,瞬间破防了。 她不敢说自己长得比龚雪漂亮,但在村里也绝对是出类拔萃的好看。 多少男人看到她眼睛都直了,做梦都想娶她。 他竟然说她讨厌? 刘晓洁捏紧拳头,一瞬间,柔弱委屈地眼神中射出了几束凶光,但在对上陈河那双冷酷的黑眸后,又败下阵来。 人家就是讨厌她,她能把人家怎么样? 她什么都做不了。 但是她不服。 走出陈家大门的时候,眼看着门口右边地上开了几朵小黄花,她想都不想,一脚踩上去,把野花碾了个粉碎。 屋里头,龚雪刚刚给陈秀秀换完尿布,正拿着一个布头子缝的小兔逗着她玩,看到陈河沉着脸进来,就好奇问:“我怎么感觉,你好像特别讨厌刘晓洁?” “你没感觉错。” 陈河不好说得太细,但也不能不说。 以他对刘晓洁的了解,这女人绝对不会因为他今天说几句重话就善罢甘休,肯定会没完没了纠缠他。 他得给媳妇提个醒。 “我就是烦她,她这个人心术不正,你以后离她远点。” 龚雪跟刘晓洁不熟,以前在村子里见到也就是打个招呼。 而且她确实能感觉得到刘晓洁不是个老实人,有时候她经过刘晓洁身边,刘晓洁都会刻意避开。 她不会知道,这是因为刘晓洁喜欢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到处撩拨男人,看男人为她痴迷。 但她知道她比不上龚雪漂亮,不想被她比下去,这才故意避着她。 不过就算她不知内因,只要是陈河让她做的,她就会乖乖听话。 这时院子里不知怎么的,忽然传来一阵惊讶的喊声。 “陈河,你快出来!陈河,快出来啊!” 第三十四章 三弟回来了!我现在是炮兵 陈河和龚雪对视一眼,都是心中一紧,担心是出了什么状况。 但等他们匆匆忙忙走进院子,就见村支书和几个挖井的人,都愣怔看着大门口。 门口站着一个年轻人,穿着墨绿色的军装,头顶的帽子中间镶嵌着一颗红五角星。 他身姿挺拔,身形瘦削,看着特别精神。 但那张脸,村里人可都认得。 是陈河的三弟陈森。 陈河瞪大眼睛,不可置信走到门口,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阿森,真是你!” 他上下打量陈森一遍。 “你当兵去了?” 上一世,三弟离家出走后就没了消息。 他和陈雄,包括村里的人都认为他是进了城,糟了贼人抢劫暗算什么的。 这年头流落在荒山野岭的劫匪不多,可也不少! 而且每一个都是杀人越货的狠角色。 陈森离家的时候才刚十六岁,什么都不懂,肯定是凶多吉少。 所以所有人都认为他已经死了。 陈河做梦都没想到还能再见到小弟! 他连忙把陈森拉进家里,将他仔仔细细又看了一遍,才怒斥道:“你去当兵咋不写信回来说一声,你知不知道我和大哥都以为你已经没了?” 陈森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写信干啥,我亲自回来看你们,不比写信强?” 强! 当然强! 但陈河心里还是感到奇怪。 他重生回来,虽说靠着上山打猎赚了点钱,但多余的事情一件没做过。 为何上一世三弟从没回来过,这一世,却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这中间难道是有什么缘故? 龚雪推了推陈河:“别站在院子里聊,进屋。” 陈河一把抓住陈森的手腕,生怕他跑了似的,直接把他抓紧了里屋。 上炕仔细一盘问,他就知道关窍所在了。 原来,陈森这一趟回来,不是为了看他和大哥,而是借钱来的。 他有个战友负伤退伍,领了一大笔抚恤金回家,本以为能过上好日子。 谁知他老家遭了水灾,房子都冲垮,爹娘也得了病,欠了一屁股债。 他那些钱贴补家里,很快就见了底。 就在这个档口,他未婚妻娘家逼他,要么立刻拿出彩礼钱完婚,要么就让他未婚妻去跟别人结婚。 他没法了,只能写信跟陈森这个战友借。 可陈森也没钱! 他当兵才一年时间,年轻气盛,又没有什么牵挂,每个月的六块钱津贴全都吃进了肚子。 实在是没办法了,才想回老家看看能不能借一笔钱,先贴补上。 “我本来只是想先看看,要是你和大哥日子也艰难,我就直接走人,也不麻烦你们了。” “但我听说,你最近上山打了好些东西,又是狗獾子又是大炮卵子的……二哥,我现在每个月定额六块津贴,但我马上就要升班长了,到时候还能再涨两块,八块钱,我全都给你寄回来!一年就能还上!” 听到这里,陈河终于弄明白了。 上一世,陈森肯定也回来过。 但上一世他和大哥日子都过得十分困难,家里都揭不开锅,三弟估计是转了转,实在是不好意思张嘴借钱,让他们雪上结霜,大门都没进就走了。 这一世,陈河家里情况好些了,都开始打井了。 他这才鼓起勇气进门来。 但他还是感到疑惑。 如果三弟只是当兵了,那退伍之后呢? 他为啥一辈子没联系过他们? 就算是因为爹的死,他和大哥吵架有了心结,也没严重到老死不相往来。 陈河不由猜测,他会不会是真的在当兵的时候出了什么事? 他暂时按下这个担心,只问他:“你借多少?” 陈森紧张道:“他那个未婚妻要一床七斤的新被子,要一个暖壶,还要五张大团圆,所以我想给他寄过去一百块钱,先让他用着。” 陈河闻言哼了一声:“你对你这个战友怪好的,自己没钱了,借都要给他借上,我和你大哥是死是活,你就一点都不往心里去,要是你这个战友不缺钱,你是不是还打算一辈子不见我们了?” 说没怨气是假的。 陈河虽然和陈雄一辈子没再联系过,但兄弟情还是在的。 他时不时会打探一下陈雄的消息。 得知他好好的,他就放了心。 但陈森? 连打听都不带打听的,真是没良心。 他和陈雄有多照顾他? 从小到大,家里但凡有什么好东西,那肯定都是先给他。 陈森摸了摸鼻子,嘿嘿笑道:“二哥,你别生气嘛,我真不是不回家,我这不是想在外面出息了再凯旋归来,让你和大哥长脸嘛!你看我现在,身体变得多结实?我跟你说,我可是经常立功,我们连长可喜欢我了。” 经常立功? 陈河敏锐捕捉到了关键词。 “你现在是什么兵种?” 陈森得意道:“我是炮兵!” 炮兵…… 这个位置可不好待,常常战友倒了,后面的人就要无条件补上来。 虽然作战时,每一个位置都是这样危险的,但因为敌人优先攻击活力强的部位,炮兵也就尤其的危险。 陈河猜测,他十有八九是牺牲在了这个位置上。 想了想,他不由皱眉道:“你报名入伍的时候,家属那一栏有没有写我和大哥的名字?有没有写咱们秦家屯?” 提到这茬,陈森才心虚低下头去,缓缓摇了摇头道:“我、我怕我当不好兵,没出息,到时候被部队送回来,丢人现眼的,就没敢写,写得是我战友家人和我战友老家……不过我没想真就不回来了,我想着等我出息了,光荣退伍的时候再回来。” 果然是这样! 他把家属名字和老家的地址,都写成了战友那。 他牺牲的时候,消息自然也就只能寄到他战友老家。 想到此处,陈河也就顾不上为他离家出走的事儿生气了,他现在只想知道怎么才能救他,让他别在当兵的时候牺牲。 “媳妇,你拿一百二十块钱出来。” “哎。” 龚雪当即下炕,走进里屋,从箱子最底下摸出来一百二十块钱,交给了陈河。 陈河把钱往陈森面前一推道:“钱我可以借给你,但我必须跟你约法三章!” 第三十五章 探望大哥!三兄弟聚齐了一半 陈河的要求很简单。 第一,他必须每个月写信回家,汇报这个月都做了什么,或者有没有什么人事调动。 第二,每个月的津贴寄回家,陈河不要,但可以给他攒着,等他退伍回家,娶媳妇用。 第三,过阵子寻个空,让他去部队看看他,确定他训练生活各方面没问题,也好安心。 这三个要求全是为了陈森着想,陈森当即感动地热泪盈眶。 “二哥,你真不愧是我亲二哥!” 交代完这些事,陈河还是不放心,又多补充了一句。 “阿森,当兵是光荣的,但也是非常危险的,你在部队千万小心,不要为了争功冒进,实话跟你说,你二哥我这阵子上山打猎很顺利,抓到了不少好东西,家里有吃有喝,你就是退伍回来,也绝对饿不着你,懂吗?” 陈森闻言差点掉下眼泪来。 爹死了,大哥二哥又整天吵架闹着分家,他一下子感觉自己没着没落的,就像是突然没了家一样。 所以他在部队里确实是一直抢着干危险的任务,只为了立功能往上升,多拿津贴,给以后生活打底。 但听了陈河的话,他忽然就感觉自己有家可以回了,也不用不要命的立功了。 “好,二哥,我听你的!” 随后陈河又跟他简单商量了一下别的事情。 他正愁着买了自行车怎么跟村里人交代呢,一个家里揭不开锅的穷汉子,突然就有钱买自行车了,这怎么解释得清楚? 有了陈森,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钱是陈森拿回来的。 反正村民对于陈森当了几年兵,攒了多少钱,一点数都没有。 下午陈森又去看了陈雄,他本来想带着陈河一起去的,陈河怎么也不肯,只能独自前往。 只是没想到,大哥吃了药昏睡过去了,他只简单跟大嫂聊了几句。 回到陈河家里,他就忧心忡忡的。 “大哥家里全是中药味,人看着也消瘦了不少,二哥,大哥不会出啥事?要不要送他去医院看看?” 陈河这么久了都不去看大哥,并不是真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了,而是知道他的病会好起来。 比起大哥,他反而更担心小侄子。 想了想,他便道:“大哥的身子骨硬朗,不会有啥事,不过这阵子确实苦了点,这样,晚上吃完饭,你再过去一趟,带点吃的过去,就说是你从部队带回来的。” 陈森便欢欢喜喜应下了。 白天中午家里有挖井干活的,龚雪不敢高调,按照陈河说的,做的粗粮馍馍和白菜汤,饶是如此,工人们也吃得很香。 因为龚雪放了点猪油。 等到晚上工人们走了,龚雪为了招待陈森,就做了一顿大餐。 她包了一锅白菜猪肉的水饺,又做了个西红柿炒鸡蛋,再配上她擅长的腌脆萝卜,香得陈森差点把舌头给吃了。 吃完饭,龚雪就准备了五斤白薯面,五斤白面,两斤米和一斤猪肉两颗大白菜,又把包的饺子盛了一盘,让陈森带了过去。 刘凤妞在旁看着直啧舌:“嫂子,你也太舍得了,这么些东西,加起来都得三四十块钱了。” 抵得上城里人两个月的工资了。 龚雪小声道:“他大哥家里困难,咱们帮帮忙是应该的,再说了,他三弟都回来了,估计用不了多久两家就能和好,他有个哥哥照应着,很多事都会方便许多。” 她家里只有一个姐姐,还从小不喜欢她,总是欺负她。 她不想让陈河像自己一样孤单。 毕竟他大哥跟他闹掰,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是不想他重蹈公公覆辙,说起来也算是为了他好。 这些事陈河都没掺和。 一来他心里对大哥心里还有怨,二来也是长久以来摆的姿态抬高,抹不下面子。 另一边,陈森再次来到陈雄家的时候,陈雄就已经起来了。 一家三口正就着白薯糊糊,吃着野菜汤。 陈森刚在陈河家里吃了顿大餐,进屋看到陈雄只能吃野菜粗面,心里头就很不好受。 陈雄却是眼睛一瞪,当即从炕上下来,走过去给了他一巴掌。 这巴掌是拍在脑袋上的,是作为大哥对他的训斥。 “还知道回家!” 陈森就揉揉脑袋道:“大哥,你就别骂我了,二哥已经教训过我一顿了。” 说完就看向小侄子陈凯旋:“呦呵,凯旋都长这么大了!” 陈凯旋已经好几年没见过他了,都已经不认识了,坐在桌前呆呆的,只盯着他看不吱声。 陈雄就斥责道:“叫小叔。” 陈凯旋就学话:“小叔。” 陈森笑着坐上炕,把陈凯旋搂怀里问:“凯旋六岁还是七岁了?上学没有?” 听到上学这俩字,陈雄脸色僵了僵,杨桂英叹了口气接话道:“不曾上呢,上学要去二十里地外的厉家庄子去,还要十六块钱的学费,还要买书买本子笔,家里哪有那么些钱。” 陈森闻言顿时沉默了。 没想到二哥家里都顿顿吃肉了,大哥家里还这么艰难。 看来二哥当初没听大哥的去种地是对的。 想了想,他从兜里掏出来了二十块钱放在桌上:“大哥大嫂,咱们大人吃点苦受点罪无所谓,但不能苦了孩子,学是一定要上的,这个没的说,我这还有二十块钱,你们先拿去用,以后等我攒了钱给你们寄过来,必须让凯旋上学!” 谁知道陈雄想都不想,直接抓起那二十块钱又给他塞了回去。 “你当你的兵,家里的事不用你操心,他上学我会想办法。” 想啥办法? 没钱就是没钱。 光靠他种地那几个工分,连饭都吃不饱,更别提攒学费了。 估计等他攒出来,陈凯旋都该娶媳妇了。 “拿着,大哥,你就当做是我对侄子的一点心意,再说了,这钱又不是给你的,要不要的,也不是你说了算,是不是凯旋?你想不想去上学?” 陈凯旋闻言,忍不住点了点头。 陈雄的脸色就沉了下去,刚想出声教育儿子,就被杨桂英抓住了胳膊:“你弟弟难得回来一趟,你就好好的。” 陈雄这才咽下怒火,又看向他端来的那盘饺子,眉头紧皱:“这是哪来的水饺?” 第三十六章 不但吃的喝的是老二的,钱也是 陈森这时候也看出来了。 大哥不但没有和好的意思,肚子里还憋着火气呢。 他就纳闷了。 二哥打不打猎干他啥事,他怎么就不能接受。 不过大哥向来轴,认定的事就不会改变,他懒得劝,便道:“这是我从部队带回来的饺子,分了一些给二哥,剩下的带过来给你们吃。” 瞥了眼口水都咽了一肚子的陈凯旋,陈森笑着拿起一个水饺喂到他的嘴边:“凯旋尝尝味道怎么样。” 陈凯旋立马张开嘴,险些没把陈森的手指头给吞了。 入口香软,碎碎脆脆的白菜刚刚在舌尖散开,一股筋道的肉香就弥漫开来。 吃惯了野菜和粗粮的嘴巴,忽然吃到这么柔软香甜的饺子,陈凯旋吃得太快,又咬到了舌头又咬到了腮帮子,疼得要命,还是不住咀嚼,舍不得往下咽。 陈森见他吃得这么香,就又拿起一个喂到他的嘴边:“好不好吃?” 陈凯旋这次却不肯吃了,转头看向陈雄和杨桂英:“爹娘也吃。” 陈雄冷哼一声:“从部队带回来……这大热的天,路上早坏了,你当我二傻子?这是不是老二家的东西?老二家的东西,我不吃!” “不吃拉倒,正好饺子不多,让嫂子和凯旋吃,来,凯旋张嘴,甭看你爸,你爸只说他不吃,又不说你不能吃,你可是你二叔的小侄子,吃他东西天经地义,张嘴!” 陈凯旋下意识张开了嘴,陈森立即把饺子塞了进去。 眼见陈雄没有制止的意思,陈凯旋这才一个接一个,吃了一半去,剩下的一半就怎么都不肯吃了,非要留给杨桂英。 杨桂英不想折了陈森的面子,便在他的催促下吃了几个。 陈森离开的时候,陈雄把他送到门口,一再嘱咐叫他执行任务的时候注意安全,才目送他上了大路。 回到屋里,就看到杨桂英正喜得在那看粮食数钱。 他坐到炕上,也难得露出了笑模样。 “臭小子出去好几年没个消息,原来当兵去了,老陈家总算出了个有出息的。” 杨桂英笑道:“可不是!瞧瞧他们部队都吃上白面和大白米饭了,这条件可真好。” 陈凯旋激动地喊:“娘!还有肉咧!” 肉? 陈雄眉头一皱,从部队带肉过来,肯定早就坏了。 难道他是从镇上买的? 不能够,供销社早就没肉卖了,就算有,也不是寻常人家能买得到的。 肯定是老二家的。 他脸色一沉,刚要开口,但在看到妻子和儿子那兴奋的表情时,又把到了嘴边上的话吞了回去。 算了,就糊涂一回。 他哪里知道,不但肉和饺子是陈河的,米面粮食也是陈河的,甚至陈森给他的那二十块钱,也都是陈河的。 翌日一早,陈森就踏上了回程的路。 他一共只有七天假期,光坐火车回来就用了三天,还得再花三天时间坐火车回去,时间太紧,实在不能多留。 龚雪给他准备了三天的干粮,有饺子有饼子有肉还有腌萝卜。 陈河则是知道他把那二十块钱给了陈雄后,又给了他二十块钱的零花钱,一直把他送到了镇上。 陈森拿到钱,终于憋不住红了眼眶,背过身去抹了抹眼泪。 倒不是因为陈河给了他钱,而是这种被人方方面面关心担心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爹死后,大哥二哥就一直吵架,完全忽略他,他那时候年纪小,性格本身又叛逆,就生出了“无以为家”的念头,干脆离家出走。 要不是遇到战友,一起应征入伍当兵,现在都不知道在哪干什么呢。 “二哥,我到了部队一定好好干……当然,也会听你的话注意安全,等我退伍回来,一定好好报答你。” 陈河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行了,你哥我只希望你好好活着,别出事就够了,去!记得答应我的事。” “哎!” 陈森抹抹眼泪,上了车还不住朝陈河挥手。 看着远走的车,陈河深深叹了口气。 这次分别,下次见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 …… 在村支书的带领下,井只用了两天半就挖成了。 挖成的这天,村里不少人来围观。 本来挺羡慕的眼神,在看到陈河空空如也的院子后,也就不那么羡慕了。 秦家屯不富裕,但穷到像陈河这样,家里连只鸡都没有的,也实在是不多。 一个这么穷的人家,就算是多了一口井,又能富裕到哪儿去? 不过就是村支书看在大炮卵子的份儿上给他的奖励罢了。 龚雪和刘凤妞却高兴极了。 当晚就打了井水,烧了热水,一起在院子里洗了个澡。 陈河坐在里屋的炕上,不经意间看了几眼窗外,就红着脸不敢再看了。 媳妇是他媳妇,光着身子也就算了。 他不是没看过。 刘凤妞个小丫头怎么也不知道遮掩一下,真把他当君子了? 等两个女人洗完,他才出去冲起了冷水澡。 夏夜炎热,刚从井里打上来的水清凉,可把陈河给爽坏了,浇了一瓢又一瓢,根本停不下来。 刘凤妞靠在窗户上,一边擦头发一边悄悄看向窗外。 家里小人口多,有时候大伯爹兄长啥的洗澡,她难免会撞到看到,当时只觉得烦得慌。 但这会儿她看到陈河强健的体魄,不但不烦,反倒有种面红心热的感觉。 洗完澡,陈河进屋就看到龚雪正穿着个薄薄的小褂,歪着头擦拭着乌黑的长发。 身上水汽未干,整个人有种慵懒水润的美。 尤其是薄褂下难以遮掩的玲珑曲线,瞬间让他口干舌燥,大手直接就伸进了褂子。 他一直没告诉龚雪的是,他当初之所以看上龚雪,完全是见色起意。 两人不小心撞了个满怀,当时那柔软的幽香的感觉,让他连着做了三天的梦。 要知道这年头人人都吃不饱饭,个个都面黄肌瘦。 在这么瘦的情况下,龚雪的资本都能这么雄厚,要是养一养,那得多肥美? 白天的时候还好,一到了晚上,他就想龚雪想得睡不着觉。 但他发现龚雪是兔子胆,要是追求得猛烈一点,她说不定会被吓跑。 他就耐着性子帮她干活,偶尔说几句俏皮话逗她开心,果然很快就赢取她的芳心。 两人结婚那天晚上,他一直奋战到天亮都意犹未尽。 第三十七章 野兔野鸡纯凑数,今天改行挖人参 翌日清早,陈河照旧砸了刘根生家的门,带着他上山。 “今儿咱们抓什么。” 跟着陈河锻炼了一段时间,刘根生的体力明显提高了不少。 爬到半山腰,竟然没有大喘气。 还有余力跟陈河聊天。 陈河道:“今天任务很轻松,抓几只野鸡去黑市卖了,换点钱,采购点物资,骑自行车回来。” “采购?物资?啥意思?” “就是买点吃的喝的。” 刘根生立即啧舌:“家里都有那老些吃的了,还买?” 陈河便没再言语。 这年头家家户户都没有余粮,基本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全靠大队里分,等不到大队分就去挖野菜,没有哪个人家能囤下粮食。 久而久之,他们也就没了屯粮的意识。 解释起来不知道多麻烦,干脆沉默。 有了上一世的经验,哪里有野鸡窝,哪里有兔子窝,陈河一清二楚。 很快就抓到了三只野兔和三只野鸡。 刘根生兴奋不已。 以前他觉得打猎是件无比靠技术和运气的事情,但自从跟着陈河干这活儿,他就感觉那些小畜生就像是自动往外蹦一样。 别提多简单了。 “咱这就下山去?” “不急。” 其实陈河今天上山的真正目的,不是为了抓这点小东西。 到了一处山势险要的山峰下,陈河挑眉看向刘根生:“敢爬吗?” 刘根生立刻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这山峰太抖了,直上直下不说,岩石壁看起来还很光滑,根本没有什么下手下脚的地儿。 这咋爬? 爬不上去也就算了,爬到半山腰上不去下不来,那才吓人。 陈河便呲牙一笑:“那我自个儿上去。” 说着他就从地上捡了些干土,往手上一搓,手指扒住岩石就开始往上爬。 有好几回他一个不小心从石头上滑了下来,手掌心都擦破了皮,但他眼睛都不眨一下,目光坚定望着山峰顶上,再次扒住石头缝开始攀爬。 刘根生真想问问他,都抓到这么多小畜生了,够卖些钱了,他还冒这个险干啥。 但他不敢出声,他怕陈河会分心出事。 好在陈河看起来很熟练的样子,爬爬歇歇,虽然失败了几次,但半个小时后,还是爬到了山顶上。 上来后,陈河也长吁了一口气。 这山真不好爬。 根子不上来是对的。 上一世,他为了躲避大蟒蛇的追赶,不得不爬上这座山峰。 却意外发现了一小片人参。 这些人参本能让他发一笔小财,但他胆子小,发现了东西根本不敢去黑市卖,全都上交给了村支书和大队长。 呵呵。 一颗野人参拿到黑市,成色好一点的怎么也能卖两三百块钱,他却只得到了几十斤白薯面的奖励。 他现在想起来都感觉心疼! 循着记忆找过去,很快就在岩石旁的草丛里发现了那片人参。 叶子翠绿,还处于青草市的阶段。 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 陈河挖人参有经验,不再墨迹,拿出带来的小铁锨,就开始沿边挖土。 这玩意金贵的恨,哪怕不小心划破根系的表皮也会影响卖价,所以他挖得格外小心仔细。 等挖出芦头,陈河就笑了。 看着至少也得五六十年,是颗好参! 而他选的这一颗,已经是周围这片人参成色最差的一颗了,可想而知其他的该有多好。 不过他没打算今天都挖掉。 就算他挖了,黑市也没有那么大的体量收下他这么多人参。 先拿一颗去试试水再说。 不过就这么一颗人参,他也挖了足足一个多小时,累出了一身的汗。 挖出来后,掂了掂重量,得有个二两多。 须子很多,品相也相当不错。 这要是保存到几十年后再卖,恐怕能卖出几十万的天价。 但他太缺钱了,而且他也不敢肯定自己真能完好无损保存到几十年后,万一中间遭了贼,或者被村支书没收,那他可真哭都没地方哭去。 还是赶紧去黑市脱手比较好。 他从山上爬下来的时候,刘根生担心得都不行了,生怕他在山上遭了难。 看到他回来,先是放了心,随即又看到他两手空空的,不由好奇:“你上山去干啥了?咋啥也没抓着?” 陈河笑道:“天气热,上去吹吹风。” 吹风? 刘根生傻眼了。 冒着生命危险爬到这么陡峭的山峰上只为吹风? 大河真把他当二傻子啦。 到了黑市,陈河把三只野兔和野鸡交给了刘根生:“今儿这几个小畜生交给你去买卖了,你想自己摆摊也行,你想找秦香也行,反正,一切都得你自己来。” 刘根生一愣:“我?” “对,就你,咋的?你还真想一辈子当我的跟班?就算你要当我跟班,也得有单干的时候,趁着现在不忙,多锻炼锻炼,提高一下胆量和独当一面的能力。” 刘根生张了张嘴,瞬间紧张得脸色发白。 他哪行? 人家看到他的瘸子,根本不会搭理他! 陈河却不管他那些,直接开始报价:“野鸡每只照十块钱去卖,母鸡多加五块钱,野兔子每只十块钱。” 刘根生一听这报价就瞪大了眼睛:“这么贵,咋可能有人买?” “贵?”陈河瞪向他,“搁我卖,价格至少翻倍,赶紧的,少啰嗦。” 说完转身就走。 刘根生愣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咋办了。 陈河说不管他,就是真的不管他,径直来到棚子下面找秦香。 今天秦香稍微打扮了一下,头上别着个红色的发卡,穿着黑底红花的褂子,藏青色长裤和布鞋,露着纤细白皙的脚踝,再配上她高高的个头,往那一站,跟个模特似的。 两个没见过的男人站在她的面前,正满脸不耐跟她讨价还价。 陈河走过去站到一旁,大大方方的偷听。 这两个男人是沪爷,操着沪市的口音,凡是跟秦香说话就说京话,但只要跟自己人说话,立马切换沪话。 秦香眉头紧皱,很烦他们这样。 因为他们说沪话的时候,她一句都听不懂! 就在这俩人再一次悄悄用沪话交谈的时候,秦香忍无可忍了:“你们到底在说啥,能不能用京话说?” 第三十八章 看似赚了,实则又做了亏本买卖 那两人一怔,刚要开口,陈河就道:“他们说,这二十块肥皂看着不起眼,要带过来很不容易,路上躲过了好几次盘查,价格不能再低,你要是再拿价,他们就要去卖给别人。” 那几个沪爷闻言瞪大眼睛,立即朝陈河竖起了大拇指,用地道的沪话道:“哎,侬老来塞额嘛!” 陈河笑了笑,也用沪话回道:“普普通通。” 秦香惊讶看了一眼陈河,这小子竟然会沪话! 爸爸一直想找一个懂沪话的本地人带在身边,这不就有现成的了? 知道自己的行为已经碰触到了沪爷的底线,秦香赶紧拿出钱:“我不是拿价,是我不知道行情,你们又突然涨价,我才问一问,你们是爸爸的老主顾,我怎么会不照顾你们的生意?你们去找别人,爸爸回来知道了,会打死我的。” 沪爷收下钱,笑眯眯问了陈河的名字。 这么板正这么正派又这么敞亮的小伙子,谁不想要一个带在身边打下手? 但当着秦香的面,他们可不敢撬墙角,只能一脸眼馋地离开。 送走沪爷,秦香就低着头拿个小本子记账。 至于旁边的陈河,只当没看到。 因为她知道他是来取自行车的,她不开口,着急的是陈河。 “秦小姐。” 果然,片刻后,陈河主动打起了招呼。 “我来取车。” 秦香头也不抬道:“带钱了吗?” 陈河拿出一百五十块钱和五十斤粮票,并且提醒她:“咱们说好的,我可是一分不差地带过来了,你在黑市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了,不至于说话不算话?” 秦香看了眼他手里的钱和粮票,火气就噌噌往上蹿。 这钱是她的! 粮票也是她的! 他用她的钱和粮票,买她的自行车,真把她当冤大头了。 “陈河。” 秦香就怒瞪向陈河,只是刚要开口,陈河就把钱又揣回了兜里,反手从竹筐里拿出了刚挖出来的人参。 “你再给我一百块钱,人参你拿走,自行车我骑走,如何?” 人参! 秦香瞪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这小子竟然还挖到了这种宝贝! 她伸手就要去拿,陈河却躲了躲,笑道:“你得先说这买卖你做不做,不做的话,人参金贵阳气重,我可不能随便给你碰。” “做!” 这买卖不做,她能三天睡不着觉。 巧的是,最近还真有个沪爷在到处托人收购人参,甚至开出了三百块钱的价格。 她是懂行情的,这颗人参有些年头,而且根须完整,个头旺盛,绝对能卖出好价钱! “你开价!” 陈河笑了:“看来我刚刚说什么你都没听,这颗人参我只卖你一百块钱,前提是,你得先把自行车给我。” 只要一百块? 那包大赚一笔的啊。 秦香生怕陈河反悔,连忙一口答应了下来:“阿大,快去把自行车推出来。” “好咧。” 脸上有块胎记的手下转身走进屋里,不一会儿就推着一辆崭新的二八大杠走了出来。 锃黑油亮,还带着凤凰牌的标志。 在这个时代,这么大一辆自行车推出去,不亚于开宝马奔驰。 而且这车还特别经骑。 只要不是整天摔摔打打,坚持到九十年代都没有任何问题。 陈河兴奋了,立即就要上手去摸。 秦香却忽然挡在车前,拿出十张大团圆晃了晃:“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陈河笑了:“我还能坑你不成?” 把人参包裹进干净的纱布后,他把纱布连同人参一起交给秦香,接过钱往怀里一揣,就把二八大杠推到了自己的面前,然后翻身上车,绕着这个小棚子转了一圈。 黑市的人看到这辆凤凰牌二八大杠,个个都是满眼的惊叹。 就连正在那收租子的薛大平都愕然张大了嘴。 秦小姐好不容易弄来的二八大杠,竟然是给那小子的! 操! 那小子才来黑市几次啊,竟然都称得起一辆自行车了,他心里又是不甘,又是不服,又是羡慕的,但对陈河又毫无办法。 因为他背上的竹篓里用黑布蒙着的东西,一看就知道是猎枪。 他可不敢再招惹这个不要命的家伙了。 陈河拿到车,根本不做任何停留,骑上就走。 秦香完全沉浸在了欣赏人参的兴奋中,也顾不上理会陈河。 但她欣赏了好一会儿,才又稍微回过了一点味儿。 不对啊。 上次两头小猪崽子,陈河骗走了她三百块钱加一百斤粮票,今天她是打算先跟陈河要回来一笔钱,再额外要个两百块钱,才把自行车给他。 但她怎么又给了他自行车,又额外给了他一百块钱? 这账越算越糊涂,但她能清楚感觉到,自己亏了! 也是怪她小学只念了两年就跟着老爸下来干活了,简单的账算一算还行,被陈河这么一绕,脑子根本转不过来。 想了好半天,实在是想不明白,干脆不想了。 反正这颗人参她说不定能卖到三包五十块钱,怎么着都不会亏本就是了。 另一边,陈河骑着自行车沿着小巷子往外走,慢悠悠的,很快就发现了刘根生。 三只野鸡和三只野兔这么大的体量,还是吸引了不少客人的。 只是刘根生一下子面对这么多人,口笨舌拙不会推销不说,甚至还有些惊慌,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做什么亏心事。 虽然来黑市做买卖本来就是亏心事。 陈河就下车蹲到摊位旁,朝刘根生问:“卖得咋样?” 刘根生脸色瞬间红了,一篓子的野兔野鸡,不明明白白的吗,他一只都没卖出去。 他只能不好意思的笑声道:“人家都嫌贵。” 闻言几个正在看鸡看兔子的客人立即道:“可不是太贵了吗?一只野鸡十块钱,买母的还要再加五块钱,你这也太贵了,人家供销社一斤鸡肉也才一块钱。” “就是就是!这兔子看着虽肥,但顶破天也就三斤,还出不了多少肉,你卖十块,你不如去抢咧!” 刘根生底气便足了几分,朝陈河道:“你看,他们都这么说,这么贵根本卖不出去。” 陈河就笑了。 这小子卖东西,胳膊肘竟然还往外拐? “那我要是按照这个价格卖出去呢?” 第三十九章 公鸡交配母鸡下蛋,兔子俩月一窝 刘根生想也不想便道:“那我叫你一辈子哥!” 他比陈河大了两岁,但从小到大都是陈河保护他,带着他玩,他就总有种陈河比他大的错觉。 偶尔口误,他甚至会反过来喊陈河哥。 但正了八经叫他哥,那是从来没有过的。 陈河闻言就笑了,心想我就缺你这一声哥? 来点实际的啊。 不过刘根生要啥没啥,身上那点钱还都是跟着他赚来的,娶老婆本儿都还没攒够呢,他想跟他赌点什么都没法开口。 半晌只得道:“行,就这么着,我要卖出去了,你就喊我陈哥。” 说着他蹲下身,抬头看了眼围在摊子前的几个人。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一共六个人。 他们看样子在这儿有段时间了,又想买,又舍不得钱,流连忘返的。 陈河大概有了数。 想让这样的人买他的东西,只需要一个营销点,给他们个催化剂就够了。 他们不是舍不得钱吗,怕买贵了吗? 那他就给他们吃一颗定心丸,告诉他们稳赚不赔! 于是他开口便道:“几位,想要吗?大公鸡六斤多,母鸡七斤多,这年头这么肥的鸡可不好找。” 几个人背着手,只是盯着鸡不说话。 刘根生就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 我说! 太贵了,根本卖不出去。 陈河继续道:“瞧这大公鸡,毛色多漂亮!你们家里有母鸡吗?” 他这么一问,六个顾客里头就有三个人没忍住点了点头。 陈河便笑道:“家里有母鸡就好说了,这大公鸡一带回家,哪个母鸡不喜欢?保准马上配对,一窝又一窝地生小鸡崽子,光卖小鸡崽子都是很大一笔进账!要是有耐性,把小鸡崽子全养大,你们说这得赚多少?十块钱还贵吗?” 一个青年听到这话,明显露出了心动的神色,眼看着陈河把那只毛色亮堂堂的大公鸡从竹筐里抓了起来,终于还是没忍住,从兜里掏出了一张大团圆。 “这公鸡,我要了!” 他家里三只老母鸡呢,就不信这大公鸡带回去下不了崽。 而且这大公鸡毛色又亮,体型又大,生出来的小鸡崽子肯定也比一般的鸡崽子结实。 往长远算,真不亏。 刘根生眼睁睁看着陈河收过来十块钱,眼睛都瞪圆了。 这也行? 这小伙子没事,刚刚自己磨破嘴皮子,他愣是嫌贵,陈河就这么随口一说,他就买了? 大公鸡买回家配种下小鸡崽这种事难道不是人人都知道,还用得着说出来? 他正感觉不服,陈河又开始了。 “现在还剩下一只公鸡一只母鸡喽,瞧瞧这母鸡,比家养的母鸡肥了一大圈,只要喂养好,一天绝对能下两个蛋!往少了说,两天也能下三个蛋,一年两百个蛋,三年六百个蛋,还得是大蛋!十五块钱就能买一只母鸡和六百个蛋,没见过比这更划算的买卖。” 刘根生听得想笑。 谁家母鸡不下蛋,还用得着他说? 就算这母鸡厉害,一天能下两个蛋,也不至于卖十五块钱啊,这太贵了。 就在周围人还在犹豫的时候,薛大平忽然冒了出来。 “这只大公鸡还有这只母鸡,老子全要了!” 嗯? 陈河抬头看向薛大平,朝他勾了勾嘴角。 薛大平立刻就被他吓得缩了缩:“咋……咋地,我不能买?” 陈河挑眉道:“当然可以,一只公鸡一只母鸡,一共二十五,拿钱。” 周围人见状全都懵逼了。 薛大平身为黑市的“保护伞”,他“买”东西从来不付钱,一向是看上什么拿什么。 今天转性儿啦! 竟然乖乖付钱买东西。 只见薛大平掏出零零碎碎一大把子钱,数了数眉头一皱:“钱不够,我用粮票抵行不行?” 陈河点点头:“行啊,不过,一块钱得抵二斤粮票。” 啥! 薛大平瞪大眼睛:“你疯了,一块五才能换一斤粮票,你他娘的反过来了,用粮票反而更贵?” “是啊,比起粮票,我更喜欢现金,不成吗?” 家里的粮票很够用了,而且,粮票到了七十年代末,也就只有农村和少数地区还在用,京沪就只用现金交易了。 为了那个时代的到来,他多攒点现金,一点错没有。 薛大平不知道这茬,只当是陈河在刁难自己,不禁在心里骂骂咧咧的:“他娘的,老子今天还就非买你这两只鸡不可了,你在这等着,老子去借钱,马上回来!” 陈河咧嘴一笑:“成,但我只等最多五分钟,你可得快点。” 操你娘! 薛大平狠狠在心里骂了一声,转身就跑。 刘根生看得目瞪口呆。 额滴个亲娘啊,大河也太牛了,他竟然能把薛大平给耍得团团转? 等薛大平离开,陈河又指了指三只野兔道:“兔子有人要吗?这可是三只肥兔子。” 还不愿意离开的几个人又抱怨道:“你这兔子卖得忒贵了,兔子又不像鸡又能出肉又能下蛋的,你凭啥卖得跟鸡一样贵?” “就是就是!” 陈河笑了笑:“凭啥?就凭这是一只公兔子外加两只母兔子,兔子这玩意有多能生,你们没听说过?这么肥这么健康的兔子,一窝少说十只崽,而且两个月就能生一次崽,你们算算账。” 额? 两个月生一次,一次生十只? 而且还是两只母兔子! 看他们掰手指头算数那费劲的样子,陈河无奈笑道:“相当于每两个月,家里能多四十只兔子,等把这四十只兔子养大,再让它们继续生,这能生多少,你们还算得过来吗?” 陈河摸了摸肥硕的兔头:“公的我只要十块钱,母的我只多收五块钱,多吗?何况,这还是野兔子,可比家兔肥美,还比家兔好养活得多。” 几个人一听,眼睛登时亮了。 这么说他们买回家,只要养上两个月,那可就等着发财了。 能来黑市买东西的,都是家里衬几个钱的。 二三十块钱买几只兔子,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不过就是怕吃亏罢了。 听陈河这么分析完,一个蒙着脸的妇人直接掏出三张大团圆加十五斤粮票道:“小伙子,我身上就带了这么些,你这三只兔子我全要了,你看成不?” 第四十章 终于算过账来了!陈河你心真黑! 陈河爽快一笑:“没问题!” 他们愿意买陈河的东西,除了因为他说的诱人之外,还有一个原因是他能制住薛大平。 一个能制住薛大平的能人,不去抢不去要,却在这乖乖摆摊,足以说明他是个正派人士。 他不会拿那些有病的鸡和兔子来坑人。 他们买的也放心。 周围人见那妇人一下子全给买走了,立刻露出了扼腕叹息的神色。 他们要是动作快一点就好了! 可惜、可惜。 “小伙子,你明儿还来卖吗?” 陈河道:“明儿不来了,不过后天我可能会过来。” “那我能提前给你说下吗?我想要一只野公鸡一只野母鸡,就按你今天的这个价!我可以先给你两块钱定钱。” 刚刚问完价就不愿意多说什么,统统嫌贵的一群人,眨眼之前,这都开始预定了。 刘根生人都傻了。 人跟人的差别就这么大? 凭啥他卖就都嫌贵,陈河卖就都抢着买? 陈河也有些意外:“现在就给我钱?你就不怕我拿了钱跑了?” 那人便笑道:“最近我一直看到你,又跟秦爷交易,又跟秦小姐交易,还跟薛霸王做生意,你指定不是那种人,我信你!” “好。” 这份信任,实属难得。 陈河都被感动到了。 “后天我就给你带两只鸡来。” 其他人一听,犹豫片刻道:“那我能提前定两只兔子吗?也要一公一母!” 陈河啧了一声:“母鸡好抓,这兔子嘛……想同时抓一公一母可不容易,完全凭运气,我得多收五块钱,两只三十块。” 啊? 这也太贵了。 要买的人顿时退缩了,但片刻后,还是有勇士一咬牙:“三十块就三十块,但我要四只,两公两母,成不成!” 陈河笑了笑:“成,五块钱定钱。” 定钱都这么高? 供销社的一斤鸡肉也只要一斤肉票和一毛三分钱,他这还什么都没有呢,就问别人要五块钱定钱。 万一是骗子,拿着钱跑了,上哪找他去? 但那人听了,竟毫不犹豫就掏出来五块钱给了他。 陈河认真记了记这两个人的身形,随即收下钱道:“后天下午两点半,你们过来就成。” 两笔生意刚刚敲定,薛大平就跑了过来:“二十五块钱,我凑到了,鸡给我!” 陈河也没为难他,直接把两只鸡递了过去。 薛大平高兴得像个小孩。 他是准备把这两只鸡送给他一直在说亲的那个姑娘,虽然他一直被拒绝,但这次诚意十足送上两只肥美的大野鸡,每天给她下两个肥美的野鸡蛋,说不定她能改变心意。 东西都卖完,陈河就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 把背篓调到前面,自己先上车,再让刘根生费劲爬到后座上,这才使劲一蹬,晃晃悠悠就骑着车离开了黑市。 不远处,秦香抱着胳膊注视着他的背影,眼神凌厉,充满怒火和怨念。 刚刚她可算是把账给算清楚了。 她只收获了两头小野猪崽子和一颗人参,却送出去了四百五十块钱、一百斤粮票外加一辆自行车! 血赔! 臭小子竟然敢玩她,等爸爸回来,一定要让爸爸好好收拾他。 另一边,陈河骑着自行车带着刘根生回村。 路上他拿出三十块钱给刘根生。 刘根生接过来都觉得烫手。 因为今天这一趟,鸡兔不是他抓的,甚至不是他卖的,从头到尾他起到的作用,还不如陈河身上的竹筐,他怎么好意思分这么多钱? “大河……” “叫哥。” “……” 刘根生咬了咬牙:“陈哥!今儿这钱我就不要了,下回,下回我好好努力,像你一样往外卖东西,卖着钱了我再要。” 陈河就笑了:“给你你就拿着,今天我就是让你试一试罢了,没真指望你卖出东西去,不过你确实得好好练练你这嘴皮子,正好回去路上没事,咱们现在就练。” 这咋练? 刘根生本来一肚子问号,但在陈河各种出题,各种考验下,他逐渐张开嘴说道说道着,也找到了一些窍门。 等两人回到秦家屯的时候,他至少能把今天陈河那一套话术背得滚瓜烂熟了。 以后他们少不了要继续卖野鸡野兔的,肯定能派的上用场。 这时刚过中午头,秦家屯在大队长王大城的带领下,刚吃完午饭歇息了一会,准备继续干活。 头顶轰隆一声,霎时间,大雨倾盆。 最近一直没怎么下雨,所有人都在担心旱情,突然降雨,把人淋了个透,但没人生气,全都喜得咧嘴大笑,抬手遮着雨往家里跑。 有雨水好啊! 不用担心干旱了! 一群人跑到村头正打算各回各家,忽然就只见一辆油黑发亮又大又霸气的自行车,从他们的旁边驶过去,又径直进了秦家屯。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停下脚步,呆呆看向了那辆自行车。 附近的几个村子里,基本上每个村子都有辆自行车,就秦家屯没有。 平时倘若有人用,还得去几十里地外的厉家庄子借。 村支书和大队长因为这事儿,还被别的村子笑话过。 那这辆车是哪儿来的? 别的村儿的? 来找谁的? 这也太有面子了! 他们一个个跟眺望的兔子似的,全都愣在原地,抻着头盯着自行车看。 又看了一会儿后,刘二丫忽然惊呼出声:“那不是我三哥吗!” 刘家人一愣,再仔细一看,更是全都傻眼了。 还真是刘根生! 虽然他是背对着他们侧坐着的,但那身形和奇怪的腿型,分明就跟刘根生一模一样。 再看骑车的人,霎时间很多人都反应了过来。 “是大河!” “真是大河?” “他哪来的自行车!” 整个村的人都震惊了。 条件在秦家屯垫底,经常连饭都吃不上,需要上媳妇娘家去借的半吊子猎户,竟然骑上了自行车? 这简直比六月下雪还叫人震惊。 刘晓洁扒开人群,跑到最前头,目光落到那辆自行车上的时候,眼神中的渴望几乎是在瞬间就长成了参天大树。 自行车! 她做梦都想要的自行车,陈河竟然先骑上了! 他哪来的钱,打猎来的吗,可他抓到的东西不都给了村支书? 难道他还偷偷昧下什么东西了? 第四十一章 一场大雨定收成!去黑市做买卖瞒 忽然,一声天雷从天而降,把众人都吓了一跳。 王大城忙道:“行了,都赶紧回家,感冒发烧了可就麻烦了!” 这年头生病简直是最可怕的事情。 买药,药买不起。 干活,活干不动,没有工分,就得饿肚子。 所以众人便是再震惊,也只能先回家去避雨。 另一边,陈河先把刘根生送回家,然后才自己个儿骑着车回了家。 家里大门开着,龚雪正站在堂屋屋檐下,抓着陈秀秀的两个小手,让她看雨。 陈秀秀自打出生以来,还是第一次见下这么大的雨,乐乐呵呵的,明明站都站不稳,却一跳一跳的,笑声隔着雨声传到门口,听得陈河心里一阵暖烘烘的。 “雪儿!秀秀!” 他情不自禁喊了一声。 龚雪见陈河回来,喜得刚要去门口迎接,就见他扛着一辆自行车迈过门槛儿走了进来。 即便昨天她就知道陈河今天要去骑自行车回来,但心里一直没有实感。 因为从小到大,凡是她盼望的事情,没有一件能成真的。 常常肥鸭子都到嘴边上了,最后一刻却又飞走了,所以她渐渐也就养成了不自信,不敢有所期待的性格。 这会儿看到自行车,就格外开心! “别出来了!” 陈河见她要出来迎,连忙喊了一声,直接推着自行车进了堂屋。 进门身上已经湿透了。 “得亏买了辆自行车回来,要不然我现在还在半道儿上淋雨呢,照这个架势,少说得淋上半个多小时。” 话音刚落,龚雪已经递上来了干毛巾。 陈河解开身上的扣子,刚要脱衣服,忽然想起来什么,朝西边屋里看了一眼。 “凤妞那丫头不在?” “不在,她上工去啦。” 陈河这才大大方方把身上湿透的衣服全都脱了下来,龚雪看着他这一身腱子肉,脸上就有些发热,不敢多看,抱着湿衣服进门放进了脸盆。 出来的时候又多拿了一条毛巾,绕到他后面给他擦背擦腿。 陈秀秀小手抓着车轱辘,好奇地上下研究,咿咿呀呀的,站不稳一屁股坐到地上也不哭,就干脆坐在地上玩车轱辘。 陈河就笑道:“明天不下雨,我带你们娘俩去镇上转转。” 龚雪猛地蹿到他面前:“真的!” 从出生到现在,她就没离开过秦家屯,当真是做梦都想去见见世面。 陈河见她开心,心情就越发好了。 上一世他已经把该享的福都享过了,这一世回来,就是为了让妻女也都过上好日子。 她开心,他做的一切就都有意义。 “明天咱们一早就出发,在镇上玩一整天。” 这时院子里传来啪嗒啪嗒的脚步声,是刘凤妞回来了。 陈河赶紧冲进里屋关上门,开始换衣服。 心里同时忍不住琢磨,得找个机会把刘凤妞送回家了。 原以为她住个一天半日的就回去了,谁知道她一住下就不走了,也没跟他们提过还要住多久,让他心里怪没底的。 他倒不是心疼她吃喝的那点东西,只是,他和龚雪年轻夫妻,家里多一个外人,实在是诸有不便。 以前他都能抱着龚雪这个屋那个屋的蹿,甚至可以在院子里直接晒着月光大战三百回合。 现在可好,只能局限在里屋的炕上。 实在是不够爽,不够恣意。 “哎呀我天,这雨下得这么突然,还这么大,真是六月的天,娃娃的脸!” 堂屋传来了刘凤妞的喊声。 “真是大河哥的车!大河哥回来了吗?” 龚雪就道:“在里屋换衣服呢。” 刘凤妞竟直接上前拍门:“大河哥,我们从地里往家跑,正好看到你骑车带着我哥回来,大家伙看到你有了自行车,都在猜你是不是上山打猎,昧下了好东西偷偷去卖呢,你得想个办法解释解释了。” 陈河换好了衣服,推开门出来,一脸坦荡:“凤妞,你得帮哥一个忙。” “什么事,大河哥你尽管说!” 陈河就朝着她嘀嘀咕咕说了几句,刘凤妞听完不由瞪大眼睛:“这行吗?你在村里名声本来就不咋地,我要是这么说了,你名声不是更差了。” 陈河一脸的无所谓:“名声能当饭吃?只要能填饱肚子,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 一句话,说的刘凤扭目瞪口呆。 这年头最怕的不就是名声不好吗? 谁要是名声不好,出点什么事都没人帮忙。 但陈河不信这些。 经历过后世,他清楚的很,就算在这个年代,只要有钱有粮,需要人的时候,招招手就有的是人帮忙。 为了维持好名声,辛辛苦苦穷一辈子,有屁用? 时代和时代确实不一样,但人的贪心是不会变的。 等刘凤妞回屋休息,陈河就带着龚雪进里屋上炕,从兜里拿出来了一大把子钱和粮票。 “收好。” 龚雪惊得说不出话来,等数完,更是合不拢嘴。 “你不是去买自行车的吗?临走的时候还带上了一百五十块钱和五十斤粮票,咋把那钱原封不动带了回来,还额外又赚了这么些钱!” 就是搁镇上工厂里做工人,一年也赚不了这么些。 陈河笑道:“在黑市遇到个傻妞,随便忽悠了一下,就赚了不少,收着,放心,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正经生意,没啥可担心的。” 龚雪虽然担心,但也没再念叨。 她知道陈河不喜欢被人念叨。 这场雨一直下到了傍晚时分,把附近的所有地都浇了个透。 各个村都高兴坏了,秦家屯也不例外。 雨刚停,大队长和村支书就围着整个田头转了一圈,脸上的喜色藏都藏不住。 这场雨来得及时啊。 地里的麦子才刚收完,就等着秋天收玉米冬天收花生了,这场雨直接让玉米和花生的收成有了保证。 看来这个年,能过得安安稳稳的。 王大城忽然道:“你说陈河那辆车,是哪来的钱?我没看错的话,那可是凤凰牌的二八大杠,外头市价一百二三,但根本就买不到,得托关系,这小子天天往镇上跑,只怕有贼俏。” 村支书背着手,眉头紧皱不言语。 就冲陈河偷偷塞给他的那只野鸡,他也不能出卖他。 不过陈河偷偷猎东西拿去镇上卖,弄不好还是去黑市卖的事儿,只怕是藏不住了。 第四十二章 您吵您的架,我抓我的鱼 这事儿不只村支书和大队长在聊,整个秦家屯都炸开了锅。 尤其是龚雪娘家,嘴就没住下过。 “陈河肯定偷抓了东西没上交,拿到镇上卖了,说不定还去了黑市,这才几天,他都买上自行车了!” 张丽华提起这事儿,恨得牙根痒痒。 陈河要是像赘婿王汉一样,愿意把挣的工分全部上交,身上的钱也全部上交给她。 这自行车不就是她的了? 现在可好。 陈河打猎得来的肉,赚到的钱,买的自行车,统统没她的份儿。 龚珍更是气得直跳脚:“咱们得跟村支书举报,大家都在地里干活,凭啥就他可以不干,那山上的东西是公家的,是咱们秦家屯的,他这是偷猎!” “对对!”张丽华使劲点头,“待会雨停了,咱们举报去,王汉,你也去。” 王汉正在院子里劈柴,听到这话,不由讷讷道:“天虹山天马山又不是禁猎区,谁都可以去,咱村也不光陈河上山,大家伙都去,举报有啥用?” 只是他们去,抓不到东西。 陈河去,发财买了自行车。 这只能说各人各命,举什么报啊。 张丽华气的脱了鞋就往他身上砸:“你懂个屁!有没有用的,也得先举报了再说!就算他可以上山,他抓着的东西,那也得上交公家,我不管,待会雨停了,咱们仨一起去!” 结果她的鞋子没砸到王汉身上,反倒砸到了龚珍的儿子龚大伟的身上,顿时把满脸鼻涕的龚大伟吓得大哭起来。 龚珍听到哭声,更加暴躁,走过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给了儿子两耳光。 “哭哭就知道哭,没用的东西!再哭看我不打死你!” 王汉看在眼里,频频皱眉,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要是敢插嘴保护儿子,不但儿子要被打得更狠,他也要遭殃,只能探口气,低下头继续劈柴。 同一时间,刘家也没个消停。 除了刘根生和他爹娘还在堂屋干活,其他人全都坐上了炕闲聊。 奶奶看着刘根生瘸腿进进出出的,眼神透着嫌恶:“根子,你天天跟着陈河去打猎,他都骑上二八大杠了,你咋啥都没有!” 刘根生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转身出去,继续闷头干活。 刘二丫不屑哼了一声:“他一个死瘸子,谁能看得上他啊,陈河就是把他当狗,想借着他这个瘸子衬托得自己像个人物罢了。” 曾庆荣几次要开口都忍了下来,听到刘二丫这么骂自己儿子,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咋没看上他?抓着狗獾子,抓着大炮卵子,不都给了不少肉和粮食?那些肉和粮食,二丫你吃得最多,你咋能说出这么没良心的话?” 砰! 刘二丫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起身就骂:“我横竖就吃了那么几口肉,你可惦记上一辈子了,生了个死瘸子出来,拖累我们老刘家的名声,我们老刘家没把你撵回娘家就不错了,你还好意思逞能!咋,没你那两口肉,我能饿死不成!” “你说什么……” 曾庆荣气得浑身发抖,刚要反驳就被奶奶打断:“好了吵什么吵,我问你,凤妞那丫头怎么还不回来,他在大河家住上瘾了?” 刘二丫嘻嘻一笑:“凤妞想给陈河当小老婆,肯定舍不得回来,正好陈河媳妇在坐月子,凤妞可不得趁机好好伺候伺候他?” “二丫,你说啥咧!” 听到这话,刘秋硕也沉了脸色。 平时她嘴贱别的,他看在她是小姑娘的份儿上,就不计较了。 事关闺女声誉,他可不能装没听到。 曾庆荣也急得大喊:“没谱的事儿,你咋能乱说,毁了凤妞名声,我跟你没完!” 刘二丫笑容一僵:“谁乱说?她一个姑娘家家的跑个大男人家里头住着,她安得什么心谁不知道?哼,这会儿看到陈河买了二八大杠,不信我的话,等她大了肚子你们就知道后悔了。” “你……” 曾庆荣气得走到炕前,伸手就去拽刘二丫。 刘二丫吓得尖叫一声,躲到了奶奶身后,奶奶抓起一旁的笤帚就往曾庆荣身上抽。 “反了天了,老刘家轮得到你动手,你给我滚出去!” 这一笤帚不偏不倚,正好抽到了曾庆荣的脸上。 曾庆荣惨叫一声,捂住脸一屁股坐到地上就哭了起来:“这日子没法过了!” 刘秋硕唉声叹气:“娘,凤妞也是你孙女,你怎么能容着二丫这么编排她。” “什么叫编排,二丫哪句话说错了?我告诉你,二丫不说,村里其他人也会说,还说得更难听,待会雨停了你赶紧把凤妞接回来,她要是不回来,就叫她一辈子别回来了,我老刘家丢不起这个人!” “娘!” 刘秋硕闻言着实心寒了。 怎么连娘都这么说? 这时曾庆荣忽然跳了起来:“好!好好好!既然你们都看不上根子,看不上我们,现在还想不认凤妞这个孙女,那这日子也没什么过头了,他爹,咱们分家!” 听到这话,刘秋硕还没反应过来,奶奶先炸了:“动不动就拿分家出来吓唬人,咋地,你以为我们离了你就过不下去了?分家就分家,今天你们就搬出去!都给我滚!” …… 村里人在各吵各的时候,陈河正戴着斗笠在河边抓鱼。 下暴雨最适合抓鱼。 浅水层被雨水砸得嘈杂,鱼儿胆小,被吓得到处乱窜,有的会逃到深水区,运气不好的跑错了路,会跑到水边直接搁浅。 不管是在岸边兜网子,还是去上游放鱼梁,哪怕是坐在岸边上钓鱼,都能抓到不少。 果然,忙活了才一个多小时,他就抓到了七条大黑鱼,三条红眼鱼。 把十条鱼往鱼篓子里一扔,他心满意足收网回村。 不过他没急着回家,先来了村支书家,放下一条大黑鱼一条红眼鱼。 村支书惊喜连连,拉着他说了好一会儿话才放他走。 出门后,陈河又去了大队长家,同样是一条大黑鱼和一条红眼鱼。 人情做足,他才提溜着鱼篓子回了家。 这时候雨已经停了。 他跨过门槛,刚想问问龚雪家里头还有没有姜蒜了,就见村民赵老六正在和堂屋门口和刘凤妞说话。 “这次不是闹别扭,是真分家!你快回去看看,你娘和你大伯娘都打起来了,你哥也挨了好几棍子,他们还一直嚷嚷着让你滚回去呢。” 第四十三章 分家!彻底决裂 分家? 陈河把背篓往灶台上一放,严肃道:“这不是小事,凤妞,我陪你回去看看。” 赵老六看到背篓里的鱼,眼睛都瞪大了。 他上哪儿去逮的这么大的大黑鱼? 陈河注意到他的眼神,立即从篓子里拿出来一条大黑鱼给他。 “谢谢你来送信,这条鱼你拿去吃。” 说完又回头朝龚雪道:“给老六拿点棉籽油来。” 棉籽油是以前剩下的。 自从卖狗獾子赚了钱后,家里就再没碰过。 这玩意有毒。 也就是这年头穷,即便是吃便宜的棉籽油,也没人舍得放很多,达不到有毒的剂量,这才毒得不明显。 但日积月累总吃这玩意,身体迟早要出问题。 赵老六没想到过来送个信,就能得到一条大黑鱼,还有这么些油,当真是天上掉馅儿饼了。 大河也太大方了。 他当即千恩万谢,又补充了一条内幕消息。 “刚刚张丽华和龚珍串门子,撺掇我们一块去村支书那举报你,说你侵吞公家财产,你可要小心一点。” 龚雪闻言一惊:“什么,她们……” “别怕。” 陈河立马拍了拍龚雪的肩:“我早料到她们会这么干,已经都打点好了,你安心在家等着就成。” 听他这么说,龚雪才点了点头。 但心里仍然愤愤不平。 她半点对不起娘家的事没做,娘和姐姐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害她? 另一边,陈河和刘凤妞用最快的脚程来到了刘家。 刚拐进胡同,就看到刘秋硕抱着个包袱从门里倒退着走了出来,接着两个脸盆被扔了出来,毫不留情砸到了他的身上,又哐啷哐啷摔到地上。 “爹!” 刘凤妞冲上前,看到大伯娘和刘二丫正合伙撕拽着曾庆荣,脸上立即现出狠色,走过去一脚踹到了刘二丫的腿上。 “哎呦!奶奶,刘凤妞打我!” 大伯娘立即大骂出声:“刘凤妞,你反了天了!” 刘凤妞反口就骂:“你瞎了眼了,刘二丫打我娘你不管,我打她你就放屁,你心眼子从屁眼偏到大肠里去了!” “你、你敢骂我……” 奶奶气得扬手就要扇刘凤妞耳光,刘凤妞可不会傻到乖乖站在那让她打,拉着曾庆荣就跑到了大门口。 奶奶打了个空,更是气得浑身哆嗦:“你、你……你回来也晚了!你娘要分家,你们就都给我滚,我倒是要看看,离了老刘家,你们日子怎么过!” 刘秋硕双眼通红:“娘,我也是你生出来的儿子,你咋能这么狠心!就算要分家,也得等我们翻盖起房子来,你现在就撵我们出来,你让我们住哪儿。” “你爱住哪儿住哪儿,干我什么事,那是你们要分家,又不是我要分家,咋,又要分家又要赖老刘家,你想当二皮脸?” 陈河站在一旁围观了半天,无奈叹了口气。 打架打不过,嘴炮也嘴不过。 真不知道刘根生他们这些年过的是什么日子。 他走上前,捡起地上的两个脸盆,冷冷看向院子里的人:“分家可以,但话得说清楚了,叔婶儿带走的是不是自己的东西,有没有拿你们的东西。” “没有!” 刘秋硕用力摇头。 “他们连我们的被褥都不给,我上哪去拿他们的东西?” 不给被褥? 虽说现在是六月天,盖不着被子,但时间过得很快,没几个月可就要入秋了。 而且这年头被子可不便宜。 很多人家一辈子也就只买那么一床被子。 这是大物件。 陈河就道:“凭啥不给?叔,你也是几十岁的人了,怎么能叫人欺负到这个地步,多的东西咱不拿,但该是咱的,也不能不要!乡亲们可都看着呢,根子,你去把被褥抱出来。” 刘根生一愣,他去拿? 大伯和两个兄长守着堂屋门,他一个瘸子怎么拿? 他顿时就有些怂,不知所措地看向了陈河,但见陈河朝他努了努下巴,摆明了就是一定要他去拿的意思,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走到了堂屋门口。 果然,大伯和两个兄长冷着脸,堵着门不让道儿。 刘根生顿时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陈河就直接踏进了刘家门槛。 他这个动作,登时吓得刘家人纷纷往后退。 “你想干什么……” 陈河扬声道:“乡亲们都看好了,老刘家逼三房分家,让他们睡大街不说,还抢了他们的被褥,你们谁有闺女想嫁进老刘家,或者是想娶老刘嫁的闺女,可得三思而后行了,这家就是不讲理的吸血鬼,当心到时候没被子盖!” 此话一出,围观的村民果然交头接耳起来。 “把人赶出门,连被子都不给,让人家日子怎么过。” “就是,根子虽然是个瘸子,但这些年对老刘家也够可以的了,挣得工分可是一点不留全都上交,哪家孙子这么孝顺?” “大河说的真没错,老刘家这么毒,谁敢娶他闺女!” 不得不说,刘根生这些年的口碑还是可以的。 大家伙瞧不上他,但他确实一件错事没干过,一个人都没惹过,还经常不求回报地帮别人,只为别人能高看他一眼。 渐渐地,也赚出了一点人缘。 再加上今天的确是老刘家不对,村民们就全都站到了刘根生这边。 刘二丫听着这些闲言碎语,心脏砰砰直跳。 她可是到了说亲的年纪。 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把名声给搞臭了,还怎么说好人家? 她连忙晃了晃奶奶的胳膊,让奶奶想办法。 可奶奶能有什么办法? 她还有孙子要娶媳妇,还有孙女要嫁人,只能恨恨瞪了陈河一眼后,咬牙道:“把被子给他!” “但我把话放在这儿,刘老三,我把被子给你,我们娘俩的母子情分也就到这儿了!我不稀罕你孝顺,以后不用你往家拿粮食,但你就算穷死病死,也别想来投靠老刘家!” 听到这话,刘秋硕难受的直捶胸口。 他知道娘不喜欢他,也知道娘因为他生了个瘸子儿子,更厌恶他们一房。 但他没想到娘能薄情到这个份儿上,竟然要跟他断绝关系! 刘凤妞扶住刘秋硕,声音越发尖利:“谁稀罕认你们这家亲戚了,断绝就断绝,但你们癫,我们可是正常人,我爹我哥该孝顺的,不会少你们的!每个月五斤粮票,不会少你们的,但多的,你们也一分都别想贪!” 第四十四章 瘸子成一家之主!举报行动开始 刘二丫不屑冷哼:“刘凤妞,你还是好好想想,今晚你们一家人住哪儿!刚下了雨,满大街都是泥,要不你们找棵树打个洞。” 她娘帮腔:“刚下完雨长虫满地爬,晚上等着被咬死。” 真是恶毒。 当着这么多乡亲的面,都能说出这么狠的话,在家里肯定说得更难听。 陈河知道刘根生的处境不好,没想到这么差。 他直接开口截断她们的话:“这个不用你们操心,叔婶可以先去我家暂住。” 此话一出,村民都惊讶看向了陈河。 “根子家那么穷,估计要花好几年才能盖起房子来,大河咋敢揽这事儿。” “是啊,他们住下肯定就不走了,大河这是给自己找麻烦。” “小瘸子一家这是赖上大河了?听说他家凤妞这些日子就一直住在大河家。” 奶奶丝毫不把陈河的话放在眼里:“行啊,你要当这个老好人你就带他们走,到时候有你受的,我就等着看你撵他们走,他们不走,你们反目成仇的那一天!二丫,关门!” “好咧奶奶。” 刘二丫得意瞥了他们一眼后,砰的一声关上了大门。 分家,至此结束。 听到乡亲们的议论,刘秋硕等人都有些抬不起头来。 因为他们没说错。 他们确实没钱,也盖不起房子。 刘凤妞看向陈河,刚要开口,陈河就打断道:“回家再说。” 乡亲们还在围着看热闹,有些话当着他们的面说起来不方便。 他带头走了几步,没听到身后有动静,转头一看,他们果然站在原地没动。 “根子,带上叔婶儿,来啊。” “啊。” 刘根生对陈河言听计从,立即拉上爹娘和刘凤妞,跟着陈河回了家。 龚雪正在做饭。 她用猪油炖了一大锅鱼汤,又在锅边烙了一圈锅贴,做饭的间隙,还得赶紧几步去里屋看一眼,免得陈秀秀不老实从炕上摔下来。 听到院子里传来脚步声,她又急忙拿着勺子跑了出来。 “都来了!快进来。” 刘秋硕和曾庆荣对视一眼,都有点踌躇。 但眼下,他们实在是无处可去,除了进屋,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屋里头炕上,陈秀秀正拿着个刺绣的锦鲤咿咿呀呀的玩。 忽然看到进来了几个陌生人,也不怕也不哭,张开手让已经眼熟的刘凤妞抱。 “哎呦,这是秀秀?咋几日不见,长得这么白白胖胖的了,跟画儿上的年画娃娃似的!” 贫穷年代,谁家生的娃娃不是面黄肌瘦的? 陈秀秀却肉嘟嘟的,俏白的脸上泛着粉色,看着特别喜人。 刘秋硕和曾庆荣喜得忙去捏她的手,拽她的小脚,一时间都忘了分家的烦恼。 龚雪笑道:“看着好看,可皮着呢,要是不看着,都不知道能作出什么花儿来,瞧瞧这墙上,都被她抠多少洞了。” 屋里头还是土墙,表层糊了一层报纸。 她一边说着一边搬了张桌子放到炕上,催他们都上炕坐下了,又给每个人倒了红糖水,看到陈河进来,这才回堂屋继续做饭。 一家人看着陈河,都讷讷不知道说什么,还是刘凤妞先开了口:“大河哥,你别怕,我们来的路上都说好了,明天一早我们就去厉家庄子,先去我姥姥家住着,等攒够了钱再回秦家屯盖房子。” 陈河闻言好笑:“我怕什么?怕你们赖在我这?” 刘凤妞脸一红:“我不是那意思。” “行了,我知道你什么意思,甭操心这个了。” 他看向刘根生问:“你攒多少钱了?” 攒钱? 刘秋硕三人诧异看向刘根生,这小子干活挣的工分全都上交给奶奶了,哪来的钱攒? 刘根生摸了摸胸口道:“十一张大团圆。” 啥! 刘凤妞都被震住了,十一张大团圆! 搁农村,多少人一辈子都攒不了这么多钱。 她一把抓住了刘根生的胳膊:“你哪来的这么些钱!” 陈秀秀不知道她在干什么,拽着刘根生的胳膊起来,就去扯他的耳朵。 刘根生躲了下道:“大河给我的。” 一家人震惊的眼神就看向了陈河。 陈河看着他们仨齐刷刷的眼神,不觉好笑:“也别看我,这都是根子应得的。” 刘秋硕和曾庆荣立即交换了个眼神。 好家伙,怪不得陈河连自行车都买上了,光是跟着他上山的刘根生都赚到了一百多,那他自己得赚了多少? 岂不是发大财了! 陈河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也不挑明,喝了口水,给了他们一点缓冲的时间后,才缓缓开口。 “叔,明天你去找村支书,跟他说分家的事儿,让他分块地给你们,也不用多大,五十平足够了,到时候让村里人帮忙,盖个房子先住着,盖房子的钱嘛,根子出一百,我再借给你们一百,包够用了。” 这年头砖头便宜,两分钱一块,村子里也没谁家盖房子舍得全用砖头,基本上都是砖头和泥瓦混着来。 两百块钱能盖得相当不错。 刘秋硕人都听傻了。 盖房子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被陈河说的跟挖洞似的,这、这就解决了? 可根子要真有一百块钱,陈河又愿意借一百。 那确实是没问题了! 刘凤妞揪着褂子道:“大河哥,我们那儿敢借你一百块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上。” 陈河笑道:“这事儿不用你操心,这是根子的责任,不过叔婶儿,这房子能盖起来,都是根子的功劳,他以后可就得是半个一家之主了。” 他趁机帮刘根生揽了揽家庭地位,省得从爹到娘到妹妹,都不把刘根生放在眼里。 刘秋硕点头如捣蒜:“那肯定,那是肯定的!” 刘根生感激看向陈河,都激动得不行了。 他没想到,在爹娘和妹妹落魄的时候,是他撑起了这个家,更没想到,他这一百块钱起到了这么大的作用。 这时屋外头传来了龚雪的声音:“你们商量好没,饭做好了,要不吃完饭再继续商量?” 陈河就立即下炕,出去道:“都商量好了,你去歇着,我来端菜。” “不用,我来就行。” “听话,进屋歇着去。” 龚雪拗不过他,只好进屋上炕,从刘凤妞手里接过了陈秀秀,腼腆朝着刘秋硕他们笑。 曾庆荣上下打量着龚雪,满心惊讶。 她咋生了个娃,反而变得比以前更白更嫩更水灵了? 他们张罗吃饭的时候,村支书也炖了一锅鱼汤,正打算开锅吃饭,院子里忽然闯进来了八九个人。 他惊讶出来一看,竟是张丽华和龚珍。 她们俩带着七八个村民,一脸要闹事的架势! 第四十五章 让他把钱都交出来 “咋了这是?” 村支书有些懵,但他反应很快,在看到打头的张丽华和龚珍后,立即就猜到了个大概。 果然,张丽华双手叉腰,张嘴便道:“村支书,陈河家里什么情况,整个秦家屯的人都知道!他连饭都吃不上,他哪来的钱买二八大杠,这事儿肯定有鬼!” 其他村民纷纷跟着附和:“对,他这钱来路不正。” “谁不知道他这几天,天天往镇上跑?他肯定是打了猎物不上交,都拿到镇上去卖了!山上的东西拿都是咱们秦家屯的,他凭啥据为己有?叫他吐出来!” “没错,按照政策,他必须上交,分给咱们秦家屯的人!” 跟着来的村民都是被张丽华说动的,自然站在她这边。 他们的目的非常简单,就是想占便宜,分钱粮。 张丽华承诺他们,只要他们跟着闹事,把陈河逼出来,就能让陈河把钱都吐出来。 甚至就连那辆二八大杠,也会充公,由着他们轮流骑。 村支书怎么会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他一边在心里鄙夷,一边摆手。 “安静,听我说!天虹山和天马山不只是秦家屯的山,是附近十几个村子共同的山,别说咱们村了,这些年,别的村上山打猎的难道少吗?谁打到东西充公了?从来就没有这个规矩!” “更何况这些年,只要闹饥荒,咱们就会一块上山抓鸡抓兔子啃树皮,那时候怎么没人说充公?”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指向一个村民。 “杨刚,三年前你在山上抓了两只野鸡,整个秦家屯的人都知道,我问你要了没?” 杨刚闻言一愣,眸光顿时有些闪烁。 别说村支书没要,就是要他也不能给啊。 他自己凭本事抓的,凭啥给别人? 当时他家烧鸡汤,香味飘得整个秦家屯的人都闻得到,但他愣是一口汤都没分给别人。 村支书继续道:“陈河最近抓狗獾子,抓大炮卵子都分给了大家伙,那是他心善,不是他该的!他就是把大炮卵子带回家,你们又能说啥?” 张丽华没想到村支书会向着陈河说话,顿时就有点懵。 她怎么记得村支书很讨厌陈河来的? 本以为她和龚珍带头一闹事,村支书一看有利可图,就会立刻配合他们一块去围剿陈河。 事情发展却完全出乎她意料! 龚珍忙道:“村支书,陈河都买上二八大杠了,那是野鸡野兔的事儿吗?他指定是在山上发现好东西了,要是让他把钱交出来,咱们不知道能分到多少,这不是好事儿吗!” “说得有理!” 其他村民立即跟着点头。 “叫他交出来,咱们大家伙都有肉吃,村支书,你犹豫啥?” “就是!这不是对谁都有利的事儿吗!” 呵呵。 对谁都有利? 一旦开了这个头,以后谁家但凡有点好东西,就会有眼红的村民出来闹事,要求人家把好东西分出来。 日子还过不过了? 但道理他都懂,可面对着这么多村民的闹事,他不能说出来啊。 说出来会显得他过于偏袒陈河! 他在这边苦于应付村民的时候,张丽华和龚珍带着人去村支书家里闹事的消息,也传遍了整个秦家屯。 很多人饭都不吃都跑过来看热闹。 尤其是刘家人,饭才吃到一半呢,得到消息,由刘二丫带头,碗都忘了放下就来到了村支书家门口。 一时间,村支书家门口都要被踏破了! 得知是出了什么事后,所有人都跟着嚷嚷起来。 尤其是刘家人,嗓门一个比一个大:“叫他把钱交出来!” “真是好人家,就该老老实实下地干活,整个秦家屯就他特殊,就他不干活,凭啥。” “村支书你别说了,陈河呢,把他叫过来!让他自己说!” 他们赶走刘根生一家,本想看这家人睡大街,最后灰溜溜跑回来求和好。 谁知道陈河非要多管闲事,直接把人带家去,还抢走了被子。 这个梁子可是结狠了。 现在刘家人最恨的就是陈河。 村支书没想到事情会闹这么大。 原本陈河下午来给他送鱼的时候,提过这件事,说他买了自行车,肯定会有人眼红,说不定会有人闹事。 村支书不当回事,并一口咬定,如果有人闹事,他一定帮陈河说话。 谁知道他根本就镇不住这个场面! 这时候王大城披着褂子走了过来,没有理会村民的吵吵嚷嚷,而是朝村支书道:“把陈河叫过来,和他商量商量怎么办,这么闹下去不像话,传到公社去,咱成啥了?” 连这么点事都摆不平,村支书倒好说,他这个大队长可就要挨罚了。 村支书闻言只好点头,朝御用跑腿道:“大牛,你去陈河家一趟,叫他过来商量商量。” 实在不行,他少拿出点粮食平一下民愤也可以啊。 大家伙都这么穷,就你吃香喝辣还买二八大杠,想不让人眼红是不可能的。 大牛哎了一声,扭头就跑。 此时的陈河家,正在热热闹闹吃饭。 桌子上摆着一大盆鱼汤,一盘韭菜炒鸡蛋,一盘腌萝卜,还有一筐锅贴。 刘秋硕和曾庆荣本来还有点郁闷的心情,在吃到这些好吃的后,瞬间烟消云散。 听着刘根生讲述抓大炮卵子的故事,一桌人一边喝鱼汤,一边哈哈大笑,别提多乐呵了。 龚雪饭量小,很快吃饱了,就抱着陈秀秀依偎在陈河身旁。 当听到刘根生说起陈河英勇壮举的时候,立即朝他投去崇拜依恋的目光,情不自禁就挨得他更近。 要不是有人在,她都能贴到他身上了。 大牛就是在这个时候走进院子的,他听到屋里头的欢声笑语,不由叹了口气。 在大门上拍了拍,就扬声喊:“大河在家吗?我是大牛。” 屋里头就传来了陈河低沉的声音:“在家,吃饭呐,进来!” 大牛这才走进里屋。 进门这么一看,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鼻孔翕张,真变成了老牛一样。 陈河往炕里头坐了坐,朝龚雪道:“给大牛添双筷子。” 说完又招呼大牛:“坐下一起吃。” 大牛是真想吃啊,但现在实在不是吃饭的时候,他急得拍腿:“还吃呢,大河,出事儿啦!” 第四十六章 万事不急,先喝鱼汤 大牛当即把张丽华和龚珍去村支书那挑事的事情说了出来。 刘秋硕等人闻言都是一脸震惊,刘凤妞更是直接就要起身。 “别急,都坐下,该吃吃,该喝喝。” 陈河看了刘凤妞一眼,一向在家里不服管教的刘凤妞,竟就乖乖坐了回去。 这听话的样子,把曾庆荣唬得一惊。 自家闺女啥时候这么乖巧了? “大牛,你也别急,这事儿啊我下午跟村支书说过了,我心里有数。” 大牛跺了跺脚:“我知道你跟村支书说过了,村支书一直帮你说话,但大家伙不买账啊!现在好几百人都聚在村支书那,要你过去交代,你赶紧的。” “我肯定去,但不急在这一会儿。” 正好见龚雪拿了碗筷过来,他就给大牛盛了一碗鱼汤,又递给他一个锅贴。 “来了就是客,我不能让你空着肚子走,吃了这碗鱼汤和这个锅贴,咱们就走。” 大牛心里着急,但再急的心思,也压不住面前这碗鱼汤的香味。 老天奶,这也太香了! 都没放到嘴边呢,这喷香的味道已经让他魂不守舍了。 “那、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完仰头就喝了一大口。 这一口鱼汤下去,真把他香迷糊了。 这辈子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大河,你这鱼汤怎么一点都不腥?得放了不少油?” 陈河笑道:“不用放太多油,把鱼皮揭了,用蒜末好好搓一搓鱼肉,炖煮的时候再放点小葱,保准不腥,正好,我家还有一条红眼鱼,是我下午冒着雨抓回来的,你带回去照我说的试试。” 大牛忙摇头:“这哪儿好意思。” “没事,那鱼不吃放着也养不住,你只管带回去。” 大牛知道他这是想做人情,十有八九是想让他待会帮忙说说好话。 砸砸嘴,尽管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帮陈河会很难,还是经受不住诱惑应了下来。 陈河朝龚雪使了个眼色,龚雪立刻出去找了根草要子,捡了一条大的红眼鱼穿过两腮吊了起来,挂在了门上。 等大牛喝完鱼汤,吃完锅贴,陈河和刘秋硕他们也吃饱了。 “走,去看看情况。” 陈河这才放下碗筷下炕。 龚雪麻溜拿来鞋,根本不用陈河弯腰,就抓着他脚踝给他穿了上去。 大牛见状,羡慕得眼都红了。 还以为陈河娶了这么个十里八乡都知道的美娇娘回家,得当祖宗一样供着。 谁能想到,真正的祖宗是他! 到了外屋,陈河指了指门上的红眼鱼道:“雪儿,你把这鱼送去大牛家,完事就回家待着,快天黑了,别到处乱跑,明白吗?” 他怕龚雪跟着凑热闹。 张丽华和龚珍都是泼妇,看到龚雪肯定没完没了。 就算他能罩住场面,也不想让自家媳妇多挨那无辜的骂。 龚雪乖巧点头:“我知道啦。” 陈河这才放心,带着大牛他们出门。 大牛从里屋看到门口,发现陈河家里其实还是挺穷的,至少比他家穷。 除了一辆二八大杠,别的是要啥没啥。 甚至连个像样的家具都没有。 里屋只有一张炕和摆在地上的乱七八糟的营生,最里头的小屋里才有一个小橱柜。 就这村民们还眼红他? 到底眼红个啥! 大雨过后的秦家屯到处都飘着青草香,只是满地泥泞。 便是陈河避开了水湾走,等到村支书家门口,一双布鞋也湿了个透。 村支书家院子站了少说三四百人,不过基本都是前面的在抱怨陈河怎么还不来,是不是不敢来。 后面的只是松松散散背着手看热闹。 外围的村民发现陈河的时候,陈河甚至还朝他们笑着点头打招呼。 村民们都好奇打量着陈河。 这么大的阵仗,搞不好他都要倾家荡产,他真就一点都不紧张? “都让一让!让一让了,大河来了!” 大牛一边说着,一边不好意思地打了个饱嗝。 前面的人群闻言立马向两旁散去,让出一条道儿。 陈河笑着朝两边的村民都点了点头。 这架势哪像是要被批的样子? 简直就像是来选举村长似的。 陈河来到村支书面前,朝村支书和王大城都点了点头,这才转身看向村民们。 “都是谁想找我的事儿,可以往前走一步,让我开开眼了!” 此话一出,人群立即一片寂静。 就算是前排的那些村民,也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有所动作。 无冤无仇的,谁也不想当面得罪人。 张丽华环顾四周,见没人敢上前,就一把把龚珍推了出去。 龚珍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回头惊恐看了眼张丽华。 她不怕陈河。 但她也不敢惹陈河啊。 娘怎么能这么坑他! 但出来都出来了,这个时候又不能退缩,龚珍只能硬着头皮道:“陈河!你赶紧把你昧下的钱和粮食交出来,要不然我们就去公社告你的状!” 紧接着人群中传来了刘二丫的喊声:“没错!你配合交出来,以后乖乖下地干活,大家伙还能原谅你,你敢占为己有,咱们就一起去公社,检举你投机倒把,自私懒惰,不顾集体的罪行!” 有了这俩人带头,再加上老刘家人打配合,很快就带着村民都喊了起来。 “交出来!” “交出来!” 村支书无奈道:“大河,该说的我都说了,他们死活不听,还说我包庇你,要闹去公社,我是真管不了了。” 王大城咳嗽一声:“要我说,大河,你买的这二八大杠确实太招摇了,要不,你就拿出点粮食分给大家,平一平众怒,到时候我再想办法帮你开脱就是。” “开脱?” 陈河挑眉看向王大城。 “大队长也觉得我有错,我该把我的钱拿出来分给跟我无关的人?” 王大城把双手一摊:“我哪是这个意思,只是万一村民闹到公社,这事儿可就麻烦了,我也是为了你好。” “多谢大队长的好意,不过,这事儿我能搞定。” 闻言大队长立即沉了脸色。 这小子怎么好赖话不听? 叫他少拿点出来,那是给他机会。 他不配合,非要自己硬来,真闹到公社那,不但他要遭殃,自己也要跟着受处分! 第四十七章 反将一军!你们该不会 陈河站在村支书和王大城前面,平静面对着高举着手臂喊个没完的村民。 直到他们喊累了,声音逐渐弱了下来,才开口。 “我买了二八大杠,就得把钱拿出来分给你们?咋,我是菩萨?还是说,我家揭不开锅的时候,你们匀给我东西吃了?” 张丽华狞笑一声:“你揭不开锅赖谁!还不是因为你不肯下地干活?” “对啊!” “没错,就是这样!” 陈河哦了一声:“我没下地干活,没东西吃活该,那我不下地干活,有东西吃了,是不是也是我应得的?我又没偷没抢,我又没要你们的东西,你们哪来的脸反过来问我要?” 龚珍急道:“你的钱哪儿来的你心里头清楚!后面山上的东西,本来就是咱们秦家屯的,你凭啥抓了去镇上卖?你这就是偷公家财产,搁过去可是要杀头的!” 嚯,杀头都来了。 陈河冷笑:“上山打猎要杀头,那龚珍张丽华,你俩带头造反,要杀几次头?” 啥? 造反? 陈河一句话把他们全都说懵了。 问他要钱,怎么就成造反了? 村支书和大队长也一脸奇怪看向了陈河,这小子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陈河无视他们奇怪的神色,继续道:“实话告诉你们,我买二八大杠的钱,是我三弟给我的!他去当兵两年时间,一共赚了一百八十块钱的津贴,全都给我了,让我帮他买一辆二八大杠,等他退伍回来娶媳妇用。” “至于他没回来的时候,那就先给我用着。” 原来是他三弟的钱。 村民们恍然大悟。 前阵子陈森穿着一身军装回来,可是整个秦家屯都知道的事情。 “我就说,要是上山打猎能这么挣钱,他早发达了,怎么可能偏偏这几天就发财了?” “他丈母娘也太沉不住气了,看到人家买了二八大杠就眼红,还闹到村支书这,真是毒啊,连自己亲闺女亲女婿都毒。” 很快,本来就是看热闹来的村民就议论了起来。 站在张丽华和龚珍身后的村民,也对视一眼,满脸尴尬地向后退了一步。 刘二丫用力咬住嘴唇,咬牙道:“就算是你弟的钱,你也没资格花!村支书,他把他弟弟娶媳妇的钱给花了,他这不是欺负人民子弟兵吗?这就对了?” 村支书闻言面无表情看向她:“那就是人家的事儿了,与我无关,跟你也没关系,你要是不服,你可以去京市找陈森说道。” “我……” 一句话,直接把刘二丫堵得没声了。 这时候,陈河继续道:“我三弟不但给了我买二八大杠的钱,甚至,他还决定把以后他当兵的津贴,全部都寄给我,由村支书代为转交,你们不信,可以问村支书。” 村民们果然都看向了村支书,但见村支书点了点头:“确实有这事儿。” 村民们更是默然了。 这小子运气真好啊! 竟然就这么有了个当兵的弟弟,甚至,还让这个弟弟养着他一大家子。 “当兵的津贴,那是国家赋予每一个兵的荣耀,是当兵的用命换来的!张丽华,龚珍,你们带头闹事,要我把国家的荣耀交出来,分给你们,你们不是造反是什么!” “去公社举报是?你们倒是给我提供了一个好思路,村支书,都说一人当兵,全家光荣,但我弟弟当兵,我没得到什么光荣,还被这种无耻小人陷害,我要求大队长立刻陪同我去公社,检举张丽华和龚珍造反,杀她们的头!” 杀个屁头啊。 大队长人都毛了。 一个个的怎么动不动就要闹去公社,他们知不知道,不管谁闹去公社,他都要跟着遭殃! 陈河其实也就是说着玩的。 他当然知道这就不是什么造反,真闹到公社去,也就是批评两句的事儿。 但他知道,张丽华和龚珍这两个从小一个字都不认识的文盲可不知道。 一听到陈河这话,两人顿时吓懵了。 “别、不要!不要去公社,别举报我们……什么、什么造反,我们没有,真没有啊。” 陈河哼了一声:“你们陷害忠良,污蔑我弟的钱来路不正,还带领这么多人逼我把我弟弟的钱交出来,你不是造反是什么?我甚至怀疑你是不是特务!” 特、特…… 一听到这俩字,张丽华吓得差点当场昏过去。 村子里别的故事不说,抓鬼子抓特务的故事,谁都能随口说好几个,每个故事的最后,鬼子和特务的下场都无比凄惨。 张丽华和龚珍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会被扣上特务的帽子,顿时吓得噗通跪在了地上。 “我们不是,真不是啊,大队长,我们从小就生在秦家屯,长在秦家屯,我们怎么能是特务呢。” 大队长深吸一口气,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狠狠瞪向陈河:“你别胡说八道了,越说越离谱了!” 陈河故意挑眉:“咋,大队长还想包庇这两个女人?” “我包庇个屁!你给我闭嘴!” 再让他说下去,还不知道陈河要给她们扣上什么样的帽子,这种话万一传出去,那可很容易把假的说成真的,到时候传到公社那,他又吃不了兜着走了。 “你们都听好了,陈河的钱是他当兵的弟弟出的,他的二八大杠也是他弟弟的,你们谁都没有资格跟他要!谁要是再像张丽华、龚珍这样,带头挑事,就给我滚出秦家屯!” “行了,这事儿就到这儿,天不早了,赶紧回去吃饭去。” 陈河站在一旁凉凉道:“大队长,张丽华和龚珍带头作乱,你一点都不惩罚,这不对?以后别人要是有样学样,看到谁买点好东西,就跑来闹事,那秦家屯还能安生吗?” 村支书一听这话就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立即背着手上前道:“这事儿确实不能就这么过去,张丽华、龚珍,罚你们十斤粮票充公,天黑之前给我送过来。” 张丽华龚珍跪在地上,松了一口气,又心疼又后悔得很。 她们闹这么一出,本指望能让陈河倾家荡产。 谁知道闹到最后一无所有,自己还赔了十斤粮票。 那可是十斤啊! 一般人家都能过半个月了! 第四十八章 大演讲,折服全村人 但不管怎么样,至少造反的罪名是不用担了。 十斤粮票和杀头大罪,傻子都知道选哪一个。 两人爬起身来,再不敢留在这,灰溜溜穿过人群跑了个没影。 领头的落得如此凄惨下场,跟着她们起哄的自然也不敢再吱声。 刘二丫躲在人群中,吓得瑟瑟发抖,生怕陈河点到她。 “我下午去河里抓鱼的时候就跟村支书说过了。” 忽然,陈河开口了,刘二丫吓得“啊”的叫了一声,一把搂住了母亲的胳膊。 好在,陈河转移了话题,听起来并没有要追求她的意思。 “村里只要有人需要,都可以来找我借车。” 村支书背着手点了点头:“大河确实说过这话。” 此话一出,围观的村民瞬间兴奋了起来。 他们也可以骑? 那可太好了! 瞬间便有无数村民做起了骑车回娘家风光的打算。 只是,不等他们高兴完,陈河又继续道:“但刚刚这事,我实在是心寒。” “我上山去抓了狗獾子,抓了大炮卵子,和根子千辛万苦背下山,哪一回不累得到家就睡?但我没叫过苦,没叫过累,东西都乖乖上交大队,随便村支书大队长怎么分配!” “我不要大家伙的谢谢,只希望大家伙都能吃上一口肉!” 一句话,说得众村民热泪盈眶。 狗獾子和大炮卵子都有两百斤重,他和根子两个人从山上背下来确实不易,也确实没有因此邀功,向村支书和大队长额外索要什么。 “结果呢?大家伙不但不把我当自己人,还怀疑我,甚至陷害我,还想去公社举报我!我就问问,这事儿换成你们,你们心不心寒!” 村支书和大队长眼皮一跳一跳的,实在是摸不清陈河又要作什么妖。 但他说的话句句在理,他们又不好打断。 “我陈河今天把话放在这,挑明了!就凭我抓了这些畜生的本事,离了秦家屯,我随便去哪个村,人家都是夹道欢迎!但我陈河是土生土长的秦家屯人,我不会忘本,我生是秦家屯的人,死是秦家屯的鬼!” 闻言,底下立刻有村民大喊一声:“好!” “好样的!” “说得对!” 很快便有人带头啪啪开始鼓掌。 村支书不由诧异看了陈河一眼。 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会鼓动人心,这么会演讲了? “今天的事儿提醒我,我把大家伙当自己人,可村里有些人,未必把我当人!我要是把自行车借出去,指不定明天就有人故意给我骑进沟里,扔到河里,到时候,我怎么跟我三弟交代?” 这……还真有可能。 眼红他的人太多,张丽华和龚珍,一个是他的丈母娘,一个是他的大姨子,尚且都故意陷害。 何况别人? 村里人都是无奈摇头,埋怨的目光尤其瞪向了刘二丫,以及今天跟着张丽华闹事的几个村民。 都是他们没事找事,才会让大功臣陈河寒心。 刘二丫如芒在背,耷拉着脑袋,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陈河叹口气:“但是,眼红我想陷害我的人,也就那么几个,大多数人都是有良心的,都是站在我这边的。” 他话音刚落,便有人振臂高呼:“没错!” “大河,我站在你这边!以后村里头谁敢因为你买了好东西眼红你,我赵老六第一个不服!” “我大牛也不服!” 这两人都拿过陈河的好处,此时自然也是要有所表示的。 有带头的这么一喊,其他的村民也都纷纷跟着声援。 陈河热泪盈眶,抹了把脸道:“谢谢大家!我合计了一下,这二八大杠,我还是得给大家伙骑,但为了有坏心思的人害我,想骑车的,先去村支书那押二十斤粮票,骑回来确定车没问题,再把粮票领回去,交一斤粮票的折损费,大家伙觉得怎么样?” 赵老六想都不想就喊:“我觉得可以!” 大牛也不甘示弱:“我看行!” 其他人本来还想合计合计一斤粮票是不是有点贵,见都有人喊了,生怕晚了一步,被陈河误会自己也眼红他想陷害他,只好也跟着纷纷喊了起来。 村支书眼皮直跳。 不是,你借自行车关我啥事,为什么要到我这来抵押粮票,闲着没事给我找活儿干。 但陈河这一番演讲,气氛直接烘托了上来。 无形之中加强了秦家屯的凝聚力。 他只能硬着头皮道:“这个主意不错,一斤粮票有点多,但也不算太多,省去了有些人只想占便宜,天天闲着没事瞎骑的心思,就这么定了。” 屋里头饭都凉了,他还急着喝鱼汤呢。 “都散了,散伙!大河,你跟我过来。” 村支书把大队长和陈河领进门,其他的村民一边议论着,一边往家里去。 刘凤妞站在原地,眸光雪亮地盯着陈河刚刚站着的地方,一颗心噗通噗通狂跳。 刚刚大河哥也太牛了。 一番演讲下来,不但成功击垮了张丽华挑起来的流言,让整个村子的人都埋怨鄙视张丽华,甚至,还把骑一次车收一斤粮票这种规矩,让大家伙毫无芥蒂地接受了下来。 他简直在发光! 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被谁震撼过,陈河可以说是第一个了。 她这颗情窦未开的小心灵,一下子就绽放了。 屋里头,村支书打量着陈河:“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嘴皮子这么利索?” 陈河笑笑,他在秦家屯的时候,嘴皮子确实不灵光。 但进城打工,做了两年的业务员后,口才突飞猛进,一般人说不过他。 如今他用后世的经验,对付这群没见过世面的“文盲”,可以说是降维打击了。 “村支书,我说的都是心里话。” 心里话个屁。 大队长狠狠瞪了陈河一眼。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小子绝对不像他平时表现出来的那么老实,那么愣头青。 这机灵劲儿,附近十几个村子只怕找不出第二个。 “行了,今天这事儿够麻烦的了,到此为止,老邢,你找十斤粮票给他。” 他挥挥手,一副打发要饭似的神色。 陈河却笑了笑道:“村支书,大队长,今天这事儿多亏两位帮忙,这十斤粮票,就当做是我给二位的谢礼了。” 第四十九章 破防的两家人,只敢窝里 十斤粮票,这可不是小数目。 省着点吃,绝对够一个人一个月的口粮。 一大家子省着点吃,也能吃上十天半个月。 陈河竟毫不犹豫就送给了村支书和大队长,把两人惊得瞪大了眼睛。 “时候确实不早了,我媳妇还在家等我,我先回去了,自行车的事儿以后还得麻烦村支书,我先提前说声谢谢。” 说完他点点头,推开门走了出去。 村支书和大队长交换了个眼神,一切都在不言中。 又是鸡又是鱼又是粮票的。 这小子会做人。 他们既然收了,以后不罩着他都不行了。 另一边,陈河出来就看到刘凤妞还呆呆站在院子里,便走过去道:“你咋没回去?” 刘凤妞脸瞬间红了:“我、我等你呢大河哥!” 她看着陈河,只觉他焕然一新,再也不是印象里那个不学无术的混子了,而是一个顶天立地的伟男人。 陈河不知道她的心思,只当她是在担心自己,就道:“没事了,都解决了,走,家去。” “嗯!” 两人往家里走,陈河在心里盘算明天带龚雪去镇长的事情,刘凤妞则频频偷看陈河。 以前怎么没觉得他这么俊? 以后,她也能嫁一个像大河哥这么俊这么牛的男人吗? 等两人到家,屋里头已经传来了刘根生绘声绘色学陈河讲话的声音。 龚雪抱着陈秀秀听得喜笑颜开。 她也不知道自家男人这么能说会道呢。 见到陈河回来,更是亲得不行,看陈河的眼神都能拉丝了,把陈河看得口干舌燥的。 这一晚,秦家屯当真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欢喜的不必说,自然是陈河和刘根生一家。 愁的是张丽华和老刘家。 张丽华回到家,实在是没地发火,就拿起擀面杖,冲进猪圈对着家养的猪一顿敲打,打得猪连声哀嚎,蹬了她一身的屎泥巴。 龚珍则是哭着跟王汉抱怨:“陈河的命怎么这么好,都快穷得揭不开锅了,他弟从天而降给他送钱来,这跟大风刮来的钱有什么区别?” 王汉叹气:“人家命好,跟咱有啥关系,咱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再说了,你和娘要是早和他搞好关系,咱现在都能随便借他的车骑了,也不用倒贴粮票出去,还捞不到一点好。” 张丽华拎着擀面杖,刚走进堂屋就听到了王汉的话,登时怒火滔天。 一脚踹开她们的房门,抡起擀面杖就朝王汉身上砸。 “你说什么!你还敢编排到我头上了,我怎么做事轮得到你来说,你个废物但凡争气一点,我和你媳妇至于被陈河欺负成这样?你还有脸说,我让你说!” 龚珍看到张丽华打自家男人,瞎子似的低着头抹泪,只委屈自己的,并不当回事。 反而是她儿子急了,哭着扑上去挡住王汉。 “姥姥,别打了!别打我爹,别打了呜呜!” 王汉生怕张丽华不小心打到儿子,忙一把抱住他,把他搂进怀里,任凭棍子往自己的背上招呼。 …… 老刘家也是一片死气沉沉。 今天对他们来说,可真是一波三折。 本以为刘根生一家分家出去要睡大街,他们白白看热闹,谁知道被陈河给接走。 本以为陈河要遭殃,连累刘根生一家喝西北风,他们白白看热闹,谁知道陈河反将一军,差点把他们打入深渊。 这下好了。 热闹一个没看成,家里还无端端少了三个劳动力。 以至于,晚饭都没人做。 奶奶气都气饱了,便朝大媳妇道:“你还坐在这干什么,还不去做饭?这都几点了,睡不睡觉了。” 大媳妇眼睛一瞪:“凭啥我做,你咋不叫二房做!” 二房媳妇闻言立即抹起了袖子:“谁家不是大儿子孝顺爹娘,大媳妇操持家务,你还在这坐着呢,咋就轮到我做了?我告诉你,你想像欺负三房那样欺负我,门儿都没有!” 没想到只是谁做饭都能吵起来,奶奶一个头两个大,劝这个也不是,劝那个也不是,最后干脆闭上嘴,自己下炕去做。 结果炕上坐满了人,眼睁睁看着她去做饭,竟没有一个下去帮手,只是在那吵闹到底该谁去做。 奶奶一边烧火一边郁闷。 这要是三房还在,她一句话,三房媳妇早就乖乖过来干活了。 哎! 她忽然有点后悔同意分家了。 除了老三家的媳妇,谁还能这么顺着他? 倒是还有个刘二丫。 想到自己疼爱的孙女,奶奶就走进屋去,打眼一看,顿时奇怪道:“二丫咋不在?” 二房媳妇就道:“不知道死哪儿去了,刚刚在村支书那开完会就没回来。” “这丫头!” 奶奶无奈,只能再次出去,一个人烧火做饭。 而此时的刘二丫,竟跑来了陈雄的家里头。 她实在是见不得陈河把好处都占了,怎么想怎么难受,于是决定来陈雄家里没事找事。 “陈家大哥,大嫂,我刘二丫跟陈河无冤无仇的,我不会闲着没事冤枉他,要不是实在是看不过眼,我来当这个恶人干啥?” “你们兄弟三个,明明陈家大哥是老大,这个家就该他做主,结果老三回来,陈河趁着大哥生病,把老三的钱都骗了过来,那可是他退伍之后娶媳妇的钱!陈河全花了,买了二八大杠回来充自己的脸面,你们说说,这是人干的事儿吗!” 杨桂英坐在炕沿上不说话,频频看向陈雄。 这两天,有了陈森送来的粮食,陈雄的病好了很多,再养个一两日,都能下地干活了。 刚刚村里头闹事,她也去看了个热闹。 但没放在心上。 她和陈雄一直都是与世无争的性格,不觉得陈森的钱该是陈河的,但也不觉得该是他们的。 既然陈森交代给了陈河,他们也就不问了。 但听刘二丫这么一说,杨桂英就觉得有道理,陈森这钱,陈河确实不该乱花。 陈雄张嘴却道:“是不是人干的事儿,这也是陈家的事儿,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多嘴了?” “啥?” 刘二丫一愣。 “你这是什么态度,我不是跟你说了,我看不过眼吗?我帮着你说话,你咋还反过来骂我咧?你烧糊涂了!” 第五十章 清醒的大哥,不受挑拨! 陈雄依然冷冷淡淡的:“你看不过眼那是你的事,你的事跟我不挨着,爱咋咋地,我家的事跟你也不挨着,你管不着,赶紧家去,别在我这挑拨离间,我不吃这套。” 一句话,直接把刘二丫说破防了。 她猛地从炕上跳了下去:“陈家大哥,你说话可要摸良心,我字字句句帮衬你,你咋狗咬吕洞宾!” 砰! 陈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你说谁是狗?媳妇,咱家不欢迎这样的长舌妇,赶紧把她撵出去。” “哎。” 杨桂英点点头,为难看向了刘二丫。 刘二丫人都傻了。 本以为她用假好心的态度劝劝陈雄,能点起陈雄的怒火,让他去找陈河的麻烦,甚至把那辆二八大杠要回来。 谁知道他不但不生气,还把她给骂了一顿。 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啐!活该你生病!” 她怒极却没有办法,只能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气呼呼跑了出去。 杨桂英跟在她屁股后面锁上门,回来进屋道:“他爸,你说陈河的那辆二八大杠,是用老三的钱买的吗?” 陈雄毫不犹豫道:“必然不是,老二再混不吝,他也干不出这种事。” 而且老三清清楚楚跟他说了,他就当了一年兵,那点津贴不过几十块钱,根本就买不起二八大杠。 陈河这钱肯定另有说法,不过拿三弟当个挡箭牌罢了。 杨桂英点点头:“那就是刘二丫挑拨离间了,哎,我听说刘根生闹分家,去了大河家里住,估计刘二丫记恨上大河了。” “他爱咋咋地,与我无关,我身子好差不多了,明天我就去上工。” 杨桂英忙道:“再歇两天,今儿不还热了一会吗。” “就一会,没啥事,先去干着。” 家里的粮食越吃越少,他不能坐以待毙。 尤其是老二家的日子越过越好,他作兄长的,也是有压力的,不想被比下去。 刘二丫被赶出陈家,气得浑身哆嗦,一身戾气得不到发泄,闷头往前走,竟一个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 “干你娘,没长屁眼也没长眼啊,走个路大活人看不见?” 刘晓洁好端端地走路被撞,还被骂了个狗血淋头,顿时气得咬牙:“明明是你没看到我,跑来撞得我。” “滚你娘的,你敢再说一遍!” 刘二丫说着就上前推了刘晓洁一把。 附近无人,月黑风高,刘晓洁被刘二丫这副泼妇相吓到了,根本不敢吱声,只能咬住嘴唇委屈瞪了她一眼,扭头跑了。 刘二丫欺负了人,心里头总算好受了几分,冷哼一声,往家去了。 刘晓洁却是哭着进的家门。 他大哥刘毅看到她哭,忙问:“咋了妹子,谁欺负你了?” “刘二丫,她刚刚撞到了我还骂我,还推搡我。” “原来是那个泼妇。” 刘晓洁的爷爷是刘二丫爷爷的堂兄,两人还是有点亲戚关系的,彼此也算有点了解。 但到了刘晓洁这一代,关系就浅了许多,和陌生人也没什么两样。 “别跟她一般见识,连刘凤妞都搞不过她,别说你了。” 刘晓洁就抹抹眼泪道:“哥,我让你没事去找大河说说话,你去了没有?” 她还是没放弃让大哥跟着陈河打猎。 只是她去找陈河这条路走不通了,只能指望大哥出力。 谁知道刘毅目光躲闪道:“我找他干啥,我不是跟你说了我不想打猎,你以为打猎轻快?那可比种地更累,还容易没命,我还宁愿去种地咧。” 种地能有什么出息! 种得再好,也就是能吃饱饭,什么时候能发家致富? 什么时候能骑上二八大杠? 没想到自己的话,哥哥是一点都没放在心上,刘晓洁顿时气得眼泪不住往外落。 家里头没一个能有出息的,她能指望谁啊。 难道真要一辈子锁在这穷乡僻壤,当一辈子村姑? 她想进城,她想做个阔太太,咋就这么难! 翌日,刘秋硕一家人早早起床,本想悄悄弄点吃的,吃了就下地干活,谁知道出来就看到龚雪正在烧火做饭。 曾庆荣赶紧上前抢过烧火棍:“我来我来,你又不上工,咋起这么早?” 龚雪搓搓手笑道:“我知道你们要干活去,想着早点弄下吃的,免得你们饿着肚子。” 她们来的时候没带粮食,又都是厚道人,恐怕不好意思拿家里的吃食,龚雪这才赶着大清早起来,给他们做饭。 刘秋硕一家见她这么体贴,都感动的不行。 忙催了她进屋歇息,主动揽过了活儿。 刘凤妞就忍不住问:“大河哥呢,还没起?” 龚雪点点头:“他习惯晚睡,没啥事的时候,也会睡到很晚才起来。” 其实,昨晚陈河是搂着她,非要和她来一下子。 她害怕被刘秋硕一家听见,百般推拒,但陈河就是不听,最终她还是拗不过他,和他躲在被窝里头,汗淋淋地来到了凌晨时分才睡下。 这会儿才早晨5点多,陈河怎么起得来? 刘凤妞点点头,有些失望。 她还想上工前见上陈河一面呢。 曾庆荣掌勺,自然不好意思做什么好吃的,只用了他们一点白薯面,又用了一点猪油,烙了几个饼子,就着昨晚剩下的腌萝卜,吃了就一块出门去了。 他们走了,龚雪这才洗了把脸,关了门,又重新上炕去睡。 再睁开眼,陈河已经站在炕前,抱着陈秀秀说上话了:“看看你娘,大太阳都烧屁股了,她还不起来。” 龚雪脸一红:“你怎么不叫我。” 陈河笑道:“今儿要跟你去镇上玩,叫你起来干什么,你这会儿洗漱,咱们一个小时后出发,去了镇上正好能吃顿现成的。” 要去镇上吃饭? 那得花多少钱? 不过想到家里的余钱,龚雪又没有了心理负担。 她男人能挣钱,也挣了不少,够他们去镇上吃个包子的了。 等她洗漱完,陈河就把陈秀秀交给她:“你先在家收拾收拾,我出去跟村支书说说给根子盖房的事儿。” 他本想让刘秋硕一家自己去说,但这家人白天要上工,再加上在村支书面前没那么大面子。 陈河想来想去,还是想好人帮到底。 第五十一章 第一次进城,照相看电影 他找到村支书,把帮刘根生盖房的事情说了出来。 村支书一听说要盖房,就有些发愁:“现在想买砖买瓦,可没那么简单,得提前写申请,砖还得现做,至少两三个月呐。” 两三个月? 这也太久了。 陈河琢磨:“那要是盖个简单点的呢?半土房半砖房半草房那种。” “这个是简单点,但也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木头也是得先去林场申请,石头也得现挖,再加上现在是农忙,大家伙最多是傍黑天了才能帮忙,要不,等七八月再说。” 还得等一两个月? 陈河有点懵。 他现在住的房子,当初是两百块钱半个月盖起来的。 他就下意识觉得很简单。 但他忘了,当时厂子里刚好有多余的砖,林场也有多余的木头,再加上是秋收后,村里的人也有时间,这才能迅速打起地基。 现在的情况,简直是反面教材。 这时村支书又道:“你要着急,刘老五家倒是有一处闲置的房子,实在不行,你找刘老五问问,看他愿不愿意转给根子。” 刘老五? 刘晓洁的爷爷? 陈河下意识不愿意。 “我回去和根子合计合计,谢谢你了村支书。” 从村支书家里头出来,陈河不由轻叹口气。 得。 事情比他想的要麻烦的多。 算了,晚上再说。 今天他什么都不想想,只想带着媳妇去镇上潇洒。 回到家,陈河先把盖房子的难处和龚雪说了。 这个家不是他一个人的家,平白让自己兄弟一家人住进来,也得媳妇点头才行。 好在龚雪是个善解人意的,闻言满脸不在乎道:“那就等七八月份再说,到时候天气热了,农活也轻快些。” “七八月?那就得等一两个月,你忍得住?” 龚雪不解:“根子一家人都是好说话的,凤妞也总是帮我干活,我有什么忍不住的?” 陈河就凑近她小声道:“我说的是晚上,你叫都不好意思叫,昨天晚上谁最后被逼得咬我?” “你……” 龚雪脸一红,用力捶了下他的肩膀。 “大白天的你也说这话,不害臊。” 陈河哈哈大笑:“大白天的也是在家里,你羞什么,这又没外人,秀秀也听不懂,媳妇,要不咱们趁他们不在家,再弄一弄?” 昨晚他实在是不尽兴,心里头还憋着火呢。 龚雪瞪大眼睛:“不行!” 说完还扭过头去不看他。 自从他重生回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跟她耍小性子。 陈河看着她低矮的衣领下露出的纤细后脖颈,越发心痒痒的,不过这会儿都九点了,还是先去镇上要紧。 他就不再逗她,让她抱上陈秀秀,背上小竹篓,一家三口骑上二八大杠,直奔镇上而去。 龚雪第一次来镇上,第一次看到楼房,还有这么多繁华热闹的人群,街市,和刘姥姥逛大观园没什么区别。 就连看到路边的野草野花眼睛都瞪得雪亮。 “城里人就是有钱,这野菜都长老了也没人挖,要是在秦家屯,得好几家抢。” 陈河好笑:“这里的人没你想的那么有钱,有野菜肯定要挖的,这一颗只能说运气不错,而且这只是个县城,不是啥大城市,等再攒点钱,我带你去京市沪市逛,那才叫城里。” 京市沪市! 龚雪没看过地图,连个大体的画面都没有,只能想象到一大片农村连在一起的样子。 不过她也没当回事。 去京市沪市,那都是有钱人的生活。 她一个农村的农妇,咋敢想那些好事? 只是能逛逛供销社和国营市场,都够她兴奋好久的了。 逛完这两个市场,龚雪就觉得差不多了,可以回去了,陈河却把她带来了照相馆。 龚雪一听说能照相,激动得都发抖了。 照相的师傅叫她站好的时候,她一个劲掉眼泪,自己都不知道是高兴的,还是紧张的。 好在陈河有耐心,照相馆的师傅也好说话,哄了半天,她总算是稳住情绪。 一家三口拍了一张全家福。 可等到陈河叫她单独拍一张的时候,她又开始手足无措,紧张得直哆嗦。 要不是陈河站在照相机后面一直做鬼脸逗她,估计又得哭出来…… 照完相,龚雪已经晕晕乎乎的,感觉自己死都值了。 陈河又把她带进了电影院。 龚雪这辈子连皮影戏都没看过,慕然看到幕布上出现斗大的人影,吓得一头就钻进了陈河的怀里。 陈河北逗得闷笑:“闺女都不怕,你怕什么。” 他就怕手雷打仗什么的吓到龚雪,特地选的《小兵张嘎》,没想到第一个镜头,第一个人出来,还是把她给吓到了。 龚雪闻言,抬头一看,陈秀秀竟然睁着大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幕布,那模样好像真能看懂似的。 她就稀奇了:“真是,这娃儿咋不怕的?” 陈河骄傲:“因为随我。” 龚雪就不服了,紧紧搂着他的胳膊,也转过身去看向了幕布。 慢慢习惯后,电影看完,龚雪还有些意犹未尽,抓着他和他讨论电影剧情。 即便问的很多都是些蠢问题,陈河也都耐心回应。 不过从电影院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他们没有再逗留,骑上车匆匆往回赶。 等回到秦家屯,天已经黑透了。 要不是早给了刘凤妞钥匙,只怕他们一家人干完活还得在大门口等到陈河回来才能进门。 刘凤妞看着龚雪,只觉得她去了一趟镇上,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可以说是红光满面。 但除了气色好,更有精神外,她的笑容,她的眼神,都仿佛变得更加自信,更加振奋了。 甚至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大了许多。 她低下头,说不羡慕是假的。 长这么大,她也没进过城…… “大河,你咋买这么些东西,红枣,罐头,红糖,这是啥?” “木耳。” “木耳是啥?你还买了双皮鞋!” 刘根生一一欣赏着陈河买回来的东西,在看到那双皮鞋后,眼睛都直了,甚至不敢上手去摸。 这时曾庆荣好奇摸出了一个本子:“这是,邮票?大河,你买这么些邮票干啥?给你家老三写信?” 第五十二章 叫哥咋了,你还叫我爸爸呢 刘凤妞立即凑过去看。 大河哥买的可不是几张邮票,而是一版一版的,不老少呢! 写多少信也用不完这么些邮票啊。 陈河也不言明,只笑着道:“这玩意便宜,几分钱一张,上面还印着祖国的大好河山,正好让秀秀多认认字,看看画什么的。” 实际上,纯纯为了投资。 他以前有个朋友,收藏的邮票卖了十几万。 听他说,有的邮票都能卖到上百万。 他也不知道具体哪个邮票值钱,就多买了一些。 反正,就算不值钱,过个几十年也属于古董了,多了不说,卖个几万块钱总能卖出去? 曾庆荣就啧舌:“这玩意又不能吃,就算几分钱一张,这么些下来也不老少钱了。” 怪不得他家里吃得这么好,喝得这么好,却家徒四壁,连个像样的家具都没有。 原来是挣到钱都胡花了。 哎,都像他这么能乱花钱,挣多少都不够啊。 陈河并不指望他们能理解,也懒得解释,给他们看了看,就把邮票收了起来。 这时龚雪问:“你们都吃饭没?” 刘家四口就面面相觑,都不好意思开口。 片刻后,曾庆荣才道:“我们来的时候也没带粮食,你家的东西,我们哪好意思碰。” 龚雪惊讶不已:“这么客气做什么,家里有的,你们都随便吃呀。” 正好她和陈河也没吃晚饭,她当即系上围裙要去做饭。 陈河拽住她:“你去歇着,我来做。” 媳妇逛这一天,不是心惊肉跳,就是兴奋得不行,精神和肉体肯定都累坏了。 怎么还能让她做饭? 陈河顺手摘下她的围裙,来到堂屋整理了一下灶台,就开始烧火做饭。 没多会,曾庆荣和刘凤妞也过来帮忙。 陈河就让她们蒸馒头,自己则负责煮骨头海带汤。 做完又凉拌了个黄瓜木耳。 刘秋硕等人一上炕,眼睛都直了。 昨晚才喝了鱼汤,今晚又是排骨汤? 这…… 这过的是什么神仙日子啊? 他就赶紧道:“大河,你这不会是为了招待我们做的?你可千万别这么客气。” 陈河正在给陈秀秀换尿布,闻言好笑道:“真不是,我们平时也这么吃。” 以前不敢说,反正自打他重生,每顿饭就没缺过肉。 见龚雪也是一脸习以为常的样子,刘家人这才拿起筷子。 但他们虽然馋,也拘谨着不敢多吃,吃了个八分饱就放下了筷子。 回到自己屋,曾庆荣忍不住道:“大河真舍得在吃吃喝喝上花钱,你瞅他床上那被子,都补了多少回了不换,偏偏大鱼大肉的不断下。” 刘凤妞眼睛一瞪:“娘,大河哥怎么过日子,那是大河哥的事儿,你少嘀咕。” “我哪嘀咕了,我就是觉得可惜,他少吃点好的,攒下钱来把家里拾掇拾掇,来个人也好看啊。” 刘凤妞不同意:“日子是给自己过的,舒不舒服自己最清楚,凭啥委屈自己,弄些花架子给别人看?别人算老几!” “哎,你这丫头……” 曾庆荣被怼得无话可说,只能叹气。 “你这嘴不饶人的性子最好改改,不然以后谁敢娶你。” 刘二丫已经是秦家屯出了名的小泼妇,可刘凤妞的嘴巴头子,比刘二丫还厉害好几倍。 刘凤扭不以为然。 别人不敢娶她,她还看不上别人呢。 她要找个像大河哥那么厉害的男人! 刘秋硕没理会娘俩的争吵,从包袱深处摸出一个手帕,打开来,里面又是一只打了补丁的袜子。 他从袜子里面摸出了五块钱和一小叠粮票给刘根生:“根子,你拿给大河,咱不能在他家里白吃白喝白住。” 刘根生笑呵呵的:“不用,大河他把我当兄弟,不会计较这些。” “他不计较那是他的事儿,咱做人不能缺了礼数,你只管给他,不用废话。” “哦。” 刘根生这才拿了钱和粮票来找陈河。 屋里头,龚雪正靠在墙上,拿着镜子往脸上擦雪花膏。 她本来不想要,陈河非给她买不可,最后还给她买了三罐,说是一个搽脸,一个搽手,一个搽身体。 还说城里的女人都这么干。 她不知道城里的女人是不是这么干,她只知道,这玩意香喷喷的,确实很好闻。 就是有点太贵了。 三罐一共花了五块钱。 陈河则是在整理他买回来的食品券、棉花券等票券。 马上六月底了,转眼七八月过去入了秋,天气就要转凉,到时候再做被子,价格肯定更高。 他打算提前做两床被褥,等天气冷了直接用。 这时刘根生敲门喊了声:“陈哥。” 龚雪愣了愣,好奇看向陈河:“他比你大两岁,咋叫你哥?” 陈河就笑:“你还叫我爸爸呢……” 话音刚落,龚雪已经放下雪花膏,扑过去拧他鼻子了。 刘根生敲了门没听到动静,还以为他们睡下了,但很快就听到陈河的大笑:“不敢了不敢了。” 这不没睡吗? 刘根生就又喊了声:“陈哥?” “进来。” 刘根生进屋,就见龚雪抱着陈秀秀哄睡,陈河也不知道遇到什么开心的事儿,笑得那叫一个开心。 “陈哥,我爹叫我给你这个。” 他把钱和粮票放下,就站在炕前不动弹了,像是等待领导发落的小兵。 陈河一看就知道什么意思。 他要是不收,估计这一家人以后还是连饭都不好意思做,就那么干饿着,闹不好连水都不好意思喝,就把钱和粮票给了龚雪。 “行,那我就收了,回去跟你爹说,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甭客气。” 刘根生松了一口气,刚要走,陈河又把他叫住,把盖房的事儿跟他说了说。 刘根生惊讶极了:“哥,你可真是我亲哥,我都没抽出空找村支书,你先问了?” “你回去问问你爹,刘老五家的那房子行不行,要是行,你们明天抽空过去看看怎么买下来,刘老五是你家亲戚,我再出面就不合适了。” “好!我这就回去说。” 晚上躺下后,龚雪回想了一下今天的一切,忍不住道:“今天过的就跟做梦似的。” “这就做梦了?” 陈河把她楼进怀里:“媳妇,以前我让你吃了不少苦头,但我发誓,以后我会让你每一天都过得跟做梦似的。” 龚雪笑笑:“天天做梦那也不好,咱们只要踏踏实实过日子就够了。” 陈河可不同意。 老天给他这次机会,就是让他回来宠媳妇的。 他一定要让媳妇过上最好的生活。 这时他忽然想起来问:“媳妇,你不是念过两年书吗?你还愿不愿意继续上学?” 第五十三章 大黑子求助!狼群遇袭 龚雪只当他在说笑:“都孩子妈了,还上什么学,留着钱和功夫让秀秀上。” 秀秀当然要好好念书。 前世他不注重孩子的教育,还经常带着陈秀秀上山打猎,陈秀秀依然考进了985高校。 这一世他好好培养,搞不好能出个清华北大生。 不过他更关注的还是龚雪。 龚雪是有读书天分的,从小教导秀秀念书。 秀秀在家自学四年,进入初中还能名列前茅,基本全是龚雪的功劳。 只要给她个机会,赶在78年高考放开的时候,说不定也能考个名校。 那才叫真正的逆天改命,彻底摆脱村姑身份。 不过现在才64年,距离78年还有整整14年,倒是不急在一时,慢慢来。 …… 在家休息了两天,身子就缓了过来。 陈河准备明天一早上山侦查。 看看陷阱踩踩点,这点活儿他一个人就能干。 当晚,睡梦中。 陈河迷迷糊糊上了天马山,只见四下黑漆漆的,什么都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 忽然,他感觉自己踩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便见大黑子倒在一片血泊之中,已经死去多时。 “啊!” 陈河瞬间就被惊醒。 他睡觉一向安稳,鲜少做梦,更别提噩梦了,心里不免乱哄哄的,很不得劲。 轻轻把胳膊从龚雪脖子底下抽出来后,他走进院子冲了个冷水澡,刚放下脸盆,门口忽然传来一声狗叫。 “汪汪!” 声音不大,透着一股虚弱劲儿。 是大黑子! 陈河一下子就听了出来。 打开门一看,站在门槛外的大黑子浑身是血,吐着舌头颤颤巍巍,已经是难站立的样子。 噩梦成真了,大黑子真出了事? 陈河忙拔出门槛,让大黑子进院。 大黑子走了没几步就倒在地上,发出脆弱的呜咽声。 这时龚雪披着褂子走了过来,看到大黑子也是大吃一惊:“它不是在山上当狼王吗,咋回来了,还受了伤,那些狼叛变了?” 陈河摇摇头,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狼群只要选定狼王,除非狼王受伤或者突然变态,否则它们是不会搞什么内讧叛变的。 而且大黑子腿上的伤口很大,不像是狼咬的,应该是比狼更凶猛,血盆大口更大的猛兽。 至于是什么,他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幸好家里别的不多,伤药应有尽有。 他细心给大黑子包扎好伤口,又拿出水和粮食给它吃。 大黑子对吃的没什么兴趣,只是把水喝完了。 喝完后,缓了一会,它就勉强站起身来,围着陈河转圈,最后用鼻子顶了顶木箱里的伤药。 龚雪看得一脸稀奇:“这是啥意思?” “它是想让我跟着上山,估计山上还有别人受伤……可能是它的狼群受伤了。” 龚雪大吃一惊:“狼群也能受伤?谁打得过狼啊,该不会是别村的猎人?” “不可能。” 且不说没人敢在晚上上山打猎,就算真有那胆量,能打伤狼群甚至狼王的,至少也得是个几十人组成的敢死队。 附近十几个村子,哪个村有这个实力? 咬伤大黑子和狼群的,必然是个大畜生。 陈河几乎可以断定,是大虫。 就是老虎! 他不想说出来吓到龚雪,便朝她嘱咐道:“我跟着大黑子去看看情况,你锁好门。” “这么晚了上山?” 刚刚出来的时候她看了表,这时候才凌晨两点,正是天色黑的时候。 山上不说猛兽,就是那陡峭的山壁和山崖,一个脚滑也极容易出事。 “天亮了再说,大黑子也受了伤,叫它歇一晚上。” 陈河摇摇头。 大黑子一直围着他的脚边转,明显是有急事,等不得。 但他可以确定的是,肯定没什么危险。 有危险,大黑子肯定不会来找他。 “放心,我有枪,不会出事,可能天亮就回来了,你锁好门继续睡。” 交代好后,他便背上竹篓子,乘着夜色跟着大黑子上了山。 这年头的晚上是非常黑的。 一眼望去,一片漆黑,没有半点亮光。 幸好陈河夜视能力比一般人厉害许多,再加上大黑子受了伤,走得不快,他跟得并不吃力。 两个小时后,一人一狗来到了狼群歇息的地方。 如他所料,狼群受到了重创。 十几头狼倒在地上,浑身是血。 看到大黑子和陈河过来,轻轻用尾巴拍打着地面,一看就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几头还能动弹的狼警惕瞪着陈河,但并没有上前吓唬他的意思,只是老老实实待在原地,用锐利的目光打量着他。 大黑子的媳妇,一头毛发漂亮体型硕大的母狼,蜷缩在一棵大树旁,保护着五个小狼崽子。 那几个小狼崽子浑然不知道危险,窝在母狼身旁呼呼大睡。 陈河观察完情况,大概就知道了大黑子连夜去找自己的意图。 它是想让他帮忙给这些狼处理伤口。 这些狼都伤得极重,不上药不包扎,就这么任由伤口恶化下去,必然是凶多吉少。 好好处理一下,说不定还能痊愈。 正好这时候天光稍微放亮,陈河就着些许的光明,拿着药和纱布,开始给这些受伤的狼处理伤口。 有大黑子在,受伤的狼即便被陈河弄疼,也只是用爪子挠着腮,低声呜咽,并不反抗,更不会攻击他。 他处理得很顺利。 搞完后,陈河擦了擦汗,忍不住自言自语:“老子明明是猎户,怎么忽然化身爱与和平的兽医了?” 这时那几头还能动弹的狼叼过来了两只野鸡和一只野兔,放到了他的脚边。 陈河看了一眼,好笑道:“你们留着自己吃,想报恩等伤好了再说。” 他不缺这点东西。 而且,比起这点东西,他更关心的是,那头老虎去哪了。 他端着猎枪,围着附近转了一大圈,却一无所获。 他不知道这头老虎和狼群经历了怎样的战斗,但他知道,狼群肯定是打不过老虎的。 别看狼群团结,动不动就群攻。 但团结的前提是能压制敌人。 像老虎这种动作又快,爆发力又强,一口就能咬死一口狼的猛兽,只需要突袭两头狼,就会瞬间吓得狼群土崩瓦解,四散而逃。 然后被老虎逐个击灭! 第五十四章 一着不慎,死无全尸 他没找到老虎,可能是老虎已经叼走了野狼饱餐去了,可能是被狼群重创,也找地方养伤去了。 若是前者,想抓它,就得等它再次肚子饿在此出击。 若是后者,只怕很快就会再次杀回来! 身为百兽之王,它不会轻易放弃到手的猎物。 一想到要打老虎,陈河体内的血液就不住涌动,又兴奋,又紧张。 若能抓到一头老虎,少说能有五百块钱进账! 但…… 这畜生凶猛无比,连狼群都拿它没办法,陈河遇上它,单打独斗能获胜的机会,恐怕只有零点零几! 而且这畜生和狼群还不一样。 狼群不会主动攻击人,感受到人类的气息,还会悄悄避开。 除非人类受伤,身体散发出了血腥味。 但老虎不同,这畜生是把人当猎物的。 以前他看过新闻,曾经有一头猛虎,在短短两三年只见内,捕杀了四百多人,最后军方派出精锐部队上山围剿抓捕,都没能抓到那头大畜生。 所以陈河对上老虎,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一着不慎,可就要死无全尸。 谁能不怕? 在没有完全的准备之前,他是不敢贸贸然寻找老虎踪迹的。 他就在附近有血迹的地方做了几个记号,和大黑子打了声招呼,下山回家去了。 到家的时候,刚好六点多。 刘凤妞和曾庆荣正在堂屋做饭,龚雪给陈秀秀洗尿布,刘秋硕和刘根生一个刨玉米,一个打扫院子。 没一个闲着的。 一家人看到陈河回来,都是满脸笑容:“大河回来了!” 刘凤妞表现得比龚雪还激动,拿着锅铲就跑了出来,声音是她自己都没察觉出来的甜蜜:“大河哥!” 陈河点点头,越过她进屋去抱陈秀秀。 只是刚走过去几步,就听到刘凤妞一连串的咳嗽,他就停下脚步,关心问:“怎么咳嗽,感冒了?” 刘凤扭笑呵呵道:“没有,我没事,身体好着呢。” 正在烧火的曾庆荣叹了口气:“还好着呢?你都累成啥了?咱家是少了你哥这个劳动力,但他跟着大河也没少挣,用不着你那么辛苦,你瞧瞧你的手,起几个水泡了?” 陈河看了眼刘凤扭的手,掌心底下还真有个明显的刚挑破的水泡。 但他没多说什么,进里屋抱着陈秀秀玩了会儿,就打了个呵欠睡了过去。 再醒来,刘家人都出门上工去了。 他吃了点东西,就拿出纸笔,开始画山上的路线图,画各种能想到的陷阱。 抓大虫虽然紧张危险,但势在必得! 晚上,刘凤扭一到家,连和陈河打招呼的力气都没了,回到房间,上炕就躺下睡了过去,龚雪叫她吃饭都叫了好几趟。 吃完饭,陈河单独把刘根生叫进了自己屋,把抓大虫的事儿告诉了他。 “啥?大虫?” 光是听到这俩字,刘根生腿都软了。 “不是,大河,山上野鸡兔子不够咱卖的?为啥要抓大虫?这玩意害命啊!” 陈河低声道:“这玩意可遇而不可求,一般来说,山上有狼群就不会有大虫,它们是犯冲的,我估摸着,这大虫十有八九是从别的山头跑过来的,不是逃荒就是避难。” “你想啊,它初来乍到,招惹了狼群,说不定还受了伤,日子肯定不好过,对于我们,这却是天时地利人和,过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六十年代初,是打虎运动的热潮期。 因为伐木情况严重,天天都有人上山砍树,严重侵害到了老虎的生存范围,屡屡和老虎发生冲突。 死伤了很多人,也激怒了很多人。 于是经常就有人组织上山打虎。 他怀疑,山上的这头大虫就是不知道从哪儿被人打过来的。 不然就天虹山天马山这两座小山,根本就容不下这样的大佛! 他不能错过这次机会。 没想到陈河对打虎这么热衷,还这么激动,刘根生看他的眼神简直就像是在看一个妖怪。 “那、你想咋打?” 陈河道:“你回去跟你爹说说,接下来这几天,你就不下地干活了,跟着我帮我做陷阱,咱俩一块上山布置陷阱,顺便看看大黑子它们,再抓点野鸡野兔的去卖。” 总之,干不完的活儿。 刘根生一听这些活也没什么危险,就答应了下来。 刘秋硕听说他不能下地干活,要跟着陈河去打猎,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下来。 种地才挣几个钱? 跟着陈河没几天都挣出一套房子来了。 不过提到房子,他又咂巴着嘴犯起了愁:“你五爷爷说什么都不卖,但他哪里是不卖,他就是想狮子大开口!” 曾庆荣道:“他爹,你可千万别上当,别叫他们知道咱有钱,不然他们更不肯卖了,咱就继续哭穷,他看不到讹钱的希望,自然就松口了。” “我知道,还用你说?” 他们已经去看了那栋老房子。 一共就两个房间,院子也不大,总面积也就只有陈河家一半那么大。 四口人住绝对是够了,但要是凤妞还没嫁人,刘根生就娶了媳妇,那就要遭罪了。 所以他们买了房子,至少也得再盖一间屋。 钱算来算去的,最多只能给刘老五一百块, 但刘老五那意思,一百块他根本就看不上,要聊买房子的事儿,至少一百五十块钱起步。 真要一百五十块钱了,他们还不如捱一捱,等农活不忙了现盖。 陈河没有掺和他们买房的事,一门心思对付大虫。 晚上做了陷阱,第二天一早就上山布置上。 又得琢磨大虫可能出没的地方,又得避开狼群可能出现的地方,着实不是个容易活儿。 他起早贪黑忙活好几天,却毫无收获。 大虫像是跑了一样,根本就找不到一丝踪影。 不过有趣的是,几天下来,他做的陷阱没抓到大虫,反倒是抓到了不少别的好玩意。 其中最拿得出手的,当数三头大肥羊。 陈河把其中两头给了村支书,自己昧下一头。 村支书看到他带来的两头羊,兴奋得直接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因为这两头羊加起来也就能出个四十多斤的肉,搁村里根本就不够分的。 不够分的情况下咋办? 那当然是不分了! 第五十五章 我这模样身段,搞定个瘸子还不简 他把山羊宰了,送了五斤给公社,三斤给陈河和刘根生。 他和大队长一人留两斤。 剩下的熬大锅羊汤,这样凡是上工的,每个人每顿饭都能分到一碗羊汤和两口肉,还能连喝三天。 村里人可算是高兴坏了,干活都有盼头。 中午捧着碗去分羊汤的时候,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不已的笑。 “大河太有本事了!” “哎,就咱最近总吃肉这事儿,附近的几个村都知道了,他们馋都馋死了,听说有不少人试着上山抓东西,可全都扑了个空。” “这些畜生比人精!咱又不是没去过,哪有那么好抓?也就是大河有本事。” “赵老六说的那媳妇,本来都拒绝了媒人,听说咱秦家屯经常分肉,又临时改了主意,愿意嫁过来了,赵老六真得谢谢大河。” 隔壁村子不知道这事儿的功劳在陈河身上,秦家屯的人却都是门儿清。 没有陈河,他们就是老鼠肉也吃不上。 刘晓洁端着羊汤,一边喝,一边撞了撞她哥刘毅的肩膀:“看见没,大河不是一般的有本事,这羊要是你跟大河抓的,咱们可就能分到一斤半的羊肉了。” 刘毅本来完全不把陈河放在眼里,觉得他抓到那些东西,全凭运气。 但人怎么可能天天都有运气? 现在看来,陈河是真有点本事在身上的。 他动了心思,却仍是为难:“我跟大河压根不熟,小时候还打过架,他肯定不愿意带我。” “那你就想办法啊,最近刘根生不是跟爷爷打听买老房子的事儿吗?你跟爷爷说说,看能不能便宜把房子卖给他们,换一个跟陈河打猎的机会,至于根子那边……我去搞定。” 刘毅感到稀奇:“你咋搞定?” 刘晓洁不屑哼了一声:“我这模样身段,搞定个瘸子还不简单?” 刘毅顿时咧嘴。 他这妹妹真是不要脸得理直气壮,勾引男人都能这么坦荡荡的,不一般,实在是不一般。 以后肯定是秦家屯数一数二的荡妇。 他们在这里分羊肉汤心思多多的时候,陈河已经带着他昧下的羊,和刘根生一起来到了黑市。 秦爷还没回来,黑市仍然是秦香当家。 经历过自行车的事儿,陈河不敢直接去找秦香,免得被她打,就和刘根生一起摆摊。 谁知道摊子刚支下,面前就出现了一双又细又长的腿。 秦香戴着一顶挺时髦的帽子,脸上遮着一块花布,一双眼睛笑得弯弯的,却没有笑意。 “你本事不小啊,山羊都能逮到这么肥的?” 陈河心虚,但还是迎上她的目光笑了笑:“感兴趣?你要的话,我给你便宜,咱们毕竟老相识了。” 秦香闻言,忍不住剜了他一眼。 臭小子,点我呢? 你就等着,等我爸回来,看他怎么收拾你! 她心里把陈河骂了一万遍,面上仍是笑笑的:“你都这么说了,我能不要?说,怎么个卖法。” “一口价,一百块加五十斤粮票。” 怎么不直接去抢啊! 她就是去村里收,一只活羊也就四五十块钱,他竟然直接翻倍,还额外要粮票。 真把她当冤大头了? “四十块钱,二十五斤粮票。” 好家伙,比对半砍还狠? 陈河呵呵一笑:“我这是野山羊,瞧着没有,就这对山羊角都得值个十块钱,而且这野山羊可比家养的羊壮硕多了,一头羊少说出二十五斤肉,再加上羊骨、内脏、羊血……不跟你多说了,识货你就要,一百块五十斤粮票,一口价,不废话。” 刘根生满脸佩服地看向了陈河,他可真能说啊。 不过他这几天也没闲着,一直在练陈河教他的话术呢。 要不,他也说几句帮帮忙? “咳,大河,她不愿意要就算了,咱们摆摊卖,怎么也能卖出去一百五十块钱,无非就是花的时间长点,干嘛赔本卖给她。” 陈河闻言,满脸意外地看向了刘根生。 这小子行啊! 都会打辅助了。 当即叹口气道:“你说的有道理,那咱就摆摊卖,慢点就慢点,总好过被人坑。” 秦香:“……” 到底他娘的谁坑谁啊! “别演了,搁我面前还演这么拙劣的戏码,这么着,我退一步,你退一步,五十块钱,五十斤粮票,成交不?” 秦香一边说着,一边从兜里掏出来了钱。 陈河想了想道:“五十块钱,五十斤粮票也不是不行,但是有个额外的条件。” “啥条件?你说。” 明知道是坑,秦香还是主动问了出来。 她实在是对陈河太好奇了。 好奇他会说出什么话,做出什么事,哪怕是个坑,她也踩踩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坑。 陈河淡淡道:“你住在镇上,应该有不少人脉?能不能帮我打听打听,有没有厂子招工,我这兄弟……” 他一把搂过刘根生。 “他有个妹妹,人特别机灵,也认得字,我想给她在镇上找个工作,最好是食品厂这种有油水可捞的工作。” 刘根生猛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了陈河。 他、他咋忽然就要给凤妞找工作? 一直也没跟他商量过啊。 “工作?” 秦香满心意外,是真没想到陈河能开出这样的条件。 她呵呵一笑:“你知道现在城里的工作多紧俏吗?好些人背地里又是送罐头,又是送棉花的都找不着,你卖给我一头山羊,我付给你这么些钱和粮票,还得白白送你一个工作,你看我长得像缺心眼吗?” 陈河一听她这话,就知道她肯定有门道。 当即想都不想问:“我上次给你那颗人参,出手没?” “……” 当然出手了,还赚了不少。 但秦香故意板起脸:“怎么,你连人参带自行车的坑我那么些钱,你还好意思提?” 陈河继续道:“你要能给我找个食品厂的活儿,我明天再给你挖一颗人参来,只要你两百块加五十斤粮票。” 秦香想都不想就点头:“成交!” 那颗人参她转手卖给了一个有钱的老头,净赚两百多,再来一颗,再赚个两三百,轻轻松松。 两三百换一个食品厂的活儿? 这可太赚了! 因为她小姨就在食品厂当主任,搞个活儿还不简单? 第五十六章 一家人的救星!逆天改命了 “我今天就帮你打听安排,明天你带人参过来的同时,把你这位兄弟的妹妹也带过来,我直接带她去见我小姨……咳咳,我是说,让我小姨带她去食品厂面试看看。” 原来她小姨在食品厂,而且看样子还挺有权利。 陈河心中有数。 看来以后他想安排谁进食品厂,都可以直接找秦香了。 “行。” 交易完毕,顾飞带上五十块钱和五十斤粮票离开了。 这时薛大平凑上前,忍不住道:“小姐,你怎么又和这小子做生意,你就不怕又被他骗啊。” 秦香哼了一声:“再一再二不再三,我可没有那么傻,瞧瞧,这头大肥羊,我只用了五十块钱和五十斤粮票就买到了。” 薛大平看了眼野山羊,确实挺肥的,两只山羊角也很长。 “不过,这头羊换成别人来卖,也差不多是这个价,便宜不到哪里去。” 秦香点点头,忽然嘶了一声。 不对啊。 野山羊本来就差不多是这个价钱,她只能算是不亏不赚。 至于人参,还是按照上次的价格交易。 她也是不赚不亏。 但结果,她还要白白搭上一个食品厂职工的职位,欠小姨一个人情? 陈河这臭小子,又在套路她! 但奇怪的是,她明明已经识破了陈河的套路,却并没有觉得很生气,反而觉得挺有趣的。 一定是因为人参销路好。 否则,她怎么可能被坑了还觉得高兴? …… 回去的路上,刘根生激动絮叨了一路。 “大河,你太好了,你这样对我,我咋回报你是好?凤妞知道了一定很高兴,她这几天干活累得够呛,而且她有我这么个拖后腿的哥哥,那些说亲的媒人都不愿意给她找对象,有了食品厂的工作,她说不定能嫁进城里。” 陈河就是看到刘凤妞下地干活太累了,才生出了想帮她找个工作的想法。 毕竟上一世,在他的钱被刘晓洁藏住,没有寄给龚雪的那段日子,刘凤妞帮了龚雪不少忙。 他就当做是还上一世的人情了。 接着,他拿出来了十块钱和十斤粮票给了刘根生。 这次抓野山羊,刘根生基本没帮上什么忙,最多给他一个陪着去黑市的跑腿费就够了。 但陈河考虑到他最近要买房子翻修房子,处处都用钱,就多给了一点,当做是贴补了。 刘根生却说什么都不要:“你都给凤妞找活儿了,我怎么能要你的钱,让我去找,我找破头也找不出这么好的门路,这钱我不会收。” 在这种事情上,陈河向来不愿意和别人推拒来推拒去的。 他不要,那就不给。 反正以后给他钱的机会多的是。 回到家后,陈河把钱和粮票给了龚雪,并和她商量买棉花的事儿,刘根生则是迫不及待出了家门,直奔地里,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爹娘和刘凤妞。 他不敢声张,是在地里头找到埋头干活的爹娘和刘凤妞,挨个去说的。 一家人都激动坏了,立即就聚集到了一起。 “根子,你确定?可别传错了话,这么好的事儿,大河不给他媳妇,能给凤妞?” 刘根生点头道:“是真的,大河说了,他不想让嫂子去上班,他要养嫂子一辈子,而且过阵子,等秀秀能走路了,他还想让嫂子重新去上学咧。” 曾庆荣拍了拍大腿,眼泪都快下来了:“哎呦,大河也太本事了,他竟然能有这样的人脉?咱们以前可太小瞧他了!” 以前她还总是叮嘱刘根生,叫他不要跟着陈河玩。 因为她觉得陈河这个人为人不正,总想着偷奸耍滑,不愿意踏踏实实干活。 现在看来,她的眼光也太差了。 跟着陈河混,她儿子攒下了老婆本,她闺女找到了城里的工作,她们这个残破的家,一下子就出头了! 刘凤妞捏着手掌心的水泡,眼泪没忍住,到底还是涌了出来。 她要真能去城里干活,还是食品厂这样油水大大的厂子,可真就改头换命了。 大河哥咋对她这么好? 她真要一辈子都感激大河哥了。 不远处,刘晓洁一边假装蹲在地上锄草,一边偷偷听着他们说话,当听到刘根生说陈河找了城里的朋友帮忙,给刘凤妞在食品厂找了个活儿的时候,一个激动,镰刀割破手指,鲜血直接就涌了出来。 陈河这么本事? 还能找食品厂的活儿? 她眼珠子乱转,心思顿时乱了起来。 她也不想下地干活,她也想去城里头找个工作,她要是去找陈河,陈河能愿意帮她吗? 想起过去几次她主动送上门去,都被陈河白眼青脸赶走的画面,她顿时皱起了眉头。 从陈河这边下手肯定是不行的了,她只能曲线救国。 目光落到瘸着腿的头发油乎乎的二十来岁长得跟四十多似的刘根生身上,她顿时满脸嫌恶。 就算是为了钱,她也不能嫁给这种人啊。 该咋办呢。 晚上,刘家人回到家,对着陈河自然是一顿里里外外就差下跪的道谢。 陈河都一一受了。 这个恩,确实算个恩。 多少农村人想要进城,想要摆脱种一辈子地的命运? 可有几个人做到了? 老鼠的儿子,就只能打洞。 刘凤妞这一次进城,改变的不只是她自己的命运,还有她未来孩子的命运。 她要是混得好,说不定还能提拔刘根生的孩子。 他们一家就有盼头了。 不过陈河也就是点到为止,很快就用要继续做陷阱打发了他们,让他们休息去了,顺便提醒刘凤妞,让她明天跟着进城一趟。 刘凤妞长这么大,也没离开过秦家屯,一听说能去镇上,当真是激动得不行。 认认真真洗了个澡,又拿出了一身补丁最少的衣裳备下,她娘还连夜给她缝制了一个花布挎包,新的头绳,生怕她明天因为打扮问题被人看不起,到时候空欢喜一场。 里屋,陈河躺着和龚雪说话。 “咱家就这么一口锅,你做饭得劲吗?要不给你弄个煤炉?” 龚雪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煤炉?这上哪弄去?” 整个秦家屯一个煤炉都没有,厉家庄子村支书家里倒是有一个,媒人来给她说媒的时候,特地提了好几嘴来着。 她这么想着,却不好意思说出来。 毕竟陈河对俩家庄子村支书儿子纠缠她的事情很介意。 陈河却主动道:“别人能给你的,我必须得给你整上,不然你嫁给我的意义是什么?” 第五十七章 我看不上她,这活儿给谁也不给她 他果然还记得这事儿。 龚雪就笑着捶了捶他的肩膀:“人家都有娃了,你还惦记这事儿。” “有娃咋了,你不会以为他有娃了就不惦记你了?” 呵呵。 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他因为发现刘晓洁的骗局出车祸那会儿,龚雪千里迢迢从老家来城里头看他照顾他。 就是厉家庄子的村支书儿子送她来的! 那厮结婚了,有老婆了,还有了三个孩子,结果还是惦记着龚雪。 尤其是他老婆死后,他更是对龚雪大献殷勤,见天的怂恿撺掇她跟自己离婚。 甚至还故意出现在陈河的病床前气陈河,盼着陈河早死。 最让他难受的是,他对陈秀秀特别好,以至于陈秀秀都支持龚雪跟他离婚,和那小子在一起。 真是一想起来他就心口窝疼。 不过他想买煤炉,主要还是为了龚雪能轻快点。 家里就一口锅,想多做几道菜的时候,就必须得等前一道菜做好再做下一道。 要是能在灶前再放个小煤炉,那可就方便多了。 尤其是烧水方便。 龚雪见他这么介意,就顺着他的话道:“要是好弄,你就弄个煤炉子来,家里能有个煤炉子,方便不少呢。” 陈河就搂住她:“宝贝,以后想要什么直接跟老公说,老公都满足你。” 龚雪俏脸一红,推了推他,没推动,只好半推半就,和他滚进了被子。 翌日一早,陈河醒来的时候发现夜里下了一场小雨。 下雨了山路滑,刘根生腿脚不方便,容易出事,陈河就想自己个儿上山。 谁知道他刚就着腌萝卜,喝了点昨晚剩下的小米粥,刘根生就瘸着腿出来了。 “大河,你咋不叫我,我这个人睡觉没点,容易睡过头。” 陈河喝着小米粥道:“昨晚上下雨了,今天你就甭去了,我自己去就行了。” “这哪儿行,我必须去,你放心,要是道儿实在不好走,我爬不上去,我就在山上等你,一块去,好歹也有个照应。” 见他这么说,陈河就没有再废话,让他带上家伙事,和他一起出发了。 下了雨的路非常不好走,满地泥泞,两人没等到山脚下呢,鞋就全湿了,沾的全是泥土。 陈河很是难受,心想要是有双雨靴就好了。 这这年头橡胶的雨靴,那可比煤炉更难找,还是别指望了。 这时刘根生忽然问:“大河,你觉得刘晓洁咋样?” 陈河眸光不经意地沉了沉,只当他是随口一问,就道:“不咋样。” “为啥?” “不老实,心眼恶毒。” 刘根生一怔,没想到陈河会给出这么差劲的评价,不禁不解看向他:“咋了,她得罪过你?” “暂时还没有。” “那你这么说她?” 刘根生瞪大眼睛,眼神中,竟隐隐有几分不服气的神色。 陈河不愿意聊这个女人,就直言不讳道:“前些日子,她总来纠缠我,还要我把你替换成她哥,你没看到?” “看到了,但这很正常,现在村子里谁不想跟你上山?我一个瘸子,占着这么个位子,多少人眼红呢,她只是问问,又没干什么,没啥事。” 陈河顿时停下了脚步。 他再迟钝也听出来了,刘根生在帮刘晓洁说话。 为什么? 他试探着问:“该不会是刘晓洁又找你了,想通过你做我的思想工作?你就直接跟她说,我看不上她,这活儿给谁也不会给她。” 刘根生顿时嘻嘻笑了起来:“咋,你当你万人迷了,人家巴巴找我,就是为了找你?行了行了,既然你对她这么大意见,那我就不提了,哎大河,你这都布置好几天的陷阱了,发现大虫的踪迹没?” 见他转移了话题,陈河就也不再聊那个贱人,转而道:“没有,趁着今天下雨,山上有泥,我到处找找,你到时候就留在狼窝等我。” 狼窝…… 还是找个树洞待着。 谁敢信畜生通人性啊? 万一陈河一走,那些狼集体叛变咬他,他死不死啊。 上山后,陈河果然直奔狼窝。 刚过去的时候,大黑子不在,那些狼看到他竟然也不咬他,只是仰起头来嚎了几声。 陈河知道它们是在呼唤狼王,也就是大黑子。 他蹲下身,检查了一下狼的伤势。 果然,经过一夜大雨,很多狼的伤口都被雨水泡发了,他就重新处理了一下。 大黑子很快就赶了回来。 陈河不在的时候,它目光锐利,行动敏捷,一举一动都充满了王者风范。 但一看到陈河,它就瞬间转性儿,找回了当初当看门狗的奴性,围着陈河又是摇尾巴,又是吐舌头,又是转圈的,兴奋个不停。 陈河好笑:“你这是伤好了?这么能跳。” 他从篓子里拿出几根肉条喂给它吃,又摸了摸它的头道:“走,我们去找找大虫的踪迹,根子,你留在这。” “哦……” 刘根生一脸为难。 等陈河离开,他赶紧面朝着那群趴在地上打盹儿的狼悄悄向后退去,直到退到一处树洞,才稍微松口气,半窝了进去藏身。 大黑子很通人性,不但知道陈河这几天都在找老虎,还知道他在附近布置了一些陷阱,非常灵巧地避开了陷阱。 陈河鼻尖闻着青草香,就觉得今天希望不大了。 因为大雨带来的气味太重了,基本就掩盖住了大虫的味道,大黑子的嗅觉根本派不上用场。 但一人一狗走出去一段距离后,陈河忽然停住了脚步。 他发现,泥泞的地上,竟然出现了一串奇怪的脚印! 这脚印奇大无比,陈河蹲下身,用自己的手比量了一下,竟然比他的手掌都要大。 他用手指头量了量,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好家伙,竟然有十五厘米以上。 这是一头大家伙! 而且不是一般的大家伙! 怪不得能重创狼群,还能全身而退,果然有两下子。 陈河心里顿时沉甸甸的。 这种大家伙,一颗子弹都未必能放倒。 而他和刘根生的两杆子猎枪,基本都只有一颗子弹的机会,一旦给大虫反扑的机会,他必死无疑! 第五十八章 找到了大虫踪迹!今天抓不得 不过看这脚印的留存程度,应该是夜里过来的。 陈河顺着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就不敢再跟了。 越往前,脚步越深。 很有可能大虫就在这附近没有离开太远。 它夜里过来,白天还在附近徘徊,说明它想袭击狼群,只是没找到机会。 也说明,它之前是受伤了。 只是不知道它的伤已经好了,还是本来就伤得不重。 不论如何,今天不是抓捕它的最佳时机。 陈河给大黑子指了指脚印,又打了个几个手势,也不知道大黑子能不能听懂,不过回去的路上,大黑子的表情还是很沉重的,没有一开始那么欢快了。 它应该是读懂了他的手势。 或者,它闻到了大虫的味道。 有了上次的冲突和巨创,大黑子和狼群不会再轻易和大虫较量。 一旦大虫发动攻击,大黑子十有八九会带着狼群直接逃离。 到时候哪只狼被大虫选中留下,只能说它运气不好了。 陈河找到刘根生,没有立刻下山,而是又去了一趟天虹山,挖了一颗人参,这才和他回到家。 刘秋硕和曾庆荣都下地干活去了,刘凤妞没去,换上了新衣裳,扎上了新头绳,在炕上一边陪着陈秀秀玩,一边坐立难安地等陈河回来。 刚听到门口的动静,她就立即起身迎了出去。 “大河哥!哥!” 这还是刘凤妞第一次把刘根生放在眼里,见到她,用把他当兄长的语气尊敬的和他打招呼。 刘根生有些激动。 他被人尊敬的时候可不多。 陈河放下竹篓子问:“都准备好了?” “嗯!” “那走,根子,你就甭去了,我自行车也带不下,今儿我带凤妞去镇上,你放心,我肯定保护好她,不会让她出事。” 他这一句保证纯属多余,因为在刘根生的心里,陈河带她,那可比自己带她可靠多了,就点头如捣蒜,让他们去了。 去的路上,刘凤妞忍不住问:“大河哥,食品厂里都有啥?我去了干什么活,我、我会的可不多,顶多只能晒麦子,掰玉米。” 陈河听得一笑:“镇上就一个食品厂,只要是卖汽水和罐头,你去了厂子,敢得也是差不多相关的活儿,不用你晒麦子,可能需要你贴个标签什么的。” 说白了,就是工厂流水线活儿。 不过这年头机械化程度低,很多活都得靠手工,所以流水线活儿没那么便宜,也算是非常有脸面的工作了。 尤其是过年过节还能发一些市面上想弄都弄不到的食品券,这可都是外头人眼馋的好东西。 刘凤妞光是听着就觉得很高大上,可望而不可即,心里不由惴惴的,生怕人家看不上她。 到了镇上一个小巷子口,陈河从兜里拿出一块黑布:“蒙在脸上。” 刘凤妞一愣:“干啥?” “别问,照我说的做。” “哦……哦。” 说真的,对方要不是陈河,刘凤妞这会儿估计已经扭头跑了。 到了一个没人的窄巷子口蒙住脸面? 这哪是来食品厂找工作啊,这不纯纯人贩子吗。 但对方是陈河,刘凤妞就是百分之百的信任,按照他说的把脸给蒙了起来。 陈河也不多介绍。 黑市这地方,人多口杂的,刘凤妞知道的太多,胆子大了,容易过来乱跑。 他在这可得罪了不少人,要是那些人为了报复他而动刘凤妞,他后悔都来不及。 所以她知道的越少越好。 及至走进巷子深处,刘凤妞才看到了一些摆摊的人群,看到他们叫卖的东西,心里头已经大概有数。 这里是黑市! 村里人老说镇上有黑市,她听着总是心生向往,没想到今天真叫她来了。 薛大平正在到处晃悠呢,一看到陈河,拔腿就跑,冲到秦香跟前报信。 秦香也很给面子,三言两语交代好眼前的活儿,就跟着薛大平来见陈河。 待看到刘凤妞的那双大眼睛,秦香基本就有了数。 是个机灵的。 但她故意摆出了不好相与的架势,用冷冰冰的语气问:“货呢?” 陈河就从身上带着的包袱里拿出了一颗人参。 看到人参,秦香眼睛立马就亮了。 陈河这次没坑他! 这颗人参的成色,可比上次那颗好的多! “还是上次那个价?” 陈河点头:“说好的事儿,我不会改口。” 其实他本意是想带一颗跟上次一模一样的来着,可无奈几天过去,那些人参长势越来越好了,这一颗已经是里头最差的了。 他想坑秦香都没机会。 秦香一边掏钱,一边在心里嘀咕:“看来他很看重这丫头啊,为了她,竟然愿意赔钱做买卖了?这颗人参的成色肯定能卖三百多,他竟然只要两百块钱现金。” 刘凤妞跟在一旁,一声不吭看着两人做交易。 当陈河从包袱里拿出人参来的时候,她的眼睛就已经瞪大了。 当秦香拿出一大叠票子,点了半天,点了二十张给陈河的时候,她的下巴更是差点没掉下来。 两百多? 来黑市一趟就能挣两百多,怪不得连她哥都攒一百多块钱了。 这也太赚了! 过去她还以为陈河来镇上一趟,能赚个几块钱都算是多的了,现在看来,贫穷真是太限制她的想象力了。 拿到钱,陈河就抬手搂住刘凤妞,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我妹子可就交给你了,你怎么说?” 秦香笑了笑:“放心,都已经安排好了,你直接带着她去食品厂二楼第左手边第三个门的办公室,找里面的姚主任,就说是我介绍去的就行了。” “多谢了。” 有她这句话,陈河就放了心。 他肯定不能让刘凤妞一个人过去,就亲自带着她,去了秦香说的办公室。 一切都办理得十分顺利。 交了五分钱的证件费用,一块钱的工服费用,还有十块钱的宿舍押金,刘凤妞的这个工人身份,就这么顺理成章到手了。 拿着写着自己名字的证件,捧着一套崭新的深蓝色的工服,走进六个人合住的宿舍,刘凤妞激动得再也忍不住,一下子扑进陈河的怀里哭了起来。 第五十九章 工资也太高了,怪不得人人都想进 大热天的,两人都穿得单薄。 宿舍里又没有人,孤男寡女气氛本来就尴尬,再加上这么紧紧贴着,刘凤妞还哭得一颤一颤的,蹭得陈河十分难受。 这丫头也太不避嫌了。 再怎么信任他,他也是个男人啊。 咋能这么白白给他占便宜? 陈河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她的半个哥,刚想提醒她注意点分寸,门外走廊上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陈河悚然一惊,忽然有种做了亏心事被抓包的错觉,连忙推开刘凤妞。 下一刻,一个剃着齐耳短发的大姐走了进来。 “你就是刘凤妞,这是你对象?” 刘凤妞抹了抹眼泪,害羞摇头:“不是,他是……他是我哥。” “哦。” 大姐好奇打量了他们两个一眼,一点没看出他们相像的地方。 而且刚刚他们之间的气氛,也不像什么兄妹。 不过大姐没有多说什么,掏出两把钥匙给了她。 “这是宿舍钥匙,这是仓库的钥匙,明天你直接去仓库报道就行,找一个姓王的师傅,说你是姚主任安排的,他会教你怎么验货,怎么封条。” “每天工作八个小时,每周工作六天,周日休息。” 想了想,她又接着补充。 “国庆节放两天假,元旦、春节、妇女节、劳动节都放假一天,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刘凤妞晕晕乎乎摇了摇头。 总觉得大姐说的这些话,距离她无比遥远。 这么好的工作,竟然还有这么多假? 但她又想起什么似的问:“我一个月,领多少工钱?” 大姐道:“你现在就是学徒工,一个月十八块钱,二十斤食品票,三个月后,升为正式工人,一个月二十五块钱,二十五斤粮票,以后你要是有本事能继续升级,还会再涨。” 这么些! 刘凤妞瞪大眼睛,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原以为给个十三四块钱就撑死了,毕竟这里包吃包住,根本就花不到钱。 她要是能在这干一年,岂不是能直接攒下来一套房子钱? 怪不得人人做梦都想来城里打工。 在农村种地,辛辛苦苦干一年,也就只能在秋收后凭着工分去大队领粮食。 领来的粮食一家人都未必够吃,何况是往外卖,咋挣钱? “还有别的问题没?没有的话,下楼去领一套生活用品,明天早晨八点来报道就行。” …… 大姐所谓的生活用品,是一个脸盆,一个水杯,一个吃饭的瓷缸和崭新的毛巾。 陈河点了点,又领着她来到供销社,补买了些其他的生活用品。 末了嘱咐她:“城里人跟秦家屯不一样,个个拜高踩低,知道你是农村来的,肯定会挤兑你,你不用忍气吞声,这活儿是好,但也没好到受着委屈也得干的程度,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跟你哥说,或者跟我说,我们帮你搞定。” 刘凤妞小媳妇似的跟在他身旁,乖乖点头。 心里想的却是,找我哥有啥用? 真要被人欺负了,只能指望大河哥帮忙出头。 可她已经欠了大河哥这么多,咋还好意思麻烦他? 她已经打定主意,以后她要收敛脾气,就算厂子里真有人欺负她,她也忍气吞声,先把这活儿稳住再说。 两人走着走着,就看到路边有个商场。 上次陈河带龚雪进去逛过,想给龚雪买几身成衣,可龚雪嫌贵,死活不要,最后只得作罢。 陈河想了想,把刘凤妞领了进去。 不是为了买衣服,是想让她熟悉熟悉城里的新事物,免得她跟同事聊起天来,一问三不知,被别人给看低了。 当然,他还想顺便问问别的事。 刘凤妞看衣服的时候,陈河四处张望,目光很快锁定一个有点年纪,好说话,眸光又透着锐利的售货员。 他走过去,翻了翻台面上的衣服,在售货员走过来后,假装不经意问:“你这有煤炉吗?” “煤炉?” 售货员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发现他穿得虽然不咋地,但浑身轻清清爽爽干干净净的,不像那些又脏又臭穿得又破烂的乡下人,语气就好了几分。 “没有,哪有那好东西?” 陈河就叹了口气:“果然没有,哎,我这钱是花不出去了,本来还想着花十块钱叫人帮我打听打听来着。” 售货员一愣。 十块钱? 这都是她小半个月的工资了! “你就这么想要煤炉?” 陈河点点头:“是啊,我媳妇月子没坐好,喝不了凉水,每天用大锅烧水,又耽误做饭,实在是忙不过来,这眼瞅着没几个月就要冷天了,到时候烧水更麻烦,我发愁啊。” 他揉了揉脑袋,憨小伙似的愁眉苦脸。 售货员闻言顿时一脸的感同身受:“可不是,坐月子冻不得,要是有个煤炉子烧热水,那可方便多了,你是个疼媳妇的……我可以帮你打听,但这玩意可贵着呢。” 陈河笑笑:“贵怕啥,只要媳妇能把月子坐好,我就是倾家荡产也乐意。” 这也太疼媳妇了! 售货员扼腕叹息地啧了一声,这小子要模样有模样,看着也周正,还这么疼媳妇,要是她女婿该多好? “那要不,我找个明白人给你问问?” 就知道她有门路。 这年头能在商场里做售货员的,家里可都是大户,即便自己家没有,亲戚里头肯定也能翻出个煤炉子。 问她们准没错。 陈河也不小气,掏出一张大团圆,悄悄塞进她的手里:“那我先谢谢大姐了。” 售货员犹豫了片刻,到底是经受不住诱惑,把钱揣了起来。 不远处的刘凤妞假装翻着衣服,实际上是在偷听两人的对话。 在看到陈河脸不红心不跳地随便给出一张大团圆的时候,眼皮子狠狠跳了一跳。 大河哥咋这么舍得花钱? 问个话就给一张大团圆! 两人等了约莫得有半个多小时的时间,那售货员才急急忙忙地回来了。 “小伙子,你跟我过来。” 她拿起一件衣服当挡箭牌,随即就拉着陈河来到商场后面的小巷子里。 一个男青年正在东张西望,一看就是在做贼。 陈河倒是大大方方的,脚步从容。 到了男青年跟前,售货员就介绍起来:“旺子,就是他要买煤炉。” 第六十章 坑人的一把好手,想坑我没门儿! “哦。” 男青年上下打量了陈河一遍,然后就试探着道:“两百块,送你一袋煤炭。” 陈河没接茬,蹲下身检查了一下煤炉。 这不是新炉子,一看就是别人用过的,不过成色很不错,至少九五成新,那袋子煤炭也都是好炭。 价钱嘛…… 想坑他可没那么容易。 陈河拍拍手,直起腰道:“我这个人出手大不大方,这位大姐比谁都清楚,但我出手大方,也不会当冤大头,随便别人讹钱。” 男青年一听这话,顿时急了。 可不等他开口,就被陈河抬手止住,继续道:“煤炉子和煤炭的市价我清楚的很,实不相瞒,在黑市我是搞得到的,我是不想欠人情,才让大姐打听。” “这样,咱们都别玩虚的,我给你五十块钱,外加五十斤粮票,你自己留二十块钱和二十斤粮票,剩下的给炉子主人,我保证他偷着乐,你也不白忙活这一场,怎么样?” 男青年顿时皱眉,有些不满了。 他之所以忙活这么半天,冒着这么大风险,从亲戚那里要来了煤炉子和煤炭,就是因为他表嫂说能大赚一笔。 只赚二十块钱和二十斤粮票,实在是有点少。 他一个月工资都比这多呢。 陈河对着售货员的时候表现得很急,这个时候又不急了。 他是清楚的,男青年都把炉子和煤炭弄到这里来了,他肯定不乐意再拉回去。 一来麻烦,二来也叫炉子的主人嫌弃。 折腾来折腾去,一分钱没赚着,他岂不是没脸? 所以他就故意道:“你不同意也没关系,这样,你先把东西带回去,咱们继续保持联系,时候想通了愿意出手了,咱们什么时候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听到这话,售货员都有些急了,忍不住怂恿道:“旺子,你就给他,这个价格也不算低了。” 反正她的十块钱介绍费已经进兜,别人挣多挣少,她也捞不着一分,跟她没关系。 终于,男青年妥协了:“行。” 但他刚准备交易,陈河又开口了:“还有个事儿,我没有自行车,得麻烦你亲自把这煤炉子和煤炭送去秦家屯。” “啥?秦家屯?” 男青年刚压下去的火气又蹿了上来。 从这里去秦家屯,骑车得一个多小时,何况还要带着这么沉的东西,走那么癫的山路,他哪有那么多闲工夫? 早知道这么麻烦,他就不摊这生意了! 眼看他要发作,陈河立即给了个甜头:“我不会叫你白干,这是十斤粮票,我先给你,当做辛苦费。” “……” 算了! 都已经麻烦到这个份儿上了,也不差这点辛苦了。 陈河见他妥协,笑了笑又道:“我是庄户人,忽然买个煤炉子回去难免引人猜忌,到时候麻烦你假装是我三弟战友的家人,帮我打个幌子。” 男青年:“……” 还有完没完? 这趟活儿太他娘的亏了! 陈河打一棍子,又给了一个甜枣:“我要买煤炭,没没地买去,以后但凡缺了,还得劳烦你想想办法,到时候我是不会小气的。” 还有个长久生意。 男青年总算是舒心了几分,点点头,又详细问了他的姓名和地址,这才和售货员一起,把煤炉子和煤炭都绑到自行车上,认命骑上车朝着秦家屯而去。 这会儿秦家屯的人都在地里干活。 今年风调雨顺,搞不好是个丰收年,即便不用大队长动员,家家户户也是铆足了劲儿的干,都想在秋收后能多分点粮食。 没办法,前几年的灾荒实在是把人饿怕了。 就在所有人都干得一包带劲儿的时候,一个男青年骑着自行车从他们的田埂边经过。 他抬手擦了擦汗,停下朝他们打听起来:“老乡,问一下,秦家屯是在这个方向不?” 靠着田垄阴凉地最近的刘晓洁立马站起了身,眼神黏糊糊打量着男青年道:“前边就是秦家屯,你找谁呀?” “陈河,耳东陈,大河的河。” 一听到陈河的名字,附近一些干活的人都停了下来,好奇看向男青年,以及他自行车后头绑着的煤炉子和煤炭。 刘晓洁自然也看到了煤炉子,眼睛热热地问:“你找他干啥,你是他朋友?” “不是,我是陈森战友的家人,住在镇上,陈森写信回来,劳烦我们送个煤炉子给他家,我第一次来秦家屯,怕找错了地方。” 陈河三弟战友的亲戚? 还住在镇上? 看年岁也就二十多,说不定还没成家。 刘晓洁心思立即活络起来,露出灿烂的笑容,自告奋勇道:“我知道他家在哪,我带你去。” 竟然有人愿意直接带路,那可省了不少功夫。 男青年很是高兴:“多谢大姐了。” 刘晓洁刚要爬上田埂坡,一听到这话,险些又滑下去。 大姐? 她还不到二十,怎么就大姐了。 她长得有那么老? 一时间,她对自己的自信心瞬间少了一半。 其实男青年叫她大姐不是因为她长得像大姐,就是想表示自己的尊敬和感激罢了。 不过他没想到这姑娘话多的要命。 打听陈河的事情也就算了,还打听到他身上来了,一会问他是做什么工作的,一会问他成家没有,一会问他在镇上是住筒子楼还是住平房。 算盘都打到脸上来了。 男青年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他可看不上刘晓洁这样的村姑,一路上冷冷淡淡的,被问得烦了, 直接一句“我娃儿都两岁了”打发了。 他们走后,地里的村民瞬间炸开了锅。 “大河靠着他三弟又是买自行车又是拿津贴的,现在连煤炉子都有了,真是一人得道鸡犬飞升。” “话不能这么说,当兵保家卫国,本来就光荣,这些都是他该的。” “那也是他弟弟的功劳,干他啥事,就是不知道他弟弟现在对他这么好,将来退伍回来,问他要这些东西的时候,他还舍不舍得还!搞不好,又得闹个鸡犬不宁。” 陈河和刘凤妞直到傍晚才回来。 因为要烧炉子,没有水壶没有个小锅也白搭。 所以他又去了一趟黑市,割了一匹布,买了一个烧水壶一个暖瓶,一个小铁锅回来。 到家也没闲着,趁着天还没黑,直接安装炉子。 等刘家人到家的时候,炉子上已经烧起了热水。 第六十一章 煤炉子进家门,村里又炸开了锅 他们围着煤炉子上下左右的看,看到刘凤妞从屋里出来,又拉着她问食品厂的事儿,脸上的喜色藏都藏不住。 “正好,我们也有个好消息,凤妞,刘老五终于松口了,愿意把老房子卖给咱们,价格也不高,只要一百一十块钱!” 刘根生喜得跟什么似的:“这都得感谢刘晓洁,多亏了她,要不是她,五爷肯定不能答应!” 闻言龚雪也跟着道:“她是个好样的,下午要不是她,来送炉子的人还找不着咱家呢。” 其他人都纷纷跟着夸赞,一个劲说明天要单独找到她好好谢谢她。 只有陈河冷沉着脸,当没听到。 他太了解刘晓洁了。 这个女人无利不起早! 忽然这么主动,又是帮刘根生又是来他家里现眼,十有八九还在盯着自己。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看了刘根生一眼,就见他正眉飞色舞对着爹娘夸赞刘晓洁,那架势好像在夸他媳妇似的。 他眉头就拧了起来。 这小子看上刘晓洁了? 看上也没用,刘晓洁攒着劲攀高枝,唯一的梦想就是嫁进城里,绝对不可能甘心嫁给刘根生。 上一世她就是拒绝了秦家屯所有的媒人,自己跑去城里找了个有妇之夫当小三。 龚雪见陈河满心不悦的样子,知道他不喜欢刘晓洁,就赶紧绕开了这个话题:“凤妞,你马上要进城了,咱们以后想吃你的手艺也吃不到了,今晚你得多做两个菜,给咱们解解馋。” 刘凤妞立即抹起了袖子:“没问题,今晚的菜我包圆了!” 这个时间,村里头其他人也都扛着农具回了家。 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跟家里人聊白天看到的煤炉子。 短短一个月,陈河从一个一贫如洗的穷汉子,忽然摇身一变成了村里头最惹人注意的大户,谁能不在意? 一会儿挖井,一会儿买二八大杠,这连煤炉子都使上了。 全是秦家屯独一份! 只是眼红归眼红,他们可不敢像张丽华和龚珍那样直接找他的麻烦,毕竟人家家里头有个兵。 过阵子“一人当兵全家光荣”的门牌发下来,那更是秦家屯的荣誉标兵,谁还敢招惹他。 不过不敢招惹,也不代表他们都心服口服。 尤其是得到消息的张丽华和龚珍,当真是气得心肝疼。 “不行,我得去看看,他到底是哪来的那么些钱粮,好东西接二连三往家里买!” 龚珍忙拉住张丽华:“娘,过阵子再去,村支书和大队长刚刚批评了咱俩,不叫咱俩去惹他,要是过去闹起来,陈河那个小性的跑到村支书跟前告状,咱又要被罚粮食了!” 上次被罚了粮票,她们可是回来心疼得好几天没睡着觉。 张丽华就把眼睛一瞪,扭头又对着王汉破口大骂,什么废物,没用的东西没完没了。 王汉低头干活,只当没听到。 但耳朵还是气得红了个透。 他也是大男人,他也有自尊,不过是因为家里遭了大水,爹娘生病把钱都花光了,实在是没钱盖房子,才不得不当了赘婿。 他哪是心甘情愿受这个气? 龚大伟见爹又挨骂,又想安慰,又怕被姥姥骂,只能走到王汉身旁帮着他干活,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他一点温暖。 看到龚大伟,张丽华突然脸色一变,冷声道:“大伟,你上你小姨家一趟,就说今晚咱家没做饭,你要在他家吃饭,他家不是有麦乳精吗?你要回来一碗,快去!” 龚大伟一愣,脸色发白:“姥姥,我从来没去过小姨家,小姨不会理我的。” “叫你去你就去,你是个小孩,他要是敢把你撵出来,你就坐在他家门口哭,一边哭一边喊他们欺负你,看不起你,你怕什么!赶紧的,要是有什么好吃的,你也多带回来!” 龚珍喜得拍龚大伟的肩膀:“你姥姥说的对,你小姨可是很喜欢你的,而且你三岁之前,可都是你小姨在带你,她不可能不管你,你快去!” 三岁之前的事情,龚大伟都记不得了。 他从有记忆的时候开始,就总是看到娘欺负小姨,姥姥护着娘,也跟着一块欺负小姨。 后来小姨嫁人,姥姥和娘到处放话,说要和娘断绝关系。 他当时年纪小,看到小姨被欺负总是躲起来,不敢听不敢看,更不敢安慰和阻拦。 小姨怎么可能还喜欢他? “快去!” 但他再怎么不情愿,还是被张丽华推搡着出了门。 外头天都黑了,龚大伟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办,只能抹着眼泪,一路哭哭啼啼来到了陈河家门口。 听着里面的欢声笑语,龚大伟根本就不敢进去,只能坐在他家门口,抱着膝盖抹眼泪。 屋里头,龚雪和刘凤妞一起一个用大锅,一个用小煤炉子做了一大桌子菜。 龚雪端着米饭上桌,打趣道:“凤妞这做菜的手艺在咱们村名列前茅了?进了城,还不得把那些小青年迷死。” 刘凤妞脸顿时红了,下意识看了陈河一眼,却见陈河靠在床头,正在那削一个木杆。 她知道那是抓山上畜生用的陷阱,也知道他肯定没在听这边的说话,就有点失落,但很快又振奋道:“我可不嫁城里人,城里人眼睛都长在鼻子上,要是遇到个恶婆婆,我不得被欺负死,我要嫁也嫁咱秦家屯的。” 曾庆荣白她一眼:“你快别说了!就你这脾气,谁家婆婆能欺负得了你,不被你气死就不错了。” “娘,你说啥咧,我脾气咋了?我从来没有不讲道理乱发火,我哪次不是占理的那头?我占理我凭啥不能发脾气?” 曾庆荣就摆摆手:“你瞧瞧,我还没说啥她就给我飙起了大嗓门,你说你一个姑娘家,就不能小点声说话?你看人家龚雪,说话温温柔柔的,你就不能跟人家学学?” “我……” 一听说跟龚雪比,她顿时没言语了。 龚雪是整个秦家屯出了名的温柔脾气好,她哪能跟她比! 龚雪被人夸赞,也只是不好意思地笑笑,为了转移话题,就朝陈河道:“大河,天黑了,你去把大门锁了,咱们就吃饭,早点吃完早点休息,明天一早根子还得送凤妞去上班呢。” 第六十二章 大外甥上门,是赶出去还是留下? 陈河立即应声,把手里的东西一放,起身就走到大门口去锁门。 曾庆荣见状,忍不住道:“哎,整个秦家屯,我就没见过比大河还疼媳妇的!不让干活,又不让下地的,媳妇让干啥就干啥,凤妞要是有那好命,能摊上个有大河一半好的,都是烧高香了!” 陈河都走到门口了,听到这话又停下来,保证道:“放心,凤妞成家这事儿包在我身上,我一定在城里头帮她找个好的。” 说起来,他都有人选了。 上一世在外面打工的时候,他认识一个从镇上出去的青年,两人很聊得来,成了不错的朋友。 那青年哪儿哪儿都好,就是66年的时候说错了话,被小人举报后,被打成了残废,一年到头都需要药养着。 就再也没说上媳妇。 他只要想办法,赶在那之前找到这个朋友,帮他绕过这个坎儿,他就绝对是个良婿。 至于刘凤妞上一世的对象,总是对刘凤妞动手不说,还酗酒爱赌钱,甚至还动过把自己八岁的儿子卖给镇上生不出孩子人家的想法,纯属是个畜生。 两人什么时候离的婚他不知道,但总归是刘凤妞自己忍无可忍,率先提出了离婚。 他拆了这桩姻缘,实属积德! 刘家人听到陈河这话,都喜得跟什么似的,只有刘凤妞咬着嘴唇,一脸难受的样子。 众人看到了,只当她是害羞。 陈河一边回忆着上一世的事情,一边走到门口,刚要关门,眼尖地发现门口右侧有个黑影。 他下意识以为是大黑子,又觉得不对,那好像是个人影,于是一大步跨出,伸手就把人给拎了起来。 “谁!” 还以为是过来埋伏的贼,陈河声音很是低沉恐怖。 龚大伟被这一下子吓得浑身哆嗦,本来只是偷偷抹眼泪,这下子彻底忍不住了,捂住脸哇哇大哭了起来。 陈河再仔细一看,才认了出来:“大伟?你怎么在这。” 这不是龚雪的外甥吗? “呜……我姥姥和我娘叫我来的……呜哇……我、我不想来的……她们非叫我来,我不知道咋办了,她们叫我来吃饭,还让我麦乳精……” 呵。 陈河瞬间在心里冷笑了起来。 合着是丈母娘和大姨子又眼馋他的东西了,又不敢自己来,就派了个小的来要饭? 可真是算计到祖宗坟前了。 陈河看着哭哭啼啼的龚大伟,说实话,一点都不心疼。 这孩子被龚家养废了,一辈子都跟龚雪不亲近,当年龚雪最难的时候,他也不曾帮过忙。 陈河经历过上一世,心态本来就老成沉稳了许多,不容易被人打动,也不容易被人激怒。 何况是面对着一个一点关系都没有的孩子? 他就松开手,冷声道:“你回去跟你姥姥说,叫她死了这条心,我家的东西就是吃不了,烂了喂猪也不会给她。” 说完他就要关门。 龚大伟抽抽噎噎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眼睁睁看着大门在自己眼前锁上,难受地直抹眼泪。 他知道,他回家去要真这么说,姥姥肯定会打他一顿。 他不敢回家了。 他该怎么办啊。 陈河锁上门,本想直接进屋,但走了两步,仍然能听到龚大伟站在门口压抑的哭声。 他眉头紧锁,告诉自己不能心软,不然破了这个口子,以后肯定没完没了。 只是他又迈出了两步后,还是咒骂两声回到门口打开了门。 “行了,别哭了,再哭我揍你!” 一听这话,龚大伟瞬间就不敢出声了。 他怕陈河。 和怕姥姥那种怕不一样,多了一分尊敬和本能对强者的畏惧。 “你姥姥让你要多少麦乳精?” 随便给点打发了算了。 龚大伟抽噎着道:“说、说是要一碗。” 一碗? 陈河气笑了。 他一共就买了两罐,一罐也就五百克,媳妇都舍不得喝,每次都是他亲自给她冲泡了她才肯喝。 他直接就要去一碗。 真当他冤大头了。 “做梦!这样,你要是愿意留下来吃饭,你就进来吃,不愿意就回去,但是麦乳精,那是一勺都没有,听懂没?” 龚大伟点头。 “点头是什么意思,你吃不吃,不吃我关门了。” 龚大伟又不吱声了。 他自然是想吃的,他甚至都不想回家。 他只是知道陈河并不欢迎他,他也没那么厚的脸皮。 “行了,进来。” 陈河到底是不忍心为难一个孩子,拍拍他的后脑勺,让他进了屋。 炕上的人刚刚就听到陈河和龚大伟的对话声了,看到龚大伟进来,刘家人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说什么好。 虽然说陈河和丈母娘家已经反目成仇,但他们作为外人,怎么也不能掺和人家的家事。 倒是龚雪,一看到龚大伟就笑了,拍了拍身旁的位置,温柔道:“大伟,来吃饭?正赶上开饭呢,快脱了鞋上炕。” 她的笑容不是假的,温柔也不是假的。 龚大伟能感受的到。 他心情总算放松了些,脱了鞋,猴子似的爬上炕,紧挨着坐到了龚雪的身边。 小姨身上怎么这么香喷喷的? 这时身旁忽然一软,接着就见自己腿上多了个小婴儿。 龚雪朝他笑笑:“小姨抱累了,你帮小姨抱一会儿?正好,你还没见过你妹妹,这是秀秀,秀秀,这可是你哥哥,你快认认哥哥。” 龚大伟紧张得浑身僵硬,生怕弄疼了陈秀秀,过了好一会儿才稍微使上点力气抱住了她。 原来,这就是小姨的闺女。 好白,好粉,好嫩,好可爱,而且一点都不怕生,被他一个从未见过面的哥哥抱着,都还在咿咿呀呀笑着吐泡泡。 陈河看了龚雪一眼,知道她是为了缓解龚大伟的不自在才故意说这些的,不由暗道媳妇就是太善良了。 这年头,人善可没什么好处,只会被人欺! 不过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在炕沿上坐下,发出了一家之主的号令:“吃。” 众人这才拾起筷子吃饭。 陈河把自己那碗米饭分了一半给龚大伟,又给他夹了两片五花肉,就出去外面拿白薯饼子。 虽说他家里情况好了,富裕了,大米也不是无限供应的,还是得省着吃。 做的时候是严格按照一人一碗的量做的,多了没有。 陈河愿意分给他一半,很够意思了。 结果等他拿着饼子回来,自己面前就多了一大碗米饭,他立即扭头去看,果然,龚雪碗里的米饭少了一半。 第六十三章 揭不开锅的人还吃大餐 他什么都没说,默默吃起了米饭。 再一看龚大伟。 好家伙,这小子怎么一边吃饭一边流口水? 那口水流的,都能把米饭泡成稀饭了! 看来在家的时候,他没少饿肚子。 龚雪是第一个吃饱放下筷子的,接着刘家人也陆续放下了筷子,最后连陈河这个大胃王都吃饱了,龚大伟还在风卷残云。 把盘子里剩下的菜都吃了个精光后,还丝毫不顾别人的眼光,端起每一个盘子,舔得干干净净。 刘家人都看懵了。 再饿也不至于这样? 要知道,他不是在自己家,而是在别人家做客。 龚大伟舔完后,意犹未尽舔了舔嘴唇,一抬头,发现一桌人都在盯着他看,顿时浑身僵硬,脸红了个彻底。 “我……我……” 啪,一只大手拍上了他的脑袋,陈河笑着问了句:“吃饱没?没吃饱让你小姨再给你做点。” “吃、吃饱了!” 怎么可能没饱。 他只是觉得,这么好吃的饭菜,可能这辈子就能吃这么一次,以后再也吃不着了,这才不管不顾疯狂往肚子里塞。 陈河下炕道:“吃饱就行,我去切苹果。” 还有苹果? 龚大伟刚刚解了的馋虫,又开始兴风作浪,又开始流口水了。 趁着切苹果的档口,陈河把龚雪叫来了堂屋,问她:“你小外甥要麦乳精,你看,给他多少?” 龚雪想都不想道:“一点也别给,就是给了,大伟也吃不上一口,我娘最爱吃独食,再说了,麦乳精是你拿卖命的钱买的,咱们都舍不得喝呢,怎么能随随便便给别人。” 陈河当真是舒心死了。 媳妇珍惜他的劳动成果,就是珍惜他。 以后他赚了钱全给龚雪,也不用担心她胳膊肘往外拐。 送龚大伟回家的路上,陈河往他裤兜里塞了一颗奶糖:“下次想吃饭,就来找我们,想喝麦乳精,让你小姨给你冲,但我还是那句话,你想带走,那是门儿都没有,你明白?” 龚大伟用力点头。 他只是胆小怕事,但并不笨。 在张丽华和龚珍长期的高压压制下,他比一般的小孩都更懂人情世故,一下子就听懂了陈河的言外之意。 “我懂的小姨夫,我懂。” 陈河拍拍他的头,无奈叹了口气。 孩子是个好孩子,脾气随了王汉,乖乖巧巧,可惜投错了胎,选错了娘亲。 “阿嚏!” 龚珍刚放下碗,就对着桌子打了个喷嚏。 张丽华本来面对着野菜汤和咸菜疙瘩就没什么胃口,见状更是把筷子往桌上一拍,怒斥道:“大伟到底干啥去了,咋还没回来!不会是叫大河绑起来打了?” 王汉一愣,不理解她咋能说出这么离谱的话:“大河咋能打孩子。” “怎么不能!” 张丽华翻了个白眼。 “你还当他是个好的了?他连他亲弟弟的钱都坑,这种人什么事干不出来……” 不等她说完,门口就传来了龚大伟进门的声音。 张丽华和龚珍立即起身冲进院子。 果然,龚大伟回来了。 龚珍几步上前,一把提溜住他的后衣领把他拽到自己跟前:“咋去这么久!” 龚大伟站都站不稳,急得挣扎道:“我在小姨家吃饭了。” “吃饭了?吃得啥?他家把钱都糟蹋了,买了二八大杠,还能揭德凯锅?” 在她的意识里,陈河和龚雪买二八大杠,就是为了撑门面。 他们家过的什么日子,她又不是不知道。 一个多月前还跑过来借粮呢! 龚大伟不敢撒谎,明明白白道:“吃的大米饭,韭菜炒鸡蛋,五花肉炖豆角,白菜炖豆腐,还有腌萝卜和白糖沾西红柿。” 啥…… 听完他报菜名,张丽华和龚珍全都傻眼了,就连正在洗碗的王汉也惊得张大了嘴巴。 不过节又不过年的,大河家吃这么多菜,还都是硬菜? 张丽华死死瞪着一双凶悍的眼睛,瞪了好半天才怒骂出声:“你放屁!他两个人吃得了这么多?” 龚大伟赶紧解释:“不是只有小姨和小姨夫,还有根子叔,就是那个瘸子,还有他妹妹,他爹娘。” “我听他们说,小姨夫给根子叔妹妹找了个城里的工作,明天就要上工了,所以多做了两个菜庆祝。” 此话一出,张丽华身子立马晃了一晃,险些晕过去。 “你说什么?大河给刘凤妞在城里找了个工作?” 龚大伟点头。 “……” 龚珍脸色僵硬,满脸的震惊和不可置信:“大河有那本事,能给人在城里头找工作?不可能,肯定是他当着孩子的面瞎吹牛!” 张丽华用力点头,总算在闺女这找到了一丝慰藉:“对,肯定是吹牛逼,他要是有那个本事,他自己咋不去干,天天起早贪黑上山,有什么好处?” 龚珍再次点头:“他就是故意说给大伟听,好让大伟回来说出来馋我们!” 说到馋,她才想起来问:“让你要的麦乳精,你要到没!” 该来的还是来了。 龚大伟深吸一口气,把自己在路上想的借口说了出来:“没、没要到,小姨夫说麦乳精不多了,得留着给小姨喝,不过他、他给了我一块奶糖。” 说着他从裤兜里把那块奶糖摸了出来。 果然,一看到那块奶糖,张丽华二话不说就抢过来,剥开糖纸就扔进了自己的嘴里。 好甜,好吃! 她上次吃奶糖,还是两年前龚雪出嫁的时候呢! “哎,娘!你咋一个人吃了,你吐出来,分我一半!” 龚珍还没等看清那颗奶糖,就被张丽华抢去塞进了嘴里,顿时气得连蹦带跳,甚至去扒张丽华的嘴,却被张丽华一脚踹倒在了地上。 “滚你娘的,从你娘我嘴里抢吃的,你也真是个个儿!” 龚珍见斗不过张丽华,只好又把矛头对准了龚大伟,起身就抓住他胳膊搜他的身。 “他不可能只给你一块,肯定还有别的,都拿出来,拿出来!” 龚大伟被她的架势吓哭了,抹着眼泪道:“没了,真没了,就一块。” 王汉连忙上前推开龚珍,无奈道:“就一块奶糖,你至于吗?多大的人了,跟个孩子抢糖吃。” 第六十四章 知恩图报,送凤妞进城 “我抢糖吃咋了?那还不是因为你无能,买不起糖给我?龚雪个生不出儿子的破烂户,大河都给她买麦乳精当宝贝哄着,你给我啥了,啊?你还教育上我了,我让你教育我,我让你教育我。” 她一边说着一边捶王汉,王汉只能抬起胳膊抵挡,不跟她一般见识。 龚大伟见状哭得越发厉害了:“爹娘,你们别打了,别打了呜呜。” 可惜,无人在意他。 陈河回到家的时候,龚雪已经在屋里头哄陈秀秀睡觉了,刘家人也都窝在炕上,只有刘秋硕站在堂屋来回踱步。 陈河猜到他可能有事,就主动走上前去道:“叔,你咋没睡。” “大河,你回来了。” 看到陈河,刘秋硕憨憨一笑,表情很是尴尬,似乎是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说。 片刻后,他把一个手帕塞进了陈河手里。 陈河刚要看,就被刘秋硕用力拦住:“大河你听我说,你帮了我们这么多,按理说得好好谢谢你,但是我们眼瞅着要买房子盖房子,再加上早些年没用,没攒下家底,只能给你这么多,但我保证,以后攒下钱粮,一定好好报答你。” “叔,不用……” “别跟我说不用!我们赖在你这混吃混喝的,已经很不好意思了,要是连这你都不要,我们可真没脸皮了。” 见他说得这么恳切,陈河犹豫片刻,还是抓住了手帕。 “那行,我收下了,谢谢叔。” 闻言,刘秋硕一脸的如释重负。 陈河回到屋里,把手帕递给龚雪,一边脱鞋一边道:“叔刚刚给的,你看看给了多少。” 龚雪打开手帕,里面窝了不少零钱和粮票。 但不管是零钱还是粮票,都理得整整齐齐,叠得好好的。 她数了数道:“一共是三十二块钱,四十三斤粮票。” “这么多?” 陈河的动作顿了一顿。 他以为给个二十块钱顶天了。 龚雪也道:“是不是有点多?要不退一半给他们?” “算了,收都收了,退算怎么个事儿?这样,明天早晨起来,你给凤妞一点零花钱,她在城里的时候有点钱傍身,也能有点底气。” 龚雪答应下来,就把钱和粮票都收在了箱子底。 关上灯,房间沉浸在一片黑暗中后,龚雪躺在陈河怀里,小声问:“你知道咱家现在有多少钱吗?” 陈河大手在她衣裳里头上下滑动,声音从嗓子眼里挤出来,沉沉的:“多少?” “现金有五百一十一,各种粮票加起来有一百六十斤,还有些棉花票油票什么的,那都没算。” 才五百块钱? 有点少啊。 等! 等他抓到大虫,卖了以后,到手五百块钱,家里就能凑出一千块钱了。 这年头,家里能有一千块,那绝对是富户中的富户。 翌日一早,所有人都还在睡梦中的时候,刘凤妞就已经睁开眼睛,悄悄起床了。 她其实压根就没怎么睡,生怕这美好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天还没亮,她没啥事可做,就坐在堂屋的门槛上,托着腮看还没落下去的月亮。 今儿,她真的就进城里去了吗? 以后,真的再也不用回来下地干活了吗? “嗷!” 身后猛然传来个吓人的动静,刘凤妞顿时吓得三魂没了七魄。 扭头一看,竟是陈河。 只见他抱着胳膊靠在门上,看着她一脸的坏笑。 那模样,当真是要多迷人有多迷人。 陈河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把这个小姑娘迷得移不开眼了,还在那故意犯浑,开玩笑道:“大清早的坐在这干什么,嫌你哥脚丫子臭?今晚你就能住单位宿舍了,到时候自己一张床,没人抢被子,舒坦着呢。” 刘凤妞一颗心噗通噗通狂跳,有种异样的冲动,又有种难言的羞臊。 尤其是对上陈河那双热力四射的黑眸的时候,更是心头火热,生怕被陈河看出来,她急忙撇过脸去。 “我没嫌弃我哥,要不是城里头干活轻快,我都想一辈子住在这。” “一辈子?那可不行,以后你结婚了找了男人,住在我家算怎么个事?我是你干爹?” 陈河随意开了个玩笑,就不再搭理她,转头去整理自己的家伙事。 弄完后,他扛起东西:“行了,我上山去了,记得我说的,带两瓶罐头去报道,一瓶给姚主任,一瓶给仓库的师傅,偷偷给啊,别叫人看见。” 刘凤妞见他要走,忙道:“你不等我哥一起去?” “等你哥回来,天都大亮了,那个时候再上山,畜生们都吃饱喝足回窝歇着了,我抓月亮去?今天他唯一的任务就是陪你。” 说完他便大步流星出了门。 刘凤妞跟到门口,目送他远去,心里头空落落的。 到底不放心他一个人,进屋推醒刘根生:“哥,大河哥都上山了,要不你现在就送我去镇上,我到单位门口等着,你早点回来,早点去找大河哥帮帮他。” 刘根生勤快还是很勤快的,闻言也不管自己谁没睡醒,就迷迷瞪瞪起了床。 不过他动作大,吵醒了陈秀秀。 陈秀秀睁眼一看屋里头乌漆墨黑的,身边又摸不到娘亲,很是害怕,张开小嘴就哇哇哭了起来。 这下子,刘家人全醒了。 大家伙一块来到院子里,看刘根生骑车。 因为谁都没意识到,刘根生压根不会骑车! 陈河下意识觉得自行车这玩意,肯定人人都会骑,也就没特地教刘根生。 刘根生看陈河买了车就会骑,下意识觉得这玩意肯定很简单,也没想着专门去学什么的。 其他人也都以为刘根生早就学会了,所以当看着他别别扭扭推着自行车,一抬腿就连人带车翻过去的样子,全都傻了眼。 “你不会骑你咋不早说呀!” 刘凤妞气得直跺脚! 今天可是她上班的第一天,要是迟到了,直接被开除了,她可怎么办呀! 刘根生见妹妹哭了,顿时更着急了。 他拼命回想着陈河骑车的样子,一次次摔倒又起来,一次次起来又摔倒。 眼见再这么摔下去,他没事车子也要摔坏了,龚雪实在是心疼,连忙上前制止。 第六十五章 遇虎!殊死搏斗! “根子,别试了,骑车不是一时半会能学会的,趁着现在还不到六点,你赶紧陪凤妞步行去镇上,路上别耽搁,八点前还是能赶到的。” 刘秋硕道:“我陪凤妞去,他脚程太慢了,根子,你直接上山找大河去。” 刘根生听到这话,一点都没觉得轻松。 因为就算是上山,平时也是跟着陈河。 他从没自己上山过。 但满院子的人都在盯着他,他实在是没招,只能硬着头皮拿上自己的家伙事出了门。 曾庆荣气得发昏:“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怎么生了这么个没用的儿子!” 龚雪欲言又止,摇了摇头,走到刘凤妞跟前,往她手里塞了十块钱和十斤粮票。 “嫂子,你这是干啥?” “嘘,你收着就行,这是你大河哥让给的,时候不早了,赶紧上班去,周日要是放假,就让你大河哥接你回来吃饭。” 她要去镇上上班,爹娘都没给她一分钱的零花钱,没想到陈河和龚雪反而给了她。 这份恩情,她怎能不记在心里? 刘凤妞眼泪汪汪握了握龚雪的手,跟着刘秋硕赶紧朝镇上而去。 另一边,陈河独自上了天宝山,直奔狼窝。 最近每次上山,先给狼群换药已经成了习惯。 野狼的自愈能力本来就很强,配合有效的伤药,好的就更快。 估计再上一次药就差不多了。 他一边想着一边来到狼窝,却发现这里竟空空如也! 人呢? 不对,狼呢? 就连大黑子也不在! 这个时间段,正是狼群休息的时间,不该不在啊。 他围着附近绕了一圈,很快就在一个树洞里找到了大黑子的媳妇和崽子。 它们蜷缩在树洞里一动都不敢动。 大黑子媳妇看到陈河,还差点发起攻击,幸好很快就嗅出了他的气味,随即就仰起头嚎叫,围着他的腿打转,一副很着急的样子。 “咋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别急,给我指个方向,我该往哪走?” 他做出要走的样子,大黑子媳妇立即咬住他裤腿,拽着他往西边走。 陈河就明白了它的意思:“西边是?我知道了,你在这看着崽子,我自个过去找。” 这个时候,陈河已经开始意识到大事不妙。 能让狼群倾巢出动,能让狼王的配偶叼着小崽子躲起来的,必然是灭族的大难。 该不会长虫又找上门来了! 只能说可能性非常大。 想到此处,陈河连忙加快脚步,朝着西边往前奔跑。 由于跑得太快,没看清脚下的树根,还被绊倒狠狠摔了一跤,但他也顾不上疼,起身重新加快速度。 从来没有狼群能打过大虫的先例! 不管狼群有多庞大,都不可能。 而且这几天陈河闲着没事就会思考抓大虫的事儿,越想,越让他回忆起了老爹曾经说过的话。 爹说过,凡是有大虫出现的地方,必然不会有狼群。 因为大虫总是喜欢占山为王! 它绝对不允许像狼群这样能威胁自己存在,且抢食的猛兽存在,一定会想方设法除掉狼群。 要不全咬死,要不全赶走。 他前阵子担心大虫跑了,藏起来了,不会再出现了,纯属是想多了。 大虫不但会出现,还会主动攻击! 狼群的獠牙不过只有三厘米左右,但虎皮,最普通的也有六厘米厚。 根据他在山上发现的脚印来看,这头猛虎的虎皮,恐怕有七八厘米。 狼的牙齿根本就穿不透虎皮,无法对猛虎造成有效攻击。 猛虎的咬合力就恐怖了。 一口下去三百公斤都轻轻松松,何况一头再健壮也不过只有五六十公斤的野狼? 尤其是头狼! 大虫一旦确定谁是头狼,肯定会先袭击头狼。 大黑子,你可千万别有事。 他一直冲向西边的方向,别的事情全都顾不上了。 不知道跑了多久,就快跑到山的背坡的时候,一头狼忽然没头没尾朝他冲了过来。 冲到他近前的时候明显是被吓了一跳,呲着牙刚想做出警告,又猛然嗅出了陈河的味道,接着便紧张跳到他面前,咬住他的裤子拽着他往前走。 一看就是想带他逃离这里。 陈河立刻意识到,大虫肯定就在前面。 “乖,你先走。” 陈河摸了摸狼头,手脚僵硬地从背篓里拿出了猎枪。 尽管马上就是生死狙击现场了,尽管他已经紧张得浑身发抖出冷汗了,他还是有条不紊把枪检查了一遍。 确定没问题后,他咬牙上了两颗子弹。 他想要的东西,近在眼前。 绝对不能怂! 于是,他用一种坚决的姿态,继续朝西走去。 果然,才往前走出了一小段距离,他就看到大黑子浑身是血,正带着两三头狼围攻大虫。 周围已经躺了好几具野狼的尸体! 显然,它们已经经过了一场死斗。 如果头狼真的是头狼,恐怕早已趋利避害,带着狼群大逃亡,离开天马山,把这个地盘让给猛虎了。 但大黑子不是狼。 他体内流着看家守舍的血脉,宁死都不肯把天宝山让给猛虎,所以才带着狼群死战! 但,战况不很乐观。 大虫的身上并不见血,显然根本就没受伤,它原地盘旋着,双目始终盯着大黑子,想要一击毙命! 另外三头野狼旋绕在附近,只要猛虎敢袭击大黑子,它们就会群起而攻之。 就算它们的攻击对大虫无法造成致命伤害,也会带来疼痛,这显然不是大虫想要的,所以它没有贸然攻击,而是不断对峙着,思考着对策,寻找着猛扑的机会。 只要能在扑上去的瞬间咬断大黑子的喉咙,大虫再对付剩下的三头野狼,就轻轻松松。 就在这时,大黑子不知道是因为受伤太重,还是被什么绊到,竟然踉跄一下,前腿一软,斜歪倒在了地上。 大虫毫不犹豫,闪电般扑向大黑子。 那三头野狼大惊,连忙上前帮忙。 陈河咬紧牙关,知道这可能是自己唯一的机会,便举起枪口,对准大虫的腹部,扣动了扳机。 砰! 子弹穿透大虫的腹部,直接在它的腹部炸开了一个伤口。 同一时间,那三头野狼也冲上前,咬上了大虫腹部的伤口。 第六十六章 人狼大战猛虎!绝不能输! 鲜血溢出,染红了腹部。 猛虎本能蠕动身体,想推开如同血蛭一般扑在身上的野狼,被它压在身下的大黑子便得了空隙,连忙钻了出来。 只是它受伤极重,钻出来也站不起身。 恰在这时,陈河走了过来。 “汪!汪汪!” 大黑子看到大河,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惊恐的神色,短促叫了一声,催促他赶紧离开,免得被大虫所伤。 陈河没有理会大黑子,他此刻全副精力都放在了大虫的身上。 金色的皮毛在早晨的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身为百兽之王,此刻却侧倒在地,被几头野狼撕咬着伤口处绽开的皮肉,疼痛难忍,眼神不由流露出了悲惨和绝望。 任谁看到这个眼神都会心软! 但弱受强势,大自然就是这么残酷。 在人类都吃不饱饭的年代,谈什么大自然保护,谈什么野生动物保护,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所以陈河纵然心软,举起的枪口也没有丝毫的犹豫。 砰! 这一枪,他对准的是心脏处。 稳准狠,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开完枪后,他立即拿出子弹重新上膛 而此时,猛虎那琥珀色的瞳孔,逐渐涣散,眯了起来,尾巴尖轻轻拍打着地面,像是在和这片大地做最后的告别。 它,已经在迎接它的死亡了。 陈河的掌心全是冷汗。 打死野鸡野兔,他没什么感觉,但打死一头这么雄壮的少说五百多斤的猛虎,他蓦然有种摧毁了什么东西的错觉,有种无法言说的对生命的敬畏。 他拿着枪的手甚至在发抖,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猛虎,看着它浑身的肌肉从紧绷到放松,看着它的眼睛缓缓闭上,最终,一动不动。 三头野狼还在撕咬着它的腹部,并且已经拽出了它的肠子。 陈河鼓起勇气,走上前踹了大虫一脚,大虫一动都没动。 看来是死透了。 他这才长吁一口气,抬脚踢向野狼。 “别咬了,老子留着虎皮还有用。” 野狼很听他的话,被他踹了几脚,就乖乖走到一旁,等着陈河先享用。 但它们的眼神全都馋得发出了绿光。 毕竟对狼群来说,能享用到老虎肉的机会,只怕一辈子都没有一次。 陈河却没有先去料理猛虎,而是转过身去检查大黑子的伤势。 大黑子这次伤得不轻,比上次还要严重的多,背部一侧有大面积的皮肉撕裂伤不说,鲜血直到现在都没止住,一直外涌。 再这么下去,只怕它要失血而亡。 幸好陈河本来就带了不少伤药,立即开始给大黑子缝合包扎伤口。 整个过程,大黑子一动不动,就算疼得小声呜咽,也完全没有要反抗的意思。 光是处理大黑子的伤口,陈河就耗费了半个多小时,好在处理完的时候,血也止住了。 陈河摸了摸它的头:“伤得这么重,住在山上还能行吗?要不跟我回家去,你年纪也不小了,该安享晚年了。” 狼群虽然是群体动物,但赶走年迈的没有战斗力的拖后腿的伙伴,也是常有的事儿。 大黑子本就不是狼,一旦被淘汰,被赶走都是好的,指不定还会遭到反叛的想上位的狼的攻击。 到时候生死难料! 大黑子像是听懂了陈河的话,呜咽了几声,虽然有所不舍,但也只能妥协了。 处理好大黑子的伤口,陈河又起身到处转了转,把附近死掉的野狼尸体都拖了过来。 足足有五头! 对于狼群,这算是非常严重的损失了。 好在大虫没了,它们就依然是天宝山的王者,以后基本就不会再遇到什么猛兽,繁衍生息,还是可以慢慢发展壮大的。 虽然到了后世,野狼基本也灭绝得差不多了。 这时之前逃窜的狼也逐渐回来了,围绕在陈河的身边,仰头嗷嗷叫唤。 有两头年纪不大的还撒娇般躺在陈河的身旁,毫不避讳露出自己最柔软的腹部,展示受伤的部位。 陈河被这大狗一样的讨好行为逗笑了。 看来不管是狼还是狗,只要能够让它认定成自己人,骨子里还是难改撒娇卖萌的本性。 “别急,我今天带的药够,马上就给你们处理。” 他耐心帮助这些狼处理着伤口,不知道过了多久,附近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喊声:“大河!大河……陈哥?陈哥……” 竟是刘根生。 他嘶了一声站起身来。 不是说好今天让他去送刘凤妞上班,不用跟自己上山吗? 算算时间,现在估计也就早晨八点多,根本不够来回的,不会是出什么事了,耽误上班了? 他顿时担心起来,出声大喊:“根子,我在这,往西走!” 话音刚落,刘根生就呼哧呼哧跑了过来。 在看到陈河好端端站在那的时候,刘根生长长松了口气,扶着树就开始大喘气。 “天老爷大河你吓死我了,我刚刚好不容易找到狼窝,发现狼都不在,你也不在,还以为你们出去遛弯了,结果没走几步就听到枪声,我胆汁都快崩出来了!” 陈河被他逗得发笑,打断他的喋喋不休,让开地方,用脚尖戳了戳身后的大虫。 “看,这是什么?” 刘根生看到大虫,先是惨叫了一声,下意识就想跑,但又意识到不对,睁大眼睛一看。 天老爷,大虫已经死了? 他指指大虫,又指指陈河:“你弄死的?” 陈河略略得意挺了挺胸:“刚才你听到的枪响声,就是在收拾这玩意,怎么样,你陈哥还算是有点本事的。” 这话说得,他自己都有点心虚。 这大虫要不是被狼群缠住,光凭他一个人一杆枪,还真不容易搞定。 但这些事就不必告诉刘根生了。 毕竟他到现在还不肯完全改口叫自己哥呢。 “牛逼,牛逼大发了啊你大河,你竟然搞死了这么大的大虫,你娘个腚这要是去村里说,你绝对扬名立万,十里八乡都得知道你的大名!” 陈河眉头一皱,立即提醒:“这事儿不能说出去。” “不能说?为啥?” “还问为啥,你说你傻不傻?你要是说出去,这大虫还轮得到咱们分?行了,别废话了,今天的活量很大,赶紧开始动起来。” 第六十七章 时间紧任务重,拯救大黑子行动 他们不但要宰了这头虎,死掉的那五头狼,也得一并处理了。 狼并没有吃自己同类尸体的癖好,它们的习性很多都跟人类相似,是绝对接受不了同类而食的。 当然,在极端情况下,狼饿极了也会吃同类。 但在这天宝山,狼群就算不能顿顿饱食,大鱼大肉,也不至于饿到那个份儿上,所以狼的尸体留着也是留着,不如拆了卖钱。 至于这头老虎。 陈河算了算,老虎肉并不好吃,肉质酸涩且有土腥味,口感也很难嚼,他带个几十斤下山卖掉,给那些有钱有胆识的人尝尝味得了。 剩下的,他打算全部分给狼群,让他们饱食一顿,好好养养伤。 当然了,虎皮、狼皮和狼肉他肯定是要带家去卖掉的。 算计好后,他立刻开始给刘根生安排活儿。 “你在这剥虎皮……你会?” “会!” 刘根生自信拍了拍胸脯。 村里杀猪宰羊的活儿他可没少干,不说多有经验,但慢慢来肯定没问题。 “那行,你在这里剥虎皮,我带着大黑子下山,把自行车……不是,我不是让你送凤妞上班去?你咋没去?” 说到这儿陈河又想起来了自己的疑问。 刘根生闻言反倒急了:“你还说咧,我压根就不会骑车,我咋送啊,我爹也不会。” “不会骑?” 陈河恍然大悟,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怪我,没想到这茬。” 都怪后世自行车泛滥,人人都会,让他没了这玩意要学的意识。 当年他学二八大杠的时候,也学了足足一整天。 “那凤妞咋办的?” “还能咋办,让我爹步行送去镇上的,不过你别担心,算算时间准够的,不会迟到。” 那就行。 陈河松了口气继续道:“你动作快点,赶紧把虎皮剥了,顺便割点肉给狼崽们吃,我先把大黑子背下山,回村里骑车过来接你。” 说完他把大黑子小心放进背篓,就急急忙忙朝山下而去。 今天要干的事情太多,必须争分夺秒! 他背着大黑子,用最快的速度下了山,下山之后,又咬牙一路小跑。 等回到村里,早已满头大汗,累得没个人样了。 村里没上工的农妇看到他,都是满脸惊讶:“大河,你这是咋了?” 陈河气喘吁吁道:“在山上遇到我家大黑狗了,不知道被什么畜生咬了一身血,我刚背回来。” “呀!你家大黑子没死呀,上回有人说在山上看到了我还不信咧,我瞧瞧。” 几个农妇凑上前来,往他的背篓里一看,顿时啧啧出声:“哎呦呦,这是被什么咬了呀,咋会伤得这么重。” 陈河睁着眼睛编瞎话:“估计是被狼咬的。” “阿呀,那可真吓人了……” 几个妇人露出骇然之色,立即叽叽喳喳议论了起来。 “山上可是有狼群的,以前大灾荒的时候不少人都在山上看着了。” “还用上山看吗?来咱村里偷鸡的也有过啊。” “大黑子能在这山头上活下来,真有两把刷子,这都得成精了。” 把八卦的舆论场留给她们,陈河背着大黑子回了家。 进门就看到龚雪背着陈秀秀,正在那锄地,看到陈河回来,嫩白的脸上立即露出笑容:“他爹,你回来啦,今天怎么这么早?” 陈河没回答她,反倒看了眼她在刨的地:“你这是干什么?” “哦,根子娘说咱家院子大,空着也是空着,不如种点小菜,我就去找村支书要了点种子,想种种试试……你不想种?不想种我就填上。” “没不想,就是怕你累着,你愿意种就种,也不一定非要种菜,种点花花草草的也不错。” 龚雪好笑:“这年头,上哪去弄花种?” “弄个花种还不简单?你把地刨好等着,先别急着撒种,我帮你打听,雪儿,你先过来。” “哦。” 龚雪也不问干嘛,闻言立即把锄头往墙根上一放,朝他走了过去。 一双眼睛水灵灵的,很傻很天真地看向他:“干啥。” 陈河忽然就被逗笑了,捏着她的下巴在她嘴巴上狠狠亲了一口:“干啥?亲死你。” 龚雪脸就红了一红,挠痒痒似的捶了捶他的肩膀:“讨厌。” 陈河亲这么一口,顿时觉得身上的疲惫卸掉了三分,然后他放下背篓,小心抱出了里面的大黑子。 龚雪瞪大眼睛,惊得说不出话来。 陈河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把大黑子抱进屋,放在了炕上。 “大黑子受了伤,你勤快点给它弄点狗食,喂点水什么的,先照顾着,我还得上山一趟,媳妇,今天事儿多,我可能会回来得晚点,要是天黑了还没回来,你就锁好门,跟根子爹娘解释解释。” “哦哦。” 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龚雪满心担忧,但不想给陈河添麻烦,就呆呆地点头,也不多问。 陈河看着她这副乖巧呆萌的样子,恨不得立刻抱住她来一下子,但时间实在是不允许,只能重新带上背篓,骑上自行车匆匆出了门。 出门又遇到那几个农妇,她们忙八卦打听:“大河,又上哪儿去?” 陈河招了招手道:“上山给大黑子找点药草。” 闻言农妇顿时啧啧摇头:“老陈家对他们的狗可真好。” “那可不,他爹不就是为了救狗死的?不过这狗也挺通人性,讨人喜欢。” “哎,陈河买这二八大杠图啥啊,连给狗买点药的钱都没有,还得大老远去山上找药草,我要是他,还不如留着这钱翻修翻修房子,给家里添置点家具。” 另一边,陈河骑着车到了山脚下,找到一个隐蔽的山洞藏起来后,就赶紧沿着山壁往上爬。 大虫的肉多血水多,万一引来一些畜生就不好了。 但好在还有狼群帮忙看着,应该没啥大事。 他一边担心,又一边安慰自己,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了刘根生。 刘根生也确实给力,这么两个小时的功夫里,他已经把虎皮完整剥了下来,这会儿正在那拿着并不怎么大的砍刀剁肉呢。 鲜血流了满地,老远都能闻到一股浓重的腥味。 第六十八章 闺女沦陷了,但他不同意 陈河脑瓜子一转,顺手在附近装了些陷阱,然后才过去找刘根生。 “大河。” 刘根生听到脚步声,警惕回头,发现是陈河,立即松了口气。 他一个人在山上,实在是害怕。 既怕遇到野猪这样的猛兽,又怕被其他的猎人撞到。 陈河来了,他就立即找到了主心骨,一点都不担心了。 他肯定能解决所有问题。 陈河走上前,看到那些野狼都在吃老虎肉,就朝刘根生道:“别砍了,让狼群自己分,你割下来三十斤肉,带上几根骨头和虎皮,再带上这几头狼的尸体,咱们到黑市去。” 一来这里血腥味太重,实在是不宜久留。 二来当着这些狼的面分解它们同类的尸体有点残忍,所以陈河想换个地方扒皮。 两人就背上沉甸甸的猎物,艰难来到半山腰,齐心协力,又花了一个多小时,总算是把肉皮分离,内脏解体。 这个时候两人都累得不行了,尤其是陈河,从早晨四点多到现在快十二点,整整八个多小时,他就没停下来过。 把带的水全灌进肚子,又吃了些龚雪晒的肉干和饼子,歇息了半个小时,两人这才重新出发。 饶是如此,也累得话都不愿意说一句,沉默着去了镇上,并乔装打扮过后,直接进了黑市。 黑市棚子底下,秦香正在跟她爹秦仲告状。 秦仲听完了,表示要狠狠教训陈河一顿,秦香又不乐意了。 “他又没有骗我,又没有强迫我,是我自己脑子不灵光,你打他干什么?再说这都什么年代了,打人可是犯法的。” 秦仲一愣:“你又告状,又不让我收拾他,那你想干啥。” “哎呀爸爸,你手边不是正缺个帮手?我是想着,你看他这么机灵,不如就让他给你干活,以后你多苛待苛待他,不就是替我报仇了?而且,他还会说沪话,简直是为你量身打造!” 秦仲听得好笑,白了自己闺女一眼。 又告状,又不让他教训他。 又要他当帮手,又要苛待他。 前言不搭后语,自相矛盾,摆明了就是看上了那个臭小子,当他二百五看不出来啊? 不过他回来的时候,已经从薛大平那里听说了。 陈河屁都不是。 就是个秦家屯的猎户罢了,而且已经娶妻生子。 秦香是他的闺女,以后必定得高嫁,怎么能找个农村的猎户,还是个家徒四壁的猎户。 他摇摇头,只当听不懂她的潜台词。 就在这时,薛大平狼窜而来:“当家的,当家的,陈河那小子来了,而且带了不少好东西,我看到他篓子都是满当当的,用黑布蒙着看不出什么来,但绝对有不少东西。” 秦仲淡淡点了点头,又瞪了薛大平一眼:“大呼小叫的干什么,不就是一点猎物,顶多就是大炮卵子,干你该干的去!” 薛大平只好转身走开。 但他实在好奇陈河到底带了什么来,也没走远,就在附近找几个摆摊的麻烦。 不多时,陈河就和刘根生一起走了过来。 摆摊的人看到他们俩,都不用揭开他们脸上的布头都能一眼把他们认出来。 没办法,刘根生那标志性的瘸,陈河标志性的挺直的身板,都太有特点了,根本无法忽略。 “呦,秦爷回来了。” 陈河一眼就看到了秦仲,不但不紧张,反而挺高兴。 这次货多,跟秦香一个姑娘家做交易,他多少有点不放心,怕她吃不下,怕她不敢吃这么多。 秦仲冷哼一声:“我敢当你一声爷吗?趁我不在,欺负我闺女,陈河,你胆子可真不小。” “爸爸,你别乱说。” 此言一出,陈河还没什么反应,秦香先急了,抓住秦仲的袖子就使劲晃了一晃。 秦仲不耐烦推开了她的手。 陈河笑了笑,看向秦香道:“看来秦小姐告我的状了,我承认,买自行车我确实占了点便宜,但咱实话实说,我后来给的那颗人参,秦小姐也没少赚。” 秦香立即道:“一码归一码,赚的我谢谢你,赔的你也该道歉。” 陈河火速认怂:“好,对不起。” 秦香便得意扬了扬下巴:“那你以后还欺负不欺负我啦!” 陈河好笑:“我顶多就是占点小便宜,哪儿敢欺负你,秦小姐太看得起我了,再说了,我要真欺负你,我还敢有点生意就来找你?对了秦爷,我今天可带了不少好东西来。” 说着,他把背篓解下来放到了地上。 沉甸甸的一落地,就能看出来分量十足。 秦仲踢了踢背篓,也不由得好奇了:“什么东西这么沉,又抓到大炮卵子了?” 陈河故意调皮地眨了眨眼:“可比那值钱。” “哦?” 秦仲不得不承认,在吊人胃口这方面,陈河确实有两把刷子。 “别卖关子了,到底什么玩意,亮出来看看。” 陈河微笑道:“我既然来找秦爷做生意,自然是要给秦爷验货的,只是这东西一拿出来,一定会在整个市场传开,我不想那么高调,所以得劳烦秦爷你找个没人的地方,咱们单独商量。” 怕人? 秦仲眉眼一瞪:“什么意思?招罪的我可不要。” 这年头凡是金银字画的,一旦被抓到,就算是他都容易出不来。 他怕就怕别人拿着这些玩意来找他。 陈河一个猎户,抓的那些山参小动物,稀奇也稀奇,但也没那么稀奇,至少不必要避人,也不至于引起轰动。 秦香又拽了拽他的袖子:“爸爸,有话好好说,别这么凶。” 秦仲磨了磨牙,转身瞪了闺女一眼。 这怎么还明着护上了? 陈河知道秦仲是什么意思,笑着掀开了黑布的一角,露出了一处金灿灿的毛皮。 “这玩意,招罪吗?” 秦仲登时有种被雷劈到的感觉。 没看错的话,这是……虎皮? 我操! 这下子抓到了老虎? 他刚刚还看不起陈河,觉得他就是个没什么用的废物,但此时看他的眼神,却充满了敬畏。 能抓到老虎的,那是人吗? 那是神人! 他只在故事里听说过有人逮到过,或者从别人那听说东北一带有人打死过。 但近在眼前的,活生生的,这是头一回! 他不敢相信,确认问:“你抓的?还是转手的?” 陈河笑了笑:“几个小时前刚抓到的,还热乎着呢。” 第六十九章 一口价,一千块 秦仲用力咽了口口水:“那个,借一步说话。” 走进棚子,里面是个狭窄的小屋,且堆满了乱七八糟的货物,再掀一个帘子进去,才是宴贵客的大房间。 只是没有窗户,味道有些奇怪,光线也不怎么明亮。 但秦仲一进来就主动殷勤点灯。 点上之后,他迫不及待走上前,掀起了篓子上的黑布。 果然,里面有一张虎皮! 硕大的虎头几乎塞满了背篓的上部,大约能抵得上三个成年男性的头颅。 他震撼地看着虎皮,稍微往下面看了一眼,才惊悚发现,之所以这虎头能如此完美地撑起来,是因为虎头的头颅还在,甚至,只有靠近脖颈部分的肉被掏空,其余部分的虎肉,还有所保留。 这当真是一颗,全然新鲜的,根本不可能作伪的虎头! “不好意思,处理虎头虎皮实在是太麻烦,耽误时间,我们也没有那么多工具,无法做到很细致,只能先这样囫囵给你。” 陈河说这话,实在是有些凡尔赛的味道。 “不过我相信,这样未经处理的虎头连带着没有丝毫伤痕的,甚至还带着光鲜条纹的虎皮,一定能卖出更高的价格。” 确实可以。 秦仲反反复复欣赏着虎皮,根本舍不得移开目光。 别说是卖掉了,如果不是陈河给他带过来,而是从别人那里看到,他自己都想花大价钱买下。 又反复欣赏了一遍后,秦仲才抬头看向陈河:“你想怎么出?” “别急。” 陈河简单回了两个字,然后朝刘根生使了个眼色,随即蹲下身,又把藏在虎皮下面的狼皮拿了出来。 一共五头狼的死尸,自然,也出了五张狼皮。 全都是新鲜热乎的。 这下子,秦仲直接傻眼了。 “你、你……这都是从哪儿弄来的?” 光是捕杀一头这么大的猛虎就已经够叫人难以想象的了,然而,他不但捕杀到了老虎,还捕杀到了野狼。 还是五头! 而且也是新鲜热乎的! 谁说他是普通猎户的? 就是猎神也没有这么大的本事。 陈河一一把狼皮放到旁边的炕上展开道:“怎么弄来的我无可奉告,而且这些玩意都是运气,卖了这次,下次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秦老板可要抓住机会。” “一张虎皮,五张狼皮,外加两百多斤狼肉,三十斤虎肉,我也不跟秦老板你客气了,一口价,一千块钱,两百斤粮票,五十斤棉花票,五十斤油票,一百斤肉票,十块沪市来的肥皂,就这些。” 秦香从头到尾都站在一旁看着,一声都没出。 爸爸难得回来,她想让爸爸好好跟陈河聊聊,不想打扰到爸爸跟他的交易。 在看到虎皮和狼皮后,也惊得合不拢嘴。 但在听到价格后,便实在是忍不住了。 “陈河,你未免太狮子大开口了!” 一千块钱也就算了。 反正现在现金并不怎么值钱,但他竟然还要这么多粮票,还净要值钱的粮票,甚至还要沪市来的肥皂。 他这是搬家来了? 陈河笑笑道:“不是我狮子大开口,而是我这些东西,确实值这个价钱,就单说这张虎皮,这个成色,这个新鲜度,还带着头骨,我出手价只要五百,公不公道?” “可是……” 不等秦香说完,陈河就摆摆手,制止了她的话头,又继续道:“再说这五张狼皮,每张要你们一百块钱,算不算多?光五张狼皮,就五百块钱了,这还有两把多斤狼肉,三十斤虎肉……秦爷,这可是老虎肉,你吃过吗?” 他微笑着看向了秦仲,眼神中颇有几分挑衅之意。 这么好的东西,这么便宜卖给你们? 你们还嫌贵? 秦仲确实没吃过虎肉。 听完陈河的分析,他在心里略略一算,陈河开的这个价格,确实不低,但也不高,可以说完美卡在了他能接受的最高价格的底线上! 要不是已经调查过他,秦仲简直要怀疑他是黑市的老油条了。 他怎么会这么懂这些东西的价格? “好,就按你的价格走,但是你必须得给我保证,以后还有这样的好东西,你只能卖给我,不准出给别人,哪怕是别人出比我高的价格,否则,你的右腿就别想要了!” 陈河笑了:“秦爷放心,苏市一共三个黑市,我哪儿都不去,只来这里,奔的就是秦爷您的为人和口碑,别说别人出高价了,他们就是拿枪抵在我脑袋上,我也不会吃里扒外。” “行,我信你,香儿,拿钱。” 爸爸竟然同意了? 秦香大为震惊。 自从她跟着爸爸做生意,爸爸就一直斤斤计较,精打细算,从不肯吃亏的。 别说开这么高的价格,从他这里赚走这么多钱和好处了。 就算是多赚个一块两块,爸爸都要想方设法再算计回来。 为什么唯独面对陈河,他这么大方? 看来她的感觉没错,陈河就是人才! 他绝对值得培养,也值得拉拢。 秦香不再犹豫,转身又进了一间小屋。 大约十几分钟后,她才出来,手里提着一个小篮子,里面放满了现金、粮票和肥皂。 陈河转头朝刘根生道:“点点。” “啊?我点?” 刘根生刚刚听着陈河要那么多钱和粮票,人都懵了。 这也太多了。 这么多钱,就算是给他他也不敢要啊。 被人发现,根本就解释不清楚,那还不得被拉去杀头? 大河胆子也太大了! “大河,这么多钱,我怎么数的清楚,还是你来数。” 陈河无语轻吸一口气,压住忽然涌上来的怒火道:“秦爷还能少了我们不成?让你当着秦爷的面数一遍,是好双方都确定没问题,不是真让你检查。” 当然就是检查。 但刘根生是上过扫盲班的,不可能数个钱都数不明白,无非就是太紧张了害怕了,不敢沾手就是了。 如果他连这种小生意都如此害怕,甚至不想碰。 那他真没有带他的必要了。 因为攒下第一笔钱之后,他就得做更大的买卖,买一些更见不得人,罪名更大,风险也更大的东西,到时候他岂不是得吓得上天? 第七十章 这么大宗生意,谁能忍住不黑吃黑 被陈河一骂,刘根生连忙蹲下身开始数了起来。 他确实紧张。 一下子碰到这么多钱,那感觉,就像是在触摸罪证一样,无端端心虚,无端端难受。 心脏也蹦到了嗓子眼,让他喘不过气。 几十斤的粮票,他数了足足三遍才数明白。 更不必说那么些钱了。 见他如此,秦香不免露出了鄙夷的神色,但心里又在暗暗开心。 陈河找不到趁手的帮手才好呢。 她就更好拉拢他了! 最后陈河实在是看不过眼,只能也蹲下身,用最快的速度理了理。 确实一毛都没有少。 秦仲做买卖的人品还是很靠得住的。 “没有问题,那我们就钱货两讫了,秦爷,您忙,我们就先撤了。” 把钱和粮票收好,陈河并不久留,直接带着刘根生离开了黑市。 其实,他心里也怕。 怕秦仲翻脸。 怕他想黑吃黑。 表面上跟他做生意,在他回去的路上又派人打劫他。 这么多钱,他要是真被打劫了,哭都找不到地方哭去,只能认栽。 所以他必须得立刻回天宝山。 他得找个隐蔽的地方,把钱和粮票藏起来,放在家里始终是个不祥之兆。 不过他确实是想多了。 秦仲并没有想过黑吃黑。 他这个人这辈子什么生意没做过? 陈河带来的虎皮、狼皮,确实是让他大开眼界,但在他做过的大宗生意里,甚至排不上前十。 他要是真的为了一千块钱黑吃黑,基本就等于告别这种大宗生意了,没必要。 陈河却不得不防。 “大河,你这是往哪儿去,咱不回家?” 陈河淡淡道:“先上山。” 他带着刘根生一起,上了天宝山,转悠了好半天才终于找到隐蔽的地方,挖坑藏钱。 “根子,这次做完,我可能有阵子不能带你上山了,咱们得消停几天,不然频繁进出黑市,就算秦爷和薛大平不敢把咱们怎么样,也难免被黑市其他的人认个脸熟,背后搞手脚。” 这年头,神经病实在是太多了。 很多人吃不饱饭,挨饿受冻,满腔愤懑无处发泄,就喜欢搞人。 他得惜命,就算要冒着风险赚钱,也不能太不要命。 “这两百块钱还有这些粮票,算你这次的分成,你先拿着。” 交给刘根生后,陈河又严词嘱咐:“根子,这钱你可以不用交给你爹,也不用拿出来盖房子什么的,你爹给过我钱,他手上还是有钱的,只是不想花罢了,你也得留一点在身上,免得需要用的时候,两手空空,你明白吗?” 他不好说得太明白,否则显得像挑拨离间。 但事实,就是如此。 他爹在防着他。 明明有钱却说没钱,让刘根生把好不容易攒出来的钱拿出来买房子盖房子。 他们不心疼刘根生,他这个做兄弟的,却得替他考虑。 房子盖好了,要结婚,要送彩礼,要买一些新婚用品,势必还得要个两三百块钱的。 刘根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那行,咱就下山。” “等等!” 刘根生有些紧张,指了指脚下的地:“你、你就把钱埋在这?万一被人发现了呢?” 陈河闻言好笑:“这就是一块普通的草地,谁闲的没事跑这来挖土?” “就是没人来挖,那被畜生挖了咋办,地底下还有那么多虫子呢。” “放心,我都包好了,不怕虫子啃,畜生吃肉又不吃钱,它们也不会闲着没事刨土坑,你跟我走就成了。” 听他这么解释,刘根生才稍微放心,但他还是有些接受不了,而且十分显脸。 任谁往他脸上这么一看,都能看出心事来。 陈河看着就有些气,忍不住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啊!你打我干啥?” “刘根生,你他妈有没有点出息了?” 从黑市开始憋着的怒火,开始有了压抑不住的兆头。 刘根生还是一脸懵:“我咋了?” “你咋了?我问你,咱们去黑市买卖东西犯不犯法,怕不怕人知道?” 刘根生明知道犯法怕人知道,但他不敢说,他打量着陈河的脸色,揣测陈河想听的答案。 但不等他揣测出来,陈河又一巴掌呼了过来。 “你他妈倒是说啊。” “我……我不知道。” 还不知道上了。 陈河停住脚步,抹了抹额头,深吸一口气:“秦家屯三岁小孩都知道这犯法,干了也不能说,你他妈不知道?” “哦,我、我知道。” 陈河深吸一口气:“你知道,那你就说!我再问你,现在除了秦爷和秦香,有没有人知道咱们做了这么一单生意?” 刘根生想了想,试探道:“好像没了。” “那你怕个屁啊!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你他妈能不能不要垮着个脸,你能不能自然点,该说说,该笑笑,你这副样子,回去你爹娘第一个就问问你今天干啥了,你准备咋说?” 刘根生见陈河气得要命,就很是紧张,说话都结巴了:“就说我跟着你上山打猎了。” “打猎,那打到什么了?” 这次刘根生总算是聪明了几分:“什么都没打到。” “什么都没打到,你还出来这么久,啊?” “那、那咋说?” 陈河叹了口气,彻底服了他。 “你就说,咱们上山抓了几只兔子,拿去卖了,换了些粮票,还有两块肥皂,我分了你一些粮票和一块肥皂,要是别人问你,你也这么说,记住了吗?” 刘根生点头如捣蒜。 接着,陈河又把大黑子事情的话术教了一遍给他。 下山回秦家屯的路上,他不厌其烦让刘根生一遍又一遍的说,直到说了近百遍,他都能倒背如流了才放过他。 没办法,他脑子实在是太笨了,就这么放任他不管,指不定他要闯出什么样的祸端。 回到秦家屯,陈河让刘根生自己回家,他则是拿着两块肥皂去了村支书和大队长家,一人家里放下了一块。 话术是这样的。 “我在山上逮着了几只野兔,拿去镇上和别人换了四块肥皂,我不想自己贪墨下,就给村支书和大队长一块,给根子一块,我留一块,这样我睡觉也安生。” 肥皂不是市面上那种又贵又难用的肥皂,而是沪市来的灯塔牌肥皂。 又大又漂亮,洗的干净还带着香味。 没人不喜欢。 第七十一章 明明是你占我便宜!你倒打一耙 村支书和大队长又没帮陈河什么忙,忽然收到这么好的礼,手是烫的。 但好东西已经到了手上,再给出去,像在剜肉,只能硬着头皮收下。 他们收了。 陈河就放心了。 以后他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 收了他的东西,敢不办事,那他不小心把这事儿抖出去,他们的村支书和队长也是做到头了。 这年头对于这种事管得还是相当严格的,任你再有人情也白搭。 回到家,陈河已经累得有点走不动道儿了,进门还是先问了声:“根子回来了?” “回来了,一到家就睡了,呼噜声震天响。” 陈河好笑摇了摇头。 今天确实是累,比以前每一次打猎都累,他自己都累得不行。 但他还是先在院子里冲了个澡,然后才进屋上炕,一躺下,浑身的肌肉就像是被上过刑一样拉扯得疼,眼皮也越来越重,陷入完全睡眠前,他嘟囔了声:“媳妇,我睡会,你两个小时后叫我。” “好,你安心睡,到时候我叫你。” 说完就拿着个蒲扇,坐在他身旁,一边逗陈秀秀玩,一边给陈河扇蒲扇。 七月的天气实在是热的厉害,有的时候她都离不开蒲扇,更不必说跟个大火炉似的陈河。 看着他睡着的样子,龚雪眼里心里止不住的蜜意。 以前她执意嫁给陈河,是因为从小到大,陈河是对她最好的那个,她不图别的,就图他的体贴和关心。 但没想到,他不但体贴人,还这么有本事。 十里八乡,哪有一个汉子赶得上他的? 便是娘和姐姐做梦都想嫁的厉家庄子村支书儿子,也半分都比不上陈河。 早知道能嫁给他这样的男人,小时候遭罪她也能认。 等到下午4点半了,天凉下来,龚雪就去堂屋择菜准备做饭,这时候门口忽然传来刘晓洁的声音。 “根子在吗?根子!” 龚雪怕她吵醒陈河,一溜烟跑了出去,看到刘晓洁笑脸相迎:“根子在呢,在炕上睡着,你找他啥事?” “大白天的睡觉?” 刘晓洁眼神中掩饰不住的鄙夷。 这年头没什么比懒惰更可耻的。 龚雪道:“他白天忙活一天,累着了,才刚躺下没多久。” 忙活一天? 没看他下地干活啊,那就是又跟着陈河去打猎了。 她眼神中又闪过一丝嫉妒,便道:“他们不是想买我家的老房子吗?我们已经把东西都收拾走了,我爷说,让他和他爹过去看看,要是觉得合适,等我爷下工回来,把钱付了,把房子过给他。” “哦!” 买房是大事,龚雪不敢耽搁,立即道:“那你稍等,我这就去叫醒他。” 她就赶紧进了里屋。 刘晓洁怎么可能这么老实的在外面等着? 趁着龚雪不在,她立即跟进了堂屋,进门就看到龚雪正在择菜,灶台上还放着一块五花肉,煤炉子点着,上面炖着小米粥,香喷喷的味道,瞬间就让她馋虫大动。 她命咋这么好? 跟着陈河,吃香喝辣! 可她是个笨女人,根本就帮不上陈河什么忙。 要她是陈河的媳妇,肯定能把陈河伺候得更舒服,更快乐,说不定还能和陈河一起干活挣钱,让这个家变得更井井有条。 龚雪根本比不上她! 她忍下心头的妒意,推开门,就进了陈河的屋。 一进门就看到陈河赤裸着上半身正在呼呼大睡,但他睡觉的时候不打呼噜,而且浑身上下,有一丝赘肉,但也不是瘦骨嶙峋,而且结结实实被肌肉包裹,漂亮得像头猎豹。 龚雪看得眼红心热,忍不住爬上炕,双眼盯着他结实的胸膛,手就不受控制放了上去。 陈河睡梦中只觉有什么东西在身上爬,起初以为是虫子,就没在意,但那玩意停在胸口上不走,还动来动去的。 怕被虫子咬,意识清醒了几分,就感觉到那似乎是手。 肯定是龚雪的手。 陈河眼睛都没睁开呢,嘴先咧开一笑,一把握住“龚雪”的手腕,翻个身就把人压在了身下,嘴唇直往她脖子上拱。 “宝贝,想要了,嗯?” 但才亲了两下,就感觉不对。 龚雪因为要奶孩子的关系,身上一直有种奶味儿,该大的地方也格外软绵绵的,抱着都像是抱着个奶香味的雪团子,而不是这种带着草腥味,咯手的触感。 他猛地睁开眼睛,眼前瞬间出现了一张噩梦一样的脸。 “怎么是你!” 他迅速起身,又怒又恶心,手指攥紧,差点没忍住直接打过去。 骚女人,竟跑到他炕上来了! 刘晓洁口干舌燥,心脏碰碰直跳,实在是太过激动,竟连陈河明显嫌恶的口吻和态度都感受不到了。 她用热力四射的诱惑的目光看向陈河:“大河哥,我……我只是想叫醒你,没想到你就扑过来亲我,你真坏。” 我坏你妈x! 要是没有上一世那些腌臜的事情,刘晓洁说这话,他最多只会觉得不核实,但现在,他他妈想吐。 “你给我滚下去,我他妈让你滚下去,你聋吗!” 光是看到她在自己的炕上,陈河都恶心得想要消毒了,更何况自己刚刚还抱着她,简直让他怒不从一处来。 吼完见她还不动弹,立即上前抓住她的胳膊,用蛮力直接把人扔下了炕。 刘晓洁整个人顿时倒栽葱一样从炕上跌了下去! 脑袋磕到墙上,瞬间起了个大包,疼得她一动不动躺在地上缓了好半晌。 隔壁的龚雪听到动静吓了一跳,跑过来一看,更是惊得合不拢嘴。 这、这是咋了? 她刚要上前扶人,就被陈河呵斥:“别动她!” 顿时吓得乖乖站在一旁不敢动弹了。 刘晓洁做梦都想不到陈河会这么对自己,就算他不喜欢她,心里对她有莫名的成见,她好歹是个女人,还是个长得不错的女人,他凭啥这么对她? 越想越委屈,刘晓洁站起身就哭了起来:“陈河,是你自己压到我身上亲我的,我拒绝你,你就恼羞成怒打我,你还是人吗!” 啥…… 龚雪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了刘晓洁,她在说啥? 被叫醒刚刚过来的刘根生,也一副被雷劈了的神色,呆在了原地。 第七十二章 他打小就不爱看妇女洗澡 陈河冷笑,懒得解释,直接抬手:“你给我滚,以后再让我看到你踏进我家大门一步,我打断你的狗腿!” 说着,他甚至还从炕上拿起了笤帚,作势要打。 “啊!” 刘晓洁吓得叫了一声,起身拔腿就跑。 刘根生看一眼陈河,又回头看一眼刘晓洁,很快就做出抉择,转身朝刘晓洁追了过去。 “晓洁,晓洁,你别跑,你等等我。” 他们走后,龚雪才轻叹口气,走上前从他手里把笤帚拿过来,嗔怪道:“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得生这么大气。” “跟畜生没话说。” “咋就畜生了,人家是来跟根子谈房子的事。” 陈河点她:“她来找根子谈房子,进我的屋干什么,爬我炕上干什么,你长长脑子。” “……” 听他这么一点拨,龚雪立即吓得捂住了嘴。 她终于想明白了。 “她、她咋能干出这事儿来?” 陈河抬起手指在她额头上弹了一记:“你啊,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钱,以后见到她远着点,听到没?” 龚雪乖乖点头。 陈河便摸了摸她的头,笑着看了眼墙上的表:“说了让你叫我起来,怎么没叫。” “我看你太累了,睡得又香,就没忍心叫,你起来干什么,再睡会,一会饭做好了我叫你。” 陈河伸个懒腰:“不睡了,趁着天没黑,我搭个猪棚,咱们养两个小猪崽,肥了宰了吃,还能多分点肉。” 这年头猪肉不是那么好买的,有肉票也得看运气。 不如家养的稳当。 他就帮家里搭过一次猪棚,手不怎么熟,好在这玩意也不需要什么专业水平,懂个大概,摸索着来就行了。 另一边,刘根生紧追着刘晓洁跑了出来。 却瘸着腿,追了半天才追上。 “晓洁,晓洁,你别跑啊,到底发生啥事了,你跟哥说说。” 刘晓洁冷笑着瞪他一眼:“我刚刚说的时候,你没长耳朵?还得再问我一遍?陈河他占我便宜,被我拒绝,还恼羞成怒打我!你听清楚了?” 啥? 刘根生毫不犹豫摇头:“晓洁,你绝对是误会了,大河不可能干那事。” “怎么不可能,他刚刚就干了,难不成你觉得我身为姑娘家,会不惜毁了自己的名声也要陷害他?”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晓洁,你先冷静一点。” 见她语气激烈,刘根生极力劝阻,同时东张西望的,生怕被别人看到。 “晓洁,你仔细想想,龚雪比你漂亮那么多,大河咋可能占你的便宜?再说了,大河从小到大就不爱看妇女洗澡,我们几个叫他他都不去,他真不那样的人。” 他自以为是在好好安慰人,哪知道他第一句话就把刘晓洁给惹毛了。 事实是一回事,亲耳听别人说出来,尤其是当面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刘晓洁瞬间就不哭了,但瞪向刘根生的眼神,却是充满了怒火:“龚雪这么好看,你去找她啊,跟着我干什么!” 刘根生一愣:“你这说的啥话,雪儿是我嫂子……不对,是我弟妹。” 还嫂子。 陈河明明就比他小,他却把陈河当哥。 真是不嫌寒碜。 想到自己过去的时候,刘根生和陈河都在呼呼大睡,明显不正常,就眼珠子一转,套起了话。 “你今天干嘛去了?找你一天没找着。” 刘根生脸一红:“你、你找我干啥。” “你先回答我问题!” “哦,我、我还能干啥,跟大河上山去了。” “上一趟山,累成这样?咋,抓着好东西了?” 那肯定是抓着了。 天底下都没几个的好东西! 但刘根生不能说,就照着下午编的瞎话道:“抓着野鸡和兔子,拿到镇上去卖了。” 抓着野鸡和兔子就累成这样,实在是够离谱的。 但对普通人来说,这已经算是大丰收了,所以刘晓洁立即双眼放光:“卖了多少钱?” “就几十块钱。” 他不知道说多少好,就随口编了个比较少的数。 “几十块!” 刘晓洁闻言瞪大双眼,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打猎也太赚钱了。 上一趟山就能赚几十块,那岂不是说一个月只上一次山就行了,平时其他时间躺着玩也能吃饱饭。 这比下地干活强一百倍! 她看着刘根生,顿时生出了邪念。 “赚这么多,那大河给你多少?” “给我十斤粮票。” 这也是提前就编好的套话。 刘晓洁闻言立即冷哼一声:“赚了几十块钱,就给你十斤粮票,大河真把你当兄弟吗?根子,你别是被他利用了,充当他的劳动力了。” “那没有,大河对我很好。” “对你好?他要真对你好,就应该把钱和你平分,你出去打听打听,哪个合伙干活的不是平分钱?赚了钱,他拿大头,你就拿个零头,你还觉得他对你好,怪不得他谁都不带就带你这个瘸子呢,原来是看上了你好欺负!” 这是啥话? 刘根生眉头紧皱,刚要说点什么,就见不远处过来几个村民。 他连忙住嘴,怕说多了被别人听到什么。 “晓洁,和根子聊天呢!” 那几个村民看到刘根生和刘晓洁站一块,眼神立刻就变得不对劲了。 如果说刘根生和别的姑娘站一块,那也就算了,毕竟正经人家的姑娘打死都不可能嫁给刘根生。 但刘晓洁…… 她是个男人都要勾搭一下的,最近刘根生要买房子,手上肯定有钱,刘晓洁会下手也正常。 “根子,可要把握住机会啊。” “等着喝你们喜酒昂!” 刘根生听到他们调侃,激动得手都哆嗦了。 刘晓洁的脸色却是沉了一半去。 真要跟刘根生这种死瘸子传出什么话去,她岂不是身价暴跌? 以后还怎么勾搭大门大户。 “你们谁敢再瞎说这浑话,仔细今晚我就叫上我爹我哥,去你们家里砸个稀巴烂!别以为我刘晓洁是好惹的,谁敢毁我名声,我就跟他同归于尽,不信你们就试试!” 她这么扯着嗓门一通喊,瞬间把开玩笑的几个村民都吓到了。 如此用力地澄清,那想必是他们是误会了。 几个大老爷们都不敢招惹刘晓洁这样的泼妇,对视一眼后,满脸讪讪地离开了。 刘根生则是愣在原地,脸色苍白。 第七十三章 这辈子他想长命百岁,所以必须吃 她咋能说这话。 这几天她不是一直殷勤找他,根子哥长根子哥短的,还跟他说叫他好好攒钱,说她的彩礼高着呢。 咋就突然变了? 刘晓洁回过头来,就见刘根生一脸受到打击的样子,便不屑冷哼了一声。 死瘸子该不会真以为能和自己成家,做梦呢? 但她在达到目的之前,是不会扔掉刘根生这个好用的工具的,便又转了语气道:“根子,我是为了保护我的名声,免得他们瞎说八道,传到我爹耳中,我爹要打死我的,我们家很注重姑娘家的名声。” 刘根生又不是傻子,闻言只是“哦”了一声:“没事,那我们,去看看房。” 刘晓洁也觉得今天运气差劲。 被陈河骂着撵走,还被村里人看到她和刘根生说小话,没什么心思勾搭他,便冷着脸带他看房。 而此时的陈河正在家里搭猪棚,龚雪在堂屋泡木耳,准备晚饭。 有了煤炉子,做饭的速度比平时快了一倍多。 不过半个小时,她就摘了围裙,进屋看陈秀秀。 小家伙正躺在被子上啃手指,两个多月大了,白白嫩嫩的,长得越来越漂亮。 尤其是双眼皮。 这么小年纪,就能显出双眼皮大眼睛的婴儿可真不多。 但她看着陈秀秀,心里又有些想法。 第一胎不是儿子,第二胎压力就大了,必须得生个儿子了,要是再生个闺女,就算陈河没想法,村里的人也会笑话她。 说不担心是假的。 没办法,这年头男人就是生产力,男人就能撑起一个家,谁家要是没儿子,香火不香火的倒是其次,等当爹妈的年纪大了,家里能不能吃饱饭都是问题。 正抱着陈秀秀喂奶,院子里忽然就传来了村里有名的媒人朱奶奶的声音。 当年,正是她给张丽华介绍了厉家庄子村支书的儿子,极力撮合他和龚雪,把陈河急得团团转,大晚上的找龚雪出来,确认她的心意…… 不知道她今天来干什么。 龚雪就赶紧整理好衣服,抱着陈秀秀出来。 刚走到堂屋门口就听到朱奶奶道:“凤妞也不小了,眼瞅着都十九了,该说个亲了,毕竟这亲事也不一定一次就能成,及早说,及早挑,免得好的都让人家领走了。” 她笑呵呵的,说话自然带着喜气。 “呦!雪儿,一阵子不见,你怎么越发水灵啦?怪道村里人都说陈河有本事了,又买二八大杠,又买煤炉子的,这把你养的,跟画里的仙女似的。” 龚雪本来对这个朱奶奶没什么好感,被这么一夸,瞬间就有点脸红,心里喜滋滋的,脸上就笑了出来。 “朱奶奶,你是来给凤妞说亲的?” “是啊!” 朱奶奶答应了一声,但刚要继续,就被陈河打断道:“你给凤妞说亲,你得找她爹娘找她哥去,跟我和雪儿说不着。” “我知道说不着,我这不是想劳烦你们带个话,看他们有没有那个意思,要是有呢,就让他们去找我,最近刚有个极利索的小伙子找我说亲,过这村儿可就没这店儿喽。” 陈河冷冷道:“这事是大事,我带不了话,你自己找他们说。” 闻言,朱奶奶的笑脸差点没绷住。 咋就连个话都带不了? 不就是不想带? 咋地,还记恨当年差点把他媳妇说给别人的仇呢? 可你也不看看你能跟人家村支书的儿子比吗,也就是龚雪太老实,是个愣头青,换成别的姑娘,谁会放着大门大户的村支书儿子不要,跟你这么个没本事的猎户。 朱奶奶一肚子怨气,却不好发作出来,只能又扭头去看龚雪,希望这个好脾气的姑娘能帮帮忙。 谁知道龚雪一对上她求助的目光,扭头就进屋去了。 她唯陈河是从。 陈河不愿意,她绝对不会点头。 但她也怕朱奶奶这样的人,不敢当面拒绝,干脆躲起来装鹌鹑。 朱奶奶瞬间就被晾在了院子里,无人搭理。 她抿着嘴,又兀自站了一会儿,几次想喝陈河搭话,都被陈河背过身去干活的样子给堵了回去。 最终翻了个白眼,扭头离开了。 等她走了,龚雪才抱着陈秀秀出来,好奇问:“她来给凤妞说亲,你咋不理?” 陈河就道:“她要真想给凤妞说亲,早就来说了,还用得着等凤妞进城打工才来?摆明了是看中凤妞的新工作,想把她攥在手里,这样她就能借凤妞的名声,到处找光棍们骗好处费了。” 且不说骗来骗去的,容易把凤妞的名声骗坏。 他还有个直觉,凤妞十有八九会嫁进城里,不会再回厉家庄子了。 女人的心可比男人野多了。 见识过外头的花花风景,还能看得上村里的庄稼汉? 这还能骗好处费的? 龚雪睁大眼睛,感觉自己的世界观都被刷新了。 这时陈河抬头问:“晚上做的什么饭?” “白薯饼子,凉拌木耳,白菜炖猪肉,还有腌萝卜,一锅小米粥。” 龚雪往外报的时候都感觉心虚。 搁一般家庭,这些饭菜都够吃好几顿的了。 陈河听完却问:“家里还有多少猪肉?” “还有一斤半。” “这样,你去和面,把猪肉都剁了,少放点白菜提鲜,做几个肉包子吃。” 龚雪啧舌:“都剁了?” “嗯,不用留,明天我再去镇上买。” 他和刘根生今天累得太狠了,不多吃点肉,怕补不过来。 身子亏虚的时候不补,过了时候想补都晚了,这身子可就容易一直虚下去。 他这辈子,想长命百岁,和龚雪做一对百岁鸳鸯。 龚雪虽然觉得这样吃太奢侈了,但是陈河想吃,她肯定要做的,就进屋放下陈秀秀,开始和面。 等刘秋硕和曾庆荣回来,大白面肉包子已经上锅蒸上了。 “哎呦,这什么味儿啊,这么香!” 龚雪就笑道:“刚蒸上的肉包子。” “肉包子?啥肉包的?” “猪肉,放了点白菜。” 闻言曾庆荣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天老爷啊,他们一年到头也就是过年才能吃上一顿饺子,还只能放一点肉。 今天不过节不过年的吃包子也就算了,还是肉包子。 这是要当地主老爷不成? 第七十四章 我挣钱是为了养谁?儿子 不过他们心里吐槽,说还是不敢说的。 钱是人家的,肉是人家的,人家爱怎么吃那是人家的自由,他们也管不着。 天快黑的时候,刘根生回来了。 他激动不已道:“爹娘,那房子我去看过了,真不错!虽然好长时间没人住了,但不漏风也不漏雨,还有个大灶台,就是没锅。” 陈河已经把猪棚搞得差不多了,就打了水上来一边擦洗一边道:“我可以帮你弄口锅。” 这个不难。 找秦爷问问,他肯定有招,多花点钱罢了。 听到陈河能解决锅的问题,他们就更高兴了。 这年头,没什么比吃饭更重要的事儿。 家家户户能有口自己的锅,比什么都强。 刘根生就忙上前道:“陈哥,那需要多少钱粮,你和我说,我给你。” 陈河笑着点了点头。 晚上吃饭的时候,龚雪拿出来肉包子,给曾庆荣和刘秋硕各分了一个,陈河和刘根生各两个。 但曾庆荣和刘秋硕说什么都不肯吃,不但自己不吃,还不许刘根生吃。 他要咬,还被刘秋硕扇了一巴掌。 虽然说这巴掌是扇在脑袋上的,还是给出了坚决的态度。 就是不能吃! 陈河眼见他们这个态度,也就不再多说什么,自己拿起一个,掰开两半给了龚雪一半。 别人吃不吃他不管,但媳妇必须得吃。 他的身体要健康,媳妇的身体也不能落下啊。 吃完饭,回到房间后,刘根生不解:“为啥不叫我吃肉包子?” “吃吃吃,你给了人家大河多少伙食费,你就吃人家肉包子,啊?” 提起这事儿,刘秋硕先发了火。 刘根生嘟囔道:“大河是我兄弟,他愿意给我,那咋了。” “兄弟?亲兄弟还明算账呢,老刘家你那些真正的兄弟,哪个给过你肉包子吃?别说肉包子了,饼子都没给你一个,你咋就能心安理得接受别人对你的好,你接受之前,你不想想,你还不还得起?” 他至今还能厚着脸皮吃饭,那是因为他前头给了陈河一笔钱。 虽然这笔钱也没多少,至少是个表示。 表示他刘秋硕不是那种厚着脸皮占便宜的人! 他会想方设法还上这笔恩情。 刘根生倒好,他天天跟着陈河打猎占便宜,不想方设法给陈河好处,还想吃人家肉包子? 脸皮也忒厚了! 那肉包子是大白面肉包子,外头都不知道卖多少钱,因为,外头根本就没有卖的。 粗算算恐怕也得两三块钱一个,这谁敢吃? 曾庆荣轻轻叹气。 哎,大河真是什么都好,就是过日子能节省些就好了。 接下来的几天,陈河果然没出门,一门心思搞他的猪棚,搞完了猪棚又开始搞鸡圈。 刘根生一家三口则忙着收拾新房子。 陈河抽空过去看了一眼,新房子确实不错,破是破了点,但至少能挡风遮雨了。 再说了,这年头墙破还不好处置吗? 找些报纸来一糊,根本就看不出里面什么样。 有口锅,能烧炕,这日子就能过下去。 原本刘秋硕还打算重新翻盖,再多搞个房间出来的,但刘凤妞忽然进城打工,有宿舍住,偶尔回来也就住个两三天,没必要再着急垒个房间。 再加上农活儿还忙着呢,这事儿就先搁了下来。 趁着傍晚干完活回家的这点时间,他们扛着被褥,去到新家,一点一点铺盖上东西,打扫了灶台,就算是彻底从陈河家里搬出来了。 陈河也找了个时间,骑车去镇上找到秦爷,让他帮忙弄了一口锅。 秦爷要了他六十块钱。 他只要了刘根生五十块钱。 就当是给他乔迁新家的一点小礼物了。 搞定锅,陈河就来找村支书要小猪崽子了。 村支书吃了陈河那么多好处,怎么可能连这点事都不给办? 再说了,村里人要养猪这是好事,给出去小猪崽子是要登记的,到了一年期就要把猪交上去,根据把猪养出来的重量给响应的工分。 养得越肥,工分越多。 等把猪宰了分肉,也能多分些。 所以村民要养猪,村支书和大队长一般都会同意。 陈河只要了两头。 一是家里院子不大,二是他有时候忙着打猎做买卖,可能会顾不上养猪的事儿,就得交给龚雪去做,养得太多,怕累到她。 两头小猪崽子一带到家里,龚雪就开心坏了。 她也不嫌脏,跟在猪崽子屁股后面摸来摸去的。 “以前我家里也有一头小猪崽子,都是我负责照顾,我跟它感情可好了,我娘也知道我养猪有功劳,吃肉的时候,还让我多吃了两口呢。” 龚雪摸着猪屁股,笑眯眯分享小时候的趣事。 陈河好笑:“感情好,你还忍心吃人家的肉?” 龚雪叹口气:“那也是没办法,谁让它是猪呢。” “汪!” 大黑子看到小猪崽子,眼睛里露出了浓浓的渴望,嘴里直接流口水了。 陈河看到这一幕,心里暗道不好。 大黑子在山上野了两三年的时间,天天跟着狼群捕猎吃生肉,怎么可能守得住小猪崽子? 别趁着没人看着它,就把猪崽子给吃了? 这事儿,还真不是没有可能! 幸好大黑子伤得重,还得再养一阵子,想翻过栅栏去是不可能的,他还能再引导引导。 如果一两个月后,大黑子的伤彻底好了,还是想吃猪崽子,他就得想想办法了。 这时龚雪走到陈河跟前,有点害羞的道:“大河,眼瞅着要入秋了,我想给你织件毛衣,成吗?” “成啊!” 陈河笑着抚摸她的脸颊。 “这不好事吗,我求之不得,有什么不成的。” 龚雪就不好意思踢了踢脚尖:“要织毛衣,得买毛线,明儿个周家二嫂子要去镇上买毛线,我想让她帮忙带些,她让我用粮票换……” 她说到这儿,陈河就懂了。 媳妇这是要花钱了,在等他批示。 他无奈扯起了嘴角:“宝贝,我挣钱是为了谁啊?” 龚雪眨巴眨巴眼睛道:“儿子。” “噗。” 一个没忍住,口水直接喷到了龚雪的脸上。 陈河赶紧抬手帮她擦:“对不起对不起宝贝,我不是故意的,不是……谁跟你说我挣钱是为了儿子?再说咱哪来的儿子?不就只有秀秀一个?” 龚雪脸色一白,忙道:“我肯定能帮你生个儿子的。” 第七十五章 必须得明确,他是宠媳妇来的 “我没说你不能生儿子,只是,这事儿顺其自然,我没非得想要儿子,懂吗?” 陈河捏着龚雪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看向自己。 “懂不懂?” 龚雪乖乖点头。 但那样儿分明就是不懂。 陈河就无奈了。 张了张嘴想解释,还真不知道从何说起。 这年头就没有不想生儿子的,倒不是重男轻女,而是一个家庭没有儿子,确实延续不下去。 龚雪生在这个时代当中,让她理解儿子和闺女都是一样的,根本就不可能。 说了也白说。 他想了想,只能道:“宝贝,以后咱们肯定还会再生孩子,但那都是以后的事儿,咱就说现在,我挣了钱,那就是挣给你和秀秀花的,你想买什么,你想花多少都随便。” 顿了顿他又道:“别说买棉花了,你就是把我的钱都拿出去买糖吃,我也绝对不会放在心上。” 重活一世,他唯一的目的就是宠媳妇和闺女,让她们过上好日子。 别的都不重要! 尽管他的言论龚雪并不赞同,但她还是放了心。 大河的意思是,让她买毛线。 于是她欢欢喜喜拿了粮票,出去找周二嫂子。 周家就是她家右手边邻居家。 做了两三年邻居,虽说没什么特别深厚的交情,但彼此关系和睦,也没发生过口角。 龚雪来串门,周二嫂子就很欢迎。 “嫂子,我问大河要了点粮票,你看这些够吗?” 周二嫂子看了眼,准准够,不但够,还能余出来个一到两斤的。 她人倒也实在,实话实说道:“多了!” “多也多不多少,嫂子你拿着就是,总不能叫你白跑腿儿。” “哎呦,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她收起粮票,又上下打量龚雪,忍不住道:“雪儿,你日子可算好起来了,以前我看你瘦得脸都凹下去了,走路一阵风就能把你刮倒似的,这一两个月下来,你可算养回来了,不但脸蛋白白嫩嫩的,眼睛都水灵了,这小嘴,跟搽了胭脂似的。” 龚雪被夸得不好意思,低着头笑了笑,随即又道:“嫂子,明天你去公社,要是有多余的豆腐和豆粕,麻烦你也帮我拿一点回来,我到时候给你粮票。” “行啊,但是你要豆粕干啥?那玩意可不咋好吃。” 龚雪就道:“大河说拿来喂猪,猪能长得格外壮实。” 周二嫂子立马就愣住了。 豆粕? 喂猪? 天老爷,纵然那玩意难吃,那也不是谁都能天天吃的东西,他们竟然拿来喂猪,这也太浪费了。 不过猪喂肥了,到时候能多拿工分,倒也划算。 总的来说,他们还是太奢侈了! 隔日下午,周二嫂子就从镇上回来了。 她和她男人周青海都不会骑自行车,两人是步行着人力背回来的。 不但给龚雪带回了毛线,周青海还帮她背了足足两袋子豆粕。 龚雪见状,连忙回家把陈河给叫了来。 陈河看到也吃了一惊:“怎么这么多。” 他倒不是嫌多,是觉得大老远的,叫人背这么沉的两袋子东西回来太辛苦。 他的本意是让他们带一点回来,看猪吃得怎么样,要是吃得好,他就亲自骑车去买。 周青海是个聪明又勤快的人。 他知道陈河这阵子很发达,手里很趁几个钱,也知道他这个人生性大方,给他办事,自然就要做得好好的。 他高兴了,肯定愿意多打赏。 便笑道:“今天公社人特多,好多人在那抢呢!我豆腐没抢着多少,豆粕倒是抢到了两袋子,既然抢到了,就背回来了,你不要也没事,我家留着自己吃。” 陈河笑了笑:“要,怎么不要?既然你家抢到的豆腐不多,我们就不要了,单要这两袋豆粕。” “别啊,我们豆腐虽然抢得不多,但我家人胃口小,吃不了那么许多,你们得多拿点去。” 一番商量下,陈河最终拿走了两斤豆腐,又拿走了那两袋豆粕,作为感谢,给了他们五斤粮票。 周青海收到手的时候,是又惊又喜。 陈河给的比他想象的还多! 果然,帮他干活没坏处。 真希望以后陈河多多找他帮忙。 龚雪也高高兴兴捧着毛线回家了,一到家,她就开始围着陈河量尺寸。 她小时候就做梦等以后有了对象,她就要给对象缝鞋子做衣裳织毛衣。 如今缝鞋子和做衣裳的梦想已经完成了,就剩下织毛衣了。 能不高兴吗? “我先给你织个背心,这样你九月就可以穿了,然后再给你织个厚毛衣,十月份穿正好!冬天再套个袄,今年冬天你就不用怕冷了。” 陈河就笑着亲了头一口:“光想着我?你呢?也给自己织一件。” “我又不怎么出门,不着急呢。” 她天天在家里,累不着冻不着的,没必要穿厚衣裳好衣裳,凑合一点就成。 但陈河不一样。 他天天上山,风吹日晒的,还要去镇上见生人,那不得打扮得体面一点? 傍晚时分,陈河就去河里摸了两条大黑鱼回来,炖了一大锅黑鱼豆腐汤,给周青海家送了两碗,剩下的,他自己吃了一条多,龚雪吃了半条。 这样休息了五六天,正好赶上周日。 他就打算带上刘根生,去城里看看刘凤妞,问问她在厂子里的适应情况,接她回秦家屯看望看望父母,也让她父母放心什么的。 只是当他推着自行车来到刘根生家门口的时候,还没等走进大门,就听到了院子里,他和刘晓洁的说笑声。 “那狼可听大黑子的话了!大河说,大黑子是狼王,所有的狼都得听大黑子号令!特威风!” 刘根生激动得口沫横飞,尤其是在看到刘晓洁笑容的时候,激动的脸都红了。 但陈河听得心脏却直往下坠。 他跟刘晓洁说这些干什么? 他不知道刘晓洁一直觊觎他能跟自己上山打猎的事儿吗? 而且他那张笨嘴,总是该说的不说,不该说的乱说,万一被刘晓洁套出什么话来怎么办? 于是他立刻把自行车往墙上一靠,就重重捶了捶门。 “根子,在家呢!” 第七十六章 对兄弟发怒!这谁能不生气? “大河……” 一看到陈河,刘根生立即露出了心虚的神色。 他知道陈河不喜欢刘晓洁,也知道他不喜欢自己说上山打猎的事儿。 两件事都触到了陈河的逆鳞,他能不怕吗? “你、你咋来了。” 陈河冷道:“今天周日,凤妞休息,我想带你进城去接她回趟家,你不会把你妹给忘了?” “没!那咋能,我爹还说叫我今天抽空去看看呢。” “哦,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刘根生尴尬看了眼刘晓洁,明显舍不得走。 好不容易有人愿意听他说话。 还是这么漂亮的姑娘。 很有可能成为他媳妇的姑娘。 别说只是去镇上看妹妹了,就是妹妹摔断腿,他此时也会舍不得抛下姑娘。 刘晓洁本来就对陈河有意思,但知道他对自己有意见,回去思考了很久都没想出自己哪里得罪过陈河。 想来想去,无非就是她找过陈河几次,让他带她哥上山,并且对他表现得有点殷勤了,叫他拿乔起来了。 所以她改变了战术。 她决定,以后要对陈河冷淡点,这在兵法里头,叫做欲擒故纵! “根子哥,那我就先回去了,有空我再来看你。” 说完她朝着刘根生摆摆手,又故意朝着陈河露出自己练过的最漂亮的笑容。 结果,陈河一眼都没看她。 媚眼抛给了空气,好悬没把刘晓洁气得脸色扭曲,但她也只能带着怒火离开,不能把陈河怎么样。 等她走了,陈河才皱眉道:“你刚刚和她聊什么呢。” “没聊啥。” “我隔老远就听到你说大黑子是狼王,你他妈说你没聊啥!” 他忽然动怒,把刘根生吓了一跳:“咋,说了又咋,晓洁又不是那种嚼舌根的人,你怕啥。” “我怕啥。” 陈河被无语笑了。 “今年村里不缺粮,没饿死人就算了,我问你,要是明年村里收成不好缺粮,要是有人想上山打猎,非让我大黑子带路,要是有人动气了抓狼的心思,让大黑子做诱饵,你让我怎么做,嗯?” 他几乎可以想到,都不用等到灾荒年,只要刘晓洁做找到大队长,或者村民们做一些煽动,村民们肯定会一直同意让大黑子带头抓山上的狼。 既有狼肉吃,又能把经常进村里来偷鸡摸狗的狼一网打尽。 何乐而不为? 但大黑子是他的家养狗。 而且前段时间他们刚刚和狼群一起抓了大虫,他又照顾了狼群那么长时间,已经都有感情了。 他怎么忍心再去抓那群狼! 刘根生,这就是在给他,给大黑子,给狼群埋祸根! 他不嫌弃刘根生笨,也不嫌弃他动作慢,但他要是蠢,要是这么给他拖后腿。 那趁早一拍两散。 他不敢在身边放这么一个不定时炸弹。 刘根生还没见过陈河生这么大的气,不由害怕,但心里头又很不服气:“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谁闲的没事会去抓狼啊。” “……” 没想到都跟他说明白厉害关系了,他还是抬杠。 陈河点点头,再也懒得多说一句,出门骑上车就走。 “哎,大河,大河!” 刘根生匆匆跟到门口,想叫住他,但陈河已经骑上车走远了。 他不由挠挠头,怎么说发火就发火,真是臭脾气。 不过陈河发火归发火,该干的事儿还是干了。 来到食品厂,他给了门卫一个苹果,让门卫把刘凤妞给叫了出来。 “大河哥!” 看到陈河,刘凤妞高兴坏了,一溜烟冲到了他的面前。 “你咋来了。” 陈河笑笑:“看看你怎么样,在这里干得顺手吗?” “顺手!” 提起厂子里的事儿,刘凤妞那是滔滔不绝。 在门口拉着陈河说了半天,回去的路上仍是说个不停,甚至把遇到的同事叫什么,什么性格,都跟陈河说了一遍。 对她来说,那是崭新的天地。 就是早晨起来看到的太阳都和在秦家屯看到的不一样,什么都值得记下,什么都值得分享。 陈河默默听着,时不时嗯一声,就足够她激动了。 到了秦家屯,陈河就道:“你自己回家,我就不送你了。” “哦。” 刘凤妞应了一声,但看陈河的脸色,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到了新家,刘凤妞仍然觉得新奇。 “这就是以后咱的新家?还有新锅呢!这是从哪儿弄的锅?” 家里只有刘根生在,他就嗡声道:“大河弄的。” “我就知道肯定是大河哥,除了他,别人也没有这个本事。” 见她这么吹捧陈河,刘根生忽然就有点想找回哥哥的威严道:“咱也没亏着他,给了他五十块钱。” “没亏着?” 刘凤妞哼了一声。 “那我给你五十块钱,你去给我找这么一大口锅回来。” 刘根生仍是不服气:“你别以为我弄不来,我都知道他是去哪弄的,找谁弄的,就是黑市的一个姓秦的倒爷,他来来回回就只会找那么一个人做买卖,他……” 不等他说完,刘凤妞脸色就变了:“哥,你咋能什么话都往外说?你和大河哥去镇上,那是正了八经的做生意,什么时候去过黑市了,你是不是有毛病?” 去黑市这种事,是能正大光明往外说的吗? 就是搁屋里头都不能说。 更何况,他们现在是站在院子里说话。 左邻右舍但凡家里有人,都能听到他们的说话声,她哥这不是无端端给别人递刀子吗? 刘根生被刘凤妞说得脸色一红,顿时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但他心里却因此更加不服气,更加尴尬。 大河是比他有本事,可他也帮了大河不少忙。 而且大河教给了他怎么摆摊,怎么卖东西,怎么和别人打交道。 就连刘晓洁都夸他比以前厉害了,现在像个男人了,肯定能独挑大梁了。 偏偏身边的这些人不相信他,看不起他! 什么时候,他自己抓个畜生去黑市卖到钱,他们就知道他的厉害了。 陈河骑着自行车刚到家门口,隔壁周青海就走了出来。 “大河,回来了。” “嗯,你今儿没上工?” 周青海露出几分踌躇的样子道:“我今天没去,大河,我想……你能不能教我骑骑这二八大杠?我在厉家庄子说了个媳妇,我想骑你这二八大杠过去厉家庄子接她,去镇上看电影。” 第七十七章 根子这人不坏,只是需要好好教 “成啊,正好我今天没什么事。” 按照计划,他此时应该正在刘根生家里,仔细听听刘凤妞说厂里的事,顺便让她留意,看能不能弄到食品票什么的。 但他被刘根生气到,压根不想见到他,干脆就把时间给了周青海。 两人也没避人,在村里找了个空旷的地方就教了起来。 本打算教个一两天的,没想到周青海格外聪明,只用半天时间就差不多上手了。 陈河就笑道:“看得出来,你是真的很急,既然都学会了,你就直接骑着去厉家庄子接人。” “哎!” 周青海激动坏了。 “那我现在就去村支书那交押金。” “别。”陈河笑笑,“我那是为了防止有人不爱惜我的车,才说的那话,你是邻居,我相信你的人品,用不着搞那一套。” 周青海却认真道:“那哪儿行,要是村里有人知道我不用交押金,他们要交,你在他们面前还咋做人?放心,我昨晚都准备好了,不耽误这一会儿。” 说完他就真的骑着车去了村支书那。 就冲他这次做事的态度,陈河就觉得他这个人很可交。 而且上一世,他虽然跟周青海打的交道不多,处得也不错。 隐约记得他命不怎么好,几年后生了一场病人就没了。 周二嫂子为了给他治病,欠了一屁股债。 想到这里,陈河就想着,过两天有空,可以带他去镇上医院做个体检什么的。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何况,他还是个好人。 家里头,龚雪正在炕上织毛衣,听到门口的动静,就赶紧趴窗户上看,发现是陈河,就穿着鞋出来迎。 “咋这么快就回来了?” 陈河张了张嘴,想解释,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干脆闭嘴,进屋道:“中午不用准备刘家的饭菜,我不准备请他们过来吃了。” 不请了? 龚雪一下子就看出了问题:“咋回事,和凤妞吵架了?” 陈河被逗笑了:“我和一个小姑娘吵什么。” “那就是和根子闹别扭了?” “不是……” 好好的事情,怎么到了这宝贝嘴里,显得那么幼稚,那么小儿科呢? “哪来的别扭,我又不是小孩。” 末了,他还是没忍住,把这事儿说给了媳妇听。 说完了他火气就又上来了:“这小子嘴实在不牢靠,他迟早得把我俩山上的事儿全捅出去!对了,那钱,我得上山挪个地方,我看,根子这人靠不住。” 不是人品靠不住,而是智商靠不住。 都不用找什么聪明蛋来套话,只要让刘晓洁使个美人计,随口问一问,肯定能把他脚底都掏出来。 龚雪听完,也觉得刘根生这事儿办得不对。 他这是在害陈河! “要不,你还是把根子他们叫过来吃饭,到时候你好好跟他说说,根子这人不坏,就是有点笨,你把事情的严重性,掰碎了一点一点跟他说,他会明白的。” 要是那些事情没做,他们还可以从此远离了刘根生。 或者做那些事的时候避着点刘根生。 但事情已经发生了,刘根生已经知道了,不想办法让他闭嘴,遭殃的还是自己。 生闷气一点用都没有。 陈河却是个拗脾气,这时候正在气头上,哪有那耐性跟刘根生解释什么,便随口道:“过几天再说,我先上山把钱换个地方。” 反正他今天发过火了,至少这一两天,刘根生不至于干出那蠢事。 都已经下午了,他还是急赶着上了山。 没办法。 他实在是太信不过刘根生了。 不过他也没白去,原先抓大虫的时候设的几个陷阱,十个里头八个都有收获。 叫他愣带了三只野兔两只野鸡和两头狗獾子回家。 这几只小畜生都特别肥。 尤其是野兔,至少五斤重。 到家后,他先把两只野鸡扔进了鸡棚。 一公一母,一个负责打鸣,一个负责下蛋,最好闲着没事再交配一下子,孵小鸡出来,那可就鸡生蛋,蛋生鸡,子子孙孙无穷尽了。 至于三只野兔,他往村支书和大队长家里各送了一只,剩下一只最肥的,做了一盆红烧兔肉。 正打算吃,周青海敲门,推着自行车走进了院子。 “大河哥,我来还车。” 陈河走出来,看到他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不由打趣:“电影看得不错?” “嗯……” 他挠挠头:“挺好看!我们看的《小兵张嘎》。” 龚雪听到这话,忍不住出来道:“这电影我们也看过,确实好看。” 陈河好笑,摸了摸她的头:“你就看过这么一部电影,你知道啥好看啥不好看?明儿个咱们再去看一部,好叫你比较比较。” 龚雪眼睛就亮了,满脸幸福的笑意。 周青海羡慕地看了他们夫妻俩一眼,只盼着自己成家,家里也能是这么甜蜜温馨的氛围就好了。 他摸出一斤粮票递给陈河:“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先回家了。” 陈河看了一眼,选择收下。 不过转而道:“你在这等着。” 说完进屋盛了一碗红烧兔肉出来,递给他道:“今天上山逮着一只兔子,刚做出来,这一碗你拿去吃。” “别别,大河哥,我让你教我骑车,我还没给你啥呢,我怎好连拿带吃的。” 陈河笑笑:“没事,一只肥兔子出肉很多,我和雪儿吃不完,你拿去,什么时候去公社,跟我说一声,我还要找你帮忙。” 听到这话,周青海才收下了那碗兔肉,心里想着下次去公社,帮他多要点鸡蛋就是了。 “那我就厚着脸皮收下了,谢谢大河哥。” 他感激一笑,这才端着碗离开。 回到家,他把兔肉放到桌子上,几个嘴馋的小孩子立即就凑上来,叽叽喳喳流着口水议论。 “这是肉。” “是啥肉?我尝尝。” 周青海就赶紧拍了下小孩子的手:“别动,这是大河哥送咱们家的兔子肉,待会一起吃。” 周大嫂见状,连忙心疼抱起自己儿子,不悦道:“不就一碗兔子肉吗?看你尾巴翘的,都要上天了!你放心,你这兔子肉,我们一口都不会动。” 第七十八章 夜晚的幽会,傻小子彻底动心 周青海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化作一笑:“大娘,你说的哪里话?这兔子肉又不是我的,是大河给咱们家的,你们不吃,那大河还以为你对他有意见,别为了跟我一个小辈生气得罪邻居啊,快坐下,我跟您赔不是还不成?” 周大嫂子这才哼了一声,带着满脸的挑剔坐了下来。 周二嫂子眉头紧皱,搓着围裙想要发作,却被周青海抓住胳膊晃了晃。 一家人还是和气为重,小事情忍忍就过去了,没必要闹僵。 晚上,因为刘凤妞的回来,刘家热闹非凡,一整晚都能听到她叽叽喳喳的声音。 “大家伙误会我跟姚主任有关系,都对我特别好,我担心会给姚主任带来麻烦,就好好跟他们解释了一回,但我越解释,他们越觉得我们有关系,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其实不是大家伙不听她解释,而是姚主任有意关照她,并且明显做出了关照她的动作。 其他人都是老油条,可不得对她好吗? 刘凤妞一边苦恼,一边又暗爽,跟家里人说的时候,那都是甜蜜的苦恼。 说完了自己的事儿,她又想起来道:“哥,我得再嘱咐你一句,你跟大河哥的那些事可千万别往外说,好些话传出去,会给你和大河哥带来很大麻烦的,你知道不?” 刘根生眉头一皱,心烦不已:“我知道,用不着你说。” “哎呀呀,你现在是翅膀硬啦,都说不得了?” 刘凤妞明显感觉出了他的变化。 以前在家里,谁都可以说道他,他从来不敢反驳的。 可今天他不服气的劲儿头特别足。 刘秋硕和曾庆荣也感觉得到他的变化,怒火就彪了出来。 刘秋硕抬手就往他脑袋上抽:“你妹说的哪句话不在点子上?你犟什么犟,我让你犟,我让你犟!” 他连打了三巴掌,把本来已经想认错的刘根生打出了火气。 手一挥就从炕上轱辘了下去。 三人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呆呆看着他。 刘根生低着头,捏紧了拳头,似乎是想发作。 但他憋了半天,竟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心口不由更加气闷,转身冲进夜色之中。 他一边走,一边哭。 心里说不出的委屈。 不知不觉的,他就来到了刘晓洁家门口。 但天色实在是太晚了,他也不好意思敲门,只能揣着手,蹲在了人家墙边上。 住了不知道多久,大门打开,刘晓洁拎着个瓷盆出来,把一盆水泼了出去。 转身刚要进屋,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动静。 “晓洁!” 刘晓洁顿时吓得浑身乱颤,差点叫出声来,转身发现是刘根生,不由瞪大眼睛。 “根子哥?这么晚了,你来干啥。” 刘根生看着她俏白的脸,黑油油的辫子,心脏就碰碰直跳:“我……我不干啥,我就是来看看你。” 看我? 刘晓洁在心里冷笑。 村里那些男人,大晚上但凡敢来找她的,都会给她备点小礼物。 大方的甚至会给粮票。 他却空着手来。 刘晓洁的脸色就有些冷:“看我干啥,天不早了,早点回家去。” 说完转身就要进屋。 “晓洁别走!” 他一伸手就抓住了刘晓洁的手,却被她一巴掌拍开:“你干啥?再动手动脚的,信不信我叫我哥出来揍你?” “不、不是,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就是心里难受,想和你说说话。” 刘晓洁看他揣着手,佝偻着肩膀的样子,不禁好奇:“听说你那个在城里上班的妹妹回来了,你们今晚做好饭庆祝呢,你难受什么。” 刘根生啐了一口:“就是因为她回来,才闹得我心烦。” 接着他便把今天他先是被陈河说,又被刘凤妞骂,晚上又被刘秋硕打的事情说了出来。 刘晓洁听完差点没笑出来。 就这? 就哭,就离家出走,就来找她诉苦? 你算什么男人! 瘸腿就算了,还没个担当,活该找不到老婆。 不过……经过她这番挑拨离间,刘根生和陈河之间马上就要生出嫌隙来了。 只要陈河把刘根生一脚踢开,她哥就有机会。 想到这儿,她便微微一笑:“他们确实太过分了,根子哥,你的委屈我懂。” 刘根生闻言不由热泪盈眶:“你懂?” “当然了。” 她上前一步,拽了拽他身上皱皱巴巴的褂子。 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就把刘根生撩得浑身火热! “根子哥,你和以前不同了,你现在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是你们家最能挣钱的男人,你爹你娘都住在你的房子里,你妹妹呢,那工作不也是陈河看在你的面子上给她找的?他们不感激你,不顺着你,还把你当以前的受气包一样对待,你能不委屈吗?” “对、对!” 刘根生点头如捣蒜。 他就是这么想的。 他们现在,不该看不起他了! “晓洁,你真好,还是你懂我,我、我要是……你……你要多少彩礼?” 刘晓洁勾了勾嘴角。 就你这样的,给我一百张大团圆我也不会嫁给你的。 “根子哥,现在是新时代了,咱们要结婚,都得先谈对象呢,可你连怎么对对象好都不知道,你就提结婚,是不是太早了?” 刘根生感觉有戏,更加迫不及待:“那咋对对象好?” 刘晓洁点了点他的额头:“傻瓜,不知道,你不会跟着别人学呀,周青海追厉家庄子的漂亮姑娘,天天带人家进城买吃的看电影,我长这么大,还没看过电影咧。” “我、我带你去,我明天就带你去!” “好呀,那我们可说定了,明天你等我去找你。” 两人约定好后,刘根生心里跟灌了蜜一样甜,高高兴兴往家去了。 这会儿的陈河吃饱饭足,正抱着陈秀秀在屋里走来走去的哄睡。 死丫头,怎么还不睡! 她不睡,他的夜间运动怎么展开? 转头看一眼龚雪,她正敞着小褂坐在炕上织毛衣。 红肚兜在油灯的照耀下,雾蒙蒙的,让人更想凑近了一探究竟,尤其是她最近奶水足,陈秀秀吃都吃不完,他就更加浑身火热了。 好不容易把闺女哄睡着,他简直是用扔的,把闺女往炕里头一推,接着双手打横抱起龚雪就进了另一间屋。 第七十九章 她喜欢花钱,我想办法挣就是了 刘家人搬出去了,整个房子里只有他们两个,陈河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这一晚上他搞出来的花样,比老嬷嬷蒸的馒头花样都多! 到最后,就连生性乖巧的龚雪都受不住了,用指甲在他背后留下了数道红痕。 但陈河很满意。 翌日早早就背着狗獾子去镇上,整个转手给了秦爷,但他没要钱没要粮票,而是从他手上接过了一些学习资料和花种。 他不想让媳妇一辈子只能当待在家里的农妇,他想让媳妇也享受享受这大千世界,也开阔开阔眼界。 最好的办法,就是供她上大学! 这心态真有点养女儿的感觉……不过,以他去世的那个年纪,当现在龚雪的爹,好像也不是不行。 他把书和花种带回家的时候,龚雪果然高兴得不行了。 她喜欢花,也喜欢种花。 大饥荒的时候她看到花都舍不得吃,偷偷摘了藏起来,没事就拿出来闻闻,欣赏欣赏。 没想到现在她能直接在家里种花了。 除了种花,她也很喜欢陈河带回来的书。 她喜欢读书写字,她的字也确实漂亮。 而且她读书没有陈河想的那种考大学的功利心,她就是单纯喜欢学习新知识。 书里教的东西,都是她不曾听过的,不曾见过的,简直叫她流连忘返,欲罢不能。 常常看书入了迷,都忘了做饭。 要搁别人家里,她这样的媳妇早就被骂个狗血淋头了。 但陈河支持她看书。 反正这几天他也没打算上山去,就想着在家好好休息,把打虎用出去的精气神养回来,帮媳妇做个饭咋了? 这天,周青海的声音从大门口传了过来。 “大河,村支书通知,让去他院里领夏收的粮食呢。” 陈河正在清理猪棚,闻言笑了:“我又没下过地,一个工分都没有,哪来的粮食。” 周青海这才反应过来,抬手拍了拍脑门:“看我,什么记性,那我先去啦。” “去。” 等他离开,陈河就开始琢磨了。 村里人领了粮食,心情得乐呵好几天,正好这几天农活也不忙,要不,找他们帮忙翻修一下房子? 他和龚雪现在住的这房子倒也没什么不好,就是破。 但破也不行啊。 今年才64年,他要在这房子里至少住个十年,越早翻修越早享受。 正好前两天陈森的津贴寄了过来,一共八块钱。 这个数只有村支书知道,别人都不清楚具体数目,正好借着这笔钱的名头修缮房子。 想到这,他便进屋跟龚雪商量了一下。 龚雪自然是无有不从。 媳妇都同意了,那就没啥说的了,他当即撂下手头上的活出了门。 村里盖房子,一般都是大家伙一起帮忙。 但,专业的事情还是得交给专业的人去干。 陈河直奔村里那几个专业的手艺人。 只是走到半路上,他忽然看到刘根生和刘晓洁有说有笑往西边走。 看那方向,应该是刘根生在送刘晓洁回家。 他不由冷笑。 这个臭小子,还真舔上那贱货了? 只是他的神色很快就沉了一沉,因为他看到了刘晓洁怀里抱着的两件衣服。 没看错的话,那应该是成品衣服。 还有,刘晓洁大辫子上绑的,也是他在镇上商场见过的头绳。 绿油油的带着碎花,看着就难看。 刘根生,这是带刘晓洁去镇上玩了,还逛商场了? 呵! 陈河恍然大悟。 怪不得刘晓洁这种嫌贫爱富的浪货能看上刘根生,跟他走得那么近,原来是想在他身上捞一把。 而且现在看来,还捞成功了。、 他没看到的有多少不知道,就刘晓洁今天抱的这堆东西,少说也得三十块钱了。 行,根子,老子带你发财致富,你就把钱这么往外扔是? 你爹你娘还在地里晒着大太阳干活,只为家里能多一口口粮,你却为了个对你根本就不上心的姑娘,花钱如流水。 你他妈可真行! 陈河带着一肚子气,大步流星往前走。 刘晓洁注意到陈河,立马指给刘根生看:“哎,那不是大河哥?” 这几天刘根生既没有下地干活,也没有上山打猎,就天天带着刘晓洁去城里逛。 一天去一趟! 花钱如流水! 但他不觉得有什么。 反正陈河打猎那么容易,等他休息过来,再带着自己上山,马上就能赚回来。 所以刘根生看到陈河,就赶紧打起了招呼:“大河,你这两天休息得咋样了?” 陈河只当没听到,就那么朝前走了。 “大河,大河?” 刘根生起初以为他没听到,特地扬起嗓门又喊了几声,但陈河依然毫无反应。 很明显了,陈河就是故意不搭理他。 刘根生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他不介意陈河发火,但他介意陈河当着刘晓洁的面对他发火,这让他很没面子。 他就瓮声瓮气道:“不知道发哪门子邪,不用搭理他!” 刘晓洁笑了笑,忽然道:“根子哥,你跟陈河学了这么久的打猎,早就能出师了?你为什么不自个上一趟山试试呢?万一你靠自个儿就能抓到好东西,那你岂不是能挣得更多?到时候整个秦家屯的人都得说你是个个儿。” 说者有意,听者也有心。 刘根生还真当场就生出了要单干试试的意思。 家里人看不起他,无非就是觉得他离了陈河不行。 但上山的路线他大概知道了,怎么抓狗獾子、野鸡兔子什么的,他也知道了,怎么去黑市,去了黑市怎么叫卖,他都学会了,他为啥还要跟着陈河? 另一边,陈河带着一肚子怒火,挨个敲了手艺人的家,说了他想翻盖房子的事儿。 “只是翻新修补,不算什么大工程,白天你们愿意上一天工,那就傍黑天来干,觉得累,就下午去干,我每天给你们两斤粮票当工钱,干四个小时以下,我包一顿饭,干四个小时及以上,我包两顿饭,咋样?” 这个条件一开出来,九个手艺人当场就答应了下来。 一天两张粮票,那可比他们干工分挣得多多了! 而且一天干四个小时以上还包两顿饭咧。 干半天工,再干半天活儿,还能两头赚。 这么好的买卖,没人会拒绝。 人手找好了,接下来就是找村支书商量申请木材和砖头了。 给刘根生说盖房子的时候,村支书那是一百个困难,走不动,但一说要给陈河盖房子,当天下午他就跑了一趟公社。 第八十章 我没钱了,你能不能借我一点 一顿操作后,直接就帮陈河把石头、砖头和木材等材料全都申请了过来。 陈河知道村支书肯定出了很大的力,也没小气,把上次从供销社捡漏抢来的两罐蜂蜜和一大袋子红枣送了过去。 当然,这些事都是背着人来的。 连刘根生都不知道。 接下来的几天,陈河就一边跟手艺人商量怎么翻盖房子,一边找木匠修家具。 这么大的动作肯定瞒不住,很快整个秦家屯都知道陈河要翻盖房子了。 所有人那叫一个议论纷纷! 以前他买二八大杠,家里钻井,买煤炉子,那都可以忍受,毕竟买这些有啥用? 家里该穷的不是照样穷? 家徒四壁,连个像样的家具都没有。 大家伙纵然羡慕他有车有这有那的,也总能找到一些能贬损他,安慰自己的地方。 这下好了,陈河把自己唯一的短板也给补上了。 能不掀波澜吗? 好在事情还没闹起来,老天就下了一场雨。 新种子刚种下没多久就下雨,这是大丰收的征兆,所有人都高兴坏了,自然也就不会自己找难受去嫉妒陈河了。 房子也就这么顺顺利利,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就翻盖了一遍。 时间这么快,翻盖得自然也没有多精细。 要按照陈河自己的意思来,那肯定得把墙壁都搞上水泥,里里外外都涂上白漆,屋顶都换成青瓦,那才得劲。 但那实在是太高调了。 他真这么整一套下来,估计再过个一两年,就要被插上地主板子砍头了。 风雨欲来,还是低调点。 饶是低调,他也没少折腾。 贴墙的报纸,换成了复古的漂亮的装饰画,老旧的吱呀吱呀的窗户,换成了刷绿漆的窗框,充满复古怀旧风格。 最主要的,还是好好修缮了一下屋顶,免得冬天漏风冻死人。 他翻盖房子的这几天,刘根生也没闲着。 每天都是一大早就上山打猎,白天再陪刘晓洁去镇上耍。 但,他这几天陪刘晓洁的快乐明显在减少。 因为他的钱越来越少。 刘晓洁要买这个那个的时候,他都会犹豫很久,甚至会尝试着劝她不要买。 每当这时,刘晓洁就会立即沉下脸色,冷声道:“那就回秦家屯,还没怎么样呢,你就对我小气了,要真和你成家了,你还能舍得往我身上花钱?” 刘根生害怕她真的不理人,只能低声下气地哄。 哄完了,该买的还是得买。 于是,等到陈河翻盖完房子,刘根生也把粮票花得一点不剩,现金也只剩下块钱了。 但这年头,没有票光有现金,根本就买不着东西。 他心里无比焦虑。 明天他还约好了跟刘晓洁一块去镇上玩,要是到时候他拿不出票子来,买不了她想要的东西,那可咋办? 当晚,他就着急来找陈河了。 这时候陈河刚去地里摸了一盆黄鳝和泥鳅回来,打算请几个手艺人好好吃一顿。 屋里头,几个手艺人盘腿坐在炕上喝糖水聊天,外头堂屋里,龚雪背着陈秀秀烧火做饭,院子里,陈河蹲在井边上,就着桶里的水清洗黄鳝。 刘根生一进来,差点没认出这是陈河的家。 猪棚重新用砖头盖了一遍,又整齐又干净,对面的鸡棚里两只野鸡又肥又大,院子里的枣树上挂着几个福袋,周围用篱笆圈出来了两块地,也不知道种了什么,如今已经冒了绿芽。 他知道这段时间陈河一直在翻盖房子,但没想到,他收拾得这么利索。 “大河,你这……这都弄好了?” 看到刘根生过来,陈河就笑了一声,没做声。 他心里是有记恨的。 身为兄弟,知道他翻盖房子,不过来问问有没有帮得上忙的就算了,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就连他爹娘都来过两回,一次给他送了一袋子野菜,一次给他送了一袋子鸡蛋,让他招待工人。 甚至刘凤妞难得回来一趟,都特地过来串门子,和他和龚雪说了好一会儿话。 就他,一次没来过。 陈河虽然觉得上一世对他有亏欠,这一世想拉拔他,但看他这样,还是有些寒心的。 “咋了大河,你咋一直对我垮着个脸,我得罪你了?” 刘根生笑嘻嘻走上前,又拿出来了以前不要脸的本事。 陈河听他赖叽兮兮的,语气颇有讨好之意,就叹口气,自己安慰自己。 算球! 这小子就是不通人事! 跟他计较个屁。 便挑眉问:“弄好了,你有啥事?” “没事,就是想问问你,这几天怎么一直没上山?” “你不是知道我在翻盖房子?” “哦,那你这都翻盖完了,明天去吗?” 陈河手上的活儿顿了顿,抬头认真看向他:“这么殷勤,咋,钱都花完了?” 刘根生心里猛然咯噔一声:“你、你咋知道?” 这事儿他连他爹都没敢告诉,害怕挨打,更不敢告诉陈河,因为他知道陈河不喜欢刘晓洁,更不会赞成自己把钱都花在刘晓洁身上。 可他没办法。 这是他唯一能接近刘晓洁的机会。 他要让刘晓洁知道,虽然他是个瘸子,他也有钱,有能耐,可以对她好。 别的男人能给她的,他都能给。 只要刘晓洁明白这一点,她就不会再嫌弃他,就会愿意嫁给他。 陈河冷笑:“我不知道,我就随便说说,看来是被我说中了……你放心,你的钱爱怎么花怎么花,那是你的自由,我不会说你。”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头已经着了火。 刘根生却是个二愣子,根本没听出陈河话里有话,闻言顿时放了心,傻笑道:“你不生气就行,其实,晓洁她人挺好的,又温柔,又善解人意,她爱花钱,那我想办法挣就是了。” 陈河差点听笑了。 且不说刘晓洁人咋样,他挣? 他怎么挣? 他还真以为上山打猎是件很简单的事? “不过,我这几天试着自己上山,却什么都没抓着,还特别害怕,大河,你啥时候上山?明天去?我急缺钱,我都和晓洁说好了明天一起去看电影,还说好了要给她买一双新鞋……你要是不去,你看,你能不能先借我一点?” 第八十一章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套牢手艺人 借钱? 陈河心里咯噔一声。 上一世他进城打工,变得比秦家屯任何一个人都有钱。 刘根生的生活依然困难。 但几十年来,他从未开口向他借过一分钱! 他不信一个人可以在短时间内变化这么大,于是他眯起眼睛:“借钱这主意,是不是刘晓洁教你的?” 刘根生脸色一白,似乎想说什么,但半晌后,他却坚定摇头:“不是。” 不是他当场吃三斤屎。 陈河直接道:“根子,我提前把话撂给你,你真的缺钱的时候,做兄弟的,我肯定帮你,但你要跟我借钱,没得谈,永远都没得谈。” 多少亲兄弟因为借钱反目? 他现在虽然生刘根生的气,但依然把他当兄弟。 他不想因为一点钱,就和刘根生生出嫌隙。 “我知道,我知道你啥意思,但是大河,我是真缺钱,我明天都跟晓洁说好了,我总不能说话不算数,她会看不起我的……” “你以为她现在就看得起你了?” 陈河不小心把真心话说了出来,果然,刘根生听到这话后,脸色就变了。 他再怎么有自知之明,也是不愿意听实话的。 陈河也知道自己话说重了,无奈叹口气,换了个话问他:“你这几天,给刘晓洁花了多少钱?” “没、没多少。” “没多少是多少!一共花了多少,说!” 被陈河严厉的语气一吓唬,刘根生还真的老实交代了:“一、一共一百三十六,外加、外加八十多斤粮票。” 陈河闻言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这才几天的功夫啊,就花了这么多? 刘晓洁这是不吸干他不罢休了! 罢了,已经到了这一步,想让他回头都晚了,就让他彻底被刘晓洁吸干扔掉,认清现实。 于是他把黄鳝扔回到盆里道:“我这几天要休息,短时间内不会上山,也不会借给你钱,拿着这两条黄鳝回家,炖个汤喝,你回。” 刘根生急得直拍大腿,甚至抓住陈河递过来的黄鳝就扔到了地上:“我要你黄鳝干啥,大河,我求求你,你就借给我十块钱和十斤粮票,求求你了。” 屋里头炕上的人听到这话,眼睛都睁大了。 一张嘴就要十块和十斤粮票啊。 他这胃口也太大了。 而且刘晓洁在村子里什么名声,他是当真一点没听说? 竟然敢这么往她身上砸钱! 就是最没脑子的老光棍,和刘晓洁勾搭久了,也没有给她这么多好处过。 这瘸子八成是想女人想疯了。 关键是刘晓洁这女人精着呢,勾搭男人骗男人东西,但顶多和男人搂搂抱抱,拉拉小手,亲一口都难,更别提进一步了。 就刘根生这种愣头青,估计连搂搂抱抱都没机会,也就只多能拉拉小手。 陈河看了眼他刚洗干净就被扔到地上的黄鳝,脸色已经变得相当难看。 他脾气本就不是个好的,也就是面对自己人,才会一忍再忍。 这要是换成别人,他已经动手了。 眼看情况不对,龚雪连忙出来搂住了陈河的胳膊,又朝着刘根生道:“根子,大河啥时候对你小气过,啥时候害过你?你就听大河的,拿着黄鳝回家,该吃饭吃饭,等要上山的时候,大河会去叫你的,昂。” 刘根生看了一眼陈河,见他脸色阴沉,双拳紧握,心里头也不由有些打怵。 人家可是实实在在打过大虫的! 但他心里还是不顺,瓮声瓮气说了句“知道了”,便转身走向大门口,走了几步,又回来捡起地上的两条大黄鳝,这才屁颠屁颠地跑了。 看着他那没出出息的背影,陈河不由深深叹了口气。 幸好前不久花一百一十块钱买了套破房子。 要不然,他手上那点钱,只怕全都被刘晓洁骗光。 见媳妇一直拍着自己的胸口给自己顺气,陈河弯了弯嘴角,抓住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我没事,你做饭去。” 不多时,桌上的饭菜便准备齐全。 一大盆黄鳝豆腐汤,一大盆白菜炒五花肉,还有酱油醋凉拌煮鸡蛋,和掺了精面和糖的玉米面饼子。 看似简单,但对庄户人来说,有鱼又有肉,这是大餐中的大餐了。 几个手艺人都吃得相当的满意。 吃完饭,龚雪和陈河挨个把他们送到门口的时候,还一人分了一个苹果和半斤红糖。 手艺人说什么都不要,陈河却笑道:“都已经准备好了,一人一份,你们不要,这些东西我们也舍不得吃,难道眼睁睁看着坏了吗?收下,以后条件好了,我还得继续翻盖房子,还得麻烦你们,到时候你们可要赏脸帮忙。” 他们这才收下,感激道:“大河敞亮,你放心,以后有事你尽管说话。”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今晚这几个手艺人又是吃又是拿的,从此以后,对陈河自然是别样的不同了。 不过这是后话。 本来陈河是打算第二天就上山的,为了让刘根生醒悟,他得给刘晓洁冷淡疏远刘根生的时间,就刻意的不去上山。 但也不能真当懒汉啊,就得想别的法子赚钱。 陈河的想法也简单。 他以前在城里见过,有人去附近的山里摘冰籽果,回来手搓冰粉,拿出去摆摊卖,也能挣不老少钱。 关键是这玩意成本不高,等于白赚。 利润虽然比不上打猎,但聊胜于无。 他虽然去过了城里,但从小养成的勤劳习惯没变,挣得不多,他也不想闲着。 于是他就在附近的野地里摘了一大筐冰籽果回来。 龚雪看到满脸惊奇:“这是姑娘果?你摘这么些干啥,这东西酸着呢,不好吃。” “不是姑娘果,长得是有点像,但这个叫冰籽果,瞧着,我给你变个魔术。” 他笑着拿来了蒸布,包裹起一大团冰姿果后,就开始一边碾一边拧,把从蒸布里漏出来的浆果汁放进水里,再放进去一点点石灰,然后找个盖子,往院子里一放。 十分钟后,他就喊来龚雪:“媳妇,掀开盖子看看去。” 龚雪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走过去掀开盆上的盖子一看,顿时睁大了眼睛。 “呀,这是啥!” 第八十二章 赚钱的法子多了去!卖冰粉 只见盆子里满满都是奇怪的棕色果冻状的东西,她从未见过。 “这是冰粉。” 陈河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山楂、白糖和酱油水,铲出一块拌好,怕味道不行,自己先吃了一口,眼睛一亮,随即才舀了一勺给龚雪。 龚雪脑袋一偏,有点怀疑这东西的味道。 陈河好笑:“吃,我还能害你吗?” 龚雪这才张开嘴巴,一口吃下去,只觉嘴巴里面香香甜甜的,还带着一丝丝的咸味,又爽口,又开胃,又好吃。 “怎么样?” “好吃,大河,这就是冰粉?可真好吃,你咋会做这个的?” 陈河就咳嗽一声:“以前我爹给我做过。” 龚雪一点都不怀疑,立即张嘴夸赞道:“你爹可真厉害!” 不过冰粉这玩意想往城里带可不好带,不像一般的东西那样,能直接往背篓里装。 家里就两个盆,也放不了多少。 他想做个五盆再带去镇上,不然都不够他来回这一趟的。 于是他到周青海家里借了三个盆,作为谢礼,他送了周青海两碗冰粉。 翌日上午,他把五个盆挨个用木头盖子盖好后,结结实实捆在自行车后座上,准备赶在中午头去镇上买。 刚要出发,龚大伟过来了。 他站在门口,期期艾艾揪着衣角:“小姨,小姨夫,姥姥叫我来借三个鸡蛋。” 陈河看了他一眼,心想三个鸡蛋而已,要不给他。 至少,三个鸡蛋这孩子总能吃上一口。 只是他刚要上手,却被龚雪拦住了:“大河,不能开这个头,你今天要是给他了,以后我娘肯定没完没了派他来要东西,你这不是帮他,是害他。” “你不给他,他这次空手回去,顶多挨一顿骂,但骂完这次,就没有下次了,这才是帮他。” 陈河一愣,确实是这么个理。 不过回头看一眼站在门口连看都不敢看他们一眼的龚大伟,陈河忽然想出来一个好主意。 “大伟,你今天有空没?” 龚大伟不解看向陈河:“有空,小姨夫有事?” “嗯,我打算去镇上卖点东西,缺个帮手,你愿意和我一块去不?” “去、去镇上?” 龚大伟的声音都哆嗦了。 他做梦都不敢想去镇上的事儿! 到底是个孩子,霎时间他便把姥姥嘱咐他要了鸡蛋立刻回去的话抛到了脑后。 “我愿意!” 不过他即便不抛到脑后,肯定也不会当回事了。 能去镇上一趟,他死也愿意啊! “行,那咱就走。” 陈河也不废话,抱着他坐到前面横梁上,就和龚雪打了声招呼,骑上车走了。 龚雪看着两人骑车远走的背影,无奈笑了一笑。 这家伙,怎么想一出是一出的。 却说这不但是龚大伟第一次去镇上,还是他第一次坐自行车,一路上他只觉得自己像是飞在天空中的鸟儿,别提多自由自在了。 心里所有的烦恼也都不翼而飞。 这一刻,只剩下自由和快乐! 到了镇上,陈河直接选择到工厂聚集区停下。 这里是最好摆摊的地儿。 他靠着蛮力抱下一盆盆的冰粉,然后给了龚大伟五分钱,让他去卖了根冰棍吃。 这也是龚大伟第一次吃冰棍,整个人都幸福迷糊了。 陈河看着他高兴的样子,也不由笑了起来:“吃爽没?” “爽?爽是啥意思?” “就是吃高兴没?” “嗯嗯!”龚大伟点头如捣蒜,“爽!” “爽了就帮我叫卖去,你就喊单亲爸爸卖冰粉喽!好吃的清凉的酸甜的冰粉喽!大人小孩都爱吃的冰粉喽!” 他毕竟是有点大男子主义在身上的,让他站在街上叫卖,还真有点张不开嘴。 小孩子就好用多了。 又能吸引那些有爱心的女同志,又能放得下面子。 果然,龚大伟学着他的话喊了没几声,就有两个骑自行车的年轻姑娘赶了过来。 她们每个人手上都拿着个瓷缸,一看就是准备去食堂吃饭。 “单亲爸爸卖冰粉,啥意思咧?” 龚大伟就模仿着陈河教他的样子,擦了擦眼角:“俺娘死得早,家里只剩下俺爹和俺相依为命,家里实在是揭不开锅了,就做冰粉,卖冰粉,漂亮姐姐,你要是有钱,你就买一份,俺爹做了三天三夜才做出来的,绝对好吃!” 两个姑娘一听这话,顿时红了眼眶。 她们连忙拍拍龚大伟的头:“乖乖别哭,你爹在哪里卖冰粉?带我们过去。” “就在那儿。” 龚大伟欢欢喜喜带着两个姑娘过去,喊道:“爹爹,俺带了两个顶漂亮的姐姐来买冰粉咧!” 自然,这话术也是陈河教的。 陈河看了眼那两个姑娘,衣服齐齐整整,一个补丁都没有,扎头发的头绳都是新的,特地买的,而不是从破衣服上裁的。 有钱的主儿啊。 “两位姑娘,买冰粉?” 那两个姑娘凑到近前,好奇看着盆里的冰粉:“这就是冰粉?用什么做的?” 陈河道:“用山里的野果子做的,哎,我采了一个星期的野果,又做了三天三夜,才做了这么五大盆,也不知道能不能卖出去,要不,你们先尝一口?” 他很大方给两个姑娘一人舀了一小口,放进了她们的瓷缸。 两个姑娘没见过这个颜色的东西,见状都是半信半疑,闻了闻,没闻到什么酸臭奇怪的味道,这才仰头倒进了嘴里。 冰粉一进嘴,那扑面而来的清凉又酸甜的气息,瞬间就把她们香迷糊了。 这也太好吃了! “多少钱一份?给我来一份!” 陈河假装苦恼思考道:“这……我也没想好定多少钱,要不,一块钱一份?俺只要钱,就不要粮票了。” 一块钱? 这有点贵啊。 两个姑娘顿时犹豫起来。 陈河立即给龚大伟使了个眼色,龚大伟一把抱住陈河的大腿:“爹,你不是说这东西珍贵,一年只能做这么一回,一年也只能吃这么一回,要卖两块钱一碗的吗?你是不是看这两个姐姐漂亮,就给她们便宜呀。” 陈河嘶了一声:“别胡说,一块钱不便宜了,只是……哎,不瞒两位姑娘,野果子确实难找,我做了这回,下次确实要等明年了,一年就吃这么一次冰粉,一块钱,也值了!” 第八十三章 实在是没钱了怎么办?上山挖 一年只能吃一回吗? 这也太稀罕了。 本来还在犹豫的两个姑娘,立即就掏出了一块钱。 反正这年头现金不值钱,粮票才值钱。 只要现金的情况下,都相当于打折了。 她们便一人要了一份。 “你在这别走哈,我们去帮你叫人。” 两位姑娘很热心,骑上车竟调头回了工厂,一看就是准备帮忙宣传的样子。 别说,这两位姑娘穿戴整齐,一看就是有钱的样儿,再加上模样确实标致,人缘肯定很不错,宣传是一等一的能手。 果然,当陈河稀稀落落又卖了三份后,那两个姑娘就带着几十个人过来了。 “就在那儿!瞧,他还没走呢!” 这些员工也不知道是什么职位的,竟然全都有自行车。 不过那两个姑娘显然没少帮陈河说好话,一群人过来后,也不嫌弃东西贵,直接掏钱就买。 不过眨眼之间,三盆冰粉已经见了底。 在这群人的包围下,凡是经过的人,都会好奇过来打听,看到是没吃过的冰粉,而且还有一年只能吃一次的饥饿营销,再加上这么多人出钱买。 根本就不用再多嘴多舌,直接卖就行了! 五盆冰粉,不过一个半小时就全部售空! 八十块钱,就这么白白到手了。 去除山楂、糖和酱油的成本费,至少净赚七十八块钱。 今天龚大伟算是立了大功,陈河也没委屈他,直接带着他找了家羊肉汤馆子,和他一起喝了羊肉汤,回去的路上,又给他买了一个泥人玩具。 如果他带东西回去,能不被张丽华和龚珍抢走。 陈河是愿意给他更多的。 但没办法,龚大伟现在还小,根本就看不住自己的东西,只能委屈他了。 “回去之后,你姥姥肯定得骂你,说不定还得打你,你做好心理准备没?” 陈河不得不给他打预防针。 龚大伟扶着车把,看着两边飞扬而过的风景,激动点头:“做好了!” “挨打也不怕?” 龚大伟用力摇头:“不怕!” 陈河笑了:“是个小男子汉了,你要是怕了,你就到小姨夫家里来,跟着小姨夫吃饭睡觉,不用怕自己无家可归,你小姨和小姨夫,永远都愿意接纳你,欢迎你,懂吗?” 龚大伟用力点头。 他是真的不怕了。 有了今天这一遭经历,他就算被姥姥打死,他也不怕。 回到秦家屯,陈河没有把龚大伟送回家,免得张丽华和龚珍看到他更生气,打得更狠。 饶是如此,龚大伟也没逃脱一顿毒打。 这次他不但没有听话要回鸡蛋,还一出门就是四五个小时不着家,张丽华用鞋底把他屁股打得皮开肉绽。 但让张丽华和龚珍感到奇怪的是,龚大伟不像以前那样,一打就哭。 他这次竟然忍住了。 不管她们打得多用力,他愣是一声不吭。 两个女人顿时有点慌张。 她们隐隐有种要管控不住龚大伟的预感。 另一边,陈河回到家,也不是空着手的。 他又带回来两罐麦乳精,三斤五花肉,一大袋子苹果,最后,还从盆子里抱出来一个八斤的大西瓜。 饶是龚雪,看到西瓜也馋得不行了。 她长这么大,一共就吃过一次西瓜。 那是村支书儿子结婚的时候,全村都去喝喜酒,村支书拿了西瓜出来招待,只有跟他关系近的人才能吃得上,龚雪作为小孩子,跟着另外一群小孩,蹲在地上捡西瓜皮吃。 她连西瓜皮都是啃得别的小孩啃剩下的。 这就是唯一的经历了。 她能不馋吗? 不过陈河说要把西瓜放到井里头冰镇一下会更好吃,她只能强忍着馋意等着。 “对了大河,下午根子又过来一趟,问我借钱,我没给他,还把他说了一顿。” 陈河脸色就有点沉:“不给是对的,他再来借钱,不用给他好脸色。” 要是刘根生因为他们不肯借钱,就从此跟他们二心,那说明他这个人也就这样了。 龚雪点点头,随即又叹气道:“晓洁也真是的,又不是不知道他家里是什么情况,既然无心跟他成家,咋能这样骗他的钱,他不知道他的钱赚得多辛苦吗?” 陈河冷哼:“她当然知道,但她压根就没有良心这玩意,咋,你也看清她了?不觉得她是好人了?” 龚雪脸红了红:“我什么时候说她是好人了。” 她只是觉得陈河对刘晓洁恶劣的态度有些莫名。 正好龚雪已经做好了饭。 两人就着龚雪做的排骨萝卜汤吃米饭。 陈秀秀三个多月大了,已经开始学爬了,看到陈河和龚雪坐在桌前吃得香,着急得脚一蹬,头一杵,翻个身就努力往前爬,看得陈河和龚雪哈哈大笑。 吃完饭,收拾好桌子,陈河才把冰镇好的西瓜拿出来切了。 八斤大的西瓜,两个人根本吃不完,陈河切好后,就送了两块给村支书,又送了两块给大队长,接着就绕到了刘家。 他本想借着送西瓜的时候,顺便看看刘根生的情况。 谁知道刘根生压根不在家。 “谁知道那小子干啥去了,整天不上工,也不着家,不知道忙什么,我们问他他也不说。” “哎,现在他翅膀硬了,不听说也不让问的,不像从前了。” 老两口一看到陈河就是一顿抱怨。 确实,刘根生变了很多。 许是有钱让他的腰板挺直了。 这是好事。 但他有点挺得太直了,再怎么样,不该不听爹娘的话,不该胡作非为到这个地步。 陈河不知道的是,刘根生此时其实刚下山。 他下午上山去了。 他要是知道刘根生上山干什么的,保准得气疯。 因为刘根生上山是拿钱去的。 他去跟陈河借钱,陈河不给。 他跟龚雪借钱,龚雪不给。 他实在是没办法了,就想起来陈河在山上埋了一些钱。 他就想着,先取一些用了,等以后跟着陈河赚了钱,他再给补回去。 于是他就赶在天黑前上了山。 之前陈河埋钱的时候,是当着他的面埋的,他记得大概的方位,但不记得具体的地方。 好在他带着铁锨上山,一顿挖后,竟没挖出来! 这可把他急坏了。 第八十四章 确实长骨头了,只是没长对地方 他几乎把附近的地都刨出了大坑,累得近乎虚脱,却毫无发现。 不由得慌了。 不是慌没钱给刘晓洁花,他是慌陈河的钱不见了! 那可是一千多块钱啊,还有那么多粮票。 这要是丢了,他们的大虫不是白打了。 那一天不是白忙活了! 他慌忙下山,直奔陈河家。 这会儿陈河已经送西瓜回家了,正打算和媳妇开吃呢,大门口忽然被砰砰拍响。 动静之大,甚至把一向胆子大的陈秀秀都给吓哭了。 龚雪也露出了害怕的神色。 “我去看看,你在屋里头别动。” 陈河觉得有点不对劲,从门口拎起铁锨就来到门口,隔着门缝问:“谁。” “大河,是我,根子!” 原来是刘根生。 陈河本来就有点压不下去的火气,瞬间喷涨到了三尺高。 他一把拉开门,瞪向门口满头大汗的刘根生:“你要死?这么大力气敲门干什么?” “大河,出、出事了!” 他擦着汗走进院子,一把关上门,压低声音紧张兮兮道:“你埋在山上的钱和粮票不见了。” 陈河心里咯噔一声,瞬间明白了一切。 “你上山了,去找我埋的钱?” “对,我里里外外前前后后都刨了一遍,那地方都快被我铲平了我都没看到,绝对是被别人给挖走了,这咋办?会不会是邻村的,还是咱们村的人干的?还是山上的畜生?” 他急得不行,完全没注意到比起惊慌,陈河脸上更多的是生气的表情。 “根子,你真出息了,我不借给你钱,你就瞒着我私自上山动我的钱,嗯?你眼里还有我吗?咋,是不是我不在家,你还准备上我家来,当着你嫂子的面抢我的钱啊!” 他当真是动怒了。 本以为刘根生没钱,刘晓洁就不会再搭理他,他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就不会再中这样的美人计。 万万没想到。 他的底线跌成这样,竟然都敢瞒着他动他的东西了。 “不是……我,我就想拿一百来着,等咱们上山赚了,我再还回去,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的钱不见了……” “没不见。” 陈河冷声打断他的话头。 “钱被我换了地方。” 啥? 这下轮到刘根生懵了。 他低着头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陈河的话是什么意思。 “你、你换了地方,你咋不跟我说。” 陈河冷笑:“跟你说,然后等你去偷?” “我没偷,我说了我以后会还给你。” “这跟偷有什么区别?” “我……” 刘根生没想到他会说得这么难听,脸色显得十分难堪,又沉默了一会儿后,他才又想通一个问题。 “那地方是咱俩都知道的,而且特别安全,你却故意瞒着我换地方,大河,你这样做是为了防我?你不信我?” 陈河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但他的沉默,已经代表了他的回答。 “你真不信我?” 刘根生瞪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他从小跟陈河穿一条裤子长大,是,他是瘸子,没什么小孩愿意跟他玩,但也没什么小孩愿意跟陈河玩啊! 他那个臭脾气,除了自己还有谁受得了? 连他哥都受不了他! 他还没打猎,没发达的时候,自己总是从家里偷粮食偷鸡蛋接济他,为了他,不知道挨了多少次打和多少回骂。 可他好,发达了就不认人了,连他这个兄弟都不信了。 “大河,你真行,你还是我兄弟吗?” 陈河轻叹口气:“我对你咋样你心里有数,别的废话我不想多说。” 就刘根生现在这个状态,陈河就算是说,他也听不进去。 “废话,得,咱俩聊天都成说废话了,行,你牛逼,我以后不碰你的钱,我也不搭你的人情,咱俩各走各的路。” 说完,刘根生转身就走。 陈河挑眉看了眼他的背影,不由得咧嘴嗤笑起来。 臭小子还真长本事了,竟然都敢和他说这种划道子的话了。 以前他可是被自己欺负了也舔着脸来找他玩的怂货个性。 挺好,长骨头了是好事。 就是没长对地方。 陈河关上门,进屋上炕,坐下吃西瓜。 龚雪好奇打量着他:“你和根子吵架了,怎么心情还这么好的样子?你真不打算和根子好了?可别,他是个好人,就是一时迷糊了才这样,你别往心里去呀。” “没。” 陈河笑笑。 “他是我兄弟,我跟他能有隔夜仇吗?我就是看他那样觉得挺有意思,等着,等他识清刘晓洁真面目了,远着她了,我再去找他,到时候我跟他说话,他才能听进去,现在说都是浪费时间,来媳妇,吃西瓜。” 龚雪本就胃口小,再喜欢,吃了三块也就吃不下了。 陈河自己一个人吃了四分之一。 剩下的他给冰镇了起来。 吃完了饭,龚雪就在炕上哄着陈秀秀睡觉,陈河则一边在院子里做陷阱,一边琢磨待会关了灯,和龚雪玩什么小游戏。 正在那想入非非呢,门口又有人拍门。 “大河,大河在家吗!” 这次是赵老六。 陈河就应了一声:“在,啥事?” “你大嫂羊水破了,要生了,但情况不太妙,你赶紧骑车送医院去!” 啥? 陈河一愣,立即打开门,又问了两句后,就急忙进屋交代了龚雪一声,当即什么都顾不上,骑上车就直奔陈雄家。 自从两人吵架分家,陈河不管去哪,都会刻意避开他家的方向。 两人虽然住在一个村里,但已经有两年多没见过面了。 陈雄家里已经围了不少村民,看到陈河骑着自行车过来,都连忙让开地方。 村支书和大队长也在,看到陈河过来,就立即让人把杨桂英扶了出来。 “大河,快带上送镇上医院。” 陈河根本不敢多问,就骑上车,让杨桂英坐在前面,一路直奔医院。 陈雄和几个村民则是跟在后面一路小跑。 到了镇上医院,陈河抱着杨桂英走到一楼大厅就开始大吼:“医生!医生!出人命了!” 很快,杨桂英就被安排进了急诊室。 直到陈雄等人追到医院来,杨桂英都还在被急救中,没有消息出来。 时隔两年多,陈河第一次跟陈雄说话:“哥,嫂子咋回事?” 第八十五章 母女平安,阿三摆阵 陈雄脸色铁青,看了陈河一眼,欲言又止。 旁边的人都劝:“哎呀,都什么时候了,有话你就赶紧说,说不定大河能帮上忙呐。” “是啊!今儿多亏了大河有个二八大杠,要不然你媳妇哪能这么快就被送来医院,兄弟之间哪有那么大的仇,有啥话你就赶紧说。” 在众人的劝慰下,陈雄这才梗着脖子开口道:“她和我说话没注意脚下,被绊了一跤,肚子朝下摔着了。” 众人一听这话,都是悚然一惊。 肚子朝下,那可真是凶多吉少了。 陈河又忙问:“嫂子什么月份了?” “九个多月。” 原来杨桂英怀孕已经很久了,只是营养跟不上,肚子不显罢了。 如今算算日子,已经九个半月,孩子马上就要出生了,却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听他这么一说,有点经验的村民都不敢吱声了。 谁都知道,这是凶多吉少了。 “哎,你们谁是杨桂英的病人家属,过来交一下手术费和住院费用。” 陈雄立即就跟着护士过去了。 这年头用的都是合作医疗,老百姓生病住院什么的,百分之八九十的费用都是大队出,当然了,大队也是上报公社,相当于国家给出。 个人也就出百分之十到百分之二十,并不多。 “你媳妇难产,至少要住院三天,加上手术费,一共一块一。” 但就这么点钱,陈雄也交不出来。 因为他刚刚给儿子陈凯旋办理了入学的事情,还给他买了书本,手上的钱早就花得一分不剩。 临走的时候又急,他连家里仅剩的五毛钱都没带。 “同志,我没带钱,您看能不能缓一缓,等我媳妇出来了,我就家去拿。” 护士好心道:“你老乡不是来了很多人吗?问他们借一借,凑一凑。” 借,是肯定要借的。 不借他也交不上。 但他不想当着那么多村民的面借,更不想当着陈河的面借。 “要不这样,我现在就家去拿,等我拿过来再……” 还不等他说完,陈河的声音就从身旁响起:“医生,一共多少钱?” “一块一。” 陈河就从上衣兜里拿出来了几张票子,给了护士两块钱。 护士开了张单子,又找了九毛钱给陈河。 陈河接过来,连零钱带单子一起递给了陈雄:“记得还我两块钱。” 陈雄沉默着接了过来。 “谁是孕妇家属!孩子生了,过来签字!” 生了? 听这话头,像是没事。 陈雄心里一喜,顾不上和陈河掰扯借钱的事,连忙冲进了病房。 几个村民也都跟着进了病房。 由于早产了几天,小婴儿显得有些小,而且皱皱巴巴的不好看,但在护士的怀里,是哭着的,是活着的。 护士笑着朝陈雄道:“是个闺女。” 陈雄一颗心顿时放了下来。 他几步走到病床前看向杨桂英,却见杨桂英是睡着的状态,就有点慌:“同志,我媳妇没事?” “没事,就是生孩子累着了,睡着休息呢,不过她现在很虚弱,再加上孩子早产,需要在医院里观察几天,所以你做好媳妇孩子住院至少五六天的准备。” 住院五六天? 一天的住院费就要两毛钱,住五六天,那就又得要一块多。 刚刚陈河给了他九毛,家里还有五毛,应该勉强能够。 陈河伸个懒腰:“那行,既然嫂子没事了,我就先回去了,哥你就留在这陪着嫂子孩子。” 说完他没有看陈雄,直接走出了病房。 说实话,他现在看着陈雄,也有点尴尬。 毕竟几年没联系了,今晚突然说话,也是事出突然。 心底深处,他对陈雄是有怨的,并不想跟他和好。 另外三个村民见陈河走了,也都纷纷跟着告别走了出来。 四个人来到医院门口,陈河看了眼二八大杠道:“来哥几个,看看咱们能不能效仿阿三,摆个阵骑车回家。” “阿三?” 几个村民闻言都是一脸懵。 “啥是阿三?” 陈河也不解释,直接指挥他们上车。 个头矮的坐前头,另外两个人,一个朝前坐,搂着他的腰,一个身子骨结实平衡性好的,站在后车座的最后面。 没办法,两个大男人的屁股实在是塞不进一个车座子。 于是,四个人就这么骑着车上路了。 这三个村民都是陈雄的邻居。 一个叫张旭升,另外两个是亲兄弟,是王大城的亲戚王胜利和王胜全。 他们和陈雄差不多大,比陈河大个几岁,是看着陈河长大的。 回到村里的时候,张旭升几人都有点意犹未尽。 这是他们人生中第一次坐自行车,而且一路上都不用他们出力,只需要待着不动看夜景。 能不爽吗? 陈河却是累坏了。 这年头的路都没修,坑坑洼洼十分难走,他又带着三个大老爷们,真累得够呛。 回到家就躺炕上不动弹了。 龚雪主动跪坐到他身旁帮他捏肩膀:“嫂子咋样?” “都平安,生了个闺女。” 龚雪就放了心。 不过揉着揉着,陈河就有些心猿意马了,一看陈秀秀也睡了,翻个身起来就抱起她要往隔壁屋走。 龚雪连忙踢腿:“你先去洗个澡,一身臭汗。” “我哪天晚上不流汗?待会兴致起来,你就不会嫌弃我身上的汗了。” 陈河不听,硬是把人压倒在了炕上。 不过他身上臭,龚雪身上可是香得不行了。 从沪市拿来的肥皂就是好用,每次媳妇洗完澡都香喷喷的。 于是陈河食指大动,狠狠饱餐了一顿。 接下来的几天,陈雄那边都没有什么动静。 龚雪本来想做点好吃的,让陈河拿着去镇上送给杨桂英吃,被陈河给拒绝了。 “你甭花那么多心思,我哥那人我了解,你对他太好了,他会有负担,不会念你的好,反而会觉得你烦,你趁早别管他。” 即便他这么说,龚雪还是觉得嫂子在住院,她这个做弟妹的不能当看不到。 男人做得不到位,别人会说男人心粗,想不到很正常。 但她做不到位,肯定会被说闲话。 于是她还是特地做了些吃的,来到刘根生家里,想让他帮忙去趟镇上送饭。 谁知刘根生大变了样。 第八十六章 当街被抢!小媳妇大闹娘家 刘家没有关门,所以龚雪站在门口敲了敲门就进了院子。 “根子,根子?” 她叫了两声,没听到有人应声,就奇怪地进了屋。 这是没人在家? 那咋还开着门。 这家人心也太大了。 但没想到进屋后,一眼就看到了刘根生! 他像个死人一样,靠坐在炕的角落里,一动不动的,也一声不吭。 甚至就连龚雪进来,他都没有抬头看一眼。 “根子,你这是咋了?” 龚雪看着他这样有些害怕,但还是鼓起勇气喊了一声。 刘根生听到动静,这才抬头看了龚雪一眼。 但看完之后,就又低下了头。 龚雪咽了口口水,不敢再找他,慌张跑了出去。 只是这时候陈河出去卖冰粉还没回来,她没处诉说,只好去周青海家里把陈秀秀抱回来,一边看孩子,一边看书。 下午三点多,陈河还没回来,张东旭过来了一趟。 “大河家的,你嫂子和你侄女回来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要,我这就去。” 原来杨桂英醒过来后,得知住院费一天两毛钱,就死活不肯再住院。 被护士和陈雄劝了半天,坚持了三天半,就又熬不住了,到底还是办理了出院手续。 她身子弱,但还是硬咬着牙,自己走一阵,让陈雄背一阵,气喘吁吁走了四个多小时,总算熬回了秦家屯。 龚雪得知她回来,连忙开始收拾早就准备好的东西,两斤红糖,一大袋子红枣还有一篮子鸡蛋和一罐麦乳精,一手抱着陈秀秀,一手提着东西就朝陈雄家里去。 尽管这事儿被陈河知道,十有八九要被他说道。 但两兄弟都一块去医院了,趁着这个契机,不赶紧拉近关系,估计两人又要越走越远。 龚雪心底里,还是希望他们两兄弟能和好的。 只是她走到半道上,远远就看到了龚珍。 龚珍也一眼就看到了龚雪,更是看到了她手里提着的东西,当即目露凶光,直接朝她冲了过来。 她像一头野狼一样,气势凶狠,目的明确,直接把龚雪吓得脸色惨白,急忙向后退。 可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她能往哪儿躲? 就在她左右张望不知所措的时候,龚雪已经冲到她面前,并且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去抢她手里的东西。 “你给我!给我!” “你干什么呀姐?你松手,这不是你的东西,松手!” 龚珍哪管是不是她的东西? 在她的心里,龚雪欠了龚家太多。 她不管有什么,都得先给龚家。 可她不给! 那就只能抢了。 这会儿陈河不在,周围也没人,正是最好的机会。 再加上龚雪本来力气就抵不过龚雪,一只手还抱着陈秀秀,躲躲闪闪的,生怕她伤到女儿,所以手上的东西,很快就被龚珍抢了过去。 龚珍也是精明的恨。 怕被村民看到,东西到手之后,她扭头就跑,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龚雪气得眼泪汪汪直跺脚,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抱着陈秀秀一路回到家。 看到周二嫂子正坐在门口剥玉米,就把陈秀秀往她怀里一塞。 “周二嫂子,你帮我看看秀秀。” 说完抹抹眼泪道:“我出去办点事,很快就回来。” 也顾不上陈秀秀被龚珍吓到,又被交给别人,哇哇大哭,她转身便跑。 周二嫂子愣了愣,直觉是出了啥事,就把簸箕里的玉米放进院子,抱着陈秀秀追到街上,就见龚雪一路冲到了张丽华家里。 这是跟娘家吵架了? 她满心疑惑,但直到龚雪是个性子软的,担心她吃亏,就抱着陈秀秀走近了些,寻思着万一她遭欺负了,自己也能帮帮忙。 就只见龚雪冲到张丽华家门口就开始用力拍门。 大白天的,张丽华家里却是大门紧闭。 因为张丽华和龚珍正在屋里头吃大红枣呢,一边吃一边乐得直拍手。 “娘你是没看到,龚雪被我抢走东西的时候吓得那样,笑死我了,她是不是以为她真一辈子不用往家里拿东西了?” “该!白眼狼,有了好东西不知道孝敬他老娘,还往她男人家里送,她缺心眼吗?幸好你眼神尖。” 砰砰砰! 这时大门被用力拍响。 龚珍立即朝张丽华使了个眼色:“肯定是我妹。” 张丽华哼了一声:“你在这坐着,不用动,我去跟她说。” 她施施然走到门口打开门,果然就看龚雪眼泪汪汪站在门口,一副受气小媳妇样儿咬着嘴唇,小奶猫似的瞪着自己。 啧啧。 这小模样,即便是她生的,她也得说,长得是真俊。 怪不得厉家庄子村支书儿子对她念念不忘,都成家了还总是托人来问她的消息。 “呦,稀客呀,你不是不跟娘家来往了吗?怎么又过来敲门?” 龚雪咬住嘴唇道:“我姐抢的东西呢,还给我。” “你姐?你姐出去串门子还没回来。” “你胡说!她肯定回来了,你们都是串通好了的,把东西还给我……” 不等把话说完,龚雪已经忍不住瘪住了嘴,委屈得眼泪汹涌而出。 她说不出什么话,干脆就要往里面冲。 但她力气小,很快就被张丽华推了回来:“干什么?现在这家里没有你落脚的地方,别往里面去,我告诉你,你再过来,我对你不客气了!” 见状龚雪更加肯定龚雪肯定在家,而且她抢的东西,就在屋里头。 龚雪又气又急:“你们怎么可以这样?青天白日抢别人的东西?你们还不还,不还给我,我今天就跟你们拼命!” 她早就不想再软弱,再加上被龚珍直接抢走了东西,实在是太气不过了,这个时候的勇气,不输陈河打虎。 张丽华却是丝毫不把她放在眼里:“拼命?就你这样的还拼命呐,三岁小孩你都拼不过。” 她实在是太了解龚雪了。 就算是对着仇人她都能心软。 小时候她和龚珍打架,龚珍往死里打她,她还手的时候,却总是轻轻的,生怕真打疼了龚珍。 就是因着她这软弱的性子,张丽华就顶烦她。 因为她完全随了她爹。 这个时候龚雪说和她拼命,她就当笑话听。 谁知道龚雪听了她嘲笑的话,像一头小牛似的,猛然朝她撞了过来。 第八十七章 小媳妇爆发小宇宙,谁也不怕 张丽华见她冲过来也不怕。 自己闺女有多少力气,自己还能不清楚吗? 但当龚雪猛地冲到她身上的时候,张丽华瞬间瞪大眼睛,一个没防住,竟整个人向后仰倒了过去。 “哎,你……啊!” 噗通! 龚雪站在门口没啥事,张丽华向后摔了个大马哈。 这一幕,直接把躲在屋里的龚珍看傻眼了。 她妹妹的力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了? 她们哪里知道,龚雪以前力气小,那是因为从小到大,就没吃饱过饭。 没饭吃,哪来的力气? 但她从小到大是家里头干活最多的,肯定比张丽华和龚珍都有劲儿。 最近跟着陈河又吃蛋又吃肉又喝麦乳精又吃苹果西瓜,没事还磕点红枣龙眼,身体补得红润润的,倍儿棒,力气自然是以前不能比的。 龚雪自己也没想到她卯足力气这么一撞,能把张丽华和龚珍撞倒,也跟着懵了片刻。 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看都不看张丽华一眼,大步流星走进了里屋。 正好和龚珍撞了个正着。 “你、你干啥?” 龚珍忽然感到有点害怕,下意识向张丽华求助。 看到张丽华起身并走了过来,胆子就壮了几分,抱起桌上的东西到怀里就道:“这是我们的东西,你别想抢!” 你们的东西? 明明是刚从她手里抢走的,这两个人也太不要脸了。 龚雪的怒火再次被点燃,她知道光凭自己的双手是不可能把东西抢过来的。 眼尖看到一旁菜板上的刀,抓起来就朝龚珍身上砍。 “啊!” 龚珍吓得惨叫一声,扔了怀里的东西就往张丽华身后躲。 张丽华也被龚雪的这架势吓到了。 都说老实人被逼疯了是最可怕的,她们眼前的龚雪,就有点像被逼疯的老实人。 从小到大,她从不反抗她们的压迫,眼下连菜刀都拿起来了。 但其实,龚雪拿着菜刀的手都在抖。 她根本就不敢砍人,甚至就连比量比量手都抖,生怕不小心真弄伤了龚珍。 好在龚珍是个纸老虎,被她一比量就害怕了,把东西都扔了。 她就蹲下身,把东西一样一样捡起来,放进布袋子里。 这布袋子都是她自己缝的。 然后把菜刀往菜板上一扔,用跑的蹿出了她们家,并一路小跑往家里走,生怕被两人追上。 “龚雪,雪儿!” 周二嫂子看到龚雪出来,顿时松了一口气,连忙叫住她追了上去。 龚雪转身看到周二嫂子抱着陈秀秀过来,这才有种终于从虎口脱险的感觉,伸手把陈秀秀接过来,紧紧搂在怀里,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流。 由怒火转化成的勇气消失,就只剩下恐惧了。 “别哭,没事,嫂子在呢,要不咱先回家去?” 周二嫂子回头看了眼张丽华家的方向。 老实说,她都有点怕张丽华。 整个秦家屯,没几个不怕她的。 那可是出了名的泼妇! 龚雪点点头,刚要走,又想起来停住脚步:“周二嫂子,还得麻烦你帮忙看一下秀秀,我得给我嫂子送东西去。” “那我和你一起去。” 周二嫂子实在是不放心,就陪着她一起来到了陈雄家。 陈凯旋给她开的门。 见到她,规规矩矩喊了声:“二婶,我爹下地干活去了,我娘在屋里炕上躺着。” 说完就一溜烟跑进屋里,扶着杨桂英起来,靠坐在了炕上。 “嫂子,不用起来。” 龚雪进屋看到这一幕,连忙就想让杨桂英重新躺下,杨桂英却摆摆手:“没事,我整日躺着也躺累了,正好起来和你们说说话。” 龚雪就把带来的东西放到炕上。 杨桂英见状连忙推搡:“哎呦,千万别,我这次去医院是大河出的力,又是大河付的钱,到现在我们还没能把钱还上呢,怎么好再要你们的东西,快拿回去。” 龚雪就笑道:“嫂子,咱们都是一家人,你跟我客气啥?再说了,大河帮忙那是大河的事,这些东西是我的心意,嫂子,你补好了身子,才能照顾好闺女,以后我想着咱们两家能常来常往的,互相帮衬。” 杨桂英眼眶就红了:“弟媳,你、你太好了。” 她是个嘴笨的,心里感激,却表达不出来,只能眼巴巴看着龚雪抹眼泪。 气氛就有点悲伤。 幸亏周二嫂子是个有经验的,连忙笑着转移了话题:“对了,你闺女起名了吗?” 杨桂英果然就笑了:“起了,起了个小名叫妞妞,大名等着他爸慢慢想。” 话题起来,再聊天就不尴尬了。 等龚雪告辞出来的时候,都是半个多小时之后的事儿了。 和嫂子、周二嫂子聊了会家常,她自己的心情都好了很多,只是出来走了没多远的路,又看到了龚珍。 龚珍满脸含恨,死死瞪着龚雪。 “白眼狼!娘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你宁愿把东西往婆家亲戚送,也不给自己亲娘吃,怪道人家说嫁出去的媳妇泼出去的水,呸!等以后陈河骂你打你把你赶出去,我看你找谁哭去!” 说完见龚雪不搭理自己,扭头走了,就找附近的村民说道,势必要搞臭龚雪的名声。 可惜,龚雪从小是怎么长大的,嫁人的时候发生了啥事,村里人都跟明镜似的。 听到她的说道,也就是当她的面附和笑笑,背地里骂的却是张丽华和龚珍这两个泼妇。 陈河是晚上回来的。 最近他频繁去镇上卖凉粉,几个好卖的富人集中的地方都去过了,每次打出来的招牌都是一年也就吃这么一回,他就不好再紧跟着去第二回,只能去别的地方。 今天实在是找不到好地儿,又没有龚大伟的帮衬,只能苦哈哈在普通的地段摆摊,卖得实在是慢。 但他这个人执拗,卖得慢,很多人嫌贵,他也不肯降价,一块钱一份,爱买不买。 好在这玩意还是新鲜的,基本上没人吃过,靠着给别人试吃一口的策略,熬到了晚上,总算把五大盆又给卖了出去。 卖完这一茬,是真没有了。 附近地里的、山上的冰籽草基本上被他薅秃噜了。 回到家的时候,龚雪刚蒸出来一锅红枣馒头。 第八十八章 上门替媳妇讨回公道,怂妇让孩子 这是陈河点名要吃的,不是自己嘴馋,主要是想给龚雪补身体,因为她太节省,总是跟着他吃。 他吃啥,她就吃啥。 就是买的麦乳精,他不给她泡,她是绝对不会主动喝的。 他就只能打着自己要吃的幌子让她做。 看到陈河回来,龚雪喜不自禁,顾不上害臊,冲上前就盯着他看,那稀罕的模样,好像在看什么山珍海宝。 陈河被她看得满心幸福甜蜜,干脆搂住她小鸡啄米似的亲了好几口。 周二嫂子一过来就看到了这一幕,顿时臊得出去也不是,进来也不是,只能咳嗽了一声。 陈河回头见是周二嫂子就松开了手,大大方方笑着打招呼。 龚雪却羞得不行,转身就进了堂屋。 “你们呀,小两口要热乎就不能进屋去,哪有在院子里就干这羞人事儿的。” 陈河笑了笑:“怪我,太唐突,嫂子过来有事?” “是呀!明天青海说的那媳妇一家人过来吃饭,我想做点好吃的,在村里问了一圈都没肉,就想过来问问你这有没有,要是有,匀给我二两用用,我给你粮票。” “有。” 家里最不缺的就是肉和鸡蛋。 陈河就让龚雪给她匀了二两肉出来。 周二嫂子给了半斤的肉票,陈河也没客气,直接收了下来。 这年头有肉票也很难买得到肉的,他基本上都是去黑市买,价格本来就比市价高,就是要半斤粮票,他也是吃亏的。 拿到肉,周二嫂子看了眼脸红红的龚雪,犹豫一瞬,还是忍不住朝陈河小声道:“雪儿告诉你白天的事儿没有?” 陈河一愣:“什么事?” “她没说啊。” 周二嫂子就更犹豫了。 按说这是人家的家事,她不该多嘴的。 但她白天亲眼看着龚雪受了多大的委屈,又看到她哭成那样,也知道她平时软弱的个性,实在是不忍心她就这么被人欺负,便主动说了出来。 “大河,雪儿今天真挺厉害的,一个人把那娘俩都给唬住了,但事后哭的啊,毕竟是亲娘和亲姐姐,这么对她,她心里肯定难受,你哄哄她昂。” 留下这话,她就带着肉走了,完全没注意到陈河阴沉至极的脸色。 呵。 趁着他不在家,欺负他媳妇欺负到这个份儿上? 咋,既然知道龚雪是嫁进陈家的人了,还敢这样,是当陈家没人? 陈河当即朝龚雪喊了声:“雪儿,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哦!饭都做好了,你可快一点。” 陈河应了一声,就大步流星出了门。 他直奔张丽华的家。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正好遇到扛着锄头回来的王汉。 王汉看到陈河,不由愣了愣。 自从小姨子嫁给陈河,陈河可从来没过来过一趟,今天怎么来了。 他对陈河的印象还是不错的,就主动打起了招呼。 只是,陈河对他视而不见,到了门口,看也不看,对着大门一脚就踹了过去。 大门本来被拴住了,被他这一脚踹得,门栓都坏了! 张丽华正坐在院子里扇蒲扇吹凉,龚珍在堂屋骂龚大伟,都被这动静吓得抖了一抖。 抬头朝门口一看,就见一个壮汉气势汹汹走了进来。 是陈河。 娘来本来就心虚,看到陈河,更像是老鼠见了猫,纷纷起身就往后退。 “你、你咋来了!” 陈河狞笑,没有理会张丽华,而是径直走到了龚珍的面前,一把抓住她的衣领。 “当街抢我媳妇东西,是不是你?” 龚珍就知道他是来帮龚雪出气的,不由得又羞又恼又恨:“是我咋了,她是我妹,我拿她东西天经地义,再说了,她已经把东西拿回去了,你还想咋滴,你要打人?你敢打我,我就闹到公社去,让……” 啪! 不等她说完,陈河已经一巴掌扇了过去。 “啊!” 看到这一幕,张丽华吓得扭头就跑,一溜烟到了门口大嚷大叫。 “来人啊!快来人啊,杀人了,陈河杀人了救命啊!” 邻居听到她的喊声,纷纷从家里跑出来看热闹。 凑到门口这么一看,果然就能看到陈河站在堂屋门口,正抓着龚珍的衣领扇她大嘴巴子。 龚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也不敢叫,也不敢挣扎,更不敢骂人,明显是被打怕了。 “自从我和龚雪成家,你们就没完没了找我们麻烦!我忍了你们一次又一次,上次你们陷害我,我还没找你们算账呢,你们竟然还敢当街抢我媳妇东西了!怎么着,是觉得我陈家没人了,还是觉得我陈河怕你们两个泼妇,随便你们欺负!” 围观的人多了,陈河也不是随便别人冤枉的主儿,就扬起声音,给乡亲们解释起了事情的起末。 乡亲们听到他的话,顿时都皱起了眉头。 “娘咧,她竟然当街抢龚雪的东西?真是无法无天了。” “哎,龚雪也是个命苦的,摊上这么个娘和这么个姐姐,从小就没享过一点福。” “幸亏嫁给了陈河,现在日子好了许多。” 张丽华叫来乡亲们,本想让乡亲们替自己撑腰,却没想到乡亲们反而指着自己骂了起来,顿时脸色难看。 “陈河,你别胡乱污蔑人!谁抢你东西了,你倒是拿出证据来啊!” 陈河冷笑:“证据?村里那么多人看到,当面告诉我的,你还问我要证据?行啊,我本来还想教训你们一下,私了算了,既然你想堂堂正正的,那咱们就报公安,看看当街抢劫是个什么罪名!” 报公安? 此话一出,张丽华和龚珍都吓得魂儿都快没了。 抢劫是她们干的,当时确实有村民看到。 真到了公安那,她们的罪名肯定能做实。 不会被杀头? “小姨夫!不要,不要带我娘去报公安!” 这时龚大伟忽然冲过来跪在了陈河的面前。 “求求你,不要带我娘去报公安,我娘是抢了小姨的东西,我可以作证,我替我娘赎罪,我娘错了,真的错了,小姨夫,你打我,你饶了我娘。” 陈河眉头一皱:“大伟,你起来,这没你的事。” “不要!小姨夫,求求你,求求你了!” 龚大伟抱住陈河的腿,哭喊着哀求。 陈河顿时感到难办。 他本想狠狠教训这娘俩一顿,让她们以后再也不敢招惹龚雪,但当着孩子的面,他忽然就下不去手了。 第八十九章 秋收开始!家里养了个女大学生 就在气氛僵持,陈河骑虎难下的时候,王汉忽然走了过来。 他把锄头往旁边一扔,扬起手来,对准了龚珍的脸,啪的一声,狠狠扇了个大嘴巴子。 直接把龚珍扇倒在地。 围观的村民全都看懵了。 陈河也愣住了。 就连张丽华都瞪大眼睛,又凶又怒又惊,却是站在原地没敢动弹。 “大河。” 王汉攥紧了手,看向陈河。 “我媳妇抢小姨子的东西,是她的错,但千错万错,咱们到底是一家人,今儿个你打了她,我也打了她,大家伙都看到了她的丑态,你看,能不能大人大量,饶了她这一次?” “要是再有下次,不用你大河出手,我王汉对天发誓,就是拼上这条老命,我也会打死她!” 陈河没想到王汉会动手打龚珍。 毕竟,他是出了名的怂蛋上门女婿。 陈河也知道王汉动手,表面上是打龚珍,实际上是护他。 因为换陈河来打,只会打得更狠。 绝对不是一巴掌能了事的。 但……当着龚大伟的面,他确实不能再打下去了,事情到了这一步,也算是给了龚珍惩罚,也算是在村民面前,把这件事掰扯清楚了。 以后龚珍要是再敢这样欺负龚雪,他出手,村民也不会阻拦。 于是他轻吸一口气,沉声道:“好,这次我就看在王汉的面子上,放过你一次,但是,下不为例!” 说完这话,他看向龚大伟,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孩子,听我说,你妈做了丢人的事,与你无关,只要你别跟着你妈学,做个顶天立地有担当的男子汉,你照样是个好样的!以后家里要是吃不饱饭,就去小姨夫那吃,你妈这个大姑子我不认,但你这个外甥,永远是我的外甥。” 他拍了拍龚大伟的头,转身离开。 龚大伟抹着眼泪注视着陈河的背影,眼神中充满了依赖和信任。 为什么他不是小姨夫的孩子呢? 他真的很想当小姨夫的孩子…… 龚雪是后来才知道陈河去了她的娘家,帮她出头的事情,但她知道了,也没有再在陈河面前提起。 尽管亲娘和亲姐姐不当人,她也做不到一直在背后蛐蛐她们。 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人得多看看开心的事,多盼望盼望将来,那才能有个好心态。 不过她没说娘家的事,却把刘根生的事说了。 陈河一听就摆手:“谈恋爱的事别掺和,你就是对的,你掺和进去也会两头不是人,你看我前面倒是管根子了,在根子面前落着半点好没?他现在是不是都远着我了?” 龚雪一想,这倒也是。 根子以前和大河那么好,又一起打猎什么的,按理说感情已经很深厚了。 可就因为刘晓洁这事,根子竟然就不搭理大河了。 多少日子不来找他不说,连他爹娘渐渐过来的也少了。 只有刘凤妞,只要星期天回来,就一定会来家里坐坐。 但刘凤妞在城里头认识的朋友多了,可以做的事情多了,也慢慢不愿意回来了。 好在进入九月份后,村里就忙起了秋收。 秋收算是农民一年当中最累的时候,家家户户都忙得要命,就连刘根生都被他爹娘强行叫去了地里干活。 张丽华和龚珍也很自觉,主动拿起了镰刀。 没办法,秋收后就要分粮食,分完粮食就要猫冬,谁不想自己家多分一口粮食? 猫冬的时候能舒服点,安心点? 再懒的懒汉到了这个时候,也得乖乖拿起农具。 整个村里唯一的一户闲人,大概就是陈河家了。 但陈河不干活,他也不愁吃穿。 再加上村支书和大队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每当有人提起抱怨的时候,他们就会转移话题,搞得村民也懒得再说。 不过陈河和龚珍倒是也没闲着。 陈河每天照旧会上山一趟,既是熟悉山里的情况,也是观察观察那些畜生的踪迹和藏窝。 有一次他还特地带着大黑子回了一趟天马山,原是想看看大黑子到底是愿意留在狼群里,还是跟他回家去。 也是想让大黑子看看媳妇孩子。 但他们去了原来的狼窝,却发现那里已经空空如也。 很明显,狼群有了新头领,而且还带着狼群换窝了。 只是不知道,是还留在天马山,还是迁徙去了别的山头。 大黑子在山上转悠了很久都没能找到半点踪迹,很是落寞,回到家后,郁郁寡欢了很久。 龚雪也忙得很。 她月子彻底做好,身体倍儿棒,开始负责干起了重活。 家里头的猪圈和鸡棚都是她在喂养和收拾。 没办法,她每天起得太早了,干活又勤快。 即便陈河嘱咐她别管别管,留给他,每次起床就发现活儿已经干完了,回到家就发现饲料已经做好喂上了。 他也只能由着她了。 除了养猪喂鸡,龚雪种的花也逐渐茁壮,看样子两年就能开花。 这天突然下起了大暴雨,陈河出不了门,只能窝在家。 龚雪干完活,闲着没事,便洗了个澡,坐到炕上支起小桌子看书做题。 她长发披肩,穿着蓝色的衬衣款小褂,白皙的脸蛋上唇红齿白的,看着跟个清纯的女大学生没什么两样。 算算岁数,她实岁才十九岁,虚岁也才二十,要是出生在后世,可不就得是个标准的女大学生吗? 还得是学校标兵,学霸的类型。 搞不好还会是校花,追她的男人排成行,各种奔驰宝马轮着坐。 哪儿还轮得到他啊! 陈河顿时感到庆幸,这年头落后,但落后也有落后的好,漂亮姑娘好姑娘没见过花花世界,心里踏实,就愿意踏实过日子,愿意嫁给他这种普通汉子。 他抱着陈秀秀玩了一会,等陈秀秀累了睡着了,就把孩儿扔到一边,开始对龚雪动手动脚的。 起初只是搂搂她,亲亲她耳朵,摸摸她小手,龚雪都没搭理他,专心做题。 渐渐地,手就越来越过分了,甚至开始往龚雪的衣服里头钻,嘴巴也从她的耳朵亲到了小嘴。 够不着她的嘴,还会霸道捏住她的下巴,逼迫她扭过头来亲。 龚雪就烦了,伸手就拧他大腿。 陈河也疼,也爽,很快就浑身火热,直接把龚雪按倒在了桌子上。 第九十章 老天爷呀老天爷,再赐我个儿子吧 外头大雨倾盆,屋里头一片火热,男女声混乱不断。 简直是全世界最动听的交鸣曲。 天黑的时候,龚雪总算得了闲,去堂屋做饭。 家里菜多肉多粮食多,龚雪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但她会的菜色并不多,基本还得靠陈河教。 “晚上就做个西红柿炒鸡蛋,做个酱油煎五花肉,再拍个黄瓜,做个米饭就行了。” 这菜色要是传到别人耳朵里,估计能恨到半夜给他刨坟! 实在是太丰盛了。 说实话,整个秦家屯过年能吃上这个水平的也没几家,何况是平时? 但这在陈河家里已经是常态了,甚至连龚雪都习惯了,不再大惊小怪。 尤其现在还是秋收,家家户户累成了狗,还吃不饱肚子。 结果陈河什么都不用干,天天的大鱼大肉,谁能接受得了? 谁能不眼红? 好就好在陈秀秀不会说话,龚雪是个嘴巴紧的,陈河更不会傻到出去炫耀。 所以没人知道。 也就是偶尔邻居周家闻到他家做饭的香味,会猜测他家又做了什么好吃的。 但也绝对想不到会吃得这么好! 吃完饭是陈河收拾的桌子,龚雪闲上了,就开始织毛衣。 再织个两天,就能把马甲织出来了,到时候陈河穿个米白的衬衣,外头再套个蓝色的马甲,那多俊? 她想想都开心。 不过陈河收拾完桌子,他也闲着了,于是又上炕开始闹龚雪,闹着闹着,又滚到一块去了。 直到后半夜方歇。 龚雪被搞得汗津津的,热得不行,就用暖瓶里的热水掺了凉水擦了身子。 陈河就简单了,从井里打上来一桶水,从头浇到脚,再用毛巾一擦,完事! 洗干净了,两人上炕又搂到了一块。 陈河很快呼呼大睡,龚雪却有点睡不着,她听着陈河微微的鼾声,摸了摸自己的肚皮,暗暗祈祷。 老天爷呀老天爷,求求你赐我个儿子。 我以后一定多做善事! 不过就照陈河这个频率,估计很快就能怀上,否则她可就得去医院看看了。 两天后,陈河正在炕上就着龚雪写字的本子算账,龚雪拿着刚织好的崭新的马甲走了进来。 “老公,穿上试试看,合不合身?” 陈河账刚算到一半,要是被打断,待会忘了还得重新算,但他不愿意扫媳妇的兴致,就耐着性子放下笔,抬起胳膊,让她伺候着穿上了马甲。 别说,还真是合身! 他这辈子都没穿过这么合身的衣服。 因为上一世他娶龚雪过门,家里过的就一直都是揭不开锅的日子,根本没有余钱做衣服,十几年下来,一共就那么两身衣服来回倒着穿,其中一套还是他大哥的旧衣服。 后来去了城里打工,倒是买了不少新衣裳。 但那些衣裳都是统一的尺寸,并不合他的身,哪里像这种量身定制的? 哪儿哪儿都贴合得刚刚好,半点不带含糊的。 可惜家里没有等身的镜子,只有一块脸那么大的镜子,照得不够爽,不然他可真得臭美一番。 龚雪见他开心,更是开心得不行,已经迫不及待要给他织厚毛衣了。 陈河就坐回到炕上,继续算账。 他手上现在一共有一千三百多的现金,这些钱,都是未来做生意的本钱。 不少,但想做大生意,还远远不够。 好在现在生活成本低,用粮票就可以吃喝用度不愁,这笔钱可以一直攒下去。 正值秋收,地里的黄鳝和泥鳅特别肥美。 陈河闲着没事就会去河里抓鱼,去泥田小沟里摸黄鳝和泥鳅,但都只是自己吃,兼送给村支书和大队长,从不拿到城里去卖。 主要是这玩意根本就卖不了几个钱,都不够来回麻烦的。 家里头天天不是吃肉吃鸡蛋,就是喝鱼汤炖豆腐,陈河和龚雪的身体都养得又健康,又白又红润。 这天又是个大太阳天,陈河早起上了一趟山,去黑市卖了两只野鸡两头肥兔子就回了家。 到家热得不行,顾不上冰镇,就把带回来的西瓜切着吃了。 正啃着呢,大牛忽然叫门。 “大河,大河!你在家吗?你大哥热中暑了,上吐下泻的昏过去了,你看要不要送去卫生所看看?” 陈河登时就从炕上跳了下去。 他对大哥有怨,但绝对不愿意让大哥出事。 骑上车,直接把陈雄带去了镇上医院。 其实去卫生所更近,那里的药也更便宜,但中暑可大可小,地里干活的农民因为中暑休克直接撅过去的不是没有。 这阵子大哥干活多卖力,他也是看在眼里的。 还是去医院稳妥点。 果然,医院的药好的多,陈雄吃了才过两个小时,烧就退得差不多了。 陈河一直坐在床前陪着。 看着陈雄黑里发白的脸色,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身体,深深叹了口气。 算了! 人就活个几十年,再说了,他仔细算算,都是活了五十多年的人了,和个二十来岁的耿直壮小伙较个什么劲? 于是等陈雄醒过来的时候,他主动开口,叫了一声:“大哥。” 陈雄浑身颤了颤。 也不知道是被恶心的,还是激动的。 但他没应声。 躺了很久,久到陈河都怀疑他是不是烧成哑巴的时候,他才喉咙干哑地说了声:“谢了……有没有水。” 陈河就赶紧端水给他喝。 两人这就算是和好了,虽然喂完水后,就再也没有别的话,沉默地办了出院手续,骑上车回了秦家屯。 陈雄甚至没等陈河把他送回家,而是刚进秦家屯,他就自个从二八大杠上跳了下来,然后溜溜达达往家里走。 陈河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喊了声:“大哥,慢点走,晚上带上嫂子,来我家吃饭。” 陈雄脚就忽然崴了下。 明显是还不适应被陈河叫“大哥”。 陈河看着好笑,正想再逗逗他,不远处就传来了村支书的喊声:“大河,阿森寄信来了,还有津贴,你过来领了。” “哦,来了。” 陈河这才拐了个弯,骑着车来到了村支书家。 拿到信和津贴,陈河就要走,却又被村支书给叫住了:“大河,你总是去镇上,你看,你能不能帮我买两瓶茅台?” 第九十一章 那个犟种,比他都犟 和陈河有秘密来往后,村支书还从来没让陈河帮过什么忙,这是第一次。 因为不但陈河知道,村支书也知道。 一旦他开口让陈河帮忙,就意味着他和陈河真成一条船上的蚂蚱了。 但他不开口不行。 他小儿子在城里头找了个准儿媳,叫他过两天去城里见见亲家,他不能空着手去啊,想来想去,带两瓶茅台最能上台面,不叫人家看不起农民出身的儿子。 但他去镇上转了好几圈,愣是没买着,想来想去,能拜托的人只有陈河。 陈河一笑:“没问题,明天我就帮你去买。” 这活儿必须得搞定! 只要帮村长买到了,他往后的日子就轻松了。 回到家,他放好车,就立即进屋里道:“宝贝,晚上我大哥大嫂要过来吃饭,你多做点。” 龚雪正在一边织毛衣,一边背书,闻言立即把毛衣放下道:“饭够吃,我刚蒸了一大锅南瓜馒头,菜得再做两个。” 她带着陈河出来,打开锅盖给他看。 “排骨海带汤和大葱炒鸡蛋做好了,要不,再做个五花肉炒白菜,凉拌个木耳?” 四个菜,四个大人一个小孩吃,足够了。 陈河就点点头,抬起胳膊箍住龚雪的脖子把人搂过来用力亲了一口。 “辛苦媳妇了。” 龚雪就害羞地拍了他一下,蹲下身开始烧火做饭。 另一边,陈雄回到家,就看到杨桂英正把院子里的柴火往屋里挪,准备开火做饭。 她生老二的时候早产,本身就亏了身子,月子也没怎么坐好,虽然说没下地,家里的活儿也没少干,整个人瘦得,风吹就要倒似的。 陈雄看见了,心里就很不好受。 想起陈河叫他过去吃饭的事儿,他本不想去的,这会也改了主意,主动开口道:“别做了,晚上去大河那吃。” “去大河那?” 杨桂英脸上顿时露出喜色。 不是因为能去吃好吃的了,而是陈雄主动提出过去吃饭,这说明,哥俩的感情总算是有修复的迹象了。 她和龚雪一样,都盼着两兄弟能和好。 这年头家族越大,力量越大,发展得越好,心里也就越踏实。 陈雄便又重复了一遍:“嗯,去大河那。” 既是说给媳妇听的,也是说给自个儿听的。 但他们也没有立即去,而是进屋开始搜箱倒柜,看有没有能拿出手的东西带过去。 好几年没串过门子,第一次正式过去,总不能空着手去。 可惜家里实在翻不出什么值钱的东西,夫妻俩都愁得满头包。 陈河可不知道他们在为了上门礼而发愁。 他帮着龚雪做好饭,就急得坐立难安,一会儿上炕逗一逗陈秀秀,一会儿拉着大黑子在院子里你追我赶,绕着井锻炼身体,一会儿溜达到门口东张西望。 始终没能等来陈雄的身影,心里越发着急。 该不会不肯来? 还真有这个可能! 那个犟种! 比他都犟! “老公,六点半了。” 屋里头传来龚雪的喊声,陈河眉头狠狠一皱。 他跟媳妇说过,六点半喊他一声,因为这是他给陈雄留出的最后的时间。 要是六点半还没来,说明他就不会来了。 也不必等了。 但说是这么说了,他还是有些不甘心。 操,我都已经让步到这个地步了,你还不给面子,是真打算老死不相往来了? 我打个猎,到底怎么招你了,让你这么恨我? 行! 你不来,那我去还不成吗? 一股火气涌上来,陈河还真就较劲上了,他几步走进堂屋,打开锅盖就准备带着饭菜去找陈雄。 他要是敢把他拒之门外,今晚他就算砸门,也得进去他家的院。 正赌气想着呢,门口忽然传来了陈凯旋的声音。 “二叔,二婶儿!” 龚雪就忙放下毛线,抱着陈秀秀穿上鞋来到了外面。 只见陈雄提着一袋子土豆,杨桂英抱着妞妞,陈凯旋乖乖站在一旁,一家三口,整整齐齐出现在了陈河家的门口。 陈河心里头的那股火气,瞬间烟消云散,脸上也露出了笑模样。 “大哥,大嫂,来了,快进来。” 龚雪也上前招呼,亲热地搂过陈凯旋,又跟陈雄杨桂英打了招呼,就叫他们进屋上炕。 自打他们翻盖好房子,陈雄和杨桂英都是第一次来。 院子里左猪圈,右鸡棚,往里是一片花田,当中一棵茂盛的大枣树,枣树底下放着一张藤椅,不远处还有一口井。 所有的东西井然有序,透着一股恬淡悠闲的感觉。 墙上挂着好几串辣椒和蒜头,窗台外头的地上晒着地瓜干。 这年头的地瓜干可不是后来的那些熟制度的甘甜地瓜干,因为这年头的红薯品种就很难吃,基本都是淀粉,既不甜,也不软,非常难以下咽。 所以大多数人的吃法还是磨成粉,即是白薯粉。 陈雄和杨桂英一看到他们晒的地瓜干,心里就大概有数了。 很明显,陈河和龚雪的日子也很不好过,否则不至于晒这么多地瓜干。 可他们哪里知道,这些地瓜干是给大黑子吃的。 平时大黑子的主食就是地瓜干,配菜就是陈河和龚雪吃剩的菜色,每隔两三天,陈河都会带大黑子上山,让他自己抓点小畜生吃,解解馋,补补蛋白质。 所以当他们进屋看到一桌子这么丰盛菜色的时候,瞬间就激动得眼含热泪。 为了招待他们,陈河和龚雪这是把嫁妆都拿出来了! 平时他们自己吃地瓜干,招待他们却是又有肉又有蛋,还有精细面粉的馒头! 这份情,搁谁谁不感动? 龚雪和陈河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被误会了,两人一个拿碗筷,一个端水招待:“快上炕,凯旋,听说你开始上学了,学得怎么样,能跟上吗?” 陈凯旋乖乖点头:“能,我从一年级开始上的,都能跟上。” 比起龚大伟,陈凯旋就显得内向多了,不怎么爱说话,但他说话的时候直视别人的眼睛,微微带着笑容,显得落落大方,要不是身上的衣服破烂,其实挺像个书香门第的孩子。 龚雪就笑道:“最近我也在看书,你要是有不会的,可以来问我。” 闻言陈雄和杨桂英都是一惊:“你也看书?你看书干啥?” 第九十二章 秋收结束!我家的猪一百五十斤 陈河端着菜进屋,闻言便解释道:“她读书聪明,等高考恢复,也叫她参加高考去,说不定能考上大学,到时候,咱们陈家出两个大学生,不更光耀门楣?” 陈雄和杨桂英都是满脸震惊。 他们虽没有看不起龚雪,也是不信龚雪真能看进去书。 估计就是做做样子。 龚雪见这个话题没什么气氛,就笑着摆好筷子:“快吃饭。” 今晚的菜虽多,却是陈河和龚雪吃惯了的。 他们就刻意少吃几口,想让大哥大嫂多吃点。 哪知道这两人误会他们省吃俭用做大餐,还好意思吃? 于是一顿饭吃完,饭菜都剩了很多。 龚雪还以为是自己做的饭菜不合他们口味,陈河却十分了解自己的大哥,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 他也不多说,悄悄嘱咐了龚雪给他们装进干净的瓷缸里,让他们带回去吃。 临走的时候,陈雄塞给了陈河两块钱。 陈河直接收了,又把陈森寄来的信给了他:“阿森写的,我已经看完了,他说他在军队里好好干,争取提干,但是知道家里头都好好的,有奔头了,等着光荣退伍,不像以前那么不要命了,你拿回去慢慢看。” 陈雄收了信,默了默才道:“阿森的津贴……” 陈河立即打断他:“我一分没动,都给攒着呢。” 陈雄立即就信了他,点点头,带着媳妇孩子安心离开了。 两家关系,这就算是冰释前嫌了。 龚雪还打算着多去大嫂那串串门子,联络一下感情,但她还没来得及行动,杨桂英先上门了。 秋收太忙,她迫不及待下地干活,只坐了半个月的月子,就憋不住下地了。 每天早晨把妞妞送到龚雪这,傍晚干完活再来接。 陈雄虽心疼媳妇,但也没办法。 家里总要吃饭,只靠他一个人的工分,养四口人肯定不够,尤其是猫冬时间那么长,要是连大过年的都要饿肚子,那日子就太苦了,只能委屈媳妇。 好在今年光景不错,收成很好,凡是好好干活了的,都能分到不少粮食,谁也不用担心饿肚子。 整个秦家屯的气氛都变得比往年要融洽的多,欢声笑语也多的多。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十月底。 这个时节,秋收基本已经完成,还剩下一些尾巴活儿,也比前段时间轻松的多。 不过这些事都跟陈河和龚雪无关。 只能说,村里人忙,村里人心情好,找他们麻烦的人就少,他们就能安安稳稳过日子,陈河也能安安心心上山打猎。 他是一个人去的,没带刘根生。 一来他跟刘根生一直在暗暗较劲,谁也不搭理谁。 二来秋收活儿多,刘家确实需要刘根生帮手,不能再容许他像以前那样天天上山不干活。 发粮这天,大概是秦家屯一整年最热闹的一天。 每个人都欢天喜地的,便是平日里有仇的,这时候见到了,也要带着喜气说两句话。 发完粮,村里凡是养猪的又要把猪上交了,杀猪分猪肉。 凡是家里养了猪的,都要把猪赶出来,赶到村支书院子里上称。 陈河家里的两头猪还不到四个月,没有养大,他就没有赶,想过去问问村支书,能不能养到过年再杀。 他感觉自己能养到个两百斤以上。 当他赶到院子里来的时候,院子里已经充满了血腥味和臭烘烘的猪味。 大牛指挥着几个村民,已经在宰猪放血了。 村支书看到陈河空着手过来,便问:“你养的猪呢?你不是从我这要了两个猪崽子?” 陈河便道:“我正要说,我家的猪才养了四个多月,现在估摸着也就一百四五十斤,我想着养到过年,能再养个一百斤,到时候两头猪一杀,就有将近五百斤肉,能不能过年再交?” 他就是简单问一问,不行就算了。 哪知道他这句话瞬间捅了马蜂窝。 本来还在忙活的村民一下子围了上来。 “啥玩意一百四五十斤,你养了四个多月就四五十斤,你吹牛逼要上天还是咋地!” “第一次养猪?知道养猪是怎么回事吗?我养了一年的猪崽子才九十多斤,你养四个月就一百四五十斤,你当我们都是傻子?” “大河,你别逗了,是不是嘴馋偷偷把猪宰了吃了?我看你家天天做饭那味儿香的,肯定没少放油放肉,偷吃不少!” 就连大牛都朝陈河投去了不信任的神色。 村民们一知半解,但他绝对是专业的。 十里八乡这么多村子,他就没见过谁能四个月时间就把猪养到一百四五十斤的。 而且大河家的那两头猪崽子,还是他从公社抱回来的。 跟别家猪崽子没什么两样。 他这绝对是吹牛。 不敢把猪交出来,不是自己偷吃了,就是喂死了没法交代,在这先编故事。 村支书也觉得陈河十有八九是把猪给养死了,心里就有些发愁。 他有心护着陈河,但当着这么多村民的面,怎么护? 做得太明显叫人看出来,他这个村支书也是当到头了。 正为难的时候,陈河开口了:“真一百四五十斤,我没吹牛逼,要是不信,大牛,你跟我回家一趟,把猪赶过来给大家伙看看,看完了,村支书和大队长觉得合适宰就宰了,要是觉得我的话有道理,就养到过年,我没意见。” 他还真不靠这两头猪吃饭。 自从他五月份重生回来,家里头就从没断过肉。 他能稀罕这点吗? 想把猪养肥点,无非是出于好心,想让村民过年的时候多吃点肉罢了。 众人见他竟一点不怂,还要把猪赶过来,一时间都有些愣神。 这么说,他家的猪崽子还在? 没偷吃,也没死? 那他干啥编这种瞎话? 大队长谨慎看向陈河,和他对了一眼,确定他眼神坚定,没有犹豫,就朝大牛点了点头道:“大牛,你带两个村民去,帮大河把猪赶过来看看。” “好。” 大牛便点了两个人,跟着陈河来到了陈河家。 也是巧了,龚雪正在那喂猪,就听到一阵脚步声,回头一看,只见陈河领着几个村民回来了。 还不等她开口,那几个村民看到猪棚里的猪,一个个瞬间惊呼出声。 第九十三章 大新闻,镇上报社都要报道 “我操,真有这么肥!” “这不是一百四五十斤,这肯定一百五十斤以上啊。” “牛逼大发了,你家喂的这都什么啊?咋能长这么肥?” 陈河自然是有自己养猪的法子。 村里人喂猪,基本上也就喂点猪草,别的几乎是舍不得喂的,因为这年头但凡是还能吃的东西,人都不嫌弃,都不够吃,都当成宝,哪儿能舍得喂猪? 但他舍得。 每个星期定期让周青海帮忙从公社那边带豆粕,再掺上地瓜干,有的时候,家里的一些带油水的剩菜剩饭汤汤水水,也全都喂给猪吃。 这能养不肥吗? 别说猪被养肥了,就是大黑子回来住了没两个月,也都胖了一圈。 但这事儿他能做,话却不能说。 不然被村里人知道,还不得把眼睛红得天天吃不下饭? 村民们自己都舍不得吃的东西,他家里的猪天天吃。 人还不如猪了? 这不是地主是啥? 所以陈河只能编瞎话:“我闲着没事就赶猪在院子里跑,猪跑得多,吃得就多,再多喂些猪草,可不就长得肥了?不过这事儿累人,撵猪跑,人也得跑,幸亏我身子骨结实,不然还真遭不住。” 众人便真信了。 关键是,除了这个原因,他们也想不出别的可能性。 任谁都不会相信陈河能给猪喂那么多好东西! 亲眼见过了猪,谁也没有再说什么,大牛做主,一伙人齐心协力,把两头肥猪崽子赶来了村支书院子。 村民们早就在翘首以盼了,看到两头肥猪崽子,全都瞪大了眼睛。 老天爷,陈河没吹牛逼! 他说的是真的! 村支书和大队长也惊了。 这么些年,从没见谁能把猪养得这么肥,这是咋做到的? 陈河见众人只是盯着看,也不说话,便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要是养到过年,我保证能再养个一百斤,到时候两头猪五百斤肯定是有的,要是你们不让养,现在宰了也无所谓。” 村支书和大队长的脸色便立刻变得严肃起来。 吃饭的事儿,是一等一的大事,必须得重视,于是两人便转过身去,压低声音悄悄商量了一下。 商量完,他们转过身道:“要不这样,大河,你也别养到过年了,就养到下个月月底,咱们就把这两头猪宰了分了,其他的猪,咱们就交到公社去,乡亲们觉得咋样?” 村民们闻言自然是乐意至极。 他们养的猪又瘦又柴,浑身的瘦肉,一点都不好吃。 陈河的猪,一看就肥油满满,这要是能分两斤肥肉回家,炸猪油出来,炒菜都香,谁不想要?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大牛和几个村民,帮陈河把两头猪赶回了家。 村支书也承诺陈河,会多记几个工分给他,多分点肉和粮食给他,叫他一定要好好养。 陈河答应了。 村民们显得比陈河还要高兴。 照着他养猪的这个速度,下个月底肯定能养到两百多斤,到时候两头猪四百斤,每家每户都能分不少呢。 这事儿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村子,甚至,就连附近的几个村子都有所耳闻。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这可算是近来的大新闻了。 要不是村支书怕有人得知秦家屯出了个天天给村民吃肉的宝贝,过来抢人,刻意嘱咐村民不要往外传,恐怕镇上的报社都要派记者过来采访。 秋收结束,村民们又播了种子,这一年的活儿,就算是彻底干完了。 所有人都闲了下来,有些人的心思,可就又要活络起来了。 首当其冲的就是刘根生! 自从他钱花完,就被刘晓洁甩掉后,他就变得郁郁寡欢,不但比以前还要不苟言笑,甚至还经常偷摸掉眼泪。 这天他从外面回来,刚拐上大路,就看到刘晓洁挎着个篮子,和村里的男青年站在一处有说有笑的。 她那会放电似的眼睛,直勾勾盯着男青年,把男青年脸都盯红了,她却像是浑然无知的样子,继续对着他暗送秋波。 刘根生看得眼睛都红了。 她说过的,等他再攒到钱,能养她了,能盖新房能带她进城看电影了,就会跟他。 这段时间,她都会等着他看他表现,结果她竟然说话不算数,又开始撩拨别的男人! 他当即拖着瘸腿快步走上前,一把抓住了刘晓洁的手腕。 “你给我过来!” 刘晓洁吃了一惊,看到是刘根生,眼神中顿时涌出厌恶,想要甩开他的手,哪知道他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死死抓着就是不松手,顿时把刘晓洁吓得发抖。 “刘根生,你干什么,你放手!我叫你放手,你听不到吗?放手!” 男青年也吓了一跳,忙上前去拦住刘根生:“根子,你干啥,快松手。” 刘根生看男青年就跟看仇人似的,咬牙道:“你滚!我和晓洁说话,轮不到你来管,你滚远点!” 他这么凶恶,男青年怎么敢滚? 眼见他是个瘸子,身子看起来也并不强壮,再加上刘晓洁还是他心仪的女人,便一咬牙,上前抓住刘根生的胳膊,脚下一绊,顷刻间便将刘根生放倒在地。 刘根生怕摔着刘晓洁,不得不松开手。 刘晓洁趁机躲到了男青年的身后,眼泪都流了出来,看起来又可怜又委屈。 “刘根生,你这是干什么呀。” 男青年张开手护住刘晓洁,死死瞪向刘根生:“你再敢乱来,我对你不客气了!” 刘根生本来就生气,这下子更是气得失去了理智,爬起身来,猛地就朝男青年扑了过去。 …… 等陈河接到消息,都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儿了。 周青海来传话,说村支书找他有事。 他还以为是养猪的事儿,谁知道到了村支书家门口,竟见有不少村民都围着看热闹。 等进了屋,又看到刘根生、刘晓洁和村里挺有名的书生丁苏君。 在这三堂会审! “这是咋了?” 其实,陈河一看到刘根生和刘晓洁在,心里已经隐隐猜到发生了什么。 十有八九是刘晓洁不搭理刘根生,刘根生又总是纠缠,被刘晓洁告到村支书这来了。 但他不知道丁苏君在这干什么。 村支书叹口气:“大河,根子叫你来的,他说他的事儿,你能给他做主。” 第九十四章 揭穿真面目,绿茶女原地发疯! 村支书安排他坐下,把事情解释了一遍。 “刘晓洁和丁苏君在路上好好说着话,刘根生突然发疯上去又是打刘晓洁,又是打丁苏君的,闹到我这儿来,我问他是怎么回事,他不肯说,叫他道歉给两人赔个不是,他也不肯,憋了半天,只说叫你过来给他做主。” 陈河闻言直接笑了。 他做主? 他能做个屁的主! 刘根生已经几个月没找过他了,这会儿遇到困难了,又说他能做主了? 但到了嘴边的话,在对上刘根生那可怜巴巴的眼神后,又给咽了回去。 得。 跟大哥都能和好,跟刘根生这个傻逼较个屁的劲。 不过这事儿他还真不好处理。 刘根生吃醋打人,那是他百分之百的不对。 要是丁苏君先动手,那还有的谈。 刘根生先动手,那起码他和丁苏君之间,就是他百分之百的错。 “根子,你想让我给你做主,你就先跟丁苏君道歉。” 刘根生一愣,脸色立即沉了下去,低着头不吭声。 陈河料到了他这个反应,就道:“人家丁苏君没招你没惹你,你凭啥打人家?” 一听到这话,刘根生立即站起了身:“他勾搭我女人,他耍流氓,我凭啥跟他道歉!” “谁是你女人!” 刘晓洁闻言立即炸了。 “刘根生,你别胡说八道,毁我名节!” 一看到刘晓洁生气,刘根生就又哑巴了,蔫蔫坐了回去。 他没本事,他赚不到钱,怨不得刘晓洁不搭理他。 但就算不搭理他,也不能搭理别的男人。 他心里有憋屈,却不敢对着刘晓洁撒,生怕撒气之后,她更加嫌弃他。 陈河看在眼里,暗暗咬牙。 臭小子看起来还是没放下刘晓洁。 他妈的! 瞎眼了不成? 刘晓洁都做得这么明显了,就是冲着他的钱去的,他竟然这么久了还没反应过来。 算了,要等到他自己反应过来,只怕十年八年都不够。 仔细想想,也不怪刘根生。 从小到大都没姑娘跟他走得近过,好不容易有一个,还是刘晓洁这么个心机深会来事的,可不得把他耍得团团转? 恐怕即便他心里知道刘晓洁是在骗他,也心甘情愿被她骗。 陈河不想再等下去了,干脆站起身来,决心,今天就亲自揭开他心里的伤疤,也彻底戳穿刘晓洁的真面目! “根子!这我就必须得批评你了!” 刘根生听到陈河要批评他,整个人更蔫了。 他知道他对不住陈河,这段时间也有在反省,只是拉不下脸来去找他。 想批就批,他受着就是了。 “是,你是给了刘晓洁将近两百块钱,还有几十斤的粮票、布票什么的,刘晓洁也承诺你,只要你有钱,她就会跟你在一块,但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知不知道刘晓洁在村里是什么名声,你就没打听过?” 啥? 刘晓洁闻言顿时懵了。 陈河不是要批刘根生吗,怎么转身就给了自己一棒子。 “陈河,你别……” 结果不等刘晓洁着急开口给自己申辩,就被陈河无情打断:“你闭嘴!我说完你再说!” “我……” 陈河没搭理刘晓洁,继续道:“刘晓洁到处勾搭男人,整个村的人都知道!凡是想跟她套近乎的,只要给她钱,她就啥都愿意干,不给她钱,只要有钱,她也会主动接近。” 说到这里,刘晓洁已经面红耳赤,几次想要插话,都被陈河的大嗓门压了过去。 “要是被她接近过的男人,都像你这样把她当成自己的女人,看到她和别的男人勾搭就打架,秦家屯不乱套了!” “丁苏君不知道情况,你还不知道情况?你打丁苏君有啥用?有本事你把她勾搭过的所有男人都打一遍试试?那你得把半个秦家屯的男人都打一顿!” “陈河,你说什么!” 刘晓洁瞬间发疯,猛地冲向陈河。 陈河身法利落躲了过去,刘晓洁扑了个空,差点扑到陈河后面的王大城身上,把王大城吓得像躲瘟神一样,连人带椅子朝一旁仰去,生怕被她碰到。 “你、你怎么敢这么污蔑我!你这样胡说八道,我不活了,我不活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往地上一坐,顿时开始嚎啕大哭。 丁苏君则是坐在凳子上,整个人像是被雷劈过,大脑都快要麻痹了。 刘晓洁竟然是这样的女人? 真的假的? 不过不管她是不是,她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温温柔柔的样子,确实和眼前这个坐在地上撒泼的女人判若两人。 村支书叹口气,无奈朝陈河道:“你这是说啥嘛?女同志的事情,你咋敢这么说,你、你这怎么好?” 虽然说刘晓洁确实是这样的人,他作为村支书也是知道的。 但不能说出来啊! 说出来不但刘晓洁没法做人了,秦家屯的名声也会被连累被带坏的。 陈河一脸无辜道:“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刘晓洁,你也不用闹,你跑我家去,趁我睡觉爬到我炕上去,还倒打一耙说我占你便宜的事,好像就是前不久的事,你都能不要脸到这个份儿上,你还怕别人说?” 他一提这事儿,刘晓洁更是彻底疯癫了。 “我占你便宜?明明是你往我身上扑,又是抱我又我亲我,你说我占你便宜?陈河,你毁我清白,我跟你拼了!” 说着她再次扑向陈河。 陈河一边躲一边道:“我往你身上扑?你别逗了,我媳妇比你漂亮,身材比你好,我放着我家的漂亮媳妇不要,扑你干什么?我还不如扑一头老母猪,至少肉是香的,你身上臭烘烘的,你当自己是什么香饽饽了?” “啊啊啊啊啊!” 刘晓洁怎么扑陈河都扑不到,又一直被陈河数落,癫狂得不行,直接抓住自己的头发,跳大神一样在屋里蹦跶了起来。 看到她这个样子,就连刘根生都被吓到了。 她这是在干啥? 其实刘晓洁都不知道自己在干啥了。 她已经失去了理智,也失去了应对的法子,只能通过发疯来掩饰自己的心虚和无助! 本来挤在院子里看热闹的村民,这时候都涌到了门口,看着刘晓洁发疯的样子嘻嘻哈哈,像看猴子似的笑。 砰! 这时王大城看不下去了,他猛地拍了下桌子起身:“都别闹了!” 第九十五章 事了!不栽个大的不算完 大队长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他这一吼,不但屋子里的人全被震住了,就连门口偷笑的村民也老实了。 刘晓洁也不跳大神了,陈河也不怼她了。 房间里一片安静。 这么一安静,众人都冷静了下来。 尤其是陈河。 他面对刘晓洁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暴躁,很想报复她,但他必须明白的一件事是,这个时候的刘晓洁还没对他做什么很过分的事,她还是个大姑娘。 虽然是个不检点的大姑娘。 所以他不能把她当杀人犯一样对待。 当然了,想让他原谅她,当上辈子的事没发生过,也绝对不可能。 看着刘晓洁那张涨红了的脸,陈河意识到今天打这一场嘴炮足够了。 足够刘根生看清刘晓洁,也足够他惩罚刘晓洁。 这时王大城怒声道:“什么事吵来吵去的,闹得没皮没脸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陈河顺势道:“我说的确实太直白了,我道歉,大家都是一个村的,我应该照顾着点村民的情绪,应该委婉一点,这事儿怪我,不过丁苏君,刘根生打你这事确实是误会,我想我刚刚解释得已经很明白了。” 丁苏君此时完全萎了。 他做梦都没想到刘晓洁是这样的女人。 刚刚他仔细回想了一下,认识刘晓洁之后,她好像确实一直在明里暗里问自己要钱。 他也没经受住诱惑,给了她好几次东西。 闹了半天,她不但问自己要,还问别人要,还要这么多。 两百块钱,那是什么天文数字? 这个瘸子也真舍得给。 面对陈河的疑问,他毫不犹豫起身道:“这确实是一场误会,我已经基本明白了,他打我的事,我就不跟他计较了,但是他必须得跟我道个歉。” 刘根生眉头一皱,刚想反驳,就被陈河打断:“根子,给人家道个歉。” “凭啥!” 刘根生还是不服。 “他……” “道歉!” 但不等他开口,陈河就厉声打断了他的话茬。 陈河的态度非常明确,就是要他道歉,不道歉不行,他已经搬出了大哥的架势。 如果这个情况下,刘根生还是不听他的话,那以后刘根生就算是出了事叫他,他也懒得管了。 刘根生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犹豫半晌后,终于心不甘情不愿地朝丁苏君说了声:“对不住。” 这话说得很不真诚。 但丁苏君也不是想要他真心的道歉,而是一个台阶,一个自己能在这件事中挺起胸膛的台阶。 总不能白白被打了。 听到这三个字,他就点点头:“好,那这事儿就过去了,我还有事,村支书,大队长,我就先回家了,有什么事你们再叫我。” 说完他看都不看刘晓洁一眼,径直走出了房间。 门口的村民连忙给他让开了道儿,然后又好奇看向房间里头,想看看剩下的人怎么处理。 对陈河来说,丁苏君走了,这件事就算结束了。 他就也跟着道:“行,那今天这事儿就这样了,村支书大队长,我和根子也回去了。” 说完他朝刘根生使了个眼色,暗示他一起离开。 刘根生立即看向了刘晓洁,却见刘晓洁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默默落泪。 那可怜巴巴的样子,顿时让他心疼不已。 “根子!” 陈河立即怒喊了一声。 刘根生浑身一颤,这才慌里慌张跟了上去。 村民们见陈河和刘根生也这么直接离开了,顿时失望不已。 这事儿就这么解决了? 没有别的热闹可看了? 有些人意犹未尽,便又看向了刘晓洁。 村支书和大队长叹了口气,都是满脸无奈,只能转身安慰刘晓洁道:“大河就是这样的脾气,他胡说八道的,你也别往心里去,找个机会我去说说他,让他以后少说这种胡话,你呢,也回家去。” 他们这样说,已经算是给足了刘晓洁面子。 再多的,他们也给不了了。 她要是还要脸,就乖乖回家去,乖乖反省,以后好好做人。 要是还继续闹,最后名声臭了的人,只会是她自己。 刘晓洁此刻已经恨透了陈河。 她这辈子,从未如此恨过一个人! 明明一开始,她对他那么好,见面总是对他笑,还故意对他抛媚眼。 结果他统统视而不见就算了,还故意坏自己的名声。 她恨他! 好想让他去死! “我知道了村支书,谢谢您,还有谢谢大队长,今天的事情是刘根生的错,他打人还冤枉我,陈河还污蔑我!但我为了秦家屯,我选择忍让,但也只忍让这一次,要是有下次,我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我虽是个弱女子,家里也是有人撑腰的。” 留下这番话,她便哭着跑了出去。 村民们揣着手,面面相觑,脸上都挂着坏笑。 什么污蔑啊,凡是秦家屯的,谁不知道刘晓洁是什么德行,陈河已经口下留情了。 另一边,陈河带着刘根生往前走,直到离着村支书家里远了,才停下脚步。 他转身看向刘根生,冷声问:“你现在什么想法?” 刘根生故意装糊涂:“什么、什么想法。” “呵呵,不说就算了,你家去。” 说完他转身就走。 “哎,大河!” 到了这个时候,刘根生哪里敢惹陈河生气? 他忙追上两步急道:“你想问啥,你问清楚点,我真不知道你问的是啥。” 不知道是? 陈河一笑:“行,那我问清楚点,你现在还想和刘晓洁好吗?要是她再来找你,你还搭理不搭理她?” 刘根生便低下头,苦笑:“我一分钱都没了,她怎么可能搭理我。” “你现在没钱,还能一辈子没钱?我告诉你,刘晓洁这种女人,就是你什么时候有钱,她什么时候来找你,不论多晚,懂?你十年后有钱,也不耽误她十年后去找你,哪怕她那时候已经结婚有孩子了。” 刘根生闻言欲言又止,满脸不赞同。 大河这说的也太难听了。 是,刘晓洁是有点财迷,还一直骗他的钱花,但也不至于到那个程度。 不过这话他是不敢当陈河面说的,他知道陈河想要自己的什么态度,只能咬牙道:“我、我保证以后不再给她钱了,这样总行了?” 第九十六章 他是只照顾你一个人,还是 什么叫总行了? 陈河听笑了。 看来这个傻小子对刘晓洁还是没有彻底死心。 真是蠢啊。 人家丁苏君都立刻醒悟,不再搭理刘晓洁了,他竟然还栽在里面。 看来不摔个狠的,他是不会回头了。 陈河叹口气,只觉自己已经仁至义尽,剩下的说再多也没用了。 “行了,你知道别给她钱,那就这样,咱们村冬小麦也种完了,接下来就是农闲,你在家休息,需要你上山帮忙的时候,我会喊你。” 说完他就直接回了家。 周日,刘凤妞回来了。 她没有回家,而是先来了陈河家,给他们带了两斤苹果,还带了一些食品票。 “大河哥,你让我弄的,我都尽量给你弄到了,不是很全,但也大差不差。” 陈河看到那么厚一叠食品票,不禁惊讶:“怎么这么多,我给你列举了一些眉目,是让你看哪个方便搞哪个,没让你全都给我搞过来,你刚去工作,可别做得太过分,被别人盯上这活儿可干不长。” 毕竟他们的关系比较薄弱,别人随便一搞就能搞滚蛋的。 刘凤妞就笑笑道:“没啥事,放心,快过年了,食品厂里在清货,大家伙都在弄食品票,也不光我一个人弄,我这些都算少的咧,再过一个月,我还能再弄一些。” 听她这么说,陈河就放了心,多给了她一些粮票,算是她的辛苦费。 刘凤妞也不客气,全都收了。 她如今也不是纯纯欠陈河人情的人了,也能帮上陈河的忙了,像这种倒食品券的事儿,那是长久的合作,她用不着客气。 聊得差不多了,刘凤妞就要回家。 她刚要下炕,就从怀里掉出来一支钢笔。 龚雪弯腰捡起来,刚要还给她,忽然发现钢笔上刻着一个名字,而且明显是一个男人的名字。 “张升?凤妞,你咋拿着别人的钢笔?” 刘凤妞闻言脸色瞬间涨得通红,一把把钢笔夺了回去,手忙脚乱道:“没、没啥,我捡的。” 说完还特地看了眼陈河的脸色,只见陈河正直勾勾盯着自己,顿时更加心虚了。 陈河也看到了钢笔,听到媳妇的话,再看到刘凤妞的反应,心里头已经明白了大半。 这个张升,只怕是刘凤妞刚刚找到的相好。 她去食品厂一共都没有两个月,这么快就认识男人了,还送定情信物了? 不管刘凤妞咋样,这个男人绝对不靠谱。 陈河本来憋住了,不想管这档子闲事,但他隐约注意到刘凤妞领口处,脖子上好像有些红痕,心里就不由咯噔了一声。 她该不会跟这个叫张升的发生了什么? 要是真的发生了什么,她可是要吃大亏的。 人家是城里人,能在食品厂工作,肯定是有关系的,到时候把脏水都泼到她的身上,她有理都说不清。 到这都还算好的了。 万一要是再搞出个孩子来。 那才算是彻底完蛋了。 因着这个理由,陈河想了又想,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那个张升,咋样?” 刘凤妞都已经穿好鞋准备走了,一听到这话,又开始慌张了:“什么咋样?” “还装?” 陈河坐在炕上没动,双眸如炬,直勾勾盯着她。 “跟你大河哥也要扯谎?说。” 被他这么一训斥,刘凤妞顿时老实了。 她只得低下头,扭捏道:“我、我没跟他咋样,是他来找我,说要跟我好,还送了我一支钢笔,我本来不想要的,他塞给我就走了,我又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还他,这钢笔还挺贵重的,我怕放着会丢,这才带在身上的。” 听她这么说,陈河就懂了。 看来是叫张升的男人在追求她,但刘凤妞显然也是有意的。 “他是什么样的人,你说说。” 刘凤妞知道这事儿恐怕是瞒不过去了,只好道:“人……挺好的,高中文凭,在我们厂里干五年了,而且人缘特别好,也很会来事,很照顾我。” “人缘特好,很照顾你。” 陈河挑眉。 “他是只照顾你一个人,还是照顾所有的女同事?” 刘凤妞紧张不已道:“都、都挺照顾的,他是个好人。” 好人? 呵呵,中央空调? 还是养鱼大王? 只怕是送出去的钢笔,没有十支也有八支了,反正像食品厂这样的单位,公家的钢笔那还不是随便用? 陈河根本不用打听,直接就给出了结论:“回去上班之后,找个合适的机会,把钢笔还给他,然后你跟他说,他要是真对你有意思,就得答应让我去食品厂见见他,见完再说。” 他完全摆出了家长的姿态,是因为他知道,这事儿刘凤妞的父母和哥哥没法给她做主。 那三个人只怕一听到张升是城里人,自觉就矮了人家一截。 到时候被张升一pua,还不知道得多么言听计从。 所以这事儿只能他帮忙出头。 好在刘凤妞不像刘根生,还是很听陈河话的,闻言就乖乖点头:“好,我听大河哥的。” “还有一件事……” 他斟酌了一下措辞才继续道:“他要是碰你,你离远点,别让他占你便宜。” 闻言刘凤妞惊恐瞪大眼睛,连连摆手:“我没有,我不会的大河哥!” 看到她是这个态度,陈河就放心了。 看来是真的没有,脖子上的红痕,也有可能是被虫子咬的,或者是过敏。 他对刘凤妞还是很信任的,她应该不会骗自己。 等刘凤妞离开,龚雪才跟陈河道:“凤妞去了城里,成香饽饽了,咱们村的男人以前都没眼光,现在想跟她定亲也定不上了,凤妞肯定是要嫁进城里了。” 陈河一笑:“嫁进城里当媳妇不是那么简单的,尤其凤妞还是农村户口,她婆家肯定会看不起她,到时候各种苛待她,除非她挑选对象的时候特别谨慎,仔细选择。” 要是像那种拜金的势利眼,看到一个男的表示好感就赶紧同意,生怕鸭子跑了,那谁都救不了她。 刘凤妞自己都没想到和张升的事情会被发现。 不过她确实很听陈河的话,星期一回到食品厂后,趁着休息时间,她单独把张升叫到了无人处。 第九十七章 终于杀猪了!全村大过年 张升乐得不行,还以为刘凤妞把他叫过去,是答应跟他好了,指不定今天就能啃啃小嘴。 谁知道刘凤妞见他过来,第一件事就是把钢笔塞给他,然后立即后退了好几步,和他保持了距离。 以免被人看到说不清。 张升就有点懵:“这是怎么了?我哪里得罪你了?” “没有。” 刘凤妞第一次拒绝男人的好意,有些不好意思,甚至有些负罪感。 “你挺好的,我哥发现了这支钢笔,让我还给你,还让我跟你说,你要是真有心要跟我好,就得跟我哥见上一面再说。” 啥! 张升更懵了。 见她哥? 不是,两人对象都还没搞上,恋爱还没谈上,就要见家长了? 这姑娘有病! 呵呵,真不愧是农村来的,只怕是看上他的城市户口,想要直接见家长套牢他。 张升瞬间就对刘凤妞没了兴致,冷淡道:“我是不是真心你自己清楚。” 说完其他的直接懒得回应,就那么走了。 剩下刘凤妞一个人呆呆愣在了原地。 他的态度,咋变化这么大? 接下来的一个月,张升就再也没搭理过刘凤妞。 这让刘凤妞既感到委屈,又有些失落,她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一个男人向她释放好感的信号,这让她倍感新鲜,甚至对张升也产生了不一样的感觉。 本以为他是个好人,谁知道就因为她提出要他见陈河一面,他就直接翻脸了。 不但见了她不搭理她,甚至还故意在跟其他女同志聊天的时候,无视她。 她虽没有跟张升谈恋爱,却像是失恋了一样,郁郁了一个月。 而这一个月的时间里,秦家屯的人就清闲了。 地里没了活儿,他们平日里不是聚在一起喝热水话家常,就是打牌喝酒。 陈河大部分时间都在山上巡山,三不五时了抓些小畜生去卖。 转眼到了月底,村里头终于迎来了好日子。 杀猪! 陈河养的那两头猪总算到了时候,拉到村支书院子里一称,竟足足有四百二十三斤! 这可把整个秦家屯都高兴坏了。 当然了,猪是陈河养的,自然得他先来挑。 陈河毫不犹豫要了一整个猪头,又要了些猪大肠,大骨头和五花肉。 因为他养猪有功,村支书奖励了他三十个鸡蛋,三十斤小麦和二十斤大白菜。 这奖励已经很丰厚了,毕竟,他还赚了不少工分呢。 这些工分他暂时都用不上,就先记着,以后缺粮食了,随时都能来大队,拿工分换粮食吃。 村民们对于陈河拿走的东西也没有任何意见。 因为猪大肠和大骨头,那都是一头猪里面比较次的东西了,说起来,他也就拿走了一个大猪头和几斤五花肉。 大猪头看着大,但骨头也大,出不了多少肉。 他这相当于十分谦让了,村民怎么会不满意? 但陈河镇没有谦让的意思。 他要猪头,就是想吃猪头,一锅卤出来,能吃半个月,多香? 于是这一整天秦家屯都热热闹闹的,所有人提起陈河都是赞不绝口。 往日不提,这半年的时间,他们跟着陈河蹭了多少肉了? 再没良心的人,吃了别人这么多东西也要心生感激! 除了刘晓洁。 这一个月的时间,她基本没怎么出门。 不是她不想出门,是被爹娘还有亲大哥关在了家里,理由是,他们丢不起那个人。 整个村的人都在说闲话,不只说刘晓洁的闲话,连他们也一并骂了起来。 上梁不正下梁歪嘛! 他们都气坏了,尤其是她大哥,眼瞅着到了说媳妇的年龄,却始终说不上合适的,眼下又闹出了这样的事,更没人敢往他们家嫁了,他能不生气吗? 这天她依然是被关在家里干活,正在打扫灶台呢,就看到爹娘欢天喜地提着很多猪肉走了进来。 看到猪肉,刘晓洁也欣喜:“哪来这么多猪肉?” 她爹就兴奋道:“大河的猪杀了,村里分的,咱家领了三斤五花肉,还有一些猪肝和猪肺,三斤大骨头!” 这些肉和骨头,就算天天吃肉,也能吃半个月呢,留一些放到过年,那今年的大年三十可就热闹了! 刘晓洁一听到陈河的名字,脸色就立即沉了下去:“你们还要他的肉?他把我的名声都败坏成啥样了,我恨不得跟他拼命。” 她娘闻言脸色一沉:“你跟人家拼命?人家家里头有猎枪,大炮卵子都能打,你拿什么跟人家拼命,再说了,你看不起人家,这肉你就别吃,那有啥的。” 什么? 没想到娘竟然帮着陈河说话,刘晓洁顿时委屈地鼻酸落泪:“娘,你咋能这么埋汰我?陈河他那样对我,难道我不该找他拼命?” “你找,你赶紧找,你去啊!谁拦着你了!还我埋汰你,你自己干了啥事自己没点数?贪了那个死瘸子那么多钱,你一分都不往家里拿,你还问我为啥埋汰你,嘁。” 她不屑撇了撇嘴,拿着肉就进了屋。 刘晓洁顿时愣住了。 原来爹娘和哥哥这阵子对她态度这么差,是因为她没有把钱往家里拿。 呵呵。 看来家人也不过如此,全都是把钱看得比什么都重的人。 幸亏她没委屈着自己。 虽然让那个死瘸子拉了自己的小手,好拥抱了自己一次,但她有了一身新衣裳,两双新鞋子,一个布袋子,看了电影,吃了城里头那么多好吃的,值了! 她现在最羡慕的,就是刘凤妞。 进城打工,简直就是飞上枝头变凤凰。 要是她也能进城,保管一年之内就能成为富太太,可她到底啥时候才能进城? 这个家,这个村,她真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另一边,陈河拿着一大堆吃的回家,让龚雪去收拾,自己迫不及待开始烧火,准备卤猪头。 他不是个嘴馋的人,唯独好吃猪头这一口。 卤起来,当真是一绝! 刚把猪毛用开水烫干净了,准备往锅里放的时候,刘凤妞溜溜达达走了进来。 和上次回来的时候不痛,这次的刘凤妞精神气明显大不如从前了,整个人呈现出一种蔫蔫的状态。 陈河一看就知道她是失恋,便一边放猪头一边道:“叫张升的那个小子,跟你分了?” 第九十八章 准备年货过年!一床大被子是少不 刘凤妞有些扭捏,但还是乖乖认了:“嗯。” “咋分的?” “就那样,我把钢笔还给他,跟他说,让他跟我哥见个面,他就不搭理我了。” 呵。 陈河就笑了。 他猜得果然没错,那小子只想玩弄刘凤妞,根本就不想和她定下来。 就算是后来两人发生了关系,闹大了肚子不得不结婚,他也不会对刘凤妞负责,甚至还会背着她和别的女人勾勾搭搭的。 这种人,早点分了好。 不过他没有再跟刘凤妞说太多。 这些姑娘家家的脾气大,尤其是刘凤妞,在他面前真算是收敛了,换成别人这么坏她的好事,只怕早就一蹦三尺高了,也就陈河镇得住她。 但他见好就收,转移话题笑道:“分了就分了,你这模样工作,还怕找不着好对象?明年慢慢来,实在挑不上中意的,我让人给你介绍。” 找对象这种事不能急,一着急一出错,那可就是一辈子的遗憾。 猪头炖煮了足足一晚上,第二天陈河起了个大早,迫不及待打开锅盖,一股浓香味便扑面而来。 我操,这卤得也太成功了。 即便一大清早的没什么胃口,他还是夹起一块肉尝了尝,软蓝可口十分入味。 不错不错。 这手艺,开店也行了! 留了些在锅里,其他的卤肉和卤蛋他全给捞了出来,放在大盆子里凉着。 十二月的天气已经很冷了,就是放在屋里,一晚上的时间也能结冰,不用怕坏。 弄完猪头,他就出门打柴火去了。 冬天耗能最高的东西就是柴火。 尤其是陈河家里喜欢做好吃的,还喜欢大火炒菜小火炖煮的,柴火比一般的十口之家用的都费,他就得去弄更多柴火。 不过他弄得实在是有点晚了,而且他搞柴火也搞得心烦气躁的,懒得弄,干脆花钱买了一些堆在院子里。 反正家里有自行车,随时缺了随时去买。 只要有钱有粮票,就什么都不愁。 他忙着弄柴火的时候,龚雪则是在紧急弄被子。 天气忽然冷了许多,陈河没啥感觉,她经常冻得不行。 就把箱子里那条五斤沉的被子拿了出来,准备加盖在春秋的被子上,这样估计就不冷了。 陈河看到却道:“别弄了,我已经攒够了棉花票,我去镇上买棉花买布回来,咱们缝一条新被子。” 那条五斤的被子还是爹娘留下来的,盖了五十年多,外层缝缝补补,边缘的灰尘洗不掉都结痂了,龚雪不嫌弃,他却盖不下去了。 “做新被?那得多少钱?” 龚雪以前从来不心疼陈河花钱,那是因为吃的喝的,家里确实缺。 再加上陈河上山打猎需要补身体,肯定得多吃好东西,买了就买了。 但新棉被。 一条五斤沉的新被子,换算下棉票来,得价值五六十块钱,实在是有点贵。 家里又不是没有被子,何必花这个冤枉钱? 陈河却是一脸不在意道:“我都挣这么多钱了,你还担心钱不够?那我再多挣点?一直挣到你有安全感,不管你想买什么都随便花,不当回事那样,如何?” 龚雪就不说话了。 她哪儿舍得陈河吃那个苦。 但她没想到的是,陈河要做的是七斤沉的被子。 一条七斤沉的大厚被子,那肯定是整个冬天都不会冷的了,但这么沉的大被子,一般人一辈子也就只有结婚的时候能拿到一条,平时哪里舍得买舍得做? 像龚雪陈河这种家庭出身不怎么样的,连结婚都捞不到这么好的被子。 龚雪嘴上不说,还是很心疼的。 但陈河要做,她还是痛痛快快做了。 棉花是现成的,她只需要缝起来就行了。 饶是如此,她也从早到晚昼夜不歇缝了四五天才缝好。 看到她这么辛苦,陈河又有了主意:“要不给你买台缝纫机?” 以后她少不了要做衣服鞋子,每次都只能戴着顶针,用细细的针去缝,实在是太累了。 “可别!” 龚雪连忙把人劝住,见陈河要说话,急忙解释起来。 “我不是心疼钱,我是觉得咱家的好日子太好了,再好下去,真要遭人记恨了,我缝完被子,再把你的毛衣织完,过年前就不用再做针线活了,也用不上缝纫机。” 陈河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不过还是把缝纫机提上了日程。 毕竟这玩意也不是想买就能买的,要是从周围的村子里托人去买,那太高调,而且基本都是二手的。 他想托秦爷帮忙从沪市搞一台过来。 两人这一通忙活,又是好几天功夫。 到了十二号这天,院子里已经堆了厚厚两大摞柴火,这些都是陈河去城里花钱买,骑着二八大杠运回来的。 话说这二八大杠还真牛逼,带货能力一点都不比三轮车什么的差。 拿绳子往后面车座上一捆,一趟装个两三担柴火都没问题。 屋里头更是幸福满满。 灶台上放着一大盆卤猪头肉,屋里头床上铺着新褥子,叠着大红牡丹花的新被子。 龚雪给厚毛衣镶了边,就迫不及待把陈河叫进屋里来,让他套上试试。 厚毛衣是大红色的,透着一股喜气,趁着人脸色也特别好看。 陈河很喜欢。 他这个体格,大冬天的出门上山穿棉袄还行,在家里穿棉袄真是太热了,但脱了又冷。 有件厚毛衣,那是正正好合适的。 他喜欢得搂着龚雪亲了又亲,亲着亲着两人就倒在了炕上。 正紧紧抱在一起亲嘴呢,忽然有个什么东西爬到他们跟前,小手抓住了陈河的衣服。 陈河起初以为是什么老鼠虫子的东西,伸手一摸,竟抓到了一只小手。 是陈秀秀! 他就震惊翻身起来,转头看了眼龚雪:“媳妇,秀秀会爬了!” 龚雪也惊讶。 秀秀满打满算才六个多月大,这就会爬了? 而且她还没开始教她,打算等长到八个月再说呢,她咋自己就会了? 夫妻俩都是又惊又喜,当即也顾不上亲热了,把闺女抱到中间又是逗又是亲的,当真是其乐融融。 十五号这天,陈河带回来了二十斤羊肉。 猪头肉吃腻了,得换换口味。 大中午的,龚雪就把羊肉给炖上了,按照陈河教的法子炖得。 只是她没想到这羊肉汤炖得能这么香,整个村的人都闻到了香味。 第九十九章 一锅羊肉汤,无数人的算计 虽然说村里绝大多数人都已经接受了陈河家就是越来越有钱,过上了好日子的现实。 但你也不能过得太好不是? 前几天卤猪头肉卤得香飘万里,今儿又炖上了羊肉汤。 这是什么神仙生活? 村里有些眼红又嘴馋的人,就背着手来到陈河家门口溜达起来了。 既想看看是怎么回事,又想试试运气,能不能捞一口尝尝鲜。 陈河不在家,不知道出去忙什么了,家里只有龚雪在,她就有些紧张。 把大门关起来,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不关大门,村民们来来回回在门口溜达,又让她紧张。 幸好有大黑子看家护院,她倒是不怕有人贸然闯进来。 陈河是下午回来的,骑着二八大杠,背后背着一个竹筐,筐里面装了五只野鸡。 这是他专门上山抓的,准备过年吃。 家里留三只,一只送去刘根生家里,一只送去陈雄家里。 只是不想回来家门口,就看到两个汉子正扒着门朝院子里张望。 他顿时皱起了眉头。 “干啥呢!” 家里头只有媳妇在,这两人看你妈呢? 他翻身下车,脸色很沉,虎眸满是不爽地瞪向了这两个汉子。 两个汉子都被陈河吓了一跳,忙道:“没、没干啥,就是闻到你家炖了羊汤,香得很,过来看看。” 陈河就道:“羊汤是我用猪肉去城里头换的,你们想吃,拿着猪肉自己去城里换就是,跑我家来看什么?看了,我家的肉就能跑你家去了?” 他刚刚分了两头猪,对村子是有恩的。 要是连这都不能让他挺直腰板,那他还在秦家屯待什么待,早点进城去买个房住着算了。 那两个汉子果然就被陈河的话给吓住了,呆呆看着陈河不敢吱声。 “回家去,别在我家门口串,我媳妇胆子小,要是吓着他我可不会跟你们客气!” 说完他扛起二八大杠,走进院子,砰的一声就把门给关上了。 那两个汉子见状当真是又羞又恼,却拿陈河一点办法都没有。 骂又不敢骂,打肯定也打不过。 在村里说他坏话? 算了,家家户户从他那领的猪肉还没吃完呢,要寻仇,也得等过完年再说了,只能悻悻离开。 屋里头龚雪看到他回来,顿时安心不少。 她实在是太怕外面的那些人了。 陈河就安慰她:“别怕,村里现在没人敢惹我们,要是有,你就跟我说,我不在家,你就去找我大哥,别看我大哥平时不爱说话,但遇到事情,他可比我牛逼多了。” 他还称得上讲理,大哥可是只认自己的理,对别人是六亲不认的。 谁要是惹了他,亲兄弟都能翻脸。 何况是别人? 狠起来直接能跟人拼命! 在村子里还是有些威望的。 龚雪闻言又安心不少,就道:“上回做了卤猪头,你都没往大哥家里送,这次做了羊肉汤,这么些,咱也吃不了,要不然给你大哥送点?” 陈河道:“我不是小气不给他,是怕好心没好报,他那个人半点不愿意欠别人人情,咱给他送过去,他不但不会感恩,还会记恨咱。” “不会?要不然我给大嫂送去。” 给嫂子送,倒也行。 女人之间来往,大哥也插不上手。 陈河就点点头,亲自捞了些大哥爱吃的肥肉,又捞了半盆汤,让龚雪端着送过去了。 他没跟过去,免得大哥看到他心烦。 毕竟今年大哥工分少,家里头吃得不多,恐怕每天都在恐惧陈河会来接济他,让他没脸。 但他还是不放心龚雪一个人去,刚回家时候的那两个汉子当真是把他给吓到了:“大黑子,跟上你妈。” 他就把大黑子给叫了过去。 有大黑子陪着,龚雪也能放心不少。 出门后不久,龚雪还真遇到了麻烦,远远的看到了龚珍,她心里就打了个激灵。 这玩意可不跟上次的吃食一样好抢,一个不小心打翻了,她能心疼得好几天睡不着觉。 要知道,盆里可有不少羊肉呢,少说一斤半! 幸运的是龚珍在经历了上次先是被龚雪反扑,又被陈河教训的事情后,收敛了不少。 看到龚雪也没有上前,只是用仇恨的目光远远看着。 回到家她就坐不住了:“娘,咱也去买羊肉。” “买羊肉?你娘的说话跟放屁似的,你有肉票啊!” 村里头有时候会发一些粮票肉票,但极少极少,甚至一年到头也就能发个一斤半斤的,都不够塞牙缝的。 这会儿都过年了,谁家能有肉票这种好东西? 没有肉票,就是有钱也买不到! 龚珍就咬牙道:“杀千刀的龚雪,她有好东西全往婆家送,半点都想不起你这个亲娘和我这个亲姐姐,他娘的她怎么会这么白眼狼,当初娘你就该溺死她!别让她活到现在恶心咱们!” 张丽华想想也生气。 她们分的猪肉,没几天就吃完了,家里头现在除了大白菜就是各种粗粮,没有肉腥就算了,连棉籽油都不剩多少,日子过得这么苦,结果龚雪天天在家不是猪肉就是羊肉。 怎么这么气人呢! “娘,都要过年了,要不咱们明天去陈河家里走一趟,咱们假装跟他们和好,好好的,看能不能要点肉吃。” 龚珍实在是馋了。 要是平时吃不到就算了,可现在,她妹妹家里,隔没多远就有猪肉又有羊肉,她怎么还能忍得住? 这时,一直在旁听着的王汉插嘴了:“你们要实在是吃肉,可以拿钱去跟大河换肉票,咱们不占他便宜,他肯定就愿意给,到底是一家人,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有话好好说,不至于咋地。” 谁知道龚珍一听这话就炸了:“没有深仇大恨?他娘的上次他把老娘打成那样,你说没有深仇大恨?老娘恨不得扒了他的皮!” 张丽华眉头一皱:“你坐下!大过年的嚷嚷什么?” 她一点没意识到自己的嗓门比龚珍还大,沉吟片刻道:“你男人说得有道理,咱拿钱去跟大河换肉票,说不定他真的换,要不,咱干脆拿钱去跟他买得了,他肯定不好意思的多收钱!” 第一百章 态度转变,我要找回失去的 张丽华心里是很清楚的。 龚雪是个心软的,前几天之所以发疯,那是因为龚珍做得太过分了,她忍无可忍。 但她吃软不吃硬。 只要她慢慢哄她,各种诉说自己的可怜和无奈,龚雪肯定会原谅她。 以前不这样做,是觉得龚雪不值得她浪费这么多心思。 现在不一样了。 龚雪家里变得越来越好,吃香喝辣,还受到了村民的敬重,她跟龚雪搞好关系就好处多多了。 于是她立即就转变了想法,想讨好这个闺女。 龚珍一听这话就急了:“娘,你说啥咧!他怎么不会不好意思,就他那样的人,巴不得咱家饿死穷死,咱去问他要东西,他肯定不让咱们进门,说不定还会打咱们……” “你闭嘴!” 张丽华啪的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她真是要被自己这个蠢货女儿蠢死了。 “谁说我是去要东西,我不跟你说了是去买?咱拿着钱去买肉,懂?” 啊? 龚珍闻言就更不能理解了:“娘,那是你闺女,你女婿,你去要肉,你还拿钱买?这还得了?” “你闭嘴,你给老娘闭嘴,你再说一句话,我就扇死你!” 个蠢货! 张丽华实在是被气得不行了。 当初她先后生了两个闺女,大闺女龚珍不但长得像她,还和她一条心,帮着她欺负外人欺负当爹的。 后来又生了二闺女龚雪,结果龚雪长得像她爹,还总是明里暗里帮着她爹。 更可气的是,她爹死后,当张丽华和龚珍暗算别人的时候,她竟然还会偷偷给别人通风报信。 这可把张丽华给气坏了。 不但从此动辄打骂龚雪,甚至都不把她当自己人了。 在她的认知里,像龚雪这样的人绝对不会有大出息,以后只能像她爹一样窝窝囊囊一辈子。 谁知道龚雪越长越漂亮,漂亮到十里八乡的几个村子都知道她,不少人上门来说亲,给的彩礼一个比一个高。 张丽华乐得合不拢嘴,刚想对龚雪好点,龚雪就爆出了大雷,说她已经和陈河谈了对象,要和陈河成家。 这个决定,直接点炸了张丽华对她的最后一点感情。 从此以后,张丽华对她只有嫌弃,没有半分母女之情。 只是没想到陈河这么出息,竟然带着龚雪过上好日子了! 反而大女儿龚珍,运气差到离谱,成个家找个男人没几天,家里就遭了大水,把房子都冲垮了,不得不带着男人孩子跑来投靠她。 到了这个份儿上,她要是还看不清该讨好哪个女儿,她这辈子就白活了。 龚珍被张丽华骂懵了。 这还是第一次她骂龚雪,张丽华不但不赞同,还反过来骂她! 这是为啥? 娘不是最烦龚雪了吗? 她不明白,王汉却看得明白,甚至就连龚大伟心里都门儿清,但他们都懒得向龚珍解释。 即便解释也纯纯对牛弹琴。 打定主意后,张丽华就带着龚大伟一起,揣着钱来到了陈河家门口。 陈河正在院子里劈柴火,看到她和龚大伟过来愣了一愣,在知道她是来买肉的后,就了然了。 这是听说他最近又吃猪头又喝羊汤的馋了,想要但知道要不到,就用这种方式来乞讨? 陈河心里冷笑,但看了眼瘦骨嶙峋的龚大伟,又想到不管怎么样,张丽华是龚雪的娘,且她难得这么和颜悦色过来,甚至还主动提出要给钱买肉,比起以前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万一龚雪愿意原谅她,和她同归于好呢? “等雪儿回来,家里吃啥都是雪儿做主。” “行咧!” 张丽华也不催促,也不像以前那么强势霸道,就那么揣着手站在门口乖乖等着,看陈河劈柴。 她一边看,一边打量小院,在看到干干净净的猪棚,繁盛的鸡窝,以及院子里又是枣树又是井的各种摆设后,心里说不羡慕是假的。 尤其是陈河还穿着一件大红色的厚毛衣,那颜色和款式一看就是龚雪亲自织的,还是崭新的。 啧啧。 这小两口的日子过得未免也太美了! 她要是能住进来,和他们一起过日子,天天吃香喝辣穿新衣服,也不用出去挑水,那该多美? 正想着呢,龚雪端着盆回来了。 一进门看到张丽华,心里立即骇了一惊。 她怎么又来了。 只是不等她开口,张丽华就摸着龚大伟的头笑眯眯道:“雪儿,娘来跟你和大河买点肉,听说你们家里还有猪肉还有羊肉,娘也不要多,猪肉来上一斤,羊肉来上一斤就够了,多少钱你说了算。” 她轻轻晃着龚大伟的肩膀,明显是想让他帮腔。 但龚大伟紧闭着嘴巴,就是一声不吭。 她心里骂娘,脸上却仍是笑眯眯的:“你放心,我不白吃你的,我带了钱来,一手交肉,一手交钱,咱们像买卖那么做。” 买肉? 娘竟然愿意花钱来买肉,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 可她实在太了解张丽华了。 一下子就猜到了她的心思。 咋,是觉得带上笑脸,用“买肉”来遮掩自己的心思,就能让她愧疚,乖乖把肉给她? 想多了。 她再也不是以前那个随便她捏圆搓扁的龚雪了。 “买肉是,行呀。” 她笑了一笑:“我家里确实有肉,你想买的话,咱们就算算,这会子要去供销社买肉,根本买不到,除非去黑市,黑市的价格一般是供销社的三到五倍。” “咱们取个中,就按四倍来,一斤猪肉一块钱,一斤羊肉一块三,四倍就是九块两毛钱……” 说到这里,张丽华脸上的笑容瞬间绷不住了。 九块两毛钱,你怎么有脸说出这话来的。 老娘说来买肉,你把老娘当冤大头? “不过咱是一家人,我不会真问你要这么多钱,这样,我给你打个对折,你就给我五块钱,我给你一斤猪肉一斤羊肉,你要是觉得合适,就先把钱给我,我进屋给你割肉。” 一家人还他娘的要五块钱! 张丽华快要气爆了。 但还不等她开口,龚雪就又道:“等一下,我差点忘了,买肉得用肉票的,娘,你有肉票吗?你要是没有肉票,就得加钱了,你知道的,肉票这玩意,有钱都买不到。” 第一百零一章 有好消息了!生个儿子 我知道你娘个坟! 张丽华彻底绷不住了:“我好心好意来跟你买肉,你就这么敲我竹杠!一会要九块二,一会要五块,一会又要肉票,你把我当成什么?啊?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你就这么对我?你这个白眼狼……” 骂着骂着,她突然就不出声了。 因为陈河提着斧子走了过来。 龚雪见她怂了,便摇摇头道:“娘,现在有钱都买不到肉,你知道我要是跟外面人说五块钱就能从我家买到一斤猪肉一斤羊肉,会有多少人来找我买吗?我把这个机会给你,你竟然还骂我白眼狼?” 她转身朝陈河道:“大河,算了,我娘这人喂不熟的,让她走。” 陈河便走到龚雪面前,挡住张丽华怒瞪向她的视线。 看向张丽华的眼神,带上了几分威胁。 张丽华不敢再吭声,心里又憋屈的慌。 最重要的是,她今天打定主意一定要弄到肉回家,不然在这闻了半天的羊汤味,她真心馋死了。 空手回家,她睡觉都不得安稳! 五块钱虽然贵了些,但龚雪没说谎,到了这个时候,她就算拿着五块钱去镇上也买不到。 不如咬咬牙,把这五块钱花出去。 既买了肉,也讨好了龚雪。 别看龚雪现在摆架子,只要她多来上几次,龚雪肯定就会觉得她这个当娘的改过自新了,从此以后要和她好好过日子了,就愿意主动给她东西了。 不就是这几次吃点亏吗? 比起以后这算啥? 想到这里,张丽华便一副忍辱负重的样子道:“五块就五块。” 她从兜里摸出一大把毛票,仔仔细细点了半天,终于点好了五块钱,伸手递向龚雪。 龚雪还真被震住了。 娘这是怎么了? 真的愿意花这么些钱买肉? 她皱起眉头犹豫了片刻,扭头看向陈河,见陈河朝她点头,是想让她自己拿主意的意思,就一把接过了那五块钱。 家里有肉,当娘的却没肉吃,确实不像话。 但她也不想白白给娘肉吃。 五块钱卖给她,亏的就算搭人情了。 进屋后,她一点不多,也一点不少地拿出了两斤肉,用绳子穿着给了张丽华。 张丽华看到肉,馋得口水都要流出来。 “那多谢你们了,以后我要是还需要肉,再拿钱来给你们买。” 耐着性子说完早就想好的台词,张丽华就再也无法忍受龚雪和陈河的眼神,拿着肉拉着龚大伟就走。 有了肉,今晚说什么也得包个白菜猪肉馅儿的饺子吃! 一斤猪肉一斤羊肉,她们一整年也吃不了这么些肉啊,这次过年,却能吃上足足两斤。 可以想见这个年得过得多舒心。 送走张丽华,龚雪就把大门给关上了,郁闷朝陈河道:“她来你咋不撵她走。” 陈河就笑了:“她是你娘,怎么处置,都由你做主,我怎好说什么。” “你是我男人呀,你是一家之主,你当然想怎么说都行。” 陈河但笑不语。 媳妇还小,很多人情世故的事情没有那么明白,他教了她也未必理解,还是让她自己慢慢去体会,去成熟。 晚上两人吃饭的时候,龚雪吃着吃着,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嘀咕了一声:“这个月我月事怎么还没来。” 陈河起初没当回事,因为她身体一直不好,月事也不稳定,这些他都是知道的。 但龚雪紧跟着又嘀咕了一声:“都得有两个月了。” 她有些担心,害怕自己的身体又出现问题了,到时候还得去医院拿钱买药。 陈河忽然就福灵心至,猛地瞪大了眼睛。 “你两个月月事没来了?” 龚雪点点头,低头喝汤,又安慰他:“放心,我肚子没疼,也没难受,可能是最近天冷寒着了。” 寒着怎么可能不肚子疼? 就她那身子骨,稍微热着点冻着点都得生病,绝对不可能没反应。 两个月没来月事,还不肚子疼的,他只能想到一个可能性。 那就是龚雪怀孕了。 陈河见龚雪没当回事的样子,心中纵然掀起了惊涛骇浪,也一声都没吭。 万一不是,他现在说出来,到时候希望落空只会让媳妇难受。 他知道媳妇一直想给他生儿子。 所以他打算直接把媳妇拖去医院做个检查。 当晚陈河就没敢再和龚雪做什么,只是搂着她睡了个安稳觉,第二天早晨他没出门,陪着龚雪做早饭吃了早饭,又耐着性子东拉西扯聊了会天,让她放松注意力后,便直接带着她和陈秀秀出了门。 打得幌子是,给陈秀秀做个身体检查。 虽然龚雪不知道好好的为什么要给陈秀秀检查身体,但陈河说的,又是这样的正事,她是半句都不问,直接依了他,跟着他坐着二八大杠,顶着寒风来到了医院。 “来都来了,咱俩也顺便做个体检,确定没什么毛病,过年也能安心。” 陈河随意扯了个谎,就把龚雪骗得团团转,乖乖跟着护士检查身体去了。 但陈河自己并没有去。 他抱着陈秀秀站在走廊里,提心吊胆地等待着。 上一世龚雪在陈秀秀之后还怀孕了两次,但每次都流产了,不但对她的身体造成了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她的心灵也受到了不少的创伤,每次都能抑郁一年多的时间。 他不想重蹈覆辙。 所以如果龚雪真的怀孕了,这一次,他是真的要好好保护龚雪,照顾龚雪了。 索性他重生得及时,赶上了龚雪坐月子,让她的身体养好了不少。 只要不至于做一些过分的事情,应该能稳稳当当把孩子生下来。 大约十几分钟后,龚雪跟着护士一块从办公室里出来了。 陈河紧张打量着龚雪的神色,发现她正在掩饰自己的笑意,但眼睛里,翘起的嘴角已经泄露了她全部的心情。 而一看到她这个表情,陈河就知道。 妥了! 肚子里肯定有了! 果然,护士喜气洋洋,一开口就是:“恭喜两位了,太太已经怀有身孕一月有余,只要接下来的日子好好保护身体,明年九月份,两位家里就要添新丁了!” 第一百零二章 年的最后一个晚 护士刚说完,陈河还没什么反应,龚雪先抬手抹起了眼泪。 她日日夜夜期盼着能再怀孕给陈河生个儿子,可算是有了! 真是谢谢老天保佑。 “傻瓜,哭什么。” 陈河一把搂住她,拍了拍她的头。 “以后咱俩还要生很多娃娃,你总不能每次都哭?” 闻言龚雪就哭得更厉害了。 她是开心的。 真没想到,她的运气忽然就好起来了,不但陈河出息了,家里情况越来越好,她的肚子也开始争气了。 秀秀才七个多月大,她就又怀上了第二个。 按照这个频率生下去,即便第二个不是儿子,她的压力也不是特别大了。 但她还是想要个儿子。 家里头人丁少,没那么热闹,要个儿子不但可以帮陈河干活,分担家庭的压力,还能蹦蹦跶跶的给家里带来些活力。 那都是她内心深处非常渴望的。 为了庆祝这件事,陈河不顾龚雪反对,拉着她逛了趟商场和供销社,买了好些东西。 接着又去照相馆把上次拍的照片给拿到了手。 之前陈河每次都想着去拿,但每次都忘了,这回带上媳妇,他可就记着了。 照片一到手,龚雪就迫不及待拿过来看。 她人生中的第一张照片,能不稀罕吗? “我咋在相片里长这样,我真长这样吗?” 相片和照镜子相比,到底还是有些不同的。 尤其是黑白相片。 龚雪手中相片里的女人,大眼睛瓜子脸小嘴巴,脸蛋圆润,看着俊得跟电影明星似的。 她虽然长得确实不错,但也没这么俊? 陈河凑着头也跟着看,看了几眼后道:“你本人比相片好看一百倍。” “瞎说。” 龚雪撞了撞他的胳膊,心里却蜜似的甜。 她要真长得跟相片似的这么好看,就配得上这么能干的男人了。 看完自己的相片,她又看了一家三口的全家福。 可惜全家福是远景,看不清楚陈秀秀的脸,但好在他们还单独给陈秀秀拍了一张相片。 这几张相片,龚雪看得当真是爱不释手,回去的路上看了整整一路,怎么都看不够。 陈河本想买个相框把照片放到桌上,被龚雪给阻止了。 大过年的,家里肯定要来人串门子,到时候看到相片,就会知道他们又进城去拍相片了。 这玩意一张一块钱,他们拍了好几张,还不得把村民们馋死眼红死? 最近两人招眼的事情做得够多了,真得低调掉了。 不过总归是带着好消息回了家,陈河实在没忍住,第一时间就带着龚雪去陈雄家里分享了好消息。 但跟两人聊天的时候才知道,原来最近这段时间,秦家屯怀孕的妇女有不少。 毕竟农闲猫冬,家家户户都没事干。 男人闲了下来,一身的力气没处使,可不就只能朝着自己的媳妇使劲了吗? 渐渐地,也就越来越多的好消息传了出来。 再加上这年头,家家户户都照着五六个孩子的方向生,几乎没有节制的,每年到了冬天,有孕的自然就多起来了。 龚雪怀孕这事,也就不显得多稀奇。 从十八号开始,天气就没好过,几乎每天不是狂风就是下雪。 陈河也不上山了,开始休年假。 最主要的,他是想一天24小时陪着龚雪伺候龚雪,好好把她这一胎保下来。 只要能保住这一胎,以后就不用再提心吊胆地了。 龚雪不用做饭,不用打扫卫生,家里的活儿都被陈河包圆了,干脆就在炕上看书学习。 日子一天天这么过去,龚雪的脸蛋越发养得红润润的,白里透着粉嫩的颜色,那是多少粉底和腮红都化不出来的精神气。 到了腊月二十九这天,陈雄和杨桂英提了满满一篮子鸡蛋过来,送给了陈河。 龚雪本不想收,但陈河做主收了下来。 这是大哥和大嫂攒了好几个月的鸡蛋,就是为了赶在大年三十前一天给他们,当做是感谢前段时间的照顾。 他们要是不收,陈雄又该一肚子火气了。 收下,他们才能过个好年。 不过陈河进屋砍了半只鸡,给了陈雄。 陈雄犹豫了一瞬,还是接了过来。 既然和二弟和好了,那就该有和好的样子,人情往来,必须有来有往,才能把关系维持下去。 总是算得那么清楚,总是一点便宜不占,只会让两人生分。 他也在渐渐反省,渐渐学习怎么当大哥。 这个年,陈河家自然是不愁吃不愁喝,陈雄家有了这半只鸡,用白菜炖了,也是相当丰盛的大餐了。 刘根生家里有陈河送的野鸡,有刘凤妞从食品厂带回来的各种吃食,自然也是不缺东西的。 就连张丽华家里都有两斤肉。 可以说,整个秦家屯都能过个相当不错的大年了。 到了年三十这天,陈河一大清早就起床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做饭。 他照样是不许龚雪下手:“你要是闲着不舒服,你就去院子弄你的花去,前几天下这样大的雪,别冻坏了。” 龚雪就笑了:“冻不坏,早就用棚子盖起来了,我每天都检查一遍,倒是你,真把我当玻璃珠子了?我又不是头一胎,你那么紧张干什么,只是帮忙做个饭烧个火,没啥的。” “就咱两人的饭,有啥好帮忙的?我一个人就能搞定,你上炕看书去。” 这时刘凤妞提着一袋子东西走进屋,笑呵呵道:“大河哥,嫂子,我娘让我提过来点水果,你们随便吃吃。” 说着一点都不见外的自己脱了鞋子,爬上炕去,逗已经会爬的陈秀秀玩。 陈秀秀脸颊嘟嘟的,谁见了都想捏一把,刘凤扭是最喜欢玩的那一个,揉来揉去的,简直爱不释手! 龚雪笑着问:“凤妞,大年三十,你们回老刘家吃年夜饭不?” 刘凤妞就不满道:“我不想回去,可我爹娘说大年三十不回去不像话,烦死了!一想到要回去见那些讨厌的人,我就想骂人。” 刚说完陈河的声音就从外屋传了进来:“你尽管回去,如今你是在镇上打工的身份了,你放心,你家里人只会讨好你,不敢惹你。” 刘凤妞闻言便笑了:“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就同意回去了,到时候,谁要是敢给我脸色看,我直接掀桌子走人,看谁怕谁!反正,回去人多也热闹,大年三十就得热热闹闹的。” 第一百零三章 兄弟和睦过年!刘凤妞扬眉吐气 龚雪闻言就有些感慨。 是啊! 别人家虽然平时吵吵闹闹的,但大年三十,那是真心热闹,多少亲戚进进出出的,多繁华? 可他们家只有两个人,再加上一个陈秀秀,真是有点冷清了。 想了想,龚雪就出主意道:“要不咱去找大哥大嫂一起吃年夜饭?他们家也是一家三口,怪冷清的,但两家人一起吃,可就热闹多了。” 陈河一想也是。 过年确实该聚一聚。 “行,那待会咱做好了饭,端着过去一起吃。” 年夜饭,就是陈河和陈雄两家人合在一起吃的。 陈雄家里做了白菜萝卜的素馅儿饺子,又用四分之一只鸡炖了点白菜,蒸了三碗鸡蛋羹。 得知陈河要一起过来吃饭,本想再做点,陈河却告诉他们,他们要带自己做的过来吃,到时候合起来吃肯定够,就没再开火。 不多时,陈河和龚雪就抱着陈秀秀过来了。 他们带来了一锅蘑菇粉条炖鸡,一盘香煎猪肉丸子,一盘韭菜炒鸡蛋,还有五罐山楂罐头。 挺大的桌子,瞬间就被摆满了。 尤其是中间那一大盆蘑菇粉条炖鸡,那可是一整只鸡啊,是陈河从山上抓了又养了好几天的肥嘟嘟的野鸡母鸡,再加上炒鸡的时候放了很多猪油,这一锅汤就别提多鲜美了。 饶是文质彬彬不爱说话的陈凯旋也一个劲盯着看。 这顿饭,所有人都吃得很开心。 陈河和陈雄两兄弟消除了芥蒂,聊起小时候的事无比上头,你一句我一句的,越聊感情越深,最后竟然握着手开始互相道歉。 一个说自己不该不听大哥劝告,一味只知道上山,导致前两年家里穷困揭不开锅,差点让媳妇月子都坐不好。 这话是真心话。 陈河能有今天的日子,靠的全是重生之后的经验。 要是没有重生,他还是坚持打猎不下地干活,那过的肯定还是揭不开锅处处被人白眼的苦日子。 一个说自己太过独断,他是大哥不是爹,不该对二弟的控制欲那么强。 最后就差抱头痛哭了。 两兄弟在外面叙旧,龚雪就和大嫂在屋里头炕上聊天。 两人一个刚刚生了闺女,一个刚刚怀孕,有的是话题可以聊。 她们聊着的时候,陈凯旋就陪陈秀秀玩。 他非常喜欢陈秀秀,这辈子没见过这么白嫩这么可爱眼睛这么大的婴儿,一会抱抱,一会亲亲,爱不释手。 陈秀秀也不怕生,不管被谁抱都不哭,要是遇到长得漂亮的人,更是喜笑颜开。 就比如陈凯旋。 他继承了老陈家所有的优点,小小年纪就剑眉星目的,一看就是个帅哥胚子。 陈秀秀就格外喜欢他,只要他一逗,她就很给面子地咯咯笑。 屋里屋外,都是欢声笑语一片。 老刘家就没有这么和谐了。 刘凤妞像她说的那样,回到老刘家,那是演都不演,直接装大爷。 进屋就上炕坐着,一点活儿都不干,别人说话也不搭理,倚着被子玩自己的头发,姿态摆得足足的。 其他人看到她这副模样,都恨得牙痒痒的,却什么都不敢说。 老刘家就这么一个进了城的,以后谁都少不了找她帮忙,谁敢说她? 就是刘二丫也得忍着! 到了吃饭的时候,刘凤妞更是动弹都不动弹,就那么坐在桌前等着吃饭。 吃饭还净捡好的吃,肉吃最大块的,鸡蛋吃最嫩的。 好悬没把刘二丫给气死! 等吃完饭,一桌子人都开始收拾东西,刘凤妞又倚着被子开始玩头发。 刘二丫见状当真是被气疯了,忍无可忍吼了起来:“刘凤妞,你还要不要脸了,真把自己当千金小姐了!连奶奶都在收拾东西,你坐在那里充大爷,你配吗!” 刘凤妞闻言也不吵架,也不还嘴,默默走到炕沿边上,穿上鞋就走。 奶奶吓了一跳,忙拉住她:“你去哪?” 刘凤妞道:“她不是嫌弃我在家充大爷吗?那我不在这不就行了?说实话,我根本不稀罕回来吃饭,那是看在我爹娘和我哥的面子上,你们放心,以后我不会再来,也不当你们的大爷。” 说完甩开奶奶的手就走。 奶奶闻言顿时急了。 就这么一个出息的孙女,她不回来,自己怎么把孙子重孙子往城里塞? 整个刘家全指望着刘凤妞能把男丁都带出息呢。 “凤妞,二丫那张嘴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跟她一般见识干什么?你放心,我回头就好好说道说道她,她以后肯定不敢再这么跟你说话了。” 一听奶奶这话,刘二丫就知道奶奶要护着刘凤妞,顿时气得直跺脚,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刘凤妞却仍是推开了奶奶的手,淡淡道:“算啦,她要是真有心,现在就跟我赔不是了,还用得着以后?我刘凤妞在哪里吃不上一口饭,真不稀罕在你们家吃。” 她一句“你们家”,已经是想把关系撇清的征兆了。 奶奶顿时更急了。 她知道刘凤妞对她有怨,因为以前她确实一直都在嫌弃瘸子孙子,护着刘二丫。 今天她要是不表个态,哄刘凤妞开心,以后她想找刘凤妞帮忙都不行。 于是,她立即拉下脸道:“二丫,立刻跟凤妞赔不是!” “奶奶……” “快点!” 奶奶的语气不容置疑。 刘二丫也心知肚明,她现在半点和刘凤妞抗衡的本事都没有,在利益面前,亲情就个个屁。 于是,憋得眼眶都红了,刘二丫最终还是朝刘凤妞说了声:“对不住了,我不该乱说话。” 刘凤妞哼了一声:“你的道歉我不稀罕,奶奶,回头我再来看你。” 临走前,她到底还是给了老人家一点甜头。 直到晚上十一点多,陈河才带着老婆孩子回家。 龚雪今天玩得太开心了,回到家还有些意犹未尽,粘着陈河有说不完的话。 陈河耐心听着,时不时逗逗她,让龚雪更是笑的脸都红了。 秀色可餐。 既然可餐,那就必须得餐。 尽管龚雪现在刚刚怀孕还不满三个月,不能太折腾,但夫妻那档子事,又不是一定非要猛力折腾才行,他有的是法子享受爱意。 第一百零四章 新年新气象!她就是最漂亮的 就这样,两人直到半夜三四点才睡下。 第二天是大年初一,龚雪本想着早点起来,以防有人串门子,但她昨晚实在是有点累了,第二天陈河又故意把来串门子的客人都引到了隔壁房间,导致她一直睡到了中午才睁开眼。 一睁开眼发现天大亮了,院子里有小孩说话的声音,外面堂屋里还能听到陈河在和刘凤妞说话的声音,她抬头看了眼时间,12点10分,顿时羞臊得满脸通红。 大年初一,当家媳妇竟然睡到大中午。 这要是传出去,她还做不做人了。 赶紧扎了头发换了衣服下床,推开门就看到刘根生一家人都在。 幸好是熟人,她就腼腆笑着打了招呼。 然后走到陈河身边,埋怨地掐了下他的腰:“你咋不叫我。” 陈河好笑:“叫你干什么?招呼几个客人而已,再说了,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你怀有身孕,该吃吃,该睡睡,一切以照顾自己,自己舒服为主,别的事情都不需要你操心。” 刘凤妞闻言羡慕地心口窝直冒酸水。 在任何一个家庭里,大年初一,做儿媳妇的睡到中午才起床,都绝对会被骂个狗血淋头。 结果龚雪不但不被骂,还被陈河安慰着宠着。 这是什么样的神仙日子。 她以后嫁去的人家,能有龚雪一半幸福就烧高香了。 不过龚雪起床了,陈河就留她在家里接待客人,自己则带着东西出门了。 他第一个来的是村支书家。 正好村支书家里没人,他就把那两瓶茅台,连带着两盒烟给了村支书。 “呀,你弄来了?这么快!” 陈河小声道:“前几天弄到手的,就想着反正过年了,初一来串门子的时候给您就成,也不急着这两天。” 正好,趁着大年初一串门子也方便。 平时他来村支书家里太勤,被村民看到,也会有闲话传出来。 “哎呦,这太谢谢你了大河。” 村支书为了这两瓶茅台,都不知道费多少功夫了,没想到陈河说买就买着了。 他立即让媳妇给他拿了两大袋大白兔奶糖,还有一筐鸡蛋。 陈河就收了。 他不收,村支书以后也不方便继续找他办事。 到底是怕人看到,陈河没有多留,很快就带着东西回家了,接着又去了趟大队长家。 他也没小气,给大队长家的孩子每个人都包了两块钱的红包,分了一大把奶糖。 大队长自然是欢欢喜喜招待他。 最后去的是陈雄家,他给了陈雄两块钱当小孩子的零花钱,私底下又单独给了陈凯旋两块钱。 “你自己拿着花,不用交给你爸,要是被你爸发现,你再跟他说是我给的。” 陈凯旋都八岁了,又要出去上学,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需要点钱用。 到时候与其问爸妈要,还不如自己手里有点钱,想买啥买啥,还能自如点。 他要是有个儿子,在钱这方面肯定不会亏着孩子的。 他回到家的时候,龚雪已经把午饭做好了。 她原本想大年三十的年夜饭肯定吃不了,第二天热热剩饭吃就可以了。 但都拿去大哥大嫂家里后,剩饭剩菜自然也都放在了大哥大嫂家里,她只能重新做。 昨晚上吃了肉,中午她就做的鱼。 一盆陈河最喜欢的鲫鱼豆腐汤,又包了萝卜猪肉粉条的大包子,再配上凉拌木耳花生,这一顿也是高档次配置了。 刚吃完饭,家里就又来人了。 之前帮陈河翻盖房子的那几个手艺人,陆陆续续都过来串了串门子。 凡是有孩子的,陈河都塞了红包和奶糖。 不过配置没有大队长和大哥家里的高,每个孩子也就给个一毛两毛的,再塞几块奶糖。 可就这个配置,那群手艺人也都高兴的很。 因为陈河只有一个闺女,还不会走路,按照传统来说,他们是不用给红包的,等于白赚。 这一天,一直热闹到了晚上才逐渐安静下来。 由于昨天晚上闹得太狠,龚雪觉着累了,陈河也不馋了,就老老实实抱着龚雪睡觉。 大年初二是出嫁的媳妇回娘家的日子,在这一天,龚雪就格外尴尬。 但陈河压根就不给她尴尬的机会,直接带着她进城玩去了。 尽管是过年期间,但镇上还是有很多地方开着门在营业,就比如说照相馆。 陈河拉着龚雪,抱着陈秀秀又是一顿拍照。 一回生二回熟,上次龚雪拍照的时候还紧张得跟什么似的,这次都能自然而然地露出微笑了,就连拍照的师傅都特别满意,连连称赞龚雪上相。 “你要是有机会去演电影,保准能成为电影明星!” 他拍过不少有钱人家的小姐,没钱人家的姑娘了,但像龚雪这样长得漂亮,拍照更漂亮的真没几个。 说夸张点,她可以说是最漂亮的那一个。 拍照不紧张,拍完了还被夸,龚雪心情自然是好得不行,兴致特别高。 跟着陈河吃吃喝喝,嘴角就一直没下来过。 尤其看的还是《大闹天宫》,龚雪兴奋极了,都忘记了自己腼腆的性子,随着电影院里的声潮一块叫好。 那欢乐的样子,把老气横秋的陈河都给感染到了,也像个小伙子似的喊了起来。 两人一直玩到快天黑才骑车回秦家屯。 半点没沾染上回娘家的习俗。 到了家门口的时候,陈河注意到周青海家门口站着一个眼生的姑娘。 姑娘长相平平,单眼皮,小眼睛,看着一副很精明的样子。 他就小声跟龚雪嘀咕:“这是周青海找的厉家庄子那个对象?” 龚雪也小声回答:“应该是。” “长得不咋地啊。” 倒不是他外貌协会,主要是周青海长得太板正了,往那一站,就是个体面的男子汉。 像周青海这样的,怎么也得找个跟他差不多水平的漂亮姑娘? 这姑娘真配不上他。 龚雪就捅他的腰:“你小声点,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你管人家长得啥样。” 这倒是。 陈河就不再多言,笑了笑,拉着龚雪进屋。 转眼到了正月十五,又是个节日。 秦家屯位置不北不南,但元宵节还是要吃汤圆的。 龚雪做别的饭菜不如陈河经验多,花样多,但做汤圆还是挺厉害的,黑芝麻的、花生的、红豆的,都是信手拈来。 第一百零五章 年启动!恐怖的一年 这种糯叽叽甜不拉丝的东西,陈河一般不爱吃的,不过龚雪亲手做的味道鲜美,他竟然吃了一大碗。 元宵节一过,陈河就又忙活了起来。 家里不能坐吃山空啊? 而且按照一般的放假习俗,正月初七就得开始干活了,比如说刘凤妞,只在家里待到正月初五就回了镇上上班。 陈河过惯了后世的生活,无法做到像秦家屯的农民那样一直猫冬,于是正月十六这天就带着大黑子上了山。 大雪封山,一步一个脚印,树根和植被都被覆盖住了,但畜生们的脚印也会显现出来。 风大,雪大。 脚下不定会踩进什么洞里,危险得不得了。 一般人是不敢在这个时候上山的,陈河对这两座山,却像是来自己家一样熟悉。 即便脚下被大雪封住了,哪里有石头,哪里有比较大的坑,他都清楚的很,所以虽然深一脚浅一脚的,还是走得又稳又快。 不过风实在是太大了,陡峭的山坡又滑,手又冷又僵硬,攀爬起来还是比平时困难得多。 靠着大黑子的帮助,在山上转悠了三个多小时,最后也只抓到了两只野狐和三只野兔。 陈河并不嫌东西少,骑车就去了黑市。 正月里,黑市里的人并不多,外面实在是太冷了,大多数人还是宁愿少吃一口饭,少赚一点钱,也要待在家里取暖躲懒的。 不过陈河还是一眼就看到了秦爷和秦香。 他们也看到了陈河。 彼此都很熟了,又是正月里,见面自然是少不了一顿寒暄,互相拜年。 “过年好,秦爷,您这么早就出来挣钱了?这要是全国人民都像你这么勤劳能干,家家户户恐怕都奔小康了。” 秦爷闻言一怔:“奔小康?什么意思?” “额……” 陈河瞬间哑巴了。 奔小康那是七十年代末才提出来的概念,现在还早呢! 他怎么说秃噜嘴了,操。 但愿秦爷是个记性差的,别到时候全国提倡奔小康的时候他还记着,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我们那的家乡话,意思就是发家致富,对了秦爷,您几号出来的?” 秦爷笑了笑道:“大年初二来了一批货,我去接货,顺便就开始干活了,对了,那批货现在还在我手里,你怎么样?想不想去看看?” 他能去看? 这可是个机会! 秦爷干的买卖,那都是大单,他知道的,每次都得用大货车来回倒腾。 大货车在后世不稀罕了,甚至连开大货车的工作都没什么人做。 但这年头,别说有一辆大货车了,就是能开上大货车,那也是人上人了。 “秦爷,你要是给我这个面子,我陈河没别的可说,以后肯定把秦爷你当自己人待。” 秦仲就笑了。 年前秦香就一个劲撺掇他把陈河收过来,他通过观察,也觉得陈河这小子是个可塑之才,但跟他提过一次被他拒绝了,他就有点觉得陈河没出息,不知好歹。 就算有本事,没远见,只想待在农村当个打猎的,也不会有大出息。 没想到他愿意看大车货。 这玩意可不是谁都能看,谁都敢看的。 因为那些货基本都是黑货,走私犯法的。 “那行,待会我们这边结了单子就去看货,你正好跟我们一块,对了,你这次带了什么来?” 陈河笑笑,打开背篓:“两只野狐狸,三只野兔,你看得上,大过年的,我给您个折扣价,就当是给您拜年了。” 秦仲挑眉,这么敞亮? “行,那你给个一口价。” 他倒是要看看,陈河所谓的拜年有多高的诚意。 陈河就道:“三十块钱,三十斤粮票。” 他原本是打算要五十块钱,三十斤粮票的。 因为两只野狐狸成色很不错,有一只还是活的,三只野兔更别提了,大过年的,想吃的人排着队,绝对能卖上好价钱。 这个价格看着比平日里高,但放在正月这个时间段,绝对算低的。 秦爷果然十分满意。 这几个小畜生一转手至少能赚个一百块钱,那绝对满意。 收了东西后,秦爷就带着秦香继续接别人的单子,陈河闲着没事就在黑市逛了起来。 他平时很少逛,基本上卖完东西就走,因为这里的东西普遍都比外面贵个两三倍。 他又不缺东西,费这钱干嘛。 但他逛着逛着,就看到一个老太太正焦急地走来走去。 她应该是新手,脸上蒙着的布并不结实,能很轻易看到她的脸。 陈河就想着大过年的做点好事积积德也不错,就走过去主动搭讪。 “婆婆,你找什么呢?” 老太太一看到陈河,立即被唬了一跳,但在看清他的眼睛后,又稍微放了心。 陈河的眼睛很亮,很精神,也很正气凛然,是那种一看就知道是好人的眼睛,很容易让人放松警惕。 “我……我儿子生病了,急缺钱用,我没啥东西可卖,就想卖点首饰,你看你……你收吗?” 首饰? 陈河还从来没收过这些东西,不由怔了一怔。 要知道,从50年往后,在国内买卖黄金等奢侈品的东西就属于违法犯罪了。 首饰那些东西,又一般都是黄金的,买卖这些要是被人抓到,绝对活不成。 这老太太胆子也是真大,张嘴就来。 她就怕被抓? 不过陈河还真动了心思。 黄金到了后世可是相当值钱的玩意,这时候要是存下一些,后世再转卖,不比做什么买卖都赚钱? 但风险,太大了。 他犹豫再三,又看了眼老太太,还是放弃了。 算了! 要做这方面的买卖也得找个聪明人做,这老太太一看就不懂行情,做事也不够小心,跟她做买卖,后患无穷。 陈河就笑了笑道:“不好意思,我不收,您找别人,不过提醒您一下,这里虽然是黑市,但也不是什么买卖都有人敢做,都能做的,您该遮掩的,最好还是遮掩一下。” 说完他就准备离开,谁知道老太太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小伙子,我真的缺钱,这是救命钱啊!我儿子才十六岁,他不能死啊,小伙子你好心收了,我便宜给你,我全都给你,我只需要六十块钱!求求你了小伙子!” 第一百零六章 遇见老朋友!能拉一把是一把 陈河眉头一皱,连忙用力甩开了他的手,并迅速后退了几步。 老太婆有毛病? 他都提醒她在这里做生意要小心些,她还恨不得大声嚷嚷得满世界都知道。 幸好他没有做她的生意,不然只怕用不了两天就会暴露。 脑袋都保不住。 老太婆被他甩开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太激动了,她也实在是没办法了。 来黑市好长时间了,站得她腿都麻了,却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买家,也没人搭理她。 好不容易来个小伙子,看着还这么面善,还主动提醒她。 她才像看到救命稻草一样哀求他。 但见他避自己如蛇蝎,心顿时凉了,眼泪也下来了。 没办法,实在是绝望。 “小伙子,你、你别怕,我不拉着你做生意了,我就是太着急了,谢谢你好心,你走。” 她摆摆手,转过身去,深深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 这首饰看来是卖不出去了,她还是想别的办法给儿子凑钱。 看着老太太转过身去,佝偻着背离开的样子,陈河到底还是有些不忍心了。 对老太太来说,六十块钱就能救她儿子的命。 但对他来说,六十块钱只是上山一趟抓点小畜生的勾当。 想了想,他还是叫住了老太太。 “你儿子得的是什么病?” 老太太停住脚步,眼神再次生出希望地看向了陈河:“是、是心脏病,医生说只需要做个手术,就能多活几十年呐!只是这个手术需要费很多药,一共需要几百块钱,医院可以想办法给我找补三百多,我自己只需要凑六十。” 说到这里,她已经哽咽。 “可我没用,连六十块钱都借不到!我儿子前段时间一直在打针吃药,把钱都花光了,房子让我大儿子占去了,他不肯卖,我、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陈河叹了口气。 那确实是有点绝望。 心脏方面的手术本来就很费钱的。 他想了想道:“这样,你带我去医院看看,要是情况真像你说的这样,我可以把钱借给你,你这样倒腾卖首饰什么的,很容易出事,万一被人抓住或者举报,是要杀头的,还会连累你的家人。” “真、真的吗小伙子?你真愿意?” 老太太激动不已,没想到这年头还能有这样的好心人。 陈河点点头:“你等一下,我去跟朋友说一声,马上就过来。” 说完他就找到了秦仲,把这事说了一下。 “我陪那个老太太去医院看看什么情况,要真是那么困难,我就帮她一帮,垫上费用,我就回来找你,医院距离这里不算远,来回最多一个小时的时间,绝对来得及。” 听完他的话,秦仲和秦香都大为惊讶。 因为根据他们对陈河的了解,这位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每次和他们做生意,都是把界限卡得刚刚好,绝对不会吃亏的那种。 这样的一个人,竟然愿意帮助一个和他完全没关系的陌生人? 这人是不是有点太好了。 秦仲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道:“那行,你去,我差不多也还有一个小时才忙完。” 有他这句话,陈河就更放心了。 他带着老太太离开黑市,摘了脸上的面罩,就骑着二八大杠,直接把人拉来了医院。 “我儿子就在三楼的病房,他现在还能下床,但是每天必须住院,哎,我一共就两个儿子,为了给小儿子治病,家里头老头和老大都和我决裂了,不想让我管他,可他是我的骨肉,我怎么能不管?” 老太太一路都絮絮叨叨的,到了医院也不停。 陈河虽然不爱听,但也没说什么。 老太太到了这个年纪,说话本来就没什么人爱听,好不容易遇到个好心人,自然是逮到机会就想倾诉。 就让她说。 说出来她心里舒服点,他也没什么损失,左耳进右耳出就是了。 等上了楼,走进病房,陈河才恍然愣在了原地。 因为坐在病床上的,竟然是他上一世的朋友,马庆鹏! 就是他之前想过介绍给刘凤妞的朋友。 这位朋友是个好人,人品作风什么的,全都是人上人,但就是有点愣头青,有点热血,有点爱管闲事,所以才会在66年的时候犯了事,被打成了残废,从此被毁了一辈子。 他一直想着找机会在镇上找找这位朋友,帮着他渡过66年的难关。 没想到还真找到了! 更没想到的是,他原来66年之前还做了一场手术,66年又被打成了残废。 这一辈子也是够坎坷的。 陈河还意识到。 就算他不给钱,马庆鹏也是能渡过这个难关的,就是不知道他是怎么渡过的。 而且他记得马庆鹏跟他说过,他家里只有一位母亲,而且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死了。 也就是说,马庆鹏即便做了手术好了,也没有跟他爸和他大哥和好,他母亲也很快就去世了。 哎。 过来这一趟,本以为就是交个手术费,帮助一个陌生人。 没想到是朋友,而且朋友的命运还这么多坎坷,陈河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小伙子,这就是我儿子,他叫马庆鹏,我现在就去叫医生过来,让他跟你说说我儿子的情况。” 老太太很着急,生怕陈河反悔,急急忙忙就想去叫医生。 “不用了。” 陈河叫住老太太,直接道:“我愿意借钱给你,因为我看这个小伙子印堂发亮,面相带有福相,他未来一定会大富大贵,所以,我相信他能把我借给你们的钱还上。” 老太太闻言顿时喜不自禁:“真的?小伙子你说的是真的?” 她并不是高兴陈河愿意借钱给她,而是听到陈河说小儿子以后会大富大贵,这才是她最开心的事情。 因为她这个小儿子从小就命运不好,体弱多病不说,还总是遇到各种各样的事情,让他很不开心。 要是儿子真有个好命,以后都安安稳稳的,她死都瞑目了! “是啊,我看他面相沉稳,而且是个很孝顺的孩子,他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一定会第一时间考虑你这个当娘的,会不会伤心,会不会难受,而不是肆意妄为,像个愣头青一样横冲直撞。” 第一百零七章 秦香吃醋!我的媳妇我自然疼 陈河故意说反话,倒不是为了讽刺马庆鹏。 而是在给他做心理暗示。 他要是直接教育马庆鹏,让他别做个愣头青,他肯定当耳边风,不当回事。 但他换了个说法,说不定马庆鹏就能听进去。 当然了,这些都只是陈河临幸发挥的尝试,有没有用,那都得以后再说了。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秦家屯的陈河,我愿意交你马庆鹏这个朋友,这六十块钱你们拿着,等以后有钱了,直接去秦家屯找我就行!哦,对了,我以后也时不时会到镇上来,要是有什么事,我说不定也需要你们帮忙。” 他话音刚落,马庆鹏就敏锐察觉到什么似的问:“你怎么知道我们住在镇上?” 便是镇上郊野十里八乡的农村,生了病需要做手术,也得来这所医院。 这小子怎么张嘴就一副很了解他的语气? 而且六十块钱,这可不是小数目,他竟然说借就借,还说是靠面相。 这也太假了点。 陈河被他敏锐的样子逗笑了。 这小子就这样,不管面对谁防心都很重。 当年两人要不是在一块打工,住在同一个宿舍,朝夕相处的,他也不会卸下心防,接受自己这个朋友。 要是换成别的好心人,好心帮助人还被怀疑,早就破防了。 幸亏是陈河。 他太了解马庆鹏了,也喜欢马庆鹏的为人,所以看到他这副防范的样子不但不生气,反而觉得挺好笑。 “我是大师,我能掐会算,我算出来的行不行?好了阿姨,这钱你拿着,我得回去找我朋友了。” 把钱给了老太太后,陈河朝门口走了几步,又停下来转头看向马庆鹏。 “对了兄弟,我得提前跟你说一声,这钱我只是借的,不是送的,将来你得还给我的,当然了,我不缺钱用,你三年五年的,慢慢攒起来还给我就行了,但有一点,你得记住!” 马庆鹏就用好奇的眼神看向了陈河。 他想看看陈河能说出什么“好话”来。 “在你还清我的钱之前,不要做出格的事情,不要招惹任何人,你就好好的,脚踏实地的,照顾你的母亲,打工赚钱攒钱就行了,别的事都与你无关,懂了?” 马庆鹏很厌烦他这副说教人的口吻,但他确实想活下去。 他不想死。 起码,他要黑发人送白发人,孝顺母亲,为母亲送终完再说。 半晌后,他就点了点头。 算是给陈河一个承诺了。 陈河这才放了心。 自己的朋友自己了解,他再愣头青,也是个说话算数的好人。 只要是答应朋友的事,就没有做不到的。 他相信他。 所以他就直接离开了医院。 他一走,马庆鹏就忍不住问母亲是怎么回事。 老太太就把是怎么认识陈河的过程说了一遍。 听完后,马庆鹏就更犯嘀咕了。 难道说,这小子真的是个天生的好人,而不是对他有所图谋? 那未免……好过头了。 另一边,陈河下楼就骑上二八大杠回了黑市找秦仲。 回去的路上,他又后悔没多给他们一点粮票,免得马庆鹏做手术期间没有饭吃。 不过想想,应该不至于。 上一世他没有帮马庆鹏,马庆鹏照样做了手术,照样恢复得挺好,心脏后来都没出过毛病。 说明手术期间并没有落下病根。 他就不用操心太多了。 太面面俱到,反而会影响别人的人生轨迹。 他来到黑市的时候,正赶上秦仲和秦香一起走了出来。 秦仲和秦香是用步行的,两人都没有骑车,陈河也只好推着车走在他们一旁。 秦香就忍不住一直看陈河。 她真挺喜欢陈河的。 一开始喜欢他,是觉得这个人长得精神,说话有趣,还挺聪明的。 后来喜欢,是因为她一直没找到陈河这样的男人。 她身边的男人不是没有聪明的,但没有陈河这么正气的。 长得太过正气的,又没有陈河这么聪明这么会来事,让她挺烦的。 哎,可惜他已经结婚了。 要不然,她是真心想让他当个上门女婿。 秦仲怎么会不知道女儿的这点心眼子? 见她一直盯着陈河看,怕她真看上了,到时候闹出家庭伦理事端,那可就丢人丢大发了,便咳嗽一声,故意吸引两人的注意力。 “陈河,你年过得怎么样?估计挺不错的?” 陈河就得意笑道:“确实不错,我媳妇又怀孕了,明年能再生一个,我家里就两个孩子了。” “哦?又有了?那我得恭喜你啊!” 秦仲特地看了女儿一眼,果然,女儿的眼神明显变得失落了几分。 他就笑道:“你媳妇肯定很漂亮?你这样的人,眼光肯定很高。” 陈河闻言就更得意了。 别的方面他不敢吹,但媳妇的脸蛋身材,那绝对是拿得出手的。 “漂亮,是我们村的村花,也是我这辈子见过最漂亮的女人。” 闻言秦香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他媳妇是他这辈子见过最漂亮的女人,这不就是在说,她长得不如他媳妇漂亮吗? 她能开心就见鬼了! 秦仲听到这话也不怎么满意,他闺女长得也不差啊。 “真有那么漂亮?那改天带出来,让我见见。” 陈河笑了笑:“算了,我媳妇胆子小,就别叫她出来了,让她在家里待着挺好,不过你真想看,我可以带她的相片过来给你看看。” “哎呦,你还会照相呢,挺时髦嘛。” “那必须的,我怎么样无所谓,我媳妇那么漂亮,必须多拍几张记录下来,而且我闺女也快一岁了,得多拍些照片,等她长大了看。” 他说这些话,完全没有炫耀的意思,就是想分享分享自己的生活。 毕竟他平时也没人说这些东西。 在村里说,别人会觉得他是装逼。 秦仲见多识广,他肯定也经常照相什么的,这些事对他来说就稀松平常,听着也就那么回事。 陈河不用太忌口,说得也就敞亮。 可秦香听着就更嫉妒了! 他怎么对他媳妇那么好? 他就那么喜欢他媳妇吗? 说出来的话,不自觉就酸溜溜的:“你和你媳妇是自由恋爱结婚吗?该不会是村里头包分配的那种。” 第一百零八章 终于见到大货车了!以后肯定用 陈河笑道:“不是,是我先看上了我媳妇,主动追求的她,我们两个是两情相悦。” 此话一出,秦香简直难受得不行了。 合着她就一点机会都没有呗? 好在黑市距离他们放货的地方不远。 货车停在一处挺大的院子里,两个看起来挺板正的男人正靠在车前抽烟。 见到秦仲,便露出笑容:“秦爷。” 他们喊的规规矩矩,明显是秦仲的手下。 秦仲就点点头,转而朝陈河道:“看看,有没有你中意的东西。” 陈河还真好奇,上前掀开了盖布。 里面确实装满了东西。 有各式各样的器械,有雪花膏肥皂,有各式各样的衣服和鞋,甚至就连锅碗瓢盆都不少。 别说,陈河想要的真不少。 但他一不能露财,二不能一下子买太多东西回去免得被村民看到不好,三他给了马庆鹏六十块后,身上没有多少钱了。 看了半天后,他就选了三块肥皂两个洗脸盆和两套衣服。 衣服是给龚雪买的。 自从他重生回来,还从没给龚雪买过一身像样的衣裳。 她总是说她不需要,不想穿,但哪有女人不想穿新衣裳的? 他还是得主动一些。 买完东西后,陈河就看向了面前的解放卡车。 摇把的款式,他在八十年代的时候开过,当时他是个急性子,跟着教练学车的时候,还差点被摇把打到过,听教练说这玩意特别危险,真被打到了会受伤。 后来这玩意成了收藏品,有钱都买不到。 不过到底是受限于时代因素,这车其实装得并不多,撑死了也就装个一吨货。 陈河作为一个秦家屯出来的农村汉子,自然是不能把这些话说出来的,不然秦仲还不得被他吓死? 说不能说,欣赏还是能欣赏的。 他还骑二八大杠呢,别人都开上货车了,他要是有一辆货车……直接开着去南方进货,回北方倒卖。 那得赚多少? 当然了,赚那钱是有杀头风险的。 还是低调点,等到七十年代末了,他有的是机会。 “怎么样陈河,有兴趣吗?你要是有兴趣,可以常来看看,我到时候让我两个徒弟教教你这车怎么开。” 陈河就笑了:“秦爷别开玩笑了,我一个猎户,学这玩意做什么?再说我学了也没处开,我还是乖乖上山打猎,老老实实挣钱吃饭。” 秦仲眉头微微皱了一皱。 学都不愿意学? 还以为像他这样的男人,一看到这种车就会走不动道儿,积极学习,甚至求着他让他教。 看来,他还是高看陈河了。 “行啊,我倒是不勉强,你随便看看,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忙,就不在这里陪你了。” 闻言陈河便立即道:“正好,我也该回家了,谢谢秦爷带我过来,以后我一定好好报答秦爷。” 秦仲就摆摆手,随他去了。 陈河前脚一走,他那两个手下就忍不住问了:“秦爷,那小子谁啊?看起来憨憨傻傻的,您怎么把他带到这儿来了,万一他脑子不清楚,出去胡说八道,怎么可容易摊上事。” 秦仲哼了一声:“你都想的到的事情,老子想不到?放那些废屁!我当然是信得过他才会带他过来。” 秦香忍不住插嘴道:“那个人我考察过,很值得合作,以后他说不定还会过来,你们都对他客气点,知道吗?” 什么? 还来? 秦仲回头看向秦香,却见秦香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我操? 这个意思,是她还惦记着陈河呢? 妈的,这小子到底有什么魅力,竟然能让闺女从年前牵挂到年后,而且看这架势,还有点愈演愈烈的意思。 这可不行啊。 他闺女是个宝贝疙瘩,要么嫁入高门,要么就得给他找个能入赘的女婿。 怎么能随随便便嫁给陈河这种有妇之夫,还是个庄稼汉? 不行,绝对不行! 另一边,陈河离开后,就骑着车一路回了秦家屯。 他完全不知道秦香的心思,也不知道秦仲已经起了想用他的想法,只当是秦仲想跟他合作得更深一点,所以就没当回事。 回到家,他第一件事就是把买的新衣裳拿给龚雪。 “呀,你怎么买了这么多新衣裳?” 龚雪惊讶极了。 这年头,多少人好几年都换不了一件新衣裳,陈河一买就买了整整两套,而且,买的还是成衣! 陈河呲牙笑道:“在黑市捡的,便宜的恨,放心,主要是这两套衣服都是沪市来的,款式新,咱们这边都买不到这样的。” 这是真的。 秦仲拉了货,只是在镇上停留一下,当个落脚点,然后就要拉到城里去卖。 镇上始终是太小,既不方便交易,也不方便卸货,市场行情也一般。 所以镇上很难买得到。 龚雪闻言就更惊喜了,在陈河的催促下,她进里屋换上衣裳,一走出来,陈河眼睛就亮了。 媳妇太漂亮了! 本来就水灵灵的,换上新衣裳后,就像是被雨水洗过的荷花,被雨水冲刷掉尘土的珍珠,又鲜亮又惹眼,实在是太美了。 陈河顿时就绷不住了,扑过去就楼着她亲。 陈秀秀还在炕上爬他也顾不上了,不让她脱衣服,就那么抱着好好享受了一顿大餐。 两人风雨稍歇,正在炕上搂着亲热呢,大门口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龚雪立即吓得起身整理衣服。 陈河被她紧张的样子逗笑:“干啥,咱俩偷情呢?你这么害怕干什么。” 龚雪就捶了他一把:“去你的,别说诨话,快去应门。” 他们平日里不下地干活,也不怎么和村民打交道,偶尔上门来找他们的,那必然都是有事的。 陈河也知道这一点,就又亲了她一口,才大声喊了声“来了”,接着便下炕穿鞋去开门。 开门前,他也小心整理了一下衣服才拉开门栓。 大门口站着的是陈雄,他疑惑打量陈河:“大白天的,你锁门干什么?” 陈河挑眉:“咋,我家门,我还不兴锁了?” 陈雄瞥了眼院子,就怕他又在胡搞乱搞上山打猎的那些事。 索性院子里什么都没有,他稍微放了心。 接着他便把陈凯旋拉过来道:“明天学校开学了,这娃自己在家学习有些不懂的地方,我想让弟妹教教他。” 说到这里,他又小声问了句。 “弟妹的外甥上学没?” 第一百零九章 小侄女出事!险送医院 看了陈森的信,陈雄就已经知道给儿子上学的钱,不是陈森出的,而是陈河。 他供应自己的侄子上学,那么要一碗水端平,龚雪就该贴补娘家,也让外甥上学。 不然龚雪的娘家肯定会有意见。 陈河就道:“没上,你别多心,雪儿和娘家关系基本上断了,她家的事我们不管。” 和娘家断了? 陈雄虽然听说过龚雪和娘家不睦的传闻,但没想到已经闹到断了的地步。 当下不再八卦,跟着陈河进了屋。 别说,龚雪在学习方面真有点天赋。 陈凯旋在学校里听老师讲都听不懂的一些问题,经由龚雪这么一解释,简直茅塞顿开。 他本来对二婶儿只有亲近,没有别的特别的感情。 现在莫名多了一份崇敬。 他二婶儿比老师还有学问呢! 有学问的人,都值得崇敬。 转眼到了二月间,春种又开始了。 秦家屯再次陷入了繁忙之中。 山上万物复苏,绿草地里开始冒新芽,雪停了,风也没那么大了,陈河的狩猎工作,也做起了准备工作。 只是他这还没正式开始呢,村支书就亲自做主,给他送来了四头小猪崽子让他养着。 按理说养猪是不能随便养的,得算人头的。 家里人头多,就能多养几头。 家里人头少,就只能养一头。 因为人多猪少,分不过来。 像陈河这样的三口之家,也就是养一头猪的份儿。 去年能养两头,全靠村支书照顾。 但今年,别说给他三头了,就是给他五头十头,只要他愿意养,秦家屯都绝对没人有意见。 随随便便就能养个两百多斤,到时候村里都能分肉吃,谁会有意见? 陈河和龚雪就更没意见了。 他们平时只不过喂一些豆粕粗粮和剩饭,到过年了就能分个大猪头分好些肉,何乐而不为? 再说了,农家小院有猪才有生气呢。 虽然有些不怎么好闻的味道,但勤打扫着也没太大问题。 龚雪跟着陈河过了半年多富裕的生活,逐渐习惯了过来,自己也就主动的不再去没苦硬吃了。 看陈河的鞋又磨得差不多了,她就主动买了布,纳鞋底给陈河做新鞋。 平时闲着了,她就剁了肉馅儿,主动包水饺给陈河吃。 陈河爱吃的东西不多,也就是水饺、羊肉、猪头肉和大包子了。 为了照顾他的口味,她也不再小气,往饺子馅儿里大量放肉,放芹菜,放油。 因为陈河说这样好吃。 这天傍晚陈河从外面回来,就闻到了饺子香。 也不光他闻到了,整个秦家屯都闻到了,但大家已经见怪不怪了。 陈河家里情况好起来,这是整个秦家屯的共识了。 大家除了羡慕,没别的话说。 至于使坏、陷害,那是万万不敢的。 且不说张丽华和龚珍已经给大家打了样,陷害陈河准没有好下场。 单说陈森还在当兵这事儿,就足够罩着陈家的了! 就像陈河说的,谁敢陷害他,那就是反动。 要掉脑袋的! 就算是张丽华龚珍刘晓洁,也没跟陈河深仇大恨到了不惜冒着生命危险也要陷害他的地步。 “媳妇,做了什么馅儿的?” “你回来啦,我做了芹菜猪肉的饺子,你快洗手来吃饭。” 陈河就脱了衣服,直接在院子里冲了个冷水澡。 龚雪看得直啧舌。 二月的天,刚从井里打上来的水,那得多凉啊,他竟然就这么冲了下去。 也不怕冻着! 陈河自然是不怕的,他今天在山上待了一整天,爬上爬下的,出了一身的汗,浑身燥热,只想冲凉。 冲完凉,他走到鸡棚前看了眼,几十只小鸡崽子遍地跑。 “乖乖,这也太多了点,要不明天咱们拿一些去村支书那,让他分给村里人?家里这么多也养不过来。” 到时候搞得满地鸡屎,鸡飞狗跳的,不够难受的。 当然了,更重要的是,村里头养鸡那也是得看人头的,不是谁家想养就能养的。 生产队为了公平,为了照顾到每一个人,家禽必须定人头定量。 陈河家的鸡是从山上抓来的,不是生产队分的,限定在差不多的范围内,大家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数量太多了,那肯定是要闹的。 龚雪自然知道这一点,就点了点头道:“确实该拿出去些,家里留五只小鸡崽就够了。” 五只也多了些。 但他们家的鸡也比别家的更强壮些,甚至那只野生的母鸡一天能下两个蛋! 多养一些,到时候多生一些鸡崽交给村支书,分给秦家屯的人,不也是好事一桩? 没人会反对的。 陈河就立即挑选了五只最肥壮的,笑呵呵道:“等养大了,正好你也就快生了,到时候杀了给你补身体。” 龚雪俏脸一红,摸了摸还一点痕迹都没有的肚子,心中略略担忧。 既担心孩子出事,也担心不是儿子。 陈河看出她的担心,就一再跟她保证:“我绝对不会让你和孩子出事,你安安心心养胎就行了,至于是生儿子还是生女儿,真没关系,咱又不是生了老二就不生了,急什么?” 计划生育要到82年才开始呢,在那之前,只要龚雪身体承受得住,生十个八个他都养得起。 光是口头说还不行,睡觉的时候,他还好好伺候了媳妇一回,让媳妇又舒服又高兴,赖在他怀里粘着他,让他紧紧抱着她,怎么都不肯让他撒手。 陈河就那么抱着了,亲吻着她的脸颊安抚:“在家无聊了,你就跟我说,我带你去城里玩。” 龚雪自然是舍不得让陈河那么劳累的,就拨浪鼓似的摇头:“我在家挺好的。” 而且现在不比从前,她总是孤零零一个人。 自从过完年,杨桂英就经常过来串门,主要是帮龚雪干活。 她自觉自家欠了陈河和龚雪太多,暂时又攒不出钱来还这个人情,便用串门子帮忙干活的方式来表达心意。 陈河和龚雪都明白这一点,但为了让他们心里舒服点,从不阻拦。 但天不遂人愿。 这天杨桂英抱着闺女来龚雪家里打水,挑着水独自回家的时候,竟不小心摔倒,把女儿给摔了出去,脸上鲜血淋漓! 第一百一十章 和大哥合家!两家互相照应 陈雄接到消息,第一时间抱起女儿就冲向卫生室。 卫生室当然是处理不了的,稍微上了点止血药,就让他抱着去镇上的医院了。 陈河白天在山上布置了一天的陷阱,直到傍晚才回家。 到家一听说这事儿,立即骑上二八大杠就来到了镇上的医院。 病房里,陈雄抱着闺女,一向硬汉的脸上,竟也红了眼眶。 “孩子咋样?” 陈河走过去,还是硬着头皮开口了。 他必须得问清楚了,才能帮上忙。 陈雄低声道:“医生说暂时没事,但伤没伤到脑子,要慢慢看,还有,妞妞脸上,是必定要留疤的了。” 陈河眉头一皱,也不知道那伤口深不深,只能胡乱安慰:“孩子小,细皮嫩肉的,看着伤口吓人,等长大了,伤疤越来越浅,也就看不清了,而且城里头那么多粉啊什么的,往脸上一抹,肯定看不出来。” 后世的那些化妆品,好多他都叫不上名字。 别说婴儿时期留的疤了,就是长大了的新疤,也一样能靠化妆遮掩住。 可陈雄哪里知道他说的是啥? 他只知道,自己闺女婴儿时期就破了相,以后恐怕很难说个好人家了。 不说就不说! 他养着就是! 眼见大哥心里难受,陈河就想了想道:“要不,咱们合家?” 他其实过年的时候就有这个想法了。 虽然两家人住在一起多有不便,但方便更多。 尤其是他每天都需要上山打猎,家里只有龚雪一个人,他始终不放心。 再加上龚雪怀孕,他就更不放心了。 有大哥大嫂在,他能安心不少。 陈雄就愣住了。 合家? 这年头只听说过分家的,哪有分了又合的? 跟陈河合家,当然是好处多多,换成被人早就求之不得了,陈雄老实巴交,有是个愣头青,纯占便宜的事儿他就有点不想干。 “大哥,你考虑考虑,大嫂又要干活,又要一个人照顾两个孩子,实在不安全又不方便,合家之后,有雪儿帮忙照看着,你也能轻松很多,雪儿她有孕在身,我不能一直在家陪伴,她身边也需要人。” 说完拍拍他的肩膀。 不给他许多压力,但希望他能多从正面思考。 这年头就是人多力量大。 他和陈雄是亲兄弟,彼此很了解彼此的脾气,又很信任彼此,住在一起有什么事不需要藏着掖着,也不怕彼此知道,怎么想都是好处多过于坏处。 办理了出院手续,陈河就和陈雄一起回秦家屯。 刚下楼陈河就看到了正被老太太扶着散步的马庆鹏。 “是你?陈兄弟。” 马庆鹏和老太太也看到了顾飞,两人都露出了意外兼惊喜的神色。 “你怎么来医院了?” 陈河便指着陈雄介绍:“这是我大哥,陈雄,大哥,这是我朋友,马庆鹏,说来话长,总而言之,就是我的小侄女摔破了相,来医院包扎伤口。” 面对着老朋友,陈河自然是不必说谎的。 闻言马庆鹏和老太太都是满脸的震惊。 摔破了相? 这么严重? 尤其是老太太,立即松开扶着马庆鹏的手,上前看了眼妞妞,顿时心疼得皱起了眉头。 “哎呦,怎么会摔得这么严重。” 陈雄闻言心里十分难受。 女娃子的容貌多重要,谁不知道? 婴儿时期就摔破了相,这辈子可怎么办啊。 他这个当爹的,又怎么给女儿交代? 陈河只能调节气氛笑道:“没事,幸好是婴儿时期受的伤,长大了伤痕淡了就看不出来了,庆鹏怎么样?手术安排好了?” 老太太就笑道:“早就做完啦,你借给我们钱的第二天,我们就迫不及待找医生安排上了手术日程,准备了两三天,医生就说鹏子的状态非常好,可以直接做手术,而且手术也非常顺利,这不,再住院疗养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手术已经做完了? 这么快。 算算日子,确实也差不多了。 陈河闻言就放了心。 但他又特别叮嘱马庆鹏道:“庆鹏,阿姨为了你前后奔波可是累坏了,出院之后,把身体养好了,你得好好孝顺阿姨,少惹是生非,尤其是一些大事上,一定要三思而后行,想想对不对得起,会不会连累阿姨再做决定。” 愣头青兄弟必须得好好叮嘱,耳提面命才行。 否则等到他犯了事再说就晚了。 马庆鹏如今把陈河当成救命恩人,如同再生父母一样,自然是言听计从。 “好,陈兄弟,你放心,我一定会小心,好好孝顺我娘。” “那就好。” 有他这句话,陈河的心就放了一半。 因为他虽然愣头青,但也很聪明。 提前打了这么多预防针的情况下,要是他还像上一世一样做出那些事情来,那就真的是没救了。 “对了陈兄弟,我前几天写了一封信给你,一直想着如果能再见我就交给你,现在正是时候,你拿回去看看,我想说的话都在信里了。” 说完他就把一个信封递给了陈河。 陈河接过来,笑笑道:“放心,我回去之后保证好好拜读。” 两人毕竟是萍水相逢,陈河不方便和对方说太多,又简单聊了几句之后,就和陈雄一起离开了。 回到秦家屯,陈河到家就迫不及待拆开了好兄弟写给自己的信件。 本来还以为他要说什么机密的事情,谁知道他在信里写的不是感激就是感谢,除此之外就是和他约定怎么还钱的事情。 六十块钱,两年之内还清,五块钱的利息。 行! 陈河相信他有这个能力,而且,五块钱的利息能让他觉得打消这个人情的话,他也愿意接受。 信的最末尾,马庆鹏留下了他现在和他娘的住址。 没记错的话,那应该是他们临时租的房子。 也不知道出院之后,他有没有钱交房租,不过既然留下了地址,那他作为债主,登门拜访一下也不唐突? 把信收起来,陈河无比安心。 抬起头来,就看到龚雪正看着自己笑。 “媳妇,你笑什么?” 龚雪抱着陈秀秀道:“我感觉,你好像变了很多!和咱刚成家的时候,变得完全不一样了,大河,你老实说,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或者是遇到了什么高人点拨?” 第一百一十一章 遇到了高人指点!以后好日子 这话她很久之前就想说了,但今天,在看到陈河阅读信件毫无障碍,甚至面带微笑的样子,她就有些忍不住了。 刚成家那会,陈河认识的字并不多,很多时候都要向她请教。 他也不爱看信。 收到信往往是交给她,让她帮忙念的。 更不必说他这段时间犹如福灵心至一般,每次打猎都能满载而归,让一个揭不开锅的贫困户,逐渐脱贫致富,每天吃香喝辣。 这么大的变化,她除非是傻子才会看不出来。 以前不问,一是他每天太辛苦,她不忍心给他增添烦恼,二是日子还没安稳,她怕因为自己的询问又生变故。 她不想失去现在的日子。 如今过完年,她又怀了孕,心里逐渐安稳了,眼见着陈河也没那么累了,就忍不住问了出来。 陈河看着龚雪,这个自己爱了一辈子,亏欠了一辈子的女人,真恨不得把实情和盘托出。 可上辈子的事,实在是难以启齿。 说出来,龚雪甚至不一定能原谅她。 再者这种奇怪的事情龚雪也未必会相信,说不定还会吓到她。 所以犹豫再三,他还是决定撒谎:“你猜对了,我在山上确实遇到了一位高人,那高人指点我如何打猎,让我醍醐灌顶,这才有了咱们今天的生活。” “真是这样?那高人在哪儿?过年你有没有送些礼给他?” 陈河好笑:“人家都是高人了,哪儿看得上这点礼,再说了,人家说不定都得道成仙了,早就走了,我也找不到她,所以你就别想这些了,对了,忘了跟你说,我打算和大哥合家。” 为了转移龚雪的注意力,他紧跟着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本以为要做做她的思想工作,没想到龚雪一下子就答应了。 “好呀!合家好,咱们两家人丁都不多,但合在一起就是个大家族,而且我和大嫂感情很要好,可以互相照顾,凯旋住在咱家里,我辅导他功课也更方便了,这是好事儿。” 当然了,她最在意的还是陈河能有个伴儿。 她看得出来,陈河直到现在还没有完全原谅刘根生,因为他过完年上山都没有带上刘根生。 没了这个兄弟,他平时就难免显得孤单。 能来个亲兄弟陪他,她也替他高兴。 “媳妇,你真好。” 陈河无比感动。 媳妇真是不管考虑什么,都把他放在第一位。 像她这么好,这么无条件包容他、照顾他、为他着想的人上哪去找第二个? 他一定要对媳妇好。 于是,他又抱着龚雪倒在了炕上。 翌日一早,陈河起床先煮了一大锅猪食,然后才带着家伙事上山布置陷阱。 64年半年多的时间,他赚了一千多。 65年这年会比较动荡,他不敢要求太高,总体赚个一千多也就够了。 他出门后不久,龚雪就起床了。 大了肚子,干活的时候就不得不小心些,慢一些,好在家里的活并不重。 她打开锅盖,把院子里的猪和鸡都给喂了,然后就又开始和面了。 做完陈河跟她说想吃春饼,还教了她做法,说是中午回来吃,她就得赶在中午前做好。 和面这种事,村里头很多人家一年到头都接触不到一次。 龚雪却经常和面,手法早就熟练。 醒面的时候,她又用猪肉丝、鸡蛋、韭菜等配菜炒了个馅儿料。 做好后就可以开始揉面做饼了。 陈河布置完陷阱,并又巡逻检查了一遍其他的陷阱,收获了三只野鸡两只狐狸并三只野兔后,就背着竹筐回了秦家屯。 正赶上吃午饭的时间,田垄边聚了不少人。 他们远远看到陈河背着竹篓,拄着一根树枝,身旁跟着大黑子往家走的身影,忍不住就议论起来。 “也不知道大河今儿抓了什么好东西。” “估计没抓着?这玩意要是天天都能抓着,那还了得?” “那还真不一定!他要没点本事,他家里也过不上那样好生活。” 他们对于陈河的生活,自然是羡慕的。 但也仅仅是羡慕。 山就在不远处,山下也没有栏杆,他们想上山抓畜生随便去,没人拦着他们。 但他们又不是没去过,就是抓不到能怎么办? 总不能人家有本事,就搞人家。 这时刘晓洁忍不住奚落了一句:“去年他只是运气好罢了,但人哪儿能天天运气好的?风水都是轮流转的,只要他运气一差,家里就会直接落得个吃不上饭的下场,还不如咱们踏踏实实种地咧。” 众人闻言对视一眼,都是扯起嘴角冷笑。 别人说踏踏实实种地也就算了,你个荡妇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自己都做不到天天来地里干活,怎么好意思说别人的? 但村支书已经明令禁止不许大家伙再提刘晓洁没皮没脸的事儿,所以即便村民们对她有意见,也都只是眼神行事,没有多嘴的。 刘晓洁爷爷刘老五却忽然暴怒:“就你话多!吃饭也堵不上你的嘴,被人咋样关你啥子事?再胡说八道我扇烂你的嘴!” 一句话,瞬间把刘晓洁骂得脸都白了。 她也没说啥,爷爷至于把她骂成这样? 这时刘毅也开口了:“打猎不能光凭运气,还得有技术,你运气好,遇到兔子又怎样?没技术,你逮得到吗?大河是运气和技术兼备,才能有那么多收获,可惜啊,他不肯收徒弟,不然我都想拜师学艺了。” 刘晓洁闻言就更是恨得磨牙。 一开始她要不是为了给哥哥做局,让哥哥顶替刘根生跟着陈河打猎,也不会被陈河恨上,被陈河嫌弃。 现在倒好。 爷爷和大哥为了讨好陈河,竟反过来数落她。 一帮子人没个好东西,全都见利忘义。 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摆脱农村,才能摆脱这群穷鬼亲戚? 老天爷求求你给我个机会,只要你能满足我的这个愿望,我愿意奉献我的一切! 她忍不住第一万次的默默在心中祷告。 另一边,陈河到家就发现媳妇已经做好了春饼,当即馋得就着灶台,用饼子卷了馅儿料吃了三个。 稍微餍足后,他就用盘子装了一些,又把鸡棚里的小鸡崽子放进簸箕,端着就朝村支书家里去。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不愧是陈河!竟干些出格的事 村支书也才到家不久。 春种时节,忙得不只是村民,村支书和生产队的队长也忙得很。 既要负责管理分配农活,全天候陪着监督,还得负责分担劳务,虽然分担得都是轻松的部分,一天下来也够受的。 村支书到家就上炕坐下猛灌水,刚喝了没几口,陈河就端着簸箕过来了。 “大河来了!” 村支书媳妇赵娟看到陈河,满脸堆笑,热情把他请进了门。 在看到他端着的簸箕上放着的春饼和小鸡崽子后,猜到了他的来意,心里就更高兴了。 果然,陈河一开口便道:“姐,假期里吃春饼,这玩意喷香,家里难得吃一回,我拿来给您和村支书尝尝。” “这些小鸡崽子都是山上野鸡下的,比一般的家养鸡健壮耐活,家里下了很多,我自己留了几只,剩下的都拿来了,你们看看怎么搞,我就不参与了,天天的光是上山就够累了。” 这时村支书走了出来,他看到那么多鸡崽子也相当高兴。 毕竟平时想要,都得去公社申请。 公社是按人头数来分配的,人头数不够,分配得自然就少,他就算想多养一些,多给秦家屯的村民一些也没办法。 陈河带来的这些鸡崽子,他自己留个两只,给王大城两只,剩下的能给一些大户每户分一只。 过五六个月,这鸡就能长大。 不管是长成大公鸡还是老母鸡,都是一笔财富。 “大河,我代表秦家屯谢谢你了!你放心,我分鸡崽子的时候一定会跟他们说,这都是你分给他们的,这功劳我会给你落到实处的,至于工分,到时候我会和大队长商量,给你多报几分。” “行,谢谢村支书,那我就先回去了。” 赵娟亲自把陈河送到了大门口,关上门后,转身就迫不及待跑回来看鸡崽子。 野鸡崽子和家养鸡的崽子长得确实不同,看着格外健壮,体型也格外大,一看就好养活。 “这陈河真能干,去年又是狗獾子又是大炮卵子又是家养猪的,立了多少功劳?今年这才开春呢,就又弄来这么多鸡崽子。” 这年头,弄家禽比弄金子还稀罕! 村支书也忍不住感慨:“他是个人才,我预计,他以后还会有大出息,说不定啊,能带着咱们秦家屯脱贫致富咧!咱们秦家屯未来要是有指望,那全得指望大河……以后你要是遇到大河或者大河媳妇,你客气点。” 赵娟点点头:“放心,我心里有数。” 说完她转头又看向春饼。 “他这是专门给咱包的?” 村支书得意一笑:“这还用说?不是给咱包的,他哪舍得放这么多白面?这小子也是有心了,怕落人口谁,特地编了个借口说是家里做多了。” 赵娟就叹口气:“他天天的给咱送这么多东西,也没找咱办过啥事,就要了一口井,过年的时候也不邀功,也不要东西,还挺厚道的。” 村支书深以为然。 可他们哪里知道,这就是个美丽的误会。 春饼真是因为家里做多了才给他们送来了一些,跟别的都没关系。 另一边,陈河回到家的时候,就看到杨桂英正在堂屋里和龚雪聊天。 看到晨会回来,杨桂英立即激动道:“大河,你大哥跟我说了你想合家的事儿,我们愿意,太愿意了!只是……只是我家穷,除了能帮忙干些活,根本就给不了你们什么,来了只怕处处占便宜,久了你要嫌弃的。” 陈河闻言就笑了:“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大哥是我亲大哥,我能在乎这些?” 到了八十年代以后,经济形势变了,家庭关系也变了,到时候再分家也就是了。 如今这种集体经济的形势,再加上马上要进入动荡的历史时期,怎么想都是合家更稳当。 杨桂英眼眶含泪:“你能这么想,实在是太难得了,那你要是真不嫌弃,我们明天就合家。” 合家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翌日一早,陈河没有上山,专门在家里等着。 果然,天才刚亮,陈雄就和杨桂英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过来了。 村里人看到都惊讶极了。 “这是要合家?” “嘿,分家的见多了,合家的还真是头一回!” “大河整天干些奇怪的事,不是打猎不下地,就是合家,他都是咋想的。” “谁知道,不过他能和他大哥和好那是好事,他大哥是个正派的人,说不定能让他改邪归正。” “大河有啥好改邪归正的?他归正了,你给咱肉吃啊?” 当有人说陈河坏话的时候,已经会有村民忍不住帮陈河说话了。 这就是人缘。 这就是口碑。 尽管陈河并没有主动的去修复这些关系,但他无形中做的这些事情,让他在村子里的声望越来越高了。 陈雄走进陈河家门的时候,十分不自在。 他本来都打算拒绝了,但杨桂英一听这事,自打和陈雄结婚以来,第一次起了激烈的情绪,一定要陈雄答应,一定要和陈河合家,否则就闹,就哭。 陈雄平时总是当家做主,觉得媳妇好说话,还是第一次看媳妇这么激动。 他本来是觉得,自己是大哥,理应撑起整个家,当一家之主。 但是去了陈河家,因为本事不如他,又要占他的便宜,便矮了他一头,自尊心难免受挫。 被媳妇这么一搞,他就有些错愕,为了安抚媳妇百年难得一见的极端情绪,只好妥协。 和他一样难受的还有陈凯旋。 陈凯旋的脾气随了陈雄,老成持重,自尊心很强。 真要让他自己选择,比起寄人篱下的富裕日子,他宁愿过独立的贫穷生活。 但他没得选。 他只能跟随爸爸妈妈一起搬过来。 好在陈河和龚雪,一个活了几十岁,情商比以前高了不知道多少倍,一个天性善良,是真心欢迎陈雄一家,所以并没有让这两人感受到尴尬。 而且正值春种,陈雄和杨桂英放下东西,把妞妞交给龚雪就下地干活去了,陈凯旋则是背着书包上学去了,尴尬的情绪也没来得及蔓延就结束了。 不过陈凯旋只上半天学,下午要去地里干活,替换下杨桂英。 杨桂英就可以回家休息,顺便带妞妞,龚雪也就有人陪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个人还是集体?还是和大哥吵 妞妞受了伤,脸上还缠着绷带,看着又可怜又可人疼。 龚雪就时时抱着妞妞。 好在陈秀秀是个心大的,自打会爬了以后,就没一刻消停的,不喜欢别人抱,就喜欢在炕上爬来爬去。 一天到晚使不完的牛劲! 杨桂英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龚雪抱着妞妞哄,陈秀秀一个人在炕上爬的画面。 她赶紧上前把妞妞接了过来:“这娃没那么娇气,放在炕上让她睡觉就成,不用时时抱着。” “没事。” 龚雪就笑。 “我喜欢抱着她,多招人喜欢的孩子呀。” 杨桂英很是不好意思,真要比可爱和招人疼,谁也比不过陈秀秀。 不说自家的妞妞了,十里八乡那么多村子的那么多孩子,也没一个比得过陈秀秀那么白,那么俏,那么大眼睛,那么漂亮的脸蛋。 还不到一岁呢,任谁看了都知道保准是个美人胚子。 “对了你做饭没?要是没做我现在就去做。” 陈凯旋放了学还没到家,地里的陈雄还等着吃饭。 杨桂英就有些着急。 她最大的任务就是照顾好男人和孩子,照顾的重中之重就是不能饿着他们,所以对吃饭比较看重。 龚雪就没那么急了。 陈河特地交代过今天中午不回家吃饭,她自己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就想着等大嫂回来了一起做。 倒是没想到她这么着急,就赶紧道:“还没做呢,我也不知道他大伯喜欢吃什么,想等着你回来一起做。” “哦哦,那我现在就烧火。” 杨桂英干活利落,立即就来到外间拿起烧火棍开始点火。 一边点火一边道:“我们吃饭简单,做个白薯面窝窝头,再随便做点野菜汤就行了。” “那哪儿行呀,还是我来做。” 没想到大哥家里吃得还是这么差,龚雪闻言一惊,连忙上前抢烧火棍。 “不用不用你歇着我来!” “大嫂,这饭菜也不单单是给大哥做的,大河回来也要吃,我也要吃呢,做野菜汤,咱们这些人咋够营养?大河吩咐了你们过来必须得好好招待,我要是让你们吃这个,大河会说我的,你就让我来。” 杨桂英一听龚雪和陈河也要吃,就不敢独断专权了,连忙把地方让了出来。 龚雪就按照平时的标准,煎了三个鸡蛋,又用白菜炖了个五花肉,再把昨天剩下的面团贴在锅上做了个锅巴。 一顿饭这才结束。 杨桂英在旁边看得直啧舌,几次想阻止,说出口又都被龚雪一句“我们平时就这么吃”给顶了回来。 但杨桂英可不信。 一天三个鸡蛋? 天天这么吃? 谁吃得起! 更不必说菜里放猪油放肉,锅贴里面放大白面粉了,地主家也经不起天天这么个吃法啊。 估计又是为了招待他们特地做了好的。 她心里就有些过意不去。 正好这时候陈凯旋放学回来了。 进屋放下书包,他就闻到了一股喷香的味道,纵然老成也还是忍不住问了:“家里做了什么这么香?” 龚雪笑道:“做的家常便饭,快去洗手上炕吃饭,吃完了正好和大嫂带着饭去地里给大哥送饭。” 陈凯旋乖乖点头:“好的二婶儿。” 等到饭菜上桌,陈凯旋的眼睛便又直了。 二叔家又吃这么好的饭? 上次大年三十吃得那一顿,他至今都难忘,本以为今年也就吃那么一回肉了,这才两个多月呢,就又吃上了? 纵然馋,他也没有吃太多,点到为止吃了个八分饱就放下了筷子。 杨桂英就提着篮子和陈凯旋一块往地里走,给陈雄送饭。 “娘,二叔家里吃这么好饭?” 路上陈凯旋就忍不住问了。 这事儿他实在是有些难以想象。 杨桂英叹道:“哪有人能天天吃这样好饭?人家是为了招待我们,凯旋啊,你二叔和二婶对咱们高低不错,你以后可要对人家有礼貌,懂感激,长大了要好好报答他们,知道吗?” 陈凯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等他们带着饭菜到了田垄边,把陈雄叫过来后。 陈雄也被他们带来的午饭惊呆了。 有一个硕大的煎鸡蛋,有满满一缸子白菜炖五花肉,还有三个和着大白面粉的锅贴。 这也太丰盛了! 不过一家三口都以为饭菜这么丰盛,是因为今天是合家的第一天,陈河和龚雪铆足了劲儿对他们好,招待他们使然,以后就回归正常了。 可第二天,第三天……当他们发现陈河和龚雪每天都吃得这么丰盛的时候,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 夜里,陈雄实在是绷不住,等到隔壁房间奇怪的声音停了,陈河到院子冲澡的时候,他主动找上陈河说起了这事。 “大河,你实话告诉我,你到底哪来的粮票这么个吃法?” 不偷不抢? 想短时间内发财? 没门儿! 他又了解陈河,知道他性子野,什么事都肯干,就是不肯踏踏实实下地干活。 如果有人说陈河干出什么大胆的事情,他还真能信。 陈河从决定合家开始,就知道陈雄一定会问,所以早就做足了心理准备交代一切。 “我在山上布置了好些陷阱,每天上山都能有收获,就拿今天说,我在山上挖了一颗野人参,抓了一只野狐狸,就这两样,你猜我卖了多少钱?” 野人参? 他竟然能挖到这种宝贝? 陈雄惊呆了。 爹打猎几十年,都不曾挖到过一颗,他哪来这么好的运气? 但他是知道野人参价值的,成色好的能卖到两三百,成色差的也有一百块钱以上。 怪不得陈河能吃香喝辣了,他这是走了狗屎运。 陈雄心里踏实了,但还是皱起了眉头:“不管你赚多少钱,都得发扬吃苦耐劳的精神,村里头的人都在吃糠咽菜,你一个人吃香喝辣,这合适?” 陈河闻言就笑了:“咋,别人吃苦我就得吃苦?那我家里吃不上饭的时候,怎么没人陪我饿肚子?” “你……话不能这么说!咱们是一个村的,一个生产队的,是一个集体。” “大哥,集体是集体,个人是个人,我多赚的东西没少分给村里,但我不能什么都分!” 第一百一十四章 动荡历史开始!必须积攒口碑 见陈河语气激动,陈雄知道自己大概又触到了他的逆鳞,不得不改了口风。 “我不是不许你留好东西,但你得考虑影响,像你这样整天吃香喝辣,万一有人盯上你……” “大哥,你放心,我敢吃,就说明我做足了心理准备,没人敢把我怎么样!而且,我能处理好这件事。” 听他这么说,陈雄也无话可说了。 既然他都能处理好,自己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就算说了他肯定也不会听的。 只能等出事,自己陪他担着就是了。 陈河还想分辨什么,但在注意到陈雄眉宇间的疲惫后,又把话给咽了回去。 大哥和他不同,每天都要下地干活,十分的辛苦。 今天也是一样。 他是干了一天的农活才回来的,已经非常辛苦了,还要为自己操心,他这个做弟弟的,也是不该。 “大哥,你就别管我了,我都二十好几了,是个能自立的成年人了,我可以为我做的一切承担责任,也能承担这个责任,你和大嫂每天那么累,我和雪儿多做些好吃的犒劳你们,这不是好事吗?” 他都说到这份儿上了,陈雄自然不好再说什么了,只能点头。 龚雪的手艺自然是不用说的好。 不论是午饭还是晚饭,都香的一绝。 中午的时候,杨桂英和陈凯旋还不怎么好意思吃,到了晚上,他们稍微习惯了点,没那么拘束了,吃起饭来就更香了。 “二婶,这锅贴可真好吃。” 陈凯旋难得主动开口夸赞。 锅贴里面有馅儿,虽然不多,但吃着特别鲜美,锅贴的外皮外酥里嫩,那口感跟吃龙肉没什么区别。 陈雄和杨桂英也是这么想的,但他们不好意思说出来。 龚雪和陈河就相视一笑。 他们喜欢吃,愿意吃,敢吃就好。 龚雪就问起了杨桂英:“嫂子,合你的口味吗?要是合你的口味,以后这饭菜就我来做,你呢,就专门照顾孩子们就行了,家里的活儿不多,我都能干。” 杨桂英忙道:“那哪儿行?你教我,我来做就是了,你放心,我不会擅作主张,你叫我咋做我就咋做!” 龚雪就看向陈河,陈河笑了笑:“行,那你就听大嫂的。” 一家人的气氛再次变得其乐融融的。 不过说起来,陈雄的体力是真的不错。 现在正是春耕时节,他赶了一天的活儿,按理说应该很累了,但他吃完饭又在院子里劈柴劈到了很晚。 大哥在劈柴的时候,陈河就摆弄他的那些陷阱。 以往劈柴的活儿都是陈河干,现在有人分工,他就有更多时间做陷阱了。 地里头春耕忙,山上的小畜生们也到了万物复苏的季节。 陈河正在布置陷阱,同时寻找大炮卵子的踪迹。 他想好了,一到了三月下旬,他就想办法再打一头大炮卵子回来,犒劳犒劳辛苦的秦家屯的村民。 同时,也为自己这一整年的活动不被记恨打下牢固的基础。 吃人嘴短! 村里人吃了他这么多肉,不可能还有人搞他。 甚至,别人搞他的时候,村里人说不定还会护着他。 马上危险的时期就要到来了,他需要秦家屯的“护”。 龚雪和杨桂英则是在屋里炕上陪几个孩子玩。 妞妞和陈秀秀一样,不爱哭,是泼实的孩子,不过妞妞明显文静的多,不需要人陪着也能安安静静待着,只有饿了的时候会哇哇叫。 陈秀秀就不行了,满炕的爬,一会都离不得人。 只要几眼没盯着她,就不知道她又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对于她这爱动的性子,龚雪是又喜欢又无奈。 杨桂英看着也觉得稀奇:“她还这么小,咋这么能爬?一般小孩到了一岁都未必有她这么爱动。” 龚雪就笑了:“谁知道,许是好吃的吃多了,身体里头火气大。” 但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头却只觉得营养不够。 头一胎是女儿,她心里总是有些不满意,想把女儿培养得跟儿子一样强壮,一样能干。 她们看着孩子的时候,陈凯旋就趴在桌前专心做题。 龚雪时不时凑过去看一眼:“这道题有两种解法,另一种解法需要用到另一个公式,你看看能不能想出来。” “好的二婶,我这就想。” 对于学习,陈凯旋是很认真的。 现在高空虽然没有恢复,但只要他考上高中,到时候下来当个老师什么的就很简单了。 一旦他当上了老师,就一定能改善家里的情况。 不说过得跟二叔二嫂一样这么好,至少也能比村里大多数人都好很多。 并且他虽然年纪小,也已经想到了娶媳妇的事儿。 他知道,有个好工作,娶媳妇也能娶到一个更好的。 他的骨子里就有潜在的动力。 龚雪对于他学习的状态特别的满意。 尤其是陈凯旋是老陈家唯一的一个男丁了,他要是变得优秀,等于继承陈家门楣的人优秀,陈河也会高兴的。 不一会儿,陈凯旋就做出了第二种解法,略带些得意地给龚雪看。 “二婶你看,我解出来了。” 龚雪稍微一检查就笑了:“做得很对!明天做个红枣糕给你吃。” “红枣糕?” 陈凯旋的眼睛就亮了。 “那是什么好吃的?我从来没吃过。” 龚雪笑了笑:“我以前也没吃过呢,是过年期间你二叔教我做的,很好吃,香甜软糯,你肯定愿意吃,不过,你想多吃几个的话,就得把这些题都做完。” 又能做题,又能吃红枣糕。 还有这么幸福的事? “我做!” 陈凯旋立即又埋头开始做题。 杨桂英看到这一幕,欣慰地笑了:“这孩子做题是不用担心的,晚上他经常做题做到后半夜,我不催他睡觉他不会停下来。” 龚雪听了就感到很是羡慕。 要是她未来的儿子也能这么喜欢学习就好了。 陈凯旋一看就一定是个学习好的,未来一定会有大出息的。 真好。 晚上睡觉的时候,陈河的手就又开始不老实了。 龚雪怕得要命:“你干什么?大哥大嫂就在隔壁,而且我还怀了身孕,你就老实些!”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一顿十个鸡蛋!没见过这么吃 陈河就偷偷笑道:“怕什么?小点声就是了,而且医生可没说不能同房,只是说要小心些,你还不放心我?我比你还怕你受伤。” 龚雪闻言,反抗得就没有那么激烈了。 果然,陈河并没有逼迫她做什么,大多数时间都以她的感受为主,让她各种享受,最后他自己反倒只是草草了事。 这让龚雪既感激,又有些愧疚。 她知道自己男人多喜欢这档子事,但她怀孕之后,就一直没有怎么伺候过他。 看着他带着浑身的火热要去睡觉的样子,龚雪就咬住嘴唇,犹豫再三,还是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于是,第二天一早陈河起床的时候,都是神清气爽的。 明明院子里没人,也没看到人,他却龇牙咧嘴的,不知道在乐什么。 甚至就连上山的时候,他都哼起了歌曲。 没人知道他在高兴什么! 除了他自己! 还有一看到他乐就脸红,就气恼的龚雪。 他走之后,龚雪就也跟着起床了,做好了早饭,又开始熬猪食。 如今家里头有三头小猪崽子,要熬的猪食变多了,活儿也稍微重了一点。 幸好她同时还有一个煤炉子,做起来的时候就没有那么烦躁,可以同时做着节省时间。 杨桂英起来就看到龚雪已经在干活了,忙上前接手。 “这猪崽子一天喂几次?” 龚雪就道:“至少喂个三次,长得太快,体型变大的时候,一天就要喂四次了。” 杨桂英看着簸箕里的豆粕和剩饭,心疼得皱眉:“亲娘咧,一天三四次全喂这个?” 龚雪点头。 啧啧! 怪不得他家里的猪长得格外健壮。 天天这么个喂法,便是喂人也能喂出个大小伙子来啦。 不过她也看出来了,连猪都吃得这么好,他们吃得好些也就很正常了。 以后她和陈雄可不能见怪当怪,让陈河和龚雪不自在了。 大不了,他们干活辛苦些,等夏收和秋收的时候换了工分和粮食,全都交给陈河和龚雪就是了。 她在做这些活计的时候,龚雪又开始照顾起了院子里的花。 从天气开始变暖,院子里的那些花就又开始发芽了,焕发了新生。 按照这个长势,今年夏天说不定就能开花了。 到时候满院子飘香,她都不敢想象有多美。 照顾完花,她又开始包饺子。 昨天杨桂英在地里挖了不少荠菜,陈河就让龚雪做荠菜鸡蛋的水饺。 杨桂英帮忙把荠菜洗干净了,拿进屋里剁成了馅儿,本以为就可以开始包了,谁知道这时候龚雪把鸡蛋拿了出来。 还要放鸡蛋? 这也太奢侈了。 荠菜光是用白面包饺子,她都想象不出来得有多好吃,再放点鸡蛋,那不是跟大酒楼的一样了? 啪嗒。 龚雪往碗里放了一个鸡蛋,然后啪嗒,又放了一个鸡蛋。 杨桂英眼睛越瞪越大,直到她啪啪啪往碗里放了足足六个鸡蛋,这个时候,她眼珠子都快要蹦出来了。 这也太多了! 但这还没完呢。 龚雪捏着手指头算了算,陈河说了,饺子要多包一些,要多出两到三个人的量,因为他爱吃,陈雄也爱吃,肯定能吃得多一些,陈凯旋胃口也好了,到时候包少了不够吃就没意思。 于是,在杨桂英瞠目结舌地注视下,她又多放了三个鸡蛋。 饶是已经接受了陈河和龚雪生活奢侈的杨桂英,看到这一幕也快昏过去了。 包一顿饺子就放十个鸡蛋,这实在是太过分了! 要知道,搁一般家庭,两三个月都未必能吃十个鸡蛋。 在吃不起肉的年代,平日里能吃个鸡蛋,那都算是开大荤了。 当初陈河受伤,刘根生跑来看陈河,从家里搜破了天,也才只搜出三个鸡蛋。 可想而知这玩意有多珍贵了。 但陈河家,包一顿饺子就随随便便放了十个。 她怎么能不震惊。 龚雪却已经习以为常了,放锅里用猪油煎出来,又放进荠菜馅儿里搅匀,这就开始和面包了起来。 陈河说了,中午他也要回来吃饭。 那她就得动作快一点。 男人在外面忙活,累死累活的,回到家能吃一口热乎饭,还是可口的热乎饭,比什么都强。 陈河确实是赶在午饭前回来的。 他今天在山上一整个上午都没有下山,一直在布置陷阱。 先前布置的陷阱都有着这样那样的不足,有的还能逮到只兔子,但很多陷阱都跑空了。 他不得不重新改良,重新安装。 顺便,他还寻了寻大炮卵子的踪迹。 上次杀大炮卵子留下的血腥味太重,其他的大炮卵子已经不会再过去,他就必须找新的地方,埋新的陷阱,做新的诱饵。 但放诱饵还是以后的事情,现在主要是勘察。 可惜找了一个上午也没找到踪迹,但意外的是发现了一些药草,他全给挖了回来。 除了像人参这种长在犄角旮旯不容易被发现的珍贵东西,容易被发现的药草,还是早点带回来的好。 不然迟早会被其他人发现带走。 那可就亏了。 就比如说今天上午,他就在天宝山上遇到了隔壁村子的猎人。 对方看到陈河,立即主动找他攀谈起来,想套他的话。 他猴精着,什么都没说。 那猎人便有些不高兴。 因为附近村子的猎人上山基本上抓不到什么东西,若是原来的陈河,也抓不到什么东西。 一个月能抓到一回就不错了。 但陈河怎么也抓了几十年,积累了无数的经验,也清清楚楚记得哪里有猎物,可以直奔而去,自然效率就高,别人是比不得的。 他也不会那么圣母,无偿分享给别人。 带着药草回家,一进门他就闻到了喷香的味道。 这是荠菜馅儿的饺子啊。 累了一上午,回到家就能吃到想吃的东西,这幸福劲儿就别提了。 “嫂子,大河回来了,现在时间不早了,估计地里的人都开始吃饭了,要不你先给大哥送一些过去?” 杨桂英就点点头,盛了一碗就走。 “等会嫂子。” 龚雪叫住她,又给她盛了一碗,拿了些腌萝卜道:“大哥那么大的体型,吃一碗哪儿够?我是奔着他两碗的量包的,你给他带两碗过去。” 第一百一十六章 这儿子不要也罢!蠢猪都不如 两碗? 这饺子放了那么多鸡蛋,吃这么一整晚她都觉得奢侈了,龚雪竟然叫吃两碗。 她连忙就想让出来,但陈河一句话给她摆平了。 “我都要吃三碗,大哥一碗怎么够,他干活累,多吃点,不然亏着身子补都补不回来。” 老一辈的人寿命都短的很,大多数六十多岁就去世了。 就是年轻的时候身子骨亏着了。 后世生活那么丰富,都市那么繁华,要是挺不过去,或者挺过去了,无福消受,岂不是太可惜? 所以在吃上,一定不能节省。 杨桂英见他这么说,自然就不敢推辞了,不然显得她这个媳妇不疼自家男人似的,只能挎着篮子去了。 地里头,陈雄还在埋头干活。 大家伙都歇息了,就他在埋头苦干,就连大队长见了都忍不住在心里竖起大拇指。 这家伙真是吃苦耐劳啊。 和陈河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杨桂英走到田头上,看到其他人都在吃饭乘凉休息,就陈雄在干活,心里头就不落忍,忙招呼了一声:“他爸,过来吃饭了。” 陈雄这才擦擦汗,扛着锄头走到田垄边上坐下,先拿起水壶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然后才看向杨桂英打开的篮子。 在看到里面大白面包的饺子后,眉头立即皱了起来。 幸好他坐得远,周围没人。 否则被人看到他吃大白面饺子,还不得眼红死? “这是谁包的?” 杨桂英就道:“还能是谁,你弟妹。” “专给我包的?” “你那儿那么大的脸!” 杨桂英无语了。 一想起来他们过年的时候把陈河带来的年夜饭,当成是专门给他们做的,她就羞臊得慌。 在人家家里住好几天了,他还没看出来? 陈河和龚雪压根不缺吃的。 就算他们不来,人家也照样吃香喝辣。 他们来了,人家也不避讳他,只是把吃的多做一些罢了。 陈雄就沉默了。 才刚跟陈河说了让他低调,看来他是一点没听进去啊。 不过他刚要说点什么,杨桂英就夹起一个饺子塞进了他的嘴里:“你呀,有的吃你就吃,大河没把咱们当外人,咱们也不能太把自己当回事,住到人家家里,还想管人家?那管得就太多了。” “反正咱们住过来,各方面都亏欠大河的,平时多干点活,工分多给他一些,粮食多给他一些,等凯旋出息了,多帮衬着他们就是了。” 她也是想通了。 现阶段,以她和陈雄的本事,想帮上陈河大忙是不可能的了。 但他们的儿子是有希望的。 将来当了老师,安排陈河的孩子上学什么的,不就等于报恩了? 这种事都是一辈子的,不用非得急着眼下还。 陈雄默不作声,闷头吃水饺。 不过,这饺子真好吃啊。 活了一辈子,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饺子,不但面皮好吃,里头的馅儿也格外的香。 “这是啥馅儿的,荠菜的?以前你也包过,这个咋这好吃?” 杨桂英翻了个白眼:“放了十个鸡蛋,两勺猪油,不好吃就怪了,以前咱吃的那饺子,用的粗面皮包的,纯荠菜馅儿,盐巴都是苦的,能比吗?” 竟然放了十个鸡蛋…… 陈雄闻言也震惊了。 不行,有时间他还是得跟大河说道说道这事儿。 相隔不远的地方,刘秋硕和曾庆荣、刘根生看着陈雄和杨桂英吃饭,都不由得羡慕地咋了咋舌头。 他们也住过陈河家,知道陈河家的伙食有多好。 曾庆荣忽然道:“到底是亲兄弟,说合家就合家,要是根子也是大河的亲兄弟,就不会被他嫌弃了。” “说啥呢!” 刘秋硕就朝她瞪了过去。 “根子的事儿怪大河?那不是根子自己没出息,非要去巴结刘晓洁?刘晓洁现在在村子里名声都臭了,凡是跟她好过的男的,名声也没个好的,人家其他男的就是跟她勾搭都是偷偷摸摸的,只有根子跟个傻帽似的,恨不得嚷嚷得全村人都知道……” 提起这事儿来他那叫一个恨啊。 本来刘根生是瘸子,就遭村里人鄙夷。 因为刘晓洁的事儿,简直雪上加霜。 别说陈河疏远了刘根生,他都想不要这个儿子了。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只会拖后腿,要着干啥! 刘根生默默听着他们奚落的话,一句废话都不敢说。 之前他在家里抬起了头,底气足,那是因为他手上有钱,天不怕地不怕了。 现在钱都被刘晓洁花光了,他吃家里的喝家里的用家里的,可不就矮了几分吗? 曾庆荣闻言也只是叹气,埋怨瞪向了刘秋硕:“你说说你,把钱都给刘晓洁花了你到底得到了什么好处?那么些钱啊!你爹娘我攒了一辈子也没攒出来,你妹妹的嫁妆到现在都还没着落,你的彩礼也没着落……到时候你结婚,还得我们帮你出四大件,你真是……” 她说不下去,只能用力戳了戳刘根生的额头。 刘根生瓮声瓮气道:“我是个瘸子,本来就没有姑娘愿意嫁给我,你出四大件有什么用,刘晓洁咋了?她名声越不好,越没人娶她,她反而能嫁给我,你们急什么。” 他现在巴不得刘晓洁的名声彻底臭了,到时候就只能跟他了。 这不是好事吗? 爹娘真是拎不清! “你、你说啥?” 刘秋硕和曾庆荣听到这话,全都懵了头了。 儿子说的这是啥蠢话! 他竟然至今还在打刘晓洁的主意,简直连蠢猪都不如。 刘秋硕愁得眼眶发热,一巴掌拍在了地上:“你、你真是没救了!” 却说家里头,陈河吃了饺子,吃得那叫一个满足。 后世虽然好吃的多了,他想吃新鲜的荠菜,却也是吃不上了,还是这年头有钱好啊。 想吃什么吃什么,还能保证新鲜无公害。 吃完饭,他就和龚雪歪在炕上,一边逗着陈秀秀玩,一边闲聊天。 提起马庆鹏,陈河就有话了:“我想把马庆鹏介绍给凤妞,你觉得咋样?” 龚雪一愣:“你不是说,马庆鹏只有十六岁吗?” “那咋了,凤妞不也才十八九岁?先介绍着,又不是让他们立刻结婚,处个两年,要是合适再结婚。” 第一百一十七章 老夫有颗少年心,踢足球 他急着介绍,一是因为明年马庆鹏有个坎儿。 光是靠他娘拖着恐怕还不够,再给他许个媳妇,有媳妇拖着,他做事就能更稳重一些。 再说了,马庆鹏这人高低不错。 配给刘凤扭,说实在的,那是刘凤妞高攀了,让她承担一点风险,付出一点价值,也是应该的。 龚雪自然是听他的话的,闻言就点点头:“那行,等这个周日凤妞回来我跟她说。” 两人正聊着呢,陈凯旋回来了。 他背着个军绿的布袋子,进门还有些畏缩。 因为他浑身的泥点子,就跟在泥巴地里打过滚似的。 陈河将他从头到脚扫了一遍:“打架了?” 陈凯旋连忙摇头:“没有,学校有人组织踢足球,我踢球去了……叔,你能别和我爸妈说吗?我现在就换衣服,把这身衣服洗了。” “踢球?” 陈河忽然来了兴致,好奇道:“你们学校还有足球?” “没足球,是我们班上一个城里的孩子带的足球,都已经破得不成样了,我们凑合着踢,为了抢球,我摔进泥沟子地去了,不是故意的。” 城里的孩子带的足球啊。 真不错,他小时候可没有足球踢。 陈河就道:“明儿还踢吗?还踢的话,带我去看看,我也想踢两脚。” 没招,这年头可玩的东西实在是太少了,他闲下来除了和龚雪聊天逗女儿,也没别的事可做,跟小孩子踢踢足球什么的,也不错。 龚雪好笑道:“人家一群小孩,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陈河就道:“我可以当裁判。” 陈凯旋闻言顿时高兴起来:“真的?叔?你真愿意当裁判?我们正缺一个裁判。” 谁要当裁判啊…… 他是奔着踢球去的。 不过算了,裁判就裁判,重在参与。 翌日,陈河在上山干完自己的活儿后,就如约来到了陈凯旋说的学校后头的那块空地。 果然,几十个孩子已经等在那儿了,正在围着陈凯旋抱怨。 “你叔到底来不来啊!” “要不咱先踢着。” “他说不定跟你闹着玩呢!” 陈凯旋一脸认真道:“我叔一向说话算数,他肯定来。” 陈河听了就高兴了。 小侄子还挺信任自己。 “咳咳!” 他就故意咳嗽了两声,等那群小孩转过身看向他的时候,他摆出架子,抱起胳膊道:“我第一次过来,路不熟,晚了几分钟,你们怎么样,热身运动都做完了吗?” “做完啦!” “行,那就开始。” 陈河一边说着,一边从裤兜里摸了一个哨子出来,嗖得吹响,顿时把在场的小孩都吓得一哆嗦。 他得意扬起了嘴角,忽然找到了几分年轻人青春年少的感觉。 这是他上午去完黑市,顺便在附近杂货铺里买的。 用处还真不小! “都愣着干什么?集合,列队!向右看齐,报数!” 这些孩子都是上过体育课的,基本的队列知识都懂得,当即齐刷刷排成了两行。 陈河扫了一眼。 这些小孩基本上都是城里头的孩子,衣服没什么补丁,看着也没那么旧,鞋子都是厚底。 陈凯旋在其中个子算矮的,长得精瘦,衣服打着好几处补丁不说,鞋子还磨破了,都露出了脚指头。 但他什么都没说,直接指挥他们开始踢球。 他上一世进城后就挺喜欢踢球,也喜欢看球,只是没什么机会踢,如果现在能组个足球队,那可就能过足球瘾了。 只是想在农村组个足球队,那比登天还难。 要进城找人踢,人家肯定看不上他。 难啊! 不过他很快就注意到他们踢的这个足球确实破得不成样子了。 只是破倒是无所谓,主要是,这球都瘪肚子了! 里面也不知道是灌进去了泥巴还是土,踢起来又硬又结实,看着都疼。 一个多小时后,球总算踢完了。 六比二的成绩,让陈凯旋很没脸。 队伍解散后走到陈河面前的时候,脑袋都是耷拉着的。 陈河好笑:“咋,跟你叔还用得着见外?” “没见外。” “没见外就抬起头来!” 陈凯旋这才抬起头看向陈河。 陈河看着他刚刚鼓起勇气的双眼道:“有一说一,你确实菜。” 陈凯旋:“……” “不过菜是可以练的,走,趁着天没黑,咱们进趟城,买个足球回家去,练习练习,保证你的技术突飞猛进。” 啥? 买足球? 陈凯旋眼睛都瞪大了:“叔,足球可不便宜。” 陈河笑了笑:“一个球而已,能有多贵?” 他嘴上这么说,但真的到了商店,看到足球的价格,还是有点懵。 “22块钱?一个?” 老板打量着陈凯旋,冷笑着道:“这东西是舶来品,整个镇上估计都找不出几个来,我们店里就这么一个,等卖出去了,别说22了,就是220你也买不着了。” 吹什么牛逼。 在这里买不着,去黑市还买不着吗? 大不了让秦爷从沪市帮忙带一个。 不过,这搭进去的人情可就不只22块钱了。 陈河没办法,只能买了下来。 陈凯旋在听到价格的时候就死心了。 他又不是不种地不赚工分,怎么会不知道22块钱意味着什么? 就是班上城里的那些同学的父母,在工厂里上班的,一个月工资也没有22块钱。 谁舍得花这么多钱买个足球? 见陈河不吱声了,他都准备往外走了,这时候陈河从兜里掏出来一个手帕,打开来,里面是一沓子零钱,他就直接点出了22块钱,交给了老板。 “我要了。” 陈凯旋的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 22块钱也买? “叔……” “嘘,什么都别说,乖乖拿着足球。” 不想当着老板的面说什么,陈河直接把足球塞进了陈凯旋的怀里。 老板顿时喜笑颜开。 没想到呀! 这小子带着个穷孩子,本以为是穷人出来充门面的,竟然真的是个大户。 他当即变得殷勤起来,不但给了陈凯旋一块大白兔奶糖,还送了一个装足球的布袋子给他,临末了还推销羽毛球拍给他。 陈河还真买了一副…… 从商店里出来,陈凯旋震惊的心都没停止过。 他简直怀疑自己在做梦。 第一百一十八章 土豪二叔!我跟定了 原来二叔这么有钱? 22块钱的足球,18块钱的羽毛球拍羽毛球,他说买就买? 这加起来可要40块钱了。 农村人辛辛苦苦种一年的地,也未必能赚到40块钱啊。 但这还没完呢。 陈河好不容易带陈凯旋进城一趟,自然不会就这么带着足球回去,他又领着侄子买了一身衣服一双鞋,买了些文具,把陈凯旋的下巴都快惊掉了,这才带着他往家里走。 直到到家,陈凯旋还是懵的。 今天一天在城里头的见识,比他这几年加起来都多。 原来商场里面是那样的。 原来外头买的鞋子和娘做的不一样。 原来雪糕这么好吃。 原来文具店里有那么多不同样式的本子和笔,还有那么多书可以买。 …… 两人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陈雄都干活回来了。 看到陈凯旋,眉头就拧了起来:“下午干啥去了,怎么没下工干活!” 陈凯旋高兴的劲儿头顿时萎了,低下头去刚要认错,陈河就主动道:“我叫他帮我干活去了。” 陈凯旋一愣,当即感激看向了陈河。 儿子能帮上陈河的忙,陈雄和杨桂英自然是高兴的。 尤其是杨桂英,直接就笑的合不拢嘴了,上前搂住陈凯旋道:“他能帮上你什么忙啊。” 陈河笑道:“帮的忙可大了,但他保证过不往外说,我这事儿啊,也不好往外说,是不是,凯旋?” 陈凯旋用力点头。 “为了感谢他帮我,我给他买了点东西,你们只管拿回去,放心,他给我赚的钱,比这多多了。” 说着他就把背篓递给了陈凯旋。 里头装的都是他的东西。 杨桂英帮陈凯旋接过来,在看清里面的东西后,笑脸顿时沉了下去。 “这、这咋还有个这东西?” 陈凯旋又开始害怕了。 要是爹娘知道二叔给自己买了足球,还花了22块钱,非打死他不可。 “哦,那玩意是我的,我买了打算踢着玩,到时候让凯旋陪我玩,其他的才是买给他的。” 说完他主动接过足球,放在脚上掂了掂。 还行,好久没玩了,还能颠得起球。 陈凯旋看到他的动作,眼睛都直了。 二叔也太牛了! 这动作太专业了,比他们老师还厉害! 陈雄见状也就不说啥了,二弟确实喜欢玩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不过,就算不说足球,里头的衣服和文具什么,也太贵了。 陈河再次赶在了他们开口之前截住了话头:“衣服和鞋是我托城里的朋友买的,便宜的很,你们别念叨了,我都二十来岁的人了,可是很怕念叨……宝贝,饭做好了吗?” 龚雪抱着陈秀秀,一直在旁看着这一幕,闻言便笑道:“做好了,和嫂子一起做的。” “那就开饭,我饿坏了。” “好,我去放桌子。” 一说开饭,陈雄和杨桂英的注意力都被转移了。 没办法,谁饿久了见了好吃的能不馋? 很快,众人就移步去里屋炕上,该盛菜的盛菜,该上炕的上炕。 陈凯旋顿时松了一大口气,并感激看向了陈河。 二叔也太好了。 自从搬过来后,心里头就一直有些尴尬别扭的隔阂,在这一刻,终于消失得差不多了。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间,就进入了四月份。 三月份的村民很忙,但到了四月份,那是更忙。 可以说,没有最忙,只有更忙! 陈雄和杨桂英、陈凯旋轮轴转,根本没时间去踢球,那足球每天放在家里闲置,还真成了陈河的专属物品,没事就拿出来踢两脚。 不过他还是会在傍晚时分,叫上陈凯旋训练一会。 “你练上两三个月再上场,保准能惊艳你的同学!” 陈凯旋不管下地干活多苦多累,只要叫去踢球,就一定会配合。 龚雪每每看到都忍不住感叹,这一大一小是真爱玩。 这天中午,陈河好不容易有了半天时间,实在是受不了瘾,就主动跟骑着二八大杠来到了学校门口等着陈凯旋。 “二叔!” 看到陈河,陈凯旋惊喜不已,连忙冲上前去,都恨不得告诉全学校的同学这是他二叔。 谁叫他二叔拿得出手呢? 陈河就立即道:“去,叫上你同学,咱们踢球去!” 陈凯旋点头如捣蒜,转身就去呼朋唤友。 陈河远远看着,就觉得欣慰。 很明显,陈凯旋在这些学生里头还是很有话语权的,一呼百应,大家都很给他面子。 “你是谁?” 这时,他耳边忽然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 陈河扭头一看,就看到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姑娘抱着课本,一脸怀疑地上下打量着他。 “我咋从来没见过你,你是孩子家长?” 陈河一看这姑娘打扮和怀里的书,就知道她肯定是老师,便笑道:“是,我是陈凯旋的家长。” “陈凯旋?几年级,哪个班的?” “三年级,哪个班……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那姑娘就冷笑:“你自己的孩子,哪个班你都不知道?你冒充也冒充得像一点,老实交代,你到底是谁,来干什么的!” 嗯? 怎么还拷问上了? 他长得很像坏人? 陈河生出几分逗她的心思,故意道:“我是好人,真不是坏人。” “好人,所有的坏人都喜欢说自己是好人,我警告你,你最好立刻交代实情,不然,我要叫人了!” 陈河憋着笑:“你别叫人啊,我真是好人。” “我看你这长相就不像好人!你说不说,不说是不是?” 她一脸威胁的表情,扭过头去就喊:“张大爷,你过来一下!” 呦,还喊上门卫了。 陈河瞅着这姑娘就是笑,就是不解释。 结果,不等张大爷过来,陈凯旋先带着一群孩子跑了过来:“二叔,我们人齐了,现在去踢不?” “去啊,走,出发。” 二叔? 那姑娘连忙抓住陈凯旋的胳膊:“等一下同学,你确定他是你二叔?” 陈凯旋也被问蒙了:“是啊,他是我二叔啊。” “你认识你二叔吗?” 陈凯旋更懵了:“我咋能不认识呢,我们住一块。” 住一块! 那真是他二叔? 姑娘立即闹了个大红脸:“哦、哦……那没事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他为什么总看我,不会是看上 原来是弄错了。 姑娘看都不敢看陈河,低着头抿着嘴唇,只是脸颊越来越红。 陈河好笑:“怎么不继续问了?要不要问问,他屁股上有没有一颗痣?” 姑娘这才抬头看向陈河,一脸不好意思地摆手:“我不是那意思,只是最近坏人多,我怕有人贩子什么的。” 她言辞恳切,看着楚楚可怜。 陈河也就不忍心再刁难她:“我知道你是好心,多问问是应该的,那我可以带他们走了?” 姑娘就好奇了:“你带这么多学生是要去哪?” “踢足球。” “踢足球?”姑娘瞪大眼睛,这才注意到陈河的二八大杠后座上确实绑着一个足球,她便顿了顿道,“那我能去吗?最近学校要我写一篇展现学生风采的文章登报,我都不知道写什么好,要是合适,我就想写这篇踢足球的报道。” “行啊。” 让她在一边看着就是,又没什么。 姑娘见他半点没把刚刚的事放在心上,不由感激一笑:“那就谢谢你啦。” 陈河抬手招呼了一下那些学生:“出发。” 到了踢球的场地,陈河把足球拿出来放到地上。 那些学生看到崭新的足球,一个个都又羡慕又兴奋的,互相地问。 “这新足球哪来的?” “陈凯旋的叔叔买的。” “陈凯旋的叔叔那么有钱?” “不知道,不过陈凯旋还买了一身新衣服,你们看,他鞋都是新的。” “他叔叔真好啊!” 他们的爹都没有对他们这么好,陈凯旋的一个二叔,竟然又给他买新衣服,还是成衣,又给他买足球的,要是他们也能有一个这么好的二叔就好了。 不远处,裴红奕看着陈河又是让这群孩子排队,又是吹哨子让他们做热身运动的,专业的态度,堪比真正的体育老师,不禁在心中赞叹。 真没想到,学生家长里面竟然有这么懂事的。 她拿出一个本子,一边飞快地画画,一边在旁边写着什么,认真的样子被陈河看到,也是被陈河在心里称赞了一番。 别说,这小姑娘看着泼辣,认真干起活儿来的样子,也显得相当之利落。 模样长得也挺标致,尽管穿着的衣服很宽松,但看得出,她的身材很好,腿很长。 这小模样,不知道许配给老三行不行。 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多观察了起来。 裴红奕感受到陈河的目光,心里咯噔一声,脸颊再次晕红,不由会错了意。 他为什么老是看自己? 不会是看上自己了? 意识到这一点,她就更加紧张起来。 她也到了说对象的年纪,但一直没遇到合适的,刚刚跟陈河聊了没几句,她就强烈感觉到陈河是个顶聪明的,能拿事的男人。 而且他穿着蓝色衬衣,配着大红色马甲,当真是好看。 吹着哨子教孩子们遵守规则的样子也是英姿飒爽…… 比家里头给她介绍的那些歪瓜裂枣强多了。 “老师、老师!” 忽然,不远处传来孩子们的喊声,裴红奕猛然回神,懵懂看向那群孩子们。 “老师,球,麻烦把球传过来!” 看到孩子们指向自己的脚下,裴红奕眨了眨眼睛,这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连忙抬脚就朝足球踢了过去。 谁知道她实在是太用力,这一踢,身子一个不稳,竟然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老师!” 学生们都吓了一跳,慌忙围了过来。 陈河也大步流星走了过来。 怎么踢个球也能摔着,这姑娘小脑不健全? “我、我没事。” 裴红奕也没想到自己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摔倒,当即羞得眼泪都快涌出来了。 “我真没事,你们不用管我,踢你们的球就好。” 陈河却明显发现她的脚崴了,眉头便皱了起来。 她是个姑娘家,这年头,姑娘的脚又是比较隐晦的部位,他实在不好为她推拿。 左思右想了片刻,他还是放弃了上手,转而朝那群孩子道:“行了,你们今天先自个儿踢着,我先送老师回家。” 孩子们纷纷点头。 踢个足球而已,他们自己当自己的裁判就是了,无非就是有的时候会因为犯没犯规争吵,别的都没啥。 陈河扶着裴红奕起身,和她一起走到自己的二八大杠跟前。 裴红奕想单脚跳到后座上,却根本没那个力气,试了几次都没成功。 脸颊红了红,刚想让陈河把自己抱到后座上,就见陈河搬了一块大石头过来,垫在了她的脚边上。 裴红奕顿时哑巴了,并为自己刚刚产生的想法而羞愧。 人家男的都知道避嫌! 她怎么就那么不知羞,还想让人家抱? 她连忙扶着车座踩着石头,坐到了后座上。 陈河就骑上车,带着她一边朝学校的方向走,一边问她住哪。 裴红奕坐在后座上,看着面前陈河宽阔的后背,心脏砰砰跳得就没有停下来过。 他真的挺可靠的。 明明有那么多可以占她便宜的机会,他硬是放了过去,就是不肯占这个便宜。 这年头这么君子的男人,打着灯笼都找不出第二个了。 而且,他们在学校门口第一次见面就吵了起来,这叫不打不相识,刚认识,他就又送她回家。 跟爱情小说里写的似的,忒有缘分了。 也许,这就是老天冥冥之中给她找的另一半。 陈河丝毫不知道自己一时的善举,竟然给了别的姑娘这么大的想象空间,他此刻就一个想法,那就是快点把姑娘送回家,别让姑娘的脚步伤势恶化,明天走不了路。 所以他骑得很快,有好几次道路颠簸得姑娘撞到他的身上,他也毫无所觉。 等到了姑娘说的胡同,陈河停下车,然后把车身一歪,让姑娘自己从车上跳了下来。 刚要开口,门忽然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老头从走出门口,看到裴红奕,又看到陈河,眼神顿时沉了一沉。 “他是谁!” 怪不得这丫头死活不要他们给说的城里头的好对象,原来是自己偷偷摸摸找了一个。 这小伙子一看就是个没文化的,晒得黑黢黢的不说,身上这么强壮,一看就是个经常下地干活干苦力的。 跟着这样的男人,有什么出息? 第一百二十章 挺好的大小伙子,就是找不到媳 裴红奕知道父亲误会了,忙道:“爸,他是学校一个学生的家长,我刚刚在外面工作的时候脚崴了,人家好心送我回来而已。” “哦。” 老头子闻言总算放下心来,看向陈河的眼神顿时变得良善了几分。 不过俗话说的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闺女长得这么水灵,这小子恐怕还是没安好心。 “那谢谢你了青年,我家里没有热水,就不招待你了。” 陈河也没想让他招待自己,本想再嘱咐几句怎么帮裴红奕处理伤口好得更快的方法,但对上老头子不怎么好看的脸色,就把话又咽了回去。 算球。 反正这年头只要不是傻子,应该都能知道该怎么处理,用不着他废话,他就不说了。 “行,那我就先回去了。” 他骑上车,毫不犹豫转身而去。 裴红奕反倒是有些着急,人家好心送自己回来,爸爸竟然连个好脸色都没有,还凶巴巴的。 而且她也还没来得及道谢呢。 于是她就盯着陈河的背影不放。 这一幕被她父亲看到,她父亲就重重哼了一声:“你是什么意思,你看上那小子了?” “爸,你说什么呢,人家是学生家长。” “学生家长,你还不知道保持距离?男女授受不亲,你竟然让他送你回来,这要是让邻居看到,你知道会传出什么闲话。” 裴红奕就有点生气:“我脚崴了,而且是在学校后头荒地上崴的,不让他送我,我跳回来吗?” “你、你为了他跟我顶嘴?” “我哪有……哎呀总之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先进屋了。” 说着她扶着门一步一步往院子里走,但她父亲并没有忽略她可疑地红起来的脸和脖子。 陈河回到球场的时候,孩子们刚好踢得差不多了。 他就立刻肩负起裁判的责任,帮他们整理了一下前边的比分和犯规的状况。 不过,陈凯旋还是输了。 这没办法,对方队伍其中一个小子的家里在镇上是做干部的,那些踢球强悍的孩子都加入了他的队伍,陈凯旋的队伍里都是些小废物,踢不过也正常。 不过有了陈河和足球的加持,陈凯旋总算变得有存在感了。 孩子们愿意给他传球了,也愿意把踢球的机会给他了,他不再像以前一样,只能做个边缘人了。 人生第一次,陈凯旋感觉到了被人在意,被人尊重,有存在感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 也是人生第一次,他感觉到了钱的重要性。 叔侄俩回到家的时候,家里头已经做好了饭。 不过今儿的午饭比较简单,几个昨天剩下的水饺,半锅米饭,白菜炒肉和两个煎鸡蛋。 纵然简单,放在秦家屯里也是数一数二的了。 不说别的,光是剩下的用猪油煎出来的水饺,就能把陈凯旋的舌头都香得咬下来。 更不用说白花花的大米饭了。 干吃都喷香! 却还要配菜。 这日子真是绝了,陈凯旋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幸福的滋味。 以前他过的那都是什么日子? 不过他吃完饭还是立刻就下地干活去了。 陈河也没拦着。 给他好吃好喝好玩着已经差不多了,如果同一时间再让他停止下地干活,他担心这孩子会瞬间懒惰,荒废掉以前的好性子。 路得一步一步走。 于是吃完饭,他心安理得一个人躺到炕上睡起了午觉。 睡醒后,趁着天还没黑,他去河里和泥地里打捞了一番,抓了些黄鳝泥鳅和黑鱼回来。 本想做鱼汤豆腐吃,但家里没有豆腐了,他就来到周青海家借。 到了门口,他刚想敲门,就看到一个姑娘哭着从屋里跑了出来。 她捂着脸,跑到门口也没发现陈河,险些一头撞进他的怀里,幸亏陈河反应快,及时让开。 姑娘跨门槛儿的功夫,屋里头又追出来几个人。 其中就有周二嫂子和周青海。 “你滚!小娼妇,以后再敢来我家我打撕破你的脸!” “算了妈,别跟她一般见识了。” 陈河顿时有些尴尬。 这是咋了? 家里出事了? 上一世他跟周青海的关系很一般,他家里出了什么事,陈河还真不怎么关心。 就知道他的婚事确实是好事多磨,前前后后换了好几个说亲对象,一直到了二十五六岁才终于结婚。 明明是个挺不错的大小伙子,怎么说亲之路这么不顺? 周二嫂子和周青海说完后,看到陈河,就忍不住叹了口气。 “大河,你来了。” 陈河就笑笑,假装没看到刚才那一幕问:“我家里做鱼汤,想来借点豆腐,你们有吗?” “有的,还剩下一块,我去给你拿。” 周二嫂子就沉着脸叹着气进屋去拿豆腐。 陈河知道她这副脸色不是针对自己的,没当回事,只是朝周青海笑了笑。 周青海朝他走过来,闷声闷气道:“让陈哥看笑话了。” “啥话?哪有什么笑话可看。” “你刚刚不是看到了?这也没什么好瞒的,村里头人都知道了,媒人给我说的那媳妇是个骗子,她在她们村先前好过一个光棍,差点就成了,都怀上孩子了,结果光棍死了,那孩子也没了,她在本村里嫁不出去,才去别的村里骗,说是不要彩礼什么的,我就给她骗了!” 说到这里,周青海恨恨咬牙。 他是个傻子,不但不知道这姑娘的那些事,甚至还因为姑娘不要彩礼,和周二嫂子硬是多凑了一些彩礼,就怕委屈了她。 谁知道好心当成驴肝肺! 真是想想他都来气。 陈河闻言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拍拍他的肩膀:“天涯何处无芳草,好姑娘有的是,你这么好的大小伙子,想找个对象还不简单?” 周青海叹口气:“要是简单就好了,哎,我都说两个姑娘了,每一个都有问题,关键媒人也不是故意的,媒人也是被骗了的,我这运气,真是不知道咋办了。” 陈河就道:“那你别在别的村找,在咱们村找个知根知底的不就行了?” “咱村哪还有好的?要么就是母夜叉,要么就是荡妇,要么就眼高于顶在城里打工,根本看不上我。” 第一百二十一章 娶不着媳妇,秦家屯的姑娘 一句话,把全村的姑娘都骂了一遍。 不过周青海说的还真没错。 秦家屯的姑娘是出了名的彪悍,一个个的还是姑娘呢,就跟泼妇似的了,更别提成婚有了孩子之后。 那得有多吓人参考参考张丽华、龚珍、刘二丫她们就知道了。 再加上一个刘晓洁。 只能说秦家屯的姑娘口碑确实不行,连本村的小伙子都不敢娶。 这时周青海忽然道:“我要是能找个嫂子那样的就好了。” 嗯? 陈河一愣,转头看向周青海。 我把你当兄弟,你惦记我媳妇? 周青海看出他在想什么,当即慌忙摆手:“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多想,我就是觉得嫂子真温柔,又听话,我就是想找个温柔听话的媳妇。” 这话确实不歪。 这年头很多姑娘都听话乖巧,但像龚雪温柔到了这个份儿上,听话到了这个份儿上的,真没几个。 陈河心里头就骄傲上了。 他凭本事娶来的媳妇,凭什么不能骄傲? “给,大河,豆腐你拿去吃。” “谢了周二嫂子,那我先拿回去,改天你去公社买豆腐的时候跟我说一声,或者跟我媳妇说一声,我让你多带点,多出来的再还给你。” 周二嫂子就笑着摆手:“看你说的,就是一块豆腐而已,不用惦记那么多,快回去做饭。” 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已经开始期待了。 因为按照以往陈河的习惯,他做好了鱼汤肯定会拿过来一碗分给他们吃。 哪怕是为了这一碗鱼汤,她也愿意把豆腐送给陈河。 毕竟没有陈河,他们一整年都喝不上这么一碗鱼汤。 陈河笑了笑,就拿着豆腐回家了。 龚雪做了好多次鱼汤,早就驾轻就熟,只用了二十几分钟,就炖出了一大锅鲜美的鱼肉豆腐汤。 这时隔壁周二嫂子家,其他人陆陆续续下工回家了。 周大嫂子一到家就道:“晚上把剩下的那块豆腐吃了。” 周青海闻言就道:“豆腐借给陈哥了。” “陈哥?哪个陈哥?” “就是大河。” “他?”周大嫂子就不乐意了,“咱们家就这么一块豆腐,你说给别人就给别人?那咱家吃什么!” 他男人也板起了脸:“这么大的事,你是不是得跟我们商量商量,那豆腐可不是花你们一个人的钱买的。” “就是!那是我们大家伙共同出钱买的,你凭啥说借就借?哦,人情都你做了,我们吃不上豆腐,还捞不着人情,我们成冤大头了!” 周二嫂子和周青海本来就因为说亲的事情一肚子火气,被这几个人一怼,当即怒火滔天。 “一块豆腐而已,难道大河来要,我不给?那以后还做不做邻居了!” 周大嫂子也毫不相让:“做不做邻居是一码事,你不该擅自做主是另一码事,咋的,这家里你说了算了?我们出了钱买的豆腐,成了别人家的,我们还说不得了!” 就在他们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龚雪弱弱敲了敲门:“周二嫂子?” 屋里头众人就转过身去看向门口,这么一看,都是愣了一愣。 门口站着的仙女似的美人是谁? 模样看着咋那么像龚雪呢? 哎呦! 真是龚雪! 她啥时候变得这么俊了? 不但皮肤越来越雪白,就好像画出来似的,头发也乌黑茂密,身段更是窈窕,只是肚子明显显怀了,微微凸了起来。 她整日在家也不出门,鲜少遇到村民,甚至连邻居也很少能见到她。 不晒太阳,又涂着雪花膏,又不干粗活累活的,养出来的白白嫩嫩,可不就一下子惊艳了所有人吗? “周二嫂子,我来送鱼汤。” 她见屋里头吵得厉害,怕他们打起来误伤自己,影响到肚子里的孩子,就在门口喊了一声。 周二嫂子这才急急忙忙来到门口道:“大河真是客气了,一块豆腐而已,怎么送这么多鱼汤?” 龚雪微微一笑:“他下午去河里抓了不少鱼,做了好些鱼汤,用了你家的豆腐不能白用,这些你们先拿去吃,不够还有呢。” “够了够了!我们顶够了!” 其实,这么一搪瓷缸的鱼汤,周家十几口子人吃,一人也就分个两三口就没了。 但就这么两三口,也是他们平时做梦都求不来的美味。 谁会嫌少? 周二嫂子笑眯眯接了过来。 龚雪就又笑了一笑:“那我就先家去了。” 她朝周二嫂子点了点头,这才转身离开。 她一走,刚刚还在吵架的周家人就开口了。 不过不是吵架,而是满脸疑惑讨论了起来。 “龚雪啥时候变得这么俊了?” “真俊,我还以为画里的仙女走了出来,她皮肤咋那么水灵?” “天天鱼汤喝着,又不用下地干活,可不得变仙女吗?你要像她那样被大河护着,你也是仙女!” 周二嫂子就哼了一声:“别想了,人家龚雪本来就俊,以前不过是吃的苦头太多了,人太干瘦了,如今养起来了,可不就显出来了?长得不行的,再养也白搭。” 周青海若有所思地叹了口气。 他还想找个龚雪这样的媳妇呢,他哪儿配得上! 另一边,龚雪回到家就把周家吵架的事情告诉了陈河,陈河半点不放在心上。 “那么一大家子人,哪有不吵架的时候?越吵架,感情越好,你看我和我哥,吵到不相往来了都,照样一家子。” 陈雄身体就僵硬了几分,无奈瞥了陈河一眼。 要不是他主动破冰,只怕两人这辈子有的斗。 一家子个屁! 吃完鱼汤,陈河和陈雄两家子都舒服了。 陈雄在院子里劈柴,陈河则在摆弄他的那些陷阱。 陈雄看见了,忍不住道:“你以前上山还带着根子,现在都是一个人上山,不怕遇到大畜生?” 陈河笑了笑:“遇到倒好,我就能有大收获了。” “真把自己当能人了?那大炮卵子还是根子帮你才拿下的,你一个人靠什么?” 陈河就吹了声口哨,把大黑子从里屋叫了出来。 “这不是有它吗?” 大黑子头上身上都有一些伤疤,看起来既狰狞,又霸气,确实跟一般的狗不一样。 陈雄就没那么担心了,只是问:“你是真不打算和根子好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新猎物!马鹿 “啥……啥叫好了?” 能不能换个词儿,一句“好了”听得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陈雄瞪他:“你少转移话题,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啧,不是你想的那样。” 陈河叹口气,把刘根生和刘晓洁的事情说了说。 “我可以负责任的说,刘晓洁不坑他个狠的,他是不会回头的,你说说,我能带着这么个人上山?到时候我分他的钱,全都会进刘晓洁的兜,我成什么了?” 比冤大头还冤大头。 前阵子陈雄也听说刘根生和刘晓洁的事情了,只是没想到刘晓洁品行都暴露了,连附近的几个村子都流传起她的故事了,刘根生还是不愿意彻底回头。 这事儿确实难办。 “行,那你做得对,不过你一个人上山到底不安全,最好还是找个伴儿,这种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陈河知道他什么意思。 其实他说的没错。 即便他有上一世的经验,比一般的猎户安全很多,但山上变故频发,都不说突然下大雨泥石流之类的灾患,就是那些畜生也够危险的。 他一人一枪,遇到大炮卵子大虫狼群什么的,根本就搞不定。 但除了刘根生,他还能带谁上山? 身边除了他大哥,根本就没有信得过的人。 他大哥又不可能打猎。 这事儿急不得,还是慢慢寻摸。 翌日天不亮,陈河就带着大黑子上山了。 他又新做了一些陷阱,急赶着往山上放。 开春正是打猎的大好时机,畜生们都从窝里滚了出来,到处觅食,身体逐渐长得壮实,此时收割,获益无穷。 爬到山上,正赶上天亮。 他第一时间先把陷阱设置好了,然后才沿途寻找自己做的标记,寻找以前设的一些陷阱。 一边找一边祈祷,可千万别被别的猎户发现抢了先。 不过应该不会。 因为秦家屯就他一个猎户,其他几个村子的猎户,一般都在他们村子附近的山上打猎,不会爬山涉水多走几十里路,专门为了到这片山头来。 就算来了,想找到他的陷阱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这些陷阱连畜生们都难轻易发现找到,何况是人了。 挨个陷阱找过去,就只抓到了三只野兔一只野鸡。 像这种小玩意,已经填不饱陈河的胃口了,他绑起来后随手扔进竹筐,就带着大黑子继续往前找。 很快他就来到了之前设置的一个地坑前。 这种地坑是用来抓大家伙的,一般像野兔野鸡这样的走过去都没事,但只要体重超过二十斤的,就绝对会跌进坑里。 坑里面设置着长刺,掉进去就会被钉在地底,想爬都爬不出来。 这个陷阱是有点残忍。 但吃不饱饭的年代,谁还顾得上残忍不残忍的? 填饱肚子比什么都强。 陈河本来没抱什么希望,因为这个陷阱都设置好几天了,他每天都来看,一直没什么动静,估计今天也没有。 毕竟那些能掉下去的大畜生,脑子一般都进化得有点智商了,警惕心很强,一般不会走不熟的,气味奇怪的路。 但还不等走过去,他就惊讶发现,不远处的地上出现了一个深坑。 我操! 那不就是他挖的坑吗? 陈河顿时喜上眉梢,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深坑前,打眼一看,兴奋得差点叫出来。 操他妈的! 竟然是一头体型壮硕的马鹿! 这他妈是好东西啊。 在鹿科里头,马鹿的体型仅次于驼鹿了,而且长着非常大的鹿角,这鹿角可以做药用,马鹿的肉还特别好吃。 搁古代,鹿肉那都是上品中的上品,在很多历史书里面都有记载。 这玩意比大炮卵子值钱的多! 搁后世,想吃鹿肉都买不到。 当然了,搁现在也没几个人能吃得上鹿肉,这玩意是真稀罕。 陈河这纯粹是走了狗屎运,他自己都没想到能抓着一头大马鹿。 此时马鹿被陷阱牢牢钉在地上,还没有死透,正在那苟延残喘地喘息。 他毫不犹豫跳进了陷阱,一刀结果了马鹿的性命。 抓人家吃人家的肉就算了,别折磨人家,让人家一直生不如死不是? 小时候陈河跟着爹在山上吃过一次鹿肉,那叫一个嫩,口感比一般的猪肉牛肉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抓着这头大马鹿,他甚至都有点舍不得卖,想带回家去慢慢吃,吃个过瘾! 但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这马鹿他根本就带不回家。 一来鹿角太大,他遮不住,被发现可就有的挨批了。 二来这么一大头马鹿,他带回家去也吃不完,到时候肉坏了不就可惜了? 还是拿去卖掉,留个一二十斤的尝尝鲜就行了。 开始宰马鹿的时候,陈河就开始怀念刘根生了。 在宰畜生这方面,他确实不如刘根生手熟,确实不如刘根生专业。 要是让刘根生来,估计半个小时就能搞定,但是陈河足足花了一个多小时,才好不容易把这畜生剥皮肢解,装进背篓。 弄完整个人大汗淋漓,有种快虚脱的感觉。 但他可不敢在山上停留。 这山上有狼群,有大虫,指不定什么时候闻到血腥味就找了过来,随时冲出来袭击他。 所以连休息都不敢休息,就狼狈踉跄着下了山。 下山后,他把背篓绑在后车座上,吩咐大黑子先回家,他自己则是骑着车就往镇上走。 路上真感觉自己的腿有种要废了的感觉,但即便这样,他还是不敢停,一路直奔镇上黑市。 乔装打扮好后,他就推着车进来了。 但他现在遮不遮面的已经没什么效果了,黑市的老熟人基本都认得他。 他体型较一般人来说显得更高大,身形也更板正。 本来就很显眼。 再加上他每次来都背着标志性的竹篓,黑布下罩着一杆枪,就更容易被认出来了。 起码薛大平一眼就把他认了出来,立即跑去给秦仲通风报信。 秦仲正在忙,所以迎出来的是秦香。 她几乎是迫不及待跑到了陈河的面前,看到陈河,立即露出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笑容。 “你来啦,今儿又带来什么好东西?” 陈河就跟着笑道:“今天确实有好东西,秦爷呢?” 第一百二十三章 想打听他的消息就直接问 秦香就挑眉:“怎么,我不够资格招待你?还得我爸亲自来?” “今天带来的东西,你确实看不了,需要找个行家验货。” “哦?” 秦香好奇歪了歪头:“什么好东西?” 陈河也不瞒着,摘下背篓,掀开黑布,让她看了眼底下盖着的马鹿角。 秦香瞪大眼睛,还真是一脸稀奇,她从没见过这玩意。 “这是什么?” “马鹿。” “哦……我这就叫爸爸来。” 她转过身去回到棚子里,和正在谈生意的秦仲说了几句话,秦仲眼睛一亮,随即朝面前的客人笑了起来。 “走,我说的那个小伙子来了,而且他今天又带了好东西来,咱们一起开开眼。” 客人是个看着四十来岁的胖子,心宽体胖,头发蓬乱,笑容却很容易让人亲近,只是眯缝的眼睛里透着精光。 “哦,这倒是巧了,你刚说他就来了,走,一起去看看。” 两人来到外面,就见陈河正背着背篓站在那等着。 看到秦仲,陈河就走上前去:“秦爷。” “来了,听说你抓了个稀罕物。” 陈河点点头,也不墨迹,直接把背篓放下,掀开了黑布。 秦仲和客人上前一看,都是满脸惊奇。 他们是识货的,知道这玩意有多稀罕,不由对视一眼,嘴上都露出了笑容。 好东西! 没白来。 陈河就道:“这是今天刚打到的,还新鲜着,你看看成色就知道了,两个小时之前还是活的,角这个长度,年岁不大不小,三岁左右,药用价值高,吃起来肉也嫩。” “整只马鹿,我自己留了二十斤肉,剩下的全给你,咱们不废话,我也不问你要多,秦爷,都是常来往的人,你了解我,一口价,三百块钱,三百斤票子。” 三百块钱? 客人惊讶看向秦仲。 东西是好东西,但这价格是否有点高? 就算这东西值这么多钱,转手也能赚很多钱,但看在秦仲的面子上,也应该压一点。 谁知道秦仲听完陈河的话,竟一点都没有犹豫,直接就点头了:“行,香儿,给他点票。” “好的爸爸。” 秦香先看向陈河笑了一笑,这才转身进棚子里拿钱拿票子。 趁着这个功夫,秦仲把那两支角拿了出来,欣赏地看了看,很好,没有任何的残缺。 这玩意不管是卖给药店,还是做成收藏品,都绝对是上品,值钱的很。 把角放下,再看向背篓,里面的肉也果然都很新鲜。 陈河没有撒谎,这马鹿确实是刚打的,而且一看就是刚宰的,整张皮也都在,剥得很完整,很干净,手法不算专业,但还算细致。 不错。 这个价格买这么些宝贝,绝对够本了,转手至少能卖个一千块钱,稳稳赚六七百。 客人在看到里面的东西后,也不由啧舌。 刚刚他还觉得陈河要的价格有点高了,现在看嘛,其实这个价格很公道。 他要的算是刚刚好。 还挺懂行情的。 他就看向了陈河,重新打量了他一遍。 秦仲跟他提起陈河的时候,把他吹得天上有地上没的,他都半信半疑,现在真有点相信了。 这小伙子的确是可塑之才。 秦仲没收的话,他是不是可以带回去培养一下? 以后做他的左右手,帮他赚钱,肯定有大用啊。 当然了,当着秦仲的面,他是不会开这个口的,撬墙角也得私底下偷偷来不是? 所以他就一直背着手保持沉默,什么都没说。 等秦香拿着钱和票子出来,他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后,陈河也不多留,直接就拿着钱和票子走了。 客人怕从此找不到陈河,就多嘴问了一句:“他这就走了?是要回家去?一下子赚这么多钱,他家得住好地段。” 秦仲笑了笑:“你呀,想打听他的消息就直接问,拐弯抹角的,把我当三岁小孩了?他不住镇上,是秦家屯的人,你想拉他入伙,得费点功夫喽。” “哦?为何?” “他就是个猎户,运气好,有才气,但眼界小,就想守着他那一亩三分地过日子,不大想出来干活,我之前邀过他,他很明显就拒绝了。” 原来是这样。 这不难。 没有人能在诱惑面前还保持理智。 他能拒绝秦仲的邀请,只能说秦仲给的条件不够丰厚。 自己多给些好处,就不信他不动心。 另一边,陈河离开黑市,带着马鹿肉,又买了一些菜和猪肉,这才骑上车往家里赶。 到家的时候,又累得快瘫倒了,顾不上杨桂英的眼光,直接在院子里穿着裤衩子冲了个澡,就进屋倒在了炕上。 龚雪一看他这模样就知道他今天又累着了,赶紧放下手上的活儿,爬上炕给他按摩。 “宝贝,我累了,睡一会,你过两个小时叫醒我。” “好,你安心睡,我一定叫你。” 她一边给陈河按摩,一边陪伴着陈河入睡。 等到陈河睡着,她才停下来,出来收拾东西。 陈河这次又带了不少东西回来,不过都是吃的,其中一半都是专门给她买的吃的。 有红枣、麦乳精还有各种水果。 她把水果放了起来,免得被村民看到多嘴。 至于那些肉倒是不用藏了。 现在村民基本上都知道了,陈河上山经常能抓到兔子和野鸡什么的,也不会完全上交,经常带回家里吃。 倒是也没人说什么。 她就煮上小米粥,又用韭菜炒了个鸡蛋,只是在处理那些肉的时候,她就发现了和猪肉完全不一样纹理的马鹿肉。 “这是啥?嫂子,你出来看看,这是猪肉吗?闻着也不像羊肉不像牛肉啊。” 杨桂英出来看了看道:“这得是牛肉。” “牛肉长这样?” 家里基本上没吃过牛肉,她有些拿不准。 杨桂英这辈子也就吃过一次牛肉,用排除法,她也猜这是牛肉,便笃定道:“肯定是牛肉!” “牛肉是好东西,咱还是别动了,等大河起来让他做。” 免得糟蹋了东西。 杨桂英看了眼里屋的方向,好奇道:“大河这是咋了,回家倒头就睡?” 龚雪笑笑:“上山累着了,他有时候上山要做很多事情,就会累得不行,回家就睡了,一般这种情况,是抓到好东西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以后还是要弄点金银首饰戴 “抓着啥了?” 她四处看了看,没看到什么东西啊。 龚雪笑了笑:“估计已经拿到镇上卖了,这些事不好说,他不爱说,我也不多问,反正我伺候好他吃喝就行。” 她是真的伺候得很好。 从小她就负责家里做饭,手艺自不用说,经过陈河的各种指点之后,更是突飞猛进。 再加上家里条件好了,她也舍得放调料放猪油了。 做出来的饭菜,那味道,堪称一绝。 而且这年头调料贵,各种食材都是原生态,没有任何科技,简单做出来,食材的香味特别足。 尤其是淀粉类的粮食,不管是面饼还是馒头还是米饭,那股香味是最诱人的。 两个小时后,龚雪进里屋把陈河叫了起来。 “嗯?饭做好了?” 身子亏大了,觉补好了,肚子又饿了,他起来就想吃饭。 龚雪就笑道:“做好了,刚刚嫂子已经去地里给大哥送过饭了,凯旋也吃了下地干活去了,我等着你陪着你吃。” 她一边说着一边往炕上安桌子,端上来一碗小米粥,一盘韭菜炒鸡蛋,三个猪肉大葱的馅儿饼。 “你做的馅儿饼?闻着都这么香。” 陈河馋虫立即就上来了,不等她拿过来筷子,先拿起个馅饼咬了一口。 我操,真好吃。 馅饼没放多少油,馅儿里面纯纯都是大葱和肉汁,配上五香的调料和软硬适中烘烤出来的面饼,绝了。 再喝一口小米粥,吃一口解腻的韭菜炒鸡蛋。 这顿饭吃得陈河那叫一个满意。 吃完饭了,精神头回来了一点,他就有心思关心龚雪了。 见她要收拾桌子,就把她拽怀里抱着:“别弄了,待会我收拾,你肚子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好几天没去医院检查了,明儿个我带你去镇上医院做个检查。” “哪儿用天天检查?” 龚雪觉得他有些紧张过头了。 自打怀孕,陈河都带她去过五次医院了,每次都是什么事情都没有,但他还是一副不放心的样子。 “我怀秀秀的时候吃不饱饭,都一点事都没有,现在天天在家里懒着,吃饱穿暖的,你放心,肯定不会有问题。” 话是这么说,陈河心里有阴影啊。 上一世龚雪流产了三次,每一次都给身体造成了不可磨灭的伤害,三次以后,直接无法再生育了。 他会选择进城里打工,也是想多赚钱弥补她,带她去更好更大的医院治疗。 后来…… 不愿意再想那些事,陈河就道:“多检查一下更放心,没坏处,再说了,去镇上也不光是检查身子,我们还可以去吃点东西,看看电影什么的。” 龚雪听到看电影,眼睛就亮了。 她是真喜欢看。 不管看得是什么,只要看到幕布上出现人,她就激动,就新奇。 尽管她已经看过两部电影了,那新鲜劲儿仍然没有过去。 她搂住他脖子:“那你明天不上山啦?” “不去了,今天有点累,明儿个休息,而且今天赚了不少,可以休息一天。” 主要是他设的那些陷阱,也不大可能一天就抓到东西。 一般都要等个一两天,因为那些小畜生都很警觉,不观察很久确定没问题是不会进去的。 龚雪就更高兴了。 明儿个一整天,她男人都能陪着她了。 陈河看着她笑的眉眼亮亮的样子,忍不住亲吻了她一口,然后又搂着她狠狠亲了下去。 杨桂英忙完了外面的活儿,想着陈河应该吃完饭了,她进来帮忙收拾一下东西。 刚进屋就看到这一幕,顿时惊得连连后退:“老天爷,我啥也没看到,真啥也没看到。” 龚雪羞臊得连忙从他怀里挣了出来,把陈河逗得哈哈大笑。 不过他注意到龚雪弯腰的时候,纤细的脖颈又白又长,特别的美,唯一的缺点就是没有点首饰。 虽然说这年头佩戴金银首饰是犯法的,买卖这些东西更是死罪。 但以后会值钱。 而且龚雪跟了他,连点首饰都得不到,未免太可怜了。 他要是能弄点金银首饰回来就好了。 到时候不但能给龚雪闲着没事的时候戴戴玩,还能够收藏升值,一举两得。 就是弄这玩意,必须得找到特别可靠的路子。 像马庆鹏老娘那样在黑市上逮到个人就问,那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好在距离开放还有十几年的时间,他可以慢慢琢磨,慢慢准备。 被大嫂打扰到好事,龚雪就怎么都不让他碰了,生怕被大哥大嫂听到动静不好意思。 他就干脆下床收拾桌子。 收拾好后来到外面,拿出了那二十斤马鹿肉。 龚雪出来看到就问:“老公,这是牛肉?” “不是,这是马鹿肉。” “马鹿?” 看到媳妇一脸懵,陈河就笑着给她解释了什么叫马鹿肉,又把自己怎么抓到马鹿,卖了多少钱的事说了出来。 这钱他不打算放在家里,打算拿到山里去,继续藏在山里头。 免得将来哪天被抓到解释不清楚。 龚雪听到他上一趟山又弄到这么多钱和粮票,不由惊得合不拢嘴。 光那三百斤粮票都够他们吃好几个月的了,竟然还有三百块钱,她男人也太能干了。 马鹿肉的肉质鲜美,红烧着吃和炒着吃有点破坏它原本的口感和味道了,所以陈河打算烤着吃。 农村院子里最不缺的就是柴火,架个柴火,搞个架子,做个烧烤,不要太香。 唯一的缺点就是太香了,让左邻右舍地闻到,只怕又要眼红。 但…… 管他呢! 他现在在村里的声望还可以,不至于因为一点烤肉就被村民针对。 再说了,过阵子他又能抓到一头大炮卵子,到时候又能压住村民们的嘴,怕什么。 于是当傍晚时分,秦家屯的村民们在地里干完活,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家里走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奇妙的香味。 这香味很多人还闻不出来! 因为村里头没几个人有那口福吃烤肉。 而且天气热了没什么风,香味也没有飘特别远,也就是附近的几家邻居闻得到。 “这啥味儿?这么香?” “不知道啊,闻着像肉香。” “肉有这么香?” “像是大河家的。” “肯定是他家的,除了他还有谁家吃得起肉?” 第一百二十五章 先带几户人家致富 陈雄快到家的时候也闻到了。 他知道陈河肯定是又做了肉,只是不知道做了什么肉这么香,就快走几步,到了家门口一看,只见陈河正坐在院子里烧火,手上拿着个什么夹子,正在那翻转。 这是在烤肉? 烤肉他吃过。 小时候爹抓着田鼠,就会剥了皮,切肉下来烤着吃。 小东西肉不多,但特别香。 他已经有日子没吃过这一口了,没想到陈河搞了起来。 但他很谨慎地关上了门,免得被邻居看到眼馋。 “这味儿也太大了,我在孙老七家门口就闻到了肉香,你也不怕乡亲们说你。” 陈河笑了笑:“说呗,我不偷不抢,吃自己的肉,说又能说啥。” 得! 二弟这脾气,他说什么都白搭。 陈雄只能沉默,把家伙事放下,脱下布鞋端着盆打水洗脚洗手。 洗完的功夫,陈河已经把肉烤得差不多了,就叫他们搬个小板凳出来围着火,一边烤一边吃。 他把第一块肉给了陈雄。 这是对大哥的尊敬。 陈雄也不推让,用盘子接过来,吹了吹就放进了嘴里,这一吃,眼睛登时就亮了。 “我操,香!” 这肉的味道竟然比小时候爹给他们做过的都好吃。 陈河得意一笑:“这是马鹿肉,我还放了很多调料,当然香,来大嫂,你也吃一块。” 又给了杨桂英一块后,陈河才把第三块给了媳妇。 龚雪笑眯眯地看着大哥大嫂吃,一点都不着急,等陈河给她了,她才接过来,吹了吹,又送到了陈河的嘴边。 陈河就歪了歪头道:“你吃。” 她就又喂了喂:“你先吃嘛。” 陈河弯了弯嘴角,只好张嘴吃下,朝她飞过去个甜蜜的眼神,龚雪就害羞一笑,和他含情脉脉地对视。 这画面被陈雄和杨桂英看到,都是又无奈又臊得慌。 他们两个都是老实巴交的性格,又是相亲认识结婚的,基本上没什么感情基础就生孩子了。 生了孩子,又疲于为生活奔波,哪里顾得上这些? 每天聊的话题无非就是今天吃什么,明天吃什么,孩子吃什么,所以陡然看到陈河和龚雪这般浓情蜜意的,心里头就有些不得劲。 俗称辣眼睛。 陈河可不管这些,他享受着呢。 虽然他和媳妇已经结婚并且马上要有第二个孩子了,但两人都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尤其是龚雪今年才二十岁,正处于小年轻谈情说爱的时候,又是两情相悦私定终身,怎么忍得住不浓情蜜意一下? 于是一顿烧烤吃得,陈雄和杨桂英不但吃肉吃饱了,配餐的狗粮也吃撑了。 好在马鹿肉太好吃了,中和了看别人秀恩爱的腻味。 否则他俩肯定坚持不到最后。 陈凯旋这孩子则是从头到尾都埋头吃肉,根本不管也不懂大人间的那些交流。 …… 一转眼,时间就进入了六月份。 这年头的六月份已经热得吓人了,尤其是大中午的,出门都晒得眼睛疼。 尽管如此,村民们该下地干活的还是得去,无法偷懒。 因为已经进入了夏收的时节。 夏收是一年当中除了秋收之外最忙也最累的时候,尤其是天气炎热,劳作起来就更加辛苦。 不过就在大家忙得要命的时候,天公不作美,突然接连下起了暴雨。 电闪雷鸣的,一下就是两天。 这可把大队长和村支书给急坏了。 地里的庄稼要是被大雨给冲坏了,上半年的劳作可就付诸东流了,再加上村民们过年存下的粮食基本上都吃完了,就指望着夏收之后分量渡过下半年。 所以整个村子,每个人都紧张得很。 在这么紧张的时刻,陈河自然不敢独自一个人快乐享受,每天大鱼大肉,让香味飘满整个村子了。 他也开始低调行事了。 这两天不但没上山,还叫上了周青海和村里几个人缘不错的壮小伙扛着大雨下河里去摸鱼。 抓到鱼回家炖鱼汤吃。 不过多数人还是对鱼不感兴趣,没有葱姜蒜和各种调料以及植物油猪油调味过的鱼,要多腥有多腥,要多难吃有多难吃。 也就只有陈河家里舍得放猪油,又煎又炸的,做出来的味道才鲜美。 陈河做出来,自然不会一个人独享,毕竟整个村子都知道他去抓鱼了。 于是他又用瓷缸送了给周二嫂子家,又送去了村支书和大队长家里。 把人情世故做得满满的,免得被他们记恨。 两天后,雨终于停了。 不但村支书和大队长着急,干劲满满,村民们也不用叫,自动自发就扛着锄头赶紧来地里干活了。 刚下完雨,陈河看着村民们这么努力干活,忽然有些心疼。 虽然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他和村民们的感情都说不上好,当然也说不上不好。 但总归是一个村的。 而且秦家屯的村民们感情没有那么的融洽,并不是因为民风不够淳朴,也不是因为大家不够热情,最主要的还是大家太穷了。 每天起早贪黑地下地干活,能获得的也就是仅仅能果腹的口粮。 甚至那些口粮都不够果腹。 他要不要想想办法帮帮他们? 就这么放着他们不管,独自一个人吃香喝辣,是不是有点自私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感慨。 怪不得古人都说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他现在吃饱饭了,每天有空闲了,想的多了,可不就开始胡思乱想,想帮帮别人了吗? 但具体怎么做,他还真不知道。 总不能教他们上山打猎,山上的东西就那么多,还不得教会徒弟,饿死师父? 想到此处,他不由叹口气。 晚上睡觉的时候,他就忍不住把这个想法跟媳妇说了一说。 没想到整天不怎么出门的龚雪脑子却很清楚,一开口就直击要害。 “老公,带着整个村子致富,那是村支书和大队长的任务,你操这个心多了,村支书和大队长不但不会感激你,还会记恨你,觉得你是在抢他们的权。” “你要真有这个想法,你不如先带着几户人家致富再说,比如说隔壁周二嫂子家,比如说根子家。” 第一百二十六章 借钱?没钱 这倒也是。 村支书和大队长都没能力带领全村致富,他一个普通村民上赶着干这事,不等于打村支书和大队长的脸吗? 人情世故这一块是很复杂的,还是别急在一时,免得好心办了坏事。 村里忙夏收的时候,陈河就忙着打扫卫生。 夏天最热的时候,东西容易坏,畜生也容易生病。 很多养猪养鸡鸭的人动不动就养不活,主要就是卫生没做好。 陈河对这一块不是很懂,但怎么收拾卫生还是清楚的。 他找来艾叶,烧着了用烟把屋里屋外和整个院子都给熏了个透,然后又把猪圈鸡棚全部都清铲了一遍。 不仅如此,他还特地找来了生石灰粉进行全面的消毒。 可谓是从根上杜绝了家畜生病的源泉。 周大嫂子家来送他要的豆粕,看到陈河在忙活,就无比感叹。 “大河也太勤快了,我回回过来,回回就看到他不是在外面忙,就是在家里忙,没有一刻闲着的,你这又是在干啥。” 陈河就道:“刚下完雨,地太闷热太潮湿,我担心猪崽子和鸡鸭会生病,就熏一熏,消消毒。” “哎呦你可太会了!我家里那口子咋就没你这个脑子?前两年村里头发猪瘟,多少人家辛辛苦苦养了大半年的猪崽子,一夜之间就没了?多少人哭得睡不着觉呦!还是你有先见之明。” 这话既是实话,也是在吹捧陈河。 陈河就笑了笑,没说话。 周大嫂子负着手,就看着他干活没走。 陈河干了会儿活注意到她没走,就停下来,疑惑看向她:“咋,大嫂子还有事?” “嗯,是有点事想和你商量商量。” “你说。” 陈河对周家还是很有好感的。 上一世做了几十年的邻居也没闹过一次红脸,基本上都和和气气的。 这一世因为周青海和周二嫂子的关系,和周家走得更近了些。 他也有心处好这个邻居,毕竟远亲不如近邻嘛,以后万一他还是要进城打工,遇到什么事情,也可以请邻居搭把手。 周大嫂子就笑眯眯道:“是这样的,我小儿子最近刚说上一门亲事,姑娘家开口要四大件,我们说出三大件说了很久,对方好不容易松口点头,但还差二十块钱。” “家里头凑了凑,实在是不够,就想着来找你问问,你要是有,就拿给我们使一使,我们攒下来很快就还给你,要是没有就算了。” 她说完仍然笑眯眯的,那表情要多热情就有多热情。 但她平时对陈河并不是这样的态度。 平时虽然说不上生分,但也绝对不热情。 看来,每个人都是有好几副嘴脸的。 陈河停了手,露出为难的神色。 他自然是有钱的。 二十块钱对他来说,也绝对不多。 甚至说句有点装的话,这二十块钱,他就是白送给周大嫂子也没什么,上山抓两只野鸡就能赚回来了。 但他得考虑借钱之后的影响。 首先周大嫂子会不会觉得他是冤大头,从此以后没完没了的跟他要钱。 其次这事儿要是传出去,村民们会不会都打上他的主意,一缺钱了就想跟他借? 最后这钱借出去了,万一周大嫂子不还,他怎么要?要了会不会得罪人? 这些问题他都得考虑清楚了。 见他沉默,周大嫂子的脸色就僵了僵,片刻后微笑道:“大河,你家什么情况我知道的,豆粕都能拿来喂猪,天天不是肉就是鱼,不可能连二十块钱都拿不出来,你不借,无非就是怕我不还,但你放心,我今天把话放在这,过年之前我要是还不上,就叫我天打雷劈!” 原本陈河借不借,算是五五开。 但一听完周大嫂子这话,陈河立即做出了决定。 不借了。 这还没借出去呢,周大嫂子就一副理直气壮的口吻了。 要是借出去了,还想要回来? 那保准就是一条铁律,欠钱的是大爷! 他敢向周大嫂子要,周大嫂子能喷死他。 再加上周大嫂子张嘴就是天打雷劈,也是够雷人的,懂的都懂。 想到此处,陈河就直接开口了:“是这样的周大嫂子,我确实有钱,但我这钱不是我自己的,是我三弟的津贴,他的钱我可不敢随便乱动,要借给别人,得先给他写信问问他同不同意,他要是同意呢,我再借给你。” 周大嫂子一听有戏,忙道:“那你快给他写啊。” 陈河笑了笑:“成,那我今晚写一封信给我弟,找人给他邮过去,到时候等他消息。” 周大嫂子就急道:“那什么时候能等到消息?” “这个嘛……” 陈河掐着手指头算了算。 “这信要寄过去,估计就得半个月,到了部队,万一碰上我三弟出去执行任务,又得等个半月的时间,有时候任务着急,需要好几个月的时间,再等到我三弟回信,还得半个月的时间,所以,到底要多久我也没数,这个得看运气。” 运气你娘! 傻子都能听出来,陈河这无非就是不想借的托词罢了。 写封信要几个月才能收到? 那等收到,他儿媳妇估计都能怀孕了,她还借个屁的钱。 狗陈河,不借就不借,竟然说得出这么离谱的借口。 周大嫂子脸色难看,心里头狂骂了他一万句,但还是不敢说出来的。 陈河现在这么出息,动不动就带肉回来。 谁敢得罪他? 于是她千忍万忍,只能咬牙道:“那就算了,我再想办法,先回了。” 刚忍到进家门,她就忍无可忍跳脚地咒骂了起来。 “我去你娘的,装什么装!不想借拉倒,以后有事别想着我们老周家帮你!他娘的,我又不借多,只借个二十块钱,你他娘的还问你弟,你怎么不烧纸问问你爹!出门挨千刀的货色,真把自己当棵葱了。” 他闺女周红红闻言就走出来问:“娘,咋了?” 周大嫂子就气道:“还能咋了,我去找大河借二十块钱用用,跟他说了年前肯定还给他,他不给就不给,还说什么要给他三弟写信,这他娘的小刀拉屁股!” 周红红立即就附和起来:“平日里他老上咱家要这个要那个,咱哪回没给他,没帮他?问他要点啥了,他就一毛不拔,这种人以后别搭理他!” 第一百二十七章 又抓到大炮卵子了!分肉 周二嫂子跟周大嫂子一直不对付,在屋里头听到周大嫂子骂陈河的时候就有点忍不住了,听明白她是跑去找陈河借钱了,顿时就一蹦三尺高,跑进了院子。 “人家大河跟咱非亲非故的,为啥要借给你钱?老大家的,我们二房情况最难的时候跟你借,你给没?你连自己的亲弟弟你都不给,你凭啥让大河给?你脸皮咋那厚呢?” 她护着陈河,一方面是本来就跟大房不对付,另一方面是她很看重陈河这个关系,还指望以后陈河帮衬周青海。 再说了,陈河跟周家关系好,看得是二房的面子,跟大房有啥关系? 大房凭啥拿捏着这层关系去找陈河借钱? 这不是消费她的人情吗! 她自然是无法容忍的。 见她跳脚,大房更是火冒三丈:“我要干啥关你啥事,轮得到你来说三道四,你给我滚!” “怎么轮不到我?大河跟你有啥关系,大河那是跟青海关系好,才会跟咱们周家来往,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你娘的小娼妇你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来啊!” 两人越说越眼红,忽然就冲过去掐在了一起。 周红红忙上前去帮忙,三房的人就跑出来拦架。 一下子乱成了一锅粥。 …… 陈河正在院子里打扫卫生呢,两家又只隔着一堵墙,隔壁院子里在闹,还是因为他在闹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但他知道也不当回事,只当没听到一样,该干啥干啥。 反正他没做错什么。 都收拾好后,陈河就宰了一只母鸡,放了红枣和枸杞炖了一大锅鸡汤。 等着陈雄、杨桂英和陈凯旋这一家人回来喝鸡汤补身子。 后世的人身体健康,要啥有啥,自然是不需要鸡汤那点油水的,但这时候的人一年到头都不怎么吃得到荤腥,整个肚子都刮不出二两油,多喝点鸡汤,那是相当滋补的。 尤其是龚雪。 她已经怀孕七八个月份了,必须得好好养着。 这样生出来的孩子也能更健壮些,到时候她也好下奶。 靠他这么养着,夏收结束的时候,陈雄、杨桂英和陈凯旋也没见消瘦,反而看着更圆润了些。 其他村民就受罪了,个个都晒得又黑,人又变得更瘦。 一个个瘦骨嶙峋的,看着都像难民似的。 这就更显得陈河一家圆润鲜嫩,一看就是过好日子的。 两相一对比,谁能不眼红? 但各种风言风语还没起势呢,陈河就又带回来了一头大炮卵子。 也是巧了。 陈河自从抓住了设置陷阱的诀窍之后,打猎当真是轻松了许多。 他根本就不用再巡山,再东摸西找了,每天只要沿着自己做的记号,一个陷阱一个陷阱摸过去检查就行了。 看到有中了招的,他就抓起来。 还空着的,就换个新鲜的饵料继续等着。 有特别聪明的小畜生,吃了饵料还躲开了陷阱的,他就带回家去,想办法再改进改进。 就这样,隔三差五赚个两三百块钱,那都是轻轻松松的事情。 这还是在他没用秘宝人参的情况下呢。 他决定等到秋后再薅两棵人参去黑市卖,春夏就先让人参自由生长着。 反正这玩意在的地方非常隐蔽,山崖也十分陡峭,他这个老手想爬上去都费老劲了,手经常擦伤,更不必说别人。 就在他忙活着这些的时候,他偶遇了狼群。 自从上次狼群大战大虫,他带大黑子回家养伤,狼群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半年来陈河上山也没看到过狼群的踪迹。 没想到陈河无意中竟遭遇到了狼群。 他一开始还有些慌,下意识就摸向了猎枪。 因为狼群换了头狼,未必还会卖他面子。 只是还不等他把枪掏出来,狼群竟然就在头狼的带领下,注视了他一会后离开了。 更神奇的是,它们离开后,在它们原本站立的地方有一头受了重伤的大炮卵子。 很明显! 这是狼群咬伤的。 陈河走过去,满心诧异。 所以说,这头大炮卵子是狼群送给他的? 为啥? 难道是为了上次的事情报恩? 他想不通,也就不想了,当务之急还是想办法把大炮卵子带下山。 坏就坏在他这次上山是一个人来的,没有带任何帮手,看着至少两百五十斤的大炮卵子,全靠他一个人扛肯定是扛不下去的。 没办法,他只能用麻绳先把大炮卵子拖进半山腰的一个山洞,用石头把山洞口堵住,然后就飞快下山回村里去叫人了。 好在他来的时候骑了二八大杠,回去的时候也飞快。 他骑车跑到田垄边,就看到村民们正在地里辛苦干活儿,村支书和大队长则坐在树荫底下乘凉。 他们自己也知道就这么乘凉,看着别人干活有点说不过去,所以假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地商量着事情。 吱! 陈河大汗淋漓地骑着车冲到他们面前,险险停下后,就擦着额头上的汗急道:“村支书,大队长,我在山上又抓到了一头大炮卵子,但是太沉了我一个人搬不动,你们看能不能派几个人和我一块上山抬下来。” “这个得快一点,去得晚了,我怕被大畜生发现给拖走。” 村支书和大队长闻言立即就站起了身。 又发现了大炮卵子? 娘咧! 过年他们才刚刚分了两头肥猪,这才多久,又能吃到猪肉了。 他们当即精神振奋,立即把几个熟手全都给叫了过来,让他们跟着陈河上山去。 陈河是真的着急。 大炮卵子流了那么多血,血腥味很重,大畜生很容易就能循着血腥味找过去。 到时候把大炮卵子带走是小事,万一正赶上他们去的时候伤了他们,那可就事大了。 所以陈河先带着大牛冲到了山脚下,把二八大杠藏进一个山洞后,他就带着大牛爬山。 大牛在秦家屯住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上天虹山。 因为是个人都知道,天虹山上大畜生不少,豺狼虎豹的,不少人都说得真真的,说自己见到过。 谁上山谁不想要命了! 今儿要不是村支书点名叫他来,他都不想过来。 第一百二十八章 死瘸子还是被抛弃了!没他的 “走快点!” 陈河在前面带路,爬上去半天了却发现大牛已经落下了几十米,不由焦急。 这次的大炮卵子得来的容易,才更珍贵。 他可不想被大畜生发现。 大牛呼哧呼哧喘着气道:“这、这山也太陡了,你娘的这都直上直下的太吓人了,大河你、你一点都不怕?” 累都算是其次了,吓人才是真的! 很多山壁都是垂直往上爬的,脚蹬的,手抓的,都只有一个小洼洼,大牛要不是手上老茧多,有好几次都差点摔下来。 还没爬多久,他腿就已经软了,手也麻了,好像不是自个儿的似的。 陈河就无奈道:“我有啥怕的?我要是怕也不会天天上山了,你赶紧的,怕也得快点,这玩意不等人。” “知道了知道了。” 大牛也着急啊,但他力气有限啊。 不过从跟着陈河上山这一点,他也能感觉得出来,陈河打猎真不是个轻松的活儿。 村里很多人都觉得陈河上山打猎不下地干活,那是躲懒。 实际上呢? 打猎比下地干活累多了,也危险多了。 这玩意一个不小心可是要命的! 两人爬了一段距离的时候,其他村民也都跟了过来,都站在底下吆喝大河的名字。 陈河就大声喊:“我在这,你们先往上爬!我们在上面等着你们。” 这可苦了村民们。 大牛有陈河带着,至少知道哪里有可以下手下脚的洼洼,其他的村民哪有这么幸运? 他们只能自己找路。 但完全未开发的野山,连个阶梯都没有,全是奇奇怪怪的石头和山壁。 上面覆盖着杂草,杂草间还时不时蹿出虫子和蜈蚣,这尼玛……简直要人命! 但一想到只要爬上去就有猪肉吃,村民们还是只能铆足了劲儿往上攀爬。 中途他们也和大牛一样,累得气喘吁吁,不得不停下来休息了两回。 等到他们一路叫喊着陈河,听着他的声音找过去的时候,大牛一样把猪给宰了,分别放进了十个背篓里。 一切都弄好了,就等着村民们来搬了。 村民们原想着只要爬上了山,就能坐下歇歇了,谁知道陈河道:“这里不能久留,血腥味太重了,我刚刚已经把一些碎肉内脏扔到了远远的地方,能牵制大畜生一段时间,但也不会太久,我们必须立刻出发下山!” 于是村民们又只能苦逼地背起背篓,跟着陈河下山。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 这话还真不是唬烂的。 上山的时候,村民们已经都累得不行了,下山的时候,一个个更是叫苦不迭了。 因为吓人啊! 那山往上爬的时候还不觉得,下去的时候,又高又抖,好几个村民都吓得直接傻在了原地不敢动弹,两个胆子小的直接哭了出来。 遇到特别危险的地方,陈河只能一趟又一趟,上去帮他们先把背篓背下去,再把人给一点点扶下去。 当真是苦不堪言。 如此折腾了四个多小时,村民们才总算都背着竹篓回家了。 这次参与爬山运大炮卵子的村民加上大牛一共有十个,这十个村民到了晚上回到家里,提起陈河,没别的,只能竖大拇指。 太他妈牛逼了! 这山真不是人能爬的。 这活儿也不是人能干的! 谁去谁知道。 话说大炮卵子运回来后,照旧还是放到了村支书的院子里。 村支书亲自指挥分配。 陈河作为立了大功的人,能先挑肉。 陈河这次选择要了两个猪蹄,一段猪大肠,五斤五花肉,三斤排骨,其他的全都分给了村民。 对于他这个选择,村民们也是纷纷夸赞。 因为按理说他可以拿双倍的肉! 这是他应得的,就是拿了大家伙也没说头,他却为了让村民们多分一点,自己宁愿少拿一点。 多么高风亮节? 多么有集体主义! 这样的不歌颂,那歌颂啥样的? 因为他拿得少,其他村民也就多分了点,每个人头都分到了三两肉,家里头人多的,像周家,一共十几口子人,足足分到了四斤肉,那可真是笑得都合不拢嘴了。 周二嫂子看到周大嫂子美滋滋拿着肉回家,不由气得直跺脚。 “不要脸的贱胚子,前几天还在家里骂大河呢,今天就好意思拿他的肉了!人心都是肉长的,她的心却是黑心!” 周青海拍了拍她的背:“算了娘,别跟这种人一般见识。” 周二嫂子看了眼周青海就叹气:“你说咱家运气咋这么差,咱们为人厚道,从来没干过什么亏心事,你却偏偏说不上个好媳妇,她家小儿子游手好闲偷鸡摸狗的,还说了个那么好的媳妇,我真是不懂老天爷到底长没长眼!” “娘……” 闻言周青海也只能叹气。 他找对象确实总是遇人不淑,吹了三回亲事,连媒人都劝他去找个人算一算,驱驱邪,也是没办法了。 不远处,刘二丫斜眼瞥着刘根生狠狠啐了一口。 “我就知道陈河不可能一直扶持那个死瘸子!你瞧,我说什么来着,陈河到底是把他给赶走了?今儿这大炮卵子,死瘸子要是有资格跟陈河一块上山,他可能分到不少肉咧,现在和咱们一样,只能分到三两肉,呵呵!我看他还怎么装!” 刘根生听到这话,脸色一阵白一阵黑的。 但他攥了攥拳头,一点办法都没有。 陈河不来找他了。 上山也不带他了。 他能有啥办法? 他太了解陈河这人了,他不愿意的事儿,你怎么去求他都白搭。 他知道,刘秋硕却不知道。 刘秋硕心里头这叫一个着急啊:“根子,要不今晚你带着点东西去陈河家里头坐坐,问问他是什么意思?因为刘晓洁生你的气,都这么久了,气性也该消了,他咋还不搭理你。” 刘根生刚想开口,忽然眼睛就直了。 刘秋硕顺着他的目光往前一看,就见刘晓洁穿着个红褂子走进院子里来领肉。 最近这段时间,刘晓洁一直都没出现在众人面前,一直躲在家里不知道干什么。 没想到她变得更清瘦,更白皙,更标致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今晚之前给我两百块钱,我就 就这模样,十个男人至少有六七个得看直了眼。 其中就有刘根生。 这段时间刘根生一直见不到刘晓洁,就有些抓心挠肝的。 他长这么大,唯一有过亲密接触的女人就是刘晓洁,能够想象的女人也就只能是刘晓洁。 他是个正常男人,总要想女人。 一想就是刘晓洁。 白天想,晚上更想,他能轻易放下她吗? 此时看到刘晓洁变得比以前更漂亮,自然是心脏狂跳,无法自控地朝她走了过去。 “晓洁,你、你来了。” 刘晓洁正在领肉,她特地低着头,不敢看周遭人的目光,就怕对上那些鄙视自己的眼神。 但在听到刘根生的声音后,反倒朝他鄙夷地瞪了过去。 死瘸子怎么又来缠她! 要不是他,她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刘根生期期艾艾看向她:“你咋不说话?” 刘晓洁依然低着头,一声不吭。 等到大牛切了肉串好了递给她,她扭头就走。 “晓洁,晓洁!” 刘根生就追了上去。 村民们看到这一幕,都指指点点笑了起来。 “这瘸子还想着刘晓洁呢?” “估计是以为刘晓洁没人要了就会找他了,可惜人家宁愿去尼姑庵当姑子也不会搭理他。” “瘸子配荡妇,还真合适嘿!” 刘秋硕听到村民们的朝笑声,一张老脸涨得通红,在原地憋了半天,最终还是朝刘根生追了过去。 此时的刘根生已经使出了平生最快的速度追上刘晓洁,还把人给拦了下来。 “晓洁,你为啥不搭理我?” 刘晓洁气道:“我为啥要搭理你?要不是你,我在村里的名声会这么差?” 刘根生急了:“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会变成这样,当时我只是看到那男的骚扰你,我就想帮你。” “谁告诉你人家骚扰我了?我和人家正了八经谈对象,那叫骚扰?要不是你,我这事儿都已经成了,我都成已婚妇女了,还用得着被笑话?我告诉你刘根生,少来烦我!” 刘晓洁是真的烦他,又烦又气。 “不是,晓洁,你咋能成已婚妇女?我对你的心意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现在是没钱,但我肯定会有钱的,你想要的我都能给你。” 刘晓洁闻言就冷笑了:“你能给我?你咋给我?刘根生,你是不是脑子有病,你以为你真有本事能赚很多钱?要是没有陈河帮衬你,你屁都不是!人家陈河现在都不搭理你了,你就是个只能下地干活拿穷工分的,你还吹上牛逼了,赶紧滚你!” 这话说的刘根生脸红脖子粗的。 他以前自己都承认自己不如陈河,甚至不如村里大部分人。 但这话从刘晓洁嘴里说出来,他就受不了了。 “我咋就不如大河了?我要是能拿出来你要的那些东西你咋说?” 刘晓洁冷哼:“你今晚之前要是能拿出来,我就嫁给你!” “你、你说的?” “我说的,咋了?” 冷冷瞥了他一眼,刘晓洁扭头就走。 她一点都不害怕自己说的这话会应验。 反正刘根生肯定拿不出来。 就算他真的想办法拿出来了,那又能咋的? 拿过来给她,她就收下。 至于要不要兑现承诺,要不要嫁给他,那就是她的事儿了。 这件事只有她和刘根生知道,又没人给他作证,到时候她咬死不认又能咋的? 她的名声已经臭了。 不介意再臭一点。 只要好处拿到手,别的她都不在乎。 然而,她不把这话当回事,刘根生却当真了。 当初刘晓洁跟他说过的,只要能拿给她二百块钱,一百斤粮票,她就嫁给他。 这些东西一时凑齐可不容易。 整个秦家屯的村民,就是最勤快的,干三年活儿下来也未必能攒出这么多钱和粮票。 但他知道谁有。 陈河! 他肯定有。 而且随时随地都能拿出来。 于是刘根生连一秒钟的犹豫都没有就朝陈河家里而去。 刘秋硕追过来看到刘根生,追上去一把拽住刘根生的衣领:“你干啥!你到现在还招惹刘晓洁那个疯女人,你还过不过了?跟我回家!听到没有,立刻跟我回家!” 刘根生就急道:“我不回家,我有急事要去找大河。” 一听到他要去找陈河,刘秋硕就立马松了手。 找大河是好事。 找他去把话说清楚,以后继续带他上山去打猎,他家的日子就能更松快。 但他有点不放心这个蠢儿子一个人去找陈河,就陪着他一起来到了陈河家。 此时的陈河刚刚带着猪肉回到家不久,正在收拾猪大肠,打算晚上炒个青椒吃。 龚雪则是抱着陈秀秀在院子里看野鸡。 陈秀秀已经一岁多了,已经可以咿咿呀呀地说话了,也能认识人,认识东西了。 她尤其喜欢大黑子,喜欢院子里的野鸡,喜欢看猪。 有事没事就要爹娘抱着来院子看。 “秀秀,你看那大公鸡,厉不厉害?你想不想吃?要不要吃了它,嗯?” 大公鸡像是听懂了似的,悄悄扑腾一下,飞到角落躲了起来。 陈秀秀看到大公鸡扑腾,兴奋地拍了小手。 杨桂英正在收拾猪圈,听到陈秀秀笑立即出来凑近她看。 小丫头笑起来真好看啊! 白嫩的脸蛋,大大圆圆的眼睛,一笑眼睛弯起来,肉乎乎的小手鼓掌似的拍。 实在是太可爱了! 她以前没那么喜欢小孩的,但看到陈秀秀,就是打心眼里忍不住地喜欢,忍不住地想看,想逗。 陈雄和陈凯旋还在地里干活没回来。 家里头就这么其乐融融的时候,刘根生气喘吁吁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大河!” 一出现,他就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凡是认识刘根生的,就没见他这么硬气过。 陈河正在那洗大肠呢,冷不丁地听到这么一声吼,也被吓了一跳,抬头看是刘根生,就更纳闷了。 大白天的这是干什么? 他好像不欠他钱。 “咋?” 他看向刘根生,心里头已经有些不爽。 “这么大声干什么,吓着我闺女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还看了眼陈秀秀。 不过陈秀秀并没有被吓到,反而是眨巴着大大的眼睛,咬着手指好奇地打量刘根生。 好像他是什么稀奇的动物。 第一百三十章 险象环生!瘸子撞到八月怀胎的 刘根生也看了一眼陈秀秀,就这一眼就被可爱到了。 但到底小头控制大头,满脑子都是刘晓洁,跟中了什么毒似的,所以立即就看向了陈河。 “大河,我找你有事。” 陈河坐着没动,继续弄肠子:“啥事。” 刘根生就激动走进院子,走到陈河的面前,激动道:“我、我能不能找你借点钱。” 刘秋硕刚跟到门口就听到这句话,瞬间有种被雷劈了的感觉。 啥? 借钱? 这臭小子不是来找陈河说打猎的事? 是来借钱的? 不是,家里不缺吃不缺喝,他借个屁的钱! 刘秋硕就急了,连忙追进院子,想开口阻止,陈河却已经开口了:“你要借多少。” 刘根生一看有戏,就更激动了:“大河,我想借两百块钱和一百斤的粮票,我、我保证会很快还给你。” “多少?” 听到这个数目,陈河都傻眼了。 上回周大嫂子来借二十块钱他都不给,好家伙,刘根生一借就是两百块。 他真张得开这个口。 刘秋硕也瞪大眼睛,一巴掌拍上刘根生的脑袋:“你他娘的胡说什么,你借那么多钱要干啥,家里根本就不缺钱,你到底胡闹什么!” 刘根生被打也不在乎,急道:“我是真的需要,大河,求求你,你就借给我,你给我这钱,能救我的命!” 救命? 难道是生病了? 陈河还真有点担心起来,语气就缓和了一些:“咋救命,你说清楚。” 刘根生就有些犹豫。 他要是把刘晓洁的事儿说出来,只怕陈河会生气。 他一直不喜欢刘晓洁。 但这事儿要是找别的借口,他还真找不到,完全不知道怎么编。 想来想去,似乎只有实话实说了。 反正这件事事关他的终身大事,只要陈河不跟他有仇,只要他还把自己当成兄弟,就一定会帮他。 他就咬牙道:“我、我想跟晓洁结婚,晓洁要两百块钱和一百斤粮票的彩礼,她说,只要我今晚给她,她就愿意嫁给我!” 说完这话,他生怕陈河会拒绝他,忙又补充道:“大河,我知道你不喜欢晓洁,也不信任她,但这回是真的,我求你,就当是我求你了,只要你把钱借给我,我就有媳妇了,我就能圆满了,我求求你了。” 还没等说完,他已经噗通一声跪在了陈河面前。 还朝着他磕起头来。 “只要你借给我,我就能娶她,我感谢你一辈子!我保证从以后把你当我爹一样的对待,一样孝敬你,我求你,我求你了!” 陈河直接愣住了。 别说他了,就连龚雪和杨桂英都愣住了,刘秋硕更像是变成了雕像一样,整个人一动不动的。 只有陈秀秀揉捏着自己的小手,好奇看着砰砰磕头的刘根生,满眼不解。 过了好久,直到刘根生的额头都磕破了。 陈河才缓缓开口道:“你就这么确定,你给上这些钱,她就一定会嫁给你?” “确定!我确定!” “哦?那我到时好奇了,你咋确定?她给你立白纸黑字的字据了,还是找媒人给你做见证了?” 陈河放下猪大肠,开始拿起肥皂洗手。 这事儿确实是大事。 傻逼被坑两百块钱和一百斤粮票不算什么大事,但傻逼把主意打到了他的头上。 这就是大事中的大事了。 他能不当回事吗? 刘根生急道:“这还用立啥字据,她亲口答应我的!” “亲口答应你的?她以前答应你那么多事,她做到哪件了?嗯?她花你那么多钱,转眼间就不承认你们的关系,在村支书面前反咬你一口,还差点把我拖下水的事才过去几天,你这么快就好了伤疤忘了疼?” 他急,陈河气。 他越急,陈河越气。 本来还以为只要放着他,让他被刘晓洁好好耍一把大的,他就能看破红尘老实了。 谁知道这傻逼竟然又把主意打到了他的头上,又想拖他下水。 这傻逼知不知道,就算今儿这钱不是借给他送刘晓洁,就算是借给他干别的,也会给他带来不小的麻烦。 两百块钱,一百斤粮票。 这是多么大一笔巨款? 就算他把陈森搬出来当挡箭牌都不好使,村子里的人肯定会怀疑他,从此以后他就别想安生了。 尤其是现在外面风雨欲来。 这傻逼真是半点没考虑过他的处境,一股脑的只顾着跟他的刘晓洁好了! 刘根生现在哪里听得进去这些? 他只知道陈河借给他钱,他结婚。 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他不想错过。 他就一门心思只知道借钱:“大河,你就借给我,我知道你有这钱,你借给我,我保证很快还给你,我发誓!求求你,求求你了!” 他像是鬼打墙一样,翻来覆去只会重复这一句话,差点没把陈河气死。 “你想没想过,刘晓洁是个坑货?” “我不想!大河,你借给我,我求求你借给我!” 他不管三七二十一,跪着爬上前就抱住了陈河的大腿,嚎啕大哭起来。 “大河我求求你!你就借给我!我求求你了大河!” 陈河气得脸色发青。 他这么大声嚷嚷,是生怕左邻右舍听不到吗? 是生怕他日子过得太好吗? “你起来!你给我起来!” 他晃了晃腿,想把刘根生甩开,刘根生却死死抱着他的腿不放。 就在陈河咬牙打算使点蛮劲儿的时候,刘秋硕忽然冲过来,飞起一脚直接把刘根生踹翻了过去。 “你个废物!孽畜,你还跟大河借上钱了,还是送给那个娼妇,你个养不熟的白眼狼,老子打死你!打死你!” 刘秋硕一边喊着一边对着刘根生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刘根生疼得抱头鼠窜,还撞到了龚雪的身上。 幸好龚雪身后就是鸡棚,有根和她差不多高的木头桩子,被挡了一下,不然非得被撞倒不可。 “雪儿!” “弟媳妇!” 陈河和杨桂英看到这一幕,都吓得脸都白了。 龚雪已经怀孕八个月,这要是不小心撞到或者摔倒出了什么事,这个家就完了! 龚雪自己也吓得浑身冷汗,站稳了后却先急着安慰别人:“我没事,我没事。” 第一百三十一章 勾搭我最恨的女人,你真是好 陈河几步上前扶住她,脸色已经很难看了,看向龚雪的眼神,和她说话的语气也是极温柔的。 “你先进屋,去炕上歇着,别出来。” “好。” 院子里很明显要展开大战了,龚雪知道陈河非常紧张自己这一胎,也怕再被撞到什么的出事,就乖乖进屋上炕,哄着陈秀秀,隔着窗户看他们吵架。 此时的刘根生已经挣脱了刘秋硕的毒打,一脸委屈地瞪着陈河。 “大河,你真的不帮我?只要你借我钱,我就有媳妇了,这是我一辈子的大事,我把你当兄弟一样,你不帮我?” 陈河闻言直接冷笑了。 把他当兄弟一样? 要是把他当兄弟的意思,就是坑他没底线。 那这个兄弟不要也罢! 论功利,刘根生压根就给他带不来任何的好处。 要不是上一世刘根生帮他照顾过龚雪,对他还很仗义,他这辈子根本就不可能拉拔刘根生。 没想到拉拔的结果,竟然是他勾搭上了他最恨的女人! 早知如此,他还不如不拉拔到这个地步,只是时不时接济他一下就够了。 “刘根生,我跟你实话实说,我没钱了!我的钱全都给了我大哥,我大哥要拿着这钱去城里买房子,给我三弟退伍的时候住,你他妈跟我借钱,还一借就是两百,你以为我家开银行的?” 没有? 刘根生不可置信:“你不可能没有,你……” 他刚想把陈河在山上藏钱的秘密说出来,刘秋硕就猛然上前,一个大嘴巴子狠狠扇在了他的脸上。 “你给老子闭嘴!你他娘的什么话都往外说,你就不考虑考虑后果吗!你以为谁还能帮得了你?我告诉你,除了大河,没人帮得了你,你要是敢出卖大河,你这辈子都没有指望了!你就彻底完蛋了,你懂不懂!” 陈河在山上藏钱的事儿,刘根生早就憋不住告诉了刘秋硕和曾庆荣。 幸亏这夫妻俩是嘴严实的,而且感激陈河帮刘凤扭找了城里头的工作,也知道,她们一家以后用得到陈河的地方多的是。 她们就只当不知道这事儿。 刘根生可倒好,刚刚那意思,竟然是打算直接吆喝出来。 这话吆喝出来。 陈河是肯定要被抓起来问话的。 陈河出了事,她们一点好处都得不着,甚至就连陈河帮忙介绍的工作都有可能被收回。 臭小子连这都考虑不到,张嘴就胡说八道,真是要把他心肝肺都气得发疼了。 刘根生本来确实没想到,但被刘秋硕这么一提醒,人也稍微清醒了一些。 是啊。 这是他和陈河之间的秘密。 他要是当众喊出来,被这么多人知道了去,被邻居知道了去,以后陈河肯定不会再搭理他了。 他咸鱼翻身,唯一的希望就是陈河。 他不敢彻底得罪陈河的。 想到此处,他又怂了,沉默片刻后,再次朝着陈河跪了下去。 “大河,我求求你了,我这辈子没有别的愿望,就是想娶个媳妇,就是想娶了刘晓洁,你成全我,你就帮我一次,只要你帮我这一次,从此以后,我刘根生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我发誓!” 发誓顶个屁用。 陈河在心中不屑冷哼。 且不说刘根生就是刘晓洁的舔狗,两人真结婚了,刘根生肯定对刘晓洁唯命是从。 刘晓洁会尊重他? 绝对不可能! 所以刘根生到时候百分之百会因为刘晓洁的谗言疏远自己,甚至背叛自己。 不过说这些都是白说。 因为刘晓洁压根就不会嫁给刘根生。 陈河冷冷看着刘根生,对他失望至极。 不过看着他哀嚎痛哭的模样,又觉得有些可怜。 他实在是太渴望女人了。 渴望到估计刘晓洁要他的命,他都愿意双手奉上。 搁后世,他就是一条终极舔狗。 还是舔到最后,一无所有的那种。 他现在正上头,跟他说什么都白搭,陈河想了想就道:“你能成婚,我和你爹娘都会替你高兴,我们不愿意你和刘晓洁来往,不是单纯因为刘晓洁不是好女人,最主要的,是她不可能嫁给你,她是在骗你。” 刘根生使劲摇晃脑袋:“不、这次不一样,大河,她这次是说真的,只要给她嫁妆,她真的会嫁给我!” 嫁个鸡毛。 陈河就怒了:“好,你说是真的,那行啊,咱就去找村支书公证,只要刘晓洁敢应这个公证,我就帮你筹钱。” 公证? 来之前,他也没跟刘晓洁说要公证。 贸然过去,刘晓洁会不会生气啊。 见他连这都犹豫,陈河直接无语了:“咋,公证都不行?公证又不会害她,只会让她更光荣,更敞亮,再说了,我找的是村支书,又不是二郎八蛋的,这还不够给面子?” 找村支书公证……这确实有面子。 刘晓洁应该不会生气。 刘秋硕也帮腔:“大河说的对啊,她只要不是骗你,她就不怕公证,她不敢公证,就说明她自己心虚,知道有问题!” 被两人这么一说,耳根子一直很软的刘根生立即就被说动了。 “那、那就公证,只要你愿意帮我,怎么都行。” 终于答应了。 陈河便不再啰嗦,直接叫他起来,用脸盆洗了一把脸,就带着他和刘秋硕,直接来到了村支书的院子里。 此时猪肉还没有分完,村支书正站在屋檐下指挥,看到陈河过来,就露出笑模样。 “大河来了。” 陈河走上前,丝毫不避讳周围的村民,直接开口道:“村支书,刘晓洁跟刘根生说,只要他拿出两百块钱和一百斤粮票的彩礼,她就愿意嫁给他!鉴于刘晓洁的名声不咋地,我想请村支书您帮忙做个公证,只要她刘晓洁敢当着村支书您的面应下这个口,我和根子全家,死也把彩礼凑出来!” 此话一出,院子里的村民全都惊呆了。 两百块钱,一百斤粮票? 我的老天爷啊,刘晓洁是把自己当仙女了? 仙女也没有这么开价的! 村支书都有些懵:“多少?” 陈河就又重复了一遍:“两百块钱,一百斤粮票。” 村支书目瞪口呆看向刘根生:“这你也能答应?” 第一百三十二章 公证无效!现场判死刑 远了不说,就单说秦家屯。 只要刘根生敢公开说,自己能拿出两百块钱和一百斤粮票,肯定有姑娘争着抢着嫁给他。 他还用得着非刘晓洁不娶? 这不纯纯有病吗! 陈河知道村支书什么意思,就皮笑肉不笑道:“这小子被刘晓洁魇住了,非她不娶,我们也没办法。” 哦,呵呵。 这是被刘晓洁给勾引住了啊。 村支书这会儿就大概明白陈河的意思了。 刘晓洁什么样的人物,整个秦家屯没有不知道的。 她整天做梦成为富太太,勾搭这个骗那个,就没有半点真心,打死她她也不会嫁给刘根生这样一眼望到头的瘸子。 这个所谓的彩礼钱,只有八九也是为了坑人用的。 村支书就点点头道:“行,我给你做这个公证,张旭升,你去把刘晓洁叫过来。” 张旭升就洗了洗手,直奔刘晓洁的家。 到了她家门口,张旭升叫响了门,来应门的正好就是刘晓洁。 “刘晓洁,村支书找你。” “找我啥事?” 刘晓洁就有些紧张。 村支书单独叫人过去,一般都是批评,她又没做过什么好事,坏事倒是一箩筐,她能不心虚吗? 张旭升也机灵,没有明说,故意诓骗道:“我哪知道啥事,兴许是你刚刚肉拿少了,叫你再去拿点。” 拿肉? 那确实是好事。 刘晓洁就高高兴兴跟着张旭升来到了村支书家的院子。 只是一进院子,她就感觉出不对劲了。 院子里的人看她的眼神非常的奇怪,就好像她欠了他们钱一样,而且他们的眼神里明显透露着嘲讽之意,让她心里沉甸甸的,紧张得要命。 她只能尽量忽略那些眼神,来到村支书面前询问:“咋、咋了,村支书,您找我。” 村支书点点头,淡声道:“根子说,你跟他讨了个彩礼,只要他拿出两百块钱和一百斤粮票,你就愿意嫁给他,有这事儿吗?” 轰! 一听到这话,刘晓洁感觉自己像是被雷劈了一样。 杀千刀的死瘸子,他竟然告诉了村支书! 该不会,整个院子里的人都知道了? 操他娘的,她还以为刘根生会跟以前一样悄咪咪的不声张的给她把钱带过来,他怎么能告诉别人知道? 他这么一说,她还怎么做人? 虽然她本来就已经没法做人了! “怎么不说话?刘晓洁,刘根生说的是不是真的!我可告诉你了,我们秦家屯不允许偷鸡摸狗的事情出现,彩礼该是啥样,就是啥样,你要是为了骗人钱财漫天要价,败坏我们秦家屯姑娘的名声,我不会轻饶你!” 彩礼这事儿,说是私人的事儿也成,说是集体的事儿也没毛病。 村子,就像一个大家族。 别的村要是欺负了秦家屯的村民,秦家屯的所有人都得抄起家伙事上去干! 要是干死了,那整个村的人都会帮忙负责养着这个人的老婆孩子。 这么团结的集体,一旦出现了一颗老鼠屎,就很容易带歪整个村子的风气,还会让整个村子都臭名远扬。 尤其是婚嫁! 毕竟这年头和周围村子的人结婚是非常稀松平常的事儿,比如说王汉,比如说杨桂英,都是别的村的村民。 刘晓洁这夸张的彩礼要是传了出去,整个秦家屯都会受到影响。 媒人一开口,别人就会嫌弃:“那个村儿啊,那个村儿不行!” 村里的姑娘咋办? 小伙子咋办? 村支书生气都是有道理的:“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晓洁自然也是知道这个道理的。 她就赶紧朝村支书解释:“村支书,您误会了,我没想要这个彩礼,我之所以跟他这么说,是因为我压根就不想嫁给他,但他老是纠缠我,我就故意说一个离谱的数字,好叫他知难而退,离我远点,谁知道他又嚷嚷得人尽皆知。” 说完她着急地跺了跺脚,捂着脸哭了起来。 仿佛受到了多大的委屈。 刘根生听到刘晓洁的话,人都傻了:“啥,晓洁,你、你是为了让我离你远点,才说的这彩礼?” “废话!” 刘晓洁怒了。 她算是看出来了,骗刘根生这个傻子固然好玩,但他实在是太傻了,动辄就把她的事情嚷嚷得人尽皆知。 跟这种人打交道,她迟早能被气死。 就算他好骗,身上还有油水可骗,她也不敢招惹了。 “死瘸子,你听着,我刘晓洁从头到尾就没看上过你这个死残废,我看到你就想吐,你自己什么德行你自己不知道?你还想娶我,做你的春秋大梦去!” “我今儿当着村支书的面,当着这么多村民的面,我就跟你说清楚了,我刘晓洁要是嫁给你,就叫我不得好死,生的孩子全都夭折!” 此话一出,整个院子的人都沉默了。 这赌咒说得可真够狠的。 听得出她有多厌恶刘根生,也听得出她有多不想嫁给刘根生。 不过……村民们还真能够理解。 刘晓洁是不检点,但她家里条件挺不错,她长得也很标致,只要降低点要求,是绝对能嫁一个好汉子的。 人家为啥要嫁给一个死瘸子? 刘根生作为一个瘸子,他要是上进点,机灵点,聪明点,瘸子作为一个缺点,倒也不算致命,只是个扣分项罢了。 关键他不但瘸,还蠢,还懒! 别说刘晓洁这种眼高于顶的了,就是普通姑娘家看到他也得跑。 在他和刘晓洁的事儿上,村民们绝对无条件站刘晓洁。 但此时的刘根生哪里还能顾得上村民们是站他还是站刘晓洁? 他整个人都傻在了原地。 明明一个多小时之前,刘晓洁还朝他抛媚眼,还说要嫁给他。 怎么一个小时之后,就完全变了口风,还发了这么狠的毒誓? 她当真是骗他的? 当真只是想叫他知难而退? 还是,因为他找村支书公证,她生气了? 刘根生的心底深处,还是存了最后一丝丝的希望,希望刘晓洁是在说谎。 但当他抬头对上刘晓洁眼神的时候,却只能从她的眼睛里看到厌恶,甚至是恨意。 厌恶是如此之重,那恨意是如此之深。 让他浑身发寒。 第一百三十三章 都不懂事,人情还是得他来做 “既然刘晓洁都这么说了,那这次的公证就宣布无效,刘根生,你可都听清楚了?人家刘晓洁压根就没要过这彩礼,你也不要总是纠缠人家了,听到没有?” 弄清楚了事情的经过,村支书就直接下结论了。 他不想把自己宝贵的时间浪费在刘根生这种无聊的事情上。 但他说完,却见刘根生低着头一言不发的,就有些不耐烦。 “根子,你听到没!” 他加重语气又问了一遍。 刘根生这才缓缓抬头,脸色苍白像个没魂儿的人似的,仓促点了点头,然后瘸着腿,扭头就跑。 他被耍了。 他终于反应了过来,终于明白了一切。 他完完全全被刘晓洁耍了。 这个女人耍了他不算,还当着这么多村民的面发那种毒誓,说明她一点都不喜欢他。 她是真的厌恶他。 一直以来,都是他自作多情了。 他不想继续留下来丢人,只想立刻回家去,大哭一场。 看到儿子走了,刘秋硕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养了这么个废物儿子,他已经丢人丢习惯了,今天这事儿,他完全不放在心上。 只要没得罪陈河,一切都不是事儿。 所以他告别也只跟陈河告别:“大河,谢谢你了,你放心,回去之后我肯定好好教训他。” 说完他就离开了村支书的院子。 陈河叹口气。 心说这父子俩可真像。 他们两个竟然没一个意识到,他们欠了村长的人情,得想办法还上这个人情。 就算是短时间内还不上,至少走得时候谢人家村长一句半句的? 这爷俩竟一个吭声的都没有。 得,这人情还是得他来做。 “村支书,今天这事儿真是多亏了你,刘根生那小子突然来找我,我怎么劝都没用,是真没招了,只能来找您帮忙。” 村支书笑了笑:“你甭跟我客气,这事儿你找我就对了。” “等有空,我去河里抓鱼给您吃。” 这话都是说给村民听的,实际上两人心知肚明,陈河三不五时就要给村支书送东西的,根本就不缺这一条鱼。 但村支书还是客气道:“嗨,那我可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道谢完,陈河才离开。 院子里的村民目送他走,都是忍不住摇头。 “大河真哪儿哪儿都好,可怎么就是想不开,非要跟刘根生做兄弟?” “谁知道!可能刘根生上辈子救了他的命。” “要换成是我,一码归一码,真救了我的命,我多给点东西就是了,也不能跟那个死瘸子交心,不然真能被活活气死!” 刘晓洁听到村民们骂刘根生,心里别提多痛快了。 她现在恨刘根生恨得要死。 都仅次于陈河了。 另一边,陈河本想直接回家的,但想了想,还是拐了个弯,来到了刘根生的家。 他怕刘秋硕真的会打刘根生。 他现在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再打他,只怕他心灰意冷,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 好在他在门口听了听,只能听到刘秋硕的骂声和刘根生的哭声,并没有什么打斗的声音。 他就放心了。 他没有进去,而是直接回了家。 进门先关心媳妇。 这时候龚雪已经下炕了,正在择菜准备晚饭,陈河见到了,就把活儿接了过来。 “行了,你上炕歇着,都八个月了,从今天开始,家里头不管什么活儿都不用你干,你唯一的任务就是好好养身子,等着十月临产,听到没?” 他故意用严厉的语气说这话,就是想让龚雪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以及他的态度。 在家里,他是说一不二的。 不管多离谱的事儿,龚雪多么不能接受的事儿,只要他说,龚雪就得听。 龚雪就只好点头:“知道了。” 尽管她心里并不服气。 因为她不是第一次怀孕了,去医院检查也有好几回了,人家医生都说一点问题都没有。 不知道他在紧张什么。 杨桂英听到这话,羡慕得都不行了。 村里的女人别说怀孕八个月了,怀孕九个月快生了的时候,也是照样要下地帮忙的。 就算是身体不好下不了地,也必须留在家里做家务。 谁能一直躺在炕上歇息? 别说秦家屯,就是放眼附近的十几个村子,也没有一个能有这待遇。 大河是真疼媳妇啊! 她歇息的时候,陈河就倒腾了些吃的回来。 各种麦乳精、糖果、红枣之类的零食,只要龚雪馋嘴了,打开柜子,里面满满当当,咸的酸的甜的,应有尽有。 过了几天,陈河甚至还找秦仲帮忙搞了三罐奶粉回来。 这玩意可真不是一般人能买到的。 不仅仅是贵的问题,最主要的还是货源稀少,国内根本就没有生产线,基本都要走私,走私进来了,销货也是很麻烦的,秦仲能弄到手,且没有跟陈河漫天要价,当真是给足了他面子。 想当然的,陈河也是要记住这份人情的。 所以他转天就送了一株人参给秦仲,并且又从集市买了一罐麦乳精和一罐山楂罐头送给了村支书,当做是他帮忙刘根生的谢礼。 回到家,他就看到龚雪正坐在炕上做题。 他这个小媳妇也是真爱看书。 别人看书,多是看看故事书之类的闲书,龚雪不一样,她就喜欢做题,尤其是数理化的题目,越做越开心。 他常常就看到她做题做得笑出来。 也是绝了。 他走进屋里,叫了龚雪一声:“宝贝。” 龚雪就抬起水灵灵的眼睛看向他,用眼神询问他啥事。 陈河笑了笑:“给你变个魔术。” 说完手一伸,一串冰糖葫芦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呀!糖葫芦!你从哪儿弄的?” 陈河笑了笑:“我刚刚变得啊,你没看到?” “骗我,你是从镇上买的。” 一想到他去镇上还想着自己,还大老远买个冰糖葫芦回来,龚雪心里就蜜似的甜。 但她没有立刻吃,而是先递给了陈河,要他吃第一口。 陈河就躲了躲:“我不爱吃甜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自己吃。” 龚雪就又道:“留一半给凯旋和嫂子。” “得了,你赶紧吃了,我还能买独食不成?一共买了五串,保管都有份儿,都能吃个够!” 第一百三十四章 今天我家吃排骨,你都不知道 他不至于连这点情商都没有,东西只给媳妇吃,瞒着嫂子和侄子,这家还像个家吗? 所以他买了五串,这样就可以大大方方让媳妇吃个爽了。 这年头能吃的零嘴实在是太少了,他想宠着点媳妇都没东西可买,就这么凑合凑合。 龚雪这才放心吃了起来。 她长这么大,这还是第二次吃糖葫芦。 第一次也是陈河给她买的。 那时候两人还没成家呢,但已经开始眉来眼去偷偷谈上了。 大冬天的,陈河顶着北风走了两个多小时的路到镇上给她买了一串糖葫芦,又顶着雨雪回来,冻得脸鼻子通红,傻笑着给她糖葫芦吃。 她看着这个傻乎乎的男人,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她要嫁给她。 她要做他的好媳妇。 如今梦想成真了。 他还是惦记着给她买糖葫芦吃。 她那个开心劲儿,一般人是体会不到的。 让媳妇吃着零嘴,陈河就来到鸡棚前准备打扫一下,没想到里面干干净净的。 估计是大嫂给收拾了。 如今鸡棚里一共有五只成年的野鸡,七八只半大不大的鸡崽子。 按理说人头数不足的家里头是不能养这么多鸡的,但陈河的鸡并不是让村支书从公社申领的,是他自己上山打猎猎来的,不占他们的人头数。 再加上他还总是无偿分享自己的野鸡小崽子,让秦家屯不少人家都多养了一两只鸡。 也就没人说他什么了。 再养一两个月,那七八只半大不大的鸡崽子就能养得差不多,到时候正好赶上龚雪生孩子,隔三差五给她炖一只鸡吃,差不多把月子坐完的时候,这鸡也就吃得差不多了。 这么久,山上的鸡差不多也缓过来了,他就上山再抓一轮。 如此既能保证家里头不缺鸡吃,又能保护山上生态完整。 完美! 至于那三只猪崽子,早就长到了两百五十多斤,只不过陈河刚刚抓到了大炮卵子,分给了村民,这三头猪就不急着宰。 院子里没什么活儿,陈河就进屋准备做饭了。 他用海带和玉米炖了排骨汤,又用丝瓜炒了个鸡蛋,再做一盆他亲手搓的凉粉,煮上一锅手擀面。 一顿午饭就上桌了。 杨桂英渐渐对这种规模的饭菜习以为常,看到一桌子又肉又鸡蛋的,也不大惊小怪了,只是还是不好意思这么奢侈地吃饭,保守地吃了个八分饱就放下了筷子,排骨也只啃了一块。 吃完她就挎着篮子去地里给陈雄送饭。 她前脚刚走,后脚陈凯旋就回来了。 小家伙经过这段时间的补充营养,整个人变得容光焕发,眼睛有神不说,身体都结实了不少。 “二叔,二婶儿!” 声音听着也比以前响亮,不像以前文文弱弱的那副书生样儿,现在更像个德智体全面发展的三好学生。 龚雪看到陈凯旋就喜欢,笑着问:“凯旋,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陈河正在摸龚雪隆起的肚子,闻言也好奇问了句:“踢球去了?” “是的二叔,我跟同学踢了一场球,今天我们队赢了两个球!” 他坐到炕上,抱起碗喝了一大口排骨汤。 真香! “今天我们班上有个同学说他吃了排骨,同学都羡慕得不得了,我没有什么表示,我那个同学就问我,你是不是不知道排骨什么味儿?我都懒得搭理他。” 二叔家里可是顿顿都有肉,三天两头不是排骨就是鱼要不然就是杀鸡吃的呢。 陈河哈哈大笑:“你竟然能忍住不反驳,有出息。” 一般小孩都是经不起激的,很多话一套就往外蹦。 别人都羞辱到陈凯旋脸上了,他竟然能忍住,不反驳,不自证。 这可是连很多大人都做不到的。 龚雪道:“不必跟他们解释,也不必说什么,咱家里头吃得香,咱自己知道就行了,管别人怎么看。” 陈凯旋点头如捣蒜:“嗯嗯,二叔二婶你们放心,爹娘教过我了,不要我把家里的事情发出去,二叔说,这叫低调发大财。” 陈河闻言更是哈哈大笑。 这小子记性还真不错,他就说了一回,这小子就记住了。 不过这话说得没错啊。 确实是低调发大财。 陈凯旋吃完了饭,抹抹嘴,就立即下炕,飞毛腿似的往外跑。 因为他回来家迟了,二叔不会说他,但要是下地干活晚了,爹保准要踹他一脚的。 为了让爹踹得轻一点,他可不就得快一点吗。 家里人都不在了,陈河就肆无忌惮,搂着龚雪亲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孕快要生了快要产奶的关系,最近龚雪身上总是有股奶香奶香的味道,特别好闻,让陈河总想把脑袋埋进她怀里好好吸上一吸。 但平时大哥大嫂在,龚雪都不肯让他这么干。 现在没人了,他撒个娇,不过分? 果然,龚雪就没像平时那样推开他,而是像抱小孩一样搂住了他。 他就越发肆无忌惮了起来,贴在她的身上,各种上下其手,然后两人就有点变了味儿。 …… 等到杨桂英送完饭回来,就看到陈河屋里的门关着,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 难道是睡午觉了? 这两人也没有睡午觉的习惯啊。 她一头雾水,但也不想多管闲事,就在堂屋里收拾起东西来。 正收拾着,忽然就听到屋里头传来一声猫叫。 她就愣住了。 家里头啥时候养猫了? 但她再竖起耳朵的时候,又没有动静了,她就满腹狐疑继续收拾东西,然后就又听到了一声猫叫。 这一回,她算是听明白了。 脸一红,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干活。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陈河才从屋里出来。 他脸上红潮满面,眼神甚至都还是浑浊的,只是衣服已经穿板正了。 “嫂子回来了,我出去抓黄鳝泥鳅,你看着点雪儿,别叫她干活。” 杨桂英就咳嗽一声道:“好咧,我知道。” 心里却是想着,干活危险,干那事儿就不危险了? 大河这小子也真是的。 陈河酷爱抓黄鳝。 因为这年头的野生大黄鳝,一条都得有六七两,味道鲜美,肉质鲜嫩,是后世怎么养殖都养不出来的味道。 第一百三十五章 这是牡丹芍药,明年必开花 抓黄鳝和泥鳅,陈河已经是老手中的老手。 别的村民还在和抓住又溜走的泥鳅斗智斗勇的时候,陈河已经抓了大半桶。 家里头吃了这么多,他就分给了附近的几个村民,然后提着剩下的往家走。 龚雪没活儿干,正在院子里浇水,拾掇她种的花,忽然看到陈河提着黄鳝回来,也是满脸惊喜。 “怎么抓了这么多。” 陈河笑道:“今天地里特别多,也肥!个头都比以往的大。” 家里没豆腐了,陈河就想去周二嫂子家借。 她家爱吃豆腐,基本上家中常备。 但之前周大嫂子来借钱,他没给,刚闹了一场,这时候过去借,也不知道方不方便。 正犹豫呢,家门口忽然传来了刘凤妞的声音。 “大河哥,嫂子!” 接着就见她提了一些吃的进门其中就有一大块豆腐。 “凤妞来啦。” 龚雪和刘凤妞关系是很好的,看到她来高兴的很,立即就扶着腰迎上前。 “你一来我想起来了,今天星期天,快进来,晚上别走了,留在这儿吃饭,你大河哥抓了好多黄鳝泥鳅,正准备做汤吃呢。” 刘凤妞就笑道:“留不下,我得家去吃饭,吃完了还得赶回市里去,晚上约了几个同事打牌,都说好了的,缺了我,这牌局就组不起来了,她们该怨我了。” 都能打上牌了? 看来她在厂子里混得不错。 陈河正在那处理黄鳝,闻言就笑了起来:“没事,你尽管留下吃饭,吃完了我骑车送你回厂。” 一听说陈河要送,刘凤妞立即就心动了。 她都好些日子没能和大河哥单独相处过了,有好些话想和他说呢。 本来她是回家听说刘根生又惹陈河生气了,特地过来看看陈河有没有记恨,再送点东西搭人情的。 进门来和陈河龚雪对了几句话,她就确定了。 大河一点没记恨刘根生,也没牵连到她身上,就放了心。 想了想,在家里无非就是听爹娘念叨她哥那点事,以及她找对象的事儿,怪没意思的,还不如留在大河哥家里,和嫂子聊天呢。 “那成,我就蹭顿饭!” 反正她这次带回来的东西比较多。 当着龚雪和杨桂英的面,刘凤妞不好和陈河太亲近,她就走到龚雪跟前问:“嫂子,你这花怎么还没开。” 龚雪道:“这花今年是开不了了,不过明年肯定开。” “这是啥花呀?” “这半边呀是牡丹,这半边是芍药。” “呀!牡丹花?这花可娇贵呢!” 芍药是什么花,刘凤妞不知道,牡丹她可是听说过的,那是百花之首,听说特别娇贵。 龚雪笑道:“是,确实娇贵,好在你大河哥给我买了一本种花的书,我一边种一边学,种出来的效果还不错,你瞧这花呀,冬天要保暖,夏天还得遮阳,比人都要讲究。” 不过她乐在其中。 尤其是想到花开的样子,就更加认真了。 刘凤妞不由在心中啧啧称奇。 也就是跟了大河哥,过上了好日子,才能有这闲情逸致去种花,还种牡丹花这么难养的花。 搁一般人,种个野花也没这培育的心思啊。 为了让刘凤妞能早点回去,陈河特地提早做了饭。 红烧了泥鳅,又用豆腐炖了黄鳝,再用大葱炒几个鸡蛋,就着龚雪最拿手的脆腌萝卜条,配上大米白饭,一顿饭就算是完工了。 龚雪看着满满一大桌子菜,心里羡慕得不得了。 厂里的富太太那么多,也没见谁家这么大鱼大肉的吃饭,她活这么大岁数,只在大河家里见过这场面。 哎,她要是能一直住在大河家里吃饭就好了。 当个小老婆她也愿意啊。 但是……大河哥和嫂子肯定不愿意。 她也就只能想想了。 吃完饭,陈河又端上来一碗绿豆汤。 这是下午喝的剩下的,正好放凉了,加了一点冰糖,当甜点吃。 刘凤妞吃得这叫一个香呀,还顺便问了问:“嫂子,你这都八个多月了?看着肚子真大。” 龚雪笑了笑:“可不,你大河哥整日的喂我吃这个吃那个的,把小家伙喂得胖胖的,肚子能不大吗?” 刘凤妞早就看到了外面柜子上放着的冰糖葫芦。 哎,她去镇上那么久了,都没舍得买过一次,大河哥住在村里,家里竟然有好几串。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刚喝完绿豆汤,外面就传来了陈雄和陈凯旋的声音。 陈凯旋进屋就直奔里屋,本想看看做了什么饭,一抬头看到刘凤妞,顿时又拘束起来。 “凤妞姐姐来啦。” “凯旋。” 刘凤妞自然是认识他的,也是一天天看着这小孩子变壮变高变得活泼,心里头很是羡慕。 “你是不是快放暑假了?” “你咋知道的?过两天我们就考试,考一天时间,考完试就放假啦!” 陈河就道:“好好准备,考好了,我带你去镇上玩。” 陈凯旋就高兴了:“我肯定好好考!” 龚雪靠在床角织毛衣。 算算日子,二娃正好是在九月初出生,到时候天气冷,织个毛衣给二娃穿暖暖和和的。 陈秀秀这丫头也长大了,现在都能站立了,也需要毛衣穿。 她先给这两个小家伙织了,再给自己织一件毛衣,然后还想给陈凯旋、嫂子和大哥各织一件,活儿紧得多。 周大嫂子从陈河家门口路过,听到屋里头欢声笑语的,忍不住就狠狠啐了一口。 十年风水轮流转! 就不信好事儿天天都落你家门头,我等着看你们落魄,看你们衰运缠身! 吃完饭又聊了会天,刘凤妞就要回厂里。 陈河下炕,骑上车送她。 回镇上骑车怎么也要一个多小时,刘凤妞一想到这一个多小时里,就她和陈河两个人,心里就止不住地高兴。 但很快她就高兴不起来了。 因为陈河看她心情不错,就提起了马庆鹏的事儿。 “我这哥们比你小两岁,你们可以先相处着,过个两年,他十八了,你二十多了,你俩正好可以登记结婚,他人是城里的,现在手头紧一点,但我保证,他以后肯定有大出息。” 第一百三十六章 天上掉馅儿饼,大金镯子往兜 他没有先问马庆鹏的意见,而是先问了刘凤妞。 是因为他了解马庆鹏。 这小子就喜欢泼辣的,有坏心眼的姑娘。 那些老实巴交的他反而看不上。 刘凤妞泼辣,嘴毒,敞亮,但心地还很善良,正适合马庆鹏。 刘凤妞心里就空落落的。 原来大河哥对她一点意思都没有,说给她介绍对象就介绍对象。 一般男人看出来她的那点心意,不是应该当成自己的所有物,把她留在身边吗? 哪怕不喜欢她,留着不也挺好的? 他却迫不及待让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这说明什么? 说明陈河半点不把她放心上,而且对她一点意思都没有。 她就灰心丧气的。 见她半天不应声,陈河就有些紧张:“你不会自己找到对象了?” “没有。” 刘凤妞赶紧否认,闷声闷气的。 “我天天干活,哪有那闲工夫。” “那就好,你自己找未必能找到好的,城里头的人一听到你是农村的,肯定会望而却步,就算是有愿意接近你的,目的也绝对不纯,还是从我们自己人认识的朋友里找更靠谱,我跟你说的这个马庆鹏,他模样不错,你看了绝对满意。” 推销半天,刘凤妞的态度还是不怎么热情。 陈河只好道:“你回去考虑考虑,等下次回家给我答复。” 剩下的路,刘凤妞就闷闷不乐不说话了。 陈河也不知道她是为啥心情不好,就也不说话,把她送到工厂门口,甚至没等她道个别,就骑上车走了。 刘凤妞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气得直跺脚。 陈河骑着车往家里走,本想拐去市集买点桃子回家给龚雪吃,谁知道拐错了巷子,不知不觉竟迷了路。 他不得不停下来,朝胡同里唯一的一个老太太问路。 “阿婆,请问集市怎么走?” 老太太闻言立即一脸严肃,朝他招了招手:“你过来。” 啊? 过去? 陈河不明所以,但还是从车上下来,推着车走到她面前。 老太太左右看了一眼,确定没人才道:“这次只有两斤,全是好货,保证纯,卖家急缺钱用,要不然我给你要不来这个价,五十块钱或者四十斤粮票,你准备好没有?” 什么玩意…… 陈河忽然就意识到有些不妙,刚想开口,老太太就急道:“快点的啊,非得等到人来了?你到底有没有,没有我可走了。” 陈河赶紧道:“阿婆,你搞错了,我只是来问路的。” “哎呀别搞这套了,得,我给你看看货总行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腰间摸出个金镯子。 那是很厚重的一个金镯子,陈河不算行家,但绝对识货。 这金镯子一眼看过去,就是好东西,成色非常纯。 这金镯子要是正常买卖,别说四十块钱了,四百块钱能不能买得到都另说。 这买卖可真值! 但这年头做这种生意,当真是找死。 上次在黑市马庆鹏老娘的买卖他就没敢接,这会儿更是忐忑。 只是这次的诱惑太大了。 而且这老太太看起来很专业,和马庆鹏他老娘完全不一样。 “行,那我要了。” 他想了想,就摸出来四十斤的粮票,递给了老太太。 老太太一把接过来,把金镯子和一个袋子往他手里一塞,扭头就跑。 半步都不敢停留。 陈河自然也是不敢停留的,把东西往怀里一塞,东西也顾不上买,赶紧骑上车就往秦家屯的方向赶。 直到跑进深山老林的荒路上,他才气喘吁吁拿出金镯子仔细打量。 确实是好东西,掂量着估计能有个两斤。 但当他打开袋子后,整个人更是懵宰了原地。 那袋子里竟装着许许多多的宝石,有红的有黑的,看起来成色都相当的漂亮。 我操! 这是天上掉馅儿饼了? 他不知道的是,问集市的那句话,刚好是老太太和下家接头的暗号。 老太太错把陈河当成了下家,这才有了这个乌龙。 但这玩意真不是好买好卖的。 一旦被发现,全都得杀头。 陈河自然不会带回家,他依然是骑车来到山下,把东西和之前存的去钱都放在了一起。 如今这里攒下的现金,已经有一千六百多,金银首饰和宝石也有了一堆。 但还不够! 他要在开放的时候,攒够一万块钱现钱,到时候拿上就去南方买东西回北方卖。 这么一来一回地捣鼓一番,一趟就能赚好几千。 几千块钱在八十年代,稳稳买一套不错的房子。 他一年跑个十趟,就能买十套房子,以后哪怕生意不景气了,光靠收房租,或者炒房子也能赚不少。 心神定了定后,他骑车回家。 接下来的几天都没去黑市,而是像去年一样,采了不少冰籽草做冰粉,带上龚大伟去城里头卖。 龚大伟对卖冰粉已经轻车熟路了,叫卖起来那叫一个情真意切,完全把自己包装成了小白菜,把陈河包装成了痴情苦命光棍,把来买冰粉的小姑娘的圣母心全都激发了出来,都恨不得一个人包圆了他所有的冰粉! 几趟下来,他又赚了三百多。 “这次赚的钱,小姨夫打算分给你二十块钱,但是这钱我不能直接给你,要不然回家又被你姥姥抢走了,先存在你小姨夫这,以后你想买什么东西了,就来小姨夫这要,小姨夫给你买,到时候从这钱里给你扣。” 龚大伟闻言激动异常,当即就道:“小姨夫,我现在就有个想要的东西。” “你说,是啥。” 龚大伟道:“我、我想要弹珠,村里好多小孩都有弹珠,就我没有,他们都不带我玩。” 弹珠? 都八岁了,还玩弹珠呢。 不过他没上过学,又不会踢球,又不会打羽毛球,能玩的确实也就弹珠了。 “行,等我下次进城给你买几个。” “谢谢小姨夫!” 龚大伟就心满意足地回家去了。 看着他离去时开心的样子,陈河忍不住叹了口气。 以自己的能力,帮龚大伟上学也没什么难的,但是……偏偏他姓龚。 偏偏他是龚珍的儿子。 自己好心帮忙,到时候百分之百费力不讨好,被龚珍骂都算是轻的,他怕就怕龚珍倒打一耙,甚至借着这事儿算计他。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各人有各命,只能说这孩子不会投胎。 第一百三十七章 京市好呀!姑娘都格外漂亮 虽然不能让龚大伟上学,但给他买几个弹珠的事儿,他还是记在了心上。 正好这几天过去,他买金首饰和宝石的事儿一点风声都没有。 没人来找他,也没人报警什么的。 他就放了心。 这次确实是铤而走险了,但收获不小,短时间内别再犯,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于是他很快又拾起了老本行,上山打猎去黑市卖。 卖完了他就来到镇上买弹珠。 这玩意到处都是卖的,又便宜又好看,陈河随随便便就买了几十颗,装在袋子里系在腰间。 刚要往外走,迎面就撞到了一个人。 “对不住。” 陈河随口道歉一句就继续往外走,谁知那人竟叫住了他:“陈河?” 陈河就愣了愣,抬头一看,又是秦仲的那个客人。 他和这人还真是有缘。 短短一两个月的时间里,就在镇上碰到两回了。 “又见面了。” 客人大概也有这个感觉,笑得很慈善。 “今儿得闲吗?要不,中午一块吃个饭?” 这人既能做秦仲的客人,想必是有两把刷子的。 能和这样的人多来往,不是坏事,陈河就痛快答应了下来。 于是陈河就看着这客人买了一些弹珠,才和他一起往外面走。 “你这弹珠,是买给你儿子玩的?” 客人就笑了:“不然呢?难不成,我自己玩?” 陈河便也被自己的蠢问题逗笑了。 “对了,你还不知道我怎么称呼?” 这话还真说出了陈河的尴尬之处。 他不但不知道这人怎么称呼,对他的底细,他是做什么的,也全都一无所知。 好在这位客人走南闯北,见多识广,根本不把这种尴尬放在眼里,很痛快做起了自我介绍。 “我呢,姓刘,叫刘宝钢,他们都叫我钢哥,你要是不嫌弃,也可以叫我钢哥,当然了,你不想叫我一声哥,也可以叫我老刘。” “您说的哪里话?” 陈河客气一笑。 “我叫您钢哥,那是我的荣幸,是我占您的便宜,我还能嫌弃?我有这脸吗?” 哈哈,这小子会说话。 刘宝钢就挺高兴的。 因为在他的眼光里,陈河可不是一般人,虽然他出身一般,但本事不小,以后也绝对会有大作为。 这样的人能叫他一声哥,他也是颇觉荣幸。 “你愿意叫,我就不跟你扯谎了,我和秦仲,一个跑沪市,一个跑京市,我俩常常互通有无,合作起来对互相都很满意,但我俩都有一个共同的缺陷。” 他话都铺陈到这儿了,陈河自然得配合地提问:“什么缺陷?” “我俩啊,都缺一个靠谱的左右手。” 哦…… 陈河就明白了。 这位叫刘宝钢的京爷,他也打起了自己的主意。 能被如此赏识,搁一般人自然是要高兴的,陈河却没有这种感觉。 他都活了大半辈子了,在上一世生命最后的尽头,他手下也有七八号员工小弟了,他能因为一个年级还不如自己大的男人的一句话就高兴吗? 那也太上不了台面了。 他就只能装傻:“能给您和秦爷当左右手的,那得多大的本事,多大的荣耀,可不是谁都配的。” 刘宝钢就笑了笑。 装! 你可劲儿给老子装。 老子倒是要看看,你能抵得住多少诱惑。 “你这话倒是没说错,我呀,要真能找到称心如意的左右手,我肯定不会亏待了他,好处大大的有,一年赚个千八百没问题!这还不算他自己吃的回扣呐,除此之外,跟着我走南闯北,那也是简单的很。” 一年千八百,确实不少。 但陈河半年就能赚一千多,这还真不稀罕。 至于走南闯北,陈河就有点心动了。 他其实很想去一趟沪市和京市,看看这年代的沪市和京市是什么样。 未来的京市和沪市自然是非常发达的,现在肯定也不会差。 如果能去一趟,拿回点货倒卖一下就好了。 两人聊着聊着就到了一个面摊前坐了下来,边吃边聊的过程中,刘宝钢就适时抛出了第二个鱼饵。 “这年头不是你有钱就能随随便便出去的,尤其是去沪市京市这样的地方,都得有介绍信才行,我呀,就可以弄到介绍信,回头你要是想去沪市京市转转,你就找我,你钢哥给你搞介绍信。” 别说,这个诱饵一抛出来,陈河立即就心动了。 他想去。 他想要。 见他已经掩饰不住眼神中的渴望了,刘宝钢就开始进一步抛诱饵了。 “沪市了不起啊,民国时期的十里洋场,不知道出过多少富豪和文化人,虽然说他们现在的处境大不如从前了,但我跟你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那表面上的风平浪静底下藏着的暗潮汹涌,你想象都不敢想象。” “至于京市!那就更精彩了,我就这么跟你说,在这里人人都稀罕的二八大杠,到了京城,那算什么呀?只要不是特别落魄的人家,基本上都有一辆,有的小孩还穿开裆裤呢,小小的三轮车都骑上了。” 刘宝钢大手一挥,差点把面碗撞倒。 豪气的语气表现得仿佛他就是京市人。 “还有那漂亮的姑娘,呵呵,我不是跟你吹,你走大街上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比这儿的赛貂蝉还标致!而且人家出身还好,没有经历过风吹日晒的,细皮嫩肉的,啧啧,你都无法想象。” 这话说的陈河就不敢苟同了。 论细皮嫩肉,谁能赶得上他媳妇? 他有时候晚上睡觉抱着媳妇,往她身上一掐,都感觉自己能掐出水儿来。 就这么嫩! 不过他有句话说对了,京市的姑娘当真是一出生就住在罗马了,光孩子高考占优势这一项,别人就比不上。 他就有点意动。 如果能赶在高考之前,把户口迁进京市,以后不管是闺女还是二娃还是媳妇,高考都能占尽天时地利人和,轻松好几倍。 只是这年头往京市迁户口,比后世还要困难几百倍。 “哎,无轨电车和有轨电车你坐过吗?” 陈河自然是坐过的。 但他只能摇头。 刘宝钢就得意了:“有机会带你去京市逛逛,坐坐那玩意!可比你骑这二八大杠舒坦一百倍!” 第一百三十八章 恋爱梦碎,他结婚了! 陈河对坐这些自然是没兴趣的,他想要的,是可以随便在天安门遛弯放风筝的生活。 那是后世想做也做不了的事情。 如果能早早迁到京市,过上这样的生活,他的人生可真就圆满了。 不过这些他都没有立刻向刘宝钢透露,只是配合的在他吹牛逼的时候,表现出向往的样子,给他留一个钩子。 以后有需要,他也好来找刘宝钢帮忙进京! 吃完面,陈河一路陪着刘宝钢回了家。 刘宝钢的意思是让陈河认认门,以后有事找他的时候,可以直接来他家。 他这样做可比秦仲聪明多了。 很多事,陈河在黑市未必会答应,但到了家里,环境一放松,谈不成的事情几率也会大大提升。 送完刘宝钢,陈河就回了秦家屯。 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来到了张丽华家的门口。 她家大门敞开着,一眼就能看到张丽华正躺在大树下的藤椅上晃晃悠悠地乘凉。 王汉和龚珍都下地干活去了,连龚大伟都不在。 陈河想了想,干脆又骑着车去了田垄边,找到正在呼哧呼哧干活的龚大伟,他招招手把人喊了过来。 “小姨夫!” 看到陈河,龚大伟高兴坏了。 说句不孝的话,那可真比看到亲爹还高兴。 陈河先往他兜里塞了一把奶糖,又递给他一个大桃子。 龚大伟看到桃子,本想留着给爹娘吃,陈河立即假装不高兴:“我给你买的,你要转送给别人?你要这样,我以后可不敢给你东西了。” 龚大伟就赶紧咬了一口,但吃了一半后,他还是停了下来,哀求地看向了陈河:“这一半留给我爹娘吃,成吗小姨夫。” 这孩子还真是善良孝顺啊。 陈河在心里叹了口气,得亏王汉脾气怂,但人板正,没把龚大伟带歪,不然就张丽华和龚珍那德行,他都不敢想象她们能带出个什么娃儿。 “成,剩下的一半给他们吃,不过奶糖你自己吃,大人可不爱吃糖。” 龚大伟就点头如捣蒜:“好的小姨夫!” 见他这么乖,陈河就更感慨了,拍拍他的头:“这是给你买的弹珠,拿去。” 这么快就买来了? 龚大伟立即满脸感激地看向了陈河。 他长这么大,还从没人这么把他的话和心愿放在心上过。 他甚至感动得有点鼻酸,忙不迭道:“谢谢小姨夫!” “行了,你干活去,注意身体,别太累,要是想吃好吃的了,就来家吃饭,你小姨马上要生了,你来看看她,她会很高兴的。” 闻言龚大伟就更感动了。 他知道他娘和姥姥对小姨小姨夫并不好,还老在家里骂他们诅咒他们。 但小姨小姨夫并没有因此恨上他,反而对他很好。 他们实在是大好人。 陈河又拍了拍他的头,这才骑着车回家。 到家就听到刘凤妞的声音。 这是又到星期天了? 时间过得还真快。 他这个星期一直在做冰粉卖冰粉,浑然不觉时间流逝,总觉得上次送刘凤妞回厂还是昨天。 “大河哥回来了!” 听到院子里的动静,刘凤妞就喜悦地喊了起来。 陈河进屋,先看了眼龚雪,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确认她一点问题都没有,这才转头看向刘凤妞。 “你考虑得咋样了?” 怎么才刚见面就聊这个! 刘凤妞打心眼里就有些抵触,但……这一个星期她确实认真考虑过了这个问题。 她想留在陈河身边,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就是龚雪好欺负,愿意留她,陈河也不会答应,他压根对她就没这方面的意思。 总体来说,就是看不上她。 她就只能嫁别人。 就像陈河说的,与其她自己找个骗子,到时候吃亏,倒不如让陈河帮忙找个他认可的靠谱的对象。 这年头不相恋却结婚的大有人在。 她也不是那么矫情的人,非得找个自己喜欢的。 “我考虑过了,要是大河哥你信任那人,我、我愿意认识看看。” 呦呵,松口了? 陈河顿时就高兴了起来。 他本来就喜欢马庆鹏,要是他能和刘凤妞结婚,那可真是亲上加亲了。 尽管他和刘凤妞没有亲戚关系,但也是真心把她当妹妹看待的。 “你愿意就行!那这样,我下星期去找马庆鹏,把这事儿跟他说说,到时候安排你们见个面。” 刘凤妞点了点头。 陈河更高兴了。 有他做媒人,这事儿就太靠谱了! 兄弟和妹妹结婚,这可太爽了。 当然了,爽了外甥,就不能亏了侄子。 论亲戚,侄子更亲。 而且陈河在心理上,也确实更疼陈凯旋一些。 这小子可是天天住在他眼皮子底下,天天跟着他混的。 于是翌日他去完黑市赚完钱,就骑着车来到了陈凯旋的学校门口接人了。 他打算带陈凯旋去镇上逛逛。 没想到刚在门口待了没多会儿,就看到裴红奕抱着书走了过来。 “陈大哥!” 陈河笑着打了个招呼:“裴老师,这是下课了?” “嗯!我现在在二年级当助教呢,不过马上就能转正了,你来接陈凯旋同学放学呀?” 陈河点点头。 心说这不是废话吗,不来接我侄子难道来接你? 裴红奕不知道他的腹诽,脸红红的没话找话说:“陈凯旋同学在学校里的表现可是相当优秀,老师们都喜欢他,学习好,还有责任感,不管学校安排什么活儿,他总能冲在第一个!” 陈河听着就高兴:“他学习咋样?” “特别好!经常考班级第一,在年级里面,也是稳稳当当前五名,是德智体全面发展的好学生呢。” 那就好。 看来媳妇的功课没白教,陈凯旋以前学习虽然好,拿第一却是有相当大难度的,现在稳多了。 裴红奕见陈河不说话,就有些着急,故意逗他说话问:“你在家里没少教他?” “我?我是个文盲,要教也是我媳妇教。” 轰隆! 一句话,把裴红奕劈了个外焦里嫩。 啥,他都结婚了? 都有媳妇了? “二叔!” 这时陈凯旋背着书包跑了过来,他和龚大伟一样,见到二叔比见到自己亲爹还开心。 因为只要二叔来找他,就会给他不少好东西! 第一百三十九章 拿人手短,气脸变笑脸 “放学了?” 陈河摸了摸陈凯旋的头,自己心里都能感觉得出对龚大伟和对陈凯旋不同的态度。 他摸龚大伟,完全是出于同情好安慰。 但摸陈凯旋的头,那就像是摸自家大小子的感觉,特别亲昵。 陈凯旋面对着他的时候,也放松得多,笑嘻嘻的:“放学了,今天成绩拿到了,我考了全班第一,全年级第二,二叔,我今儿开始放暑假了!明天就可以帮我爹干活了!” 陈河直接听笑了。 放暑假想的不是玩,竟然是帮当爹的干活。 这孩子可太乖了。 “陈同学考得这么好,考不考虑来扫盲班帮个忙?挣的工分可比你下地干活多多了,还轻松。” 陈凯旋刚想谦虚婉拒,陈河先替他答应了:“他能去?” 裴红奕就笑道:“他当然可以,咱们这识字的人少,老师也少,扫盲班总是缺老师,以凯旋的能力,他肯定能胜任,到时候我帮他写一封介绍信就可以了。” “那我得好好谢谢你了,你什么时候写介绍信?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机会难得,陈河积极帮陈凯旋争取。 必须得跟裴红奕约一个确切的时间,不然只怕她回家之后就把这事儿撂脑后了。 裴红奕就立即道:“我现在回家就写,下午就交给扫盲班的老师。” “这么快,那我什么时候收到消息?” 听到这话,裴红奕就有点不开心。 她好心帮忙,他怎么还催上了? 好像她欠他似的。 尤其是想到他已经结婚了,内心的积极性就没有那么高了,但还是耐着性子道:“扫盲班这两天就要开课了,应当很快的,最快明天中午之前就能有消息。” 陈河点头一笑:“那行,我知道你家住哪,明天中午去你家问问你情况成吗?这孩子心事重,要是不让他尽早知道结果,只怕他觉都睡不好。” 裴红奕看了眼陈凯旋,有些犹豫,但还是点了点头。 犹豫主要是因为陈河一个大男人找到自己家门口,被人看到不太好。 不过陈凯旋确实是在学校里面很有名的孩子,成绩好人缘好人品还很端正。 学生老师都很喜欢他。 她也就愿意照顾他。 以后他出息了,说不定还会感激她呢。 事情定了下来,陈河就骑车带着陈凯旋去镇上玩了。 陈凯旋预感到自己快要去扫盲班当助教了,心里说不出的兴奋,再加上来到镇上逛街本来就兴奋,嘴角翘着就没掉下来过。 两人刚来到镇上就看到卖雪糕的,别的孩子都是央求着爹娘给自己买,陈河都不用陈凯旋开口,主动就给他买了一根。 陈凯旋就这样坐在后座上,一手拿着冰糖葫芦,一手拿着雪糕,跟着陈河在城里头逛来逛去的。 就是路边上那些城里头的小孩,看到陈凯旋这么豪横,两手塞满了零食,一口雪糕一口糖葫芦的吃,谁不羡慕? 光这样还不算,陈河还带着他逛了书店,买了几本学习的书后,又给他买了些连环画和故事书。 这些龚雪也能看。 接着他又按照龚雪跟他说的,去废品站卖了些旧报纸。 龚雪说旧报纸可以拿来当算题纸还可以随便涂涂写写画画,还能糊墙……总之比用本子便宜的多。 这玩意确实便宜。 几分钱就买了厚厚一大捆。 回家的路上,陈河又买了个大西瓜。 正值夏日,西瓜便宜,但买一整个大的,也要七八毛,城里人都舍不得总吃的。 两人到家的时候,都已经中午一点多了。 陈凯旋扒了几口饭,就迫不及待下地干活去了。 陈河看着他小旋风似的样子,不由笑了:“大哥真会教孩子,这小子是真不错。” 龚雪刚要应声,就见陈秀秀咿咿呀呀爬到了陈河的腿边上,对着他的大腿,一口就咬了下去。 “哎,秀秀,你干什么。” 她想把人抱起来,却被陈河抢先抱了起来:“我秀宝也是个好孩子,就是不知道啥时候长大,等你长大,爸给你买无数漂亮的衣服和发卡,好不好?” 他的闺女,那必须得好好养着,好好长大。 不能让她和村里的小孩一样,在地里风吹日晒雨淋的。 他的闺女,生来就是享福来的! 最近他一直在拜托秦仲给他搞奶粉,因为龚雪怀孕,早就让闺女断了奶,但他又不想让闺女断了营养。 村里的婴儿,很多才两三个月就开始喝米糊了。 活是能活,但长大聪不聪明,个头高不高,免疫力强不强,就很难说。 “老公,我来抱秀秀,你先吃饭。” 中午饭是杨桂英做的,但是龚雪教的。 一盘笋尖炒肉丝,一盘青瓜炒鸡蛋,主食是萝卜粉条的大包子,搭配起来味道丰富,营养齐全,那叫一个香,龚雪都觉得好吃,多吃了几口。 吃完饭陈河有些打盹儿,就睡了个午觉。 迷迷糊糊听到有人说话,原来是龚雪和杨桂英在院子里教陈秀秀走路。 如今陈秀秀站立是一点问题都没有了,但走起路来还不太稳,走不了几步就要歪。 龚雪就一个劲锻炼她。 “加油宝宝,宝宝慢点。” 她跟着陈河学的,现在也是张口宝贝闭嘴宝宝了。 要搁以前,她可说不出这么腻歪人的话。 “呀,呀!” 陈秀秀小企鹅似的摆着两只小手,歪歪扭扭踉踉跄跄朝前走,脚下忽然出现一块小石头,她整个人就要往下摔,吓得杨桂英连忙上前把人扶住。 陈秀秀倒是一点都不害怕,仰头就给了两人一个大大的笑脸,然后忽然发出了一个“妈”的声音。 龚雪瞬间就愣住了。 “宝贝,你刚刚是叫妈妈了吗?” 像是为了印证她的话,陈秀秀再次开口:“妈、妈……妈。” 连着叫了好几声,每一声都是清清楚楚的妈。 龚雪高兴得都不知道怎么好了,连忙抱起陈秀秀在她圆滚滚的小脸蛋上猛亲了好几口。 陈河趴在炕上,抬手推开窗道:“咋不叫爸?” 龚雪刚想解释还没教过爸,就听陈秀秀特别清楚,特别响亮地喊了声:“爸!” 第一百四十章 这么乖的闺女,订个娃娃亲 陈河直接就从窗户里面蹦了出来。 “我操,闺女这就会叫爸爸妈妈了?” 一岁多的小孩,搁后世很多都可以说一些简单的字了,但搁这年代,实属罕见。 一是这年代营养跟不上,二是这年代教育跟不上。 他虽然多活了几十年,但也没带过小婴儿,以前孩子都是交给媳妇带的,后来跟刘晓洁那个贱女人在一起,也没生过孩子。 这还是他第一次认认真真的,亲眼见证自己孩子的长大。 心里那股骄傲感,油然而生。 继承了他基因的闺女,就是聪明! 于是一整个下午,陈河再没干别的,就抱着闺女满村里逛,碰到个人他就教:“叫姨姨,叫叔叔,叫伯伯。” 龚雪鲜少带陈秀秀出门,村里人自然也没什么机会见到陈秀秀。 如今看到陈河怀里抱着个雪娃娃似的婴儿,大大的眼睛跟年画宝宝似的,小脸雪白还带着点粉,一个个可喜欢坏了。 尤其是那些女同志,围着就不走了,盯着陈秀秀圆滚滚的小脸蛋,都舍不得移开眼神。 “这娃儿也太漂亮了!” “跟年画娃娃一模一样。” “你瞧这大眼睛,嘿,这小鼻子小嘴的,长大了得是个多漂亮的大美人呦!” 甚至就连村支书媳妇看到了,都是赞不绝口,晚上回家就跟村支书提了想跟陈河定个娃娃亲的心思。 别说,这主意真不错。 村支书都有些心动。 整个秦家屯,就属他和陈河交情最好,他知道的陈河的秘密也最多,两人暗中交易也多。 他知道,陈河肯定靠着打猎挣了不少钱,要不然不会动不动就给他送肥皂送棉布送野鸡送这送那的。 甚至抓到了大炮卵子,都不稀罕那些肉。 将来他必然有大出息,进城也是迟早的事儿。 再加上陈秀秀是他的大女儿,嫁妆自不会少,陈秀秀这小孩又聪明又漂亮,再刻薄的人见了也说不出赖话。 订个娃娃亲,以后跟陈河当亲家,那真是绝顶好事了。 就是不知道儿子会不会同意,自从儿子进城上班,就有点看不上村里人的意思,他又望子成龙,对三岁的小儿子寄予了很大的期望。 这事儿啊,得和儿子好好商量商量才行。 翌日,陈河一大早就上了山,检查了一下陷阱,很轻松收获了三只野鸡两只野兔,还有两头狗獾子。 他连宰都懒得宰了,活捆着带进黑市,卖给了秦仲。 交易完,秦仲又拉着他聊了会天。 他本想把和刘宝钢吃饭的事儿告诉秦仲,毕竟刘宝钢是他的客人,自己瞒着他,和他的客人私联,被他知道了不好。 但他又担心刘宝钢拉拢他这事儿是瞒着秦仲的,自己这么一说,反倒成了挑拨离间的那个,也不好。 想来想去,还是瞒了下来。 秦香外出办完事回来,听说陈河来了,顿时懊恼不已。 “他最近总是隔一两天才来一趟,昨儿个来了,我还以为他今天就不来了呢,早知道我就不帮你跑这个腿了。” 她忍不住埋怨老爸。 秦仲听了,直接冷笑:“咋,你就是见他一面又能咋,他能休了老婆娶你咋的?” 秦香脸就红了:“爸,你说什么呢,我又没那意思。” 没有就怪了! 孩子妈死的早,他又当娘又当爹的把她拉扯大,难道还不知道她那点小九九? 不就是觉得自己长得俊,个儿又高,出身也好,家里也有钱,肯定能把陈河媳妇比得不要不要的。 所以她自信满满,只想着多多接触陈河,让陈河知道知道她这朵野花有多香,回去跟媳妇吵架,然后离婚,再来娶了她。 他都懒得戳穿她! 不过以他一个男人的视角来看,陈河对他闺女,那是半点想法都没有。 不管她怎么抛媚眼,陈河都跟瞎子似的,压根感受不到。 因为他心思就不在这上面。 要不是他这么敞亮,还算正直,他也不会放心让他和闺女接触。 另一边,陈河离开黑市,去镇上买了两斤苹果买了一袋大白兔奶糖,都装进背篓,和特地留下的野鸡放在一起,骑着车转悠着就来到了裴红奕住的胡同。 她家住的并不算偏僻,也好找,陈河没怎么特地去记都轻松找到了门口。 不过城里和农村到底不一样。 在秦家屯,大白天的家家户户都是开着大门的,谁要是关着门,那准会被怀疑在家里干坏事。 城里却不一样,家家户户都关着门。 大白天的都关着门。 他就只能抓住铜环拍门。 “谁啊!” 院子里响起的是个老人的声音。 陈河猜到大概是裴红奕的老爸,上次还朝他发火来着,但他无惧,直接回道:“叔,我是裴老师的学生家长,关于我孩子陈凯旋,有点事想问问她。” “哦,阿红,你学生家长找你来了。” 院子里很快就传来了老头的喊声。 又过了一会儿功夫,大门打开,裴红奕就走了出来。 看到是陈河,她心里就还是有些不得劲。 这还不到十二点呢,他也忒急了些。 陈河也知道自己这样做不招人喜欢,甚至还会特烦人,但没办法,机会摆在眼前,他不帮侄子争取,谁帮侄子争取? 就算厚着脸皮当个讨人嫌,他也必须这么干。 “裴老师,打扰了,我想问问扫盲班的情况。” 裴红奕说话的时候没什么笑模样,语气甚至有点生气:“我昨天中午就写好了推荐信交给了扫盲班,这会儿还没来得及去学校问呢,等等日头下去点,我去一趟学校,你明天再来。” 这哪儿等得了? 他已经把这事儿告诉了大哥大嫂,大哥大嫂都激动的很。 虽然只是助教,那也是个体面活儿了。 两个种地的大字不识几个的农民,儿子才养到八岁就能去扫盲班当助教了,传出去都是件绝顶光荣的事儿! 那真是既期待,又紧张。 他也承诺了大哥大嫂一定会带好消息回去,可真不想让他们再惦记一天。 所以他想了想道:“要不,我现在带你去学校问问?” 裴红奕本来就不怎么高兴,一听这话,更是火冒三丈。 她又不欠他的,纯属好心帮忙,他这是干什么? 怎么还逼起她来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成了!陈家第一个老师 但她刚要发作,一抬头对上陈河那双黑亮亮的眼睛,想发火的话顿时又说不出来了。 毕竟是她心动过的男人啊。 而且她知道心中这团无名火是哪儿来的。 其实就是他结了婚,自己没机会了,有点埋怨他了。 但他是无辜的…… 想到这里,她不由深吸一口气:“成,我带你一起过去问问。” 她转过身刚想跟爸爸说一声,就见爸爸走了出来。 老头子老来得女,还生了个非常争气,很会念书,十八岁就当上助教的闺女,他可是看得很紧的。 刚刚在院子里听到两人对话,前头还没觉得什么,当听到陈河要骑车带裴红奕的时候,火气就蹿了出来。 这要是被左邻右舍的看到,闺女还嫁不嫁人了! 及待出来阻止,看到陈河,那双眼睛就瞪得更大了。 “又是你!” 陈河自己都有些尴尬,只能傻笑:“叔,又见面了。” 上次他只是好心送裴红奕回来,都被老头误会发火,这次是来找裴红奕办事,老头肯定更窝火。 陈河可不想再挨骂,就立即解开背篓赔笑。 “我是来找裴老师帮忙办事的,你瞧,我是农村人,家里条件有限,想表达一下谢意也没什么东西拿得出手,这只老母鸡是我在山上抓的,奶糖和苹果是从镇上买的,你们先拿着吃。” 他掏出肥厚的老母鸡野鸡,又把一袋子苹果和奶糖递给了老头。 老头的脏话都快喷出口了,一看到这些东西,瞬间就成了哑巴。 “这……这怎么合适?” 他扭头去看裴红奕,害怕收了这些东西会影响她。 裴红奕也有些意外。 她没想到陈河会带东西过来。 都说拿人手短,这话真是一点不差。 刚刚她还满肚子的火气呢,看到这些东西后,脸上瞬间有了笑模样。 “不用,我是陈凯旋的老师,虽然没有直接给他上课,但学校里总碰到的,举手之劳是我的责任,用不着这些东西,你快拿家去。” 陈河一听她这语气就知道她喜欢这些东西。 “我既带来了,怎好又拿回去?不瞒你们说,凯旋这孩子在家干活很卖力,又懂事,我这个做二叔的总想着能找个老师在学校照顾照顾她,裴老师你人好,又认识凯旋,我也想趁机拜托你,以后多照顾他点。” 他强硬的把东西放进了他家门槛里面。 “你们不收,我会不安心,会以为你嫌弃我家凯旋。” 有他这句话打底,裴红奕才安心把东西收了下来:“那、那我就不好意思了。” 回头使了个眼色给她爸,她爸就立即道:“下不为例!” 陈河也配合地笑了一笑。 很快,裴红奕就背上她的布袋子,坐上陈河的车座,跟着他一起来到了学校。 扫盲班就办在学校里。 学生是附近村子和镇上的不识字的文盲,老师却不是学校的任课老师,因为这些老师往往都不缺钱花,不愿意在暑假放假休息的时候出来干活。 所以学校一般都会找裴红奕这样的助教,有时候缺人了,还会从学生里找几个学霸来帮忙。 今年就是由裴红奕以及另外两个助教负责,此外,还有两个学生名额。 裴红奕推荐的就是陈凯旋。 这事儿也不是完全没竞争的,每个助教都有自己中意的学生,最后到底会选上谁,还真不一定。 但陈凯旋只要被推荐,就一定会上。 谁让他优秀呢! 整个学校,能比过他的同学,是他隔壁班的一个女生,只是那女生出身牛逼,老爸老妈都是体制内的,还是书香门第,条件比陈凯旋好了不是一星半点。 陈凯旋一个泥潭子里打滚儿的,能和人家干部子女并驾齐驱,已经赢麻了! 而且那女孩不可能来扫盲班帮忙,陈凯旋可不就成了最佳人选。 果然,裴红奕带着陈凯旋来到办公室一问,人家办公室值班人员就笑着说了:“上午刚送来的条子,选的就是陈凯旋,你叫他明天下午四点来报道。” 来上课的学员很多都是农民,白天还要干活,不能占用他们白天的时间来学习,只能从傍晚挤出两三个小时的时间。 就这两三个小时,陈凯旋能拿到的工分也比干一天活儿多了。 “谢谢老师!太感谢了!你们放心,凯旋是个好孩子,他绝对不会辜负你们的期望。” 拿到好结果,陈河等于吃了定心丸,高兴得不得了。 把裴红奕送回家后,他就迫不及待一路疾驰回家,直接来到田垄边,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正在大太阳底下干活的陈雄和陈凯旋。 “啥!凯旋要当扫盲班老师?” 田垄边乘凉的村支书和大队长听到这事儿,也是满脸惊奇。 村里竟然出了个老师? 而且才八岁! 这可太稀奇了! 陈雄露出了少有的笑容,一巴掌拍上了陈凯旋的肩膀,一切的骄傲和激动,尽在不言中。 陈凯旋自己反倒有些不好意思,立即嘴甜道:“真是得多谢二婶儿了,要不是二婶一直在教我做题念书,我进步不会这么快,也得不到这么好的机会。” 呦呵,小子还挺会说话。 陈河好笑地看向他:“行了,你别干活了,回家洗个澡看看书,做做准备,以后每天你也不用下地,就在家里备课,下课四点准时过去报道,别迟到了就行。” 陈凯旋闻言就看向陈雄,陈雄笑着点头:“去!” 陈凯旋这才欢欣鼓舞,扛上锄头来到陈河的身边。 地里头干活的人看着陈凯旋,眼神中都露出了说不出的羡慕。 八岁就当老师,以后还了得? 那不稳稳中状元吗! 虽然现在没有高考这一说了,大学的含金量也一再下降,像他们这种农村出身的,没有人推荐,根本就没机会上大学。 但对普通人,尤其是农民来说,能念个高中都是很了不起的。 不远处的龚大伟看着陈凯旋和陈河说说笑笑的样子,说不嫉妒是假的。 但他嫉妒也没用,只能低下头去继续干活。 龚珍就忍不住道:“你看到没有?天天的还把你小姨夫当个好人,他要真是好人,他咋不叫你去当老师?” 第一百一百四十二章 想上学没门,乖乖干活 王汉皱眉:“瞎说啥,大伟大字不识一个,去上扫盲班还差不多,他咋能当老师。” “大字不识一个,那是为啥!还不是因为你没本事,没钱送孩子去上学,你要是有别的男人三份本事,我也不用跟着你吃这个苦了!” 得,大帽子还是扣到了自己的头上。 王汉只能沉默。 毕竟,他确实没啥本事,只能老老实实种地。 种地,再辛苦也就只能糊口,想赚钱是不可能的。 一旦遇到什么自然灾害,饭都吃不上。 但…… 他想了想,还是鼓起勇气开口了:“家里头是没啥钱,送孩子上学还是没问题的,要不过完暑假,让大伟也去上学。” 龚大伟听到这话,顿时激动得心脏碰碰直跳。 他想上学! 他可太想上学了! 都不说陈凯旋了,平时他看着村里其他孩子一大早地背着书袋子往学校走的样子,他都羡慕得说不出话。 晚上有时候睡觉幻想的都是自己坐在课堂里的画面。 但还不等他高兴个一时片刻,龚珍就立即大怒喊了起来:“让他去上学,他的工分谁来挣,你挣得出来?” 王汉无奈:“我每天已经把活儿干到底了,工分也拿到顶了,还能咋挣?但家里也不是吃不上饭,就咱俩挣的工分足够吃了,让孩子去上学没啥影响。” “还没啥影响,你说没影响就没影响?” 龚珍不屑一笑,直接做出了最后裁决:“什么时候你能把他的工分挣出来了,什么时候再装好人让他去上学不迟。” 但这话,相当于给龚大伟上学的事儿判了死刑。 王汉已经拿到了顶格的工分,根本就不可能再多挣哪怕一点工分了。 龚大伟的脸色也立即黯淡了下去。 他只能低下头,继续锄地。 另一边,陈凯旋欢天喜地地回到家,一见到杨桂英和龚雪,就迫不及待把这事儿说了出来。 “真的?儿子,你太出息了!” 杨桂英一把搂住他,也是高兴得合不拢嘴。 龚雪坐在炕上笑道:“这真是个好消息了,大河,今晚咱不得庆祝庆祝?” “庆祝!当然庆祝!今晚杀只鸡,炒着吃!” 杀鸡已经够奢侈的了,但还比不上炒着吃奢侈。 因为炒着吃要放很多油,花生油和猪油,这玩意才是最珍贵的。 陈河亲自下厨炒鸡,香味很快就飘了出去。 周大嫂子正在家里干活,忽然就闻到一股诱人的香气,整个人顿时精神抖擞,刚想占起身闻闻是哪家在做饭这么香,就一下子反应过来。 除了陈河家还能有谁? 也不知道他又坑蒙拐骗到了什么钱财,竟然做出这么香喷喷的饭菜,叫人眼馋! 真是的,老天爷怎么不降一道雷劈死这玩意算了。 看着他就碍眼。 这时周红红剥着花生从屋里头走了出来,像猪一样拱着鼻子闻:“这是哪儿来的香味?” 周大嫂子正好想骂人,闻言立即道:“还能是谁,不就是陈河那个杀千刀的。” “他家这是做啥咧,咋能这香?” “谁知道!估计是在吃猪大粪!” 周红红撇了撇嘴,人家家里天天吃香喝辣,哪儿能吃猪大粪? 她实在是好奇,就出门来到了陈河家门口,刚到家门口就看到龚雪在那浇花。 但堂屋里头明明有做饭声。 她就哼笑了一声。 怪道陈河非要合家呢,原来是把大嫂子接过来当仆人使唤。 自己媳妇在院子里浇花,让人家大嫂子在屋里头做饭,可真不是东西! 但她腹诽的功夫,陈河拿着铲子出来了,猛烈咳嗽了几声,又再次回屋翻炒。 没有抽油烟机,炒鸡实在是太痛苦了。 一屋子烟散不出去,偏偏他还爱吃那个辣味,不放辣椒不得劲,所以做饭的这点功夫,当真是折磨。 周红红看到颠勺的是陈河,不由瞪大了眼睛。 她家咋男人做饭咧! 还没反应过来,又见杨桂英和陈凯旋走了出来。 陈凯旋脚底下踢着个足球,杨桂英则正在织毛衣。 原来龚雪想赶在孩子出生之前把毛衣织出来的,被杨桂英看到,她就把这个活儿给抢了过去,让她好好休息。 龚雪实在是拗不过她,只好同意。 而且她已经发现了,杨桂英不帮她干活,会特别别扭,心里也会过意不去,吃饭都不敢放开来吃。 自己也就不拘着了。 于是,周红红站在门口偷偷看到的画面就是,陈凯旋在围着枣树踢足球,龚雪在那浇花,杨桂英一边织毛衣一边盯着陈凯旋,并叮嘱:“你小心点,要是敢撞到你二婶看我不打死你!” 堂屋里头热火朝天炒菜的,是陈河。 她顿时张大了嘴巴。 这一家人,过的这是什么神仙日子? 不想再看下去,免得心里难受,周红红就心事重重回了家。 进门就看到周大嫂子在那搓玉米,自己搓不算,看到她进来还叫她一起过来搓。 周红红本来就心里不平衡,一听到这话顿时爆发了。 “我不搓!要搓你搓!” “咋,你要造反?你凭啥不搓?没让你下地干活不错了,你还想在家里当资本大小姐啦?你给老娘过来!听到没有,再不过来,老娘过去扇你了!” 扇…… 人家龚雪在院子里浇花,她却要被扇着搓玉米。 人和人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她就忍不住说道了:“凭啥我就要搓玉米,凭啥龚雪不用搓?我比她差在哪儿?不就是投错了胎,找了你这么个娘?我怎么就没龚雪那命!” 结果她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周大嫂子瞬间爆发了。 她把玉米棒子往簸箕里一扔,走上前去对着周红红就扇了过去。 “你说啥呢!你还和别人比起命来了,你也不照照镜子你长得跟猪腰子似的,你能跟人家龚雪比?哪个男人敢娶你这样又懒又馋又丑的女人,你还跟我较劲上了,你是不是想死了!小娼妇,你看我不打死你!” 她越喊越生气,越打也越用力。 两家就隔着一堵墙,这动静自然就落到了龚雪和杨桂英她们的耳中。 甚至就连陈凯旋都踩着足球竖起耳朵,都听隔壁的骂战。 第一百四十三章 开饭,一家人都被香迷糊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能解闷的东西,也就只剩邻里之间的八卦了。 陈河偶尔从堂屋里出来透透气,也能听到母女大战互骂的鬼动静。 但他一点兴趣都没有。 他目前只对赚钱和宠媳妇闺女,照顾身边人有兴趣。 其他人爱咋咋。 与他无关。 等到陈河把鸡炒得差不多了,放进去热水烧上了,呛人的味儿也散了。 杨桂英就走进去和面。 今晚做的是红豆包子,这是陈河想做给龚雪吃的,被杨桂英把活儿给揽了过来。 她和她男人俩孩子天天在陈河家里蹭吃蹭喝,总不能还叫人家做饭,自己只知道张开嘴吃饭。 那脸皮也太厚了。 她可干不出来。 红豆包要好吃,得放很多糖,要不然甜味根本就出不来。 这年头糖也是很贵很稀罕的东西,但陈河家里是从来不缺的。 不但有白砂糖冰糖,还有奶糖水果糖。 小孩子爱吃,龚雪也爱吃。 就这陈河还觉得太少了,想让媳妇多吃点零食都没处给她买去,只能将就着先这么吃了。 傍晚时分,陈雄干活回来了。 他是陈家唯一一个还在地里干活的男人。 老二打猎,老三当兵,连他的小儿子都当上了老师,换成一般人,早就有想法,准备也不种地干点别的营生了,但陈雄就是一根筋的人,特别执着,一门心思只想种地,还种得特别踏实,特别高兴。 回到家,他一边冲洗一边道:“今儿已经把种子都种好了,看天气,明天估计能有雨,要是下场中雨,多下一会,正好省了浇水的活儿,那可真就是及时雨了。” 杨桂英就抬头看了看天,确实阴上了。 但能不能下,还未可知呢。 要是下雨,地里的活儿固然轻松了,儿子去学校可就要冒雨去了。 这话她也就在心里想想,可是不敢跟自己男人说出口的。 她知道,在自家男人心里,天大地大都比不过收成大,凡是有利于收成的,那都是顶顶重要的。 至于其他的,根本无所谓。 等到陈雄冲洗完,走进屋里。 陈河就喊了声:“都上炕等着,开饭!今天是个好日子,咱们吃点好的,庆祝庆祝。” 陈雄就走过去道:“做的啥,我帮你。” 陈河笑了笑:“用不着,哥,你上炕坐着,我马上好。” 陈雄就没再废话,直接上炕坐着去了。 杨桂英有心帮忙,但陈河这人虽不像自己男人那么说一不二的,也是个执拗的主儿。 她不听他的话,好心也会变成坏心。 怕妞妞在屋里头醒了看不到人哭,她就抱着妞妞一块上了炕。 一家人整整齐齐坐在桌前,看着都温馨。 不一会儿,一股浓浓的鸡肉香味飘进房间,众人扭头一看,就见陈河捧着一大盆炒鸡走了进来。 他用的是大盘鸡的配方,虽然有几样调料有所缺失,在这个年代,这么一盘鸡肉,已经算得上的国宴的水准了。 接着是一盘凉拌黄瓜,一盘西红柿蘸白糖。 这两盘菜都是为了给炒鸡解腻用的。 主食自然就是一箩筐红豆包了。 红豆包是杨桂英包的,圆滚滚的,红豆馅儿厚厚的,皮薄薄的,吃起来又香又甜,那可是上哪去买都买不到的味道。 怕陈雄光吃红豆包不顶饱,她还额外蒸了几个馒头。 就这么一桌子饭菜,谁来看了不得馋掉牙? 陈河自己都流口水。 坐到炕边上就朝陈雄道:“哥,尝尝我手艺,做这一盘菜差点没把我呛死。” 陈雄虽然不是家里最能挣钱的,但辈分上,确实是一家之主,就拾起筷子,先吃了第一口。 不过他第一口吃的不是鸡肉,而是土豆。 但这么一口土豆,就差点没把他香迷糊过去。 用鸡肉偎着红烧出来的土豆,又面又香又甜又辣,这滋味简直比吃龙肉还香! 陈河下了第二筷子,其他人这才跟上,纷纷开吃。 陈河见龚雪拿着红豆包在那吃得开心,怕她来不及吃鸡肉就被别人先吃没了,就把两个鸡腿单拎出来,一个给了龚雪,另一个给了陈凯旋。 两个鸡翅,一个给了杨桂英,一个给了陈雄。 “妈,妈妈!” 这时陈秀秀爬到桌前,眼馋地看着一桌子菜,张开小手就要去抓。 龚雪眼疾手快拦住。 陈河也道:“你不能吃秀秀,这鸡肉辣。” 他拿起个红豆包递给陈秀秀:“吃这个。” 陈秀秀一岁多了,能吃一些饭菜了,不过要嚼得特别烂或者炖得特别烂再给她才行。 红豆包的馅儿比较烂糊,她刚好能吃。 有了红豆包,陈秀秀果然老实多了,乖乖坐在龚雪身边啃包子,看到大人们说笑,虽然不懂他们在说笑什么,她就也跟着咯咯地笑,萌坏了一群大人。 这顿饭,就连陈河都吃得爽了。 做饭的时候虽然痛苦,但吃起来香啊! 回到屋里,杨桂英忍不住纳闷问:“大河这手艺是跟谁学的,整个秦家屯都找不出这么会做菜的。” 陈雄就道:“他放的调料多,自然好吃。” “话不是这么说的,你给我那些调料,我还真不知道咋放。” 从小到大,她做饭连油都舍不得放多少,很多调料更是接触都没接触过,贸然给她,她也不会弄啊。 但陈河轻车熟路的,好像那饭店的大厨一样。 真是厉害。 好在他俩都不是多心的,一个随口提提,一个根本不往心里去,又瞎聊了几句,就都躺下睡觉了。 翌日果然下起了雨。 这雨还不大,简直就像是老天送来的雨一样,把整个秦家屯的人都高兴坏了。 种地就是这样,全靠老天赏饭吃。 老天不给下雨,那再勤快也只能喝西北风。 老天给下一场大雨,刚播下的种子估计立马就要被冲散。 这么不大不小的一场雨,不是恩赐是啥? 有了这么一场雨,接下来的秋种果然就变得顺畅了很多。 陈凯旋在扫盲班上课也特别顺利。 小家伙非常负责任,也很珍惜这次表现机会,做助教做得每一个老师都点头称赞,最后结业的时候,还多给他报了两个工分。 就在扫盲班差不多要结束,八月也进入尾巴的时候,龚雪生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生了!双胞胎儿子 那是一个闷热的午后。 龚雪肚子越来越大,下炕都要让人扶着,陈河干脆就不上山了,一天24小时陪着她,生怕出一点点问题。 龚雪看到老公这么在意自己,在意孩子,更是不敢出差错。 夫妻俩那小心翼翼的样子,看得陈雄和杨桂英都无奈了。 怀孕是大事,但也不用吃个饭都得先让陈河试试凉热,生怕冷着烫着。 也不用茅房都不让上了,拿着尿壶天天在屋里接着? 反正他们见识短,长这么大没见过这样的。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龚雪要生孩子的时候,征兆十分的明显。 再加上陈河早就在村里联系好了产婆,一切都进行得非常顺利。 产婆进屋都不到半小时的时间,屋里头就传来了孩子的哭声。 陈河大喜,急忙就要进屋,但下一刻,产婆先走了出来:“恭喜了大河,恭喜你喜添双麟啊!而且还是双胞胎!” 啥? 陈河懵了。 双胞胎? 双麟…… “哎呀,村里人还说你媳妇头胎给你生了个闺女,开门不利,那些人就是在瞎说,你瞧,这才一年多,你媳妇就又给你生了俩儿子,还是双胞胎,你这一下子儿女双全,还是俩儿子,真是双喜临门了,恭喜恭喜!” 一块等着的陈雄和杨桂英也都惊呆了。 竟然是双胞胎? 远近这么多村子,他们还从没见过谁家生过双胞胎,这可真是大喜事了。 陈河当下也顾不上说什么,一个猛子冲进房间,就看到一个老妈子正用毛巾沾着热水,在给小婴儿擦身子。 小婴儿刚出生,身子皱皱巴巴的,看着挺丑,但即便这样也看得出来,两个孩子确实长得一模一样。 陈河心里这个乐,那简直都是说不出来的乐。 真没想到啊! 他竟然能有一对双胞胎儿子。 这可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不过回忆一下,他和龚雪祖上都没有双胞胎的基因,这是基因突变了? 还是老天给他的补偿? 他看完了孩子,又赶紧看向龚雪:“宝贝,你感觉怎么样?” 还不等她回答,产婆就进来道:“她好的很,你就放心!这丫头是我见过最适合生孩子的身子,哎呦,生得这叫一个顺畅,而且生完了,这肚皮除了稍微有点松,别的一点痕迹都没有,养个几天就能恢复如初了!” “而且啊,还不会影响你们夫妻生活,啧啧,我真是羡慕啊!我要是有这样的身子,我保证生他十个八个的!” 龚雪一听这话脸都绿了。 话是好话,但生十个八个,那不是成母猪了。 而且她刚刚生完孩子,短时间内真不想再生了,最起码也得休息个一两年再说? 天天保持着怀孕的状态,日子还过不过了。 好在陈河也非常体谅她,立即就道:“家里都三个孩子了,养都养不过来了,还生?过两年再说。” 有了他这话,龚雪就没那么担心了。 陈河看完老婆孩子,确定没问题后,就给了产婆一斤五花肉十斤大米。 大米是白花花的纯大米,做出来香喷喷的味道,秦家屯很多人一年到头未必能吃上一口。 这已经是顶顶好的礼金了。 产婆自然是千恩万谢。 这事儿很快就在秦家屯传开了。 不但秦家屯传开了,附近的几个村子全都听说了。 秦家屯有个姓陈的猎户,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 不管什么年代,双胞胎都是稀罕物! 很快,秦家屯的村民就坐不住,陆陆续续跑到陈河家里来看双胞胎了。 他们倒是也算敞亮,基本上都没有空着手来的。 每个人基本都是带几个鸡蛋过来,像村支书大队长给陈河干过活的手艺人,还有比较熟,关系不错的大牛赵老六等等,带的东西就会多一点,除了鸡蛋,还会送点面粉。 陈河一开始怕村民打扰到龚雪休息,想拦着来着,但被陈雄阻止了。 村民们愿意来看,说难听点,这叫人家给面子。 这俩孩子长大了是要在秦家屯长大生活的,这会儿多让村民们看看,以后村民们对他们也能有更多的感情,更愿意照顾。 这叫积攒人缘! 在如何和村民们相处这件事上,陈河还真不如陈雄,也就听大哥的了。 不过他也只让村民们看孩子,不让他们看龚雪。 整个九月,龚雪都被安排着舒舒服服坐月子。 杨桂英帮忙照顾两个孩子,陈凯旋开学继续上学干活,陈雄和陈河一个下地,一个打猎。 生活当真是有条不紊,又蒸蒸日上。 为了让龚雪坐好月子,陈河没少费心思。 什么奶粉、蜂蜜、红枣、龙眼、水果……凡是能买到的,他一样不落全都买了回来。 管你爱不爱吃,先买回来再说。 不好买的,他就厚着脸皮拿着好处求秦仲求刘宝钢给自己弄。 不管搭进去多少人情,他都得把媳妇伺候好了! 这么忙来忙去的,时间就过得快多了。 转眼就到了月底,村里准备秋收,龚雪的身子也养得差不多了。 但即便能下地了,能干活了,陈河也是不许她做的。 怕累到她,也怕冷到她。 一两年不打算生孩子,但两年后,他还想再要个女儿或者儿子的,到时候还得让龚雪生。 那这月子必须就得坐得稳稳当当,不能出一丁点问题。 对于他的这种宠妻行为,杨桂英是既佩服,又羡慕。 不过有些事真不是羡慕,就能羡慕来的。 你要羡慕,你也得有别人的本事不是? 你也先得长成人家的俊模样,人家那窈窕的身段,生了孩子皮肤还光嫩水滑的天赋不是? 这些都是天生的,羡慕不来的。 不过一下子多了两个儿子,龚雪又在坐月子,陈河一开始还真是手忙脚乱顾不过来。 杨桂英看到了就主动跟陈雄商量,龚雪坐月子的这段时间她就不下地干活了,专门在家里照顾龚雪和孩子算了。 他们在家里蹭吃蹭喝的,虽然也把自己的工分和挣到的粮食很多都给了陈河。 但他们心里清楚,这些远远不及陈河给他们的。 碰到这种能表现,能帮上忙的机会,就不能错过。 不然他们想还人情都找不到机会。 第一百四十五章 梦到前世今生!身边的才是她 陈雄自然是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翌日他们就跟陈河说了这事儿,陈河可高兴坏了,因为他都生出找保姆的心思来了。 快到年底了,他给自己分配的业绩压力也是很大的。 去年半年时间攒了一千六,今年到了十月份的时候,他已经赚了三千三,就想着干满十月份,从十一月份开始,就跟村里的人一样,把绝大多数时间拿来休息,陪龚雪陪孩子,不再上山。 所以他十月份就得加把劲。 到年底,怎么也赞个四千块钱出来。 他藏在山里的现金,也就有五千六了! 再加上那些金首饰和宝石,满打满算能有个七八千。 这笔收入他可以说是相当满意了。 66年再干上一年,攒个一万块钱出来,剩下的日子他就可以踏踏实实,不用担心开放的时候没本钱做生意了。 杨桂英主动提出帮忙照顾龚雪和孩子,当真是帮了他大忙。 龚雪这月子坐得确实好。 从头到尾,什么鲫鱼、猪蹄、母鸡公鸡,各种零嘴水果就没断过。 每天晚上陈河还会给她从头按摩到脚,让她舒舒服服入睡。 这天晚上,龚雪做了个梦。 她梦到十几年后,改革开放,陈河去城里打工,被刘晓洁给骗了个团团转。 不但帮她养野种,还把钱都交给了她。 他嘱咐刘晓洁每个月都要把收入的一半寄给龚雪,但她一分钱都没寄过。 陈河一天到晚忙着干活,根本没精力注意这些细节。 直到偷听到刘晓洁和奸夫说话,才知道事情的真相,当即又急又怒,去找奸夫的路上,遭遇车祸…… 她惊得醒了过来,看到睡在身旁的陈河,便张开手紧紧抱住他,怎么都不敢撒手了。 不会的。 老公才不会那么对她。 梦里的老公不是她的老公,身边这个才是。 陈河被她弄醒,起初还以为她是不舒服,但她哼哼唧唧的什么也不说,陈河就忽然清醒了过来。 该不会是,老婆想要了? 仔细想想,从老婆八个月开始,他们就没有过夫妻之事了,如今老婆月子也坐好了,他也该结束戒律生活,该开荤了? 想到这,他就不再客气,反抱住龚雪,低头就朝她脖子啃了过去。 龚雪感受到陈河的亲昵,想到梦里头的陈河,心里的不安急需消除,于是,也是前所未有的热情回应。 这可把陈河给激动坏了。 直接就解锁了两个之前没用过的姿势。 于是龚雪就睡到了第二天中午才起床。 十月末,陈河点了点钱,心终于踏实了。 今年干了十个月,挣了四千二,比去年翻了一倍还多。 有了这些钱打底,短时间内他都不用愁没钱花,以及以后做生意的本钱了。 而过去了两个月,陈河的双胞胎儿子也逐渐长开,那真是叫一个漂亮啊! 双眼皮,大眼睛,皮肤白,长大了绝对是帅哥。 这对儿子已经有了自己的小名,一个叫闹闹,一个叫君君,都是陈河给起的。 但两个月了,马上就要百岁了,得起大名了,陈河就有点犯愁了。 他属实没什么文化,龚雪在起名字方面也没什么经验,他只好找到裴红奕,让她帮忙打听打听,有没有什么学问人,可以帮忙起个名什么的。 只要起得好,起得合适,他肯定会给很多谢礼。 裴红奕上次给陈凯旋写介绍信的时候,拿了陈河不少好处,恩情一直记着呢,办起事来也格外殷勤。 只用了一两天的时间,她就给陈河介绍了镇上的一个文化人。 这个文化人,还不是一般的文化人。 他以前担任过学校的教授,是在国内都很有名气的学者,他的几个孩子也非常的出色,都已经去了京市发展。 他如今退休了,在家闲着,每日不是跟老友下棋,就是习字作画。 得知有人请他给孩子题名,他本想拒绝的。 倒不是清高,而是一旦开了这个口子,以后来找他的人肯定没完没了。 再说了,他以前连朋友的这种请求都拒绝过,如今接受一个陌生人的请求,朋友怎么想? 但裴红奕的一句话就打动了他:“那是一对双胞胎。” 双胞胎! 他活这么大岁数,还没见过活的双胞胎。 当下他就提了要求,让陈河带着双胞胎孩子一块过来给他看看,要真是双胞胎,他就帮忙起名。 就这么着,陈河带着龚雪和两个儿子进城来了。 陈河骑着车,直接来了和裴红奕汇合的地方。 裴红奕本以为就是陈河和他的两个儿子来,所以远远看到陈河,立即就热情摆手。 即便他已经结婚了,还有两个儿子了。 她还是无法彻底打消对他的念想。 没办法,他实在是太优秀了,身边的男人都比不上。 比他有钱的,不如他正直敞亮。 比他幽默的,不如他绅士君子。 比他正直的,又太过于木讷。 她怎么找出第二个男人,像陈河这样,有钱得刚刚好,不会让她感到压力,正直得刚刚好,不会显得愣头青,幽默得刚刚好,不会让姑娘家感到冒犯? 她真找不出来。 但还不等她热情的笑容完全舒展开,就立即僵硬在了嘴角。 因为陈河的车刚停下,他就微微歪了歪车身,随即,一个漂亮得仿佛会发光的女人,抱着两个孩子从后座上跳了下来。 “宝贝,慢点。” 龚雪脸就有点红,嗔怪瞪了陈河一眼。 都跟他说多少回了,在外面喊她名字就行,别开口宝贝闭口宝宝的,别人听着怎么想? 陈河却不在乎这些。 他就是想叫。 裴红奕呆呆看着龚雪,瞬间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太漂亮了,实在是太漂亮了! 她看过电影,看过女明星的画报,在镇上也见到过不少美人,但没一个比得上龚雪。 但是她皮肤雪白,毫无瑕疵,白的像是在发光这一点,就秒杀了所有人。 再加上她五官柔美中还带着几分妩媚,妩媚中又有几分端庄,各种女人能拥有的美好的女性特质,全都集合在了她的身上! 说是仙女也一点都不夸张! 第一百四十六章 陈云扬陈云海双生子,被内定 怪不得陈河对外面的女人一点都不感冒,就算是别人主动向他示好,他也不当回事。 家里头有个这么漂亮的媳妇,他怎么还看得上外面的花花草草? 裴红奕心里酸溜溜的,一股难言的嫉妒涌上来,却又被她压了回去。 她忍不住试探陈河的心思:“陈哥,你媳妇真俊。” 陈河立即得意咧嘴笑了起来:“那是,我媳妇要是不俊,我也不会对她一见钟情。” 而且,她媳妇的俊可是他一手养出来的。 他能不得意吗? 看到他这表情,裴红奕简直连装轻松都装不出来了。 他真的很爱他媳妇! 原本还期待他会说“你也很漂亮”之类的场面话,现在她只觉得自己是个笑话。 叹口气,她不禁有些灰心:“走,我带你们去见荣教授。” 荣成光,原清华大学教授。 退休之后,就回到老家颐养天年。 陈河没想到裴红奕能给自己找到这么厉害的文化人,不由对她十分感激,心里琢磨着找个机会,得再给她送一次礼才行。 走了约莫二十多分钟,他们便来到了一栋楼前。 裴红奕刚要带他们上去,旁边就传来个激动的声音:“大河哥!” 陈河扭头一看,发现竟然是马庆鹏。 自从上次他告诉马庆鹏关于刘凤妞的事儿,马庆鹏说他回去考虑考虑之后,两人就没再见过面。 主要是陈河太忙了,忙着照顾龚雪和儿子,其他事暂时都顾不上了。 也就顾不上找他。 这会儿看到他,当真是意外之喜。 “庆鹏,哎,你怎么在这儿?” 马庆鹏笑道:“我在这开了个面摊,每天都在这干活,你咋来了?哎,这位是……” 他一眼就看到了龚雪,也不由惊艳了一把。 这是哪里来的漂亮姑娘? 陈河立即介绍道:“这是我媳妇,媳妇,他就是马庆鹏。” 要是搁一年前,龚雪见了生人肯定害羞得说不出话来,但这一年来被陈河培养得外向自信了很多,这时候也就笑的大大方方的。 “你好。” “嫂子好!” 马庆鹏立即笑了起来:“陈哥,你牛逼啊!怪不得天天把嫂子挂嘴边上,原来嫂子这么好看,这两个孩子是你的孩子?” “嗯,我儿子,双胞胎。” “双胞胎!” 马庆鹏闻言更是震惊不已,急忙上前,轻轻掀开包裹着他们的小被子一角一看,我的老天爷,这是从哪儿变出来的这么好看的娃娃? 刚刚裴红奕只关注陈河和龚雪去了,都没在意这两个孩子。 这会儿听到马庆鹏的话,忙上前去查看,一看之下也愣住了。 两个娃娃实在是太漂亮了。 又白净,眼睛又大,又娇嫩,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娃娃。 龚雪也一脸自豪,介绍道:“这个眼睛下面有颗浅浅的痣的,叫君君,这个叫闹闹。” 马庆鹏仔仔细细看了半天后,终于忍不住出声了:“陈哥,你、你也太幸福了!” 娶了个这么漂亮的媳妇就算了,竟然还能生两个这么可爱的儿子,还是双胞胎。 上辈子他是积了多少德! 这时裴红奕提醒道:“咱们得过去了,不能让荣教授等太久。” 陈河就赶紧道:“我们带着孩子去找个高人起名,庆鹏,你的面摊在哪?” 马庆鹏就赶紧指了指方向:“就在前面胡同口,叫马庆鹏鸡蛋面。” “好,待会我们见完常教授,给孩子起完名就去找你。” “好咧!到时候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陈河点点头,就带着龚雪和孩子,跟着裴红奕走进了筒子楼。 不知道是原来建筑的原因,还是这里确实是给富贵的人住的地方,这栋筒子楼和一般的楼房不同,更宽敞,装修得也格外漂亮。 总之一看就知道不是给普通人住的。 到了荣教授的门口,裴红奕上前敲门。 才敲了两下,就有个中年妇女过来开门:“小裴,你来了。” 接着她又看向陈河和龚雪,在看到龚雪的时候,眼睛也亮了一亮。 “你就是陈河同志,快请进。” 她热情把几人迎接进门,就跟到了龚雪的身边,控制不住地看向她怀中的孩子。 “这就是你们的双胞胎儿子?哎呦这也太可爱了,这是怎么生出来的,咋能这么漂亮呢!” 荣教授刚出来救听到这话,本来在陈河来之前他都想好了要摆摆架子,不能让他觉得这名字得来的太容易。 但一听到这话,直接绷不住走了过来。 凑到龚雪跟前这么一看,更加绷不住笑了起来:“真是双胞胎黑,还长得这么俊,好孩子,真是好孩子。” 他越看越喜欢,忍不住就朝龚雪伸出了手。 “我能抱抱?” 龚雪就笑道:“当然可以,能被荣教授您抱一抱,是孩子的荣幸。” 荣教授闻言立即就把君君接过来,抱在了怀里。 这孩子也太稀罕人了。 见状,陈河和龚雪对视一眼,都明白起名字这事儿妥了。 果然,这对教授夫妻抱着孩子亲昵了好一会儿,这才坐下来,拿出字典和《周易》,戴上老花镜,在纸上写写画画了起来。 原本他是打算随便糊弄一下,起个文绉绉的名字就算了。 但现在,他有了收这俩孩子当干儿子的想法,起名字自然就要认真起来。 他先是给了两个用风水测算出来的名字,一个叫陈璟睿,一个叫陈璟希。 但陈河一看就觉得不好。 他都不敢想象孩子以后上学考试,光是写名字都花多少时间。 甚至以后查学号查编号的,还得用上生僻字。 平白无故多很多麻烦。 比起这种复杂难写的名字,再有深意,他也希望能用简单些的。 荣教授并不介意他不满意,非常殷勤地又给起了好几组名字让陈河选。 陈河就把龚雪叫过来一起选。 最后两人一起挑中了“陈云扬”和“陈云海”这两个名字。 闹腾的大一分钟的哥哥叫陈云扬,不爱哭老实的弟弟叫陈云海。 名字一定,荣教授就找了个机会把媳妇叫进了里屋。 “我想收这俩孩子当干儿子,你看怎么样?” 媳妇闻言喜不自禁:“哎呀好啊!要是咱能天天看着这俩孩子长大,那得多幸福!” 第一百四十七章 十年扶持换恩情,还是 老两口自己商量定了,就觉得这事儿肯定是稳了。 他们可是清华大学的教授,在这个小镇上,那是相当厉害的知识分子了,出门说是横着走都不夸张。 他们收两个农村孩子当干儿子,还会遭到拒绝? 这对小夫妻肯定感恩戴德。 但当他们主动向陈河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陈河竟沉默了。 这可让他们相当难受。 “怎么,你不愿意?” 荣教授当场就有点不高兴了。 这两个孩子漂亮是漂亮,但也就只是漂亮,出身是农民,家里也没什么良好的教育基因。 和他们萍水相逢的,就有这机缘,他竟然还不愿意? 陈河确实不愿意。 他不愿意倒不是因为看不上荣教授,而是因为他知道,最动荡的那几年马上就要开始了。 像荣教授这样的身份,在这样的小镇上,首当其冲就会遭到最猛烈的攻击。 未来至少有十年的时间,他都会过得生不如死。 但十年之后,他又会恢复以往的生活,恢复清华大学的荣誉。 他是选择让孩子做荣教授的干儿子,等到他十年之后帮扶自己的孩子呢,还是躲避这场灾祸,离得他们远远的,十年之后,再想办法寻找教育资源上的人脉呢? 这笔账,他得算啊!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龚雪忍不住小声道:“老公,你为啥不同意,荣教授这么好的人,愿意收闹闹君君当干儿子,这是他们的福分。” 确实是福分。 但,福兮祸之所倚。 陈河思考来思考去,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算了!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想让荣教授以后把这两个孩子当亲儿子疼爱,他就得帮助荣教授渡过这困苦的十年。 总不能只想要好处,半点不想付出? “行,那我先替两个孩子,谢过干爹干娘了。” 尽管陈河一开始犹豫,惹得荣教授夫妻俩很是不快,但当他答应下来的时候,两人还是高兴得合不拢嘴。 他们是真喜欢这对双胞胎! 为了多跟两个孩子相处,荣教授特地留他们吃了顿饭。 饭是荣教授夫人亲自做的。 她想着农村人家里穷,估计常年吃不上肉,就用莴苣炒了个五花肉,又凉拌了个西红柿,拌上白糖,做主食的时候,还特地往玉米面里多放了些细面。 做好了饭,她招了招手,把荣教授叫进了屋。 “待会吃饭的时候,你少吃点肉,让他们多吃点,哎,这年头都穷,估计他们一年到头都吃不上口肉。” 荣教授点点头:“听小裴说他们也没什么文化,估计教养也一般,待会吃饭的时候要是咂嘴或者狼吞虎咽的,你可千万别点出来,免得让他们尴尬。” 两人都商量好了,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真的开始吃饭后,他们却惊讶发现,陈河和龚雪的用餐礼仪不是一般的好。 龚雪的爸爸是个不错的人,从小就把龚雪教得很不错。 陈河更不用说了,在城里住了几十年,有钱人文化人都接触过,各种用餐礼仪比荣教授懂得都多。 反倒是裴红奕时不时吮一下筷子,显得有些不妥。 至于他们所想的陈河和龚雪一看到肉就两眼放光狼吞虎咽,那就更不可能发生了。 荣教授夫人这手艺,还真赶不上龚雪和陈河。 两人吃得并不香,要是只有陈河和龚雪在,夫妻俩肯定已经点评起来了。 肉片没有提前腌过不入味,西红柿还不够成熟,口感发涩,玉米饼子要是再多放点细面,再放点麦乳精和白糖,会更香甜可口。 所以两人只吃了个八分饱就放下了筷子。 荣教授和夫人看到这一幕,完全误会了。 他们以为陈河和龚雪是为了保持体面,才不敢表露出贪婪的样子。 这份家教,这份涵养,就是放在京市也绝对拿得出手了! 毕竟换成是他们,一年到头吃不到一口肉,忽然看到一盘子肉,也未必能克制得住自己的馋虫。 怪不得能生出这么可爱的双胞胎。 他们就该配这样的待遇! 要离开的时候,陈河拿出了自己准备的谢礼。 两块沪市的肥皂,一支价值三十多的英雄钢笔和一瓶墨水。 荣教授夫妻收到礼物都惊呆了。 他们知道陈河肯定准备了礼物,但他手上没拿东西,估计也就是给粮票之类的。 谁知道他竟然拿出这种好东西来。 荣教授夫妻顿时有种小看了陈河的感觉,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一开始,他们看到陈河和龚雪,都是带着高高在上的态度在接待他们的。 要把人送走的时候,他们已经对这对夫妻的印象焕然一新。 也是从这一刻起,他们不但想收陈云扬和陈云海为干儿子,还想和他们好好相处,多多来往。 好在陈河和龚雪都是实在人,并不在乎他们那无形之中傲慢的态度,客客气气地表达了谢意,并双方约定好孩子百岁的时候,带着孩子来看他们,就离开了。 往回走的路上,龚雪别提多开心了。 她儿子的干爹,竟然是清华大学的教授。 那以后儿子想上清华大学,就有门路了! 陈河就没她那么乐观了。 荣教授夫妻是必然要被敲打的。 到时候他该怎么做呢? 那种时期,连他们的亲女儿亲儿子都会为了自保,不得不和他们断绝关系。 他难道要冒死相救? 不救,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们被折磨,无动于衷? 哎! 想想都头大。 不过这种事提前准备也没用,只能静静等待事情的发生,然后,走一步看一步。 回到家,陈河就看到杨桂英正在帮他们收被子。 原来他们出门后,杨桂英看着太阳好,就帮他们把被褥都拿到院子里来晾了晾。 和他们的被子并排放着的,是陈雄他们的被子。 又薄又破,还披了一层油灰。 陈河一眼就认出来那是他小时候盖过的旧被子。 他当时什么都没说,进屋只剩下他和龚雪的时候,他就跟龚雪商量了一下。 “帮大哥大嫂做一条新被子怎么样?他们的被子都是我小时候盖过的被子,估计冬天都不御寒,就让他们把旧被子当褥子垫了,再做条新的。” 第一百四十七章 十年扶持换恩情,还是 老两口自己商量定了,就觉得这事儿肯定是稳了。 他们可是清华大学的教授,在这个小镇上,那是相当厉害的知识分子了,出门说是横着走都不夸张。 他们收两个农村孩子当干儿子,还会遭到拒绝? 这对小夫妻肯定感恩戴德。 但当他们主动向陈河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陈河竟沉默了。 这可让他们相当难受。 “怎么,你不愿意?” 荣教授当场就有点不高兴了。 这两个孩子漂亮是漂亮,但也就只是漂亮,出身是农民,家里也没什么良好的教育基因。 和他们萍水相逢的,就有这机缘,他竟然还不愿意? 陈河确实不愿意。 他不愿意倒不是因为看不上荣教授,而是因为他知道,最动荡的那几年马上就要开始了。 像荣教授这样的身份,在这样的小镇上,首当其冲就会遭到最猛烈的攻击。 未来至少有十年的时间,他都会过得生不如死。 但十年之后,他又会恢复以往的生活,恢复清华大学的荣誉。 他是选择让孩子做荣教授的干儿子,等到他十年之后帮扶自己的孩子呢,还是躲避这场灾祸,离得他们远远的,十年之后,再想办法寻找教育资源上的人脉呢? 这笔账,他得算啊!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龚雪忍不住小声道:“老公,你为啥不同意,荣教授这么好的人,愿意收闹闹君君当干儿子,这是他们的福分。” 确实是福分。 但,福兮祸之所倚。 陈河思考来思考去,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算了!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想让荣教授以后把这两个孩子当亲儿子疼爱,他就得帮助荣教授渡过这困苦的十年。 总不能只想要好处,半点不想付出? “行,那我先替两个孩子,谢过干爹干娘了。” 尽管陈河一开始犹豫,惹得荣教授夫妻俩很是不快,但当他答应下来的时候,两人还是高兴得合不拢嘴。 他们是真喜欢这对双胞胎! 为了多跟两个孩子相处,荣教授特地留他们吃了顿饭。 饭是荣教授夫人亲自做的。 她想着农村人家里穷,估计常年吃不上肉,就用莴苣炒了个五花肉,又凉拌了个西红柿,拌上白糖,做主食的时候,还特地往玉米面里多放了些细面。 做好了饭,她招了招手,把荣教授叫进了屋。 “待会吃饭的时候,你少吃点肉,让他们多吃点,哎,这年头都穷,估计他们一年到头都吃不上口肉。” 荣教授点点头:“听小裴说他们也没什么文化,估计教养也一般,待会吃饭的时候要是咂嘴或者狼吞虎咽的,你可千万别点出来,免得让他们尴尬。” 两人都商量好了,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真的开始吃饭后,他们却惊讶发现,陈河和龚雪的用餐礼仪不是一般的好。 龚雪的爸爸是个不错的人,从小就把龚雪教得很不错。 陈河更不用说了,在城里住了几十年,有钱人文化人都接触过,各种用餐礼仪比荣教授懂得都多。 反倒是裴红奕时不时吮一下筷子,显得有些不妥。 至于他们所想的陈河和龚雪一看到肉就两眼放光狼吞虎咽,那就更不可能发生了。 荣教授夫人这手艺,还真赶不上龚雪和陈河。 两人吃得并不香,要是只有陈河和龚雪在,夫妻俩肯定已经点评起来了。 肉片没有提前腌过不入味,西红柿还不够成熟,口感发涩,玉米饼子要是再多放点细面,再放点麦乳精和白糖,会更香甜可口。 所以两人只吃了个八分饱就放下了筷子。 荣教授和夫人看到这一幕,完全误会了。 他们以为陈河和龚雪是为了保持体面,才不敢表露出贪婪的样子。 这份家教,这份涵养,就是放在京市也绝对拿得出手了! 毕竟换成是他们,一年到头吃不到一口肉,忽然看到一盘子肉,也未必能克制得住自己的馋虫。 怪不得能生出这么可爱的双胞胎。 他们就该配这样的待遇! 要离开的时候,陈河拿出了自己准备的谢礼。 两块沪市的肥皂,一支价值三十多的英雄钢笔和一瓶墨水。 荣教授夫妻收到礼物都惊呆了。 他们知道陈河肯定准备了礼物,但他手上没拿东西,估计也就是给粮票之类的。 谁知道他竟然拿出这种好东西来。 荣教授夫妻顿时有种小看了陈河的感觉,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一开始,他们看到陈河和龚雪,都是带着高高在上的态度在接待他们的。 要把人送走的时候,他们已经对这对夫妻的印象焕然一新。 也是从这一刻起,他们不但想收陈云扬和陈云海为干儿子,还想和他们好好相处,多多来往。 好在陈河和龚雪都是实在人,并不在乎他们那无形之中傲慢的态度,客客气气地表达了谢意,并双方约定好孩子百岁的时候,带着孩子来看他们,就离开了。 往回走的路上,龚雪别提多开心了。 她儿子的干爹,竟然是清华大学的教授。 那以后儿子想上清华大学,就有门路了! 陈河就没她那么乐观了。 荣教授夫妻是必然要被敲打的。 到时候他该怎么做呢? 那种时期,连他们的亲女儿亲儿子都会为了自保,不得不和他们断绝关系。 他难道要冒死相救? 不救,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们被折磨,无动于衷? 哎! 想想都头大。 不过这种事提前准备也没用,只能静静等待事情的发生,然后,走一步看一步。 回到家,陈河就看到杨桂英正在帮他们收被子。 原来他们出门后,杨桂英看着太阳好,就帮他们把被褥都拿到院子里来晾了晾。 和他们的被子并排放着的,是陈雄他们的被子。 又薄又破,还披了一层油灰。 陈河一眼就认出来那是他小时候盖过的旧被子。 他当时什么都没说,进屋只剩下他和龚雪的时候,他就跟龚雪商量了一下。 “帮大哥大嫂做一条新被子怎么样?他们的被子都是我小时候盖过的被子,估计冬天都不御寒,就让他们把旧被子当褥子垫了,再做条新的。” 第一百四十八章 村里必须低调,小办小 龚雪对于这些事,自然是一点意见都没有的。 她巴不得陈河和大哥关系能处得越来越好,自然也就不会反对陈河对大哥好。 陈雄和杨桂英压根就没察觉到陈河在给他们做被子。 因为秋收开始了。 秋收可是一年当中最大最忙的时候,每个人都加紧了弦,陈凯旋都不肯闲着,每天猴子似的,上完学回家扒两口饭就往地里冲,半点都不带偷懒的。 这一忙,就忙到了陈云扬和陈云海的百岁。 这年头家家户户连吃饱饭都做不到,每顿饭吃个七八分饱,才能保证不至于没粮食吃。 自然也就没什么能力去给孩子办百岁宴。 陈河是有这能力的,但他不能大办,否则只会给自己和孩子招来祸患。 所以他办了个最简单的。 首先,他从村子里的老人那里要了一些碎步,让龚雪做了一件百家衣给孩子穿,寓意长命百岁。 然后又准备了一些东西,准备让两个儿子抓阄。 最后还是准备了一些吃的,但也就是一篮子鸡蛋和一点花生,旁的是什么都没有了。 到了百岁这天,他特地把刘根生一家请了过来,把周二嫂子家的也叫了过来,把村支书、大队长还有村子里几个比较熟,关系不错的村民,像大牛、赵老六,张旭升、王胜利和王胜全等等给叫了过来。 其他没被特地邀请到的村民,得知陈河要给孩子过百岁,凡是不用干活的都赶过来瞧热闹。 没办法,双胞胎就是稀罕! 就是招人喜欢! 刘根生已经有一阵子没来找陈河了,不是不想找,是没脸找。 这段时间,他一边帮家里干活一边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 清醒之后,当真是越想越觉得傻逼。 越傻逼越不敢去找陈河。 干脆就埋头干活,懒得想东想西。 当陈河去他家里的时候,他甚至会故意躲起来,假装自己不在家。 “闹闹和君君明天百岁,我打算给孩子过个百岁宴,也不干别的,就是让孩子抓个阄,让大家伙见见,也让孩子见见大家伙,你们要是闲着没事,就都过来,凤妞要上班就算了,叔你和婶儿还有根子可一定要来!” 陈河响亮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听得刘根生心脏怦怦狂跳。 他竟然叫自己也去? 这是不是说明他已经不生自己的气了? 是不是说明,自己可以去找他了。 于是到了翌日,他就提心吊胆地跟着爹娘来到了陈河家。 幸好他来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来了不少人,正三三两两凑堆说话。 他们一边参观陈河养的那几头快三百斤的猪,一边又看龚雪种的牡丹花,说说笑笑的样子,很是热闹。 陈河和龚雪则是在里屋给孩子换百岁衣,还没有出来。 “根子,来了!” 身旁忽然传来大牛的声音,把刘根生吓了一跳。 大牛可是村支书跟前的红人,在秦家屯是很有面子很有地位的,平时见了他都跟没看见一样,今儿竟然主动跟自己打招呼。 刘根生就有些受宠若惊,点头笑笑:“来了。” 大牛手里拎着一面锣,笑道:“你比大河还大两岁,大河这都仨孩子了,你还没成家,可得抓紧啊!” 刘根生只能尴尬点头。 他也想抓紧啊,可哪有姑娘愿意嫁给他? 以前就不愿意,现在知道他和刘晓洁差点搅和在一起,还被刘晓洁骗了那么多钱后,就更不愿意了。 “大河哥的鸡都养得这么壮!” 周青海和张旭升算是关系不错的哥们,一起参观着鸡棚里的野鸡,忍不住称赞出声。 张旭升忽然拍拍周青海的肩膀:“听说你最近和大河走得很近啊,没问问人家能不能带着你去打猎?” 周青海就“嗨”了一声:“就算大河哥有心教我,我也学不会啊,我哪儿是那块料。” “倒也是,大河那么殷勤教刘根生,带刘根生,不也没带出来?这玩意是老天爷赏饭吃,得靠天赋的。” 刘根生站在不远处,听到他们的对话,心里就更难受了。 他确实没天赋。 但陈河不带他,不是因为他不行,而是因为他不听话。 他叫陈河失望了。 正想着呢,陈雄从屋里走了出来,他走到大牛身边,朝大牛使了个眼色。 大牛立即举起手中的锣,砰的敲响,接着就扬起嗓子喊了起来。 “陈云海,陈云扬百岁宴开始!” 话音刚落,龚雪和陈河分别抱着陈云海和陈云扬就走了出来。 为了不让村民们难受,他们明明有新衣服,却特地不穿,而是换上了一身有补丁的旧衣裳。 但即便如此,当他们并肩走出来的时候,那板正的身形,优美的体态,也让他们两个鹤立鸡群似的,和在场的秦家屯的村民们简直格格不入。 接着走出来的是陈雄和杨桂英,他们两个没有特地装穷,而是穿着他们自认为体面的衣服,浑身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看着也是赏心悦目。 随后跟着的是陈凯旋,这小子马上就十岁了,已经初初有小大人样儿了,眉目炯炯有神,身板强健,牵着陈秀秀的手,也是特别吸引人视线的漂亮孩子。 这一大家子人轮番亮相,可让院子里的人和门口的乡亲们饱了眼福。 就这模样,这气度,哪个看到了不夸? 关键他们不光长得好,人品也不赖。 就是最不起眼的陈雄,在村里也是有口皆碑的勤快正直。 杨桂英也是出了名的老实吃苦耐劳。 至于陈河和龚雪,郎才女貌更没得说。 关键是,他们的孩子也一看都是人中龙凤,长相一顶一的漂亮,看着还特别聪明。 见到人不怕生,不哭不闹的,和村民们对上眼神,看到有趣的鬼脸,他们还会咯咯笑。 这样敞亮的孩子,谁不喜欢? 尤其是跟门口那些挂着鼻涕,脏兮兮的目光呆滞的孩子一相对比,那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所以说,陈河现在想低调都低调不起来了。 好在有村支书和大队长镇场子,村民们即便觉得他们变得和以前不同了,也来不及多想。 因为村支书很快就宣布抓阄开始。 第一百四十八章 村里必须低调,小办小 龚雪对于这些事,自然是一点意见都没有的。 她巴不得陈河和大哥关系能处得越来越好,自然也就不会反对陈河对大哥好。 陈雄和杨桂英压根就没察觉到陈河在给他们做被子。 因为秋收开始了。 秋收可是一年当中最大最忙的时候,每个人都加紧了弦,陈凯旋都不肯闲着,每天猴子似的,上完学回家扒两口饭就往地里冲,半点都不带偷懒的。 这一忙,就忙到了陈云扬和陈云海的百岁。 这年头家家户户连吃饱饭都做不到,每顿饭吃个七八分饱,才能保证不至于没粮食吃。 自然也就没什么能力去给孩子办百岁宴。 陈河是有这能力的,但他不能大办,否则只会给自己和孩子招来祸患。 所以他办了个最简单的。 首先,他从村子里的老人那里要了一些碎步,让龚雪做了一件百家衣给孩子穿,寓意长命百岁。 然后又准备了一些东西,准备让两个儿子抓阄。 最后还是准备了一些吃的,但也就是一篮子鸡蛋和一点花生,旁的是什么都没有了。 到了百岁这天,他特地把刘根生一家请了过来,把周二嫂子家的也叫了过来,把村支书、大队长还有村子里几个比较熟,关系不错的村民,像大牛、赵老六,张旭升、王胜利和王胜全等等给叫了过来。 其他没被特地邀请到的村民,得知陈河要给孩子过百岁,凡是不用干活的都赶过来瞧热闹。 没办法,双胞胎就是稀罕! 就是招人喜欢! 刘根生已经有一阵子没来找陈河了,不是不想找,是没脸找。 这段时间,他一边帮家里干活一边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 清醒之后,当真是越想越觉得傻逼。 越傻逼越不敢去找陈河。 干脆就埋头干活,懒得想东想西。 当陈河去他家里的时候,他甚至会故意躲起来,假装自己不在家。 “闹闹和君君明天百岁,我打算给孩子过个百岁宴,也不干别的,就是让孩子抓个阄,让大家伙见见,也让孩子见见大家伙,你们要是闲着没事,就都过来,凤妞要上班就算了,叔你和婶儿还有根子可一定要来!” 陈河响亮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听得刘根生心脏怦怦狂跳。 他竟然叫自己也去? 这是不是说明他已经不生自己的气了? 是不是说明,自己可以去找他了。 于是到了翌日,他就提心吊胆地跟着爹娘来到了陈河家。 幸好他来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来了不少人,正三三两两凑堆说话。 他们一边参观陈河养的那几头快三百斤的猪,一边又看龚雪种的牡丹花,说说笑笑的样子,很是热闹。 陈河和龚雪则是在里屋给孩子换百岁衣,还没有出来。 “根子,来了!” 身旁忽然传来大牛的声音,把刘根生吓了一跳。 大牛可是村支书跟前的红人,在秦家屯是很有面子很有地位的,平时见了他都跟没看见一样,今儿竟然主动跟自己打招呼。 刘根生就有些受宠若惊,点头笑笑:“来了。” 大牛手里拎着一面锣,笑道:“你比大河还大两岁,大河这都仨孩子了,你还没成家,可得抓紧啊!” 刘根生只能尴尬点头。 他也想抓紧啊,可哪有姑娘愿意嫁给他? 以前就不愿意,现在知道他和刘晓洁差点搅和在一起,还被刘晓洁骗了那么多钱后,就更不愿意了。 “大河哥的鸡都养得这么壮!” 周青海和张旭升算是关系不错的哥们,一起参观着鸡棚里的野鸡,忍不住称赞出声。 张旭升忽然拍拍周青海的肩膀:“听说你最近和大河走得很近啊,没问问人家能不能带着你去打猎?” 周青海就“嗨”了一声:“就算大河哥有心教我,我也学不会啊,我哪儿是那块料。” “倒也是,大河那么殷勤教刘根生,带刘根生,不也没带出来?这玩意是老天爷赏饭吃,得靠天赋的。” 刘根生站在不远处,听到他们的对话,心里就更难受了。 他确实没天赋。 但陈河不带他,不是因为他不行,而是因为他不听话。 他叫陈河失望了。 正想着呢,陈雄从屋里走了出来,他走到大牛身边,朝大牛使了个眼色。 大牛立即举起手中的锣,砰的敲响,接着就扬起嗓子喊了起来。 “陈云海,陈云扬百岁宴开始!” 话音刚落,龚雪和陈河分别抱着陈云海和陈云扬就走了出来。 为了不让村民们难受,他们明明有新衣服,却特地不穿,而是换上了一身有补丁的旧衣裳。 但即便如此,当他们并肩走出来的时候,那板正的身形,优美的体态,也让他们两个鹤立鸡群似的,和在场的秦家屯的村民们简直格格不入。 接着走出来的是陈雄和杨桂英,他们两个没有特地装穷,而是穿着他们自认为体面的衣服,浑身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看着也是赏心悦目。 随后跟着的是陈凯旋,这小子马上就十岁了,已经初初有小大人样儿了,眉目炯炯有神,身板强健,牵着陈秀秀的手,也是特别吸引人视线的漂亮孩子。 这一大家子人轮番亮相,可让院子里的人和门口的乡亲们饱了眼福。 就这模样,这气度,哪个看到了不夸? 关键他们不光长得好,人品也不赖。 就是最不起眼的陈雄,在村里也是有口皆碑的勤快正直。 杨桂英也是出了名的老实吃苦耐劳。 至于陈河和龚雪,郎才女貌更没得说。 关键是,他们的孩子也一看都是人中龙凤,长相一顶一的漂亮,看着还特别聪明。 见到人不怕生,不哭不闹的,和村民们对上眼神,看到有趣的鬼脸,他们还会咯咯笑。 这样敞亮的孩子,谁不喜欢? 尤其是跟门口那些挂着鼻涕,脏兮兮的目光呆滞的孩子一相对比,那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所以说,陈河现在想低调都低调不起来了。 好在有村支书和大队长镇场子,村民们即便觉得他们变得和以前不同了,也来不及多想。 因为村支书很快就宣布抓阄开始。 第一百四十九章 去镇上照相,好好过百岁宴! 院子里已经摆上了红布,红布上放了毛笔、碗筷、小锄头、药还有裁缝顶针等等。 陈河和龚雪把两个娃娃放到红布上,让他们自己去抓。 院子里所有人都紧紧盯着这俩孩子,都好奇这么漂亮的孩子,会抓什么呢? 长大了他们会做什么呢? 就只见陈云海被放到红布上后,立刻就一动不动了,只眨着圆滚滚的大眼睛看向龚雪。 陈云扬活泼多了,他左右看了一圈,然后小手往前一模,竟一把抓住了一支铅笔。 “哎呦!这是个爱念书的孩子,长大了是要当文化人的!” 但陈云扬拿到笔后,毫不犹豫就往嘴里塞。 龚雪忙上前拦下,在她跟陈云扬抢夺铅笔的时候,陈云海动了,只见他身子一扭,小手就摸到了国徽上。 村民们顿时更激动了。 “这孩子估计像他三叔,要去当兵!” “一家出两个兵,这可真是光荣之家了!” 陈河知道抓阄这种东西并不准,但一想到两个儿子的未来无限可能,也是激动万分,兴奋异常。 不过他是后世重活一回回来的,可不会像这年头的父母一样,逼着孩子去当老师当医生什么的。 他要当个开明的父亲,支持孩子选择自己的人生。 不管他们是去当兵,还是经商。 他都会百分百支持! 抓阄的过程简单,也就是走个形势,所以很快就结束了。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村民们轮番上前参观孩子,逗孩子玩了。 陈河和龚雪一人抱一个,由着村民上前来看孩子。 毕竟双胞胎,还长得这么漂亮,换成他们,他们也会想多看看。 而且村民们也没有空着手来的,基本上都会带个鸡蛋,有的甚至会带一颗糖果。 等看得差不多了,百岁宴也就差不多结束了。 他就亲自拿起鸡蛋和花生,先是分给院子里请来的人,剩下的就随便往门口站着的小孩手里一塞。 在村里的百岁宴,也就算是完成了。 虽然简单,但他至少办了。 多少孩子连办的机会都没有! 当然了,在村里他不敢高调,到了镇上,那必须得好好办一办的。 所以翌日他就带着龚雪和三个孩子进了城。 镇上的人看到他们经过,没有不回头看他们的。 最大的原因还是龚雪太漂亮,其次就是因为陈河用床单改造了两个孩子兜。 前面装着陈秀秀,后面背着陈云扬,龚雪则只负责抱着陈云海。 这么一家五口骑在二八大杠上,谁看到了不多看两眼? 照相馆的师傅是老熟人了,看到他们过来就笑着打起了招呼,及至看到陈河带来的双胞胎儿子,那也是惊得合不拢嘴。 甚至立马就拍板决定:“只要你们愿意让我把双胞胎的照片贴在墙上留念,从此以后,这俩孩子包括你们家每年要拍的所有照片、全家福我全部都包了,全部都!” 这可是天上掉馅儿饼了。 因为陈河每年拍照都要拍五六张。 除了单人照,还有大团圆。 如今一家五口人,光是单人照就要拍五张,全家福再加上几张合照,怎么也得七八张。 这一点师傅是清楚的。 但他仍然愿意帮拍! 陈河自然是没有一丁点犹豫,直接就答应了下来。 当然了,他也不是那种贪小便宜的人,答应了下来也就只拍了六张照片而已。 他和龚雪和陈秀秀的单人照,再加上陈秀秀抱着两个弟弟的合影,以及一家五口的大团圆。 离开照相馆的时候,龚雪忽然道:“下次把大哥大嫂一块带进城,咱们一家人一起拍张大团圆合影。” 陈河也觉得可以。 只是家里只有一辆二八大杠,可带不了这么多人,要来就只能步行来了。 一家人这么浩浩荡荡来镇上,不知道会否太高调。 拍完照,陈河又买了些水果,带着龚雪和孩子来到了荣教授家。 荣教授夫妻光是看到陈云扬和陈云海就够高兴的了,及至看到陈秀秀,更是开心得嘴都合不拢了,当下不由分说,把陈秀秀也收做了干女儿。 上次因为陈河来之前,他们没想过要收干儿子的事,自然就没法准备礼物。 陈河离开后,老两口可就张罗起来了。 本想给俩孩子准备个长命锁,但这年头又破四害,不让搞这些首饰。 字画什么的也不稳妥。 两人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来点实在的,让人从京市寄了些书过来给孩子看。 他们怕陈河和龚雪不懂书的重要性,以及有些书买起来的困难,又额外准备了红包。 谁知道龚雪看到了那些书,表现得相当兴奋。 “这可都是在镇上买都买不到的书,荣教授,荣夫人,实在是太感谢你们了,你们放心,虽然这俩小子现在看不了书,我一定会有空就念给他们听。” 正好也可以念给陈秀秀听。 “你识字?” 荣教授和荣夫人都很意外。 农村识字的人并不多,尤其是像陈河和龚雪这个年纪的,能上个扫盲班都算不错的了。 陈河立即一脸骄傲道:“她识字,而且还识得相当好,等过几年高考恢复了,我还准备让她考大学呢。” 高考恢复? 荣教授和夫人对视一眼,瞪大了双眼。 高考恢复? 他们怎么知道高考要恢复。 虽然说,恢复是迟早的事情,但两个农民,会有这样的远见卓识? 陈河笑笑:“我也是听别人这么聊,就当真了,不过我媳妇念书真可以,我侄子就是靠着我媳妇教得进步飞速,现在已经是全班第一,全校前三名。” 荣教授闻言更是惊讶了。 看来这对夫妻远远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这些书,能派上真正的用场了。 临走的时候,荣教授还是把红包给了陈河。 陈河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接了过来。 未来十年,他帮助荣教授一家人的地方多的是,没必要因为一个红包感到慌张。 不过在得知荣教授喜欢吃辣后,他很快就想到了回馈荣教授的方法。 那就是做辣椒酱。 后世的各种辣椒酱多的很,最火的某干妈早就卖到了全世界。 这年头却没有。 第一百四十九章 去镇上照相,好好过百岁宴! 院子里已经摆上了红布,红布上放了毛笔、碗筷、小锄头、药还有裁缝顶针等等。 陈河和龚雪把两个娃娃放到红布上,让他们自己去抓。 院子里所有人都紧紧盯着这俩孩子,都好奇这么漂亮的孩子,会抓什么呢? 长大了他们会做什么呢? 就只见陈云海被放到红布上后,立刻就一动不动了,只眨着圆滚滚的大眼睛看向龚雪。 陈云扬活泼多了,他左右看了一圈,然后小手往前一模,竟一把抓住了一支铅笔。 “哎呦!这是个爱念书的孩子,长大了是要当文化人的!” 但陈云扬拿到笔后,毫不犹豫就往嘴里塞。 龚雪忙上前拦下,在她跟陈云扬抢夺铅笔的时候,陈云海动了,只见他身子一扭,小手就摸到了国徽上。 村民们顿时更激动了。 “这孩子估计像他三叔,要去当兵!” “一家出两个兵,这可真是光荣之家了!” 陈河知道抓阄这种东西并不准,但一想到两个儿子的未来无限可能,也是激动万分,兴奋异常。 不过他是后世重活一回回来的,可不会像这年头的父母一样,逼着孩子去当老师当医生什么的。 他要当个开明的父亲,支持孩子选择自己的人生。 不管他们是去当兵,还是经商。 他都会百分百支持! 抓阄的过程简单,也就是走个形势,所以很快就结束了。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村民们轮番上前参观孩子,逗孩子玩了。 陈河和龚雪一人抱一个,由着村民上前来看孩子。 毕竟双胞胎,还长得这么漂亮,换成他们,他们也会想多看看。 而且村民们也没有空着手来的,基本上都会带个鸡蛋,有的甚至会带一颗糖果。 等看得差不多了,百岁宴也就差不多结束了。 他就亲自拿起鸡蛋和花生,先是分给院子里请来的人,剩下的就随便往门口站着的小孩手里一塞。 在村里的百岁宴,也就算是完成了。 虽然简单,但他至少办了。 多少孩子连办的机会都没有! 当然了,在村里他不敢高调,到了镇上,那必须得好好办一办的。 所以翌日他就带着龚雪和三个孩子进了城。 镇上的人看到他们经过,没有不回头看他们的。 最大的原因还是龚雪太漂亮,其次就是因为陈河用床单改造了两个孩子兜。 前面装着陈秀秀,后面背着陈云扬,龚雪则只负责抱着陈云海。 这么一家五口骑在二八大杠上,谁看到了不多看两眼? 照相馆的师傅是老熟人了,看到他们过来就笑着打起了招呼,及至看到陈河带来的双胞胎儿子,那也是惊得合不拢嘴。 甚至立马就拍板决定:“只要你们愿意让我把双胞胎的照片贴在墙上留念,从此以后,这俩孩子包括你们家每年要拍的所有照片、全家福我全部都包了,全部都!” 这可是天上掉馅儿饼了。 因为陈河每年拍照都要拍五六张。 除了单人照,还有大团圆。 如今一家五口人,光是单人照就要拍五张,全家福再加上几张合照,怎么也得七八张。 这一点师傅是清楚的。 但他仍然愿意帮拍! 陈河自然是没有一丁点犹豫,直接就答应了下来。 当然了,他也不是那种贪小便宜的人,答应了下来也就只拍了六张照片而已。 他和龚雪和陈秀秀的单人照,再加上陈秀秀抱着两个弟弟的合影,以及一家五口的大团圆。 离开照相馆的时候,龚雪忽然道:“下次把大哥大嫂一块带进城,咱们一家人一起拍张大团圆合影。” 陈河也觉得可以。 只是家里只有一辆二八大杠,可带不了这么多人,要来就只能步行来了。 一家人这么浩浩荡荡来镇上,不知道会否太高调。 拍完照,陈河又买了些水果,带着龚雪和孩子来到了荣教授家。 荣教授夫妻光是看到陈云扬和陈云海就够高兴的了,及至看到陈秀秀,更是开心得嘴都合不拢了,当下不由分说,把陈秀秀也收做了干女儿。 上次因为陈河来之前,他们没想过要收干儿子的事,自然就没法准备礼物。 陈河离开后,老两口可就张罗起来了。 本想给俩孩子准备个长命锁,但这年头又破四害,不让搞这些首饰。 字画什么的也不稳妥。 两人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来点实在的,让人从京市寄了些书过来给孩子看。 他们怕陈河和龚雪不懂书的重要性,以及有些书买起来的困难,又额外准备了红包。 谁知道龚雪看到了那些书,表现得相当兴奋。 “这可都是在镇上买都买不到的书,荣教授,荣夫人,实在是太感谢你们了,你们放心,虽然这俩小子现在看不了书,我一定会有空就念给他们听。” 正好也可以念给陈秀秀听。 “你识字?” 荣教授和荣夫人都很意外。 农村识字的人并不多,尤其是像陈河和龚雪这个年纪的,能上个扫盲班都算不错的了。 陈河立即一脸骄傲道:“她识字,而且还识得相当好,等过几年高考恢复了,我还准备让她考大学呢。” 高考恢复? 荣教授和夫人对视一眼,瞪大了双眼。 高考恢复? 他们怎么知道高考要恢复。 虽然说,恢复是迟早的事情,但两个农民,会有这样的远见卓识? 陈河笑笑:“我也是听别人这么聊,就当真了,不过我媳妇念书真可以,我侄子就是靠着我媳妇教得进步飞速,现在已经是全班第一,全校前三名。” 荣教授闻言更是惊讶了。 看来这对夫妻远远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这些书,能派上真正的用场了。 临走的时候,荣教授还是把红包给了陈河。 陈河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接了过来。 未来十年,他帮助荣教授一家人的地方多的是,没必要因为一个红包感到慌张。 不过在得知荣教授喜欢吃辣后,他很快就想到了回馈荣教授的方法。 那就是做辣椒酱。 后世的各种辣椒酱多的很,最火的某干妈早就卖到了全世界。 这年头却没有。 第一百五十章 谁再做辣椒酱谁是狗! 给荣教授做几瓶辣椒酱,既有诚意,也有分量,算是很好的回礼。 要走的时候,荣教授夫妻恋恋不舍的。 他们的儿女都在外地,由于交通不便,一年见一次面都是奢侈,尤其是儿媳妇前不久刚刚怀孕,估计今年更见不上面了。 他们是真的很想儿女绕膝头,如果有陈秀秀陈云扬陈云海这样可爱漂亮的孙子孙女陪着,那就更幸福了。 如果不是不太合适,他们都想留陈河龚雪和孩子们住一晚。 陈河看出他们不舍的态度,就安慰道:“下个星期要是没事,我再带孩子来看二老。” 下个星期就来? 好啊好啊! 荣教授夫妻立马就高兴了起来。 回去之前,他和龚雪逛了商场和国有集市,买了布头和很多吃的、调料,尤其是买了很多辣椒,这才回家。 到家的时候,陈凯旋已经下地干活去了,杨桂英正在煮猪饲料,院子里有条不紊的。 杨桂英迎上前,接过龚雪怀里的陈云海。 她这样关心自己的儿子,龚雪自然也要关心她了:“妞妞呢?睡了?” 杨桂英笑道:“睡了,妞妞顶能睡,哎,一睡起来就哭闹,睡了好,她要是有云阳云海一半乖,我真要去寺庙里烧香了。” 说着看向陈秀秀。 就见她已经走到鸡棚前蹲下身,拿个小棍子逗起大公鸡玩了。 又怕又要逗的样子,可爱极了。 “爸爸,爸爸!” 忽然,她几步跑到陈河跟前,张着小手要抱抱。 陈河先把她抱了起来,才问:“怎么了宝贝?” “爸爸,咬咬、咬咬秀秀!” 陈秀秀支棱着小手指了指鸡棚,原来刚刚大公鸡扑向她,差点咬到她的手指,把她吓到了。 不过鸡棚有网子拦着,大公鸡根本就飞不出来,也咬不动陈秀秀,还是很安全的。 陈河却张嘴就道:“敢咬我宝贝,晚上就把它炖了给我宝贝吃鸡翅膀。” 杨桂英:“……” 这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的? 事实证明,陈河半点没开玩笑。 下午还真把那只大公鸡给宰了,用刚买回来的蘑菇和粉条给炖了。 不过他倒不是那么幼稚,只因为大公鸡吓到了闺女就把大公鸡宰了,主要是最近大哥大嫂还有小侄子秋收太累,身体有点亏,不及时补充营养,天长日久很容易落下病根。 做完炖鸡,他又用煤炉子炒辣椒酱。 没有抽油烟机的情况下,炒辣椒酱真比酷刑还痛苦。 怕熏到老婆孩子,他做之前还特地把都赶去了刘根生家,让他们去避避难。 不过大白天的,刘根生一家全都下地干活去了,根本没人在家。 没办法,他们只能先到陈雄的老房子这儿来待着。 有日子没回来了,那种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 不过住惯了陈河的房子,过惯了跟着陈河的奢侈的生活,忽然回到老房子,杨桂英都有种这破烂地方没法住人没法生活的感觉。 真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龚雪看出了杨桂英眼神中的感伤,还以为她是想家了,眼看着院子里落了灰,就主动提出一起打扫打扫。 等她们忙活得差不多,带着孩子回家的时候,陈河也已经把辣椒酱做好了。 只是做五罐子辣椒酱的代价是,他不但双眼被辣椒刺激得通红,连脸色都涨红着退不下去。 龚雪心疼得用毛巾沾了井水,不住给他冷敷,也丝毫无法改善他脸上眼睛里那种火辣辣的感觉。 陈河当即在心里发誓。 谁再做辣椒酱谁是狗! 晚上陈雄和陈凯旋回来,家里也就开饭了。 一大盆小鸡炖蘑菇,一盘黄瓜炒鸡蛋,一盘腌萝卜,还有一锅香喷喷的白米饭。 陈凯旋吃得舌头都快掉了,就连陈秀秀都扒在桌前,用小手捧着个煮鸡蛋啃。 她已经一岁半了,可以吃一些简单的食物,甚至可以吃鸡汤拌饭了。 不过小家伙嘴巴很挑,大人喂到她嘴边的东西,她总要盯着看上半天,不喜欢的立即撇过头去,感兴趣的才会张嘴小吃一口,觉得味道不错,才会接过去继续吃。 这么一桌子饭菜,她能看入眼的,也就只有鸡翅和鸡蛋。 就连鸡汤泡饭她都不屑吃一口。 杨桂英不由感叹,秀秀这孩子也太幸福了,从出生就吃香喝辣,陈云海和陈云扬这俩孩子也差不多。 哎! 他们可真会投胎。 吃完饭,陈河闲不住,又拎着个桶出门抓黄鳝泥鳅去了。 秋收后天气冷了,想抓也没地方抓了,趁着现在还有,多抓点再吃个两顿解解馋。 不过到底秋收了,天气微凉,泥地里的黄鳝和泥鳅没那么多了,陈河抓了几个小时,抓到天都黑透了,也只抓了十来条。 吃一顿是够的了,但想吃个痛快,又有点不足。 他就倒进一个盆里养着,想着明天再多抓点,到时候一起做。 他们在这其乐融融的时候,村里可还有不少人惦记他们呢。 首当其冲的,就是张丽华和龚珍。 从陈河办百岁宴没邀请她们开始,张丽华和龚珍的脸就耷拉着,阴沉沉的可怕。 王汉和龚大伟都察言观色地避开了她们的锋芒,叫她们想找茬都找不到由头。 但她们也因此更加气闷了。 到了吃晚饭的时间,王汉端上来一碗萝卜头子,一盘玉米馍馍,这就是全部的晚饭了。 张丽华一看到这两样东西就来气。 整个秦家屯谁不知道陈河家里发达了,动不动就做好吃的,那烟囱里飘出来的香味,那馋得整个村子的人流口水。 她们家倒好,别说好吃的了,能吃上一口正经饭菜都烧高香了! 要是她们和陈河一点关系都没有,那倒也算了。 可她是龚雪的娘,是陈河的丈母娘! 他们竟然不管她! 真是气死她了。 最让她生气的还是村支书和大队长都向着陈河,每次她哭着去找这两人诉说陈河不养她,都会被他们直接打发,甚至还会反过来警告她让她不要闹事。 找陈河闹,她闹不过。 找别人闹,别人不搭理她。 她一点办法都没有,但心里这个坎儿死活过不去! 第一百五十章 谁再做辣椒酱谁是狗! 给荣教授做几瓶辣椒酱,既有诚意,也有分量,算是很好的回礼。 要走的时候,荣教授夫妻恋恋不舍的。 他们的儿女都在外地,由于交通不便,一年见一次面都是奢侈,尤其是儿媳妇前不久刚刚怀孕,估计今年更见不上面了。 他们是真的很想儿女绕膝头,如果有陈秀秀陈云扬陈云海这样可爱漂亮的孙子孙女陪着,那就更幸福了。 如果不是不太合适,他们都想留陈河龚雪和孩子们住一晚。 陈河看出他们不舍的态度,就安慰道:“下个星期要是没事,我再带孩子来看二老。” 下个星期就来? 好啊好啊! 荣教授夫妻立马就高兴了起来。 回去之前,他和龚雪逛了商场和国有集市,买了布头和很多吃的、调料,尤其是买了很多辣椒,这才回家。 到家的时候,陈凯旋已经下地干活去了,杨桂英正在煮猪饲料,院子里有条不紊的。 杨桂英迎上前,接过龚雪怀里的陈云海。 她这样关心自己的儿子,龚雪自然也要关心她了:“妞妞呢?睡了?” 杨桂英笑道:“睡了,妞妞顶能睡,哎,一睡起来就哭闹,睡了好,她要是有云阳云海一半乖,我真要去寺庙里烧香了。” 说着看向陈秀秀。 就见她已经走到鸡棚前蹲下身,拿个小棍子逗起大公鸡玩了。 又怕又要逗的样子,可爱极了。 “爸爸,爸爸!” 忽然,她几步跑到陈河跟前,张着小手要抱抱。 陈河先把她抱了起来,才问:“怎么了宝贝?” “爸爸,咬咬、咬咬秀秀!” 陈秀秀支棱着小手指了指鸡棚,原来刚刚大公鸡扑向她,差点咬到她的手指,把她吓到了。 不过鸡棚有网子拦着,大公鸡根本就飞不出来,也咬不动陈秀秀,还是很安全的。 陈河却张嘴就道:“敢咬我宝贝,晚上就把它炖了给我宝贝吃鸡翅膀。” 杨桂英:“……” 这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的? 事实证明,陈河半点没开玩笑。 下午还真把那只大公鸡给宰了,用刚买回来的蘑菇和粉条给炖了。 不过他倒不是那么幼稚,只因为大公鸡吓到了闺女就把大公鸡宰了,主要是最近大哥大嫂还有小侄子秋收太累,身体有点亏,不及时补充营养,天长日久很容易落下病根。 做完炖鸡,他又用煤炉子炒辣椒酱。 没有抽油烟机的情况下,炒辣椒酱真比酷刑还痛苦。 怕熏到老婆孩子,他做之前还特地把都赶去了刘根生家,让他们去避避难。 不过大白天的,刘根生一家全都下地干活去了,根本没人在家。 没办法,他们只能先到陈雄的老房子这儿来待着。 有日子没回来了,那种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 不过住惯了陈河的房子,过惯了跟着陈河的奢侈的生活,忽然回到老房子,杨桂英都有种这破烂地方没法住人没法生活的感觉。 真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龚雪看出了杨桂英眼神中的感伤,还以为她是想家了,眼看着院子里落了灰,就主动提出一起打扫打扫。 等她们忙活得差不多,带着孩子回家的时候,陈河也已经把辣椒酱做好了。 只是做五罐子辣椒酱的代价是,他不但双眼被辣椒刺激得通红,连脸色都涨红着退不下去。 龚雪心疼得用毛巾沾了井水,不住给他冷敷,也丝毫无法改善他脸上眼睛里那种火辣辣的感觉。 陈河当即在心里发誓。 谁再做辣椒酱谁是狗! 晚上陈雄和陈凯旋回来,家里也就开饭了。 一大盆小鸡炖蘑菇,一盘黄瓜炒鸡蛋,一盘腌萝卜,还有一锅香喷喷的白米饭。 陈凯旋吃得舌头都快掉了,就连陈秀秀都扒在桌前,用小手捧着个煮鸡蛋啃。 她已经一岁半了,可以吃一些简单的食物,甚至可以吃鸡汤拌饭了。 不过小家伙嘴巴很挑,大人喂到她嘴边的东西,她总要盯着看上半天,不喜欢的立即撇过头去,感兴趣的才会张嘴小吃一口,觉得味道不错,才会接过去继续吃。 这么一桌子饭菜,她能看入眼的,也就只有鸡翅和鸡蛋。 就连鸡汤泡饭她都不屑吃一口。 杨桂英不由感叹,秀秀这孩子也太幸福了,从出生就吃香喝辣,陈云海和陈云扬这俩孩子也差不多。 哎! 他们可真会投胎。 吃完饭,陈河闲不住,又拎着个桶出门抓黄鳝泥鳅去了。 秋收后天气冷了,想抓也没地方抓了,趁着现在还有,多抓点再吃个两顿解解馋。 不过到底秋收了,天气微凉,泥地里的黄鳝和泥鳅没那么多了,陈河抓了几个小时,抓到天都黑透了,也只抓了十来条。 吃一顿是够的了,但想吃个痛快,又有点不足。 他就倒进一个盆里养着,想着明天再多抓点,到时候一起做。 他们在这其乐融融的时候,村里可还有不少人惦记他们呢。 首当其冲的,就是张丽华和龚珍。 从陈河办百岁宴没邀请她们开始,张丽华和龚珍的脸就耷拉着,阴沉沉的可怕。 王汉和龚大伟都察言观色地避开了她们的锋芒,叫她们想找茬都找不到由头。 但她们也因此更加气闷了。 到了吃晚饭的时间,王汉端上来一碗萝卜头子,一盘玉米馍馍,这就是全部的晚饭了。 张丽华一看到这两样东西就来气。 整个秦家屯谁不知道陈河家里发达了,动不动就做好吃的,那烟囱里飘出来的香味,那馋得整个村子的人流口水。 她们家倒好,别说好吃的了,能吃上一口正经饭菜都烧高香了! 要是她们和陈河一点关系都没有,那倒也算了。 可她是龚雪的娘,是陈河的丈母娘! 他们竟然不管她! 真是气死她了。 最让她生气的还是村支书和大队长都向着陈河,每次她哭着去找这两人诉说陈河不养她,都会被他们直接打发,甚至还会反过来警告她让她不要闹事。 找陈河闹,她闹不过。 找别人闹,别人不搭理她。 她一点办法都没有,但心里这个坎儿死活过不去! 第一百五十一章 饿坏了的穷小子 龚珍何尝不是如此? 她做梦都希望陈河一家穷困潦倒吃不上饭,不得不跪着来求她施舍一口粮食。 现实却是陈河和龚雪的日子越过越好,且根本就不搭理她们了。 哪怕是给孩子过百岁宴这种做做面子的场合,他们都不邀请她和她娘。 这杀千刀的实在是太该死了! 她们一面恨陈河,一面也恨王汉。 没用的废物东西,连陈河的一根脚指头都比不上。 当初她们怎么就同意这门婚事呢。 要是龚珍能找个像样的有出息的男人,何至于被陈河气得饭都吃不下去? 在两人高压地怒视下,龚大伟根本就不敢吃饭,生怕吃一口就被她们骂。 这时候,他也开始想念小姨夫,想念小姨夫家里的饭菜了。 于是翌日中午,他就趁着家里人不注意,一个人偷偷跑来了陈河家门口。 昨天的晚饭他就没能吃上一口,睡觉的时候就饿得睡不着,没睡好,今天早上起床有点晚,刚醒过来就被龚珍塞了个窝窝头,然后拖着他一块下地去了。 一觉起来,他水都没能喝一口,哪吃得下窝窝头? 所以这都干完一上午的活儿了,窝窝头还在他怀里揣着呢。 但他实在是饿得受不了了,顾不上脸面尊严什么的,就这么不请自来了。 院子里,龚雪已经开始准备给她的花搭棚子了。 牡丹花娇嫩,受不住凉。 她必须在天气全面转寒之前,把棚子搭起来防寒。 陈秀秀则是追着大黑子满院子跑。 大黑子是通人性的,它知道陈秀秀是个小孩子,跑不快,也知道陈秀秀是在跟她玩,就耐心哄着她,跑得不快不慢的,更好能让陈秀秀有紧张感,还不会吓到她。 杨桂英在屋里炕上照顾三个娃娃,妞妞和陈云扬、陈云海。 说来也奇怪。 妞妞自己个儿一间屋的时候,哭闹得特别厉害。 但一到了两个弟弟跟前就可安静了,不哭也不闹,还特别爱笑。 陈河则是拉着刚刚放学回家的陈凯旋打羽毛球。 他自己是羽毛球高手,就想训练训练陈凯旋,教他一些基本的发球方法,这样以后等农忙闲过了,他就能拉着陈凯旋一块打球玩了。 反正啊,让陈雄陪他玩是绝对不可能的。 在陈雄眼里,这玩意跟打牌玩弹珠一个意思,都不是正经玩意。 龚大伟又渴又饿的,站在陈河家门口,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副画面,心里那个酸涩劲儿,就别提了。 他来之前还有着一腔孤勇,想着今天就是不要脸了也要在小姨夫家里吃一顿饭。 但这会儿,他的勇气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甚至不敢进去了。 门槛里面的,是一个幸福的纯白的温暖的世界。 门槛外面的他所在的世界,却充满了痛苦黑暗和寒冷。 只是他转过身去刚要走,被龚雪看了个正着。 “大伟?你来了。” 被她这么一喊,龚大伟就走不成了,只能又转过身来,尴尬咧了咧嘴:“小姨。” “大伟,快进来呀。” 陈河和陈凯旋也不再打球,转头笑着看向了龚大伟。 看到他们清清爽爽的样子,身上干净整洁又很新的衣服,脸上自信的笑容,龚大伟更加自惭形秽了。 他甚至抬不起头来,捏着衣角耷拉着脑袋,连打招呼都不知道怎么打招呼了。 “怎么突然过来了?你姥姥叫你来的?” 陈河不知道内情,猜测是不是张丽华叫他来要什么东西,却不知这话正好戳中了龚大伟的痛点。 他是自己来的。 来讨饭的。 他怎么好意思说得出来? 还是龚雪心细,一眼就看出他的窘迫,立即上前搂住他笑道:“不管是来干什么的,先吃了饭再走,我们在等着你小姨夫和凯旋打完球开饭,你来正好开饭。” 说着她回头看了陈河一眼,示意他不要再问。 她就是在张丽华和龚珍的压迫下长大的,非常明白龚大伟的心境和处境。 倒了一盆水让他洗了洗手后,她就拉着龚大伟进了屋。 好久没来陈河家了,龚大伟看着家里头又新添了不少的摆设,心里头暗暗羡慕。 好些玩意都是他见都没见过的呢。 陈秀秀对龚大伟没什么印象,看到他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似的,却全程拽着陈凯旋的衣角。 在她的眼里,陈凯旋是她的亲哥哥,龚大伟是个陌生人。 龚大伟对这种陌生的眼神,也感到非常的刺痛。 他觉得自己出现在这里格格不入。 他真的后悔过来了。 好在龚雪很快就上炕拉着他话起了家常:“最近家里的活儿怎么样?干得过来吗?” 龚大伟就点点头:“我爹和我都干得很卖力,我娘也在帮忙,能干得过来。” 龚雪就笑道:“今年风水好,又得是一个丰收年,秋收完大家就都可以踏实了。” 龚大伟就讷讷点头。 陈河进屋来安桌子,看了龚大伟一眼,就觉得他比上次见面的时候显得木讷了几分。 哎,在那个家,不是担心姥姥发疯,就是担心亲娘发癫,一天到晚不敢说一句话,不木讷才怪。 但对此,陈河也是爱莫能助。 今天中午,杨桂英做的是普通的菜,一盘丝瓜炒鸡蛋,一盘大白菜炖五花肉粉条,一盘陈河教出来的麻婆豆腐,主食是红豆包和玉米面饼子。 玉米面饼子,可和别人家的不同。 是放了麦乳精、白糖和大量精细摆门面的饼子,玉米面只是为了提个玉米的味儿。 饭菜刚上桌,龚大伟就迫不及待拿了个玉米饼子吃。 他是真饿了。 彻底饿昏了头。 杨桂英看得愣了一愣。 在他们家,吃饭是有规矩的,一般都是陈雄动第一筷子,其他人才会跟着吃。 陈雄不在的时候,就是陈河动第一筷子。 这会儿陈河甚至还没回屋,还在灶台前收拾呢,龚大伟就已经吃了起来。 她不由鄙夷。 人可以穷,但不能没教养,不能志短啊。 他就这么饿,就差这么一会吗? 龚雪看出杨桂英的不悦,立即笑着打圆场:“不急不急,饭菜有的是,小姨给你盛一碗白菜五花肉。” 她盛了一碗菜给龚大伟,又摸了摸他的头,让他知道他的小姨在这,这就是他的家,不用太紧张,太拘束。 第一百五十一章 饿坏了的穷小子 龚珍何尝不是如此? 她做梦都希望陈河一家穷困潦倒吃不上饭,不得不跪着来求她施舍一口粮食。 现实却是陈河和龚雪的日子越过越好,且根本就不搭理她们了。 哪怕是给孩子过百岁宴这种做做面子的场合,他们都不邀请她和她娘。 这杀千刀的实在是太该死了! 她们一面恨陈河,一面也恨王汉。 没用的废物东西,连陈河的一根脚指头都比不上。 当初她们怎么就同意这门婚事呢。 要是龚珍能找个像样的有出息的男人,何至于被陈河气得饭都吃不下去? 在两人高压地怒视下,龚大伟根本就不敢吃饭,生怕吃一口就被她们骂。 这时候,他也开始想念小姨夫,想念小姨夫家里的饭菜了。 于是翌日中午,他就趁着家里人不注意,一个人偷偷跑来了陈河家门口。 昨天的晚饭他就没能吃上一口,睡觉的时候就饿得睡不着,没睡好,今天早上起床有点晚,刚醒过来就被龚珍塞了个窝窝头,然后拖着他一块下地去了。 一觉起来,他水都没能喝一口,哪吃得下窝窝头? 所以这都干完一上午的活儿了,窝窝头还在他怀里揣着呢。 但他实在是饿得受不了了,顾不上脸面尊严什么的,就这么不请自来了。 院子里,龚雪已经开始准备给她的花搭棚子了。 牡丹花娇嫩,受不住凉。 她必须在天气全面转寒之前,把棚子搭起来防寒。 陈秀秀则是追着大黑子满院子跑。 大黑子是通人性的,它知道陈秀秀是个小孩子,跑不快,也知道陈秀秀是在跟她玩,就耐心哄着她,跑得不快不慢的,更好能让陈秀秀有紧张感,还不会吓到她。 杨桂英在屋里炕上照顾三个娃娃,妞妞和陈云扬、陈云海。 说来也奇怪。 妞妞自己个儿一间屋的时候,哭闹得特别厉害。 但一到了两个弟弟跟前就可安静了,不哭也不闹,还特别爱笑。 陈河则是拉着刚刚放学回家的陈凯旋打羽毛球。 他自己是羽毛球高手,就想训练训练陈凯旋,教他一些基本的发球方法,这样以后等农忙闲过了,他就能拉着陈凯旋一块打球玩了。 反正啊,让陈雄陪他玩是绝对不可能的。 在陈雄眼里,这玩意跟打牌玩弹珠一个意思,都不是正经玩意。 龚大伟又渴又饿的,站在陈河家门口,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副画面,心里那个酸涩劲儿,就别提了。 他来之前还有着一腔孤勇,想着今天就是不要脸了也要在小姨夫家里吃一顿饭。 但这会儿,他的勇气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甚至不敢进去了。 门槛里面的,是一个幸福的纯白的温暖的世界。 门槛外面的他所在的世界,却充满了痛苦黑暗和寒冷。 只是他转过身去刚要走,被龚雪看了个正着。 “大伟?你来了。” 被她这么一喊,龚大伟就走不成了,只能又转过身来,尴尬咧了咧嘴:“小姨。” “大伟,快进来呀。” 陈河和陈凯旋也不再打球,转头笑着看向了龚大伟。 看到他们清清爽爽的样子,身上干净整洁又很新的衣服,脸上自信的笑容,龚大伟更加自惭形秽了。 他甚至抬不起头来,捏着衣角耷拉着脑袋,连打招呼都不知道怎么打招呼了。 “怎么突然过来了?你姥姥叫你来的?” 陈河不知道内情,猜测是不是张丽华叫他来要什么东西,却不知这话正好戳中了龚大伟的痛点。 他是自己来的。 来讨饭的。 他怎么好意思说得出来? 还是龚雪心细,一眼就看出他的窘迫,立即上前搂住他笑道:“不管是来干什么的,先吃了饭再走,我们在等着你小姨夫和凯旋打完球开饭,你来正好开饭。” 说着她回头看了陈河一眼,示意他不要再问。 她就是在张丽华和龚珍的压迫下长大的,非常明白龚大伟的心境和处境。 倒了一盆水让他洗了洗手后,她就拉着龚大伟进了屋。 好久没来陈河家了,龚大伟看着家里头又新添了不少的摆设,心里头暗暗羡慕。 好些玩意都是他见都没见过的呢。 陈秀秀对龚大伟没什么印象,看到他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似的,却全程拽着陈凯旋的衣角。 在她的眼里,陈凯旋是她的亲哥哥,龚大伟是个陌生人。 龚大伟对这种陌生的眼神,也感到非常的刺痛。 他觉得自己出现在这里格格不入。 他真的后悔过来了。 好在龚雪很快就上炕拉着他话起了家常:“最近家里的活儿怎么样?干得过来吗?” 龚大伟就点点头:“我爹和我都干得很卖力,我娘也在帮忙,能干得过来。” 龚雪就笑道:“今年风水好,又得是一个丰收年,秋收完大家就都可以踏实了。” 龚大伟就讷讷点头。 陈河进屋来安桌子,看了龚大伟一眼,就觉得他比上次见面的时候显得木讷了几分。 哎,在那个家,不是担心姥姥发疯,就是担心亲娘发癫,一天到晚不敢说一句话,不木讷才怪。 但对此,陈河也是爱莫能助。 今天中午,杨桂英做的是普通的菜,一盘丝瓜炒鸡蛋,一盘大白菜炖五花肉粉条,一盘陈河教出来的麻婆豆腐,主食是红豆包和玉米面饼子。 玉米面饼子,可和别人家的不同。 是放了麦乳精、白糖和大量精细摆门面的饼子,玉米面只是为了提个玉米的味儿。 饭菜刚上桌,龚大伟就迫不及待拿了个玉米饼子吃。 他是真饿了。 彻底饿昏了头。 杨桂英看得愣了一愣。 在他们家,吃饭是有规矩的,一般都是陈雄动第一筷子,其他人才会跟着吃。 陈雄不在的时候,就是陈河动第一筷子。 这会儿陈河甚至还没回屋,还在灶台前收拾呢,龚大伟就已经吃了起来。 她不由鄙夷。 人可以穷,但不能没教养,不能志短啊。 他就这么饿,就差这么一会吗? 龚雪看出杨桂英的不悦,立即笑着打圆场:“不急不急,饭菜有的是,小姨给你盛一碗白菜五花肉。” 她盛了一碗菜给龚大伟,又摸了摸他的头,让他知道他的小姨在这,这就是他的家,不用太紧张,太拘束。 第一百五十二章 风雨之将至,大难临 龚大伟确实感受到了龚雪的关怀,抱着碗,呼噜呼噜,跟猪八戒吃人参果似的,几口就把一碗菜吃了个干干净净。 一桌人看到他这个吃法,瞬间就明白了。 这孩子是真的饿坏了。 于是他们都刻意少吃了几口,只为让龚大伟多吃几口。 龚大伟也确实把一桌子菜都风卷残云吃了个干干净净。 没办法,他是真的饿了。 吃饱了,他摸着肚子坐在炕上,那种满足的舒服的感觉,真有种就算这么死了也无所谓的感觉。 陈河把桌子收了,又端上来三个苹果。 用刀切成片,一个人吃个两片补充一下维生素。 龚大伟已经有小半年的时间没吃过水果了,这一口苹果吃进嘴里,那香甜微酸的滋味,真如同上了天堂。 这顿饭吃的龚大伟可以说是心满意足,最近吃的苦,这两天挨得饿,全都烟消云散。 离开陈河家的时候,眼睛都比来的时候亮了几分。 等他走了,杨桂英才道:“龚珍咋养孩子的,把个孩子饿成这样。” 以前他家里就是最穷的时候,也一定是全家挨饿,都得把饭先给孩子吃的。 真没见过要苦要累,先苦孩子的。 龚雪只能叹气。 张丽华和龚珍一脉相承的自私,别说孩子了,就算是祖宗在,她们也照样能把所有的好东西先划拉到自己身上。 至于别人? 爱咋咋地,跟她们有什么关系。 只能盼望着这孩子快点长大,快点说门好亲事,分家以后,摆脱那个可怕的家庭了。 转眼又一个星期过去,陈河做出来的辣椒酱腌制得差不多了,他就又带着龚雪和两个儿子来荣教授家里串门了。 到楼下停车的时候,他们还又偶遇了马庆鹏。 马庆鹏的面摊就在附近,他需要买鸡蛋的时候,就总是来这儿找一个老太太收,所以常来常往的,就容易遇上陈河。 “上回说好了去我家面摊看看,怎么也没去?” 陈河一拍脑袋:“赖我!你不知道,荣教授上回认了我两个儿子做干儿子,我一高兴,把别的事儿都给忘了,瞧我这记性,待会,待会我一定过去。” “成,那我今天可是等定你了,你要是不来,我就等到明天早晨也会一直等着。” “没问题!” 陈河笑了笑,见他要走,又递给他一罐辣椒酱:“哎,这我自己做的辣椒酱,你拿回去尝尝。” “辣椒酱?你还有这本事呢?” 这年头辣椒和调料什么的都不便宜,这一罐肯定值不老少钱,马庆鹏接过来就觉得有点烫手。 毕竟他欠陈河的六十块钱还没还。 但陈河完全不在意的样子,给了他又拍拍他的肩,就带着龚雪上楼去了。 为了做这五罐辣椒酱,差点把眼睛给辣瞎了。 他自己吃了一罐,送了马庆鹏一罐,能给荣教授的就只有三罐了。 罐子就是平时装罐头的罐子二次利用,还是挺大一罐的,约摸着得有个两斤的容量。 三罐也有六斤了,够两口子吃上一段时间。 荣教授夫妻接到辣椒酱,都是满脸惊讶。 “这是你亲自做的?” 陈河笑了笑:“是,我独家配方,亲手炒制外面买都买不到。” 龚雪紧跟着补充:“他呀,为了做这几罐辣椒酱,把眼睛辣得疼了一晚上,第二天下午才稍微好点。” 这话自然是不能让陈河来说的,龚雪做个补充刚刚好。 荣教授夫妻顿时窝心不已。 他们的亲生儿女也没见对她们这么好过。 “多谢你了,快坐。” 当然了,辣椒酱他们是喜欢的,但干儿子他们更喜欢。 那几乎是一整个下午都一人抱一个玩不够,甚至自己玩还不过瘾,还打着要下楼买东西的幌子,非把陈云扬和陈云海抱了出去。 这一栋楼住得都是地位不低的有钱人。 很多人平时闲得很,即便上班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所以楼里楼外聚堆聊天的人很多。 一看到荣教授夫妇抱着俩孩子出来,都好奇围上前去。 等发现他们抱着的是这么漂亮的两个双胞胎的时候,当场就炸锅了! 也就是这么一个下午的时间,整栋楼的人都知道了荣教授夫妇有了一对漂亮的双胞胎儿子。 陈河站在阳台上,看着楼下自己儿子被扎堆围观的场面,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他其实不愿意太过于公开自己和荣教授夫妇关系的,不然以后他们出了事,他十有八九也会被有心人给牵连进去。 他有点慌。 龚雪不明就里,看着自己的儿子受欢迎,心里却只觉得高兴。 要知道这里的人可都不是简单的人,儿子能得到他们的喜欢,对将来是有利无害。 不过她心思敏感,很快就注意到男人不高兴,立即就敛起笑容关心起来。 “老公,你怎么了?” “没事。” 陈河根本无法解释,就没有解释。 只是等到荣教授夫妇把孩子带回来后,他就打定主意,至少一个月的时间内都别过来了,先让这些围观的人忘一忘今天的事情再说。 离开荣教授家的时候,荣教授塞了很多吃的给他。 其中竟然还有两罐奶粉。 “这是我让人从京市带过来的,这东西能拿到手很不容易,你可要低调点,尽量别被人发现。” 陈河心里就咯噔一声。 他让秦仲弄,放心的很。 因为秦仲用的是自己的车,找的是自己的人,走的都是暗路。 荣教授肯定没有这个门路的,他过了那么多明路,这种事以后肯定会成为压死他的稻草的其中之一。 “荣教授,你千万别冒这个险了,近来中央一直在开会,一直在强调作风问题,咱们可得好好琢磨琢磨风向,趁早做准备,别到时候突然降下来什么政策,把咱打个手忙脚乱。” 他不好明说,只能提醒。 他从京城而来,在京城自然是有人脉的。 所以他只要点到即止,剩下的让他自己打听就行。 能打听到,能听别人说,及时止损,那他未来遭受的苦难就会少些。 要是不听,也不去做,未来就危险了。 风雨之将至! 大难临头啊。 第一百五十二章 风雨之将至,大难临 龚大伟确实感受到了龚雪的关怀,抱着碗,呼噜呼噜,跟猪八戒吃人参果似的,几口就把一碗菜吃了个干干净净。 一桌人看到他这个吃法,瞬间就明白了。 这孩子是真的饿坏了。 于是他们都刻意少吃了几口,只为让龚大伟多吃几口。 龚大伟也确实把一桌子菜都风卷残云吃了个干干净净。 没办法,他是真的饿了。 吃饱了,他摸着肚子坐在炕上,那种满足的舒服的感觉,真有种就算这么死了也无所谓的感觉。 陈河把桌子收了,又端上来三个苹果。 用刀切成片,一个人吃个两片补充一下维生素。 龚大伟已经有小半年的时间没吃过水果了,这一口苹果吃进嘴里,那香甜微酸的滋味,真如同上了天堂。 这顿饭吃的龚大伟可以说是心满意足,最近吃的苦,这两天挨得饿,全都烟消云散。 离开陈河家的时候,眼睛都比来的时候亮了几分。 等他走了,杨桂英才道:“龚珍咋养孩子的,把个孩子饿成这样。” 以前他家里就是最穷的时候,也一定是全家挨饿,都得把饭先给孩子吃的。 真没见过要苦要累,先苦孩子的。 龚雪只能叹气。 张丽华和龚珍一脉相承的自私,别说孩子了,就算是祖宗在,她们也照样能把所有的好东西先划拉到自己身上。 至于别人? 爱咋咋地,跟她们有什么关系。 只能盼望着这孩子快点长大,快点说门好亲事,分家以后,摆脱那个可怕的家庭了。 转眼又一个星期过去,陈河做出来的辣椒酱腌制得差不多了,他就又带着龚雪和两个儿子来荣教授家里串门了。 到楼下停车的时候,他们还又偶遇了马庆鹏。 马庆鹏的面摊就在附近,他需要买鸡蛋的时候,就总是来这儿找一个老太太收,所以常来常往的,就容易遇上陈河。 “上回说好了去我家面摊看看,怎么也没去?” 陈河一拍脑袋:“赖我!你不知道,荣教授上回认了我两个儿子做干儿子,我一高兴,把别的事儿都给忘了,瞧我这记性,待会,待会我一定过去。” “成,那我今天可是等定你了,你要是不来,我就等到明天早晨也会一直等着。” “没问题!” 陈河笑了笑,见他要走,又递给他一罐辣椒酱:“哎,这我自己做的辣椒酱,你拿回去尝尝。” “辣椒酱?你还有这本事呢?” 这年头辣椒和调料什么的都不便宜,这一罐肯定值不老少钱,马庆鹏接过来就觉得有点烫手。 毕竟他欠陈河的六十块钱还没还。 但陈河完全不在意的样子,给了他又拍拍他的肩,就带着龚雪上楼去了。 为了做这五罐辣椒酱,差点把眼睛给辣瞎了。 他自己吃了一罐,送了马庆鹏一罐,能给荣教授的就只有三罐了。 罐子就是平时装罐头的罐子二次利用,还是挺大一罐的,约摸着得有个两斤的容量。 三罐也有六斤了,够两口子吃上一段时间。 荣教授夫妻接到辣椒酱,都是满脸惊讶。 “这是你亲自做的?” 陈河笑了笑:“是,我独家配方,亲手炒制外面买都买不到。” 龚雪紧跟着补充:“他呀,为了做这几罐辣椒酱,把眼睛辣得疼了一晚上,第二天下午才稍微好点。” 这话自然是不能让陈河来说的,龚雪做个补充刚刚好。 荣教授夫妻顿时窝心不已。 他们的亲生儿女也没见对她们这么好过。 “多谢你了,快坐。” 当然了,辣椒酱他们是喜欢的,但干儿子他们更喜欢。 那几乎是一整个下午都一人抱一个玩不够,甚至自己玩还不过瘾,还打着要下楼买东西的幌子,非把陈云扬和陈云海抱了出去。 这一栋楼住得都是地位不低的有钱人。 很多人平时闲得很,即便上班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所以楼里楼外聚堆聊天的人很多。 一看到荣教授夫妇抱着俩孩子出来,都好奇围上前去。 等发现他们抱着的是这么漂亮的两个双胞胎的时候,当场就炸锅了! 也就是这么一个下午的时间,整栋楼的人都知道了荣教授夫妇有了一对漂亮的双胞胎儿子。 陈河站在阳台上,看着楼下自己儿子被扎堆围观的场面,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他其实不愿意太过于公开自己和荣教授夫妇关系的,不然以后他们出了事,他十有八九也会被有心人给牵连进去。 他有点慌。 龚雪不明就里,看着自己的儿子受欢迎,心里却只觉得高兴。 要知道这里的人可都不是简单的人,儿子能得到他们的喜欢,对将来是有利无害。 不过她心思敏感,很快就注意到男人不高兴,立即就敛起笑容关心起来。 “老公,你怎么了?” “没事。” 陈河根本无法解释,就没有解释。 只是等到荣教授夫妇把孩子带回来后,他就打定主意,至少一个月的时间内都别过来了,先让这些围观的人忘一忘今天的事情再说。 离开荣教授家的时候,荣教授塞了很多吃的给他。 其中竟然还有两罐奶粉。 “这是我让人从京市带过来的,这东西能拿到手很不容易,你可要低调点,尽量别被人发现。” 陈河心里就咯噔一声。 他让秦仲弄,放心的很。 因为秦仲用的是自己的车,找的是自己的人,走的都是暗路。 荣教授肯定没有这个门路的,他过了那么多明路,这种事以后肯定会成为压死他的稻草的其中之一。 “荣教授,你千万别冒这个险了,近来中央一直在开会,一直在强调作风问题,咱们可得好好琢磨琢磨风向,趁早做准备,别到时候突然降下来什么政策,把咱打个手忙脚乱。” 他不好明说,只能提醒。 他从京城而来,在京城自然是有人脉的。 所以他只要点到即止,剩下的让他自己打听就行。 能打听到,能听别人说,及时止损,那他未来遭受的苦难就会少些。 要是不听,也不去做,未来就危险了。 风雨之将至! 大难临头啊。 第一百五十三章 辣椒酱堪比龙肉,窥 荣教授被陈河的话给惊到了。 中央开会,他一个秦家屯的猎户是怎么知道的? 这些事就算登报,也不会写得特别详尽,再说了,那些报纸在镇上都不好买。 陈河见他怀疑,立即道:“实不相瞒,我经常上山打猎,抓到东西就会拿到黑市上卖,黑市有几个倒爷,有跑京市的,有跑沪市的,我跟她们的关系不错,有什么内幕,他们都会向我透露。” “荣教授,往后千万小心些,谨言慎行,早做准备!若是能出国,尽早出去避避风头。” 原来如此。 若是倒爷的话,消息灵通就不奇怪了。 老实说最近确实有些人给他透露了一些口风,但他都没当回事。 如果连陈河也这么说。 那他确实该重视起来了。 送走陈河,他想了想,立即进书房提笔开始写信。 陈河走下楼,心中也是惴惴不安。 荣教授忒也大胆了。 他搞这几罐奶粉,可不是闹着玩的。 万一被发现,什么大帽子都能往他头上扣,且这些帽子每一个都有可能是死罪。 希望他能见好就收。 …… 庆鹏面摊前,几个老顾客往桌前一坐就吆喝:“来三碗鸡蛋面。” “好咧!” 马庆鹏做的面条,是他母亲教的配方。 面条里放了粗粮,比例又刚刚好,既能维持成本,又能让面条劲道有弹性而不断。 用猪油稍微一炸,再倒上一碗鸡蛋汤,洒上几片菜叶子,放进去一个荷包蛋。 一碗鸡蛋面就算完成了。 面条口感可以,但味道确实没什么层次。 没办法,这年头条件就这样。 他做好面条后,给客人端上桌,就坐下来研究陈河给他的辣椒酱。 他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辣椒酱。 只吃过辣椒粉。 拧开盖子一闻,一股呛人的辣味扑鼻而来,但伴随着这股呛人辣味的,还有一股说不出的香料味道。 这味道是真香! 即便没吃,都香得马庆鹏流出了口水。 他就给自己盛了点面条,抹上一点辣椒酱,往嘴里这么一塞,霎时间,那股辛辣又香又醇厚的味道便盈满齿颊,让他情不自禁就惊呼出声。 “我操,好吃!” 几个老顾客闻言就朝他看了过去:“什么东西这么好吃?” 马庆鹏笑道:“我朋友送我的辣椒酱,真好吃,我长这么大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因为陈河的口味偏川辣子,并不喜欢特别辣的口感,而是喜欢微辣伴着酥麻和甜香,所以他做的辣椒酱只能算是微辣,大多数人都能接受。 那几个顾客听得就馋了:“这么好东西,给我们也尝尝啊!” 马庆鹏就犹豫道:“行,那我给你们一人放一点,不能给多了啊,只能给一点,你们尝尝味就行了,我朋友就给了我一罐,我自己都舍不得吃呢。” 他就走过去,用筷子给他们每个人的碗里拨弄了一点。 也就是半指甲盖那么点。 当真是有点小气了。 顾客看着就有点不高兴,因为他们并不知道这辣椒酱的制作过程有多复杂,只知道辣椒没有那么贵,平时他们吃面条,也会放点辣椒粉胡椒面什么的。 但当他们就着面条把那口辣椒酱吃下去的时候,那真是有种吃了龙肉的感觉。 一瞬间,什么东西都不香了。 什么东西都不馋了。 他们就只想吃这辣椒酱。 “我操,真好吃!再来点再来点!” “不行。”马庆鹏抱着罐子猛摇头,“都说了只给一点,真给不了了。” “啧!别那么小气,我给你钱就是。” “对对,我们给你钱,再来点。” 马庆鹏听到他们愿意多给钱,终于动摇了,但还是得问清楚:“那你们多给多少?” 这一碗面是五毛钱,多要多少合适? “再多给你五分钱,我们三个人就是一毛五分钱,这总行了?” 五分钱? 这价格还成。 马庆鹏这才走上前,又给他们每个人放了一指甲盖那么多的辣椒酱。 三个人吃得这叫一个香啊。 这辈子没吃过这么香的面条! 陈河带着媳妇过来的时候,那三个顾客刚走,马庆鹏正在那收拾桌子。 陈河就朝龚雪使了个眼色,叫她别出声,然后走过去往旁边的桌前一坐,压着嗓子道:“老板,来碗面。” “来喽!” 马庆鹏应了一声,扭头就要去盛面,一抬头看到是陈河,顿时惊喜交加。 “陈哥!是你!哎呀,你就知道逗我,不过你真吃面吗?我现在就给你做!” 陈河笑笑:“甭麻烦了,我在荣教授家里吃了才过来的,就是想来看看你,你这里生意不怎么样啊。” 虽然说过了中午头,不是吃饭时间了,但再怎么样,也得有一个两个的客人。 只靠着饭点那一拨,店里又坐不了多少人。 这才能挣几个钱? 马庆鹏就挠挠头:“没办法,这里地段不太行,我妈已经在努力给我拉人过来了,但效果一般。” 说到这,他又乐观笑了起来。 “不过虽然赚得不多,糊口也没问题,我算了算,最晚明年中我就能把钱攒出来还你。” 到时候他还得好好给陈河送个礼。 他可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啊。 陈河把钱借给他的时候,就没想着让他还,他不差这六十块钱,但对马庆鹏来说,赚六十块钱难如登天。 那当真是一分钱一分钱攒出来的血汗钱。 他操心的是他的生意。 马庆鹏知足,他却觉得不够。 不过这年头肯定不能做营销了,做得夸大其词了背上诈骗的名头,事情可就大条了。 他只能从味道上取胜。 但要做味道,就离不开肉和油,显然,从控制成本和迎合老百姓消费水平上来说,也不是那么好做的。 陈河想了想道:“要不你别做鸡蛋面了,你做蒸面。” 煎蛋面并不稀罕,光他知道的镇上比较火的店就有好几家。 蒸面是地方特色,这里根本就没人吃过。 说不定还能在短时间内靠新鲜感赚一笔,以后要是能立住场子,那他就赢了,要是立不住,慢慢的等新鲜劲儿过了,顾客不买账了,再改回做汤面也不迟。 果然,马庆鹏听到“蒸面”这俩字就一头雾水:“啥是蒸面?” 第一百五十三章 辣椒酱堪比龙肉,窥 荣教授被陈河的话给惊到了。 中央开会,他一个秦家屯的猎户是怎么知道的? 这些事就算登报,也不会写得特别详尽,再说了,那些报纸在镇上都不好买。 陈河见他怀疑,立即道:“实不相瞒,我经常上山打猎,抓到东西就会拿到黑市上卖,黑市有几个倒爷,有跑京市的,有跑沪市的,我跟她们的关系不错,有什么内幕,他们都会向我透露。” “荣教授,往后千万小心些,谨言慎行,早做准备!若是能出国,尽早出去避避风头。” 原来如此。 若是倒爷的话,消息灵通就不奇怪了。 老实说最近确实有些人给他透露了一些口风,但他都没当回事。 如果连陈河也这么说。 那他确实该重视起来了。 送走陈河,他想了想,立即进书房提笔开始写信。 陈河走下楼,心中也是惴惴不安。 荣教授忒也大胆了。 他搞这几罐奶粉,可不是闹着玩的。 万一被发现,什么大帽子都能往他头上扣,且这些帽子每一个都有可能是死罪。 希望他能见好就收。 …… 庆鹏面摊前,几个老顾客往桌前一坐就吆喝:“来三碗鸡蛋面。” “好咧!” 马庆鹏做的面条,是他母亲教的配方。 面条里放了粗粮,比例又刚刚好,既能维持成本,又能让面条劲道有弹性而不断。 用猪油稍微一炸,再倒上一碗鸡蛋汤,洒上几片菜叶子,放进去一个荷包蛋。 一碗鸡蛋面就算完成了。 面条口感可以,但味道确实没什么层次。 没办法,这年头条件就这样。 他做好面条后,给客人端上桌,就坐下来研究陈河给他的辣椒酱。 他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辣椒酱。 只吃过辣椒粉。 拧开盖子一闻,一股呛人的辣味扑鼻而来,但伴随着这股呛人辣味的,还有一股说不出的香料味道。 这味道是真香! 即便没吃,都香得马庆鹏流出了口水。 他就给自己盛了点面条,抹上一点辣椒酱,往嘴里这么一塞,霎时间,那股辛辣又香又醇厚的味道便盈满齿颊,让他情不自禁就惊呼出声。 “我操,好吃!” 几个老顾客闻言就朝他看了过去:“什么东西这么好吃?” 马庆鹏笑道:“我朋友送我的辣椒酱,真好吃,我长这么大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因为陈河的口味偏川辣子,并不喜欢特别辣的口感,而是喜欢微辣伴着酥麻和甜香,所以他做的辣椒酱只能算是微辣,大多数人都能接受。 那几个顾客听得就馋了:“这么好东西,给我们也尝尝啊!” 马庆鹏就犹豫道:“行,那我给你们一人放一点,不能给多了啊,只能给一点,你们尝尝味就行了,我朋友就给了我一罐,我自己都舍不得吃呢。” 他就走过去,用筷子给他们每个人的碗里拨弄了一点。 也就是半指甲盖那么点。 当真是有点小气了。 顾客看着就有点不高兴,因为他们并不知道这辣椒酱的制作过程有多复杂,只知道辣椒没有那么贵,平时他们吃面条,也会放点辣椒粉胡椒面什么的。 但当他们就着面条把那口辣椒酱吃下去的时候,那真是有种吃了龙肉的感觉。 一瞬间,什么东西都不香了。 什么东西都不馋了。 他们就只想吃这辣椒酱。 “我操,真好吃!再来点再来点!” “不行。”马庆鹏抱着罐子猛摇头,“都说了只给一点,真给不了了。” “啧!别那么小气,我给你钱就是。” “对对,我们给你钱,再来点。” 马庆鹏听到他们愿意多给钱,终于动摇了,但还是得问清楚:“那你们多给多少?” 这一碗面是五毛钱,多要多少合适? “再多给你五分钱,我们三个人就是一毛五分钱,这总行了?” 五分钱? 这价格还成。 马庆鹏这才走上前,又给他们每个人放了一指甲盖那么多的辣椒酱。 三个人吃得这叫一个香啊。 这辈子没吃过这么香的面条! 陈河带着媳妇过来的时候,那三个顾客刚走,马庆鹏正在那收拾桌子。 陈河就朝龚雪使了个眼色,叫她别出声,然后走过去往旁边的桌前一坐,压着嗓子道:“老板,来碗面。” “来喽!” 马庆鹏应了一声,扭头就要去盛面,一抬头看到是陈河,顿时惊喜交加。 “陈哥!是你!哎呀,你就知道逗我,不过你真吃面吗?我现在就给你做!” 陈河笑笑:“甭麻烦了,我在荣教授家里吃了才过来的,就是想来看看你,你这里生意不怎么样啊。” 虽然说过了中午头,不是吃饭时间了,但再怎么样,也得有一个两个的客人。 只靠着饭点那一拨,店里又坐不了多少人。 这才能挣几个钱? 马庆鹏就挠挠头:“没办法,这里地段不太行,我妈已经在努力给我拉人过来了,但效果一般。” 说到这,他又乐观笑了起来。 “不过虽然赚得不多,糊口也没问题,我算了算,最晚明年中我就能把钱攒出来还你。” 到时候他还得好好给陈河送个礼。 他可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啊。 陈河把钱借给他的时候,就没想着让他还,他不差这六十块钱,但对马庆鹏来说,赚六十块钱难如登天。 那当真是一分钱一分钱攒出来的血汗钱。 他操心的是他的生意。 马庆鹏知足,他却觉得不够。 不过这年头肯定不能做营销了,做得夸大其词了背上诈骗的名头,事情可就大条了。 他只能从味道上取胜。 但要做味道,就离不开肉和油,显然,从控制成本和迎合老百姓消费水平上来说,也不是那么好做的。 陈河想了想道:“要不你别做鸡蛋面了,你做蒸面。” 煎蛋面并不稀罕,光他知道的镇上比较火的店就有好几家。 蒸面是地方特色,这里根本就没人吃过。 说不定还能在短时间内靠新鲜感赚一笔,以后要是能立住场子,那他就赢了,要是立不住,慢慢的等新鲜劲儿过了,顾客不买账了,再改回做汤面也不迟。 果然,马庆鹏听到“蒸面”这俩字就一头雾水:“啥是蒸面?” 第一百五十四章 蒸面和辣椒酱 蒸面,最有名的是蒸卤面。 把面条用水蒸好后,用豆角和豆芽混着酱油炒出来。 这年头酱油贵,就可以自己做点大酱,用大酱来代替酱油,味道也差不多。 再说了,这玩意主要是吃个稀罕。 既然稀罕,那价格自然就高了。 一碗鸡蛋面卖五毛钱,一碗蒸面卖个七毛钱都合适。 面条和汤面的面条一样,无非就是多了点大酱的成本钱,花不了多少,但能比汤面多赚个两毛钱。 一碗多赚两毛,一天就算多卖个十碗,也能挣两块钱出来。 一个月就是六十块。 这不一下子就好起来了? 他把做蒸面的法子和卖的价格跟马庆鹏这么一说,马庆鹏眼睛也亮了。 要是真能做出来,还有人买账,那他岂不是一个月就能把陈河的钱还清? 他的兴奋之情难以言表,陈河只能给他泼冷水:“我这就是个简单的想法,成不成还不一定,要是做出来没人吃,以前鸡蛋面能卖十碗,现在只能卖两碗,那还不如继续卖汤面。” 听他这么一说,马庆鹏也稍微冷静了几分。 陈河这才开始教他做大酱的方法。 这年头干黄豆并不贵,贵的主要是香料等的调料,但本来时代受限,没必要搞得那么专业,做个简易版本的,有那么点咸香味就够了。 不过这酱做起来是需要时间的,要口味好的话,怎么也得晒上一个月的时间。 半个月也能吃,就是风味没有那么足。 陈河建议马庆鹏第一次做,先晒上一个月再拿出来吃。 耐心换来的是口碑。 别的方面差点就差点了,但口味绝对不能凑合。 马庆鹏很听陈河的话,几乎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就在两人一个教一个学得差不多的时候,一个老顾客忽然带着六个人走了过来。 “哎,就是这儿!马老板,我可是给你拉顾客来了,我跟我朋友说,你这的辣椒酱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辣椒酱,他们还不信,非要过来尝尝,怎么样?能不能赏脸给我们一口吃?” 马庆鹏眉头一皱:“我不是说了那辣椒酱是我朋友送的……” “知道知道!” 那几个顾客一看就都是外地来的糙汉子,闻言立即打断了他的话头。 “你放心,我们不白吃你的,肯定是要给你钱的,还是那个价格,一个人一口五分钱,成不成你就说!” 刚才当然成,但这会儿陈河在呢,马庆鹏怎么好意思拿他的辣椒酱做生意。 陈河倒是立即算了一笔账。 这一罐辣椒酱至少能吃一百口。 一口五分钱,一百口也是五块钱了。 五块钱一罐辣椒酱,成本尽够了,还能赚个两块多。 他眼睛就亮了,悄悄朝马庆鹏道:“你先给他们吃。” 马庆鹏见他同意,这才答应下来,先给他们每个人煮了一碗面,又给他们每个人分了一指甲盖那么多的辣椒酱。 起初那六个人看到马庆鹏只给这么点,还骂骂咧咧的嫌弃他小气,但等辣椒酱进了嘴里,他们顿时闭嘴了。 他们可都是喜欢吃好吃的老饕,什么东西好吃,什么东西用什么做的,值多少钱,他们比谁都清楚。 这辣椒酱一入口,他们就知道绝对是行家做的。 而且用的香料,那都是好东西! 绝对值这个钱。 其中有个客人就豪爽道:“我给你一块钱,你给我多来点。” 马庆鹏看了陈河一眼,见陈河点点头,他就走上前去,给了他一小坨辣椒酱。 其他人见状,个个都馋得不行。 但花一块钱只为了吃这么一坨辣椒酱,又有点舍不得。 只是看同伴吃得那么香,一咬牙,纷纷开口:“也给我来一块钱的!” “我也要!” 马庆鹏就面露难色了:“不好意思啊诸位,我就这么一罐辣椒酱,最多还能卖两块钱的,再多了,我自己都没吃的了。” “那咱们就分分,每个人五毛钱的,一共就要两块钱的,赶紧上来!” 转眼间,马庆鹏就靠着这罐辣椒酱卖出去了六块钱。 但这罐辣椒酱也见了底,只剩个罐子了。 好在客人们吃得十分过瘾,尽管辣得流了一头的汗,却是心满意足的样子。 吃完了甚至还问:“老板,我们下回来,这辣椒酱还有吗?管够吗?” 马庆鹏刚要开口,陈河就笑着帮他接了话:“辣椒酱做起来可没那么简单,你们想吃,得五天后再来了,到时候只要你们给得起钱,那就管够。” “好说好说!我们正好在这镇上待到月底,五天后,我们必来赏脸!” 几个顾客一抱拳,说说笑笑就离开了。 马庆鹏不解看向陈河,五天后,他哪儿来的辣椒酱? 陈河笑了笑:“你瞧,我刚跟你说的蒸面是一个赚钱法子,这辣椒酱,不也是个赚钱法子吗?这样,我把辣椒酱的配方告诉你,你自己照着做,五天就能把这辣椒酱做好。” “配方给我?这哪儿行!” 他光是把蒸面的配方毫无保留告诉自己,就够马庆鹏欠他人情的了。 现在连这么赚钱的辣椒酱配方都要告诉他? 陈河就抬手压住了马庆鹏的话头,微笑道:“别急,听我说,我不是白白给你,往后你做辣椒酱,就用我给你的这种罐子做,每卖出去一瓶,你都要给我一块钱的分红,我这算是入股。” “现在市场条件不成熟,但你相信我,过个十年八年的,你就能创立辣椒酱品牌了,到时候我就算个股东,你照样得给我分红。” 一罐辣椒酱至少能赚两块多,他只要一块钱,算是要走了三成。 作为配方的创始者,以及创业的领航员,要这些并不多? 再说马庆鹏不用动脑子,只需要照着做,就能赚一块多,一个月怎么也等赚个百八十的。 不少了。 最主要的,是他相信马庆鹏的人品。 这小子绝对不会见利忘义,也绝对不会背叛他。 他信得过。 即便如此,马庆鹏还是认认真真和他立了字据,还不顾陈河的反对,非要咬破手指头签字画押 那股愣头青的劲儿,和上一世当真是一模一样。 第一百五十四章 蒸面和辣椒酱 蒸面,最有名的是蒸卤面。 把面条用水蒸好后,用豆角和豆芽混着酱油炒出来。 这年头酱油贵,就可以自己做点大酱,用大酱来代替酱油,味道也差不多。 再说了,这玩意主要是吃个稀罕。 既然稀罕,那价格自然就高了。 一碗鸡蛋面卖五毛钱,一碗蒸面卖个七毛钱都合适。 面条和汤面的面条一样,无非就是多了点大酱的成本钱,花不了多少,但能比汤面多赚个两毛钱。 一碗多赚两毛,一天就算多卖个十碗,也能挣两块钱出来。 一个月就是六十块。 这不一下子就好起来了? 他把做蒸面的法子和卖的价格跟马庆鹏这么一说,马庆鹏眼睛也亮了。 要是真能做出来,还有人买账,那他岂不是一个月就能把陈河的钱还清? 他的兴奋之情难以言表,陈河只能给他泼冷水:“我这就是个简单的想法,成不成还不一定,要是做出来没人吃,以前鸡蛋面能卖十碗,现在只能卖两碗,那还不如继续卖汤面。” 听他这么一说,马庆鹏也稍微冷静了几分。 陈河这才开始教他做大酱的方法。 这年头干黄豆并不贵,贵的主要是香料等的调料,但本来时代受限,没必要搞得那么专业,做个简易版本的,有那么点咸香味就够了。 不过这酱做起来是需要时间的,要口味好的话,怎么也得晒上一个月的时间。 半个月也能吃,就是风味没有那么足。 陈河建议马庆鹏第一次做,先晒上一个月再拿出来吃。 耐心换来的是口碑。 别的方面差点就差点了,但口味绝对不能凑合。 马庆鹏很听陈河的话,几乎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就在两人一个教一个学得差不多的时候,一个老顾客忽然带着六个人走了过来。 “哎,就是这儿!马老板,我可是给你拉顾客来了,我跟我朋友说,你这的辣椒酱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辣椒酱,他们还不信,非要过来尝尝,怎么样?能不能赏脸给我们一口吃?” 马庆鹏眉头一皱:“我不是说了那辣椒酱是我朋友送的……” “知道知道!” 那几个顾客一看就都是外地来的糙汉子,闻言立即打断了他的话头。 “你放心,我们不白吃你的,肯定是要给你钱的,还是那个价格,一个人一口五分钱,成不成你就说!” 刚才当然成,但这会儿陈河在呢,马庆鹏怎么好意思拿他的辣椒酱做生意。 陈河倒是立即算了一笔账。 这一罐辣椒酱至少能吃一百口。 一口五分钱,一百口也是五块钱了。 五块钱一罐辣椒酱,成本尽够了,还能赚个两块多。 他眼睛就亮了,悄悄朝马庆鹏道:“你先给他们吃。” 马庆鹏见他同意,这才答应下来,先给他们每个人煮了一碗面,又给他们每个人分了一指甲盖那么多的辣椒酱。 起初那六个人看到马庆鹏只给这么点,还骂骂咧咧的嫌弃他小气,但等辣椒酱进了嘴里,他们顿时闭嘴了。 他们可都是喜欢吃好吃的老饕,什么东西好吃,什么东西用什么做的,值多少钱,他们比谁都清楚。 这辣椒酱一入口,他们就知道绝对是行家做的。 而且用的香料,那都是好东西! 绝对值这个钱。 其中有个客人就豪爽道:“我给你一块钱,你给我多来点。” 马庆鹏看了陈河一眼,见陈河点点头,他就走上前去,给了他一小坨辣椒酱。 其他人见状,个个都馋得不行。 但花一块钱只为了吃这么一坨辣椒酱,又有点舍不得。 只是看同伴吃得那么香,一咬牙,纷纷开口:“也给我来一块钱的!” “我也要!” 马庆鹏就面露难色了:“不好意思啊诸位,我就这么一罐辣椒酱,最多还能卖两块钱的,再多了,我自己都没吃的了。” “那咱们就分分,每个人五毛钱的,一共就要两块钱的,赶紧上来!” 转眼间,马庆鹏就靠着这罐辣椒酱卖出去了六块钱。 但这罐辣椒酱也见了底,只剩个罐子了。 好在客人们吃得十分过瘾,尽管辣得流了一头的汗,却是心满意足的样子。 吃完了甚至还问:“老板,我们下回来,这辣椒酱还有吗?管够吗?” 马庆鹏刚要开口,陈河就笑着帮他接了话:“辣椒酱做起来可没那么简单,你们想吃,得五天后再来了,到时候只要你们给得起钱,那就管够。” “好说好说!我们正好在这镇上待到月底,五天后,我们必来赏脸!” 几个顾客一抱拳,说说笑笑就离开了。 马庆鹏不解看向陈河,五天后,他哪儿来的辣椒酱? 陈河笑了笑:“你瞧,我刚跟你说的蒸面是一个赚钱法子,这辣椒酱,不也是个赚钱法子吗?这样,我把辣椒酱的配方告诉你,你自己照着做,五天就能把这辣椒酱做好。” “配方给我?这哪儿行!” 他光是把蒸面的配方毫无保留告诉自己,就够马庆鹏欠他人情的了。 现在连这么赚钱的辣椒酱配方都要告诉他? 陈河就抬手压住了马庆鹏的话头,微笑道:“别急,听我说,我不是白白给你,往后你做辣椒酱,就用我给你的这种罐子做,每卖出去一瓶,你都要给我一块钱的分红,我这算是入股。” “现在市场条件不成熟,但你相信我,过个十年八年的,你就能创立辣椒酱品牌了,到时候我就算个股东,你照样得给我分红。” 一罐辣椒酱至少能赚两块多,他只要一块钱,算是要走了三成。 作为配方的创始者,以及创业的领航员,要这些并不多? 再说马庆鹏不用动脑子,只需要照着做,就能赚一块多,一个月怎么也等赚个百八十的。 不少了。 最主要的,是他相信马庆鹏的人品。 这小子绝对不会见利忘义,也绝对不会背叛他。 他信得过。 即便如此,马庆鹏还是认认真真和他立了字据,还不顾陈河的反对,非要咬破手指头签字画押 那股愣头青的劲儿,和上一世当真是一模一样。 第一百五十五章 找对象的事儿还是稍 能教的都教过后,陈河就拍拍马庆鹏的肩膀。 “接下来你有的忙了,加油!我很看好你,不过,你也别太累着自己,等攒下钱了,就雇个人专门帮你卖面条,你呢,只需要做大酱和辣椒酱就够了。” 马庆鹏一副跃跃欲试的激动神色:“好!陈哥,你放心,我不会叫你失望的!” “嗯……” 陈河转而便又提起了刘凤妞的事儿。 “和我那个妹子的婚事,你考虑得咋样了?” 马庆鹏脸皮一红:“陈哥,我才十六,考虑这事儿是不是早了点?” “不早了,眼瞅着就要过年,过完年你就十七了,明年十八,正好到了该结婚的年纪,这一年你要是和凤妞处得不错,那等你十八,凤妞二十,你俩正好能结婚。” 早早生了孩子,就没什么心事,可以展开手脚好好创业了。 马庆鹏尽管听陈河的话,但在这种事情上,他还是有些犹豫:“我、我还是再考虑考虑。” 主要他现在一门心思只想赚钱还钱,实在是没心思谈对象。 就算谈了,他有钱请人家看电影,有钱带人家出去吃饭吗? 还是等还完债再说! 陈河也不逼他。 这种事和别的事情还不一样,特别讲究一个两情相悦。 逼得紧了,反而起反作用。 再加上快要傍晚了,小摊前客人逐渐多了起来,陈河不想打扰他,就和他告别,带着媳妇孩子回了家。 他们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杨桂英已经把晚饭做好了。 她现在对陈家的伙食已经算是了如指掌,不用陈河特地交代做什么,也能利用家里面的食材做出不错的饭菜。 比如说今晚她做的就是两菜一汤。 一盘西红柿炒鸡蛋,一盘辣椒炒肉,一大盆鲫鱼汤,再配上玉米面馒头,又是香喷喷的一顿晚饭。 但对陈家人来说,这都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家常便饭了。 陈雄和陈凯旋干活回来吃饭,吃得那叫一个香。 当然了,他们再累再饿,餐桌礼仪还是在的,只吃自己面前的那部分,而且也会看着点眼色。 女眷们都不吃了,陈河也放下筷子了,父子俩才会收拾残局,敞开肚子把盘底吃个干干净净。 没办法,家里头就他们两个做体力活,消耗大,胃口更大。 杨桂英虽然和陈凯旋一样,都是做半天工,毕竟是大人。 陈凯旋只是个孩子,一个孩子干着和大人一样的活儿,自然是要更累一些的。 但他们爷俩不管多累,从来不叫累。 每天晚上吃完了饭,都是一个坐在院子里晒月亮休息,一个坐在陈河屋里的炕上,一边逗陈秀秀玩,一边听着龚雪给他讲课做题。 陈河则是拎着小桶出去抓泥鳅。 都这个时节了,泥鳅和黄鳝都没了人影,抓两三个小时也就抓个几条,都不够塞牙缝的。 他回来往之前的桶里一倒,就寻思着,往后不用再去抓了,都不够费功夫的! 等到晚上九点半十点了,一家人才吹了灯,躺下睡觉。 陈河今儿没上山,一身的劲儿没使出去,晚上关了灯,就全使在了龚雪的身上。 有好几回龚雪都没遭住,大声地叫了出来。 好在不管是自家屋里炕上的娃娃,还是隔壁屋里的大哥大嫂大娃娃们,都是一睡下就跟猪似的,叫都叫不醒的主儿,也就没被发现。 不然龚雪能羞臊得好几天不想出屋。 翌日龚雪早早就起来了,她好久没下厨了,就想包饺子给陈河池。 杨桂英倒是包过两回,但手艺始终不如龚雪,擀出来的饺子皮有点厚,馅儿料味道又有点欠缺,风味上就差了不少。 陈河爱吃水饺。 她就想犒劳犒劳他。 肉馅儿是昨天就剁好了的,她直接拿过来用就行。 包好了饺子,她又煮了一锅小米粥,再用酱油醋拌个煎鸡蛋。 一顿丰盛的早餐这就做完了。 陈河自以为起得很早了,但睁开眼就发现媳妇不在身边,起初以为她是解手了,结果就听到堂屋里传来煎东西的声音。 他刚要翻身起床,就看到蒙蒙亮的房间里,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正水灵灵盯着他看。 是陈秀秀。 这丫头几乎是和龚雪一块起来的,但她看着龚雪出去也没哭没闹,自己坐在炕上玩陈河给她买的玩具,乖得要命。 陈河就把闺女搂过来亲了一口,然后下炕抱着她一块来到了堂屋。 “你起来啦!正好,我给你凉了一碗小米粥和一碗水饺,你吃了再出门,鸡蛋也做好了。” 她把煎鸡蛋夹了一块放盘子里,搁在灶台一角。 陈河微微蹙眉:“大清早的起来包饺子,闲着没事给自己找活儿干。” 龚雪就噘了噘嘴:“咋叫给自己找活儿干?这不是想着你爱吃嘛。” 看着她那委屈的小模样,陈河就笑了。 走过去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我又不是说你,我这不是心疼你吗?做完被我搞到那么晚,又起这么早,你身子受得了?今晚我想要,你不会用给我包饺子当借口拦着我不让我……” 话没说完就被龚雪捂住了嘴。 她脸色涨红,气呼呼道:“你咋什么都说得出口,快别说了。” 陈秀秀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只是看到龚雪捂陈河嘴,不让陈河说话的样子特别有趣,就也捂住小嘴嘻嘻笑了起来。 陈河被女儿逗乐,就哈哈大笑出声。 这时隔壁屋里,杨桂英等人也将醒未醒了,被这爽朗的笑声一下子就给吵得醒了过来。 陈凯旋不赖床,醒来的瞬间就从被窝里爬了起来。 杨桂英第一时间去抱妞妞,陈雄则是穿上鞋,刚要出去,就听到陈河朝龚雪问:“被子做好没?” 龚雪小声道:“应该差不多了,今儿我去问问。” “嗯。” “我早说了我给做就行,你非要拿出去叫别人做,到时候又要再送红糖和鸡蛋,白浪费东西。” 陈河就笑道:“七斤沉的被子,你做起来多费事?都不够你累的,再说了,两斤红糖三斤鸡蛋那才多点东西?没事。” 这年头,最不值钱的就是劳动力。 第一百五十五章 找对象的事儿还是稍 能教的都教过后,陈河就拍拍马庆鹏的肩膀。 “接下来你有的忙了,加油!我很看好你,不过,你也别太累着自己,等攒下钱了,就雇个人专门帮你卖面条,你呢,只需要做大酱和辣椒酱就够了。” 马庆鹏一副跃跃欲试的激动神色:“好!陈哥,你放心,我不会叫你失望的!” “嗯……” 陈河转而便又提起了刘凤妞的事儿。 “和我那个妹子的婚事,你考虑得咋样了?” 马庆鹏脸皮一红:“陈哥,我才十六,考虑这事儿是不是早了点?” “不早了,眼瞅着就要过年,过完年你就十七了,明年十八,正好到了该结婚的年纪,这一年你要是和凤妞处得不错,那等你十八,凤妞二十,你俩正好能结婚。” 早早生了孩子,就没什么心事,可以展开手脚好好创业了。 马庆鹏尽管听陈河的话,但在这种事情上,他还是有些犹豫:“我、我还是再考虑考虑。” 主要他现在一门心思只想赚钱还钱,实在是没心思谈对象。 就算谈了,他有钱请人家看电影,有钱带人家出去吃饭吗? 还是等还完债再说! 陈河也不逼他。 这种事和别的事情还不一样,特别讲究一个两情相悦。 逼得紧了,反而起反作用。 再加上快要傍晚了,小摊前客人逐渐多了起来,陈河不想打扰他,就和他告别,带着媳妇孩子回了家。 他们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杨桂英已经把晚饭做好了。 她现在对陈家的伙食已经算是了如指掌,不用陈河特地交代做什么,也能利用家里面的食材做出不错的饭菜。 比如说今晚她做的就是两菜一汤。 一盘西红柿炒鸡蛋,一盘辣椒炒肉,一大盆鲫鱼汤,再配上玉米面馒头,又是香喷喷的一顿晚饭。 但对陈家人来说,这都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家常便饭了。 陈雄和陈凯旋干活回来吃饭,吃得那叫一个香。 当然了,他们再累再饿,餐桌礼仪还是在的,只吃自己面前的那部分,而且也会看着点眼色。 女眷们都不吃了,陈河也放下筷子了,父子俩才会收拾残局,敞开肚子把盘底吃个干干净净。 没办法,家里头就他们两个做体力活,消耗大,胃口更大。 杨桂英虽然和陈凯旋一样,都是做半天工,毕竟是大人。 陈凯旋只是个孩子,一个孩子干着和大人一样的活儿,自然是要更累一些的。 但他们爷俩不管多累,从来不叫累。 每天晚上吃完了饭,都是一个坐在院子里晒月亮休息,一个坐在陈河屋里的炕上,一边逗陈秀秀玩,一边听着龚雪给他讲课做题。 陈河则是拎着小桶出去抓泥鳅。 都这个时节了,泥鳅和黄鳝都没了人影,抓两三个小时也就抓个几条,都不够塞牙缝的。 他回来往之前的桶里一倒,就寻思着,往后不用再去抓了,都不够费功夫的! 等到晚上九点半十点了,一家人才吹了灯,躺下睡觉。 陈河今儿没上山,一身的劲儿没使出去,晚上关了灯,就全使在了龚雪的身上。 有好几回龚雪都没遭住,大声地叫了出来。 好在不管是自家屋里炕上的娃娃,还是隔壁屋里的大哥大嫂大娃娃们,都是一睡下就跟猪似的,叫都叫不醒的主儿,也就没被发现。 不然龚雪能羞臊得好几天不想出屋。 翌日龚雪早早就起来了,她好久没下厨了,就想包饺子给陈河池。 杨桂英倒是包过两回,但手艺始终不如龚雪,擀出来的饺子皮有点厚,馅儿料味道又有点欠缺,风味上就差了不少。 陈河爱吃水饺。 她就想犒劳犒劳他。 肉馅儿是昨天就剁好了的,她直接拿过来用就行。 包好了饺子,她又煮了一锅小米粥,再用酱油醋拌个煎鸡蛋。 一顿丰盛的早餐这就做完了。 陈河自以为起得很早了,但睁开眼就发现媳妇不在身边,起初以为她是解手了,结果就听到堂屋里传来煎东西的声音。 他刚要翻身起床,就看到蒙蒙亮的房间里,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正水灵灵盯着他看。 是陈秀秀。 这丫头几乎是和龚雪一块起来的,但她看着龚雪出去也没哭没闹,自己坐在炕上玩陈河给她买的玩具,乖得要命。 陈河就把闺女搂过来亲了一口,然后下炕抱着她一块来到了堂屋。 “你起来啦!正好,我给你凉了一碗小米粥和一碗水饺,你吃了再出门,鸡蛋也做好了。” 她把煎鸡蛋夹了一块放盘子里,搁在灶台一角。 陈河微微蹙眉:“大清早的起来包饺子,闲着没事给自己找活儿干。” 龚雪就噘了噘嘴:“咋叫给自己找活儿干?这不是想着你爱吃嘛。” 看着她那委屈的小模样,陈河就笑了。 走过去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我又不是说你,我这不是心疼你吗?做完被我搞到那么晚,又起这么早,你身子受得了?今晚我想要,你不会用给我包饺子当借口拦着我不让我……” 话没说完就被龚雪捂住了嘴。 她脸色涨红,气呼呼道:“你咋什么都说得出口,快别说了。” 陈秀秀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只是看到龚雪捂陈河嘴,不让陈河说话的样子特别有趣,就也捂住小嘴嘻嘻笑了起来。 陈河被女儿逗乐,就哈哈大笑出声。 这时隔壁屋里,杨桂英等人也将醒未醒了,被这爽朗的笑声一下子就给吵得醒了过来。 陈凯旋不赖床,醒来的瞬间就从被窝里爬了起来。 杨桂英第一时间去抱妞妞,陈雄则是穿上鞋,刚要出去,就听到陈河朝龚雪问:“被子做好没?” 龚雪小声道:“应该差不多了,今儿我去问问。” “嗯。” “我早说了我给做就行,你非要拿出去叫别人做,到时候又要再送红糖和鸡蛋,白浪费东西。” 陈河就笑道:“七斤沉的被子,你做起来多费事?都不够你累的,再说了,两斤红糖三斤鸡蛋那才多点东西?没事。” 这年头,最不值钱的就是劳动力。 第一百五十六章 生意爆棚!赚个盆满钵满 龚雪见自家男人这么心疼自己,也就不说什么了,片刻后才道:“那被子今天收回来,今天就给大哥大嫂?” 陈河点头:“给,天气要冷了,正好让他们把旧被子拆补了,当褥子用。” 听到这话,杨桂英和陈雄不由面面相觑。 二弟竟然也没告诉他们一声,就给他们做了一床棉被? 还是七斤的棉被。 这得多少钱? 要知道在秦家屯,多少人家一辈子也就只能在结婚的时候买一床新的棉被。 很多人家甚至就算是结婚都没有新的棉被用,只能继承父母的旧被子。 陈河却忽然给他们一床新被子。 这对她们来说,是多么大的惊喜? 但有惊喜,也有负担。 他们欠陈河的人人情实在是太多太大了,都不知道怎么还了。 两人就商量了起来。 “大河是不在乎的,但咱们不能厚着脸皮不还,他爹,你说,咱们怎么才能跟大河表示表示新意?” 陈雄就闷着气不吭声。 他怎么想得出来? 他能给出来的东西,无非就是工分和力气。 但他的力气,帮不上陈河的忙。 他的工分,陈河根本看不上。 他还能给出什么来? 好在他是个心气很沉的人,即便觉得对陈河有亏欠,也不至于在他的面前低头。 良久才道:“日子还长,不愁没有还人情的机会,慢慢来。” 杨桂英就点点头。 是这个理。 只要陈河不嫌弃他们,他们就可以慢慢等机会报答陈河。 但这一天,杨桂英还是把家里的大小活儿全给包了。 明明她上午还要下地干活的,却在干活之前,把猪饲料鸡饲料什么的都给准备好了。 到了时间,龚雪只需要放进饲料槽就行了。 干完这些活儿,她才匆匆跟着陈雄离开,下地干活挣工分。 另一边,陈河摸着黑就来到了山上。 本来他今年的资金已经赚够了,剩下的日子不用上山,直接猫冬就行了。 但一来猫冬之前也得抓点小畜生放在家里,等着过年吃。 二来他还惦记着马庆鹏的生意。 只靠摆摊,实在是赚不了几个钱。 尤其是马庆鹏的面摊所在的地段还不是什么好地段,陈河就想着,帮他搞点野鸡野兔的,到时候出个特色鸡汤面,兔肉面之类的新鲜玩意,帮他拉拉客户。 这年头连很多饭店都无法长期供肉,何况那些摊贩了。 就是有钱都不知道上哪儿买去。 只要马庆鹏的面摊上有肉,甭管他的面条做得怎么样,都会有不少人来吃。 所以他在抓了两只野鸡三只野兔之后,就全部带到了镇上,交给了马庆鹏。 他过来的时候还不到上午十点,马庆鹏才刚刚出摊,正在那收拾东西呢,看到陈河过来,已经是满脸惊讶。 及至他拿出来带来的东西,马庆鹏就更惊讶了。 “陈哥,这我不能收……” “别往自己脸上贴金!” 不等马庆鹏拒绝,陈河就冷言冷语打断了他。 “我可没说这些东西都是送给你的,我是要卖给你,就按照市场价来卖,野鸡一斤一毛二,野兔一斤八毛,你要不要?” 马庆鹏就沉默了。 他是做餐饮生意的,怎么会不知道鸡肉表面上是一毛二一斤,实际上有价无市,因为根本就没人卖,想买也买不到。 所以真正想买的时候,要么是运气好赶巧在供销社看到直接买下,要么就得花高价去收购。 真正的市场价,怎么也得一块五一斤了。 陈河又想帮他,又不想给他压力。 说真的,就是亲生父母也没有做到这么贴心,这么细致,这么完美的。 马庆鹏当真是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但他犹豫了片刻,还是掏出粮票和钱,按照陈河说的市场价,把钱给了他。 “行了,看你一下子买这么多,给你打个八折,这些钱退给你。” 陈河最后只收了八折的钱,就不肯耽误他做生意,直接回了秦家屯。 他怕留下来让马庆鹏尴尬。 他不知道的是,他前脚刚走,马庆鹏后脚就流出了男儿的热泪。 在马庆鹏的眼里,陈河就像是那救世主。 每次都在他最走投无路,最徘徊最不知所措的时候出现,解救他的困境。 他连之前借陈河的六十块钱都没能还上,这份人情,更不知道怎么还了。 好在他的病治好了,来日方长! 当天上午,他就宰了一只鸡炖出鸡汤,泡面条做出了特色鸡汤面往外卖。 正如陈河所料,鸡汤味一出来,可以说飘遍了整条街道。 凡是闻着味道的,都找了出来。 得知马庆鹏这里卖鸡汤面后,只要是不至于揭不开锅的,都过来要了一碗面吃。 毕竟这鸡汤,就算是城里人,一年到头也喝不到几回的。 等到八九天后,鸡和野兔都卖得差不多了,马庆鹏的辣椒酱也做出来了。 做的时候,他才瞬间明白为什么陈河宁愿把配方教给他,也不肯自己做。 因为做辣椒酱的过程太他娘的痛苦了! 每次做完,马庆鹏的眼睛和脸颊都要火辣辣地疼上两三天。 但辣椒酱卖得太好了,也实在是太受欢迎了。 即便价格很高,来吃的人也是络绎不绝。 只要供货足,每天卖个十五罐都轻轻松松。 这一个月的时间里,马庆鹏的生意就特别的好。 足足净赚了一百一十八块钱! 这还没完呢。 一个月过去,陈河教他做的大酱也可以开坛直接吃了。 他和母亲尝了尝味道,都觉得很不错。 于是当天马庆鹏就开启了蒸面之旅。 他的母亲也十分支持他,走街串巷,厚着脸皮向每一个认识的不认识的人宣传。 这年头他们也不懂什么宣传口号,也不懂怎么打广告,只知道挨家挨户去敲门拉人头。 好在蒸面的这个吃法确实新鲜,而且还一听就懂。 很多人听说有卖蒸面的,就都好奇过来参观。 参观的人一多,面摊就热闹了,吃面的人就多了,生意越来越好,马庆鹏根本忙不过来。 晚上他就和母亲商量了,得找个伙计帮手了。 一个月给伙计十二块钱,再包一顿饭,肯定有的是人抢着干。 第一百五十六章 生意爆棚!赚个盆满钵满 龚雪见自家男人这么心疼自己,也就不说什么了,片刻后才道:“那被子今天收回来,今天就给大哥大嫂?” 陈河点头:“给,天气要冷了,正好让他们把旧被子拆补了,当褥子用。” 听到这话,杨桂英和陈雄不由面面相觑。 二弟竟然也没告诉他们一声,就给他们做了一床棉被? 还是七斤的棉被。 这得多少钱? 要知道在秦家屯,多少人家一辈子也就只能在结婚的时候买一床新的棉被。 很多人家甚至就算是结婚都没有新的棉被用,只能继承父母的旧被子。 陈河却忽然给他们一床新被子。 这对她们来说,是多么大的惊喜? 但有惊喜,也有负担。 他们欠陈河的人人情实在是太多太大了,都不知道怎么还了。 两人就商量了起来。 “大河是不在乎的,但咱们不能厚着脸皮不还,他爹,你说,咱们怎么才能跟大河表示表示新意?” 陈雄就闷着气不吭声。 他怎么想得出来? 他能给出来的东西,无非就是工分和力气。 但他的力气,帮不上陈河的忙。 他的工分,陈河根本看不上。 他还能给出什么来? 好在他是个心气很沉的人,即便觉得对陈河有亏欠,也不至于在他的面前低头。 良久才道:“日子还长,不愁没有还人情的机会,慢慢来。” 杨桂英就点点头。 是这个理。 只要陈河不嫌弃他们,他们就可以慢慢等机会报答陈河。 但这一天,杨桂英还是把家里的大小活儿全给包了。 明明她上午还要下地干活的,却在干活之前,把猪饲料鸡饲料什么的都给准备好了。 到了时间,龚雪只需要放进饲料槽就行了。 干完这些活儿,她才匆匆跟着陈雄离开,下地干活挣工分。 另一边,陈河摸着黑就来到了山上。 本来他今年的资金已经赚够了,剩下的日子不用上山,直接猫冬就行了。 但一来猫冬之前也得抓点小畜生放在家里,等着过年吃。 二来他还惦记着马庆鹏的生意。 只靠摆摊,实在是赚不了几个钱。 尤其是马庆鹏的面摊所在的地段还不是什么好地段,陈河就想着,帮他搞点野鸡野兔的,到时候出个特色鸡汤面,兔肉面之类的新鲜玩意,帮他拉拉客户。 这年头连很多饭店都无法长期供肉,何况那些摊贩了。 就是有钱都不知道上哪儿买去。 只要马庆鹏的面摊上有肉,甭管他的面条做得怎么样,都会有不少人来吃。 所以他在抓了两只野鸡三只野兔之后,就全部带到了镇上,交给了马庆鹏。 他过来的时候还不到上午十点,马庆鹏才刚刚出摊,正在那收拾东西呢,看到陈河过来,已经是满脸惊讶。 及至他拿出来带来的东西,马庆鹏就更惊讶了。 “陈哥,这我不能收……” “别往自己脸上贴金!” 不等马庆鹏拒绝,陈河就冷言冷语打断了他。 “我可没说这些东西都是送给你的,我是要卖给你,就按照市场价来卖,野鸡一斤一毛二,野兔一斤八毛,你要不要?” 马庆鹏就沉默了。 他是做餐饮生意的,怎么会不知道鸡肉表面上是一毛二一斤,实际上有价无市,因为根本就没人卖,想买也买不到。 所以真正想买的时候,要么是运气好赶巧在供销社看到直接买下,要么就得花高价去收购。 真正的市场价,怎么也得一块五一斤了。 陈河又想帮他,又不想给他压力。 说真的,就是亲生父母也没有做到这么贴心,这么细致,这么完美的。 马庆鹏当真是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但他犹豫了片刻,还是掏出粮票和钱,按照陈河说的市场价,把钱给了他。 “行了,看你一下子买这么多,给你打个八折,这些钱退给你。” 陈河最后只收了八折的钱,就不肯耽误他做生意,直接回了秦家屯。 他怕留下来让马庆鹏尴尬。 他不知道的是,他前脚刚走,马庆鹏后脚就流出了男儿的热泪。 在马庆鹏的眼里,陈河就像是那救世主。 每次都在他最走投无路,最徘徊最不知所措的时候出现,解救他的困境。 他连之前借陈河的六十块钱都没能还上,这份人情,更不知道怎么还了。 好在他的病治好了,来日方长! 当天上午,他就宰了一只鸡炖出鸡汤,泡面条做出了特色鸡汤面往外卖。 正如陈河所料,鸡汤味一出来,可以说飘遍了整条街道。 凡是闻着味道的,都找了出来。 得知马庆鹏这里卖鸡汤面后,只要是不至于揭不开锅的,都过来要了一碗面吃。 毕竟这鸡汤,就算是城里人,一年到头也喝不到几回的。 等到八九天后,鸡和野兔都卖得差不多了,马庆鹏的辣椒酱也做出来了。 做的时候,他才瞬间明白为什么陈河宁愿把配方教给他,也不肯自己做。 因为做辣椒酱的过程太他娘的痛苦了! 每次做完,马庆鹏的眼睛和脸颊都要火辣辣地疼上两三天。 但辣椒酱卖得太好了,也实在是太受欢迎了。 即便价格很高,来吃的人也是络绎不绝。 只要供货足,每天卖个十五罐都轻轻松松。 这一个月的时间里,马庆鹏的生意就特别的好。 足足净赚了一百一十八块钱! 这还没完呢。 一个月过去,陈河教他做的大酱也可以开坛直接吃了。 他和母亲尝了尝味道,都觉得很不错。 于是当天马庆鹏就开启了蒸面之旅。 他的母亲也十分支持他,走街串巷,厚着脸皮向每一个认识的不认识的人宣传。 这年头他们也不懂什么宣传口号,也不懂怎么打广告,只知道挨家挨户去敲门拉人头。 好在蒸面的这个吃法确实新鲜,而且还一听就懂。 很多人听说有卖蒸面的,就都好奇过来参观。 参观的人一多,面摊就热闹了,吃面的人就多了,生意越来越好,马庆鹏根本忙不过来。 晚上他就和母亲商量了,得找个伙计帮手了。 一个月给伙计十二块钱,再包一顿饭,肯定有的是人抢着干。 第一百五十七章 反正都是一家人,要不一起过 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秦家屯的秋收也结束了。 由于今年的收成比去年还好,秋收的时候也就格外累人。 不过每个人都是忙却快乐着。 因为忙点代表着有饭吃。 他们都是渡过大饥荒的人,比起劳累,还是饿肚子更让人恐惧。 陈河这一个月的时间没去镇上,每天在家里不是练习猎枪,就是制作陷阱,要不就是陪着龚雪一起,给孩子念书,照顾双胞胎儿子什么的。 可以说是过足了与孩子朝夕相处的天伦之乐。 也是这个原因,陈秀秀越发粘陈河了。 每天“爸爸”长“爸爸”短的,叫得龚雪都吃醋了。 明明是她一手看到大的闺女,怎么忽然就拐到她爹那去了? 不过她也不是真吃醋。 看到老公和女儿关系好,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更何况,她光是晚上伺候老公,白天伺候两个儿子都忙不过来了,有人帮忙照顾女儿,她求之不得。 陈河之所以不去镇上,一是他不上山了,就不用再去黑市,不用再去镇上。 二是上次荣教授太过高调,他有点害怕,刻意就想冷一冷荣教授身边那些人的新鲜劲。 毕竟,明年就是66年了。 这可是个挺复杂的年份。 但到了十一月上,陈河还是带上龚雪和几个孩子,一块来到了镇上,看望荣教授。 不知道荣教授是从京城那边听到了什么风声,还是被陈河提点之后,开始有所警惕了。 这一次荣教授夫妻明显低调了很多。 既没有抱着双胞胎出去招摇撞市,也没有给陈河牛奶什么的违禁品。 就是简简单单请他们吃了一顿饭,并且抱着双胞胎儿子和陈秀秀玩了几个小时,直到傍晚才放他们走。 下次来,就是腊月了。 陈河就好奇打听:“今年二老怎么过年?子女会回来?” 荣教授夫人叹气道:“我儿媳妇怀着孕呐,过完年就要生了,肯定是不能回来了,今年过年,就我们老两口一起过。” 陈河就道:“那不如来我们家,跟我们一起过,不过我家住满了,晚上没有地方给你们睡觉就是了。” “到了大年三十那天,我早晨骑车把你们接过来,吃完了年夜饭,我再骑车把你们送回来,大年初一我们照旧是要来镇上玩的,到时候再带你们一块出去逛逛,你们觉得如何?” 荣教授一听就连忙摆手:“不行不行,大过年的,怎么能这么折腾你。” 他怕的不是去农村过年,而是怕折腾陈河。 有他这句话,陈河就知道妥了。 他们肯定是愿意去的。 “就这么定了,这事儿听我安排。” 定好这事后,陈河就带着老婆孩子离开了。 他们一走,荣夫人就忍不住道:“大河虽跟咱们非亲非故的,倒是比亲儿子亲闺女还体贴了。” 荣教授点点头,虽然知道陈河对自己好,基本上是因为看中了自己的教授身份。 但即便是冲着教授身份来讨好自己,能做到这个程度的,也没几个了! 以后,凡是陈河家的事,就都是他们的事。 他们一定会竭尽全力帮忙解决。 另一边,陈河和龚雪带着孩子下楼后,就直接沿着小巷来到了马庆鹏的面摊。 到了附近,两人一抬头就惊呆了。 因为马庆鹏的面瘫前可谓是人山人海,座椅都坐满了不说,旁边甚至还站着十几个人在排队,还有五六个人没有座,又急着吃,正蹲在路边上捧着碗吃。 好家伙,这生意够红火的! 陈河本来还想去跟马庆鹏打个招呼,看他这么忙,也就没有上前。 只是转身离开的时候,马庆鹏一打眼看到了他们,立即就叫住了他们。 “陈哥,嫂子!” 他急忙把活儿交给母亲,擦擦手就跑了过来,一咧开嘴,笑容比阳光还要灿烂。 “你们来啦!” 陈河笑道:“你这生意突然之间变得这么好了?” “还不是多亏了陈哥出的主意吗?我现在蒸面汤面一起卖,再加上辣椒酱,这生意好得我都忙不过来,不得不把我娘叫来帮忙了。” 陈河就道:“你娘年纪那么大了,怎么好叫她帮忙?找个伙计啊。” “我正在找呢,就是找的这几天先辛苦辛苦我娘,等找到就好了,只是城里人愿意干这活儿的人不多。” 一来不够体面,二来不够稳定。 找个女的,活儿太多,体力撑不住,他也不好使唤。 找个男的,还怕男的没事找事,不好好干活,他到时候又管不住。 毕竟他年纪还小,实在是难以镇得住这些人。 陈河一听他这话就有了主意。 “要不我给你推荐一个?” “那可太好了!”马庆鹏眼睛一亮,“陈哥你推荐的人绝对行!” 陈河笑了笑:“行不行我不知道,但人品绝对过得去,只不过有一条,我介绍的这人他是秦家屯的,要来镇上打工,每天来回不方便,你看你能不能给他提供个宿舍?” “没问题啊!我现在住的地方就有一间杂物房,收拾收拾他就能住。” “那好,我回去问问他,要是他愿意,明天一早我就带他来见你。” 马庆鹏点头如捣蒜。 这事儿定了之后,陈河就想走了。 马庆鹏再次叫住他,然后从兜里拿出来了六十块钱递给陈河。 “陈哥,这钱我刚刚攒出来,你先拿着,谢礼等过阵子我稳定了再说,暂时还不能给你。” 其实倒不是稳不稳定的事儿,是他还没精力准备。 因为他想多做几罐辣椒酱送给陈河。 只是最近辣椒酱供不应求,他做的远远不如卖的快,实在是攒不下来。 陈河怎么会在乎他的谢礼? 但也知道他不送谢礼肯定良心难安,就笑道:“成啊,那我就期待着了。” 他把钱收了,就和马庆鹏挥手告别了。 回到秦家屯,陈河就帮马庆鹏找人去了。 他找的是周青海。 上一世周青海就是个老实人,只是婚姻不幸。 这一世依然如此,陈河觉得,像他这样的老实人实在是不该过那样的生活。 能拉扯一把是一把。 而且,其实进城去面摊打工不算是有出息,至少比不上刘凤妞。 但肯定比下地干活挣工分强。 第一百五十七章 反正都是一家人,要不一起过 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秦家屯的秋收也结束了。 由于今年的收成比去年还好,秋收的时候也就格外累人。 不过每个人都是忙却快乐着。 因为忙点代表着有饭吃。 他们都是渡过大饥荒的人,比起劳累,还是饿肚子更让人恐惧。 陈河这一个月的时间没去镇上,每天在家里不是练习猎枪,就是制作陷阱,要不就是陪着龚雪一起,给孩子念书,照顾双胞胎儿子什么的。 可以说是过足了与孩子朝夕相处的天伦之乐。 也是这个原因,陈秀秀越发粘陈河了。 每天“爸爸”长“爸爸”短的,叫得龚雪都吃醋了。 明明是她一手看到大的闺女,怎么忽然就拐到她爹那去了? 不过她也不是真吃醋。 看到老公和女儿关系好,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更何况,她光是晚上伺候老公,白天伺候两个儿子都忙不过来了,有人帮忙照顾女儿,她求之不得。 陈河之所以不去镇上,一是他不上山了,就不用再去黑市,不用再去镇上。 二是上次荣教授太过高调,他有点害怕,刻意就想冷一冷荣教授身边那些人的新鲜劲。 毕竟,明年就是66年了。 这可是个挺复杂的年份。 但到了十一月上,陈河还是带上龚雪和几个孩子,一块来到了镇上,看望荣教授。 不知道荣教授是从京城那边听到了什么风声,还是被陈河提点之后,开始有所警惕了。 这一次荣教授夫妻明显低调了很多。 既没有抱着双胞胎出去招摇撞市,也没有给陈河牛奶什么的违禁品。 就是简简单单请他们吃了一顿饭,并且抱着双胞胎儿子和陈秀秀玩了几个小时,直到傍晚才放他们走。 下次来,就是腊月了。 陈河就好奇打听:“今年二老怎么过年?子女会回来?” 荣教授夫人叹气道:“我儿媳妇怀着孕呐,过完年就要生了,肯定是不能回来了,今年过年,就我们老两口一起过。” 陈河就道:“那不如来我们家,跟我们一起过,不过我家住满了,晚上没有地方给你们睡觉就是了。” “到了大年三十那天,我早晨骑车把你们接过来,吃完了年夜饭,我再骑车把你们送回来,大年初一我们照旧是要来镇上玩的,到时候再带你们一块出去逛逛,你们觉得如何?” 荣教授一听就连忙摆手:“不行不行,大过年的,怎么能这么折腾你。” 他怕的不是去农村过年,而是怕折腾陈河。 有他这句话,陈河就知道妥了。 他们肯定是愿意去的。 “就这么定了,这事儿听我安排。” 定好这事后,陈河就带着老婆孩子离开了。 他们一走,荣夫人就忍不住道:“大河虽跟咱们非亲非故的,倒是比亲儿子亲闺女还体贴了。” 荣教授点点头,虽然知道陈河对自己好,基本上是因为看中了自己的教授身份。 但即便是冲着教授身份来讨好自己,能做到这个程度的,也没几个了! 以后,凡是陈河家的事,就都是他们的事。 他们一定会竭尽全力帮忙解决。 另一边,陈河和龚雪带着孩子下楼后,就直接沿着小巷来到了马庆鹏的面摊。 到了附近,两人一抬头就惊呆了。 因为马庆鹏的面瘫前可谓是人山人海,座椅都坐满了不说,旁边甚至还站着十几个人在排队,还有五六个人没有座,又急着吃,正蹲在路边上捧着碗吃。 好家伙,这生意够红火的! 陈河本来还想去跟马庆鹏打个招呼,看他这么忙,也就没有上前。 只是转身离开的时候,马庆鹏一打眼看到了他们,立即就叫住了他们。 “陈哥,嫂子!” 他急忙把活儿交给母亲,擦擦手就跑了过来,一咧开嘴,笑容比阳光还要灿烂。 “你们来啦!” 陈河笑道:“你这生意突然之间变得这么好了?” “还不是多亏了陈哥出的主意吗?我现在蒸面汤面一起卖,再加上辣椒酱,这生意好得我都忙不过来,不得不把我娘叫来帮忙了。” 陈河就道:“你娘年纪那么大了,怎么好叫她帮忙?找个伙计啊。” “我正在找呢,就是找的这几天先辛苦辛苦我娘,等找到就好了,只是城里人愿意干这活儿的人不多。” 一来不够体面,二来不够稳定。 找个女的,活儿太多,体力撑不住,他也不好使唤。 找个男的,还怕男的没事找事,不好好干活,他到时候又管不住。 毕竟他年纪还小,实在是难以镇得住这些人。 陈河一听他这话就有了主意。 “要不我给你推荐一个?” “那可太好了!”马庆鹏眼睛一亮,“陈哥你推荐的人绝对行!” 陈河笑了笑:“行不行我不知道,但人品绝对过得去,只不过有一条,我介绍的这人他是秦家屯的,要来镇上打工,每天来回不方便,你看你能不能给他提供个宿舍?” “没问题啊!我现在住的地方就有一间杂物房,收拾收拾他就能住。” “那好,我回去问问他,要是他愿意,明天一早我就带他来见你。” 马庆鹏点头如捣蒜。 这事儿定了之后,陈河就想走了。 马庆鹏再次叫住他,然后从兜里拿出来了六十块钱递给陈河。 “陈哥,这钱我刚刚攒出来,你先拿着,谢礼等过阵子我稳定了再说,暂时还不能给你。” 其实倒不是稳不稳定的事儿,是他还没精力准备。 因为他想多做几罐辣椒酱送给陈河。 只是最近辣椒酱供不应求,他做的远远不如卖的快,实在是攒不下来。 陈河怎么会在乎他的谢礼? 但也知道他不送谢礼肯定良心难安,就笑道:“成啊,那我就期待着了。” 他把钱收了,就和马庆鹏挥手告别了。 回到秦家屯,陈河就帮马庆鹏找人去了。 他找的是周青海。 上一世周青海就是个老实人,只是婚姻不幸。 这一世依然如此,陈河觉得,像他这样的老实人实在是不该过那样的生活。 能拉扯一把是一把。 而且,其实进城去面摊打工不算是有出息,至少比不上刘凤妞。 但肯定比下地干活挣工分强。 第一百五十八章 天上掉馅儿饼?正好砸头上? 陈河来到周家门口敲门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院子里的周大嫂子。 两人早就闹崩了,算不上仇人见面分外眼,也绝对没好脸色。 尤其是周大嫂子,看到陈河就跟没看到一样,甚至恨不得当着他的面翻个大大的白眼。 陈河也不搭理她,只当她不存在,直接朝屋里喊了声:“周青海在吗?” 半晌没有人应声。 陈河就猜想可能是下地干活去了。 这事儿还挺着急的,他得早点跟周青海说,给他考虑时间,给他和家人商量的时间,给他收拾东西的时间。 要是一切顺利,明天一早周青海就能去找马庆鹏报道了。 所以陈河就来到田垄边找周青海了。 这时候秋收已经结束了,大家还剩下一点播种的活儿没干完,地里的人并不多,即便是在干活,也是闲闲散散的,没有太紧绷。 毕竟前阵子秋收太累,而且播种这活儿并不着急一两天就干完,他们可以一边说笑一边干。 甚至清闲到村支书和大队长都没在地头看着,不知道忙什么去了。 陈河打眼看了看,很快就找到了周青海的身影。 这小子身板正,而且长得高,很显眼。 他也没低调,直接就喊上了:“周青海!过来!” 反正他给刘凤妞介绍工作去厂里打工这事儿,秦家屯的人都知道。 他给周青海介绍工作,让他去马庆鹏那里打工,秦家屯的人迟早也会知道。 低调低调白低调,还显得他特别装。 不如直接点,高调点。 周青海正在和爹娘一边干活一边聊天呢,忽然听到有人叫自己,还是个特别熟悉的声音,抬头一看,果然就看到陈河正站在田垄边。 说真的,陈河往树下那么一站,穿着半新不旧的衣服,身板挺直着,面色正直不阿,还一副特别自信,特别出众的样子。 根本就不像个农民,而是像个干部下乡。 周青海一直把陈河当成大哥一样的存在,听到陈河叫自己,甭管他叫自己是为了什么,也屁颠屁颠跑了过去。 “大河哥,你叫我!” 活儿不重,他也累出了一头的汗,过来就抬手擦汗。 陈河就道:“问你个事儿,我在镇上有个朋友开了个面摊,活儿太多忙不过来,现在需要一个人去帮手,一个月给十四块钱,和二十斤粮票,另外会管你一顿饭,给你地方住,每隔半个月休息一天,你愿意去不?” 说完,不等周青海回答,他又及时补充。 “这个活儿呢,确实不像刘凤妞的那么体面,也不如她的赚钱,油水多,但是我告诉你,这个活儿绝对是有发展空间的。” “我朋友的这个面摊,将来一定会做大做强,只要开了分店,你就是是分店长,到时候工资水涨船高,翻倍也不一定。” 马庆鹏肯定会开分店,陈河敢百分之百保证。 是因为就算马庆鹏开不起来,他也会帮忙开起来。 周青海本来就被陈河突然砸来的好消息给砸懵了,及至听到什么开分店什么店长什么翻番的,就更懵了。 咋还能有这样的大好事! 咋他啥都没做,好事就找上门了。 陈河见他没反应,还以为他不愿意,就有点失望。 “没事,你不愿意也没关系,不用有负担,我就是问问你。” “愿意!我当然愿意大河哥!” 周青海就连忙表态了。 要是因为自己嘴慢,导致这个活儿没了,他得悔得肠子都青了。 陈河这才露出了笑模样。 不错,有远见。 陈河就把他拉到一边,跟他详细说了具体要干什么,怎么干,去了那边要注意什么事项,以及他和马庆鹏的关系,甚至还给马庆鹏的人品做了担保。 光是解释这些,都解释了足足半个小时。 毕竟是决定人家事业的事情,马虎不得。 他得负责任。 田地里,周二嫂子和周老二见状就嘀咕上了。 “大河找青海这是干啥,说了这么半天?不会是找他帮忙打猎。” “哎呦青海要是有这个福气,他可真是一辈子享不完的福了!” “是啊!你看刘家的瘸子才跟着他打猎了多久,都能翻盖房子了?要是青海能跟着大河去打猎,明年肯定能娶个好媳妇!” 两人都是很乐意看到周青海和陈河来往的。 可惜的是,当陈河离开,周青海回来,老两口问起来的时候,周青海立即摇头否认了。 “不是,大河哥不是来找我打猎的。” 老两口很是失望,但也不能说什么。 他们跟陈河非亲非故的,人家干啥要把这么好的机会给他们? 但很快,周青海就给他们带来了更好的消息。 “大河哥给我介绍了个工作,在镇上!给一家面摊馆当伙计,一个月十四块钱,还有二十斤粮票,还管吃管住!” 管吃管住,也就是说,他可以把月钱和粮票全攒下来。 这要是能攒以前,可就有一百六十八块钱,加两百四十斤粮票。 这是多么大一笔钱啊! 他下地干活连着干两年不吃不喝都未必能攒出来。 他怎么能不高兴? 老两口听到这话,也是高兴坏了。 “真的!给面摊当伙计能挣这么多钱?哎呦,这可太好了!” “关键是能去镇上干活,去镇上住着,那天天接触的都是城里头的人,这格局可就大了去了,以后就发达了。” 这年头,农村人还是以能进城为荣的。 说不准,周青海还能找个城里的姑娘结婚,那可真就光耀门楣了。 一家人都是高兴得不得了。 晚上回家,就迫不及待把这个消息公布给了周家人知道。 周家人都很为周青海高兴。 毕竟周家出了这么一个进城的人后,以后他们想让周青海帮忙带点什么,办点什么事可就方便多了。 只有周大嫂子,脸色沉得像是墨汁一样。 好哇! 她又不是没有儿子,陈河有这么好的活儿,竟然问都不问她一声,直接就定了周青海。 咋的,他儿子比不上周青海咋的? 这个臭小子,诚心跟他作对!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万一大河胡说八道吹牛逼,把青海骗去城里,到时候你们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第一百五十八章 天上掉馅儿饼?正好砸头上? 陈河来到周家门口敲门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院子里的周大嫂子。 两人早就闹崩了,算不上仇人见面分外眼,也绝对没好脸色。 尤其是周大嫂子,看到陈河就跟没看到一样,甚至恨不得当着他的面翻个大大的白眼。 陈河也不搭理她,只当她不存在,直接朝屋里喊了声:“周青海在吗?” 半晌没有人应声。 陈河就猜想可能是下地干活去了。 这事儿还挺着急的,他得早点跟周青海说,给他考虑时间,给他和家人商量的时间,给他收拾东西的时间。 要是一切顺利,明天一早周青海就能去找马庆鹏报道了。 所以陈河就来到田垄边找周青海了。 这时候秋收已经结束了,大家还剩下一点播种的活儿没干完,地里的人并不多,即便是在干活,也是闲闲散散的,没有太紧绷。 毕竟前阵子秋收太累,而且播种这活儿并不着急一两天就干完,他们可以一边说笑一边干。 甚至清闲到村支书和大队长都没在地头看着,不知道忙什么去了。 陈河打眼看了看,很快就找到了周青海的身影。 这小子身板正,而且长得高,很显眼。 他也没低调,直接就喊上了:“周青海!过来!” 反正他给刘凤妞介绍工作去厂里打工这事儿,秦家屯的人都知道。 他给周青海介绍工作,让他去马庆鹏那里打工,秦家屯的人迟早也会知道。 低调低调白低调,还显得他特别装。 不如直接点,高调点。 周青海正在和爹娘一边干活一边聊天呢,忽然听到有人叫自己,还是个特别熟悉的声音,抬头一看,果然就看到陈河正站在田垄边。 说真的,陈河往树下那么一站,穿着半新不旧的衣服,身板挺直着,面色正直不阿,还一副特别自信,特别出众的样子。 根本就不像个农民,而是像个干部下乡。 周青海一直把陈河当成大哥一样的存在,听到陈河叫自己,甭管他叫自己是为了什么,也屁颠屁颠跑了过去。 “大河哥,你叫我!” 活儿不重,他也累出了一头的汗,过来就抬手擦汗。 陈河就道:“问你个事儿,我在镇上有个朋友开了个面摊,活儿太多忙不过来,现在需要一个人去帮手,一个月给十四块钱,和二十斤粮票,另外会管你一顿饭,给你地方住,每隔半个月休息一天,你愿意去不?” 说完,不等周青海回答,他又及时补充。 “这个活儿呢,确实不像刘凤妞的那么体面,也不如她的赚钱,油水多,但是我告诉你,这个活儿绝对是有发展空间的。” “我朋友的这个面摊,将来一定会做大做强,只要开了分店,你就是是分店长,到时候工资水涨船高,翻倍也不一定。” 马庆鹏肯定会开分店,陈河敢百分之百保证。 是因为就算马庆鹏开不起来,他也会帮忙开起来。 周青海本来就被陈河突然砸来的好消息给砸懵了,及至听到什么开分店什么店长什么翻番的,就更懵了。 咋还能有这样的大好事! 咋他啥都没做,好事就找上门了。 陈河见他没反应,还以为他不愿意,就有点失望。 “没事,你不愿意也没关系,不用有负担,我就是问问你。” “愿意!我当然愿意大河哥!” 周青海就连忙表态了。 要是因为自己嘴慢,导致这个活儿没了,他得悔得肠子都青了。 陈河这才露出了笑模样。 不错,有远见。 陈河就把他拉到一边,跟他详细说了具体要干什么,怎么干,去了那边要注意什么事项,以及他和马庆鹏的关系,甚至还给马庆鹏的人品做了担保。 光是解释这些,都解释了足足半个小时。 毕竟是决定人家事业的事情,马虎不得。 他得负责任。 田地里,周二嫂子和周老二见状就嘀咕上了。 “大河找青海这是干啥,说了这么半天?不会是找他帮忙打猎。” “哎呦青海要是有这个福气,他可真是一辈子享不完的福了!” “是啊!你看刘家的瘸子才跟着他打猎了多久,都能翻盖房子了?要是青海能跟着大河去打猎,明年肯定能娶个好媳妇!” 两人都是很乐意看到周青海和陈河来往的。 可惜的是,当陈河离开,周青海回来,老两口问起来的时候,周青海立即摇头否认了。 “不是,大河哥不是来找我打猎的。” 老两口很是失望,但也不能说什么。 他们跟陈河非亲非故的,人家干啥要把这么好的机会给他们? 但很快,周青海就给他们带来了更好的消息。 “大河哥给我介绍了个工作,在镇上!给一家面摊馆当伙计,一个月十四块钱,还有二十斤粮票,还管吃管住!” 管吃管住,也就是说,他可以把月钱和粮票全攒下来。 这要是能攒以前,可就有一百六十八块钱,加两百四十斤粮票。 这是多么大一笔钱啊! 他下地干活连着干两年不吃不喝都未必能攒出来。 他怎么能不高兴? 老两口听到这话,也是高兴坏了。 “真的!给面摊当伙计能挣这么多钱?哎呦,这可太好了!” “关键是能去镇上干活,去镇上住着,那天天接触的都是城里头的人,这格局可就大了去了,以后就发达了。” 这年头,农村人还是以能进城为荣的。 说不准,周青海还能找个城里的姑娘结婚,那可真就光耀门楣了。 一家人都是高兴得不得了。 晚上回家,就迫不及待把这个消息公布给了周家人知道。 周家人都很为周青海高兴。 毕竟周家出了这么一个进城的人后,以后他们想让周青海帮忙带点什么,办点什么事可就方便多了。 只有周大嫂子,脸色沉得像是墨汁一样。 好哇! 她又不是没有儿子,陈河有这么好的活儿,竟然问都不问她一声,直接就定了周青海。 咋的,他儿子比不上周青海咋的? 这个臭小子,诚心跟他作对!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万一大河胡说八道吹牛逼,把青海骗去城里,到时候你们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