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再起:大唐布衣卿相》 第1章 医者末路,寒门绝境 无影灯惨白的光,像凝固的冰霜,笼罩着手术台。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冰冷地钻入鼻腔。 林枫的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被无菌帽紧紧包裹的边缘浸湿了一圈深色。他的眼神锐利如鹰隼,透过高倍显微镜,聚焦在那根比头发丝还纤细的脑血管上。指尖稳定得不可思议,操控着精密的显微器械,正在剥离一颗位置刁钻至极的动脉瘤。 “血压?”他的声音透过口罩传出,沉稳而简洁,是这紧张到凝固的空气里唯一的锚点。 “90\/60,林主任,还在降!”器械护士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加压输血,多巴胺静推,维持灌注!”林枫的指令清晰果断,没有丝毫犹豫。他的世界只剩下眼前这片被放大的、搏动着的生命禁区。汗水滑落眼角,带来一阵细微的刺痛,他不敢眨眼。 这是今天第三台高难度手术。作为神外顶尖的“一把刀”,林枫早已习惯了这种高压。但这次不同。患者身份特殊,手术风险极高,而他,已经连续工作了近三十个小时。疲惫像冰冷的潮水,悄悄漫过意志的堤坝。 就在剥离钳即将完成最关键分离的刹那—— 嗡! 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烈的眩晕毫无征兆地袭击了他。视野猛地晃动、扭曲,无影灯的光晕炸裂成无数刺眼的白点。显微镜下的血管网络瞬间模糊、旋转。他试图稳住手,但那只曾经被誉为“黄金之手”的右臂,此刻却沉重得不听使唤,微微颤抖起来。 “林主任?!”助手惊骇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林枫想开口,想控制住那该死的颤抖,但一股冰冷彻骨的麻痹感,从心脏的位置猛地炸开,瞬间席卷全身。力量被瞬间抽空,他感到自己像一片被狂风撕扯的落叶,脱离了掌控。 黑暗,浓稠得化不开的黑暗,吞噬了所有光线和声音。冰冷的手术器械从脱力的指尖滑落,撞击地面的清脆声响,成了他意识沉入深渊前,听到的最后声音。 意识,在无边无际的虚无中漂浮。没有时间,没有空间,只有一片混沌的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永恒。一种截然不同的、尖锐的痛苦猛地刺穿了那混沌的黑暗。 痛! 不是心脏骤停的麻痹,而是铺天盖地的、实实在在的剧痛!像被无数钝器反复捶打碾轧过全身,骨头仿佛寸寸碎裂,皮肉火烧火燎。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带来撕裂般的痛楚,喉咙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一股难以言喻的、潮湿腐朽的霉味。 林枫猛地倒抽一口冷气,却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震得浑身骨头哀鸣。他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 黑暗。依旧是黑暗。 但不再是虚无的深渊。这里是……一个狭小、低矮的空间。头顶是模糊的、歪斜的木质横梁,挂着厚厚的蛛网。没有窗户,只有门缝下透进来一丝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的光线,勉强勾勒出周围堆叠的、散发着陈腐气味的柴捆轮廓。 冰冷、坚硬的地面紧贴着他的身体,寒气透过单薄的、粗糙的布料直往骨头缝里钻。身下是潮湿发霉的稻草,硌得人生疼。 这是哪里?手术室呢?无影灯呢? 巨大的困惑和恐慌瞬间攫住了他。他想撑起身体,左臂却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让他闷哼一声,重重摔了回去。剧痛和眩晕再次袭来,无数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地涌入他混乱的脑海。 林琰……长安林氏……庶子……嫡母王氏……嫡兄林弘……诬陷偷窃祖传玉佩……毒打……柴房……等死…… 一幅幅画面,一幕幕场景,夹杂着无尽的恐惧、屈辱、怨恨和不甘,蛮横地烙印在他的意识里。那是一个少年短暂而悲惨的一生,在绝望和痛苦中戛然而止。 “我……林枫……死了?”一个冰冷的事实浮现在心头。 “这身体……林琰?唐朝?!”另一个更加荒诞的认知随之炸开。 灵魂融合带来的撕裂感和两个灵魂记忆的冲突,让他头痛欲裂,几乎再次昏厥过去。 “吱呀——” 一声令人牙酸的木门摩擦声响起。那扇沉重的柴房门被推开了一条缝隙,昏黄的光线透了进来,驱散了一小片浓稠的黑暗,也刺得林枫(或者说林琰)下意识地眯起了眼。 一个瘦小的身影,像受惊的小鹿般,飞快地闪了进来,又迅速将门掩上,隔绝了外面可能存在的视线。是个穿着粗布衣裙的小丫头,约莫十三四岁,头发枯黄,小脸脏兮兮的,唯有一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大,里面盛满了惊恐和担忧。 她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粗陶碗,碗里是浑浊的、几乎看不见米粒的稀粥,散发着微弱的、令人毫无食欲的温度。 “琰……琰少爷?”小丫头的声音带着哭腔,颤抖得厉害。她小心翼翼地靠近,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将碗凑到林枫嘴边。“芸娘……芸娘偷偷给您弄了点粥……您……您快喝点……” 芸娘!这个名字瞬间与脑海中原主记忆里那个唯一对他好、不离不弃的小丫鬟重合。 林枫(林琰)看着她眼中真切的担忧,感受着这具身体残存的、对这份微薄温暖的依赖和感激。他艰难地张开干裂出血的嘴唇。芸娘连忙用小勺,颤抖着将一点稀粥喂进他嘴里。 温凉的、寡淡无味的液体滑过灼痛的喉咙,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滋润,却奇迹般地让混乱的意识稍微清晰了一瞬。他贪婪地汲取着这点水分和热量。 “少……少爷,您一定要撑住啊!”芸娘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压抑的恐惧,“大夫人……大夫人她……她说……” 她的话音未落,柴房外传来一阵刻意放大的、尖锐刻薄的笑语声,由远及近。 “……呵,那病秧子还没咽气呢?真是命硬!跟那贱人生的短命鬼一样,活着就是浪费粮食,晦气!” 这声音,像淬了毒的冰针,瞬间刺穿了柴房内短暂的、脆弱的安宁。 芸娘的小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身体剧烈地抖了起来,手中的陶碗差点脱手摔落,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柴房的门,被一只穿着精致绣花鞋的脚,粗暴地踹开了! 刺目的光线汹涌而入,一个穿着华贵锦缎、头戴金钗、面容刻薄、保养得宜的中年妇人,在几个膀大腰圆、满脸横肉的粗使婆子簇拥下,堵在了门口。她居高临下地睥睨着蜷缩在柴草堆里的林枫(林琰),眼神冰冷,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厌恶和恶毒,仿佛看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堆亟待清理的垃圾。 正是嫡母,王氏! 她挑剔的目光扫过芸娘手中的粥碗,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冷笑:“哟,小贱蹄子,胆子不小啊?还敢偷东西喂这废物?” 一个婆子立刻会意,上前一步,粗暴地一把打翻了芸娘手中的陶碗! “哐当!”一声脆响,粗陶碗摔得粉碎,那浑浊的稀粥溅了一地,也溅了芸娘一身。小丫鬟吓得尖叫一声,缩成一团,瑟瑟发抖,连哭都不敢大声。 王氏的目光像毒蛇的信子,舔舐过林枫(林琰)布满污血和淤青的脸,最后落在他痛苦喘息、微微起伏的胸膛上。她的眉头极其厌恶地拧紧,仿佛那微弱的生命气息都是一种冒犯。 “哼,命倒是贱得很。”她冷哼一声,语气森寒,带着一种宣判般的冷酷,“再给你这贱种最后七天!七天后要是还赖着不断气……” 她停顿了一下,唇角勾起一个毫无温度的、残忍至极的弧度,一字一句,清晰地砸在冰冷潮湿的空气里: “就把他拖出去,扔到乱葬岗喂野狗!省得脏了我林家的地界!” 说完,她像驱赶苍蝇般挥了挥手绢,仿佛多看一秒都污了她的眼,转身带着那群凶神恶煞的婆子扬长而去。沉重的柴房门再次被狠狠关上,隔绝了光线,也隔绝了最后一丝希望。 黑暗重新降临。 死寂的柴房里,只剩下芸娘压抑的、绝望的啜泣声,以及林枫(林琰)沉重而艰难的呼吸。 剧痛依旧撕扯着全身的神经,寒冷深入骨髓。但此刻,林枫的意识却前所未有的清晰。王氏那恶毒的诅咒,像淬毒的冰锥,深深扎进他的灵魂深处。 七天!只有七天! 原主林琰那滔天的怨恨和不甘,如同滚烫的岩浆,在他融合的灵魂中翻涌咆哮。求生的本能,更是如同濒死野兽最后的嘶吼。 他费力地转动唯一还能稍微活动的右手,指尖颤抖着,摸索到胸口一处最剧烈的钝痛点。那不是皮外伤的疼,而是一种更深沉的、带着灼烧感的闷痛,隐隐透着一股不祥的阴冷。 一个属于现代顶尖外科医生的判断,瞬间冲破了绝望的迷雾: 这具身体……不仅仅是外伤! 有人……在要他的命!慢性毒药? 冰冷的寒意,比这柴房的阴冷更甚,瞬间攫住了他。 七天……不仅要活下去,还要找出这无形的杀手! 第2章 绝境中的一缕光 王氏那淬毒般的“七天”诅咒,如同冰冷的枷锁,死死铐住了柴房的每一寸空气。粗重的关门声隔绝了外界,却关不住嫡母那刻毒的话语在脑海中反复回荡——“扔到乱葬岗喂野狗!” 黑暗重新吞噬了狭小的空间,比之前更加沉重,带着令人窒息的绝望。 芸娘压抑的啜泣声像细小的针,扎在林枫(林琰)混乱的意识上。身体的剧痛和深入骨髓的寒冷,与灵魂融合带来的撕裂感、原主滔天的怨恨、以及现代林枫骤然坠入绝境的荒谬感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再次拖入昏迷的深渊。 活下去! 一个声音在灵魂深处咆哮,那是属于现代林枫的坚韧意志,也是原主林琰死前最强烈的不甘! 他猛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剧痛带来一丝短暂的清醒。不能昏过去!昏过去,就真的完了!七天,只有七天!这具身体现在就是唯一翻盘的资本! “芸……芸娘……”林枫(林琰)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风箱,每吐出一个字都牵扯着胸腹的钝痛。他费力地转动眼珠,看向那个蜷缩在地上、因为恐惧和寒冷而瑟瑟发抖的小小身影。 听到呼唤,芸娘猛地一颤,抬起泪眼朦胧的脸,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扑到草堆边:“琰少爷!您……您醒了!太好了!您别怕,芸娘在!芸娘在!”她语无伦次,小手紧紧抓住林枫(林琰)那只还能稍微活动的右手,仿佛这样就能传递给他力量,也驱散自己心中的恐惧。 那双手冰冷、粗糙,布满了细小的裂口和老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真实的暖意。这份毫无保留的忠诚和依赖,是这冰冷地狱里唯一的光。 “别……哭……”林枫(林琰)艰难地挤出两个字,试图给她一点安抚,但更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喉咙里的血腥味更浓了。 “少爷!”芸娘吓得又要哭出来,手忙脚乱地想帮他顺气,又不敢碰他伤痕累累的身体。 “听……我说……”林枫(林琰)强忍着眩晕和剧痛,集中着现代医生评估伤情的本能。他需要信息,需要资源,需要立刻行动!“我……身上……哪里……伤得最重?” 芸娘一愣,随即小脸更加惨白,泪水又涌了上来:“少爷……他们……他们下手太狠了!您……您的左臂……大少爷让人用棍子打的……怕是……怕是骨头……”她哽咽着说不下去,目光惊恐地扫过他肿胀变形、呈现不自然角度的左臂。 林枫(林琰)心头一沉。骨折!在缺乏现代医疗条件的古代,开放性骨折极易感染,是致命的! “还有……后背……好多鞭痕……都……都破了……”芸娘的声音低如蚊蚋,充满了恐惧,“头……头上也肿了好大一个包……流了好多血……” 林枫(林琰)尝试着用还能活动的右手,极其缓慢、小心翼翼地触碰自己肿胀的左臂。剧痛让他倒抽冷气,但指尖传来的触感让他稍微松了口气——骨头确实断了,但万幸没有明显的开放性伤口,皮肉虽然青紫肿胀得吓人,但没有破溃流脓的迹象,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接着,他艰难地移动右手,摸索向自己的后脑。果然,在湿漉漉、凝结着血块的乱发下,摸到一个鸡蛋大小的肿块,触痛剧烈。脑震荡是跑不了了。 最后,他的指尖,带着一种冰冷的决绝,按向了胸口——那个并非来自外伤,却带着阴冷灼烧感的闷痛源头! “这里……”他盯着芸娘,眼神锐利得不像一个濒死的少年,“一直……痛?多久了?” 芸娘被他眼中骤然迸发的、陌生的锐利光芒慑住了,下意识地回答:“少爷……您……您从小身体就弱,时常心口疼……但……但最近这半年……好像……好像疼得更厉害了……尤其是……尤其是大夫人给您……送过几次‘补药’之后……”她似乎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猛地捂住了嘴,眼中充满了更大的恐惧。 “补药”! 这两个字像一道冰冷的闪电,劈开了林枫(林琰)混乱的思绪,瞬间印证了他作为医生的判断! 慢性中毒! 难怪原主林琰的身体如此孱弱,难怪这心口痛缠绵不去,甚至在他灵魂融合后,这具身体在遭受如此重创下,内腑的衰竭感依旧如此强烈!根本不是什么体弱,是有人用阴毒的手段,在日复一日地摧毁他的生机!王氏!好狠毒的心肠!不仅要他死,还要他死得“顺理成章”,死得悄无声息! 愤怒如同冰冷的火焰,瞬间点燃了林枫(林琰)的血液,甚至压过了身体的剧痛!原主的怨恨找到了最直接的宣泄口,而现代林枫的理智则在飞速计算:外伤骨折、脑震荡、失血、营养不良,再加上这不知名的慢性毒素……这具身体,真的是在油尽灯枯的边缘!七天?能撑过三天都算奇迹! 必须立刻处理外伤!防止感染是第一要务!否则,不等毒发,伤口感染就能要了他的命! “芸娘……”林枫(林琰)的声音因为愤怒和急切而带上了一丝力量,“听好……我需要……几样东西……” 芸娘被他严肃的语气镇住,用力点头:“少爷您说!芸娘……芸娘拼了命也给您找来!” “干净的……水……越多越好……煮开……晾凉……”林枫(林琰)艰难地指示着,尽可能用她能理解的方式,“找……找些柳树枝……新鲜的……剥皮……煮水……也要晾凉……” 芸娘眼中充满困惑,柳树枝?煮水?这有什么用?但她没有丝毫犹豫:“水……干净的……煮开晾凉……柳树枝……剥皮煮水晾凉……芸娘记住了!” “还有……干净的……布……越……越白越好……撕成条……用煮开的水……烫过……”林枫(林琰)感觉自己的意识又开始模糊,他强撑着,“快……快去……小心……别让人……看见……” “是!少爷!您等着!芸娘很快就回来!”芸娘抹了一把眼泪,眼神里充满了不顾一切的决绝。她像一只警惕的小兽,悄悄挪到门边,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确认无人后,才小心翼翼地拉开一条门缝,瘦小的身影飞快地闪了出去,消失在昏暗的光线里。 柴房再次陷入死寂和黑暗。只剩下林枫(林琰)沉重而痛苦的呼吸声。 身体的剧痛和毒素带来的阴冷感如同潮水般不断冲击着他的意识。他强迫自己保持清醒,集中精神,用现代医学知识仔细“扫描”着这具残破的身体。 左臂肱骨中段骨折,疑似闭合性。头部钝器伤,中度脑震荡,万幸颅骨似乎无凹陷。背部多处软组织挫裂伤伴浅表撕裂,需要清创。失血导致严重虚弱。最麻烦的是……那潜伏在脏腑中的毒,像一条冰冷的毒蛇,正在缓慢而坚定地绞杀着最后的生机。 时间在剧痛和寒冷的煎熬中,一分一秒地流逝,显得格外漫长。 就在林枫(林琰)的意识即将再次沉沦之际,柴房的门被极轻地推开了一条缝。芸娘像一阵风似的卷了进来,迅速关好门,小脸因为奔跑和紧张而涨得通红,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破旧的小陶罐,手里还攥着一把新鲜的柳枝和一叠洗得发白、但看起来相对干净的粗布。 “少……少爷!我……我找到了!”芸娘的声音带着成功的激动和后怕的颤抖。她将陶罐放在地上,里面是清澈的水。“水是井里新打的,我……我偷偷在厨房灶膛余烬上烧开的!柳枝……是在后园最偏僻的角落折的,没人看见!布……是芸娘自己留着……留着以后做衣服的……”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道,将粗布和柳枝放在林枫(林琰)身边。 林枫(林琰)看着她冻得通红的小手和眼中那份纯粹的、不顾一切的付出,心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在这个冰冷的世界,这是唯一的慰藉。 “做……得好……”他嘶哑地称赞。 在芸娘紧张的注视下,林枫(林琰)用尽全身力气,指挥着她操作:将一部分开水倒入另一个破碗晾凉备用。将柳枝剥去外皮,露出里面白色的内皮,折断后放入小陶罐剩余的开水中熬煮。芸娘虽然不解,但执行得一丝不苟。 很快,一股淡淡的、略带苦涩的特殊气味在柴房中弥漫开来。柳枝水——天然的水杨酸溶液,古代最原始的“消毒剂”。 “芸娘……用晾凉的……开水……沾湿布条……轻轻……擦我背上……伤口……脏东西……”林枫(林琰)的声音越来越虚弱。 芸娘看着他那血肉模糊的后背,小脸煞白,手抖得厉害。但她咬紧牙关,用林枫(林琰)指定的“凉开水”(无菌概念)沾湿布条,强忍着恐惧和恶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他背上凝结的血污和泥土。 冰凉的触感和不可避免的刺痛让林枫(林琰)闷哼出声,额头瞬间布满冷汗,但他死死咬着牙关,一声不吭。芸娘的动作更加轻柔,眼泪却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初步清创完成。芸娘按照指示,将晾温的柳枝水,用干净的布蘸取,再次小心地涂抹在那些裂开的鞭痕上。 做完这一切,芸娘已经累得几乎虚脱,小脸上满是汗水和泪痕。 林枫(林琰)感觉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干了。他看了一眼地上被煮过的粗布条,又看向自己变形肿胀的左臂。 “芸娘……最后……帮我……扶起……左臂……用布条……固定……”他几乎是在用气音说话。 芸娘看着那可怕的肿胀,吓得连连摇头:“少爷!不行!不能动啊!会……会疼死您的!” “必须……固定……不然……骨头……长歪……手……就废了……”林枫(林琰)的眼神异常坚定,“快!” 在他的坚持下,芸娘含着泪,颤抖着,极其小心地托起他重伤的左臂。仅仅是轻微的移动,就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让林枫(林琰)眼前发黑,几乎窒息。他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终于,在芸娘耗尽力气、林枫(林琰)几度昏厥的边缘,那肿胀的左臂被几根简陋的、煮沸消毒过的粗布条,勉强固定在了躯干旁,形成了一个极其原始的保护姿态。 做完这一切,林枫(林琰)彻底瘫软在冰冷的草堆上,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浑身被冷汗浸透,只剩下微弱的气息。 芸娘也累得瘫坐在地,大口喘着气。 柴房里只剩下两人粗重的喘息声。外伤得到了最简单却至关重要的初步处理,暂时隔绝了最直接的感染风险。柳枝水的苦涩气味混合着血腥和霉味,构成一种奇异的、象征着挣扎求生的气息。 然而,林枫(林琰)的目光,却越过虚弱的芸娘,落在角落里那个空了的、曾经盛过“补药”的粗瓷碗上(原主记忆中的画面闪回)。 外伤可防…… 那碗里的毒……该如何解? 未知的毒物,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随时可能斩断这刚刚点燃的、微弱的生命之火。七天……这无形的杀手,比王氏的棍棒更加致命! 第3章 甘草微光,暗夜杀机 简陋的布条固定住了断裂的左臂,柳枝水带来的微弱消毒效果勉强隔绝了最直接的感染风险。林枫(林琰)瘫在冰冷的柴草上,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但意识却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那深入骨髓的阴冷灼烧感,盘踞在心口,如同附骨之蛆,时刻提醒着他体内潜藏的致命杀机。外伤可防,这无形的毒,才是悬在头顶、随时可能落下的铡刀! 芸娘累得几乎虚脱,小小的身体蜷缩在他脚边的草堆里,沾着血污和泪痕的小脸上,带着一种完成任务后的短暂安宁,沉沉睡去,发出细微而均匀的鼾声。这份毫无保留的付出,是支撑林枫(林琰)在剧痛和绝望中保持清醒的唯一暖源。 他的目光,在昏暗中锐利如鹰隼,缓缓扫过这间囚笼般的柴房。潮湿的霉味、柴草的腐朽气、淡淡的血腥和柳枝水的苦涩交织在一起。墙角堆着废弃的农具,一个破旧的瓦罐歪倒着,积满了灰尘。他需要线索,需要能对抗那碗“补药”的东西!任何一点微小的希望都不能放过! 强忍着左臂和后背的剧痛,林枫(林琰)用还能活动的右手,极其缓慢地支撑起上半身,每一次移动都让他眼前发黑,冷汗涔涔。他艰难地挪动身体,一寸寸地靠近那个被他记忆锁定的角落——那里曾放过嫡母王氏“赏赐”的“补药”粗瓷碗。 指尖在冰冷潮湿的地面摸索,触碰到坚硬的陶瓷碎片! 果然!碗被打碎了!可能是原主在极度痛苦中失手打落,也可能是被那些行凶的恶仆随手丢弃。林枫(林琰)的心猛地一沉,碎片意味着残留药渣可能早已被清理干净。 他不死心,忍着剧烈的眩晕感,仔细地、近乎一寸寸地搜索着那片区域的地面。指尖沾染了厚厚的灰尘和泥垢,突然,他触碰到了几粒极其微小的、与泥土颜色截然不同的深褐色颗粒! 是药渣!被踩碎、混入泥土,几乎难以分辨的残渣! 林枫(林琰)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彩!他小心翼翼地将这几粒珍贵的残渣捏在指尖,凑到门缝透入的微弱光线下。颗粒很小,散发着一种极其微弱的、难以形容的苦涩气味,混杂在柴房的复杂气味中几乎无法辨别。 他毫不犹豫地将这点残渣放入口中!舌尖传来的是一种复杂的味道:苦、涩、还带着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察觉的甜腥!紧接着,一股熟悉的阴冷灼烧感,顺着唾液迅速蔓延开来,刺激着他的咽喉和胃部! “咳咳……”他猛地咳嗽起来,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额头的冷汗更多了。但这自残般的尝试,却让他心中的判断更加清晰——这毒药里,含有某种强烈的刺激性成分,而且可能带有神经毒性! 结合原主心口痛、体弱、以及慢性消耗的症状……范围在缩小,但依旧致命! 他需要水!大量的水!稀释毒素,促进代谢!更需要能缓解毒性、保护胃黏膜、甚至能催吐的东西! “芸娘……”他嘶哑地呼唤,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 睡梦中的芸娘猛地惊醒,像受惊的兔子般弹坐起来:“少爷!怎么了?您哪里不舒服?”她紧张地扑过来。 “水……还要……凉开水……”林枫(林琰)指了指地上的小陶罐,“快……” 芸娘立刻照办,将晾凉的凉开水小心地喂他喝下。冰凉的液体冲刷过灼痛的食道和胃部,带来一丝短暂的缓解。 “还有……”林枫(林琰)的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柴房,最终落在墙角那堆废弃农具旁,几株从潮湿地面缝隙顽强钻出的、不起眼的杂草上。其中一株,叶子呈羽状,开着细小的淡紫色蝶形花。 甘草! 现代林枫的知识瞬间点亮! “那个……开小紫花的……草……连根……拔来……”他急切地指向那株植物。 芸娘虽然满心疑惑,但行动没有丝毫迟疑。她飞快地跑过去,小心地将那几株开着紫花的杂草连根拔起,递到林枫(林琰)面前。 林枫(林琰)接过,仔细辨认。没错!是甘草!味甘,性平,归心、肺、脾、胃经。能补脾益气,清热解毒,祛痰止咳,缓急止痛,调和诸药!更重要的是,它能缓解多种药物和食物中毒的症状,保护胃黏膜! “根……洗干净……用石头……捣碎……取汁……”他迅速下达指令。甘草的根部才是药效最强的部分。 芸娘立刻行动起来,用剩余的凉开水仔细清洗甘草根上的泥土,然后找了一块相对干净的石头,在另一个破瓦片上,用力地将那几段细细的根茎捣烂。淡黄色的汁液混合着纤维碎屑,缓缓渗出,散发出一股独特的、带着泥土气息的甘甜味。 林枫(林琰)毫不犹豫地将这浑浊的、带着碎渣的甘草汁液喝了下去。甘甜中带着草腥味的液体滑入喉咙,进入灼痛的胃部。几乎是立刻,一股温和的、带着安抚力量的暖意从胃里升起,虽然微弱,却奇迹般地稍稍压制了那股阴冷的灼烧感! 有效!至少暂时缓解了症状!林枫(林琰)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丝。这柴房里微不足道的杂草,竟成了他此刻的救命稻草! “少爷……这……这野草汁……真的管用吗?”芸娘看着林枫(林琰)似乎舒缓了一些的脸色,又惊又喜,小声问道。 “嗯……暂时……好一点……”林枫(林琰)声音依旧虚弱,但多了一丝生机,“它叫……甘草……是好东西……以后……多留意……”他必须开始培养芸娘对草药的基本认知。 芸娘用力点头,眼中充满了对少爷的崇拜和信赖。少爷懂的好多!连没人要的野草都能救命! 就在这时—— 柴房外,一阵刻意放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粗鲁的交谈声。 “王妈妈吩咐了,仔细搜搜那贱种的柴房!看看有没有偷藏什么不该有的东西!特别是值钱的!还有,仔细瞧瞧他死了没有!”一个粗嘎的女声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 是嫡母王氏身边的粗使婆子!听声音还不止一个! 芸娘的小脸瞬间血色尽褪,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她像受惊的小鹿,猛地看向林枫(林琰),又慌乱地看向地上还没来得及清理的甘草渣、捣药的瓦片、还有那个装着柳枝水的小陶罐!这些都是“不该有”的东西!被发现了,她和少爷都完了! “少……少爷!”芸娘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林枫(林琰)的心也猛地沉了下去!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王氏这是要赶尽杀绝,连他最后挣扎的机会都要掐灭! 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外! “哐当!”一声,柴房门被粗暴地推开! 两个身材粗壮、满脸横肉、穿着灰色仆妇衣服的婆子,像两座铁塔般堵在了门口,挡住了大部分光线。她们嫌恶地用手在鼻子前扇着风,仿佛柴房里的空气污浊不堪。为首的正是王氏的心腹之一,张婆子。 “哟!小贱蹄子也在呢?”张婆子三角眼一翻,目光像毒钩子一样剜向吓得缩成一团的芸娘,“鬼鬼祟祟在这里做什么?伺候你那短命鬼主子?” 她的目光随即像探照灯一样,扫过柴房内的一切。当看到林枫(林琰)被布条固定、身上伤口似乎被处理过的样子时,眼中闪过一丝惊疑。当她的视线扫过地上的破瓦片、残留的甘草碎渣和那个明显不属于这里的、装着不明液体的小陶罐时,那惊疑瞬间变成了凶狠的厉色! “这是什么?!”张婆子一步跨进来,指着地上的瓦片和陶罐,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刺耳,“小贱蹄子!你敢偷厨房的东西?!还敢给这贱种用这些脏东西?!说!哪来的?!” 另一个婆子也凶神恶煞地逼近芸娘,蒲扇般的大手就要去揪她的头发! 芸娘吓得魂飞魄散,浑身抖如筛糠,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绝望地闭上眼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个嘶哑、虚弱,却带着一种奇异穿透力的声音,从草堆里响起: “张妈妈……”林枫(林琰)艰难地抬起眼皮,目光平静得可怕,直直地迎上张婆子凶狠的眼神,“那陶罐……是芸娘……自己的……水……是给我……擦洗伤口的……凉开水……柴房脏……怕烂了……连累府里……请大夫……更费钱……”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气若游丝,却字字清晰,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道理”。他将柳枝水说成凉开水,将草药说成清洁卫生的必需品,甚至抬出了“省钱”这个对下人颇有威慑力的理由。 张婆子伸向芸娘的手顿住了,凶狠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和犹豫。她奉命来找茬,但林枫(林琰)这番话,尤其是最后那句“更费钱”,让她一时找不到发作的由头。毕竟,如果这病秧子真因为脏污感染死得快点或者需要额外请大夫,大夫人怪罪下来,她们这些办事的也脱不了干系。 她狐疑地看了看地上那些不起眼的甘草碎渣,又看了看那个小陶罐里浑浊的液体(柳枝水),确实不像什么值钱东西,更像是穷鬼的土办法。再看看林琰那副随时要断气的凄惨模样…… “哼!”张婆子最终冷哼一声,悻悻地收回手,嫌恶地踢了一脚地上的甘草渣,“穷讲究!烂命一条,死了干净!省得污了地方!”她不再看那些“破烂”,转而用目光在柴房里四处搜寻,重点翻找柴捆和角落,显然更在意“值钱东西”。 芸娘劫后余生般瘫软在地,大口喘着气,心脏狂跳得几乎要蹦出嗓子眼。 林枫(林琰)看似平静地闭上眼,放在身侧的右手却死死攥紧了一小片冰冷的、边缘锋利的粗瓷碎片——那是他从地上偷偷藏起来的,沾染了药渣痕迹的碗的碎片! 危机暂时解除…… 但这片藏着致命证据的碎片…… 能藏多久? 第4章 七日倒计时,暗流汹涌 张婆子那嫌恶的踢踹,让沾染了药渣的甘草碎屑彻底混入柴房的泥土,再也无法分辨。两个婆子像闯入贫民窟的强盗,粗鲁地翻动着角落的柴捆,踢开废弃的农具,甚至用棍子捅了捅林枫(林琰)身下的草堆,带起一阵呛人的灰尘,却一无所获。 “呸!晦气!连个铜板都没有!”另一个婆子唾了一口,满脸不耐烦。 张婆子那双三角眼最后恶狠狠地剜了一眼蜷缩在草堆里、气息奄奄的林枫(林琰),又狠狠瞪了一眼抖如筛糠的芸娘,才悻悻道:“烂泥扶不上墙的贱骨头!大夫人心善,再容你几天!七天后要是还赖着,看怎么收拾你们!”她刻意加重了“收拾”二字,威胁意味十足。 “走!”她不耐烦地一挥手,带着另一个婆子骂骂咧咧地离开了柴房。沉重的门再次关上,隔绝了那令人窒息的恶意。 柴房内,死寂重新降临,只剩下尘埃在门缝透入的光线中飞舞。芸娘再也支撑不住,瘫软在地,失声痛哭,后怕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淹没。 林枫(林琰)紧绷的神经也稍稍松弛,藏在身侧、紧握着那片锋利碎瓷的右手缓缓松开,掌心已被冰冷的瓷片边缘硌出深深的红痕,甚至渗出了一丝血珠。他将那片承载着致命证据的碎瓷,小心翼翼地藏进了贴身衣物一个最不起眼的破旧夹层里。 证据,暂时保住了。 但王氏的爪牙,来得比预想中更快、更频繁! 这绝不仅仅是搜查财物,更是一种赤裸裸的监视和威慑!她们在确认他的死亡进程,也在掐断他任何自救的可能!七天期限,如同一道催命符,悬挂在头顶,滴答作响。 身体的剧痛和毒素带来的阴冷感并未因婆子的离开而减轻。甘草汁带来的短暂缓解正在消退,那股熟悉的、带着甜腥的阴冷灼烧感再次从心口蔓延开来,伴随着一阵阵心悸和难以言喻的虚弱。 “芸娘……”林枫(林琰)的声音嘶哑而急促,“水……甘草……” 芸娘猛地止住哭声,胡乱擦掉脸上的泪痕,像执行军令般迅速行动。她再次喂林枫(林琰)喝下凉开水,然后飞快地跑到墙角,将那些幸存的、未被婆子践踏到的甘草小心地连根拔起,清洗,捣碎,挤出珍贵的汁液。 淡黄色的液体再次流入喉咙。这一次,林枫(林琰)仔细感受着。那股温和的暖意再次升起,勉强压制住阴冷的灼烧,但效果似乎比第一次更弱了!他的心头猛地一沉。 身体对甘草的耐受性在增加?还是……毒素的积累已经超出了甘草的缓解能力? 不行!必须找到更强效的解毒药!甘草只是权宜之计,治标不治本! 他的大脑在剧痛和虚弱中飞速运转,调动着前世浩瀚的医药知识库。能对抗神经毒素、缓解脏腑灼烧、且能在柴房或林府后园可能找到的……还有什么? 绿豆? 清热解毒,但此时难觅。 金银花?同样难寻。 生姜?温中止呕,对刺激性毒素有一定缓解,厨房或许有!但如何获取? 突然,一个名字闪过脑海——防风!祛风解表,胜湿止痛,解痉……更重要的是,防风常用于缓解药物中毒引起的痉挛和不适!而且,防风这种伞形科植物,野外分布较广,林府后园阴暗潮湿的角落,极有可能生长! “芸娘……”林枫(林琰)眼中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后园……最阴湿的墙角……或者……假山石缝里……找一种……叶子像羽毛……开小……小白花的草……根……像小胡萝卜……气味……有点……特别……” 他尽可能详细地描述着防风的外形特征。芸娘听得极其认真,小脸绷紧,用力点头:“像羽毛的叶子……小白花……小胡萝卜的根……芸娘记住了!” “小心……避开……人……”林枫(林琰)叮嘱道,声音里带着深深的担忧。后园比偏僻的柴房附近危险得多,随时可能遇到其他仆役甚至主子。 “少爷放心!”芸娘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为了少爷,她什么都敢做。她像一只灵巧的猫,再次悄无声息地溜出了柴房。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心口的抽痛,每一次呼吸都拉扯着背部的伤口。林枫(林琰)强迫自己保持清醒,用右手轻轻搭在自己的左腕上——他在号脉。 脉搏微弱、细数,带着一种沉滞不畅的涩感,尤其在心脉位置,跳动时隐时现,仿佛被什么东西死死扼住。这是脏腑受损、气血严重亏虚,且有瘀毒内阻的典型脉象!那毒,果然在侵蚀他的根本! 他尝试着用指尖按压身体几处关键的穴位,寻找毒素反应的蛛丝马迹。当指尖用力按压在脐上两寸的“下脘穴”附近时,一股尖锐的、如同被针扎般的剧痛猛地袭来,让他闷哼出声,额头上瞬间布满冷汗! 这里!毒素在脾胃经络的淤积点! 结合那甜腥味和灼烧感……林枫(林琰)对毒药的性质有了更进一步的猜测——可能含有矿物毒(如砒霜类)与某种强烈刺激植物毒素(如乌头类)的混合!王氏,这是铁了心要用最痛苦的方式慢慢折磨死他! 就在林枫(林琰)被这新发现的剧痛折磨得意识模糊之际,柴房的门再次被极轻地推开。芸娘像一道影子般闪了进来,小脸上带着奔跑后的红晕和……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慌! “少爷!找……找到了!您看是不是这个?”她飞快地关上门,从怀里掏出几株带着泥土的植物,叶子羽状分裂,顶端还残留着几朵细小的、有些蔫了的白花,根部确实呈圆锥形,像微缩的胡萝卜,散发着一种独特的、略带辛香的草木气息。 正式防风! “对!就是它!”林枫(林琰)眼中爆发出惊喜的光芒。 “但是……少爷……”芸娘的声音带着后怕的颤抖,“我……我在假山后面找到的……刚挖出来……就……就听见有人说话……是……是二小姐身边的翠儿和……和管花木的赵婆子!她们就在附近!我……我吓得赶紧趴下……等她们走远了才敢回来……” 二小姐林婉儿?王氏的亲生女儿,一个被宠坏了的、骄纵刻薄的小姑娘。她的丫鬟出现在后园……林枫(林琰)的心猛地一紧。这绝非巧合!王氏的手,伸得比他想象的还要长!连后园这种地方,都布满了眼线!芸娘这次能侥幸逃脱,下次呢? 危机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他的脖颈。 “做得好……芸娘……没事就好……”林枫(林琰)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安抚着受惊的小丫鬟。现在不是慌乱的时候。 他立刻指挥芸娘清洗防风根,同样捣碎取汁。防风的汁液颜色更深,气味更浓烈辛香。他将防风汁和之前预留的一点甘草汁混合在一起。 “少爷……这……这能行吗?”芸娘看着那浑浊的、气味怪异的混合液体,担忧地问道。 “试试……”林枫(林琰)没有十足的把握,但他别无选择。他深吸一口气,将混合药汁一饮而尽! 一股强烈的、辛辣的气息直冲鼻腔和喉咙,紧接着是胃里翻江倒海般的灼热感!这感觉甚至比毒药发作时更猛烈!林枫(林琰)痛苦地蜷缩起来,剧烈地干呕,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衣。 “少爷!”芸娘吓得魂飞魄散。 但几息之后,那剧烈的刺激感开始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扩散开来的温热感。心口那如同附骨之疽的阴冷灼烧,竟被这股温热霸道地驱散了不少!虽然身体依旧虚弱剧痛,但那种脏腑被无形之手攥紧、随时可能停止跳动的致命窒息感,明显减轻了! 有效!甘草配伍防风,君臣相佐,产生了更强的解毒效力! 林枫(林琰)长长地、带着一丝颤抖地呼出一口浊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他看向芸娘,眼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感激。 芸娘见他脸色似乎真的好转了一点点,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小脸上露出了几天来第一个发自内心的、带着泪花的笑容。 然而,这份短暂的、微弱的希望,很快就被柴房外再次响起的动静无情地碾碎。 这一次,不是婆子粗鲁的脚步声,而是几个年轻女子带着轻蔑笑意的交谈声,由远及近,目标明确地朝着柴房而来。其中一个声音,娇脆而刻薄,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翠儿,你确定那贱种还没死透?母亲不是说就这几天了吗?我倒要看看,他躺在烂草堆里的样子有多恶心!敢偷我的玉佩,活该!” 是二小姐林婉儿! 她的声音清晰无比,充满了恶意的期待,如同毒蛇吐信,冰冷地钻入柴房。 芸娘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深的、近乎绝望的恐惧!二小姐!她亲自来了!她比那些婆子可怕十倍!少爷现在这个样子…… 林枫(林琰)的心也沉到了谷底。林婉儿,这个被王氏娇惯得无法无天的少女,她的恶毒和任性毫无底线!她的到来,绝不仅仅是“看看”那么简单! 他刚刚用命换来的、好不容易稳定住一丝的微弱生机,在这个骄纵的少女面前,脆弱得如同狂风中的烛火! 柴房的门,被一只涂着蔻丹的、娇嫩的手,带着嫌恶和迫不及待,猛地推开了! 刺目的光线涌入,映照出门口那个穿着鲜艳锦缎、头戴珠花、容貌俏丽却满脸刻薄鄙夷的少女身影,以及她身后几个同样面带讥讽的丫鬟。 林婉儿的目光,像打量垃圾一样,精准地落在了草堆里气息奄奄的林枫(林琰)身上。 “啧啧啧,林琰,你这条贱命,还真能熬啊?”她娇脆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毒,嘴角勾起残忍的弧度,“听说你还懂点土方子?怎么,烂草根吃多了,真以为自己能变成灵芝了?” 她的目光,如同毒蛇的信子,缓缓扫过林枫(林琰)被布条固定的左臂,扫过他苍白的脸,最后,落在了他身侧那几株还没来得及完全藏起的、带着泥土的防风草上! 一丝阴冷的、如同发现猎物破绽般的笑意,在林婉儿眼中骤然亮起。 “哟?这又是什么烂草?”她伸出涂着蔻丹的手指,嫌恶地指向那几株防风,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夸张的惊诧和恶毒的指控,“好你个林琰!死到临头还不安分!竟敢偷挖母亲精心培育的‘玉参’幼苗?!你好大的狗胆!” 第5章 玉参诬陷,绝境逢生 二小姐林婉儿那涂着蔻丹的手指,如同淬毒的利刃,直直地指向草堆旁那几株还沾着新鲜泥土、叶片蔫垂的防风草。她娇脆的声音刻意拔高,充满了夸张的惊诧和毫不掩饰的恶毒指控,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柴房,也狠狠地砸在林枫(林琰)和芸娘的心上! “好你个林琰!死到临头还不安分!竟敢偷挖母亲精心培育的‘玉参’幼苗?!你好大的狗胆!” “玉参”! 这两个字如同一道惊雷,在芸娘脑中炸开!她的小脸瞬间惨白如纸,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几乎瘫软在地。林府谁不知道,大夫人在后园精心辟了一小块“药圃”,里面种着几株据说价值不菲的“玉参”,由心腹赵婆子专门看管,平日里连靠近都不许!偷挖玉参?这是要命的罪名!比之前的诬陷偷玉佩严重十倍!百倍! 林枫(林琰)的心也沉到了冰冷的谷底。好毒的计策!这林婉儿,年纪虽小,心肠却比她母亲王氏更狠!她根本不在乎真相,只是需要一个更“名正言顺”、更能置他于死地的理由!这几株普通的防风草,在她口中瞬间变成了珍贵的“玉参幼苗”,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二……二小姐明鉴!”芸娘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声音带着哭腔和极致的恐惧,“那不是玉参!是……是奴婢在后园假山石缝里挖的野草!是……是给少爷敷伤口用的!奴婢……奴婢万万不敢偷夫人的玉参啊!”她拼命磕头,额头重重地撞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瞬间红肿起来。 “野草?”林婉儿嗤笑一声,精致的脸上满是鄙夷和残忍,她身后的丫鬟翠儿等人也发出讥讽的哄笑。“你当本小姐眼瞎吗?这分明就是母亲药圃里的玉参苗!翠儿,赵婆子,你们说是不是?”她得意地看向身后的丫鬟和闻讯赶来的、一个同样面相刻薄的老婆子——正是管花木的赵婆子。 翠儿立刻尖声附和:“二小姐说得对!奴婢看得真真儿的!就是玉参苗!昨天奴婢还跟着赵妈妈去药圃看过呢!这贱婢定是偷溜进去挖的!” 赵婆子也上前一步,三角眼在防风草上扫过,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她自然认得这不是玉参),但面对二小姐的指认和讨好王氏的机会,她立刻堆起谄媚又凶狠的表情:“没错!二小姐慧眼如炬!这就是夫人药圃里丢的玉参苗!老奴该死,没看管好,让这手脚不干净的小蹄子钻了空子!连带着这半死不活的贱种也不是好东西!”她恶毒的目光扫过林枫(林琰)和芸娘。 人证“确凿”,物证“在手”。林婉儿脸上露出胜利者般残忍的快意,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草堆里气息奄奄的林枫(林琰),仿佛在看一只即将被碾死的蝼蚁。 “林琰,人赃并获!你还有什么话说?偷窃祖传玉佩在前,如今又指使丫鬟偷挖母亲珍爱的玉参!数罪并罚,我看不用等七天了!现在就把你捆了,扔去官府大牢!看你这身烂骨头,还能熬过几顿板子!”她声音甜美,说出的却是最恶毒的判决。 “不!不要啊二小姐!不是少爷!是奴婢!是奴婢自己挖的!跟少爷无关!您要罚就罚奴婢!”芸娘绝望地哭喊着,扑上去想抱住林婉儿的腿哀求,却被翠儿和另一个丫鬟粗暴地推开,摔倒在地。 林枫(林琰)躺在冰冷的草堆上,浑身剧痛,心口的毒素因为愤怒和急迫而翻涌加剧,带来一阵阵窒息般的悸动。他看着芸娘额头渗血的青肿,看着她绝望无助的哭喊,看着林婉儿那张写满恶毒的俏脸,原主的怨恨如同火山岩浆般在他融合的灵魂里沸腾咆哮! 不能认!认了就是万劫不复!芸娘也会被活活打死! 但如何辩驳?对方根本不讲道理,人证物证(被扭曲的)俱全! 电光火石之间,林枫(林琰)强压下翻涌的气血和剧痛,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现代人的逻辑思维和机智在绝境中迸发! 他不能动,声音也虚弱,但他还有眼睛,还有观察力!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瞬间扫过赵婆子那双沾着泥土、指甲缝里嵌着草屑的手,扫过林婉儿纤尘不染的绣花鞋鞋底边缘沾染的一点特殊黄泥,最后,死死地定格在那几株防风草根部的泥土上! 一个大胆的念头,如同黑暗中的闪电,骤然劈开! 就在翠儿等人狞笑着要上前拿人,芸娘绝望闭目等死之际—— 一个嘶哑、虚弱,却带着一种奇异穿透力和冰冷嘲讽的声音,从草堆里响起,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二妹……好眼力……”林枫(林琰)艰难地扯动嘴角,露出一丝极其讽刺的、几乎不像笑容的弧度,“只是……母亲药圃里的‘玉参’……果然……金贵……连根上的土……都和……后园假山石缝里的……烂黄泥……一个……颜色了?”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气若游丝,却字字如冰锥! 林婉儿得意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赵婆子谄媚的表情也凝固了!翠儿等人伸出的手顿在半空! 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地顺着林枫(林琰)的视线,聚焦在那几株防风草的根部——那里粘附的泥土,是潮湿的、带着腐殖质的、颜色深褐近黑的泥土!而林婉儿鞋底边缘沾染的,以及赵婆子指甲缝里的,却是一种在阳光下暴晒过、质地更沙、颜色更浅的、带着独特淡黄色的泥土!那是药圃特有的土质,因为掺了特殊的沙土和肥料! 药圃的土,和后园假山石缝阴湿处的土,颜色和质地,截然不同! 柴房内,死一般的寂静! 林婉儿俏脸一阵红一阵白,她根本没注意过泥土的细节!她只想找个理由弄死林琰!赵婆子更是冷汗瞬间就下来了,她刚才急于指证,根本没细看那草根上的土! 林枫(林琰)不给她们反应的时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目光锐利地刺向赵婆子,声音带着洞穿一切的冰冷:“赵妈妈……看守药圃……辛苦……指甲缝里……还留着……药圃的……‘金土’……真是……尽责啊……” 赵婆子如同被毒蛇咬了一口,猛地将双手藏到身后,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这细节,被这半死的贱种看得一清二楚! 谎言,在最简单的事实面前,瞬间被戳穿! 林婉儿气得浑身发抖,俏脸扭曲,她精心策划的诬陷,竟然被这贱种用两把泥土就戳破了!这简直是在打她的脸! “你……你狡辩!”林婉儿恼羞成怒,指着林枫(林琰)尖叫道,“就算不是玉参,你们偷挖后园的草也是错!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想弄什么毒草害人!翠儿,给我掌嘴!打烂这贱种的嘴!看他还敢不敢胡说八道!” 恼羞成怒,欲盖弥彰!她要用最直接、最粗暴的方式找回场子,掩盖自己的失败! 翠儿得了令,立刻挽起袖子,脸上带着狰狞的狠色,几步冲到草堆前,扬起巴掌就朝着林枫(林琰)那张苍白的脸狠狠扇去!这一下要是打实了,以他现在的状态,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 芸娘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不要——!” 就在那蒲扇般的巴掌带着风声即将落下之际—— “住手!” 一个苍老、低沉,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如同闷雷般在柴房门口炸响! 那只扬起的巴掌,硬生生僵在了半空! 所有人都惊愕地回头望去。 只见柴房门口,不知何时站着一位身穿深灰色仆役长衫、头发花白、身形略显佝偻的老者。他面容刻板,眼神浑浊,仿佛历经沧桑,此刻却带着一种沉沉的、不怒自威的气势。正是林府的老管家——福伯!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屋内剑拔弩张的众人,最后落在草堆里气息奄奄的林枫(林琰)身上,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难以言喻的光芒,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二小姐,”福伯微微躬身,语气恭敬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老爷刚刚回府,心情不佳。大夫人吩咐,府内这几日需得清净,不宜喧哗,更不宜……见血光冲撞了老爷。” 他顿了顿,浑浊的目光转向脸色铁青的林婉儿和僵在一旁的翠儿、赵婆子等人,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柴房污秽,二小姐金枝玉叶,还是莫要在此久留,免得沾染了晦气。至于这些许小事……”他的目光扫过地上那几株不起眼的防风草,“不过是几株后园自生的野防风,老奴会亲自处理干净,断不会让它们污了夫人的药圃和二小姐的眼。” 福伯的话,看似恭敬,实则强硬!搬出了老爷(林父)回府和大夫人(王氏)的“吩咐”,直接堵死了林婉儿继续闹下去的理由,更用“污秽”、“晦气”暗示林婉儿在此纠缠有失身份,最后轻描淡写地将“偷挖玉参”的惊天大罪定性为“几株野草”的“些许小事”,还承诺亲自处理。 这等于是在林婉儿脸上,又无声地扇了一记更响亮的耳光!彻底否定了她刚才所有的指控和行动! 林婉儿气得浑身发抖,俏脸扭曲得几乎变形,她死死地瞪着福伯,又怨毒地剜了一眼草堆里的林枫(林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好得很!福伯,你……你很好!我们走!” 她再也无颜待下去,猛地一跺脚,带着满腔的羞愤和怨毒,领着同样灰头土脸的翠儿等人,如同斗败的公鸡般,狼狈地冲出了柴房。 赵婆子更是吓得面无人色,看也不敢看福伯一眼,连滚带爬地跟着跑了。 柴房内,再次只剩下劫后余生的芸娘、气息微弱的林枫(林琰),以及沉默地站在门口的老管家福伯。 福伯浑浊的目光,缓缓落在林枫(林琰)被布条固定的左臂、苍白如纸的脸,以及地上那简陋的捣药瓦片上,停留了片刻。那眼神,复杂难明,有审视,有探究,似乎还有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叹息? 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弯下腰,捡起地上那几株引发风波的防风草,然后,在芸娘和林枫(林琰)无声的注视下,缓缓转身,步履蹒跚地离开了柴房,并轻轻地带上了门。 昏暗重新笼罩。 芸娘瘫软在地,大口喘着气,仿佛刚从地狱门口爬回来。 林枫(林琰)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剧烈的疲惫和毒素的反噬瞬间涌上,让他眼前阵阵发黑。然而,福伯最后那个复杂的眼神,却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脑海里。 福伯…… 这位一直明哲保身的老管家…… 为何会在此时出手? 那眼神……究竟意味着什么? 第6章 旧仆隐衷,毒计深藏 沉重的柴房门在福伯身后无声地合拢,隔绝了林婉儿留下的怨毒气息,也隔绝了门外最后一丝天光。昏暗重新笼罩狭小的空间,带着尘埃落定后的死寂和劫后余生的虚脱。 芸娘瘫软在冰冷的地面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要把肺里所有的恐惧都吐出来。她的小脸依旧煞白,额头的红肿和擦伤在昏暗中格外刺眼,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刚才那一幕,距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 林枫(林琰)躺在草堆里,浑身的剧痛和毒素带来的阴冷感,在精神高度紧绷后的骤然松弛下,如同退潮后的礁石般更加清晰地显露出来。他疲惫地闭上眼,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滞涩感。福伯的出现,如同绝境中的一根救命稻草,虽然暂时拉了他一把,但留下的疑问却更深、更重。 为什么? 这位在林府地位超然、一向明哲保身、对原主林琰母子处境冷漠旁观数十年的老管家,为何会在林婉儿即将行凶的关键时刻挺身而出?那复杂难明的眼神,那看似恭敬实则强硬的回护……仅仅是为了府内“清净”和“老爷心情”? 这解释,连芸娘都不会信。 “少……少爷……”芸娘带着哭腔的微弱声音响起,她挣扎着爬到林枫(林琰)身边,小手紧紧抓住他冰凉的手指,仿佛这样才能汲取一丝安全感,“福伯……福伯他……” “他……帮了我们……”林枫(林琰)嘶哑地开口,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他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芸娘额头的伤上,心头涌起一阵钝痛和愧疚。若非为了他,这小丫头何至于此。“芸娘……疼吗?” 芸娘用力摇头,眼泪却掉得更凶:“不疼!少爷,芸娘不疼!只要少爷没事就好!可是……可是福伯他……”她依旧沉浸在巨大的困惑和后怕中,“他为什么要帮我们?二小姐她……她一定恨死我们了……大夫人那里……” 林枫(林琰)的眉头紧锁。芸娘的担忧正是他的隐忧。福伯的介入,看似解了燃眉之急,实则可能将他们推向了更凶险的境地。林婉儿吃了如此大亏,以她的骄纵和恶毒,绝不会善罢甘休。而王氏,那个心机深沉、手段狠辣的嫡母,在得知女儿受挫后,又会如何反应?福伯的举动,是否会触动王氏敏感的神经,引来更疯狂的报复? 七日之期,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而未落,却因福伯的出现,剑锋似乎更加森寒。 就在两人心绪纷乱、相对无言之际—— 柴房的门,再次被极其轻微地、带着一种试探性的力道推开了! 芸娘吓得浑身一颤,猛地抬头,眼中瞬间充满惊恐,下意识地就要扑到林枫(林琰)身前。 林枫(林琰)的心也猛地提起,目光锐利如刀,射向门口。 昏暗的光线下,出现的却并非林婉儿或王氏的爪牙,而是一个佝偻、沉默的身影——去而复返的福伯! 他像一道无声的灰影,悄无声息地闪身进来,迅速而轻巧地关上了门。他手中,多了一个用旧蓝布包着的、不大的包裹。 福伯浑浊的目光在芸娘惊恐的小脸和林枫(林琰)警惕而探究的眼神上扫过,没有任何解释。他沉默地走到草堆旁,将那个蓝布包裹放在了林枫(林琰)触手可及的地方。 “老奴能做的……只有这些了。”福伯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和无奈。他并没有看林枫(林琰)的眼睛,视线落在他被简陋布条固定的左臂上,那浑浊的眼底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隐晦的痛楚。 “二小姐那边……老奴暂时压下了。但……”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沉重的告诫,“大夫人……不会罢休的。七日……你们……好自为之。” 说完,他竟不再停留,转身就欲离开。 “福伯!”林枫(林琰)用尽力气,嘶哑地喊住了他。他必须问清楚!这突如其来的援手,是善意还是陷阱?是怜悯还是……另有隐情?“为什么……帮我?” 福伯的脚步停在门口,佝偻的背影在昏暗中显得格外萧索。他没有回头,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声音仿佛从遥远的记忆深处传来: “琰少爷……您这双眼睛……像极了一位故人……尤其……是刚才看穿泥土的时候……” 故人? 林枫(林琰)心头剧震!原主林琰的记忆碎片瞬间翻涌——那位早逝的、身份低微的、在记忆中面容早已模糊的生母!福伯口中的“故人”……是她?! 福伯似乎不愿多言,或者说,不敢多言。他微微侧过头,只留给林枫(林琰)一个苍老的侧影轮廓,声音低得如同耳语:“这府里……有些债……是还不清的……老奴……也只能还这一点了……保重。” 话音落下,他不再停留,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拉开柴房门,身影迅速融入门外昏暗的光线中,消失不见。只留下那个旧蓝布包裹,静静地躺在冰冷的草堆旁。 柴房内,再次陷入死寂。 芸娘完全被福伯最后那几句话弄懵了,茫然地看着林枫(林琰)。 林枫(林琰)的心却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深潭,波澜翻涌!福伯的话,信息量巨大! 援手动机:并非全然善意,更像是一种基于对“故人”(极可能是林琰生母)的愧疚或未了的“债”而做出的有限偿还。这偿还,冒着极大的风险,且明确表示“只能还这一点”。 危机预警:王氏的报复是必然的,且会更加猛烈!福伯无力也无心再介入更深。 七日死局:“好自为之”四个字,充满了无力回天的沉重感。福伯似乎也认定,他们难逃此劫。 林枫(林琰)的目光缓缓移向那个旧蓝布包裹。他示意芸娘打开。 芸娘小心翼翼地解开包裹的结。里面是几样东西: 一小包用油纸仔细包好的、散发着清苦药香的深褐色药粉。 两块用干净荷叶包着的、散发着诱人米香和肉味的、还带着余温的精致糕点。 一小瓶用瓷瓶装着的、清澈的液体(疑似是高度酒或某种药酒)。 还有一小卷干净的、质地明显比芸娘之前用的好得多的白麻布。 芸娘看着这些“奢侈”的东西,尤其是那两块诱人的糕点,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喜:“少爷!是药!还有吃的!还有布!福伯……福伯他……” 林枫(林琰)却没有丝毫欣喜。福伯的馈赠,如同临终的关怀,带着一种沉重的、不祥的意味。 他的注意力完全被那包药粉吸引。他示意芸娘将药粉凑近。清苦中带着一丝特殊的辛香,还有几味熟悉的药材气息……是上好的金疮药!而且其中似乎还加入了少量活血化瘀、促进骨骼愈合的药材!这绝非府里给下人用的普通货色!福伯从哪里弄来的?这更印证了他身份的不简单。 而那瓶清澈的液体,他沾了一点在舌尖——一股强烈的辛辣灼烧感直冲鼻腔!是高度蒸馏酒!浓度远超这个时代常见的浊酒!这简直是消毒杀菌的利器! 福伯……这位看似不起眼的老管家,身上藏着太多秘密!他对林琰生母的“故人”情谊,他对府中隐秘的了解,他获取这些珍贵物资的渠道…… 然而,这份沉重的馈赠,带来的不是希望,而是更深的危机感。福伯的“只能还这一点”和“好自为之”,像冰冷的枷锁,预示着王氏的终极杀招,即将来临!而且,必然是福伯也无力阻止、甚至可能知晓一二的致命手段! 林枫(林琰)的目光越过包裹,再次落回自己胸口。那阴冷的灼烧感,在情绪剧烈波动和福伯带来的高度酒刺激下,似乎又隐隐有加剧的趋势。 福伯的“药”,能治外伤…… 王氏的“毒”,却要噬心! 这最后的几天…… 那个心如蛇蝎的女人…… 究竟准备了怎样的“死法”? 第7章 七日断肠,药石争锋 福伯留下的包裹如同潘多拉魔盒,带来生的希望,也预示着更深的黑暗。芸娘小心翼翼地将那包散发着清苦药香的金疮药粉,用福伯给的白麻布和高度酒(林枫确认是蒸馏酒)调配成糊状,在林枫的指导下,忍着心疼,小心翼翼地为他重新处理背部的鞭伤和固定左臂的夹板(用洗净的细木棍替代了布条)。高度酒带来的强烈刺激让林枫几度昏厥,但效果立竿见影,伤口火辣辣的痛感中带着一种被强力净化的灼热。 然而,心口那阴冷的灼烧感并未减轻,反而在高度酒的刺激下,如同被惊醒的毒蛇,猛地反噬!一股剧烈的绞痛瞬间攫住心脏,林枫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煞白如金纸,冷汗如同小溪般从额头滚落,呼吸变得急促而艰难,眼前阵阵发黑。 “少爷!”芸娘吓得魂飞魄散,手中的药碗差点打翻。 “毒……发作了……”林枫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右手死死按住心口。福伯的药能治外伤,却解不了这深入脏腑的“七日断肠散”!甘草防风汁的效力在衰减,而毒素的积累已逼近临界点!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生命力如同沙漏中的细沙,正在飞速流逝。 他挣扎着,用尽最后一丝清明,指挥芸娘将剩余的甘草和防风根全部捣碎,挤出最后一点混合汁液灌下。那点温热的药力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子,只激起微弱的涟漪,便被汹涌的阴冷毒潮瞬间吞没! 不行!必须找到更强的解毒药!否则撑不过三天! 林枫的目光死死盯住福伯包裹里那两块精致的糕点。这绝不是普通的食物!在生死关头,福伯送来的每一样东西都可能暗藏玄机!他示意芸娘掰开糕点。 芸娘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细腻的米糕和肉馅被掰开,一股更浓郁的香气散发出来。林枫凑近仔细分辨,米香、肉香……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被掩盖在香气下的……特殊辛味! 是姜!而且是品质极佳的老姜粉末!被巧妙地混在肉馅或米糕中! 林枫眼中爆发出绝境逢生的光芒!生姜!温中止呕,解表散寒,更重要的是,生姜中的姜辣素能抑制多种毒素活性,尤其对胃肠刺激性毒素有中和作用!配合甘草防风,君臣佐使,或许能成! “芸娘……快……把姜……刮下来……捣汁……”林枫的声音带着垂死挣扎的急迫。 芸娘立刻用指甲小心地刮下糕点里混着的姜末,迅速捣烂取汁。淡黄色的姜汁混合着最后一点甘草防风汁,被林枫毫不犹豫地灌了下去! 一股强烈的、辛辣滚烫的洪流瞬间冲入喉咙,直抵胃脘!如同点燃了一把烈火,与心口那阴冷的毒潮猛烈地冲撞在一起!林枫的身体剧烈地痉挛起来,痛苦地蜷缩成一团,大口地干呕,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芸娘吓得手足无措,只能紧紧抓住他的手,眼泪无声地流淌。 剧烈的冲突持续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就在林枫感觉自己即将被这冰火两重天撕裂的瞬间,那焚烧脏腑的灼热感开始缓缓退去,而那跗骨之蛆般的阴冷毒潮,竟被这股霸道的温热暂时压制、驱散了!虽然身体依旧虚弱不堪,但那股致命的窒息感和心脏的绞痛,奇迹般地减轻了大半! 姜、甘、防配伍,奏效了! 命,暂时保住了! 林枫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瘫在草堆上,只剩下微弱的气息,但眼中却燃烧着劫后余生的火焰。他看向同样虚脱的芸娘,扯出一个极其疲惫却真实的笑容。 然而,笑容还未完全绽开,柴房外,一阵刻意压低的、带着得意和阴狠的对话声,顺着门缝清晰地飘了进来: “…张婆子,都办妥了?” “大夫人放心!那‘好东西’……老奴亲自看着熬的,一滴不剩,都加进给柴房那贱种的‘饭食’里了!这次,神仙也难救!” 第8章 毒食陷阱,味辫生死 门外刻意压低的阴狠对话,像淬毒的冰针,瞬间刺穿了柴房内刚刚劫后余生的短暂安宁。 “好东西”?加进“饭食”?神仙难救? 王氏!她果然没有罢休!在福伯介入、林婉儿受挫之后,她选择了更阴险、更致命的方式!直接下毒!而且听其语气,这毒绝非之前的“七日断肠散”,恐怕是某种更猛烈、更不易察觉的剧毒!甚至可能伪装在食物中! 芸娘的小脸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身体抖得像风中落叶,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她下意识地看向地上那个被张婆子打翻的粗陶碗碎片——那是之前送“饭食”的唯一容器。现在,新的“催命符”又要来了! 林枫的心也沉到了谷底。刚刚用姜甘防合剂勉强压制住“七日断肠散”,身体正处于最虚弱、对毒素最敏感的时期。此刻再中剧毒,无异于雪上加霜,必死无疑!王氏这一招,狠毒到了极点!而且,对方很可能算准了他身体虚弱需要进食,以“送饭”为名行毒杀之实! “少……少爷……”芸娘的声音带着哭腔和绝望。 “冷静……”林枫嘶哑地开口,强迫自己从惊骇中抽离。愤怒和恐惧解决不了问题,唯有冷静分析,才有生路。“记住……不管……送来什么……绝不能……让我入口……找理由……拖延……” 他必须争取时间!争取分辩的机会! 时间在死寂和恐惧中缓慢流逝。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同煎熬。终于,柴房外再次响起脚步声,这一次,只有一个,轻缓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门被推开一条缝。一个面无表情、眼神冷漠的粗使婆子(不是张婆子)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个粗陶碗,碗里盛着大半碗浓稠的、散发着古怪气味的糊状物。那气味……像是烂菜叶混合着劣质米糠,又隐隐透着一股难以形容的甜腥。 “吃饭了。”婆子的声音毫无波澜,像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她将碗放在门口冰冷的地面上,连看都没看里面的人一眼,转身就走。 “等等!”芸娘鼓起毕生的勇气,颤抖着喊道,“嬷嬷……少爷……少爷他……刚吐过……现在……现在吃不下……能不能……晚点……” 婆子的脚步顿住,缓缓转过身,冰冷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芸娘:“大夫人吩咐,按时进食,养好身子。不吃?是想饿死自己,给府里添晦气吗?”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 芸娘被那眼神看得浑身发冷,嗫嚅着说不出话。 “放着……”林枫虚弱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一种认命般的疲惫,“等……等会儿……我……我尽量……” 婆子冷哼一声,不再言语,转身离去。 门再次关上。 芸娘立刻冲过去,端起那碗散发着诡异气味的“糊糊”,小脸煞白:“少爷……这……这味道好怪……” 林枫示意她将碗凑近。那股甜腥味在浓烈的馊腐味掩盖下,依旧被他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心脏猛地一缩!这味道……和之前那“七日断肠散”残留药渣的甜腥极其相似,但似乎……更浓烈!更霸道! 他让芸娘用一根洗净的小木棍,沾了一点糊糊,小心地涂抹在他手腕内侧的皮肤上。仅仅片刻,接触部位的皮肤就传来一阵细微的、如同蚂蚁啃噬般的麻痒感,随即开始微微泛红! 皮肤刺激反应!而且是神经毒素的典型特征! 这糊糊里,被掺入了高浓度的“七日断肠散”!甚至是提纯的毒液!王氏这是要一击毙命!连伪装都懒得做了! “倒掉……埋进……柴堆底下……”林枫的声音带着冰冷的寒意。这毒,霸道猛烈,一旦入口,神仙难救! 芸娘立刻照办,忍着恶心将毒糊糊处理掉。 危机暂时解除。但林枫和芸娘的心头没有丝毫轻松。王氏的杀招一环扣一环,一次比一次狠毒!这次下毒失败,下一次又会是什么?福伯的馈赠能支撑多久?他体内的余毒随时可能反扑! 就在这时,林枫的耳朵微微一动。柴房外不远处,似乎传来一阵压抑的、极其痛苦的咳嗽声,伴随着一个老迈虚弱的呻吟,断断续续,仿佛就在院墙之外。 第9章 墙外呻吟,祸水东引 墙外那断断续续、压抑痛苦的咳嗽和呻吟,如同黑夜中的鬼魅低语,清晰地钻入林枫的耳中。这声音……苍老、虚弱,带着一种行将就木的腐朽气息。是谁?为何会在靠近柴房的偏僻角落? 芸娘也听到了,小脸上露出困惑和一丝本能的同情。 林枫的眉头却紧紧锁起。在王氏步步紧逼、杀招迭出的敏感时刻,任何靠近柴房的异常都值得警惕!这呻吟声……是巧合?还是……王氏新的阴谋? 他示意芸娘不要出声,凝神细听。 咳嗽声持续着,越来越剧烈,伴随着粗重的喘息,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那呻吟也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哀求:“水……给口水喝……咳咳……作孽啊……” 声音的来源,似乎就在柴房后窗对着的那堵院墙之外。林枫记得,院墙那边是林府最荒废的一个角落,堆放杂物,靠近后巷,平时鲜少有人去。一个病重的老人,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林枫的脑海——“疠人坊”!(古代隔离传染病人的场所)长安城设有专门的疠人所,收治麻风、肺痨等恶疾患者。但一些大家族为了名声,有时会将患了恶疾的下人秘密隔离在府中偏僻角落,任其自生自灭! 王氏!难道她想……?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猜想,柴房外,一阵刻意加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张婆子那熟悉的、带着恶意的尖利嗓音: “哎哟喂!这是哪个天杀的把病痨鬼扔这儿了?臭气熏天的!晦气死了!”她的声音极大,显然是故意要让柴房里的人听见。 “张妈妈,这……这好像是看后门的老孙头?听说前些日子就咳血了……”另一个婆子的声音响起,带着夸张的惊恐,“天爷!该不会是……肺痨?这病可是要过人的!沾上就死啊!” “肺痨?!”张婆子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惊恐和煽动性,“快!快离远点!这病鬼怎么死这儿了?是想害死全府的人吗?不行!得赶紧弄走!扔远点!等等……”她的声音忽然一转,带着一种刻意的、恍然大悟的阴险,“哎!这不现成有个地方吗?柴房又偏又没人去!把这病鬼挪柴房门口去!省得他死路上脏了地!反正里面那个也快死了,正好凑一堆儿!” “妙啊!张妈妈高见!”另一个婆子立刻谄媚地附和。 墙外的咳嗽和呻吟声骤然变成了惊恐的哀嚎和挣扎:“不……不要……咳咳……饶命……咳咳咳……” 脚步声和拖拽声、挣扎声、恶毒的咒骂声混杂在一起,清晰地传了进来! 祸水东引!借刀杀人! 王氏竟如此歹毒!她要将一个患了肺痨(或类似恶疾)的垂死病人,强行挪到柴房门口!目的不言而喻——让林枫在最后几天里,“顺理成章”地染上恶疾而死!这样,就算他死了,也只会被归结为“时疫”或“恶疾缠身”,与她王氏毫无干系!甚至还能博个“仁慈收留病仆”的名声! 芸娘吓得浑身冰凉,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没尖叫出声。肺痨!那是绝症!沾上就死! 林枫的眼中燃烧着冰冷的怒火!王氏的手段,一次比一次下作,一次比一次灭绝人性!这已经不仅仅是谋杀,更是要将他在死前也打入万劫不复的污秽深渊! 他不能坐以待毙!一旦那病人被挪到门口,恶疾的飞沫、接触的污染……以他现在的抵抗力,必死无疑!而且,芸娘也难逃厄运! “芸娘!”林枫的声音带着一种决绝的冷静,“快!用……高度酒……浸湿布条……捂住口鼻!你也捂上!快!” 芸娘如梦初醒,立刻用福伯留下的高度酒浸湿布条,递给林枫一块,自己也紧紧捂住口鼻。辛辣的酒气冲入鼻腔,带来一丝清醒和……微弱的保护。 “还有……把……甘草……防风……生姜……捣烂……点燃!用烟……熏屋子!”林枫急促地命令。他记得甘草、防风、生姜都有一定的抑菌、驱邪避秽作用(古代认知),点燃烟熏虽效果有限,但聊胜于无,更重要的是制造一种“防护”的假象和心理暗示! 芸娘立刻手忙脚乱地行动起来。 柴房外,拖拽挣扎的声音越来越近,伴随着老孙头绝望的咳嗽和哀嚎,以及张婆子等人恶毒的催促和谩骂。脚步声,停在了柴房门口! 第10章 烟熏火燎,绝地求生 “砰!” 一声沉闷的重物落地声砸在柴房门外,伴随着老孙头撕心裂肺的咳嗽和痛苦的呻吟,以及张婆子嫌恶的咒骂:“老不死的!就躺这儿!跟里面的短命鬼作伴!省得脏了别处地界!” “张妈妈,这门……”另一个婆子有些迟疑。 “关什么关?让晦气散散!通通风!”张婆子尖声刻薄地嚷道,显然是故意要让“病气”畅通无阻地进入柴房,“我们走!离这晦气地儿远点!” 脚步声带着幸灾乐祸的意味迅速远去。 柴房的门,被她们离开时“贴心”地大敞着!深秋的冷风裹挟着门外垂死病人身上散发出的浓重病气和腐朽气息,毫无阻碍地灌入狭小的空间! 芸娘正手忙脚乱地将捣烂的甘草、防风、生姜混合物堆在一个破瓦片上,用火折子费力地引燃。潮湿的草药混合体冒出浓烈刺鼻的、带着辛辣和苦涩味道的白烟,迅速弥漫开来,呛得她和林枫都忍不住剧烈咳嗽。 “咳咳……少爷……烟……烟好大……”芸娘眼泪都被熏出来了。 “忍着……靠近……烟堆……用烟……挡在……门口……”林枫强忍着肺部的不适和心口的余毒翻涌,嘶哑地指挥。高度酒浸湿的布条捂在口鼻上,带来火辣的刺痛感,却也隔绝了部分更恶心的气味。 芸娘立刻会意,忍着呛咳,将冒着浓烟的瓦片小心翼翼地推到门口,让升腾的、带着药味的白烟尽可能多地弥漫在门口区域,形成一道薄薄的、象征性的“烟幕”。同时,她用自己的小身体,紧张地挡在林枫和门口之间,尽管这阻挡在恶疾面前显得如此渺小。 门外,老孙头的咳嗽声如同破败的风箱,一声急过一声,伴随着令人心悸的、仿佛要咳出内脏的剧烈喘息。每一次咳嗽,都仿佛有看不见的致命飞沫在寒风中飘散。 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柴房内两人的心脏。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漫长如年。林枫集中全部精神,感受着自己的身体。肺部是否有不适?喉咙是否发痒?除了被烟呛的咳嗽和被毒素引起的脏腑隐痛,暂时没有其他明显的感染症状。高度酒和烟熏的原始防护,加上距离和风向(风从门外向内吹,但烟也在向外扩散),似乎起到了一点微弱的作用? 但这只是暂时的!老孙头就在门外,恶疾的威胁如同悬顶之剑!而且,他体内的余毒随时可能因为紧张和恶劣环境而反扑!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中,门外老孙头的咳嗽声突然变得异常剧烈和高亢,如同垂死野兽的嘶嚎!紧接着,“哇”的一声,伴随着浓重的血腥味,一大口暗红色的、带着泡沫的污血,猛地喷溅在柴房的门槛和内侧地面上!星星点点,触目惊心! 芸娘吓得尖叫一声,猛地后退,小脸惨白如纸。 林枫的心也猛地一沉!咯血!这是肺痨(肺结核)晚期的典型症状!传染性极强!那喷溅的血沫,就是最致命的毒源!有几滴,甚至溅到了离门口不远的甘草堆上! 物理隔离被突破了! 死亡,从未如此之近! 第11章 血溅柴门,医者仁心 门槛和地面上那滩暗红刺目、散发着浓烈腥气的污血,如同地狱的印记,烙印在芸娘惊恐的瞳孔中。几滴飞溅的血沫,甚至落在了她匆忙推过去的、还在冒着烟的药草堆边缘,发出细微的“滋”声。 “啊——!”芸娘再也控制不住,发出短促而凄厉的尖叫,随即死死捂住自己的嘴,身体抖得如同狂风中的落叶,巨大的恐惧让她几乎无法呼吸。肺痨!咯血!沾上就死!少爷……少爷怎么办? 林枫的心也沉到了冰冷的深渊。千防万防,这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恶疾的毒源以最直接、最暴烈的方式侵入了他们最后的避难所!高度酒的布条和烟熏的防护,在近距离的飞沫和血液污染面前,效果微乎其微! 门外,老孙头在喷出那口血后,气息瞬间变得极其微弱,只剩下断断续续、如同游丝般的呻吟和倒气声,显然已经到了弥留之际。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林枫。难道……真的逃不过了吗?死在这污秽的柴房里,和一个被遗弃的病痨鬼一起? 不!绝不! 一个声音在灵魂深处咆哮!他是林枫!是来自现代的医生!他救过无数人,怎能死在这种卑劣的阴谋之下?就算要死,也要挣扎到最后一刻! 医者的本能和对生的渴望,压倒了恐惧。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如同手术刀般扫过门口那滩污血和奄奄一息的老孙头。 “芸娘……”他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磐石般的坚定,“别怕……听我说……我们……还没输!” 芸娘被他语气中的力量震住,茫然又带着一丝微弱的希望看向他。 “用……高度酒……大量……浇在……血上……还有……溅到的地方……”林枫急促地命令,“然后……用……烧过的草木灰……厚厚的……盖上!” 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原始、最有效的消毒和隔绝方法!高度酒(高浓度酒精)能杀灭大部分病原体,草木灰也有一定的吸湿、隔离和弱碱性消毒作用。 芸娘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行动起来。她不顾心疼,将福伯留下的那小瓶高度酒,大半都倾倒在门槛和地上的污血处,浓烈的酒气混合着血腥味,形成一种怪异的气味。然后,她飞快地从柴堆下的灶膛里扒出冷却的草木灰,厚厚地覆盖在倾倒过酒液的污血区域。 做完这一切,门口那片致命的污染区被一层灰白的草木灰掩盖,刺鼻的血腥味也被酒气和灰土味冲淡了不少。芸娘稍微松了口气。 林枫的目光却依旧凝重。这只是处理了幻境。门外那个源头……老孙头,还在!他的每一次呼吸,都是新的传染源!而且…… 他的目光落在门外蜷缩在冷风中、气息奄奄的老人身上。那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被王氏当作杀人工具、同样被遗弃在死亡边缘的生命!医者的仁心,让他无法做到视而不见,哪怕自身难保。 一个大胆而疯狂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 “芸娘……”林枫的声音带着一丝决绝,“把……剩下的甘草……防风……生姜……捣成泥……再……掺一点……高度酒……” “少爷……您要做什么?”芸娘不解,但还是照做。 林枫没有回答。他看着芸娘将混合的药泥做好,示意她递给自己一点。他用右手食指沾了一点药泥,然后,在芸娘惊骇欲绝的目光中,艰难地、缓缓地,将沾着药泥的手指,伸向了门外! 他够不到老孙头,但他的目标,是老孙头头边冰冷的地面! 他要将这点混合了生药和高度酒的药泥,涂抹在靠近老孙头口鼻的地面上!利用高度酒的挥发性,让那微弱的药气和酒精分子,尽可能地被老孙头吸入!甘草清热解毒,防风解痉,生姜温中散寒,高度酒消毒。这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对门外这个垂死老人微不足道的、也许毫无用处的……救治尝试! 这行为在芸娘看来无异于自杀!她惊恐地想要阻止:“少爷!不要!” 但林枫的眼神异常坚定。这不仅是对一个无辜生命的悲悯,更是他对自己医者身份的坚守!是他向这黑暗世道发出的、不屈的呐喊!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门外冰冷的地面时—— 门外奄奄一息的老孙头,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浑浊的眼睛极其费力地、微微睁开了一条缝,茫然地、无意识地,朝着林枫手指的方向,极其微弱地……吸了一口气! 第12章 悲风呜咽,祸首伏诛 老孙头那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吸气,如同投入死水的一颗石子,在林枫心中激起一圈悲凉的涟漪。指尖上那点混合着生药辛辣和高度酒刺鼻气味的药泥,终究没能触碰到目标,只能无力地按在冰冷的地面上,留下一个模糊的、带着药味的指印。 这微弱的尝试,终究改变不了什么。 门外的呻吟声彻底消失了。只有深秋的寒风,呜咽着穿过敞开的柴房门,卷起地面的草木灰,带来刺骨的寒意和门外彻底沉寂的死气。 老孙头,死了。 悄无声息地死在了柴房门口,死在了王氏借刀杀人的阴谋里,死在了这无人问津的角落。 芸娘看着门外蜷缩不动、再无声息的身影,小脸上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对死亡的恐惧,也有对老人悲惨结局的同情,更多的是对王氏刻骨铭心的恨意。 林枫缓缓收回手,指尖沾染的泥土和药泥混合在一起,冰冷刺骨。他疲惫地闭上眼睛,心中一片悲凉。医者仁心,却救不了眼前人,也救不了自己。这该死的世道! 然而,悲凉之中,一股冰冷的愤怒却在熊熊燃烧!老孙头的死,王氏是罪魁祸首!张婆子是直接行凶者!她们必须付出代价! 就在这死寂的悲愤时刻,柴房外远处的回廊,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个年轻女子惊慌失措的尖叫,划破了林府的宁静! “不好了!不好了!张妈妈!张妈妈吐血了!快来人啊——!” 是翠儿的声音!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柴房内的林枫和芸娘同时一震! 吐血?张婆子? 一个极其荒谬又令人心悸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林枫的脑海——报应?! 他猛地想起,张婆子在拖拽老孙头时,距离最近,接触最直接!她口中那毫不掩饰的嫌恶和咒骂,必然伴随着唾沫横飞!而肺痨(肺结核)最主要的传播途径,就是飞沫传播!尤其是在病人剧烈咳嗽、咯血时! 难道……张婆子在将老孙头挪到柴房门口的过程中,自己……被感染了?而且因为距离极近,吸入的飞沫量大,加上可能的年老体弱,竟然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急性发作了?! 这念头太过匪夷所思,却又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宿命般的巧合! 芸娘也想到了,小嘴微张,眼中充满了震惊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快意? “走水啦!走水啦!快救火啊!” 紧接着,另一个方向又传来惊恐的呼喊!似乎是……厨房附近? 林府彻底乱了!惊恐的尖叫、杂乱的脚步声、泼水声、器皿打碎声……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打破了深宅大院的死寂。 林枫挣扎着,示意芸娘扶他到门边。透过敞开的柴房门和弥漫的草木灰烟雾,他看到远处回廊下人惊慌跑动的身影,隐约看到有人抬着一个不断抽搐、口鼻溢血的身影(张婆子?)匆匆而过。更远处,厨房方向似乎有隐隐的红光闪动,浓烟升腾。 王氏的“借刀杀人”之局,刀还未落下,持刀者却先遭了反噬?而厨房的意外失火……是巧合?还是……天意? 混乱如同瘟疫般在林府蔓延。柴房门口老孙头的尸体,在这突如其来的混乱中,似乎暂时被遗忘了。 林枫靠在冰冷的门框上,感受着门外呜咽的寒风和远处混乱的喧嚣,体内余毒带来的隐痛似乎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暂时蛰伏。 张婆子生死未卜…… 府中大乱…… 王氏……此刻会是什么表情? 这混乱……是危机……还是……转机? 第13章 浑水摸鱼,初探后园 林府的混乱如同投入石子的池塘,涟漪迅速扩散。张婆子突发恶疾、口鼻溢血的恐怖景象吓坏了所有下人,而厨房突如其来的“走水”(火势似乎并不大,很快被扑灭,但造成了不小恐慌)更是雪上加霜。恐惧和流言在仆役间飞速传播——“瘟神降临”、“府里不干净”、“报应来了”…… 王氏的院落方向,隐约传来瓷器被狠狠摔碎的刺耳声响,以及王氏压抑着滔天怒火的、尖利的斥骂声。显然,这突如其来的混乱完全打乱了她的部署,尤其是张婆子的意外,更是让她措手不及,甚至可能感到了恐惧——毕竟,张婆子是她最得力的爪牙之一,知道太多秘密。 柴房门口,老孙头的尸体在寒风中渐渐僵硬,暂时无人敢来收殓。府里的混乱给了林枫和芸娘一个极其难得的喘息之机。 “少爷……我们……我们现在怎么办?”芸娘看着门外的混乱景象,又看看少爷苍白却异常冷静的脸,小声问道。张婆子的报应让她心头快意,但更多的还是迷茫。 林枫的目光越过老孙头的尸体,投向更远处林府后园的方向。福伯留下的药材已经消耗殆尽,他体内的余毒如同定时炸弹,需要新的药材来巩固和清除。后园……那里有他需要的生机! 防风就是在后园假山石缝找到的。那里阴暗潮湿,很可能还生长着其他有用的草药,比如能清热解毒、凉血消肿的蒲公英,能活血化瘀、续筋接骨的续断,甚至……运气好的话,能找到黄芩或黄连这类更强劲的解毒清热药!这是他唯一能自主获取药材的地方! “芸娘……”林枫的声音带着一丝决断,“机会……难得……府里正乱……你……再去一趟……后园……” “后园?”芸娘的小脸瞬间白了,上次被林婉儿丫鬟发现的恐惧还历历在目。 “假山……最阴暗……潮湿的石缝……水沟边……”林枫尽可能详细地描述着几种目标草药的特征,“找……蒲公英……叶子像锯齿……开黄花……折断有白浆……续断……根是黑的……一节节……像骨头……还有……叶子细细的……开蓝紫小花的……可能是黄芩……或者叶子很苦的……黄连……” 他抓住这混乱的时机,让芸娘再去冒险!这是获取救命药材的唯一途径! “记住……捂住口鼻……快去快回……只采认识的……”林枫叮嘱道,眼中带着深深的担忧和托付。 芸娘看着少爷眼中的决然和信任,用力咬了咬下唇,将恐惧压下去:“少爷放心!芸娘记住了!”她再次用布条沾湿高度酒捂住口鼻,像一只灵巧的狸猫,借着混乱和草木的掩护,飞快地溜出柴房,朝着后园的方向潜去。 林枫靠在门边,紧张地注视着芸娘消失的方向,同时警惕地听着府内的动静。混乱似乎有平息的趋势,王氏的斥骂声也消失了。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每一秒都格外漫长。 就在林枫的心渐渐提起时,芸娘瘦小的身影终于再次出现在视线中!她怀里鼓鼓囊囊,用衣襟兜着一堆东西,脸上带着一丝成功的兴奋和后怕的苍白,飞快地溜了回来,迅速关上柴房门。 “少爷!找到了!找到了好多!”芸娘激动地压低声音,献宝似的将衣襟里的草药摊开在地上。 翠绿的蒲公英叶子,带着锯齿边缘,根茎粗壮,折断处渗出白色汁液;几段黑褐色、一节节如同微型骨头的续断根;还有一小把叶子细长、顶端残留着枯萎蓝紫色小花的植物——正是黄芩!虽然不多,但品质看起来不错! 林枫眼中爆发出惊喜的光芒!天无绝人之路!有了这些,他就能进一步压制余毒,甚至开始修复这具残破的身体! “做得好……芸娘……”林枫的声音带着真切的感激。 然而,芸娘在兴奋之余,脸上却露出一丝困惑和担忧:“少爷……我还看到……后园药圃那边……好像……好像有人影在吵架……声音压得很低……好像是……赵婆子和……和翠儿?我离得远,没听清……但感觉……她们在争什么东西……” 药圃?赵婆子和翠儿?在王氏心腹张婆子刚刚出事、府中大乱的敏感时刻?她们在后园药圃争执什么? 一丝不祥的预感,如同阴云般悄然笼罩上林枫的心头。 第14章 药铺疑云,夜半惊魂 赵婆子和翠儿在后园药圃的争执,像一根无形的刺,扎在林枫的心头。在张婆子刚刚出事、王氏焦头烂额的当口,这两个王氏的爪牙偷偷摸摸跑到药圃去做什么?争吵的内容又是什么? 这绝非寻常! 林枫强压下心中的疑虑,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草药上。当务之急是处理这些来之不易的药材,稳固自身。他指挥芸娘将蒲公英全草清洗捣烂取汁(清热解毒,凉血消肿),黄芩根洗净切片(清热燥湿,泻火解毒),续断根洗净备用(续筋接骨,活血止痛)。 蒲公英汁清苦微涩,带着草本的清香,被林枫喝下,一股清凉之意从胃脘升起,仿佛浇灭了脏腑深处残留的毒火。黄芩片被他含在舌下,强烈的苦涩瞬间弥漫口腔,但那股清泻燥热的力量也随之渗透。续断根则让芸娘捣碎外敷在骨折的左臂周围,希望能促进骨痂生长。 做完这一切,林枫感觉精神似乎好了一些,体内那种沉滞的阴冷感也减弱了些许。草药的效力虽然缓慢,但方向是对的。 夜幕,在混乱和不安中悄然降临。老孙头的尸体依旧被遗弃在柴房门口,无人敢来收殓。深秋的寒意更重了,冷风呜咽着穿过敞开的柴房门,带来刺骨的冰冷和门外死尸的阴森。 芸娘用能找到的所有破布烂草堵住门缝,但寒意依旧无孔不入。她蜷缩在林枫脚边的草堆里,冻得瑟瑟发抖。林枫也感到体温在流失,重伤和余毒让他的身体格外畏寒。福伯留下的糕点早已吃完,高度酒也所剩无几,饥饿和寒冷如同两条毒蛇,缠绕着他们。 “少爷……冷……”芸娘的声音带着哭腔。 林枫摸索着,将最后一点高度酒倒在破布上,让芸娘擦拭身体关节取暖。自己也含了一口,让那灼烧感驱散一丝寒意。但这只是杯水车薪。 夜,越来越深。府中的混乱似乎彻底平息了,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下来,只有风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不知是野猫还是什么的呜咽,更添几分阴森。 就在林枫和芸娘在寒冷和疲惫中昏昏欲睡之际—— “沙沙……沙沙沙……” 一阵极其轻微的、如同什么东西在地上拖行的声音,从柴房门外响起! 声音很轻,但在死寂的夜里格外清晰!而且,就在老孙头尸体附近! 芸娘猛地惊醒,恐惧地瞪大了眼睛,死死抓住林枫的衣角,大气不敢出。 林枫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谁?深更半夜,在停着死尸的柴房外鬼鬼祟祟? “沙沙……沙沙……” 声音持续着,似乎在翻动什么东西?是……在翻动老孙头的尸体?! 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林枫脑海——毁尸灭迹?!王氏要连夜处理掉老孙头的尸体,抹掉她借刀杀人的证据? 他强忍着恐惧和寒意,示意芸娘不要动,自己则用尽全力,极其缓慢、无声地挪到门缝边,透过堵塞布条的缝隙,向外窥视。 清冷的月光下,只见一个穿着深色衣服、身形有些佝偻的人影,正蹲在老孙头的尸体旁!他(她)背对着柴房门,似乎正在……往老孙头嘴里塞什么东西?! 月光照亮了那人抬起的手腕,以及手腕上戴着的一个……暗红色的、似乎是玛瑙或玉石的镯子! 林枫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个镯子……他见过! 在白天芸娘描述后园争执时,提到过翠儿!翠儿手上就经常戴着一个类似的、暗红色的玛瑙镯子! 第15章 镯影惊魂,暗藏杀机 福伯留下的包裹带来的短暂温暖,如同寒夜中的火星,迅速被林府深重的黑暗与冰冷吞噬。草药的效力缓慢而坚定地修复着林枫(林琰)残破的身体,压制着脏腑深处蛰伏的余毒。蒲公英的清凉、黄芩的苦涩、续断的温养,一丝丝渗透,带来微弱却真实的生机。左臂的剧痛似乎减轻了些许,背部的伤口在高度酒和金疮药的共同作用下,结了一层薄薄的、发痒的痂。心口那阴冷的灼烧感被牢牢锁住,不再轻易翻涌。 然而,身体的些微好转,无法驱散笼罩在心头的沉重阴霾。后园药圃赵婆子与翠儿的争执,像一根无形的毒刺,深深扎在林枫的意识里。在张婆子刚刚出事、府中余悸未消的敏感时刻,王氏的这两个心腹爪牙,偷偷摸摸跑到药圃去争执什么?芸娘虽然离得远,听不清内容,但那鬼祟的姿态和紧张的气氛,绝非寻常! 王氏绝不会善罢甘休!这药圃的争执,很可能就是她酝酿中的、新的致命杀招!比肺痨祸因更隐蔽,比直接下毒更阴险!林枫的神经始终紧绷着,如同拉满的弓弦,警惕着黑暗中的任何一丝异动。 深秋的寒意越发刺骨。厢房的窗户糊着粗糙的桑皮纸,无法完全阻挡凛冽的夜风。芸娘蜷缩在床边一张破旧的草垫上,用所有能找到的破布烂絮裹紧自己,依旧冻得瑟瑟发抖,小脸埋在臂弯里,发出细微而均匀的呼吸,显然累极睡去。 林枫躺在冰冷的硬板床上,体内草药的温热与环境的严寒形成鲜明对比。他毫无睡意,目光在昏暗的房间里缓缓扫过。墙角堆放着芸娘从后园采回的剩余草药,在黑暗中散发着淡淡的草木气息。福伯留下的那张承载着希望与危机的房契,被他贴身藏在最里层。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窗外呜咽的风声,如同冤魂的哭泣,更添几分凄凉。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 “沙沙……沙沙沙……” 一阵极其轻微的、如同枯叶摩擦地面、又似什么东西被拖拽的声音,极其突兀地从厢房窗外响起! 声音很近!近得仿佛就在窗根底下! 林枫的心脏猛地一缩!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睡梦中的芸娘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不安地动了动。 来了! 王氏的杀招,果然在夜深人静时降临! 他屏住呼吸,所有的感官提升到极致。声音持续着,断断续续,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刻意压抑的鬼祟。不像野兽,更像是……人的脚步声?而且是蹑手蹑脚、极力隐藏行踪的人! 声音的来源……似乎正绕着厢房移动?目标……是房门? 林枫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强忍着左臂的剧痛,用右手极其缓慢、无声地支撑起上半身,目光如同鹰隼般死死盯住房门的方向。芸娘也被这紧张的气氛惊醒,惊恐地瞪大眼睛,用口型无声地问道:“少爷……?” 林枫示意她噤声,不要动,自己则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全身的感官都集中在门外那细微的动静上。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几不可闻的机械弹动声响起! 不是门闩!是……窗户?! 林枫猛地转头,锐利的目光瞬间锁定厢房那扇唯一的小窗!只见原本糊得严严实实的桑皮纸,在靠近窗棂下方的位置,被极其巧妙地、从外面用细小的利器划开了一道寸许长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缝隙! 一根细长的、中空的芦苇杆,如同毒蛇的信子,悄无声息地从那道缝隙中探了进来!一股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带着一丝奇异甜香的白色烟雾,正从芦苇杆的末端缓缓喷吐而出,迅速在冰冷的空气中弥漫开来! 迷烟!毒烟! 一股寒意瞬间从林枫的尾椎骨直冲天灵盖!王氏的手段,竟然歹毒至此!用这种江湖下三滥的伎俩!这烟是什么?迷药?还是剧毒?无论哪种,以他和芸娘现在的身体状况,吸入必死无疑! “闭气!”林枫用尽全力,发出低如蚊蚋却异常急促的警告!同时,他猛地抓起枕边芸娘用来给他擦拭伤口的、浸满了高度酒的布巾,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芸娘反应极快,虽然吓得魂飞魄散,但求生本能让她瞬间屏住呼吸,也抓起自己枕边一块破布(上面也沾了些高度酒),死死捂住口鼻,小身体蜷缩成一团,惊恐地看着那袅袅渗入的白色烟雾。 辛辣的高度酒气冲入鼻腔,带来强烈的刺激感,却也最大限度地隔绝了那诡异的甜香。林枫屏住呼吸,心脏狂跳,死死盯着那根如同死神吐息般的芦苇杆。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每一秒都如同在刀尖上行走。 那烟雾弥漫得很快,带着甜腻的香气,在冰冷的空气中显得格外诡异。林枫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肺部也开始感到憋闷。高度酒的隔绝效果有限!必须阻止源头! 就在林枫焦急万分,思考如何在不惊动对方的情况下破坏那根芦苇杆时—— 窗外的“沙沙”声再次响起!这一次,声音移向了……厢房的门! 一个穿着深色夜行衣、身形矮小、动作极其敏捷的黑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厢房门口!他(她)手中似乎拿着什么东西,正小心翼翼地、试图插入门缝! 林枫的心沉到了谷底!窗外放烟,门口撬锁?双管齐下!这是要确保万无一失,将他们彻底置于死地! 然而,就在那黑影全神贯注对付门闩的瞬间,林枫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探照灯,瞬间捕捉到了一个致命的细节! 月光透过云层的缝隙,吝啬地洒下几缕清辉,恰好照亮了那黑影抬起的、戴着黑色手套的手腕! 在手腕与袖口相接处,一抹暗红色的、在夜色中依旧折射出幽微光泽的物件,一闪而逝! 暗红色的玛瑙镯子! 是翠儿! 白天芸娘在后园药圃看到的、与赵婆子争执的翠儿!她手腕上就戴着这个标志性的暗红色玛瑙镯子! 所有的线索瞬间串联起来!药圃的争执——很可能就是在密谋今晚的行动!分配毒药?确定方案?而执行者,就是王氏最信任、也最心狠手辣的贴身丫鬟——翠儿! 愤怒如同岩浆般在林枫胸中沸腾!王氏!翠儿!你们该死! 就在这时,门外专注于撬锁的翠儿,似乎因为用力过猛,或者过于紧张,手腕上那暗红色的玛瑙镯子,不小心轻轻磕碰在了门板上,发出了一声极其细微、但在寂静的夜里却清晰可闻的“叮”声! 这声音,如同惊雷般在翠儿自己耳边炸响!她撬锁的动作猛地一僵! 厢房内,死死捂住口鼻、几乎窒息的林枫,心脏也骤然停跳了一拍! 翠儿警惕地抬起头,那双在黑暗中闪烁着狠毒和惊疑光芒的眼睛,如同夜枭般,锐利地扫过门缝,似乎想要穿透那薄薄的木板,看清里面的动静。她的目光,仿佛带着实质的寒意,最终……停留在了林枫和芸娘藏身的方向!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迫近。 翠儿停下了撬锁的动作,整个人如同凝固的雕像,紧贴在冰冷的门板上。她侧耳倾听,屏息凝神,试图捕捉门内任何一丝异常的声响。那根探入窗缝的芦苇杆,也停止了喷吐白烟。 厢房内,林枫和芸娘如同被冻结在琥珀中的虫子,连心跳都竭力压抑着。高度酒的布巾紧紧捂着口鼻,肺部火辣辣地疼,大脑因缺氧而阵阵眩晕。那已经弥漫开来的、带着甜香的毒烟,如同无形的蛛网,笼罩着他们。 一秒……两秒…… 死寂在蔓延,紧张的气氛几乎要炸裂开来。 翠儿的眉头紧紧锁起,眼中闪过一丝狐疑。刚才那声轻响……是错觉?还是……里面的人醒了?她不确定。但王氏的命令是“务必悄无声息,不留痕迹”。如果里面的人真的醒了,甚至发现了她……那计划就暴露了! 一丝犹豫和狠戾在翠儿眼中交替闪过。最终,狠戾占据了上风!她不能冒险!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她猛地从腰间拔出一柄寒光闪闪的、不足尺长的锋利短匕! 既然迷烟可能失效,那就用最直接的方式! 她放弃了撬锁,紧握匕首,身体微蹲,蓄势待发,目光如同淬毒的钩子,死死锁定房门,仿佛下一秒就要破门而入,进行血腥的收割! 窗外,那根芦苇杆似乎也接收到了某种信号,再次开始无声地喷吐出致命的甜香白烟,比之前更加浓郁! 双重的死亡威胁! 毒烟封锁! 利刃破门! 林枫和芸娘…… 已是瓮中之鳖! 第16章 火酒焚夜,绝境奔逃 翠儿手中那柄寒光闪闪的短匕,在门外渗入的惨淡月光下,折射出刺骨的杀意!她放弃了撬锁,身体微蹲,如同蓄势扑击的毒蛇,所有的力量都凝聚在握刀的手腕上。那双狠戾的眼睛,透过门板的缝隙,仿佛已经锁定了猎物! 窗缝中,那根阴毒的芦苇杆,喷吐出的甜香白烟更加浓郁,丝丝缕缕,如同死神的触手,在冰冷的空气中弥漫、缠绕。 双重杀局!毒烟封锁生机,利刃破门索命! 林枫和芸娘,如同被困在狭小囚笼中的猎物,退无可退! 窒息感如同铁钳般扼住林枫的喉咙,大脑因缺氧而嗡嗡作响,眼前金星乱冒。高度酒的布巾带来的辛辣刺激,是此刻唯一的清醒剂。芸娘蜷缩在床脚,小小的身体抖得如同风中落叶,捂在口鼻上的破布早已被冷汗和恐惧浸透,眼中只剩下绝望。 不能死!绝不能死在这里! 林枫的求生意志如同濒死野兽最后的咆哮,在灵魂深处炸响!他猛地将目光投向枕边——那里,静静躺着福伯留下的、仅剩的小半瓶高度酒!那是能消毒杀菌的“圣水”,也是……最后的武器! 一个疯狂而决绝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绝望的黑暗! 就在翠儿全身肌肉绷紧,即将发力撞开那扇并不坚固的木门的前一刹那—— “哗啦——!” 一声刺耳的碎裂声猛地从门内响起! 紧接着,一股浓烈到极致的、辛辣刺鼻的液体,如同决堤的洪水,带着强大的冲击力,瞬间穿透门板的缝隙,狠狠泼洒在猝不及防的翠儿脸上、身上! 是高度酒! 林枫用尽全身力气,将那小半瓶高度酒,精准地、倾尽全力地泼向了门缝! “啊——!”翠儿发出一声凄厉的、不似人声的惨叫!高度酒如同滚烫的岩浆,瞬间灼伤了她的眼睛、鼻腔和暴露的皮肤!辛辣的气味直冲天灵盖,带来难以忍受的剧痛和瞬间的失明! 她撞门的动作硬生生被打断,整个人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向后踉跄退去,双手痛苦地捂着脸,短匕“当啷”一声掉在地上!那精心维持的、如同鬼魅般的姿态瞬间崩溃! 机会! 千钧一发! “芸娘!开窗!跳!”林枫嘶哑的吼声如同惊雷,在狭小的厢房内炸响!他根本来不及看翠儿的惨状,左手虽然剧痛难当,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猛地抓住芸娘的手臂,将她狠狠推向窗户的方向! 芸娘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少爷的吼声惊醒,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她几乎是凭借着肌肉记忆,在高度酒泼出的瞬间就扑向了窗户!林枫的推搡给了她最后的助力! “砰!” 芸娘用尽全身力气,合身撞向那扇被划破的小窗!腐朽的窗棂和糊着的桑皮纸根本不堪一击,瞬间被撞得四分五裂!冰冷的夜风裹挟着自由的空气,汹涌而入! “少爷!快!”芸娘半个身子已经探出窗外,焦急地回头喊道,声音带着哭腔和不顾一切的决绝。 林枫紧随其后!他强忍着左臂撕裂般的剧痛和胸口的憋闷,用右手撑着床板,如同离弦之箭般扑向破开的窗口!窗外是冰冷的土地和未知的黑暗! 就在他即将跃出窗口的瞬间—— “小贱种!哪里跑!”身后,传来翠儿如同恶鬼般怨毒的嘶吼! 剧痛和愤怒让她短暂地恢复了行动力!她摸索着捡起地上的匕首,如同疯魔般,朝着林枫的后背狠狠掷来! 匕首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如同毒蛇出洞,直刺林枫背心! 林枫感到背后汗毛倒竖!致命的危机感让他几乎窒息!他人在半空,无处借力!眼看那寒光就要透体而入—— “噗嗤!” 一声沉闷的利器入肉声响起! 紧接着是芸娘一声短促而痛苦的闷哼! 林枫的心猛地一沉!他重重地摔在窗外冰冷坚硬的土地上,顾不得疼痛,猛地回头! 只见芸娘小小的身体挡在他和窗户之间,右肩胛骨下方,赫然插着那柄寒光闪闪的短匕!匕首深深没入,只留下短短的刀柄!鲜血,正如同小溪般,迅速染红了她单薄的衣衫! “芸娘——!”林枫目眦欲裂!肝胆俱碎! 芸娘的小脸因剧痛而扭曲,却死死咬着嘴唇,没有发出惨叫。她看着摔倒在地的少爷,眼中充满了焦急和催促:“少爷……快……走……” 鲜血顺着她的嘴角溢出。 “啊啊啊!我杀了你们!!”窗内,翠儿捂着脸,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摸索着想要翻窗追出来。 “走!”林枫的理智在巨大的悲痛和愤怒中强行回归!他猛地从地上爬起,用还能活动的右手,不顾一切地揽住芸娘摇摇欲坠的身体,将她半拖半抱起来,朝着庭院最黑暗、最荒僻的后园方向,亡命奔逃! 左臂的剧痛如同钢针攒刺,每一步都牵扯着背部的伤口,肺部火烧火燎,窒息感依旧强烈。芸娘的身体越来越沉,温热的鲜血不断流淌,浸透了他的手臂和衣襟。 “站住!” “有贼人!快来人啊!” 翠儿凄厉的嘶喊和撞破窗户的动静,终于惊动了巡夜的家丁!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灯笼摇晃的光影,朝着厢房方向迅速逼近! 追兵来了! 前有未知的黑暗,后有凶残的追兵! 芸娘重伤垂危! 林枫自己的体力也即将耗尽! 绝境!真正的绝境! 林枫咬着牙,将芸娘的身体更紧地搂住,凭借着对林府地形的模糊记忆(来自原主),以及黑暗中仅存的微弱方向感,朝着后园最深处、那片靠近后巷围墙的、荒废的佛堂方向拼命冲去!那里草木丛生,地形复杂,是唯一可以暂时藏身的地方! 冰冷的夜风如同刀子般刮在脸上,身后的脚步声和呼喝声越来越近!灯笼的光柱在黑暗中胡乱扫射,好几次差点照到他们踉跄的身影! “在那边!后园!快追!”家丁的吼声如同催命符! 林枫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膛,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芸娘的气息越来越微弱,身体也越来越冷。 “少爷……放下我……您……快跑……”芸娘气若游丝,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闭嘴!撑住!”林枫低吼,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他不能丢下她!绝不能! 终于,那座在黑暗中只剩下一个模糊轮廓的、残破不堪的废弃佛堂,出现在视线中!佛堂的木门早已腐朽倒塌一半,里面黑洞洞的,散发着浓重的霉味和尘土气息。 林枫抱着芸娘,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如同扑火的飞蛾,猛地冲进了那破败的佛堂大门! 佛堂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浓重的灰尘味呛得林枫一阵咳嗽。他抱着芸娘,踉跄着躲到一尊倒塌了一半、布满蛛网的泥塑佛像后面,屏住呼吸,紧紧贴着冰冷潮湿的墙壁。 外面,追兵杂乱的脚步声和灯笼的光柱,迅速逼近佛堂! “人呢?跑哪去了?” “好像进了这破庙!” “妈的!这鬼地方!进去搜!仔细搜!” “小心点!那小子邪门得很!翠儿姑娘眼睛都被他弄瞎了!” 家丁们骂骂咧咧的声音在门口响起,灯笼的光柱开始在破败的佛堂内胡乱扫射。光影晃动,照亮了飞舞的尘埃和残破的供桌、蒲团。 林枫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右手死死捂住芸娘不断流血的伤口,试图减缓失血。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如同擂鼓般的心跳声,和芸娘越来越微弱的气息。 灯笼的光柱扫过他们藏身的佛像,在泥塑的断臂残躯上停留了片刻。林枫甚至能看清家丁脸上那凶狠又带着一丝恐惧的表情! 就在光柱即将扫到他们蜷缩的角落时—— “吱吱——!” 一只受惊的大老鼠猛地从供桌下窜出,飞快地钻进了墙角的破洞里! “妈的!是老鼠!吓老子一跳!”一个家丁骂骂咧咧地将光柱移向老鼠逃窜的方向。 “头儿!这边好像有个后门塌了!通往后巷!”另一个家丁的声音从佛堂深处传来。 “追!他们肯定从后巷跑了!快!别让他们跑了!”为首的护院头目立刻下令。 杂乱的脚步声和灯笼的光柱迅速朝着佛堂深处移动,渐渐远去。 林枫紧绷的神经稍稍一松,巨大的疲惫和伤痛瞬间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靠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喘息着,冷汗浸透了单衣。 暂时……安全了? 然而,怀中的芸娘,身体越来越冷,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肩后的匕首如同恶毒的獠牙,深深嵌在她的身体里。 芸娘…… 失血过多…… 命悬一线! 在这荒废的佛堂里…… 没有药……没有光…… 如何救她?! 第17章 破庙奇遇,阎罗夺命 冰冷潮湿的墙壁紧贴着后背,粗粝的砖石硌着伤口,带来阵阵刺痛。林枫靠着半塌的泥塑佛像,如同搁浅在死亡滩涂的鱼,大口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每一次呼气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绝望的寒意。 怀中的芸娘,身体冰冷而僵硬,如同失去了所有生机的布偶。右肩胛骨下方,那柄寒光闪闪的短匕深深没入,只余下短短的刀柄,触目惊心!温热的鲜血早已浸透了她单薄的衣衫,也染红了林枫的手臂和前襟,此刻正顺着衣角,一滴一滴,沉重地砸在佛堂冰冷的地面上,发出细微却如同丧钟般的“滴答”声。 芸娘的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小脸在透过破窗洒入的惨淡月光下,呈现出一种死寂的灰白。长长的睫毛覆盖着眼睑,如同枯萎的蝶翼。只有偶尔极其轻微、几乎无法察觉的胸膛起伏,证明着那缕脆弱的生命之火尚未完全熄灭。 “芸娘……芸娘……”林枫嘶哑地低唤着,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他用还能活动的右手,死死按压在匕首周围的伤口上,试图阻止那致命的血流。但那伤口太深,位置太险!匕首很可能已经伤及了肺叶或大血管!单凭按压,根本无法止住那汹涌的生命流逝! 没有光!没有药!没有干净的布!只有这破败佛堂里无边的黑暗、刺骨的寒冷和浓重的死亡气息!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死死缠绕着林枫的心脏。他精通现代外科,深知这种贯穿伤的凶险!感染、失血性休克、血气胸……任何一项并发症,都足以在短时间内夺走这条幼小的生命!而此刻,他空有满腹医术,却两手空空,无能为力! 怎么办?怎么办?!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几乎要将他彻底淹没。 家丁的呼喝声和灯笼的光柱早已远去,朝着错误的后巷方向追去。佛堂内重新陷入死寂,只剩下林枫粗重的喘息、芸娘微弱的气息,以及那催命般的“滴答”血滴声。 时间在黑暗中一分一秒地流逝,如同凌迟的钝刀,切割着林枫的神经。芸娘的体温在飞速下降,按压处的伤口似乎也感觉不到明显的搏动性出血了——这往往意味着血压极低,失血已经接近致命! 就在林枫目眦欲裂,几乎要陷入疯狂之际—— “呼噜……呼噜噜……” 一阵极其突兀、极其不和谐的、响亮的鼾声,如同闷雷般,猛地从佛堂最黑暗、最肮脏的角落——那堆倒塌的神龛和破烂蒲团后面响起! 林枫的心脏骤然停跳!全身的寒毛瞬间倒竖! 还有人?!谁?! 他猛地转头,锐利如刀的目光死死锁定声音来源!只见在那片狼藉的阴影里,一堆散发着酸腐恶臭的破布烂草微微动了一下。紧接着,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得几乎看不出原色的身影,极其艰难地、摇摇晃晃地坐了起来! 月光吝啬地照亮了他半边脸——花白肮脏、纠结打绺的乱发下,是一张布满污垢和深刻皱纹的脸,胡子拉碴,几乎遮住了大半面容。唯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倏然睁开,竟意外地没有多少浑浊,反而带着一种被惊醒的茫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但很快,这锐利就被浓重的醉意和睡眼惺忪所取代。 是个老乞丐!一个不知何时、不知如何溜进这废弃佛堂,醉死在这里的老乞丐! 老乞丐似乎被林枫这边的动静彻底吵醒了。他揉着惺忪的醉眼,茫然地四下张望,目光最终落在了蜷缩在佛像下、浑身浴血的林枫和芸娘身上。 “唔……嗬……”老乞丐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咕哝声,浑浊的眼睛费力地聚焦。当看清芸娘肩后那柄在月光下闪着寒光的匕首,以及地上那一大滩暗红色的、触目惊心的血迹时,他那醉醺醺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极其夸张的惊恐表情。 “血!好多血!死……死人啦!阎王爷来收人啦!”老乞丐猛地跳了起来(动作竟意外的敏捷),像只受惊的猴子,手舞足蹈地怪叫着,声音嘶哑难听,在空旷的破庙里激起阵阵回音。他慌不择路地就想往佛堂深处钻,似乎想远离这“晦气”的死亡现场。 林枫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这只是一个被吓疯的醉鬼!不仅帮不上忙,他那惊恐的怪叫,随时可能把刚刚离开的追兵再引回来! “闭嘴!”林枫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哑地低吼道,眼中充满了血丝和濒死的疯狂,“再叫……杀了你!”他试图用威胁震慑对方。 然而,那老乞丐仿佛根本没听见,或者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恐惧里,依旧怪叫着,跌跌撞撞地乱窜,眼看就要撞到那堆摇摇欲坠的破烂供桌。 就在林枫绝望地闭上眼睛,准备迎接追兵折返的终局之时—— 那乱窜的老乞丐,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猛地一绊! “哎哟!”一声惨叫,他整个人如同滚地葫芦般,重重地摔倒在地!好巧不巧,正摔在林枫和芸娘面前不远的地方!他怀中一个用破布包着的、鼓鼓囊囊的包裹也脱手飞出,“骨碌碌”滚到了林枫脚边! 包裹散开一角,露出了里面几样东西——几个黑乎乎的、不知是什么的干粮饼子,一个豁了口的粗陶碗……以及,一个巴掌大小、通体黝黑、毫不起眼的……旧葫芦! 那黝黑的旧葫芦滚到林枫脚边,盖子似乎没盖紧,一股极其浓郁、带着强烈辛辣和苦涩味道的药酒香气,瞬间弥漫开来!这气味霸道无比,瞬间冲散了佛堂里的霉味和血腥味! 林枫的鼻子猛地抽动了一下!这味道……高度药酒!而且里面浸泡的药材……至少有当归、红花、乳香、没药!都是活血化瘀、消肿止痛、甚至有一定止血效果的烈性药材!药力被高度酒充分萃取,效果远超市面上普通的金疮药! 天无绝人之路!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林枫脑海!他根本顾不上那摔得七荤八素、哼哼唧唧的老乞丐,用尽全身力气,伸出右手,一把抓起了那个黝黑的旧葫芦! 入手沉重,葫芦壁冰凉。他毫不犹豫地拔开塞子!更浓郁、更霸道的药酒气味汹涌而出,辛辣刺鼻,几乎让人流泪! “芸娘……撑住!”林枫嘶哑地低吼一声,眼中爆发出绝境逢生的光芒!他顾不上消毒,也顾不上这药酒是否对症!这是唯一的希望! 他小心地将芸娘的身体放平在地上,让她侧卧(避免压迫伤肺)。然后,他深吸一口气,右手稳稳地握住那深深没入的刀柄! 拔刀,是唯一的选择!但也是极度危险的操作!稍有不慎,就会造成二次损伤,甚至直接导致大出血死亡! 他必须快!准!狠! 林枫的眼神瞬间变得如同手术台上的主刀医生,冰冷、专注、不带一丝感情。所有的恐惧和杂念都被摒弃,只剩下救人的本能和精准的判断! 他左手死死按住芸娘伤口周围的肌肉,用尽全身力气压迫可能的出血点。右手则如同最精密的机械,猛地发力——“噗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轻响!那柄致命的匕首,被他以最小的角度、最快的速度,干净利落地拔了出来! 一股暗红色的、带着细小气泡的鲜血,如同小喷泉般瞬间从伤口涌出! 就是现在! 林枫毫不犹豫,将黝黑葫芦里的高度药酒,如同不要钱般,对着那狰狞的伤口狠狠倾倒下去! “滋——!” 浓烈辛辣的药酒如同滚烫的烙铁,狠狠浇在翻卷的皮肉和深可见骨的创面上!昏迷中的芸娘身体猛地一颤,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痛苦的呻吟。 剧烈的刺激带来了强烈的血管收缩!那汹涌喷出的鲜血,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缓了流速!药酒中的烈性药材成分也开始发挥作用! 林枫不敢怠慢,立刻撕下自己相对干净的内衫下摆,用剩下的药酒浸透,然后紧紧按压、包裹住芸娘的伤口!一层,又一层!用布条死死勒紧!形成了一个简陋却有效的加压包扎! 做完这一切,林枫如同虚脱般瘫倒在地,浑身被冷汗浸透,右臂因为用力过度而剧烈颤抖。他死死盯着芸娘的伤口。暗红色的血迹在布条上缓缓洇开,但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加压包扎和烈性药酒的血管收缩效果,暂时起效了! 芸娘灰白的脸上似乎恢复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血色,虽然依旧昏迷,但呼吸似乎……稍微平稳了一点点? 暂时……保住了! 林枫长长地、带着颤抖地呼出一口浊气,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 “啧啧啧……”一个带着浓重酒气、沙哑又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突兀地在旁边响起,“小娃娃,下手够狠,心也够硬啊。拿老叫花子的救命酒当水泼,也不怕把这小丫头片子活活疼死?” 林枫猛地抬头! 只见那个蓬头垢面的老乞丐,不知何时已经爬了起来,就蹲在他旁边不远处!那张布满污垢的脸上,醉意似乎消散了大半,浑浊的眼睛此刻竟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芒,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林枫和他怀中的芸娘,嘴角还挂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哪里还有半分刚才惊恐疯癫的模样?! 林枫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警惕如同本能般升起!这老乞丐……不对劲!刚才的醉态和惊恐,是装的?! “你……你是谁?”林枫嘶哑地问道,右手下意识地握紧了那个空了大半的黝黑葫芦,将其当作最后的武器。 老乞丐没有直接回答,他伸出脏兮兮、指甲缝里满是黑泥的手指,随意地拨弄了一下地上散落的、包裹里的干粮饼子,目光却依旧停留在芸娘被包扎好的伤口上,啧啧称奇: “手法倒是利落,比城里那些只会开平安方的庸医强多了。这拔刀、止血、包扎的路数……啧啧,老叫花子走南闯北几十年,倒是头一回见着这么……野的路子。”他的目光缓缓移到林枫脸上,那双看似浑浊的眼睛深处,仿佛有洞穿人心的锐利一闪而过,“小娃娃,你这身本事……还有这身伤……还有这要命的仇家……嘿嘿,有点意思啊。” 老乞丐的语气带着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兴趣? 林枫的心沉了下去。这老乞丐绝非普通的流浪汉!他看出了自己处理伤口手法的不凡,更一语道破了他们的处境!是敌?是友? 就在这时,佛堂外远处,隐约再次传来人声和灯笼的光影晃动!似乎有家丁在附近搜索无果后,开始重新向佛堂方向折返! “啧,阴魂不散。”老乞丐也听到了动静,不满地嘟囔了一句。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慢悠悠地站了起来,动作看似随意,却带着一种与外表截然不同的沉稳。 他低头,再次看向林枫,目光在芸娘苍白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又扫过林枫那身被血污和尘土浸透的破衣烂衫,以及那只被简陋布条固定着、依旧肿胀变形的左臂。 “小子,”老乞丐的声音压低了,带着一种奇特的、不容置疑的口吻,“想活命,想救这小丫头,就跟老叫花子走。这破庙,待不得了。” 说完,他不再看林枫,转身就朝着佛堂最深处、那个之前家丁发现塌陷的后门方向走去,步伐不快,却异常坚定。 走?跟他走? 一个神秘莫测、身份不明、行为诡异的老乞丐? 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灯笼的光柱已经扫到了佛堂破败的大门! 芸娘的气息依旧微弱,伤口随时可能再次崩裂! 林枫看着老乞丐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怀中命悬一线的芸娘,再看看佛堂门口越来越近的追兵光影…… 绝境之中…… 这突然出现的老乞丐…… 是唯一的生路? 还是……通往另一个深渊的陷阱? 第18章 地道幽冥,阎罗问心 “小子,想活命,想救这小丫头,就跟老叫花子走。这破庙,待不得了。” 老乞丐沙哑低沉的话语,如同魔咒,在死寂的破庙中回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蛊惑力。话音未落,他那蓬头垢面的身影已毫不犹豫地转身,朝着佛堂最深处那片坍塌的黑暗走去,步伐不快,却异常沉稳,仿佛笃定林枫别无选择。 佛堂外,追兵的脚步声和灯笼的光柱如同附骨之蛆,越来越近!光影晃动,已经扫到了腐朽倒塌的佛堂门槛,照亮了飞舞的尘埃! 芸娘的气息微弱如游丝,肩后简陋的包扎下,暗红色的血迹依旧在缓慢地、顽强地洇开,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动着林枫紧绷的神经。 留下,是必死之局! 跟着这个神秘诡异的老乞丐走……是生?是死?是另一个更深的陷阱? 没有时间权衡! 林枫眼中闪过最后一丝挣扎,随即被决绝取代!他猛地咬牙,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用还能活动的右手,将芸娘冰冷而轻飘飘的身体紧紧抱在怀中,如同抱着世间最珍贵的易碎品。 “撑住,芸娘!”他低吼一声,如同受伤的孤狼发出最后的咆哮,紧跟着老乞丐的身影,踉跄着扑向佛堂深处那片未知的黑暗! 就在他们身影消失在坍塌神龛后的阴影中时,杂乱的脚步声和灯笼刺目的光芒,猛地涌入破败的佛堂大门! “搜!仔细搜!一寸地方也别放过!”护院头目凶狠的声音在空旷的庙宇内炸响。 佛堂深处,远比外面看到的更加破败和黑暗。倒塌的神龛、破碎的泥塑、腐烂的蒲团堆积如山,散发着浓重的霉烂和尘土气息。老乞丐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鬼魅,熟门熟路地绕过障碍,最终停在一堵布满蛛网、看似实心的砖墙前。 林枫抱着芸娘紧随其后,心脏狂跳,警惕地注视着老乞丐的一举一动。 只见老乞丐伸出脏兮兮的手,在墙上几块不起眼、布满灰尘的青砖上,以一种奇特的节奏和力道,或按或推或叩。 “咔哒……咔哒咔……” 几声沉闷的、带着岁月锈蚀感的机械声响起! 紧接着,那堵看似严丝合缝的砖墙,竟然无声无息地向内滑开了一道仅容一人勉强通过的缝隙!一股更加阴冷、潮湿、带着浓重土腥味的腐朽气息,扑面而来! 地道!这废弃佛堂深处,竟然隐藏着一条秘密地道! 老乞丐没有丝毫犹豫,矮身钻了进去。林枫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惊和疑虑,抱着芸娘,侧着身体,也艰难地挤进了那道缝隙。 身后,砖墙无声地合拢,将佛堂内家丁的呼喝和灯笼的光线彻底隔绝。瞬间,绝对的黑暗降临!伸手不见五指!只有怀中芸娘微弱的呼吸和心跳,以及自己如同擂鼓般的心跳声在死寂中回响。 “跟紧点,掉下去可没人捞你。”前方黑暗中,传来老乞丐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戏谑。脚步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响起,带着回音。 林枫不敢怠慢,只能凭借着前方轻微的脚步声和气流流动的方向,在绝对的黑暗中摸索着前进。地道狭窄、低矮,脚下是湿滑冰冷的泥地,头顶不时有冰冷的凝结水滴落。空气污浊而稀薄,弥漫着浓重的土腥味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陈腐气息。墙壁触手冰凉粗糙,是夯实的泥土和砖石混合而成。 这里不知存在了多少年,也不知通向何方。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吞噬着一切方向感和时间感。林枫只能紧紧跟着前方那个模糊的脚步声,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左臂的剧痛在寒冷和紧张中变得麻木,胸口的窒息感也因高度专注而暂时被压制。 不知走了多久,也许是一刻钟,也许是一个时辰。就在林枫感觉体力即将耗尽,每一步都如同踩在棉花上时,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摇曳不定的……昏黄光芒! 光芒如同黑暗海洋中的灯塔,瞬间点燃了林枫心中的希望!他精神一振,加快脚步。 地道在这里似乎开阔了一些,变成了一个不大的石室。石室中央,一个破旧的、沾满油污的陶制油灯,正散发着微弱而温暖的光芒。灯芯摇曳,在冰冷的石壁上投下老乞丐和林枫抱着芸娘、被拉长的、如同鬼魅般的影子。 借着这微弱的光线,林枫终于能看清石室的环境。角落里堆放着一些早已腐朽的麻袋和木箱残骸,墙壁上布满了湿滑的苔藓和水痕。空气依旧浑浊,但比地道深处好了许多。 老乞丐已经走到油灯旁,他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同样肮脏破旧的葫芦,拔开塞子,仰头灌了一大口,发出满足的“哈”声,一股浓烈的劣质酒气弥漫开来。他抹了抹嘴,这才转过身,那张在昏黄灯光下更显污垢纵横的脸上,那双眼睛却异常明亮,带着探究和审视,如同实质般落在林枫身上,最终聚焦在他怀中昏迷的芸娘肩后那简陋的包扎上。 “放下,小子。”老乞丐的声音在石室的回音下显得有些空洞,“让老叫花子看看这小丫头片子,还能不能从阎王爷手里再抢回半条命。” 林枫犹豫了一瞬。眼前的老人依旧神秘莫测,那眼神让他感到一种被看透的不安。但芸娘的伤情不容耽搁!他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将芸娘平放在石室相对干燥的一角,让她侧卧,避免压迫伤口。 老乞丐慢悠悠地踱步过来,蹲下身。他没有立刻查看伤口,而是先伸出两根脏得看不出原色的手指,极其自然地搭在了芸娘纤细的手腕上。 诊脉! 林枫的心猛地一跳!这老乞丐……竟然会诊脉?!他到底是什么人?! 老乞丐闭着眼,眉头微蹙,似乎在仔细感受着指下的脉象。他那张污秽的脸在摇曳的灯光下显得格外专注,与之前醉醺醺疯癫癫的模样判若两人!片刻后,他睁开眼,浑浊的眼底深处似乎掠过一丝异色,随即又恢复了那种玩世不恭。 “啧,失血过多,脏腑受震,寒气入体……再加上这贯穿的伤口……能撑到现在,真是命硬得跟石头似的。”他咂咂嘴,目光这才落到芸娘肩后那被血浸透的布条上,“你这包扎……倒是有点门道,压迫止血?用的什么药?” 他一边问,一边伸出手,竟要去解开林枫那简陋的包扎! “别动!”林枫下意识地低喝,右手闪电般伸出,试图阻止!芸娘的伤口刚刚稳定,贸然解开,一旦再次大出血,神仙难救! 然而,老乞丐的动作看似随意缓慢,却异常精准地避开了林枫的手!他那脏兮兮的手指如同灵蛇般一绕,已经轻轻挑开了布条的一个结! “小子,紧张什么?”老乞丐抬眼,浑浊的眼睛里带着一丝戏谑,“怕老叫花子害她?要真想害你们,刚才在破庙,你们早就凉透了。”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 林枫的手僵在半空,看着老乞丐那双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睛,心头巨震!这老乞丐的身手……绝不简单!刚才那一下看似随意,却蕴含着极高的技巧! 老乞丐不再理会他,小心翼翼地、一层层揭开那染血的布条。当那狰狞的、深可见骨的伤口暴露在昏黄的灯光下时,饶是老乞丐见多识广,浑浊的眼中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 伤口皮肉翻卷,边缘被高度药酒灼烧得有些焦黑,但创面深处却相对“干净”,没有明显的污秽和脓液。那烈性药酒的消毒和血管收缩效果,显然远超他的预期! “好霸道的药酒!”老乞丐抽了抽鼻子,嗅着伤口残留的浓烈药味,眼中精光一闪,随即又化为浑浊,“当归、红花、乳香、没药……还有几味更烈的……够劲儿!你小子自己配的?” 他抬起眼,目光如同两把无形的锥子,再次死死钉在林枫脸上,问出了那个石破天惊的问题: “小子,你这一手拔刀止血、处理外伤的路数……还有这药酒的配伍……根本不像个养在深宅大院的病秧子少爷!倒像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军医!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昏黄的油灯光芒跳跃着,将老乞丐布满污垢的脸映照得明暗不定。他那双看似浑浊的眼睛,此刻却锐利得如同鹰隼,死死锁定着林枫,仿佛要穿透他的皮囊,直视灵魂深处! “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军医”! 这评价,一针见血!精准地戳中了林枫最核心的秘密! 冷汗,瞬间浸透了林枫的后背!巨大的危机感比面对翠儿的匕首时更甚!这老乞丐不仅身手诡异,医术不凡,眼光更是毒辣到了极点!他看出了自己处理手法的不凡,更直接质疑了他“林琰”这个身份! 如何回答? 承认自己是穿越者?来自未来?拥有现代医学知识?这无异于天方夜谭,只会被当成疯子! 继续伪装成林琰?在老乞丐这洞穿人心的目光下,任何谎言都显得苍白无力! 石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油灯灯芯燃烧的轻微“噼啪”声,以及芸娘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呼吸。地道深处吹来的阴风,卷动着腐朽的气息,带来刺骨的寒意。 林枫的脑子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生与死,就在这回答之间! 他迎着老乞丐那洞穿人心的锐利目光,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眼中没有慌乱,只有一种历经生死后的疲惫和……坦然的决绝。 “前辈……”林枫的声音嘶哑,却异常平稳,“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只想救活她。”他低头,目光温柔而沉重地落在芸娘苍白的脸上,“至于我的本事……若前辈真想知道……等救活了她……我这条命……便是前辈的……任凭处置!” 他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而是将问题抛了回去,同时将芸娘的生死和自己的性命,作为了坦诚的赌注! 老乞丐浑浊的眼睛微微眯起,审视着林枫脸上的每一个细微表情,仿佛在评估他话语中的真伪和分量。石室内,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沉默和摇曳的灯影。 许久,老乞丐的嘴角缓缓勾起一个极其古怪的弧度,像是笑,又像是嘲讽。 “任凭处置?嘿嘿……”他沙哑地低笑两声,那笑声在狭窄的石室里显得格外瘆人。他缓缓站起身,不再看林枫,而是重新拔开自己的酒葫芦塞子,灌了一大口烈酒,辛辣的酒气弥漫开来。 “小子,你的命……老叫花子不稀罕。”他抹着嘴,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浑浊和懒散,但那双眼睛里的锐利却并未完全消退,“不过……这小丫头片子……老叫花子倒想看看,阎王爷到底收不收得走!” 他不再追问林枫的身份,而是将目光重新投向芸娘那狰狞的伤口,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林枫无法理解的复杂光芒——有探究,有技痒,似乎还有一丝……见猎心喜的兴奋? “去,把灯拿近点。”老乞丐随意地吩咐道,如同使唤一个学徒,“还有,墙角那个破瓦罐里有水,烧热了端过来。老叫花子要……‘阎王愁’亲自出手了!” 阎王愁?! 这古怪的绰号,如同惊雷般在林枫耳边炸响! 第19章 金针锁穴,阎罗叩命 “阎王愁”! 这古怪而霸道的绰号,如同惊雷般在狭窄阴冷的地道石室中炸响!昏黄的油灯光芒跳跃着,将老乞丐那张布满污垢的脸映照得如同庙宇里剥落的壁画,神秘而诡异。 林枫的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震惊、警惕、还有一丝绝境中抓住救命稻草的希冀,复杂地交织在一起。这老乞丐,绝非等闲!他自称“阎王愁”,其意不言自明——连阎王爷要收的命,他都能愁上一愁,甚至抢回来! 老乞丐(或者说“阎王愁”)那浑浊眼中一闪而过的、见猎心喜的兴奋光芒,让林枫不寒而栗,却又无法拒绝。芸娘命悬一线,这是他唯一的希望! “去,把灯拿近点。还有,墙角那个破瓦罐里有水,烧热了端过来。”阎王愁的声音恢复了那种沙哑的懒散,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仿佛在吩咐一个打下手的学徒。 林枫不敢怠慢,强忍着左臂的剧痛和身体的疲惫,迅速行动起来。他将油灯小心地挪到芸娘身边,昏黄的光芒清晰地照亮了她肩后那狰狞的伤口,皮肉翻卷,深可见骨,边缘被药酒灼烧得焦黑,触目惊心。他又在墙角找到一个积满灰尘、豁了口的破瓦罐,里面居然真的有半罐浑浊的积水。他用地道里散落的朽木生起一小堆火,将瓦罐架在上面加热。 石室内弥漫着劣质酒气、湿土腥味、朽木燃烧的烟味和瓦罐里水汽蒸腾的味道,混杂出一种奇异的、紧张的氛围。 阎王愁没有闲着。他不知从哪里(也许是那身破衣服的某个夹层)摸出一个小小的、同样沾满油污的皮质卷囊。卷囊展开,里面赫然是长短不一、细如牛毛、闪烁着幽冷寒光的……金针! 针尾有的圆润,有的带孔,排列得整整齐齐,在油灯下流转着神秘的光泽。 林枫的眼瞳骤然收缩!金针渡穴!这老乞丐,竟然是此道高手!而且看这金针的成色和形制,绝非普通货色! 阎王愁没有看林枫,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芸娘的伤口上。那双脏兮兮、布满老茧和裂纹的手,此刻却异常稳定。他先用烧热的温水(林枫递过来的)仔细清洗了自己那同样污秽不堪的双手,动作认真得与他的外表格格不入。然后,他拿起一根最长的金针,在油灯火苗上飞快地燎了一下。 “小子,按住她肩膀,别让她乱动。”阎王愁头也不抬地吩咐。 林枫立刻照做,用还能活动的右手,死死按住芸娘没有受伤的左肩。昏迷中的芸娘似乎也感受到了即将到来的剧痛,身体不安地微微颤抖。 阎王愁浑浊的眼神瞬间变得如同鹰隼般锐利专注!他左手手指如同抚琴般,在芸娘伤口周围的穴位上飞快地点按、揉捏,似乎在探查经络气血的淤滞之处。右手则如同闪电般,将手中那根烧过的金针,精准无比地刺入伤口上方一个特定的穴位! “呃……”昏迷中的芸娘发出一声极其痛苦的闷哼,身体猛地一颤! 紧接着,阎王愁的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缭乱!一根又一根金针,带着细微的破空声,如同精准制导的导弹,刺入芸娘肩颈、后背、甚至手臂上的一个个穴位!每一针落下,都伴随着芸娘身体的一次剧烈抽搐和痛苦的呻吟! 林枫看得心惊肉跳!这手法,快、准、狠!每一针都刺在经络气血的关键节点上!这绝非寻常的针灸,更像是一种……封锁! 一种强行截断气血流向伤口的霸道手法! 当第九根金针,带着一种奇异的嗡鸣,深深刺入芸娘后颈一个极其危险的穴位(大椎穴附近)时,阎王愁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 他长长地、带着一丝疲惫地呼出一口浊气,额头上竟然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在污垢中冲刷出几道沟壑。 而随着这最后一针落下,奇迹发生了! 芸娘肩后那狰狞的伤口,原本在高度药酒作用下已经减缓、但仍在缓慢渗出的暗红色血液,竟然……肉眼可见地停止了!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彻底堵住了源头!伤口边缘的肌肉组织也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收缩状态。 “锁住了。”阎王愁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他伸出脏兮兮的手指,轻轻拂过那些微微颤动的金针针尾,“老叫花子的‘九幽锁穴针’,阎王爷亲自来勾魂,也得先问问老叫花子答不答应!” 林枫看着那彻底止住流血的伤口,心中翻起滔天巨浪!这手法,神乎其技!完全超出了他对古代针灸的认知!这已经不仅仅是止血,而是强行改变了局部气血运行的规律!这老乞丐的医术,深不可测! 阎王愁没有停顿。他再次拿起一根较短的金针,针尖在油灯火苗上烧至通红,然后,在芸娘伤口周围几处特定的位置,极其快速地刺入、捻转、拔出!动作如同穿花蝴蝶,每一次刺入都带出一点细微的黑血! “放淤血,通经络。”他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一句,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做完这一切,他才慢条斯理地从怀里又摸索出一个更小的、黑乎乎的木盒。打开木盒,里面是半盒颜色古怪的、散发着浓烈异香的暗绿色药膏。他用一根小木片挖出药膏,小心翼翼、均匀地涂抹在芸娘那被金针“锁”住的伤口上。 药膏接触到翻卷的皮肉,昏迷中的芸娘再次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但身体却不再剧烈抽搐,似乎被那九根金针的力量牢牢压制着。 “好了。”阎王愁将木盒盖上,重新塞回怀里,仿佛那是什么不值钱的玩意儿。他再次拔开自己的酒葫芦,灌了一大口劣酒,这才看向林枫,浑浊的眼中带着审视,“小丫头命硬,这关暂时闯过来了。接下来能不能活,看她自己的造化,还有……老天爷肯不肯给面子。” 林枫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松弛,巨大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他看着芸娘肩后那被涂抹了古怪药膏、不再流血的伤口,以及她虽然依旧苍白、但呼吸似乎比之前稍显平稳的脸庞,心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眼前这个神秘老乞丐的复杂情绪。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林枫嘶哑着嗓子,艰难地躬身行礼。这一礼,发自肺腑。 “哼,谢早了。”阎王愁哼了一声,目光扫过林枫那被简陋布条固定、肿胀变形的左臂,又落在他沾满血污和尘土的脸上,“你自身难保,还有心思谢我?你这胳膊,再不处理,就等着变废柴。” 阎王愁的话如同冷水,瞬间浇醒了林枫。左臂的剧痛在高度紧张和疲惫后,如同挣脱束缚的猛兽,再次凶猛地反扑回来,让他眼前阵阵发黑。骨折!而且是闭合性肱骨中段骨折!拖了这么久,又在亡命奔逃中再次遭受震荡……情况恐怕比想象的更糟! “请……请前辈……援手……”林枫忍着剧痛,再次恳求。这老乞丐虽然古怪神秘,但医术通神,是目前唯一的希望。 阎王愁浑浊的眼睛在林枫脸上停留片刻,又看了看地上昏迷的芸娘,似乎在权衡什么。最终,他撇了撇嘴,像是做出了一个麻烦的决定。 “罢了罢了,老叫花子今天算是倒了血霉,碰上你们两个讨债鬼!”他骂骂咧咧地站起身,走到林枫面前,“坐下!伸胳膊!” 林枫依言坐下,艰难地将肿胀变形的左臂伸到阎王愁面前。阎王愁那脏兮兮的手,如同铁钳般,猛地抓住了林枫的手腕和肘部! 剧痛让林枫闷哼出声,冷汗瞬间布满额头! 阎王愁却不管不顾,手指如同精密的探针,在肿胀的皮肉和骨骼上飞快地按压、摸索。他的眉头越皱越紧,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骨头断了,错位严重。肌肉筋腱也有撕裂拉伤。拖得太久,淤血凝滞,再晚几天,神仙难救!”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严厉,“忍着点!老叫花子给你正骨!比拔刀疼十倍!” 话音刚落,不等林枫做好心理准备,阎王愁双手猛地发力!一股沛然莫御、如同巨蟒绞杀般的恐怖力量,瞬间作用在林枫断裂的臂骨两端! “咔嚓!咯嘣!” 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和复位声清晰响起! “啊——!”林枫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那剧痛如同千万把烧红的钢刀同时刺入骨髓,再狠狠搅动!眼前瞬间一片漆黑!全身的肌肉不受控制地痉挛起来!豆大的汗珠如同雨点般滚落! 这痛苦,远比他想象中更甚百倍!仿佛整条手臂都被硬生生扯断、再强行拼接回去! 就在林枫痛得几乎昏厥,意识模糊的边缘,他恍惚间看到,阎王愁那双紧握着他臂骨、稳定得如同磐石的手……在发力正骨的那一瞬间,手背靠近手腕的地方,似乎……极其轻微地颤抖了一下?! 那颤抖极其细微,一闪而逝,快得如同幻觉!但林枫却看得真切!那绝非力量不足,更像是一种……旧伤复发或者某种隐疾带来的失控! 剧痛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麻木和沉重的疲惫。林枫瘫软在地,大口喘息着,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浑身湿透,左臂被重新用更专业的布条和木棍固定好,虽然依旧疼痛难忍,但那种错位扭曲的剧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但“正确”的钝痛。 阎王愁似乎也耗费了不少力气,他靠着冰冷的石壁坐下,又灌了几口烈酒,脸色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额头的汗珠更多了。他闭着眼,似乎在调息。 石室内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只有油灯燃烧的噼啪声,林枫粗重的喘息,以及芸娘微弱但平稳的呼吸。 林枫的目光,复杂地落在阎王愁那双刚刚展现出神乎其技、此刻却无力垂落的手上。那手依旧脏污,布满老茧和裂纹,但林枫却无法忘记刚才那电光火石间捕捉到的、极其细微的颤抖。 旧伤?隐疾? 这医术通神、连阎王都敢愁一愁的怪人……自身也并非无懈可击?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滴答……滴答……”水声,从地道更深的黑暗中传来。那声音带着回响,清脆而空洞,仿佛来自幽冥深处。 阎王愁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浑浊的眼中瞬间恢复了锐利!他侧耳倾听片刻,脸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古怪笑容。 “嘿,水声……快到了。”他喃喃自语,挣扎着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看向林枫,“小子,算你们命不该绝。这地道……到头了。” 地道尽头?出口?! 林枫精神一振!绝处逢生的希望再次点燃!他挣扎着想要站起,去抱起芸娘。 “慢着!”阎王愁却抬手制止了他。他那双锐利的眼睛再次上下打量着林枫,目光最终落在他脸上,带着一种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怜悯的复杂情绪。 “小子,老叫花子最后问你一句,”阎王愁的声音压得很低,沙哑而凝重,仿佛在陈述一个残酷的事实,“出了这地道,外面就是长安城西市的背街陋巷。你一身是伤,还带着个半死不活的小丫头,身无分文,仇家势大……你打算怎么活?” 他顿了顿,浑浊的眼中仿佛洞穿了未来,一字一句,如同重锤砸在林枫心上: “就凭你怀里那张……早已被王氏知晓存在、甚至可能被做了手脚的……破铺子的房契?!” 王氏知晓房契的存在?!甚至可能做了手脚?! 这突如其来的警告,如同冰水浇头,瞬间将林枫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扑灭了大半! 第20章 陋铺燃烛,暗夜叩门 “就凭你怀里那张……早已被王氏知晓存在、甚至可能被做了手脚的……破铺子的房契?!” 阎王愁沙哑凝重的话语,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林枫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上,瞬间将其扑灭大半,只留下刺骨的寒意和冰冷的绝望! 王氏知晓!甚至可能做了手脚! 这警告如同惊雷,炸得林枫头晕目眩!他猛地想起福伯交付房契时那忧虑重重的眼神和“祸端”的告诫!原来……原来王氏不仅知道这张房契的存在,更可能早已在暗中布置了陷阱!等待他的,根本不是什么安身立命的,而是一个精心设计的、自投罗网的死局! 地道深处传来的“滴答”水声依旧清晰,仿佛在嘲笑着他的天真。 “前……前辈……您如何得知?”林枫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 阎王愁浑浊的眼睛瞥了他一眼,带着一种“你太嫩”的了然:“老叫花子在这长安城阴沟里打滚几十年,什么腌臜事没见过?那王氏心肠歹毒,手段狠辣,岂会给你留下活路?这铺子,是她眼中钉,更是你催命符!你若以为拿着张破纸就能安稳落脚……嘿嘿,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林枫的心沉到了冰冷的深渊。阎王愁的话,残酷却真实。他之前的想法,太过一厢情愿了。王氏的势力盘根错节,林府之外的长安城,对她而言也绝非法外之地!那张房契,非但不是护身符,反而成了暴露他行踪的致命灯塔!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涌来。前有王氏布下的天罗地网,后有芸娘重伤垂危,自身左臂骨折未愈,身无分文……这地道尽头的光明,似乎通向的是更加黑暗的深渊! “嘿嘿,怕了?”阎王愁看着他瞬间煞白的脸色,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随即又化为惯常的戏谑,“怕也没用。路,只有这一条。要么出去搏一线生机,要么在这耗死,跟老叫花子作伴,等着被耗子啃成骨头架子。选!” 冰冷的现实摆在眼前。留下,是慢性死亡;出去,是九死一生!但九死一生,终究还有“一生”! 林枫的目光缓缓移向地上昏迷不醒、呼吸微弱的芸娘。那张苍白的小脸,在昏黄的油灯下显得如此脆弱。他不能死!更不能让芸娘死在这里! 一股不屈的火焰,在绝望的灰烬中重新燃起!比之前更加炽烈,更加疯狂!王氏要他们死?他偏要活!不仅要活,还要活出个人样!这长安城,这看似死寂的铺面……他偏要去闯一闯! “走!”林枫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磐石般的决绝!他不再犹豫,挣扎着站起身,用还能活动的右手,再次将芸娘冰冷而轻飘飘的身体紧紧抱起。这一次,他的动作更加坚定,眼神也更加冰冷锐利。 阎王愁浑浊的眼中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赞许(或者说是“疯子果然有趣”的玩味)。他不再多言,转身朝着水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地道尽头,果然别有洞天。水声来自一条穿行于地道下方的、废弃的暗渠。暗渠上方,一道锈迹斑斑、几乎被淤泥和藤蔓封死的铁栅栏,便是出口。阎王愁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在锈蚀的铁栅上找到一个松动的铰链,用力一推,一道仅容人匍匐通过的缝隙便显露出来。外面,是浓重的夜色和隐约传来的、长安城特有的、遥远而嘈杂的市声。 “出去就是西市背街,光德坊就在左近。自己保重。”阎王愁让开位置,沙哑地说道,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不错”。 林枫抱着芸娘,艰难地匍匐钻出地道。冰冷的夜风夹杂着市井的喧嚣、牲畜的腥臊和垃圾的腐臭扑面而来,呛得他一阵咳嗽。外面是一条狭窄、肮脏、堆满杂物和垃圾的死胡同。抬头望去,是高耸的坊墙和远处鳞次栉比的屋顶剪影,在惨淡的月光下沉默矗立。 他回身,想对地道里的阎王愁再说些什么。然而,那道缝隙里,只有一片浓重的黑暗和寂静。阎王愁,那个神秘、诡异、医术通神的老乞丐,如同他来时一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只有空气中残留的一丝劣质酒气,证明他曾经存在过。 一丝怅然和更深的警惕涌上林枫心头。这老乞丐,来去无踪,身份成谜,是敌是友,难以预料。 但现在,顾不上这些了! 林枫凭借着原主林琰对长安城模糊的记忆,以及福伯房契上“光德坊内”的提示,抱着芸娘,如同幽灵般,在背街陋巷的阴影中艰难穿行。他避开偶尔出现的更夫和醉汉,忍受着左臂钻心的剧痛和身体的极度疲惫,靠着顽强的意志力支撑着。 终于,在破晓前最黑暗的时刻,他找到了! 光德坊深处,一条狭窄、坑洼、污水横流的小巷尽头。一座低矮、破败、摇摇欲坠的临街铺面,如同一个被遗忘的弃儿,孤零零地矗立在黎明前的黑暗中。 铺面的门板早已腐朽变形,布满虫蛀的孔洞和裂痕,用一根粗大的木棍勉强从里面顶着。门楣上,一块歪斜的、布满灰尘蛛网的旧匾额依稀可辨几个模糊的字迹——“济……世……堂”。字迹早已褪色剥落,透着一股荒凉和讽刺。 这就是福伯交付的那张房契所指向的地方!林枫生母留下的最后一点念想,也是王氏眼中钉、肉中刺的所在! 林枫的心沉了沉。这铺面的破败程度,远超他的想象。但他没有犹豫。他放下芸娘,用尽力气,小心翼翼地移开那根顶门的木棍。 “吱嘎——呀——” 腐朽的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仿佛随时会断裂。一股浓重的霉味、尘土味和药材腐朽的怪异气味,混合着扑面而来,呛得人几乎窒息。 铺面内一片狼藉。地面是厚厚的灰尘和散落的杂物。几张缺腿少角的破桌烂椅歪倒在地。靠墙是一排同样破败不堪的药柜,抽屉大多散落在地,里面残留着一些早已发霉变色、结成硬块的药材残渣。屋顶漏着几个大洞,惨淡的星光和冷风从中灌入。 唯一的“家具”,是角落里一张铺着破草席、同样积满灰尘的硬板床。 这就是他们的“新家”? 这就是他们搏命逃出的“生路”? 一股巨大的凄凉和悲怆瞬间攫住了林枫。但他强行压下。现在不是悲春伤秋的时候! 他将芸娘小心地抱到那张硬板床上,让她趴卧(避免压迫肩后伤口)。阎王愁的“九幽锁穴针”效果非凡,芸娘的伤口没有再流血,呼吸虽然微弱,但还算平稳。然而,高烧却在她体内肆虐,小脸通红滚烫,嘴唇干裂起皮。 必须立刻处理!降温!补充水分!防止伤口感染恶化! 林枫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这破败的铺面。他冲到那倒塌的药柜前,不顾灰尘,飞快地在散落的药材残渣中翻找。 甘草!找到了!虽然干瘪发黄,但还能用! 防风!也有!虽然品相极差! 蒲公英!霉烂了大半,但根部似乎还能榨出一点汁液! 甚至……在一个角落的破陶罐里,他还发现了一点残留的、早已凝固的蜂蜜和一小撮盐! 天无绝人之路!这些被遗弃的、劣质的药材,成了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他用地面积水(从屋顶漏下的雨水)清洗了找到的药材,用一块相对干净的破瓦片捣烂,挤出汁液,混合着一点蜂蜜和盐,小心翼翼地喂给昏迷中的芸娘。接着,他又撕下自己相对干净的内衫,用找到的清水(同样是雨水)浸湿,一遍遍擦拭芸娘滚烫的额头和脖颈,进行物理降温。 做完这一切,林枫感觉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干了。他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左臂的剧痛和全身的疲惫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掏出贴身收藏的那张泛黄的房契,看着上面“济世堂”三个字,又看看这破败不堪、如同鬼屋的铺面,再看看床上高烧昏迷的芸娘…… 济世? 何其讽刺! 连自己都救不了,如何济世? 然而,一股不屈的火焰,却在这极致的困顿和讽刺中,顽强地燃烧起来!来自现代的灵魂,拥有超越时代的医学知识和商业思维!他绝不甘心就此沉沦!王氏要他们死?他偏要活!不仅活,还要活得堂堂正正!这“济世堂”,就是他逆天改命的! 一个模糊而大胆的计划雏形,开始在他疲惫而疯狂的大脑中勾勒——利用这铺面,利用他超越时代的医药知识,哪怕从最卑微、最不起眼的小药膏、小药丸做起!他要在这长安城的底层,撕开一条属于他的生路! 他从散乱的杂物中,找到半截不知被遗弃了多久、沾满灰尘的蜡烛头。用火折子费力地点燃。 微弱的、摇曳的烛光,艰难地驱散了一小片铺面内的黑暗,照亮了芸娘苍白的小脸,也映照着林枫那双布满血丝、却燃烧着不屈火焰的眼睛。 他将蜡烛郑重地放在那张布满灰尘、歪斜的破柜台上。 烛火虽微,却象征着他在这绝境中点燃的、不屈的意志! 济世堂! 就从这烛光中……再起! 然而,就在这象征着新生的烛光刚刚稳定下来,林枫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之际—— “砰!砰砰!” 一阵粗暴、急促、带着明显恶意的砸门声,猛地从铺面那扇腐朽不堪的门板上响起!震得门框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里面的人!给老子滚出来!” 一个粗犷、蛮横、充满了地痞流氓气息的声音,在黎明前最黑暗的寂静中,如同恶鬼的咆哮,狠狠砸了进来! 烛火猛地一跳! 林枫的心瞬间沉到了冰冷的谷底! 追兵?还是……王氏布下的第一道催命符?! 这长安城的第一缕“生机”…… 竟以如此凶险的方式…… 叩响了门扉! 第21章 泼皮索命,毒香摄魂 “砰!砰砰!” “里面的人!给老子滚出来!” 粗暴的砸门声和充满恶意的咆哮,如同冰水浇头,瞬间将林枫从短暂的喘息中惊醒!心脏猛地一缩,沉入冰冷的谷底!那腐朽的门板在猛烈的撞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灰尘簌簌落下,烛火疯狂摇曳,几乎熄灭! 追兵?!还是……王氏布下的第一道催命符?! 恐惧和愤怒如同两条毒蛇,瞬间缠绕住林枫的心脏。他刚点燃的希望烛火,竟在立足未稳之际,就遭遇了如此凶险的叩门!芸娘还在高烧昏迷,他左臂剧痛,身无长物……如何应对? “妈的!聋了吗?再不开门,老子一把火烧了你这破窝!”门外的叫嚣更加嚣张,伴随着更加猛烈的踹门声和同伴的哄笑。 不能开门!绝对不能! 林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在剧痛和危机中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听声音,门外至少有三四个人,语气蛮横,带着浓重的地痞流氓腔调。是王氏派来的?还是……这长安城西市背街常见的、欺压弱小、敲诈勒索的地头蛇? 如果是王氏派来的杀手,绝不会如此大张旗鼓地叫门,更不会只派几个地痞。更大的可能,是后者!王氏或许知晓房契的存在,甚至可能暗中授意某些势力“关照”这间铺子,但眼前这些,更像是闻到血腥味、前来试探敲诈的鬣狗! 鬣狗虽凶,却非不可驱散!关键在……威慑! 林枫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探照灯,飞速扫过这破败狼藉的铺面。药材残渣……甘草、防风、蒲公英……还有那凝固的蜂蜜和盐……甚至,在倒塌药柜最底层的角落里,他似乎瞥见一小撮被遗忘的、颜色暗红、形状如同细小弯钩的……钩吻根须?!(剧毒!) 一个大胆而疯狂的计划瞬间成形! “咳咳……咳咳咳……”林枫猛地剧烈咳嗽起来,声音嘶哑、虚弱,仿佛下一刻就要断气,他故意将声音放大,带着一种行将就木的悲凉,“外……外面的……好汉……咳咳……行行好……小老儿……身染恶疾……咳咳咳……见不得风……咳咳……莫要……莫要进来……沾染了……晦气……” 他刻意改变声线,模仿一个垂死老者的腔调,同时将“恶疾”、“晦气”这几个字咬得格外重! 门外的砸门声和叫嚣果然顿了一顿。显然,“恶疾”和“晦气”这两个词,对任何时代、任何阶层的人都有着天然的威慑力,尤其是对这些欺软怕硬、迷信怕死的地痞流氓。 “妈的!晦气?”门外领头的声音带着一丝迟疑和嫌恶,“少他妈装神弄鬼!老子刀头舔血,还怕你这点晦气?赶紧开门!交不上这个月的‘平安钱’,你这破铺子就别想开了!” 平安钱?果然是收保护费的地头蛇! 林枫心中冷笑,脸上却依旧是一副哀哀求告的可怜相:“好汉……咳咳……行行好……小老儿……刚从乡下逃难来……咳咳……身无分文……只剩……只剩半条贱命了……咳咳咳……您……您高抬贵手……改日……改日一定补上……” “改日?老子看你他妈是想找死!”另一个暴躁的声音响起,又是一脚狠狠踹在门上,“没钱?没钱就拿东西抵!里面有什么值钱的?都给老子搬出来!” “对!搬东西!”其他几个混混也跟着起哄。 林枫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让他们进来搜刮?这破铺子里虽然没什么值钱东西,但芸娘还昏迷在床上!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别……别进来!”林枫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濒死的惊恐,“好汉……莫进来!里面……里面真的……咳咳……有瘟病啊!咳咳咳……前几日……隔壁巷子……咳咳……老孙头……就是……就是在这抓了药……回去……回去就吐血……死啦!咳咳咳……”他故意将“老孙头”、“吐血”、“死啦”这几个词说得阴森恐怖,还夹杂着剧烈的咳嗽。 “老孙头?”门外领头的声音明显一滞,带着惊疑,“哪个老孙头?看后门那个?” “对……对……就是他……咳咳……他来抓了副……治咳嗽的土方子……回去……回去当晚就……咳咳咳……”林枫的声音充满了“恐惧”和“后悔”。 林府下人老孙头死于“肺痨”的消息,虽然被王氏刻意压制,但在西市底层这些消息灵通的地痞流氓圈子里,恐怕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尤其还是“吐血而死”这种极具冲击力的死法! 门外的喧闹瞬间安静了下来!那几个混混显然被“肺痨”、“吐血而死”、“在这抓了药”这几个信息组合给震住了!一股无形的恐惧开始在门外弥漫。 “大……大哥……这……这老头说的……不会是真的?”一个混混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 “放屁!哪有那么邪乎!”领头的声音色厉内荏地反驳,但底气明显不足,“老孙头是得了痨病死的,关这破药铺屁事!” “可是……大哥……”另一个混混小声道,“这铺子……以前……好像就叫‘济世堂’……听说……听说几十年前……闹过时疫……死过不少人……邪性得很……” 流言蜚语,在恐惧的催化下,瞬间扭曲放大!林枫刻意营造的“瘟神”、“晦气”氛围,加上“济世堂”这个本就带着点“处理脏病”联想的老字号,以及混混们自己脑补的“邪性”传说,效果拔群! 门外的气势明显弱了下去,踹门声也停了。 就是现在! 林枫眼中寒光一闪!他强忍着左臂剧痛,飞快地冲到那堆药材残渣前,抓起那一小撮暗红色的钩吻根须(剧毒,外用可致皮肤红肿剧痛,内服致命!),又抓起一大把甘草、防风等气味浓烈的药材,连同一些发霉的粉末,混合在一起。 他冲到墙角那堆早已熄灭、但灰烬尚温的篝火旁,将混合的药材猛地撒了进去! “滋啦——!” 一股浓烈、刺鼻、带着诡异甜香和焦糊味的浓烟瞬间升腾而起!这烟雾颜色古怪,呈淡黄色,混合了甘草的甜、防风的辛、霉变的腐臭,以及钩吻那极其微弱的、令人心悸的腥气! 林枫用一块破布扇动,将这诡异的浓烟尽可能多地扇向门缝! “咳咳!什么鬼味道!” “妈的!好呛!眼睛疼!” “这烟……这烟颜色不对!有毒!肯定有毒!”门外的混混们被这突如其来的浓烟呛得连连后退,咳嗽不止,恐慌瞬间升级! “老东西!你他妈搞什么鬼!”领头的地痞又惊又怒,声音带着恐惧。 “好汉……咳咳……莫怪……小老儿……咳咳……是在……是在熬药……驱邪……咳咳……这铺子……阴气重……咳咳……不驱邪……活不了人啊……”林枫的声音在浓烟后幽幽传来,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阴森,“这药烟……专克……咳咳……专克枉死的怨魂……好汉们……阳气重……不妨事……咳咳……只是……沾多了……怕是……咳咳……夜夜噩梦缠身啊……” “噩梦缠身”四个字,被他刻意拖长了语调,在浓烟和夜色中,如同恶鬼的低语。 “操!真他妈邪门!”一个混混彻底崩溃了,“大哥!这钱……这钱咱不要了!这地方太他妈晦气了!走走走!” “对!走走走!沾上这晦气,赌钱都要输掉裤衩!” 恐惧如同瘟疫般蔓延。什么“平安钱”,什么敲诈勒索,在未知的“瘟病”、“邪气”、“怨魂”面前,都变得不值一提!混混们只想尽快逃离这个散发着“死亡”气息的鬼地方! “妈的!算你老东西走运!”领头的地痞显然也怂了,丢下一句狠话掩饰心虚,“这次放过你!下次再交不上‘平安钱’,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我们走!” 杂乱的脚步声和骂骂咧咧的声音迅速远去,消失在黎明前最深沉的黑暗里。 铺面内,诡异的浓烟渐渐散去,只留下刺鼻的气味和满地的狼藉。林枫靠着冰冷的墙壁,剧烈地喘息着,冷汗浸透了单衣。刚才那番智斗,耗尽了他最后的心力。 他赢了。 用智慧、用对人性的把握、用这破铺子里能找到的一切“武器”,吓退了第一波豺狼。 摇曳的烛光重新稳定下来,照亮了芸娘依旧昏迷但呼吸平稳的脸庞,也照亮了林枫那双疲惫不堪、却燃烧着冰冷火焰的眼睛。 他缓缓走到那张歪斜的柜台前,看着那象征着不屈和希望的微弱烛火。 济世堂…… 第一关……闯过了!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平安钱”的威胁并未解除。王氏的阴影依旧笼罩。芸娘的伤和高烧需要持续治疗。这破败的铺面需要收拾。生存的压力如同泰山般沉重。 更重要的是……林枫的目光落在墙角那堆刚刚用来制造“毒烟”的灰烬上,钩吻的根须已经烧毁,但那令人心悸的腥气似乎还残留了一丝。 用毒……虽是无奈之举…… 但这“邪医”之名…… 是否会成为他立足长安的…… 另一道枷锁? 门外,长安城的第一缕天光,艰难地撕破厚重的云层,惨淡地投射在“济世堂”那破败的门板上。新的一天开始了,带着无尽的未知和凶险。 第22章 官皮豺狼,铜钱开道 地痞的脚步声和叫骂声彻底消失在黎明前的巷弄深处,只留下“济世堂”铺面内死一般的寂静和刺鼻的药材焦糊味。林枫靠着冰冷的墙壁,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左臂的剧痛和脏腑的疲惫。冷汗浸透了他单薄的衣衫,紧贴着皮肤,带来刺骨的寒意。 赢了。用智谋、用对人性的精准把握、用这破铺子里一切能利用的“武器”,暂时吓退了第一波豺狼。但胜利的代价是巨大的。心力交瘁,本就未愈的身体雪上加霜。更重要的是,那刻意营造的“瘟神”、“邪医”氛围,如同一把双刃剑,虽吓退了地痞,却也在这西市背街彻底烙下了“不祥之地”的印记。 摇曳的烛光艰难地驱散着门缝渗入的惨淡天光,照亮了芸娘依旧昏迷但呼吸稍显平稳的脸庞。高烧似乎退下去一点,但肩后那狰狞的伤口,在简陋的包扎下依旧触目惊心。阎王愁的“九幽锁穴针”效果非凡,但后续的消炎、生肌、防止感染恶化,依然需要药物和持续的护理。 林枫的目光扫过这破败狼藉的铺面。倒塌的药柜,散落的药材残渣,积满灰尘的地面,漏风的屋顶……生存的压力如同冰冷的巨石,沉甸甸地压在心头。王氏的阴影如同附骨之蛆,官府的盘剥、地痞的骚扰更是长安底层永恒的噩梦。“平安钱”的威胁并未解除,那领头的地痞临走时的狠话犹在耳边。 他必须尽快恢复体力,整理铺面,更重要的是——搞到钱! 没有钱,寸步难行!买药、买粮、应付盘剥……都需要真金白银! 一个念头在他疲惫而疯狂的大脑中愈发清晰——利用他超越时代的医药知识,在这里,在“济世堂”,做出点真正有用的东西来! 哪怕是最低级的金疮药、驱蚊香、或者……能快速见效的跌打损伤膏!只要有效,就不愁没有销路!长安城西市鱼龙混杂,三教九流,受伤、病痛是家常便饭,对便宜有效的药物需求极大! 他挣扎着起身,无视左臂的剧痛和身体的抗议,开始在散落的药材残渣中仔细翻找、分拣。甘草、防风、蒲公英根、甚至找到了一点品相尚可的艾草和薄荷叶。他将这些药材仔细清洗(用屋顶漏下的雨水),然后用地上的破瓦片捣烂、混合。 没有精密的工具,没有提纯的工艺,他只能依靠经验和直觉,尝试着复现记忆中几种简单实用的成药配方。他将混合的药泥加入少量蜂蜜增加粘稠度,又加入一点点盐(作为最原始的抑菌剂),最终制成了一种颜色暗绿、气味浓烈刺鼻的药膏。 “济世堂一号”——简易金疮药(试验版)。 林枫看着瓦片上那团其貌不扬的药膏,眼神复杂。这玩意儿,效果如何?安全性如何?他心里也没底。但这是目前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就在他小心翼翼地将药膏刮入一个洗净的破陶罐时—— “梆!梆梆!” 一阵节奏缓慢、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敲击声,清晰地落在了“济世堂”那扇刚刚经历蹂躏的腐朽门板上! 不是地痞的粗暴砸门,而是某种……官方的叩击! 林枫的心猛地一沉!刚走豺狼,又来虎豹?!而且,是披着官皮的虎豹! “开门!京兆府万年县衙,查检坊市!”一个低沉、带着明显官腔和懒散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京兆府?万年县衙?查检坊市? 林枫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这比地痞流氓可怕十倍!官府的人来了!查检?这破铺子有什么好查的?无非是敲骨吸髓的借口!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不能慌!更不能不开门!与官府对抗,死路一条! 他艰难地挪到门边,移开顶门的木棍。随着令人牙酸的“吱嘎”声,门被拉开一条缝隙。 门外站着两个人。为首的是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青色皂隶服、身材微胖、面皮白净、留着两撇鼠须的中年男子。他手里拎着一根水火棍,眼神懒洋洋地扫视着铺内,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和毫不掩饰的嫌恶。他身后跟着一个年轻些、同样穿着奴隶服的跟班,一脸横肉,眼神凶狠。 “官爷……”林枫立刻换上那副虚弱老者的腔调和姿态,佝偻着腰,剧烈咳嗽着,“咳咳……不知……不知官爷驾临……咳咳……有何吩咐?” 那为首的鼠须皂隶(老陈)用手帕捂着鼻子,嫌恶地扇了扇铺面内残留的刺鼻气味:“哼!好重的晦气!你就是这‘济世堂’的新东家?登记了吗?有行医的凭由吗?交过‘行税’、‘市税’、‘坐贾税’了吗?”他一口气抛出一连串名目,语气咄咄逼人。 林枫心头一凛。登记?凭由?税?他什么都没有!这铺面荒废多年,原主林琰的身份更是见不得光! “官爷……咳咳……小老儿……刚从乡下逃难来……咳咳……祖上……祖上留下这么个破铺子……咳咳……还没来得及……没来得及……”他装出惶恐又可怜的样子。 “逃难来的?没登记?没凭由?没交税?”老陈的鼠须一抖,眼中闪过一丝“抓到把柄”的精光,声音陡然拔高,“好大的胆子!无凭无证,擅开药铺,逃避税赋!你这是藐视王法!按律,当封铺抓人,枷号示众!” 他身后的横肉跟班立刻上前一步,凶神恶煞地瞪着林枫,手按在了腰间的铁尺上! 压力如同实质般扑面而来!林枫知道,对方就是在等这句话!目的只有一个——钱! “官爷……官爷息怒啊!”林枫“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动作牵动伤口,疼得他眼前发黑),声音带着哭腔,“咳咳……小老儿……实在……实在是身无分文……走投无路……才……才想靠着祖传的一点土方子……混口饭吃……咳咳咳……求官爷……高抬贵手……宽限几日……小老儿……一定……一定想办法补上……” 他一边哀声求告,一边用眼角余光飞快地扫过老陈和那跟班的表情。老陈一脸不耐烦和“油水不够”的嫌弃,那跟班则是不加掩饰的凶狠。 “宽限?哼!”老陈冷笑一声,用脚尖踢了踢门框,“就你这破地方,耗子进来都得哭着走!宽限你几日,你能变出钱来?少废话!要么现在交钱!要么……”他拖长了语调,眼神阴冷地扫过铺内,“封铺!抓人!你这把老骨头,去大牢里慢慢熬!” 赤裸裸的威胁!不交钱,就抓人封铺!芸娘还昏迷在床,一旦被抓走,必死无疑! 林枫的心如同被冰水浸透。他知道,今天不出血,是绝对过不了这一关了。他颤抖着(一半是装的,一半是疼的)从怀里摸索出一个小布包——里面是芸娘之前贴身藏着的、仅有的一小串铜钱,总共不到一百文。这是他目前全部的财产,是准备给芸娘买点米熬粥的钱! 他颤抖着双手,将那小串铜钱捧到老陈面前,声音悲切:“官爷……咳咳……小老儿……就……就剩下这点活命钱了……求您……求您开恩……” 老陈瞥了一眼那少得可怜的铜钱,眼中满是鄙夷和恼怒:“就这点?打发叫花子呢?连塞牙缝都不够!”他一把抓过铜钱,掂量了一下,随手扔给身后的跟班,“收着!苍蝇腿也是肉!” 跟班接过钱,掂了掂,撇撇嘴,塞进怀里。 “这点钱,只够抵你今日无凭开铺的罚金!”老陈用帕子捂着鼻子,嫌恶地环顾四周,“至于税赋……哼!看你可怜,宽限你三日!三日之后,若还交不上这季度的‘行税’、‘市税’、‘坐贾税’……嘿嘿,别怪爷们不客气!到时候,你这破铺子里的东西,连带着你这把老骨头,都得给爷们抵债!” 他丢下狠话,又嫌恶地瞪了林枫一眼,仿佛多看一秒都污了他的眼,这才带着跟班,大摇大摆地转身离去。那背影,充满了敲骨吸髓后的满足和居高临下的傲慢。 林枫缓缓从冰冷的地上爬起,靠着门框,看着那两抹消失在巷口的青色身影。左臂的剧痛和心中的冰冷愤怒交织在一起,几乎让他窒息。 钱!被抢走了! 三日之期!如同催命符! 这长安城……这看似繁华的盛唐……底层百姓的生存,竟是如此艰难!官府的压榨,比地痞的敲诈更加凶狠,更加名正言顺! 他转身,看着铺面内摇曳的烛光,看着床上昏迷的芸娘,看着瓦片上那团其貌不扬的“济世堂一号”金疮药。 铜钱开道…… 开的却是豺狼虎豹的道! 三日…… 他必须在这三日之内…… 让这“济世堂一号”…… 变成真正的生钱之道! 就在这时—— “吱呀……” 铺面那扇破败的后门(通往后院天井,同样破败不堪),突然被极其轻微地推开了一条缝隙! 一个穿着灰色粗布短打、身形佝偻、满脸风霜的老汉,探头探脑地出现在门口。他脸上带着惊疑、恐惧,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焦急和痛苦! 他的右手臂无力地垂着,小臂处用一块脏污的破布胡乱包扎着,暗红色的血迹渗透布条,不断滴落在地上。他的脸色苍白,嘴唇干裂,显然失血不少,也疼得不轻。 老汉的目光越过林枫,直接落在了柜台上那盏摇曳的烛火上,又扫过铺内狼藉的环境,最后,带着一丝绝望的希冀,聚焦在林枫脸上(或者说是林枫伪装出的那张“老脸”上),声音颤抖着问道: “老……老丈……您……您这里……能治……能治刀伤吗?” 第23章 膏显神效,暗巷惊雷 后门口,那面色苍白、手臂淌血的老汉,带着绝望的希冀问出那句话时,林枫的心脏如同被重锤击中! 机会! 天赐的良机! 他刚刚制出“济世堂一号”,正愁无处验证效果,更愁如何打开销路,换取那救命的铜钱!这送上门来的刀伤患者,简直就是瞌睡遇到了枕头! “能治!快……快进来!”林枫强忍着左臂的剧痛和身体的极度疲惫,立刻用那伪装的老者腔调急促回应,声音带着“医者仁心”的急切,侧身让开了通路。 老汉如蒙大赦,踉跄着闪身进来,迅速关好破败的后门,仿佛身后有恶鬼追赶。他靠在门板上,大口喘息,额头上冷汗涔涔,显然失血和剧痛让他几乎虚脱。他的目光警惕而迅速地扫过铺内狼藉的环境和床上昏迷的芸娘,最后落在林枫那张同样“饱经风霜”的脸上,眼中的疑虑稍减,只剩下求生的本能。 “老丈……求您……救救我……”老汉的声音带着痛苦的颤抖,将受伤的右臂抬起。那胡乱包扎的破布早已被暗红的血液浸透,不断有血珠滴落在地,积成一小滩刺目的红。 林枫示意他坐到一张勉强立着的破凳子上。借着柜台摇曳的烛光,他小心翼翼地解开老汉手臂上那肮脏的布条。一道长约三寸、深可见骨的刀伤暴露出来!伤口皮肉翻卷,边缘红肿发烫,显然已有轻微感染,正汩汩地往外冒着暗红色的血液。 典型的锐器砍伤!失血量不小,感染风险极高!情况比芸娘的箭伤更凶险,因为位置在活动频繁的手臂,且伤者年纪较大。 “好汉……怎么伤的?咳咳……”林枫一边故作关切地询问(拖延时间观察伤口,同时收集信息),一边飞快地思考对策。他的“济世堂一号”药膏就在手边,但这是第一次在人身上使用!效果未知,风险极大!万一无效甚至恶化…… “走……走镖的……咳咳……路上……遇了剪径的强人……”老汉含糊地解释,眼神闪烁,显然有所隐瞒。但林枫敏锐地捕捉到他虎口厚厚的老茧和手臂虬结的肌肉——这绝非普通走镖的,更像是……刀口舔血的江湖人或者帮派打手! 风险更高了!治好了是恩情,治不好……恐怕就是催命符! 但林枫别无选择!这老汉是他目前唯一的“客户”,更是验证药膏、打开局面的关键!他必须赌一把! “伤得不轻……咳咳……万幸……未伤筋骨……”林枫稳住心神,声音带着“见多识广”的沉稳,“小老儿……祖传的……金疮药……或可一试……只是……咳咳……药性霸道……会有些……疼……” 他故意强调“霸道”和“疼”,既是预警,也是在为可能的效果不佳或副作用提前铺垫。同时,他拿起那个装着暗绿色药膏的破陶罐,用一根洗净的小木片,挖出一大坨粘稠、气味浓烈刺鼻的药膏。 老汉看着那其貌不扬、甚至有些恶心的药膏,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和怀疑。但手臂上钻心的剧痛和不断流失的体力让他别无选择。“老丈……尽管……尽管用药!再疼……也比……比丢了命强!” 林枫不再迟疑。他先用找到的、相对干净的雨水(煮开晾温)小心地冲洗伤口,冲掉表面的污血和部分坏死组织。这个简单的清创动作,让老汉疼得倒抽冷气,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接着,林枫屏住呼吸,将木片上那团暗绿色的“济世堂一号”药膏,厚厚地、均匀地涂抹在狰狞的伤口上!从创面深处到边缘红肿的皮肉,全部覆盖! “滋——!” 药膏接触翻卷血肉的瞬间,老汉身体猛地一僵,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如同野兽般的低吼!整张脸瞬间扭曲!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那感觉,仿佛烧红的烙铁直接按在了伤口上!剧烈的灼烧感和刺痛感远超他的预期! “忍……忍着点……药力……在化开……咳咳……”林枫嘶哑地安抚着,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他死死盯着伤口。 奇迹,在剧烈的痛苦中悄然发生! 只见那原本汩汩外冒的暗红色血液,在药膏覆盖下,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缓!几个呼吸之间,那汹涌的出血……竟然止住了!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扼住了源头!同时,伤口边缘那红肿发烫的皮肉,似乎也因为这剧烈的刺激而产生了某种收缩反应! 更神奇的是,那浓烈刺鼻的药味中,甘草的甘甜、防风的辛香、蒲公英的微苦混合着蜂蜜的黏腻,形成一种奇特的复合气息,似乎隐隐盖过了伤口本身的腥气,带来一种……清凉镇痛的后续感觉? 剧痛如潮水般退去,老汉扭曲的脸庞渐渐舒缓,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震惊和劫后余生的狂喜!他瞪大眼睛,死死盯着自己手臂上那被暗绿色药膏覆盖、不再流血的伤口,声音都变了调:“止……止住了?!真……真止住了?!神……神药啊!老丈!您这是神药啊!” 成了! 林枫心中一块巨石轰然落地!巨大的喜悦甚至暂时压过了身体的剧痛和疲惫!这简陋版“济世堂一号”的效果,远超预期!止血、消炎、镇痛,初步效果堪称惊艳!虽然过程痛苦,但结果足以震撼人心!这验证了他思路的正确性,也让他看到了在这长安城立足的真正希望! “咳咳……祖传的……土方子……侥幸……侥幸有效……”林枫强压激动,依旧维持着虚弱老者的姿态,用干净的破布条(撕了自己另一件内衫)小心翼翼地给老汉包扎好伤口,“好汉切记……三日……咳咳……不可沾水……不可用力……每日……来换一次药……” “一定!一定!”老汉连连点头,看着林枫的眼神充满了感激和敬畏。他挣扎着从怀里摸索出一个同样脏污的小布包,倒出里面所有的铜钱——大约二十几文,双手捧到林枫面前,脸上带着窘迫,“老丈……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这点……这点心意……您……您务必收下……等我……等我缓过劲来……定有厚报!” 二十几文!虽然依旧少得可怜,但这是林枫在长安城赚到的第一笔钱!是“济世堂”开张的第一笔收入!意义非凡! 林枫没有推辞,颤抖着(这次激动占了上风)接过那带着体温的铜钱。“好汉……客气了……咳咳……救人……乃医者本分……这钱……权当……药钱……” 送走千恩万谢的老汉,林枫关好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看着掌心那二十几枚磨损严重的铜钱,在烛光下反射着微弱却无比珍贵的光芒。疲惫感如潮水般再次涌来,但心中却燃烧着前所未有的火焰! 第一步…… 迈出去了! 济世堂…… 活了! 他立刻将几枚铜钱交给挣扎着醒过来、依旧虚弱的芸娘,让她去巷口买点最便宜的糙米和一小块猪油(补充能量,促进伤口愈合)。剩下的钱,他小心翼翼藏好,这是他们活下去的种子,也是应对官府三日之期的唯一本钱。 接下来的两天,林枫如同上紧发条的机器。他强忍着伤痛,在芸娘的帮助下(芸娘恢复得很快,高烧已退,伤口在阎王愁的金针和林枫的草药护理下稳定愈合),开始疯狂整理铺面。 清扫厚厚的灰尘和垃圾。 修补漏风的屋顶(用茅草和泥巴勉强糊住)。 修理倒塌的药柜,将分拣出的、还能用的药材残渣分门别类放好。 用剩下的药材,又制作了几罐“济世堂一号”药膏。 甚至用找到的艾草、薄荷和少量驱蚊草药,尝试制作了简易的驱蚊香。 他将那盏象征希望的烛台,郑重地擦拭干净,摆放在收拾一新的柜台上。微弱的烛光,照亮着“济世堂”三个模糊的字迹,也照亮着他眼中日益坚定的光芒。 他等待着老汉的复诊,也等待着其他可能的“客户”。口碑需要时间发酵,但他相信,只要药效是真的,就不怕没人来! 第三天傍晚。 夕阳的余晖将西市背街染上一层昏黄。忙碌了一天的林枫和芸娘,正准备用仅剩的一点糙米熬点稀粥。 “梆梆梆!” 熟悉的、带着官腔的敲击声,再次落在了“济世堂”的门板上! 比约定的三日之期,提前了半天! 林枫的心猛地一沉!官府的豺狼,闻着味就来了! 他示意芸娘躲到后面,自己深吸一口气,再次换上那副虚弱老者的姿态,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果然是那鼠须皂隶老陈和他一脸横肉的跟班。老陈依旧是那副嫌恶的表情,用手帕捂着鼻子,但那双鼠眼中,却闪烁着比上次更加贪婪和迫不及待的精光!显然,他根本不相信这“老乞丐”能在三天内凑够税钱,提前来,就是为了施压,甚至……直接抄家! “老东西!三日之期到了!钱呢?”老陈的声音带着猫戏老鼠的戏谑,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向铺内明显被收拾过的环境,尤其在柜台那几罐新制的药膏上停留了片刻,贪婪之色更浓! “官爷……咳咳……”林枫佝偻着腰,声音悲切,“小老儿……东拼西凑……只……只弄到了……一点点……”他颤抖着掏出一个小布包——里面是他这两天赚的,加上老汉给的,总共不到五十文钱!离那所谓的“行税”、“市税”、“坐贾税”简直是杯水车薪! “五十文?!”老陈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被戏弄的暴怒!他一把抢过钱袋,狠狠摔在地上!“你他妈耍老子呢?!这点钱,连塞牙缝都不够!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他狞笑着,对身后的跟班一挥手,“给我搜!值钱的东西,还有那些药膏,都给老子搬走!封铺!抓人!” 横肉跟班狞笑着就要往里冲! 林枫的心瞬间沉入冰冷的深渊!完了!药膏被抢,铺子被封,他和芸娘被抓走……一切都完了!他所有的努力,在官府的暴力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陈头儿!且慢动手!”一个急促、洪亮、带着几分江湖气的声音,如同惊雷般在巷口炸响! 众人愕然回头! 只见巷口处,之前那个被林枫救治的刀伤老汉,正带着三四个同样身形彪悍、眼神凌厉的汉子,大步流星地赶来!老汉的手臂还吊着,但气色好了许多,此刻脸上带着焦急和……毫不掩饰的怒意! 他身后的几个汉子,目光不善地盯在老陈和那跟班身上,手有意无意地按在腰间鼓囊囊的地方! 空气瞬间凝固! 官府的豺狼,遇上了……江湖的虎豹?! 第24章 漕帮虎踞,药酒慑心 “陈头儿!且慢动手!” 那一声如同惊雷般的暴喝在巷口炸响,瞬间冻结了铺面门口剑拔弩张的气氛! 鼠须皂隶老陈和他那横肉跟班愕然回头,脸上的狞笑和嚣张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惊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只见巷口处,之前被林枫救治的刀伤老汉(张伯),手臂吊着布带,面色虽显苍白,但眼神凌厉,正带着三四个身形剽悍、眼神凶狠、穿着短打、腰间鼓囊囊(显然藏着家伙)的汉子,大步流星地走来!这几人步履沉稳,气息彪悍,一看就是刀头舔血、见过真章的狠角色!他们看向老陈二人的目光,毫不掩饰地带着压迫和敌意! “张……张老哥?”老陈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您……您怎么来了?您这伤……” “哼!老子再不来,陈头儿是不是就要把我张老头的救命恩人,连铺子带人一起端了?!”张伯走到近前,声音洪亮,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意,一双虎目死死盯着老陈。 “这……这哪儿能啊!”老陈额头瞬间见汗,赔着笑,连连摆手,“误会!都是误会!小弟我……我这不是例行公事,查检税赋嘛!这老……这位老丈,欠着官府的税钱,小弟我也是奉命行事……”他语气瞬间软了下来,甚至带上了“小弟”的自称。 “税钱?”张伯冷哼一声,目光扫过地上被老陈摔落的、散开的几十文铜钱,又扫过林枫那张“饱经风霜”的脸,最后落回老陈脸上,“陈头儿,这位老丈救了我的命!他的税钱,我‘漕帮’西市码头分舵,替他交了!要多少,开个数!” 漕帮! 这两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在场所有人的心头! 林枫心中剧震!这老汉,竟然是漕帮的人!而且是西市码头分舵的头目级人物!难怪有如此威势!漕帮,掌控长安乃至天下漕运水道,势力盘根错节,黑白通吃,是连官府都要忌惮三分的庞然大物!难怪老陈瞬间怂了! 老陈和他跟班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他们敲诈勒索底层商户可以,但踢到漕帮这块铁板?借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 “哎哟!瞧您这话说的!张老哥您言重了!言重了!”老陈点头哈腰,姿态放得极低,“既然是张老哥的恩人,那就是自己人!这点小钱……算……算小弟孝敬老丈的!税……税的事儿好说!好说!改日!改日小弟再来拜会!”他语无伦次地说着,一边弯腰飞快地将地上散落的铜钱捡起,胡乱塞回林枫手里,一边拉着同样吓得面无人色的跟班,如同丧家之犬般,头也不回地仓皇逃离了巷子!那背影,狼狈不堪,哪还有半分之前的嚣张气焰! 危机瞬间解除! 压迫得林枫几乎窒息的官府阴影,在漕帮这块金字招牌面前,如同阳光下的积雪,瞬间消融! 林枫靠着门框,长长地、无声地呼出一口浊气,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左臂的剧痛和身体的疲惫再次汹涌袭来,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他看着张伯和他身后那几个气息彪悍的漕帮汉子,心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但更多的,是深深的警惕和复杂的权衡。 漕帮的恩情…… 是福?还是更大的祸? “老丈!您没事?”张伯见老陈逃走,立刻换上一副关切的表情,上前一步扶住摇摇欲坠的林枫,“这帮衙门里的狗腿子,就会欺负老实人!您放心,有我张铁头在,以后这西市背街,没人敢再动您‘济世堂’一根汗毛!”他拍着胸脯保证,声音洪亮,带着江湖人的豪气,也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 “多……多谢张好汉……咳咳……救命之恩……”林枫强打精神,再次用那老者的腔调道谢,声音虚弱不堪。 “嗐!该说谢的是我!”张伯摆摆手,示意身后一个汉子递过来一个沉甸甸的粗布钱袋,“老丈,这是上次的药钱和诊金,还有我的一点心意,您务必收下!您那药膏,真他娘的神了!这才两天,伤口就收口了!也不怎么疼了!比城里那些狗屁‘回春堂’的烂药强百倍!” 钱袋入手沉甸甸,至少有两三百文!这对此刻的林枫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但他心中的警惕更甚。漕帮的钱,不是那么好拿的! “张好汉……太……太重了……咳咳……使不得……”林枫作势推辞。 “使得!使得!”张伯不由分说地将钱袋塞进林枫怀里,“我张铁头这条命都是您救的,这点钱算个屁!老丈,您这医术,窝在这破巷子里,太屈才了!”他话锋一转,目光灼灼地盯着林枫,“不如……跟我去码头!我们漕帮兄弟,刀口舔血,受伤挂彩是家常便饭!正缺您这样的神医!到了那边,好吃好喝供着您!月钱是这里的十倍!百倍!如何?” 招揽! 赤裸裸的招揽! 而且是加入漕帮的邀请! 林枫的心猛地一沉!果然来了!漕帮的“保护”不是的!他们要的是他这个人!他的医术!一旦加入漕帮,就等于彻底绑上了这艘大船,从此身不由己!江湖帮派的倾轧、仇杀、与官府的明争暗斗……都将如影随形!这与他只想低调行医、积蓄力量、最终向王氏复仇的初衷背道而驰! “咳咳……张好汉……咳咳……抬爱了……”林枫剧烈咳嗽起来,掩饰着内心的惊涛骇浪,声音带着垂暮的悲凉,“小老儿……一把年纪……咳咳……行将就木……只想守着……祖上这点念想……混口饭吃……咳咳……江湖风浪……实在……折腾不起了……咳咳咳……” 他婉拒得极其明确,姿态也放得极低。 张伯脸上的热情瞬间淡了几分,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和……不满!在他看来,自己礼贤下士,诚意十足,这“老东西”居然不识抬举!但林枫的“老迈”和“救命之恩”又让他不好当场发作。 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张伯身后的几个汉子,眼神也变得不善起来,冷冷地盯着林枫。 就在这时,林枫的目光扫过张伯手臂上那包扎得严实的伤口,心中一动!他强撑着,从柜台上拿起那个装着“济世堂一号”药膏的陶罐,又拿起旁边一个小陶瓶——那是他之前用福伯留下的高度酒蒸馏提纯(简陋版),再加入少量蒲公英、黄芩汁液制成的“消毒药水”,气味极其辛辣刺鼻。 “张好汉……咳咳……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这点……祖传的‘净毒水’……配合药膏使用……可保……伤口绝不生脓溃烂……咳咳……算是……小老儿一点心意……”他将药膏和小陶瓶递给张伯。 张伯将信将疑地接过。他拔开小陶瓶的塞子,一股浓烈到刺鼻、几乎让人流泪的辛辣酒气混合着草药的苦涩瞬间冲了出来!这气味霸道无比,远超他闻过的任何药酒! “嚯!好霸道的劲头!”张伯忍不住赞了一句,眼中再次露出惊异。他混迹江湖,自然知道伤口发炎化脓的可怕,这“净毒水”的气味,让他本能地觉得……有效! “此水……用于……清洗伤口……或……涂抹……可杀灭……污秽邪毒……咳咳……切记……不可内服……一滴……便能……要人性命……”林枫嘶哑地叮嘱着,语气凝重,刻意强调了“要人性命”几个字! 这既是警示,也是一种隐晦的威慑!他在告诉张伯,他不仅有救人的本事,也有……用毒的手段! 果然! 张伯和他身后的几个漕帮汉子,听到“一滴要人性命”时,脸色都是微微一变!看向林枫手中那小陶瓶的眼神,瞬间多了几分凝重和忌惮!这不起眼的“老丈”,不仅能救命,还能要命! 林枫看着他们的表情变化,心中稍定。他需要展现价值,但也需要让对方明白,他不是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 “老丈……果然……深藏不露!”张伯深深地看了林枫一眼,将药膏和“净毒水”郑重收好,眼中的阴鸷和不满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探究和……一丝真正的重视。“既然老丈心意已决,我张铁头也不勉强。这‘济世堂’,以后就是我西市漕帮罩着的!有事,尽管来码头找我!”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不过,老丈的药膏和这‘净毒水’,对我们兄弟确实有大用!这样,以后您做的药,我漕帮包了!价钱好说!按市面金疮药的三倍算!如何?” 报销! 按市价三倍! 这条件,对此刻一穷二白的林枫来说,简直是天降横财!有了稳定的销路和收入,他就能更快地站稳脚跟,购买更好的药材,提升药效,甚至……开始布局复仇! 巨大的诱惑摆在眼前! 林枫的心脏狂跳起来!他强压激动,权衡利弊。接受漕帮的包销,意味着更深地绑上漕帮的战车,但也意味着巨大的利益和暂时的安全保障。王氏的阴影依旧在,官府的盘剥也不会停止,有漕帮这面虎皮旗挡在前面,能省去太多麻烦! “咳咳……张好汉……如此厚爱……咳咳……小老儿……感激不尽……”林枫佝偻着腰,声音带着“激动”的颤抖,“只是……咳咳……药材难寻……炮制不易……产量……恐难保证……咳咳……” “无妨!”张伯大手一挥,“药材您开单子!我让人送来!您只管做药!有多少,我要多少!”他显得豪气干云。 初步的合作意向达成。张伯又交代了几句场面话,留下一个联络的地址(码头附近一家小酒馆),便带着人风风火火地离开了。临走时,他那几个手下看向林枫的眼神,已经多了几分敬畏。 巷子里重新恢复了寂静。林枫关上门,背靠着门板,看着柜台上那沉甸甸的钱袋和摇曳的烛火,心中五味杂陈。 危机暂解…… 财路初通…… 倚漕帮之虎威…… 济世堂…… 终见立足之机! 然而,巨大的利益背后,是更深沉的旋涡。漕帮内部绝非铁板一块,与官府的微妙平衡也随时可能打破。一旦卷入其中,再想脱身,难如登天! 更重要的是……林枫的目光移向铺面深处,芸娘正从帘子后探出小脑袋,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和对未来的憧憬。 王氏…… 会坐视他…… 在这长安城西市…… 生根发芽吗? 仿佛为了印证他心中的隐忧—— 在巷子对面,一处阴影笼罩的屋顶上,一双如同毒蛇般阴冷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济世堂”那扇破败的门板。那眼神的主人,悄无声息地缩回身子,如同鬼魅般消失在鳞次栉比的屋脊之后,朝着长安城中心,林府的方向而去。 第25章 漕浪暗涌,虎口夺命 漕帮西市分舵舵主张铁头的包销承诺,如同黑暗中的灯塔,瞬间照亮了“济世堂”摇摇欲坠的前程。沉甸甸的钱袋里,两三百文铜钱发出悦耳的碰撞声,是林枫(伪装的老丈)和芸娘在长安城立足以来,从未拥有过的“巨款”。这不仅仅是钱,更是希望,是生存的保障,更是向王氏复仇之路迈出的坚实一步! 铺面内,摇曳的烛光似乎都比往日明亮了几分。芸娘小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红晕和兴奋,小心翼翼地数着铜钱,盘算着要买些米粮、油盐,甚至……扯几尺便宜的粗布给少爷做件新衣。林枫(林琰)则强忍着左臂的隐痛和身体的疲惫,心中却燃烧着前所未有的火焰。 有了漕帮稳定的订单和预付的货款(张铁头承诺药材由他提供,药膏按三倍市价收购),他就能购买更好的工具(比如真正的药碾、筛网),尝试提纯工艺,提升“济世堂一号”的药效!甚至,可以开始研制其他更复杂、利润更高的成药!比如针对跌打损伤的活血膏、针对风寒的驱寒散……他的脑海中被无数计划填满。 然而,巨大的利益背后,是深不可测的旋涡。张铁头离去时那看似豪爽、实则隐含掌控的眼神,以及屋顶上那道一闪而逝、如同毒蛇般的窥探目光,如同冰冷的阴影,始终盘踞在林枫心头,提醒着他前路的凶险。 倚虎威,亦在虎口旁! 他必须尽快提升自保能力!除了医术和毒术,还需要建立自己的情报网,了解西市码头的势力分布,尤其是……漕帮内部的情况!张铁头这个靠山,是否稳固? 几天后,张铁头果然派人送来了第一批品质尚可的药材:甘草、防风、蒲公英、艾草、红花,甚至还有一小包价格不菲的乳香末。同时送来的,还有一笔预付的定金——足足五百文! 林枫和芸娘立刻投入到疯狂的生产中。芸娘负责清洗、晾晒药材,林枫则专注于药膏的配伍和熬制。他改进了工艺,加入了红花和少量乳香末,进一步增强了活血化瘀和生肌的效果,新版的“济世堂一号”药膏颜色更深,气味更醇厚,效果也更为显着。 就在第一批改良药膏即将完成封装时—— “砰!” “济世堂”那扇刚刚修葺过的破门,被人猛地撞开! 一个浑身浴血、脸色煞白如纸的漕帮汉子踉跄着冲了进来!他背上还驮着一个同样浑身是血、气息奄奄的人! “老丈!救命!快救救我们二当家!”那汉子声音嘶哑,充满了绝望和惊恐,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林枫的心猛地一沉! 被驮着的人,正是张铁头!他双目紧闭,脸色发青,嘴唇乌紫,胸前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正汩汩冒血!但这还不是最致命的!最可怕的是,他的嘴角正不断溢出带着细小泡沫的白沫,身体间歇性地剧烈抽搐! 中毒!而且是极其猛烈的神经毒素!结合胸前的刀伤,显然是中了埋伏,被刀口喂毒! “怎么回事?!”林枫强压震惊,用那老者的嘶哑声音急促问道,同时示意芸娘立刻准备清水和干净的布。 “码……码头……二当家……清理门户……咳咳……抓内鬼……被……被叛徒偷袭……刀上……有毒!”那汉子语无伦次,眼中充满了恐惧和愤怒。 内斗! 漕帮内部果然爆发了激烈的权力倾轧!张铁头作为分舵舵主,正在清理叛徒时遭了暗算!而他林枫,这个被张铁头“罩着”的“老神医”,瞬间被卷入了这场血腥的帮派仇杀! 救?还是不救? 救,意味着彻底卷入漕帮内斗的漩涡,可能引来叛徒背后势力的疯狂报复! 不救?张铁头一死,他之前的庇护承诺立刻化为泡影,甚至可能被愤怒的漕帮余众迁怒!而且,眼睁睁看着一个“盟友”死在面前,也违背了他医者的底线! 电光火石之间,林枫做出了决断! “把他放平!”林枫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压倒了那汉子的慌乱!他此刻展现出的冷静和气势,与他伪装的老迈形象格格不入,但在生死关头,已无人注意这些细节! 张铁头被平放在清理出来的地面上。林枫立刻检查:瞳孔散大,呼吸微弱且带着明显的“鼾声”(提示气道不畅),脉搏细弱欲绝,胸前刀伤流血不止,中毒症状明显且进展迅猛! 时间就是生命! 必须立刻处理刀伤止血,同时与死神争夺时间,对抗那不知名的剧毒! “高度酒!快!”林枫对芸娘吼道。芸娘立刻将林枫之前蒸馏提纯的、浓度最高的“净毒水”递过来。 林枫毫不犹豫,将大量高度酒直接倾倒在张铁头胸前的刀伤上!剧烈的刺激让昏迷中的张铁头身体猛地一抽!但这霸道的消毒是防止伤口感染恶化的第一道防线!接着,他用干净布条死死按压伤口止血! 同时,他抓起张铁头的手腕,凝神号脉。脉象紊乱、急促、时有时无,带着一种诡异的滑腻感!结合口吐白沫、抽搐、瞳孔散大的症状……乌头碱类剧毒!这种毒发作迅猛,主要攻击神经系统和心脏! “甘草!防风!绿豆!快!有多少拿多少!捣烂!取汁!”林枫对着芸娘和那个跪着的漕帮汉子嘶声命令!甘草解毒,防风解痉,绿豆清热解毒,是他目前能想到的最快对抗乌头碱的中和剂! 芸娘和那汉子如同上了发条,疯狂地翻找、清洗、捣药!铺面内弥漫着浓烈的药味和血腥味。 林枫则用尽力气,将张铁头侧卧(防止呕吐物窒息),撬开他紧咬的牙关,用手指裹着布,伸入他喉咙深处,进行催吐! “呕……哇……”剧烈的刺激让张铁头猛地吐出一大滩污秽物,其中夹杂着尚未消化的食物残渣和浓烈的酸腐气味。这能排出部分尚未吸收的毒素! “汁!药汁!”芸娘将捣出的、混合着甘草、防风、绿豆的浑浊汁液端了过来。 林枫捏住张铁头的鼻子,强行将药汁灌了下去!一部分药汁被呛出,但大部分还是流入了胃中。 做完这一切,林枫已是汗如雨下,左臂的伤口因用力而剧痛钻心。他死死盯着张铁头。抽搐似乎减轻了一点?白沫也少了些?但呼吸依旧微弱,脉搏依旧濒危! “不够……还需要……更强的……解毒剂……”林枫心中焦急万分。乌头碱毒性太烈,甘草防风绿豆汁效果有限!他需要……阿托品!或者类似的抗胆碱能药物!但这在古代,根本是痴人说梦!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中,林枫的目光猛地扫过墙角——那里堆放着张铁头送来的药材,其中有一小包……天仙子种子?(含有莨菪碱、东莨菪碱等生物碱,具有抗胆碱作用,可拮抗乌头碱的部分毒性,但本身也是剧毒!用量极其苛刻!) 一个极其危险、近乎疯狂的念头瞬间闪过! “天仙子种子!快!拿十粒!不!五粒!碾碎!”林枫的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芸娘和那漕帮汉子都惊呆了!天仙子?!那可是有名的毒药!沾一点都能要命! “老丈!这……”漕帮汉子惊恐地看着林枫。 “想救他……就照做!”林枫的眼神如同寒冰,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快!” 芸娘一咬牙,飞快地数出五粒天仙子种子,用石头小心碾成细粉。 林枫接过那一点点褐色的、散发着诡异甜香的粉末,心脏狂跳!这是在走钢丝!用量稍大,张铁头会立刻死于天仙子中毒!用量不足,则无法对抗乌头碱! 他深吸一口气,将粉末混入少量温水,捏开张铁头的嘴,小心翼翼地、一点一滴地灌了进去!每一滴都如同在投下命运的骰子! 时间仿佛凝固了。铺面内只剩下几人粗重的喘息声和烛火燃烧的噼啪声。 一秒……两秒…… 张铁头的身体突然剧烈地痉挛了一下!紧接着,他猛地张开嘴,发出一声长长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吸气声!原本散大的瞳孔,竟然……微微收缩了一些?! 嘴角的白沫也彻底停止了!虽然依旧昏迷,但呼吸似乎……平稳了那么一丝?! 有效!赌对了! 林枫感觉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彻底浸透!巨大的疲惫和劫后余生的虚脱感瞬间将他淹没。他靠着柜台滑坐在地,大口喘息。 就在这时—— “好一手虎口夺命!以剧毒攻剧毒!胆识过人!医术更是……闻所未闻!”一个清朗、带着浓浓惊异和探究的声音,突兀地在铺面门口响起! 众人骇然回头! 只见门口不知何时站着一位身穿半旧青布长衫、头戴方巾、气质儒雅、约莫四十岁上下的中年文士。他面容清癯,双目炯炯有神,正一瞬不瞬地盯着瘫坐在地的林枫,以及地上刚刚脱离死亡边缘的张铁头,眼神中充满了震撼和……难以言喻的兴趣! 他显然目睹了刚才那惊心动魄的急救全过程! 那漕帮汉子瞬间警惕起来,手按向腰间:“你是什么人?!” 中年文士没有理会那汉子,他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林枫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仿佛要穿透那层伪装,嘴角缓缓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 “在下孙思邈,途经此地,被这药香和……动静吸引。老丈,可否借一步说话?” 第26章 药王叩门,伪装惊魂 “在下孙思邈,途经此地,被这药香和……动静吸引。老丈,可否借一步说话?” 孙思邈! 这三个字如同九天惊雷,瞬间在狭小的“济世堂”内炸响!震得林枫脑中一片空白! 药王!孙思邈!后世尊为药圣,当世医术通神、名动天下、连帝王都要礼敬三分的传奇人物!他竟然……竟然出现在这西市背街的破败药铺前!而且,目睹了刚才那场以毒攻毒、凶险万分的急救! 巨大的震惊和荒谬感如同冰水浇头,让林枫浑身僵硬!他瘫坐在地,背靠着冰冷的柜台,左臂的剧痛仿佛都消失了,只剩下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 那漕帮汉子也惊呆了,按在腰刀上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凶狠被极度的敬畏和茫然取代。孙思邈的大名,在民间如同神仙一般!他怎么会来这里? 芸娘更是吓得小脸煞白,下意识地躲到林枫身后,紧紧抓住他破旧的衣角,身体微微发抖。 铺面内,血腥味、药味、汗味混杂在一起,气氛凝固得如同寒冬的冰湖。摇曳的烛光将孙思邈清癯儒雅的身影拉长,投在斑驳的墙壁上,带来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他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如同最精准的探照灯,穿透昏暗的光线,牢牢锁定在瘫坐于地的林枫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惊异和……一丝洞穿人心的锐利! “老丈?”孙思邈见林枫没有反应,声音依旧清朗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他向前迈了一步,踏入铺内。目光扫过地上昏迷不醒、但呼吸已然平稳的张铁头,又扫过那沾染着血迹和天仙子粉末的破瓦片,最后重新落回林枫身上。“方才观老丈急救手法,胆魄惊人,用药更是……别出心裁,以天仙子之剧毒,拮抗乌头之烈性,于死局中夺回一线生机。此等见识与手段,孙某行医半生,亦叹为观止。敢问老丈,师承何方高人?” 师承? 林枫的心脏狂跳!他哪有什么师承?他的医术来自千年后的现代医学体系!但这能说吗?说出来,要么被当成疯子,要么被当成妖孽! 冷汗,瞬间浸透了林枫的后背。他强迫自己冷静,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孙思邈的突然出现,打乱了一切!他不仅医术通神,眼光更是毒辣!刚才那番急救,他很可能已经看出了许多破绽!尤其是……自己这身拙劣的伪装! “咳咳……咳咳咳……”林枫猛地剧烈咳嗽起来,声音嘶哑苍老,试图用这惯用的伎俩掩饰内心的惊涛骇浪,同时拖延时间,“孙……孙神医……谬赞了……咳咳……小老儿……乡野鄙夫……哪……哪有什么师承……咳咳……不过是……祖上传下的……一点……一点土方子……瞎猫……碰上……死耗子……咳咳咳……” 他蜷缩着身体,将脸埋在阴影里,尽量避开孙思邈那仿佛能看透灵魂的目光。 “土方子?”孙思邈的眉头微微蹙起,他缓步走到张铁头身边,极其自然地伸出三根修长的手指,搭在了张铁头的手腕上。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返璞归真的韵律。他闭目凝神片刻,眼中再次掠过一丝异色。“脉象虽弱,却已趋于平稳,脏腑之毒竟被中和了七七八八!好霸道的‘土方子’!敢问老丈,这天仙子用量几何?配伍可有讲究?如何把握这生死一线之毫厘?” 他的问题一个比一个精准,一个比一个刁钻!直指核心!这绝非客套,而是真正的医学探讨!也是……最致命的试探! 林枫的心沉到了谷底。孙思邈的求知欲和洞察力太可怕了!他越是追问,自己暴露的风险就越大!如何回答?编造一个经不起推敲的“祖传秘方”?在药王面前,任何谎言都显得苍白无力! 就在这千钧一发、林枫几乎要被逼入绝境之际—— “呃……咳咳……”地上昏迷的张铁头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身体微微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神先是茫然,随即聚焦,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虚弱和警惕! “二……二当家!您醒了!您终于醒了!”那漕帮汉子喜极而泣,扑到张铁头身边,声音带着哭腔。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孙思邈的追问也被打断,他的目光转向张铁头,带着医者的关切和审视。 林枫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他挣扎着站起身,依旧是那副虚弱老者的姿态,颤巍巍地走到张铁头身边,嘶哑道:“张好汉……莫……莫动……毒刚解……需……静养……”他一边说,一边极其自然地用手搭在张铁头的手腕上,看似在号脉,实则是利用身体的遮挡,避开了孙思邈那洞穿人心的视线。 “老……老丈……”张铁头认出了林枫,眼中充满了感激和一丝后怕,“是……是您……又救了我……” “咳咳……侥幸……侥幸……”林枫含糊着,心思电转。必须利用张铁头转移孙思邈的注意力!“张好汉……这位……咳咳……是路过的……孙神医……方才……也……也帮了把手……”他将孙思邈的身份点出,既是一种提醒,也是一种……无形的压力!告诉张铁头,这位可不是普通人! 果然,张铁头听到“孙神医”三个字,浑浊的眼中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震惊和极度的敬畏!“孙……孙药王?!您……您老……”他挣扎着想坐起来行礼,却被林枫轻轻按住。 孙思邈微微颔首,算是回应,目光却并未从林枫身上移开太久。他转向张铁头,声音平和:“阁下伤势未稳,毒虽解,但脏腑受创,气血两亏,需静心调养月余,切不可再动武耗神。”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扫过林枫,“这位老丈的‘土方子’虽然凶险,却也是救命良药。只是……”他话锋一转,重新看向林枫,那双仿佛能洞察秋毫的眼睛微微眯起,“老丈方才号脉的手法……拇指按压寸关尺三部的力道均匀,指腹感知脉象细微变化时沉稳异常……这可不是寻常乡野郎中的手法,倒像是……精研脉理多年的国手风范。不知老丈这‘祖传’的脉法,又是师从哪位隐世高人?” 又来了! 致命的细节! 林枫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刚才情急之下的号脉动作,完全是现代医生习惯性的触诊手法,虽然尽力模仿老中医的姿态,但在孙思邈这等大宗师眼中,细微的差别就如同黑夜中的明灯! 铺面内的空气再次凝固!张铁头和那漕帮汉子也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目光惊疑不定地在孙思邈和林枫之间逡巡。 芸娘躲在林枫身后,小手死死攥着他的衣角,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小脸上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她能感觉到少爷(老丈)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林枫的脑子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否认?狡辩?在孙思邈这近乎实质的目光下,任何掩饰都显得可笑!承认?承认什么?承认自己是个冒牌货?承认自己身负秘密? 就在他几乎要被这无形的压力压垮之际,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迷雾! 既然瞒不过…… 那就……反其道而行之! 他缓缓抬起头,迎着孙思邈那洞穿人心的锐利目光,佝偻的腰背似乎挺直了那么一丝。虽然依旧是那张布满“皱纹”和“污垢”的脸,但眼神中的浑浊和怯懦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历经沧桑后的疲惫、坦然,以及……一丝深藏骨髓的悲凉和桀骜! “孙神医……”林枫的声音不再刻意嘶哑,反而带上了一种奇特的、带着金属质感的低沉,“好眼力……咳咳……”他依旧咳嗽着,但这咳嗽似乎也带上了一种别样的意味。“乡野鄙夫……不敢欺瞒……这脉法……确实……非祖传……” 他顿了顿,迎着孙思邈骤然亮起的探究目光,以及张铁头等人惊愕的表情,用一种仿佛从遥远记忆深处传来的、充满故事感的语调,缓缓道: “乃是……少时……机缘巧合……得遇一位……云游的……西域番僧……所授……咳咳……那番僧……自称……来自……极西之地……名曰……‘拂菻’……其医术……迥异中土……重实证……轻玄理……这脉法……便是他……观人体……气血流转……所创……名为……‘触诊’……咳咳……” 西域番僧!拂菻(东罗马帝国古称)!迥异中土的医术!实证!触诊! 一连串闻所未闻、却又带着异域神秘色彩的名词,如同重磅炸弹,狠狠砸在在场所有人的心头! 孙思邈清癯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无法掩饰的、极其强烈的震撼和……狂热般的求知欲!他一生游历天下,博采众长,对域外医术也素有耳闻,但如此具体、如此“离经叛道”的说法,还是第一次听到! “拂菻?触诊?”孙思邈喃喃重复着这两个词,眼中的锐利被巨大的好奇取代,他急切地上前一步,“老丈!那番僧还传授了什么?可还有典籍留存?这‘触诊’之法,如何精要?与中土脉学有何异同?” 他完全被这“西域奇术”吸引了!暂时忽略了对林枫身份本身的质疑! 林枫心中暗松一口气,赌对了!利用信息差和孙思邈对医术的痴迷,暂时转移了焦点!他继续用那低沉、带着故事感的语调,半真半假地描述着一些现代医学的皮毛概念,掺杂大量玄乎其玄的“番僧语录”,将水彻底搅浑。 就在孙思邈听得如痴如醉,沉浸在这“西域奇术”的震撼中时—— “吱呀……” “济世堂”那扇破败的后门,再次被极其轻微地推开了一条缝隙! 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缩头缩脑的半大少年,像只受惊的兔子般探进头来。他的目光飞快地扫过铺内众人,尤其在看到孙思邈时明显愣了一下,随即迅速聚焦在张铁头身上,脸上带着焦急和恐惧,压低声音喊道: “张……张二叔!不好了!码……码头出大事了!三……三爷的人把货仓围了!说……说您勾结外人,暗害大龙头!要……要拿您问罪呢!” 第27章 风骤雨急,虎狼环伺 半大少年那带着哭腔、刻意压低的嘶喊,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打破了“济世堂”内刚刚被“西域番僧”奇谈勉强维持的微妙平衡! “码头出大事了!” “三爷的人把货仓围了!” “说您勾结外人,暗害大龙头!” “要拿您问罪!” 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铁锤,狠狠砸在刚刚从鬼门关爬回来的张铁头心口!他本就虚弱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金纸,胸口剧烈起伏,一口逆血涌上喉咙,又被他死死咽了回去,只发出“嗬嗬”的破风箱般的声音,眼中瞬间布满了惊怒交加的血丝! “三……三癞子!”张铁头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带着刻骨的恨意和一丝难以置信的悲凉,“他……他竟敢……趁大龙头病危……夺权……还要……栽赃老子!” 那报信的少年显然吓坏了,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眼神惊恐地扫过铺内众人,尤其在孙思邈身上停留了一瞬,充满了敬畏和不知所措。 漕帮汉子反应最快,他猛地跳起,一把抓住少年的衣领,低吼道:“小六!说清楚!三癞子带了多少人?大龙头……大龙头情况如何?其他几位把头呢?” “人……人很多!三爷的心腹全出动了!把……把守着码头各处要道,货仓那边……全是他们的人!”小六带着哭腔,语速飞快,“大龙头……听说……听说快不行了……吐了好多黑血!钱把头想进去看……被……被三爷的人挡在外面,两边差点打起来!现在……现在码头上人心惶惶,都说……都说二当家您……”他不敢再说下去,眼神惊恐地看着张铁头。 勾结外人,暗害大龙头! 这是要置张铁头于死地!不仅要夺权,更要斩草除根! 铺内的空气瞬间充满了浓烈的血腥味和火药味。张铁头挣扎着想站起来,但身体刚刚经历剧毒和重创,哪里使得上力气?一个踉跄,差点再次栽倒,被漕帮汉子眼疾手快地扶住。 “二当家!您不能去!他们这是设好了套等您钻啊!”漕帮汉子急得眼睛都红了,“您现在这样……去了就是送死!” “放……放屁!”张铁头目眦欲裂,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大龙头……待我如子!我张铁头……顶天立地!死……也要死个明白!不能让三癞子……这狗贼……污了老子名声!污了漕帮根基!扶……扶我起来!” 他挣扎着,眼中是赴死的决绝和冲天的怒火。 这突如其来的巨变,也让林枫和孙思邈的“医术探讨”戛然而止。 林枫心中警铃大作!他娘的!刚解决一个生死危机,又卷入更凶险的帮派内斗?这张铁头就是个麻烦吸引器!他现在只想赶紧把这瘟神送走,关起门来舔舐伤口,应付旁边这位目光如炬的药王!更别提他自己左臂的伤口在刚才一番折腾下,又开始隐隐作痛,失血带来的眩晕感一阵阵袭来。 他巴不得张铁头立刻离开,走得越远越好! 然而,孙思邈的反应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这位药王脸上的震撼和求知欲并未完全消退,反而在听闻“大龙头病危吐黑血”时,眼中精光一闪!他上前一步,声音依旧清朗,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直接对张铁头说道:“这位好汉,你脏腑之毒虽解,但根基大损,气血两亏,此刻强行催动气血,妄动肝火,无异于自绝生机!若信得过老朽,且暂息雷霆之怒。” 他的话语仿佛带着某种安定人心的力量,让狂怒中的张铁头微微一滞。 孙思邈目光转向林枫,眼神复杂难明,有探究,有好奇,更有一丝医者面对疑难重症时本能的炽热:“老丈,方才你言及那‘拂菻’番僧医术迥异,重实症。眼下这漕帮大龙头病危吐黑血,症状凶险,且牵涉甚广。老朽不才,欲往一观,或可略尽绵力。不知老丈……可愿同行?也好让老朽见识见识,这‘触诊’之外,番僧奇术,如何应对此等急症危局?” 同行? 孙思邈要一起去码头? 还要拉上自己? 林枫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这简直是刚出虎穴,又入狼窝!而且是双倍的狼窝! 码头现在是什么地方?龙潭虎穴!漕帮内斗的火药桶!三癞子的人正磨刀霍霍等着张铁头自投罗网!他一个“老迈不堪”的郎中,带着个拖油瓶芸娘,卷入这种黑帮火拼,十条命都不够死的!更别提旁边还有个随时可能戳穿他伪装的大宗师孙思邈! 拒绝?用什么理由拒绝?说怕死?那刚才“妙手回春”“胆魄惊人”的人设立刻崩塌!孙思邈会怎么想?张铁头会怎么想?这“济世堂”刚开张就得关门大吉! 答应?那等于把自己架在火上烤!身份暴露的风险成倍增加!随时可能被乱刀砍死! 冷汗,瞬间湿透了林枫内里的衣衫,粘腻冰冷地贴在皮肤上。左臂的伤口在心跳加速下,疼痛感骤然加剧,像是有烧红的铁钎在里面搅动!他强忍着眩晕和剧痛,大脑疯狂运转,试图在绝境中找出一线生机。 “孙……孙神医高义……咳咳……”林枫嘶哑着开口,试图拖延,“只是……小老儿……方才救治张好汉……已是强弩之末……这身子骨……怕是……咳咳……经不起……码头风浪……且……此乃漕帮内务……我等外人……贸然介入……恐……恐有不便……” 他艰难地表达着推拒之意,身体配合着剧烈摇晃了一下,仿佛随时会倒下,芸娘赶紧用力搀扶住他,小脸上满是担忧。 “老丈过谦了。”孙思邈的目光在林枫微微颤抖的左臂和苍白的“脸色”(易容下真实的虚弱)上扫过,语气平和却带着一丝深意,“医者仁心,见死焉能不救?何况此症蹊跷,吐黑血者,若非脏腑大损,便是……奇毒入髓!老丈方才以奇术解乌头剧毒,对此道必有独到见解。至于风险……”他看了一眼怒火中烧却又虚弱不堪的张铁头,以及一脸焦急绝望的漕帮汉子,“有老朽在,想来那‘三爷’,总要给几分薄面。” 孙思邈的“薄面”二字,轻飘飘的,却重若千钧!以他的身份地位,就算皇帝也要礼让三分,区区一个漕帮三爷,还真未必敢在他面前太过放肆!他这是在担保!也是在施压! 张铁头闻言,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猛地看向孙思邈,眼中爆发出强烈的希冀,随即又看向林枫,带着近乎哀求的嘶哑:“老……老神仙!孙神医!求……求二位!救救大龙头!救救漕帮!我张铁头……这条命……是你们救的!若……若能救下大龙头,平息祸乱……我张铁头……愿为二位当牛做马,肝脑涂地!”说着,竟挣扎着要跪下去! 漕帮汉子和小六也噗通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求老神仙!求孙神医救命!” 局面瞬间逆转! 孙思邈用他的身份和医术,加上张铁头等人的恳求,将林枫彻底架了上去!拒绝,不仅显得冷血无情,更会彻底得罪孙思邈和可能活下来的张铁头势力!答应,虽险,却可能获得漕帮的强力帮助,以及……在孙思邈面前继续周旋的机会! 林枫心中天人交战,苦涩与算计交织。左臂的剧痛不断提醒着他自身的虚弱。他看了一眼芸娘惊恐却强装镇定的眼神,又看了一眼孙思邈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 赌了! 富贵险中求! 他深吸一口气(牵动伤口又是一阵剧痛),嘶哑的声音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既……既如此……咳咳……孙神医悲天悯人……张好汉义气深重……小老儿……拼着这把老骨头……走……走一遭!只盼……莫要……误了大事才好!” “好!”孙思邈眼中精光一闪,似乎对林枫的“决断”颇为赞许(或审视?),他转向张铁头,“事不宜迟!这位好汉,你需静养,不可再动!留在此处,由这位小娘子(芸娘)照看。老朽与这位老丈,随你这位兄弟前去即可!”他迅速做出安排,条理分明,不容置疑。 张铁头虽有不甘,但也知自己去了是累赘,只能重重点头,眼中含泪:“一切……拜托二位了!虎子!护好二位神医!若有闪失……我扒了你的皮!” 那叫虎子的漕帮汉子猛地站起,抹了一把脸,眼神凶狠如受伤的孤狼:“二当家放心!虎子就是死,也护得二位神医周全!”他转向林枫和孙思邈,抱拳躬身,“二位神医,请随我来!走后面小巷,快!” 事态紧急,容不得半点拖沓。 孙思邈对林枫做了个“请”的手势。林枫咬紧牙关,强忍着左臂钻心的疼痛和失血的眩晕,在芸娘担忧无比的目光中,由她搀扶着,跟在虎子身后,踉跄地走向那扇破败的后门。孙思邈步履沉稳,紧随其后。 推开后门,一股混杂着污水、垃圾和河水腥气的阴冷夜风扑面而来。狭窄幽深的陋巷,如同巨兽的肠道,在昏暗中延伸。远处隐约传来码头方向喧嚣的声浪,更添几分紧张肃杀。 虎子一马当先,警惕地扫视着黑暗的角落,手紧紧按在腰间的刀柄上。林枫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每一步都牵扯着伤口的剧痛,冷汗不断从鬓角滑落,浸湿了贴在脸上的“皱纹”边缘。他感觉易容的伪装在汗水和虚弱下,似乎变得不那么牢固了。 孙思邈与他并肩而行,步伐不快不慢,正好能观察着林枫的状态。黑暗中,药王那双眼睛似乎比星光还要明亮。 “老丈,”孙思邈的声音在寂静的巷道中响起,不高,却清晰无比地传入林枫耳中,带着一种洞悉人心的平静,“你左臂有伤,且失血不少,脚步虚浮。强撑伤体随行,此非智者所为。那番僧所授,莫非也有……强忍伤痛、透支己身以成仁的法门?” 林枫心头剧震!他竟连这个都看出来了?!左臂的伤他一直极力掩饰,动作尽量自然,没想到还是被孙思邈一语道破! 他刚想用咳嗽掩饰,孙思邈接下来的话,却像一道惊雷,在他耳边轰然炸响! “还是说……”孙思邈的脚步微微一顿,侧过头,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精准地刺向林枫隐藏在昏暗光线下的侧脸轮廓,声音里带着一丝了然和……冰冷的锐利: “老丈这‘易容之术’,虽然精妙,足以骗过寻常人眼……但气血运行不畅导致的肢体僵硬,以及汗液浸透下边缘的细微卷翘……在老朽看来,终究……还是落了下乘?” 第28章 真容初露,虎穴惊涛 孙思邈的声音不高,却如同冰锥,狠狠刺入林枫的耳膜,穿透他紧绷的神经!在这条弥漫着污水和垃圾腐臭气息的黑暗陋巷里,每一个字都带着洞穿灵魂的寒意! 林枫的脚步猛地钉在原地!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他感觉脸上那些精心涂抹的“皱纹”和“污垢”在孙思邈的目光下,如同劣质的画皮般片片剥落,暴露出底下那张年轻却苍白惊惶的脸! 完了! 彻底暴露了! 在当世药王面前,他这点微末伎俩,果然如同儿戏! 前方的虎子也听到了孙思邈的话,惊疑地回头,手瞬间握紧了刀柄,警惕的目光在林枫那张布满“破绽”的脸上和孙思邈之间来回扫视:“孙神医?您……您说什么?易容?”他显然无法理解这突如其来的转折。 冷汗,大颗大颗地从林枫真实的额角滑落,混杂着易容材料的黏腻感,异常难受。左臂伤口的剧痛在巨大的精神冲击下反而变得麻木。他背对着孙思邈,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大脑一片空白,只有绝望的念头在疯狂盘旋:怎么办?杀人灭口?那是找死!挟持孙思邈?更是天方夜谭!求饶?对方会信吗? 巷子深处,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远处码头隐约的喧嚣和近处污水滴落的嘀嗒声,更衬得这方寸之地气氛凝滞如铅。 就在林枫几乎要被这巨大的压力碾碎之际,孙思邈再次开口了。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少了几分之前的冰冷锐利,多了一丝……审视和权衡? “虎子兄弟,烦请先行几步,替我等探探前方巷口动静。”孙思邈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虎子一愣,看了看僵立的林枫,又看了看深不可测的孙思邈,脸上挣扎了一下。二当家的命令是保护两位“神医”,但现在这情况……他最终还是咬了咬牙,低声道:“是!孙神医小心!我就在前面巷口!”说完,警惕地再次扫了林枫一眼,快步向前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巷道的拐角阴影中。 现在,幽暗的陋巷深处,只剩下林枫、芸娘(林枫下意识地紧紧抓住了她的手,女孩的手心冰凉颤抖)和孙思邈。 林枫能感觉到孙思邈的目光如同实质,牢牢锁定在自己的后颈。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转过身。借着远处不知何处透来的微弱天光,他迎上了孙思邈那双在黑暗中依然熠熠生辉、仿佛能映照人心的眼睛。 那眼神里,没有预想中的震怒或鄙夷,也没有立刻揭穿的咄咄逼人,反而是一种……深沉的探究和一丝难以言喻的了然? “现在,没有外人了。”孙思邈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直抵林枫心底,“少年郎,你费尽心机,伪装成耄耋老者,在这西市陋巷开设‘济世堂’,所图为何?方才那‘西域番僧’之说,是临时起意的搪塞,还是……确有其事?你那一身迥异当世的医术见识,究竟从何而来?” 他问得极其直接,每一个问题都切中要害!但他没有立刻动手,也没有高声喝破,这本身就传递出一种微妙的信号——他暂时没有恶意,或者说,他对林枫的秘密本身,兴趣更大! 林枫的心脏狂跳如鼓,但孙思邈这审慎的态度,如同绝望深渊中垂下的一根蛛丝!他强迫自己冷静,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分析:孙思邈是医痴!他对超越时代的医术有着本能的狂热追求!自己的价值,就在于那些“迥异当世”的知识!这是唯一的筹码! 赌!必须赌他对知识的渴望,压过了对“妖孽”的忌惮! 林枫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左臂的剧痛和失血的眩晕,挺直了脊背(尽管动作因伤痛而有些变形)。他不再刻意伪装苍老,声音恢复了原本的清朗,虽然带着失血后的虚弱和沙哑,却透出一股破釜沉舟的坦诚与锐利: “孙药王法眼如炬,晚辈……认栽。”他坦然地承认了伪装,同时微微躬身,行了一个标准的、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带着后世印记的拱手礼。“晚辈林枫,确非老朽。至于伪装……实乃身负血海深仇,强敌环伺,为求一线生机,不得已而为之!方才情急之下,以‘番僧’之说搪塞药王,是晚辈无礼,在此赔罪!” 他抬起头,目光直视孙思邈,眼中是豁出去的决绝和一丝少年人特有的孤傲:“然,晚辈所言‘迥异当世之医术’,并非虚言!方才救治张铁头之法,药王亲眼所见!其理在于‘拮抗’‘代谢’‘循环’,而非阴阳五行!此等认知,确系晚辈……机缘所得!至于来源……”他顿了一下,眼神变得深邃而复杂,“非是师承,亦非典籍,而是……一场无法言说的……奇遇!其中关窍,牵涉鬼神莫测之秘,一旦泄露,恐遭天谴,祸及己身与人!非晚辈不愿坦言,实乃……不能!” 他将“奇遇”二字咬得极重,配合着那复杂难明的眼神,将一切推给了无法验证的鬼神之说!这是最无奈,却也是在这个时代最能让人产生敬畏和忌惮的解释!同时,他点出了“血海深仇”和“强敌环伺”,暗示自己并非奸邪,只是被逼无奈! 孙思邈静静地听着,脸上古井无波,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光芒明灭不定,如同风暴前夜的海面。林枫的坦诚(部分)和那关于“奇遇”“天谴”的警告,显然在他心中掀起了巨大的波澜。他一生追求医道真理,对鬼神之说虽不全信,却也心存敬畏。林枫展现出的医术片段,确实颠覆了他的认知! 沉默,在阴暗的陋巷中蔓延,沉重得令人窒息。芸娘紧紧抓着林枫的手,大气不敢出,小脸煞白。 片刻之后,孙思邈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凝重:“奇遇……天谴……”他重复着这两个词,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试图从林枫年轻却写满疲惫、惊惶和决绝的脸上找出任何一丝伪装的痕迹。 最终,他似乎做出了某种决定,眼中的风暴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审慎的妥协和强烈的好奇。 “林枫……”孙思邈第一次叫出了他的名字,带着一种奇特的重量,“你的秘密,老朽暂不深究。但今日之事,漕帮大龙头性命攸关,码头局势一触即发。你既身怀异术,又卷入其中,便无法置身事外。” 他向前一步,无形的压力再次笼罩林枫:“老朽与你,做一个约定。今日码头之行,你我同行,你需倾力助我救治漕帮大龙头。其间,你施展任何‘异术’,老朽只观其效,暂不问其源!作为交换……” 孙思邈的目光变得锐利无比,仿佛能穿透林枫的灵魂:“其一,事毕之后,你需以真容相对,坦诚相见!老朽要看看,能驾驭此等‘奇遇’者,究竟是何等人物!其二,你需应承,日后若老朽有关于医道之疑难相询,只要不涉你那‘鬼神之秘’,你需如实解答,不可虚言推诿!其三,今日所见你之真容及化名‘林琰’之事,在老朽查明你‘血海深仇’真伪之前,绝不对第四人提及!此乃医者之诺!” 这是一个城下之盟!一个基于孙思邈对医术的狂热追求和对林枫复杂处境暂时妥协的约定!它给了林枫喘息之机,却也用三条枷锁,将他与这位当世药王紧紧捆绑在了一起! 林枫心中念头飞转。孙思邈的条件,看似苛刻,实则留有余地。最重要的是,暂时解决了身份暴露的致命危机!而且,获得孙思邈暂时的“保密”承诺,甚至可能获得他未来某种程度的“庇护”或“背书”,这对他立足长安,价值无可估量! “好!”林枫没有丝毫犹豫,斩钉截铁地应下,“药王仁义,晚辈感激不尽!今日码头,林枫必竭尽全力!事后,真容相见,知无不言(在约定范围内)!若有违背,天厌之!” “善!”孙思邈眼中精光一闪,似乎对林枫的干脆颇为满意(或更添审视?)。他不再多言,目光扫过林枫苍白的脸和微微颤抖的左臂,“你的伤?” “无妨!撑得住!”林枫咬牙道,同时伸手,在脸上快速而用力地抹了几把。汗水、污垢和易容的材料混合在一起,被他粗暴地擦去,露出了底下那张年轻、清俊却因失血和剧痛而显得异常苍白的真实面容。虽然依旧沾着污迹,但眉眼间的稚气与坚韧已然清晰可见,与之前那副“老迈”形象判若两人! 芸娘看着自家少爷突然露出的真容,小嘴微张,眼中又是担忧又是心疼。 孙思邈看着这张年轻得过分的脸,眼中再次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异,随即归于平静。他点了点头:“跟上。莫让虎子久等。” 三人不再耽搁,快步向前走去。转过巷角,虎子正焦急地守在巷口阴影处。当他看到擦去易容、露出年轻真容的林枫时,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你……你是?!”虎子惊得差点拔刀! “此乃林小友真容。先前伪装,自有苦衷。详情稍后再议。救人要紧!”孙思邈言简意赅,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虎子看了看孙思邈,又看了看虽然年轻苍白却眼神锐利、与之前“老神仙”气质截然不同却又隐隐透出相似沉着的林枫,强行压下了满腹的惊疑和警惕,重重点头:“是!二位……请随我来!前面就是码头了!” 走出陋巷,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却又瞬间被更浓重的肃杀和喧嚣所吞噬! 眼前是庞大的长安西市漕运码头!无数停泊的船只如同蛰伏的巨兽,在昏暗的夜色和稀疏的灯火中投下幢幢黑影。空气中弥漫着河水、货物、汗水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而此刻,码头靠近货仓的区域,火光通明!数十名精壮彪悍、手持棍棒刀斧的汉子,凶神恶煞地将一片货仓团团围住,水泄不通!火把的光影在他们狰狞的脸上跳动,充满了戾气。人群中央,一个身材矮壮、脸上带着几道醒目疤痕、眼神阴鸷如毒蛇的中年汉子,正叉腰而立,唾沫横飞地叫嚣着,正是漕帮三爷——三癞子! “张铁头那吃里扒外的狗东西呢?!勾结外人毒害大龙头,证据确凿!还不快滚出来受死!里面的人听着!再不把张铁头交出来,老子就一把火烧了这货仓,让你们都给大龙头陪葬!”三癞子尖利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充满了煽动性和暴戾。 货仓大门紧闭,里面隐约传来愤怒的斥骂和紧张的对峙声,显然是支持张铁头或忠于大龙头的势力被围困其中。 气氛紧绷到了极点,如同一个巨大的火药桶,随时可能被点燃! 虎子看到这场面,眼都红了,低吼道:“就是那里!大龙头在货仓后面的阁楼里!三癞子这狗贼!” 孙思邈眉头紧锁,林枫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左臂的伤口在紧张情绪下,再次传来撕裂般的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就在这时,三癞子身边一个眼尖的小喽啰,指着林枫他们这边突然大叫起来:“三爷!快看!是虎子!他带人来了!还有个老头和一个……小白脸?!” 刷! 数十道凶狠暴戾的目光,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饿狼,瞬间齐刷刷地聚焦过来!锁定在了刚刚抵达码头边缘的孙思邈、林枫和虎子身上! 三癞子那毒蛇般的眼睛眯了起来,嘴角咧开一个残忍而阴冷的笑容,他分开人群,一步步向前走来,目光在孙思邈身上停留片刻(似乎觉得有些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最终落在了脸色苍白、明显带伤、显得格外“碍眼”的林枫身上,声音如同夜枭般刺耳: “哟?虎子,你小子还敢回来?还带了帮手?这细皮嫩肉的小白脸……就是张铁头勾结的‘外人’?看着……倒像个唱曲的小相公?怎么,张铁头那狗贼自己做了缩头乌龟,派个兔儿爷来送死?!” 第29章 针锋相对,毒影迷踪 “哟?虎子,你小子还敢回来?还带了帮手?这细皮嫩肉的小白脸……就是张铁头勾结的‘外人’?看着……倒像个唱曲的小相公?怎么,张铁头那狗贼自己做了缩头乌龟,派个兔儿爷来送死?!” 三癞子那尖利刻薄、充满侮辱性的叫嚣,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扎在寂静的码头夜空!数十道漕帮打手不怀好意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林枫身上,充满了鄙夷、嘲弄和毫不掩饰的恶意!火把的光影在他苍白却难掩清俊的脸上跳跃,更衬得他此刻在凶神恶煞的包围中,显得如此单薄、脆弱,仿佛下一刻就会被这汹涌的恶意撕碎! 虎子气得浑身发抖,目眦欲裂,手按在刀柄上就要冲上去拼命:“三癞子!我操你祖宗!你敢辱我恩人!” 林枫的左臂伤口在巨大的羞辱和紧张刺激下,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让他眼前猛地一黑,几乎站立不稳,脸色瞬间白得透明!一股冰冷的怒火从心底猛地窜起,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灼痛!兔儿爷?小相公?前世今生,何曾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虎子即将暴起、林枫怒极攻心之际—— “放肆!” 一声清喝,不高,却如同蕴含着某种无形的威严,瞬间压过了码头的喧嚣和污言秽语!这声音仿佛带着奇特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让那些哄笑和叫骂声都为之一滞! 孙思邈上前一步,正好将摇摇欲坠的林枫挡在了身后半个身位。他那身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在通明的火把和凶戾的包围中,显得如此格格不入,却又带着一种渊渟岳峙般的沉静与不容亵渎的威严!他清癯儒雅的脸上此刻罩着一层寒霜,目光如电,直刺向为首的三癞子! “老夫孙思邈!”孙思邈的声音清晰而沉稳,如同磐石投入沸腾的油锅,瞬间在码头炸开! “孙……孙思邈?!” “药王?!是孙药王?!” “天爷!真是他!我在东市远远见过一次!” “他……他怎么来这里了?!”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如同沸水般的哗然!所有漕帮打手脸上的凶戾和嘲弄瞬间凝固,随即被巨大的震惊、茫然和敬畏所取代!孙思邈!这三个字在民间就是活神仙的代名词!那是连皇帝都要以礼相待的人物!他们这些混迹底层的漕帮汉子,平日里或许凶横,但在这种真正的、被整个天下敬仰的“圣人”面前,骨子里的敬畏如同本能般被唤醒! 三癞子脸上的阴笑和刻薄瞬间僵住,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他瞳孔骤缩,死死盯着孙思邈那张辨识度极高的清癯面容,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他刚才就觉得这老头有点眼熟,但怒火和狂妄之下根本没细想!现在……完了!踢到铁板了!还是烧红的铁板! “孙……孙神医?!”三癞子的声音都变了调,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和极度的惶恐,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弯下了腰,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谄媚笑容,“哎哟!您……您老人家怎么……怎么大驾光临这污糟码头了?小的……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刚才……刚才全是放屁!您老千万别跟小的计较!全是误会!误会啊!” 他一边语无伦次地道歉,一边恶狠狠地瞪了周围的手下一眼。那些打手如梦初醒,慌忙收起兵器,脸上的凶相瞬间变成了惶恐和恭敬,纷纷低下头,大气不敢出。刚才还剑拔弩张、戾气冲天的码头,气氛瞬间变得诡异而微妙。 孙思邈并未理会三癞子的谄媚,目光锐利如刀,扫过被围得水泄不通的货仓,沉声道:“老夫听闻漕帮大龙头身染恶疾,危在旦夕,特来一观。尔等聚众于此,阻挠救治,口出秽言,意欲何为?莫非真要让大龙头含恨而终,令漕帮上下蒙羞?” 他的话语平淡,却字字诛心!直接将三癞子架到了“阻挠救治”、“意图害死大龙头”、“令漕帮蒙羞”的道德和帮规火炉上烤! 三癞子脸上的汗更多了,他急声道:“孙神医!冤枉啊!实在是那张铁头狼子野心,勾结外人,暗害大龙头!证据确凿!小的这是为帮除害,为大龙头讨公道啊!绝不敢阻挠神医您救治!只是……只是这凶手……”他怨毒的目光再次瞟向孙思邈身后的林枫,“和这张铁头的走狗虎子,必须拿下!否则,小的如何向帮中兄弟交代?如何告慰大龙头啊!”他避重就轻,一口咬定林枫是凶手,试图转移焦点。 “证据?”孙思邈冷哼一声,“你口口声声证据确凿,证据何在?仅凭你一面之词,便要定人死罪?老夫行医济世,只问病症,不涉帮派恩怨。但若有人欲借老夫之手阻挠救治,甚至草菅人命……”他目光陡然转厉,一股无形的气势勃然而发,“老夫虽一介布衣,却也认得几位京兆府的故人!” 京兆府!官府! 三癞子心头狂震!孙思邈的威胁清晰无比!以他的身份,真要惊动官府,哪怕漕帮在长安有些势力,也绝对吃不了兜着走!尤其现在还是他“理亏”在先! 他脸上的肌肉抽搐着,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和极度的不甘。孙思邈这块金字招牌,他惹不起! 就在这时,紧闭的货仓大门猛地被从里面拉开一条缝!一个满脸悲愤、身上带着血迹的中年汉子探出头来,正是之前被挡在外面的钱把头!他对着孙思邈方向激动地大喊:“孙神医!您老来了!太好了!大龙头……大龙头快不行了!一直在吐黑血!求您快救救大龙头!三癞子他胡说八道!张二哥(张铁头)绝不会害大龙头!是他!是他想夺权!是他封锁消息不让救人!” 钱把头的控诉如同火上浇油!货仓内被围困的帮众也纷纷鼓噪起来:“对!是三癞子想害大当家!”“放孙神医进来!”“让孙神医救人!” 码头上的风向瞬间逆转!三癞子手下的人面面相觑,气势明显弱了下去。孙思邈的身份,加上钱把头的指控,让三癞子陷入了巨大的被动! 三癞子脸色铁青,知道再强行阻拦孙思邈已不可能,甚至可能激起众怒。他眼中凶光一闪,猛地看向脸色苍白、被孙思邈半护在身后的林枫,一个恶毒的念头瞬间升起! “好!”三癞子猛地提高声音,压下周围的嘈杂,脸上挤出一丝扭曲的“大义凛然”,“既然孙神医要为大龙头诊治,小的不敢阻拦!孙神医医者仁心,小的信得过!但是——”他话锋陡然一转,手指如同毒蛇般指向林枫,声音尖利刺耳: “这个小白脸!来历不明!张铁头遇袭中毒,就和他有关!现在大龙头也身中剧毒!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孙神医,您德高望重,小的不敢质疑!但为了大龙头的安危,为了漕帮上下几千兄弟的心!小的斗胆,请孙神医明鉴!” 他死死盯着林枫,眼中闪烁着疯狂和算计:“小子!你不是自称懂医术吗?刚才在破药铺救张铁头不是很能耐吗?怎么,现在怂了?敢不敢当着孙神医和漕帮所有兄弟的面,亲自为大龙头验看所中之毒?!” “如果……”三癞子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如果你验不出来,或者验出的结果证明不了你的清白!那就说明你就是下毒的凶手!是张铁头勾结的妖人!到时候,别说孙神医,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保不住你!老子要亲手剐了你,祭奠大龙头!” “你敢不敢验?!!” 最后一声咆哮,如同惊雷炸响!瞬间将所有目光再次聚焦到林枫身上! 验毒! 当众验毒! 以命为注的赌局! 虎子和钱把头等人脸色大变!验毒?这何其凶险!万一验不出来,或者结果被三癞子做手脚……林枫必死无疑! 孙思邈眉头紧锁,他深知其中凶险。三癞子这是阳谋!逼着林枫在众目睽睽之下自证清白,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他刚想开口,却感觉到身后的林枫轻轻动了一下。 林枫缓缓从孙思邈身后走出一步。左臂的剧痛依旧撕心裂肺,失血的眩晕感阵阵袭来,但他挺直了脊背,尽管身形在火光中显得异常单薄。他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眼睛,如同寒潭深渊,冰冷地注视着三癞子,那眼神中的平静,反而透出一种令人心悸的力量。 码头上的风似乎都停止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这个年轻的、带伤的“小白脸”。 “有何不敢?”林枫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地传开,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甚至……一丝冰冷的嘲讽? 他目光扫过三癞子,最终落在孙思邈身上,微微颔首,声音沉稳:“孙神医在此,正好做个见证。晚辈林枫,愿为大龙头验看所中之毒!是真是假,是人是鬼,一验便知!” 林枫的回答,掷地有声!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死水,瞬间在码头激起千层浪! 三癞子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是更深的怨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这小子……竟然真敢应?! 孙思邈看着林枫那双平静得近乎诡异的眼睛,心中微动。这小子,莫非真有把握?还是……又在赌? “好!有种!”三癞子狞笑一声,猛地挥手,“给孙神医和林……郎中让路!请他们进去,为大龙头‘验毒’!所有兄弟都给我睁大眼睛看好了!” 堵在货仓前的打手们迟疑了一下,在三癞子凶狠的目光逼视下,不情不愿地让开了一条狭窄的通道。那通道尽头,是黑洞洞的货仓大门,如同巨兽张开的狰狞大口。 虎子焦急地想要跟进去,却被三癞子的人有意无意地拦住。 孙思邈深深地看了林枫一眼,低声道:“小心。” 然后率先迈步,走向那幽深的货仓入口。他的背影,如同一座沉稳的山岳,暂时隔绝了身后那无数道或担忧、或怨恨、或等着看好戏的目光。 林枫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夹杂着浓重的血腥味和货物霉变的气息涌入肺腑,让他精神微微一振,也压下了翻腾的气血和左臂的剧痛。他不再看任何人,拖着沉重的脚步,跟在孙思邈身后,一步一步,走向那未知的黑暗与凶险。 货仓内光线昏暗,只有几盏气死风灯发出微弱的光芒。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草药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腐败气息。地上散乱地堆放着麻袋和木箱,角落里蜷缩着一些受伤的漕帮汉子,看到孙思邈进来,眼中都爆发出希冀的光芒。钱把头迎了上来,脸上带着悲戚和焦急:“孙神医!林……林小郎中!快!大龙头在里面阁楼!” 他引着两人穿过杂乱的货堆,走向货仓深处一个狭窄的木梯。木梯上方,是一个悬在半空的简陋阁楼。 越靠近阁楼,那股浓重的血腥味和腐败气息就越发浓烈刺鼻! 踏上吱呀作响的木梯,推开那扇虚掩的木门—— 阁楼内的景象瞬间映入眼帘! 一盏昏暗的油灯下,一个身形魁梧、面色却呈现出一种诡异青黑、气息奄奄的中年大汉躺在铺着草席的地铺上。他双目紧闭,嘴角残留着已经干涸发黑的血迹!更触目惊心的是,他裸露的胸膛上,靠近心口的位置,赫然有一道寸许长的伤口!那伤口皮肉翻卷,边缘呈现出一种不祥的乌黑色,正有丝丝缕缕极其粘稠、散发着恶臭的黑血缓缓渗出!伤口周围的皮肤,布满了蛛网般蔓延的、紫黑色的恐怖纹路! 大龙头! 他果然中毒了!而且症状比张铁头严重十倍不止!这伤口……明显是被人刻意处理的,却充满了邪异! 钱把头带着哭腔:“大龙头……他……他之前还好好的,就是昨晚巡夜后……回来就说心口疼……接着就开始吐黑血……我们找了郎中来看,说是急症,开了药……谁知……谁知喝了药反而更重了!伤口……伤口是今早才发现的……像是……像是被什么东西咬的……” 林枫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那散发着恶臭的黑色伤口和不断渗出的黑血上!这毒……绝非普通的乌头!这症状……这伤口……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他强忍着恶心和眩晕,快步上前,想要仔细查看。 就在这时,一直昏迷的大龙头身体猛地一阵剧烈抽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 那双眼珠,竟然蒙上了一层诡异的灰白色!瞳孔涣散,毫无焦距,充满了非人的死寂!他猛地张开嘴,一股更加浓稠、如同沥青般的黑血喷涌而出! “嗬……呃……” 大龙头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嘶吼,灰白的眼珠竟诡异地转动,猛地锁定了离他最近的——林枫!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大龙头那只青黑肿胀、布满可怖纹路的手,如同鬼爪般,带着一股腥风,以完全不符合濒死之人的速度和力量,猛地抓向林枫的咽喉! 第30章 尸变惊魂,毒源初现 “嗬……呃——!” 濒死的大龙头喉咙里爆发出非人的嘶吼,灰白死寂的眼珠死死锁定林枫!那只青黑肿胀、布满蛛网般紫黑纹路的手爪,带着一股浓烈的腥风,如同从地狱探出的鬼爪,以惊人的速度猛抓向林枫的咽喉! 快!太快了! 完全超出了濒死之人的极限! 阁楼内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变故惊呆了!钱把头脸上的悲戚瞬间化为惊骇,孙思邈瞳孔骤缩,虎子在外面听到动静却冲不进来!林枫更是首当其冲,那扑面而来的死亡气息和浓烈的腐败腥臭,几乎让他窒息! 左臂的剧痛和失血的眩晕在这一刻仿佛被冻结!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林枫脑中一片空白,身体却在本能驱使下做出了反应——他来不及思考,也无力闪避这近在咫尺的致命一击! 电光火石间! 林枫猛地侧身,将受伤的左臂勉强抬起护在身前,同时右手闪电般探入怀中——那里藏着他之前用来刮除天仙子粉末、一直没来得及放下的那根磨尖的破旧银簪! “噗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如同抓进腐肉的声音响起! 大龙头的鬼爪狠狠抓在了林枫抬起的左臂上!本就崩裂的伤口瞬间皮开肉绽,鲜血混合着脓液飙射而出!钻心刺骨的剧痛让林枫眼前一黑,闷哼一声,身体被巨大的力量带得向后踉跄! 但也就在这同时! 林枫的右手如同毒蛇出洞,紧握着那根磨尖的银簪,借着身体后仰的势头,用尽全身残余的力气,狠狠刺向大龙头抓来的那只手腕内侧——尺动脉的位置! 噗! 银簪精准地刺入皮肤,没入寸许! 一股粘稠、散发着恶臭的黑血瞬间顺着银簪的凹槽涌了出来! “呃啊——!” 大龙头抓向林枫咽喉的手臂猛地一僵,发出一声更加凄厉、不似人声的惨嚎!那灰白的眼珠剧烈翻动,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痛苦!他抓在林枫左臂上的鬼爪也下意识地松开了几分力道! 林枫趁此机会,强忍着左臂几乎要断掉的剧痛和眩晕,猛地向后一挣!整个人狼狈不堪地摔倒在地,滚出几步远,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货箱上,疼得他蜷缩起来,大口喘着粗气,冷汗瞬间浸透全身! “大龙头!” “妖……妖法!是妖法!” 阁楼内,钱把头和几个漕帮汉子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后退,看着在地上痛苦翻滚、发出非人嚎叫的大龙头,脸上充满了极致的恐惧!这景象,活脱脱就是传说中的尸变! “按住他!不是尸变!是毒入脑髓,引发癫狂痉挛!” 孙思邈的厉喝如同惊雷,瞬间震醒了惊恐的众人!他一步抢上前,动作快如闪电,出手如风,几根不知何时夹在指间的细长银针,精准无比地刺入大龙头头顶、颈后几处要穴! “呃……嗬……” 大龙头身体猛地一挺,如同离水的鱼般剧烈抽搐了几下,随即软倒下去,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嚎叫戛然而止,只剩下喉咙里微弱的“嗬嗬”声。灰白的眼珠依旧圆睁着,死寂地瞪着昏暗的顶棚。 阁楼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浓重的血腥味、恶臭和众人粗重的喘息声。 孙思邈脸色凝重得可怕,他迅速俯身,先是探了探大龙头的鼻息和颈脉,随即目光死死锁定在被林枫刺中的手腕伤口处——那根银簪还插在那里,簪身靠近伤口的部分,赫然已经变成了……漆黑色! “夺魂引魄散……好霸道的混毒!好阴毒的手段!” 孙思邈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是面对极致邪恶时的愤怒!他小心翼翼地拔下那根变黑的银簪,又从怀中取出一个精巧的小瓷瓶,倒出一点淡黄色的粉末,轻轻洒在伤口渗出的黑血上。 嗤…… 一股淡淡的、带着奇异腥甜味的白烟冒起!那黑血接触到粉末,竟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了一下! “孙……孙神医……这……这到底是什么毒?大龙头他……” 钱把头声音发颤,看着那诡异蠕动的黑血和冒起的白烟,腿肚子都在打转。 孙思邈没有立刻回答,他转头看向蜷缩在墙角、脸色惨白如纸、左臂伤口血流不止、几乎虚脱的林枫,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震惊、探究、一丝后怕,以及……浓烈的赞赏! 刚才那一瞬间的机智和狠辣,绝非寻常少年能有!那精准刺向尺动脉的一簪,不仅救了他自己的命,更提供了最关键的毒血样本! “林枫!” 孙思邈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你还能撑住吗?过来!” 林枫咬着牙,用没受伤的右手撑着冰冷的货箱,挣扎着想要站起,却因剧痛和失血过多而力不从心。芸娘不知何时竟从混乱中挤了进来,小脸上满是泪痕和惊恐,但眼神却异常坚定。她用力搀扶起林枫,用自己瘦弱的肩膀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一步步挪到孙思邈和大龙头身边。 孙思邈将手中那根尖端漆黑的银簪递到林枫面前,又将沾着黑血和淡黄粉末的瓷瓶凑近:“看看!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浓烈的腥甜恶臭混合着药粉的气味冲入鼻腔,林枫强忍着呕吐的欲望,借着昏暗的灯光,凝神看向孙思邈手中的东西。 那银簪尖端,漆黑如墨,而且那黑色仿佛有生命般,在灯光下泛着一种诡异的油亮光泽。再看瓷瓶中那点混合了药粉的黑血——它没有凝固,反而在极其缓慢地……蠕动!像是有无数极其微小的虫子在里面挣扎! “这毒……不是单纯的植物毒素!” 林枫嘶哑的声音响起,带着失血后的虚弱,却异常清晰,“乌头碱的麻痹和心脏毒性只是表象!里面混入了……神经性毒素!还有……某种活性极强的厌氧细菌!或者……更邪门的东西!” 他艰难地喘息着,指着银簪:“银变黑,是硫化物反应,说明有砷化物或者某些矿物毒素参与!但黑血蠕动……这绝不是普通毒素能达到的效果!这像是……生物毒素和化学毒素的混合体! 那伤口……” 他目光移向大龙头心口那乌黑的创口,“边缘有灼烧和腐蚀的痕迹,像是被强酸或者……某种毒虫的分泌物 侵蚀过!这根本不是意外或者普通仇杀!这是……精心设计的谋杀!用最阴毒的手段,让人在极度痛苦中缓慢死去,死后尸体还会呈现恐怖异状,引发恐慌!” 林枫的每一句话,都像重锤砸在众人心头!“神经性毒素”、“活性细菌”、“生物化学混合”、“毒虫分泌物”、“精心设计的谋杀”……这些闻所未闻的词汇,组合成一幅令人不寒而栗的恐怖图景! 钱把头和漕帮汉子们听得浑身发冷,看向大龙头尸体的眼神充满了更深的恐惧。 孙思邈眼中精光爆射!林枫的分析,虽然用词古怪,却精准地切中了要害!尤其是“神经性毒素”、“生物活性”、“毒虫分泌物”这几个点,与他根据症状和银簪、药粉反应得出的判断惊人地吻合!这少年……对毒理的认知,简直骇人听闻!那“西域番僧”之说,恐怕绝非空穴来风! “说下去!” 孙思邈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 “咳咳……” 林枫咳出一口血沫,左臂的剧痛和失血让他意识开始模糊,但他强撑着,目光扫过阁楼内惊恐的众人,最终落在孙思邈脸上,声音微弱却带着一种洞穿迷雾的冰冷: “下毒者……非常了解毒理……而且……他就在现场……或者说……他必须确保大龙头在众目睽睽之下……以最恐怖的方式死去……这样才能坐实张铁头的罪名……引发帮派火并……他好……渔翁得利……” 他话音刚落,阁楼下方紧闭的货仓大门处,突然传来三癞子那尖利而充满煽动性的咆哮,打断了阁楼内死寂的气氛: “里面的人听着!时间到了!那小白脸验出来没有?!是不是他下的毒?!再不开门交人,老子就带兄弟冲进去了!孙神医!您老德高望重,可别被妖人蒙蔽了!” 三癞子的叫嚣如同催命符,瞬间打破了阁楼内凝重的气氛! 孙思邈眼神一厉,他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外面的局势随时可能失控!他迅速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玉瓶,倒出两粒散发着清香的碧绿药丸,不由分说塞进林枫嘴里一枚,又塞进大龙头嘴里一枚(虽然可能已无大用,但求心安)。 “含住!吊命!” 他低喝一声,随即猛地站起,对着下方厉声道:“三当家的稍安勿躁!毒源已查明!此乃极其阴狠的混毒‘夺魂引魄散’!绝非普通仇杀!大龙头之死,疑点重重!待老夫……” “孙神医!跟这帮凶手废什么话!” 三癞子粗暴地打断了孙思邈,声音充满了刻意的愤怒和煽动,“什么混毒不混毒!我只看到那小白脸进去后,大龙头就彻底不行了!还搞出这么大动静!分明是他害死了大龙头!兄弟们!凶手就在里面!跟我冲进去,为大龙头报仇!” “报仇!” “冲进去!杀了凶手!” 门外,被煽动起来的打手们发出震天的怒吼!沉重的撞击声开始猛烈地砸在货仓大门上!木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保护孙神医!” 钱把头目眦欲裂,带着仅存的几个手下死死抵住阁楼入口的木梯! 阁楼内瞬间乱成一团!撞击声、喊杀声、怒骂声震耳欲聋! 林枫强忍着药丸带来的苦涩和一丝清凉的药力,在芸娘的搀扶下挣扎着靠墙站起。左臂的伤口依旧血流不止,染红了半边衣襟。他看着摇摇欲坠的阁楼入口和下方汹涌的喊杀,又看了一眼地上大龙头那死不瞑目的恐怖尸体,一股冰冷的绝望和更深的愤怒涌上心头! 三癞子!这是要杀人灭口!不惜一切代价! 就在这时,林枫眼角的余光猛地瞥见——阁楼下方,货仓内一处堆放杂物的黑暗角落阴影里!一个穿着普通漕帮帮众衣服、身材瘦小、毫不起眼的汉子,正趁着混乱,悄无声息地向着货仓一个极其隐蔽的、被破麻袋半掩着的后窗摸去!他的动作轻盈利落,与周围混乱惊恐的普通帮众截然不同!更关键的是,林枫清晰地看到,那汉子缩在袖子里的手,在掠过一盏气死风灯时,袖口边缘,赫然露出了一小截……极其诡异的、暗紫色的刺青! 形状扭曲,如同……盘绕的毒蛇! 是他! 林枫的心脏猛地一缩!那个刺青!他在张铁头模糊的记忆碎片里见过!张铁头遇袭昏迷前,最后看到的那个偷袭者的手腕上,就有这个刺青! “孙神医!下毒者……要跑!” 林枫用尽全身力气,嘶声指向那个即将消失在阴影中的瘦小身影,“后窗!紫色蛇纹!” 他的声音在震天的喊杀声中显得如此微弱! 然而,一直保持着高度警惕的孙思邈,在林枫抬手指向的瞬间,目光如同最精准的鹰隼,瞬间锁定了那个即将翻出后窗的瘦小身影!也捕捉到了那一闪而逝的暗紫色蛇纹! “哪里走!” 孙思邈一声清啸,声震屋瓦!他右手猛地一扬,几点寒星如同闪电般脱手而出,精准无比地射向那扇后窗和瘦小汉子必经的路线! 嗤嗤嗤! 几枚细小的银针深深钉入窗框和地面!那瘦小汉子身形猛地一滞,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要害,但肩膀似乎被一枚银针擦过!他惊骇地回头看了一眼阁楼方向,眼中闪过一丝怨毒和难以置信,随即不再犹豫,如同泥鳅般猛地一缩,竟从那狭窄的后窗缝隙中硬生生挤了出去,消失在窗外的黑暗中! “追!” 孙思邈厉喝,身形一动就要追出! 然而—— “轰隆!!!” 货仓那扇厚重的大门,在三癞子手下疯狂的撞击下,终于不堪重负,轰然向内倒塌!木屑纷飞! “杀啊!为大龙头报仇!” “活捉凶手!” 汹涌的人潮,如同决堤的洪水,手持明晃晃的刀斧棍棒,带着疯狂的杀意,瞬间冲破了钱把头等人的微弱抵抗,嘶吼着涌进货仓!无数双充满戾气和贪婪的眼睛,瞬间就锁定了阁楼上——孤立无援的孙思邈、摇摇欲坠的林枫和芸娘! 三癞子站在汹涌人潮的最前方,脸上带着残忍而得意的狞笑,手中的钢刀直指阁楼: “孙神医!对不住了!漕帮清理门户,您老还是……让开!给我上!把那害死大龙头的妖人小白脸——剁成肉泥!” 第31章 银针定风波,虎啸震长安 “杀啊!为大龙头报仇!” “活捉凶手!” “剁成肉泥!” 货仓大门轰然倒塌的巨响,如同地狱的丧钟!汹涌的人潮裹挟着疯狂的杀意和明晃晃的刀光,瞬间淹没了钱把头等人微弱的抵抗,如同决堤的怒涛,嘶吼着向悬空的阁楼扑来!无数双被火把映得通红的眼睛,死死锁定在阁楼上孤立无援的三人身上——摇摇欲坠的林枫、惊恐颤抖的芸娘,以及挡在他们身前的孙思邈! 三癞子站在人潮最前方,脸上的狞笑在跳动的火光中扭曲如恶鬼,手中的钢刀带着森寒的杀气,直指林枫:“孙神医!对不住了!漕帮清理门户,您老还是……让开!给我上!把那害死大龙头的妖人小白脸——剁成肉泥!” 最后的咆哮如同进攻的号角!冲在最前面的几个悍匪,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嚎叫着踏上吱呀作响的木梯,挥舞着刀斧,恶狠狠地扑向阁楼入口!那狭窄的木梯通道,瞬间成了死亡的绞肉机入口! “少爷!”芸娘发出一声绝望的尖叫,用尽全身力气想将林枫护在身后,瘦小的身体因恐惧而剧烈颤抖。 林枫背靠着冰冷的货箱,左臂的伤口在剧烈心跳下汩汩冒血,剧痛和失血带来的冰冷感让他意识都开始模糊。看着那近在咫尺、闪烁着死亡寒光的刀锋,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冰冷的愤怒几乎将他吞噬。难道……刚逃出林府虎口,就要葬身在这污糟码头的乱刀之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冲在最前的悍匪刀锋即将触及阁楼地板、腥风扑面之际—— “哼!” 一声冰冷的哼声,如同九天之上垂落的冰凌,瞬间冻结了喧嚣的空气! 挡在最前方的孙思邈动了! 他宽大的青布袍袖无风自动,一股无形的气劲骤然勃发!清癯儒雅的脸上再无半分平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睥睨天下的凛然威严!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精光爆射,如同蕴藏着雷霆! 只见他双手齐扬,宽大的袖袍如同流云般拂过! 嗤嗤嗤嗤嗤——! 无数道细微却尖锐到令人头皮发麻的破空声骤然响起!如同疾风骤雨! 冲在最前面、已经踏上阁楼木板的三个悍匪,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他们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身体猛地一僵,随即像断了线的木偶般,保持着前扑的姿势,直挺挺地、重重地从木梯上栽倒下去!砸在下方涌来的人群中,引起一片惊呼和混乱! 众人惊恐地望去,只见那三个悍匪的眉心、咽喉、心口等要害之处,赫然钉着数枚细如牛毛、在火光下闪烁着幽蓝寒光的——银针! 针尾兀自微微颤动!一击毙命!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快!准!狠! 如同死神挥动了无形的镰刀! 整个货仓,瞬间陷入一片死寂!所有喊杀声、叫骂声戛然而止!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后面涌上来的打手们惊恐地看着地上瞬间毙命的同伴,又抬头望向阁楼口那个青衫飘拂、如同山岳般屹立的身影,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难以置信! 银针! 药王孙思邈……他……他竟然会武功?!而且……如此恐怖?! 三癞子脸上的狞笑彻底僵住,化作一片死灰般的惨白!他握着刀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他千算万算,算准了孙思邈的身份地位和医者仁心会成为掣肘,却万万没想到,这位活神仙……竟然有如此鬼神莫测的杀人手段!这哪里还是救人的神医,分明是索命的阎罗! “再进一步者……” 孙思邈冰冷的声音在死寂的货仓中回荡,带着一种冻结灵魂的杀意,“犹如此例!” 他负手而立,目光如电,扫过下方黑压压的人群。那目光所及之处,无人敢与之对视,纷纷惊恐地低下头,甚至有人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药王的金字招牌,加上这雷霆万钧的杀人手段,形成的震慑力无与伦比! 三癞子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额头青筋暴跳!他不能退!一旦退了,今日之事彻底失败,他将威信扫地,再无翻身可能!他猛地一推身边一个被吓傻的心腹,嘶声咆哮:“怕什么!他就一个人!银针再多也有用完的时候!给老子冲!堆也堆死他!谁能砍了那小白脸,赏钱百贯!连升三级!给我……” 他的咆哮戛然而止! 因为就在他歇斯底里鼓动人心之时—— “呜——呜——呜——!” 一阵低沉、肃杀、穿透力极强的号角声,陡然从码头外围的黑暗中响起!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紧接着,是整齐划一、沉重如闷雷般的脚步声!如同滚滚铁流碾压而来! “踏!踏!踏!” “长安县衙办案!闲杂人等,速速退避!” “持械聚众者,格杀勿论!” “包围码头!一个都不准放走!” 威严洪亮的呼喝声伴随着铁甲铿锵的碰撞声,如同潮水般由远及近!瞬间将整个码头区域笼罩! 货仓内外所有人,包括三癞子和阁楼上的林枫等人,脸色同时剧变! 官兵! 是长安县衙的官兵!听这声势,人数绝对不少! 混乱如同瘟疫般在漕帮打手们中间蔓延!面对孙思邈的银针,他们还能被贪婪和凶性驱使着硬冲,但面对代表着朝廷律法、全副武装的官兵,骨子里的恐惧瞬间压倒了所有! “官兵来了!” “快跑啊!” “别挡路!”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大龙头、什么小白脸、什么赏钱!刚才还凶神恶煞的暴徒们,此刻如同被沸水浇了的蚂蚁窝,哭爹喊娘,丢盔弃甲,只想四散逃命!货仓内顿时乱成一团,人挤人,人踩人,惨叫声、哭喊声不绝于耳! 三癞子面如死灰,眼中充满了绝望和疯狂的怨毒!他知道,大势已去!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阁楼上的林枫和孙思邈,那眼神如同淬毒的刀子!随即,他猛地一跺脚,对着几个心腹嘶吼道:“撤!快撤!从水路走!” 说罢,他不再犹豫,如同丧家之犬般,在几个心腹的拼死护卫下,逆着溃散的人流,向着码头河边停靠的小船方向狼狈逃窜。 货仓内压力骤减。 孙思邈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但眼神依旧锐利地扫视着下方混乱的场面,以防还有亡命之徒偷袭。他迅速回身,查看林枫的情况。 林枫靠在芸娘身上,脸色已经白得像纸,左臂的衣袖几乎被鲜血浸透,意识开始模糊。孙思邈塞给他的那枚药丸吊着一丝清明,但失血实在太多了。 “撑住!” 孙思邈低喝一声,迅速从怀中取出金疮药和干净的布条,准备为林枫紧急处理伤口。 就在这时,货仓入口处传来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和甲叶碰撞的铿锵声。混乱溃散的打手们如同遇到礁石的潮水般向两边分开。 一队身穿玄色劲装、外罩轻便皮甲、手持制式横刀、气势精悍的衙役,簇拥着一位身着青色官袍、腰悬铜印绶带、面容方正不怒自威的中年官员,大步走了进来。衙役们迅速控制住货仓入口,冰冷的目光扫视全场,肃杀之气弥漫。 为首的官员,正是长安县尉——李昭!他目光如电,迅速扫过一片狼藉的货仓,最后落在阁楼之上,看到孙思邈时,眼中明显闪过一丝惊异和恭敬。 “孙神医?” 李昭的声音沉稳有力,带着官威,“此地发生何事?本官接到线报,漕帮码头有大规模械斗,疑似涉及人命?” 孙思邈一边快速为林枫包扎止血,一边头也不抬地沉声道:“李县尉来得正好!漕帮大龙头惨遭毒杀,凶手栽赃嫁祸,更煽动帮众围攻老夫及这位救人的林郎中!凶徒首领三癞子已趁乱向河边逃窜!另有一名手腕有紫色蛇纹刺青的下毒真凶,方才自后窗逃脱!请县尉速速封锁码头水路,缉拿凶犯!” “紫色蛇纹?” 李昭闻言,方正的脸上眉头猛地一拧,眼中瞬间掠过一丝极其凝重和锐利的光芒!这反应,绝非寻常! 他立刻转头,对身边一名捕头厉声下令:“赵捕头!你带一队人,立刻封锁所有码头出口,严查过往船只!重点搜查手腕有紫色蛇纹刺青者!其余人,控制现场,救治伤者,收敛大龙头尸身!不得有误!” “喏!” 赵捕头抱拳领命,迅速带人如狼似虎地扑了出去。 李昭安排完毕,这才快步走向阁楼木梯。当他踏上阁楼,看清孙思邈正在救治的、那个脸色惨白、左臂缠满渗血布条、却异常年轻的林枫时,眼中再次闪过一丝惊异。如此年轻,竟卷入这等凶险旋涡?还被孙神医如此维护? “孙神医,这位小郎君伤势如何?” 李昭关切地问道,目光却锐利地审视着林枫。 孙思邈已将林枫手臂伤口暂时包扎好,但布条很快又被鲜血浸透。他沉声道:“失血过多,伤及筋骨,需立刻静养施救!若非他急智验毒,指出真凶线索,老夫也险些被那奸人蒙蔽!李县尉,此间详情复杂,容后细禀。当务之急,是确保林小友安全,并追捕那手腕有紫色蛇纹的凶徒!此獠所用之毒,阴狠霸道,绝非寻常!” “紫色蛇纹……阴狠剧毒……” 李昭低声重复着,脸色愈发凝重。他蹲下身,仔细查看林枫的伤势,又看了看地上大龙头那恐怖的尸体和心口的乌黑创口,方正的脸上如同罩了一层寒霜。 他锐利的目光再次落到因失血而意识模糊、勉强睁着眼睛的林枫脸上,声音低沉而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林小郎君?本官长安县尉李昭。你可知那紫色蛇纹,代表什么?” 林枫感觉眼皮有千斤重,身体冰冷,仿佛坠入冰窟。李昭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紫色蛇纹……那诡异的刺青……张铁头记忆里的致命偷袭……大龙头恐怖的死状……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嘴唇翕动,发出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李昭和孙思邈耳边: “蛇纹……三指……缠绕……‘隐门’……毒……阎王帖……” 断断续续地说完这几个词,林枫头一歪,彻底昏迷过去。 “少爷!” 芸娘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隐门’?!‘阎王帖’?!” 李昭和孙思邈几乎同时失声惊呼!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惊和……深深的忌惮! 孙思邈猛地抬头看向李昭,眼神锐利如刀:“李县尉!此地不宜久留!必须立刻将林小友转移至绝对安全之处救治!那‘隐门’刺客一旦得知他未死,必会卷土重来!不死不休!” 李昭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他霍然起身,对着楼下厉声咆哮,声震码头: “来人!备车!最快的马车!调一队精锐,护送孙神医和这位林小郎君——即刻前往本官府邸!沿途若有阻拦者,格杀勿论!” “传令!全城戒严!通缉手腕有紫色三指缠绕蛇纹刺青者!凡有线索者,重赏!凡包庇者,同罪论处!” “赵捕头!加派人手,沿河追查三癞子及可疑船只!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一连串的命令如同疾风骤雨,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威严!整个码头的气氛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官府力量和“隐门”、“阎王帖”带来的恐怖阴云所笼罩! 孙思邈小心翼翼地抱起昏迷的林枫,芸娘紧紧跟在旁边,泪流满面。李昭亲自护送,在精锐衙役的层层护卫下,迅速离开这血腥弥漫的货仓阁楼。 马车在夜色中疾驰,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急促的声响。车厢内,孙思邈凝神为林枫施针护住心脉,李昭则面色铁青地望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黑暗街景,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佩刀刀柄。 “隐门……阎王帖……” 李昭低声自语,方正的脸上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阴霾,“这长安城的水……比我想象的,还要深,还要浑!孙神医,您这次……怕是救下了一个天大的麻烦啊!” 孙思邈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林枫那张在昏迷中依旧紧锁眉头、苍白如纸的年轻脸庞,眼神深邃如渊。麻烦?或许。但这少年身上所背负的秘密和展现出的价值,或许……也远超麻烦! 第32章 迷雾重重,林府惊雷 长安县尉李昭的府邸,位于永兴坊,虽不如勋贵府邸奢华,却也透着官家的威严与秩序。此刻,府邸后宅一处僻静的厢房内,气氛凝重。 烛火通明,驱散了深夜的寒意,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味、药味和那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危机感。 林枫躺在柔软的床榻上,双目紧闭,脸色依旧苍白如纸,呼吸微弱而急促。左臂的伤口已被重新处理,裹上了干净的细布,但依旧有淡淡的血渍渗出。芸娘跪坐在榻边,眼睛红肿如桃,用温热的湿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林枫额角的冷汗和脸颊残留的易容污迹。随着污迹褪去,一张年轻、清俊却写满疲惫与痛苦的面容完全显露出来。 孙思邈坐在榻边矮凳上,三根修长的手指稳稳搭在林枫的手腕寸关尺上,闭目凝神。他眉头紧锁,脸上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凝重。李昭则负手立于窗前,身形挺拔如松,但紧锁的眉头和不时敲击窗棂的手指,暴露了他内心的焦灼。 “‘隐门’……‘阎王帖’……” 李昭低沉的声音打破了室内的寂静,带着一种沉甸甸的份量,“孙神医,您行医济世,足迹遍布天下,可曾听闻此名号?” 孙思邈缓缓睁开眼,收回了诊脉的手,眼中精光内蕴,沉声道:“‘隐门’……此名讳,老朽只在一些极其隐秘的江湖传说和古卷残篇中偶有瞥见。传闻其传承久远,行事诡秘莫测,犹如鬼魅,专司刺杀、下毒、刺探等阴诡之事,踪迹难寻,手段狠绝。至于‘阎王帖’……” 他看向林枫苍白的面容,语气愈发沉重,“若老朽所料不差,应是指代其独门秘制的一种奇毒,中者如见阎王,绝无生还!今日大龙头所中之混毒‘夺魂引魄散’,其阴狠霸道,症状之诡异,与传闻中‘阎王帖’的描述……确有几分吻合!” 李昭猛地转身,方正的脸上寒霜密布:“吻合?岂止是吻合!紫色蛇纹,便是‘隐门’核心杀手独有的标记!‘阎王帖’更是其招牌!此等阴毒之物现世长安,还卷入了漕帮大龙头的命案!这已非简单的帮派仇杀,而是……有人要搅动长安风云!”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昏迷的林枫,“而这少年……竟能识破其标记,道出名号!他究竟是何来历?又怎会卷入此等凶险漩涡?” “咳咳……” 就在这时,床榻上的林枫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身体微微抽搐,似乎被噩梦魇住,口中发出模糊不清的呓语:“……阿娘……别走……毒……好冷……林府……王氏……毒妇!……隐门……蛇……跑……” 断断续续的词语,如同破碎的镜子,折射出深埋的恐惧、刻骨的仇恨和无边的冰冷! “林府?王氏?” 李昭眼神骤然一凝,如同发现了关键的线索!他猛地看向孙思邈,“孙神医,您可知他身份?” 孙思邈看着林枫痛苦挣扎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他沉声道:“老朽也是今夜才知他真名林枫,化名林琰行医。至于这‘林府’‘王氏’……” 他微微摇头,“尚未及深究。只知他身负血海深仇,强敌环伺,才不得不易容自保。” “林琰?林府?” 李昭低声咀嚼着这两个名字,方正的脸上神色变幻不定,似乎在急速检索着记忆中的信息。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瞳孔猛地一缩,脸上瞬间掠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愕! “林琰?!莫非是……” 他失声低呼,但话未说完,门外突然传来急促而恭敬的禀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启禀县尉大人!府外……林府大管家林福求见!说是……奉家主之命,有要事相商!” “林府管家?林福?!” 李昭和孙思邈几乎同时转头看向门口,脸上都露出了极其意外的神色! 这深更半夜,林府大管家林福,竟然登门求见长安县尉?而且偏偏是在林枫重伤昏迷、刚刚呓语出“林府”“王氏”之后?! 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李昭和孙思邈的心头! “林府……动作好快!” 李昭眼中寒光一闪,声音低沉如冰,“看来,这长安城的风,早就吹进某些人的耳朵里了!” 孙思邈迅速起身,对芸娘低声道:“看好你家少爷!无论听到什么,不可擅离!” 随即对李昭道:“李县尉,此乃贵府,自当由您做主。但林小友此刻性命垂危,绝不能再受惊扰!老朽随您同去,倒要看看,这林府管家……所为何来!” 李昭重重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决断:“好!请孙神医同往!” 他整理了一下官袍,瞬间恢复了县尉的威严沉稳,大步向门外走去,孙思邈紧随其后。 芸娘紧紧抓着林枫冰凉的手,看着两位长辈离去的背影,小脸上充满了无助和深深的恐惧。林府……那个如同噩梦般的名字,竟然这么快就追来了吗? 李府前厅,灯火通明。 一个身着深褐色绸缎长衫、年约五旬、面容清癯、留着三缕长须的老者,正垂手恭立。他姿态谦卑,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无可挑剔的恭敬笑容,正是林府大管家——林福。他身后跟着两名同样衣着体面、低眉顺眼的小厮。 然而,在李昭那阅人无数的锐利目光下,林福那看似谦恭的笑容背后,却隐隐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精明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冷神视!尤其是当他看到李昭身后跟着的、一身青布长衫、气质卓然的孙思邈时,那精明的眼底,更是瞬间掠过一丝极其隐蔽的惊疑和凝重! “小人林福,参见县尉大人!深夜叨扰,实属无奈,万望大人海涵!” 林福见到李昭,立刻深深一揖到底,礼数周全得无可挑剔。 “林管家不必多礼。” 李昭在主位坐下,孙思邈则在一旁客位落座。李昭目光如炬,直视林福,“不知林员外(林府家主林文博)深夜遣林管家前来,有何要事?” 林福直起身,脸上依旧带着谦卑的笑容,声音不急不缓:“回禀大人,小人奉家主之命前来,实有两事相询,并代家主表达关切之情。” 他微微一顿,目光看似不经意地扫过孙思邈,然后落在李昭脸上,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其一,家主听闻今夜西市漕运码头似有骚乱,竟还惊动了县尉大人亲临?不知事态如何?可有波及无辜?家主心系长安安宁,故遣小人前来探问。” 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仿佛真是忧国忧民。 李昭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漕帮内斗,涉及命案,本官职责所在,已初步控制局面。林员外有心了。” “大人辛苦!” 林福再次躬身,随即话锋一转,脸上的忧色更浓,甚至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焦急,“这其二……却是我林家的一桩家丑和忧心事,说来惭愧……” 他叹了口气,语气变得沉痛起来:“大人或许不知,我林家有一庶子,名曰林琰,排行第三。此子……唉,生性顽劣,不服管教,更因一些陈年旧事,对主母(王氏)和嫡兄(林弘)心怀怨怼。月前,此子竟……竟窃取家中财物,打伤仆役,私自逃离了林府!家主震怒,却也顾念血脉亲情,一直派人暗中寻访,盼其迷途知返……” 林福的声音充满了痛心疾首,将一个叛逆不孝、离家出走的庶子形象勾勒得栩栩如生。 “然而……” 他语气陡然变得急促起来,带着真实的(或伪装的)惊惶,“就在今夜!府中下人回报,有人在西市背街一处新开的‘济世堂’药铺附近,似乎……似乎看到了形似三公子之人!更令人心惊的是,据说那药铺今夜也卷入了漕帮的惊天血案之中!家主闻讯,忧心如焚!深恐这孽子……不知天高地厚,惹下了泼天大祸,牵连家族!” 他猛地抬头,看向李昭,眼中充满了“恳求”:“县尉大人!小人斗胆!家主命小人前来,就是想请问大人……今夜码头一案,可曾……可曾拘押或……或发现一名年约十六七岁、名唤林琰的少年?若……若此孽子当真卷入命案,林家……林家绝不袒护!但求大人念在家主拳拳爱子(表面)之心,告知实情,也好让林家……早做打算啊!” “林琰?!” 当这个名字从林福口中清晰无比地说出来时,前厅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李昭放在扶手上的手指猛地收紧!眼中精光爆射!果然是他!昏迷少年呓语中的“林府”“王氏”,与眼前林福口中的“叛逆庶子林琰”,瞬间对上了号! 孙思邈端坐不动,但垂在袖中的手指也是微微一颤!他心中亦是剧震:原来林枫(林琰)竟是长安林氏子弟!而且听林福所言,其在家族中的处境……竟是如此险恶!窃物伤人,离家出走?这分明是嫡母迫害、不得不逃的托词! 林福将李昭和孙思邈那一瞬间的细微反应尽收眼底,他心中已然笃定!那逃出去的“野种”,果然没死!而且,竟然还卷入了漕帮命案,甚至惊动了孙思邈和长安县尉!这简直……是捅破了天! 但他脸上依旧维持着那副沉痛焦虑的表情,目光“殷切”地等待着李昭的回答。 李昭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脸上恢复了官家的沉稳,声音听不出喜怒:“林管家所言,本官记下了。今夜码头一案,死伤者众,本官正在全力侦办,所有涉事人等,无论身份,皆需依法查证,绝无姑息。” 他避开了直接回答,语气公事公办:“至于是否拘押了名为林琰的少年……此乃案件机密,恕本官不便透露。若贵府三公子当真涉案,待案情查明,自会按律处置,并知会贵府。” 滴水不漏!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更堵死了林福借“家族”名义要人的可能! 林福眼底深处闪过一丝阴霾,脸上却露出“理解”和“感激”之色:“是是是!大人秉公执法,小人明白!林家……林家静候大人消息,绝不敢干涉公务!” 他顿了顿,脸上忧色更浓,试探着问道:“只是……大人,那‘济世堂’……不知是否已被查封?里面……可还有人?家主忧心那孽子安危,若……若大人方便,能否……” 他这是想探听林枫的生死和下落! “林管家!” 李昭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官威,“案件正在侦办,一切自有章程!本官府邸,亦非探听案情之所!若无他事,林管家请回!代本官向林员外问好!” 直接下了逐客令! 林福脸上的笑容终于僵了一下,但转瞬即逝。他深深一揖:“是!小人失言!小人告退!多谢大人!” 他不再多言,带着两个小厮,恭敬地退出了前厅,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笼罩的庭院中。 看着林福消失的方向,李昭脸上的沉稳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冰冷的怒意!他猛地一拳砸在身旁的茶几上,震得茶盏叮当作响! “好一个林家!好一个王氏!好一个‘叛逆庶子’!这颠倒黑白、赶尽杀绝的手段,真是炉火纯青!” 孙思邈缓缓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声音低沉而带着寒意:“李县尉,看来这林府……便是林小友口中那‘强敌环伺’的根源了。那林福深夜前来,名为探问,实为试探!甚至……是来确认林琰是否还活着!” “不错!” 李昭眼神锐利如刀,“他们定然已收到风声,知道林琰卷入命案且未死!更知道他被带到了我这里!方才林福最后试探‘济世堂’是否有人,便是想确认林琰的生死!若非忌惮本官身份和孙神医您在侧,恐怕……” 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林府,绝不会轻易放过林枫(林琰)! “李县尉,” 孙思邈转身,目光灼灼地看着李昭,语气无比郑重,“林小友伤势极重,心脉受损,失血过多,此刻如同风中残烛!他之前呓语‘林府’‘王氏’‘毒妇’,结合林福所言其‘窃物伤人’离家,这其中的血仇,恐怕远超想象!更关键的是……” 孙思邈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惊疑:“方才老朽为他诊脉,发现他体内……竟有多种慢性毒素沉积的迹象!虽不致命,却如跗骨之蛆,长期侵蚀其根基!这绝非一日之功!再联想到那‘隐门’‘阎王帖’的剧毒……李县尉,您不觉得,这一切……太过巧合了吗?” 李昭闻言,浑身剧震!眼中瞬间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慢性毒素沉积?长期侵蚀? 林府?王氏? “隐门”?“阎王帖”? 这些看似独立的线索,在孙思邈这句石破天惊的发现下,如同散落的珠子被一根无形的毒线瞬间串联起来! 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推论,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攫住了李昭的心脏! 难道……林枫(林琰)在家族中长期被下毒暗害?而这次漕帮大龙头之死,那恐怖的“阎王帖”……也与林府……或者说,与那想要他命的嫡母王氏……有关?! “孙神医!” 李昭的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干涩,“您是说……林府可能……” 就在这时—— “大人!大人不好了!” 一个衙役惊慌失措地冲进前厅,脸色煞白,“后院……后院厢房!那位林小郎君……他……他突然呕血不止!孙神医!您快去看看!” “什么?!” 孙思邈和李昭脸色同时剧变! 两人再无暇细想,立刻转身,以最快的速度向后宅厢房冲去! 厢房内,芸娘惊恐的哭喊声撕心裂肺:“少爷!少爷你怎么了!别吓芸娘啊!” 只见床榻之上,昏迷中的林枫身体剧烈抽搐,脸色由苍白瞬间转为一种可怕的青金之色!他猛地侧头,“哇”地一声,一大口粘稠乌黑、散发着刺鼻腥臭的血液狂喷而出,溅满了被褥和芸娘的衣袖! 那血……黑得如同墨汁!与漕帮大龙头死前吐出的黑血……何其相似! 第33章 阎王索命,一线生机 “少爷!少爷你怎么了!别吓芸娘啊!” 芸娘撕心裂肺的哭喊如同利刃,狠狠刺入冲进厢房的孙思邈和李昭耳中! 眼前的景象,让这两位见惯风浪的人物,也瞬间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只见床榻之上,林枫的身体如同离水的鱼般剧烈抽搐、痉挛!原本苍白的脸色在短短几个呼吸间,竟转为一种令人心悸的青金之色!他双目紧闭,牙关紧咬,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如同骨骼摩擦般的恐怖声响! 最骇人的是——他猛地侧过头,“哇”地一声,一大口粘稠得如同墨汁、散发着刺鼻腥臭的乌黑血液狂喷而出!那黑血溅在洁白的被褥上,如同泼洒的浓墨,更溅了扑在床边的芸娘满袖!腥臭之气瞬间弥漫整个房间,与漕帮大龙头死前吐出的黑血,气味如出一辙! “阎王帖!” 孙思邈和李昭心中同时闪过这个令人胆寒的名字! 孙思邈脸色剧变,如同狂风般扑到床前,一把推开哭喊的芸娘(动作虽急却带着保护之意),三指瞬间扣住林枫的手腕!触手之处,皮肤滚烫,脉象却混乱狂躁到了极点!如同无数条毒蛇在血管中疯狂冲撞!更有一股阴寒死寂的气息,正沿着经脉急速蔓延! “让开!” 孙思邈厉喝一声,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和凝重!他左手如电,瞬间从怀中针囊抽出十数根长短不一、闪烁着寒光的银针! 嗤嗤嗤嗤——! 银针破空,精准无比地刺入林枫头顶百会、太阳、印堂,胸前膻中、巨阙,以及双臂内关、曲池等十数处大穴!针尾兀自颤动不休,发出细微的嗡鸣!每一针落下,都带着孙思邈磅礴精纯的内力,试图强行镇压那狂暴的毒性! 然而,林枫身体的抽搐仅仅被压制了瞬间!随即,更加剧烈的痉挛爆发开来!他猛地弓起身子,喉间再次发出压抑的、非人的嘶吼!青金色的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浮现出蛛网般、极其细微的紫黑色纹路!那纹路如同活物般,正缓慢而狰狞地向着心口蔓延! “呃啊——!” 林枫口中再次涌出乌黑的血沫,这一次,血中甚至夹杂着细小的、如同黑色砂砾般的凝固物! “孙神医!他……” 李昭看得心惊肉跳,饶是他见惯生死,也被这恐怖的景象震住了。 “慢性沉积之毒被‘阎王帖’彻底引爆!内外交攻,毒入心脉!” 孙思邈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额角已渗出细密的汗珠。他一边飞速捻动银针,一边对李昭急声道:“李县尉!取我药箱!最底层那个紫檀木小盒!快!” 李昭不敢怠慢,立刻冲到孙思邈带来的药箱旁,手忙脚乱地翻出那个巴掌大小、触手冰凉沉重的紫檀木盒。 孙思邈接过木盒,迅速打开。盒内并无丹药,只有九根长短不一、通体呈现出一种温润古铜色、顶端镶嵌着米粒大小各色宝石的——金针!这九根金针,形态各异,或如龙形,或如凤尾,散发着古老而神秘的气息!正是孙思邈压箱底的救命至宝——九转还阳针! 孙思邈深吸一口气,眼神瞬间变得无比专注,仿佛隔绝了外界的一切。他捻起一根形如游龙、针尖闪烁着幽蓝光芒的金针,沉声喝道:“芸娘!按住他双腿!李县尉!按住他肩膀!绝不能让他再动!” 芸娘和李昭立刻扑上,死死按住林枫挣扎的身体。 孙思邈眼中精光爆射,手捏龙形金针,对准林枫心口膻中穴上方一寸——一个极其凶险、名为“阎罗叩门”的死穴!毫不犹豫地刺了下去! 嗡——! 金针刺入的瞬间,仿佛发出一声低沉的龙吟!林枫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猛地一震!那疯狂蔓延的紫黑色纹路,竟在针孔周围停滞了一瞬! 但这只是开始!孙思邈的动作快如闪电,手法玄奥莫测! 第二根凤尾金针,带着赤红的微光,刺入林枫眉心印堂! 第三根如龟甲般厚重的金针,刺入他脐下气海! 第四根细如牛毛、针尖萦绕白气的金针,刺入他背后命门…… 每一针落下,都伴随着林枫身体的一次剧震和一声压抑的痛苦嘶嚎!他皮肤下仿佛有无数条小蛇在疯狂扭动挣扎!青金色的脸上血管狰狞暴起!那紫黑色的纹路在金针的压制下,如同被激怒的毒蛇,更加狂暴地试图突破封锁! 孙思邈的脸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每一次下针,都仿佛耗费他巨大的心神和内劲!汗水浸透了他的鬓角。 当第八根金针刺入林枫脚底涌泉穴时,林枫身体的痉挛终于被强行压制住,紫黑色纹路的蔓延也暂时停滞。但他气息却更加微弱,身体冰冷,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那青金色的死气,却愈发浓重。 “还差最后一针……” 孙思邈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他捻起最后一根通体纯金、针尖却萦绕着一缕奇异黑芒的金针,目光凝重无比地看向林枫头顶的百会穴——真正的死中之穴! “孙神医!这……” 李昭看着那根黑芒闪烁的金针,感受到一股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忍不住出声。 “九转还阳,向死求生!此乃‘夺命针’!不破不立!” 孙思邈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此针一下,要么彻底激发他残存生机,驱散死气,逼出剧毒!要么……便是立刻毙命,神仙难救!” 他看向昏迷中依旧痛苦蹙眉的林枫,又看了一眼泪流满面、死死咬着嘴唇的芸娘,沉声道:“此子心志坚韧,身负奇遇,体内更有一股……连老朽也看不透的微弱生机在顽强抵抗剧毒!此乃天不绝他!老朽……赌了!” 话音未落! 孙思邈手腕一沉,那根缠绕着毁灭黑芒的夺命金针,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精准无比地刺入了林枫头顶正中的百会死穴! “呃——!” 金针入脑的瞬间,林枫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力从床上弹起!喉咙里爆发出一种完全不似人声的、凄厉到极致的惨嚎!那声音充满了极致的痛苦,仿佛灵魂都被撕裂! 他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 那双眼眸,此刻竟完全失去了眼白和瞳孔的界限!只剩下……一片死寂的、如同深渊般的漆黑!如同大龙头临死前的灰白眼珠,却更加纯粹,更加恐怖!仿佛连接着幽冥! 与此同时,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带着刺骨冰寒和腐败腥臭的黑气,猛地从他周身毛孔、七窍之中喷涌而出!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温度骤降! “少爷!”芸娘吓得魂飞魄散。 “不好!”李昭也瞬间拔刀,如临大敌! 孙思邈死死盯着林枫那双漆黑的“眼睛”,双手如穿花蝴蝶般急速拂过先前刺下的八根金针!每一次拂动,都带起一阵低沉的嗡鸣!九根金针的光芒瞬间连成一片,形成一个玄奥的光网,将喷涌的黑气死死锁在林枫身体周围! “守住心神!林枫!给我回来!” 孙思邈须发皆张,发出一声如同洪钟大吕般的沉喝!这声音蕴含着精纯的内力和强大的精神意志,狠狠冲击着林枫的意识! 在旁人无法感知的层面,一场惊心动魄的拉锯战正在林枫体内上演! “阎王帖”混合着慢性毒药形成的恐怖阴毒死气,如同无数条贪婪的毒蛇,疯狂吞噬着林枫的生机,想要彻底占据这具躯壳,将其化为行尸走肉! 而孙思邈的九转还阳针,则化作九道煌煌烈日,释放出磅礴的生机与至阳之力,死死护住林枫心脉深处那一点微弱如风中残烛的灵光,并不断地净化、驱散着入侵的死气! 时间仿佛凝固。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终于! 在孙思邈内力即将耗尽、脸色惨白如纸之际! 林枫身体剧烈的震颤开始减弱! 那喷涌的浓郁黑气渐渐变得稀薄! 最令人心颤的是——他那双漆黑如墨、毫无生气的“眼睛”里,一点微弱却异常坚韧的、属于人类的清明光芒,如同黑夜中的萤火,艰难而顽强地……重新亮起! “嗬……嗬……” 林枫口中发出艰难的喘息,不再是痛苦的嘶嚎。他眼中的漆黑如同潮水般缓缓褪去,露出了布满血丝的眼白和剧烈收缩的瞳孔。虽然依旧涣散,但那里面……重新有了“人”的气息! 周身弥漫的恐怖黑气,如同被无形的大手收拢,渐渐缩回他体内,最终消失不见。皮肤上那骇人的青金色和紫黑色纹路,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变淡、消退。 孙思邈长长地、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身体晃了晃,险些站立不稳,被李昭眼疾手快地扶住。他脸色灰败,汗水浸透了衣衫,显然消耗巨大到了极点。 “成……成功了?” 李昭声音干涩,看着床上虽然虚弱到极点、但明显“活”了过来的林枫,眼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震撼。 孙思邈疲惫地点点头,声音沙哑:“暂时……压下去了。九针锁魂,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但‘阎王帖’混合他体内沉积之毒形成的变异奇毒……并未根除!只是被强行镇压在心脉之外,如同休眠的火山!” 他看向林枫的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此毒……已非药石可解!至少……以老朽目前所知,无解!他体内如同埋下了一个随时可能爆发的毒源!一旦再次爆发,九转还阳针也无力回天!” 房间内一片死寂。只有林枫微弱却平稳下来的呼吸声,以及芸娘压抑的啜泣。 无解之毒!随时爆发的毒源! 这结论,如同沉重的枷锁,套在了刚刚挣脱死亡边缘的林枫身上! 就在这时,昏迷中的林枫,睫毛剧烈地颤动了几下,似乎在经历着极其痛苦的梦境。他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发出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呓语: “冷……好冷……柴房……芸娘……别怕……药……药典……阿娘……药典……在……在……” 药典? 阿娘的药典? 孙思邈和李昭同时精神一振!孙思邈立刻俯身,凑近林枫嘴边:“林小友!你说什么?药典?什么药典?” “……阿娘……留的……药……药典……” 林枫的呓语断断续续,充满了痛苦和一种深藏的依恋,“在……在柴房……炕洞……灰……灰里……有……有……” 柴房炕洞?灰里? 阿娘留下的药典?! 孙思邈眼中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他猛地抬头看向李昭:“李县尉!林小友生母早逝!他口中的‘阿娘留下的药典’,极可能是他生母遗物!甚至……可能记载着化解此奇毒的关键!或者……与他那‘奇遇’有关!” 李昭也瞬间明白了其中的关键!这可能是林枫唯一的生机! “林府!柴房!” 李昭眼中精光爆射,一股凌厉的气势勃然而发,“来人!” 一名亲信衙役立刻推门而入:“大人!” “立刻点齐一队精干人手!备马!” 李昭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威严,“随本官——即刻前往宣阳坊林府!” 他目光如电,扫过床上昏迷的林枫和满脸泪痕的芸娘,最终落在孙思邈身上,一字一句道: “以长安县尉之名,搜查林府西院柴房!寻找一本可能藏于炕洞灰烬中的药典!若有阻拦者……” 李昭的手猛地按在腰间佩刀刀柄上,铿锵之声如同金铁交鸣,杀气凛然: “以妨碍公务、谋害人命论处!就地拿下!” 第34章 夜闯林府,灰烬秘藏 李昭的命令如同惊雷,瞬间打破了县尉府后宅的死寂与沉重! “以长安县尉之名,搜查林府西院柴房! 寻找一本可能藏于炕洞灰烬中的药典!若有阻拦者……以妨碍公务、谋害人命论处!就地拿下!” 佩刀出鞘半寸的铿锵之声,带着凛冽的杀伐之气,在厢房内回荡!那名亲信衙役浑身一震,眼中瞬间爆发出精光,抱拳沉喝:“喏!” 随即转身,如同猎豹般冲了出去,脚步声迅速消失在回廊深处。 孙思邈看着李昭那决绝而充满压迫感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和深深的忧虑。他迅速回到林枫床边,再次搭脉,眉头紧锁:“毒气虽被九针强行镇压,但如悬丝之卵,随时可能复燃!李县尉,那药典……是唯一的希望了!” “本官明白!” 李昭转身,目光锐利如刀,“林府水深,王氏狡诈,那柴房未必安稳!本官亲自走一趟!孙神医,林小友……就拜托您了!” 他深深看了一眼床上气息微弱、生死悬于一线的林枫,又看了一眼泪眼婆娑、却强忍着恐惧守护在旁的芸娘,不再犹豫,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 夜色如墨,寒风凛冽。 长安县尉衙门的精锐行动迅捷如风。不到一刻钟,十数名身着玄色劲装、腰挎横刀、手持火把的衙役已在府门前集结完毕,人人神情肃杀,眼神锐利。一辆坚固的马车也已备好。 李昭翻身上马,玄色披风在夜风中猎猎作响。他目光扫过整装待发的手下,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目标!宣阳坊林府!封锁西院!搜查柴房!凡有阻挠者,无论身份,先锁拿后论!出发!” “喏!” 众衙役齐声应诺,声震夜空! 马蹄声碎,车轮滚滚,一队人马如同出鞘的利刃,刺破长安深夜的寂静,向着宣阳坊林府的方向疾驰而去!火把的光芒在长街上拉出长长的、摇曳的影子,带着一股肃杀之气,引得沿途坊墙后犬吠阵阵,更添几分紧张。 宣阳坊,林府。 这座占地广阔的宅邸,此刻大部分区域已陷入沉睡,唯有主院和几处要紧之地还亮着灯火。大管家林福深夜拜访县尉府无功而返的消息,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早已在府内某些人的心中激起波澜。 西院,那偏僻破败的角落,更是笼罩在一片阴冷的死寂之中。柴房的门虚掩着,里面黑洞洞的,散发着潮湿木柴和灰尘的气息。 主院暖阁内,烛火通明。 林府主母王氏,身着华丽的寝衣,却毫无睡意。她斜倚在铺着锦缎的软榻上,保养得宜的脸上此刻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阴鸷和……一丝隐隐的不安。她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丝帕,眼神锐利地盯着垂手侍立在下方的心腹婆子——周嬷嬷。 “县尉府……当真一点消息都没透?” 王氏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回夫人,福管家说,李县尉口风极紧,只道案件正在侦办,不便透露。关于……关于三公子的事,更是只字不提。” 周嬷嬷小心翼翼地回答,脸上带着谄媚和担忧,“不过,福管家说,他离开时,隐约听到后宅有女子的哭喊声,似乎……情况不妙。” “哭喊?” 王氏眼中寒光一闪,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那小贱种……最好是真的‘不妙’了!省得再给府里招祸!” 她端起手边的参茶抿了一口,试图压下心头那莫名的不安,“孙思邈那老东西也在?” “是,孙神医也在李县尉府上,似乎……一直在施救。” 周嬷嬷低声道。 “施救?” 王氏冷哼一声,将茶盏重重顿在几案上,“‘阎王帖’下,岂有活口?孙思邈再神,也救不回一个注定要死的鬼!只是……” 她眉头微蹙,“那小贱种死前,到底跟李昭和孙思邈说了什么?福管家可曾探到?” “这……福管家说,李县尉口风太紧,孙神医更是不理外事,实在无从探听。” 周嬷嬷摇头。 王氏心中的不安感更加强烈了。她总觉得,今夜之事,不会那么简单就结束。尤其是那小贱种临死前……会不会…… 就在这时—— “夫人!夫人不好了!” 一个丫鬟惊慌失措地冲进暖阁,声音都变了调,“外……外面来了好多官兵!把……把咱们府门给围了!领头的是……是长安县尉李大人!他们……他们气势汹汹,说要……要搜查西院柴房!” “什么?!” 王氏猛地从软榻上站起,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手中的丝帕“嗤啦”一声被生生扯断! 搜查柴房?! 那个贱人住过的柴房?!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王氏的脚底板直冲头顶! 林府大门前,火把通明,亮如白昼! 沉重的朱漆大门被强行推开,李昭一身官袍,按刀而立,面色冷峻如铁石。身后是十数名杀气腾腾的衙役,冰冷的横刀在火光下闪烁着寒芒。林府的门房和下人们吓得瑟瑟发抖,缩在一旁不敢出声。 “李大人!深夜带兵擅闯民宅,是何道理?!” 林府家主林文博闻讯匆匆赶来,身上只披了件外袍,脸上带着惊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他身后跟着脸色铁青、眼神怨毒的王氏,以及闻讯赶来的林弘等林府核心人物。 “林员外!” 李昭声音洪亮,带着官府的威严,毫不退让地迎上林文博的目光,“本官奉命查办漕帮大龙头遇害一案!现有重要线索指向贵府西院柴房!为查明案情,缉拿真凶,依律搜查!请林员外及家眷配合!若有阻拦,休怪本官依法行事!” 他刻意强调了“缉拿真凶”四字,目光锐利如刀,扫过林文博身后的王氏。 王氏接触到李昭那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目光,心头狂跳,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脸上强装的镇定瞬间破碎,只剩下惊惶和怨毒。 “西……西院柴房?” 林文博一愣,脸上露出荒谬之色,“那不过是堆放杂物之处,怎会与漕帮命案有关?李大人,这其中必有误会!我林家……” “是否有误会,搜过便知!” 李昭毫不客气地打断他,大手一挥,“赵捕头!带人进去!目标西院柴房!仔细搜查!特别是炕洞灰烬!不得遗漏任何可疑之物!其余人等,封锁西院,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喏!” 赵捕头抱拳领命,带着七八名如狼似虎的衙役,无视林文博难看的脸色和王氏等人怨毒的目光,径直穿过庭院,直奔那偏僻破败的西院柴房! “你……你们!” 林文博气得浑身发抖,却不敢真与官府硬抗。 王氏看着衙役们冲向柴房的背影,脸色惨白如纸,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柴房……炕洞……灰烬……那个贱人……难道……难道那小贱种死前……真的…… 西院柴房。 门被粗暴地推开,一股浓重的霉味和灰尘气息扑面而来。赵捕头等人举着火把涌入,火光照亮了这间狭小、破败、堆满废弃杂物和干柴的屋子。角落里那张破旧的土炕,显得格外刺眼。 “搜!重点检查炕洞!” 赵捕头沉声下令。 两名衙役立刻上前,动作麻利地掀开炕上那层薄薄的、布满污渍的草席和破被褥。露出了下面坑洼不平的土炕表面。他们用刀鞘敲击着炕面,仔细检查。 “头儿!这里有块砖是松的!” 一名眼尖的衙役指着靠近炕头内侧的一块青砖喊道。 赵捕头立刻上前,用刀尖小心地撬开那块松动的青砖。下面,赫然是一个黑黢黢的、不大的炕洞!里面塞满了经年累月积下的草木灰烬!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李昭也大步走了进来,目光死死盯着那个炕洞。 赵捕头屏住呼吸,伸手探入冰冷的灰烬之中,仔细摸索。灰烬很厚,冰冷而细腻。他摸索了片刻,手指突然触碰到一个……坚硬、有棱角的东西!不是石头! 他小心翼翼地拨开覆盖在上面的灰烬,将那东西慢慢掏了出来! 火光下,那赫然是一个巴掌大小、被烟火熏得乌黑、看不出材质的——扁平方盒!盒子边缘似乎有烧焦融化的痕迹,显然曾被高温炙烤过! “大人!找到了!” 赵捕头声音带着一丝激动,将方盒呈给李昭。 李昭接过方盒,入手沉甸甸的,带着灰烬的冰凉。他深吸一口气,拂去盒盖上厚厚的浮灰,露出了盒子本身的颜色——深褐色,木质,但异常坚硬沉重。盒盖边缘,果然有被火烧灼碳化的痕迹,甚至有一角已经微微变形。 他尝试打开盒盖,却发现盒盖与盒身似乎被高温熔粘在了一起,异常牢固! “砸开!” 李昭当机立断。 一名衙役取来刀鞘,小心而用力地沿着熔粘的缝隙撬动。咔嚓!一声脆响,盒盖被强行撬开! 一股更加浓郁的、混合着焦糊味和奇异药香的陈旧气息弥漫开来! 众人凝神望去—— 只见盒内,静静地躺着一本……残缺不全、边缘焦黑卷曲、显然被烈火焚烧过的线装书册! 封面大部分已焚毁,残留的焦黑纸页上,勉强能辨认出几个模糊不清、笔画古拙的字迹: “百……草……毒……经……” 在“经”字下方,还有一个被烧掉大半的署名小字,只残留了最后一点笔画,隐约像个“……素”字。 “百草毒经?!” 李昭瞳孔骤缩!虽然残破不堪,但这名字,这材质,这藏匿的方式,以及林枫昏迷前的呓语……一切都对上了!这就是林枫生母留下的遗物!他唯一的生机所在! “快!收好!立刻送回县尉府!交予孙神医!” 李昭强压心中的激动,小心翼翼地将那本残破焦黑的《百草毒经》连同方盒一起,用一块干净的布包好,交给最信任的赵捕头。 “喏!” 赵捕头郑重接过,如同捧着稀世珍宝,转身便向外冲去! 李昭的目光再次扫过这阴暗破败的柴房,最后落在那个被掏空的炕洞上。他眼中寒光一闪,对着留下的衙役沉声道:“继续搜!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可疑之物!” 就在这时—— “李昭!你好大的胆子!” 一声尖利刺耳的厉喝从柴房门口传来! 只见王氏在几名心腹婆子的簇拥下,如同疯虎般冲了进来!她头发微微散乱,脸上再无半分贵妇的雍容,只剩下扭曲的怨毒和疯狂!她的目光死死盯住李昭手中那块包着残卷的布包,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你竟敢带人擅闯我林府内宅!毁我柴房!抢夺我林家私物!” 王氏指着李昭,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颤抖,“那是我林家之物!是我那早逝妹妹的遗物!岂容你官府强抢!还给我!把那东西还给我!” 她状若疯癫,竟要扑上来抢夺! “拦住她!” 李昭厉喝一声,两名衙役立刻上前,横刀出鞘半寸,冰冷的气息瞬间将王氏逼退! “王氏!” 李昭的声音如同寒冰,带着滔天的怒意和凛然的官威,“本官依律搜查,人赃并获!你口口声声林家私物?那你可知,此物关系一条人命!关系‘阎王帖’剧毒!更可能关系你林府——谋害庶子、勾结隐门、毒杀漕帮大龙头的惊天罪行!” “谋害庶子?勾结隐门?毒杀大龙头?!” 李昭的指控如同晴天霹雳,狠狠劈在随后赶来的林文博和林弘等人头上!他们瞬间呆若木鸡! 王氏被李昭那洞穿一切的目光和凌厉的指控逼得连连后退,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极致的恐惧和疯狂!她知道,完了!全完了!那小贱种竟然真的留下了这东西!还落到了李昭手里! “你……你血口喷人!” 王氏尖声嘶叫,如同垂死的野兽,“我没有!林家没有!那东西……那东西是假的!是那小贱种伪造的!李昭!你包庇凶手!构陷良善!我要告你!我要告到御前!” 她的疯狂叫嚣在寂静的柴房里显得格外刺耳。 李昭冷冷地看着她,如同看着一个跳梁小丑。他不再理会,对衙役下令:“将林府西院彻底封锁!林府一干人等,无本官手令,不得擅离!我们走!” 他转身,带着衙役,在王氏怨毒疯狂的嘶吼和林文博等人惊骇茫然的目光中,大步离开柴房。 然而,就在李昭即将踏出柴房门槛的瞬间,身后疯狂叫骂的王氏,声音突然诡异地戛然而止! 紧接着,是周嬷嬷等人惊恐到极致的尖叫: “夫人!夫人您怎么了?!” “血!夫人吐血了!” 李昭猛地回头! 只见刚才还状若疯虎的王氏,此刻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般软倒在地!她双手死死掐着自己的脖子,眼睛瞪得滚圆,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难以置信!大口大口粘稠乌黑、散发着腥臭的血液,正从她的口鼻之中狂涌而出! 那血的色泽……那腥臭的气味…… 与漕帮大龙头、与林枫毒发时吐出的黑血……一模一样! “阎……阎王帖……” 李昭看着地上迅速被黑血浸透、身体剧烈抽搐、瞳孔迅速涣散的王氏,只觉得一股寒气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 隐门! 灭口! 就在他眼前! 第35章 残经现世,一线天光 长安县尉府后宅厢房。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铅块,压得人喘不过气。血腥味、药味与那残留的、若有若无的阴寒死气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心悸的氛围。 林枫静静地躺在床上,脸色依旧苍白如雪,但呼吸相较于之前的狂乱,已经平稳了许多,只是极其微弱。孙思邈的九根金针依旧稳稳地刺在他周身大穴,针尾偶尔发出细微的嗡鸣,如同九座灯塔,顽强地镇压着那蛰伏在黑暗中的毒龙。芸娘寸步不离,用温水小心地擦拭着他额角的冷汗,眼中的恐惧被一种近乎虔诚的守护所取代。 孙思邈盘膝坐在榻边的蒲团上,双目紧闭,正在调息恢复那几乎耗尽的内力与心神。他灰败的脸色稍稍恢复了一丝血色,但眉宇间的凝重丝毫未减。他知道,九转还阳针强行镇压只是权宜之计,那变异奇毒如同附骨之疽,随时可能反扑!唯一的希望,就是李昭能否带回那本传说中的药典! 时间在死寂中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刻都如同在刀尖上行走。 突然! 门外传来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紧接着是赵捕头那刻意压低却难掩激动的声音:“孙神医!东西……东西带回来了!” 孙思邈猛地睁开双眼,精光乍现!他豁然起身,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 厢房门被推开,赵捕头风尘仆仆地冲了进来,双手捧着一个用布包裹的物件,正是那个从林府柴房炕洞灰烬中取出的乌黑方盒!他脸上带着完成任务后的释然和一丝紧张:“孙神医!按大人吩咐,东西在此!林府那边……” “东西给我!林府之事稍后再说!” 孙思邈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一把接过那沉甸甸的布包。入手冰凉,带着灰烬和岁月的气息。他迅速解开包裹,露出了里面那个被烟火熏得乌黑、一角熔融变形的深褐色木盒。 芸娘也紧张地站了起来,目光死死盯着那个盒子。 孙思邈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打开盒盖(之前已被衙役强行撬开)。一股更加浓郁的、混合着焦糊、灰烬和陈旧药香的奇异气息瞬间弥漫开来,甚至冲淡了房间里的血腥味。 盒内,静静地躺着一本线装书册。 然而,它的状态比预想的还要糟糕! 书册约莫一指厚,封面大部分已碳化剥落,残留的部分焦黑卷曲,字迹模糊难辨。内页更是惨不忍睹:许多页面被高温灼烧得粘连在一起,边缘焦黑卷曲如同枯叶,不少地方甚至被烧穿了大洞!整本书呈现出一种脆弱的、仿佛一碰就会化作飞灰的状态! “百……草……毒……经……” 孙思邈凭借着过人的眼力和对古文的熟悉,勉强从封面残留的焦痕中辨认出那四个古拙的大字。而在“经”字下方,那个被烧毁大半的署名,残留的最后一点笔画,确实隐隐像个“……素”字! 百草毒经!署名带“素”! 林枫呓语中的“阿娘药典”得到了最直接的证实! 孙思邈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希望就在眼前,但这希望……脆弱得如同狂风中的烛火! “孙神医……这……这书还能看吗?” 芸娘看着那本焦黑残破、仿佛一触即碎的书册,声音带着哭腔。 孙思邈没有回答,他的全部心神都已沉浸在这本残破的经卷之上。他如同对待稀世珍宝,屏住呼吸,用指腹最轻柔的力道,小心翼翼地翻开那勉强能分离的第一页。 内页的纸张呈现出焦黄色,许多字迹被烟熏火燎变得模糊不清,更有大片被烧毁的空白。但残留的文字,却让孙思邈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些文字,并非他所熟悉的任何医家典籍的通用行文!其笔法古奥奇崛,描述方式更是迥异于常理!没有阴阳五行,没有君臣佐使,反而充斥着大量关于“毒性本源”、“血脉侵蚀”、“微观虫蛊”、“阴阳拮抗”等闻所未闻、甚至有些“离经叛道”的词汇和理论框架!其角度之刁钻,认知之超前,让浸淫医道一生的孙思邈都感到一阵阵头皮发麻的震撼! 这绝非普通的医书!更非寻常的毒经!其蕴含的毒理认知,已然超脱了当世的理解范畴!隐隐指向了……另一个截然不同的、更加冷酷而精密的医学体系! 孙思邈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手指带着微微的颤抖,一页一页,极其缓慢而谨慎地翻阅着。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筛子,在焦黑模糊的字里行间、在那些被火焰吞噬的空白处,疯狂地搜寻着任何可能与“阎王帖”、与林枫体内变异毒素相关的信息! “以毒攻毒,非蛮力相冲,需寻其性之相克,引其力之互噬……” “混毒入髓,如万蛊噬心,非单一解药可除,需以‘引’破其平衡,以‘泄’导其狂流,以‘固’守其心源……” “天下奇毒,其源有三:天生地养之草木金石剧毒,人为淬炼之混毒奇方,更有……以活物为皿、以秘法饲育之‘蛊毒’!蛊毒之变,尤在混毒之上,阴诡莫测,可潜伏经年,亦可瞬息夺命……” 一行行残破却惊心动魄的文字,如同闪电般劈入孙思邈的脑海!许多困扰他多年的毒理难题,在这本残经碎片化的描述中,竟然找到了模糊却极具启发性的印证!尤其是关于“混毒”和“蛊毒”的描述,更是让他瞬间联想到了大龙头的死状和林枫体内那诡异爆发的毒素! 他翻页的速度越来越快,动作却愈发轻柔,生怕一个不慎毁了这唯一的希望。焦脆的书页在他指尖发出细微的呻吟。芸娘和赵捕头紧张得大气不敢出,死死盯着孙思邈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终于! 当孙思邈翻到一本被烧得只剩下小半部分、粘连得异常严重的书页时,他的动作猛地顿住!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 那残留的小半页纸上,描绘着一幅极其简陋、线条却异常精准的图谱!图谱上画着一条扭曲盘绕、栩栩如生的毒蛇!蛇身之上,布满了奇异的、如同符咒般的暗紫色纹路!那纹路的核心图案,赫然是——三根如同手指般缠绕的蛇形!与林枫描述、李昭通缉的隐门杀手手腕上的刺青,一模一样! 在图谱旁边,还有几行被烟火熏燎得极其模糊、却勉强可辨的小字注解: “紫纹三指绕,隐门‘阎罗使’之标……其毒……‘阎王帖’……非毒……实乃……活蛊之种……以秘法……饲育……入体……潜伏……遇引则爆……蚀髓焚心……无解……唯……‘涅盘引’……或可……争一线……生机……” “阎罗使”!“活蛊之种”!“阎王帖”!“无解”!“涅盘引”! 每一个词,都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孙思邈的心上!尤其是那刺眼的“无解”二字,让他瞬间如坠冰窟! 但紧接着,“涅盘引”三个字,又如同黑暗尽头的一缕微光,瞬间点燃了他几乎熄灭的希望! “‘涅盘引’?什么是‘涅盘引’?!” 孙思邈的心在狂跳,他急切地想要翻看下一页,寻找关于“涅盘引”的记载! 然而—— 下一页,连同后续的十几页,赫然被彻底烧毁!只留下一片触目惊心的焦黑空洞!那记载着唯一生机的关键信息,在多年前的那场大火中,已然化为了灰烬! “不!” 孙思邈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手指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希望近在咫尺,却又被无情地斩断!这种落差,几乎让他心神失守! 他强忍着巨大的失望,目光如同鹰隼般,再次死死锁定在那残留的小半页纸上,试图从那模糊的字迹和图谱中榨取出更多的信息。 “活蛊之种……遇引则爆……” 孙思邈喃喃自语,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林枫毒发时的场景——大龙头死前的黑血刺激?九转还阳针的生机刺激?还是……林府柴房中某种特定的气息?都有可能成为引爆这“蛊种”的引子! “蚀髓焚心……无解……唯‘涅盘引’……” 他的目光再次聚焦在那三个字上。涅盘……凤凰涅盘,浴火重生!这名字本身就充满了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凶险意味!它是什么?一种药?一种针法?还是一种……仪式? 线索,到这里彻底断了! 就在孙思邈心焦如焚、几乎绝望之际,他眼角的余光,猛地瞥见那本残破《百草毒经》的封底内侧——那里似乎并非完全焦黑,隐约有一些极其细微的、不同于正文的刻痕! 他立刻将书册翻转,凑到最明亮的烛火下,屏息凝神,仔细观察封底内页。 果然! 在焦黑碳化的纸张纹理之下,似乎被人用极其尖锐的硬物,刻下了几行小如蚊蚋、几乎与焦痕融为一体的字迹!若非孙思邈目力超凡入圣,又心细如发,绝难发现! 他小心翼翼地拂去浮灰,辨认着那刻入纸背的、力透纸背的、仿佛带着无尽悲愤与决绝的遗言: “素心绝笔: 林府豺狼,毁我一生,夺我儿性命!毒妇王氏,其心可诛! 此经所载,半出师门秘传,半为素心泣血所悟,然终为不全之术,尤缺‘涅盘’之引,憾甚! 琰儿吾骨血,若得天怜,得见此书……切记! 欲解‘阎王’之厄,寻‘涅盘引’,必先…… (刻痕在此处变得极其凌乱模糊,似乎刻写者已力竭或遭遇变故) ……寒潭……月魄……三……生……草…… ……长安……城……西……百……里……有……谷…… ……切记……莫……信……林……家……任……何……人……!” 刻痕到此,戛然而止!最后几个字几乎无法辨认,充满了不甘与刻骨的恨意! “素心……林琰生母!绝笔!” 孙思邈心中剧震!这封刻在封底的绝命遗书,不仅印证了王氏的狠毒,更揭示了林枫生母的神秘来历(师门秘传)!最关键的,是留下了关于“涅盘引”的——一线飘渺的线索! “寒潭月魄三生草?长安城西百里有谷?” 孙思邈迅速记下这破碎的线索,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这像是一个地名,又像是一种奇珍异草!城西百里……那已是秦岭深山!凶险莫测! “莫信林家任何人!” 这最后的警告,带着血泪的控诉,让孙思邈对林府的戒心提升到了顶点! “孙神医!大人回来了!” 门外再次传来衙役的禀报,带着急促。 孙思邈迅速将《百草毒经》残卷连同木盒重新用布包好,藏入怀中。他刚做完这一切,厢房门便被猛地推开。 李昭大步走了进来,一身官袍沾染了夜露和尘土,脸上带着风霜和……难以言喻的凝重与一丝后怕!他身后跟着的赵捕头等人,脸色也异常难看。 “孙神医!东西……” 李昭刚开口,目光便落在孙思邈凝重的脸上,又看了看床上依旧昏迷但气息尚存的林枫,心中稍定,随即语气沉重道:“林府那边……出事了!” “王氏?” 孙思邈心中已有预感。 “正是!” 李昭眼中寒光闪烁,带着一丝心悸,“就在本官带人离开柴房之时,王氏突然毒发!症状……与漕帮大龙头、与林小友之前……一模一样!口鼻涌出黑血,抽搐不止!本官亲眼所见,不过片刻……便已气绝身亡!” 尽管已有猜测,但亲耳听到王氏被当众灭口,孙思邈还是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隐门”的手段,狠辣迅捷至此!这分明是斩断一切可能指向他们的线索! “死无对证!” 李昭咬牙道,一拳砸在门框上,“好一个‘隐门’!好一个‘阎王帖’!杀人灭口,干净利落!如今王氏一死,线索全断!林文博那个老狐狸,只会把所有脏水都泼到死人身上!” 他看向孙思邈,急切地问道:“孙神医!那药典……可有所获?林小友他……” 孙思邈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昏迷的林枫、泪眼婆娑的芸娘,最后落在李昭脸上,声音低沉而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药典残破,线索飘渺……但并非全无希望!” “林枫所中之毒,名为‘阎王帖’,实乃隐门以秘法培育的‘活蛊之种’!潜伏引爆,阴毒无比!药典记载,唯有一种名为‘涅盘引’之物,或可争一线生机!” “而‘涅盘引’的关键线索……” 孙思邈的声音压得更低,一字一句,如同惊雷: “指向长安城西……百里之外!一处可能生长着‘寒潭月魄三生草’的深谷!”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向李昭: “李县尉!林小友体内剧毒虽被暂时镇压,但如箭在弦!九转还阳针之力,至多再撑三日!三日之内,若寻不到那深谷,找不到那‘三生草’,配制不出‘涅盘引’……” 孙思邈没有说下去,但未尽之言,如同冰冷的判决,悬在了每个人的心头。 三日! 城西百里!凶险莫测的秦岭深谷!寻找一种只存在于残破遗言中的神秘草药! 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房间内一片死寂,只有烛火噼啪作响。绝望与希望,在这沉重的寂静中激烈地交织、碰撞。 就在这时,床榻之上,昏迷中的林枫,手指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第36章 残阳如血,歧路亡羊 “走……城西……我知道路……” 林枫微弱嘶哑的声音,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在县尉府压抑的厢房内激起千层浪! 孙思邈、李昭、芸娘三人霍然转头,目光死死聚焦在床榻之上! 只见林枫依旧紧闭着双眼,脸色苍白如纸,汗水浸湿了鬓角。但此刻,他的眉头却紧锁着,仿佛在与某种巨大的痛苦或混乱的记忆搏斗。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方才那石破天惊的几个字,正是从他口中艰难挤出! “少爷!少爷你醒了!” 芸娘第一个扑到床边,泪如泉涌,紧紧抓住林枫冰凉的手。 孙思邈一个箭步上前,三指再次精准地扣住林枫的腕脉。这一次,他感受到的脉象,虽然依旧微弱紊乱,如同风中残烛,却不再是之前那种纯粹的濒死沉寂!那脉象深处,竟顽强地透出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地火般灼热的搏动!正是这股异常的灼热,在刚才他诊脉时被敏锐捕捉,却又转瞬即逝! “是回光返照?还是……” 孙思邈心中惊疑不定,他立刻俯身,凑近林枫耳边,声音带着内力,低沉而清晰地呼唤:“林小友!林枫!你能听到老朽说话吗?你说知道路?知道去城西深谷的路?!” 林枫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紧锁的眉头似乎更加用力。他没有睁眼,喉结艰难地滚动着,嘴唇再次蠕动,声音断断续续,如同梦呓,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不容置疑的笃定: “……阿娘……带我去过……小时候……躲……躲那些人……” “……路……不好走……有瘴……有断崖……” “……别……别走水路……危险……” “水路危险?” 李昭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关键信息,眉头紧锁。秦岭山脉水系纵横,若不走水路,意味着要翻越更多险峻的山岭! 孙思邈眼中精光爆射!林枫此刻的状态极其诡异,意识似乎游离于昏迷与清醒之间,更像是在某种深度催眠或记忆回闪中,挖掘出深埋于童年、属于其生母“素心”带他躲避追杀的记忆碎片!这些碎片虽然零散,却可能包含着至关重要的路径信息! “林小友!坚持住!仔细想想!那深谷,叫什么名字?入口有何特征?‘寒潭月魄三生草’长在何处?” 孙思邈急切地追问,试图引导他挖掘出更多细节。 然而,林枫似乎耗尽了力气,身体猛地一松,头歪向一侧,再次陷入深沉的昏迷,只有胸膛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那股奇异的灼热脉象也如同潮水般退去,重新被沉滞的虚弱所取代。 “孙神医?” 李昭焦急地看向孙思邈。 孙思邈缓缓收回手指,脸色凝重中带着一丝振奋:“他并非完全清醒!是体内那丝奇异的灼热生机,加上九针刺激和求生本能,让他短暂触及了深埋的记忆!他提到的‘阿娘带他去过’、‘躲那些人’、‘路不好走’、‘有瘴气’、‘有断崖’、‘别走水路’,这些碎片,极可能就是通往那深谷的关键线索!尤其是‘别走水路’!这很可能是在警告我们,隐门或王氏的势力,可能在水路有所布置!” 他猛地看向李昭,眼中燃烧着决绝的火焰:“李县尉!时不我待!林小友的记忆碎片,加上‘素心’遗言中‘城西百里’的方向,就是我们唯一的指引!必须立刻动身!他的身体……恐怕撑不过明晚了!” 李昭看着床上气息奄奄的林枫,又想到王氏在眼前被灭口的惨状和林府深不可测的阴影,一股巨大的压力和责任沉甸甸地压在肩上。他深吸一口气,眼中爆发出军旅中淬炼出的铁血决断: “好!就依此线索!即刻动身!” 他转身,对门外厉声下令:“赵虎!” “属下在!” 一直守候在门外的赵捕头立刻推门而入。 “点齐府中最精干、最熟悉山林地形的弟兄!不要多,十人足矣!全部轻装简行,配强弓劲弩、短刀绳索!备三辆最坚固的马车,一辆载林小郎君和孙神医,一辆载芸娘和必备药材,一辆备用及载护卫!准备足量的火把、干粮、清水、防瘴药物、金疮药!记住,要快!一炷香之内,府门前集结完毕!” “喏!” 赵虎抱拳,领命狂奔而去,脚步声如同密集的战鼓。 李昭又看向孙思邈:“孙神医,林小友的伤势,路上……” “交给老朽!” 孙思邈斩钉截铁,“九针锁魂之力尚在,老朽会以金针渡穴和药物尽力护持!但……时间就是他的命!” 县尉府瞬间如同精密的战争机器般高速运转起来。衙役们奔跑的脚步声、战马的嘶鸣声、兵器甲胄的碰撞声、装车的吆喝声……打破了长安城黎明前最深的寂静。 厢房内,孙思邈争分夺秒。他迅速写下几味急需的药材,交由芸娘去府中库房支取。自己则再次凝神,小心翼翼地在林枫周身几处要穴补下数根银针,进一步稳固那脆弱的生机平衡。他将那本残破的《百草毒经》用油纸仔细包裹,贴身藏好。又将九转还阳针擦拭干净,收入特制的针囊。 芸娘抱着药材跑回来,小脸煞白,却异常坚定。她按照孙思邈的吩咐,快速整理着路上可能用到的药瓶、药膏、干净布条,动作麻利。 天色微熹,东方泛起鱼肚白。 三辆加固的马车已在县尉府门前一字排开。拉车的皆是膘肥体壮、耐力极佳的河西骏马。十名精挑细选的衙役,人人劲装结束,背负强弓,腰挎横刀,腿绑匕首,神情肃杀,如同即将出征的死士。赵虎站在队伍最前,眼神锐利如鹰。 李昭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玄色劲装,外罩轻便皮甲,腰悬障刀,背挂一柄精钢手弩,昔日文官的儒雅尽褪,只剩下军旅出身的杀伐之气。他亲自指挥,将依旧昏迷的林枫,连同厚厚的被褥,小心翼翼地抬上中间那辆铺着软垫、做了防震处理的马车。孙思邈和抱着药箱的芸娘紧随其后上了这辆车。 “出发!” 李昭翻身上马,大手一挥! 马蹄声碎,车轮滚滚!三辆马车在十名精锐衙役的护卫下,如同一支离弦的利箭,冲出县尉府,向着长安城金光门的方向疾驰而去!火把在渐亮的晨光中摇曳,拉出长长的、充满未知的剪影。 长安城的街巷在车轮下飞速倒退。早起的零星行人被这支杀气腾腾的队伍惊得纷纷避让。金光门的守城士兵显然提前得到了命令,看到李昭亮出的腰牌,立刻放行,不敢有丝毫阻拦。 马车冲出高大的城门,将巍峨的长安城甩在身后。眼前,是广袤的关中平原,更远处,则是层峦叠嶂、如同巨龙般横亘在天际的——秦岭! “按林小郎记忆碎片所指,避开渭水主航道,走陆路,向西南方向!” 李昭在马背上大声下令,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官道两侧的原野和稀疏的村落。他深知,真正的危险,才刚刚开始。 车队沿着官道疾驰了近两个时辰,日头渐高。官道两旁,平坦的农田逐渐被起伏的丘陵取代,人烟也变得稀少。按照林枫模糊的指引和李昭的判断,他们在一个名为“五丈原”的岔路口离开了宽阔的官道,拐上了一条明显狭窄崎岖许多的土路,向着秦岭余脉的深处进发。 道路变得颠簸起来,即使马车做了防震处理,昏迷中的林枫依旧被震得眉头紧蹙,发出无意识的痛苦呻吟。孙思邈全神贯注地守护在他身边,不时捻动金针,输入内力,稳定其生机。芸娘则用温热的湿布不断擦拭他额头的冷汗。 “孙神医,林小友情况如何?” 李昭策马靠近车窗,沉声问道,他脸上也带着风尘和一丝疲惫。 “暂时平稳,但九针之力消耗甚巨,需尽快找到那深谷!” 孙思邈的声音透出忧虑,“此地已入山,瘴气之说不可不防。” 仿佛印证他的话,前方的道路愈发难行。土路几乎被茂密的灌木和藤蔓淹没,车轮时常陷入泥泞。空气也变得潮湿闷热,一股淡淡的、带着腐朽气息的甜腻味道开始弥漫。周围的植被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深绿色,高大的树木遮天蔽日,光线变得昏暗。 “头儿!前面路断了!” 前方探路的衙役突然勒马回报,声音带着惊愕。 众人心下一沉。李昭和孙思邈立刻下车查看。 只见前方原本依稀可辨的土路,赫然被一片陡峭的、布满湿滑青苔的岩壁截断!岩壁下方,是一条水流湍急、泛着浑浊黄绿色泡沫的溪涧!溪涧对岸,则是更加浓密、仿佛从未有人踏足的原始森林!更要命的是,溪涧附近弥漫的甜腻腐朽气息更加浓重,吸入口鼻,隐隐让人感到头晕目眩! “瘴气!” 赵虎脸色一变,立刻示意众人取出准备好的防瘴药丸含服。 “路断了?怎么会?” 李昭脸色难看,他仔细勘察断崖和溪涧,“看这痕迹,不像是自然塌方,倒像是……被人为破坏过!” 孙思邈蹲下身,捻起一点溪涧旁的泥土,放在鼻尖嗅了嗅,又仔细观察着浑浊的水流和水面漂浮的枯叶,眉头紧锁:“这水……有毒!绝非寻常山涧!林小友警告‘别走水路’,恐怕不仅仅是指隐门埋伏,更是指这山中水道……本身就有问题!” 林枫记忆碎片中的“有瘴”、“有断崖”、“别走水路”,在此地形成了残酷的交汇!前路断绝,水路凶险! “大人!怎么办?绕路吗?” 赵虎问道。但放眼望去,两侧皆是陡峭山壁和密不透风的原始丛林,根本无路可绕!强行开路,耗时耗力,林枫等不起! 李昭的目光死死盯着对岸的密林,又看了看脚下湍急的毒溪,心中天人交战。绕路?时间不允许!强行渡溪?毒水凶险,对岸情况不明! 就在这进退维谷之际—— “咳……咳咳……” 中间马车内,再次传来林枫微弱而痛苦的咳嗽声。 孙思邈立刻返回车内。只见林枫不知何时又陷入了那种半昏迷半清醒的状态,他一只手无意识地紧紧抓着心口的衣襟,另一只手却微微抬起,颤抖地指向……溪涧上游的方向! “……往……往上……有……有藤桥……” “……阿娘……抱紧我……桥……朽了……” 藤桥?上游有藤桥? 但桥朽了?! 孙思邈和李昭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疑和一丝决然! “赵虎!带两个人,立刻沿溪涧上游搜索!寻找藤桥遗迹!注意安全!” 李昭当机立断。 赵虎领命,带着两名身手最敏捷的衙役,如同猿猴般攀着湿滑的岩石,向上游小心翼翼地搜索而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刻都如同煎熬。溪涧的瘴气似乎更浓了些,护卫的衙役们即使含着药丸,也感到呼吸有些滞涩。林枫的呼吸也再次变得急促起来。 就在孙思邈几乎要放弃等待,准备冒险尝试其他方法时—— “大人!孙神医!找到了!” 赵虎兴奋中带着凝重的声音从上游传来! 众人精神一振,立刻向上游赶去。 前行约一里,在一处较为平缓的河湾上方,众人看到了令人头皮发麻的景象: 只见两条足有成人手臂粗细、不知生长了多少年月的巨大古藤,如同两条垂死的巨蟒,从对岸高耸的崖壁上垂下,横跨过十几丈宽的溪涧,连接到此岸一棵同样巨大的古树上。这,就是所谓的“藤桥”! 然而,这两条承载过无数岁月和人迹的古藤,此刻的状态却极其糟糕!靠近此岸的部分,藤身被刀斧砍凿的痕迹清晰可见!许多地方只剩下一点坚韧的藤皮勉强连接!而对岸连接崖壁的根部,更是被烈火烧灼过,一片焦黑碳化!整座藤桥,在风中摇摇欲坠,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仿佛随时都会彻底断裂,坠入下方奔腾的毒涧之中! “人为破坏!而且是最近!” 李昭看着藤桥上那新鲜的砍痕和焦痕,眼中怒火升腾!这分明是有人算准了他们会走这条路,提前设下了致命的障碍!隐门?还是林府残余势力? “桥……朽了……不能走……” 马车内,林枫无意识的呓语再次传来,充满了孩童般的恐惧。 孙思邈看着那在瘴气中飘摇欲坠的藤桥,又看了看马车内生命之火随时可能熄灭的林枫,苍老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近乎绝望的凝重。 绕路?时间不允许! 渡毒溪?凶险莫测,且对岸情况未知! 走这随时会断裂的朽桥?无疑是拿所有人的性命去赌! 三条路,皆是死路! 秦岭的狰狞面目,在这一刻展露无遗! 残阳如血,透过浓密的林叶缝隙,斑驳地洒在溪涧、朽桥和众人凝重的脸上。湍急的水流声、古藤不堪重负的呻吟声、瘴气弥漫的嘶嘶声……交织成一曲绝望的亡命之音。 李昭的手紧紧按在刀柄上,指节发白。他目光扫过摇摇欲坠的藤桥,扫过奔腾的毒溪,扫过深不可测的对岸密林,最后落在身后那辆承载着唯一希望的马车之上。 “大人……怎么办?” 赵虎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李昭身上。 是赌上性命,踏上这通往幽冥的朽桥?还是另寻那渺茫到几乎不存在的生机?或者……眼睁睁看着那线希望之光,在眼前彻底熄灭? 秦岭的风,带着瘴气的甜腻和深山的寒意,呼啸着穿过断崖,仿佛在发出无声的嘲弄。 李昭猛地抬头,眼中布满血丝,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之气勃然而发,声音嘶哑却如同金铁交鸣: “砍树!取藤!加固此桥!” “赵虎!你身法最好!绑上绳索,第一个过!” “其余人,准备强弓劲弩,警戒对岸!” “今日,就算是刀山火海,阎罗殿前……” “老子也要闯出一条生路来!” 第37章 毒瘴迷林,草踪初现 “砍树!取藤!加固此桥!” “赵虎!你身法最好!绑上绳索,第一个过!” “其余人,准备强弓劲弩,警戒对岸!” “今日,就算是刀山火海,阎罗殿前……老子也要闯出一条生路来!” 李昭嘶哑却决绝的咆哮,如同战鼓,瞬间点燃了濒临绝望的队伍!残阳如血,映照着溪涧上方那摇摇欲坠的朽桥和众人眼中重新燃起的火焰! “喏!” 赵虎眼中爆发出狠厉的光芒,毫不犹豫地应下这几乎等同于送死的任务。他迅速解下腰间绳索,将一端牢牢系在岸边一块凸起的巨大岩石上,另一端紧紧捆在自己腰间。两名身手同样矫健的衙役立刻上前,抽出横刀,扑向岸边几棵韧性极强的青藤,奋力砍伐。 “吱嘎——嘎嘎——” 朽桥在风中发出更令人心悸的呻吟,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崩断。 马车内,孙思邈听到李昭的命令,苍老的脸上肌肉紧绷。他看了一眼床上气息愈发微弱的林枫,眼中闪过一丝痛楚,随即化为更深的决然。他迅速取出几粒气味辛辣刺鼻的褐色药丸,塞入自己和芸娘口中:“含着!固本培元,抵御瘴毒侵蚀!” 又将两粒更小的药丸用水化开,小心地滴入林枫微张的口中。 芸娘紧紧抓住林枫冰凉的手,小脸煞白,却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只是用尽全身力气,稳住林枫因颠簸而微微晃动的身体。 岸边的动作快如疾风。坚韧的青藤很快被砍下数条,拧成更粗的藤索。赵虎在同伴的协助下,将加固用的藤索牢牢捆绑在朽桥那两条主藤之上,尤其是被砍凿和烧焦的脆弱部位。每捆上一道,朽桥的呻吟似乎就减轻一分,但那摇摇欲坠的态势,依旧让人心惊肉跳。 “头儿!小心啊!” 看着赵虎检查完绳索,深吸一口气,准备踏上那通往对岸的死亡之路,衙役们忍不住低呼。 赵虎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在夕阳下竟有几分狰狞:“怕个鸟!老子命硬!阎王爷不收!” 话音未落,他已如同灵猿般,手脚并用,稳稳地攀上了那经过简单加固的藤桥! “吱嘎——!” 藤桥猛地一沉,发出不堪重负的巨响!岸上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李昭的手死死按在刀柄上,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赵虎的动作却异常沉稳。他摒弃了所有花哨,如同最老练的樵夫,每一步都踩在最粗壮、缠绕最密集的藤结处,身体紧贴藤蔓,重心压得极低。藤桥在他身下剧烈摇晃,浊黄的毒涧在下方十几丈处奔腾咆哮,腥甜的瘴气扑面而来。他屏住呼吸,全神贯注,一步步,缓慢而坚定地向对岸挪去。 时间仿佛被拉长。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沉入山脊,暮色四合。林间光线迅速昏暗下来,唯有火把的光芒在溪涧的雾气中摇曳,映照着赵虎在死亡之桥上移动的渺小身影。 十丈……八丈……五丈…… 距离对岸越来越近!岸上众人紧绷的神经也稍稍放松了一丝。 就在赵虎距离对岸崖壁仅剩最后三丈,甚至能看到对岸崖壁上湿漉漉的苔藓时—— “咔嚓!” 一声清脆得令人头皮炸裂的断裂声骤然响起! 赵虎脚下,一条被反复砍凿、仅靠一点藤皮连接的朽藤,在承受了他全身重量的瞬间——彻底崩断! “啊!” 岸上众人失声惊呼! 赵虎的身体猛地向下一沉!腰间绳索瞬间绷直如弓弦!他反应极快,在失重的刹那,双手如同铁钳般死死抓住了另一条主藤!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在溪涧上空疯狂地荡了起来! “拉!” 李昭目眦欲裂,嘶声咆哮! 岸边的衙役们立刻死命拽住绳索!巨大的力量将赵虎失控下坠的身体猛地拉回,狠狠撞在对岸湿滑的崖壁上! “噗!” 赵虎一口鲜血喷出,显然受了内伤!但他依旧死死抓着藤蔓,双脚在崖壁上奋力蹬踏,寻找着力点! “头儿!抓住!” 对岸的衙役们焦急万分。 “别管我!快!加固桥头!” 赵虎抹去嘴角的血迹,厉声吼道。他强忍剧痛,借着绳索的拉力,艰难地攀上对岸崖壁,迅速将腰间的绳索解下,缠绕在崖壁一块凸起的坚固岩石上,用力打了个死结! “快!过桥!” 李昭看到绳索固定,立刻下令!时间不等人! 有了赵虎固定好的绳索作为保险,后续的渡桥虽然依旧惊心动魄,却安全了许多。衙役们两人一组,互相扶持,依靠绳索和加固后的藤桥,快速向对岸移动。接着是马车。李昭亲自指挥,衙役们用粗壮的藤蔓和绳索,将载着林枫和孙思邈的马车小心固定,如同蚂蚁搬家般,一寸寸地、极其缓慢地拖拽过那令人胆寒的朽桥!车轮每一次微小的震动,都牵动着所有人的神经! 当最后一辆马车安全抵达对岸时,天已彻底黑透。冰冷的山风呼啸而过,吹得火把明灭不定。所有人都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浑身被冷汗和溪涧的水汽浸透。 “快!离开溪涧!瘴气更重了!” 孙思邈一下车,立刻感受到空气中那甜腻腐朽的气息变得浓郁刺鼻,甚至隐隐带着一丝麻痹感。 众人不敢停留,立刻点燃更多火把,驱散黑暗和寒意,沿着赵虎等人勉强清理出的一条小径,一头扎进了对岸那浓密得如同墙壁般的原始森林! 一入密林,光线瞬间被吞噬殆尽。巨大的古木遮天蔽日,虬结的藤蔓如同怪物的触手垂落,脚下是厚厚的、不知堆积了多少年的腐殖质层,踩上去软绵绵的,发出令人不安的“噗嗤”声。空气潮湿得能拧出水来,那股甜腻的瘴气无处不在,即使含着防瘴药丸,也让人感到胸闷气短,头晕目眩。更诡异的是,黑暗中,似乎有无数的眼睛在窥视,各种不知名的虫豸发出尖锐或低沉的嘶鸣,交织成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背景音。 “跟紧!不要触碰任何不明植物和菌类!” 孙思邈沉声提醒,他举着火把,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试图分辨方向,寻找林枫记忆中那“有瘴”、“有断崖”之后的路。 然而,入目所及,除了参天古木、纠缠藤蔓和奇形怪状的蕨类苔藓,根本没有任何路径可言!林枫的记忆碎片太过模糊,在这片仿佛亘古未变的原始迷宫中,如同大海捞针! “大人,怎么办?往哪个方向走?” 赵虎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声音沙哑。他刚才撞在崖壁上,受了些内伤。 李昭眉头紧锁,看着手中简陋的、几乎失效的司南(磁石在密林中受到干扰),又看了看四周几乎一模一样的黑暗森林,心中也充满了茫然。城西百里只是一个方向,深入这莽莽秦岭,百里范围何其广阔! “咳咳……咳……” 中间马车内,再次传来林枫剧烈的咳嗽声,比之前更加撕心裂肺!伴随着咳嗽,还有压抑不住的、痛苦的呻吟! “少爷!” 芸娘带着哭腔的惊呼传来。 孙思邈立刻冲回马车。火把的光芒下,只见林枫的身体再次剧烈地痉挛起来!皮肤下,那被九转还阳针强行压制的紫黑色纹路,如同被唤醒的毒蛇,竟又开始若隐若现地浮现!他的脸色由苍白转为一种诡异的青灰,嘴角甚至溢出了一丝淡淡的、带着腥甜气味的黑血! “毒……毒气引动了蛊种!” 孙思邈脸色剧变!这弥漫的浓重瘴气,竟然成了刺激“阎王帖”爆发的催化剂!九转还阳针的镇压之力,正在被飞速消耗! 他立刻取出金针,再次刺入林枫几处要穴,输入精纯内力,强行压制那蠢蠢欲动的毒力!但这一次,效果明显减弱!林枫体内的那股阴寒死气,如同找到了绝佳的温床,变得异常活跃! “孙神医!林小友他……” 李昭焦急的声音在车外响起。 “必须立刻找到那深谷!这里的瘴气在加速他体内蛊毒的爆发!九针之力……撑不过两个时辰了!” 孙思邈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和一丝……绝望! 两个时辰! 在这片无边无际、方向莫辨的毒瘴迷林中,寻找一个只在遗言中提到的深谷! 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再次缠绕上每个人的心头。火把的光芒在浓重的瘴气和黑暗中显得如此微弱,仿佛随时会被吞噬。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时刻—— 马车内,因剧痛而蜷缩抽搐的林枫,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了一条缝隙! 那双眼睛,此刻布满了血丝,瞳孔涣散,但在那涣散的深处,却闪烁着一丝极其微弱、却又异常执拗的……幽绿色光芒!如同黑夜中垂死萤火虫的最后一点微光! 他那只没有受伤的右手,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猛地抬起,颤抖而坚定地指向密林深处——东北方向! “……那……那边……” 林枫的声音如同破旧的风箱,嘶哑得几乎听不见,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直觉,“……光……绿色的光……好……好多……草……冷……好冷……” 绿色的光?草? 众人顺着林枫手指的方向望去。浓密的瘴气和黑暗遮蔽了一切,除了摇曳的火把光芒和影影绰绰的树木轮廓,什么也看不到。 “是幻觉吗?还是……” 孙思邈心中惊疑不定。他深知人在剧痛濒死时会产生幻视幻听。但林枫此刻的状态太过诡异,那双闪烁着幽绿微光的眼睛…… “大人!您看!” 一名眼尖的衙役突然指着东北方向的密林深处,声音带着惊愕,“那……那是什么?!” 众人凝神望去! 只见在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和瘴气深处,在林木掩映的极远之地,似乎……真的隐隐透出一点极其微弱的、如同鬼火般的……幽绿色荧光! 那光芒极其黯淡,断断续续,在瘴雾中若隐若现,仿佛随时会熄灭。若非林枫的指引和衙役的提醒,在这黑暗的密林中根本不可能发现! “是磷火?还是……” 李昭的心脏狂跳起来! “不!” 孙思邈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激动和颤抖,“磷火飘忽不定!这光……像是……像是某种……会发光的植物?!” 他猛地想起《百草毒经》残页上关于“寒潭月魄三生草”的描述中,似乎有“其叶蕴微光,夜如星子”的模糊字句!难道…… “东北方向!朝那绿光前进!快!” 孙思邈当机立断,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变调!这是绝望中唯一的、飘渺的指引! 队伍瞬间爆发出最后的力气!衙役们挥舞横刀,奋力劈砍着拦路的藤蔓荆棘,为马车开辟道路。车轮在厚厚的腐殖层上艰难地碾过,留下深深的辙痕。 越往东北方向深入,空气中那股甜腻的瘴气似乎更加浓重,带着一种麻痹神经的阴冷。但远处那幽绿色的微光,却似乎……清晰了那么一丝丝? 林枫的状态也变得极其诡异。他时而痛苦地蜷缩抽搐,皮肤下的紫黑纹路明灭不定;时而又如同回光返照般,睁着那双闪烁着幽绿微光的眼睛,死死盯着绿光的方向,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仿佛在与某种无形的力量共鸣。 突然! “咻——!” 一声极其轻微、却尖锐到刺破耳膜的破空声,毫无征兆地从众人侧后方的密林阴影中响起! “小心!” 李昭的战场直觉让他瞬间汗毛倒竖,厉声示警! 噗嗤! 一声闷响! 一名走在队伍边缘、正奋力劈砍荆棘的衙役,身体猛地一僵!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口——一支通体漆黑、细如筷子、尾部带着诡异紫色羽毛的——弩箭!箭尖已然没入皮甲,只留下尾羽在外微微颤动! “呃……” 衙役只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转为一种死寂的青黑!他身体晃了晃,直挺挺地向前栽倒,溅起一片腐叶!气绝身亡! 快!狠!毒! 见血封喉! “敌袭!隐蔽!” 李昭目眦欲裂,咆哮声响彻密林!他瞬间拔刀,将身旁的孙思邈和马车护在身后! “结阵!防御!” 赵虎反应极快,怒吼着与幸存衙役迅速收缩,将两辆马车护在中央,强弓劲弩瞬间指向弩箭射来的黑暗方向! 然而,密林深处,除了被惊飞的夜鸟和更显诡异的虫鸣,再无任何动静!仿佛刚才那致命的一箭,只是来自幽冥的幻觉! 死寂! 令人窒息的死寂瞬间笼罩了队伍! 火把的光芒在众人惊骇的脸上跳跃,映照着地上衙役迅速变得青黑的尸体和胸口那支妖异的紫羽毒箭!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所有人!隐门!是隐门的杀手!他们果然如附骨之蛆,追了上来!而且在这毒瘴弥漫、方向莫辨的黑暗密林中,他们如同潜行的毒蛇,占据了绝对的主场优势! “是……是‘阎罗使’!” 一名衙役声音发颤,看着同伴瞬间毙命的惨状,眼中充满了恐惧。紫色蛇纹,紫羽毒箭,这标志太明显了! 李昭脸色铁青如铁,握刀的手青筋暴起。他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视着弩箭射来的方向,那里只有浓密的黑暗和摇曳的树影,根本看不到敌人的踪迹!对方一击即退,隐匿无踪,这才是最可怕的! “不要乱!保持阵型!火把向外!” 李昭强压心中的惊涛骇浪,厉声喝道。他知道,此刻任何慌乱都是致命的。 “孙神医!林小友……” 赵虎焦急地看向马车。 马车内,芸娘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尖叫出声,泪水无声地滑落。孙思邈脸色凝重到了极点,他一边警惕地注视着车外的黑暗,一边迅速检查林枫的状况。 刚才那突如其来的袭击和同伴的瞬间死亡,显然刺激到了林枫!他身体的痉挛加剧,皮肤下的紫黑纹路如同活物般疯狂扭动!嘴角涌出的黑血也更多了!那双闪烁着幽绿微光的眼睛,此刻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一种……原始的、被惊扰的狂躁! “……来……来了……蛇……好多蛇……” 林枫的呓语变得混乱而充满恐惧,他那只指向东北绿光方向的手,也因剧痛而无力地垂下。 致命的毒箭!加速爆发的剧毒!隐匿暗处的杀手! 而唯一的希望——那点幽绿色的微光,依旧在浓重的瘴气深处,遥不可及! 前路是渺茫的生机,身后是索命的毒蛇。 在这片吞噬一切的毒瘴迷林中,他们如同坠入蛛网的飞蛾,每一步都踏在死亡的边缘。 李昭的目光死死锁定东北方向那点微弱却执着的绿光,又扫过黑暗中危机四伏的密林,最终落在马车内生死一线的林枫身上。他猛地一咬牙,眼中爆发出困兽般的决绝,声音嘶哑却斩钉截铁: “不要停!目标绿光!全速前进!” “赵虎!带人开路!弓弩手!无差别覆盖两侧密林!给老子——用箭雨开道!” “今日,要么找到生草!要么……就埋骨于此!” 第38章 寒潭月魄,绝境逢生 “不要停!目标绿光!全速前进!” “赵虎!带人开路!弓弩手!无差别覆盖两侧密林!给老子——用箭雨开道!” “今日,要么找到生草!要么……就埋骨于此!” 李昭困兽般的咆哮,如同点燃火药桶的火星!瞬间引爆了队伍濒临崩溃边缘的决死之气! “杀!” 赵虎目眦欲裂,胸中憋闷的怒火与恐惧化作一声嘶吼!他顾不上内伤,猛地抽出横刀,如同疯虎般扑向东北方向,刀光狂舞,疯狂劈砍着拦路的藤蔓荆棘!另外三名弓弩手衙役,红着眼睛,强压对黑暗的恐惧,端起劲弩,朝着弩箭射来的方向以及两侧幽暗的密林深处,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咻咻咻——!” 密集的弩箭撕裂空气,带着凄厉的尖啸,狠狠扎入黑暗!箭矢钉入树干、射穿枝叶、没入腐叶的声音不绝于耳!虽然明知命中隐匿杀手的概率微乎其微,但这绝望的箭雨,至少形成了一种威慑,为队伍争取到一丝喘息和前进的空间! “跟上!跟上!” 李昭亲自护在载着林枫的马车旁,一边警惕地扫视着弩箭覆盖之外的黑暗死角,一边厉声催促。剩下的衙役们咬紧牙关,奋力推动着深陷腐殖层的马车,车轮发出沉重的呻吟,在箭雨的掩护下,朝着那点微弱的幽绿光芒,亡命突进! 马车内,孙思邈一手死死按住因剧痛和毒素侵蚀而疯狂痉挛的林枫,另一只手不断捻动其身上的金针,精纯的内力如同开闸的洪水,源源不断注入,强行压制那濒临爆发的蛊毒!豆大的汗珠从他灰败的脸上滚落,每一次内力输出,都让他本就消耗巨大的身体如同被抽空一分!芸娘则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抱住林枫不断抽搐的身体,眼泪混合着汗水,滴落在林枫滚烫的额头上。 “孙……孙爷爷……” 芸娘看着孙思邈嘴角隐隐渗出的血丝,声音带着哭腔。 “无妨……撑住……就快……到了……” 孙思邈的声音嘶哑微弱,眼神却死死盯着车窗外,那在浓重瘴气中似乎越来越近的幽绿光点! 队伍在死亡箭雨的开道下,硬生生在密不透风的原始丛林中碾出了一条血路!代价是沉重的,短短百丈距离,又有两名衙役被黑暗中刁钻射出的紫羽毒箭命中,惨叫着倒地毙命!毒箭的破空声如同索命的咒语,每一次响起都带走一分希望! 终于! 在付出了三条人命的惨重代价后,队伍猛地冲出了一片格外浓密的藤蔓屏障! 眼前的景象,让所有幸存者瞬间屏住了呼吸,忘记了身后的追兵和死亡的威胁! 一片豁然开朗的山谷! 月光(不知何时,云层竟裂开一道缝隙,清冷的月华洒落下来)如同水银泻地,照亮了谷中的景象。 谷地不大,呈碗状凹陷。四周是陡峭高耸、长满苔藓的黑色崖壁,如同巨大的囚笼。谷底中央,赫然是一泓深不见底的——寒潭! 潭水漆黑如墨,平静无波,倒映着天空的残月和稀疏的星辰,散发出刺骨的寒意!潭面之上,缭绕着比密林更浓郁、几乎凝成实质的乳白色寒雾,那甜腻腐朽的瘴气在此地竟被奇异地中和、驱散了大半! 而最令人震撼的,是寒潭边缘靠近崖壁的一小片区域! 那里,寸草不生,地面覆盖着一层奇异的、闪烁着微光的白色霜晶!而在那霜晶之上,疏疏落落地生长着十几株……形态奇异的植物! 这些植物不过半尺高,通体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如同冰晶雕琢般的幽绿色!三片狭长的叶片呈螺旋状围绕着中心一根纤细的茎干。每一片叶子的边缘,都萦绕着一层肉眼可见的、极其微弱的幽绿色荧光!正是这光芒,穿透了密林的黑暗和瘴气,为绝望的队伍指引了方向! 月光洒落在叶片上,那幽绿的荧光仿佛与月华产生了某种奇异的共鸣,变得更加清冷、灵动,如同跳动的星屑!一股极其清冽、带着淡淡苦杏仁味的奇异香气,在冰冷的空气中若有若无地弥漫开来,吸入肺腑,竟让人精神一振,连那深入骨髓的疲惫和瘴气带来的麻痹感都减轻了几分! “寒潭月魄三生草!” 孙思邈几乎是踉跄着扑出马车,看着那在月华下散发着梦幻般荧光的奇异植物,老泪纵横,声音激动得颤抖,“找到了!真的找到了!天不绝人!天不绝人啊!” 李昭、赵虎和仅存的几名衙役也呆立当场,劫后余生的狂喜和眼前这如同仙境(亦或鬼域?)的景象交织,让他们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芸娘更是喜极而泣,紧紧抓着林枫的手:“少爷!少爷你听到了吗?找到了!我们找到了!你有救了!” 然而,狂喜仅仅持续了一瞬! “咻!咻咻咻——!” 数道比之前更加凌厉、更加刁钻的破空声,如同毒蛇吐信,毫无征兆地从众人侧后方、寒潭对面陡峭崖壁的阴影中激射而出!目标直指——扑向三生草的孙思邈!以及马车内生死不明的林枫! “小心!” 李昭的示警与弩箭的尖啸几乎同时响起! 孙思邈正因激动而心神激荡,猝不及防!他只觉一股凌厉的杀机瞬间锁定自己!想要躲避已然不及! 噗嗤! 一支漆黑的紫羽毒箭,狠狠钉入了他的右肩!巨大的力量带得他身体一个趔趄! “呃啊!” 剧痛和一股阴冷的麻痹感瞬间从肩头蔓延开来!孙思邈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煞白! 与此同时,另外两支毒箭,一支擦着李昭的臂甲飞过,带起一溜火星!另一支则“夺”的一声,深深钉入了载着林枫的马车车壁!距离林枫的头颅,仅差寸许! “保护孙神医!保护马车!” 李昭目眦欲裂,拔刀怒吼!残余的衙役们立刻以马车和孙思邈为中心,结成圆阵,强弩指向毒箭射来的崖壁阴影!赵虎更是如同暴怒的狮子,张弓搭箭,朝着阴影处连珠般射出三箭! 然而,崖壁阴影处一片死寂,只有弩箭射在岩石上崩飞的火星。杀手再次隐匿无踪! “孙神医!” 李昭冲到孙思邈身边,看着他肩头那支兀自颤动、泛着幽光的毒箭,心沉到了谷底! “别……别管我!” 孙思邈咬着牙,声音因剧痛而颤抖,但眼神却异常坚定,他猛地用左手抓住肩头的箭杆,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狠狠一拔! 嗤啦! 一股黑血随着箭矢飙射而出!孙思邈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几乎栽倒!他迅速封住肩头几处穴道,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将里面的药粉不要钱般撒在伤口上。药粉接触黑血,发出“嗤嗤”的声响,冒起一股腥臭的白烟! “箭毒……烈……但……比不上‘阎王帖’……老朽……还能撑!” 孙思邈脸色灰败,冷汗涔涔,但眼神却死死盯着寒潭边那散发着微光的三生草,“快……采草!那才是……救命的东西!隐门……在阻止我们!” 李昭知道此刻分秒必争!他不再犹豫,对赵虎吼道:“赵虎!带两个人,去采草!小心潭水!其余人,跟我守住这里!眼睛都给我瞪大点!一只蚊子也别放过来!” “是!” 赵虎抹去嘴角的血沫(刚才强行开弓牵动了内伤),带着两名相对完好的衙役,小心翼翼地绕过散发着刺骨寒意的潭水,向那片生长着三生草的白霜之地靠近。 越靠近寒潭,寒意越重,呼出的气息都化作了白雾。潭水漆黑如墨,平静得诡异,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那清冽的苦杏仁香气也越发浓郁。 赵虎三人如临大敌,每一步都走得极其小心。他们拔出匕首,警惕地扫视着潭面和四周崖壁的阴影。终于,他们踏上了那片覆盖着发光霜晶的土地,来到了那十几株散发着幽绿荧光的“寒潭月魄三生草”面前。 近距离观察,这草更是神异。半透明的叶片如同最上等的翡翠,内部似乎有细密的、如同月光脉络般的银色纹路在缓缓流淌。那萦绕的荧光,仿佛有生命般随着他们的呼吸微微起伏。 “头儿,这……怎么采?” 一名衙役看着这如同仙草般脆弱的植物,有些手足无措。 “连……连根带土!小心!别伤了根须!” 赵虎想起孙思邈的叮嘱,低声道。他率先蹲下身,用匕首小心翼翼地挖掘其中一株三生草根部周围的霜晶冻土。 另外两名衙役也学着他的样子,开始挖掘。 就在他们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采草上时—— “咕……呱……” 一声沉闷、如同巨石落水般的蛙鸣,毫无征兆地从死寂的寒潭深处响起!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诡异力量,让潭边所有人的心脏都猛地一缩! 紧接着! 哗啦! 平静如镜的漆黑潭面猛地炸开! 数十道碗口粗细的、粘稠漆黑的水柱如同毒龙般冲天而起!带着刺鼻的腥臭和刺骨的寒意,铺天盖地般朝着潭边采草的赵虎三人以及更远处的李昭等人——兜头盖脸地淋下! “小心水!” 孙思邈的示警声凄厉响起! 然而,太迟了! 赵虎三人首当其冲!那漆黑腥臭的潭水如同瓢泼大雨般浇在他们身上! “啊——!” 惨叫声瞬间响起! 那潭水接触到皮肤,竟发出“嗤嗤”的腐蚀声响!三人的衣物瞬间被蚀穿,裸露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红肿、溃烂、冒出恶心的黄水!更恐怖的是,一股阴寒刺骨的麻痹感顺着溃烂的伤口,如同毒蛇般瞬间钻入体内!三人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身体剧烈抽搐着,惨叫着倒在地上翻滚! “有毒!潭水剧毒!” 李昭惊骇欲绝!他和其他衙役虽然离得稍远,但也被溅射的毒水波及,手臂、脸上瞬间传来火辣辣的剧痛和麻痹感! “是寒潭毒蟾!” 孙思邈看着那漆黑潭水中隐约浮现的、无数双闪烁着幽绿光芒、如同鬼火般的眼睛,声音带着绝望,“此物群居,其毒……蚀骨销魂!”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那漆黑的潭面下,更多的幽绿光点亮起!咕呱的怪叫声此起彼伏!更多的漆黑毒水开始凝聚、涌动! “头儿!” 一名未被毒水直接浇中的衙役,红着眼睛想冲上去救人。 “别过来!” 赵虎在地上痛苦地翻滚,半边脸和手臂已经血肉模糊,他嘶声吼道,“快……快采草……走!走啊!” 李昭看着在毒水中痛苦挣扎的赵虎三人,又看看寒潭中那密密麻麻升起的幽绿光点和即将喷发的毒水,心如刀绞!牺牲就在眼前,但任务…… 就在这时! “呃……啊——!” 马车内,一直昏迷的林枫,突然发出一声极其痛苦、却又带着某种奇异穿透力的嘶吼!这嘶吼声,竟隐隐压过了毒蟾的怪叫! 紧接着,一股微弱却极其精纯、带着灼热生命气息的波动,猛地从林枫体内爆发开来!这股气息扫过之处,那弥漫的阴寒毒气似乎都被驱散了一丝! 更令人惊骇的是! 寒潭边,那十几株在月光下散发着幽绿荧光的“寒潭月魄三生草”,仿佛受到了这奇异波动的刺激,叶片上的荧光骤然变得明亮起来!叶片内部那银色的月光脉络,如同被点燃的灯丝,流淌的速度骤然加快!一股比之前浓郁十倍的清冽香气,如同爆炸般扩散开来! “咕呱?!” 潭水中,那些正准备喷吐毒液的毒蟾,被这突如其来的浓郁香气和那灼热生命气息扫过,幽绿的眼睛里竟然闪过一丝……极其人性化的恐惧和厌恶!它们凝聚的毒水瞬间溃散,无数毒蟾发出惊慌的怪叫,如同潮水般向着潭水深处潜去!眨眼间,潭面恢复了死寂的平静,只剩下那浓郁到化不开的奇异香气!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所有人! 李昭、孙思邈、芸娘,以及在地上痛苦挣扎的赵虎等人,都难以置信地看着恢复平静的寒潭,又看向马车内爆发出奇异气息后再次陷入沉寂的林枫,最后目光落在那十几株光芒大放、香气冲天的三生草上! “是……是林小郎君?!” 一名衙役声音发颤。 “他……他的气息……” 孙思邈感受着空气中残留的那一丝灼热精纯的波动,眼中充满了极致的震撼和难以置信!这气息……绝非普通内力!更非那阴毒的蛊种之力!反而像是一种……更高层次的、源自生命本源的力量!虽然微弱,却位格极高!竟能惊退毒蟾?! “快!趁现在!采草!” 李昭最先反应过来,强压心中的惊涛骇浪,厉声吼道!不管这奇迹因何发生,这是唯一的机会! 那名未被毒水浇中的衙役,以及另一名伤势较轻的同伴,立刻忍着剧痛和麻痹,连滚带爬地扑到三生草旁!他们再不敢有丝毫犹豫,用匕首疯狂地挖掘着那坚硬的冰晶冻土!这一次,他们不再顾忌,连草带根,甚至裹着大块的冻土,粗暴地将几株光芒最盛的三生草挖了出来! “走!快走!” 李昭扶起受伤的孙思邈,芸娘抱着挖出的、用布匆匆包裹的三生草,幸存者互相搀扶着,拖着在毒水中奄奄一息的赵虎三人,如同丧家之犬般,踉跄着向山谷唯一的入口退去! 在他们身后,那漆黑的寒潭深处,无数双幽绿的眼睛再次浮现,冰冷地注视着这群闯入者狼狈逃离的背影。潭水微微荡漾,仿佛在酝酿着下一次更致命的袭击。 而马车内,林枫的气息再次微弱下去,皮肤下的紫黑纹路却如同被刚才的爆发所刺激,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和狰狞!那被压制的“阎王帖”蛊种,似乎也被那灼热的力量所惊动,变得异常……狂暴! 生草已得,归途……却依旧笼罩在死亡的阴影之下! 第39章 涅盘引成,生死时速 “走!快走!” 李昭嘶哑的咆哮在死寂的山谷中回荡,带着末路的悲怆。幸存者们互相搀扶,拖着在寒潭毒水中奄奄一息的赵虎三人,如同被狼群驱赶的伤兽,踉跄着冲向山谷唯一的入口——那片连接着毒瘴迷林的藤蔓屏障! 芸娘紧紧抱着怀中用布匆忙包裹的几株“寒潭月魄三生草”,那清冽的苦杏仁香气混合着血腥和腐臭,异常刺鼻。她脸色惨白,身体因恐惧和脱力而不住颤抖,却死死护着怀中的希望。 孙思邈被李昭半搀半拖着,右肩的箭伤处黑血虽止,但剧痛和毒素带来的麻痹感让他半边身体几乎失去知觉,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他苍老的脸庞灰败如纸,眼神却死死盯着芸娘怀中的布包,又忧虑地望向被两名衙役抬着的、气息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林枫。 “孙神医!林小友他……” 李昭感受到林枫气息的微弱,心沉到了谷底。寒潭边那短暂的奇异爆发,似乎耗尽了他最后一丝元气,此刻的沉寂,比之前的痉挛更加令人心慌! “毒……蛊种……被惊动……反扑……更烈了……” 孙思邈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绝望的喘息,“九针……之力……将尽……必须……立刻……配药!” “立刻?” 李昭看着前方浓重如墨的瘴气和危机四伏的密林,又看看身后寒潭中那无数双再次浮现、冰冷注视的幽绿眼睛,“这鬼地方!如何配药?!” “就在……此地!” 孙思邈眼中爆发出困兽般的决绝光芒,他猛地挣脱李昭的搀扶,踉跄一步,指向山谷入口内侧、靠近藤蔓屏障的一块相对干燥的岩石平台,“以……马车为屏!快!没时间了!生火!取水……取寒潭水!快!” 取寒潭水?那剧毒之水?! 众人皆惊! “寒潭水……虽毒……却是……中和‘月魄’寒性……激发‘涅盘’药力……不可或缺的……药引!” 孙思邈急声解释,语气不容置疑,“快!相信我!否则……功亏一篑!” 李昭看着孙思邈眼中那近乎疯狂的光芒,又看看林枫那随时可能熄灭的生命之火,猛地一咬牙:“照做!赵虎他们……拖到岩石后面!其余人!以马车为墙!结环形防御!弓弩上弦!警戒四周!取水!生火!” 残存的意志爆发出最后的执行力!衙役们忍着伤痛和恐惧,迅速将载着林枫的马车横过来,挡在岩石平台前,形成一道简易屏障。另一辆马车则推到侧面。仅存的五名还能行动的衙役(包括李昭)迅速占据马车之间的缝隙和岩石后方的制高点,强弓劲弩指向浓密的藤蔓屏障和寒潭方向,眼神如同绷紧的弓弦。空气中弥漫着死亡逼近的沉重。 一名伤势较轻的衙役,咬着牙,用布条缠住手,小心翼翼地用一个皮囊,从寒潭边缘飞快地舀了一囊漆黑如墨、散发着腥臭的潭水。他动作极快,仿佛那潭水随时会伸出触手将他拖入深渊。 另一名衙役则用火镰点燃了干燥的枯枝,在岩石平台上升起了一堆篝火。火光跳跃,驱散了些许寒意和黑暗,却也将众人紧张而狼狈的身影投射在陡峭的崖壁上,如同上演着一幕绝望的皮影戏。 孙思邈几乎是用爬的,挪到了篝火旁。他颤抖着从怀中掏出那本用油纸包裹的残破《百草毒经》,又取出贴身珍藏的九转还阳金针针囊。他看了一眼芸娘怀中的布包:“芸娘……把草……给老朽……小心……别伤了根须……” 芸娘连忙将包裹递过去。孙思邈颤抖着打开布包,三株散发着幽幽绿光、叶片晶莹剔透、流淌着银色脉络的“寒潭月魄三生草”显露出来。在篝火的映照下,它们显得更加神秘而脆弱。 “取……取一片叶子……根茎……保留……” 孙思邈的声音虚弱而急促,他拿起随身携带的、如同柳叶般轻薄锋利的药刀,小心翼翼地从其中一株三生草上切下了一片完整的、萦绕着荧光的叶片。 他将这片珍贵的叶片放入一个干净的白玉药钵中。随即,他拿起那囊散发着腥臭的寒潭毒水,眼神凝重无比,如同在进行一场神圣而危险的仪式。他极其缓慢地,将一滴……仅仅一滴漆黑粘稠的潭水,滴落在玉钵中的叶片之上! 嗤——! 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冷水滴入滚油的声音响起! 那滴漆黑的毒水接触到晶莹叶片的瞬间,叶片上的幽绿荧光骤然暴涨!一股浓郁到极致的清冽苦香瞬间爆发开来,如同实质般扩散!同时,叶片内部那流淌的银色脉络疯狂闪烁,仿佛在与剧毒进行着激烈的对抗!叶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晶莹的幽绿,迅速转变为一种……深邃的、如同星空般的靛蓝色!形态也微微蜷缩起来! “成了……第一步……‘月魄淬毒’……” 孙思邈的声音带着一丝虚弱的欣喜,但动作毫不停顿。他迅速从怀中掏出几个小玉瓶,将里面早已准备好的、气味各异的珍贵药粉,按照某种极其复杂的顺序和比例,小心翼翼地撒入玉钵之中! 他的动作快如穿花,带着一种行云流水的韵律,却又充满了不容丝毫差错的紧张!汗水混合着肩头渗出的黑血,不断滴落在岩石上。 “水……取……林中……无根水……快!” 孙思邈头也不抬地命令。 一名衙役立刻用另一个皮囊,跑到附近一处岩壁滴水的苔藓下,接了小半囊清澈的、带着苔藓清香的露水。 孙思邈接过皮囊,将无根水缓缓倒入玉钵,刚好淹没那已经变成靛蓝色的叶片和药粉混合物。他取出一根细长的玉杵,开始以一种奇特的节奏和力道,缓缓研磨起来。 随着玉杵的研磨,玉钵中的混合物渐渐化为一种粘稠的、闪烁着幽蓝与靛青光芒的奇异浆液!那股清冽的苦香与寒潭水的腥臭被奇异地中和,形成一种更加复杂、更加深邃的、仿佛蕴含着生与死奥秘的气息! 马车后,林枫的身体突然再次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皮肤下那紫黑色的纹路如同烧红的烙铁般亮起!一股阴寒死寂的气息猛地爆发开来!他紧闭的眼角,竟渗出了两行……粘稠的黑血! “少爷!” 芸娘失声痛哭。 “压制不住了!” 李昭脸色剧变。 孙思邈猛地抬头,看了一眼林枫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痛楚,手中的研磨却更加急促!他知道,九转还阳针的最后力量,正在被这狂暴的反扑迅速消耗!时间……只剩下最后几息!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咻!咻咻咻——!” 熟悉的、如同毒蛇吐信的破空声再次撕裂山谷的死寂!这一次,不是一支,而是十数支!从藤蔓屏障后、从崖壁的阴影中、甚至从众人头顶的黑暗中,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目标不再是个人,而是——那堆篝火!以及正在研磨药液的孙思邈! “保护药!” 李昭的怒吼与弩箭的尖啸同时炸响! “举盾!” 赵虎(被拖到岩石后,意识模糊中听到示警,嘶哑吼道)的声音如同最后的悲鸣! 距离孙思邈最近的一名衙役,毫不犹豫地扑了上去,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孙思邈和玉钵之前! 噗噗噗! 数支漆黑的紫羽毒箭狠狠钉入他的后背!他身体猛地一僵,口中喷出黑血,眼神迅速涣散,却依旧死死张开双臂,用尽最后的力量护住了身后的希望! “啊!” 另一名衙役被射中大腿,惨叫着倒地! 一支毒箭更是精准地射向燃烧的篝火堆! 李昭目眦欲裂,手中长刀猛地掷出! “铛!” 一声脆响!飞刀险之又险地撞偏了那支射向篝火的毒箭!箭矢擦着篝火边缘飞过,带起的劲风将火焰吹得一阵摇曳! 然而,更多的毒箭如同附骨之蛆,射向孙思邈! 孙思邈此刻心神全部沉浸在研磨药液的最后关头,对外界的攻击几乎毫无防备! 就在这生死一线间—— “孙爷爷小心!” 芸娘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如同护崽的母兽般,尖叫着猛地从旁边扑出,用自己瘦小的身体狠狠撞向孙思邈! 砰! 孙思邈被撞得一个趔趄,手中的玉杵和玉钵脱手飞出!那粘稠的靛蓝色浆液眼看就要泼洒在滚烫的岩石上! “不——!” 孙思邈发出绝望的嘶吼! 电光火石间! 一只沾满污泥和血渍的手,如同闪电般伸出,稳稳地……凌空接住了那下坠的玉钵! 是李昭! 他在掷出飞刀的瞬间,便已如同猎豹般扑向孙思邈!在玉钵即将坠地的刹那,险之又险地将其抄在手中!粘稠的药液在钵中剧烈晃荡,溅出几滴落在他的手上,瞬间传来火辣辣的灼痛感,但他死死握住,纹丝不动! “药……药成了吗?!” 李昭顾不上手上的剧痛,嘶声问道,目光死死盯着玉钵中那团如同拥有生命般、缓缓流淌旋转的靛蓝色浆液!那深邃的光芒和奇异的香气,仿佛蕴含着宇宙的奥秘! 孙思邈被芸娘撞倒在地,惊魂未定,他看向玉钵,眼中瞬间爆发出狂喜的光芒,声音因激动而变形:“成了!‘涅盘引’……成了!快!快给他服下!全部!” “掩护!” 李昭厉声咆哮,将玉钵塞给挣扎着爬起的孙思邈,自己则猛地拔出腰间的障刀,如同门神般挡在孙思邈和林枫身前!残余的衙役们强忍伤痛,射出最后的弩箭,射向弩箭袭来的方向,试图压制那隐匿的杀手! 孙思邈捧着那滚烫(药液竟在自行散发高温)的玉钵,踉跄着扑到林枫身边。芸娘哭着帮忙掰开林枫紧咬的牙关。 玉钵凑近,那浓郁的、奇异的药香仿佛带着某种安抚的力量,让林枫剧烈抽搐的身体奇迹般地缓和了一丝。 孙思邈眼中只有那团代表生机的靛蓝!他毫不犹豫地倾斜玉钵,将那粘稠、滚烫、闪烁着神秘光芒的“涅盘引”浆液,小心翼翼地、全部灌入了林枫的口中! 药液入口! 林枫的身体猛地一挺!如同被无形的巨力贯穿!喉咙里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如同金铁摩擦般的嘶吼!他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 这一次,他的眼眸不再漆黑,也不再闪烁幽绿,而是……左眼如同深邃的寒潭,冰冷死寂,布满紫黑色的血丝!右眼却如同燃烧的熔炉,爆发出刺目的、如同正午烈阳般的——金红色光芒! 一股难以言喻的、狂暴到极点的气息猛地从他体内爆发开来! 冰冷与灼热! 死寂与生机! 两种截然相反、却又同样恐怖的力量,如同两条失控的恶龙,在他脆弱的躯壳内轰然对撞! “啊啊啊啊啊——!” 林枫的嘶吼声震彻山谷!他瘦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悬浮起来,离地半尺!周身衣物瞬间被无形的力量撕裂!皮肤之下,左边身体浮现出狰狞的紫黑色蛊纹,如同地狱的图腾!右边身体却透出熔岩般的金红光芒,血管如同烧红的灯丝般暴起! 篝火被这股狂暴的气息瞬间压灭!靠近的芸娘被气浪狠狠掀飞,撞在岩石上,昏死过去!连孙思邈和李昭都被逼得连连后退,脸上充满了极致的惊骇! 寒潭之水剧烈翻腾!藤蔓屏障之外,弩箭的破空声诡异地停止了。黑暗中,似乎有几道冰冷的目光,带着一丝错愕和……难以言喻的贪婪,死死锁定了悬浮在空中、如同神魔降世般的林枫! “这……这是……” 李昭看着这超越常理的景象,声音干涩,握刀的手都在颤抖。 孙思邈死死盯着悬浮的林枫,感受着那两股毁天灭地般的力量在其体内疯狂撕扯、吞噬、融合……他苍老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近乎恐惧的茫然: “涅盘……引……究竟是……救了他的命……” “还是……释放出了……更可怕的东西?!” 第40章 神魔同体,暗夜追魂 “啊啊啊啊啊——!” 林枫的嘶吼如同受伤的远古凶兽,震得山谷崖壁簌簌落石!他悬浮在半空,离地半尺,瘦弱的身体成了冰与火、生与死最惨烈的战场! 左半身,紫黑色的蛊纹如同活物般疯狂蠕动、蔓延,皮肤下血管暴凸,呈现出一种腐败的深紫色,散发出刺骨的阴寒死寂!那气息,正是“阎王帖”蛊种被彻底激怒后的狂暴形态! 右半身,却如同熔炉核心!金红色的光芒从皮肤下透射而出,血管如同烧红的岩浆管道,散发着灼热逼人的气息!一股磅礴、精纯、充满毁灭与新生意味的灼热力量,正以燎原之势,疯狂驱赶、吞噬着入侵的阴寒死气! 冰与火!生与死!神性与魔性! 两种截然相反、同样恐怖的力量在他体内激烈对冲、撕扯、湮灭!每一次碰撞,都让林枫的身体剧烈痉挛,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悬浮的身体周围,空气被扭曲,形成肉眼可见的、如同水波般的涟漪!左侧寒霜凝结,右侧热浪蒸腾! 篝火早已被狂暴的气息彻底压灭!芸娘被掀飞撞昏在岩石旁。孙思邈和李昭被那无形的力场逼得连连后退,脸上充满了极致的惊骇与茫然! “这……这就是……‘涅盘引’?!” 李昭的声音干涩嘶哑,握刀的手因震惊而微微颤抖。眼前这景象,早已超出了他对医术、甚至对武道的认知! 孙思邈死死盯着悬浮的林枫,感受着那两股毁天灭地般力量的碰撞,苍老的脸上肌肉抽搐,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撼与……一丝深藏的恐惧:“阴阳冲激……神魔同体……药典所载‘一线生机’……竟……竟是如此凶险之相?!老朽……究竟是对是错?!”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能量风暴中心—— 林枫那双睁开的眼睛,成了最诡异的存在! 左眼,如同冻结万载的寒渊,冰冷死寂,瞳孔深处是不断扩散的紫黑色旋涡,仿佛能吞噬一切生机! 右眼,却如同喷发的火山口,爆发出刺目的金红光芒,瞳孔竟隐隐竖立起来,如同传说中的龙瞳,充满了毁灭与新生的狂暴意志! 这双截然不同的眼睛,此刻正以一种非人的冷漠,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咻——!” 一支比之前所有都要迅疾、都要刁钻、带着刺耳尖啸的紫羽毒箭,如同蛰伏已久的毒蛇之王,毫无征兆地从众人头顶上方、一处极其隐蔽的崖壁裂缝中射出!目标,直指悬浮在半空、正处于能量风暴最中心的林枫——眉心! 这一箭,时机把握得妙到毫巅!正是林枫体内两股力量碰撞最剧烈、对外界感知最薄弱的刹那! 这一箭,蕴含的力量远超之前!箭身甚至缠绕着一层淡淡的、肉眼可见的紫黑色气劲!显然出自“阎罗使”中的顶尖高手! “小心!” 李昭的示警声带着绝望!他离得太远,根本来不及救援! 孙思邈目眦欲裂,想要扑上,却被那狂暴的能量力场死死挡住! 眼看那索命毒箭就要洞穿林枫的眉心! 千钧一发之际! 林枫那双诡异的眼睛,猛地聚焦在激射而来的毒箭之上! 左眼寒渊般的瞳孔骤然收缩! 右眼金红竖瞳却猛地爆发出更炽烈的光芒! “滚!” 一声不似人声、混合着金属摩擦与烈焰咆哮的怒吼,从林枫喉咙中迸发! 他悬浮的身体,以一种完全违背常理的姿态,猛地向右侧扭转了寸许!同时,那只燃烧着金红光芒的右手,如同闪电般抬起,五指箕张,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抓向那支紫羽毒箭!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之声响彻山谷! 火星四溅! 在所有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林枫那只燃烧着金红光芒的手,竟生生抓住了那支缠绕着紫黑气劲、足以洞穿铁甲的夺命毒箭! 箭尖距离他的眉心,仅剩一寸! 箭尾兀自剧烈颤动,发出不甘的嗡鸣!箭身上缠绕的紫黑气劲如同毒蛇般疯狂扭动,试图侵蚀那只抓住它的手,却被林枫手上爆发的金红光芒死死压制、灼烧、发出“嗤嗤”的声响!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山谷! 藤蔓屏障后,崖壁阴影中,甚至寒潭深处,所有的声音仿佛都在这一刻消失了!只剩下那支被抓住的毒箭不甘的嗡鸣和林枫粗重如风箱般的喘息! 李昭、孙思邈,以及仅存的几名还能保持意识的衙役,全都呆若木鸡,如同石化般看着这惊世骇俗的一幕!空手接住“阎罗使”的绝杀毒箭?!这……这真的是人力所能及?! 然而,这短暂的压制,似乎耗尽了他强行凝聚的最后一丝力量! “噗——!” 林枫猛地喷出一大口粘稠的、色泽诡异的血液——左边是漆黑如墨,右边却带着熔岩般的金红!他周身狂暴的能量力场瞬间崩溃!悬浮的身体如同断线的木偶般,重重摔落在冰冷的岩石上!那只抓住毒箭的金红右手,光芒迅速黯淡下去,皮肤上布满了蛛网般的焦黑裂痕,仿佛被自身的力量反噬灼伤! 他双眼紧闭,气息微弱到了极点,皮肤下的紫黑蛊纹和金红光芒如同退潮般迅速隐去,只剩下一种透支到极限的、濒死的灰败。 “林枫!” 孙思邈和李昭同时惊呼,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 孙思邈迅速搭脉,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脉象……混乱到了极点!如同……被天雷地火反复蹂躏过的废墟!生机……微弱如风中残烛!但……但‘阎王帖’的气息……确实被压制下去了!那金红之力……似乎……暂时占据了上风?” 他不敢确定。林枫此刻的状态,前所未有,根本无法用常理揣度。 “他……他刚才……” 李昭看着林枫那只焦黑裂开、兀自死死抓着那支紫羽毒箭的右手,心有余悸。那支箭上缠绕的紫黑气劲虽然被灼烧殆尽,但箭簇依旧闪烁着幽光。 “先救人!” 孙思邈当机立断,迅速取出金针,再次刺入林枫几处大穴,护住他最后一丝心脉。又小心翼翼地掰开林枫紧握的手指,取下那支致命的毒箭,远远扔开。他检查着林枫焦黑的右手,眉头紧锁:“这……像是被极致的高温从内部灼伤的……是那金红力量的反噬?” 就在这时,昏迷的芸娘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悠悠转醒。她看到摔落在岩石上、气息奄奄的林枫,小脸瞬间惨白,连滚带爬地扑了过来:“少爷!少爷你怎么了?!” “他暂时无性命之忧,但极度虚弱!” 孙思邈快速说道,目光扫过周围,“此地不可久留!隐门杀手绝不会罢休!”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 “呵呵呵……” 一阵冰冷、飘忽、如同夜枭啼哭般的女子笑声,毫无征兆地在山谷中回荡起来!笑声中充满了怨毒、惊异和一丝……贪婪! “好一个‘涅盘引’!好一个‘神魔同体’!竟能徒手接下‘紫煞箭’……真是……让奴家大开眼界啊!” 声音忽左忽右,飘忽不定,根本无法判断来源! 李昭瞬间拔刀,将林枫和孙思邈护在身后,厉声喝道:“藏头露尾的鼠辈!滚出来!” “出来?” 那女子的声音带着一丝嘲弄,“李县尉,奴家可没兴趣和你们这些将死之人玩捉迷藏。交出那个小子,还有……他服下的‘涅盘引’药方……奴家或许可以大发慈悲,给你们留个全尸。” “做梦!” 李昭怒喝,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视着黑暗。 “不识抬举!” 女子的声音陡然转厉,“那就……都去死!” 话音未落! “咻咻咻——!” 这一次,不是弩箭!而是十数点闪烁着幽蓝寒芒的——细如牛毛的毒针!如同漫天花雨,无声无息地从四面八方射向众人!覆盖范围之广,角度之刁钻,根本避无可避! “毒针!快躲!” 孙思邈脸色剧变,一把将芸娘按倒在地,自己也伏低身体。 李昭刀光狂舞,舞成一团光幕! 叮叮当当! 大部分毒针被刀光击飞,但仍有几枚穿透防御,射中了一名衙役的肩头和另一名的大腿!中针者瞬间脸色发青,身体麻痹倒地! “咳咳……” 李昭也感觉手臂一麻,低头一看,一枚毒针赫然钉在了他臂甲缝隙处!一股阴冷的麻痹感迅速蔓延! “大人!” 赵虎挣扎着想爬起来。 “别动!” 李昭咬牙拔出毒针,迅速封住手臂穴道,但半边身子已经开始麻木! 黑暗中的女子似乎很满意这效果,笑声更加得意:“李县尉,中了奴家的‘蚀骨柔’,滋味如何?放心,不会立刻要你的命,只会让你……慢慢看着自己变成一滩烂泥!”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淹没了幸存者。隐门杀手隐匿无踪,手段诡异狠毒,己方伤亡惨重,连最强的李昭也中了暗算! 就在这绝境之时—— “咕呱……咕呱呱……” 寒潭方向,那令人心悸的沉闷蛙鸣,再次响起!这一次,声音不再分散,而是带着一种奇异的、如同朝拜般的韵律! 众人下意识地望去。 只见那漆黑如墨的寒潭水面,此刻竟荡漾起一圈圈深邃的靛蓝色涟漪!无数双幽绿色的眼睛再次浮现,密密麻麻,布满了整个潭面!但这一次,它们没有喷吐毒水,也没有攻击的意图。所有的毒蟾,无论大小,都静静地浮在水面,幽绿的眼睛……齐刷刷地望向岩石平台上昏迷的林枫! 更诡异的是,随着蛙鸣的节奏,潭水中那深邃的靛蓝色光芒越来越盛!一股比“涅盘引”更加古老、更加阴寒、却又带着某种奇异生命力的气息,缓缓弥漫开来!这股气息扫过众人,那女子笑声带来的阴冷杀意仿佛都被冲淡了一丝! “嗯?” 黑暗中,那飘忽的女子声音发出一声惊疑不定的轻咦,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吸引了注意力。 孙思邈看着潭水中那深邃的靛蓝光芒和无数朝拜般的毒蟾,又看了看昏迷中林枫那微微起伏的胸膛,脑中如同闪电般划过《百草毒经》残页上关于“寒潭月魄三生草”的描述和“素心”刻下的遗言! “寒潭……月魄……三生草……” 他喃喃自语,眼中猛地爆发出绝处逢生的光芒! “李县尉!” 孙思邈的声音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他指向那散发着深邃靛蓝光芒的寒潭,“带着林小友!跳下去!” “什么?!” 李昭以为自己听错了!跳进那剧毒无比的寒潭?!这和自杀有什么区别?! “听我的!” 孙思邈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涅盘引’药力未散!林小友体内那股金红之力与这寒潭本源同源!这些毒蟾的反应就是证明!这是唯一的生路!快!潭水能隔绝那妖女的毒针和感知!” 仿佛为了印证孙思邈的话,那飘忽的女子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气急败坏:“老东西!你想让他喂王八吗?!拦住他们!” 黑暗中的杀机瞬间暴涨!更多的毒针如同暴雨般射来! 李昭看着孙思邈眼中那近乎疯狂却又充满智慧的光芒,又看了一眼潭水中那深邃的靛蓝和无数静静注视的幽绿眼睛,一股狠厉之气猛地冲上头顶! “赌了!” 他嘶吼一声,强忍着半边身体的麻痹,猛地弯腰抱起昏迷的林枫!用尽全身力气,向着那散发着致命诱惑与未知生机的靛蓝寒潭——纵身跃下! “少爷!” 芸娘发出凄厉的哭喊! “大人!” 赵虎等人目眦欲裂! 噗通! 水花高高溅起!李昭抱着林枫的身影瞬间被那漆黑靛蓝的潭水吞没! “孙神医!芸娘!跳!” 赵虎挣扎着爬起来,对着孙思邈和芸娘嘶吼!他知道,留下必死无疑! 孙思邈看了一眼昏迷的芸娘,又看了一眼那激射而来的毒针雨,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他猛地抓起芸娘,用尽最后的内力,将她推向寒潭方向:“活下去!” 同时,他转身,面对那漫天的毒针,青布长袍无风自动,仅存的左手捏起三根金针,眼中爆发出与敌偕亡的厉芒! 噗通!芸娘娇小的身影也落入寒潭! “老匹夫!找死!” 黑暗中的女子声音充满了暴怒! 无数毒针瞬间将孙思邈站立的位置覆盖! 就在毒针即将把孙思邈射成筛子的刹那—— “咕呱——!!!” 一声前所未有的、如同洪荒巨兽咆哮般的蛙鸣,猛地从寒潭最深处炸响!声浪如同实质的冲击波,横扫整个山谷! 随着这声咆哮,那深邃靛蓝的潭水骤然沸腾!一道巨大的、完全由靛蓝色潭水形成的水幕,如同拥有生命般冲天而起,精准无比地挡在了孙思邈身前! 嗤嗤嗤嗤——! 密集的毒针射在水幕之上,如同泥牛入海,瞬间被那靛蓝色的潭水消融殆尽,连一丝涟漪都未泛起! 水幕之后,孙思邈踉跄一步,看着这神迹般的一幕,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什么?!” 黑暗中,那飘忽的女子声音第一次带上了真正的惊骇和难以置信! 沸腾的靛蓝潭水并未停歇!更多的水柱如同怒龙般腾空而起,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无尽的愤怒,狠狠地卷向藤蔓屏障后、崖壁阴影中那些隐匿的杀手藏身之处! “啊——!” 几声短促而凄厉的惨叫从黑暗中传来!显然有隐匿的杀手被这狂暴的潭水击中! “撤!快撤!” 那女子的声音带着气急败坏和一丝恐惧,“这鬼潭……活了!” 寒潭的暴怒仿佛只是昙花一现。击退黑暗中的袭击后,那冲天的水幕和怒龙般的水柱迅速回落。潭水恢复了平静,深邃的靛蓝光芒也缓缓内敛。无数毒蟾安静地沉入水底,幽绿的眼睛消失不见。仿佛刚才那毁天灭地的一幕从未发生。 山谷中,只剩下燃烧后的灰烬、衙役冰冷的尸体、弥漫的淡淡血腥和毒腥气,以及……孤零零站在潭边、肩头染血、脸色灰败的孙思邈。 寒潭,如同巨大的墨玉,平静无波,倒映着清冷的残月。李昭、林枫、芸娘跳入其中,再无半点声息。 藤蔓屏障后,死寂无声。那神秘的女子和幸存的杀手,似乎真的被惊退了。 孙思邈踉跄着走到潭边,看着那深不见底的靛蓝水面,老泪纵横。他不知道跳下去的人是生是死,不知道那诡异的寒潭深处究竟隐藏着什么。他只知道,自己赌上了所有,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这吞噬一切的未知之中。 夜风吹过,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深山的死寂。 孙思邈缓缓抬起头,望向长安城的方向,又低头看向手中那本沾着血迹的《百草毒经》残卷。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寒潭那深邃的靛蓝水面,声音嘶哑而飘忽,如同问天,又似自语: “一线生机……置之死地……” “林枫……李昭……你们……究竟在下面……遇到了什么?” 第41章 潭底秘窟,遗骨玄机 刺骨的冰寒! 如同亿万根钢针瞬间刺入骨髓! 这是李昭抱着林枫跃入寒潭的刹那,唯一的感觉!那漆黑靛蓝的潭水,比想象中更加冰冷,仿佛连灵魂都能冻结!巨大的水压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带着一股浓重的、令人作呕的腥甜腐败气息,直冲口鼻! 意识在极致的寒冷和窒息中迅速模糊。李昭仅存的念头,就是用尽最后的力量,死死箍紧怀中的林枫,将他护在身前,用自己的后背承受着水压和未知的危险!他感觉自己的伤口在冰冷潭水的刺激下剧痛无比,半边麻痹的身体更是失去了知觉,只能随着水流无助地下沉、下沉…… 紧随其后落入水中的芸娘,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将她狠狠拽向黑暗的深渊!冰冷的潭水灌入口鼻,带来撕裂般的痛苦!她惊恐地挣扎,四肢却如同被冻僵般僵硬。就在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时,一股奇异的、带着微弱暖意的暗流忽然卷住了她,将她向某个方向拖去…… 孙思邈孤身站在寒潭边,老泪纵横。潭水在短暂的暴怒后恢复了死寂的平静,深邃的靛蓝如同凝固的墨玉,倒映着他绝望的身影。他感受不到潭下任何生命的气息,只有刺骨的寒意不断侵蚀着他受伤的身体和疲惫的灵魂。李昭、林枫、芸娘……他们就这样被这诡异的寒潭吞噬了吗? “一线生机……置之死地……” 孙思邈喃喃自语,声音在空旷死寂的山谷中显得无比凄凉。他颓然跌坐在冰冷的岩石上,肩头的箭伤再次传来钻心的剧痛。手中的《百草毒经》残卷,仿佛也失去了所有的温度。 就在孙思邈万念俱灰之际—— “咕嘟……” 潭水中心,一个微小的气泡悄然浮起,破裂。 紧接着,两个、三个……越来越多的气泡从潭水深处涌起,汇聚成串,打破了死水般的平静。气泡破裂处,一圈圈深邃的靛蓝色涟漪无声地荡漾开来,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 孙思邈浑浊的眼睛猛地睁大!他屏住呼吸,死死盯着那不断涌出的气泡!这……这绝不是普通的自然现象! 潭水深处。 李昭感觉自己沉入了永恒的冰狱。意识在寒冷和窒息中飘散,身体仿佛已经不属于自己。就在他即将彻底沉沦的刹那—— 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的暖流,如同黑暗中点燃的烛火,猛地从他怀中传来! 是林枫! 昏迷中的林枫,身体竟在散发着微弱的热量!那热量极其微弱,却顽强地抵抗着刺骨的潭水,如同在冰原上点燃了一簇不灭的篝火! 这股暖流瞬间惊醒了李昭濒临熄灭的意识!他猛地一咬舌尖,剧痛让他精神一振!求生的本能瞬间压倒了麻痹和寒冷!他发现自己下沉的速度不知何时已经减缓,一股奇异的、微弱的暗流正环绕着他们,如同温柔的臂膀,将他们托向潭底某个方向。 李昭奋力睁开被水压和寒冷刺痛的双眼。借着那深邃靛蓝潭水本身散发的微弱光芒,他模糊地看到,潭底并非淤泥,而是覆盖着一层光滑、如同玉石般的奇异白色物质!而在那白色“玉床”的中心,赫然有一个……直径约丈许、边缘极其规整的圆形洞口!洞口内漆黑一片,深不见底,但那环绕他们的微弱暖流和牵引力,正是从这洞口中散发出来的! 更让李昭头皮发麻的是,洞口周围,密密麻麻地匍匐着无数只磨盘大小、通体漆黑、背部长满恶心肉瘤的——寒潭毒蟾!它们幽绿的眼睛在黑暗中如同鬼火,齐齐注视着被水流推向洞口的李昭和林枫!但它们只是静静地看着,没有任何攻击的意图,仿佛在……守护着这个洞口! 就在这时,那股托着他们的暗流骤然加强!李昭抱着林枫,身不由己地被吸入了那个深不见底的漆黑洞口! 进入洞口的瞬间,仿佛穿越了一层无形的屏障! 刺骨的潭水寒意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暖、干燥、带着淡淡奇异香气的空气! 李昭猝不及防,抱着林枫重重摔落在坚硬、微温的地面上。他剧烈地咳嗽着,吐出呛入的潭水,贪婪地呼吸着这久违的空气。麻痹的半边身体在温暖中恢复了一丝知觉,但伤口和毒素带来的剧痛也如潮水般涌来。 他挣扎着坐起身,警惕地环顾四周。 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天然形成的溶洞。洞顶垂下无数散发着柔和白色微光的钟乳石,如同倒悬的星辰,将整个洞窟照亮得如同朦胧月夜。洞窟地面平整,覆盖着一层细密的、同样散发着微弱白光的沙粒。空气温暖而清新,弥漫着一种类似檀香混合着雨后泥土的奇异芬芳,沁人心脾。 洞窟中央,是一泓清澈见底、热气氤氲的——温泉!泉水呈现出一种梦幻般的乳白色,散发出浓郁的生机气息。温泉边缘,生长着一些形态奇特的植物,叶片晶莹,脉络中流淌着淡淡的银色光芒。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温泉正对着的洞壁! 那里,并非天然岩石,而是一面巨大、光滑、如同镜面般平整的——玉璧!玉璧通体呈现出温润的羊脂白色,散发出柔和的光晕。玉璧之上,刻满了密密麻麻、古奥奇崛的——文字与图谱!那些文字与《百草毒经》残卷上的笔法如出一辙,但更加完整、更加深邃!图谱则描绘着人体经络、奇珍异草、甚至……星象运行的玄奥轨迹! 玉璧之下,温泉之畔,静静地盘坐着一具……骸骨! 骸骨通体呈现出一种温润的玉质光泽,晶莹剔透,毫无腐朽之感,仿佛只是陷入了沉睡。骸骨保持着五心朝天的打坐姿势,双手置于膝上,指骨间似乎还捏着一个什么东西。骸骨头颅低垂,空洞的眼窝仿佛在凝视着膝前地面。而在地面上,骸骨正前方,赫然用指骨刻下了一行清晰的小字: “后来者: 得入此窟,即是有缘。 壁载《素问玄枢》,乃吾毕生所悟,半出师门,半参造化。 泉为‘生生之源’,可涤浊气,愈沉疴。 吾道未成,寿元已尽,憾甚! 若见吾骨玉化,乃‘玄枢’大成之兆,然终差一步…… 切记!壁载之术,夺天地造化,用之正则泽被苍生,用之邪则遗祸无穷!慎之!慎之! ——素心绝笔” “素心?!” 李昭失声惊呼!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林枫生母的名字!她……她竟然死在了这里?!这洞窟……这玉璧……这温泉……竟然是她最后的归宿和传承之地?! 就在这时,昏迷在林枫怀中的芸娘,也被那股奇异的暖流卷入了洞口,摔落在李昭身旁不远处。她呛咳着醒来,看到眼前这如同仙境般的景象,小脸上充满了茫然和震惊。 “芸娘!快!看看少爷!” 李昭顾不得震撼,挣扎着爬到林枫身边。 芸娘连忙爬过来。只见林枫依旧昏迷,但脸色却不再是之前的死寂灰败,反而透出一种奇异的红润!他周身湿透的衣物在洞窟温暖的气息下迅速蒸腾着水汽。最令人惊异的是,他皮肤下那些狰狞的紫黑色蛊纹,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变淡、消退!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温和的暖流,正从他心口位置散发出来,与洞窟中的温暖气息相互交融! “少爷……少爷的毒……好像在退!” 芸娘惊喜交加,声音带着哭腔。 李昭也察觉到了林枫的变化,心中狂喜!这洞窟!这温泉!这刻着“素心绝笔”的玉璧!果然是绝处逢生的福地! “快!把他抱到温泉边!” 李昭当机立断。这“生生之源”温泉,或许能加速林枫的恢复! 两人合力,小心翼翼地将林枫移到温泉边缘。乳白色的温泉水气氤氲,带着浓郁的生命气息包裹着他。 就在林枫的身体接触到温泉氤氲水汽的刹那—— 异变陡生! 林枫的眉心处,一点微弱的金红色光芒骤然亮起!如同沉睡的星辰被唤醒!这光芒迅速扩散,沿着他的奇经八脉流淌!所过之处,皮肤下残余的紫黑色蛊纹如同积雪遇到骄阳般飞速消融! 与此同时,洞窟中央那面巨大的玉璧,仿佛受到了某种感应!其上刻画的那些古奥文字和玄奥图谱,骤然爆发出璀璨夺目的——白金色光芒!无数细密的光线从玉璧上投射而出,在空中交织、流动,最终汇聚成一道凝练的光柱,精准无比地照射在林枫的眉心! “嗡——!” 整个洞窟发出一声低沉的共鸣!林枫的身体在金红光芒和白金光柱的双重照耀下,缓缓悬浮起来!一股浩瀚、古老、仿佛源自天地初开的磅礴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洪水,顺着那道光柱,疯狂地涌入林枫的脑海! “呃啊——!” 昏迷中的林枫发出痛苦的嘶鸣,身体剧烈颤抖,仿佛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冲击! “少爷!” 芸娘惊恐地想扑上去,却被一股无形的柔和力量轻轻推开。 李昭也感到一股强大的威压降临,让他动弹不得,只能震撼地看着这神迹般的景象! 玉璧的光芒越来越盛!林枫眉心处的金红印记也愈发清晰,仿佛在贪婪地吸收着玉璧传递的古老知识!他的身体在光柱中舒展,皮肤上开始浮现出淡淡的、与玉璧纹理相似的玄奥光纹!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与整个洞窟融为一体的气息,从他身上缓缓散发出来! “《素问玄枢》……传承……” 李昭看着玉璧上“素心绝笔”四个字,又看着正在接受传承的林枫,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这分明是林枫生母留给他的……最后的、也是最珍贵的遗产!跨越生死,在此绝地完成传承! 传承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当玉璧的光芒缓缓收敛,林枫眉心的金红印记也渐渐隐去时,他悬浮的身体缓缓落回温泉边。周身玄奥的光纹一闪即逝。他依旧昏迷着,但呼吸悠长平稳,脸色红润,皮肤光洁如玉,再无半分中毒的迹象!仿佛脱胎换骨! “成功了……” 李昭长舒一口气,巨大的疲惫和劫后余生的喜悦同时涌上心头。 芸娘扑到林枫身边,喜极而泣。 然而,李昭的轻松仅仅维持了一瞬。他目光扫过那具晶莹如玉的骸骨,落在骸骨膝前那行刻字上——“壁载之术,夺天地造化,用之正则泽被苍生,用之邪则遗祸无穷!慎之!慎之!” 一股沉重的责任感瞬间压在了他的心头。这传承……是福是祸? 就在这时—— “咕噜噜……” 洞口处的水面,突然剧烈地翻滚起来!不再是气泡,而是如同沸腾般的大片水花! 紧接着,一个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身影,猛地从潭水中探出头来,连滚带爬地摔进了洞窟!正是之前被孙思邈推入潭中的——赵虎!他半边脸和手臂的溃烂在洞窟温暖的气息下似乎缓解了一些,但依旧狰狞可怖。他趴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赵虎?!你怎么……” 李昭惊愕。 “大人……快……快走!” 赵虎抬起头,脸上是见了鬼般的表情,声音因恐惧而变形,“外面……外面来了……好多人!是……是隐门!还有……还有林家的人!他们……他们找到入口了!孙神医……孙神医他……” 赵虎的话音未落—— 轰隆!!! 一声沉闷的巨响从洞口方向传来!伴随着岩石碎裂的声音! 整个洞窟都为之震动! 只见那原本规整的圆形洞口边缘,坚硬的岩石被某种巨大的力量硬生生炸开、扩大! 烟尘弥漫中,一个身着紫色劲装、脸上戴着妖异紫色蛇纹面具、身姿妖娆的女子,如同鬼魅般,第一个踏入了这神秘的洞窟!她身后,数名同样装束、气息阴冷的杀手,以及几个穿着林府护卫服饰、眼神凶狠的汉子,鱼贯而入! 为首的紫衣女子(紫煞)目光瞬间扫过洞窟内的景象——玉璧、温泉、骸骨、昏迷的林枫、重伤的李昭和芸娘、狼狈的赵虎……最终,她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那面散发着余晖的巨大玉璧上,面具下的眼睛爆发出难以形容的贪婪和狂热! “《素问玄枢》!生生之源!玉化遗骨!哈哈哈!天助我也!” 紫煞那冰冷而充满磁性的声音,此刻因极致的兴奋而微微颤抖,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疯狂,“林枫!李昭!你们……真是给我送了一份……天大的惊喜啊!” 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寒潮,瞬间席卷了温暖祥和的洞窟!隐门和林府的人马,如同闯入宝库的恶狼,将唯一的出口死死堵住!贪婪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子,刮过洞窟内的每一寸空间,最终聚焦在昏迷的林枫和那面神秘的玉璧之上! 李昭的心沉到了冰点!他强撑着麻痹的身体,艰难地挡在林枫身前,拔出了腰间的障刀,刀刃因脱力和毒素而微微颤抖。芸娘紧紧抱着林枫,小脸上充满了绝望。赵虎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因伤势过重而再次跌倒。 紫煞缓缓向前一步,紫色蛇纹面具在玉璧的微光下泛着妖异的光泽。她伸出带着黑色手套的手指,轻轻抚摸着洞窟内温润的玉璧边缘,声音带着陶醉般的贪婪: “想不到啊想不到……这秦岭深处,竟藏着如此惊天秘藏!‘素心’那个叛徒,临死前还能找到这等福地!可惜……她无福消受,这泼天的造化……合该归我‘隐门’所有!” 她的目光扫过盘坐的玉化骸骨,又落在李昭身上,充满了猫捉老鼠般的戏谑:“李县尉,还要负隅顽抗吗?交出林枫,献上玉璧拓本,或许……我能让你死得痛快点。” 李昭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刀柄,用行动表明了态度。他知道,今日绝无幸例。但他就算死,也要拉上几个垫背的! “冥顽不灵!” 紫煞冷哼一声,眼中杀机暴涨,“给我上!除了林枫,格杀勿论!小心那温泉和玉璧!” 数名隐门杀手和林府护卫,如同出笼的饿虎,手持淬毒的兵刃,狞笑着扑了上来! 李昭怒吼一声,挥刀迎上!刀光与毒刃瞬间碰撞在一起!金铁交鸣之声在洞窟中刺耳回荡!芸娘尖叫着,用自己瘦小的身体死死护住林枫。 实力悬殊!李昭本就重伤中毒,行动迟缓,瞬间便被逼得险象环生!一名隐门杀手刁钻的匕首,狠狠刺向他的肋下! 眼看李昭就要血溅当场! 就在这时—— “嗡——!” 那面巨大的玉璧,仿佛被洞窟内的杀气和血腥所惊动,再次爆发出璀璨的白金色光芒!这一次,光芒不再是温和的传承之力,而是充满了凌厉的、如同实质的——威压! 光芒扫过之处,扑向李昭和芸娘的杀手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闷哼着倒飞出去!手中的兵刃“叮当”落地! 紫煞脸色微变,眼中闪过一丝惊疑:“玉璧护主?!” 她不再犹豫,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绕过玉璧光芒的笼罩范围,五指成爪,带着凌厉的紫黑色气劲,直取温泉边昏迷的林枫咽喉!速度之快,李昭根本来不及救援! “林枫!” 李昭目眦欲裂! 芸娘发出一声绝望的尖叫,不顾一切地扑向林枫,想用自己的身体挡住这致命一击! 就在紫煞那缠绕着致命毒劲的指尖即将触及芸娘后背的刹那—— 一只修长、稳定、皮肤下隐隐流淌着淡金色光晕的手,如同凭空出现般,稳稳地……扣住了紫煞的手腕! 那只手,属于——不知何时已睁开双眼的林枫! 第42章 玄枢初显,死局生门 时间仿佛在紫煞那缠绕着致命毒劲的指尖即将洞穿芸娘后背的刹那,彻底凝固! 芸娘绝望的尖叫,李昭目眦欲裂的怒吼,杀手们狰狞的表情,紫煞眼中得逞的残忍……所有画面都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 然后—— 一只修长、稳定、皮肤下隐隐流淌着淡金色光晕的手,如同凭空出现般,精准无比地……扣住了紫煞那致命的手腕! 这只手,皮肤白皙,骨节分明,带着一种初生般的洁净感。但此刻,那看似纤细的五指,却如同最坚硬的合金钳,死死锁住了紫煞的手腕!一股沛然莫御、带着古老威严的磅礴力量,顺着指尖汹涌而出,瞬间冲散了紫煞指尖凝聚的紫黑毒劲! 紫煞妖娆的身形猛地一僵!面具下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她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手腕上那只突然出现的手,又猛地抬眼,看向手腕的主人—— 温泉边,原本昏迷不醒的林枫,不知何时已悄然坐起! 他双眸睁开,眼中再无之前的浑浊、涣散、冰冷或狂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平静!如同经历了万载沧桑的古井,映照着洞窟内的一切,却又仿佛超脱其外。 那平静的眼底,似乎有无数细密的、玄奥的白色符文一闪而逝。他的脸色红润,气息悠长,周身散发着一种温润如玉、却又深不可测的气息。湿透的衣物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略显单薄却异常挺拔的轮廓。皮肤下,那曾经狰狞的紫黑蛊纹彻底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内敛的、如同玉璧般温润的光泽。 “少……少爷?!” 芸娘扑在林枫身前,感受到他身上那股陌生又熟悉的气息,小脸上充满了极致的震撼和茫然。 李昭也呆立当场,手中长刀几乎脱手。他看着林枫那双平静得可怕的眼睛,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这……这还是那个重伤濒死、需要他拼死保护的少年吗?! “你……醒了?” 紫煞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和惊疑,她试图抽回手腕,却发现对方五指如同生根,纹丝不动!一股无形的、带着精神威压的力量顺着接触点侵入,让她心神剧震! 林枫没有回答。他平静的目光扫过紫煞那妖异的紫色蛇纹面具,扫过她身后那些如临大敌的隐门杀手和林府护卫,最后落在李昭染血的臂膀和芸娘惊恐的小脸上。 他的眼神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在看一群无关紧要的蝼蚁。 “放开!” 紫煞恼羞成怒,另一只手并指如刀,缠绕着更浓郁的紫黑毒气,狠辣无比地刺向林枫的咽喉!速度之快,带起凄厉的破空声! 这一击,含怒而发,凝聚了她“阎罗使”顶尖杀手的毕生功力!足以洞穿金石! 然而,林枫只是平静地抬起了另一只手。 动作看似缓慢,却后发先至! 他的食指,以一种玄奥难言的轨迹,轻轻点在了紫煞刺来的手刀掌心!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 没有劲气四溢的爆鸣! 只有——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直接在灵魂深处响起的嗡鸣! 紫煞那凌厉无匹的手刀,连同其上缠绕的致命毒气,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由天地法则构成的叹息之墙,瞬间溃散、消弭于无形! 紫煞的身体如遭雷击,猛地一颤!面具下传出一声压抑的闷哼!她感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带着净化与湮灭气息的奇异力量,顺着掌心瞬间蔓延至整条手臂!手臂上的紫黑色气劲如同遇到骄阳的冰雪,飞速消融!经脉传来针扎般的刺痛! 她眼中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惊骇!这是什么力量?!绝非内力!更非毒功!竟能如此轻易地瓦解她的“蚀骨柔”?! 林枫缓缓松开扣住紫煞手腕的五指,仿佛只是拂去一粒尘埃。他收回点出的食指,动作行云流水,不带丝毫烟火气。 紫煞如蒙大赦,踉跄着后退数步,捂住微微颤抖的右臂,面具下的眼神充满了极致的忌惮和难以置信的贪婪!她死死盯着林枫,声音因惊骇而微微变调:“《素问玄枢》?!你……你竟然真的得到了传承?!” 林枫依旧没有回答。他缓缓站起身,动作自然而流畅,仿佛沉睡了许久刚刚苏醒。他走到芸娘身边,轻轻将她扶起,声音平静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芸娘,没事了。” 芸娘看着林枫那双平静得近乎陌生的眼睛,泪水瞬间涌出,哽咽着说不出话。 林枫的目光转向李昭,微微颔首:“李县尉,辛苦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让李昭紧绷的神经都莫名地松弛了一丝。 “林枫……你……” 李昭看着眼前气质天翻地覆的少年,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 林枫的目光终于落在了那面巨大的玉璧和玉璧下盘坐的玉化骸骨之上。他的眼神变得极其复杂,有孺慕,有悲伤,有恍然,最终归于深沉的平静。他对着骸骨的方向,深深一揖。 “母亲……孩儿……回来了。” 简单的几个字,却仿佛蕴含着千言万语。洞窟内弥漫的杀机,似乎都被这庄重的一拜冲淡了几分。 紫煞看着林枫旁若无人的举动,心中的惊骇渐渐被更深的怨毒和贪婪取代!《素问玄枢》!这传说中的无上秘典!竟被这小子如此轻易地掌控?!这力量……必须属于隐门!属于我! “装神弄鬼!” 紫煞厉喝一声,强行压下心中的悸动,声音带着蛊惑和煽动,“一起上!他刚得传承,力量不稳!杀了他!夺玉璧!隐门重重有赏!”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隐门杀手和林府护卫虽然也被林枫刚才的手段震慑,但贪婪压过了恐惧!他们互相对视一眼,眼中凶光再起! “杀!” 数名杀手和护卫同时暴起!刀光剑影,毒镖暗器,如同狂风暴雨般向林枫倾泻而去!这一次,他们不再留手,目标明确——将林枫彻底撕碎! 李昭脸色剧变,强提一口真气,就要挥刀上前拼命! “退后。” 林枫平静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他站在原地,面对铺天盖地的攻击,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是缓缓抬起了右手,五指张开,掌心对着袭来的众人。 “镇。” 一个清晰、平静、却仿佛蕴含着天地律令的单字,从林枫口中吐出。 嗡——! 随着这个字落下,整个洞窟的空间仿佛瞬间凝滞! 那激射而来的刀光、剑影、毒镖、暗器……如同陷入了无形的、粘稠到极致的泥沼之中!速度瞬间变得缓慢无比,轨迹清晰可见,如同慢放的画面! 更诡异的是! 洞窟地面,那些散发着微光的白色沙粒,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瞬间悬浮而起!在众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无数沙粒在空中飞速组合、凝聚,瞬间化作一面面晶莹剔透、流转着玄奥符文的——光盾!精准无比地挡在了每一道攻击的前方! 叮叮当当!噗噗噗! 所有的攻击,无论多么凌厉歹毒,撞在那些光盾之上,如同泥牛入海,连一丝涟漪都未能荡起!光盾纹丝不动,散发着坚不可摧的气息! “这……这是什么妖法?!” 一名林府护卫失声尖叫,声音充满了崩溃般的恐惧! 隐门杀手们也彻底胆寒!这已经超出了他们对“武功”的认知!这根本就是……神只般的手段! 林枫的右手五指,微微收拢。 随着他的动作,那些悬浮的光盾瞬间分解,重新化为无数微光沙粒!沙粒并未落地,而是如同被赋予了生命般,化作无数道细密的白色流光,如同闪电般射向那些陷入凝滞的杀手和护卫! 噗噗噗噗——! 利刃入肉的闷响连成一片! 白色流光精准无比地洞穿了每一个袭击者的手腕、脚踝!鲜血瞬间飙射而出! “啊——!” 凄厉的惨叫声在洞窟中炸响!所有扑上来的杀手和护卫,如同被割倒的麦子般,惨叫着栽倒在地!他们的手脚筋脉被瞬间切断,彻底失去了行动能力!手中的兵刃叮叮当当落了一地。 整个过程,快如电光石火!从林枫抬手说“镇”,到所有袭击者倒地哀嚎,不过两三个呼吸之间! 洞窟内,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伤者痛苦的呻吟和粗重的喘息。 紫煞站在后方,面具下的脸已是一片惨白!她看着林枫那平静得近乎漠然的身影,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这力量……太可怕了!根本不可力敌! 她终于明白,自己踢到了一块怎样恐怖的铁板! “你……你……” 紫煞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林枫的目光,终于落在了紫煞身上。那平静的眼神,此刻在紫煞看来,却比最凶戾的杀意还要可怕! “隐门……‘阎罗使’……” 林枫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静,却如同冰封的刀锋,每一个字都带着彻骨的寒意,“伤我亲友,追魂索命……很好。” 他向前踏出一步。 仅仅一步! 一股无形的、如同山岳崩塌般的恐怖威压,轰然降临!瞬间笼罩了整个洞窟! 噗通!噗通! 那些原本还在哀嚎的杀手和护卫,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瞬间被压趴在地,口鼻溢血,连惨叫都发不出来! 赵虎和李昭也感觉胸口一闷,仿佛被压上了千斤巨石,呼吸都变得困难!芸娘更是脸色煞白,全靠扶着温泉边的岩石才勉强站稳! 紫煞首当其冲!她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弯曲,脚下的岩石地面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面具下,一缕鲜血顺着嘴角蜿蜒流下!她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绝望!在这股威压面前,她引以为傲的毒功和身法,显得如此可笑! “你……你不能杀我!” 紫煞强撑着,声音嘶哑地尖叫,“我是‘隐门’紫煞!杀了我……隐门将与你不死不休!天涯海角……” “聒噪。” 林枫眉头微蹙,似乎对紫煞的威胁感到厌烦。他并未再出手,只是目光微微一凝。 轰! 紫煞身上的威压骤然倍增!她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掼在地上!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紫色面具“咔嚓”一声裂开一道缝隙!鲜血从面具下汩汩涌出! “呃啊!” 紫煞发出凄厉的惨叫,再也说不出完整的威胁。 林枫不再看她,仿佛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嗡嗡叫的苍蝇。他的目光转向那面巨大的玉璧,又看了看温泉和母亲的玉化骸骨,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传承虽得,但此地,终究不宜久留。 “李县尉,芸娘,赵虎,带上能动的,准备离开。” 林枫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从容。 李昭强忍着心中的惊涛骇浪,看着满地哀嚎的敌人和那如同神魔般矗立的少年,重重点头。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一切都不同了。眼前的林枫,已不再是那个需要他庇护的寒门少年。 就在众人准备行动之际—— “呵……呵呵呵……” 地上如同烂泥般的紫煞,突然发出断断续续、如同夜枭般的凄厉笑声,充满了怨毒和不甘,“走?……你们……走得了吗?” 她猛地抬起头,碎裂的面具下,那双怨毒的眼睛死死盯着林枫,嘴角咧开一个疯狂的笑容:“你以为……破了‘阎王帖’……就……就赢了吗?!蠢货!” “你体内的……阴蛊……只是……被压制……而非……驱除!” “《素问玄枢》……至阳之力……与阴蛊……天生相克!” “你……动用玄枢之力越强……阴蛊……反噬……就越烈!!” “哈哈……哈哈哈……我在……下面……等着……看你……爆体而亡!!” 紫煞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完,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光芒!她猛地咬碎了藏在牙齿中的一枚蜡丸! 噗! 一股浓郁粘稠、散发着刺鼻腥甜的紫黑色烟雾,猛地从她身上爆开!瞬间弥漫开来!烟雾所过之处,岩石发出“嗤嗤”的腐蚀声! “毒雾!闭气!” 李昭脸色大变! 林枫眉头微皱,右手轻挥。一股柔和的、带着净化气息的淡金色气流卷出,将涌向李昭等人的毒雾瞬间驱散、净化。 然而,当烟雾散去—— 紫煞刚才所在的位置,只留下一滩腥臭的黑水和破碎的紫色衣物碎片!她的身体,竟在毒雾爆开的瞬间……彻底消融了!连骨头都没剩下! 与此同时! “噗——!” 一直平静站立的林枫,身体猛地一晃!脸色瞬间由红润转为一种病态的苍白!他闷哼一声,嘴角竟溢出了一缕……暗紫色的血丝! 皮肤之下,几道极其细微、却比之前更加深邃凝练的……紫黑色纹路,如同蛰伏的毒蛇般,在他胸口心脏位置,若隐若现! 洞窟内,死一般的寂静。 紫煞那怨毒的诅咒和临死前爆发的毒雾,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在每一个人的心头。她最后的话语,如同魔咒般在洞窟中回荡:“动用玄枢之力越强……阴蛊反噬就越烈……爆体而亡……” 李昭、芸娘、赵虎,全都惊恐地看着林枫嘴角那缕暗紫色的血丝和胸口若隐若现的紫黑纹路!刚刚升起的狂喜和希望,瞬间被更深的恐惧和担忧所取代! 林枫缓缓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迹。他低头,看着指尖那抹暗紫,平静的眼眸深处,第一次掠过一丝……凝重。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那股源自《素问玄枢》的、浩瀚精纯的至阳之力,在刚才镇压紫煞和驱动沙粒时,确实与心脉深处某个极其隐晦、却异常坚韧的阴寒之源发生了剧烈的冲突!每一次冲突,都如同在脆弱的经脉中引爆了一颗微型的炸弹!紫煞所言……并非虚妄! 这“阎王帖”阴蛊,如同附骨之蛆,并未被根除,只是被《素问玄枢》的磅礴力量强行压制、封印在了心脉最深处!一旦他动用玄枢之力,尤其是强大的力量,就会刺激这阴蛊,引发剧烈的反噬!长此以往……后果不堪设想! “少爷!” 芸娘扑到林枫身边,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和嘴角的血迹,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您……您怎么样?” 李昭也强撑着走过来,脸上充满了担忧:“林枫……那妖女的话……” “无妨。” 林枫打断了李昭的话,声音依旧平静,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他再次看向母亲的玉化骸骨,目光变得深邃而坚定。“些许隐患,自有解决之道。此地不宜久留,先离开再说。” 他不再多言,走到玉璧前,对着母亲的骸骨再次深深一拜。随即,他伸出右手,五指张开,轻轻按在温润的玉璧表面。 嗡…… 玉璧再次亮起柔和的白光,无数玄奥的符文在林枫掌心下流转。他闭目凝神,仿佛在与玉璧沟通。 片刻之后,玉璧的光芒缓缓收敛。林枫收回手,转身走向那冒着气泡的洞口。 “跟着我。” 他率先踏入那漆黑冰冷的潭水,奇异的是,潭水在他靠近时,自动向两侧分开,形成一条无水的通道! 李昭、芸娘搀扶着赵虎,带着仅剩的一名还能勉强行动的衙役,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和忧虑,紧紧跟上。 一行人沿着林枫开辟的水道,迅速上升。冰冷的潭水和沉重的压力再次袭来,但这一次,有林枫在前方引路,水道稳定,再无之前的窒息感。 很快,头顶出现了光亮。 哗啦! 林枫率先破水而出,稳稳地站在了寒潭岸边。 紧随其后的李昭等人也相继浮出水面,贪婪地呼吸着山谷中冰冷的空气,恍如隔世。 岸边,一个孤独而苍老的身影猛地站起! 孙思邈看着从潭水中安然无恙走出的林枫、李昭、芸娘、赵虎……他灰败的脸上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老泪纵横,踉跄着扑了过来:“你们……你们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 然而,当孙思邈的目光落在林枫那平静得异常的脸上,以及他嘴角残留的那一丝未被完全洗净的、极其细微的暗紫色痕迹时,他狂喜的表情瞬间凝固! 作为当世药王,他对气血和毒素的感知敏锐到了极点!林枫身上那股浩瀚磅礴的新生气息之下,隐藏的那一丝如同毒蛇般蛰伏的阴寒死气……还有那暗紫色的血痕…… 孙思邈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他一把抓住林枫的手腕,三指搭上脉门,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颤抖: “林枫!你体内……那阴蛊……” 第43章 长安在望,杀机如潮 寒潭岸边,冰冷的夜风吹拂着孙思邈灰白的鬓发。他枯槁的手指死死扣在林枫的腕脉之上,指尖传来的触感,让这位当世药王的心,如同坠入了万丈冰窟! 浩瀚磅礴!这是孙思邈对林枫体内那股新生力量的第一感觉!那力量精纯、古老、带着天地初开般的生机,如同奔腾的大河,冲刷着林枫的经脉,滋养着他近乎枯竭的根基。这分明是《素问玄枢》传承大成之兆! 然而,在这奔腾的生命之河深处,在最为核心的心脉之地,却盘踞着一道极其隐晦、却又异常坚韧的——阴寒死结!它如同河床底最顽固的礁石,又如同一枚深埋的、淬毒的种子!林枫磅礴的玄枢之力每一次流经心脉,都会与这阴寒死结发生剧烈的摩擦与碰撞!每一次碰撞,都让那道死结微微震颤,释放出一丝极其阴毒、带着吞噬生机的气息,试图污染、侵蚀那至阳的玄枢之力! 更让孙思邈惊骇的是,那阴寒死结仿佛拥有生命!它并非一成不变,而是在林枫动用玄枢之力后,如同被惊醒的毒蛇,变得更加凝练、更加隐蔽!它贪婪地吸收着碰撞逸散出的力量,似乎在……进化?! “阴蛊……未除……反噬……共生?!” 孙思邈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无法掩饰的惊惧,他猛地抬头,看向林枫平静的脸庞,“你……你动用玄枢之力了?在下面?!” 林枫平静地收回手腕,仿佛那致命的隐患与他无关。他轻轻拂去嘴角残留的、几乎微不可察的暗紫色痕迹,声音淡然:“些许跳梁小丑,顺手打发了。” “顺手……打发……” 孙思邈看着林枫那深不见底的平静眼眸,又想起紫煞临死前怨毒的诅咒,一股寒意瞬间席卷全身。他太清楚“阎王帖”阴蛊的可怕了!那是隐门以秘法培育的活蛊,最是阴毒难缠!寻常解法根本无法根除,只能压制!而林枫体内的阴蛊,在《素问玄枢》至阳之力的刺激和碰撞下,不仅未被消灭,反而发生了某种恐怖的异变,与宿主形成了诡异的共生状态!这简直是旷古未闻的绝毒之局! “那妖女所言……竟是真的!” 孙思邈脸色灰败,声音带着绝望,“玄枢之力动用越强,阴蛊反噬便越烈!长此以往……阴阳失衡,蛊毒噬心,神仙难救啊!” 李昭、芸娘、赵虎等人闻言,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刚刚脱离寒潭险境的喜悦荡然无存,巨大的恐惧再次攫住了他们的心脏! “孙神医……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 芸娘带着哭腔,紧紧抓住林枫的衣袖,仿佛一松手他就会消失。 孙思邈眉头紧锁,如同刀刻,他飞速地检索着毕生所学和《百草毒经》残卷上的记载,最终颓然摇头:“难!难如登天!阴蛊已与心脉本源纠缠共生,强行驱除,如同剜心!而《素问玄枢》之力又是他如今根基所在,无法舍弃……除非……” 他眼中闪过一丝极其渺茫的光芒,看向林枫:“除非……能找到传说中能调和阴阳、化解万毒的圣物——‘阴阳混沌莲’!此物生于阴阳交汇、混沌初开之地,能调和一切冲突之力,或许……能为你体内的至阳之力与阴蛊毒力找到共存、甚至转化的平衡点!但这等圣物,只存在于上古传说之中,当世……根本无人见过!” “阴阳混沌莲……” 林枫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平静的眼眸深处,第一次掠过一丝思索的光芒。这个名字,似乎在《素问玄枢》浩瀚的传承信息中……有过极其模糊的提及?但具体所在,却如同迷雾。 “先离开此地。” 林枫不再纠结,他的目光扫过地上赵虎和仅存衙役的伤势,以及孙思邈肩头渗血的箭伤,还有李昭依旧麻痹的半边身体。“寒潭异动和隐门折损,必会引来更强追兵。此地不宜久留。”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力,瞬间驱散了众人心头的绝望阴霾。李昭重重点头:“不错!当务之急是返回长安!只有回到城中,借助官衙之力,我们才能暂时安全,再从长计议!” 残月西沉,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已然过去,东方天际泛起一丝鱼肚白。 在孙思邈的紧急处理下,赵虎和衙役的外伤被敷上金疮药包扎好,孙思邈自己的箭伤也重新上药压制了毒素。李昭强忍麻痹,服下孙思邈特制的解毒丸,虽无法根除“蚀骨柔”之毒,但行动已无大碍。众人简单处理了牺牲同伴的遗体,带着沉痛的心情,迅速离开了这充满诡异与杀戮的山谷。 林枫走在队伍最前方。他步伐沉稳,看似不快,却总能恰到好处地避开密林中盘根错节的藤蔓和湿滑的苔藓。他手中并未持任何武器,但那平静而深邃的目光扫过之处,仿佛连弥漫的瘴气都自动避让开来,形成一条相对安全的路径。李昭和孙思邈跟在他身后,看着他从容不迫的背影,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这个少年,已然脱胎换骨,拥有了掌控局势的力量,却也背负着随时可能爆发的致命枷锁。 归途的气氛异常沉重。失去了众多同伴,又背负着林枫体内随时可能引爆的“毒弹”,每个人都沉默不语,只有踩踏腐叶和粗重喘息的声音在寂静的密林中回响。 “少爷……您的身体……真的不要紧吗?” 芸娘紧紧跟在林枫身侧,看着他那平静的侧脸,忍不住小声问道,眼中满是担忧。 林枫脚步未停,只是微微侧头,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声音温和:“无妨。暂时压制得住。” 他并未多说,但那份平静的自信,却奇迹般地让芸娘慌乱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 孙思邈看着这一幕,心中却更加忧虑。他能感觉到,林枫是在强行压制着心脉处那阴蛊的躁动。每一次动用感知探路,每一次气息流转,都在加剧着那种危险的平衡。这平静……更像是暴风雨前的死寂! 队伍在压抑中行进了近一个时辰。密林渐疏,地势开始变得平缓,远处甚至隐约传来了渭水流淌的轰鸣声。这意味着,他们即将走出秦岭余脉,接近相对安全的关中平原了!长安城,已然在望! 众人精神不由为之一振,脚步也加快了几分。只要能回到长安城,借助城墙和官府的力量,就有喘息之机! 然而,就在众人即将踏出最后一片密林,踏上通往官道的缓坡之时—— 走在最前方的林枫,脚步猛地顿住! 他平静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一丝极其细微的……凝重! “停!” 林枫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警觉。 众人瞬间停下脚步,屏住呼吸,紧张地望向四周。然而,视线所及,只有稀疏的林木和渐亮的天光,一片宁静祥和,并无异状。 “林枫,怎么了?” 李昭压低声音,手按在刀柄上,警惕地扫视着前方。 林枫没有回答,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探针,缓缓扫过前方看似平静的缓坡、几块散落的巨石、以及更远处官道旁一丛茂密的灌木。他的眉头微微蹙起。 “出来。” 林枫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如同冰珠砸落玉盘,带着一股奇异的穿透力,“藏头露尾,隐门就这点出息了么?” 死寂! 只有晨风吹拂树叶的沙沙声回应着他。 李昭等人心提到了嗓子眼,握紧了武器。 就在众人以为林枫判断失误之时—— “啧啧啧……好敏锐的感知!不愧是得了《素问玄枢》传承的人!” 一个阴柔、滑腻、如同毒蛇吐信般的男子声音,带着一丝惊讶和浓浓的贪婪,毫无征兆地从前方一块巨大的岩石后响起! 紧接着,嗖嗖嗖——! 数十道身影如同鬼魅般,从岩石后、灌木丛中、甚至地表的落叶层下骤然现身!瞬间将林枫一行人团团包围! 这些人清一色身着紧身黑衣,脸上戴着制式的、没有任何花纹的纯黑面具,只露出一双双冰冷无情的眼睛。他们手持淬毒的短匕、分水刺、飞爪等奇门兵器,行动迅捷无声,配合默契,显然是训练有素的精锐杀手!数量足有三十余人!远超之前的追兵! 为首一人,身形瘦高,同样戴着黑面具,但面具眉心处,赫然烙印着一个极其细微的、如同滴血般的——暗红色蛇纹!他手中把玩着一柄薄如蝉翼、通体漆黑的软剑,剑身如同毒蛇般微微颤动,发出细微的嘶鸣。 “赤练大人有令!” 为首的红纹面具杀手声音阴冷,目光如同毒蛇般锁定林枫,“交出《素问玄枢》拓本,自断心脉,留你全尸!否则……让你尝尝‘万蛇噬心’的滋味!” “赤练?” 孙思邈脸色剧变,失声低呼,“隐门‘血蛇卫’统领?!他竟然亲自来了?!” 李昭的心沉到了谷底!血蛇卫!隐门真正的核心战力!每一个都是千里挑一的杀戮机器!统领赤练,更是凶名赫赫,传闻其毒功已至化境!没想到隐门为了《素问玄枢》,竟然连这等人物都派了出来!而且人数如此之多! “聒噪。” 面对这足以让任何高手胆寒的包围,林枫的反应却依旧是那两个字。他甚至连看都没看那红纹面具杀手一眼,目光反而投向更远处的官道方向,眉头似乎皱得更紧了些。 “找死!” 红纹面具杀手(赤练麾下小头目)被林枫的蔑视彻底激怒!他手中软剑猛地一抖,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 “杀!一个不留!” 随着小头目的厉喝,包围圈瞬间收缩!三十余名血蛇卫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食人鱼,从四面八方同时扑了上来!刀光匕影,毒镖飞爪,编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死亡之网!他们的配合精妙绝伦,封死了所有闪避的空间,攻击角度刁钻狠辣,直取要害!浓烈的杀气和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 “结阵!” 李昭目眦欲裂,嘶声怒吼,与赵虎、仅存的衙役背靠背,将孙思邈和芸娘护在中间,挥舞兵器拼命格挡!叮叮当当的碰撞声和惨叫声瞬间响起!血蛇卫的攻击如同潮水,李昭等人如同怒海中的孤舟,瞬间便险象环生!赵虎本就重伤,一个照面便被一柄毒匕划破手臂,闷哼倒地! 孙思邈一手护着芸娘,一手捏着金针,试图寻找机会,但血蛇卫的攻击如同狂风暴雨,根本不给他施针的空隙!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直静立不动的林枫,终于动了! 他没有冲向包围圈解救李昭等人,反而迎着正面扑来的数名血蛇卫,一步踏出! 这一步,看似寻常,却仿佛踩在了天地脉络的节点之上! 嗡! 一股无形的、如同山岳般的威压以林枫为中心轰然爆发!瞬间笼罩了正面扑来的数名血蛇卫! 那几名血蛇卫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气墙,前冲之势猛地一滞!脸上的黑色面具“咔嚓”一声碎裂!露出底下惊骇欲绝的表情!他们的动作瞬间变得迟缓无比,仿佛陷入了粘稠的泥沼! 林枫的动作却快如鬼魅! 他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化作剑指!指尖萦绕着一层淡淡的、几乎看不见的金色光晕! 嗤!嗤!嗤! 剑指如同穿花蝴蝶,闪电般点出!精准无比地刺在每一名被威压禁锢的血蛇卫的眉心! 没有鲜血飞溅! 没有骨骼碎裂! 被点中的血蛇卫,身体猛地一僵!眼中生机瞬间消散!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软软地栽倒在地!眉心处,只有一个极其细微的、如同朱砂般的红点! 秒杀! 绝对的秒杀! 剩余的二十余名血蛇卫攻势瞬间一滞!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这是什么手段?! 林枫身形未停,如同闲庭信步般,再次向前一步!目标直指那为首的红纹面具小头目! “拦住他!” 小头目惊骇后退,嘶声尖叫!他手中软剑疯狂舞动,带起一片漆黑的毒雾剑影,试图阻挡林枫! 数名悍不畏死的血蛇卫嚎叫着扑上,试图以命换命! 林枫眼神淡漠,剑指再点! 嗤嗤嗤! 又是数道无形的指风破空!扑上来的血蛇卫如同被无形的子弹击中,眉心绽放红点,瞬间毙命! 他如同行走在人间的死神,所过之处,血蛇卫如同被收割的麦子般纷纷倒下!没有任何攻击能触及他的衣角!那红纹小头目精心布置的包围圈和狠辣攻击,在他面前如同儿戏! “怪物!他是怪物!” 终于有血蛇卫崩溃了,尖叫着想要后退! 然而,林枫已经如同瞬移般,出现在了那红纹小头目的面前!两人之间,仅隔三步! 红纹小头目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那平静的目光下颤抖!他猛地一咬舌尖,强行压下恐惧,手中软剑如同毒龙出洞,带着毕生功力,刺向林枫心口!剑尖之上,紫黑色的毒气凝聚成针,散发出刺鼻的腥甜! “死!” 面对这搏命一击,林枫只是平静地抬起了左手。 他的左手五指张开,掌心对着那刺来的毒剑。 掌心之中,一个极其微小、却玄奥无比的白色符文一闪而逝! 嗡! 那凌厉无匹、缠绕着致命毒气的软剑,如同刺入了无形的空间褶皱,在距离林枫掌心三寸之处,骤然停滞!剑身剧烈颤抖,发出哀鸣!剑尖凝聚的紫黑毒针瞬间溃散! 红纹小头目感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从剑身传来,虎口瞬间崩裂!他惊恐地看着林枫那近在咫尺、平静无波的眼睛,绝望地嘶吼:“赤练大人!救……” 话音未落! 林枫的右手剑指,已然如同跨越了空间的距离,轻轻点在了他的眉心! 噗! 红纹小头目的嘶吼戛然而止!眉心一点红痕浮现!他眼中的惊恐和绝望瞬间凝固,身体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般软倒在地,气绝身亡! 首领毙命!精锐折损大半! 剩余的血蛇卫彻底崩溃!他们如同丧家之犬,丢下同伴的尸体,惊恐万状地向着密林深处四散逃窜!哪里还有半点隐门精锐的威风? 战斗结束得如此突兀!从林枫出手到小头目毙命,不过短短十数息时间!李昭等人甚至还没从被围攻的险境中完全反应过来,周围的敌人已然死的死,逃的逃! “这……” 李昭拄着刀,看着满地的血蛇卫尸体和林枫那平静收手的背影,震撼得无以复加!这就是《素问玄枢》的力量?!简直如同神魔! 孙思邈和芸娘也呆立当场,看着林枫的目光充满了敬畏。 林枫缓缓收回剑指。他脸色依旧平静,但细心观察,会发现他鬓角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呼吸也比之前略微急促了一丝。胸口心脏位置,那几道深藏的紫黑纹路,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极其短暂地波动了一下,又迅速隐没。 他强压下心脉处因动用力量而再次加剧的隐痛和阴蛊的躁动,目光却并未放松,反而更加锐利地投向官道方向,声音带着一丝冷意: “真正的麻烦……来了。”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只见官道尽头,烟尘滚滚!数十匹快马如同旋风般疾驰而来!马蹄声如同密集的鼓点,敲碎了清晨的宁静!当先一人,身着玄色劲装,外罩猩红披风,身形魁梧,气息彪悍!隔着老远,一股浓烈的血腥杀伐之气便扑面而来! 更让李昭等人瞳孔骤缩的是,那队骑士高举的旗帜之上,赫然绣着一个狰狞的——林字! “是……是林府的‘血狼卫’!” 李昭失声惊呼,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怒,“林文博!他竟然敢勾结隐门,公然派兵截杀朝廷命官?!” 马蹄声越来越近!那队杀气腾腾的骑兵,目标明确,直指刚刚经历血战、精疲力竭的林枫一行人!为首那名猩红披风的魁梧将领,眼神凶戾如狼,手中一柄巨大的斩马刀在晨光下闪烁着刺骨的寒芒! 前有林府精锐骑兵堵截! 后可能有隐门残部窥伺! 而林枫,刚刚经历大战,体内阴蛊因动用玄枢之力而蠢蠢欲动! 真正的绝境,似乎才刚刚开始! 林枫看着那越来越近的烟尘和林字大旗,平静的眼眸深处,第一次燃起了一丝冰冷的、如同实质的……杀意! 第44章 家法如山,血染归途 烟尘滚滚,蹄声如雷! 猩红的林字大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如同滴血的獠牙!数十骑彪悍的“血狼卫”如同钢铁洪流,瞬间冲上官道旁的缓坡,将刚刚经历血战、喘息未定的林枫一行人再次团团围住!冰冷的马蹄践踏着血蛇卫尚未冷却的尸体,带起一片腥风血雨! 为首将领,身披猩红披风,魁梧如铁塔,胯下战马神骏异常。他面容粗犷,虬髯如戟,一双环眼凶光四射,正是林府血狼卫统领——林莽!他手中那柄巨大的斩马刀斜指地面,刀锋上残留着暗褐色的血渍,散发出浓烈的血腥气。 林莽的目光如同刮骨钢刀,扫过满地黑衣杀手的尸体,掠过李昭染血的官袍和孙思邈肩头的箭伤,最终死死定格在人群中心、那身姿挺拔、神色平静的林枫身上!那目光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惊异、审视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忌惮! “林莽!” 李昭强撑着麻痹的身体,上前一步,挡在林枫身前,声音因愤怒而嘶哑,“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率私兵截杀朝廷命官!你可知这是抄家灭族之罪?!” “抄家灭族?” 林莽嘴角咧开一个狰狞的笑容,声音如同破锣,带着浓浓的不屑,“李县尉,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末将奉家主之命,前来捉拿叛逃家族、勾结匪类、残害主母的叛逆庶子林琰!何来截杀朝廷命官之说?” 他目光转向林枫,声如洪钟:“林琰!还不束手就擒,随我回府领受家法!” “叛逆庶子?勾结匪类?残害主母?” 李昭怒极反笑,指着满地隐门杀手的尸体,“这些就是你说的‘匪类’?!林莽!王氏之死,真相如何,你心知肚明!林琰乃本官案中重要证人!谁敢动他,便是与长安县衙为敌!与大唐律法为敌!” “哼!李县尉!” 林莽脸色一沉,眼中凶光更盛,“你口口声声律法,却包庇我林府叛逆,阻挠本将执行家法!莫非是想以权谋私,与我林家为敌不成?!今日,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这林琰,我也必须带走!”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血狼卫骑士们齐刷刷地抽出雪亮的马刀,冰冷的刀锋在晨曦中闪烁着刺骨的寒芒!浓烈的杀伐之气混合着战马的响鼻,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每个人心头!孙思邈、芸娘等人脸色煞白,心沉到了谷底。面对这数十名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正规私兵骑兵,他们这点残兵败将,根本不堪一击! 林枫却依旧平静。他轻轻拨开挡在身前的李昭,向前一步,目光越过杀气腾腾的林莽,落在他身后一名骑在稍矮马匹上、脸色苍白、眼神怨毒阴鸷的华服青年身上——正是他的嫡兄,林弘! “大哥。” 林枫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寻常问候,“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这声“大哥”,如同点燃了火药桶! 林弘本就苍白的脸瞬间扭曲!他死死盯着林枫那张平静得令人心寒的脸,看着他周身那股深不可测的气息,再想到母亲王氏惨死、父亲震怒、自己嫡子地位岌岌可危……积压已久的嫉妒、恐惧和怨毒如同火山般爆发! “住口!你这贱婢生的野种!谁是你大哥!” 林弘尖声嘶吼,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变形,他猛地从怀中掏出一块黑沉沉的、雕刻着狰狞狼首的令牌,高高举起,对着林莽和所有血狼卫厉声咆哮: “血狼卫听令!” “叛逆林琰,勾结隐门妖人,毒杀主母,罪无可赦!” “家主令在此!着尔等——即刻将此獠拿下!生死勿论!” “胆敢阻拦者……同罪!格杀!” “喏!” 血狼卫齐声应诺,声震四野!杀气瞬间攀升至顶点!林莽眼中最后一丝犹豫也消失殆尽,斩马刀高高扬起! “动手!” 随着林莽一声令下,十数名血狼卫骑兵猛地催动战马!战马嘶鸣,铁蹄翻飞,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如同钢铁洪流般向林枫碾压而来!雪亮的马刀划破空气,带着凄厉的尖啸,直取林枫的头颅、脖颈、胸腹!标准的骑兵冲锋绞杀阵!根本不给人任何闪避的空间! “林枫小心!” 李昭目眦欲裂,想要上前,却被麻痹的身体拖累,一个踉跄! 芸娘发出惊恐的尖叫! 孙思邈捏紧金针,却无力阻止这钢铁洪流! 面对这足以将任何血肉之躯踏成肉泥的冲锋,林枫的眼神依旧平静如古井。他甚至没有去看那些呼啸而来的马刀和狰狞的骑兵,目光反而落在林弘手中那块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狼首令牌上,眉头几不可察地微蹙了一下。 就在第一柄马刀即将劈中他头颅的刹那! 林枫的右脚,轻轻抬起,又轻轻落下。 动作轻描淡写,如同拂去一粒尘埃。 咚! 一声沉闷至极、仿佛敲击在巨鼓上的响声,以林枫落足点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轰隆隆——! 整个缓坡的地面,如同平静的湖面投入巨石,骤然剧烈震动!一股肉眼可见的土黄色冲击波,如同涟漪般贴着地面横扫而出! 冲在最前方的几匹战马,如同撞上了无形的铜墙铁壁! 唏律律——! 战马发出惊恐痛苦的嘶鸣,前蹄瞬间折断!巨大的惯性让马背上的骑士如同破麻袋般被狠狠甩飞出去,重重砸在地上,骨断筋折!后续的骑兵猝不及防,阵型瞬间大乱!人仰马翻,互相冲撞!惨叫声、马嘶声、骨骼碎裂声响成一片!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冲锋绞杀阵,瞬间变成了一锅沸腾的、自相践踏的烂粥! 仅仅一步! 林枫甚至未曾动手! 仅凭一脚踏地引发的震荡,便瓦解了血狼卫凶悍的冲锋! 这如同神迹般的一幕,让所有人都呆若木鸡! 林莽脸上的狞笑瞬间僵住,握着斩马刀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他身后的林弘,更是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脸色由苍白转为死灰,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难以置信! “妖……妖法!是妖法!” 有血狼卫崩溃地尖叫。 “稳住!放箭!射死他!” 林莽不愧是悍将,强压心中惊骇,厉声咆哮! 残余的、尚未卷入混乱的血狼卫骑兵立刻稳住阵脚,纷纷摘下挂在马鞍上的骑弓!搭箭上弦!冰冷的箭簇闪烁着寒光,如同毒蛇般锁定林枫! 嗖嗖嗖——! 数十支劲箭撕裂空气,带着凄厉的尖啸,如同飞蝗般攒射而来!覆盖了林枫周身所有空间! 林枫依旧平静。他甚至没有躲避的意思,只是缓缓抬起了右手。 这一次,他的动作不再轻描淡写。随着右手的抬起,他周身的气息陡然变得凝重!一股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空气仿佛都变得粘稠! 他右手五指张开,掌心对着那呼啸而来的箭雨。 掌心之中,一个复杂玄奥、由无数细密光线勾勒而成的白色符文——“御”字——骤然浮现!光芒流转,散发出古老而威严的气息! 嗡——! 一道半透明的、流转着无数细微白色符文的光幕,如同倒扣的巨碗,瞬间在林枫身前张开! 噗噗噗噗——! 密集的箭矢狠狠撞在光幕之上!没有金铁交鸣,没有火花四溅!那些足以洞穿皮甲的劲箭,如同射入了深不见底的泥潭,瞬间失去了所有动能!箭头扭曲变形,箭杆寸寸断裂!最终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碾过,化作无数木屑铁粉,簌簌落下! 箭雨过后,光幕依旧流转,毫发无损!林枫的身影在光幕之后,平静依旧,衣袂都未曾飘动一丝! 绝对的防御! 如同神明降下的叹息之壁! “这……这不可能!” 林莽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握着斩马刀的手心全是冷汗!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对武道的认知! 林弘更是吓得魂飞魄散,身体抖如筛糠,几乎要从马背上摔下来!他看着林枫那双平静得可怕的眼睛,仿佛看到了索命的阎罗! 林枫缓缓放下右手,身前的光幕随之消散。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林弘身上,平静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大哥,这‘家主令’……是父亲亲手交给你的吗?” 林枫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喜怒,却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林弘的心上! 林弘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握着狼首令牌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他不敢看林枫的眼睛,那平静的目光仿佛能洞穿他内心所有的肮脏和恐惧。 “当……当然是父亲!” 林弘色厉内荏地尖叫,声音却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林琰!你这弑母的孽障!还不快跪下认罪!否则……否则……” “否则如何?” 林枫向前踏出一步。 仅仅一步! 一股无形的、如同实质的威压轰然降临!瞬间笼罩了整个缓坡! 噗通!噗通! 那些刚刚挣扎着爬起的血狼卫骑士,如同被无形的巨山压顶,再次惨叫着被狠狠掼倒在地!战马也发出惊恐的嘶鸣,纷纷屈膝跪倒!林莽闷哼一声,魁梧的身体猛地一沉,斩马刀“哐当”一声拄在地上,才勉强支撑住身体,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滚落,脸上充满了惊骇欲绝的表情! 首当其冲的林弘,更是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拍下! “啊——!” 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从马背上被硬生生拍飞出去!重重摔在几丈外的地上,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手中的狼首令牌脱手飞出,滚落在尘土中!他口鼻溢血,华丽的锦袍沾满污泥,狼狈不堪,看向林枫的眼神只剩下极致的恐惧! “弘少爷!” 林莽惊怒交加,想要上前,却被那恐怖的威压死死按在原地,动弹不得! 林枫看都没看如同死狗般趴在地上的林弘,他的目光,落在了那枚滚落在尘土中的狼首令牌上。他伸出手,五指虚抓。 一股无形的力量卷起令牌,稳稳地飞入他的手中。 令牌入手,触感冰凉沉重。黑沉的材质非金非木,雕刻的狼首狰狞凶戾,獠牙毕露。林枫的指尖在令牌表面缓缓摩挲,平静的眼眸深处,一丝冰冷的锐芒如同闪电般掠过! “令牌……是真的。” 林枫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多了一丝彻骨的寒意,“但上面的‘血魂引’……却是新种下的!”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利剑,穿透空间,死死刺向远处官道尽头、长安城的方向!声音如同九幽寒风,席卷了整个缓坡: “林文博!为了杀我,你竟不惜以嫡子为饵,引我入彀?!” “这‘血魂引’……是给隐门指路的?!” 仿佛为了印证林枫的话—— “咻——!” 一声尖锐到刺破耳膜的厉啸,毫无征兆地从长安城方向、官道的尽头激射而来! 那并非箭矢,而是一道细若发丝、几乎肉眼难辨的——猩红色血线!血线速度之快,如同瞬移!带着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和怨毒无比的诅咒之力,无视空间距离,瞬间跨越数百丈,精准无比地射向——林枫手中的狼首令牌! 目标,并非林枫本人,而是那枚令牌! “不好!是‘血咒追魂’!” 孙思邈脸色剧变,失声惊呼!这是比“阎王帖”更加阴毒、更加难以防备的追踪与诅咒邪术!一旦被其标记,天涯海角,都将被施术者感知锁定! 那猩红血线来得太快!太刁钻!林枫的注意力刚刚被令牌上的“血魂引”和城中的林文博吸引,血线已然射至令牌咫尺! 眼看那蕴含着恐怖诅咒的血线就要没入令牌! 电光火石间! 林枫眼中寒光爆射!握着令牌的左手五指猛地收紧! 咔嚓! 一声脆响! 那坚硬无比的黑沉狼首令牌,竟被林枫硬生生……捏成了齑粉! 猩红的血线失去了目标,在齑粉中一闪而逝,爆开一小团怨毒的血雾,随即消散无形! 然而—— 就在林枫捏碎令牌、血线消散的同一刹那! 噗——! 一直强行压制着体内冲突的林枫,身体猛地一晃!脸色瞬间由红润转为一种诡异的金纸色!他再也压制不住,一大口粘稠的、色泽暗金、却又夹杂着丝丝缕缕紫黑色雾气的——鲜血,狂喷而出! 鲜血溅落在尘土中,发出“嗤嗤”的腐蚀声响! “少爷!” “林枫!” 芸娘和李昭的惊呼声同时响起! 林枫踉跄一步,以手撑地,才勉强没有倒下。他剧烈地喘息着,胸口心脏位置,那几道深藏的紫黑纹路如同烧红的烙铁般骤然亮起!疯狂扭动!一股阴寒死寂与灼热毁灭交织的恐怖气息,不受控制地从他体内爆发出来!他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得狂暴而紊乱! 动用玄枢之力探查令牌、捏碎令牌、强行中断“血咒追魂”……连续的消耗和心神激荡,终于彻底引爆了心脉深处那与玄枢之力共生的阴蛊! 反噬!前所未有的猛烈反噬!来得比紫煞临死前的诅咒更加凶猛! “哈哈哈!孽障!你也有今天!” 趴在地上的林弘看到林枫吐血,状若疯狂地大笑起来,眼中充满了怨毒的快意,“动用妖法!必遭天谴!给我杀了他!快杀了他!” 林莽也感受到林枫气息的剧烈波动和衰弱,眼中凶光再起!那股恐怖的威压随着林枫的反噬而骤然减弱! “血狼卫!结阵!诛杀叛逆!” 林莽趁机挣脱束缚,斩马刀再次扬起,厉声咆哮! 残余的、还能动弹的血狼卫挣扎着爬起,重新翻身上马,虽然人人带伤,眼中却燃烧着嗜血的凶光!他们再次组成冲锋阵型,刀锋直指半跪于地、气息紊乱的林枫! 李昭、孙思邈、芸娘等人目眦欲裂,拼死想要上前护住林枫,却被血狼卫的刀锋死死逼住! “林枫!受死!” 林莽一马当先,斩马刀带着开山裂石之势,狠狠劈向林枫的头颅!刀锋撕裂空气,发出凄厉的尖啸! 眼看林枫就要在反噬重伤之下,被这雷霆一刀劈成两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放肆!” 一声清越冰冷、如同凤鸣九霄般的女子呵斥,毫无征兆地在官道上空炸响!声音不高,却蕴含着一种不容亵渎的威严,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喊杀声和马蹄声! 紧接着! 一道璀璨夺目的金色流光,如同撕裂黎明的第一缕阳光,以超越肉眼捕捉的速度,从长安城方向激射而来! 金光精准无比地撞在林莽劈下的斩马刀刀锋之上! 铛——!!! 一声震耳欲聋、如同洪钟大吕般的巨响! 林莽那柄精钢打造的斩马刀,如同脆弱的琉璃般,瞬间寸寸断裂!巨大的反震之力让林莽如遭雷击,魁梧的身躯连人带马被狠狠掀飞出去!人在空中便喷出一口鲜血! 金光去势未减,在空中一个灵巧的折转,如同拥有生命般,“夺”的一声,深深钉入林枫身前的地面之中! 烟尘散去! 众人凝神望去—— 只见一柄通体鎏金、造型古朴优雅、剑身缠绕着栩栩如生凤凰纹路的——三尺长剑,兀自在地面微微颤动!剑身之上,散发出堂皇浩大、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气息!剑柄末端,赫然系着一枚小巧玲珑、雕刻着九尾凤凰的——赤金令牌! 看到这柄剑和这枚令牌,所有血狼卫,包括刚刚挣扎爬起的林莽,脸上瞬间血色尽褪!如同见了鬼般,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敬畏!他们齐刷刷地滚鞍下马,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抖如筛糠,连头都不敢抬! 就连趴在地上、状若疯狂的林弘,也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笑声戛然而止,脸上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 李昭看着那柄凤纹长剑和赤金凤令,瞳孔骤缩,失声惊呼: “凤……凤翎剑?!九……九凤令?!” “是……是长公主殿下?!” 第45章 凤驾临尘,暗涌长安 朱雀大街,晨光熹微。 长安这座沉睡的巨兽正在苏醒,坊门开启,早起的行人、贩夫走卒络绎不绝。然而,今日的朱雀大街,气氛却异乎寻常。 一支奇特的队伍,正缓缓穿过宽阔的御道,向着皇城方向行去。 队伍前方,八名身着玄甲、手持凤纹长戟的彪悍女卫开道,步伐整齐划一,肃杀之气凛然。她们目光锐利如鹰,扫视着街道两侧,无人敢与之对视。女卫身后,是一辆由四匹毫无杂色的雪白骏马拉动的、通体鎏金、雕刻着九凤翱翔图案的华丽凤辇。辇车垂着明黄色的纱幔,隐约可见一个端坐的、身姿挺拔的雍容身影。 辇车两侧,各有四名身着素雅宫装、手持拂尘的侍女随行,目不斜视,仪态万方。 最引人注目的,是紧随凤辇之后的那辆普通青篷马车。马车由两名玄甲女卫亲自驾驭,车帘紧闭。马车旁,长安县尉李昭身着染血的官袍,强忍着麻痹的身体,策马护卫在侧,脸色苍白却异常肃穆。神医孙思邈和侍女芸娘则坐在另一辆简陋的马车上,神情紧张地关注着前方青篷马车的情况。 这支队伍的出现,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 “是长公主殿下的凤驾!” “九凤开道!真的是长乐长公主!” “快!退避!跪迎!” 街道两侧的人群瞬间沸腾,随即又陷入一片死寂般的静寂!所有行人商贩,无论身份贵贱,纷纷跪伏在地,额头触地,大气不敢出!长乐长公主李丽质,太宗皇帝最宠爱的嫡长女,地位尊崇无比,更兼手握实权,执掌内卫“凤翎卫”,在长安城乃是真正跺跺脚地动山摇的人物!她极少如此高调出行,今日亲临朱雀大街,必有惊天大事! 无数道或敬畏、或好奇、或惊疑的目光,透过低垂的眼帘,偷偷扫视着那辆被严密护卫的青篷马车。能让长公主殿下亲自出面护送,甚至动用“九凤开道”之仪的人……究竟是谁?! 青篷马车内。 林枫靠坐在软垫上,脸色依旧带着不正常的苍白,但相较于缓坡上那金纸般的死色,已好了许多。他双目微闭,呼吸悠长而微弱,仿佛陷入了深沉的调息。胸口心脏位置,那几道深藏的紫黑纹路虽然隐去,却依旧能感觉到一种灼热与阴寒交织的隐痛,如同附骨之蛆,时刻提醒着他体内那致命的平衡。 芸娘坐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用温热的湿巾擦拭着林枫额角的冷汗,看着他平静却毫无血色的脸庞,眼中充满了化不开的担忧。孙思邈则坐在对面,三根手指一直搭在林枫的腕脉上,眉头紧锁,如同拧成了一个死结。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林枫体内那股磅礴的玄枢之力正在以一种玄奥的方式自行运转,修复着受损的经脉,压制着蠢蠢欲动的阴蛊。但这压制,如同在沸腾的火山口加盖,看似平静,实则凶险万分!每一次玄枢之力的流转,都让那阴寒死结更加凝练一分! “孙爷爷……少爷他……” 芸娘声音带着哭腔,不敢问下去。 “暂时……稳住了。” 孙思邈的声音干涩,带着深深的疲惫,“长公主殿下赐下的‘九花玉露丸’和这车内的安神香,确有奇效,暂时抚平了反噬。但……那阴蛊如同附骨之疽,与玄枢之力共生互克,已成心腹大患!除非找到调和之法,否则……” 他没有说下去,但眼中的忧虑说明了一切。 马车外,长安城的喧嚣似乎被隔绝。只有马蹄踏在青石板上的清脆声响和凤翎卫整齐的步伐声,在寂静的街道上回荡,更添几分肃穆与压抑。 凤驾并未直入皇城,而是在靠近皇城根的一处守卫森严、环境清幽的皇家别院前停下。这里显然是长公主在宫外的行辕。 “落驾!” 清越的女官声音响起。 凤辇纱幔被侍女轻轻掀起。 一位身着明黄凤纹宫装、头戴九尾金凤步摇、容貌绝美却气质清冷如霜、眉宇间自带一股睥睨天下威仪的女子,缓缓步下凤辇。正是当朝长乐长公主——李丽质! 她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了那辆青篷马车上,清冷的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随即恢复古井无波。 “将林公子送入‘静心苑’,好生安置,着太医署最好的太医轮值守护。没有本宫手谕,任何人不得探视打扰!” 李丽质的声音清冷而威严,不容置疑。 “喏!” 几名内侍和凤翎卫女官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将依旧昏迷(实则深度调息)的林枫从马车中抬出,用软轿送入别院深处。 李丽质又看向李昭和孙思邈:“李县尉,孙神医,随本宫进来。将秦岭之事,详细禀明。” “是!殿下!” 李昭和孙思邈躬身领命。 芸娘也想跟进去,却被一名女官拦住:“姑娘请随我来,偏院已备下热水衣物,你先梳洗歇息,林公子那边自有专人照料。” 芸娘看着林枫被抬走的方向,又看看威严的长公主,咬了咬嘴唇,只能担忧地跟着女官离开。 静心苑内,环境雅致,药香弥漫。林枫被安置在一张铺着柔软锦褥的床榻上,几名须发皆白、神情凝重的太医正小心翼翼地为他诊脉、施针。孙思邈也在一旁,与太医低声交流着病情。 隔壁的花厅内。 李丽质端坐主位,李昭与孙思邈垂手肃立在下首。李昭强撑着身体,将秦岭之行,从遭遇隐门“阎罗使”紫煞、寒潭遇险、洞窟得传承、林枫毒发反噬、归途遭血蛇卫和林府血狼卫双重截杀,到最后长公主如天神降临般解围的经过,事无巨细,一一禀报。孙思邈则重点补充了林枫体内“阎王帖”阴蛊与《素问玄枢》至阳之力诡异共生、反噬剧烈的凶险情况,以及“阴阳混沌莲”这唯一的渺茫希望。 随着李昭的讲述,李丽质清冷的脸上虽然依旧平静,但那端着青玉茶盏的纤纤玉指,却在不自觉地微微收紧。当听到林枫为护众人,强行动用玄枢之力镇压血蛇卫,导致阴蛊反噬当众吐血时,她指节甚至微微泛白。 “隐门……林府……” 听完禀报,李丽质缓缓放下茶盏,声音如同冰珠落玉盘,带着彻骨的寒意,“好,很好。本宫不过离京月余,这长安城,魑魅魍魉便都敢跳出来了!” 她目光如电,扫向李昭:“李县尉,漕帮大龙头遇害一案,以及林府主母王氏暴毙之事,本宫已知晓。此案牵连甚广,已非长安县衙所能处置。即日起,此案由本宫亲掌,‘凤翎卫’全权接手!你需全力配合,将所掌握的一切人证物证,悉数移交!” “末将遵命!” 李昭心头一凛,连忙躬身应诺。长公主亲自接手,这案子瞬间上升到了通天的高度!也意味着,长安城将迎来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 “孙神医,” 李丽质又看向孙思邈,语气稍缓,“林枫的伤势,还需劳烦您多费心。太医署所有资源,任您调用。至于那‘阴阳混沌莲’……” 她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决断,“本宫会即刻命人查阅宫中所有上古秘档,并传令天下,悬赏搜寻此物线索!但凡有一线希望,绝不容失!” “老朽定当竭尽全力!” 孙思邈深深一揖,心中稍安。有长公主这尊大神介入,资源和力量将不再是问题。 就在这时,一名凤翎卫女官快步走入花厅,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一份密封的卷宗:“启禀殿下!林府家主林文博,于一刻钟前递上请罪奏疏,此刻正在宫门外跪候!奏疏在此!” 花厅内瞬间安静下来。 李丽质接过卷宗,并未立刻打开,清冷的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请罪?他倒是会挑时候!本宫还未找他,他倒先来了!” 她玉指轻启,展开卷宗。目光迅速扫过上面工整却透着虚伪的字迹,脸色愈发冰寒。 奏疏中,林文博痛哭流涕,自称治家无方,痛失贤妻(王氏),更对庶子林琰管教不力,致其性情乖戾,离家出走,卷入江湖仇杀,牵连甚广,深感痛心疾首。他声称派出血狼卫,只为捉拿“忤逆不孝、可能危害家族”的林琰回府管教,绝无对抗官府、截杀朝廷命官之意。至于血狼卫统领林莽“擅自”与李县尉发生冲突,纯属误会,他已将林莽革职查办。奏疏末尾,他恳请长公主念在林家世代忠良、他痛失爱妻心神俱伤的份上,允他接回“孽子”林琰,由他亲自执行家法,清理门户,给朝廷和枉死的王氏一个交代。 “好一个‘管教不力’!好一个‘清理门户’!” 李丽质将奏书重重拍在几案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花厅内的温度仿佛骤降了几分! “颠倒黑白!推诿塞责!将截杀朝廷命官、勾结隐门的大罪,轻飘飘说成家事误会?林文博,你真当本宫是那三岁孩童不成?!” 长公主的声音带着雷霆之怒,“他这是想将林枫要回去,杀人灭口!永绝后患!” 李昭也是怒不可遏:“殿下明鉴!那血狼卫分明是奉了林弘手持的‘家主令’行事!林弘口口声声奉父命捉拿叛逆!林文博此刻推说不知情,实乃欺君罔上!” 孙思邈也沉声道:“殿下,林小友体内那‘阎王帖’阴蛊,霸道阴毒,绝非普通江湖仇杀所能得!其来源,必与林府脱不了干系!王氏之死,更是疑点重重!若将林小友交还林府,无异于送羊入虎口!” “本宫自然知晓!” 李丽质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眼中闪烁着智慧与决断的光芒,“林文博此刻递上这封请罪奏疏,无非是料定本宫刚回长安,根基未稳,且林枫之事牵扯隐门,不宜立刻大动干戈。他以退为进,表面请罪,实则施压,想让本宫将林枫作为‘家事’交还给他处置!” 她站起身,凤眸微眯,看向宫城方向:“他想演这场戏,本宫就陪他演!传令!” “着林文博宫门外跪候!未得本宫宣召,不得起身!” “命太医署署正即刻前往林府,‘探视’林弘伤势!给本宫盯紧了!” “凤翎卫即刻查封林府在西市的所有产业!尤其是药铺、车马行、码头货栈!给本宫仔细地查!一寸一寸地搜!找出所有与隐门勾结的蛛丝马迹!” “通告京兆府、金吾卫!即日起,全城戒严!严查出城人员车辆!凡有可疑,一律扣押!重点搜查手腕有紫色蛇纹者!” 一连串的命令,如同疾风骤雨,带着凛冽的杀伐之气!李丽质显然不打算给林府任何喘息和毁灭证据的机会! “末将(老臣)遵命!” 李昭和孙思邈精神一振。 “至于林枫……” 李丽质目光转向静心苑方向,声音低沉下来,“他体内的隐患,才是重中之重。孙神医,你方才提到《百草毒经》残卷?” “是!” 孙思邈连忙从怀中取出那本用油纸包裹、焦黑残破的书册,恭敬呈上,“殿下,此乃林枫生母素心遗物,老朽于林府柴房炕洞灰烬中寻得。其上记载的‘涅盘引’,正是救下林小友的关键!但关于调和阴阳、化解阴蛊之法,记载残缺,只提及‘阴阳混沌莲’之名……” 李丽质接过残卷,小心翼翼地翻开那焦黑的纸页。她的目光迅速扫过那些古奥的文字和残破的图谱,当翻到记载“阎王帖”阴蛊和“阴阳混沌莲”的那残破小半页时,她的指尖微微一顿。 “秦岭……寒潭……月魄三生草……” 李丽质低声念着,秀眉微蹙,似乎在回忆着什么。突然,她目光猛地一凝,落在那被烧毁大半的署名残留笔画——“……素”字上,又联想到林枫生母的名字和这《素问玄枢》之名…… 一个惊人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 “孙神医!” 李丽质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你方才说,林枫是在一处寒潭下的洞窟中接受传承?那洞窟玉璧之上,刻有《素问玄枢》全篇?署名……亦是素心?!” “正是!” 孙思邈点头。 “那洞窟中……可有莲池?或者……关于‘莲’的壁画、刻痕?” 李丽质追问道,目光灼灼。 孙思邈仔细回忆,猛然想起:“有!老朽记得!在洞窟玉璧的一角,似乎……确实刻有一幅模糊的壁画!画中……像是一处深谷寒潭,潭中生着一株并蒂莲花!一黑一白!只是那壁画大半被钟乳石遮挡,且年代久远,老朽当时心神激荡,未曾细看!” “并蒂莲!一黑一白!阴阳交汇!” 李丽质眼中瞬间爆发出璀璨的光芒!她猛地合上《百草毒经》残卷,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孙神医!那壁画所刻……极有可能就是‘阴阳混沌莲’的生长之地!” “而那处深谷寒潭……就在秦岭!就在那传承洞窟附近!” 静心苑内,药香袅袅。 林枫依旧在深度调息之中,对外界的一切恍若未觉。几位太医轮番诊脉后,皆是眉头紧锁,摇头叹息着退到一旁,低声商议,显然对那诡异的“共生之毒”束手无策。 孙思邈匆匆返回,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和一丝希望的光芒。他屏退太医,独自坐到林枫榻边,再次凝神搭脉。同时,他取出随身携带的金针,准备尝试以金针渡穴之法,引导林枫体内那磅礴却危险的玄枢之力,尝试沟通心脉深处被压制的阴蛊,寻求那渺茫的平衡契机。 就在孙思邈的金针即将刺入林枫胸前大穴的刹那—— 一直如同沉睡般的林枫,睫毛剧烈地颤动了一下! 他并未睁眼,但嘴唇却极其轻微地翕动着,发出如同梦呓般、断断续续、却清晰无比的声音: “……莲……阴阳……混沌……” “……谷……西……三百里……龙……脊……” “……断……魂……渊……下……” “……莫……信……林……” 声音戛然而止! 林枫的身体猛地一颤!眉心处,一点金红与暗紫交织的光芒骤然亮起,随即迅速隐没!他闷哼一声,一缕暗金色的血丝再次从嘴角缓缓溢出! “少爷!” 一直守在门口的芸娘透过门缝看到,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惊呼。 孙思邈的手僵在半空,金针微微颤抖。他看着林枫嘴角的血迹和那瞬间亮起又熄灭的诡异光芒,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龙脊?断魂渊下?西三百里? 这分明是秦岭更深处、人迹罕至的绝凶之地!比之前寻找“寒潭月魄三生草”的深谷还要凶险百倍! 而林枫在深度调息、意识沉沦之际,竟能感应到长公主提及的“阴阳混沌莲”,并道出其可能所在的方位?!这是《素问玄枢》传承的感应?还是那共生阴蛊的指引?亦或是……其生母素心留在传承中的最后线索?! 更让孙思邈心惊的是那最后三个字——“莫信林”! 与素心遗骨前刻下的“莫信林家任何人”如出一辙!这是跨越生死的警告!刻入了林枫灵魂深处的烙印! 孙思邈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震撼与忧虑。他迅速为林枫擦去嘴角血迹,将金针刺入几处安神定魄的穴位。看着林枫重新陷入平稳却脆弱的沉睡,他苍老的脸上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 希望,如同绝壁上的微光,再次显现——阴阳混沌莲的线索! 绝望,亦如影随形——龙脊断魂渊,绝凶死地!以及那如芒在背的林府阴影! 而林枫体内那随时可能引爆的毒蛊,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让这希望之路,步步杀机! 他缓缓起身,走到窗边。窗外,长安城的天空阴沉下来,铅云低垂,仿佛酝酿着一场更大的风暴。 长安城的棋局,随着长公主的归来和林枫的“生还”,才刚刚开始。而秦岭深处,那名为“龙脊断魂渊”的绝地,已然成为下一个生死博弈的旋涡中心! 孙思邈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宫墙和遥远的山峦,落在了那阴云密布、凶险莫测的秦岭深处,声音低不可闻: “龙脊断魂……林枫……你的生路……真的在那万丈深渊之下吗?” 第46章 云谲波诡,暗夜惊魂 静心苑内,落针可闻。 林枫最后那句“莫信林”的呓语,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刺入孙思邈的心底,激起的寒意久久不散。他凝视着榻上少年苍白如纸、眉心残留一丝诡异光痕的脸庞,手心的金针竟微微颤抖。 “少爷……孙爷爷,少爷他刚才……” 芸娘再也忍不住,推门而入,声音带着哭腔,扑到榻边,紧紧抓住林枫冰凉的手。 孙思邈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沉声道:“芸娘莫慌,少爷只是……在调息中感应到了些东西,心神激荡所致。无碍,无碍。” 他迅速将金针刺入林枫几处安神定魄的大穴,又取出一粒自己珍藏的“护心丹”化水,小心翼翼地喂林枫服下。看着林枫紊乱的气息重新趋于平稳,紧蹙的眉头也略微舒展,他才稍稍松了口气。 “孙神医,林公子如何?” 威严而清冷的声音自门口传来。长乐长公主李丽质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外,凤眸扫过室内,落在林枫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询。她身后,跟着那位神情冷峻的凤翎卫女统领。 孙思邈连忙起身行礼:“回禀殿下,林小友体内气机暂时平稳,但……那阴蛊与玄枢之力形成的‘共生之毒’盘踞心脉,如同跗骨之蛆,随时可能失衡爆发!老朽方才欲以金针渡穴引导,却引得他心神激荡,吐露……吐露了些线索。” 他将林枫呓语的内容,尤其是“龙脊西三百里,断魂渊下”以及那令人心悸的“莫信林”三字,原原本本禀告了长公主。 李丽质听完,清冷的眸子瞬间锐利如刀!她缓步走到榻前,目光深邃地注视着昏迷的林枫,仿佛要穿透他的皮囊,看清他灵魂深处隐藏的秘密。“龙脊断魂渊……果然是在秦岭深处,比之前的寒潭更险绝百倍之地!‘莫信林’……” 她低声重复着这三个字,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素心遗骨前的刻字,如今又在他意识沉沦时呓语而出。这林家,当真是将他母子二人,逼到了何等境地!” 她转向孙思邈,语气斩钉截铁:“孙神医,林枫的性命,就托付给您了。太医署所有资源,您尽可调用,务必稳住他的伤势!‘阴阳混沌莲’之事,本宫已有计较。” 她目光转向女统领:“影月。” “属下在!” 女统领影月单膝跪地。 “即刻传令!” 李丽质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第一,命‘天机阁’掌阁使,动用所有秘档舆图,三日内,给本宫找出秦岭‘龙脊’山脉‘断魂渊’最详尽的位置与路径信息!第二,命‘药藏局’首席供奉,查阅所有关于‘阴阳混沌莲’的记载,推演其生长环境、特性、采摘禁忌!第三,传讯‘凤翎卫’暗部‘青鸾’,启动潜伏于秦岭诸寨及隐门外围的所有暗桩,秘密探查‘断魂渊’近期异动,以及……隐门‘阎罗殿’的踪迹!尤其留意手腕有紫色蛇纹者!所有消息,直接呈报于本宫!” “喏!” 影月领命,身形一闪,已如鬼魅般消失在门外。长公主的命令,如同无形的巨网,瞬间笼罩向危机四伏的秦岭。 长公主的目光再次落回林枫身上,停留片刻,才转向孙思邈:“孙神医,您方才提到那《百草毒经》残卷中关于‘涅盘引’的记载,以及素心可能以此法为林枫续命……本宫对此,甚为关切。” 孙思邈连忙从怀中取出那焦黑的残卷,恭敬呈上:“殿下请看,就是此处。” 他指向记载“涅盘引”配方和那行小字“以命续命,以魂引魂,一线生机,涅盘或陨”的位置。 李丽质接过残卷,指尖拂过那被烟火熏燎、字迹却依旧透着一股决绝的墨痕。她看得极慢,极仔细,每一个字,每一处残缺的笔划,都仿佛承载着一位母亲在绝境中倾尽所有的挣扎与牺牲。当她看到“以命续命,以魂引魂”八字时,凤眸深处,一丝极其细微的波澜掠过。 “这‘涅盘引’……孙神医可能配制?” 李丽质的声音低沉了几分。 孙思邈苍老的脸上浮现出深深的苦涩与凝重:“回殿下,此丹方所需主药‘寒潭月魄三生草’,我等已侥幸寻得一株。辅药虽珍稀,以皇家之力,集齐应非难事。但……最大的难关,在于炼制之法与最后一步的‘引魂’!” 他指着残卷上模糊的丹诀和那诡异的、仿佛燃烧着生命火焰的符文印记。 “炼制此丹,需以特殊炉鼎配合秘法,引地脉寒火与天星之力交汇,过程凶险异常,稍有不慎,丹毁炉炸!更重要的是,成丹之际,需一位血脉相连、且心甘情愿付出巨大代价的‘引魂者’,以其精血魂力为引,方能激活丹药中那‘一线生机’,引导其融入濒死者体内,完成‘涅盘’!这‘引魂者’,轻则元气大损,寿元折损,重则……魂力枯竭,与受药者同陨!” “素心当年……” 孙思邈的声音带着沉痛,“她定是牺牲了自己,才将这‘一线生机’强行续给了尚在襁褓中的林枫!这残卷上的焦痕,恐怕也是她临终前为防止丹方落入歹人之手而……” 李丽质沉默着,指腹摩挲着那焦黑的边缘。花厅内,只有烛火偶尔发出的轻微噼啪声。一股沉重而悲怆的气息弥漫开来。芸娘早已泣不成声,紧紧抓着林枫的手,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他。 良久,李丽质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穿透岁月的清冷:“好一个‘以命续命,以魂引魂’!素心夫人……本宫虽未曾谋面,但此等决绝之爱,令人动容。” 她将残卷郑重交还给孙思邈:“此卷关乎林枫性命根本,请神医务必妥善保管。至于‘涅盘引’……暂时封存。除非到了万不得已、阴阳混沌莲彻底无望之时,否则,绝不可轻动!本宫,不会让林枫再承受一次失去至亲之痛!” “老朽明白!” 孙思邈重重点头,珍而重之地将残卷收起。 就在这时,一名内侍匆匆来到门外,低声禀报:“启禀殿下,太医署王署正求见,言有要事禀告关于林府大公子林弘伤势之事。” 李丽质眼中寒光一闪:“宣。” 太医署署正王太医,一位须发皆白、神情古板的老者,快步走入花厅,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他躬身行礼后,立刻禀报:“启禀长公主殿下,微臣奉殿下谕旨,前往林府‘探视’大公子林弘伤势。其伤……颇为蹊跷!” “哦?如何蹊跷?” 李丽质端坐主位,指尖轻轻敲击着紫檀扶手。 “回殿下,林弘公子自称是前夜在府中花园‘不慎’摔伤,导致右臂脱臼,胸腹受创。表面看,瘀伤确有其事,脱臼也已接回。但!” 王太医语气加重,“微臣细查其脉象,发现其体内有一股极其阴寒、带有强烈侵蚀性的异种真气盘踞于脏腑经络之间!此真气歹毒异常,虽被某种药物暂时压制,却如同附骨之疽,正缓慢地蚕食其生机!绝非普通摔伤所能致!更奇怪的是,林府上下对此讳莫如深,林文博家主更是言辞闪烁,只说是练功岔气所致,拒绝微臣深入探查!” “阴寒侵蚀的真气……” 孙思邈眉头紧锁,立刻联想到林枫体内那“阎王帖”阴蛊的寒毒,“王署正,那真气特征,是否阴冷如冰,中者如坠寒窟,且伴有脏腑隐痛,精神萎靡?” “正是如此!” 王太医肯定道,“孙神医也知晓此症?” 孙思邈与李丽质交换了一个凝重的眼神。林弘体内的寒毒特征,与林枫所中的“阎王帖”阴蛊之力,何其相似!虽不如林枫体内那共生之毒霸道,但同源的可能性极高! “林弘何时受伤?” 李丽质追问。 “据林府下人所言,是前日深夜。” 王太医答道。 前日深夜?那正是林枫在秦岭寒潭接受传承、体内玄枢之力爆发,引动阴蛊反噬之时!李丽质凤眸微眯,一个清晰的脉络在她脑中浮现:林枫与林弘乃同父异母兄弟,血脉相连!林枫体内的阴蛊爆发,其本源邪毒竟能通过某种玄奥的血脉联系,隔空反噬到施术者或血脉相近者身上?林弘体内这阴寒真气,极可能是被林枫反噬的“阎王帖”余毒!这也就解释了为何林府对林弘伤势如此遮掩,因为这伤根本见不得光,直接指向他们谋害林枫的铁证! “好一个练功岔气!” 李丽质冷笑一声,“林文博倒是会遮掩!王太医,你做的很好。继续‘关注’林弘伤势,有任何变化,即刻来报!” “微臣遵命!” 王太医躬身退下。 这个发现,如同在林府摇摇欲坠的谎言上又狠狠凿开了一道裂缝!李丽质心中雪亮,林文博那封请罪奏书的虚伪,此刻更是昭然若揭! 夜色渐深,万籁俱寂。 静心苑内,芸娘疲惫地伏在榻边睡着了。孙思邈也在一旁的软榻上闭目调息,时刻感应着林枫的气息。 林枫的意识,仿佛沉沦在一片光怪陆离的混沌之海。 时而炙热如熔岩,焚尽万物;时而冰寒似九幽,冻彻神魂。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量在他体内疯狂撕扯、碰撞,每一次交锋都带来撕裂灵魂般的剧痛。 在这无边无际的痛苦与混乱中,一些破碎的画面如同浮光掠影,不受控制地闪现: 冰冷刺骨的柴房地砖……一双属于孩童的、冻得青紫的小手,拼命抠挖着墙角一个松动的砖块。砖块被移开,露出里面一个小小的油纸包。纸包里,是一块早已发硬发黑的粗面饼。孩子狼吞虎咽,却被噎得满脸通红,泪水无声滑落。 摇曳昏黄的烛光下……一个面容模糊却气质温婉如兰的妇人(素心),剧烈地咳嗽着,嘴角溢出暗红的血。她紧紧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眼神充满了无尽的不舍与刻骨的恨意。她用尽最后的力气,颤抖的手指蘸着自己的血,在身下的破旧褥子上,艰难地划着什么……那模糊的笔画,依稀是“莫信……”和“林……”! 幽深黑暗的寒潭水底……巨大的、刻满金色古篆的玉璧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光芒的中心,一个模糊的女子虚影缓缓浮现,看不清面容,唯有一双饱含沧桑、悲悯与无尽期盼的眼眸,穿透时空,静静地凝视着他(林枫)。一个古老而悠远的声音,直接在他灵魂深处回荡:“……玄枢……济世……断魂渊……阴阳莲……莫……信……” 长安城喧闹的街市……一个衣着华贵、面容倨傲的少年(林弘),带着恶意的笑容,故意将滚烫的汤水泼向一个瘦弱的、躲避不及的身影(幼年林琰)。刺耳的嘲笑声和皮肤灼伤的剧痛交织…… 林府祠堂阴森的光影中……嫡母王氏那张看似端庄、眼底却淬满毒汁的脸,凑得极近,冰冷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贱种……就该跟你那短命的娘一样……悄无声息地烂在泥里……” “啊——!” 意识深处,林枫发出一声无声的嘶吼!那些被深埋的、属于原主林琰的屈辱、痛苦、恐惧与刻骨恨意,如同开闸的洪水,混合着林枫自身濒死融合时的滔天不甘,疯狂冲击着他的神智!体内那脆弱的平衡,在这剧烈的精神冲击下,瞬间变得岌岌可危!心脉处,紫黑的纹路猛地浮现,疯狂蠕动,而那金色的玄枢之力也狂暴起来,试图镇压! “噗——!” 现实中,静心苑内,深度昏迷的林枫身体剧烈痉挛,猛地喷出一大口暗金色的鲜血!那血液竟带着一股诡异的、冰火交织的气息!溅落在锦被上,发出“嗤嗤”的微响! “少爷!” 芸娘被惊醒,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不好!” 孙思邈骇然色变,瞬间扑到榻前!只见林枫胸口那紫黑纹路如同活物般凸起,皮肤下的金红光芒疯狂闪烁,整个人气息瞬间变得狂暴而紊乱,体温在滚烫与冰冷之间急剧切换! “快!取我的‘定魂针’和‘冰心玉露丸’!快!” 孙思邈对着外面值守的太医怒吼,同时双手快如闪电,数十根金针瞬间刺入林枫周身大穴,试图强行镇压那暴走的共生之毒!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嗖!” 一声极其轻微、几乎融入夜风的破空声,自静心苑屋顶传来! 紧接着,“笃”的一声轻响,一枚细如牛毛、通体漆黑的短针,穿透了窗棂上薄薄的纱纸,带着一缕若有若无的甜腥气息,精准无比地射向床榻上正经历生死危机的林枫的咽喉! 目标:灭口! 时机:毒发之时! 阴影中的毒蛇,终于在这最凶险、最混乱的暗夜,亮出了致命的獠牙! 第47章 毒针索命,玄枢自救 暗夜惊魂,杀机骤临! 那枚细如牛毛、通体漆黑、带着甜腥死气的毒针,如同阴影中射出的毒蛇之吻,穿透窗纱,直取林枫咽喉!时机歹毒至极,正是他体内共生之毒彻底失控、身体痉挛、孙思邈全力施救、众人心神皆被吸引的刹那! “少爷小心!” 芸娘目眦欲裂,她离得最近,想也没想,整个身体猛地扑向林枫! “放肆!” 孙思邈怒吼一声,金针还插在林枫穴道上,根本来不及抽手格挡!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毒针射来! 门外值守的太医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僵在原地! 就在这电光火石、生死一线的瞬间—— “叮!” 一声极其清脆、宛如金玉交击的锐响,在静心苑内骤然炸开! 一道凝练如实质的冰蓝色指风,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点在那枚毒针针尖之上! 毒针被这股沛然巨力瞬间击得粉碎,化作一蓬肉眼几乎看不见的黑色齑粉,簌簌飘落!指风余势不减,穿透窗纸,在对面墙壁上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小孔! 长乐长公主李丽质,不知何时已幽灵般出现在室内!她凤眸含煞,周身散发着凛冽如万载寒冰的恐怖气息!方才那道救命的指风,正是出自她手! “影月!抓活的!” 李丽质声音冰冷如刀,杀意冲天! “喏!” 屋顶上传来影月一声短促的应喝,紧接着便是几声金铁交鸣的激烈碰撞和衣袂破空的急速追逐声,瞬间远去! 毒针危机虽被长公主神乎其技地化解,但林枫体内的危机却已到了爆发的边缘! “噗——!” 又一口暗金色的鲜血从林枫口中狂喷而出!这一次,血液中甚至夹杂着丝丝缕缕诡异的紫黑色冰晶!他胸口的紫黑纹路如同活过来的毒蛇,疯狂扭动、凸起,皮肤下的金红光芒则像失控的熔岩,剧烈地明灭闪烁!一股冰寒刺骨与炽热焚身交织的恐怖气息,以林枫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离得最近的芸娘被这股气息一冲,脸色瞬间煞白,如坠冰窟火海,闷哼一声几乎软倒! “共生之毒彻底失衡!要爆了!” 孙思邈须发皆张,双目赤红!他顾不得许多,双手快得只剩残影,将最后几根“定魂针”狠狠刺入林枫心脉周围的几处死穴!同时对着吓傻的太医嘶吼:“冰心玉露丸!快!化开!灌下去!还有‘九阳护脉散’!外敷心口!” 太医手忙脚乱地递上丹药。孙思邈一把夺过“冰心玉露丸”,用内劲震碎,混合着刚送来的温水,捏开林枫的牙关,强行灌入!又将那散发着灼热药香的“九阳护脉散”粉末,不要钱似的厚厚敷在林枫剧烈起伏、纹路狰狞的胸口! 然而,这平日里足以吊住垂死之人性命的神丹妙药,此刻面对那狂暴的共生之毒,竟如同杯水车薪!林枫的身体如同一个濒临爆炸的熔炉,冰火两股极端的力量在他经络脏腑中疯狂对冲、撕扯!他的皮肤时而变得赤红滚烫,蒸腾起白气;时而又覆盖上一层薄薄的紫黑色冰霜!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又狂暴得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 “不行!压制不住!” 孙思邈额头青筋暴跳,汗水瞬间浸透后背。他能感觉到自己刺入的死穴金针,正在被那两股暴走的力量疯狂冲击,随时可能被崩飞!一旦金针离体,林枫的心脉瞬间就会被彻底撕碎! “殿下!玄枢之力与阴蛊彻底失控!老朽……老朽的金针和药物,只能延缓片刻!” 孙思邈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嘶哑,“除非……除非有外力能强行疏导、或者引走其中一股力量!否则……” 后面的话,他不敢再说。 外力疏导?引走? 李丽质面沉如水,一步跨到榻前。她伸出纤纤玉手,指尖萦绕着一层凝练的冰蓝色毫光,缓缓按向林枫那如同烙铁般滚烫、又被冰霜覆盖的额头。她的“玄冰真气”至阴至寒,或许可以尝试压制那狂暴的玄枢阳火? 然而,就在她指尖距离林枫额头尚有寸许之时—— “嗡!” 林枫眉心处,那点之前一闪而逝的金红与暗紫交织的光芒,骤然再次亮起!这一次,光芒前所未有的刺目!一股源自灵魂深处、古老而苍茫的磅礴意志,混合着狂暴的冰火能量,猛地爆发出来! “嗯?!” 李丽质闷哼一声,指尖的玄冰真气竟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意志和能量狠狠弹开!她连退两步,眼中充满了震惊!这绝非林枫自身的力量!这更像是……某种深藏于他血脉灵魂中的古老守护,或者……是那《素问玄枢》传承的自主防御?! 就在李丽质被弹开的瞬间,异变再生! 处于深度昏迷与极致痛苦中的林枫,意识仿佛被那股狂暴的共生之毒和眉心爆发的古老意志彻底撕碎、又强行糅合!无数混乱的记忆碎片、滔天的恨意、求生的本能、以及那玉璧虚影的凝视……如同决堤的洪流,冲垮了他最后一丝清醒的堤坝! 在这意识彻底沉沦的深渊边缘,一个冰冷、精确、仿佛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如同机械般在他混乱的识海核心响起: 【警告!宿主生命体征急速衰竭!共生能量体系(玄枢之力\/阴蛊)失控率998!】 【核心器官(心脉)即将崩溃!预计彻底崩解时间:179秒……178秒……】 【紧急预案启动……】 【扫描可用资源……】 【检测到外部能量干预(孙思邈金针\/药物)……效率低下……】 【检测到高能级寒冰属性外力(李丽质玄冰真气)……触发传承守护机制……排斥……】 【扫描宿主深层记忆……锁定关键词:涅盘引……阴阳混沌莲……龙脊断魂渊……】 【……无直接解决方案……】 【启动最终应急协议:意识沉眠,躯体托管!激活《素问玄枢》基础运行逻辑——‘维系宿主生命存续为最高优先级’!】 【能量引导方案生成……基于‘共生平衡’理论……风险系数:未知……执行!】 现实中,孙思邈和李丽质惊骇地看到,原本剧烈痉挛、气息狂暴混乱的林枫,身体猛地一僵!所有的挣扎和痛苦嘶吼戛然而止! 他整个人如同被瞬间抽走了所有生气,直挺挺地躺在那里,唯有胸口那恐怖的紫黑纹路和金红光芒依旧在疯狂闪烁,显示着内部的凶险并未停止,反而进入了一种更诡异的状态! 紧接着,更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发生了! 林枫那双紧闭的眼睛,蓦然睁开! 但眼中,却没有任何属于“林枫”或“林琰”的神采!只有一片冰冷、漠然、如同万年寒潭般的死寂!瞳孔深处,一点金红与暗紫交织的光芒,如同冰冷的星辰般缓缓旋转! 在这双毫无感情的眼睛注视下,林枫那本应虚弱无力的手,突然以一种违反常理的精准和稳定,抬了起来!他无视了插满胸口的金针,五指张开,指尖萦绕起极其微弱、却凝练到极点的金红与暗紫两色细芒! 然后,在孙思邈和李丽质震惊到极点的目光中,林枫那只冰冷的手,闪电般拂过自己胸前! 动作快如鬼魅,轨迹玄奥难明! 只见他指尖的金红与暗紫细芒,如同最精密的刻刀,瞬间点在自身几处大穴之上!这些穴位,并非孙思邈所刺的死穴,而是几处极为偏僻、甚至被医家视为“废穴”的隐脉节点! “噗!噗!噗!” 几声微不可闻的轻响! 孙思邈刺入的死穴金针,竟被一股巧劲瞬间震飞!与此同时,林枫指尖点过的那几处“废穴”,皮肤下骤然亮起细微的金红或暗紫光点! 更诡异的是,他胸口那疯狂闪烁、即将爆发的紫黑纹路和金红光芒,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约束、导引,竟沿着一条极其复杂、违背常理的路径,开始缓缓流转!虽然依旧狂暴,但那股毁灭性的对冲之力,竟然被……暂时疏导开了?! “这……这是……” 孙思邈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行医一生,从未见过如此诡异、如此精妙、如此……近乎于道的自救之法!这绝非任何已知的医道或武学!这更像是……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对自身能量最本质的操控?! 李丽质也屏住了呼吸,凤眸中精光爆射!林枫此刻展现出的,绝非他自身的能力!这冰冷的目光,这精准到毫巅、无视痛苦的自救手法……这分明是那《素问玄枢》传承中蕴含的某种至高法则在自主运行!以林枫的身体为战场,以他的生命为赌注,进行着一场凶险万分的能量平衡手术! “不要动他!” 李丽质瞬间做出判断,声音低沉而急促,“是传承之力在自救!外力干扰,只会适得其反!” 静心苑内,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林枫那冰冷、漠然的手指,还在自己身上缓慢而精准地点动着,每一次落下,都带起一丝微弱的金红或暗紫光芒,引导着体内那两股狂暴的能量沿着那条玄奥的路径流转。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如死人,呼吸微弱得几乎断绝,但胸口的毁灭光芒,却奇迹般地维持在一种极其脆弱的平衡状态,不再加剧。 这场景,诡异得令人头皮发麻!一个看似濒死之人,在用一种超越理解的方式,自己救自己! 芸娘捂着嘴,泪水无声滑落,不敢发出丝毫声音。孙思邈全神贯注,死死盯着林枫的动作和气息变化,试图从中窥探出一丝玄机。李丽质则如同最警惕的守护者,周身气机引而不发,凤眸锐利地扫视着四周,防备着可能再次出现的袭击。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紧张中一分一秒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林枫那不断点动的手指,终于缓缓停了下来。他眼中那冰冷死寂的光芒,如同潮水般褪去,重新闭上了眼睛。身上那些被点亮的隐脉光点也随之熄灭。胸口那恐怖的紫黑纹路和金红光芒,虽然依旧存在,却仿佛被套上了一层无形的枷锁,光芒黯淡了许多,蠕动也变得极其缓慢,陷入了一种深沉的蛰伏状态。 狂暴的能量风暴,暂时平息了。 林枫的气息,微弱却平稳下来,如同狂风暴雨后疲惫沉睡的婴孩。 孙思邈长长地、颤抖着呼出一口气,整个人如同虚脱般,踉跄了一下,被旁边的太医慌忙扶住。他顾不得自己,立刻扑到榻前,三指搭上林枫的腕脉。脉象依旧混乱虚弱,那共生之毒如同潜伏的恶龙盘踞心脉,但那股毁灭性的暴走趋势,确是被强行压制了下去!暂时……脱离了最危险的瞬间崩解! “暂时……稳住了……” 孙思邈的声音嘶哑,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和后怕,“是那传承之力……强行疏导了失控的能量……将其约束在一条……极其特殊的隐脉回路中……形成了一种脆弱的动态平衡……但此法……饮鸩止渴!那隐脉回路根本承受不住如此狂暴力量的长期冲刷,随时可能崩溃!而且……对林枫的魂魄消耗……恐怕……” 就在这时,影月如同鬼魅般闪入室内,单膝跪地,声音带着一丝凝重:“启禀殿下!刺客……死了!” 李丽质眉头一皱:“死了?怎么死的?” “属下追至西苑墙根,眼看就要将其擒获,” 影月沉声道,“那人突然身体一僵,七窍瞬间涌出黑血,当场气绝!属下检查其尸身,发现其口中藏有剧毒蜡丸,应是在行动前就已服下定时发作的剧毒!是死士!其身上除了一套夜行衣和那特制的吹针铜管,别无他物。但……” “但什么?” 李丽质追问。 影月抬起手,掌心托着一小块从刺客夜行衣内衬撕下的黑色布片。布片上,没有任何标记,但在灯光下,隐约可以看到布料本身的织纹中,夹杂着极其细微、几乎无法察觉的……暗紫色丝线!这些丝线并非刺绣,而是织入布料的底色,形成了一种极其隐蔽的、扭曲的蛇形纹理! “暗紫色……蛇纹?” 李丽质凤眸瞬间眯起,寒光四射!这与李昭描述的隐门“血蛇卫”手腕的紫色蛇纹,何其相似!虽然位置不同(一个在布料纹理,一个在皮肤),但特征指向,不言而喻! “还有,” 影月继续道,声音更冷,“属下在其尸身鞋底的淤泥中,发现了一小片被踩碎的……桂花花瓣。此花……非此季节开放,且……皇家别院西苑墙外,并无桂树!” 桂花? 李丽质和孙思邈同时想到了一个地方——林府!林府主母王氏生前最爱桂花,其居住的主院“沁芳园”内,就栽种着数株罕见的四季桂!此刻虽非盛花期,但零星开花,并非不可能! 隐门的死士刺客,身上带着林府独有的桂花香? 这绝非巧合! “好一个林府!好一个隐门!” 李丽质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杀意几乎凝成实质,“栽赃陷害,杀人灭口,如今竟敢将爪子伸到本宫的行辕里来了!真当本宫不敢屠你满门吗?!” 她猛地转身,看向床榻上气息微弱、刚刚从鬼门关被拉回来的林枫,又看向影月手中的布片,最后目光落在窗外沉沉的夜色中。一个无比清晰的结论在她心中成型: 隐门与林府的勾结,比预想的更深!甚至可能……林府本身就是隐门在长安的重要棋子或分支!而林枫母子,就是这场巨大阴谋中最直接的受害者! 林枫体内那要命的“阎王帖”阴蛊,王氏蹊跷的暴毙,血狼卫的截杀,今夜这精准致命的毒针灭口……这一切,都指向一个庞大而黑暗的阴影! “影月!” 李丽质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席卷一切的威严与怒火: “即刻持本宫凤令!” “调‘凤翎卫’重甲营,封锁林府所有出口!许进不许出!” “命京兆尹、刑部侍郎、大理寺少卿,即刻来此别院候命!” “本宫要……连夜突审林文博!” 风暴,不再酝酿。 雷霆之怒,已降临长安! 第48章 夜审惊魂,玄枢初鸣 皇家别院,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肃杀之气,却比外面的沉沉黑夜更加令人窒息。 花厅已被临时布置成森严的审讯之所。长乐长公主李丽质高坐主位,明黄凤袍在烛火下流淌着冰冷的光泽。她左侧下首,坐着刚刚被紧急召来的京兆尹杜衡、刑部侍郎周正和大理寺少卿严明。三人皆身着官袍,神情凝重,大气不敢出。右侧,孙思邈被特许旁听,芸娘则被安置在偏厅等候,由凤翎卫守护。 花厅中央,林文博被两名魁梧的凤翎卫按跪在地。他身上的锦袍沾满尘土,发髻散乱,脸色灰败,早已没了往日的儒雅从容。当影月将那块带有暗紫色蛇纹织线的黑衣碎片、以及沾染着林府四季桂花香气的证物呈上,并描述了刺客死状后,林文博的身体便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林文博!” 李丽质的声音不高,却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心头,“本宫再问你一次!这隐门死士夜闯行辕,意图刺杀林枫灭口!其衣料暗藏隐门‘血蛇卫’标识,鞋底沾染你林府独有的四季桂花香!你作何解释?!” “殿……殿下!冤枉!天大的冤枉啊!” 林文博猛地抬头,涕泪横流,声音嘶哑,“臣……臣对此毫不知情!定是有人栽赃陷害!陷害我林家啊!那刺客……刺客定是隐门派来,故意留下线索,离间殿下与臣下,其心可诛!” “栽赃陷害?” 刑部侍郎周正冷哼一声,拿起那布片,“林大人,这布料上的蛇纹,乃是用极特殊的紫蚕丝织入底料,非隐门核心死士不可得!还有这桂花,你林府‘沁芳园’的四季桂,长安独此一份!人证(李昭)、物证(血狼卫尸体、刺客遗物)、旁证(王太医所诊林弘体内寒毒与林枫同源)俱在!你一句‘栽赃’,就想撇清干系?” “林弘体内的寒毒,与林枫所中的‘阎王帖’阴蛊同源!” 孙思邈苍老的声音带着沉痛响起,如同最后的审判,“这绝非巧合!若非血脉相连,林枫体内阴蛊爆发,林弘岂能隔空受此反噬?!林大人,王氏是如何得到这阴毒至极的‘阎王帖’?又是如何将其种入尚在襁褓的亲生骨肉体内?!你身为其父、其夫,当真毫不知情?!” “我……我……” 林文博被问得哑口无言,脸上血色尽褪,身体抖如筛糠。他眼神慌乱地扫过几位大人冰冷的面孔,最后落在长公主那毫无温度的凤眸上,一股彻骨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直冲头顶!他知道,抵赖已经无用!长公主雷霆手段,凤翎卫封锁府邸,连夜突审,这是要将他林家连根拔起! “殿……殿下!” 林文博仿佛被逼到绝境的困兽,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猛地以头抢地,“咚!咚!咚!” 连磕三个响头,额角瞬间青紫破裂,鲜血直流! “臣……臣有罪!臣治家无方,御下不严!王氏……王氏那毒妇!定是她!是她嫉妒成性,勾结外邪,才……才做出此等丧尽天良之事!毒害素心,残害琰……林枫!臣……臣被蒙蔽多年,罪该万死啊!殿下!求殿下明鉴!臣愿献出全部家产,辞官归隐,只求殿下开恩,饶我林家满门性命!饶过弘儿!他……他是无辜的啊!” 林文博声泪俱下,将一切罪责都推给了死无对证的王氏,试图弃车保帅,保全自己和嫡子林弘,以及林家基业。 “好一个‘被蒙蔽’!好一个‘治家无方’!” 李丽质的声音如同淬了冰,“林文博,你真当本宫是三岁孩童?王氏一介深宅妇人,如何能接触隐门核心?如何能得到‘阎王帖’这等奇毒?血狼卫截杀朝廷命官,死士潜入皇家行辕灭口,这岂是她一人之力可为?!” 她猛地一拍案几,凤眸中寒光四射:“说!你林家与隐门‘阎罗殿’究竟是何关系?!‘阎王帖’从何而来?!隐门在长安还有多少据点?!今夜刺杀,是谁指使?!” 一连串的质问,如同惊雷炸响!京兆尹等人脸色剧变!隐门!这个盘踞在帝国阴影中的庞然大物,竟与长安勋贵勾结至此?! 林文博浑身剧震,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消失了。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一种近乎绝望的疯狂!他看着长公主,看着周围虎视眈眈的凤翎卫,看着几位大人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他知道,林家完了!彻底完了!长公主这是要刨根问底,将林家连皮带骨,彻底碾碎! “不……不能说……不能说啊!” 林文博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眼神涣散,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说了……都得死……全城……都得死……” 他这诡异的状态,让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 就在花厅内气氛紧绷到极致之时,隔壁静心苑内,林枫正经历着意识层面的剧变。 强行被传承之力“托管”躯体、疏导能量后,他的意识并未真正苏醒,而是沉入了一片更加玄奥深邃的识海空间。 这里不再是混沌的痛苦之海,而是一片浩瀚的星空。无数金色的古篆文字如同星辰般悬浮流转,构成一篇篇玄奥的经文——正是《素问玄枢》全篇!而在星空的中央,一个模糊的女子虚影(素心)静静伫立,她的身影仿佛由无数细密的金色符文组成,散发着温和而坚韧的光芒。 林枫的意识体茫然地漂浮在这片星海之中。之前强行灌输的海量医毒知识、武学心法、经脉图谱,此刻不再是杂乱无章的碎片,而是在那女子虚影的引导下,开始缓缓流转、梳理、融合! 【玄枢初解: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经络秘录:奇经八脉,隐穴通幽,气行无碍……】 【百草毒辨:毒非尽恶,用之正则生,用之邪则亡……】 【素心医案:……以金针渡厄,引地脉寒泉之气,辅以……】 无数的知识洪流,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拆解、重组,烙印进林枫意识的核心。尤其是关于“共生之毒”、“阴阳平衡”以及“涅盘引”的部分,被重点解析、推演。他仿佛化身为一台精密的超级计算机,在传承之力的加持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理解和吸收着这超越时代的智慧! 一种难以言喻的明悟感在他意识深处升起。他“看”到了自己体内那复杂而脆弱的能量平衡网络,“看”到了盘踞心脉的紫黑阴蛊与金色玄枢之力那既对抗又共生的诡异状态。他甚至隐隐“触摸”到了孙思邈刺入的金针和敷上的药物在自己体内产生的微弱药力流转轨迹! 就在这时,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阴寒悸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骤然在这片识海星空荡起涟漪! 这悸动……来自隔壁花厅!来自跪在地上的林文博! 静心苑内。 林枫的身体依旧安静地躺着,气息平稳。但守在一旁的芸娘和太医却惊讶地发现,林枫那苍白的手指,指尖竟在无意识地、极其轻微地颤动!仿佛在虚空中勾勒着什么玄奥的轨迹。而他眉心处,那点金红与暗紫交织的光芒,如同呼吸般极其微弱地明灭着。 隔壁花厅。 林文博那绝望的呓语还在继续:“……不能说……毒……全城的毒……他们……他们早就在……” 他语无伦次,状若癫狂。 长公主李丽质眉头紧锁,心中警兆骤升!林文博这状态,绝非单纯的恐惧!更像是……被某种极端手段控制了心神?或者……知道某个一旦泄露就会触发灭顶之灾的恐怖秘密?! “什么全城的毒?说清楚!” 李丽质厉声喝道。 “毒……毒……” 林文博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长公主,脸上突然露出一个极其诡异、混合着恐惧和疯狂的笑容,“哈哈……殿下……您……您以为抓住我……就赢了吗?晚了……都晚了!‘万蛊噬心’……时辰……快到了!长安……长安城……都要为我们……陪葬!哈哈……呃!” 他的狂笑戛然而止!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 林文博双眼猛地凸出,眼球瞬间布满蛛网般的黑紫色血丝!他双手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身体剧烈地抽搐、扭曲!皮肤下,一道道紫黑色的、如同蚯蚓般的纹路疯狂蠕动、凸起!一股令人作呕的甜腥腐败气息,瞬间弥漫了整个花厅! “不好!是蛊毒反噬!” 孙思邈骇然失色,猛地站起! 几乎在同一时刻! 隔壁静心苑内,躺在床榻上的林枫,身体猛地一弓!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 这一次,眼中不再是冰冷死寂,而是充满了极致的痛苦、混乱,以及一丝刚刚觉醒的、洞彻幽微的清明!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对那爆发性阴毒气息的强烈共鸣与憎恶,让他不受控制地嘶吼出声,声音穿透墙壁,带着撕裂般的痛苦与警告: “蛊……阴蛊……爆发……全城……危险!!!” 林枫的嘶吼如同惊雷,在寂静的别院夜空中炸响! 花厅内,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和林文博恐怖的异变惊得魂飞魄散! 而林文博,在听到林枫那声嘶吼的瞬间,扭曲的脸上最后一丝神智仿佛被彻底点燃!他用尽最后力气,发出如同厉鬼般的尖啸: “舵主……救我!我是隐门长安分舵……啊——!” 尖啸声被一声令人牙酸的、血肉撕裂的闷响打断!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林文博的胸膛,竟由内而外,猛地炸开一个拳头大小的血洞! 没有鲜血狂喷! 只有无数细如牛毛、通体漆黑、闪烁着诡异紫芒的细小蛊虫,如同喷发的黑色潮水,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沙沙”声,从那血洞中疯狂涌出!瞬间爬满了林文博的身体,并向着距离最近的京兆尹杜衡和那两名按着他的凤翎卫,闪电般噬咬而去! 第49章 天眼初开,噬心隐忧 花厅之内,地狱降临! 林文博胸膛炸开的血洞,喷涌而出的并非鲜血,而是无穷无尽、细如牛毛、闪烁着妖异紫芒的漆黑蛊虫!它们如同活着的、贪婪的黑色潮水,发出令人头皮炸裂的“沙沙”声,瞬间淹没了林文博抽搐的残躯,并如同离弦之箭,扑向最近的京兆尹杜衡和那两名魁梧的凤翎卫! “啊——!” 杜衡魂飞魄散,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两名凤翎卫反应极快,下意识抽身后退,同时拔刀欲斩!但蛊虫速度更快,数只已经爬上他们的靴面! 千钧一发! “冰封!” 一声清叱如同九天惊雷炸响! 长乐长公主李丽质的身影已化作一道冰蓝色的闪电,挡在众人之前!她双手结印,周身爆发出恐怖的极寒气息!肉眼可见的冰蓝色波纹以她为中心,如同海啸般猛地扩散开来! “咔嚓!咔嚓!” 空气瞬间凝结!地面、桌椅、甚至飘散的尘埃,都在刹那间覆盖上一层厚厚的、闪烁着幽蓝光泽的坚冰!那些扑到半空、刚刚触及杜衡官袍和凤翎卫靴面的蛊虫,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瞬间被冻结在厚厚的寒冰之中!连同它们身下林文博那已经不成人形的残躯,也化作了一尊覆盖着蠕动黑点的恐怖冰雕! 整个花厅,瞬间变成了一个冰寒刺骨的幽冥世界!只有李丽质周身流淌的冰蓝光晕,如同寒月般照亮着这地狱般的景象。 “噗通!” 杜衡一屁股瘫软在地,裤裆一片湿濡,脸色惨白如纸,牙齿咯咯作响。刑部侍郎周正和大理寺少卿严明也是面无人色,连连后退,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才勉强站稳。孙思邈虽惊不乱,但眼中也充满了凝重与后怕。 “影月!封锁此处!任何人不得靠近!凡接触过冰层者,即刻隔离!” 李丽质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她目光扫过那冰封的恐怖景象,凤眸中杀意滔天!隐门的手段,竟如此歹毒阴狠!这“万蛊噬心”……难道真如林文博临死前所言,早已布下?! “殿下!林枫少爷他……” 一名太医惊慌失措地从静心苑方向跑来,声音都在发颤。 李丽质和孙思邈心头一紧,瞬间化作两道残影冲向静心苑! 苑内,景象同样令人心惊! 林枫并未躺在榻上,而是半跪在冰冷的地面,一手死死撑着床沿,一手捂着自己的额头!他浑身剧烈地颤抖着,汗水如同溪流般从苍白的皮肤上淌下,将单薄的衣衫彻底浸透!他的呼吸粗重得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撕裂般的痛苦! 更骇人的是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此刻竟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异色瞳! 左眼,瞳孔深处燃烧着一点纯粹、炽烈的金红色火焰,仿佛蕴含着焚尽万物的太阳真意! 右眼,瞳孔则是一片深不见底、仿佛能吞噬光线的暗紫色旋涡,散发着阴寒死寂的九幽气息! 而在他的眉心处,一道细如发丝、竖直的金红与暗紫交织的裂缝,正缓缓裂开!裂缝深处,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洞悉一切本源的眼睛正在艰难地睁开!一股难以言喻的、古老而苍茫的威压,伴随着剧烈的痛苦,从他身上弥漫开来! “少爷!” 芸娘哭喊着想扑过去,却被那无形的威压和气场所慑,根本无法靠近! “别过去!” 孙思邈厉声喝止,他死死盯着林枫的异状,尤其是那眉心正在裂开的“天眼”,声音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撼,“是……是玄枢之力!更深层次的传承被强行激发了!他在……强行窥探那蛊毒本源!” 李丽质也瞬间明白了。林枫方才那声警告,以及此刻这痛苦挣扎的异变,绝非偶然!他体内那源自《素问玄枢》的至高传承,在感应到隔壁爆发的、同源而更加狂暴的阴蛊之力后,被彻底激活了!这股力量正试图突破他身体的极限,为他打开一扇洞悉“阎王帖”乃至“万蛊噬心”本质的“天眼”! 但这个过程,显然痛苦到了极致,且凶险万分!林枫的身体如同一个随时可能被撑爆的容器,皮肤下金红与暗紫的光芒疯狂闪烁,青筋暴起如虬龙!眉心那道裂缝每一次细微的扩张,都让他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哼! “孙神医!他这样下去……” 李丽质急声道。她能感觉到林枫的生命气息在剧烈波动,如同风中残烛。 “外力不可助!这是传承之劫!只能靠他自己!” 孙思邈声音嘶哑,双拳紧握,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若成……或可洞悉蛊毒根源!若败……轻则魂魄受损,沦为痴傻!重则……爆体而亡!” 林枫的意识,此刻正置身于一片光怪陆离、却又冰冷精确到极致的“微观地狱”! 在他强行睁开的“天眼”视角下,世界被无限放大、解析! 他看到的不再是冰封的蛊虫,而是无数被放大亿万倍的、狰狞诡异的微型结构! 每一只被冰封的漆黑蛊虫,都如同一个精密的杀戮机器。其口器尖锐如针,内藏复杂的毒囊结构,分泌着闪烁着紫芒的粘液。其甲壳上布满了细密的、能吸附元气的诡异纹路。最核心处,是一点不断搏动、散发着毁灭性阴寒气息的紫黑色光点——那是阴蛊的本源核心! 更让林枫灵魂颤栗的是,在他的“天眼”凝视下,那些被冰封的蛊虫并非完全静止!其核心的光点,正以一种极其缓慢、却异常坚韧的频率搏动着!每一次搏动,都试图汲取周围冰层中微乎其微的元气,甚至……在尝试分解、同化那至寒的玄冰之力!虽然速度缓慢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这意味着,李丽质的玄冰封印,并非绝对!只能延缓,无法彻底灭杀!一旦冰封解除,或者有足够的能量刺激,这些蛊虫立刻就能复苏! “这……这就是‘阎王帖’的变种?‘万蛊噬心’的雏形?” 林枫的意识在痛苦中飞速运转,传承的知识与此刻的观察疯狂碰撞、印证。他“看”到了这些蛊虫的可怕特性:寄生、吞噬元气、快速繁殖、核心不灭、可被更高阶的母蛊或特定能量(如隐门邪功)远程操控引爆! 一个恐怖的推断在他心中成型:隐门很可能早已通过某种隐秘渠道(水源?特殊香料?特定药物?),将处于休眠或低活性状态的蛊虫卵或幼虫,散布到了长安城的某些区域甚至某些特定人群体内!如同埋下了无数颗定时炸弹!一旦接收到特定的信号或达到某个临界点(比如林文博口中的“时辰”),母蛊启动,万蛊噬心!整个长安,将在顷刻间化作人间炼狱! “必须找到……母蛊……找到传播源头……阻止……” 林枫的意识在剧痛中呐喊。他试图将“天眼”的感知力投向更远,去捕捉空气中、水流里可能存在的蛊虫痕迹,去追溯那虚无缥缈的母蛊联系…… 然而! “嗡——!” 眉心处传来一阵撕裂魂魄般的剧痛!强行催动“天眼”的代价如同海啸般反噬而来!他“看”到的那精微世界瞬间变得模糊、扭曲!左眼的金红火焰和右眼的暗紫旋涡剧烈闪烁,几乎要熄灭!眉心那道裂缝更是传来仿佛要被生生撕开的痛楚! “噗——!” 现实中,林枫再也支撑不住,猛地喷出一大口混杂着金红与暗紫光点的鲜血!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软软地向后倒去!眉心的裂缝迅速闭合,只留下一道淡淡的、仿佛灼烧过的金紫色竖痕。双瞳的异色也迅速褪去,只剩下极致的痛苦和涣散。 “少爷!” 芸娘哭喊着扑过去。 “林枫!” 孙思邈和李丽质也瞬间冲到他身边。 孙思邈一把扶住林枫,手指立刻搭上他的腕脉,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心力交瘁!魂魄震荡!玄枢之力与阴蛊再次失衡!比之前……更糟!” 他能感觉到,林枫体内那脆弱的平衡,在强行催动“天眼”后,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心脉处盘踞的紫黑纹路又开始蠢蠢欲动! 李丽质看着林枫眉心的淡痕和嘴角那诡异的血迹,凤眸中充满了凝重与心疼。她立刻从怀中取出一个温润的玉瓶,倒出仅剩的一粒散发着浓郁生机与清香的“九花玉露丸”,塞入林枫口中,以内力助其化开。 “他……他看到了什么?” 李丽质沉声问向孙思邈。她知道林枫方才的异变绝非无因。 孙思邈一边快速施针稳定林枫心脉,一边凝重地转述了自己根据林枫状态和只言片语的推断:“殿下,林枫方才强行催动传承秘法,窥探那蛊虫本源!其所言‘核心不灭’、‘冰封难杀’、‘可被引爆’、‘源头母蛊’……恐怕句句属实!这‘万蛊噬心’之局,绝非虚言恫吓!隐门……当真在长安布下了绝户毒计!” 李丽质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林文博临死前的疯狂呓语,林枫以生命为代价窥探到的恐怖真相……这一切都指向一个足以颠覆帝都的惊天阴谋! “影月!” 李丽质的声音如同万载寒冰,带着席卷一切的决绝杀意! “属下在!” 影月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门口,身上还带着花厅冰寒的气息。 “传本宫凤令!” 李丽质一字一顿,蕴含着雷霆之威: “第一,即刻起,长安城进入最高戒严!九门封闭!许进不许出!违令者,格杀勿论!” “第二,命‘凤翎卫’全员出动,配合金吾卫、京兆府衙役,封锁全城所有水井、河道取水口!尤其是西市、林府周边坊市所有水源!取水样,交由孙神医和太医署立即检验!” “第三,严查所有药铺、香料铺、粮铺!尤其是近期大量购入硫磺、硝石、雄黄、以及特殊香料的记录!凡可疑者,铺主伙计,一律羁押候审!” “第四,动用所有‘青鸾’暗线,不计代价,给本宫查出隐门‘阎罗殿’长安分舵舵主身份!以及……母蛊可能藏匿之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第五,” 李丽质的目光落在昏迷的林枫身上,闪过一丝决断,“持本宫令牌,开启皇家秘库‘百草阁’!将所有关于蛊毒、尤其是阴寒属性蛊毒的典籍、秘药、以及……‘阴阳混沌莲’相关记载,全部取出!送至此处!孙神医,林枫的命和破解蛊毒之法的希望,就拜托您了!” “喏!” 影月领命,身影瞬间消失。 一道道命令,如同无形的巨网和出鞘的利剑,瞬间覆盖了整个长安城!这座帝国的心脏,在深沉的夜色中,被前所未有的恐怖阴影和凛冽的杀机所笼罩! 孙思邈看着怀中气息奄奄、眉心血痕未消的林枫,又看向窗外那被戒严令打破寂静、开始骚动起来的庞大城市,苍老的脸上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沉重。 林枫以命窥天眼,撕开了阴谋的一角。 但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那潜伏在暗处、掌控着“万蛊噬心”的隐门舵主,会坐以待毙吗? 全城戒严,真能阻止那灭顶之灾的爆发吗? 而林枫自己……这油尽灯枯的身体,还能支撑到找到“阴阳混沌莲”或破解蛊毒的那一天吗? 静心苑内,烛火摇曳,映照着林枫苍白如纸的脸庞和眉心的淡痕,也映照着孙思邈眼中深不见底的忧虑。 第50章 玄枢初悟,暗流噬城 皇家别院,静心苑。 烛火在凝重的空气中摇曳,将林枫苍白脸庞上的每一丝痛苦都映照得格外清晰。孙思邈指尖金针如雨,精准刺入林枫周身要穴,每一针落下,都带着他毕生修为凝聚的温和元气,小心翼翼地引导着林枫体内那两股狂暴能量沿着之前被传承之力强行开辟的、脆弱不堪的隐脉回路流转。 李丽质肃立一旁,周身冰寒气息引而不发,如同守护神只的冰山。她凤眸紧锁林枫眉心的淡痕和嘴角残留的诡异血渍,心中翻腾着惊涛骇浪。林枫以命为引窥探到的“万蛊噬心”真相,如同最沉重的巨石压在所有人心头。一道道肃杀的命令已化作无形的巨网笼罩长安,但能否在灾难爆发前抓住那阴影中的毒蛇,谁也没有把握。 “孙神医,他……” 李丽质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心力交瘁,魂魄受创,但……那传承之力护住了他最后一丝生机。” 孙思邈额角渗出细密汗珠,声音嘶哑,“老朽以‘定魂针’与‘养元丹’护其心脉,暂时稳住了共生之毒的暴走。但……他强行催动‘天眼’,神魂损耗太大,何时能醒,全看造化……且醒来后,那脆弱的平衡随时可能再次崩溃!” 芸娘跪在榻边,用温热的湿巾一遍遍擦拭着林枫冰冷的手,泪水无声滑落,口中低低呢喃着祈祷。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等待中,影月无声地出现在门口,带来了皇家秘库“百草阁”开启后送来的第一批东西:几大箱散发着陈旧墨香和药香的典籍卷宗,以及几个密封的玉盒。 “殿下,孙神医,这是‘百草阁’中所有关于阴寒蛊毒及‘阴阳混沌莲’的记载,以及阁内珍藏的几味对稳固神魂、调和阴阳有奇效的珍药。” 影月将一本散发着清冷寒气的玉册和一个温润的玉盒放在孙思邈手边,“此乃《九幽蛊毒秘录》副本,以及‘凝神紫玉髓’三块。” 孙思邈如获至宝,立刻放下金针,拿起那本触手冰凉的《九幽蛊毒秘录》。他快速翻阅,苍老的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当他翻到关于“阎王帖”变种及高阶母蛊操控子蛊的记载时,手指猛地顿住!其上描述的“子蛊核心不灭”、“可休眠潜伏”、“受特定频率能量或母蛊意志唤醒爆发”等特性,与林枫“天眼”所窥,几乎完全吻合! “殿下!林枫所言非虚!” 孙思邈声音带着震撼与急切,“此秘录记载,此等阴蛊,非绝顶高手以精血魂力日夜温养之母蛊不可控!母蛊所在之处,必是阴煞汇聚之地,且需大量生灵血气或特定阴性宝物滋养!长安城内,符合此等条件之地……” “报——!” 一声急促的通报打断了他的话!一名浑身浴血、甲胄破损的凤翎卫斥候踉跄冲入! “启禀殿下!西市……西市出事了!” 斥候声音嘶哑,带着惊魂未定的恐惧:“属下……属下奉命随金吾卫校尉王猛大人巡查西市水源!在……在漕帮废弃的‘三号码头’附近暗渠取样时……遭遇……遭遇伏击!伏击者……非人!” “非人?” 李丽质凤眸一寒。 “是……是老鼠!无穷无尽的老鼠!” 斥候脸上肌肉扭曲,仿佛看到了最恐怖的景象,“它们……它们眼睛赤红,体型比寻常老鼠大了数倍!皮毛溃烂,口齿流涎!见人就疯狂扑咬!而且……而且刀剑难伤!王校尉……王校尉和十几名兄弟……被……被它们活活啃成了白骨!只有……只有属下拼死逃出报信!” “鼠潮?!” 孙思邈脸色剧变,猛地看向李丽质,“殿下!是蛊!子蛊寄生鼠类!失控爆发了!那废弃码头暗渠……恐怕就是一处蛊源!” “影月!” 李丽质周身杀气瞬间沸腾,“调‘凤翎卫’火弩营!封锁西市三号码头周边三里!凡有鼠类,格杀勿论!以火油、硫磺、雄黄覆盖焚烧!令太医署速配强效驱虫避秽药粉,全城喷洒!尤其是西市各坊!” “喏!” 影月领命,身影瞬间消失。 花厅内,京兆尹杜衡等人早已面无人色。鼠潮噬人?这简直如同妖魔现世!恐慌如同瘟疫般在几位大人心头蔓延。 “殿下!长安……长安危矣!” 杜衡瘫软在地,涕泪横流,“求殿下速调城外神策军入城……” “闭嘴!” 李丽质一声冷叱,凤眸如电扫过众人,“神策军拱卫京畿,岂能轻动?尔等身为朝廷重臣,当此危局,不思应对,只知畏惧退缩?再敢妄言乱我军心,休怪本宫剑下无情!” 森寒的杀意让杜衡瞬间噤若寒蝉。刑部侍郎周正强自镇定,颤声道:“殿下,当务之急,是找到母蛊和传播源头!否则鼠潮只是开始!若蛊毒在水源中扩散……” “本宫知道!” 李丽质打断他,目光再次投向静心苑方向,带着一丝决绝的希望,“林枫……他是唯一真正‘看’到过蛊毒本源的人!他或许……是破局的关键!” 静心苑内。 在孙思邈不计代价的施针用药,以及“凝神紫玉髓”散发的温润能量滋养下,林枫那濒临崩溃的魂魄,终于被强行拉回了一丝清明。 他的意识并未完全苏醒,而是沉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奇妙境界。 浩瀚的识海星空中,《素问玄枢》的金色古篆不再杂乱,而是围绕着中央那模糊的素心虚影,缓缓流淌,构成一幅幅玄奥的经络图、药性谱、针诀印法。之前强行灌输的海量知识,此刻如同百川归海,被一种深层的“道”所梳理、统御。 他“看”到了自己体内那复杂而脆弱的隐脉回路,看到了金红玄枢之力与紫黑阴蛊之力在回路中艰难维持的“动态平衡”。他“看”到了孙思邈刺入的金针上附带的温和元气,正小心翼翼地修补着回路因能量冲刷而产生的细微损伤。他也“看”到了心脉深处,那盘踞的紫黑阴蛊核心,如同蛰伏的毒龙,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阴寒。 就在这时,外界的喧嚣与杀伐之气,以及那西市鼠潮爆发带来的、弥漫在空气中的、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阴煞与血腥气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穿透了深沉的冥想,传递到了他的意识深处! 这股气息……带着与“阎王帖”同源、却更加暴戾、更加混乱的阴蛊之力!是失控的子蛊! 林枫的意识瞬间被这股气息吸引、锁定!《素问玄枢》中关于“气机感应”、“万物同源”的奥义自动流转!他的心神,仿佛顺着那无处不在的阴煞气息,无限地延伸出去…… 他“看”到了! 不是用眼,而是用心,用那玄奥的传承感应! 他“看”到了混乱的西市,看到了被火光照亮的夜空,看到了疯狂扑咬的赤眼巨鼠,看到了凤翎卫火弩齐射、烈焰焚城的惨烈景象! 他的感知穿透火焰与混乱,顺着废弃码头暗渠污浊的水流向下……向下…… 穿过错综复杂的古老排水系统…… 最终,锁定在长安城地下深处,一片被遗忘的巨大空间——前朝废弃的“永济仓”地宫! 在那里,一股庞大、阴冷、如同活物心脏般搏动着的恐怖气息,如同黑暗中的灯塔,清晰地映照在他的意识之中!那气息的核心,是一团不断扭曲、散发着紫黑色浓雾、由无数细小蛊虫构成的……母巢!母巢深处,一点幽暗深邃、仿佛能吞噬灵魂的紫黑色光芒,正散发着操控万蛊的无形波动! 是它!万蛊噬心的核心——母蛊! “地……宫……永……济……仓……” 现实中,深度冥想中的林枫,嘴唇极其轻微地翕动着,发出梦呓般、却清晰无比的低语! 这声音虽轻,却如同惊雷般在孙思邈和李丽质耳边炸响! “永济仓地宫?!” 李丽质凤眸瞬间爆发出慑人的精光!她立刻明白了林枫所指!那是前朝修建、本朝废弃的巨大地下粮仓,深埋于长安城西地下,规模宏大,结构复杂,早已被淤泥和地下水淹没大半,成为禁地!谁能想到,隐门竟将母蛊藏匿于此?! “影月!” 李丽质的声音如同出鞘的利剑,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 “属下在!” 影月的身影瞬间出现。 “传令!‘凤翎卫’龙骧、虎贲两营,即刻集结!目标——西市地下,前朝永济仓地宫入口!” “命工部侍郎,携带所有永济仓地宫原始构造图,火速来见!” “告知李昭县尉,漕帮密道,必有通往地宫之路!让他带路!” “调集所有库存火油、硫磺、硝石!本宫要……焚了那万蛊之巢!” 一道道命令,带着焚尽一切的杀伐之气,瞬间下达!目标直指万恶之源! 孙思邈看着榻上依旧沉浸在冥想中、却已指明方向的林枫,老眼中充满了激动与希望。他感觉到,随着林枫那一声低语,其体内原本濒临崩溃的平衡,竟奇迹般地稳固了一丝!那玄枢之力在传承的梳理下,似乎变得更加凝练、驯服,隐隐有了一丝主动调和阴蛊的迹象!这是……在巨大压力下,传承融合的突破? 然而,就在这希望初现的刹那—— “噗!” 林枫身体猛地一颤,又是一口暗金色的鲜血喷出!这一次,血液中蕴含的金红光芒明显黯淡了许多! 他眉心那道淡痕骤然变得灼热滚烫,皮肤下刚刚平复的金红与暗紫光芒再次剧烈冲突起来!一股强烈的、源自灵魂深处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 “不好!” 孙思邈脸色大变,瞬间扑到榻前,“强行催动感应,锁定母蛊,耗尽了最后支撑平衡的心神之力!玄枢之力……后继乏力了!” 李丽质的心瞬间沉了下去!她看到林枫的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次变得微弱、紊乱!那心脉处的紫黑纹路,失去了玄枢之力的有效制衡,如同解开了枷锁的毒蛇,开始贪婪地吞噬林枫的生命元气,变得更加凝实、阴冷! “凝神紫玉髓!” 孙思邈嘶吼着,将最后两块紫玉髓按在林枫额头和心口!温和的能量涌入,却如同泥牛入海,只能稍稍延缓那阴蛊吞噬的速度! “孙神医!还有何法?!” 李丽质的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急切。 孙思邈看着林枫急速衰败的气息和心口那愈发清晰的紫黑纹路,眼中闪过一丝极其痛苦的挣扎,最终化为决绝:“殿下!常规手段已无法维系这脆弱的平衡!为今之计……唯有……唯有行险!以金针为引,强行刺激林枫尚未完全融合的玄枢传承本源!引动其潜力,激发‘玄枢灵针’之力,暂时封镇心脉阴蛊!但此法……凶险万分!稍有不慎,传承反噬,林枫立时便会魂飞魄散!而且……即便成功,也只是饮鸩止渴,封镇时间……恐怕极短!” 李丽质看着榻上气息奄奄、却为长安城指明生路的少年,凤眸中光芒剧烈闪烁。去地宫剿灭母蛊,刻不容缓!但林枫此刻的状态,已到了生死边缘! “有几成把握?” 她的声音低沉而冰冷。 “三……三成不到!” 孙思邈的声音带着颤抖。 “做!” 李丽质没有任何犹豫,斩钉截铁,“本宫为你护法!林枫若有不测,本宫屠尽隐门与林氏满门,为他陪葬!” 决死的豪赌,就在这肃杀的别院之中,悄然展开。 而长安城的地下,那沉睡的万蛊之巢,似乎也感应到了致命的威胁,母巢深处那点幽暗的紫芒,搏动的频率……陡然加快! 第51章 灵针封蛊,地宫惊变 静心苑内,空气凝滞如铅。 孙思邈深吸一口气,浑浊的老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芒,仿佛燃烧着生命最后的烛火。他颤抖却异常稳定的手,从针囊中捻起一根通体晶莹剔透、仿佛由万年寒玉打磨而成的细长金针——正是他压箱底的至宝,“玄冰定魄针”! “殿下,护住他心脉!无论发生何事,不可中断!” 孙思邈的声音嘶哑而凝重。 李丽质毫不犹豫,纤纤玉手再次按在林枫胸口,精纯浩瀚的玄冰真气如同涓涓细流,小心翼翼地包裹住那蠢蠢欲动的紫黑阴蛊核心,为其降温,延缓其吞噬的速度。 孙思邈的目光锁定林枫眉心那道淡金色的竖痕——那是强行开启“天眼”后留下的印记,也是《素问玄枢》传承本源最直接的显化之处!他指尖的“玄冰定魄针”尖端,萦绕起一丝微弱却凝练到极点的青色毫光,那是他毕生医道修为的精华所聚! “玄枢引灵,定魄封邪!” 孙思邈一声低喝,如同古老的祷言! 针落! 快!准!狠! 晶莹的针尖,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精准无比地刺入林枫眉心那道淡金色的竖痕正中!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洪荒远古的磅礴意志,混合着林枫濒临极限的痛苦嘶吼,猛地从针尖处爆发出来! 静心苑内,烛火瞬间被压得贴向桌面!无形的气浪席卷开来,吹得芸娘和太医连连后退! 林枫的身体如同被投入滚油的活鱼,猛地向上弓起!四肢百骸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眉心处,那点金红与暗紫交织的光芒前所未有地刺目亮起,顺着晶莹的针体疯狂涌入!一股苍茫、浩瀚、蕴含着生灭造化的伟力,被这枚小小的金针强行引动! “噗!” 孙思邈首当其冲,如遭重击,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脸色瞬间灰败下去!但他持针的手,却如同磐石般纹丝不动!针尖处青光大盛,死死抵住那狂暴反噬的传承之力! 李丽质也闷哼一声,按在林枫胸口的手感受到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冲击,玄冰真气几乎被震散!她银牙紧咬,凤眸含煞,周身冰蓝光华大放,强行稳住! 就在这传承之力被强行引动、即将失控反噬的刹那—— “凝!” 孙思邈须发皆张,双目赤红如血,发出了生命最巅峰的怒吼! 那枚“玄冰定魄针”仿佛活了过来!针体上浮现出无数细密玄奥的青色符文!一股冰冷、沉凝、带着无上封镇之意的力量,顺着针尖,狠狠刺入那狂暴的金红紫芒核心!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刺入寒冰! 林枫眉心爆发出刺眼欲目的光芒!金红、暗紫、玄青三色光芒疯狂交织、冲突、湮灭!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身体剧烈抽搐,七窍之中都渗出了淡金色的血丝!心口处那紫黑的阴蛊纹路仿佛受到了致命的刺激,疯狂扭动、凸起,发出无声的尖啸! “封!!!” 孙思邈的怒吼如同最后的丧钟! 玄青色的封镇之力,在付出了孙思邈精血和修为的巨大代价后,终于短暂地压倒了传承之力的狂暴反噬!那枚晶莹的金针,如同定海神针,深深扎入林枫眉心!针尖处,一点极其凝练、仿佛由纯粹生命法则与封镇符文构成的青金色光点,顺着传承本源的通道,如同流星般坠落,狠狠烙印在林枫心脉深处那疯狂挣扎的紫黑阴蛊核心之上! “嗡——!”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林枫弓起的身体骤然僵直,所有的抽搐和嘶吼戛然而止。 他眉心的刺目光芒瞬间内敛,只留下那枚晶莹的“玄冰定魄针”兀自颤动,针尾萦绕着一圈淡淡的青金色光晕。 心口处,那凸起的紫黑纹路如同被冻结的毒蛇,凝固在皮肤之下,表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流转着青金色符文的冰晶!那令人心悸的阴寒吞噬之力,被强行压制、封印! 成功了! 孙思邈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身体一晃,直挺挺地向后倒去!被眼疾手快的太医慌忙扶住。他面如金纸,气息微弱到了极点,嘴角不断溢出鲜血,显然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 李丽质也缓缓收回手,脸色微微发白,但凤眸中却充满了震撼与一丝希望。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林枫体内那致命的阴蛊,暂时被那枚青金色的“玄枢灵针”印记镇压住了!虽然那股封印之力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但至少……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孙神医!” 李丽质看向气息奄奄的老人,声音带着敬意。 “无……无妨……” 孙思邈艰难地喘息着,目光却死死盯着林枫,“快……快去……地宫……灵针……封印……至多……三个时辰……” 三个时辰!这是林枫用命换来的时间! 与此同时,长安城西,废弃漕帮“三号码头”深处。 被临时清理出来的巨大入口,散发着浓重的淤泥和铁锈的腐朽气味。入口前,火把通明,映照着森严的阵列。 “凤翎卫”龙骧、虎贲两营精锐,全身覆甲,手持劲弩、链枷、长柄战斧等适合狭窄空间作战的兵器,眼神冷冽如冰,散发着百战精锐的肃杀之气。工部侍郎正满头大汗地对着几张泛黄的巨大图纸,向长公主李丽质和影月指点着地宫内部可能的结构。 李昭被两名凤翎卫押在一旁,他脸色苍白,眼神复杂地看着那幽深如同巨兽之口的地宫入口。他身上被简单处理过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脑海中不断回响着林枫那句嘶吼的警告和长公主那焚尽一切的杀伐命令。 “殿下,图纸所示,这永济仓地宫共分三层,主仓储区在底层,已被地下水淹没大半。中层为转运通道和守军驻地。上层为通风和少量仓储。母蛊藏匿之处,最可能在底层水淹区深处,或中层某个被改造的密室。” 工部侍郎声音发紧,“但图纸是前朝的,废弃数十年,内部结构恐有坍塌改变……” “无妨。” 李丽质的声音冰冷如铁,“纵是龙潭虎穴,今日也要踏平!影月,按计划,甲队开路,乙队策应,丙队负责火油硫磺!李县尉!” 李昭身体一颤:“末……末将在!” “带路!找出通往底层或中层最隐秘区域的密道!” 李丽质凤眸如电,直视李昭,“这是你戴罪立功的最后机会!” 李昭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恐惧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重重点头:“末将……遵命!密道入口……在那边废弃的绞盘房暗格里!” 沉重的绞盘被移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延伸的漆黑甬道。浓烈的潮湿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腐败与甜腥的诡异气味扑面而来。 “进!” 李丽质一声令下。 影月手持淬毒短刃,身先士卒,如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滑入黑暗。精锐的凤翎卫如同沉默的钢铁洪流,紧随其后。李丽质周身笼罩着淡淡的冰蓝光晕,如同黑暗中行走的寒月,踏入甬道。李昭咬了咬牙,也被两名凤翎卫夹在中间,跟了进去。 甬道狭窄、湿滑、向下倾斜。空气污浊得令人窒息。火把的光芒只能照亮有限的范围,两侧粗糙的石壁上凝结着厚厚的、墨绿色的苔藓和水珠,偶尔能看到一些早已锈蚀成废铁的机关残骸。 一路向下,死寂得可怕。只有沉重的脚步声、甲胄摩擦声和压抑的呼吸声在狭窄的空间内回荡。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地下空间出现在众人面前!这里似乎是地宫的中层转运大厅。残破的石柱支撑着高耸的穹顶,地面覆盖着厚厚的淤泥和积水。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水汽和那股挥之不去的甜腥腐败气息。 “小心!有埋伏!” 影月突然厉喝! “咻咻咻——!” 刺耳的破空声从四面八方黑暗中传来!无数淬毒的弩箭、飞镖,如同暴雨般射向刚踏入大厅的凤翎卫阵列! “结阵!举盾!” 龙骧营统领怒吼! “铛铛铛!” 金属撞击声如同爆豆般响起!训练有素的凤翎卫瞬间收缩阵型,巨大的精钢圆盾组成密不透风的壁垒,将大部分暗器挡下!但仍有数名士兵闷哼倒地,伤口瞬间发黑! “鼠辈!给本宫滚出来!” 李丽质凤眸含煞,玉手一挥! “轰!” 一道凝练的冰蓝色掌印脱手而出,狠狠轰向左侧一片黑暗的角落! “嘭!” 碎石飞溅!几道黑影惨叫着被震飞出来,落地时已化作冰雕! “杀!” 影月如同鬼魅,带着一队精锐瞬间突入黑暗,短刃翻飞,带起一蓬蓬血花!惨叫声、兵器碰撞声瞬间打破了地宫的沉寂! 战斗瞬间爆发!隐门的伏兵显然早已在此等候多时!他们利用地形的复杂和黑暗,不断袭扰,悍不畏死! “李昭!密道在哪?!” 李丽质一边挥手射出冰锥,将一名从头顶石梁扑下的隐门杀手冻毙,一边厉声喝问。 李昭被两名凤翎卫死死护住,他脸色煞白,指着大厅深处一根异常粗大的断裂石柱:“在……在那石柱后面!有条向下的……呃!” 他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吱嘎——嘎嘎嘎——!” 一阵令人牙酸的、仿佛巨大齿轮锈蚀转动的沉闷巨响,猛地从地宫深处传来!整个地下空间都随之剧烈震动! “不好!是机关!” 工部侍郎骇然变色! “轰隆隆——!” 众人脚下覆盖着淤泥的地面,毫无征兆地大面积塌陷下去!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翻滚着黑色污水的深渊!数十名猝不及防的凤翎卫惨叫着跌落下去,瞬间被污水吞没! “保护殿下!” 影月目眦欲裂,身形如电扑向李丽质! 塌陷还在蔓延!巨大的石柱在震动中摇摇欲坠! 混乱中,李昭被一股巨力猛地推开,险险避开了脚下的塌陷,却踉跄着撞向那根断裂的石柱! 就在他身体撞上石柱的瞬间—— “咔嚓!” 石柱上一块看似普通的苔藓覆盖的石板,竟向内凹陷下去!露出后面一条更加狭窄、向下延伸、散发着刺骨阴寒气息的甬道! “殿……殿下!密道!这里!” 李昭指着那新出现的入口,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李丽质在影月的保护下,凌空虚踏,避开塌陷区域,落在相对稳固的断壁上。她凤眸扫过那新出现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密道入口,又看向下方深渊中翻滚的污水和挣扎的士兵,眼中怒火滔天!这显然是隐门精心设计的陷阱!用伏兵吸引注意,再用大型机关制造混乱和杀伤! “丙队!火油!硫磺!给本宫烧了这鬼地方!” 李丽质的声音带着焚尽一切的杀意! “乙队!随本宫进密道!影月,开路!” “李昭!跟上!” 没有丝毫犹豫,李丽质带着影月和最精锐的乙队,如同离弦之箭,射入那新出现的、通往地宫更深处、母蛊藏匿之地的狭窄密道!空气中那股令人作呕的甜腥腐败气息,在这里浓郁到了极点! 密道蜿蜒向下,阴寒刺骨。墙壁上不再是苔藓,而是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暗紫色的、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的粘稠菌毯!脚下的地面湿滑黏腻。 越往下,光线越暗。火把的光芒被那暗紫色的菌毯吸收,只能照亮方寸之地。死寂中,只有众人压抑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突然! “沙沙沙……沙沙沙……” 一阵极其细微、却密集到令人头皮发麻的摩擦声,从密道深处传来!如同亿万只虫豸在黑暗中爬行! 影月猛地停下脚步,火把向前方照去。 所有人瞬间倒吸一口冷气! 只见前方的密道,从地面到墙壁再到穹顶,已经完全被一片蠕动的、紫黑色的“潮水”所覆盖!那是由无数细如牛毛、闪烁着妖异紫芒的蛊虫组成的恐怖虫潮!它们层层叠叠,相互摩擦,发出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沙沙”声,正如同活着的墙壁,向着众人缓缓推进!所过之处,连石壁都被腐蚀出滋滋的白烟! 这根本不是通道! 这是通往母蛊的最后屏障——由无数子蛊构成的、活着的死亡之墙! “火油!硫磺粉!准备!” 影月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短刃之上,淬毒的蓝芒幽幽亮起。 李丽质凤眸微眯,周身冰蓝光华流转,在幽暗的密道中如同寒月降临。她缓缓抬起手,指尖萦绕起足以冻结灵魂的极寒。然而,看着那无边无际、散发着毁灭气息的蛊虫之墙,即便是她,心中也升起一丝寒意。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对峙中—— “呜……嗡……” 一阵低沉、诡异、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嗡鸣声,穿透厚厚的蛊虫之墙,从密道最深处传来! 随着这嗡鸣声,那原本缓缓推进的紫黑色虫潮,如同接到了冲锋的号角,瞬间狂暴起来!“沙沙”声变成了刺耳的尖啸!整个虫潮如同沸腾的黑色巨浪,带着吞噬一切的毁灭气息,向着李丽质等人,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 真正的决战,就在这幽深的地狱通道中,轰然爆发! 第52章 绝境悟针,七日争命 皇家别院,静心苑。 死寂。 孙思邈气息奄奄地躺在软榻上,太医正拼尽全力施救。芸娘守在林枫榻边,泪水早已流干,只剩下麻木的绝望。林枫静静地躺着,面色是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仿佛一碰即碎的琉璃。唯有眉心那枚晶莹的“玄冰定魄针”兀自颤动着,针尾的青金光晕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维系着心口那层薄薄的、布满符文的冰晶封印。 三个时辰! 孙思邈用命换来的时间,正在无情流逝。 苑外,长安城已陷入一片混乱的喧嚣。西市鼠潮虽被凤翎卫以火海暂时压制,但那焚城的烈焰和凄厉的鼠啸,如同末日号角,点燃了全城积压的恐慌。戒严令下,坊门紧闭,街道上金吾卫和衙役的呼喝声、百姓惊恐的哭喊声、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打砸抢掠声交织在一起。太医署配发的避秽药粉气味弥漫全城,却无法驱散人们心头的阴霾。恐慌如同瘟疫,在死寂的等待中疯狂蔓延。 “孙爷爷……少爷……” 芸娘握着林枫冰凉的手,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她能感觉到,少爷的气息,正在那封印之下,一点一点地衰弱下去。那封印,如同即将燃尽的蜡烛,光芒越来越黯淡。 地宫深处,狭窄的密道已化作血肉磨坊! “烧!烧光这些鬼东西!” 影月的声音嘶哑,带着铁血杀意!她手中的淬毒短刃舞成一片幽蓝光幕,将扑到近前的蛊虫绞成齑粉!但更多的蛊虫如同无穷无尽的黑色浪潮,前仆后继! “泼火油!撒硫磺!” 龙骧营统领怒吼! 一罐罐粘稠的火油被奋力掷向汹涌的虫潮!硫磺粉如同黄色的烟雾弥漫! “点火!” 火把扔出! “轰——!” 烈焰瞬间腾起!刺鼻的焦臭味混合着蛊虫被焚烧的“噼啪”声,瞬间充斥狭窄的通道!火焰暂时阻挡了虫潮的推进,暗紫色的菌毯在高温下卷曲、碳化! 然而,隐门的杀招远不止于此! 就在火焰升腾、众人注意力被吸引的刹那—— “嗖!嗖!嗖!” 三道快如鬼魅的黑影,如同融化的阴影,竟从众人头顶那覆盖着菌毯的穹顶骤然扑下!目标直指被重重护卫在中央的长乐长公主李丽质!他们手中淬毒的短匕,闪烁着幽绿的寒芒,无声无息,却带着致命的阴寒! “殿下小心!” 影月目眦欲裂,不顾一切地回身扑救! “保护殿下!” 周围的凤翎卫也瞬间反应过来,举盾格挡! 但偷袭者时机拿捏得太刁钻!速度太快!角度太毒! “噗嗤!” 一柄淬毒匕首穿透了仓促格挡的盾牌缝隙,狠狠刺向李丽质的后心! “滚开!” 李丽质凤眸含煞,头也不回,反手一掌拍出!冰蓝色的掌印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瞬间将那名偷袭者连人带匕冻成冰雕! 然而,另外两柄匕首,一左一右,已刁钻地刺到李丽质身侧! 千钧一发! “嗤啦!” 一道身影如同炮弹般撞开挡路的士兵,猛地挡在李丽质左侧!是李昭! “噗嗤!” 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了他的肩胛!剧毒瞬间蔓延,李昭闷哼一声,脸色瞬间青黑! 几乎同时! “噗——!” 另一侧,影月用身体硬生生撞开了刺向李丽质右肋的匕首!但匕首锋刃依旧在她腰间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幽绿的毒液瞬间渗入! “影月!李昭!” 李丽质厉喝,冰寒真气爆发,将最后一名偷袭者震飞! “呃!” 影月踉跄一步,捂住腰间伤口,鲜血瞬间染红了她的玄甲,那幽绿的毒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伤口周围蔓延,带来刺骨的阴寒与麻痹!她强撑着没有倒下,短刃依旧指向虫潮方向。 李昭则直接软倒在地,身体剧烈抽搐,口鼻溢出黑血,眼神涣散。 “带下去!解毒!” 李丽质声音冰冷,但凤眸深处闪过一丝波动。她看了一眼影月腰间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和蔓延的毒痕,又看向前方被火焰暂时阻隔、却依旧在疯狂涌动的虫潮,最后望向密道深处那令人心悸的嗡鸣源头。 时间!她最缺的就是时间!影月重伤中毒,精锐折损,虫潮无穷无尽!而林枫那边…… 一股前所未有的沉重感,压在了这位杀伐果断的长公主心头。难道……真要功亏一篑? 静心苑内。 林枫的意识,并未随着身体的衰竭而沉沦,反而被逼入了一个更加奇异的状态。 仿佛灵魂脱离了躯壳的束缚,悬浮在一片由纯粹的金色符文构成的海洋之上。这里没有痛苦,没有声音,只有无尽的、流淌着生命与毁灭奥义的《素问玄枢》真意。 他能清晰地“看到”自己那具躺在榻上的、濒临崩溃的躯体。看到眉心那枚颤动的金针,看到心口那被青金色符文冰晶封印的、如同毒龙般蛰伏的紫黑阴蛊核心。更能看到,那封印的力量,正在以恒定的速度流逝、消散。如同沙漏中的流沙,清晰地标示着他生命的终点。 三个时辰……不,现在可能只剩下不到一个时辰了。 绝望吗? 不。 一种奇异的、超脱了生死恐惧的平静,笼罩着他。 在这片由传承真意构成的识海核心,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无数的医理、针诀、药性图谱、经络运行奥义,如同星辰般围绕着他旋转、流淌。孙思邈刺入的金针轨迹,李丽质注入的玄冰真气流转,甚至那阴蛊核心每一次微弱的搏动,都被无限放大、解析。 他的意识,如同最精密的探针,触碰着心口那被封印的阴蛊核心。 冰冷、死寂、贪婪、毁灭……这是它带给人的直观感受。 但在这份感受之下呢? 在那紫黑色光芒的核心深处,林枫的“意识探针”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熟悉的……频率波动! 这波动……与那盘踞在识海星空中、代表着《素问玄枢》本源的金色符文……竟有着某种……同源共振?! 一个荒谬绝伦、却又石破天惊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林枫沉寂的意识! 阴蛊……玄枢之力…… 毁灭……创造…… 死亡……生机…… 这看似截然对立、水火不容的两股力量,其最本源的波动频率……竟……竟有相似之处?! 《素问玄枢》开篇箴言骤然在识海中轰鸣:“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难道……这阴蛊并非纯粹的外来邪毒?!它……它难道也是某种……被扭曲、被污染、走向了毁灭极端的……生命本源之力?!是《素问玄枢》传承的……另一面?! 这个念头让林枫的意识剧烈震荡! 如果真是如此…… 那么,调和,并非不可能! 封印,只是下策! 真正的解决之道……是引导!是转化!是利用玄枢之力那包容万象、调和阴阳的本质,将这股走向毁灭的生命本源,重新导回正途! 灵感如同洪水般奔涌! 他“看”向孙思邈刺在自己身上的那些金针!那些针,如同坐标,引导着微弱的玄枢之力修补着被能量冲刷的隐脉。 他“看”向眉心那枚“玄冰定魄针”!这针,如同钥匙,强行引动了传承本源之力进行封镇。 那么……能否……能否以自身为炉,以玄枢之力为火,以这些金针为引,布下一个……逆转阴阳、化死为生的……针阵?! 一个前所未有、疯狂至极的构想,在林枫濒死的意识中疯狂成型——玄枢逆命针阵! 不再封镇!而是疏导!引导!转化!将心脉阴蛊那毁灭性的力量,通过特定的针路,强行引入尚未被完全开辟的、代表着生命潜能的隐脉深处!以毁灭之力,刺激生命潜能爆发!以毒攻毒,破而后立! 但这构想,凶险到了极致!无异于在悬崖峭壁上走钢丝!稍有不慎,阴蛊之力失控,瞬间就能将他彻底撕碎!而且,这需要他对玄枢之力的掌控达到一个入微的境界,更需要……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绝! 现实中,林枫那如同死人般苍白的身体,手指突然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 紧接着,他那双紧闭的眼睛,猛地睁开! 眼中没有痛苦,没有迷茫,只有一片近乎燃烧的、洞彻本源的金红色火焰!眉心那枚“玄冰定魄针”随着他意识的苏醒,针尾的青金光晕骤然变得明亮了一瞬! “呃!”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嘶鸣,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亢奋! “少爷?!” 芸娘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得跳了起来,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和恐惧! 林枫没有看她。他挣扎着,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抬起那如同灌了铅般沉重的手臂!他的动作异常缓慢、艰难,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精确到毫巅的稳定! 他的手指,颤抖着,伸向自己胸前——那里,插满了孙思邈用以稳定隐脉回路的金针! 在芸娘和太医惊恐万分的注视下,林枫的手指,如同最精密的刻刀,极其缓慢地、一根一根地……调整着那些金针的角度和深浅! 每调整一根针,他身体就剧烈地痉挛一次!口中溢出暗金色的血沫!眉心的金针光芒也随之剧烈闪烁!心口那被封印的紫黑阴蛊核心,仿佛感受到了威胁,在冰晶下疯狂地搏动挣扎! “少爷!不要!您在做什么啊!” 芸娘哭喊着想扑上去阻止。 “别……碰我!” 林枫的声音嘶哑破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他眼中那燃烧的金红火焰,透着一股焚尽一切的疯狂与执着! 他正在做的,是孙思邈和李丽质都不敢想象的疯狂之举! 他在以自己濒死的身体为战场,以传承金针为阵旗,布下一个逆转生死、化死为生的绝命针阵! 他在用最后的时间,与体内的毁灭之力进行一场豪赌! 赌赢了,或可觅得一线生机,甚至窥破《素问玄枢》更深层的奥义! 赌输了……立时便是魂飞魄散,尸骨无存! 当最后一根金针被他以近乎自残的方式,刺入一个极其凶险、从未被医书记载的隐穴死窍时——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源自生命本源的悸动,猛地从林枫心口爆发! 那覆盖阴蛊核心的青金色符文冰晶,骤然崩碎! 紧接着,让所有人魂飞魄散的一幕出现了! 那狰狞的紫黑阴蛊纹路,并未立刻爆发吞噬林枫的生命!而是如同被赋予了生命般,顺着林枫刚刚调整好的金针路径,化作一道粘稠、阴冷、散发着毁灭气息的紫黑色“细流”,猛地冲入了他体内一条从未被开辟过的、代表着生命禁区的隐脉深处! “啊——!!!” 林枫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仿佛灵魂都被撕裂的凄厉惨嚎!整个身体如同被投入了熔炉与冰窟,皮肤下金红与暗紫的光芒疯狂交替闪烁!一股狂暴到极点的能量风暴,以他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轰!” 静心苑的窗户纸瞬间被震碎!离得最近的芸娘和太医被狠狠掀飞出去! 林枫的身体在榻上疯狂地抽搐、扭曲!七窍之中,暗金色的血液混合着诡异的紫黑色冰晶狂涌而出! 成功了? 还是……彻底毁灭的开始? 无人知晓! 但就在这能量风暴爆发的核心,在那非人的痛苦惨嚎声中,一个冰冷、清晰、带着无尽决绝的声音,如同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鬼,一字一句地响起: “七日……” “以毒为薪……燃命……争天……” “若不成……灰飞……烟灭……” 第53章 七日焚心,素心残影 静心苑内,狂暴的能量风暴渐渐平息。 只留下满室狼藉和令人心悸的死寂。 林枫的身体不再抽搐,以一种近乎凝固的姿态僵卧在榻上。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金红与暗紫交织的斑斓色彩,如同碎裂后又强行粘合的琉璃。七窍流出的暗金血液和紫黑冰晶混杂在一起,在身下凝结成一片污浊的冰壳。他的呼吸微弱得几乎断绝,每一次艰难的起伏,都伴随着胸腔深处如同破风箱般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唯有眉心的“玄冰定魄针”依旧顽强地颤动着,针尾的青金光晕黯淡得如同萤火,却死死钉在那里,如同锚定着这具濒临彻底崩解的身躯最后一丝生机。 芸娘被太医搀扶着,泪眼婆娑地看着这一幕,心如刀绞,却连哭喊的力气都已耗尽。太医们面无人色,束手无策,只能徒劳地清理着林枫口鼻不断溢出的污血。孙思邈在另一张榻上昏迷不醒,气息同样微弱,苍老的脸上笼罩着死亡的灰败。整个别院,笼罩在一种令人窒息的绝望之中。 七日。 林枫以非人的意志,强行逆转针路,引阴蛊之力冲击生命禁区,为自己争来的,只有短短七日! 这七日,非是休养,而是以毒为薪,以命为炉,在毁灭的边缘进行一场凶险万分的涅盘!成则浴火重生,窥破玄枢真谛;败则身魂俱灭,灰飞烟散! 长安城的混乱,并未因别院的死寂而停止,反而愈演愈烈。 西市鼠潮虽被火海暂时逼退,但那焚城的烈焰和焦臭,如同巨大的伤口,灼烧着这座千年帝都的神经。恐慌如同瘟疫,在戒严的坊市间疯狂蔓延。流言四起: “是瘟神降世!长公主殿下抓了不该抓的人,触怒了神灵!” “是隐门的诅咒!林府的血案只是个开始!全城都要遭殃!” “城西水井打上来的水都带着腥味!不能喝了!” “东市也有人发疯了!见人就咬!和西市的老鼠一样!” 金吾卫和衙役疲于奔命,镇压着不断爆发的骚乱。太医署配发的药粉被抢购一空,更有奸商囤积居奇,价格飞涨。街道上,随处可见焚烧艾草、悬挂符咒的百姓,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烟熏火燎味和绝望的气息。 皇宫方向,宫门紧闭,戒备森严。皇帝震怒,数次下旨催促长公主平息事态,严惩凶徒。无形的压力,如同沉重的枷锁,套在了坐镇指挥的留守官员头上。 地宫深处,通往母蛊核心的狭窄密道,已化作修罗血场。 火油硫磺燃起的烈焰在狭窄的空间内肆虐,将汹涌的紫黑色虫潮烧得“噼啪”作响,焦臭冲天。但蛊虫的数量实在太多!前仆后继,悍不畏死!它们顶着烈焰,用身体铺路,后面的蛊虫踏着前面烧焦的同类的尸体,继续疯狂涌来! “顶住!盾阵!给老子顶住!” 龙骧营统领半边脸被蛊虫的酸液腐蚀得血肉模糊,依旧嘶声怒吼!巨大的精钢圆盾组成最后的防线,盾牌表面早已被腐蚀得坑坑洼洼,发出“滋滋”的声响。士兵们用长矛、战斧疯狂劈砍着试图越过盾牌的蛊虫,每一次挥击都带起一蓬蓬恶心的虫液和残肢。 影月脸色青黑,腰间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周围,幽绿的毒痕如同蛛网般蔓延。她半跪在阵线中央,短刃挥舞的速度已不如之前迅捷,每一次格挡都牵动着伤口,带来钻心的剧痛和麻痹。但她眼神依旧冰冷如刀,死死盯着火焰与虫潮之后,那密道尽头隐约可见的、散发着恐怖波动的紫黑色光团——母蛊核心! 李丽质站在阵线最前方,如同一座不可逾越的冰山。她的玄冰真气已催发到极致,周身冰蓝光华流转,每一次挥手,都带起一片冻结灵魂的寒潮,将大片扑来的蛊虫冻结成冰雕,再被后续的火焰焚毁。但她的脸色也透着一丝不正常的苍白,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维持如此大范围、高强度的极寒领域,对她也是巨大的消耗。 “殿下!火油……快用尽了!” 负责后勤的丙队队长声音嘶哑地吼道。 “硫磺粉也只剩最后两袋!” 另一名士兵绝望地补充。 李丽质的心猛地一沉!火攻是他们对抗虫潮最有效的手段!一旦失去……后果不堪设想!她凤眸扫过身后疲惫不堪、伤痕累累的将士,又望向那近在咫尺却如同天堑的母蛊核心。影月重伤中毒,李昭生死不明,精锐折损近半……难道真要止步于此? “影月!” 李丽质的声音带着决绝,“准备‘玄冰爆’!本宫为你开道!你……拼死一击,毁了那母蛊核心!” 影月眼中闪过一丝死志,重重点头:“属下……领命!” 她挣扎着站起,将体内残存的所有力量,疯狂灌注到手中的淬毒短刃之上!刃身发出幽暗的嗡鸣,蓝芒暴涨! 李丽质深吸一口气,双手缓缓合拢于胸前,一股足以冻结时空的恐怖寒意开始在她掌心凝聚!周围的温度骤降,连燃烧的火焰都为之黯淡!她准备以自身为代价,发动玉石俱焚的禁招,为影月创造唯一的机会! 就在这千钧一发、即将上演悲壮绝杀的时刻—— 异变陡生! 静心苑内。 濒死的林枫,意识并未沉沦于黑暗,而是被强行拉扯进了一片更加奇异的空间。 这里不再是金色的符文海洋,而是一片虚无的混沌。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方向。唯有心脉深处,那被强行引导入隐脉死窍的阴蛊之力,如同一条狂暴的、燃烧着紫黑色火焰的毒龙,在他体内横冲直撞,疯狂地撕扯、焚烧着他的生命本源! 痛苦! 超越之前所有痛苦的极限! 每一寸血肉,每一条经络,每一个细胞,都在被这毁灭性的毒火焚烧、侵蚀!灵魂仿佛被投入了永恒的炼狱熔炉!那所谓的“七日焚心”,此刻才真正显露出它令人绝望的狰狞面目! 在这无边无际的痛苦炼狱中,林枫的意识反而被淬炼得异常清晰。他能“看到”那毒龙肆虐的路径,能“感受”到自己生命之火在毒火焚烧下急速黯淡。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真切地扼住他的咽喉。 “就这样……结束了吗?” 一个念头在极致的痛苦中浮现,带着无尽的疲惫与不甘。 “不!” 另一个声音,如同惊雷般在他意识核心炸响!那是属于穿越者林枫的、刻在骨子里的不屈与桀骜!是《素问玄枢》传承中那股生生不息、与天争命的意志! “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玄枢总纲如同洪钟大吕,在混沌中轰鸣! “阴蛊……毁灭之力……亦是能量……亦是……生命本源之扭曲!” 林枫在痛苦中疯狂地思索、推演,“玄枢……调和阴阳……包容万物……为何……不能包容……这毁灭?!” 他不再试图对抗那焚烧的毒火,而是用尽最后一丝清明的意识,引导着眉心那微弱的、源自传承本源的玄枢之力,如同最细微的溪流,小心翼翼地……主动融入那狂暴的紫黑色毒火之中! 不是镇压!不是引导!而是……融合! 这无异于引火自焚! “轰!” 意识空间仿佛被投入了太阳核心!更加狂暴、更加难以言喻的痛苦瞬间将林枫吞没!玄枢之力与阴蛊毒火如同水火相遇,在他体内每一个角落疯狂对冲、湮灭、爆炸!他的意识体仿佛要被彻底撕碎! 就在这意识即将彻底湮灭的临界点—— 一点微弱、却无比坚韧、无比熟悉的温润光芒,如同黑暗中的启明星,在无尽痛苦的混沌深处,悄然亮起。 光芒渐渐凝聚,化作一个模糊却气质温婉如兰的女子虚影——素心! 她静静地悬浮在林枫濒临破碎的意识体前,那双饱含沧桑、悲悯与无尽期盼的眼眸,穿透了时空的阻隔,温柔地凝视着他。没有言语,只有一股纯粹、浩大、蕴含着无尽生机与调和之意的精神意念,如同温暖的泉水,缓缓注入林枫即将崩溃的意识核心。 这股意念,没有具体的功法口诀,却蕴含着《素问玄枢》最本源、最核心的……道! 是包容!是调和!是转化!是生死轮转的奥义! 是母亲以生命为代价,为儿子留下的最后守护! 在这股纯粹本源的“道”的抚慰与指引下,林枫那狂暴冲突、即将湮灭的意识,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温柔地抚平。玄枢之力与阴蛊毒火那毁灭性的对冲,在这股更高维度的“道”的调和下,竟奇迹般地开始……减缓!虽然依旧狂暴,虽然痛苦依旧,但不再是纯粹的毁灭,而是……一种带着毁灭气息的、极其缓慢而艰难的能量……转化与融合的过程! 一丝丝极其微弱、却蕴含着奇异生机的、如同混沌初开般的灰蒙蒙气息,开始在两种力量对冲湮灭的缝隙中……诞生! 林枫的意识,在无边的痛苦中,捕捉到了这一丝微不可察的生机!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他疯狂地运转着素心残影传递来的那本源“道”意,引导着这丝混沌气息,小心翼翼地滋养着自己濒临枯竭的生命本源。 就在这时,素心的虚影似乎变得更加清晰了一些。她缓缓抬起虚幻的手指,指向林枫意识深处某个方向。一个古老、悠远、直接在他灵魂深处响起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期盼与一丝……了然: “心……即……玄枢……” “莲……不在渊……” “轰——!” 地宫密道深处,正当李丽质掌心的“玄冰爆”即将成型,影月也准备拼死一击的刹那—— 那原本如同黑色狂潮般汹涌扑来、悍不畏死的紫黑色蛊虫虫潮,毫无征兆地……停滞了! 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蛊虫的动作瞬间凝固!那令人头皮发麻的“沙沙”声戛然而止!连密道尽头那不断搏动、散发着恐怖波动的母蛊核心紫芒,也猛地一暗!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准备拼命的李丽质和影月,浴血奋战的凤翎卫将士,全都愣住了! 这突如其来的死寂,比之前的疯狂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怎么回事?” 影月握紧短刃,警惕地盯着前方静止的虫墙。 李丽质凤眸微眯,掌心的恐怖寒意并未散去,反而更加凝重。她敏锐地感觉到,那母蛊核心并非被削弱,而是……仿佛受到了某种更高层次的干扰或压制?其散发出的操控万蛊的无形波动,出现了极其短暂的紊乱! 就在这诡异的停滞中—— “呃啊——!” 静心苑内,榻上的林枫猛地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嘶吼! 他僵直的身体剧烈地痉挛了一下!心口那斑斓的皮肤下,一道细微的、如同混沌初开般的灰蒙蒙气流,如同破土的嫩芽,极其微弱地一闪而逝!随即又被狂暴的紫黑与金红光芒淹没! 他眉心的“玄冰定魄针”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针体瞬间布满了细密的裂纹!针尾的青金光晕彻底熄灭! “噗——!” 又是一大口混杂着内脏碎块的暗金污血狂喷而出! 林枫的气息,如同风中残烛,猛地摇曳了一下,微弱得几乎彻底消失! “少爷!” 芸娘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太医们面如死灰,颤抖着伸出手探向林枫的鼻息……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七日焚心,第一日未尽。 林枫的意识在素心残影的守护下,于毁灭中窥见一丝混沌生机,却几乎耗尽了最后维系躯体的力量! 针碎!命悬一线! 而地宫深处,那诡异的停滞,也仅仅持续了不到三息! 母蛊核心的紫芒猛地再次亮起,搏动得更加狂暴!仿佛被彻底激怒! 停滞的虫潮瞬间“复活”,发出更加尖锐、更加疯狂的嘶啸!如同被鞭子抽打的奴隶,以比之前猛烈十倍的速度,再次向着李丽质等人,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 真正的绝杀,在短暂的诡异停滞之后,以更加凶暴的姿态降临! 时间,对林枫,对长安,都已所剩无几! 第54章 心莲初绽,地宫星门 静心苑内,死寂如墓。 林枫的气息微弱得如同游丝,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断绝。眉心的“玄冰定魄针”布满裂纹,黯淡无光。芸娘跪在榻边,双手紧紧攥着林枫冰冷的手,仿佛要将自己的生命力渡过去,泪水无声地滴落在凝结的污血冰壳上。太医们束手无策,只能徒劳地擦拭着林枫口鼻间不断渗出的、带着内脏碎末的暗金血沫。 七日焚心,第一日未尽,便已濒临绝境。 地宫密道,毁灭的狂潮再次席卷! 停滞的虫潮如同被彻底激怒的恶魔,以更加狂暴、更加密集的姿态,顶着残存的火焰和冰霜,疯狂扑向摇摇欲坠的凤翎卫防线!那尖锐的嘶啸声几乎要刺穿耳膜! “顶住!给老子顶住!” 龙骧营统领的怒吼在虫潮的嘶鸣中显得如此微弱,他挥舞着几乎被腐蚀断的战斧,劈砍着扑到盾牌上的巨鼠般蛊虫,半边焦黑的脸颊血肉模糊。 影月强撑着剧毒侵蚀的身体,短刃幽蓝光芒已然黯淡,每一次格挡都牵动着腰间的致命伤口,动作变得迟缓而沉重。死亡的阴影,笼罩在每一个人心头。 李丽质凤眸冰寒如万载玄冰,掌心中那足以冻结时空的“玄冰爆”已然凝聚到极致!恐怖的寒意让周围的空气都凝结出细碎的冰晶!她准备牺牲自己,为影月,为身后残存的将士,为长安城数百万生灵,搏那最后一线生机! “影月!” 李丽质的声音带着决绝的平静,“就是现在!” 影月眼中死志已决,凝聚起残存的所有力量,淬毒短刃蓝芒最后一次暴涨,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就要扑向那火焰与虫潮之后的恐怖紫芒! 就在李丽质即将引爆“玄冰爆”,影月即将飞蛾扑火的刹那—— 静心苑内,榻上那具濒临破碎的躯体,眉心处布满裂纹的“玄冰定魄针”,突然发出一声极其微弱、却清脆无比的……嗡鸣! 紧接着,一点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的、混沌初开般的灰蒙蒙光点,如同风中残烛,在那布满裂纹的针尖处……顽强地亮起! 与此同时! 林枫那沉寂的意识海中,素心那温婉的残影,在无尽的痛苦混沌深处,指向某个方向的手指,骤然绽放出柔和而坚定的光芒!那古老悠远的声音,带着洞悉一切的悲悯与了然,再次在林枫灵魂深处响起: “心……即……玄枢……” “莲……不在渊……” 心即玄枢!莲不在渊! 这八个字,如同九天惊雷,瞬间劈开了林枫意识中所有的痛苦迷雾!将他从濒临湮灭的边缘,硬生生拉了回来! 玄枢……并非仅仅是那浩瀚的传承之识,并非仅仅是那强大的力量! 玄枢……即是心!是生命本源!是调和阴阳的意志核心! 那能调和毁灭、化死为生的“阴阳混沌莲”,并非生长在遥远的龙脊断魂渊之下! 它……就在心中!是生命本源在调和阴阳、包容万物过程中,自然绽放的……心莲! 明悟! 如同黑暗中的曙光,瞬间照亮了林枫濒死的意识! 他不再试图对抗那焚烧的阴蛊毒火,也不再仅仅是被动承受那无边的痛苦! 他以那素心残影传递来的本源“道”意为引,以那点混沌初开般的灰蒙光点为种,将所有的意志、所有的求生本能、所有对《素问玄枢》的感悟,尽数凝聚于……心脉深处! 那里,是玄枢之力的本源!也是阴蛊毒火肆虐的核心战场! “以心为枢!纳阴抱阳!混沌生莲!” 林枫的意识在灵魂深处发出了无声的咆哮! 现实与意识,在这一刻产生了玄奥的交融! 静心苑内。 林枫心口那斑斓的皮肤下,狂暴闪烁的金红与暗紫光芒骤然一滞! 紧接着,一点微弱却无比纯净的、混沌初开般的灰蒙蒙光芒,如同在污浊泥沼中破土而出的嫩芽,顽强地在他心脉正中央……亮起! 那光芒虽弱,却带着一种包容万物、调和生死的至高意境! 光芒亮起的瞬间,那盘踞在心脉、疯狂肆虐的紫黑色阴蛊毒火,仿佛遇到了天生的克星,其狂暴的势头猛地一滞!如同毒蛇遇到了天敌,本能地感到了恐惧和……吸引?! 林枫体内那原本狂暴冲突、即将将他彻底撕碎的两股力量,在这点灰蒙蒙的“心莲”光芒照耀下,竟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缓缓抚平!虽然依旧在激烈冲突,虽然痛苦依旧撕心裂肺,但冲突的核心,开始围绕着那点灰蒙蒙的光芒旋转、对冲、湮灭……然后,一丝丝、一缕缕更加精纯、更加凝练的……混沌气息,开始从那湮灭的缝隙中诞生,融入那点灰蒙蒙的光芒之中! 那点“心莲”光芒,如同一个微小的、新生的宇宙核心,开始缓慢而坚定地……壮大! 与此同时! 地宫密道深处! 那原本狂暴扑向李丽质和影月的紫黑色虫潮,在距离她们仅有数步之遥时,再次……毫无征兆地停滞了! 这一次的停滞,比上一次更加彻底!更加诡异! 所有的蛊虫,如同被瞬间抽走了所有生机,僵在原地,一动不动!连那令人心悸的嘶啸声也彻底消失!整个密道,陷入一片死寂! 更令人惊骇的是,密道尽头,那不断搏动、散发着恐怖波动的母蛊核心紫芒,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其搏动的频率骤然变得混乱不堪,光芒疯狂地明灭闪烁,仿佛正在承受着某种无法理解、无法抗拒的……来自本源的压制与撕裂! “这……这是……” 李丽质掌心的“玄冰爆”硬生生止住,凤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母蛊核心散发出的操控万蛊的无形波动,正在被一股更高层次、更本源的力量……强行干扰、甚至……瓦解?! 影月也僵在原地,短刃上的蓝芒缓缓熄灭,惊疑不定地看着前方静止的虫墙和那疯狂闪烁、仿佛随时可能崩溃的母蛊紫芒。 就在这诡异的死寂中—— “嗡……咔嚓!” 一声沉闷的、仿佛琉璃破碎的声响,从那紫黑色的母蛊核心内部传来!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那庞大的、由无数子蛊构成的母巢核心,表面猛地裂开了一道道纵横交错的、散发着灰蒙蒙光晕的巨大裂缝! 静心苑内。 林枫心口那点灰蒙蒙的“心莲”光芒,在吞噬了第一缕转化而来的混沌气息后,骤然明亮了一丝!虽然依旧微弱,却如同在无尽黑暗中点燃的星火,带来了生的希望! 随着“心莲”的壮大,一股微弱却异常精纯的、带着调和生机的暖流,开始从心脉处缓缓流淌而出,如同干涸河床渗出的甘泉,艰难地滋养着林枫那濒临枯竭的四肢百骸、五脏六腑! 他眉心的“玄冰定魄针”上那蛛网般的裂纹,竟然停止了蔓延!针尖那点灰蒙蒙的光芒,虽然微弱,却顽强地亮着,与心口的“心莲”光芒遥相呼应! “少……少爷……” 芸娘感受到林枫手指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回握之力,瞬间瞪大了眼睛,狂喜的泪水夺眶而出!虽然林枫依旧昏迷,气息依旧微弱得可怕,但那股如同风中残烛般随时会熄灭的死气……似乎……淡了一丝?! 太医们也目瞪口呆地看着这近乎神迹的一幕!他们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却能清晰地感觉到,榻上这具濒死的躯体内部,正在发生着某种难以言喻的、违背常理的……逆转! 孙思邈在昏迷中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灰败的脸上,眉头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地宫密道。 “轰——!!!” 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那布满灰蒙蒙裂痕的母蛊核心,终于不堪重负,猛地……爆裂开来!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沉闷的、仿佛气泡破灭般的闷响! 无穷无尽的紫黑色蛊虫尸体和粘稠的、散发着恶臭的汁液如同喷发的泥浆,瞬间溅满了整个密道尽头!那股令人作呕的甜腥腐败气息浓郁到了顶点! 母蛊……毁了?! 李丽质和影月心中一松,但随即又猛地提起! 因为在那爆裂的母蛊核心残骸深处,并非一片虚无!取而代之的,是一扇……门! 一扇由纯粹的、散发着幽暗星辉的奇异金属构成的巨大门扉!门扉之上,铭刻着无数古老、玄奥、不属于当世任何文明的星辰符文!门扉紧紧关闭着,但门缝之中,却隐隐透出深邃、冰冷、仿佛连接着无尽虚空的……星光! 一股比之前母蛊更加古老、更加浩瀚、更加令人灵魂颤栗的威压,从那星辉门扉之上弥漫开来!整个地宫密道的空间都仿佛在这股威压下变得扭曲、不稳定! “星……星门?!” 工部侍郎看着那门扉上的星辰符文,失声惊呼,声音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传说……前朝暴君倾举国之力,于长安地下……仿造上古遗迹……建造的……周天星斗挪移大阵的核心……接引……接引域外……邪……”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那扇紧闭的星辉门扉,在弥漫的威压中,伴随着一阵低沉、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齿轮转动声……缓缓地……向内……开启了一道缝隙! 一股更加冰冷、更加死寂、带着无尽星辰尘埃气息的寒风,从门缝中呼啸而出! 寒风之中,隐约传来……非人的低语! 母蛊虽毁,更大的恐怖……已然降临! 静心苑内,林枫心口那点刚刚壮大了微不可察一丝的“心莲”光芒,仿佛感应到了什么,猛地剧烈闪烁了一下!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比面对阴蛊时更加深邃的悸动与警兆,瞬间传递到他那刚刚觅得一丝生机的意识深处! 第55章 星门低语,心莲护城 好的,这是根据设定续写的第五十五章:星门低语,心莲护城,约2000字: 地宫密道,死寂被打破。 星辉门扉开启的缝隙,如同深渊之眼,凝视着人间。那股源自门后的、冰冷死寂的星辰寒风,带着某种难以名状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低语,呼啸而出,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 “呃啊——!” 距离星门最近的几名凤翎卫精锐,被那寒风拂过,连惨叫都只发出半声,身体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上一层灰白色的、如同岩石般的物质!他们的动作凝固,眼神中的神采瞬间熄灭,如同被瞬间抽走了所有生机,化作一尊尊冰冷的石雕!连他们身上坚硬的玄甲,也在这诡异的寒风下迅速失去光泽,变得脆弱不堪! “退!快退!” 李丽质厉声嘶吼,冰蓝色的玄冰真气瞬间爆发,化作一道厚实的冰墙,挡在残存的将士身前!寒风撞击在冰墙上,发出“滋滋”的冻结声,冰墙表面迅速蔓延开蛛网般的灰白纹路! 影月强忍剧毒侵蚀的剧痛,一把抓住吓傻的工部侍郎,和幸存的凤翎卫拼命向后撤去!每个人脸上都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骇!这绝非人间之力! “星……星门……域外……邪魔……” 工部侍郎瘫软在地,牙齿咯咯作响,眼中只剩下绝望的恐惧。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恐怖中—— “嗡……” 星门缝隙内,那低沉、非人的低语声陡然变得清晰、急促!仿佛某种庞然大物被惊动! 紧接着,数条闪烁着幽暗星辉、如同章鱼触手般、却又完全由流动的星光构成的诡异“触须”,猛地从门缝中探出!它们无视空间的距离,快如闪电,带着冰冷的死寂气息,直扑李丽质撑起的冰墙! “咔嚓!轰——!” 那足以抵挡蛊虫冲击的玄冰冰墙,在这星光触须面前,如同纸糊般脆弱!瞬间被洞穿、粉碎!触须余势不减,带着洞穿一切的毁灭意志,狠狠刺向冰墙后方的李丽质! “殿下!” 影月目眦欲裂,不顾一切地扑上,试图用身体阻挡! “滚开!” 李丽质凤眸含煞,玉手化掌为刀,一道凝练到极致的冰蓝色刀罡脱手斩出! “嗤——!” 刀罡斩在星光触须之上,竟发出金铁交击般的锐响!火星四溅!触须表面星光流转,竟只是微微一滞,留下一道浅痕,速度几乎不减!而李丽质却被一股沛然莫御的反震之力震得气血翻涌,连退数步! 这触须……竟如此坚韧!连她的玄冰真气都难以重创!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静心苑内。 林枫心口那点微弱却顽强的灰蒙蒙“心莲”光芒,在星门开启、星光触须探出的瞬间,如同受到了最强烈的刺激,猛地剧烈跳动起来! 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比面对阴蛊时更加深邃、更加本能的悸动与警兆,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林枫那刚刚觅得一丝生机的意识核心!那不仅仅是威胁,更是一种……生命层次上的压制与吞噬! “呃……嗬……” 现实中,昏迷的林枫身体猛地痉挛,口中发出无意识的、痛苦至极的呻吟!眉心的“玄冰定魄针”剧烈震颤,裂纹似乎有扩大的迹象!心口那刚刚开始转化的混沌气息,也因为这强烈的刺激而变得紊乱不堪! “少爷!” 芸娘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能感觉到林枫体内那脆弱的平衡再次受到了剧烈的冲击!她紧紧握住林枫冰冷的手,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力量、所有的祈愿都传递过去,“坚持住!少爷!您一定要坚持住啊!” 或许是这最纯粹的心灵呼唤起了作用,或许是林枫自身那与天争命的意志被彻底激发。 濒临破碎的意识海中,林枫那点刚刚凝聚的、代表着“心莲”核心的灰蒙蒙光点,在极致的警兆与痛苦刺激下,非但没有熄灭,反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心即玄枢……莲护苍生……” 素心那温婉而坚定的残影意念,如同定海神针,在林枫意识中回荡。 不再仅仅是调和体内的阴阳! 当毁灭的阴影降临整个长安,当守护的意志被彻底点燃,那源自《素问玄枢》本源的、包容万物、调和生死的“道”,在林枫濒死的意识中被推向了更高层次! 以心为莲!护佑一方! 一个前所未有的、宏大而模糊的念头,如同本能般在林枫意识中升起! 他不再仅仅关注自身那点微弱的生机! 他将那点“心莲”的光芒,想象成一颗种子,一颗扎根于长安城地脉、以百万生灵祈愿为养料、以自身意志为引的……守护之莲的种子! 这念头升起的瞬间—— 静心苑内,林枫心口那点灰蒙蒙的光芒,骤然脱离了肉体的束缚,化作一道极其微弱、却纯净无比的灰蒙蒙光柱,冲天而起!光柱无视了屋顶的阻隔,穿透而出,直射向……长安城西,地宫的方向! 这光柱太微弱了,在混乱喧嚣的长安城夜空下,如同萤火之于皓月,根本无人察觉。 但它散发出的那种包容、调和、守护的微弱意念,却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冥冥之中,与长安城地脉、与城中那数百万在恐惧中挣扎求生的生灵,产生了某种极其玄奥的……共鸣! 地宫密道。 致命的星光触须,已刺到李丽质面前! 冰冷的死寂气息几乎冻结了她的灵魂!影月奋不顾身的扑救被触须轻易弹开,重重撞在石壁上,喷出一口黑血,生死不知! 李丽质凤眸中闪过一丝决绝,体内残存的玄冰真气疯狂凝聚于掌心,准备做最后的搏命一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那道从静心苑射来的、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灰蒙蒙光柱,跨越了空间的距离,无声无息地……没入了李丽质身后那布满灰白纹路的残破冰墙之中! 奇迹,发生了! 那即将彻底崩溃的冰墙残骸,接触到灰蒙蒙光柱的瞬间,如同被注入了某种神奇的生命力!灰白的纹路迅速褪去,冰蓝色的光华重新亮起!而且,这光华之中,竟隐隐流转着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坚韧的……灰蒙蒙的混沌光晕! “嘭!” 星光触须狠狠刺在这层覆盖着混沌光晕的冰墙之上! 这一次,没有瞬间洞穿! 冰墙剧烈震颤,表面冰屑纷飞,被刺中的地方瞬间出现蛛网般的裂痕!但那层薄薄的灰蒙蒙光晕,却如同最坚韧的薄膜,死死抵住了星光触须尖端那毁灭性的穿透力!星光与混沌光晕疯狂地相互湮灭、对抗,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 触须……被挡住了! 虽然只是短短一瞬!冰墙随时可能彻底崩碎! 但这争取到的、微不足道的一瞬,对于李丽质这样的绝顶高手而言,已然足够! “玄冰……破穹!” 李丽质凤眸中寒光大盛,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将凝聚于掌心的所有力量,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洞穿九幽的冰蓝色光束,狠狠轰向那星光触须的根部——星门缝隙! “嗤——轰!!!” 冰蓝色的光束带着冻结万物的极寒与李丽质玉石俱焚的决绝意志,精准无比地轰入了星门缝隙之内! 门缝内,瞬间爆发出刺眼欲目的冰蓝色光芒和一声沉闷、仿佛来自九幽深处的痛苦嘶吼! 那数条探出的星光触须,如同被踩了尾巴的毒蛇,猛地剧烈抽搐、收缩!其表面流转的星辉瞬间变得紊乱、黯淡! “吼——!” 星门深处,那非人的低语瞬间化作愤怒的咆哮!一股更加恐怖、更加冰冷的意志,如同实质的浪潮,猛地从门缝中冲击而出! “咔嚓!” 覆盖着混沌光晕的残破冰墙,再也支撑不住,轰然碎裂! 恐怖的意志冲击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撞在李丽质身上! “噗——!” 李丽质如遭重击,鲜血狂喷,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狠狠撞在密道石壁上,冰蓝色的护体真气瞬间黯淡,面如金纸! 星门缝隙中,冰蓝色的光芒迅速被深邃的黑暗吞噬,那愤怒的咆哮也渐渐低沉下去,但一股更加深沉、更加暴虐的恶意,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门缝……并未关闭!反而隐隐有扩大的趋势! 静心苑内。 “噗——!” 就在星门内那恐怖意志冲击爆发的瞬间,榻上的林枫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身体猛地向上弓起!一大口混杂着紫黑冰晶和内脏碎块的暗金污血狂喷而出!他心口那点刚刚壮大了微不可察一丝的“心莲”光芒,如同风中残烛,骤然黯淡下去,几乎熄灭!眉心的“玄冰定魄针”发出一声哀鸣,一道新的、更深的裂纹瞬间蔓延开来! 强行引动“心莲”之力,跨越空间守护李丽质,并承受了星门意志冲击的反噬,几乎耗尽了他刚刚凝聚的所有生机!那七日焚心的毒火,失去了“心莲”光芒的压制与转化,瞬间反扑!比之前更加猛烈、更加凶暴!如同决堤的洪流,疯狂地冲击着林枫那濒临破碎的躯体! “少爷——!” 芸娘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扑到林枫身上,感受着他急速衰败、冰冷的气息,心如刀绞! “呃……嗬……” 林枫的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抽气声,意识在无边的痛苦和冰冷的黑暗中沉浮。他能感觉到生命之火正在飞速流逝,那刚刚窥见的“心莲”之道,仿佛只是昙花一现的幻梦。 地宫深处,星门未闭,邪魔低语。 长安城内,恐慌沸腾,末日将临。 而他,这唯一的变数,却已油尽灯枯。 难道……真的……到此为止了吗? 就在林枫的意识即将彻底沉入永恒的黑暗深渊时—— 一只温暖、带着颤抖却无比坚定的手,紧紧握住了他冰冷的手指。 是芸娘。 紧接着,一股微弱却纯净、带着无尽担忧与祈愿的暖流,顺着那相握的手,如同涓涓细流,艰难却顽强地……渡入了林枫那如同冰窟般的心脉深处! 这并非内力,并非药力。 这是最纯粹的、源自一个平凡女子灵魂深处的……守护之念!是愿以自身一切,换所爱之人一线生机的……至诚祈愿! 这股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意念暖流,注入心脉的刹那—— 那即将熄灭的“心莲”灰芒,如同火星落入干草,猛地……跳动了一下! 一丝微弱却真实不虚的暖意,如同黑暗中的第一缕晨曦,艰难地穿透了无边的痛苦与冰冷,照亮了林枫沉沦的意识! 芸娘……她的祈愿……竟能……滋养“心莲”?! 林枫那即将沉沦的意识,在这缕突如其来的暖意刺激下,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凝聚起最后一丝清明,疯狂地运转着“心即玄枢”的奥义,引导着这缕源自芸娘的守护意念,融入那点微弱的“心莲”光芒之中! “心莲”的光芒,极其微弱地……稳定了一瞬! 虽然依旧在狂暴毒火的冲击下摇曳欲灭,但……它没有熄灭! 希望,如同狂风暴雨中的一点烛火,微弱,却……倔强地燃烧着! 长安城的命运,林枫的生死,与一个平凡女子的守护祈愿,在这绝望的深渊边缘,紧紧相连! 第56章 心莲汲愿,星眸窥世 静心苑内,死寂被细微的生机撕开一道缝隙。 林枫心口那点灰蒙蒙的“心莲”光芒,在芸娘渡入的那缕纯粹守护意念滋养下,如同风中残烛被小心翼翼地护住,顽强地稳定下来,不再继续黯淡!虽然依旧微弱得如同萤火,虽然依旧在狂暴阴蛊毒火的冲击下剧烈摇曳,但它……没有熄灭! 一股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暖流,以“心莲”为核心,艰难地对抗着那焚心蚀骨的毁灭之力,如同冰封大地下的暗流,缓慢地滋养着林枫濒临枯竭的生命本源。他眉心的“玄冰定魄针”上那道新裂开的缝隙,也停止了蔓延,裂纹边缘甚至隐隐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灰蒙蒙光晕在流转。 “少爷……少爷……” 芸娘紧紧握着林枫冰凉的手指,泪流满面,却能清晰地感觉到指尖传来的、那丝微弱却坚定的回握之力!虽然林枫依旧昏迷,气息依旧微弱得可怕,但那股萦绕不散的浓烈死气,似乎……真的被驱散了一丝!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和希望,如同暖流,瞬间冲垮了她心中的绝望堤坝! 太医们面面相觑,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他们无法理解这违背常理的现象,但榻上少年那顽强挣扎的生命力,却是不争的事实!他们立刻行动起来,小心翼翼地清理林枫口鼻溢出的污血,更换被冷汗和污血浸透的衣物,动作中带着前所未有的敬畏。 隔壁房间,昏迷的孙思邈,灰败的脸上,眉头极其轻微地蹙动了一下,似乎也感应到了这丝微妙的生机逆转。 然而,长安城的危机,并未因林枫这一丝生机的稳固而缓解,反而如同决堤的洪水,彻底爆发! 静心苑外的喧嚣,陡然拔高了一个层级! 不再是恐慌的哭喊和打砸,而是……撕心裂肺的惨叫!是无数人同时爆发的、充满非人痛苦的哀嚎! “啊——!痒!好痒啊!!” “救命!虫子!虫子在我身体里钻!!” “杀了我!快杀了我!!” “水……水里有毒……不能喝……” 混乱的声浪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瞬间淹没了别院的高墙!其中夹杂着金吾卫和衙役惊恐的呼喝、兵刃出鞘的铿锵声,以及……某种令人头皮发麻的、仿佛无数细碎甲壳摩擦的“沙沙”声! 一名浑身浴血、甲胄破损严重的金吾卫校尉,连滚爬爬地冲入别院,声音带着哭腔和极致的恐惧:“报——!殿下……殿下不在!西市……西市完了!全城……全城都乱了!” 留守的凤翎卫女官脸色剧变:“说清楚!” “是蛊!是蛊毒爆发了!” 校尉瘫软在地,涕泪横流,“西市那边……喝了被污染井水的人……身上……身上突然冒出紫黑色的水泡!水泡破开……里面……里面全是那种会动的、发紫光的小虫子!虫子见人就钻!被钻进去的人……先是发狂……然后……然后身体里也开始冒虫子!像……像林文博那样!只是……只是更慢一点!现在……现在东市、南城、北坊……好多水井边都有人发病了!全城……全城都乱了!金吾卫……金吾卫快弹压不住了!好多兄弟……也……也被虫子钻了!” 万蛊噬心! 林文博临死前的疯狂呓语,林枫以生命窥探到的恐怖预言,此刻……终于化作了席卷长安的现实! 恐慌如同燎原之火,瞬间吞噬了整座城市!戒严的坊门被疯狂的人群冲击!街道上,身上冒着紫黑水泡、痛苦哀嚎翻滚的人随处可见,更有人如同行尸走肉般,双目赤红,见人就扑!混乱、踩踏、绝望的嘶吼与虫豸的“沙沙”声交织在一起,奏响了末日的序曲! 静心苑内。 那股席卷全城的、无数生灵在极致痛苦与绝望中爆发的哀嚎与祈愿,如同无形的洪流,穿透了高墙,穿透了林枫深沉的昏迷,狠狠冲击在他心口那点微弱的“心莲”光芒之上! “呃——!” 现实中,林枫身体猛地一弓!仿佛承受了无形的重击!但他并未喷血,反而那点灰蒙蒙的“心莲”光芒,在这股庞大而混乱的意念洪流冲击下,如同被投入飓风的火星,非但没有熄灭,反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顽强到令人心悸的炽亮! 芸娘渡入的守护意念,如同引信! 全城百万生灵在死亡威胁下爆发的、最原始、最强烈的求生祈愿与痛苦哀鸣,则如同……燃料! “心即玄枢……莲护苍生……” 素心那温婉而坚定的意念,在意识海中化作洪钟大吕! 林枫那濒临破碎的意识,在这股庞大到无法想象的意念洪流冲击下,非但没有被冲垮,反而被强行“唤醒”!一种前所未有的、宏大而悲悯的“视角”,在他意识中强行展开! 他不再仅仅是“看”到自己体内的痛苦挣扎! 他的“感知”,仿佛与那点顽强燃烧的“心莲”融为一体,借助着全城百万生灵爆发的、混乱却磅礴的意念洪流,如同无形的触角,瞬间……覆盖了整座长安城! 他“看”到了! 不是用眼睛,而是用心,用那玄奥的“心莲”共鸣! 他“看”到了混乱的街道,看到了身上鼓起紫黑水泡、痛苦翻滚的百姓,看到了水泡破裂后爬出的、闪烁着妖异紫芒的细小蛊虫! 他“看”到了惊恐奔逃的人群,看到了绝望中相互撕咬的疯狂! 他“看”到了被污染的井口,看到了浑浊井水中那细微到难以察觉的、休眠状态的蛊虫虫卵! 他甚至……隐隐“看”到了那盘踞在城市地脉深处、如同巨大伤口的星门所在! 更让他灵魂震颤的是,他“感受”到了! 他感受到了每一个被蛊虫寄生者的痛苦、恐惧与绝望!那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他的意识! 他感受到了未被感染者的惊恐、无助与最原始的求生祈愿!那如同温暖的、却带着绝望温度的洪流! 他感受到了整座城市的地脉,在瘟疫与混乱的冲击下,发出的痛苦呻吟! 这庞大到难以想象的信息洪流,如同海啸般冲击着林枫的意识!若非有“心莲”核心那包容调和的本源道意守护,他的意识瞬间就会被冲垮、湮灭!即便如此,他也承受着如同凌迟般的痛苦! 但在这极致的痛苦中,一个前所未有的、源自“心莲”本能的念头,如同星辰般在他意识中升起: 汲取!调和!转化! 他不再是被动承受! 他以“心莲”为枢纽,引导着那涌入的、混乱而磅礴的众生痛苦与祈愿意念洪流!如同驾驭着狂暴的洪水! 他将这洪水,小心翼翼地……引入自身那焚心的阴蛊毒火之中! “轰——!” 意识深处,仿佛宇宙初开的大爆炸! 众生痛苦意念的冰冷绝望,与阴蛊毒火的焚身毁灭,如同最猛烈的催化剂,在“心莲”的调和下,疯狂地对冲、湮灭! 湮灭的缝隙中,诞生出的不再是微弱的混沌气息,而是……更加精纯、更加凝练、带着悲悯与守护意志的灰蒙蒙光芒! 这新生的光芒,一部分融入“心莲”核心,使其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壮大!虽然依旧微弱,却如同燎原的星火,顽强地燃烧! 另一部分,则顺着“心莲”与全城意念的共鸣联系,如同反馈的甘霖,化作无数道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灰蒙蒙光点,无声无息地……散入长安城那混乱的意念海洋之中! 奇迹,悄然发生。 混乱的街道上。 一个正在地上痛苦翻滚、身上紫黑水泡即将破裂的妇人,那撕心裂肺的哀嚎突然停滞了一瞬!一股难以言喻的、微弱的暖流,如同甘泉般涌入她即将被绝望吞噬的心田!她身上那些躁动的水泡,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抚过,其内部蛊虫的活跃度……莫名地降低了一丝!那钻心蚀骨的奇痒,也……似乎……减轻了一点点? 一个双目赤红、正要扑向身边孩童的疯狂男子,动作猛地一僵!眼中那暴戾的血色似乎褪去了一丝,闪过一丝极其短暂的茫然与挣扎。 一口刚被蛊虫污染的水井旁,正要打水的老人,心中莫名升起一股强烈的警兆和抗拒,下意识地缩回了手。 无数微小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变化,在长安城数百万生灵中悄然发生!虽然无法立刻祛除蛊毒,无法平息混乱,但那股纯粹的、毁灭性的疯狂与绝望……似乎被一股微弱却坚韧的、带着悲悯与调和的力量……稍稍遏制了一瞬! 这变化太微弱了,在宏大的混乱中如同沧海一粟,无人察觉。 但静心苑内,榻上的林枫,身体却因为这庞大意念的汲取、调和与反馈,剧烈地颤抖起来!心口的“心莲”光芒壮大了微不可察的一丝,但他眉心的“玄冰定魄针”却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针体上所有的裂纹都再次扩大!一股更加狂暴的阴蛊毒火,因为这外力的刺激,如同被激怒的恶龙,疯狂地反扑向那新生的“心莲”! “噗——!” 又是一口暗金污血喷出!林枫的气息再次剧烈波动,刚刚稳固的生机瞬间又变得岌岌可危! 七日焚心,每一步都如履薄冰!每一次力量的运用,都在加速他走向毁灭的深渊! 就在这脆弱的平衡即将再次被打破的刹那—— 地宫深处,那扇开启了一道缝隙的星辉门扉之后。 深邃冰冷的黑暗中,一双巨大、漠然、仿佛由无数旋转星辰构成的……眼眸,缓缓睁开! 这眼眸的目光,穿透了厚重的石门,穿透了地宫岩层,穿透了混乱的长安城,如同冰冷的探针,精准无比地……锁定了静心苑内,榻上那具燃烧着灰蒙蒙“心莲”光芒的躯体! 一股比之前更加冰冷、更加深邃、带着无尽贪婪与好奇的意志,如同无形的枷锁,瞬间跨越空间,降临在林枫的意识之上! “有趣的……小虫子……” 一个直接响彻林枫灵魂深处的、非人的、带着星辰回响的低语,带着令人灵魂冻结的寒意,清晰地响起! 林枫的意识,如同被投入了绝对零度的冰窟,瞬间冻结! 那刚刚壮大的“心莲”光芒,在这星辰眼眸的注视下,剧烈地闪烁、摇曳,仿佛随时可能被这来自更高维度的冰冷意志……彻底吹灭! 第57章 星眸锁魂,祈愿化莲 静心苑内,那点微弱的“心莲”灰芒,在星辰眼眸降临的瞬间,如同暴露在绝对零度风暴中的烛火,疯狂摇曳,几近熄灭! 一股无法形容的、源自生命层次最深处的冰冷与恐惧,如同亿万根冰针,狠狠刺入林枫濒临破碎的意识核心!他感觉自己的灵魂、思维、甚至存在本身,都被那双漠然旋转的星辰之眸彻底冻结、解析!那来自高维存在的恐怖威压,远非阴蛊毒火可比,这是……维度的碾压! “噗——!” 现实中,林枫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砸中,猛地凹陷下去!七窍之中不再流血,而是渗出带着冰晶的淡金色雾气!眉心的“玄冰定魄针”发出濒临崩溃的哀鸣,裂纹瞬间蔓延至针尾!心口那刚刚壮大一丝的“心莲”光芒,被压缩到极致,黯淡如风中残烛! “少爷!” 芸娘的心瞬间沉入无底深渊!她能感觉到,林枫的气息如同断崖般下跌,那刚刚稳固的生机如同退潮般飞速流逝!一股比之前更加冰冷、更加绝望的死气,瞬间笼罩了整个房间!太医们面无人色,连靠近的勇气都丧失了。 长安城的混乱哀嚎依旧震天动地,但此刻涌入林枫意识的,却不再是滋养“心莲”的燃料,而是化作了……催命的毒药!在那星辰眼眸的冰冷注视下,众生痛苦绝望的意念洪流,仿佛被赋予了某种诡异的“重量”和“寒意”,反过来疯狂冲击着他脆弱的意识,加速着他的崩溃! 地宫密道,残存的凤翎卫将士们同样感受到了那源自星门深处的、令人灵魂冻结的恐怖意志!每个人都如同被无形的冰手扼住了喉咙,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连重伤昏迷的影月,身体都在无意识地剧烈颤抖。 李丽质强撑着被星门意志重创的身体,倚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嘴角血迹未干。她的玄冰真气在体内艰难流转,抵御着那无处不在的冰冷侵蚀。她死死盯着那星门缝隙后缓缓睁开的、漠然旋转的星辰之眸,凤眸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与……一丝难以察觉的惊悸! 这绝非人间之物!甚至超越了传说中对“域外邪魔”的认知!其存在本身,就带着对这片天地的……污染! 就在这时,她敏锐地感觉到,那股锁定地宫、冻结灵魂的恐怖意志,似乎……偏移了?其绝大部分的“注意力”,并未放在他们这些残兵败将身上,而是穿透了层层岩壁,投向了……长安城内的某个方向?! 那个方向……是皇家别院!是林枫所在之处! 李丽质的心猛地一沉!星门邪魔为何会关注林枫?难道……是因为他体内那奇特的“心莲”之力?! “有趣……的……小虫子……” 那带着星辰回响的低语,如同冰冷的毒蛇,再次在所有人灵魂深处响起,这一次,目标明确地指向了长安城内! “保护……林枫!” 李丽质瞬间明悟,不顾重伤,厉声嘶吼!但她自己,连站直身体都异常艰难,如何能跨越空间去守护? 影月挣扎着想要爬起,却被腰间剧毒的伤口和那恐怖的意志压制,动弹不得。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淹没所有人。 静心苑内。 林枫的意识,在星辰眼眸的绝对冰冷与众生绝望意念的双重冲击下,如同狂风巨浪中的一叶扁舟,即将彻底倾覆、湮灭。 就在意识即将被彻底冻结、消散的临界点—— “心……即……玄枢……” 素心那温婉而坚定的残影意念,如同黑暗中的灯塔,顽强地穿透了那星辰意志的冰封,再次在林枫意识核心亮起!这一次,意念中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悲悯与……决绝! “莲……生于……众生……” “祈愿……化……薪火……” 莲生于众生!祈愿化薪火! 这八个字,如同最后的箴言,瞬间点燃了林枫意识深处最后一点不屈的火焰! 他明白了! 仅靠自身的力量,无论如何也无法对抗这星辰眼眸的维度碾压!唯有……借力!借这长安城百万生灵,在生死绝境中爆发的、最原始、最强烈的……求生祈愿! 这祈愿,在星辰意志的冰冷注视下,固然沉重而混乱,带着绝望的寒意。 但绝望的另一面……是不甘!是挣扎!是对生的极致渴望! 这,才是真正的……薪火! “心莲……为引……祈愿……为薪……” 林枫那即将冻结的意识,发出了无声的咆哮! 他不再试图抵挡那星辰意志的冰冷窥探! 他不再被动承受那众生绝望意念的冲击! 他……主动开放了心莲核心那微弱的光芒! 他以心莲为灯塔,为旋涡的核心! 以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自我毁灭的决绝姿态,疯狂地……汲取着整个长安城范围内,所有生灵在死亡威胁下爆发出的、那混杂着绝望与不甘、恐惧与挣扎的……最强烈的求生祈愿意念! 这不再是温和的滋养! 这是……引火自焚! 狂暴、混乱、冰冷、沉重的意念洪流,如同决堤的星河,瞬间冲垮了心莲那微弱的防线,狠狠灌入林枫濒临破碎的意识核心和躯体! “呃啊——!!!” 现实中,林枫的身体猛地向上弓起,如同被无形的巨力拉扯!皮肤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血痕!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那点被压缩到极致的心莲灰芒,如同被投入熔炉的核心,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眼欲目的炽白光芒! 这光芒,不再温和混沌,而是带着一种焚尽一切的悲壮与决绝! 它穿透了林枫的躯体,穿透了静心苑的屋顶,化作一道炽白的光柱,再次直冲云霄!这一次,光芒之盛,即使在混乱的长安城白昼,也清晰可见!如同黑暗末日中点燃的……希望火炬! 地宫深处。 那双漠然旋转的星辰之眸,在炽白光柱冲天的刹那,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细微的波动! 那冰冷的、带着审视与贪婪的意志中,似乎掠过一丝……意外?一丝……被蝼蚁光芒灼伤的刺痛? “咦?” 那非人的低语带着一丝波动。 锁定林枫的恐怖意志,因为这股突然爆发的、蕴含着众生祈愿的炽烈光芒,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的……迟滞! 就是现在! “玄冰……封禁!” 李丽质凤眸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她捕捉到了这千载难逢的、由林枫用命创造出的机会!不顾自身重伤,将体内残存的所有玄冰真气,连同那守护长安的决绝意志,尽数凝聚,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冰蓝色符文,狠狠射向那星门缝隙后的星辰之眸! 不求伤敌,只求……干扰!为林枫争取一线生机! 冰蓝符文没入星门缝隙的黑暗! “嗡!” 星辰之眸似乎被这蝼蚁的挑衅彻底激怒!其旋转猛地加速!一股更加恐怖的意志冲击爆发开来,瞬间将李丽质的冰蓝符文碾碎!余波狠狠撞在李丽质身上! “噗——!” 李丽质鲜血狂喷,如同破败的玩偶般倒飞出去,重重砸在石壁上,彻底昏迷!那恐怖的意志冲击余波扫过密道,残存的凤翎卫将士纷纷吐血倒地,生死不知!连那汹涌的虫潮,都瞬间僵直! 星门缝隙,在这暴怒的意志冲击下……猛地扩大了寸许!更加深邃的黑暗与冰冷的星光从中弥漫而出! 静心苑内。 林枫心口爆发的炽白光柱,在达到顶点后,如同燃尽的恒星,骤然……向内坍缩! 所有的光芒、所有的狂暴意念、所有的痛苦与挣扎,尽数被压缩回他心脉深处那点“心莲”核心! “咔嚓!” 眉心的“玄冰定魄针”再也承受不住这内外交攻的恐怖力量,瞬间……崩碎成无数晶莹的粉末! “噗——!” 林枫的身体如同被抽空了所有支撑,重重砸回床榻!一大口混杂着内脏碎片和冰晶的暗金色血液狂喷而出!他心口那炽白的光芒彻底消失,只留下一点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灰蒙蒙的光点,如同燃尽的余烬,在心脉深处艰难地……明灭。 他的气息,微弱得如同彻底断绝。 但芸娘扑上去时,却惊恐地发现,林枫的双眼……不知何时已经睁开! 那双眼睛,瞳孔深处不再是痛苦或迷茫,而是……一片漠然的、旋转的……星辉!冰冷、深邃、仿佛倒映着无垠的宇宙虚空!与他之前在意识中“看到”的那双星辰之眸……如出一辙! 与此同时! 长安城上空,混乱的哀嚎声中,无数百姓惊恐地抬头! 只见那被乌云笼罩的天空,不知何时,竟隐隐浮现出一双巨大、模糊、由旋转星云构成的……冰冷眼眸的虚影!漠然地俯瞰着这座陷入末日的人间城池! “星……星辰的眼睛!老天爷发怒了!” 绝望的哭喊响彻全城。 星眸的投影……降临了! 静心苑内,“林枫”缓缓坐起身,动作有些僵硬。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满污血的手,又抬头,那双倒映着星辉的眼眸,冰冷地扫过惊恐的芸娘和太医,嘴角极其缓慢地、勾起一丝……非人的、带着无尽好奇与探究的弧度。 一个与林枫截然不同的、带着星辰回响的冰冷声音,从他口中缓缓吐出,每一个字都让房间的温度骤降: “这具……躯壳……” “有点……意思……” 第58章 星傀窥秘,心牢初裂 静心苑内,死寂如冰。 “林枫”缓缓坐起,动作带着一种初掌躯壳的生涩与僵硬。那双倒映着旋转星辉的眼眸,冰冷、漠然,如同亘古不变的宇宙深渊,扫过房间内的芸娘和惊恐的太医。被他目光触及,太医们如坠冰窟,连呼吸都停滞了,本能地跪伏在地,瑟瑟发抖。 芸娘却僵在原地,如同被冻僵的雏鸟。她看着那双完全陌生的、倒映着冰冷星光的眼睛,看着少爷那沾满污血却毫无表情的脸庞,一股比死亡更深的恐惧攫住了她的心脏。这不是少爷!这绝对不是她熟悉的那个,即使濒死也会对她露出安慰眼神的少爷! “少……少爷?” 芸娘的声音带着破碎的哭腔,颤抖着伸出手,想要触碰那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的脸庞。 “林枫”的目光落在芸娘伸出的手上,冰冷的星眸中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如同观察新奇昆虫般的探究。他没有躲避,也没有回应。那只沾着污血的手,却极其缓慢地抬了起来,动作精准而机械,如同提线木偶。 指尖,萦绕起一缕极其微弱、却散发着冰冷死寂气息的……星辉。 那星辉如同活物,缓缓探向芸娘伸出的手指。 “不……不要!” 芸娘感受到那星辉中蕴含的、足以冻结灵魂的恐怖气息,尖叫着想要缩回手! 然而,那缕星辉速度骤然加快,瞬间缠绕上她的指尖! “呃!” 芸娘如遭电击,一股无法形容的冰冷瞬间从指尖蔓延至全身!思维冻结,血液凝固,连恐惧都仿佛被冰封!她僵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缕星辉如同贪婪的水蛭,试图钻入她的皮肤,窥探她的灵魂! 太医们惊恐地闭上眼,不忍再看。 就在那缕冰冷星辉即将侵入芸娘灵魂的刹那—— “嗡!” 一股微弱却异常坚韧的、灰蒙蒙的光芒,猛地从芸娘心口迸发出来!这光芒与之前林枫心莲的光芒同源,却更加纯粹、更加柔和,带着一种守护至亲的、至死不渝的祈愿之力!它如同最本能的护盾,狠狠撞向那缕入侵的星辉!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刺入寒冰! 灰蒙蒙的祈愿之光与冰冷的星辉狠狠碰撞、湮灭!芸娘身体剧震,猛地喷出一小口鲜血,脸色瞬间煞白,整个人萎顿下去,但那缕入侵的星辉也被强行逼退、湮灭! “林枫”的星眸中,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波动!不再是单纯的探究,而是……一丝意外与……兴趣! “守护……祈愿……纯粹……有趣……” 那带着星辰回响的冰冷声音,从“林枫”口中缓缓吐出,每一个字都让房间的温度骤降。“能量……层级……低微……但……本质……奇特……” 他似乎对芸娘体内迸发出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守护祈愿之力,产生了浓厚的“研究”兴趣。他不再尝试侵入,而是将冰冷的目光重新投向自己的“新躯壳”——这具名为林枫的身体。 星眸的光芒微微闪烁,一股无形的、冰冷的意志力瞬间扫遍林枫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骨骼、经络、血肉、脏腑……乃至最细微的细胞结构,在这高维存在的意志扫描下,都无所遁形! “玄枢……传承……阴蛊……共生……平衡……脆弱……” “心莲……调和……本源……道意……雏形……” “意志……核心……被……压制……” 冰冷的意念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地剖析着林枫身体的秘密。当他的意志扫描到林枫心脉深处时,那点如同风中残烛般明灭的灰蒙蒙“心莲”光芒,引起了他更大的兴趣。 “心莲……调和……转化……” “以……低维……生灵……祈愿……为……薪火……” “试图……对抗……维度……侵蚀……” “愚蠢……但……有……创意……” 那冰冷的意念中,似乎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嘲弄?仿佛高等文明在评价原始部落钻木取火的努力。 然而,当他的意志试图更深层次地解析那“心莲”的核心本质,触碰那蕴含其中的、素心留下的本源“道”意时—— “嗡!” 那点微弱的“心莲”光芒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抗拒!一股坚韧、悲悯、守护的意志,如同无形的壁垒,狠狠撞向那冰冷的星辰意志!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不容亵渎的尊严! “林枫”的身体猛地一震!星眸中的光芒剧烈闪烁了一下!那冰冷的、掌控一切的意志,竟被这微弱却本质极高的反抗……短暂地弹开了! “咦?” 冰冷的低语带着一丝真正的惊讶,“残留……意志……守护……层级……不低……” 他似乎没料到,在这具孱弱的躯壳深处,除了那个被压制的小虫子意识,竟还有一道如此纯粹、如此坚韧的守护意志残留! 意识深处。 林枫的意识并未被彻底湮灭,而是被一股冰冷、粘稠、如同液态星辉般的诡异力量,强行压缩、囚禁在识海最核心的一个狭小“牢笼”之中!这牢笼由流转的星云构成,冰冷死寂,隔绝了与外界的所有联系,也隔绝了与自身躯体的感应。 这里是……星辉囚牢! 林枫的意识如同被投入绝对零度的琥珀,思维近乎冻结,只剩下一点微弱的不甘在挣扎。他能模糊地“感觉”到外界发生的一切:感觉到自己的躯体被那恐怖的星辰意志占据,感觉到芸娘遭遇的危险,感觉到自己心莲的反抗……但他无能为力!那星辉囚牢的壁垒坚不可摧,蕴含着维度碾压的力量!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几乎要将他最后一点意识也彻底淹没。 就在此时—— “嗡……” 一股微弱却无比熟悉的、带着无尽担忧与纯粹祈愿的暖流,如同黑暗中的一缕阳光,竟然……穿透了那冰冷星辉囚牢的壁垒,艰难地渗透了进来! 是芸娘! 是她在极致的恐惧与担忧中,再次爆发出的、至诚的守护祈愿! 这缕暖流,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精准地触碰到了林枫那被冻结的意识核心! “少爷……回来……求您……回来……” 芸娘那带着哭腔的、破碎的呼唤,如同最温柔的针,刺破了林枫意识中的冰封! “芸……娘……” 林枫被冻结的意识,在这缕熟悉的暖意和呼唤刺激下,如同即将熄灭的炭火被投入了一丝火星,猛地……跳动了一下! 这点跳动,微弱至极。 但在更高维度存在的感知中,却如同平静死水中投入了一颗石子! “林枫”那正在饶有兴致地研究着“心莲”和自身躯壳的星眸,猛地一凝!冰冷的意志瞬间锁定了识海深处那星辉囚牢! “意识……波动?” “在……囚笼……内?” “这……不可能……” 那冰冷的意念中,第一次出现了……一丝凝重?一丝……超出掌控的意外? 他瞬间放弃了研究心莲,将所有的意志力,如同冰冷的探针,狠狠刺向识海核心的星辉囚牢!他要彻底碾碎里面那只小虫子的最后一点意识波动! 然而! 就在他那冰冷意志即将彻底摧毁囚牢内那点微弱波动的刹那—— “心……即……玄枢……” 素心那温婉而坚定的残影意念,如同早已埋下的伏笔,在星辉囚牢的内部……骤然亮起! 那残影并未直接对抗星辰意志,而是化作一道纯粹、坚韧的守护屏障,如同最温柔的茧,将林枫那点刚刚复苏的意识波动……牢牢护住! “嘭!” 星辰意志狠狠撞在这道守护屏障之上! 屏障剧烈震荡,光芒迅速黯淡,仿佛随时可能破碎!但它……没有碎!它顽强地抵住了这来自高维的毁灭冲击! “又是……你!” 冰冷的意念带着一丝被屡次冒犯的愠怒!星眸中寒光大盛! 静心苑内。 “林枫”的身体猛地绷紧!那双倒映着星辉的眼眸,瞬间爆发出刺骨的杀意!他不再关注萎顿的芸娘,不再研究心莲,所有的意志都集中在识海内部的对抗上!一股更加恐怖、更加冰冷的威压,如同实质般从他身上弥漫开来! “咔嚓!” 离得最近的一张梨花木桌,瞬间爬满冰晶,碎裂成齑粉!跪伏在地的太医们连惨叫都发不出,直接被冻僵在原地,生机飞速流逝! 芸娘被这股恐怖的威压狠狠掀飞,撞在墙壁上,再次喷出一口鲜血。但她看着“林枫”那充满杀意的、完全陌生的样子,眼中非但没有恐惧,反而亮起了一丝……希望!因为她看到了!看到了“少爷”眼中那冰冷的杀意背后,那一闪而逝的……挣扎!虽然极其短暂,虽然瞬间被更深的冰冷淹没,但她确信,那属于真正的少爷! “少爷……还在里面!” 这个念头如同火焰,瞬间点燃了芸娘濒临枯竭的意志!她挣扎着爬起,不顾一切地再次扑向“林枫”,用尽全身力气嘶喊: “少爷!醒醒!我是芸娘!您答应过要带芸娘去看长安的灯会!您答应过要开济世堂悬壶济世!您答应过……要活下去的啊!少爷——!!!” 这泣血的呼唤,蕴含着芸娘灵魂深处最炽热、最纯粹的祈愿之力,再次化作一道微弱却坚韧的灰蒙蒙光芒,狠狠撞入“林枫”的胸口! “轰——!” 识海深处,星辉囚牢之内! 芸娘的泣血呼唤和守护祈愿,如同最猛烈的催化剂,狠狠注入那被素心残影守护的、林枫的意识核心! “芸……娘……济世……堂……” 破碎的记忆碎片被唤醒!求生的意志被点燃! 林枫那点微弱的意识波动,如同被浇灌了滚油的火焰,猛地……膨胀!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 “给我……开!!!” 被囚禁的意识发出了无声的、歇斯底里的咆哮! 所有的意志,所有的愤怒,所有的不甘,在素心守护屏障的加持下,在芸娘祈愿之力的灌注下,化作一柄无形的、燃烧着灰蒙蒙火焰的意志之锤,狠狠砸向那冰冷坚固的星辉囚牢壁垒! “咔嚓——!!!” 一声仿佛灵魂碎裂的脆响,在死寂的识海中清晰回荡! 那坚不可摧的星辉囚牢壁垒上,一道细微却清晰无比的……裂痕,如同蛛网般蔓延开来! 一丝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属于林枫自身的气息,顺着那道裂痕……艰难地渗透了出来! “林枫”的身体猛地剧震!那双倒映着星辉的眼眸,瞬间布满了难以置信的……裂痕!冰冷的星光如同碎裂的琉璃般明灭不定!一股剧烈的、源自意志层面的冲突与反噬,让他第一次……失去了对这具躯体的完美掌控! 他僵硬地抬起手,看着自己不受控制微微颤抖的手指,那冰冷的、带着星辰回响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一丝不稳: “容器……出现……裂痕……” “需要……加固……” 第59章 九死封魂,星门降临 静心苑内,空气凝滞如铁。 “林枫”僵立原地,身体如同被两股巨力拉扯的提线木偶,剧烈地颤抖着。那双倒映着星辉的眼眸,此刻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冰冷的星光在裂痕中疯狂闪烁、明灭不定,如同即将碎裂的琉璃。左眼的星光试图稳定、压制,右眼深处却隐隐透出一丝属于林枫的、燃烧着灰蒙蒙火焰的挣扎!他的双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指尖萦绕的冰冷星辉与心口顽强明灭的灰蒙蒙“心莲”光芒激烈冲突,在皮肤下形成诡异的、金红与暗紫交织的混乱光流。 “呃……嗬……” 非人的、带着星辰回响的痛苦嘶鸣与属于林枫的、压抑到极致的闷哼,交替着从他口中发出,如同地狱的交响乐。那源自意志层面的激烈冲突,让这具躯体濒临彻底的崩解! 芸娘被恐怖的威压掀飞,撞在墙上,鲜血染红了衣襟。但看着“林枫”眼中那前所未有的挣扎,看着那布满裂痕的星眸,她心中非但没有恐惧,反而燃起了熊熊的希望之火!少爷在反抗!少爷还在! “少爷!坚持住!” 芸娘不顾剧痛,挣扎着爬起,声嘶力竭地呼喊,“您听到了吗?芸娘在这里!孙爷爷也在这里!我们都在等您回来!长安城需要您!济世堂需要您!您答应过的……您不能食言啊少爷——!” 这泣血的呼唤,带着芸娘灵魂深处最炽烈的祈愿,再次化作一道微弱的灰蒙蒙光芒,涌向林枫心口!虽然被混乱的能量场削弱大半,却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精准地触碰到了那点挣扎的“心莲”核心! 识海深处。 星辉囚牢的裂痕处,林枫的意识如同困兽,在芸娘祈愿之力的灌注下,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灰蒙蒙的意志之火疯狂燃烧,冲击着裂缝!素心残影所化的守护屏障,如同最坚韧的盾牌,死死抵住外部那冰冷星辰意志的疯狂反扑! “蝼蚁……安敢!” 冰冷的意志带着被冒犯的暴怒,如同决堤的星河,狠狠冲击着囚牢壁垒和守护屏障!裂痕在扩大,屏障在剧烈震荡、黯淡!林枫的意识在巨大的压力下痛苦嘶吼,却寸步不退!他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一旦被重新压制,将万劫不复! 就在这意志交锋达到白热化、躯体濒临崩溃的千钧一发之际—— “孽障!休得猖狂!” 一声苍老却蕴含着无上威严的怒喝,如同惊雷般在静心苑门口炸响! 孙思邈! 这位须发皆白、面如金纸的老人,竟不知何时挣脱了太医的搀扶,强撑着油尽灯枯的身体,出现在了门口!他浑浊的老眼中燃烧着决死的火焰,手中紧握着一个小巧的、通体由一种奇异紫玉打造的针囊! 针囊打开,九根长短不一、形态各异、散发着古老沧桑气息的金针,静静躺在紫色的绒布上。针身非金非玉,上面铭刻着细密玄奥的符文,隐隐流转着微弱的、仿佛能定住魂魄的奇异光晕。 “九……九死封魂针?!” 一名见多识广的老太医失声惊呼,声音带着极致的恐惧与敬畏,“孙神医……您……您要用这禁术?!” 孙思邈没有回答,他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锁定着场中那具挣扎的、散发着恐怖邪魔气息的躯体。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占据林枫躯壳的存在,其意志核心正与林枫残存的意识进行着殊死搏斗!躯体成了战场,随时可能彻底崩毁! “以吾残魂为引!以岐黄圣道为凭!” 孙思邈的声音嘶哑却穿金裂石,带着一股焚尽生命的决绝! 他咬破舌尖,一口蕴含着本命精元的鲜血猛地喷在针囊之上! “嗡——!” 九根沉寂的封魂针,瞬间爆发出刺目的紫色毫光!针身符文如同活了过来,流转不息,散发出镇压诸邪、封禁神魂的恐怖气息! “九针……封天!定魂……锁魄!” 孙思邈须发皆张,如同回光返照的雄狮!枯瘦的手指快如闪电,拈起第一根最长、针尖如龙形的金针! “第一针!定百会!锁天灵!” “嗤!” 紫光一闪!长针带着刺耳的破空声,精准无比地刺入“林枫”头顶百会穴!针入瞬间,一股强大的封镇之力爆发,“林枫”身体猛地一僵!眼中疯狂闪烁的星辉裂痕瞬间被压制了一丝! “吼——!” 识海中,那冰冷的星辰意志发出愤怒的咆哮!冲击囚牢的力量陡然增强!守护屏障剧烈摇晃! 林枫的意识压力倍增! “第二针!刺神庭!镇识海!” “第三针!贯印堂!封魔眼!” “嗤!嗤!” 孙思邈的动作没有丝毫停滞!两根稍短的紫针带着雷霆之势,瞬间刺入“林枫”眉心(印堂)和额前发际(神庭)!针入瞬间,“林枫”那双布满裂痕的星眸猛地一暗!外溢的冰冷星光被强行压制回眼眶之内!识海中的星辰意志冲击为之一滞! “第四针!透膻中!锁心莲!” “第五针!封气海!断邪源!” 又是两根紫针精准落下!刺入胸口膻中穴和下腹气海穴!针尖蕴含的封镇之力,如同无形的枷锁,狠狠套向心脉深处那点挣扎的“心莲”和下腹气海,试图切断其与外部能量的联系! 这九死封魂针,乃是上古禁术!以施术者本命精元魂魄为引,强行封镇目标神魂,不分敌我!霸道绝伦!代价便是施术者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孙思邈每落一针,脸色便灰败一分,气息便衰弱一截!当他刺入第五针时,身形已然摇摇欲坠,口中不断溢出带着内脏碎块的鲜血!但他眼中那决死的光芒,却愈发炽盛! “林枫”的身体在五针封镇下,如同被钉在了原地!挣扎的幅度大大减弱!眼中星辉被牢牢锁在裂痕之内,只有极其微弱的闪烁!识海中,那冰冷的星辰意志仿佛被无形的巨网层层束缚,冲击的力量被大幅度削弱!星辉囚牢的裂痕停止了扩大,素心的守护屏障压力骤减! 然而! 封镇之力……同样作用在了林枫自身那点挣扎的意识之上! 那燃烧的灰蒙蒙意志之火,如同被浇上了冰水,瞬间黯淡、萎靡!冲击裂缝的力量急剧衰退!一股沉重的、令人昏昏欲睡的封镇之力,如同冰冷的泥沼,开始包裹、拖拽林枫的意识,要将他重新拖入永恒的沉眠! “不……不能睡……” 林枫的意识在封镇泥沼中艰难挣扎,芸娘的呼唤变得遥远模糊。他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被这无差别的封镇之力……同化、冻结! 孙思邈……在用他的命,强行封镇邪魔!但这封镇……同样在扼杀他复苏的希望! “第六针……” 孙思邈颤抖着,拈起第六根针,针尖指向“林枫”的喉间廉泉穴!这一针下去,将彻底封死言语与神魂的部分联系!代价,是他的生命将走到尽头! “孙爷爷……不要!” 芸娘看着孙思邈那油尽灯枯的样子,发出凄厉的哭喊!她感觉到,少爷的意识……正在被封镇之力淹没! 就在孙思邈的第六针即将刺下的刹那—— “轰隆隆——!!!” 整个长安城,猛地剧烈震动起来! 如同沉睡的巨兽翻身!大地在呻吟!房屋在摇晃!无数瓦片碎石簌簌落下! 静心苑的屋顶被震开一道裂缝!透过裂缝,可以看到长安城西的天空,彻底变了颜色! 原本被乌云笼罩的天空,此刻被一片深邃、冰冷、旋转着无数星云光带的……巨大旋涡所取代!旋涡的中心,赫然是那双由旋转星云构成的、巨大无比、冰冷漠然的……星辰之眸!它不再是虚影,而是……正在由虚化实!恐怖的、令人灵魂冻结的威压,如同实质般降临全城! 旋涡下方,西市方向的地面,一道粗大无比的、散发着幽暗星辉的光柱,如同支撑天地的巨柱,猛地冲破地面,直贯云霄!与天空那巨大的星云旋涡连接在一起! 星门……彻底开启了!实体……正在降临! “噗——!” 这突如其来的天地剧变和那席卷全城的恐怖威压,让本就油尽灯枯、全神贯注施针的孙思邈如遭重击!第六针再也无法刺下,他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向后倒去!手中的紫玉针囊脱手飞出! “孙爷爷!” 芸娘尖叫着扑过去。 “九死封魂针”的封镇之力,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打断和施术者的重创,瞬间……紊乱! 静心苑内。 “林枫”的身体在封镇之力紊乱的瞬间,猛地一震! 那双被五根紫针强行锁在眼眶内、布满裂痕的星眸,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破苍穹的冰冷星光! “封……镇……蝼蚁……妄为!” 那带着星辰回响的冰冷声音,充满了被彻底激怒的狂暴!一股比之前更加恐怖的意志力,混合着星门开启带来的浩瀚能量,如同决堤的星河,瞬间冲垮了那五根紫针形成的、已然动摇的封镇枷锁! “嘭!嘭!嘭!嘭!嘭!” 五根刺入“林枫”体内的“九死封魂针”,如同被无形的巨力狠狠崩飞!带着尖锐的呼啸,深深嵌入周围的墙壁和梁柱之中!针体上的紫色毫光瞬间黯淡,符文破碎! “呃啊——!” 识海中,林枫那点刚刚被压制下去的意识,在这股恐怖的反噬冲击下,如同被投入了粉碎机,瞬间遭受重创!那好不容易冲击出的裂痕瞬间弥合!灰蒙蒙的意志之火几乎熄灭!素心的守护屏障也布满了裂痕,摇摇欲坠! “林枫”的身体缓缓站直。 覆盖眼眸的裂痕在磅礴的星力灌注下,迅速弥合、消失! 那双眼睛,重新变得冰冷、漠然、深邃如宇宙深渊,倒映着天空那巨大的星云旋涡和降临的光柱! 一股前所未有的、仿佛与整个星云旋涡融为一体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的冰山,轰然降临在静心苑内!芸娘和刚刚扶住孙思邈的太医们,瞬间被压得匍匐在地,连手指都无法动弹!死亡的窒息感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咙! “容器……裂痕……已修复……” “低维……阻挠……结束……” “现在……” “林枫”缓缓抬起头,那双冰冷的星眸,穿透屋顶的裂缝,漠然地“注视”着天空那巨大的星云旋涡和降临的星辉光柱,嘴角极其缓慢地、勾起一丝……掌控一切的、非人的弧度。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萦绕着比之前凝练百倍的冰冷星辉,指向天空。 一个冰冷、宏大、带着无尽威严的宣告,如同神谕般响彻在濒死的孙思邈、绝望的芸娘以及整个混乱的长安城上空: “恭迎……吾主……” “降临……此界……” 第60章 心莲焚星,七日倒悬 皇家别院,静心苑。 死寂,被星辉浸透,凝固如万载玄冰。 “恭迎……吾主……” “降临……此界……” “林枫”那冰冷、宏大的宣告,如同末日丧钟,在长安城绝望的上空回荡。他指尖萦绕的凝练星辉,如同指向深渊的权杖,与天空中那巨大星云漩涡中心、贯穿天地的幽暗光柱遥相呼应!旋涡旋转加速,光柱愈发凝实,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要将整个位面都拖入冰冷虚空的恐怖吸力,开始弥漫! 芸娘被恐怖的威压死死按在地上,口鼻溢血,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她看着“林枫”那完全陌生的、如同神只般漠然的背影,看着天空中那倒悬的、缓缓睁开的巨大星眸,绝望如同毒藤缠绕心脏。孙爷爷倒在不远处,气息奄奄,生机如同风中残烛。 结束了……吗? 长安城……少爷……都要…… 不! 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比绝望更炽烈的火焰,在她濒临破碎的心底轰然炸开!那是守护!那是至死不休的执念! “把少爷……还给我——!!!” 芸娘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发出撕心裂肺、泣血般的尖啸!她不再试图站起,而是将所有的意志、所有的生命、所有的祈愿,化作最纯粹、最决绝的意念洪流,狠狠撞向“林枫”的后心!这一次,没有光芒,只有一股无形无质、却足以撼动灵魂的……至诚守护之念! 这决死的意念冲击,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 “林枫”漠然的身影,纹丝不动。 然而! 在他心脉最深处,那点被九死封魂针短暂压制、又被星辰意志强行“修复”而陷入死寂的灰蒙蒙“心莲”光点,在这股以生命为燃料、以灵魂为祭品的至诚守护意念冲击下,如同被投入了滚油的火星! “嗡——!” 一点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灰芒,在心莲核心……猛地跳动了一下! 与此同时! 识海深处,那被彻底修复、坚不可摧的星辉囚牢之内! 林枫那早已被星辰意志碾碎、本该彻底湮灭的意识碎片,在芸娘这泣血灵魂的呼唤下,在素心那遍布裂痕却依旧顽强守护的残影引导下……如同宇宙初开的奇点,于绝对的“无”中,骤然迸发出一点……“有”! 那不再是林枫完整的意识,而是……一点纯粹到极致的、燃烧着守护与不甘的……意念火星! 这火星,微弱得如同尘埃,却蕴含着芸娘燃尽生命的所有祈愿,蕴含着素心跨越生死的守护,蕴含着林枫自身那与天争命的最后执念! “芸……娘……” “守护……” “不……甘……” 这点意念火星出现的瞬间,便如同磁石般,瞬间吸引了心莲核心那跳动灰芒的所有力量!两者跨越了物质与精神的壁垒,在冥冥之中……融为一体! 心莲灰芒骤然炽亮!不再是温和的混沌,而是燃烧着焚尽一切的悲愤与决绝!它不再试图调和,不再试图转化!它将自身、将芸娘燃命注入的祈愿、将林枫那点不灭的意念火星,尽数……点燃! 以心为莲!焚我残躯!燃尽星辰! “轰——!!!” 一股无法形容的、源自生命本源最深处爆发的、带着焚尽诸天意志的灰白色火焰,猛地从“林枫”心口炸开! 这火焰,无形无质,却真实存在!它并非灼烧物质,而是……焚烧意志!焚烧那占据躯壳的、冰冷的星辰意志! “呃啊——!” 前一秒还如同神只般漠然宣告的“林枫”,身体猛地弓成一只熟透的虾米!那双深邃冰冷的星眸,如同被投入了熔炉的琉璃,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燃烧着灰白色火焰的裂痕!前所未有的、源自意志层面的剧痛,让他发出了非人的、带着星辰回响的凄厉惨嚎! “蝼蚁……怎……敢……伤……吾……!” 冰冷的意念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暴怒与……一丝被低维火焰灼伤的惊悸! 他试图调动浩瀚的星力扑灭这诡异的火焰,但这火焰如同附骨之蛆,直接燃烧在他与这具躯体连接的意志核心之上!那刚刚被“修复”的完美掌控,瞬间出现了巨大的、燃烧的破绽! 天空之中! 那巨大的星云旋涡,在“林枫”意志遭受重创的刹那,旋转猛地一滞!贯穿天地的幽暗光柱剧烈地明灭闪烁!那缓缓睁开的巨大星眸虚影,似乎也波动了一下,投射下的恐怖威压出现了瞬间的紊乱! 长安城剧烈的震动,竟也随之……暂停了一瞬! 机会! 这以芸娘生命为引、林枫残念为火、心莲本源为薪点燃的“焚星之焰”,为这绝望的深渊,撕开了一道……转瞬即逝的缝隙! 就在这意志交锋、星门降临被短暂干扰的刹那—— “嗖!” 一道极其微弱、却快如闪电的紫芒,从孙思邈倒下的方向射出!是那枚崩飞的、刺向膻中穴的“九死封魂针”! 它并非射向“林枫”,而是……射向了芸娘! 针尖上,沾染着孙思邈最后一口本命精血和一丝微弱却凝练的意念!那是他油尽灯枯之际,用尽最后心神捕捉到的唯一生机——利用“林枫”意志受创、封镇之力残留的瞬间,以封魂针为媒介,将他毕生钻研的、关于《素问玄枢》与阴蛊共生之秘的最后感悟,以及……一句至关重要的遗言,强行打入芸娘体内!这是他能做的……最后一件事! 紫针瞬间没入芸娘后心! “唔!” 芸娘身体剧震,一股温和却带着封镇之力的暖流涌入,护住了她最后一丝心脉,同时,一个苍老而急促的声音直接在她脑海响起: “丫头……撑住……带他……去……柴房……炕洞……素心……手记……涅盘……引……关键……调和……” 声音戛然而止!孙思邈那微弱的气息,彻底……消散! 芸娘泪如泉涌,却死死咬住嘴唇,将这遗言刻入灵魂! 静心苑内。 “焚星之焰”的爆发,终究只是昙花一现。 “林枫”体内那浩瀚冰冷的星辰意志,在最初的剧痛与混乱后,迅速反应过来!磅礴的星力如同九天银河倒卷,瞬间将那燃烧的灰白色火焰……强行扑灭! “噗——!” 现实中,林枫的身体如同被彻底抽空,重重跪倒在地!心口那点燃的灰芒彻底熄灭,只留下一个仿佛被烧穿的、焦黑的虚无印记!他眼中的星辉裂痕迅速弥合,重新变得冰冷、漠然,但深处……却残留着一丝极其细微的、燃烧后的余烬般的……灰白痕迹! “蝼蚁……竟……伤……吾……魂……” 那冰冷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暴虐与杀意!他缓缓站起,周身星辉流转,修复着躯体的损伤,目光如同万载寒冰,扫过地上濒死的芸娘和生机断绝的孙思邈。 然而,就在他准备彻底抹杀这些冒犯者的瞬间—— 天空之中,异变再生! 那巨大的星云旋涡中心,那贯穿天地的幽暗光柱底部,连接长安城西地面的位置,猛地爆发出一股强烈无比的……冰蓝色光华! 紧接着,一声沉闷的、仿佛来自地心深处的巨响传来! “轰——!!!” 整个长安城再次剧烈震动!但那星云旋涡的旋转速度,却肉眼可见地……减缓了!幽暗光柱的光芒也变得明灭不定!似乎……地底深处,有什么东西,强行干扰了星门降临的能量传输?! “嗯?!” “林枫”猛地抬头,冰冷的星眸锁定了西市方向,眼中第一次出现了……凝重?“低维……虫子……竟能……干扰……星门……核心?” 他瞬间放弃了抹杀芸娘等人。与星门降临相比,这些蝼蚁的生死,微不足道!他需要立刻稳固降临通道,清除干扰! “林枫”的身体化作一道冰冷的星辉,瞬间冲破静心苑屋顶的裂缝,无视混乱的长安城,如同流星般,射向西市地宫的方向!他必须在干扰扩大前,稳固星门! 静心苑内,死寂重新降临。 只剩下芸娘微弱的呼吸,孙思邈冰冷的遗体,以及……跪在地上、气息微弱得几乎断绝的林枫。 不,此刻的林枫,意识并未完全被压制! 在那“焚星之焰”燃尽的最后刹那,在那星辰意志被地宫异变吸引的瞬间,一点微弱到极致、却真实存在的、属于林枫的、燃烧着灰烬般余温的意识……如同风中残烛,在布满灰白裂痕的冰冷星辉囚牢深处……艰难地……重新点亮了!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头。 那双眼睛,瞳孔深处,冰冷漠然的星辉依旧占据主导,但在这星辉的裂痕边缘,却顽强地燃烧着一点……微弱的、灰白色的火焰余烬! 他看了看自己沾满污血、微微颤抖的手,又看了看地上气息奄奄的芸娘和孙思邈冰冷的遗体,最后望向西市那冲天而起的、明灭不定的冰蓝与幽暗交织的光柱。 一个冰冷、沙哑、带着非人回响却又夹杂着一丝微弱人性的声音,极其缓慢地从他口中吐出: “七日……” “焚心……未止……” “星门……开启……” “长安……将……烬……” 他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试图站起,身体却如同生锈的机器,剧烈地摇晃着。 心脉深处,那焦黑的虚无印记中,一股更加狂暴、更加灼热的阴蛊毒火,失去了心莲最后的压制,如同脱困的毒龙,疯狂地反噬而出!与那占据主导的冰冷星辉,在这具残破的躯壳内,展开了新一轮的……毁灭性冲突! 七日焚心,因星门降临、意志交锋、焚星之焰的反噬……进入了更加凶险、更加不可预知的……倒悬绝境! 而长安城的末日棋盘上,地宫深处李丽质等人的生死搏杀,西市爆发的万蛊瘟疫,以及这具行走于毁灭边缘的躯体……所有线索,所有危机,都如同狂暴的乱流,疯狂地涌向那深渊般的…… 第61章 残躯归府,柴房惊变 长安城,末日画卷。 天空被巨大的星云旋涡笼罩,冰冷死寂的星辉取代了阳光,将整座城市涂抹成一片诡异的幽蓝。街道上,混乱达到了顶点。身上鼓起紫黑水泡、痛苦哀嚎翻滚的感染者随处可见,绝望的人群如同无头苍蝇般冲撞着紧闭的坊门,燃烧的房屋冒出滚滚黑烟,金吾卫的呼喝在混乱的浪潮中显得苍白无力。空气中弥漫着焦臭、血腥和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腥腐败气息。 在这片混乱的旋涡边缘,靠近林府后巷的阴暗角落。 芸娘背着一个人,每一步都踉跄得如同踩在刀尖。她浑身浴血,衣襟破碎,脸色苍白如纸,腰间被“林枫”威压震伤的剧痛如同毒蛇噬咬,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汗水混着血水从额角滑落,模糊了她的视线。但她咬紧牙关,布满血丝的眼中燃烧着近乎偏执的火焰,死死盯着不远处那扇熟悉的、破败的后门——林府。 她背上的人,正是林枫。 他低垂着头,散乱的黑发遮住了大半张脸,身体软绵绵地伏在芸娘瘦弱的背上,如同失去了所有支撑的破布娃娃。然而,透过那散乱的发丝缝隙,可以看到他紧闭的眼皮下,偶尔会极其轻微地抽搐一下。那双眼睛,虽然紧闭,但眼睑边缘,却隐隐透着一丝极其微弱、如同灰烬余温般的……灰白色光痕,与深沉的星蓝裂痕交织缠绕。 他身上的衣物破烂不堪,沾满了污血和尘土。最触目惊心的是他心口的位置,衣物被烧穿了一个焦黑的洞,露出下面一片狰狞的、如同被烈焰灼烧过的焦黑皮肉,没有任何血迹,只有一片死寂的虚无。这是“焚星之焰”留下的印记,也是体内那两股毁灭力量——狂暴反噬的阴蛊毒火与占据主导的冰冷星辉——激烈冲突的核心战场! 芸娘每一步的颠簸,都让林枫的身体无意识地痉挛一下。他体内的状况,如同一个即将爆炸的熔炉。皮肤下,时而能看到金红与暗紫的混乱光流如同失控的毒蛇疯狂窜动,时而又被一股冰冷的、流转的星辉强行压制、修复。一股灼热与冰寒交织的诡异气息,不断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少爷……坚持住……快到了……孙爷爷说的……炕洞……” 芸娘的声音嘶哑破碎,如同破旧的风箱。她不断低语,既是鼓励林枫,更是支撑自己。孙思邈临终的遗言,如同烙印刻在她灵魂深处:柴房!炕洞!素心手记!涅盘引!那是少爷唯一的生机! 终于,林府那扇熟悉又陌生的后门近在眼前。 往日森严的林府,此刻也笼罩在一种诡异的死寂和恐慌之中。府门紧闭,不见守卫。府内隐约传来压抑的哭泣和慌乱奔跑的脚步声。显然,星门降临的恐怖威压和城中的混乱,也席卷了这座曾经煊赫的府邸。 芸娘没有走正门。她绕到最偏僻的角落,那里有一处因年久失修而松动的狗洞。她小心翼翼地将林枫放下,让他倚靠着冰冷的墙壁。看着他苍白如纸、气若游丝的脸庞,感受着他体内那混乱狂暴的气息,芸娘心如刀绞。她脱下自己破烂的外衫,仔细盖在林枫身上,试图为他遮挡一丝深秋的寒意和弥漫的星辉。 “少爷……等我……芸娘很快回来……” 她低声说着,眼中含泪,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腰间的剧痛,如同灵猫般伏低身体,从那狭小的狗洞钻了进去。动作牵扯到伤口,让她疼得眼前发黑,但她死死咬住嘴唇,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府内的景象让芸娘心头一沉。曾经熟悉的庭院,此刻弥漫着一种肃杀和破败的气息。花草枯萎,落叶满地无人打扫。仆役们行色匆匆,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惧,看到她也只是惊慌地瞥一眼,便迅速低头跑开,仿佛她是瘟神。空气中,隐隐飘荡着一股……桂花混合着某种劣质药粉的刺鼻气味。 芸娘心中一凛。沁芳园!王氏生前最爱桂花,她死后,这桂花香气非但没有消散,反而更加浓郁,还夹杂着药味……这绝不正常!但她此刻无暇细想,目标明确——西院最角落那个破败的柴房! 她凭借着对府邸的熟悉,借着假山和回廊的阴影,小心翼翼地穿行。路上,她甚至看到几个身上同样鼓起可疑红疹、痛苦地蜷缩在角落呻吟的仆役!这让她更加心急如焚,万蛊噬心的瘟疫,果然已经蔓延进了林府! 终于,那间承载着原主林琰无数血泪记忆的柴房,出现在芸娘眼前。 低矮、破败,窗户纸早已烂光,只留下黑洞洞的窗口。门板歪斜,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铜锁。一切,仿佛和记忆中那个冰冷的寒冬毫无二致。 芸娘的心,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这里,是少爷噩梦开始的地方,也是……素心夫人留下最后线索的地方!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从发髻上拔下一根磨尖的铜簪,借着阴影,熟练地撬动着那把锈锁。 “咔哒。” 一声轻响,在死寂的院落中格外清晰。铜锁应声而落。 芸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确认无人注意后,她轻轻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破门。 一股浓烈的、混杂着灰尘、霉烂柴草和陈旧血腥味的腐朽气息扑面而来!柴房内光线昏暗,只有屋顶破洞漏下的几缕冰冷星辉,照亮了飞舞的尘埃。角落里堆着枯朽的柴禾,墙壁上布满蛛网。地面冰冷坚硬,正是当年原主林琰濒死躺卧的地方。 芸娘的目光,第一时间就锁定了那个角落——那个在无数个冰冷夜晚,被年幼的林琰抠挖过无数次、藏匿过救命干粮的松动墙砖位置!她快步走过去,顾不得地上的灰尘和污秽,跪在地上,手指颤抖着伸向那块微微凸起的青砖。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砖块的刹那—— “呵……果然是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小贱人!” 一个阴冷、刻薄、带着浓浓恶毒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猛地从柴房门口响起! 芸娘身体瞬间僵住!她猛地回头! 只见柴房门口,不知何时出现了三个人影! 为首一人,锦衣华服,面色青白,眼神阴鸷,正是林府大公子——林弘!他右手缠着厚厚的绷带挂在胸前,脸色带着不正常的病态苍白,眼神却如同淬毒的刀子,死死盯着芸娘和她身前的墙角! 他身后,站着两名身材魁梧、面目狰狞、太阳穴高高鼓起的劲装护卫。这两人眼神凶狠,周身散发着淡淡的血腥气和一种……与寻常武者截然不同的、带着阴冷气息的内力波动!正是王氏生前重金网罗的江湖高手——钱豹和孙狼! 林弘的目光扫过芸娘,最终落在她身后墙角那块松动的砖块上,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而得意的笑容:“怎么?以为躲回这狗窝,就能找到你那短命娘留下的救命稻草了?贱婢,本少爷等你……很久了!” 他猛地一挥手,声音如同九幽寒风: “给我拿下!撬开那砖头!我倒要看看,那贱人临死前,到底给这野种留了什么‘宝贝’!” 钱豹和孙狼狞笑一声,如同盯上猎物的饿狼,一左一右,带着凌厉的爪风和阴冷的劲气,闪电般扑向跪在地上的芸娘! “不——!” 芸娘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喊! 她下意识地转身,张开双臂,用自己瘦弱的身躯死死护住身后的墙角!孙爷爷用命换来的线索,少爷唯一的生机,绝不能让林弘夺走! “螳臂当车!” 钱豹一声狞笑,蒲扇般的大手带着撕裂空气的劲风,狠狠抓向芸娘的肩膀!这一爪若是抓实,足以捏碎她的肩胛骨! 孙狼则阴险地绕向侧面,五指如钩,泛着幽蓝的光泽,直插芸娘肋下的要害!显然淬有剧毒!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了芸娘! 她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面对两名凶悍的江湖高手,根本毫无反抗之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柴房内,那几缕从屋顶破洞漏下的冰冷星辉,似乎……扭曲了一下? 紧接着! 倚靠在柴房外冰冷墙壁上、如同失去所有生机的林枫,那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 左眼,依旧是深不见底、倒映着旋转星云的冰冷星蓝! 右眼,那灰白色的余烬光芒却如同被投入了滚油,猛地……炽烈燃烧起来!一股狂暴的、焚尽一切的毁灭气息,混合着冰冷的星辉,如同失控的火山,轰然从他残破的躯体内爆发出来! 他猛地抬起头,散乱的黑发下,那张苍白如纸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非人的、被彻底激怒的暴虐! 一个冰冷、沙哑、带着双重回响(星辰低语与林枫的嘶吼)的声音,如同地狱的丧钟,穿透柴房破败的门板,狠狠砸在林弘和两名护卫的心头: “谁……敢……动……她?!” 第62章 星焰焚敌,素心遗秘 柴房门口,林弘那阴鸷得意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钱豹抓向芸娘肩膀的凌厉爪风猛地一滞! 孙狼刺向芸娘肋下的毒指硬生生停在半空! “谁……敢……动……她?!” 那冰冷、沙哑、带着双重回响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混合着熔岩的咆哮,穿透破败的门板,狠狠砸在三人耳膜!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冰冷死寂与焚尽万物狂暴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的冰山轰然降临!瞬间冻结了柴房内外的空气! 林弘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冰手狠狠攥住!他身后的钱豹和孙狼,这两位手上沾满鲜血的凶悍护卫,更是脸色剧变,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向后弹开数步!他们感受到的,是远超他们理解范畴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那声音的主人……绝非人类! “嘭!” 柴房那扇本就歪斜的破门,如同被无形的巨力狠狠撞开!木屑纷飞! 冰冷的星辉与狂暴的灰白余烬交织的光影中,一个身影缓缓走了进来。 是林枫。 他低垂着头,散乱的黑发遮住了大半张脸,每一步都踏得极其沉重,仿佛拖着千钧重负。破烂的衣物下,心口那片焦黑的虚无印记如同深渊之眼,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皮肤下,金红与暗紫的混乱光流与冰冷的星辉激烈冲突,让他的身体如同即将破碎的瓷器般微微颤抖。 然而,最令人恐惧的,是他抬起头时,那双眼睛! 左眼,深不见底,倒映着旋转的冰冷星云,如同宇宙深渊,漠然无情! 右眼,瞳孔深处,灰白色的余烬光芒如同被投入滚油的烈焰,炽烈燃烧,充斥着狂暴的、焚尽一切的愤怒与……一丝属于林枫的、歇斯底里的挣扎! 他无视了如临大敌、脸色煞白的林弘三人,那双分裂的眼眸,如同锁定猎物的凶兽,冰冷而狂暴地……钉在了钱豹和孙狼身上!正是这两人,方才意图伤害那个护在墙角的身影! “少……少爷?” 芸娘瘫软在墙角,看着走进来的林枫,看着他心口那可怖的焦痕,看着他眼中那非人的恐怖,巨大的恐惧让她浑身冰凉,但心底深处,却又有一丝无法言喻的酸楚与希望!那声怒吼……是少爷!少爷还在! “林……林琰?!” 林弘终于从极致的恐惧中找回一丝声音,声音尖利扭曲,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你……你不是被长公主带走了吗?!你怎么变成……变成这副鬼样子?!” 他本能地后退一步,指着林枫心口的焦痕和那双诡异的眼睛,“怪物!你是怪物!” 钱豹和孙狼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惧。但凶性终究压倒了恐惧!他们是王氏重金豢养的恶犬,只认钱和狠! “装神弄鬼!” 钱豹一声狞喝,试图驱散心头的寒意,“大少爷,这小子定是用了什么邪门的障眼法!看老子撕了他!” 他自恃外功强横,双臂肌肉虬结,猛地踏前一步,一双灌注了十成内力的铁掌,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狠狠拍向林枫的胸膛!掌风刚猛,直指心口那片焦黑! “小心他的毒!” 孙狼阴险地提醒,同时身形如同鬼魅般绕到林枫侧翼,五指如钩,泛着幽蓝毒芒,悄无声息地抓向林枫肋下旧伤!两人配合默契,一刚一柔,一明一暗,杀招尽出!显然是想趁林枫状态诡异,一举毙敌! 面对这足以开碑裂石的联手一击,林枫……没有任何闪避的动作。 他甚至没有看钱豹那刚猛的双掌。 他只是缓缓抬起了那只沾满污血、微微颤抖的右手。 就在钱豹的掌风即将印上他心口焦痕的瞬间—— 林枫那只抬起的右手,五指极其缓慢地……张开! 掌心之中,一点极其微弱、却蕴含着焚尽意志本源力量的……灰白色火星,骤然亮起! “焚……” 一个冰冷沙哑的字眼,从林枫口中吐出。 “呼——!” 那点微弱的灰白火星,如同被投入了风暴的核心,瞬间……膨胀!化作一道无形无质、却带着焚尽灵魂之痛的灰白色火焰风暴,以林枫掌心为中心,猛地席卷而出! 这股火焰,并非灼烧肉体!它直接作用于……意志与生命本源! “呃啊啊啊——!!!” 首当其冲的钱豹,那双灌注了毕生功力的铁掌距离林枫心口尚有寸许,整个人便如同被投入了无形的熔炉!他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扭曲!双眼猛地凸出,布满血丝!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无法形容的剧痛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意识!他感觉自己所有的念头、所有的力量、甚至生命本身,都在被这诡异的火焰疯狂焚烧、瓦解! 他拍出的双掌硬生生停在半空,如同被无形的火焰包裹!皮肤下,血管如同烧红的烙铁般凸起、发亮!紧接着,他魁梧的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剧烈地抽搐、痉挛起来!口中发出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一股混杂着焦糊味的青烟,竟然从他七窍之中袅袅升起! “钱豹!” 孙狼骇然失色!他抓向林枫肋下的毒爪硬生生停在半途!他距离稍远,但那股焚魂蚀魄的恐怖气息依旧让他如坠冰窟!他惊恐地看到,钱豹那身横练的筋骨皮膜,在这无形的火焰灼烧下,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枯萎!仿佛生命力被瞬间抽干! 这根本不是武功!这是……邪术! 孙狼肝胆俱裂,哪里还敢攻击,怪叫一声,不顾一切地抽身后退!只想逃离这恐怖的怪物! 然而! 林枫那双分裂的眼眸,已经冰冷地……锁定了他! “蝼蚁……伤……她……死……” 带着星辰回响的冰冷宣告再次响起。 林枫那只张开的右手,极其缓慢地……转向了亡魂皆冒的孙狼! 掌心那焚魂的灰白火焰并未熄灭,反而更加凝练、炽烈! “不——!” 孙狼发出绝望的嘶吼,将轻功催发到极致,身形化作一道残影,拼命向柴房门口扑去! 林弘早已吓得瘫软在地,裤裆一片湿濡,惊恐地看着这如同地狱般的景象! 就在孙狼即将冲出柴房门口的刹那—— 林枫那只转向他的右手,五指猛地……一握! “噗!” 一声沉闷的、如同捏碎心脏的轻响! 狂奔中的孙狼,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他脸上的惊恐瞬间定格,双眼中的神采如同风中残烛般迅速熄灭!一股更加浓郁、更加刺鼻的焦糊青烟,从他全身的毛孔中狂涌而出! 他保持着向前扑出的姿势,如同被瞬间风干的木乃伊,直挺挺地砸在柴房门口的地面上!身体蜷缩,皮肤焦黑干枯,再无半点生机!只有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还残留着极致的恐惧! 柴房内,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钱豹那越来越微弱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搐和惨嚎,以及他身体逐渐干瘪枯萎发出的、令人牙酸的“滋滋”声。 林弘瘫在地上,看着钱豹那非人的惨状,看着孙狼瞬间化作焦尸,看着门口那如同魔神般站立、散发着冰冷与焚灭气息的林枫,巨大的恐惧彻底摧毁了他的理智! “怪……怪物!别过来!你别过来!” 他手脚并用地向后爬去,涕泪横流,语无伦次,“爹!爹救我!有怪物!林琰是怪物!他杀了娘!他还要杀我!爹——!” 他歇斯底里的哭喊,如同尖针,狠狠刺入芸娘的心,也刺入了林枫那混乱意识的核心! “娘……王氏……” 林枫(星魔)那冰冷的意念中,掠过一丝被触动的信息碎片。占据主导的星辰意志,对“林琰”原身的记忆碎片本不屑一顾,但“王氏之死”这个关键词,似乎触发了某种关联。 他缓缓地、僵硬地转动头颅,那双分裂的眼眸,如同审视蝼蚁般,漠然地……落在了如同烂泥般瘫在地上的林弘身上。 “你……说……她……死?” 冰冷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探究。 林弘被这目光一扫,如同被死神凝视,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顾得上其他,只想将一切罪责推出去保命:“是……是他!是林琰这个怪物!是他用邪术杀了娘!我亲眼看见的!就在沁芳园!娘死得好惨啊!全身冒黑烟……爹!爹你要为娘报仇啊!” 他语无伦次地哭喊着,指向林枫,眼中充满了怨毒和极致的恐惧。 林枫(星魔)的视线,顺着林弘手指的方向,似乎……穿透了林府的亭台楼阁,投向了那座桂花香气异常浓郁的“沁芳园”。冰冷的星眸中,数据流般的光芒微微闪烁,仿佛在进行着某种高速的推演分析。 “王氏……死亡……地点……能量……残留……分析……” 就在星辰意志的注意力被林弘的哭喊和王氏之死地点吸引的瞬间—— “噗!” 墙角,一直强撑着、死死护住身后墙砖的芸娘,再也压制不住腰间的重伤和之前的恐怖威压冲击,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地向一旁倒去!她一直紧紧攥在手中、刚刚从松动墙砖后抠出来的那个小小的、用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物件,也随之脱手,滚落在地! 油纸包在滚动中散开一角! 露出了里面一本极其古旧、边缘焦黑、散发着淡淡药草清香的……线装书册! 封面上,几个娟秀却透着决绝之意的古篆小字,在昏暗的星辉下隐约可见——《素心手记·涅盘引补遗》! 那本滚落的焦黑手记,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 “嗡!” 林枫(星魔)那正在分析沁芳园能量的冰冷星眸,猛地一凝!所有的推演瞬间停止! 一股源自这具躯体血脉最深处的、强烈到无法抗拒的悸动,如同沉睡的火山般轰然爆发!那并非星辰意志的感应,而是……属于原主林琰的、刻入骨髓的、对母亲遗物的本能呼唤! “呃啊——!” 林枫的身体猛地剧震!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剧烈! 心口那片焦黑的虚无印记中,被强行压制的阴蛊毒火如同嗅到了血腥的鲨鱼,疯狂反扑!狂暴的焚身剧痛混合着血脉的悸动,如同最猛烈的催化剂,狠狠冲击着占据主导的冰冷星辉! 识海深处,那布满灰白裂痕的星辉囚牢内,林枫那点如同风中残烛的意识火星,在这血脉悸动和焚身剧痛的双重刺激下,如同被浇灌了滚油,猛地……爆燃!化作一团疯狂冲击囚牢壁垒的灰白色烈焰! “娘……手记……” 一个沙哑破碎、却属于林枫本人的嘶吼,强行突破了星辉的封锁,从他口中挤出! “容器……排斥……加剧……” “低维……血脉……共鸣……干扰……” 星辰意志冰冷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急促! 林弘的哭喊、王氏的死因、沁芳园的能量残留……这些低维的琐事瞬间被抛之脑后!那本滚落在地的焦黑手记,成了最大的变数! 他必须立刻拿到它!解析它!消除这干扰源! 林枫(星魔)猛地踏前一步,无视了地上抽搐的钱豹和惊恐的林弘,那只刚刚焚杀了孙狼的右手,带着残留的灰白火星和冰冷的星辉,径直……抓向地上那本《素心手记》! “不!那是少爷的!” 意识模糊的芸娘,看到那只抓向手记的、如同恶魔般的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发出微弱的悲鸣,挣扎着想要扑过去! 然而,她的动作太慢了! 那只蕴含着毁灭力量的手,距离那本承载着最后希望的手记,仅有咫尺之遥! 就在这时! 异变再生! “嗤嗤嗤——!” 数道凌厉无匹、带着刺骨寒意的剑罡,如同天外惊鸿,毫无征兆地撕裂柴房腐朽的屋顶,带着凛冽的杀意,精准无比地……斩向林枫(星魔)抓向手机的那只手臂!同时,另一道更加凝练的剑罡,直刺他心口那片焦黑的虚无印记! 一个清冷如冰、带着压抑怒火的女子声音,如同寒风般灌入柴房: “邪魔歪道!安敢觊觎素心夫人遗物!留下手记!” 第63章 星痕锁脉,冷月夺书 柴房内,杀机骤临! 数道凌厉无匹、带着刺骨寒意的剑罡撕裂腐朽的屋顶,如同天外惊鸿,直取林枫(星魔)抓向《素心手记》的右臂和心口焦痕!剑罡未至,那冻结灵魂的寒意已让柴房内的温度骤降,地面瞬间覆盖上一层薄薄的白霜! “哼!低维……虫子……也配……阻吾?!” 林枫(星魔)那冰冷的意念带着被冒犯的暴怒!抓向手记的动作丝毫未停,但那只残存着灰白火星的右手却猛地回撤,五指张开,掌心对着袭来的剑罡,一股凝练到极致的冰冷星辉瞬间爆发! “星璇……壁!” “嗡——!” 一面流转着幽暗星云、仿佛由无数微小星辰构成的圆形光盾,瞬间在他身前凝聚!盾面星云旋转,散发着吞噬光线的深邃寒意! “铛!铛!铛!嗤——!” 刺耳的金属交击声与能量湮灭的锐响几乎同时炸开! 那几道足以洞穿金石的凌厉剑罡,狠狠斩在星璇壁上!冰蓝色的剑罡与幽暗的星云疯狂碰撞、湮灭!星璇壁剧烈震荡,表面星云流转的速度明显一滞,被剑罡斩中的位置甚至出现了细微的裂痕,但终究……挡住了! 然而! 那道最凝练、直刺心口焦痕的剑罡,却在即将触及星璇壁的瞬间,轨迹诡异地一折!如同灵蛇般绕过星盾的防御范围,从一个刁钻的角度,带着冻结万物的极寒,狠狠刺向林枫心口那片焦黑的虚无印记! 这一剑,时机、角度、速度都妙到毫巅!显然出手之人对林枫(星魔)的状态和弱点有着惊人的洞察! “嗯?!” 冰冷的意念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意外!星魔的注意力大半在《素心手记》上,对这突如其来的精准袭杀应对稍迟! “噗!” 剑罡虽被护体的星辉削弱了大半,但依旧有寸许锋芒,带着刺骨的玄冰之力,狠狠刺入了心口焦痕边缘的血肉之中! “呃!” 林枫的身体猛地一颤!并非源自星辰意志的剧痛,而是那剑罡中蕴含的、极其精纯的玄冰之力,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瞬间刺入了心口那片混乱的能量战场! 这玄冰之力,如同投入滚烫的冷水! 原本在星辉压制下暂时蛰伏的阴蛊毒火,被这外来的、同源的极寒之力瞬间刺激,如同被引爆的火药桶,轰然爆发!狂暴的焚身剧痛混合着阴蛊的阴寒死气,如同失控的洪流,狠狠冲击着占据主导的冰冷星辉! 心口焦黑的虚无印记周围,金红与暗紫的混乱光流瞬间暴走!皮肤下如同有无数条毒蛇疯狂扭动!林枫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起来!那伸向《素心手记》的手,也硬生生僵在半空! “机会!” 柴房破败的屋顶缺口处,一道白色的身影如同月光般飘然而落! 来人一身素白如雪的劲装,身姿窈窕,脸上蒙着一层薄如蝉翼、流动着冰蓝光晕的面纱,只露出一双清澈如寒潭、此刻却蕴含着凛冽杀意与决断的眼眸。她手中握着一柄通体晶莹、散发着森森寒气的长剑,剑身如秋水,正是方才发出那致命剑罡的神兵! 正是那神秘的白衣女子——冷月! 她落地无声,动作快如鬼魅!目标明确——地上那本滚落的《素心手记》! “贱人!尔敢!” 瘫在地上的林弘看到又有人来抢“宝贝”,又惊又怒,嘶声尖叫! 但冷月看都没看他一眼,剑尖在地面一点,身形借力,如同乳燕投林,白皙的玉手闪电般抓向手记! “蝼蚁……找死!” 林枫(星魔)彻底暴怒!心口剧痛和能量暴走带来的失控感,以及这白衣女子精准的袭杀和夺书之举,彻底点燃了这高维存在的怒火!他左眼星云疯狂旋转,冰冷的意志如同海啸般锁定冷月! 那只僵在半空的右手猛地收回,五指成爪!掌心之中,不再是焚魂的灰白火星,而是……凝聚出一团疯狂旋转、散发着恐怖吸力的……微型星云旋涡! “星蚀……吞灵!” 一股沛然莫御的吞噬之力,瞬间笼罩了冷月和她抓向手机的路线!柴房内破碎的木屑、灰尘、甚至光线,都疯狂地向那微型旋涡涌去!冷月前冲的身形猛地一滞,仿佛陷入了无形的泥沼,动作瞬间变得迟滞无比!更恐怖的是,她感觉到自身的真气和生命力,都在被那股力量强行剥离、吞噬! “玄冰……镇魂!” 冷月清澈的眼眸中寒光爆射,没有丝毫畏惧!她手中长剑挽起一道冰蓝色的剑花,剑尖直指林枫掌心那微型星云!一股凝练到极致的玄冰剑意爆发,试图冻结那恐怖的吞噬之力! “嗤嗤嗤!” 冰蓝剑意与幽暗星云疯狂碰撞、湮灭!冷月的身形在巨大的吞噬之力下艰难地稳定着,但抓向手机的动作却彻底被阻!双方陷入了短暂的力量僵持!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僵持瞬间—— “呃啊……娘……书……” 林枫的口中,再次挤出沙哑破碎、属于他本人的嘶吼!心口那被玄冰剑罡引爆的阴蛊毒火,在狂暴肆虐的同时,竟与血脉深处对母亲遗物的强烈渴望产生了某种诡异的共鸣!这股共鸣,透过被星魔压制的意识,化作一股微弱却极其执拗的……身体本能! 林枫那痉挛的身体,在星魔与冷月对抗、意志集中于吞噬之力的刹那,竟不受控制地……向前踉跄了一步!这一步,正好挡在了冷月与《素心手记》之间! 同时,他那低垂的、被散乱黑发遮住的左手,极其隐蔽地、如同痉挛般……向地上那本手记的方向……极其轻微地勾动了一下手指! 这个动作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但在场的都是高手! “嗯?!” 冷月敏锐地捕捉到了林枫身体的异动和他左手那细微的勾指!她清澈的眼眸中瞬间闪过一丝精芒!这不是星魔的控制!这是……林枫本体意识在绝境中的挣扎与指引! “声东……击西!” 冷月瞬间做出决断! 她对抗吞噬之力的冰蓝剑意骤然一收!整个人如同失去了所有力量,顺着那恐怖的吸力,猛地……撞向挡在手机前的林枫! “找死!” 星魔冰冷的意念充满不屑,掌心星云旋涡吸力更盛,要将这自投罗网的白衣女子彻底吞噬! 然而! 就在冷月即将撞入星云旋涡的刹那,她手中的玄冰长剑却脱手飞出!并非攻击星魔,而是剑尖向下,带着一股巧劲,精准无比地……点在了林枫左脚后方一块看似毫不起眼的、微微凹陷的青石地砖上!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机械声响!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林枫脚下那片冰冷坚硬的地面……毫无征兆地向下翻转!露出一个黑黢黢的、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一股更加浓烈、带着岁月沉淀的腐朽气息和淡淡药草清香,从洞口中弥漫而出! 林枫的身体,连同挡在他身前的冷月,瞬间失去平衡,在星魔那恐怖的吞噬吸力作用下,如同断线的风筝,朝着那突然出现的漆黑洞口……直坠而下! “少爷!” “手记!” 芸娘的悲鸣和林弘的尖叫同时响起! 下坠!急速的下坠! 冰冷、黑暗、失重感瞬间包裹了林枫和冷月。 星魔那恐怖的吞噬吸力在下坠的混乱中失去了准头。冰冷的星辰意志发出愤怒的咆哮,疯狂地试图重新掌控这具失控下坠的躯体,镇压心口那狂暴反噬的阴蛊毒火! 冷月在坠落的瞬间,身体如同灵猫般在空中不可思议地一扭!她并非要攻击林枫,而是借着下坠的冲势和微弱的光线,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了……那本在翻转地面时被气流卷起、一同下坠的《素心手记》! 机会! 她玉手闪电般探出,精准无比地……抓住了那本焦黑的线装书册!入手微沉,带着一种奇异的温润感。 书……到手了! 冷月眼中闪过一丝如释重负的决然!师命……完成了一半! 然而,就在她抓住手机的刹那—— “留下!” 林枫(星魔)那冰冷狂暴的意志彻底锁定她!下坠中的他,左眼星云爆发出刺目的光芒,那只凝聚着星云旋涡的右手,带着焚尽一切的暴怒,无视了下坠的混乱,狠狠……抓向冷月握着书册的手臂!这一次,不再是吞噬,而是纯粹的、毁灭性的……星蚀之力!他要将这胆敢夺书的白衣女子连同手记一起……彻底湮灭! 恐怖的死亡气息瞬间降临! 冷月瞳孔骤缩!她人在半空,无处借力,面对这毁灭性的一爪,避无可避!她甚至能感觉到那星蚀之力蕴含的、足以分解物质与灵魂的恐怖威能! “玄冰……无相!” 生死关头,冷月清澈的眼眸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片冰冷的决绝!她将刚刚入手的手记瞬间塞入怀中贴身藏好,同时体内玄冰真气毫无保留地爆发!整个人的身影瞬间变得模糊、虚幻,仿佛化作了数道飘忽不定的冰蓝残影,试图迷惑那锁定她的毁灭一爪! “雕虫……小技!” 星魔冰冷的意念带着不屑。星蚀之力无视幻影,如同附骨之蛆,精准地锁定冷月的本体真身,狠狠抓下! “噗!” 一声闷响! 星蚀之力狠狠抓在冷月仓促格挡的左臂之上!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呃!” 冷月闷哼一声,左臂瞬间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和一股恐怖的分解之力!她左臂的衣袖连同部分皮肉,在星蚀之力下瞬间化作飞灰!露出下方血肉模糊、甚至隐隐可见森森白骨的手臂!一股冰冷死寂的星辰之力,如同剧毒般顺着伤口疯狂侵入她的经脉! 剧痛让冷月凝聚的“玄冰无相”瞬间溃散!她的身影重新凝实,脸色惨白如纸,鲜血从嘴角和左臂伤口狂涌而出!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加速向下坠去! 然而! 就在这遭受重创、生死一线的瞬间,冷月的右手却快如闪电地探入怀中,并非取出手记,而是……捏碎了一枚藏在袖中的、龙眼大小、通体冰蓝的玉符! “嗡!” 玉符破碎的瞬间,一股柔和却浩瀚的冰蓝色光晕瞬间爆发,如同一个巨大的气泡,将重伤的冷月整个包裹其中!光晕流转,散发出强大的空间波动和隔绝一切探查的玄奥气息! “遁!” 冷月口中吐出一个冰冷的字眼! 冰蓝光晕猛地一闪! 连同光晕中重伤的冷月和她怀中的《素心手记》……瞬间消失在了下坠的黑暗通道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空间……遁符?!” 林枫(星魔)那冰冷狂暴的意念中,第一次出现了……震惊与难以置信!他抓出的毁灭一爪狠狠落空,星蚀之力轰击在黑暗的岩壁上,炸开一片碎石!但那白衣女子和至关重要的《素心手记》,却在他眼前……凭空消失了!连一丝气息都未曾留下! “吼——!!!” 一声蕴含着极致暴怒与挫败的、非人的咆哮,如同受伤的远古凶兽,在黑暗的下坠通道中轰然炸响!震荡得整个密道簌簌落土! 冰冷的星辉如同失控的怒涛,从林枫体内疯狂爆发!左眼星云旋转得几乎要撕裂眼眶!心口那被引爆的阴蛊毒火在这暴怒的刺激下,更加疯狂地反噬,与星辉展开惨烈的拉锯战!金红、暗紫、幽蓝三色混乱光芒在他体表疯狂闪烁、冲突! “砰!” 林枫的身体重重砸落在密道底部松软的泥土上,溅起一片尘埃。他单膝跪地,一只手死死撑住地面,另一只手则紧紧捂住剧烈起伏、光芒混乱的心口。散乱的黑发下,那双分裂的眼眸充满了暴虐的杀意和……一丝计划被打乱后的冰冷烦躁。 柴房上方,隐隐传来林弘歇斯底里的哭喊和芸娘微弱的呼唤。 密道深处,漆黑一片,只有腐朽的气息和淡淡的药草香弥漫。前方似乎有微弱的气流流动,预示着通道的延伸。 《素心手记》被夺! 关键线索中断! 身体内部,阴蛊毒火与星辰意志的冲突因重创和暴怒达到前所未有的激烈程度! 而那个神秘的白衣女子,带着手记,遁入了未知的空间…… 林枫(星魔)缓缓抬起头,冰冷的星眸扫视着漆黑的密道深处,那暴怒的情绪被强行压下,转化为一种更加深沉的、如同毒蛇般的冰冷算计。 他缓缓站直身体,不顾体内毁灭性的能量冲突,迈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踏着松软的泥土,向着密道深处那未知的黑暗……走去。 一个冰冷、沙哑、带着双重回响的声音,在死寂的密道中幽幽回荡: “素心……遗秘……” “地宫……星门……” “手记……遁者……” “低维……变数……” “皆……需……清理……” 第64章 玄冰遗骨,星眸窥秘 密道深处,死寂如渊。 唯有林枫沉重而紊乱的脚步声,在狭窄的空间内回荡,每一步都踏在松软的泥土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冰冷的星辉与狂暴的阴蛊毒火在他体内激烈冲突,如同两头被强行关在狭小囚笼中的凶兽,每一次撕咬都让这具残破的躯壳濒临崩解的边缘。皮肤下金红、暗紫、幽蓝三色光芒疯狂闪烁、明灭,映照着他那张苍白如纸、毫无表情的脸庞,以及那双分裂的、倒映着冰冷星云与燃烧余烬的眼眸。 空气浑浊不堪,弥漫着浓烈的、仿佛沉淀了数十年的腐朽气息,混合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极其微弱的药草清香。这股清香……与方才那本《素心手记》散发的气息同源,却更加古老、更加……哀伤。 星魔的意志冰冷而暴虐。白衣女子冷月的空间遁走和《素心手记》的丢失,如同在他完美的掌控棋盘上砸下了一颗无法预料的石子,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挫败感和……一丝被低维生物愚弄的屈辱。他需要找到新的线索,需要解析这具躯壳更深层的秘密,需要清除一切干扰星门降临的变数! 密道蜿蜒向下,坡度陡峭。走了约莫半炷香时间,前方豁然开朗。 一个不大的、天然形成的石室出现在林枫眼前。石室中央,并非预想中的宝藏或通道,而是一方……巨大的、散发着刺骨寒气的……玄冰! 那玄冰通体晶莹剔透,如同最纯净的水晶,却又比钢铁更加坚硬。冰层极厚,足有数尺。冰面之上,氤氲着肉眼可见的白色寒雾,让整个石室的温度低得如同寒冬腊月。更奇异的是,玄冰内部,并非空空如也,而是……冰封着一具……骸骨! 骸骨保持着盘膝而坐的姿势,骨骼纤细,显然属于一位女子。骨骼呈现出一种历经岁月却不朽的莹白光泽,并非寻常枯骨的灰败。骸骨身上,穿着一件早已褪色、却依旧能看出原本素雅花纹的襦裙。在她交叠于膝前的指骨之中,似乎还紧紧攥着什么东西。 骸骨的头颅微微低垂,下颌骨抵在胸前,仿佛在凝视着掌中之物。而最令人心悸的是,在骸骨正前方的冰面上,靠近底部的位置,用某种尖锐之物深深镌刻着几个歪歪扭扭、却透着无尽悲愤与绝望的字迹—— “莫信林家任何人!” 那字迹,娟秀中带着刻骨的恨意,深入骨髓!即便隔着厚厚的玄冰,那股跨越时空的怨毒与警告,依旧扑面而来! 素心! 林枫生母素心的遗骨! 石室内,死一般的寂静。 腐朽的气息似乎都被这方玄冰散发出的极致寒意冻结了。唯有林枫体内那混乱的能量冲突发出的、如同野兽低吼般的沉闷声响。 林枫(星魔)的脚步,停在了玄冰前。 他那双分裂的眼眸,漠然地“注视”着冰封的骸骨,以及那行刺眼的血书。 冰冷的星辰意志中,数据流般的光芒急速闪烁,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瞬间覆盖了整个石室和那方玄冰。 “目标……确认……林琰……生母……素心……” “死亡……时间……约……二十……年前……” “死亡……原因……非……自然……能量……侵蚀……阴寒……剧毒……分析……‘阎王帖’……变种……本源……侵蚀……” “玄冰……封存……地脉……阴煞……汇聚……特殊……场域……延缓……腐朽……” “遗言……信息……指向……林府……敌意……” 冰冷的意念如同手术刀,精准地剖析着眼前的一切。星魔对素心的生死并无兴趣,他关注的是这具遗骨上残留的信息能量,以及那行遗言背后可能隐藏的、干扰他掌控这具躯壳的隐患。 然而! 就在星辰意志的扫描触及骸骨指骨间紧攥之物,以及那行“莫信林家任何人”的刻字时—— “嗡——!” 一股源自这具躯体血脉最深处的、如同火山爆发般的……剧烈悸动,猛地从林枫心口那片焦黑的虚无印记中轰然炸开! “呃啊——!” 现实中,林枫的身体猛地向前一弓!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心脏!他死死捂住胸口,喉咙里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如同野兽濒死的痛苦嘶鸣!这一次的悸动,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那是跨越生死的血脉呼唤!是儿子对母亲遗骸最本能的悲恸! 这股源自生命本源的剧烈悸动,如同投入滚油的冷水,瞬间引爆了心口那片混乱的能量战场! “轰——!” 被星魔强行压制的阴蛊毒火,如同嗅到了同源的气息(素心遗骨上残留的“阎王帖”本源侵蚀痕迹),瞬间彻底狂暴!焚身蚀骨的剧痛混合着滔天的怨恨与不甘,如同决堤的熔岩,狠狠冲击着冰冷的星辉壁垒!金红与暗紫的混乱光芒疯狂暴涨,几乎要撕裂林枫的胸膛! 同时! 识海深处,那布满灰白裂痕的星辉囚牢! 林枫那点如同风中残烛的意识火星,在这血脉悲鸣和焚身剧痛的双重刺激下,在素心遗骨那跨越生死的守护意念(冰封骸骨本身散发的气息)牵引下,如同被浇灌了滚油的烈焰,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亮! “娘——!!!” 一个沙哑破碎、却蕴含着撕心裂肺般痛苦的嘶吼,如同受伤孤狼的哀嚎,强行突破了星辉的封锁,从林枫口中咆哮而出! 这声咆哮,不再是之前那微弱的挣扎,而是……凝聚了所有意志与痛苦的反抗! “容器……排斥……达到……临界!” “低维……血脉……情感……共鸣……严重……干扰!” 星辰意志冰冷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明显的急促与凝重!他能感觉到,这具躯壳正因这突如其来的血脉悲鸣和意识反抗,从内部开始剧烈崩解!那狂暴的阴蛊毒火更是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疯狂冲击着他的掌控! 必须立刻压制!清除干扰源! 星魔的意志瞬间变得冰冷而残酷!他不再满足于分析!他要……读取!读取这具遗骨上残留的所有记忆碎片!读取这行血书背后的真相!彻底解析这干扰的根源,然后……抹除! 他缓缓抬起那只沾染着钱豹和孙狼生命余烬的右手,五指张开,掌心对着玄冰中素心的遗骨! 左眼之中,倒映的星云旋涡疯狂加速旋转,深邃的幽光如同实质般投射在晶莹的玄冰之上! “星眸……溯影!” 一股无形无质、却蕴含着洞穿时空之力的冰冷意志,无视了玄冰的阻隔,如同最精密的探针,狠狠刺入素心那冰封的骸骨之中!他要强行回溯这具骸骨死亡瞬间残留的……最后记忆烙印! 冰冷的意志如同潮水,瞬间淹没了冰封的骸骨。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倒流。 无数破碎、模糊、带着强烈情感色彩的画面碎片,如同被惊动的蜂群,在星魔那高维的“视界”中疯狂涌现、重组: 昏暗摇曳的烛光……一间破败、冰冷、散发着霉味和劣质药草气息的柴房(正是他们头顶那间!)。一个面容苍白憔悴、却难掩温婉气质的年轻妇人(素心),剧烈地咳嗽着,嘴角溢出暗红的血。她紧紧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幼年林琰),眼神充满了无尽的不舍与刻骨的恨意。她颤抖的手指蘸着自己的血,在身下冰冷的砖石上,艰难地划着什么……正是那行“莫信林家任何人”! “吱呀”一声……柴房破旧的门被推开。一个衣着华丽、面容端庄、眼底却淬满毒汁的妇人(王氏),带着两个凶神恶煞的仆妇走了进来。王氏脸上挂着虚伪的怜悯,声音却冰冷刺骨:“妹妹,瞧你这病怏怏的样子,怕是撑不过今晚了。放心,你这小野种,我会替你……好生照料的。” 她手中,端着一碗散发着诡异甜腥气息的黑色汤药! “不!滚开!别碰琰儿!”素心如同护崽的母狮,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喊,将婴儿死死护在怀里! 王氏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快意,对仆妇使了个眼色。两个粗壮的仆妇狞笑着扑上,一人死死按住虚弱的素心,另一人粗暴地掰开她的嘴! 那碗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色汤药,被强行灌入素心口中!素心剧烈地挣扎、呕吐,但大部分药液还是被灌了下去!她的眼神瞬间变得涣散、痛苦,皮肤下浮现出诡异的紫黑色纹路! “啊——!”素心发出凄厉至极的惨叫!她猛地推开仆妇,用尽最后力气,将怀中的婴儿狠狠塞进墙角那个松动的墙砖后藏匿的狭小空间!同时,她抓起地上散落的一块尖锐碎石,用尽最后的意志和生命,在自己身下的砖石上,疯狂地刻下那行血书! 画面最后定格……是王氏那张带着残忍满足笑容的脸,凑在已经气绝、双目圆睁、充满无尽怨毒的素心面前,冰冷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贱人……就该跟你那短命的娘一样……悄无声息地烂在泥里……你的儿子……很快……就会去陪你了……” 紧接着……画面破碎,一股极其隐晦、却带着更高层次阴寒与操控意志的……紫色能量印记,如同烙印般,在王氏灌药的瞬间,一闪而逝,没入了素心的体内!正是这印记,引动了“阎王帖”阴蛊的最终爆发! 记忆回溯结束。 星魔的意志如同潮水般退回。 冰冷的星眸中,数据流的光芒疯狂闪烁、分析、推演: “记忆……碎片……确认……王氏……下毒……致死……” “紫色……能量……印记……分析……源头……非……王氏……能量层级……较高……特征……匹配……隐门‘阎罗殿’……核心……操控……印记……” “‘阎王帖’……阴蛊……非……王氏……本源……其……为……媒介……执行者……” “林府……隐门……勾结……证据……确凿……” “素心……遗言……指向……林府……根源……正确……” 然而,就在星魔完成分析、准备抽离意志的瞬间—— “吼——!!!” 一股源自素心遗骨最深处的、凝聚了她临死前所有怨毒、不甘、以及对幼子无尽守护的……精神冲击,如同沉寂了二十年的火山,轰然爆发!狠狠撞向星魔那侵入的冰冷意志! 这股冲击,对星魔高维的意志本体而言,如同微风拂面,微不足道。 但! 它却精准地……穿透了星魔的意志屏障,如同最锋利的锥子,狠狠刺入了被星魔压制在林枫识海深处、此刻正因为回溯记忆而剧烈共鸣的那团灰白色反抗烈焰之中! “呃啊——!!!” 现实与识海,同时响起林枫撕心裂肺的惨嚎! 现实中,他捂胸跪地,一大口暗金色的血液混杂着紫黑色的冰晶狂喷而出!心口那片焦黑的虚无印记周围,狂暴的阴蛊毒火失去了最后一丝压制,如同脱困的毒龙,疯狂肆虐!皮肤寸寸龟裂,金红与暗紫的毁灭光芒透体而出! 识海中,那团反抗的灰白色烈焰,在素心遗骨最后的精神冲击灌注下,如同被注入了核燃料,瞬间……膨胀了十倍!化作一片焚尽星穹的怒焰,疯狂地冲击着布满裂痕的星辉囚牢壁垒!整个识海空间都在剧烈震荡! “容器……濒临……崩解!” “反抗……意志……异常……增幅!” “关联……目标……素心……遗骨……必须……摧毁!” 星魔冰冷的意念瞬间做出决断!这具遗骨,不仅承载着干扰源信息,更成为了那反抗意志的能量增幅器!必须立刻清除! 他那只抬起的右手,掌心之中,不再凝聚星云旋涡,而是……浮现出一点深邃到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微型黑洞!毁灭性的星蚀之力在其中疯狂压缩! “星蚀……湮灭!” 冰冷的宣告如同死神的宣判!掌心那点微型黑洞带着湮灭万物的气息,狠狠……按向冰封着素心遗骨的那方巨大玄冰! 就在这毁灭之力即将触及玄冰的刹那—— “嗡——!” 玄冰之中,素心那盘膝而坐的遗骨,指骨间紧攥的东西,似乎……感应到了毁灭的降临,骤然爆发出一点微弱却极其坚韧的……灰蒙蒙光芒! 紧接着! “咔嚓……咔嚓……” 以那点灰芒为中心,坚硬无比的玄冰表面,竟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一股柔和、包容、却带着无上守护意志的力量,混合着素心遗骨最后的悲愿,如同决堤的洪流,猛地从裂痕中爆发出来,狠狠撞向星魔按下的星蚀黑洞! “轰——!!!” 无声的意志与能量大爆炸在石室内轰然爆发! 灰蒙蒙的守护之力与漆黑的星蚀黑洞疯狂对冲、湮灭! 狂暴的能量乱流瞬间席卷了整个石室!坚硬的岩壁如同豆腐般被撕裂、剥落!烟尘弥漫! 林枫的身体被这股恐怖的冲击波狠狠掀飞,重重撞在身后的岩壁上,再次喷出大口污血!心口的混乱光芒几乎要透体而出! 烟尘缓缓散落。 那方巨大的玄冰……并未被彻底湮灭! 它依旧矗立在石室中央,但表面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深可见骨的恐怖裂痕!冰层明显变薄了许多!冰封其中的素心遗骨,依旧保持着盘膝的姿势,但莹白的骨骼上,也出现了数道细微的裂痕!她指骨间那点爆发出守护之力的灰芒,已然彻底黯淡下去,仿佛耗尽了最后的力量。 星魔缓缓收回右手,掌心那微型黑洞已然消失。他冰冷星眸注视着布满裂痕的玄冰和遗骨,眼中没有丝毫波动,只有一丝……被低维力量再次阻挠的冰冷烦躁。这遗骨的守护之力超出了他的预估,但也……仅此而已。下一次攻击,必将彻底湮灭! 然而,就在他准备再次凝聚毁灭之力时—— “噗通!” 石室角落,一堆被冲击波掀起的碎石中,一个物件滚落了出来。 那是一个小巧的、由某种温润白玉雕琢而成的……并蒂莲玉佩!一黑一白,双莲缠绕,栩栩如生!玉佩上沾染着尘土,却依旧散发着淡淡的、与玄冰和《素心手记》同源的药草清香!这正是方才素心遗骨指骨间紧攥之物!在玄冰碎裂的冲击中,被震飞了出来! 玉佩滚落的声响,在死寂的石室中格外清晰。 林枫(星魔)的目光,瞬间被这枚玉佩吸引! 冰冷的星眸中,数据流光芒再次疯狂闪烁! “物品……检测……” “材质……未知……白玉……蕴含……微弱……生命……调和……气息……” “造型……并蒂莲……黑白……阴阳……混沌……象征……” “能量……残留……与……‘心莲’……同源……与……《素问玄枢》……核心……关联……” “信息……指向……秦岭……龙脊……断魂渊……阴阳混沌莲……生长……地标?!” 一个清晰的坐标信息和物品关联图,瞬间在星魔的推演中成型!这枚玉佩,竟是寻找调和阴阳、化解阴蛊共生之毒的终极灵药——“阴阳混沌莲”的……关键信物!其价值,甚至可能远超那本被夺走的《素心手记》! 冰冷的意念中,所有的烦躁瞬间被压下,转化为一种……冰冷的、如同发现新猎物的……兴趣! 他不再看那布满裂痕的玄冰遗骨,脚步沉重却坚定地迈向那枚滚落在尘土中的并蒂莲玉佩。 柴房上方,隐隐传来林弘歇斯底里的哭喊和更多嘈杂的脚步声,似乎有人发现了下面的动静,正在试图打开入口。 密道深处,未知的黑暗依旧延伸。 而石室一角,那枚静静躺着的并蒂莲玉佩,在冰冷的星辉映照下,散发着微弱却诱人的光晕。 林枫(星魔)缓缓弯腰,那只蕴含着毁灭力量的手,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伸向了那枚可能蕴含着最终答案的玉佩…… 与此同时。 长安城外,百里之遥的一处隐秘山谷寒潭边。 空间微微波动,一个包裹着冰蓝光晕的身影踉跄着跌出,重重摔在冰冷的潭边岩石上!正是重伤遁走的冷月! “噗!” 她再次喷出一口鲜血,左臂的伤口深可见骨,血肉模糊,星辰侵蚀之力如同附骨之蛆,疯狂破坏着她的经脉!她脸色惨白如纸,气息微弱到了极点。 然而,她的手,却死死按在怀中!那里,《素心手记》温润的触感依旧存在! 她挣扎着坐起,背靠冰冷的岩石,颤抖着从怀中取出那本焦黑的书册。书册封面,《素心手记·涅盘引补遗》几个小字在月光下依稀可见。她艰难地翻开第一页…… 娟秀的字迹映入眼帘,开篇第一句,便让她瞳孔骤缩: “余,素心,自知命不久矣,然琰儿身中‘阎王帖’奇毒,一线生机,唯寄此‘涅盘引’……” “然此丹凶险,需引魂者以命相搏……” “若……若事不可为,万勿强求……” “秦岭……龙脊……断魂渊下……寒潭之底……有……阴阳混沌莲……” “此莲……乃调和琰儿体内共生之毒……唯一……希望……” “信物……并蒂同心玉……在……” 冷月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并蒂同心玉”几个字上!她猛地想起,在柴房密道下坠的混乱瞬间,她似乎瞥见那冰封骸骨的指骨间,确实……攥着一抹温润的白光! 玉佩……还在遗骨那里! 而那个占据林枫躯壳的恐怖星魔……此刻……就在遗骨旁边! 第65章 玉佩藏锋,柴房血战 石室内,死寂被贪婪的寂静取代。 冰冷的星辉映照着布满裂痕的玄冰和散落的碎石。林枫(星魔)那沉重的脚步停在滚落的并蒂莲玉佩前,分裂的眼眸中,冰冷的星云旋涡与燃烧的余烬激烈冲突,却都倒映着那枚温润白玉上黑白交织的莲花。 “关键……信物……” “阴阳……混沌莲……” “调和……共生……唯一……路径……” 冰冷的意念瞬间完成了推演与价值判断。这枚玉佩,其指向“阴阳混沌莲”的核心价值,远超那本被夺走的《素心手记》,甚至……可能成为彻底掌控这具躯壳、解决内部能量冲突的终极钥匙!其意义,不亚于星门降临本身! 他缓缓弯腰,那只蕴含着毁灭力量、曾焚杀孙狼、湮灭玄冰的右手,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伸向了尘土中那枚散发着微弱光晕的玉佩。 指尖,冰冷的星辉萦绕,带着解析与掌控的意志,即将触及温润的玉质。 就在指尖距离玉佩仅有毫厘之差的刹那—— “轰隆!咔嚓——!” 头顶上方,柴房的方向,猛地传来一阵剧烈的撞击和木头碎裂的爆响!紧接着,刺耳的喧哗、怒吼和兵刃出鞘的金铁交鸣声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灌入了这幽深的密道! “大少爷!下面有动静!” “快!保护大少爷!把洞口挖开!” “那怪物和那贱婢肯定在下面!还有宝贝!” “抓住他们!家主有重赏!” 林弘歇斯底里的尖叫和众多林府侍卫的呼喝清晰地传来!显然,上面的人终于强行破开了柴房的地面入口!杂乱的脚步声正顺着陡峭的密道向下冲来! 这突如其来的剧烈干扰,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巨石! “哼!聒噪……蝼蚁……” 星魔冰冷的意念中掠过一丝被打扰的烦躁。伸向玉佩的手,动作仅仅是……极其细微地顿了一瞬! 然而! 就是这微不足道的一瞬顿挫! “嗡!” 那枚静静躺着的并蒂莲玉佩,仿佛被这外界的喧哗和林府侍卫充满恶意的气息所激,其上流转的微弱灰蒙蒙光晕,猛地……炽亮了一瞬!一股柔和却坚韧的、带着素心强烈守护意志的排斥之力,如同无形的屏障,狠狠撞向星魔探来的指尖! 这股力量,远不足以伤害星魔,却如同最滑腻的油脂,让星魔那精准掌控的指尖……擦着玉佩的边缘滑了过去!玉佩被这股力量一带,滴溜溜地滚向了石室更深的、堆满碎石的阴影角落! “嗯?!” 星魔冰冷的星眸中第一次清晰地掠过一丝……意外与愠怒!这低维的器物,竟也敢反抗他的意志?! 而与此同时! “呃啊——!!” 林枫的口中,再次爆发出痛苦到极致的嘶吼!这一次,不仅仅是心口阴蛊毒火的焚身剧痛,更夹杂着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被林府侍卫那熟悉而充满恶意的声音所激起的、滔天的恨意与暴戾!这股属于原主林琰的滔天恨意,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混合着阴蛊毒火的力量,狠狠冲击着星魔的意志壁垒! 识海中,那团被素心遗骨精神冲击灌注的反抗烈焰,如同得到了新的燃料,再次疯狂暴涨!灰白色的火焰疯狂舔舐着星辉囚牢的壁垒,裂痕……再次扩大! 上方林府的威胁,玉佩的自主排斥,体内意识的疯狂反扑! 三股力量,在同一个瞬间爆发,形成了对星魔掌控力的……三重干扰! “清理……障碍!” 星魔冰冷的意念瞬间做出决断!优先级重新排序! 玉佩就在那里,跑不了。但上方冲下来的林府侍卫,却是必须立刻清除的噪音源!而体内那疯狂反抗的意识,也需要立刻镇压! 他猛地直起身,那双分裂的眼眸,如同择人而噬的凶兽,冰冷而暴虐地……锁定了密道入口的方向! “哒哒哒……!” 急促杂乱的脚步声和火把摇曳的光芒已经冲下了陡坡,出现在密道入口!七八名手持钢刀、气息彪悍的林府侍卫率先冲入石室,后面还跟着更多人影!火把的光芒瞬间驱散了部分黑暗,也照亮了石室内一片狼藉的景象——布满裂痕的巨大玄冰、散落的碎石、冰封的骸骨,以及……站在骸骨前、散发着非人恐怖气息的林枫! “怪……怪物!” “那……那是琰少爷?!他……他的眼睛!” “冰!冰里有死人!” 冲进来的侍卫被眼前的景象惊得魂飞魄散!尤其是看到林枫那双分裂的、倒映着星云与火焰的眼眸时,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们的心脏! “废物!怕什么!给我上!抓住他!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林弘在几名心腹护卫的保护下,缩在入口处,脸色青白,指着林枫歇斯底里地尖叫,“谁砍下这怪物的脑袋!赏金千两!晋升内院总管!”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为首的侍卫头目一咬牙,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兄弟们!他就一个人!还受了重伤!并肩子上!剁了他!” 他手中钢刀一挥,带着几名悍勇的侍卫,鼓噪着扑向林枫!刀光霍霍,直取要害! 面对这蜂拥而至的、充满杀意的攻击,林枫(星魔)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只是极其缓慢地……抬起了那只刚刚抓空的右手。 掌心之中,一点深邃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微型黑洞,再次浮现!毁灭性的星蚀之力在其中疯狂压缩、旋转! “星蚀……湮灭……” 冰冷的宣告如同死神的低语。 “呼——!” 那点微型黑洞脱手飞出,迎风便涨!瞬间化作一个桌面大小、疯狂旋转、散发着恐怖吸力的幽暗旋涡,迎向扑来的侍卫! “啊!这是什么鬼东西?!” “我的刀!” 冲在最前面的几名侍卫首当其冲!他们惊恐地发现,手中的钢刀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攫住,不受控制地脱手飞出,被那幽暗旋涡瞬间吞噬、分解成最原始的金属粒子!紧接着,他们感觉自己的身体也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拉扯,如同卷入深海漩涡的溺水者,惨叫着被拖向那死亡的幽暗中心! “噗!噗!噗!” 令人牙酸的、血肉骨骼被瞬间分解湮灭的轻响接连响起!那几名侍卫连惨叫都只发出半声,便如同被投入了碎纸机的纸张,在幽暗的星蚀旋涡中彻底消失!连一丝血雾都未曾留下! 这恐怖而诡异的一幕,瞬间浇灭了所有侍卫的勇气! “鬼啊!快跑!” 剩下的侍卫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上前,丢下火把,连滚带爬地就往回逃!狭窄的密道入口瞬间被拥堵、踩踏!惨叫声、哭喊声响成一片! “废物!都是废物!给我顶住!放箭!放箭射死他!” 林弘躲在后面,气急败坏地嘶吼! 几名反应较快的侍卫,在极度恐惧中下意识地摘下背着的短弩,对着那如同魔神般站立的身影,哆哆嗦嗦地扣动了扳机! “咻咻咻——!” 数支淬毒的弩箭,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射向林枫! 面对这袭来的弩箭,林枫(星魔)甚至懒得看一眼。 那吞噬了几名侍卫的星蚀旋涡余势未消,如同拥有生命般微微一旋! “噗噗噗!” 所有的弩箭如同泥牛入海,瞬间被旋涡吞噬、湮灭! 然而! 就在星魔的注意力被入口处的混乱和攻击吸引,星蚀旋涡吞噬弩箭的瞬间—— 石室深处,那堆碎石的阴影角落里! 一道瘦小、浑身浴血、气息微弱的身影,如同潜伏已久的猎豹,猛地从阴影中扑出!目标,正是那枚滚落在碎石间的……并蒂莲玉佩! 是芸娘! 她不知何时,竟悄无声息地顺着陡峭的密道壁爬了下来,一直潜伏在阴影中!趁着星魔被侍卫攻击、星蚀旋涡发动的刹那空档,爆发出了生命中最后的力量,扑向了那枚少爷最后的希望! 她的动作快如闪电,眼中只有那枚温润的玉佩!布满血污和伤痕的手,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狠狠抓向玉佩! “贱婢!找死!” 林弘第一时间发现了芸娘的动作,目眦欲裂,嘶声尖叫! 星魔的冰冷意志也在瞬间锁定了芸娘!那双分裂的眼眸中,冰冷的星云爆发出刺骨的杀意!一只蝼蚁,竟敢在他眼皮底下抢夺关键信物?! “星痕……锁脉!” 星魔甚至没有转身,只是左眼星云猛地一凝!一道凝练如实质、细如发丝、却散发着绝对禁锢意志的冰冷星辉,如同无形的枷锁,瞬间跨越空间,射向扑向玉佩的芸娘! 这星辉的目标,并非击杀,而是……禁锢!他要将这胆大包天的婢女生擒,拷问出所有秘密,然后再让她在无尽的痛苦中湮灭! “嗤!” 星辉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没入了芸娘的后心! “呃!” 芸娘身体猛地一僵!前扑的动作瞬间凝固!一股冰冷死寂、仿佛能冻结灵魂和血液的力量,瞬间席卷她的全身!所有的力量、所有的动作,甚至所有的思维,都在这一刻被强行……冻结!她如同被瞬间抽走了所有生气的木偶,保持着扑出的姿势,僵直地向前扑倒在地!距离那枚并蒂莲玉佩,仅有……一寸之遥! 她的手指,甚至能感受到玉佩散发出的那一丝微弱的温润气息! 但这一寸,却如同天堑! 冰冷的星痕之力在她经脉中肆虐,带来刺骨的剧痛和绝望的禁锢!她连转动一下眼珠都做不到,只有泪水无声地从眼角滑落。 “哼。” 星魔冰冷的意念带着一丝掌控全局的漠然。他不再理会入口处崩溃的侍卫和尖叫的林弘,脚步沉重,一步一步,走向扑倒在地、被星痕锁脉禁锢的芸娘,以及……她指尖前一寸的那枚玉佩。 石室内,一片死寂。 只有星魔沉重的脚步声,如同丧钟敲响。 林府的侍卫们早已吓破了胆,挤在狭窄的入口处,惊恐地看着这如同魔神般的身影走向那可怜的婢女,无人敢动分毫。 林弘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眼中充满了恐惧和一丝扭曲的兴奋——那怪物终于要去拿宝贝了!只要宝贝到手…… 星魔停在了芸娘身前。 他居高临下,漠然地俯视着如同冰雕般僵硬的芸娘,看着她眼中滑落的绝望泪水,眼中没有丝毫波动。他缓缓抬起脚,准备将芸娘踢开,然后拾起那枚近在咫尺的玉佩。 然而! 就在他的脚即将触及芸娘身体的刹那—— 异变,陡生于绝境! 芸娘那被星痕锁脉彻底冻结、本该如同死灰的心脉最深处,一点微弱到极致、却坚韧到不可思议的……灰蒙蒙光芒,如同风中残烛般……顽强地跳动了一下! 这光芒,并非源自她自身,而是……源自她怀中贴身收藏的、那片沾染着林枫心口焦痕附近污血的破布! 那片污血中,蕴含着林枫心莲焚星时残存的、一丝微弱却本质极高的……玄枢守护之力! 这点微弱的灰芒跳动,如同投入死水的一颗石子,在芸娘被冻结的意志中荡起微澜。 它不足以冲破星痕锁脉的绝对禁锢。 却足以……引动芸娘灵魂深处,那至死不渝的守护执念! “少……爷……” 一个无声的、破碎的意念,在芸娘被冻结的灵魂深处呐喊! 与此同时! 地上那枚近在咫尺的并蒂莲玉佩,仿佛感应到了芸娘灵魂深处爆发出的、那纯粹到极致的守护祈愿,以及她怀中那片污血残留的玄枢之力…… 其表面流转的灰蒙蒙光晕,骤然……再次炽亮! 这一次,光芒不再柔和! 而是带着一种决绝的……锋锐! “咻——!” 在星魔惊愕(数据流瞬间紊乱)的目光中! 那枚并蒂莲玉佩,竟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化作一道微弱的灰白流光,主动……射入了芸娘那僵硬的、微微张开的口中! 玉佩入口即化! 一股温和却浩瀚的、蕴含着磅礴生命调和气息的暖流,混合着素心遗留的守护意志,瞬间在芸娘被冻结的体内爆发开来! “噗——!” 禁锢芸娘后心的那道星痕锁脉之力,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冰晶,瞬间……消融了大半! “呃啊!” 芸娘身体猛地一颤,喷出一小口带着星辉碎屑的淤血!虽然依旧被强大的禁锢之力压制,无法动弹,但她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指尖,正好触碰到了……怀中那片沾染着林枫污血的破布! 而那片破布上,属于林枫的污血,在接触到芸娘指尖的刹那,仿佛被玉佩注入的生命调和之力激活,又仿佛被芸娘那纯粹守护的意念点燃…… 一点微弱却真实的……灰白色火星,在破布上……悄然亮起! 第66章 心莲反噬,玄枢惊变 石室内,死寂被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打破。 芸娘僵硬的指尖,触碰到了怀中那片沾染着林枫焦黑心口污血的破布。 就在接触的刹那—— “嗤!” 那片污血之上,一点微弱却真实的灰白色火星……骤然亮起! 这火星,并非炽热,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包容万物的温润感。它仿佛被芸娘指尖传递的、那源自灵魂深处的至诚守护祈愿所点燃,更被刚刚融入她体内、玉佩所化的磅礴生命调和之力所滋养! 火星亮起的瞬间,一股微弱却极其精纯、与林枫心脉深处那点“心莲”核心同源同质的……玄枢调和之力,如同投入干柴的星火,顺着芸娘被星痕锁脉半禁锢的经脉,逆流而上,穿透空间的距离,跨越物质的阻隔,精准无比地……涌入了林枫心口那片焦黑的虚无印记之中! “呃——!!!” 这一次,林枫发出的不再是单纯的痛苦嘶吼,而是一种……混合着极致痛苦与某种奇异共鸣的、仿佛灵魂被撕裂又强行缝合的凄厉尖啸! 心口那片焦黑的虚无印记,如同被投入了滚烫的烙铁,骤然爆发出刺眼欲盲的灰白光芒! 这光芒不再狂暴,不再决绝,而是带着一种……包容、调和、抚平一切创伤的至高意境! 它如同久旱甘霖,瞬间浇灌在因玉佩入口而暂时削弱、却依旧在疯狂肆虐的阴蛊毒火之上! “滋滋滋——!” 狂暴的金红与暗紫毒火,在这股同源却更高层次的玄枢调和之力抚慰下,如同被驯服的烈马,其焚身蚀骨的毁灭性竟然……瞬间被大幅削弱!虽然依旧灼热、依旧痛苦,却不再是无序的毁灭,而是被强行导入了某种……相对平和的流转路径! 同时! 这股精纯的玄枢之力,更是狠狠撞在了占据主导的、冰冷的星辰意志壁垒之上! “嗡——!” 识海深处,那布满裂痕的星辉囚牢,在这股内外夹击(内部反抗烈焰,外部玄枢之力)的冲击下,猛地……剧烈震荡!壁垒上的裂痕如同蛛网般疯狂蔓延、扩大!那灰白色的反抗烈焰,如同得到了最强大的援军,瞬间暴涨,几乎要冲破囚牢的束缚! “玄枢……本源……共鸣?!” “容器……内部……能量……冲突……被……调和?!” “干扰……源……芸娘……玉佩……能量……桥梁?!” 星魔冰冷的意念瞬间分析出这突如其来的剧变根源!他那双分裂的眼眸中,冰冷的星云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紊乱!数据的洪流几乎要溢出!他感觉到对这具躯体的掌控力正在飞速流逝!心口那被暂时调和的阴蛊毒火虽然威胁降低,但体内能量冲突的缓和,却为那反抗意识提供了最佳的……反扑温床! “清除……干扰源……芸娘!” 冰冷的杀意瞬间锁定扑倒在地的芸娘!星魔不再犹豫,那只抬起的脚,带着湮灭万物的星蚀之力,不再准备踢开,而是狠狠……踏向芸娘的后心!他要将这连接内外、引发剧变的“桥梁”彻底摧毁! “不——!!” 就在这毁灭一脚即将踏下的瞬间! 一个沙哑、破碎、却蕴含着无尽愤怒与守护意志的咆哮,如同受伤雄狮的怒吼,强行撕裂了星辉的封锁,从林枫口中……完整地爆发出来! 是林枫!真正的林枫! 在玄枢之力内外共鸣、阴蛊毒火被暂时调和的宝贵瞬间,在那灰白色反抗烈焰的疯狂冲击下,他的意识……终于短暂地冲破了星辉囚牢的壁垒!夺回了……部分的身体掌控权! 他的身体猛地向侧面一扑!动作虽然僵硬迟滞,却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用自己的身体……硬生生挡在了芸娘与那只毁灭之脚之间! “嘭——!!!” 星魔那蕴含着恐怖星蚀之力的一脚,狠狠踏在了林枫……自己的左肩之上!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清晰响起! 林枫的左肩瞬间塌陷下去!血肉模糊!森白的骨茬刺破皮肤!一股冰冷死寂、足以分解万物的星蚀之力,如同剧毒的潮水,疯狂涌入他的左臂和半边身体! “噗——!” 林枫口中鲜血狂喷!身体如同破败的麻袋般被狠狠踹飞,重重砸在布满裂痕的玄冰之上!冰屑纷飞! 剧痛!撕裂灵魂的剧痛! 但在这剧痛之中,林枫那双分裂的眼眸,右眼中那燃烧的灰白余烬,却……前所未有的炽亮!充满了不屈的意志和……一丝清醒的掌控感! 他挣扎着,用还能动的右手死死撑住玄冰,艰难地抬起头,布满血污的脸上,对着星魔的方向,露出了一个混合着痛苦与嘲讽的、极其难看的笑容: “想……动她……先……踏过……我的……尸体……” “蝼蚁……意志……顽强……” 星魔冰冷的意念带着一丝被彻底激怒的暴虐!他没想到这低维的意识竟能在这种情况下强行反扑,甚至不惜自残身体来保护那个婢女!这对他高维存在的尊严是莫大的侮辱! “星痕……绞杀!” 他不再留手!左眼星云疯狂旋转!数道比之前禁锢芸娘时更加凝练、更加致命的冰冷星辉,如同索命的毒蛇,瞬间射出,直取林枫周身要害!这一次,不再是禁锢,而是……彻底的抹杀!他要将这具躯壳内那该死的反抗意识彻底绞碎! 面对这致命的星辉绞杀,重伤的林枫根本无力闪避! 然而!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股前所未有的、浩瀚磅礴的灰蒙蒙光芒,猛地从林枫心口那片焦黑的虚无印记中……爆发出来! 这股光芒,不再是之前的微弱火星或炽白烈焰! 而是……一片由无数细密玄奥的灰金色符文构成的、缓缓旋转的……莲花虚影! 这莲花虚影,如同投影般悬浮在林枫心口,散发出包容万物、调和阴阳、抚平创伤的至高气息!正是《素问玄枢》本源核心——“心莲”的……具象投影! 它的出现,源于内外多重力量的极致共鸣与调和: 芸娘体内玉佩所化的磅礴生命调和之力! 她灵魂深处至诚守护祈愿所点燃的、林枫污血中的玄枢火星! 林枫自身不屈意志的疯狂反扑! 以及……素心遗骨散发出的、跨越生死的守护悲愿! 这“心莲”虚影出现的瞬间,那数道致命的星辉绞杀,如同撞上了无形的橡皮墙,瞬间被那包容万物的灰金色光芒……消融、中和!化作点点冰冷的星光,消散无踪! “心莲……具象?!” “能量……层级……跃迁?!” 星魔冰冷的意念第一次出现了……真正的震惊!这低维的传承之力,竟能在多重外力刺激下,完成如此跃迁?!这超出了他的数据库推演! 更让他措手不及的是—— “咔嚓嚓——!!!” 那方本就布满裂痕、承受了林枫撞击的巨大玄冰,在“心莲”虚影那浩瀚磅礴的调和之力冲击下,终于……不堪重负!发出了令人心悸的、如同冰川崩裂般的巨响! 无数道巨大的裂痕瞬间蔓延至冰层深处! 紧接着! “轰——!!!” 整块巨大的玄冰,如同被引爆的冰山,轰然……炸裂! 亿万晶莹的冰晶碎片,如同狂暴的白色风暴,瞬间席卷了整个石室!每一片冰晶都蕴含着地脉阴煞之气和素心残留的守护意志,在“心莲”虚影光芒的照耀下,如同拥有了生命般,疯狂地……涌向星魔! 这并非物理攻击! 而是……意志与能量的双重风暴! “哼!” 星魔冰冷的意念带着一丝凝重,周身星辉大放,瞬间凝聚成坚实的护盾!冰晶风暴撞击在星辉护盾上,发出密集如雨的“噼啪”声,虽无法突破,却极大地干扰了他的感知和行动! 而就在这冰晶风暴爆发的中心! 素心那盘膝而坐的遗骨,失去了玄冰的封存,彻底暴露在空气之中!莹白的骨骼在“心莲”虚影的光芒照耀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她指骨间紧攥之物的位置空空如也(玉佩已被芸娘吞下),但她的头颅,却在那冰晶风暴的冲击和气流的扰动下,极其轻微地……向上抬起了一丝! 空洞的眼眶,不再低垂,而是……仿佛穿透了时空的阻隔,“望”向了石室入口的方向! 那个方向…… 正是林弘和他那群吓破胆的侍卫所在的地方! “啊——!鬼啊!” “骨头……骨头在看我们!” “素心夫人显灵了!快跑啊!” 本就惊恐万状的林府侍卫,被这突如其来的冰晶风暴和那具“抬头望来”的莹白骸骨彻底吓疯了!尤其那句“莫信林家任何人”的血书就在旁边,更是如同催命符!他们再也顾不得什么赏金,什么命令,哭爹喊娘地丢下武器,连滚带爬地就往密道上方逃窜!狭窄的入口瞬间被拥堵踩踏,惨叫声不绝于耳! “回来!都给我回来!一群废物!” 林弘被几名心腹死命护着,躲在角落,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抖如筛糠。他看着那冰晶风暴中若隐若现、散发着非人气息的林枫,看着那具“抬头”的骸骨,巨大的恐惧几乎要将他吞噬。但在这恐惧的深处,一丝更加扭曲的、贪婪的火焰,却在他眼中疯狂燃烧! 宝贝!那怪物心口冒出来的莲花虚影!那绝对是比玉佩更珍贵的宝贝!还有那骸骨……素心那贱人死了这么多年骨头都不烂,肯定也有古怪! “上!都给我上!趁那怪物被冰困住!抢了那莲花!把那贱人的骨头也给我砸了!” 林弘在极致的恐惧中爆发出疯狂的嘶吼,推搡着身边仅剩的两名心腹护卫! 那两名护卫对视一眼,眼中也闪过一丝贪婪和侥幸。怪物似乎被冰风暴困住了,那莲花虚影一看就不是凡物!富贵险中求! 两人一咬牙,鼓起残存的勇气,避开冰晶风暴的正面,从侧面迂回,如同两条毒蛇,手持淬毒短刃,悄无声息地……扑向靠在碎裂玄冰基座上、重伤喘息、心口“心莲”虚影明灭不定的林枫!目标,正是那神奇的莲花虚影! 石室中央。 星魔周身星辉流转,如同礁石般抵御着冰晶风暴的冲击。他冰冷的星眸穿透风暴,清晰地看到了林弘的疯狂命令和那两名护卫的偷袭!但他并未阻止,眼中反而闪过一丝……冰冷的算计。 他需要时间重新稳定对这具躯体的掌控,镇压心口那该死的“心莲”虚影。这两只不知死活的低维蝼蚁的偷袭,正好可以用来……测试那“心莲”虚影的防御极限,消耗林枫残存的力量!甚至……借刀杀人! 就在那两名护卫的毒刃即将触及林枫心口“心莲”虚影的刹那—— “噗通!” 扑倒在地、被星痕锁脉半禁锢的芸娘,身体猛地……剧烈抽搐了一下! 她怀中,那片沾染着林枫污血、曾点燃玄枢火星的破布,在“心莲”虚影的照耀和玉佩能量的持续冲击下,彻底……化作了飞灰! 同时! 她体内那股玉佩所化的磅礴生命调和之力,在玄枢火星的引燃和守护执念的催化下,似乎达到了某个临界点!一股温和却坚韧的灰蒙蒙光流,强行冲破了星痕锁脉的最后一丝禁锢,顺着她与林枫之间那无形的玄枢联系,再次……涌入了林枫心口! 这一次,这股力量不再微弱! 而是……汹涌澎湃! “嗡——!!!” 林枫心口那明灭不定的“心莲”虚影,如同被注入了海量的能量,骤然……凝实!光芒暴涨!旋转加速!一股更加浩瀚、更加精纯的玄枢调和之力,如同金色的潮汐,以他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嘭!嘭!” 那两名扑到近前、满脸贪婪的护卫,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充满弹性的巨墙!手中的毒刃瞬间被震飞!整个人惨叫着倒飞出去,狠狠撞在岩壁上,筋断骨折,瞬间昏死过去! 林弘脸上的疯狂和贪婪瞬间凝固,化为极致的恐惧! 而林枫! 在这股汹涌力量的灌注下,猛地抬起了头! 他右眼中那燃烧的灰白余烬,炽亮得如同正午的太阳!左眼中那冰冷的星云,被压缩到了瞳孔边缘,剧烈地明灭闪烁,充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站直了身体! 虽然左肩塌陷,鲜血淋漓,虽然身体依旧因内部的激烈冲突而微微颤抖,但他站起来了!依靠着“心莲”虚影的力量和芸娘最后的馈赠! 他冰冷的目光(右眼炽白,左眼星蓝边缘)扫过惊骇欲绝的林弘,扫过冰晶风暴中星魔那模糊的身影,最后落在了母亲那莹白如玉、静静“凝望”的遗骨之上。 一个沙哑、冰冷、却带着不容置疑掌控感的声音,缓缓响起,回荡在死寂的石室中: “现在……” “该……清……算……了……” 第67章 冰骸诉秘,星魔噬魂 “现在……” “该……清……算……了……” 林枫沙哑冰冷的声音,如同寒铁摩擦,在冰晶尘埃尚未完全落定的石室中回荡。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扎进林弘的心脏。 他站起来了! 那个被他视为废物、可以随意踩踏的庶弟,那个刚刚还像破布娃娃般被踹飞的怪物,此刻竟托着塌陷的左肩,在胸口那朵神秘灰金莲花的支撑下,重新站了起来!莲花虚影缓缓旋转,散发出浩瀚而包容的气息,却又带着一种不容亵渎的威严,将整个石室的混乱能量都强行抚平、调和。 林弘脸上最后一丝血色褪尽,身体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他看着两名心腹如同死狗般瘫在岩壁下,看着林枫那分裂的、非人的眼眸(右眼炽白如阳,左眼星蓝幽暗)扫过自己,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比面对那具“抬头”的遗骨时更甚百倍!这不是人!是披着人皮的妖魔! “怪……怪物!你别过来!” 林弘尖叫着,拼命往角落缩,顺手将身边最后一名吓傻的侍卫往前推,“拦住他!快拦住他!我爹是林国公!杀了他赏金万贯!” 那侍卫被推得一个踉跄,直面林枫冰冷的目光和那神秘的莲花虚影,肝胆俱裂,哪里还有半分斗志?他怪叫一声,竟丢下武器,转身就朝被尸体堵塞的密道口连滚爬爬地逃去,只想离这修罗场越远越好。 石室中央,星魔的身影在冰晶风暴平息后重新清晰。他周身星辉流转,抵御着残留的极寒煞气,冰冷的星眸死死锁定林枫心口的“心莲”虚影,数据洪流在左眼星云中疯狂计算推演。 “低维……能量……具象……稳定……” “调和……规则……初步……掌控……” “威胁……等级……提升……” “夺取……控制权……优先级……提升至……最高!” “启动……深层……精神……渗透……” 冰冷的意念无声涌动。星魔没有立刻发动物理攻击,林枫此刻展现出的“心莲”之力层次超出了他的数据库,强行碰撞风险过高。他选择了更阴险的方式——左眼星云深处,一点极其隐晦、凝练到极致的冰冷星芒,如同潜伏的毒蛇,悄然无声地……刺向林枫意识深处那刚刚夺回、尚未稳固的防线!他要从内部瓦解,重新夺回这具潜力巨大的躯壳! 林枫身体猛地一震! 右眼中炽烈的灰白光芒瞬间明灭不定!一股冰冷、粘稠、仿佛要将思维都冻结凝固的意志,如同附骨之蛆,强行钻入他的脑海!是星魔!这域外邪魔并未放弃! “呃啊——!” 剧痛瞬间席卷灵魂!刚刚凝聚的意志仿佛要被再次撕裂!心口的“心莲”虚影也随之波动了一下,光芒稍黯。林枫踉跄一步,右手死死按住太阳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左肩塌陷的伤口再次涌出鲜血,混杂着冰冷的星蚀之力,带来刺骨的寒意和侵蚀的剧痛。 内忧外患!星魔的精神渗透与肉体的重伤,如同两座大山,死死压向他刚刚稳固的意识高地! 但! 就在这意识即将再次沉沦的危急关头! 一股温润、坚韧、源自灵魂深处的守护意念,如同涓涓暖流,再次透过那无形的玄枢联系,从扑倒在地、昏迷不醒的芸娘身上传来!那是玉佩残留的生命调和之力,更是芸娘至死不渝的守护祈愿所化的精神锚点! 这暖流虽弱,却如同黑夜中的灯塔,瞬间为林枫混乱的意识指明了方向! “滚……出……去!” 林枫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右眼灰白光芒再次暴涨!他强行催动心口“心莲”虚影!灰金色的莲花猛地一旋,一股精纯浩大的玄枢调和之力,不再是抚平创伤,而是带着一种涤荡污秽、镇压邪祟的凛然正气,狠狠冲刷向侵入脑海的冰冷星魔意志! “滋啦——!” 识海深处,仿佛响起冷水滴入滚油的声音!那冰冷粘稠的渗透意志,在这至正至和的玄枢之力冲击下,如同遇到克星般剧烈波动、消融!星魔那冰冷的意念第一次发出一丝……极其细微的、仿佛被灼伤的惊怒! 精神层面的交锋只在电光火石之间! 林枫成功抵御了这波阴险的渗透,但代价是心莲虚影的光芒又黯淡了一分,身体也因剧烈的精神对抗而微微摇晃,脸色更加苍白。 这一切,落在角落里的林弘眼中,却成了怪物“力竭”的信号! “他不行了!那莲花要灭了!快!快杀了他!宝贝就是我们的了!” 林弘眼中恐惧稍退,贪婪的火焰再次熊熊燃烧。他状若疯狂,猛地从怀中掏出一个漆黑的瓷瓶!那是他花重金购得的“蚀骨散”,见血封喉,剧毒无比!他不敢靠近,却像投掷暗器般,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将瓷瓶砸向靠在玄冰基座旁、喘息着的林枫!同时,他拔出腰间装饰用的短剑,如同输光了的赌徒,嘶吼着也扑了上去!他要在林枫“虚弱”时,亲手了结这个噩梦,夺取那神奇的莲花! 漆黑的瓷瓶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瓶塞在投掷的瞬间已然松动! 林枫猛地抬头!分裂的眼眸中,右眼是冰冷的杀意,左眼星蓝边缘则闪过一丝……极致的轻蔑与算计! 是星魔!在精神渗透被暂时击退的瞬间,他竟短暂地“配合”了林枫的肢体动作,故意让身体显露出更大的破绽,诱使林弘这愚蠢的蝼蚁发动最后的攻击!他要借刀杀人!用林弘的毒和剑,消耗林枫本就不多的力量,甚至制造更大的创伤,为他下一次反扑创造机会! 面对飞来的毒瓶和状若疯虎扑来的林弘,林枫(或者说星魔暂时主导了身体闪避动作)身体极其诡异地以一个非人的角度向侧面一滑! “啪嚓!” 毒瓶擦着林枫残破的衣角,狠狠砸在他身后的玄冰基座上!瓶身粉碎!里面漆黑如墨、散发着刺鼻腥甜的毒液瞬间泼洒开来! “嗤嗤嗤——!” 坚硬的玄冰基座竟然被这剧毒腐蚀得冒出滚滚黑烟!毒液溅落在地上,坚硬的岩石地面也瞬间被蚀出一个个小坑! 而扑到近前的林弘,根本没想到林枫能如此诡异地避开毒瓶!他收势不及,眼睁睁看着自己一脚踩进了那片泼洒开的、剧烈翻腾着黑烟的“蚀骨散”毒液之中! “啊——!!!” 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瞬间撕裂了石室的死寂! 林弘脚上华贵的鹿皮靴如同纸糊般被腐蚀穿透!剧毒瞬间侵入了他的皮肉、骨骼!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千万只毒蚁啃噬骨髓的剧痛,伴随着皮肉迅速发黑、溃烂、消融的恐怖景象,从他脚部急速向上蔓延! “我的脚!我的脚啊!救……救命!” 林弘惨叫着翻滚在地,双手拼命想去抓挠那迅速腐烂的脚踝,却又不敢触碰,只能发出绝望的哀嚎。他脸上疯狂和贪婪早已消失,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痛苦。他引以为傲的嫡子身份,他觊觎的宝贝,在蚀骨的剧痛面前都成了泡影!他成了自己毒药的第一个祭品! 林枫(星魔)冰冷地看着在地上翻滚哀嚎、迅速被剧毒侵蚀的林弘,左眼星云漠然转动,仿佛在看一只即将死去的虫子。借刀杀人的目的已然达成。 然而! 就在林弘的惨嚎声达到顶点、林枫(星魔)的注意力被其短暂吸引的刹那—— 异变陡生! 那具盘坐在碎裂玄冰基座之上、莹白如玉的素心遗骨,空洞的眼眶依旧“凝望”着入口方向。但在林弘的惨嚎声浪冲击下,在那剧烈翻腾的蚀骨毒烟弥漫中,遗骨那微微抬起下颌的姿态,似乎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妙的变化。 紧接着! “嗡——!” 一道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纯粹、都要古老的灰金色光芒,猛地从素心遗骨的头颅眉心位置……激射而出!这道光芒并非能量攻击,而更像是一段被封印了无数岁月、承载着最后执念的……信息洪流! 它无视空间距离,精准无比地……直接没入了林枫心口那缓缓旋转的“心莲”虚影之中! “呃!” 林枫身体剧震!右眼灰白光芒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信息洪流淹没!无数破碎的画面、强烈到极致的情感片段、以及一个断断续续、充满无尽悲愤与警示的女声,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涌入他的意识! 画面碎片: 长安城巍峨的宫墙,朱门紧闭,冷漠的侍卫…… 一个模糊却威严的男性身影(家主林天豪?),眼中闪烁着算计与贪婪…… 阴暗的密室,诡异的符文阵法,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襁褓中的婴儿(林枫!)被强行按在阵法中央,胸口被刻下诡异的印记,发出撕心裂肺的啼哭…… 素心悲愤欲绝的脸,不顾一切地扑向阵法,却被无形的力量狠狠弹开,口吐鲜血…… 混乱的逃亡,冰冷的追杀,绝望中跳入寒潭…… 最后,是这幽深的地穴,耗尽生命本源引动地脉玄冰将自己冰封,指骨死死攥着那枚温润的玉佩,留下血书…… 悲愤的女声(素心)在意识深处回响,字字泣血: “……琰儿(林枫原名)……我的……孩儿……” “……林府……是……豺狼……巢穴……” “……家主……林天豪……他……不是……你父……他是……恶魔……” “……你……体内……的……‘种’……是……枷锁……也是……钥匙……” “……玉佩……调和……玄枢……是……唯一的……生路……” “……逃……出……长安……莫……信……任何……林……家……人……” “……小心……‘星’……” 信息洪流戛然而止! “轰——!” 如同惊雷在灵魂深处炸响! 林枫如遭雷击,整个人僵立当场!右眼中的光芒彻底被巨大的震惊、滔天的悲愤以及颠覆认知的真相所淹没! 林府是豺狼巢穴!家主林天豪不是他父亲!是恶魔!他体内被种下过某种东西(“种”)!是枷锁也是钥匙?玉佩是生路……小心“星”?! 母亲最后残留的意念,揭露了一个比嫡母迫害、比兄弟阋墙更加黑暗、更加恐怖的真相!这真相如同最锋利的匕首,狠狠刺穿了他对“家族”最后一丝残存的、源自原主的复杂情感,只留下冰冷刺骨的恨意和无尽的谜团! “种”?什么“种”?星魔?!难道这域外邪魔的降临,与林天豪有关?!玉佩……玄枢……生路…… 巨大的信息冲击和精神震荡,让林枫的意识出现了短暂的、防御性的空白!心口的“心莲”虚影,也因接收这庞大信息而剧烈波动,光芒明灭不定,对外界的防御降到了最低点! “机会!” 一直在等待时机的星魔,冰冷的意念瞬间捕捉到了这千载难逢的破绽!林枫意识因真相冲击而失守,“心莲”因接收信息而波动,芸娘昏迷,林弘垂死哀嚎……再没有比此刻更好的时机! “星蚀……噬魂!” 星魔左眼的星云骤然收缩至一个极致的点,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幽暗光芒!一股远比之前精神渗透更加霸道、更加阴毒、带着湮灭吞噬本源的恐怖意志,如同无形的黑色巨蟒,无视了“心莲”虚影此刻薄弱的防御,狠狠……钻入了林枫毫无防备的意识核心! 这一次,不再是渗透干扰,而是……吞噬同化! “呃啊啊啊——!!!” 林枫的身体猛地弓起,如同煮熟的虾米,发出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他双手抱头,十指深深插入发间,仿佛要将自己的头颅撕裂!右眼中炽烈的灰白光芒如同风中残烛,疯狂摇曳,几乎要被左眼中那急速扩张、吞噬一切的幽暗星云彻底……覆盖! 心口的“心莲”虚影发出一声哀鸣般的嗡响,灰金色光芒急速黯淡,旋转近乎停滞! “不……!” 昏迷中的芸娘似乎感应到了林枫灵魂发出的绝望悲鸣,身体无意识地剧烈抽搐了一下,眼角渗出血泪,却无法醒来。 星魔冰冷的意念带着掌控一切的漠然,在林枫濒临崩溃的意识深处回荡: “低维……意识……崩溃……” “躯壳……权限……接收……” “玄枢……心莲……解析……开始……” “高维……降临……倒计时……” 就在这意识即将被彻底吞噬、心莲即将熄灭的绝望时刻—— “哒…哒…哒…” 一阵清晰、沉稳、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突兀地从那被尸体半堵塞的幽暗密道深处……传来! 脚步声不疾不徐,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心跳的鼓点上,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穿透了林弘渐渐微弱的哀嚎,穿透了石室中弥漫的血腥与毒烟,清晰地……敲打在每一个尚存意识的生命心头! 是谁?! 在这地狱般的石室,在这生死一线的绝境,是谁……踏入了这死寂的深渊?是敌?是友?还是……新的猎食者? 林枫(星魔)猛地抬起头,分裂的眼眸(左眼幽暗星云几乎覆盖整个眼眶,右眼仅剩一丝灰白余烬)死死盯向密道入口,冰冷的杀意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首次同时浮现。 那脚步声的主人,带来的是终结……还是变数? 第68章 心莲焚种,暗星遁影 “哒…哒…哒…” 沉稳的脚步声,如同踏在濒死心跳上的鼓点,穿透密道尸骸的阻碍,清晰地敲击在石室中每一个尚存意识的生命心头。 星魔(林枫)猛地抬头!分裂的眼眸中,左眼那几乎覆盖整个眼眶、吞噬一切的幽暗星云剧烈波动了一下,冰冷的杀意与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首次同时浮现!这脚步声蕴含的韵律,竟隐隐与这方天地残存的玄枢气息产生共鸣,干扰了他对“容器”的吞噬进程!低维世界,竟有存在能引动如此层次的力量?! 是谁?! 幽暗的密道入口处,一道颀长瘦削的身影,缓缓步入这血腥弥漫、冰晶未散的修罗场。 来人约莫四十余岁,面容清癯,颧骨微高,下颌蓄着三缕打理得一丝不苟的短须。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靛蓝色布袍,样式古朴,腰间束着一条看不出材质的深色腰带,上面挂着一个磨得发亮的皮质小囊和一个葫芦。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深邃、平静,如同古井无波,却又仿佛蕴藏着洞察万物的智慧。他手中没有武器,只提着一盏式样同样古朴的青铜油灯,豆大的灯火在污浊的空气中稳定地燃烧着,散发出柔和却坚韧的光芒,竟将石室中残留的阴寒煞气和蚀骨毒烟都隐隐逼退了几分。 太医署,张仲元! 林枫意识深处仅存的那一丝灰白余烬,如同即将熄灭的火星被投入了热油,猛地……爆燃了一下!是那个在长安市井,因他出手救治平民而对他产生兴趣,赠予过药方和些许银钱的太医!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张仲元的目光平静地扫过石室:地上翻滚哀嚎、脚部已腐烂见骨、散发着恶臭的林弘;岩壁下昏死的护卫;碎裂的玄冰基座和上面莹白如玉、空洞“凝望”的素心遗骨;扑倒在地、昏迷不醒却眼角渗血的芸娘;最后,落在了身体扭曲、抱头惨嚎、双眼分裂非人、心口灰金莲花虚影明灭欲熄的……林枫身上。 他的目光在林枫心口那朵“心莲”虚影上停留了一瞬,古井无波的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快、极深的……了然与……某种难以言喻的复杂。 “星蚀之力…玄枢心莲…还有…这熟悉的‘种’的气息…” 张仲元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带着一种洞悉真相的平静,“果然…是‘容器’。林府…好大的手笔,竟敢引‘星’入室。” “容器”?! 张仲元的话,如同最后的钥匙,瞬间与素心遗骨传递的信息碎片(“你体内的‘种’是枷锁也是钥匙”、“小心‘星’”)在林枫濒临崩溃的意识中……轰然对接! 枷锁!钥匙!容器! 星魔!林天豪! 所有的线索瞬间串联,指向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他,林枫,从出生起,或许就被他的“父亲”林天豪,当成了豺狼献给域外邪魔的……祭品容器!那所谓的“种”,就是引星魔降临的锚点!是枷锁,锁住了他的命运;也是钥匙,开启了星魔降临的门户!而玉佩,玄枢之力,则是母亲素心拼死为他留下的……唯一的生路! 滔天的恨意、被至亲背叛的极致痛苦、以及对自身命运的悲愤,如同最狂暴的火山,在林枫意识深处仅存的灰白余烬中……轰然爆发! “吼——!!!” 一声不似人声、混合着无尽痛苦与极致愤怒的咆哮,强行撕裂了星魔的吞噬意志,从林枫喉咙里爆发出来! 与此同时! “嗡——!!!” 昏迷中的芸娘,身体猛地……剧烈抽搐!她心口位置,那枚被她吞入体内、化作磅礴生命调和之力的玉佩,仿佛感应到了林枫灵魂深处爆发的滔天恨意与悲愿,感应到了素心遗骨残留的悲愤,感应到了张仲元带来的那盏青铜古灯散发的、与玄枢同源的气息……在这一刻,终于被彻底……引燃! 一股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纯粹、都要浩瀚的灰金色玄枢之力,如同沉睡的巨龙苏醒,从芸娘体内……冲天而起!这股力量不再是温和的生命调和,而是充满了对“枷锁”的愤怒,对“容器”命运的不屈,对守护之人的悲愿!它化作一道凝练的光柱,无视空间,再次……精准无比地灌注进林枫心口那明灭欲熄的“心莲”虚影之中! “轰——!!!” 濒临熄灭的“心莲”虚影,如同被注入了焚天之火,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光芒! 灰金色的光华不再是包容抚慰,而是带着一种……焚尽枷锁、涤荡邪祟、破灭宿命的决绝与暴烈!莲影瞬间凝实,花瓣之上,无数玄奥的灰金色符文疯狂流转、燃烧! 这股由芸娘体内玉佩本源、素心遗骨悲愿、林枫自身滔天恨意共同引燃的玄枢之力,目标不再是调和,而是……焚灭!焚灭那源自出生就被种下的……“枷锁之种”! “心莲……焚……种?!” 星魔冰冷的意念第一次出现了……真正的惊骇!他感觉到,那根植于容器灵魂与肉身最深处、作为他降临最关键锚点的“星蚀之种”,正在这股突如其来的、决绝的玄枢焚灭之力下……剧烈震颤、松动、甚至……开始消融! 锚点松动!这意味着他对这具躯体的掌控根基……被动摇了! “不——!!!” 星魔发出无声的尖啸!左眼星云疯狂旋转,幽暗的光芒暴涨,试图强行镇压体内暴走的玄枢之力和那松动的锚点!同时,一股更加狂暴的星蚀之力从他身上爆发,化作无数道幽蓝的、带着湮灭气息的锁链,疯狂地……缠绕向爆发的“心莲”虚影!他要将这反抗的火焰彻底扑灭,稳固锚点! “滋啦——!!!” 灰金色的焚灭之焰与幽蓝的星蚀锁链狠狠碰撞!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能量层面最残酷的湮灭与对抗!刺耳的摩擦声、能量消融的滋滋声充斥石室!林枫的身体成了最惨烈的战场,皮肤寸寸龟裂,鲜血混合着冰冷的星辉与灼热的灰金光屑不断渗出! 他痛苦地嘶吼着,身体在两种力量的撕扯下剧烈颤抖,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解! “孽障!还敢逞凶!” 一声清喝如同惊雷炸响! 一直静观其变的张仲元,终于动了!他眼中平静尽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凛然的威严!他左手掐了一个极其古老的印诀,口中念念有词,语速快如疾风骤雨,每一个音节都仿佛引动着天地间某种无形的韵律! “玄枢有律,阴阳为纲!” “邪祟歪道,安敢窃据人身,乱我乾坤?!” “镇!” 随着最后一个“镇”字如金铁交鸣般吐出,张仲元右手并指如剑,猛地……点向手中那盏青铜古灯! “噗!” 豆大的灯火骤然暴涨!化为一团人头大小、纯净无比的金色火焰!这火焰没有焚灭万物的炽热,却散发着一种堂皇正大、镇压万邪的恢弘意志!火焰之中,隐约可见无数细密的、与林枫心莲虚影上相似的灰金色符文流转! 金色火焰脱离灯盏,如同有生命般,化作一道金色的流光,无视了空间的阻隔,瞬间……没入了林枫心口那剧烈燃烧、与星蚀锁链疯狂对抗的“心莲”虚影之中! “嗡——!!!” 得到这股至正至纯、同源同质的玄枢本源之力加持,“心莲”虚影爆发的焚灭之焰……威势再涨!灰金色的光芒瞬间压过了幽蓝的星蚀锁链! “咔嚓嚓!” 缠绕在心莲之上的数道星蚀锁链……应声而碎!化作冰冷的蓝色光点消散! “锚点……松动……加剧!” “容器……反抗……意志……超出……阈值!” “外部……高维……干扰……确认!” 星魔冰冷的意念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丝罕见的慌乱!张仲元那一指蕴含的力量层次,绝非普通低维生命!那盏灯,那火焰,绝对是传承自古老玄枢一脉的重器! 更致命的是,那枚作为核心锚点的“星蚀之种”,在内外夹击(内部焚灭之焰,外部张仲元的力量)下,松动的速度……远超他的计算!一旦锚点被彻底焚毁或拔除,他将失去对这具潜力巨大躯壳的掌控,甚至可能被这方低维世界的规则排斥、重创! “吼——!!!” 林枫(星魔)发出一声混合着痛苦与暴怒的嘶吼!左眼星云疯狂旋转,幽暗的光芒几乎要溢出眼眶!他知道,大势已去!这具“容器”暂时失控了!再强行滞留,不仅无法完成吞噬,反而可能被那诡异的玄枢之力和这个突然出现的高维干涉者重创本源! “任务……失败……” “容器……标记……” “坐标……记录……” “星蚀……遁影!” 冰冷的意念瞬间做出决断!星魔不再恋战!左眼星云猛地收缩至极限,然后……轰然爆发! 一股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恐怖的星蚀之力,不再用于攻击或防御,而是化作一股纯粹的、湮灭性的……能量潮汐,以林枫的身体为中心,猛地……向四面八方爆发开来! “轰——!!!” 幽蓝色的毁灭性能量如同无形的海啸,瞬间席卷整个石室!所过之处,岩石崩裂,玄冰基座的碎片被彻底湮灭成齑粉!张仲元脸色微变,手中青铜古灯金焰暴涨,形成一道护罩将自己护住!芸娘身上也自动腾起一层微弱的灰金光晕,勉强抵御着冲击。 而首当其冲的,是地上垂死哀嚎的林弘! “不——!” 林弘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绝望的惨叫,身体就在这湮灭性的星蚀潮汐中……如同沙雕般寸寸瓦解、消散!连同他手中那柄装饰短剑,一同化作了最微小的粒子,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这位林府嫡长子,机关算尽,最终却成了星魔撤退时抛弃的垃圾,死无全尸! 恐怖的潮汐冲击在岩壁和密道入口上,整个地穴剧烈摇晃,无数碎石簌簌落下,密道入口被崩塌的巨石彻底……封死! 就在这湮灭潮汐爆发的核心! 林枫心口那朵燃烧的“心莲”虚影,在星魔主动引爆力量撤退的冲击下,光芒骤然……黯淡到了极致!仿佛随时会熄灭。 而林枫的意识,在星魔力量抽离、锚点剧烈松动的瞬间,如同溺水之人终于浮出水面,猛地……挣脱了那无尽的冰冷与吞噬! “噗通!” 林枫的身体失去了所有支撑,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小心!” 张仲元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林枫身后,伸出一只枯瘦却异常稳定的手,轻轻托住了他倒下的身体。 此刻的林枫,惨不忍睹。左肩完全塌陷,血肉模糊,森白骨茬刺出。全身皮肤布满细密的裂痕,鲜血浸透了残破的衣衫。心口那片焦黑的虚无印记黯淡无光,“心莲”虚影已缩回体内,只余一丝微弱的温热。他的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脸色苍白如金纸,气若游丝,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断绝。 但! 他的眼睛,终于……恢复了正常!不再是分裂的异瞳,而是紧闭着,长长的睫毛上沾着血污和冰晶。 张仲元迅速伸出三指搭在林枫右手寸关尺上,眉头瞬间紧锁。脉象混乱到了极致!阴蛊毒火虽被玄枢之力暂时调和压制,却如同蛰伏的毒龙,并未根除。更可怕的是体内经脉脏腑,被星蚀之力和玄枢焚灭之焰双重摧残,如同被飓风扫过的破屋,千疮百孔,生机微弱到了极点。最核心的,是灵魂层面,那被强行冲击松动的“星蚀之种”如同一个不断泄露的死气源头,持续侵蚀着他的本源!还有那塌陷的左肩,星蚀之力如同附骨之疽,不断侵蚀着血肉骨骼! “阴蛊蚀体,星蚀断脉,玄枢焚魂,外加断骨之伤…” 张仲元低声自语,语气凝重到了极点,“能活到现在,已是奇迹中的奇迹…但若再不施救,半刻钟内,必死无疑!” 他目光扫过昏迷的芸娘,看到她心口残留的微弱玄枢之光,又看向那具莹白如玉、在星蚀潮汐冲击下依旧完好无损的素心遗骨,眼神复杂。 “罢了…” 张仲元轻叹一声,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他小心翼翼地将林枫平放在还算干净的地面上,然后从腰间的皮质小囊中,取出了三样东西: 三根通体漆黑、细如牛毛的长针:针身缠绕着肉眼可见的寒气,针尖一点幽蓝,仿佛能冻结灵魂——玄冰魄魂针! 一个晶莹剔透的玉盒:打开后,里面是三颗龙眼大小、颜色各异的丹药,分别散发着炽热、温润、清冽的气息——三才续命丹! 一卷非帛非皮、色泽暗沉的卷轴:卷轴表面用极其古老的文字勾勒着一个复杂玄奥的符文阵列——玄枢定脉图! 他先将那卷“玄枢定脉图”在身前展开,暗沉的卷轴悬浮于空,其上符文流转,散发出温和的灰金光晕,笼罩住林枫的身体,暂时稳定他体内狂暴冲突的能量乱流和不断泄露的生命力。 接着,他拿起那颗散发着温润气息的土黄色丹药(地元丹),小心地撬开林枫紧闭的牙关,将丹药送入其口中,并用一缕精纯的真气助其化开。温和厚重的药力迅速扩散,如同大地回春,勉强护住林枫即将崩溃的五脏六腑。 然后,张仲元的神情变得无比专注凝重。他拈起一根“玄冰魄魂针”,指尖真气流转,针尖那点幽蓝寒芒骤然亮起! “第一针,玄冰封魄,锁生机流逝!” 针落!直刺林枫眉心祖窍! “呃…” 昏迷中的林枫发出一声极其痛苦的闷哼,身体剧烈抽搐了一下,眉心瞬间覆盖上一层薄薄的黑蓝色冰晶!他本就微弱的呼吸和心跳,在这一针之下,几乎……停滞!仿佛生命被按下了暂停键! 张仲元没有丝毫停顿,拈起第二根黑针! “第二针,魄火煅星,镇邪祟残源!” 针落!直刺林枫心口那片焦黑的虚无印记中央! “嗤——!” 黑针入体的刹那,林枫心口那片焦黑印记中,竟猛地腾起一丝微弱的、却极其顽抗的幽蓝星芒!仿佛残留的星魔意志在做最后的挣扎!玄冰魄魂针的至寒之力与这星芒激烈对抗,发出刺耳的消融声! 张仲元眼神一厉,第三根黑针已然在手! “第三针,定脉归元,引玄枢续命!” 针落!目标,林枫塌陷碎裂、星蚀之力肆虐的……左肩重创之处! 就在这决定生死、关乎能否为林枫强行续命、争取一线生机的第三针即将刺下的瞬间—— “轰隆隆——!!!” 整个地穴再次……地动山摇!比之前星蚀潮汐冲击时猛烈十倍!无数巨大的石块如同暴雨般从头顶穹顶砸落!密道被封死的入口处,崩塌的巨石缝隙中,隐隐传来……沉闷而巨大的撞击声!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外面……疯狂地轰击着崩塌的岩层! 同时,一个狂暴、愤怒、充满了上位者威压的咆哮,穿透厚厚的岩层,如同闷雷般滚滚传入地穴: “逆子!林枫!还有那贱婢的骨头!都给本公滚出来——!!!” 林天豪!林国公!他竟然亲自来了!而且……就在崩塌的密道之外! 张仲元落针的手……猛地一顿!他抬头望向剧烈震动、不断落下巨石的穹顶和密道方向,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极其严峻的神色! 前有垂死急需救治的“容器”,后有狂暴轰击、随时可能破壁而入的林天豪!这第三针……落,还是不落? 第69章 冰魄定生死,石破魔影现 “轰隆隆——!!!” 地动山摇!巨石如雨! 林天豪那狂暴的咆哮如同索命魔音,穿透层层岩壁,狠狠撞在张仲元的心头! 第三针,悬停于林枫塌陷的左肩上方,针尖幽蓝寒芒吞吐不定。 落针?林枫体内星蚀残源与阴蛊毒火被玄冰魄魂针前两针强行封镇、煅烧,如同被压到极限的弹簧,此刻全靠“玄枢定脉图”散发的温和光晕勉强维系着脆弱的平衡。这第三针“定脉归元”一旦刺下,便是强行引导残余玄枢之力修复断脉、驱逐星蚀的关键一步!成功,或可争得一线生机;失败,或者中途被强行打断……那被强行压制的毁灭性能量瞬间反噬,足以将林枫本就千疮百孔的身体和灵魂……彻底撕成碎片! 部落?林枫眉心覆盖黑蓝冰晶,呼吸心跳近乎停滞,如同被玄冰封印。这是“玄冰封魄”强行锁住最后生机的代价,但也如同在悬崖边行走,封印无法持久!半刻钟,甚至更短!一旦超过时限,生机彻底断绝,玄冰反噬,神仙难救!更遑论外面林天豪的轰击越来越猛烈,整个地穴随时可能彻底崩塌! 时间!最缺的就是时间! 张仲元古井无波的脸上,严峻之色几乎凝成实质。他目光如电,瞬间扫过: 被“玄枢定脉图”灰金光晕笼罩、气若游丝的林枫。 穹顶不断崩落、预示着毁灭的巨石。 密道方向传来的、越来越近、越来越狂暴的撞击轰鸣! “来不及了……” 张仲元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猛地一咬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悬浮的“玄枢定脉图”上! “嗡——!!!” 暗沉的卷轴吸收了精血,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华!灰金色的符文如同活了过来,疯狂流转,交织成一片更加凝实、更加玄奥的光幕,将林枫牢牢护在其中!光幕流转,竟隐隐扭曲了内部时间的流速!这是以自身精血和重器本源为代价,强行在林枫周身开辟出一方……短暂的时间缓流领域!为他争取那至关重要的施救时间! “第三针,定脉归元,玄枢引路!给我……定!” 张仲元再无犹豫,眼中精芒爆射!悬停的第三根玄冰魄魂针,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和精妙的控制力,精准无比地……刺入林枫左肩塌陷处最核心、星蚀之力盘踞最深的那个……血肉旋涡! “嗤——!!!” 针入体的刹那,如同滚油泼雪! 林枫左肩伤口处,那顽固盘踞、不断侵蚀血肉骨骼的幽蓝星蚀之力,如同遇到了天敌克星,发出刺耳的尖啸,疯狂地翻腾抵抗!冰冷的星蚀与玄冰魄魂针的至寒之力激烈碰撞、消融!同时,林枫心口那片焦黑虚无印记深处,被前两针勉强煅烧压制的星魔残留意念,也如同被踩了尾巴的毒蛇,发出无声的尖利嘶鸣,试图反扑! “哼!” 张仲元冷哼一声,左手印诀变幻,右手稳稳持针,指尖真气如同最精密的刻刀,引导着针尖蕴含的玄冰魄力,以及林枫体内残存的、被“玄枢定脉图”引动的微弱玄枢之气,化作一股冰寒而坚韧的修复洪流,强行……冲刷向被星蚀腐蚀的断骨、撕裂的经脉! “呃啊啊啊——!” 即使处于深度昏迷和玄冰封魄状态,林枫的身体依旧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痉挛!那是源自灵魂和肉体最深处的剧痛!断骨被强行归位接续,坏死组织被玄冰之力冻结剥离,星蚀如同跗骨之蛆被一寸寸逼出、消融……每一刻都如同在承受凌迟酷刑! 汗水瞬间浸透了张仲元的布袍。他脸色苍白,显然维持这“时间缓流领域”和精准施针,对他也是巨大的消耗。但他眼神专注如磐石,手稳得没有一丝颤抖。他能感觉到,在玄冰魄魂针的霸道镇压和玄枢之力的引导修复下,林枫左肩那恐怖的星蚀之力……正在被一点点……拔除!断骨和撕裂的经脉,也在以一种超越常理的速度……强行接续、修复! “轰!轰!轰——!!!” 外界的撞击声陡然变得无比狂暴密集!如同巨神擂鼓!整个地穴疯狂摇晃,岩壁上的裂痕如同蛛网般蔓延、扩大!头顶坠落的巨石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 “咔嚓嚓——!!!”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密道方向,那被星蚀潮汐和落石堵塞的厚重岩层,终于……被一股蛮横到极致的力量,硬生生轰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烟尘碎石如同喷发的火山,狂涌而入! 烟尘弥漫中,一个高大魁梧、身着玄黑色国公蟒袍的身影,如同从地狱中走出的魔神,一步……踏入了这濒临崩塌的石室! 林国公,林天豪! 他看起来约莫五十岁,面容刚毅,线条如同刀劈斧削,一双鹰隼般的眼眸锐利得仿佛能洞穿人心,此刻却燃烧着熊熊的怒火与一种……近乎实质化的暴戾杀意!他周身没有任何真气外放的炫目光芒,但仅仅是站在那里,一股沉重如山的威压和铁血肃杀的气息,便如同无形的潮水般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崩塌的落石在靠近他周身三尺时,竟被一股无形的力场……碾成了齑粉!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瞬间扫过石室: 地上那滩林弘彻底消失后残留的、散发着剧毒和星蚀气息的漆黑污迹(瞳孔猛地一缩!)。 岩壁下昏死的护卫。 扑倒在地、昏迷不醒的芸娘。 那具莹白如玉、空洞“凝望”的素心遗骨(当看到遗骨那微微抬起的下颌姿态时,林天豪眼中瞬间爆发出刻骨铭心的……怨毒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悸!)。 最后,死死锁定在……被璀璨灰金光幕笼罩、正被张仲元施针救治的林枫身上! 当看到张仲元手中的玄冰魄魂针,看到林枫心口那片焦黑印记和眉心诡异的黑蓝冰晶时,林天豪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了针尖大小! “张!仲!元!” 林天豪的声音如同万载寒冰,每一个字都带着冻结灵魂的杀意,“你竟敢……插手我林家之事?!还动用玄枢秘术,救治这个……孽种?!” 他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利刃,刺向张仲元:“交出他!还有那贱人的骨头!本公……留你全尸!” 恐怖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山岳,狠狠压向正在全力施救的张仲元! 张仲元身体猛地一沉!嘴角瞬间溢出一缕鲜血!维持“时间缓流领域”和施针本就到了极限,此刻再被林天豪这蕴含武道意志的恐怖威压冲击,顿时内腑震荡,真气紊乱! 但他持针的手……依旧稳如磐石!第三针的针尖,已经引导着那股冰寒坚韧的修复力量,完成了对左肩星蚀之力的最后驱逐和对主脉的初步接续!此刻,正引导着残余的玄枢之力,艰难地……流向林枫心口那片焦黑的虚无印记,试图为那被焚灭冲击后摇摇欲坠的“心莲”核心,注入一丝稳固的力量! “林天豪!” 张仲元头也不回,声音带着一丝喘息,却异常清晰冷冽,“此子身负玄枢传承,乃我医道一脉重要之人!岂容你……肆意戕害?!” “玄枢传承?重要之人?” 林天豪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脸上露出狰狞而扭曲的嘲讽,“一个失败的容器!一个玷污我林家血脉的孽障!也配?!张仲元,别以为挂着太医的名头,本公就不敢杀你!最后一次警告,滚开!” 话音未落,林天豪一步踏出!整个石室地面轰然一震!他并未直接攻击张仲元,而是隔空一拳,裹挟着崩山裂岳般的恐怖力量和无边杀意,狠狠……轰向那笼罩林枫的灰金光幕!他要以最蛮横的方式,打断救治,碾碎那碍眼的“玄枢定脉图”! 拳风所过,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爆鸣!尚未落地的碎石被拳风卷起,化作齑粉!这一拳的威力,远超之前任何攻击! “噗!” 张仲元如遭重击,再次喷出一口鲜血!维持光幕的负担瞬间暴涨!光幕剧烈波动,灰金符文疯狂闪烁,发出哀鸣般的嗡响,眼看就要……破碎!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那具莹白如玉、一直静静“凝望”的素心遗骨,空洞的眼眶中,骤然……亮起两点微弱却执着无比的灰金色光芒!这光芒仿佛被林天豪那充满杀意和怨毒的一拳彻底激怒,猛地投射向……张仲元手中的玄冰魄魂针! “叮!” 一声清脆的颤鸣! 第三根刺在林枫左肩的玄冰魄魂针,针尾那点幽蓝寒芒,瞬间被染上了一层温润的灰金色!针身剧烈震颤!一股源自素心遗骨、跨越生死的守护悲愿之力,混合着玄冰魄魂针本身的至寒之力,以及张仲元引导的玄枢之气,三股力量在针尖处……轰然融合! “定脉……归元……成!” 张仲元福至心灵,借助这突如其来的外力,暴喝一声!持针的右手猛地一沉、一旋! “嗤——!” 针尖处,一道灰蓝金三色交织的奇异能量流,如同开闸的洪流,瞬间冲破了最后一丝星蚀阻隔,彻底……贯通了林枫左肩被接续的主脉!并余势不减,如同一道坚韧的桥梁,强行……连接到了林枫心口那片焦黑的虚无印记深处! “嗡——!” 林枫心口,那片黯淡的焦黑印记深处,仿佛干涸的河床被注入了甘泉,一点微弱却无比顽强的灰金色光点……骤然亮起!如同风中残烛,却倔强地燃烧着!那是“心莲”核心最后的本源,在得到这股融合力量的滋养后,终于……稳住了! 几乎同时! “咔嚓!” 笼罩林枫的“玄枢定脉图”光幕,在林天豪那恐怖拳风的持续轰击下,终于……不堪重负,轰然破碎!卷轴瞬间黯淡,化作一道流光缩回张仲元腰间皮囊。 张仲元闷哼一声,身体被拳风余波狠狠扫中,倒飞出去数丈,重重撞在岩壁上,脸色惨白如纸,气息萎靡。但他眼中,却闪过一丝……如释重负的微光! 成了!第三针,定脉归元,玄枢引路……成了!虽然只是初步稳固了最致命的伤势和心莲核心,距离痊愈还差十万八千里,但林枫体内那崩坏的平衡被强行扭转,命……暂时保住了! “贱人!死了还要作祟!” 林天豪看到素心遗骨异动助阵,眼中怨毒几乎化为实质的火焰!他看也不看倒飞的张仲元,目光死死锁定在刚刚完成初步救治、依旧昏迷不醒、但气息似乎微弱稳定了一些的林枫身上。 “孽种!你的命……够硬!” 林天豪的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但今日,你必须死!连同你体内那不该存在的东西,还有那贱人的骨头,一起……毁灭!” 他不再废话,一步踏出,瞬间跨越十数丈距离,蒲扇般的大手缭绕着足以捏碎精钢的恐怖罡气,带着湮灭一切的杀意,直接……抓向林枫的头颅!他要亲手捏爆这个失败容器和耻辱的头颅! “不——!” 刚刚挣扎着爬起来的芸娘,正好看到这骇人一幕,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她不顾一切地想要扑过去,却被林天豪身上散发的恐怖威压死死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张仲元目眦欲裂,想要救援,却已来不及!他身受重伤,真气耗尽,连动一根手指都困难! 眼看林天豪那毁灭之手就要落下,将林枫的头颅连同那刚刚稳住的心莲核心一同捏碎—— “轰——!!!” 异变再生! 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林枫体内! 就在林天豪那蕴含滔天杀意的手掌即将触及林枫头颅的刹那! 林枫眉心那覆盖的黑蓝冰晶(玄冰封魄效果)……骤然崩裂! 紧接着! 他心口那片焦黑的虚无印记深处,那点刚刚稳定下来的灰金色心莲光点,如同受到了最强烈的刺激,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充满了无尽恨意与反抗意志的炽烈光芒! 但这光芒之中,却诡异地……夹杂着一缕极其细微、冰冷幽暗的……星芒! 这缕星芒,并非来自星魔的主动侵袭,而是……源于林枫灵魂最深处,那被“心莲焚种”强行冲击、松动、却并未被彻底拔除的……“星蚀之种”的残根! 这残根,在感受到林天豪——这个亲手种下“枷锁”的“主人”——那滔天的杀意和毁灭意志的瞬间,如同被激活的毒瘤,竟本能地……爆发出了最后的、也是最纯粹的……毁灭与疯狂! “吼——!!!” 一声完全不似人声、混合着林枫自身滔天恨意与星蚀残根毁灭意志的恐怖咆哮,猛地从林枫……紧闭的口中爆发出来! 他……睁开了眼睛! 但那双眼睛……却不再是之前的模样! 右眼,燃烧着炽烈到极致的灰金色火焰,充满了对林天豪刻骨的仇恨与不屈的反抗! 左眼,瞳孔深处,一点冰冷幽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星蚀旋涡,正在……疯狂旋转! 一股混乱、暴戾、充满了毁灭气息的恐怖能量,不受控制地从他残破的身体里……轰然爆发!目标……直指近在咫尺的林天豪! 这突如其来的、源自“种”的残根反噬与林枫自身恨意融合的爆发,完全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林天豪抓下的手掌猛地一顿,鹰隼般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一丝真正的惊愕与……凝重!他感觉到这股爆发的能量虽然混乱,层级不高,但其核心蕴含的那一丝“星蚀”本源气息,以及那股纯粹到极致的恨意,竟让他这具早已锤炼到极致的躯体,产生了一丝本能的……寒意! 是捏碎这怪物的头颅?还是……先挡住这诡异的反噬爆发? 就在林天豪这千分之一刹那的犹豫间—— “轰隆——!!!” 整个地穴穹顶,在林天豪之前的狂暴轰击和内部连番能量冲击下,终于……彻底崩塌! 一块如同小山般的、燃烧着地脉阴煞之气的巨大玄冰岩,裹挟着亿万碎石和毁灭的力量,如同天罚之锤,朝着石室中央的众人……当头砸下! 绝杀!来自天地的绝杀! 第70章 煞岩葬魔影,玄枢引朝光 “轰隆——!!!” 天倾地陷!毁灭降临! 燃烧着幽蓝地脉阴煞之气的巨大玄冰岩,如同坠落的魔山,裹挟着亿万碎石,朝着石室中央的众人……当头砸下!恐怖的阴影瞬间笼罩一切,毁灭的气息冻结了空气! 这已非人力所能抗衡!这是地脉之怒,是崩塌之劫! 首当其冲的,正是石室中央的三人: 刚刚爆发混乱能量、双目异变、身体失控的林枫! 近在咫尺、杀招被阻、惊怒交加的林天豪! 以及倒飞在岩壁下、气息萎靡、无力再战的张仲元! 林天豪眼中凶光爆射!他反应快到极致!面对这天地之威,他瞬间放弃了击杀林枫的念头!保命第一!周身雄浑霸道的护体罡气瞬间催发到极致,玄黑色的蟒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他双脚猛地一跺地面,坚硬的地面瞬间炸裂,整个人如同出膛的炮弹,不进反退,朝着相对远离崩塌核心的角落……暴射而去!同时,他反手一掌,朝着头顶落下的巨石拍出,试图击碎或偏移最致命的冲击! 张仲元瞳孔骤缩!他距离林枫稍远,但同样在巨岩覆盖的核心区域!重伤之躯,真气耗尽,连移动都困难!眼看那燃烧着阴煞之火的巨岩阴影在眼中急速放大,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他眼中闪过一丝苦涩与不甘,下意识地,枯瘦的手指死死按在了腰间那个散发着微弱温热的龟甲之上! 而刚刚爆发混乱能量、身体如同即将炸裂熔炉的林枫,在这灭顶之灾的恐怖威压下,体内那冲突暴走的星蚀残根之力与玄枢心莲的反抗意志,竟出现了刹那的……凝滞!仿佛连这混乱的本能,都被这纯粹的毁灭所震慑! “公子——!!!” 绝望的尖叫声撕裂烟尘!是芸娘! 她不知从哪里爆发出的力量,竟强行挣脱了林天豪残留威压的束缚!她没有像林天豪那样选择自保后退,而是如同扑火的飞蛾,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决绝,从地上猛地弹起,张开双臂,用她那单薄的身体……义无反顾地扑向了倒在地上、双目异变、身体剧烈抽搐的林枫! 她要……用身体为公子挡下这灭顶一击!哪怕粉身碎骨! “嗡——!!!” 就在这千钧一发、生死立判的瞬间! 异变陡生! 并非来自林枫,也非来自张仲元,而是……来自那扑向林枫的芸娘! 她体内,那枚被她吞下、化作磅礴生命调和之力的素心玉佩,在主人面临绝对毁灭的生死关头,在芸娘那至纯至烈的守护执念催动下,终于……爆发出了最后的、也是本源的光芒! 一股无比纯粹、无比浩瀚的灰金色玄枢之力,不再是之前治疗和引燃的形态,而是带着一种……守护与牺牲的悲壮,从芸娘心口位置……喷薄而出! 这力量并未攻击落下的巨岩,而是在芸娘扑到林枫身上的瞬间,化作一个……凝练到极致的灰金色光茧,将她和林枫……牢牢包裹在内! 光茧形成的刹那! “轰——!!!” 燃烧着阴煞之火的巨大玄冰岩,裹挟着毁灭万物的力量,狠狠……砸在了光茧之上! 想象中光茧破碎、血肉横飞的景象并未出现! 那灰金色的光茧,如同世间最坚韧的壁垒,又如同包容万物的海洋!巨岩砸落的恐怖动能,被光茧表面流转的玄奥符文层层卸去、化解!燃烧的幽蓝阴煞之火,触碰到灰金光华,如同冰雪遇阳,发出“嗤嗤”的消融声,迅速黯淡、熄灭! 光茧剧烈地波动、凹陷,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仿佛随时会崩溃!芸娘的身体在光茧内猛地一震,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七窍之中都渗出了细细的血丝!她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压力和反噬,但她的双臂,依旧死死地环抱着林枫,没有一丝松动! 而就在巨岩砸中光茧的同一时间! “噗——!” 倒在岩壁下的张仲元,抓住这稍纵即逝的生机,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咬破舌尖,一口饱含精元的本命心血,狠狠……喷在了腰间那枚散发着温热、不断震颤的暗红色龟甲之上! “玄枢有难,引……朝光!” 张仲元的声音嘶哑微弱,却带着一种古老而庄严的韵律! “嗡——!!!” 吸收了精血的暗红龟甲,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如同初升朝阳般的……金色光芒!这光芒并非攻击,而是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金色光束,无视了崩塌的岩石和混乱的能量,瞬间……穿透了地穴厚重的岩层,直射向长安城……某个特定的方向! “轰隆隆——!!!” 地穴的崩塌并未停止!巨石如雨,烟尘弥漫! 林天豪凭借强横的修为和机敏的反应,成功避开了巨岩最核心的冲击区域。他周身罡气狂涌,双拳如同怒龙出海,将砸向自己的巨石不断轰碎击飞!虽然狼狈,碎石划破了他的蟒袍,甚至在他刚毅的脸上留下几道血痕,但他终究是扛住了这波毁灭冲击,稳稳落在了相对安全的角落。他鹰隼般的目光死死盯着那在巨岩重压下剧烈波动、却顽强支撑的灰金光茧,眼中充满了惊疑、暴怒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贪婪!那光茧的力量,竟能抵御地脉阴煞与巨岩冲击?!这比他预想的玄枢传承还要神异!必须得到! 另一边。 “噗!” 张仲元在激发龟甲传讯后,彻底力竭,眼前一黑,重重瘫倒在地,陷入了深度昏迷。他的气息微弱到了极点,仿佛风中残烛。 而灰金光茧之内。 芸娘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和反噬,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但她依旧死死抱着林枫,将体内玉佩最后的本源力量,毫无保留地注入光茧之中。她能感觉到光茧在迅速变得稀薄,毁灭的巨力如同潮水般不断冲击而来。死亡,近在咫尺。 然而,就在她意识即将沉入黑暗的瞬间—— 她怀中,林枫的身体,突然……动了一下! 并非之前的痛苦抽搐,而是一种……源自深处的悸动! 芸娘模糊的视线中,看到林枫那双异变的眼眸(右眼灰金火焰炽烈,左眼星蚀漩涡幽暗)中,那代表星蚀残根的幽暗旋涡,在外部毁灭重压和光茧内纯粹玄枢守护之力的双重刺激下,竟猛地……向内收缩、塌陷!仿佛被强行压缩! 紧接着! 林枫心口那片焦黑的虚无印记深处,那点刚刚被张仲元第三针稳住、微弱燃烧的灰金心莲光点,仿佛受到了某种牵引,光芒……骤然一声!一股微弱却极其精纯的玄枢之力,顺着刚刚被张仲元第三针强行贯通的桥梁(左肩至心脉),涌向那被压缩塌陷的星蚀旋涡! “滋啦——!” 如同冷水浇入滚油!压缩的星蚀残根与涌来的玄枢之力在左眼深处狭小的空间内,发生了最直接、最激烈的湮灭碰撞! “呃啊——!” 林枫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嘶吼,左眼瞬间变得一片血红!一滴混合着星蚀蓝芒和玄枢金辉的诡异血泪,从他左眼角……缓缓滑落! 但就在这剧烈的湮灭碰撞中,那代表星蚀残根的幽暗旋涡,竟被这股内外夹击的力量……强行压缩、禁锢!化作一个极其微小、却散发着极度危险气息的……幽蓝星点,深深烙印在了他左眼瞳孔的最深处!虽然未被彻底拔除,但其暴走毁灭的意志,却在这毁灭重压与玄枢守护的奇特环境下,被暂时……镇压、禁锢了! 林枫右眼中燃烧的灰金火焰(自身意志与玄枢心莲)瞬间占据了主导!虽然依旧混乱虚弱,但属于“林枫”的意志……终于短暂地、艰难地……夺回了身体的主导权! 他艰难地转动眼珠,视线模糊地聚焦在近在咫尺、七窍流血、脸色惨白如纸、却依旧死死抱着自己的芸娘脸上。 “芸……娘……” 一个沙哑破碎、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从他干裂的嘴唇中挤出。 芸娘模糊的意识捕捉到了这声呼唤,涣散的瞳孔中瞬间爆发出一丝微弱却无比明亮的光彩!公子……公子醒了?!巨大的惊喜让她濒临崩溃的身体仿佛又注入了一丝力量,光茧的波动似乎都稳定了一丝! “咔嚓嚓——!!!” 灰金光茧终究在巨岩持续的重压下达到了极限!蛛网般的裂痕瞬间布满光茧表面!光芒急剧黯淡! 眼看光茧就要破碎,芸娘和林枫即将被彻底埋葬! 就在这最后关头—— “咻——!!!” 一道尖锐、凌厉、带着堂皇正大之气的破空厉啸,如同裂帛之音,猛地……穿透了上方崩塌的岩层和弥漫的烟尘! 紧接着! 一道璀璨夺目、仿佛由纯粹金光凝聚而成的……巨大箭矢,如同九天落下的裁决之光,携带着撕裂一切阻碍的锋锐与无坚不摧的威势,狠狠……射中了压在灰金光茧之上的那块巨大玄冰岩! “轰——!!!” 震耳欲聋的爆鸣响彻整个崩塌的地穴! 那坚硬无比、燃烧着阴煞之火的巨大玄冰岩,在这道金色箭矢面前,如同朽木般……轰然炸裂!化作漫天细碎的冰晶和石粉!恐怖的冲击波将周围坠落的碎石都瞬间清空! 压在光茧之上的毁灭重负……消失了! 灰金光茧发出一声哀鸣般的轻响,表面裂痕密布,光芒彻底黯淡,如同风中残烛,摇摇欲坠,但终究……没有破碎!硬生生扛过了这灭顶之灾! “什么人?!” 角落里的林天豪瞳孔骤缩,猛地抬头望向箭矢射来的方向!这金色箭矢蕴含的力量,堂皇正大,锋锐无匹,绝非普通武者所能射出!更让他心惊的是,这力量隐隐带着……皇家禁卫独有的气息! 烟尘碎石簌簌落下。 上方被金色箭矢贯穿的巨大缺口处,光线透入。 数道身影,如同标枪般挺立,出现在缺口边缘,逆着光,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他们身上闪烁着寒光的……制式精甲! 为首一人,身形挺拔如松,手持一张造型古朴、流淌着金色光晕的巨大长弓,弓弦犹在嗡鸣!显然,方才那惊天一箭,正是出自他手! “奉旨!” 一个冰冷、威严、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如同金铁交鸣,从上方缺口处清晰传来,瞬间压过了地穴崩塌的余音,回荡在死寂的石室中: “查探地脉异动,缉拿……一切可疑人等!” “下方之人,立刻束手就擒!违令者……格杀勿论!” 皇家禁卫! 竟然是拱卫皇城大内、只听命于天子一人的……皇家禁卫!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来得如此之快?!是张仲元那块龟甲?! 林天豪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他身份尊贵,是当朝国公,自然不惧禁卫。但此刻地穴中的情形……重伤昏迷的张太医、奄奄一息却身负惊天秘密的庶子林枫、那诡异的灰金光茧、还有素心那具莹白如玉的遗骨……任何一样暴露出去,都足以引发轩然大波!尤其是他与“星”有关的秘密! 他鹰隼般的目光急速扫过: 破碎光茧中相拥昏迷的林枫和芸娘。 不远处昏迷的张仲元。 以及那具在崩塌中依旧完好无损、静静“伫立”的素心遗骨。 一个极其阴狠的念头瞬间在他心中成型!必须在禁卫下来控制局面之前,彻底……毁尸灭迹!尤其是林枫和那具遗骨! 他身形一晃,如同鬼魅,瞬间出现在素心遗骨旁边!一只缭绕着足以熔金化石恐怖罡气的手掌,带着湮灭一切的杀意,狠狠……抓向遗骨的头颅!他要将这最后的证据和耻辱,彻底……挫骨扬灰! 同时,他另一只手屈指一弹,一道凝练如实质、无声无息的漆黑指风,如同毒蛇吐信,闪电般……射向破碎光茧中林枫的心口!他要趁着禁卫尚未看清下方具体情形,将这“失败容器”的心脏连同那玄枢核心……一并洞穿! 快!狠!毒!务求一击毙命,毁尸灭迹! “放肆!” 上方缺口处,那手持金弓的禁卫首领似乎察觉到了林天豪的动作,厉声怒喝!金色长弓瞬间抬起,弓弦再次绷紧! 但,林天豪的动作更快!他距离目标太近了! 眼看那毁灭的手掌就要捏碎素心遗骨,那致命的指风就要洞穿林枫心口—— “嗡——!!!” 异变,第三次降临! 这一次,来自……芸娘! 就在林天豪那毁灭指风即将触及林枫心口的刹那! 破碎光茧中,昏迷的芸娘,眉心位置……骤然浮现出一个极其微小、却清晰无比的灰金色莲花印记!这印记,竟与林枫心口的虚无印记……一般无二! 与此同时! 那具即将被林天豪捏碎的素心遗骨,空洞的眼眶深处,最后一点残存的灰金光芒猛地……投射而出,瞬间没入芸娘眉心的莲花印记之中! 芸娘的身体猛地……剧烈一颤! 她紧闭的双眼,霍然睁开! 但那双眼睛……却不再是芸娘的眼神! 那是一双……充满了无尽悲悯、洞察万物、却又带着跨越生死沧桑的……古老眼眸! 属于……素心的眼神! 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来自洪荒之初的玄奥威压,从芸娘(素心)那单薄的身体里……弥漫开来! 她甚至没有抬手。 只是……淡淡地瞥了林天豪一眼。 就是这一样! “噗——!” 林天豪那足以熔金化石、抓向素心遗骨的手掌,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坚不可摧的壁垒,猛地……被弹开!掌心传来一股钻心的剧痛,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灼伤!凝聚的恐怖罡气瞬间溃散! 而那道射向林枫心口的漆黑指风,在靠近芸娘(素心)周身三尺范围时,如同泥牛入海,无声无息地……消融殆尽! “!!!” 林天豪如遭雷击,蹬蹬蹬连退三步!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无法置信的骇然与……一丝深入骨髓的恐惧!他死死盯着芸娘(素心)那双古老悲悯的眼眸,仿佛看到了最不可思议的梦魇! “你……你不是那婢女!你是谁?!” 林天豪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芸娘(素心)没有回答。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林天豪,扫过上方缺口处严阵以待的皇家禁卫,最后落在了怀中昏迷的林枫脸上。那古老悲悯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眷恋与决绝。 她缓缓抬起一只手,指尖萦绕着一点微弱的灰金光华,轻轻点向林枫的眉心。 同时,一个空灵、缥缈、仿佛来自九天之外的女声,轻轻回荡在死寂的地穴中: “琰儿……活下去……莫回……长安……” 话音未落! 芸娘(素心)的身体猛地……绽放出最后一点、也是最纯粹的灰金色光芒!这光芒瞬间包裹住她和林枫,然后……如同泡沫般,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原地,只留下几点飘散的灰金光屑,以及……那具莹白如玉、依旧静静盘坐、却仿佛失去了最后一点灵性的素心遗骨。 “人……人呢?!” “妖法?!!” 上方缺口处的皇家禁卫一阵骚动,惊疑不定! 林天豪死死盯着芸娘和林枫消失的地方,又看看那具遗骨,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煮熟的鸭子……飞了?!还是以如此诡异的方式! 他猛地抬头,看向上方那些手持强弓劲弩、锁定自己的皇家禁卫,眼中凶光闪烁,心中念头急转:张仲元还昏迷在此,素心遗骨还在……必须立刻控制局面!绝不能让禁卫带走张仲元和遗骨! 一场新的、更加危险的博弈,在这崩塌的地穴废墟中,在皇家禁卫的虎视眈眈下……即将展开!而林枫和芸娘,又被那神秘的力量……传送到了何处? 第71章 荒山遗骨泪,星语道观危 冰冷,坚硬,还有……泥土与腐烂枝叶的气息。 意识如同沉在漆黑冰冷的深海,每一次挣扎上浮,都伴随着撕裂灵魂的剧痛和沉重的窒息感。 林枫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视线模糊,光影晃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灰蒙蒙的天空,被虬结枯枝切割成破碎的斑块。身下是冰冷潮湿、铺满厚厚落叶和苔藓的地面。刺骨的寒意透过单薄残破的衣衫,如同无数细针扎进皮肤。 他……没死? 记忆如同被砸碎的镜子,混乱而尖锐的碎片瞬间刺入脑海: 地穴崩塌的轰鸣!燃烧阴煞的巨岩!芸娘扑来的决绝身影!灰金光茧濒临破碎的哀鸣!还有……最后时刻,芸娘睁开的那双……属于母亲的、古老悲悯的眼睛!以及那句空灵缥缈的嘱托:“琰儿……活下去……莫回……长安……” “芸娘!” 林枫猛地想坐起,却牵动了全身的伤势! “呃啊——!” 撕心裂肺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左肩塌陷处的骨头虽然被张仲元第三针强行接续,但此刻依旧如同被无数烧红的烙铁反复灼烫、碾压!更可怕的是体内,经脉脏腑如同被无数钝刀反复切割、搅动,每一次呼吸都带来灼烧般的痛楚!心口那片焦黑的虚无印记深处,那点微弱的心莲光点黯淡得几乎熄灭,每一次跳动都传来沉重的滞涩感。而左眼深处,那个被强行压缩禁锢的幽蓝星点,如同蛰伏的毒蛇,散发着冰冷死寂的寒意,带来阵阵灵魂层面的刺痛与眩晕。 他重重地摔回地面,大口喘息,冷汗瞬间浸透了额发。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几乎再次昏厥。 强忍着非人的痛楚,林枫艰难地转动脖颈,目光急切地搜寻。 就在他身侧不远处,芸娘静静地躺在厚厚的落叶上。她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眉心处,那个曾短暂浮现的灰金莲花印记已经消失不见,只余下一点淡淡的红痕。她的嘴角残留着干涸的血迹,衣衫同样残破,沾满了泥土和枯叶,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林枫的心猛地揪紧!他挣扎着伸出还能动的右手,颤抖地探向芸娘的鼻息。指尖传来的微弱气流,虽然冰凉,却让他紧绷的心弦……稍稍松弛了一丝。 还活着!芸娘还活着! 但她的状态……极其糟糕!显然,最后那爆发本源、引动素心残念、甚至承受了光茧破碎反噬的力量,对她孱弱的身体造成了难以想象的重创。她体内的生机,如同即将燃尽的灯油,随时可能熄灭。 “活下去……莫回长安……” 母亲最后的话语再次在耳边回响,带着无尽的悲凉与沉重。 林枫咬紧牙关,牙齿咯咯作响,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滔天的恨意与无力! 林天豪!星魔!林府!那如同豺狼巢穴、将他视为容器的地狱!还有这该死的命运!母亲拼死留下的生路,芸娘以命相护的牺牲,张太医的竭力救治……换来的,却是在这荒山野岭,两个濒死之人,苟延残喘! 恨!如同毒火,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但他知道,此刻,恨意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有资格谈复仇!才有机会揭开那黑暗的真相!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观察环境。 这是一片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古木参天,枝叶遮天蔽日,光线昏暗。空气潮湿阴冷,弥漫着浓郁的腐殖质气味和淡淡的雾气。四周寂静得可怕,只有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不知名野兽的低沉呜咽。 他们被传送到了距离长安城不知多远的……荒山野岭。没有食物,没有水源,没有药物,没有庇护所。两个重伤濒死的人,在这危机四伏的原始森林里,生存的几率……微乎其微! “必须……先处理伤口……找到……庇护所……” 林枫艰难地自语,每一个字都牵扯着剧痛。他尝试调动体内那微弱的心莲之力,试图引导一丝玄枢之气修复自身。 然而,心口那点微光只是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反馈来的只有更加剧烈的滞涩感和灼痛。星蚀残根如同附骨之蛆,与心莲之力形成了诡异的僵持,严重阻碍了玄枢之力的运转。而阴蛊毒火虽然被暂时调和压制,却依旧潜伏在经脉深处,伺机而动。 他现在的身体,就像一个千疮百孔、随时会崩溃的破船,根本经不起任何力量的折腾。 “只能……靠……自己了……” 林枫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挣扎着,用右手和还能发力的右腿,一点一点,极其艰难地……向芸娘身边挪动。 短短几步的距离,仿佛隔着千山万水。每一次移动,都伴随着骨头摩擦的剧痛和肌肉撕裂的呻吟。汗水混合着血污,浸湿了身下的落叶。当他终于挪到芸娘身边时,几乎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只能瘫在那里剧烈喘息。 他颤抖地伸出手,小心地检查芸娘的情况。脉搏微弱,体温很低。最严重的是内伤,脏腑受创,生机流逝。外伤反而次要,只有一些擦伤和淤青。 “冷……好冷……” 昏迷中的芸娘无意识地发出细微的呓语,身体微微蜷缩。 林枫心中一痛。他艰难地脱下自己那件早已破烂不堪、勉强还算厚实的外袍,小心地盖在芸娘身上。然后,他环顾四周,目光在厚厚的落叶层和几块半人高的岩石间逡巡。 必须尽快找到一个能遮风挡雨、相对安全的临时庇护所!否则,光是入夜后的寒冷和可能出现的野兽,就足以要了他们的命! 他咬着牙,再次挣扎起身。这一次,他捡起一根还算结实的枯枝当作拐杖,拖着几乎废掉的左半边身体,如同濒死的野兽,在附近缓慢而艰难地搜寻。 剧痛如同潮水般不断冲击着他的意志,眩晕感阵阵袭来。左眼深处那个幽蓝星点,在身体极度虚弱和精神紧绷的状态下,又开始隐隐躁动,散发出冰冷混乱的低语,试图干扰他的思维。 “滚……开!” 林枫低吼一声,右眼中爆发出不屈的狠光,强行压下眩晕和混乱的呓语。他不能倒下!到下,就是他和芸娘两个人的末日! 终于,在距离他们跌落点大约百步之外,一处背风的山坳里,林枫发现了一个……半坍塌的山洞,或者说,更像是一个被巨大落石掩埋了大半入口的……废弃道观? 洞口被几块巨大的、长满青苔的条石和坍塌的泥土半掩着,只留下一个勉强能容一人爬进去的缝隙。缝隙上方,一块歪斜断裂的石匾斜插在泥土中,上面覆盖着厚厚的苔藓和藤蔓,只能隐约辨认出半个模糊的、似乎与“玄”或“枢”有关的古字。 一股淡淡的、若有若无的……香火灰烬与岁月腐朽混合的气息,从缝隙中飘散出来。 林枫心中一凛!废弃道观?在这荒山野岭?而且匾额似乎与“玄”、“枢”有关?这会是巧合吗? 他强忍着激动和疑虑,小心翼翼地靠近缝隙,仔细倾听、观察。里面一片死寂,没有野兽的气息,也没有人活动的痕迹。只有风吹过缝隙发出的微弱呜咽。 “暂时……只能……这里了……” 林枫没有更好的选择。他返回芸娘身边,用尽全身力气,将昏迷的芸娘小心翼翼地抱起。芸娘很轻,但此刻重伤的林枫,抱着她如同抱着千斤重担。每一步都走得摇摇欲坠,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 短短百步,如同万里长征。当他终于将芸娘安全送入那狭窄的缝隙,自己也几乎虚脱地瘫倒在洞口内侧时,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昏死过去。 洞口缝隙不大,但内部空间却比想象中宽敞一些。借着缝隙透入的昏暗光线,林枫勉强看清内部:这是一个大约两丈见方的石室,地面铺着厚厚的灰尘和鸟兽粪便。正对着入口的墙壁上,依稀可见一尊模糊的、不知供奉的是哪位神只的石像,石像早已破损严重,头颅缺失,只剩下半截身子。石像前的供桌也早已腐朽坍塌,散落一地。角落里堆着一些破烂腐朽的蒲团和瓦罐碎片。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和尘土气息,但至少……可以遮风挡雨,暂时安全。 林枫挣扎着,先将芸娘安置在石像后方一个相对干燥、避风的角落,用自己的破外袍将她裹紧。然后,他再也支撑不住,靠着冰冷的石壁,大口喘息,感受着身体各处传来的、如同海啸般的剧痛和冰冷。 左肩的伤口在移动中再次崩裂,鲜血浸透了临时包扎的破布,混合着冰冷的星蚀气息,带来阵阵钻心的寒意和侵蚀感。体内的伤势如同无数把钝刀在缓慢搅动。心口的滞涩和左眼星点的刺痛不断提醒他自身状态的糟糕。 必须处理伤口!否则光是失血和感染,就能要了他的命! 他撕下还算干净的里衣布条,准备重新包扎左肩。然而,当他艰难地解开临时包扎,看到那血肉模糊、骨茬刺出、并且不断渗出带着幽蓝星芒的污血伤口时,饶是以他融合了两世灵魂的坚韧意志,也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太严重了!而且星蚀之力如同附骨之疽,不断侵蚀着新生的肉芽和接续的骨茬,让伤口根本无法愈合,甚至还在缓慢恶化! 就在林枫盯着自己恐怖的伤口,思考着如何在没有药物的情况下处理这该死的星蚀之力时—— “唔……” 角落里的芸娘,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却带着无尽痛苦的呻吟。 林枫猛地转头看去。 只见芸娘依旧昏迷,但她的身体却在……微微颤抖。她的眉头紧紧蹙起,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更让林枫心惊的是,她的眉心处,那点淡淡的红痕,竟然又开始……隐隐浮现出极其微弱的灰金色光晕!这光晕断断续续,如同风中残烛,每一次明灭,芸娘的身体就剧烈地抽搐一下,发出压抑的痛哼。 同时,一些破碎的、带着强烈情感的意念碎片,如同失控的电流,断断续续地……涌入林枫的意识: 冰冷的密室!诡异的符文阵法闪烁!婴儿撕心裂肺的啼哭!(刻骨的悲愤与绝望!) 一个模糊却威严的男性背影(林天豪!),冷漠地注视着阵法中央!(滔天的恨意!) “种下去!这是他的宿命!也是我林家登天的阶梯!”(冰冷残酷的声音!) 素心不顾一切扑向阵法,却被无形的力量狠狠弹飞,鲜血染红衣襟!(锥心刺骨的痛!) “琰儿!我的孩子!逃!快逃!”(声嘶力竭的呐喊!) 最后,是跳入寒潭前,素心将温润的玉佩死死按在婴儿胸口,眼中是无尽的眷恋与决绝!(至深的守护!) “啊——!” 芸娘在昏迷中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身体猛地弓起,又无力地瘫软下去。眉心那灰金光晕瞬间黯淡,几乎消失。 林枫如遭雷击!这些意念碎片,正是之前在地穴中,素心遗骨传递给他、却因星魔吞噬而未能完全接收的信息!此刻,竟然通过芸娘眉心那神秘的莲花印记联系,再次……传递给了他!而且更加清晰、更加完整!尤其是那关于“种”的真相——是林天豪亲手将他按在阵法中种下的!是为了林家的“登天阶梯”! 滔天的恨意如同火山般在林枫胸中爆发!他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鲜血渗出,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只有那焚尽一切的怒火! “林天豪!!!” 他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双目赤红! 但很快,这股恨意就被更深的忧虑取代。芸娘的状态!她显然无法承受素心遗骨残留的庞大意念和情感冲击!每一次意念碎片的传递,都像是在撕裂她脆弱的灵魂!那眉心印记的明灭,就是她灵魂承受极限的警示!再这样下去,芸娘会……魂飞魄散! “芸娘!撑住!” 林枫挣扎着爬到芸娘身边,用还能动的右手,紧紧握住她冰冷的手。他不知道该如何阻止那意念碎片的冲击,只能将自身那微弱的心莲之力,尝试着、极其小心地……渡入芸娘的体内。 心莲之力进入芸娘身体的刹那,林枫感觉到一股微弱却极其精纯的同源气息(源自玉佩)自动迎了上来。两股力量交融,芸娘眉心的灰金光晕似乎……稳定了一丝,身体的颤抖也略微平复。但那意念碎片的冲击并未停止,只是变得……稍微缓和了一些。 这方法有效!但极其消耗林枫本就所剩无几的心莲之力!他心口那点微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身体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涌来。 就在林枫咬牙坚持,试图用自己的力量为芸娘分担痛苦、稳定她灵魂状态之时—— “嗷呜——!!!” 一声凄厉、悠长、充满了饥饿与贪婪的狼嚎,猛地从道观外的山林中……响起!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此起彼伏!并且声音……越来越近! 狼群! 浓重的血腥味(林枫和芸娘身上的伤口),以及人类的气息,在这寂静的荒野,如同黑夜中的灯塔,终于……引来了饥饿的猎食者! 林枫的心猛地沉到了谷底!他猛地抬头,透过狭窄的缝隙看向外面。 昏暗的光线下,幽暗的树林中,一双双闪烁着惨绿光芒的眼睛,如同鬼火般……悄然浮现!密密麻麻,至少有十几双!它们低伏着身体,发出威胁的低吼,腥臭的气息已经顺着缝隙……飘了进来! 前有狼群环伺,后有两个重伤濒死、几乎毫无反抗之力的人! 绝境!比地穴崩塌更加赤裸、更加直接的……生存绝境! 林枫死死握紧了手中的枯枝拐杖,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右眼中燃烧着不屈的火焰,但身体却如同灌了铅般沉重。心莲之力几乎耗尽,左肩重创,体内伤势随时可能爆发……他拿什么去对抗这十几头饥饿的野狼? 难道……刚刚逃出生天,就要葬身狼腹? 就在这令人绝望的时刻—— “嗡……” 他左眼深处,那个被强行压缩禁锢的幽蓝星点,在感受到外界强烈的死亡威胁和宿主极致的求生意志时,竟然……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了一下!一股冰冷、混乱、却蕴含着纯粹毁灭力量的微弱波动……隐隐散发出来! 同时,一个冰冷、漠然、带着一丝玩味的声音,如同直接在他灵魂深处响起: “低维……野兽……威胁……” “容器……濒死……挣扎……” “有趣……” “释放……毁灭……换取……生存……交易……如何?” 星魔?!它竟然……还能沟通?!在这禁锢状态下?! 林枫瞳孔骤缩!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 第72章 星语惑心志,玄像镇狼魂 “释放……毁灭……换取……生存……交易……如何?” 冰冷、漠然、带着一丝玩味的低语,如同毒蛇的嘶鸣,直接在林枫灵魂深处响起!是星魔!它竟能穿透禁锢,在这生死存亡之际,向他提出……魔鬼的交易! 林枫瞳孔骤缩,一股寒意瞬间冻结了血液!他猛地看向缝隙外——十几双惨绿的狼眼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贪婪与饥饿的光芒!腥臭的气息混合着低沉的咆哮,如同死神的丧钟!狼群已经逼近洞口,锋利的爪子刨抓着泥土,随时可能发起进攻! 生存?毁灭? 依靠自己残破的身躯和一根枯枝对抗狼群?无异于以卵击石,结局必然是两人被撕成碎片! 接受星魔的“交易”,释放那被禁锢的毁灭之力?代价是什么?沦为这域外邪魔的傀儡?甚至彻底被吞噬? “吼——!” 一头格外雄壮的头狼似乎失去了耐心,发出一声充满威胁的咆哮,后腿微屈,獠牙毕露,猛地……扑向那狭窄的缝隙!腥风扑面! 生死一线! “不——!!!” 林枫几乎是从喉咙深处挤出野兽般的嘶吼!是拒绝星魔?还是对绝境的不甘?连他自己也分不清!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右手猛地抡起那根枯枝拐杖,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决绝,狠狠……朝着扑来的狼头砸去! “砰!” 一声闷响!枯枝砸在狼吻侧面,木屑纷飞!巨大的冲击力震得林枫右臂发麻,虎口崩裂,鲜血直流!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 那扑来的头狼只是被砸得偏了偏头,发出一声吃痛的呜咽,眼中凶光更盛!这点攻击,对皮糙肉厚的野狼来说,如同挠痒!它落地后毫不停顿,再次低吼,利爪探出,狠狠……抓向林枫的胸膛!速度快如闪电! 完了! 林枫心中一片冰冷!力量差距太大了!他甚至能闻到狼口中喷出的腥臭热气!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他左眼深处,那个被压缩禁锢的幽蓝星点,在感受到宿主极致的求生意志和外部致命威胁的双重刺激下,竟不受控制地……再次剧烈跳动!一股冰冷、混乱、却蕴含着纯粹毁灭本源的微弱波动……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破了林枫意志的薄弱防线,顺着他的左臂经络,涌向了他紧握枯枝的右手! “滋啦——!” 枯枝的断裂处,沾染了林枫虎口鲜血的地方,猛地……腾起一缕微弱却极其刺眼的幽蓝电芒!这电芒带着一种令人灵魂冻结的毁灭气息,瞬间缠绕上了那根普通的枯枝! “噗嗤——!!!” 头狼抓向林枫胸膛的利爪,在接触到那缠绕着幽蓝电芒的枯枝瞬间,如同烧红的烙铁按在了黄油上! 没有剧烈的碰撞声! 只有一声令人牙酸的、血肉被瞬间湮灭的轻响! 头狼那只足以撕裂虎豹的锋利前爪,连同其小半截前肢,在幽蓝电芒的触碰下,如同被无形的橡皮擦抹去,瞬间……化为飞灰!连一滴血都没有溅出! “嗷呜——!!!” 头狼发出一声凄厉到极致的惨嚎!巨大的痛苦和源自本能的、对那幽蓝电芒的极致恐惧,让它庞大的身躯猛地向后翻滚,撞在后面的狼群身上,引起一阵混乱! 缝隙内外,瞬间死寂! 剩下的狼群被这诡异恐怖的一幕彻底震慑!惨绿的狼眼中充满了惊惧和不解!它们不明白,那根普通的枯枝,怎么会突然爆发出如此恐怖、湮灭一切的力量?! 林枫自己也呆住了!他怔怔地看着右手那根断裂的枯枝前端——沾染着自己鲜血的地方,一点幽蓝的电芒如同活物般跳跃着,散发着冰冷死寂的毁灭气息。刚才那一瞬间,他几乎失去了对右手的控制!是星魔!是它强行引导了一丝被禁锢的毁灭之力,替他化解了这必死的一击! “看……多么……轻易……” 星魔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诱惑,“低维……野兽……不过是……蝼蚁……” “释放……更多……吾之力量……赐予你……生存……甚至……力量……” “只需……放开……一丝……心防……让吾……暂时……主导……” “或者……看着……你和那婢女……被撕碎……吞噬……” 冰冷的话语如同魔咒,在林枫濒临崩溃的意识中回荡。刚才那轻易湮灭狼爪的力量,清晰地展示着“交易”的诱惑!活下去!拥有力量!似乎触手可及!只要……放开一丝心防…… 缝隙外,狼群短暂的混乱后,在头狼痛苦而怨毒的咆哮声中,再次围拢!它们虽然恐惧那诡异的蓝光,但饥饿和对血腥的渴望压倒了一切!十几头狼低伏着身体,发出威胁的低吼,獠牙毕露,缓缓逼近!准备发起……更猛烈的围攻! 死亡的阴影,再次笼罩!而且这一次,枯枝上的幽蓝电芒已经黯淡下去,显然刚才那一丝力量的释放极其短暂! “公子……不……不要……” 昏迷中的芸娘,仿佛感应到了林枫灵魂深处剧烈的挣扎,发出无意识的、极其微弱的呓语。眉心那点红痕再次浮现,传递出素心残留意念中深深的忧虑与警示:“星……不可信……枷锁……吞噬……” 芸娘的呓语和素心的警示,如同冰水浇头,瞬间让林枫几乎被诱惑吞噬的理智……拉回了一丝清明! 不!绝不能放开! 一旦让星魔主导,哪怕只是一瞬,它必然会趁机侵蚀自己的灵魂,加固那该死的“种”,甚至彻底夺舍!那他和芸娘就真的万劫不复了!母亲和芸娘的牺牲,张太医的付出,都将化为泡影! “滚……!” 林枫对着灵魂深处的低语发出无声的怒吼,右眼中爆发出决绝的光芒!他猛地将手中那根缠绕着微弱幽蓝电芒的枯枝,如同投掷标枪般,狠狠……掷向狼群最密集的地方! “轰!” 枯枝在狼群中炸开!残留的幽蓝电芒如同微小的雷暴,瞬间扩散! “嗷呜!嗷呜!” 被电芒波及的几头野狼发出凄厉的惨嚎,身上皮毛焦黑,血肉模糊,虽然没有像头狼那样被湮灭肢体,但也遭受了重创,哀嚎着翻滚后退!狼群的攻势再次被打乱! 然而,林枫也付出了代价!强行催动那不属于他的毁灭之力,哪怕只有一丝,也引动了体内星蚀残根的剧烈反噬!左眼深处传来撕裂般的剧痛,那个幽蓝星点疯狂跳动,冰冷的混乱低语如同钢针般刺入脑海!同时,心口那点微弱的心莲光点被星蚀之力猛烈冲击,光芒急剧黯淡!一股腥甜涌上喉咙! “噗——!” 林枫再也支撑不住,猛地喷出一口带着丝丝幽蓝星芒的污血!身体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软软地瘫倒在地,眼前阵阵发黑,意识开始模糊!最后的手段用尽,身体也到了极限! “嗷呜——!!!” 头狼看到林枫吐血倒地,眼中爆发出怨毒而狂喜的光芒!它仅剩的三条腿支撑着身体,发出进攻的咆哮!狼群再次被激起凶性,绕过地上受伤的同伴,更加疯狂地……扑向那毫无抵抗能力的缝隙! 完了!这一次,真的……无路可逃了! 就在这最后的绝望时刻——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源自灵魂深处的……共鸣之音,猛地从林枫身后……那座破损的无头石像处传来! 紧接着! 林枫心口那片焦黑的虚无印记深处,那点被星蚀冲击得几乎熄灭的灰金心莲光点,仿佛受到了某种强烈的吸引和共鸣,竟在濒临熄灭的边缘……顽强地、极其微弱地……跳动了一下! 这一点微弱的心莲跳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引动了连锁反应! 芸娘眉心印记:芸娘眉心那点红痕,在素心残留意念的牵引下,再次浮现出微弱的灰金光晕!这光晕与林枫心口的微弱跳动产生了奇妙的共振! 玉佩残存之力:芸娘体内,那枚已耗尽本源、化作生命调和之力融入她身体的素心玉佩,其最核心的一缕与“玄枢”同源的印记,在这内外共鸣下,被……再次引动!一股微弱却无比精纯的玄枢气息,从芸娘心口……流淌而出! 道观石像:那座破损的无头石像,在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后,其残破的身躯内部,似乎有某种沉睡的、与“玄枢”相关的古老禁制,被这同源的微弱气息……瞬间激活! “嗡——!!!” 石像那仅存的半截身躯,猛地……绽放出前所未有的、温和却浩瀚的灰金色光芒!光芒并非攻击,而是如同水波般瞬间扩散,充满了整个狭小的道观空间! 这光芒带着一种……安抚万物、调和阴阳、涤荡邪祟的至高意境!正是最纯粹的《素问玄枢》本源之力!虽然历经岁月,石像残破,这股力量已不复全盛时期的万一,但其本质层次极高! 灰金光波扫过—— 扑向缝隙的狼群:冲在最前面的几头野狼,被这蕴含至高调和意境的光芒扫中,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它们眼中的疯狂凶光瞬间被茫然和恐惧取代!源自血脉深处的、对“神圣”与“自然”的敬畏本能被瞬间唤醒、放大!它们发出惊恐的呜咽,如同见到了天敌,夹着尾巴,不顾一切地……掉头就逃!连那头怨毒的头狼,在灰金光芒的照耀下,眼中也只剩下纯粹的恐惧,拖着残躯,哀嚎着疯狂逃窜!转眼间,十几头凶残的野狼,竟被这无形的光芒……惊得溃不成军,逃得无影无踪! 林枫体内的星蚀残根:左眼深处那个疯狂跳动、试图反扑的幽蓝星点,在这纯粹的玄枢光芒照耀下,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冰雪,发出无声的尖啸!其散发出的冰冷混乱气息被瞬间大幅压制!星点本身也被那光芒强行……压缩、禁锢,缩回了瞳孔最深处,变得比之前更加黯淡、更加沉寂!那刺入灵魂的混乱低语……戛然而止! 林枫的心莲核心:心口那点微弱的心莲光点,在石像释放的同源玄枢之力滋养下,如同久旱逢甘霖,光芒……肉眼可见地稳定、明亮了一些!虽然依旧微弱,但那股沉重的滞涩感和灼痛感,却减轻了不少! 芸娘的状态:眉心那因承受意念冲击而明灭不定的灰金光晕,在石像光芒的抚慰下,也渐渐趋于稳定。她紧蹙的眉头微微舒展,身体的颤抖也平复下来,呼吸似乎比之前……平稳了一点点。 劫后余生! 巨大的反差让林枫几乎不敢相信!刚才还是群狼环伺、命悬一线,转眼间,危机竟以如此不可思议的方式……消弭于无形! 他瘫在地上,剧烈地喘息着,感受着体内暂时被压制下去的星蚀反噬和心莲传来的微弱暖意,看着缝隙外空荡荡的山林,恍如隔世。 是这座石像!这座看似废弃、供奉着不知名神只的残破石像,竟然蕴含着如此精纯的玄枢之力!而且这股力量,似乎与芸娘体内的玉佩核心、以及他自身的心莲产生了奇妙的共鸣,才在最后关头被引动,惊退了狼群! 母亲……素心……她当年选择跳入寒潭,被暗流冲到这荒山附近……难道并非偶然?这座废弃的、似乎与“玄枢”有关的道观……与她有何关联? “低维……造物……玄枢……遗迹……” “共鸣……引动……干扰……禁锢……” “容器……气运……尚存……” “交易……继续……有效……” 就在林枫心神稍定,思绪纷飞之际,星魔那冰冷、漠然、却带着一丝不甘的声音,再次如同附骨之蛆,在他灵魂深处……幽幽响起! 它并未因石像的压制而彻底沉寂!反而,它似乎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捕捉到了新的信息,再次提出了那魔鬼的交易!语气中,甚至带着一丝……笃定?仿佛认定了林枫最终会屈服! 林枫心中一凛!这域外邪魔,如同附骨之疽,根本甩不掉!而且它似乎对“玄枢遗迹”的存在并不意外?它到底知道些什么? 他挣扎着坐起身,背靠着冰冷的石壁,警惕地内视自身。左眼深处的星点被石像光芒压制得极其沉寂,但林枫能感觉到,那禁锢并非绝对牢靠,更像是一种暂时的平衡。一旦自己再次陷入虚弱或绝境,这魔鬼必然还会出来诱惑! 必须尽快恢复!哪怕只是一点点力量!否则在这危机四伏的荒山,他和芸娘依旧难逃一死! 他的目光扫过道观内部。石像的光芒在惊退狼群后,已经渐渐收敛,恢复了之前的残破模样,只余下淡淡的温润感。地面厚厚的灰尘下,似乎掩盖着什么。 林枫强忍着伤痛,用枯枝拨开石像前方供桌腐朽坍塌处的厚重灰尘。 “叮当……” 几块锈迹斑斑、几乎看不出原貌的金属碎片被拨开。 一本颜色暗黄、非帛非皮、边缘严重破损的……薄薄书册,静静地躺在灰尘之中。 书册的封面早已腐朽大半,但残留的部分,依稀可见几个用古篆书写的、模糊不清的字迹。林枫辨认了半晌,心头猛地一跳! 那残留的字迹,似乎是—— “……枢……要……草本……图……” 《玄枢要草本图》?! 难道是……《素问玄枢》中记载天下草木药性、甚至可能包含丹方和疗伤秘法的……药典残篇?! 林枫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如果真是这样,那简直是雪中送炭!他现在最缺的,就是疗伤续命的方法和药物知识!有了这个,哪怕只是残篇,也意味着……一线生机! 他颤抖地伸出右手,不顾灰尘,小心翼翼地将那本残破的书册……捡了起来。 书册入手,材质奇特,入手微温,带着一种岁月的沧桑感。翻开第一页,里面并非文字,而是一幅幅绘制得极其精细、栩栩如生的……草药图案!旁边配着密密麻麻、用极其古老篆文书写的注解! 虽然大部分字迹模糊,图案也有缺损,但林枫凭借融合的灵魂和前世的知识底蕴,依稀能辨认出几种草药的特征和药性描述!其中一两种,似乎在这山林中……就有可能找到! 希望!真正的希望之火,第一次在他心中点燃! 然而,就在他全神贯注地辨认书册上的草药图案,思考着如何寻找这些续命之物时—— “沙沙……沙沙……” 一阵极其轻微、却并非风吹树叶的……脚步声,伴随着枯枝被踩断的细微声响,由远及近,清晰地……从道观外的山林中传来! 而且,不止一个人! 脚步声沉稳有力,节奏分明,带着一种……训练有素的谨慎与探查的意味! 林枫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他猛地抬头,透过狭窄的缝隙,警惕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是谁?! 是去而复返的狼群?不可能!狼群不会发出这种脚步声! 是山中的猎户?这荒山野岭,人迹罕至,怎会如此巧合? 还是……追兵?! 林天豪的人?!还是……皇家禁卫?! 冷汗瞬间浸透了林枫的后背!他和芸娘现在如同待宰的羔羊,毫无反抗之力!如果来的是敌人……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对方似乎已经发现了这个半掩的道观入口,正朝着这边……径直走来! 绝不能让对方发现!林枫屏住呼吸,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昏迷的芸娘往石像后方更深的阴影里挪动,自己也蜷缩起身体,紧握着那本残破的药典,心脏如同擂鼓般狂跳! 透过缝隙的微光,他看到一个模糊却矫健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道观外的空地上,正警惕地打量着洞口…… 第73章 玄枢守观人,金针续残命 “沙沙……沙沙……” 脚步声越来越近,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林枫紧绷的心弦上。他蜷缩在石像后方的阴影里,身体因紧张和剧痛而微微颤抖,右手死死攥着那本残破的《玄枢要草本图》,左手下意识地护住昏迷的芸娘。冰冷的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混合着血污,滴在布满灰尘的地面。 缝隙透入的光线被一个身影挡住。 来人身材不算高大,但异常精悍,穿着一身便于山行的深灰色劲装,外面罩着一件同样颜色的、边缘磨损的斗篷,斗篷的兜帽拉得很低,遮住了大半面容。最让林枫心头一紧的是,此人脚上蹬着一双……制式精良、沾染着新鲜泥泞的……鹿皮快靴!那款式,与之前在地穴中看到的林府侍卫,甚至隐约与皇家禁卫的制式靴有些相似! 追兵?!是林天豪的人?还是皇家禁卫找到了这里?! 林枫的心瞬间沉入谷底!全身肌肉绷紧到极限,连呼吸都屏住了!他死死盯着缝隙外那双靴子,脑中疯狂计算着绝境中渺茫的生机——是拼死一搏?还是……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时刻,缝隙外的人影并未立刻钻入,而是停了下来。他似乎非常谨慎,先是侧耳倾听片刻,然后俯下身,仔细地……嗅了嗅空气。 片刻后,一个低沉、略带沙哑,却异常冷静的年轻男声响起: “血腥味……很浓,新旧混杂。狼群的气息……刚散去不久,带着惊惧。还有……一种极其微弱的、独特的……玄枢调和之气?”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道观内部,带着一种洞悉环境的敏锐。最后提到“玄枢调和之气”时,语气中明显带着一丝……惊讶与探寻。 林枫心中猛地一跳!此人不是靠视觉,而是靠嗅觉和感知就判断出了这么多信息?而且他提到了“玄枢调和之气”!这绝非普通追兵! “里面的人,” 年轻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平静,听不出敌意,却也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我并无恶意。只是追踪异常地脉波动和玄枢气息至此。此地乃我师门故地,不容外人擅闯,更不容邪祟盘踞。请现身一叙,否则,我只能……强行进入了。” 师门故地?!追踪玄枢气息?! 林枫脑中如同电光火石般闪过念头!此人知道玄枢!而且称呼这道观为“师门故地”!难道……他是这座废弃道观一脉的传人?是敌是友? “低维……追踪者……感知……敏锐……” “玄枢……同源……气息……” “威胁……等级……未知……” “建议……隐匿……或……交易……抹杀……” 星魔冰冷的声音不失时机地再次响起,带着蛊惑。 林枫强行压下星魔的低语和身体的剧痛,强迫自己冷静思考。对方没有立刻强攻,反而出言沟通,说明并非纯粹的杀戮机器。他提到了“师门故地”和“玄枢气息”,语气中对后者似乎有天然的亲近感。更重要的是,芸娘危在旦夕,他自己也随时可能倒下,继续僵持下去,只有死路一条!不如……赌一把! “咳咳……” 林枫故意发出几声虚弱的咳嗽,打破了死寂,声音沙哑破碎,“外面……是哪位……朋友?我们……并非擅闯……实乃……遭难落难……于此……避祸……求存……” 他刻意示弱,点明“遭难落难”,并强调了“避祸求存”,试图博取一丝可能的同情。 外面沉默了片刻。似乎对方在判断他话语的真伪。 “遭难落难?避祸求存?” 年轻的声音重复了一遍,语气中听不出情绪,“此地荒僻凶险,寻常人根本不可能到达。你们身上的血腥味和玄枢之气,也绝非寻常落难者所有。”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我再说一次,请现身。否则,三息之后,我破门而入。” 话音落,一股无形的、带着探查意味的精神力,如同水银泻地般,透过狭窄的缝隙……渗透了进来!这股精神力并不霸道,却极其坚韧绵密,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试图感知内部的情况。 林枫心头一凛!对方果然不是易与之辈!这股精神力的层次,远超普通武者!他下意识地想要抵抗,但身体和精神都虚弱到了极点,根本无法阻挡! 精神力扫过昏迷的芸娘,在她眉心残留的红痕处微微一顿。扫过林枫时,在他心口那片焦黑的虚无印记和左眼深处被禁锢的星点上停留了更长时间,带着明显的探查和……凝重! “三息已至!” 年轻的声音陡然转冷!一股凌厉的气息瞬间爆发! “且慢!” 林枫急忙开口,声音带着急促,“我们……出来!” 他知道,再躲藏已无意义。对方的精神力探查,恐怕已经将他们的情况摸了个七七八八。与其被对方破门而入,被动受制,不如主动现身,或许还有一线转圜之机。 他挣扎着,用尽全力,先将昏迷的芸娘小心翼翼地扶着靠在石像基座上,用破外袍盖好。然后,他咬着牙,扶着冰冷的石壁,一点一点,极其艰难地……挪向缝隙入口。每动一下,左肩和体内的剧痛都让他眼前发黑,冷汗涔涔。 当他终于挪到缝隙口,艰难地探出半个身子时,刺目的天光让他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道观外,一个穿着深灰劲装、外罩同色斗篷的年轻男子,正静静地站在几步之外。兜帽已经放下,露出一张约莫二十三四岁的脸庞。面容称不上英俊,但线条刚毅,鼻梁挺直,嘴唇紧抿,透着一股远超年龄的沉稳与坚毅。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深邃、明亮,如同寒潭古井,此刻正带着审视与警惕,锐利地锁定在林枫身上。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瞬间扫过林枫惨白的脸色、塌陷流血的左肩、残破染血的衣衫,以及那双虽然虚弱却依旧燃烧着不屈意志的眼睛。当看到林枫心口位置时(尽管被衣衫遮掩,但那股独特的虚弱玄枢气息和隐藏的焦灼感无法完全掩盖),他眼中的凝重之色更深了。 “是你?” 年轻男子开口,声音依旧低沉冷静,“另一个呢?那个玄枢气息更纯粹的……女子?” “她在里面……昏迷……伤得很重……” 林枫喘息着,指了指缝隙内,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坦诚而虚弱,“我们……被仇家追杀……跌落山崖……侥幸……未死……流落至此……” 他半真半假地解释着,隐瞒了地穴、传送和星魔的核心秘密。 年轻男子没有立刻回应。他上前一步,锐利的目光越过林枫,投向缝隙内部。当看到靠在石像基座上、昏迷不醒、脸色惨白如纸的芸娘,尤其是感应到她眉心那残留的、与道观石像隐隐共鸣的微弱玄枢气息时,他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震惊与激动! “这气息……玉佩核心?!” 他失声低语,随即意识到失态,立刻收敛情绪,但看向芸娘的目光已完全不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探寻。 他再次将目光投向林枫,眼神变得复杂起来:“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她体内会有我玄枢一脉核心传承之物的气息?还有你……心脉受创,玄枢核心黯淡欲熄,更被一种极其阴毒污秽的异力侵蚀……这绝非寻常仇家所为!” 他的话语一针见血,直接点破了林枫和芸娘身上最核心的秘密!尤其是对芸娘体内玉佩核心气息的感应,以及对林枫体内状况的精准描述,让林枫心头剧震!此人……对玄枢的了解,远超他的想象! “我们……” 林枫张了张嘴,一时语塞。对方的敏锐和直觉让他措手不及。编造谎言很容易被戳穿,但说出真相……风险更大! 就在林枫犹豫之际,昏迷中的芸娘突然发出一声极其痛苦的呻吟,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嘴角再次溢出鲜血!眉心那点红痕猛地亮起一丝灰金光晕,随即又迅速黯淡下去!她的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微弱!显然,之前强行承受素心意念冲击和光茧反噬的伤害,在身体极度虚弱和精神松懈的状态下,开始猛烈反扑! “芸娘!” 林枫脸色大变,顾不得回答年轻男子的问题,挣扎着想扑回芸娘身边,却牵动伤势,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年轻男子眼神一凝,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瞬间越过林枫,出现在芸娘身边!速度之快,远超林枫的感知! “别碰她!” 林枫又惊又怒,以为对方要不利。 年轻男子却恍若未闻。他伸出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并未直接触碰芸娘,而是在她眉心上方三寸处虚悬。指尖萦绕起一缕极其精纯、温和的灰金色气流,带着一种安抚灵魂、调和生机的玄奥韵律,缓缓注入芸娘眉心那点红痕之中。 随着他指尖气流的注入,芸娘眉心的红痕再次亮起微弱的灰金光晕,这一次却比之前要稳定得多!她身体的抽搐缓缓平复,嘴角不再溢血,原本微弱到几乎断绝的呼吸,也似乎……稍稍平稳了一丝! 林枫看得目瞪口呆!这手段!这精纯的玄枢之气!比他自己微弱的心莲之力强大了何止百倍!而且对方对芸娘眉心印记的引导,显得如此驾轻就熟! 年轻男子专注地引导着气流,眉头微蹙,似乎在仔细探查芸娘体内的情况。片刻后,他收回手指,脸色变得更加凝重,甚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悲愤? “阴蛊蚀脉!生机枯竭!魂魄受创!更有……一股极其精纯却饱含悲愿的意念碎片冲击残留?!” 他猛地转头看向林枫,眼神锐利如刀,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意和急切的追问:“她体内的玉佩核心呢?!那枚‘玄枢同心佩’的核心印记为何如此黯淡?!到底发生了什么?!是谁?!是谁伤她至此?!还有……素心师叔的遗骨……你们……你们是否见过?!” 如同惊雷在耳边炸响! 林枫被这一连串的问题轰得脑中一片空白! “玄枢同心佩”?素心师叔?!遗骨?! 此人不仅知道玉佩!还称呼素心为师叔?!难道……他真的是母亲素心一脉的同门?! 巨大的震惊让林枫几乎忘记了伤痛!他死死盯着年轻男子那张充满急切与悲愤的脸,试图从中找出伪装的痕迹,但那双深邃眼眸中的情绪,真实得让他无法怀疑! “你……你是谁?!” 林枫的声音带着颤抖,是激动,是难以置信,更是抓住救命稻草的急切! 年轻男子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目光直视林枫,一字一句地说道: “贫道玄诚子,乃此‘玄枢观’当代守观人!” “素心师叔……是我玄枢一脉上代‘持佩者’!她失踪近二十年,魂灯将熄未灭……我奉师命,苦寻多年,近日感应到同心佩核心印记的剧烈波动与师叔残念悲愿,才一路追踪至此!” 玄诚子!守观人!持佩者! 每一个词都如同重锤,敲在林枫心头!母亲的同门!追寻玉佩而来!而且……他似乎能救芸娘?! “母亲……素心……她是我母亲!” 林枫再也抑制不住,声音哽咽,眼中瞬间充满了泪水!这巨大的身份冲击和绝境中看到亲人的希望,让他几乎崩溃!“她被林天豪那恶贼害死了!遗骨……遗骨就在长安城外寒潭地穴……被林天豪带走了!芸娘……芸娘是为了救我……才……” 巨大的悲痛和恨意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林枫的心防!他语无伦次,将地穴中发生的惨剧,母亲血书遗言,芸娘以命相护,以及最后被神秘力量传送至此的经过,用最简略却最悲愤的语言,嘶吼了出来!他隐瞒了星魔的存在,只说自己被林天豪种下邪术,心脉受创。 玄诚子静静地听着,脸色越来越沉,眼神中的悲愤与杀意几乎要化为实质!当听到素心遗骨被林天豪带走,以及那句“莫信林家任何人”的血书时,他紧握的双拳指节捏得发白,发出咯咯的声响! “林天豪……林国公!好!好一个豺狼巢穴!好一个恶魔!” 玄诚子从牙缝里挤出冰冷刺骨的声音,周身的气息都变得凛冽如寒冬!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杀意。现在,救人要紧!他再次看向芸娘,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感激,有痛惜,更有一种决然。 “这位姑娘……以凡躯承载师叔同心佩核心,又引动师叔残念,承受反噬,更被阴蛊所伤……伤及本源,魂魄受创,生机如同风中残烛……” 玄诚子的语气沉重无比,“寻常药物,已难续命!” 林枫的心猛地揪紧!“那……那怎么办?!” 玄诚子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解下自己背上的一个同样深灰色的、毫不起眼的布囊。他打开布囊,里面并非武器或杂物,而是……一套长短不一、通体呈暗金色、闪烁着温润光泽的……细针! 每一根金针之上,都铭刻着极其细微、玄奥繁复的灰金色符文!这套金针散发出的气息,与张仲元的玄冰魄魂针截然不同,它更加温和内敛,却蕴含着更加精纯浩瀚的玄枢本源之力! “玄枢……渡厄……金针?!” 林枫脱口而出!他在《素问玄枢》的零散记忆中,似乎见过对这种神针的描述!这是玄枢一脉最高深的续命救魂秘术所需的神针! 玄诚子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深深看了林枫一眼:“你果然身负玄枢传承,且所知匪浅。” 他不再多言,神色变得无比专注肃穆。 他拈起一根最短的金针,指尖灰金气流缭绕,针尖符文亮起微光。 “第一针,定魄锁魂,护本源不散!” 针落!直刺芸娘头顶百会穴! 芸娘身体微微一颤,眉心红痕光芒稳定了一分。 紧接着,第二根稍长的金针在手。 “第二针,引气归元,调阴阳逆乱!” 针落!刺向芸娘心口膻中穴! 随着这一针落下,芸娘体内那股源自玉佩核心的、极其微弱的玄枢之气,仿佛受到了指引,开始极其缓慢地……自行流转起来!她苍白的脸上,竟奇迹般地……浮现出一丝极其微弱的血色! 玄诚子动作不停,第三根、第四根……金针如同穿花蝴蝶,精准无比地刺入芸娘周身要穴!每一针落下,都伴随着精纯玄枢之气的注入和符文的亮起!芸娘的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平稳、悠长!虽然依旧虚弱,却不再是之前那种随时会熄灭的状态! 林枫看得心神俱震!这才是真正的玄枢神术!张太医的第三针虽然救了他的命,但论及精妙玄奥和对玄枢之力的运用,远不及眼前这位年轻的守观人! 当第七根金针,也是最长的一根,刺入芸娘丹田气海位置时—— “嗡——!” 芸娘眉心那点红痕骤然亮起!一个清晰无比、由灰金光芒构成的……莲花虚影,在她眉心……一闪而逝!一股温和却坚韧的生命力,从她体内深处被彻底激发出来! 玄诚子长舒一口气,脸色微微发白,显然消耗极大。他收回金针,仔细探查了芸娘的脉象,紧绷的神色终于放松了一丝。 “命……暂时保住了。魂魄之伤与本源亏空,非一时之功,需慢慢温养调理。” 他看向林枫,语气凝重,“但阴蛊之毒,盘踞心脉,与玉佩核心残留之力纠缠,如同附骨之疽,若不尽快拔除,恐有反复,伤及根本!” 林枫心中刚升起的一丝喜悦,瞬间又被阴云笼罩。阴蛊!又是这该死的阴蛊! “前辈!求您救救芸娘!她是为了我才……” 林枫挣扎着想要行礼恳求。 玄诚子抬手制止了他。“救她,亦是贫道分内之事。她承载师叔遗佩,引动师叔残念,便是我玄枢观之恩人!” 他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地看向林枫,“但拔除阴蛊,需对症之药,更需……引子!” “引子?什么引子?” 林枫急切问道。 玄诚子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落在了林枫紧握在手中的那本残破书册——《玄枢要草本图》上。他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看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指引。” 玄诚子指着书册,“解她之蛊,所需的主药‘七叶还魂草’及其伴生克制蛊虫的‘引蛊藤’,图谱之中,应有记载。” 林枫闻言,急忙忍痛翻开书册,凭借着记忆和模糊的字迹图案,果然在靠后的残页中,找到了两种奇特的植物图谱!七叶还魂草,七片叶子颜色各异,形态奇异;引蛊藤,则如同枯死的藤蔓,缠绕在还魂草根部,通体漆黑,布满细密倒刺! “此二物,相辅相成,相生相克。还魂草续命,引蛊藤拔毒,缺一不可。” 玄诚子沉声道,“而且,它们只生长在至阴至寒、地脉交汇、且有玄枢之气滋养的特殊之地。此地方圆百里,符合此等条件的……只有一处!” “何处?!” 林枫如同抓住了最后的希望! “此山向北,百里之外,有一处终年笼罩寒雾、瘴气弥漫的绝地,名曰‘黑风谷’。” 玄诚子语气凝重,“谷中深处,便有‘七叶还魂草’生长。但……” 他话未说完,目光却猛地……转向道观外的密林深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周身气息陡然绷紧! “何方宵小?!藏头露尾,给我滚出来!” 玄诚子一声厉喝,如同惊雷炸响!同时,他右手并指如剑,一道凝练的灰金色剑气瞬间激射而出,直刺林中某处阴暗角落! “噗嗤!” 剑气没入阴影,却如同泥牛入海,只发出一声轻响。 紧接着,一个阴恻恻、如同夜枭啼哭般的沙哑笑声,从四面八方幽幽传来: “桀桀桀……玄枢观的小牛鼻子……鼻子倒是挺灵……可惜啊……可惜……你们要找的‘七叶还魂草’……注定……是别人的囊中之物了……” “至于你们……还有那个身负‘星蚀之种’的小子……乖乖交出玉佩……或许……还能留个全尸……” 随着这阴森的话音,三道如同鬼魅般的身影,悄无声息地……从密林不同方向的阴影中,缓缓浮现! 他们穿着与山林融为一体的墨绿色紧身衣,脸上戴着狰狞的鬼脸面具,只露出一双双冰冷、残忍、毫无感情的眼睛!周身散发着阴寒、诡谲、与玄枢之气格格不入的……邪异气息! 为首一人,身材枯瘦,手中把玩着一枚不断渗出丝丝黑气的……惨白色骨笛!刚才那阴恻恻的声音,正是出自他之口! “万毒窟的……蚀骨老鬼?!” 玄诚子脸色骤变,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凝重与杀意! “万毒窟?!蚀骨老鬼?!” 林枫心头剧震!他虽然不知对方具体来历,但玄诚子那如临大敌的反应和对方身上散发出的、令人作呕的阴邪气息,无不昭示着来者不善!而且对方竟然一口道破了他体内“星蚀之种”的存在?!这绝非巧合! “桀桀……小牛鼻子还有点见识。” 为首的枯瘦老者,蚀骨老鬼,发出刺耳的怪笑,目光如同毒蛇般扫过玄诚子,最后贪婪地锁定在昏迷的芸娘身上,“交出那女娃……和她体内的玉佩核心……老祖我可以考虑……让你们死得痛快点……” “做梦!” 玄诚子一步踏前,将林枫和芸娘护在身后,周身灰金气流升腾,衣袍无风自动,气势凛然!“万毒窟的妖人,竟敢觊觎我玄枢至宝,踏足我观故地!今日,贫道便替天行道,除了你们这些邪祟!” “大言不惭!” 蚀骨老鬼身旁一个身材魁梧、如同铁塔般的面具壮汉发出一声沉闷的冷哼,声音如同破锣,“就凭你这乳臭未干的小道士?再加一个半死不活的废物?识相的,乖乖……”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玄诚子……已经动了! 没有任何废话!玄诚子深知对方阴险毒辣,拖延时间只会对己方不利!他身形如同鬼魅般瞬间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已然出现在那魁梧壮汉面前!速度快到极致!右手并指如剑,指尖灰金光芒凝聚成一道三尺气剑,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直刺壮汉咽喉!剑势凌厉无匹,竟带着一股堂堂正正、涤荡邪祟的浩然之气! “找死!” 魁梧壮汉又惊又怒,仓促间双臂交叉格挡,手臂上瞬间覆盖上一层闪烁着金属光泽的漆黑角质层,散发出腥臭的气息! “铛——!!!” 气剑狠狠刺在漆黑角质层上,发出金铁交鸣般的巨响!灰金剑气与漆黑邪气剧烈碰撞、消融! 魁梧壮汉闷哼一声,竟被这凌厉一剑震得连退数步!双臂上的角质层出现了细密的裂痕!他眼中闪过一丝骇然!这小道士的力量,远超他的预估! “一起上!拿下他!抢玉佩!” 蚀骨老鬼眼中凶光一闪,厉声喝道!他身后另一名身形飘忽、如同幽魂般的瘦高身影,以及他自己,同时化作两道残影,裹挟着腥风毒雾,朝着玄诚子……猛扑过去!枯瘦老者的骨笛更是放在嘴边,一股无声无息、却足以蚀骨销魂的诡异音波……弥漫开来! 战斗瞬间爆发!以一敌三! 灰金色的玄枢剑气与墨绿色的邪毒罡气、无声的音波、以及魁梧壮汉狂暴的拳影猛烈碰撞!气劲四射,周围的树木枝叶被余波扫中,瞬间枯萎或化为齑粉! 玄诚子剑法精妙,身法如电,玄枢之气精纯浩大,对邪毒似乎有天然的克制。但对方三人配合默契,蚀骨老鬼的毒功和音波诡异难防,魁梧壮汉力大无穷,那幽魂般的身影更是神出鬼没,招招致命!玄诚子以一敌三,虽然暂时不落下风,但明显被缠住,险象环生,根本无法脱身回护林枫和芸娘! 而林枫,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他靠在冰冷的石壁上,看着外面激烈的战斗,身体因虚弱和剧痛而无法动弹,心中充满了无力感和巨大的危机感! 玄诚子被缠住,无暇他顾! 而对方……还有一个人! 那个如同幽魂般、一直游离在战圈边缘的瘦高身影,在玄诚子被魁梧壮汉一拳逼退、暂时露出破绽的瞬间,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光芒,身形如同鬼魅般……脱离了战团! 他的目标……赫然是道观缝隙内,昏迷不醒、毫无抵抗之力的芸娘! 枯瘦的手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和墨绿色的剧毒罡气,闪电般……抓向芸娘的咽喉! “芸娘——!!!” 林枫目眦欲裂,发出绝望的嘶吼!他想扑过去,身体却沉重得如同灌了铅!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致命的毒爪……抓向芸娘!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道观内,那座残破的无头石像,仿佛感应到了致命的邪祟气息逼近它所守护的核心(芸娘体内的玉佩印记),残躯之上,之前惊退狼群后收敛的灰金光芒……再次猛地爆发! 这一次,光芒不再温和! 而是带着一种……煌煌天威、涤荡妖邪的凛然正气!如同无形的屏障,瞬间挡在了芸娘身前! “嗤啦——!!!” 那瘦高身影抓向芸娘的毒爪,狠狠撞在灰金光幕上! 墨绿色的剧毒罡气如同冰雪遇阳,瞬间消融殆尽!光幕上流转的符文爆发出刺目的光华,一股强大的反震之力狠狠轰在瘦高身影身上! “噗——!” 瘦高身影如遭重击,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人在空中便喷出一大口腥臭的黑血!显然受伤不轻! 石像护主!再次惊退了邪祟! 然而,这爆发似乎也耗尽了石像最后残存的力量。光芒迅速黯淡下去,石像残躯上甚至出现了几道新的裂痕,变得摇摇欲坠! “该死的破石头!” 蚀骨老鬼看到手下受创,石像再次发威,气得哇哇怪叫!他眼中凶光爆射,猛地将手中骨笛指向林枫和芸娘所在的缝隙,对那刚刚稳住身形、惊魂未定的瘦高身影厉喝道:“老四!用‘腐心瘴’!给我把那破洞连同里面的人……一起融了!拿不到活的玉佩核心……毁了也不能留给玄枢观!” “是!老大!” 那被称作老四的瘦高身影眼中闪过残忍,抹去嘴角黑血,从怀中掏出一个漆黑如墨、不断蠕动、散发着令人作呕恶臭的……诡异皮囊!他狞笑着,就要将皮囊掷向道观缝隙! 腐心瘴!一听名字就知道是极其恐怖的毒物!以林枫和芸娘现在的状态,沾染一丝,必死无疑! 玄诚子被蚀骨老鬼和魁梧壮汉死死缠住,目眦欲裂,却无法脱身救援! 林枫绝望地看着那散发着恶臭的黑色皮囊被举起……死亡的气息,近在咫尺! 就在这最后的绝望关头—— “孽障!安敢伤我玄枢门人?!” 一个苍老、浑厚、充满了无尽威严与怒意的声音,如同九天惊雷,猛地……从极远处的天际滚滚传来! 声音未落! 一道璀璨夺目、仿佛由纯粹星光凝聚而成的……巨大符箓,撕裂长空,带着镇压万邪、涤荡乾坤的无上威势,如同陨星天降,狠狠……轰向正准备投掷腐心瘴的瘦高老四! “师父?!” 激战中的玄诚子听到这声音,瞬间狂喜! 而正准备行凶的瘦高老四,以及蚀骨老鬼和魁梧壮汉,感受到那符箓蕴含的恐怖威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第74章 药力焚星蚀,玄匣藏璇玑 滚烫的琥珀色药液泼洒而出! 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不——!” 孙猎头目眦欲裂,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这承载着最后希望的药汤,眼看就要毁于一旦! 千钧一发之际! 一只布满老茧、却异常稳定的大手,如同闪电般……凌空一抄! “啪!” 破陶碗被孙猎头稳稳接住!碗中滚烫的药液剧烈晃荡,溅出几滴落在他的手臂上,烫起红痕,他却浑然不觉!碗中,竟还奇迹般地剩下了……小半碗药汤! “少爷!快!” 孙猎头没有丝毫犹豫,如同捧着稀世珍宝,甚至来不及吹凉,就将那残留着滚烫余温的破碗,再次递到林枫嘴边!他眼神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绝和急切! 药香扑鼻,温润厚重的气息钻入林枫的鼻腔,心口那点微弱的心莲光点再次传来强烈的渴望与共鸣!然而,左眼深处,那个被暂时压制的幽蓝星点,在感受到药汤中蕴含的、能威胁到它的调和之力时,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疯狂反扑! “蝼蚁……妄想!” “吾之……星蚀……岂是……低维……药草……可解?!” “毁灭……吞噬……” 冰冷混乱的意念如同无数根淬毒的钢针,狠狠刺入林枫的意识!同时,一股更加狂暴的星蚀之力,如同失控的毒龙,瞬间冲破石像玄枢之力的压制,顺着经络,疯狂涌向他的咽喉和四肢百骸!试图阻止他吞咽药汤,甚至直接摧毁他的身体! 剧痛!撕裂灵魂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林枫的身体如同触电般剧烈抽搐,端着碗的手抖得如同筛糠!喉咙仿佛被一只冰冷的铁手死死扼住,根本无法吞咽! “少爷!喝下去!!” 孙猎头看到林枫痛苦扭曲的表情和失控颤抖的身体,虽然不明所以,但他知道这药是唯一的生路!他低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狠色,左手如同铁钳般猛地……捏住林枫的下颌!强行撬开了他紧咬的牙关! “咕咚……咳咳咳……” 滚烫的药液带着无法形容的苦涩与温润交融的奇异味道,被强行灌入了林枫的喉咙!他剧烈地呛咳起来,一部分药液被咳出,混合着带着幽蓝星芒的污血,但仍有相当一部分……顺着食道,流入了胃中! 药液入腹的刹那! 如同在滚烫的油锅中……投入了一块寒冰! “轰——!!!”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火交织的恐怖洪流,瞬间在林枫体内……炸开! 玄枢固本汤的药力,在接触到林枫身体的瞬间,就被他心口那点微弱的心莲光点疯狂引动!温和厚重的药力化作一股精纯浩大的玄枢调和洪流,如同久旱的河床迎来了滔天洪水,瞬间冲刷向他千疮百孔的经脉脏腑! 这股洪流所过之处: 阴蛊毒火:如同被投入大海的火星,瞬间被压制、抚平、暂时蛰伏! 撕裂的经脉:在药力的滋养和玄枢之力的引导下,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修复!虽然过程伴随着撕裂般的剧痛,却是新生的希望! 受损的内腑:如同干涸龟裂的土地得到了甘霖的滋润,灼烧感大幅减轻,一丝微弱的生机开始重新焕发! 心莲核心:那点微弱的光点如同注入了强心剂,光芒……骤然暴涨!虽然依旧比不上全盛时期,却比之前明亮、稳定了数倍!一股微弱却坚韧的玄枢之力开始自行流转,主动引导药力修复身体! 然而! 这磅礴的修复药力,也如同最锋利的刀刃,狠狠……刺向了那盘踞在左眼深处和左肩伤口处的……星蚀残根! “滋啦——!!!” 如同冷水浇入滚油!更加剧烈、更加残酷的湮灭对抗……在林枫体内爆发! 星蚀残根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它疯狂地调动所有残存的力量,化作冰冷死寂、带着湮灭气息的幽蓝洪流,悍然迎向汹涌而来的玄枢药力! 左眼!成了最惨烈的战场! 林枫的左眼瞬间变得一片血红!眼皮上布满了狰狞的血丝!瞳孔深处那个幽蓝星点疯狂旋转,爆发出刺眼的蓝芒!冰冷混乱的毁灭意志如同海啸般冲击着他的灵魂,试图将他拖入无尽的黑暗深渊! “呃啊啊啊——!!!” 林枫发出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他猛地抱住头颅,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力反复撕扯,剧烈地翻滚、抽搐!七窍之中,都开始渗出带着幽蓝星芒的血丝!他感觉自己的左眼眼球仿佛要爆开,灵魂要被那冰冷的毁灭意志彻底撕裂、吞噬! “少爷!撑住啊!” 孙猎头死死按住林枫翻滚的身体,急得满头大汗,却束手无策!这种层次的对抗,超出了他的认知和能力范围!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林枫在极致的痛苦中挣扎! 道观内,灰金色的玄枢药力与幽蓝色的星蚀之力在林枫体表明灭闪烁,如同两股纠缠撕咬的蛟龙!恐怖的能量波动让空气都发出低沉的嗡鸣!残破的石像似乎感应到了这激烈的对抗,其残留的温润光芒再次亮起,试图压制星蚀,却收效甚微。 对抗持续了不知多久,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 终于! 在玄枢固本汤磅礴药力的持续冲击和心莲之力的引导下,在石像光芒的微弱加持下…… 星蚀残根的抵抗……开始显现颓势! 左眼瞳孔深处,那疯狂旋转、爆发出刺眼蓝芒的幽蓝星点,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寒铁,光芒开始……黯淡、收缩!其散发出的冰冷混乱意志,也如同被阳光驱散的阴霾,逐渐……减弱! “滋……滋……” 林枫左肩那血肉模糊、不断渗出幽蓝污血的伤口处,一缕缕肉眼可见的、带着星芒的黑气,如同被烈火灼烧的毒蛇,发出“滋滋”的消融声,被强行……逼出体外!伤口虽然依旧狰狞,但那股不断侵蚀血肉的冰冷死寂感,却……大大减弱!新鲜的、带着生机的血液,开始缓慢地重新渗出! 最核心的变化,是灵魂层面的对抗! 星魔那冰冷混乱的低语和吞噬意志,如同被套上了枷锁,被汹涌的玄枢药力和林枫自身被药力激发的、愈发坚韧的求生意志……强行压制了回去!虽然并未被彻底拔除,却再次被……深深地禁锢!左眼深处的剧痛和灵魂撕裂感,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 “呼……呼……呼……” 林枫停止了翻滚和嘶吼,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浑身被冷汗和血污浸透,瘫在地上,只剩下剧烈而粗重的喘息。他感觉身体像是被彻底碾碎又勉强拼凑起来,每一寸都传来难以言喻的酸痛和疲惫,但那种被冰冷毁灭意志时刻侵蚀、随时可能崩溃的感觉……终于消失了! 他艰难地睁开眼。右眼恢复了清明,虽然布满血丝,却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疲惫与一丝……微弱的力量感!左眼依旧血红,瞳孔深处那个幽蓝星点缩小到了几乎看不见,只余下一丝冰冷的死寂感蛰伏着,暂时被药力和意志强行镇压! “少爷!你……你挺过来了?!” 孙猎头看着林枫虽然虚弱至极却不再失控的状态,又惊又喜,声音带着颤抖。 “嗯……” 林枫极其微弱地应了一声,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内视自身,体内依旧一片狼藉,但最致命的星蚀侵蚀被暂时压制,阴蛊毒火蛰伏,心莲核心稳定,玄枢药力还在持续修复着受损的经脉和内腑。命……暂时保住了!而且,他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玄枢之力,在心莲的引导下,开始自行在修复较好的经脉中……缓缓流转!力量!属于他自己的力量,正在一点点……复苏! “芸娘……药……” 林枫喘息着,艰难地转头看向依旧昏迷不醒的芸娘。 “对对对!还有芸娘姑娘!” 孙猎头一拍脑门,立刻行动起来。瓦罐里还残留着一些药渣和底汤。他重新加入清水,将剩余的药渣再次熬煮。虽然药效远不如第一碗,但对于神魂受创、内腑受损的芸娘来说,或许也有一线生机。 很快,一小碗颜色淡了许多的药汤熬好了。孙猎头小心翼翼地扶起芸娘,一点点将温热的药汤喂入她口中。 药汤入喉,芸娘苍白的脸上似乎恢复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血色。她紧蹙的眉头微微舒展,呼吸虽然依旧微弱,却似乎……平稳了一些。最让林枫心头一松的是,她眉心那点红痕,在药力的滋养下,并未再浮现灰金光晕引发意念冲击,反而显得……更加内敛了。 看到芸娘情况稍稳,孙猎头才长长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和血痕,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 “孙叔……” 林枫看着这个在绝境中伸出援手、拼死采药救命的猎户,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感激和更深的疑问,“谢……谢谢您……救命之恩……” “少爷折煞我了!” 孙猎头连忙摆手,神情激动又带着一丝惶恐,“当年若不是夫人心善,看我孤苦,时常接济,还教我辨识草药防身,我孙大牛早就冻死饿死在这山里了!夫人和小少爷对我有再造之恩!我孙大牛这条命,就是夫人和少爷的!今天能再见到少爷,老天开眼啊!” 说到素心,这个魁梧的汉子眼中再次泛起了泪光。 “当年……您说……跟着林府的人搜寻?” 林枫喘息着,问出了最关键的疑问。孙猎头对母亲的忠诚毋庸置疑,但他提到“跟着林府的人”,这让林枫不得不警惕。 孙猎头闻言,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眼中闪过一丝刻骨的恨意和鄙夷:“呸!什么林府的人!是林天豪那个伪君子派来的狗腿子!领头的就是王管事那个老阉狗!”(指嫡母王氏的心腹) “当年夫人抱着少爷跳下寒潭,消息传回林府。林天豪表面上悲痛欲绝,大张旗鼓派人沿寒江下游搜寻,做足了样子给外人看!还悬赏重金!可暗地里……” 孙猎头咬牙切齿,“我亲耳听到王管事那老狗对手下人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尤其是夫人,找到后必须‘处理干净’,绝不能让她活着回到长安!还有少爷……他们根本就没指望少爷能活!找到尸首也要‘挫骨扬灰’!我当时装作没听见,心里却凉透了!这哪里是找人?分明是灭口!” 果然!林枫心中冷笑,恨意翻腾。林天豪的虚伪狠毒,早已刻入骨髓! “后来,搜寻无果,林府的人草草收队。我不甘心,自己又沿着寒江找了几个月,一直找到这深山老林,也没找到任何踪迹……后来,我就在这山里当了个猎户,想着……万一夫人和小少爷被冲到附近……” 孙猎头声音低沉,充满了失落和追忆,“没想到……老天有眼!十八年后,真让我在这破道观里……等到了少爷!” 孙猎头抹了把脸,看着林枫,眼中充满了希冀:“少爷,夫人她……?” 林枫心中一痛,缓缓摇头,声音沙哑:“母亲她……为了护我……已经……逝去多年……遗骨……就在寒潭下的地穴……” 他将地穴中的遭遇,隐去了星魔和玄枢心莲等核心秘密,只简略说了被嫡兄林弘迫害,误入地穴,发现母亲遗骨,遭遇林天豪追杀,最后被神秘力量传送至此。 饶是如此,孙猎头听得也是目眦欲裂,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畜生!林天豪!林弘!王家那毒妇!都该千刀万剐!少爷放心!只要我孙大牛还有一口气在,拼了这条命,也护着少爷和芸娘姑娘周全!” 林枫心中涌起暖流,这深山之中,总算有了一个可以暂时信赖的助力。 “孙叔,采药时……可曾遇到麻烦?” 林枫想起孙猎头回来时脸上的血痕和刀上的血迹。 “嘿,别提了!” 孙大牛啐了一口,“挖那星纹藤的时候,惊动了一窝子成了精的尸獾!那玩意儿邪门,专扒坟啃尸,力气大得很,爪子带尸毒!费了我好大劲,射死了两只,才抢到这两根藤子!还好少爷给的药方管用,不然真交代在那儿了!” 尸獾?林枫心中一凛。星纹藤长在阴气重的古坟边,引来邪物也不奇怪。这深山,果然步步杀机。 就在两人说话间,林枫体内那微弱的玄枢之力流转,似乎无意间引动了什么。他背靠的石壁——正是那尊残破的无头石像的基座,内部突然传来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的……“咔嚓”声! 紧接着,石像基座靠近地面的位置,一块看似浑然一体的石板,竟然……向内滑开,露出了一个……黑黢黢的、仅容一只手伸入的暗格! 林枫和孙大牛同时被这异响吸引,目光瞬间聚焦在那个突然出现的暗格上! “这……这是……” 孙大牛一脸震惊,他在这道观附近打猎十几年,偶尔也进来避雨歇脚,从未发现这石像基座还有机关! 林枫心中却是一动!玄枢之力引动的?难道这石像不仅是遗迹,还藏着什么? 他挣扎着,用恢复了一丝力气的右手,忍着剧痛,小心地……探入那个黑黢黢的暗格。 暗格不大,入手冰凉。指尖很快触碰到了一个……冰冷、坚硬、表面布满灰尘的金属物体。 林枫将其缓缓取出。 那是一个巴掌大小、通体由一种暗青色不知名金属铸造的……长方形匣子。匣子样式古朴,表面没有任何花纹装饰,只有正中央,镶嵌着一枚小小的、同样呈暗青色的……莲花印记!这印记的样式,竟与林枫心口的虚无印记、芸娘曾浮现的眉心印记……一模一样! 玄枢秘匣! 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从心口传来,心莲光点微微跳动,与这冰冷的金属匣子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少爷,这是……” 孙大牛凑过来,好奇又警惕地看着这神秘的匣子。 林枫没有回答,他深吸一口气,手指颤抖地按在匣子中央那枚莲花印记上,尝试着将体内那微弱流转的玄枢之力……缓缓注入。 “嗡……” 一声轻微的机械转动声响起! 暗青色匣子的盖子……无声地向两侧滑开! 匣内没有珠光宝气,只有三样东西,静静地躺在铺着黑色丝绒的凹槽中: 半张残破的、非皮非帛的暗黄色星图:上面用极其古老、繁复的银色线条勾勒着部分星辰轨迹和标注,大部分区域被撕裂,边缘焦黑,似乎经历过可怕的损毁。星图一角,隐约可见一个残缺的、由星辰组成的莲花图案。 一枚婴儿巴掌大小、温润剔透的青色玉牌:玉牌正面,用古篆阳刻着两个苍劲有力的小字——“璇玑”!背面则是一幅极其微缩、却栩栩如生的……长安城舆图!图上某个位置(似乎是皇城西北角),被一个更小的莲花标记重点标注。 一卷用某种银色丝线捆扎的、薄如蝉翼的暗金色书页:书页材质奇特,似金非金,似帛非帛,入手冰凉而坚韧。书页边缘同样有烧灼痕迹。透过丝线缝隙,隐约可见上面用极其微小的、闪烁着星辉般的银色古篆,书写着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几幅复杂的人体经络图。书页最上方,几个稍大的银色古篆赫然在目——《玄……星……炼……残篇》! 看到这三样东西的瞬间,林枫的呼吸……骤然停止! 星图!指向何处?与星魔有关吗? 璇玑玉牌!璇玑?是某个组织?还是地名?那长安城舆图的标记又是什么? 最让他心惊的是那卷暗金书页!《玄星炼残篇》?!这名字……玄枢?星蚀?炼?这难道是一种……结合了玄枢之力与星辰之力的……修炼功法?!而且……是残篇! 母亲……素心……她当年跳入寒潭前,是否已经预料到了什么?这座废弃的玄枢道观,这个藏在石像基座中的秘匣……是她留下的后手吗? 就在林枫心神剧震,试图理清这巨大信息冲击之时—— “吼——!!!”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狼嚎都要恐怖、充满了暴戾与血腥气息的……兽吼,如同闷雷般,猛地……从道观外不远处的山林深处传来! 紧接着,是树木被蛮横撞断的“咔嚓”声和沉重如鼓的奔跑声!地面都似乎在微微震动! 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与腐烂气息,如同实质的潮水,瞬间……涌入了道观! 孙大牛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他猛地跳起,抄起猎刀,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糟……糟了!是……是那头‘尸熊’!它……它怎么被引出来了?!这玩意儿……刀枪不入……力大无穷……专吃腐尸……闻到血腥味就发狂!它一定是被少爷你之前吐的血……还有我杀尸獾的血……引来的!快!快堵住洞口!这东西……我们绝对对付不了!” 第75章 玄枢化星蚀,地室藏枯心 “吼——!!!” 尸熊的咆哮如同地狱的丧钟,裹挟着令人作呕的腥风与腐烂气息,狠狠撞入道观!沉重的脚步声如同巨神擂鼓,由远及近,大地震颤! 孙大牛脸色惨白,眼中是面对天敌般的极致恐惧!“堵门!快堵门!” 他嘶吼着,如同被逼入绝境的野兽,爆发出最后的力量!他猛地扑向洞口,试图用身体和散落的碎石堵住那狭窄的缝隙! 然而,已经太迟了! “轰隆——!!!” 一只覆盖着腐烂皮毛、筋肉虬结、足有磨盘大小的恐怖巨爪,裹挟着万钧之力,狠狠……拍在了洞口那半掩的巨石上! 碎石如同炮弹般激射!整个道观剧烈摇晃,烟尘弥漫!孙大牛被巨大的冲击波狠狠掀飞,重重撞在石像基座上,口喷鲜血! 那阻挡了狼群的巨石,在尸熊的恐怖力量下,如同纸糊般……四分五裂!一个庞大、腐烂、散发着无尽暴戾气息的阴影,如同地狱中爬出的魔神,堵住了整个洞口! 林枫瞳孔骤缩! 那怪物体型庞大如象,浑身覆盖着灰黑相间、大片腐烂脱落的皮毛,露出底下暗红发黑、流淌着脓血的筋肉!硕大的熊头上,一只眼睛是浑浊的黄色,另一只却是空洞腐烂的窟窿,不断有蛆虫蠕动!森白的獠牙如同匕首,滴落着腥臭的涎液!最可怕的是它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混合了野兽的暴戾、尸体的腐臭和一种……阴邪的死气!仅仅是看到它,就让人灵魂颤栗! “嗷——!!!” 尸熊那仅剩的独眼瞬间锁定了道观内两个鲜活的血食——林枫和昏迷的芸娘!它发出一声贪婪而暴虐的咆哮,巨大的身躯挤开碎石,低头就朝洞内……猛冲进来!腥风扑面,死亡的气息瞬间冻结了空气! 孙大牛挣扎着爬起,眼中闪过一丝绝望的疯狂!他知道,面对这种刀枪不入、力大无穷的怪物,硬拼只有死路一条!他猛地看向林枫,又看了一眼那怪物,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 “少爷!带芸娘姑娘走!去……去石像后面!有……有密道!” 孙大牛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他之前清理洞口碎石时就隐约感觉石像基座后方与岩壁的接缝有些异常,只是当时情况危急无暇细查!此刻,这成了唯一的生路! 吼完,孙大牛不再看林枫,眼中爆发出决绝的光芒!他抄起地上那把沾着尸獾血的猎刀,如同扑火的飞蛾,带着一股悲壮的气势,疯狂地……扑向那正低头猛冲进来的尸熊! “畜生!看这里!” 孙大牛怒吼着,猎刀狠狠刺向尸熊那只浑浊的独眼!试图吸引它的注意力,为林枫争取时间! “噗嗤!” 猎刀精准地刺中了尸熊的眼球!然而,预想中眼球爆裂的景象并未出现!刀刃如同刺中了坚韧无比的皮革,仅仅刺破了表皮,流出一股腥臭的黄绿色脓液! “吼——!!!” 剧痛和挑衅彻底激怒了尸熊!它猛地一甩头,孙大牛连人带刀如同破麻袋般被狠狠甩飞出去,再次撞在岩壁上,骨头碎裂声清晰可闻!他如同烂泥般瘫软在地,生死不知! 但尸熊的注意力,也被这渺小蝼蚁的挑衅短暂吸引!它那腐烂的巨爪抬起,带着拍碎山石的恐怖力量,就要……将地上奄奄一息的孙大牛彻底拍成肉泥! “孙叔——!!” 林枫目眦欲裂!孙大牛拼死为他争取的这宝贵机会,他绝不能浪费! 强忍着身体的剧痛和虚弱,林枫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他一把抱起昏迷的芸娘,用尽全身力气,跌跌撞撞地扑向那尊残破的无头石像后方! 石像基座与后方岩壁的接缝处,果然有一道极其隐蔽、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狭窄裂缝!裂缝内漆黑一片,深不见底!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息从中透出! 林枫没有丝毫犹豫,抱着芸娘,侧身猛地……挤入了那道裂缝! 就在他身体没入黑暗的瞬间! “轰——!!!” 身后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和岩壁崩裂的声音!伴随着尸熊暴怒的咆哮!显然是孙大牛所在的位置……被拍碎了! 林枫的心猛地一沉!但他不敢回头!抱着芸娘,在狭窄、崎岖、湿滑的裂缝中,跌跌撞撞地……拼命向前挪动!身后尸熊的咆哮和撞击岩壁的声音越来越近!那怪物显然解决了孙大牛,发现了他们的踪迹,正试图挤进来! 裂缝极其狭窄,仅容一人勉强通过,尸熊庞大的身躯被卡在外面,但它那恐怖的力量,每一次撞击,都让整个岩缝剧烈摇晃,碎石簌簌落下! 林枫抱着芸娘,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左肩的剧痛几乎让他昏厥,体内的伤势在剧烈运动下如同火烧!更可怕的是,心口那刚刚稳定下来的心莲光点,在极致的压力下开始剧烈波动!左眼深处那个被药力压制的幽蓝星点,似乎也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再次……隐隐躁动! “容器……毁灭……在即……” “释放……吾力……撕碎……这低维……蝼蚁……” 冰冷混乱的低语如同毒蛇,再次缠绕上林枫濒临崩溃的意志! “滚!” 林枫在心底怒吼,右眼布满血丝,牙齿死死咬住嘴唇,鲜血直流!他强迫自己不去听那蛊惑,不去想孙大牛的牺牲,不去感受身体的极限!只有一个念头——向前!活下去! 裂缝向下延伸,越来越陡峭湿滑。林枫脚下一滑,抱着芸娘猛地向下滚去! “嘭!” 不知滚了多久,两人重重摔落在一片坚硬冰冷的石地上!林枫用自己的身体垫在下面,承受了大部分冲击,眼前一黑,差点昏死过去! 他挣扎着抬头,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完全封闭的地下石室! 石室不大,约莫三丈见方。四壁和穹顶都是粗糙开凿的岩石,布满了青苔和水痕。空气阴冷潮湿,带着浓重的土腥味和……一股淡淡的、熟悉的……玄枢气息! 石室中央,有一个小小的、干涸的圆形石台,似乎是某种阵法的基座,但早已失效。而在石台的正前方,背对着入口的方向,一个身影……静静地盘膝而坐! 那是一个穿着早已腐朽成灰烬布片、只剩下莹白如玉的……完整骸骨! 骸骨保持着打坐的姿态,头颅微微低垂,双臂自然垂落于膝上。它并非素心遗骨那般被玄冰封存,却同样历经岁月而不朽,散发着温润的光泽。骸骨的右手食指指骨,正轻轻点在地面上一个浅浅的、莲花状的凹痕之中。 最让林枫心神剧震的是,这具骸骨散发出的气息!虽然微弱,却无比精纯!那股淡淡的玄枢气息,正是源自于此!而且,这股气息,竟与道观石像、与他自身的心莲之力、甚至与芸娘体内的玉佩核心……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这骸骨……生前必然是一位修为精深的……玄枢修士! 就在这时! “轰隆——!!!” 头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整个地下石室剧烈摇晃!碎石如雨落下!尸熊那充满暴戾和贪婪的咆哮,如同闷雷般穿透厚厚的岩层,清晰地传了下来! 那怪物!竟然在……疯狂地挖掘岩层!试图打通下来!它显然锁定了他们!而且,它那恐怖的力量,挖掘的速度快得惊人! 死亡的阴影,再次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刚刚获得喘息之机的两人……彻底淹没! “呃……” 剧烈的震动和尸熊的咆哮,让昏迷中的芸娘再次发出痛苦的呻吟。她眉心那点红痕,在感受到地下石室中弥漫的精纯玄枢气息和头顶传来的恐怖死气时,骤然……亮起前所未有的灰金色光芒! 这一次,光芒不再明灭不定,而是稳定而炽烈!同时,一股庞大而清晰的意念流,混合着素心深沉的悲愿与守护,以及一种……指向性的指引,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涌入了林枫的意识! 意念碎片: 这具骸骨的身份:并非素心!而是素心的……师门长辈!一位道号“枯心”的玄枢隐修!当年为避祸乱,携部分传承隐居于此,建立道观。后因旧伤复发,坐化于此。 石台的作用:是枯心道人布置的“聚玄归元阵”核心,可汇聚地脉灵气与玄枢之力,辅助疗伤或修炼。虽已失效,但核心阵纹犹存。 最后的指引:枯心道人坐化前,将最后一点本源玄枢之力封存于骸骨之中,并留下激活聚玄归元阵残阵的法门!只要将同源的玄枢之力注入骸骨指骨所点的莲花凹痕,便能短暂激活残阵,引动此地残留的玄枢之力! 唯一的生机:利用残阵引动的玄枢之力,配合林枫自身的心莲,尝试……炼化驱逐左眼深处的星蚀残根!同时,残阵形成的玄枢力场,或许能暂时干扰、甚至……惊退那被死气侵蚀的尸熊! 信息量庞大而关键!林枫瞬间明白了处境!头顶尸熊的挖掘声越来越近,碎石不断落下,时间不多了! 他挣扎着坐起身,将芸娘小心地安置在相对安全的角落。芸娘眉心光芒闪烁,传递完信息后,再次黯淡下去,她似乎耗尽了最后的力量,陷入更深层次的昏迷。 林枫深吸一口气,强压住身体的剧痛和左眼星蚀残根的躁动,目光死死锁定那具枯心道人的骸骨,以及它指骨点着的……莲花凹痕! 炼化星蚀残根?以他现在的状态,无异于火中取栗!稍有不慎,就可能被反噬,万劫不复!但,这是唯一的生路!头顶那不断落下的碎石和越来越清晰的咆哮,如同催命的鼓点! 拼了! 林枫眼中爆发出破釜沉舟的狠厉!他艰难地爬到枯心道人的骸骨面前,盘膝坐下,与骸骨相对。他伸出还能动的右手,食指颤抖地……轻轻点在了骸骨那莹白的指骨之上! 就在指尖接触的刹那! “嗡——!!!” 一股浩瀚、精纯、温和却蕴含着无尽道韵的玄枢之力,如同沉睡的巨龙苏醒,猛地……从枯心道人的骸骨中爆发出来!这股力量顺着林枫的指尖,汹涌澎湃地……涌入他的体内! 心口那点微弱的灰金心莲光点,如同久旱的甘霖,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疯狂地吸收、融合着这股同源同质的磅礴力量! 枯心道人坐化前封存的本源之力,何其精纯浩瀚!虽然历经岁月有所消散,但此刻涌入林枫体内的,依旧如同奔涌的江河!这股力量并未直接冲击他的伤势,而是在心莲的引导下,瞬间充斥了他刚刚被玄枢固本汤修复了些许的经脉,然后……毫无保留地、狠狠地……冲向他左眼深处那个幽蓝的星蚀残根! “滋啦——!!!” 如同滚油泼雪!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都要彻底的湮灭对抗……在林枫左眼深处狭小的空间内爆发! “呃啊啊啊——!!!” 林枫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他猛地抱住头颅,身体如同被投入了炼狱熔炉!左眼瞬间变得一片漆黑!仿佛有无数的钢针在眼球内部疯狂搅动、穿刺!冰冷死寂的星蚀毁灭意志与浩瀚精纯的玄枢之力在他灵魂层面展开了最残酷的拉锯战!撕扯!吞噬!湮灭! 他的意识如同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倾覆!星魔那冰冷混乱的咆哮和枯心道人骸骨中蕴含的、充满道韵的玄枢意志,在他脑海中疯狂激荡! “低维……蝼蚁……安敢……炼化……吾源?!” “星蚀……不灭……” “放弃……抵抗……融入……吾道……” “静守……灵台……” “引玄枢……化星蚀……” “调和……阴阳……归……本真……” 两个截然不同的宏大意志在林枫灵魂中交锋!他自身的意志被夹在中间,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和冲击!七窍之中,鲜血如同小溪般涌出!身体剧烈抽搐,皮肤下青筋暴起,如同有无数条毒蛇在游走! 与此同时! 随着林枫指尖与骸骨接触,玄枢之力被引动! 石室中央那干涸的石台上,残留的莲花阵纹……骤然亮起!一道道微弱的灰金色光线在石台上流转、连接,形成了一个残缺却依旧散发着玄奥气息的图案! “嗡——!!!” 整个地下石室残留的玄枢之力被引动!一股温和却坚韧的灰金色力场,以石台为中心,瞬间……扩散开来,充满了整个石室! 这股玄枢力场形成的瞬间! “嗷呜——!!!” 头顶那疯狂挖掘、咆哮连连的尸熊,如同被滚烫的烙铁狠狠烫了一下,猛地发出一声充满痛苦和……极致恐惧的惨嚎! 它那仅剩的独眼中,暴戾贪婪的红光瞬间被惊惧取代!仿佛感受到了天敌的气息!那萦绕在它周身的浓郁死气和腐臭气息,在玄枢力场的照耀下,如同冰雪消融,发出“嗤嗤”的声响!它庞大的身躯猛地向后缩去,挖掘的动作……戛然而止! 石室内。 林枫对外界的变化毫无所觉。他全部的意志和力量,都投入到了左眼深处那场决定生死的炼化之战中! 枯心道人的本源玄枢之力在心莲的引导下,如同最坚韧的磨盘,死死地……研磨、冲刷着那幽蓝的星蚀残根!每一次冲刷,都带走一丝冰冷的星蚀之力,将其强行……分解、转化为精纯的玄枢之气! 星蚀残根疯狂地抵抗、反扑!冰冷的毁灭意志不断冲击林枫的灵魂,试图让他崩溃!但此刻的林枫,在枯心道人骸骨传递的玄枢道韵加持下,在心莲前所未有的光芒照耀下,意志如同被淬炼的钢铁,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坚韧与清明! “给我……炼——!!!” 林枫在灵魂深处发出无声的咆哮!引导着所有的玄枢之力,化作一柄无形的、燃烧着灰金火焰的利剑,狠狠……刺入了那幽蓝星点的核心! “嗤——!!!” 如同烙铁刺入寒冰!一股难以形容的剧痛席卷灵魂!林枫感觉自己的左眼仿佛要彻底炸开! 但就在这剧痛达到顶峰的瞬间! 那顽固的、散发着冰冷死寂的幽蓝星点,在内外夹击、被玄枢本源之力直刺核心的情况下,终于……发出一声无声的哀鸣!其核心结构……轰然破碎! 无数冰冷的、幽蓝色的星蚀能量碎片被狂暴的玄枢之力瞬间包裹、分解、炼化!化作一股股精纯而略带清凉的奇异能量,汇入了林枫体内奔流的玄枢洪流之中! 左眼深处那如同附骨之蛆的冰冷刺痛和混乱低语……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与……一丝微弱却真实的掌控感! 成功了?! 巨大的疲惫和虚弱如同潮水般瞬间将林枫淹没!他身体一软,向后倒去,意识陷入半昏迷状态。但嘴角,却勾起了一丝如释重负的、极其微弱的弧度。 左眼的剧痛消失,虽然视力暂时一片模糊,但那股时刻侵蚀灵魂的冰冷死寂感……终于被彻底拔除了!星蚀残根……被炼化了! 心口的心莲光点,在吸收了枯心道人的本源之力、并成功炼化了星蚀残根的能量后,体积虽然没有明显增大,但光芒却变得……前所未有的凝实、纯粹!一股微弱却坚韧的玄枢之力,在心莲的引导下,自行在修复好的经脉中……缓缓流淌,开始主动修复他千疮百孔的身体! 然而,就在林枫意识模糊、心神松懈的刹那—— 异变陡生! 那被炼化的星蚀残根碎片中,一缕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的、蕴含着最纯粹毁灭本源的……幽蓝意念,如同潜伏的毒蛇,并未被彻底炼化消散,而是趁着林枫意志松懈的瞬间,悄无声息地……顺着玄枢之力的回流,逆流而上,猛地……钻入了心口那璀璨的心莲光点深处! 这缕意念太过微弱,太过隐蔽,如同尘埃混入江河,连枯心道人骸骨残留的意志都未能察觉! “容器……心莲……标记……” “高维……坐标……锁定……” “等待……复苏……” 一个冰冷、漠然、带着无尽贪婪的意念碎片,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林枫毫无察觉的心莲深处……留下了最后的印记,然后彻底……沉寂了下去。 与此同时。 石室角落,昏迷的芸娘,眉心那点红痕……最后一次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一个充满无尽悲悯、眷恋与释然的女子叹息声,如同微风般,轻轻拂过林枫模糊的意识: “琰儿……路……还长……” “小心……璇玑……” 叹息声袅袅消散。 芸娘眉心那点承载了素心残念的红痕……彻底黯淡、消失。仿佛完成了最后的使命,归于沉寂。 而林枫,在炼化星蚀的剧烈消耗和枯心道人力量的反哺冲击下,终于彻底失去了意识,陷入了深沉的昏睡。 第76章 枯骨护道义,璇玑引天机 冰冷,死寂。 意识如同沉在无光的深海,每一次试图上浮,都伴随着灵魂撕裂般的疲惫和沉重。 不知过了多久,林枫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视线模糊,好一会儿才聚焦。依旧是那个阴冷潮湿的地下石室,粗糙的岩壁,渗水的青苔,空气中弥漫着土腥味和淡淡的玄枢气息。头顶不再传来尸熊恐怖的挖掘声和咆哮,只有水滴从岩缝滴落的“嘀嗒”声,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他……还活着。 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尸熊的死亡威胁!孙大牛的拼死断后!枯心道人骸骨的本源之力!左眼深处星蚀残根被炼化时那撕心裂肺的剧痛与最后成功的清明!还有……芸娘眉心消散的红痕,以及母亲最后那声带着无尽眷恋与警示的叹息:“琰儿……路……还长……小心……璇玑……” 璇玑!那枚玉牌! 林枫猛地想坐起,牵动了全身的伤势,顿时疼得倒吸一口冷气!但这一次,剧痛中却带着一丝……新生的力量感! 他内视自身: 心口:那点灰金心莲光点,体积并未增大多少,但光芒却凝练纯粹了数倍!如同被反复淬炼的精金!一股微弱却异常坚韧、带着勃勃生机的玄枢之力,正自行在修复了大半的经脉中缓缓流淌,如同溪流滋润着干涸的土地,所过之处带来阵阵温润的舒适感,修复着受损的组织。阴蛊毒火被彻底压制在角落,蛰伏不动。 左肩:塌陷的伤口处,虽然依旧狰狞,但之前不断渗出的、带着星芒的幽蓝污血已然消失!新鲜的肉芽正在玄枢之力的滋养下缓慢生长,断骨接续处传来麻痒感。星蚀之力带来的冰冷侵蚀感……荡然无存! 左眼:视力还有些模糊,但那种时刻存在的冰冷刺痛和混乱低语……彻底消失了!眼球转动自如,虽然疲惫,却充满了久违的……掌控感!星蚀残根,真的被炼化了! 力量!虽然依旧微弱,远不及全盛时期,但却是属于他林枫自身、纯粹由玄枢心莲催生的力量!不再受星魔意志的侵蚀与干扰! 巨大的喜悦与劫后余生的庆幸涌上心头!他做到了!在绝境之中,他拔除了体内最大的毒瘤! 然而,喜悦很快被更深的忧虑取代。 “芸娘!孙叔!” 林枫猛地转头,看向角落。 芸娘依旧昏迷不醒地躺在那里,脸色苍白,呼吸微弱但还算平稳。让林枫心头一紧的是,她眉心那点曾承载素心残念的红痕……彻底消失了,只留下一片光洁的肌肤。仿佛那跨越生死的守护,终于完成了使命,彻底归于虚无。芸娘的状态,完全依赖于自身的生机和之前药汤的微弱效力,脆弱得如同风中的烛火。 而孙大牛…… 林枫的目光扫过石室入口方向。那里只有散落的碎石和渗入的冰冷泥土。孙大牛没有下来。他用自己的生命,为林枫和芸娘争取了最后逃出生路的时间。 一股沉重的悲伤和刻骨的恨意涌上林枫心头。又一个为他牺牲的人!林天豪!林府!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他挣扎着起身,虽然依旧虚弱,左肩的剧痛让他动作僵硬,但体内那新生的玄枢之力给了他支撑的力量。他先来到芸娘身边,小心地探查她的脉搏和呼吸。情况稳定,但内腑的创伤和生机的流逝依旧严重,需要静养和持续的调养。 接着,林枫走到那具盘膝而坐、莹白如玉的枯心道人骸骨面前。骸骨依旧散发着淡淡的温润光泽和玄枢气息,但林枫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那股磅礴的本源之力……已然耗尽。为了助他炼化星蚀残根,这位素未谋面的玄枢前辈,耗尽了坐化前封存的最后力量。 林枫整理了一下身上破烂不堪的衣衫,后退一步,对着枯心道人的骸骨,深深地、无比郑重地……躬身一礼! “前辈再造之恩,晚辈林枫,永世不忘!玄枢传承,晚辈必不负所托!” 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在石室中回荡,带着发自肺腑的感激与承诺。 行礼完毕,林枫的目光落在了骸骨前方地面上,那个浅浅的……莲花凹痕之上。枯心道人坐化前,指骨一直点在此处。他心中一动,尝试着将一丝新生的玄枢之力,小心翼翼地……注入那个凹痕。 “嗡……” 一声极其轻微的共鸣声响起。 凹痕之中,那莲花状的纹路……骤然亮起一丝微弱的灰金光华!光华流转,瞬间投射到石室中央那个干涸的圆形石台之上! 石台上残留的“聚玄归元阵”阵纹,仿佛被火星点燃,再次……亮起了残缺却清晰的光路!虽然无法再汇聚磅礴的地脉灵气,但石室中残留的、以及枯心骸骨最后散逸的玄枢之力,被这光路引动,如同涓涓细流,缓缓……汇聚向石台中央! 一股比之前更加温和、更加精纯的玄枢力场,再次……以石台为中心弥漫开来!虽然远不如第一次激活时强大,无法惊退尸熊那等凶物,但对于此刻重伤的林枫和芸娘来说,却如同最舒适的温床! 力场所及之处: 林枫:感觉体内自行流转的玄枢之力仿佛受到了滋养和引导,运转速度加快了一丝,修复身体的效率也略有提升。左肩伤口的麻痒感更明显了。 芸娘:苍白的脸上似乎恢复了一点点几乎看不见的血色,微弱的呼吸在力场的包裹下,似乎也……平稳绵长了一丝! 这残阵,竟还有如此妙用!林枫心中一喜。这力场如同一个天然的疗养结界,对他们恢复伤势至关重要! 暂时安置好芸娘,确保她在玄枢力场的滋养下状态稳定。林枫拖着疲惫伤痛的身体,开始仔细检查这间不大的石室。枯心道人隐居于此,或许还有其他遗泽。 很快,他在石室角落一堆腐朽的杂物下,发现了一个密封得极好的……小陶罐。打开罐口,一股浓郁的药香扑鼻而来!里面是半罐早已凝固成膏状的……黑褐色药膏!药膏散发着温润厚重的气息,与玄枢固本汤的药香同源,但更加凝练!显然是枯心道人当年炼制的疗伤圣药,虽然年代久远,药力有所流失,但依旧珍贵无比! 林枫如获至宝!小心地刮下一些药膏,先涂抹在自己左肩那狰狞的伤口上。药膏接触伤口的瞬间,一股清凉温润的感觉瞬间压下了火辣辣的疼痛,新鲜的肉芽仿佛受到了更强的刺激,麻痒感更甚!效果显着! 他又小心地挖出一些,涂抹在芸娘手腕的脉搏处和内关穴,希望能通过药力渗透,滋养她受损的内腑和神魂。 做完这些,林枫才真正松了口气,疲惫感如同潮水般袭来。他靠着冰冷的石壁坐下,从怀中取出那个暗青色的……玄枢秘匣。 匣内三物:半张残破星图、一枚“璇玑”玉牌、一卷《玄星炼残篇》。 之前情况危急,无暇细看。此刻,在相对安全的环境中,在石台玄枢力场的滋养下,林枫终于可以静下心来研究。 他首先拿起那枚温润剔透的青色玉牌——“璇玑”。玉牌入手微凉,正面“璇玑”二字苍劲古朴,隐隐透着一股堂皇之气。翻到背面,那幅微缩的长安城舆图清晰可见,皇城西北角那个小小的莲花标记,如同黑夜中的灯塔,格外醒目。 “璇玑……” 林枫低声念着这个名字。是组织?是地名?还是某种代称?母亲最后的警示“小心璇玑”,显然与此有关。这标记指向皇城西北角……那里似乎是……钦天监的所在?主管天文历法、观测星象的朝廷机构? 璇玑……星象……林枫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但迷雾更浓。 放下玉牌,他又拿起那半张残破的暗黄色星图。星图材质奇特,触手坚韧。上面勾勒的星辰轨迹繁复玄奥,大部分区域被撕裂损毁,焦黑的边缘诉说着它经历的劫难。残缺的星辰莲花图案位于一角,周围标注着一些他完全看不懂的古老星文。 当林枫的目光无意间扫过星图上一处极其细微、似乎是被某种利器划出的、不易察觉的……扭曲星轨标记时,他心口那点凝练的心莲光点,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跳动了一下! 同时,一股极其微弱、却冰冷死寂的熟悉感……如同毒蛇般,悄然从心莲光点的最深处……渗透出来! 林枫浑身剧震!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下! 是星蚀的气息!虽然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但那纯粹的毁灭与冰冷,他绝不会认错! 这感觉……竟与他炼化星蚀残根时感受到的、星魔最后的核心本源……如出一辙! 这星图上扭曲的标记……指向的……难道与星魔有关?!是它降临的坐标?还是……它试图寻找的某种东西?! 惊骇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住林枫的心脏!难道枯心道人坐化于此,也与这星图、与星魔有关?! 他强压住心中的惊涛骇浪,放下星图,深吸几口气,才拿起最后那卷用银色丝线捆扎的暗金色书页——《玄星炼残篇》。 书页入手冰凉而沉重。解开丝线,展开薄如蝉翼的书页。上面用闪烁着星辉般的银色古篆,书写着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几幅复杂到令人目眩的人体经络图。 开篇几行字,如同惊雷,炸响在林枫脑海: “夫玄枢者,调和阴阳,滋养万物,道法自然。 夫星力者,浩瀚磅礴,孕化万界,亘古长存。 然阴阳相冲,玄星难容。 余穷极一生,窥得一线天机,创此《玄星炼》之法,引星辰伟力,淬玄枢本源,调和阴阳,逆炼归元…… 惜乎天不假年,法未大成,留此残篇,以待有缘…… 切记!星力浩瀚,暗藏蚀灭!非玄枢根基稳固、心志坚如磐石者,妄修此法,必遭反噬,身魂俱灭!慎之!慎之!” 引星辰之力淬炼玄枢本源?调和阴阳?逆炼归元?! 林枫看得心神激荡!这功法……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他身负玄枢心莲,又刚刚炼化了星蚀残根(本质也是某种星辰毁灭之力),对星辰之力的侵蚀有着切身的体会和一定的抗性!若能以此法,将星辰之力转化为滋养玄枢的养分…… 这或许是……打破他当前瓶颈、快速恢复甚至超越巅峰的……通天之路! 然而,开篇的警告也如同警钟!非玄枢根基稳固、心志坚如磐石者,妄修必死!而且,这只是残篇! 巨大的诱惑与致命的危险交织!林枫捧着这卷暗金书页,如同捧着一块滚烫的烙铁,心潮澎湃,难以抉择。 就在林枫沉浸在这惊天功法的震撼与抉择中时—— “嘀嗒……嘀嗒……” 水滴声依旧。 但林枫敏锐地捕捉到,水滴声中,似乎夹杂着一丝……极其微弱、却并非来自石室内部的……金属刮擦声? 声音来自……头顶?来自他们逃下来的那条裂缝方向? 林枫瞬间警醒!全身汗毛倒竖!他猛地抬头,锐利的目光死死盯向上方岩壁的裂缝入口处!体内刚刚平复的玄枢之力瞬间流转,蓄势待发! 难道是尸熊去而复返?不对!尸熊的动静不可能如此轻微!而且那金属刮擦声…… 是人! 是追兵?!林天豪的人?还是……皇家禁卫?! 林枫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他和芸娘现在虽然伤势稍稳,但战斗力几乎为零!孙大牛生死未卜(多半已遭不测),这地下石室如同绝地,只有一条退路还被堵住! 他轻轻放下书卷,屏住呼吸,如同潜伏的猎豹,悄无声息地移动到裂缝正下方的阴影里,右手紧紧扣住了腰间……那把孙大牛遗落在地、沾着尸獾血的猎刀!虽然知道作用不大,但这是他此刻唯一的武器! 金属刮擦声越来越清晰,还伴随着……极其轻微的、衣物摩擦岩壁的声音!对方正在……小心翼翼地清理、探查那条狭窄的裂缝通道!而且不止一个人!听动静,至少有两人! 林枫的心跳如同擂鼓!他强迫自己冷静,将玄枢之力运转到耳部,极力捕捉着上方传来的任何声音。 “……血迹……新鲜的……通向下面……” 一个刻意压低的、沙哑的男声传来,带着探查的意味。 “小心……那怪物……可能还在附近……” 另一个略显沉稳的声音提醒道。 “管不了那么多……张老的‘朝光引’最后指向这片区域……必须找到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 张老?朝光引?林枫心中一动!难道是……张仲元张太医?!他之前在地穴用龟甲发出的求救信号?上面是……皇家禁卫?! 是敌?是友? 如果是张太医引来的禁卫,或许还有转机?但如果是林天豪渗透的人…… 林枫不敢赌!他握紧猎刀,身体紧绷,如同拉满的弓弦! 就在这时! “咔嚓!” 一块松动的碎石被上面的人不小心碰落,沿着裂缝滚落下来,正好砸在石室中央的石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下面有动静!” 沙哑的声音瞬间提高! “快!下去看看!” 沉稳的声音立刻下令! 紧接着,清理碎石的声音陡然加快!缝隙入口处的光线被遮挡!一道身影,正试图……快速钻入裂缝! 林枫眼中寒光一闪!不能再等了!不管来者是谁,必须先发制人!他猛地蓄力,准备在对方身体探入石室、行动不便的瞬间,给予致命一击! 然而! 就在他即将暴起发难的刹那—— 他心口那点凝练的心莲光点,毫无征兆地……再次剧烈一跳! 这一次,并非共鸣,而是一种……强烈到极致的悸动与……冰冷刺骨的警兆! 同时! 他左眼瞳孔的最深处,一点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的……幽蓝星芒,如同沉睡的毒蛇被惊醒,猛地……闪烁了一下!一股冰冷死寂的毁灭意念,如同附骨之蛆,瞬间……再次缠绕上他的意识! “容器……高维……干涉……” “标记……触发……” “坐标……暴露……” 星魔?!它留下的印记?!林枫亡魂皆冒!炼化并未彻底?! 这突如其来的灵魂冲击和冰冷警兆,让他蓄势待发的动作……出现了致命的迟滞!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嗖——!” 一道快如闪电的黑影,带着凌厉的破空声,猛地……从裂缝中激射而入! 不是人! 而是一根……精钢打造的、尾部带着倒钩的……飞爪! 飞爪如同毒蛇出洞,精准无比地……抓向林枫藏身的阴影位置!速度之快,角度之刁钻,显然是高手所为! 林枫心中警兆狂鸣!身体在本能的驱使下,强行向侧面翻滚! “嗤啦——!” 锋利的倒钩擦着他的残破衣襟掠过,狠狠……抓在了他刚才藏身的岩壁之上!碎石飞溅! 好险! 然而,飞爪只是佯攻! 就在林枫躲避飞爪、身形暴露、旧力已去新力未生的瞬间—— “呼——!” 一道矫健如猎豹的身影,如同鬼魅般……顺着飞爪的绳索,从裂缝中滑落而下!动作轻盈迅捷,落地无声! 来人一身紧身的玄黑色劲装,脸上蒙着黑巾,只露出一双锐利如鹰隼、闪烁着冰冷寒光的眼睛!他手中反握着一柄狭长、闪烁着幽蓝光泽的淬毒短刃,落地瞬间没有丝毫停顿,脚尖一点地面,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带着森冷的杀意,直扑……石台上昏迷不醒的芸娘!目标明确——先杀毫无反抗之力的! 是杀手!训练有素、心狠手辣的杀手!绝非禁卫军! “住手——!!!” 林枫目眦欲裂!怒吼声在石室中炸响!他顾不得左肩剧痛和体内翻腾的气血,强行催动刚刚恢复的玄枢之力,身体如同炮弹般……撞向那个黑衣杀手!手中的猎刀,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狠狠……劈向对方的后心! 然而,那杀手仿佛背后长眼,在猎刀及体的瞬间,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诡异一扭! “噗嗤!” 猎刀划破了黑衣杀手的肩部皮甲,带出一溜血花,却未能伤及要害! 同时,杀手反手一刀,幽蓝的毒刃如同毒蛇吐信,闪电般……划向林枫持刀的右腕!角度狠辣刁钻! 林枫招式已老,避无可避!眼看毒刃就要切断他的手腕!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石室中央,那散发着温和灰金光晕的石台,以及枯心道人莹白的骸骨,似乎感应到了这充满杀意的能量和剧烈的玄枢之力波动,竟再次……共鸣般亮起! 一道比之前更加凝练的灰金光束,如同有灵性般,瞬间……从石台射出,精准无比地……击中了黑衣杀手握着毒刃的手腕! “呃啊!” 黑衣杀手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哼!手腕如同被滚烫的烙铁击中,剧痛之下,毒刃“当啷”一声脱手落地!他眼中闪过一丝惊骇,显然没料到这诡异的石台还有攻击能力!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为林枫争取到了宝贵的喘息之机!他强忍右臂的酸麻,正要再次扑上! “咻!咻!” 又是两道黑影从裂缝中射入!这一次,是两支……淬着幽蓝寒芒的短弩箭!一支射向林枫心口!一支射向枯心道人的骸骨!歹毒至极! 林枫瞳孔骤缩!躲开心口一箭已是极限,根本无力阻挡射向骸骨的那一箭! 眼看那支毒箭就要射中枯心道人莹白的头骨—— “嗡——!!!” 枯心道人的骸骨,猛地……爆发出最后一点、也是最璀璨的灰金色光芒!光芒形成一个薄薄的光盾,挡在头骨之前! “叮!” 毒箭射在光盾上,发出一声脆响,被弹飞出去! 然而,光盾也随之……彻底破碎、消散!枯心道人那莹白的骸骨,在光芒消散的瞬间,仿佛失去了最后的神韵,光泽迅速黯淡下去,变得如同普通枯骨一般,布满了细微的裂痕。 “前辈——!” 林枫心中剧痛! 而就在光盾破碎的瞬间! “嗖!” 第三道身影,如同大鹏展翅,猛地……从裂缝中跃入石室! 此人身材高大,落地沉稳如山。他并未蒙面,露出一张棱角分明、带着风霜刻痕的中年脸庞,眼神锐利如刀,充满了铁血肃杀之气!他穿着制式的暗纹皮甲,腰间挎着横刀,脚下是一双沾满泥土的……染血军靴!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手中并非武器,而是托着一个……不断闪烁着微弱金光的……青铜罗盘!罗盘的指针,此刻正剧烈地颤动着,死死地……指向林枫心口的位置! “玄枢……心莲……波动……” “目标……确认……” “拿下!” 中年男子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瞬间锁定林枫,声音不带丝毫感情地下令! 第77章 残阵焚骨照生路,暗河星火锁双魂 石室内的空气瞬间凝固!肃杀之气混合着玄枢力场的温润,形成诡异的张力。 那高大军官一声令下,两名黑衣杀手眼中凶光暴涨!被林枫猎刀所伤的杀手(代号“影枭”)不顾手腕灼痛,脚尖一挑,地上的淬毒短刃便飞回手中!另一名杀手(代号“影蝠”)则反手从腰间抽出一柄同样淬着幽蓝寒芒的细剑,两人如同配合默契的毒蛇,一左一右,直扑林枫!动作快如鬼魅,封死了他所有闪避空间! 他们的目标明确——废掉林枫的反抗能力,留活口!但招招狠辣,直指关节要害!毒刃的寒光映着石台残阵的灰金光芒,令人心悸。 “吼——!” 林枫双目赤红,体内新生的玄枢之力在生死危机下疯狂运转!左肩的剧痛被暂时压制,他怒吼一声,不退反进!手中柴刀毫无章法,却带着一股搏命的狠厉,完全不顾自身防御,只攻不守,刀刀劈向影枭的面门!以伤换伤,以命搏命!他必须为芸娘争取一线生机! “嗤啦!” 影枭的毒刃在林枫左臂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但林枫的柴刀也险之又险地擦着他的脖颈掠过,带起几缕断发!影枭惊出一身冷汗,攻势不由得一滞。 影蝠的细剑则如同附骨之蛆,精准地刺向林枫的右腿膝盖!“叮!” 一声脆响,林枫在箭不容发之际,竟用柴刀厚实的刀背勉强割开了这阴险的一刺!巨大的力道震得他虎口崩裂,柴刀险些脱手! 以一敌二,境界差距悬殊!林枫瞬间落入绝对下风!若非对方顾忌活捉的命令,处处留手,他早已毙命!饶是如此,短短数息,他身上又添了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染红了本就破烂的衣衫,动作也因失血和剧痛而变得迟滞! “困兽犹斗!” 那高大军官(贺校尉)眉头微皱,似乎对属下的效率不满。他托着那闪烁着金光的青铜罗盘,目光如同鹰隼,紧紧锁定林枫心口那点灰金光芒的波动。罗盘指针的每一次剧烈跳动,都让他眼中精光更盛。“玄枢心莲……果然在此子身上!速战速决!” 就在林枫被影枭一记重脚狠狠踹在胸口,喷血倒飞撞向岩壁的刹那—— “嗡……!” 石室中央,那黯淡下去的石台残阵,仿佛感应到了林枫心莲的剧烈波动和他喷洒的、蕴含着微弱玄枢之力的鲜血,竟再次……顽强地亮起!这一次,光芒不再温和,而是带着一种……悲壮与决绝的燃烧感! 光芒瞬间笼罩了枯心道人那布满裂痕、彻底失去光泽的骸骨! “咔…咔嚓嚓……”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那具莹白如玉的骸骨,竟在这灰金光芒的包裹下,如同被点燃的薪柴,寸寸……化为飞灰!每一粒飞灰都闪烁着最后的、微弱的灰金光点,如同亿万萤火! 这些燃烧着最后光华的骨灰,并未消散,而是被石台残阵的力量牵引着,如同一条灰金色的星河匹练,猛地……卷向倒地的林枫和昏迷的芸娘! “什么鬼东西?!” 影蝠厉喝,细剑疾刺,试图斩断这骨灰匹练!然而剑锋所及,骨灰光点只是微微一滞,蕴含的玄枢之力竟将毒刃上的幽蓝寒芒都短暂净化了一瞬,匹练依旧坚定不移地卷向目标! 骨灰匹练及体的瞬间,林枫只觉一股温润却磅礴的力量涌入体内!这股力量并非滋养,而是……燃烧生命般的爆发!瞬间强行压下了他翻腾的气血和伤势,甚至暂时压制了左眼深处那蠢蠢欲动的冰冷星芒!一股沛然的力量感充斥四肢百骸!虽然他知道这是饮鸩止渴,是枯心前辈骸骨最后燃烧的馈赠! 同时,另一股匹链轻柔地包裹住芸娘,将她从冰冷的地面托起! “走——!” 枯心道人那早已消散的意念,仿佛在这燃烧的骨灰中发出了最后一声无声的呐喊!林枫福至心灵,借着这股爆发之力,猛地从地上弹起!左手一把抱住被骨灰匹练托起的芸娘,右手柴刀灌注全身力气,对着身侧一处看起来最为薄弱、布满水痕的岩壁……狠狠劈下! “轰隆——!!!” 石屑纷飞!那岩壁竟真的被这蕴含了枯心骸骨燃烧之力的一刀……劈开了一个巨大的豁口!豁口之后,并非坚实的土层,而是……一条漆黑、冰冷、水汽弥漫的……地下暗河!湍急的水流声瞬间灌入石室! “拦住他!” 贺校尉脸色剧变,厉声咆哮!他完全没料到这枯骨和残阵还有如此诡异的后手! 影枭、影蝠也反应过来,怒吼着扑上!毒刃与细剑撕裂空气,直取林枫背心! 林枫抱着芸娘,毫不犹豫,纵身就向那漆黑的暗河豁口跃去!冰冷的河水气息扑面而来! 然而,就在他跃起的瞬间—— “容器……暴露……锁定……” 左眼深处,那点被暂时压制的幽蓝星芒,如同被彻底激怒的毒蛇,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冰冷光辉!一股比之前强烈百倍的混乱低语和毁灭意念,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心莲的压制,狠狠……冲击着林枫的意识! “呃啊——!” 林枫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嘶吼!眼前瞬间被冰冷的幽蓝星芒覆盖!跃出的动作……出现了致命的僵硬和扭曲! 背后,影枭的毒刃和影蝠的细剑……已近在咫尺! 生死一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嗯……” 被林枫紧紧抱在怀中的芸娘,似乎被这剧烈的灵魂冲击和冰冷杀意所激,发出了一声极其微弱的呻吟!她眉心那早已消散红痕的位置,竟……毫无征兆地浮现出一圈极其微弱、几乎透明的涟漪! 这涟漪无声无息地扩散开来! 首当其冲的影蝠,刺出的细剑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带着温润反弹之力的墙壁,剑尖猛地一偏,“嗤”地一声刺入了林枫身侧的岩壁!力道之大,直没至柄! 影枭的毒刃则被这股涟漪拂过手腕,他感觉一股奇异的、带着悲悯与守护的意念直冲脑海,让他杀意沸腾的心神猛地一窒,动作不由得慢了半拍! 就是这毫厘之差! 林枫虽然被星魔印记的爆发冲击得头痛欲裂,视野模糊,但身体借着前冲之势和芸娘眉心涟漪制造的瞬间干扰,终于……抱着芸娘,踉跄地跌入了那漆黑冰冷的暗河豁口! “噗通——!” 巨大的水花溅起!刺骨的冰寒瞬间包裹全身! “追!绝不能让他跑了!” 贺校尉暴怒的声音从豁口上方传来!影枭、影蝠毫不犹豫,紧随其后,如同两条黑色的水鬼,猛地扎入暗河! 冰冷!湍急!黑暗! 林枫一入水,刺骨的寒意和汹涌的暗流就让他瞬间清醒了几分!星魔印记爆发的剧痛依旧撕扯着神经,但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死死抱住芸娘,奋力蹬水,试图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稳住身形,顺着水流的方向潜游! 身后,两道更快的破水声急速逼近!影枭和影蝠的水性显然极佳,如同两条鲨鱼,迅速拉近距离!幽蓝的毒刃和细剑在水下划出致命的轨迹! 林枫心急如焚!他重伤在身,又抱着一个人,速度根本无法与两个训练有素的杀手相比!更可怕的是,左眼那冰冷的幽蓝星芒在水中竟如同灯塔般……幽幽闪烁!将他和他怀中的芸娘清晰地暴露在追兵的视野中! “在那里!” 影枭的声音透过水流传来,带着冰冷的杀意! 毒刃破水,直刺林枫后心! 避无可避! 林枫猛地一咬牙,强行扭转身躯,将芸娘护在身前,用自己的后背……迎向那致命的毒刃!同时,他凝聚起心莲中最后一丝力量,灌注于右手的柴刀,反手向后……盲劈而出!完全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噗嗤!” 毒刃入肉的声音被水流吞没!林枫感觉后背一阵剧痛和冰冷的麻痹感迅速蔓延!影枭的毒刃,狠狠刺入了他的左肩胛骨下方!剧毒瞬间侵入! 但林枫反手劈出的柴刀,也在混乱中,带着玄枢之力和枯骨燃烧的余烬,“咔嚓”一声,竟……劈断了影枭紧握毒刃的右臂手腕! “啊——!” 影枭凄厉的惨嚎在水中化作一串翻滚的气泡!断腕处鲜血狂涌,染红了一片水域!他手中的毒刃也脱手沉入黑暗的河底! 这惨烈的一幕让紧随其后的影蝠动作一滞! 林枫趁此机会,借着水流和反冲之力,抱着芸娘猛地向前一窜!同时,他心念电转,强行沟通心口那点被剧毒侵蚀、光芒黯淡的心莲,将最后一丝玄枢之力,不是用来疗伤,而是……疯狂注入怀中芸娘的手腕! “芸娘……醒醒!” 他在心中无声呐喊!这冰冷的暗河,这致命的追杀,仅靠他自己,两人必死无疑!他需要帮手,哪怕一丝希望! 或许是剧毒的刺激,或许是玄枢之力最后的激发,或许是那眉心涟漪的余波……怀中的芸娘,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动了几下,竟真的……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神起初是极度的迷茫和虚弱,仿佛沉睡了千年。但当她看清眼前林枫染血的脸庞、感受到背后紧追不舍的杀意和冰冷河水的包裹时,一股源自本能的求生欲和守护意念瞬间压倒了所有虚弱! “少爷……” 她嘴唇翕动,吐出无声的气泡。身体虽然依旧无力,但她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而清醒! “还有一个!” 影蝠看到芸娘苏醒,眼神更冷,细剑在水中划出一道致命的幽蓝轨迹,直刺芸娘后心!他看出芸娘是林枫的软肋! 芸娘虽虚弱,但多年在底层挣扎求生的本能和那股被激发的守护意志,让她做出了最直接的反应!她没有试图躲避或格挡那致命的细剑——那对她现在的状态来说不可能。她只是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抱紧了林枫的脖子,同时双腿如同水草般,死死……缠住了林枫的腰! 这个动作,让林枫的身体在水中猛地一沉!原本刺向芸娘后心的细剑,“嗤”地一声,擦着林枫的肋部划过,带起一溜血花!险之又险! 同时,芸娘这拼死一抱一缠,虽然让两人下沉,却也意外地……避开了影蝠紧接着刺向林枫咽喉的第二剑! “该死!” 影蝠暗骂,调整姿势再次下潜追击! 而此刻,林枫强忍着后背剧毒的侵蚀和肋部的伤痛,借着下沉之势和芸娘身体带来的牵引,双脚猛地……蹬在河底一块凸起的岩石上! “砰!” 岩石碎裂!两人如同离弦之箭,借着这股反冲力,速度暴增,瞬间与紧追的影蝠拉开了一段距离! “咳咳……” 冰冷的河水呛入芸娘口鼻,但她死死咬着牙,双手依旧紧紧抱着林枫,双腿缠着他的腰,将自己完全固定在林枫身上,减轻他的负担。她知道自己做不了太多,只能用这种方式,成为少爷身体的一部分,不成为拖累! 这无声的信任与托付,让林枫心中涌起一股热流!他不再分心,将所有意志集中在感知水流和前方黑暗中! 左眼的剧痛和幽蓝星芒如同附骨之蛆,不断干扰着他的视线和感知。星魔的低语更加清晰疯狂: “容器……锁定……高维锚点……不可脱离……” “融入……毁灭……归于星辰……” 这冰冷的意念冲击,让林枫几次差点偏离方向撞上暗礁!他只能依靠心莲那微弱光芒带来的最后一丝清明,以及芸娘身体传来的轻微动作指引(她似乎对水流方向有某种直觉),在漆黑湍急的暗河中艰难前行。 身后,影蝠如同附骨之疽,紧追不舍。影枭则因断腕重伤,被水流冲向了另一个方向,惨嚎声渐渐消失。 暗河似乎没有尽头。水流时而湍急,时而平缓,时而狭窄,时而开阔。冰冷的河水带走体温,也带走生命力。林枫背后的伤口麻木感越来越强,剧毒在侵蚀,玄枢之力在枯竭,左眼的星芒闪烁也越来越亮,如同催命的鬼火。 芸娘的状态也很糟糕,长时间的昏迷和冰冷河水的浸泡,让她体温流失严重,嘴唇发紫,抱着林枫的手臂都在微微颤抖,全凭一股意志在支撑。 就在林枫感觉意识开始模糊,体力即将耗尽之时—— 前方无尽的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一点……微弱的、摇曳的……银白色光芒? 那光芒并非来自水面,而是仿佛从河底深处透出!柔和、清冷,带着一种……奇异的生机?在这绝望的黑暗与冰冷中,如同指路的星辰! 同时,林枫心口那点黯淡到极致的心莲光点,在感应到那银白光芒的瞬间,竟……微弱地跳动了一下!一股微弱的渴望与舒适感传来,仿佛干涸的土地遇到了甘霖! 而那一直疯狂闪烁、试图标记他的左眼幽蓝星芒,在银白光芒出现的刹那,竟也……诡异地闪烁了一下,冰冷的意念中似乎带上了一丝……困惑与贪婪? “少爷……光……” 芸娘也看到了那点银白,虚弱地发出气声。 有光,就有希望!或许是出口?或许是其他生机? 林枫精神一振,榨取身体最后一丝潜力,抱着芸娘,奋力向着那点银白光芒游去! 身后的影蝠也看到了光芒,眼中凶光更盛,速度再次提升! 距离在缩短。那点银白光芒越来越清晰。 林枫终于看清,那光芒并非出口的阳光,而是源自河底一片……奇特的区域。 那里生长着一片片散发着柔和银光的……水草?不,更像是某种奇异的、半透明的……菌类?它们如同海底的珊瑚丛,随着水流轻轻摇曳,银白的光芒正是从它们的菌丝和伞盖中散发出来,照亮了周围一小片水域。光芒所及之处,河水似乎都变得清澈温暖了一些。 更让林枫心跳加速的是,在这片发光菌丛的中心,静静躺着几块……拳头大小、表面布满蜂窝状孔洞、同样散发着柔和银白光芒的……石头!那石头散发的气息,让他心口的心莲光点产生了更清晰的渴望! “灵物?!” 林枫脑海中瞬间闪过这个词!这银光石头和发光菌,似乎蕴含着精纯的、温和的天地灵气!或许……能压制剧毒,补充他枯竭的玄枢之力?甚至……对芸娘的伤势也有好处? 生的希望就在眼前! 然而,身后的破水声已近在咫尺!影蝠的细剑带着冰冷的杀意,再次刺来!这一次,目标直指林枫的后颈!他要在林枫触碰到那些银光石头前,彻底了结! 林枫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他猛地将怀中的芸娘……推向那片发光的菌丛!同时自己身体强行扭转,用尽最后力气挥动柴刀,迎向影蝠的细剑! “当——!” 柴刀与细剑在水中猛烈碰撞!火星四溅(在水中显得极其诡异)!林枫本就强弩之末,柴刀瞬间被震飞!细剑去势稍减,却依旧狠狠刺向他的胸口! 就在这生死刹那—— 被林枫推向菌丛的芸娘,身体在银白光芒的包裹下,似乎恢复了一丝力气。她看到少爷危在旦夕,眼中瞬间爆发出不顾一切的决绝!她不知哪来的力气,双脚猛地一蹬河底,身体如同一条灵活的小鱼,竟……反向扑了回来!双手张开,死死地……抱住了影蝠持剑的手臂! “少爷——!” 无声的呐喊在她心中炸响! 影蝠完全没料到这个看起来奄奄一息的女人会如此疯狂!手臂被抱住,细剑刺出的轨迹顿时偏移! “噗嗤!” 细剑擦着林枫的肋骨刺过,再次带起一蓬血花!但致命的要害……被芸娘这舍命一抱……堪堪避开了! “找死!” 影蝠勃然大怒!左手成爪,带着凌厉的劲风,狠狠抓向芸娘的头颅!这一爪若是抓实,芸娘必死无疑! “芸娘!” 林枫目眦欲裂!剧毒、伤痛、力竭、星魔冲击……多重折磨下,他感觉眼前发黑,意识即将崩溃!看着芸娘即将惨死,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暴怒和绝望……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 “啊——!!!” 无声的咆哮在他灵魂深处震荡!心口那点黯淡的心莲光点,在这极致的情绪冲击下,竟……强行燃烧起来!榨取着最后的生命力!同时,左眼深处那冰冷的幽蓝星芒,仿佛也感应到了这极致的“毁灭”情绪,竟……不再对抗,反而诡异地与之共鸣!一股冰冷、暴虐、充满毁灭欲念的力量……不受控制地顺着他的手臂涌向指尖! 林枫几乎是凭着本能,染血的右手食指,带着一点灰金与幽蓝交织、极不稳定、充满毁灭气息的光芒,对着影蝠抓向芸娘的那只手……狠狠点出! “嗤——!” 一道极其细微、却凝练到极致的灰蓝光束,瞬间洞穿了水流! “呃?!” 影蝠抓向芸娘的手掌,掌心处……毫无征兆地出现了一个筷子粗细、前后通透的血洞!没有剧烈的爆炸,只有一种……绝对的湮灭!仿佛那里的血肉骨骼,直接被从存在层面抹去! 剧痛和前所未有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影蝠!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掌心那诡异的血洞!这是什么力量?! 就在影蝠心神剧震、动作停滞的瞬间! “哗啦——!” 一道高大矫健的身影,如同破水而出的巨鳄,猛地……从上方激射入水!正是手持青铜罗盘的贺校尉!他终于追了下来! 贺校尉入水的瞬间,目光锐利如电,瞬间锁定了被芸娘抱住手臂、掌心诡异的影蝠,以及不远处气息奄奄、指尖还残留着毁灭波动的林枫!他手中的青铜罗盘,此刻金光大放,指针疯狂旋转,最终……竟一分为二!一道指向林枫心口,另一道……却死死地指向了林枫怀中芸娘的眉心! 贺校尉眼中爆射出难以置信的精光! “两个?!这怎么可能?!” 他失声低吼,声音在水中模糊不清,却充满了极度的震惊! 与此同时,林枫指尖爆发那一丝毁灭光束后,身体如同被彻底抽空,意识瞬间沉入无边黑暗!抱着芸娘,向着那片散发着温润银白光芒的菌丛和奇异石头……无力地坠落! 芸娘紧紧抱着昏迷的林枫,也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两人如同缠绕的落叶,缓缓沉向那片未知的河底银光。 影蝠捂着掌心血洞,惊疑不定地看着坠落的两人和突然出现的贺校尉,以及那诡异指向两人的罗盘指针。 贺校尉脸色变幻莫测,看着沉向银光区域的两个“目标”,又看了看手中金光闪烁、双针并立的罗盘,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贪婪与忌惮。 湍急冰冷的暗河水流,裹挟着点点银光,将昏迷的林枫和虚弱的芸娘,缓缓带向未知的深处。贺校尉的身影悬浮在水中,如同择人而噬的阴影,并未立刻追击。影蝠则在剧痛和恐惧中,缓缓后退。 河底,那片散发着生机的银白光芒,温柔地包裹住坠落的身影,如同最后的庇护所。但那青铜罗盘上,两道如附骨之蛆的金光指针,却如同无形的锁链,死死地……锁定了两颗沉浮的灵魂。 暗流汹涌,银光摇曳,锁链已铸,生路何方? 第78章 银光噬毒淬心莲,双生疑云锁幽河 冰冷的黑暗,包裹着下沉的意识。 林枫感觉自己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坠向无底的深渊。剧毒的麻痹感如同附骨之蛆,从后背蔓延至四肢百骸,每一次心跳都变得微弱而艰难。左眼深处,那冰冷的幽蓝星芒在黑暗的潮水中明灭不定,如同嘲弄的死神之眼,低语着永恒的毁灭。心口那点强行燃烧的灰金心莲,光芒已然黯淡到极致,仿佛风中残烛,随时可能彻底熄灭。 死亡,触手可及。 然而,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瞬间—— 一股温润的、带着奇异生机的暖流,如同初春融化的雪水,缓缓……包裹了他。 这暖流并非来自自身,而是来自外界!它轻柔地渗透冰冷的肌肤,浸润着疲惫欲死的血肉,甚至……试图安抚左眼深处那躁动的冰冷! 林枫残存的求生本能被瞬间激活!他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 视野被一片柔和而清冷的银白光芒所占据。 他和芸娘,正缓缓沉入一片……梦幻般的河底“森林”。 无数散发着银白微光的奇异菌类,如同海底的玉树琼枝,随着暗河水流轻轻摇曳。大的如同伞盖,小的如同星辰,层层叠叠,构成了这片水下奇观的核心。光芒正是从它们半透明的菌丝和伞盖中散发出来,照亮了方圆数丈的河底。河水在这里变得异常清澈,水流也似乎平缓了许多,形成一片相对宁静的“港湾”。 而在这些发光菌丛的根部,散落着几块……拳头大小、布满蜂窝状孔洞、同样散发着柔和银白光芒的奇异石头!那股温润的暖流,正是源自这些石头和周围的发光菌! 更让林枫心神剧震的是,当他沉入这片银光区域的瞬间: 心口:那点即将熄灭的心莲光点,如同干渴的禾苗遇到了甘霖,猛地……跳动了一下!一股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渴望传递出来!银光石散发的气息,对玄枢之力有着天然的亲和与滋养! 左眼:那冰冷的幽蓝星芒,在银白光芒的照耀下,竟也……诡异地闪烁了一下!毁灭的低语似乎被削弱了一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困惑、贪婪,甚至带着一丝本能的……畏惧?仿佛这银光对它而言,既是诱惑又是克星! 后背:那被影蝠毒刃刺入的伤口,剧毒的侵蚀感在银光暖流的包裹下,竟然……被强行遏制住了蔓延的趋势!虽然毒素并未清除,但冰冷的麻痹感被一股温润的力量中和,疼痛感反而清晰起来,这意味着身体的本能感知在恢复! “生机!” 林枫心中狂呼!求生的欲望压倒了一切!他奋力挣扎,想要靠近那些散发着诱人气息的银光石头! 然而,身体依旧沉重如铅。更糟糕的是,怀中芸娘的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她紧闭双眼,脸色在银光照耀下显得更加苍白,如同易碎的琉璃。 “芸娘……坚持住……” 林枫在心中呐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芸娘的身体……推向最近的一块银光石!同时自己手脚并用,试图靠近另一块。 就在两人的身体即将接触到银光石的瞬间—— “嗖——!” 一道快如鬼魅的黑影,带着冰冷的杀意和湍急的水流,猛地……从上方幽暗的水域俯冲而下!正是影蝠!他放弃了追击贺校尉,目标依旧锁定林枫!尽管他左手掌心那个诡异的血洞依旧在渗出丝丝鲜血,但眼中的凶光却更甚!林枫刚才那诡异的一指,彻底激怒了他,也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此子……必须死! 影蝠的细剑在水中划过一道致命的幽蓝轨迹,这一次,他不再留手,直刺……芸娘的后心!他要让林枫在绝望中死去! 林枫目眦欲裂!他离芸娘还有一步之遥,根本来不及救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淬毒的剑尖刺向芸娘! 千钧一发! 就在细剑即将刺中芸娘的刹那—— “嗡……!” 那块芸娘即将接触到的银光石,仿佛感应到了致命的威胁和芸娘眉心那被罗盘锁定的无形“标记”,竟……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银光! 光芒如同实质的水波,瞬间扩散! 影蝠刺出的细剑,如同刺入了一团粘稠至极的水银之中,速度骤降!剑尖上淬炼的幽蓝寒芒,在银光的照耀下,发出“滋滋”的声响,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淡化! 同时,那银光如同有生命般,瞬间缠绕上影蝠持剑的手臂! “呃啊!” 影蝠发出一声闷哼!他感觉手臂仿佛被无数细小的银针刺入,并非剧痛,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麻痹和灼热感!仿佛血肉中的某种力量正在被这银光强行剥离、净化!他引以为傲的隐匿气机和阴冷内力,在这银光下如同冰雪消融!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影蝠的致命一击彻底落空!他惊恐地想要抽身后退! 然而,更让他肝胆俱裂的一幕发生了! 那璀璨的银光并未停止,反而顺着水流,瞬间……包裹住了他掌心那个被林枫毁灭光束洞穿的血洞!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按在了伤口上!影蝠的惨嚎被水流吞没!他掌心的血洞边缘,那残留的、属于林枫指尖毁灭力量的灰蓝气息,与侵入的银光发生了剧烈的冲突!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在他伤口处疯狂对冲、湮灭! “噗!” 影蝠猛地喷出一口带着内脏碎片的黑血!这内外交攻的力量冲击,远超他的承受极限!他感觉自己的手臂乃至半边身体都要被撕裂、净化!那银光不仅克制他的力量,似乎对林枫留下的那丝毁灭力量也极其排斥! 趁着影蝠遭受重创、自顾不暇的瞬间,林枫终于挣扎着靠近了另一块稍小的银光石!他毫不犹豫,染血的右手,带着最后一丝对生的渴望,猛地……按在了那块温润的石头之上! “轰——!” 一股远比之前接触时更加磅礴、精纯的温润能量,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顺着他的手臂,狂暴地涌入体内! 这股能量并非温和的滋养,而是带着一种……霸道而纯粹的净化与补充! 它首先疯狂涌向心口那点黯淡的心莲光点!如同久旱逢甘霖,心莲贪婪地吸收着这股同源(偏向生命与净化)的力量,灰金色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亮起、凝实!虽然体积并未增大,但光芒的质感和蕴含的生机,却远超燃烧之前!如同被反复捶打、祛除杂质的精金! 紧接着,这股能量如同奔腾的怒涛,冲向他背后被剧毒侵蚀的伤口!银光所过之处,那幽蓝色的剧毒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滋滋”的哀鸣,迅速被中和、净化、驱散!伤口处麻木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剧烈的刺痛和……新肉生长的麻痒! 最后,这股磅礴的能量,带着余威,狠狠……撞向左眼深处那冰冷的幽蓝星芒! “嘶——!” 脑海中仿佛响起一声尖锐愤怒的嘶鸣!那幽蓝星芒在磅礴银光的冲击下,如同被投入沸水的寒冰,剧烈地波动、收缩!冰冷的毁灭意念被强行压制,混乱的低语变得断断续续!它试图反抗,但这银光中蕴含的、仿佛专门克制“星辰负面之力”的净化属性,让它如同暴露在阳光下的阴影,迅速萎靡! 剧毒被净化!心莲被滋养!星魔印记被压制! 林枫感觉一股久违的力量感重新回到身体!虽然伤势依旧沉重,但致命的危机……暂时解除了! 他猛地扭头看向芸娘! 芸娘的身体,此刻正被那块爆发出璀璨银光的石头散发的光芒完全包裹!她悬浮在水中,银光如同无数细小的光流,不断涌入她的眉心、心口和四肢百骸! 她苍白如纸的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血色!微弱的气息变得平稳而悠长!最让林枫心头狂跳的是,芸娘眉心那曾被罗盘锁定的位置,此刻在银光的照耀下,竟隐约浮现出一个极其复杂、由无数细微银白光丝勾勒而成的……莲花状符文虚影!这符文一闪而逝,却散发着一种古老、圣洁、守护的气息! “芸娘!” 林枫心中又惊又喜!这银光石不仅能疗伤,似乎对芸娘有着更特殊的效果? 然而,这惊喜只持续了一瞬! 一股冰冷、沉重、如同山岳般的威压,猛地……从上方水域降临! 贺校尉到了! 他高大的身影悬浮在银光区域的上方边缘,如同俯视猎物的鲨鱼。他手中的青铜罗盘,此刻金光大放,指针疯狂震颤,一道金光死死锁定林枫心口那重新焕发光彩的心莲,另一道则更加炽烈地指向芸娘眉心刚刚浮现过符文的位置! 贺校尉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扫过下方: 林枫按在银光石上,气息明显恢复,心莲波动强烈。 芸娘被银光包裹,生机复苏,眉心异象虽逝,但罗盘反应剧烈。 影蝠在不远处的水中痛苦翻滚,左臂被银光缠绕,掌心血洞处灰蓝与银光交织湮灭,气息萎靡,显然失去了战斗力。 “玄枢……心莲……果然神异!竟能引动这‘净尘星辉石’之力疗伤祛毒!” 贺校尉的声音透过水流传来,带着一丝压抑的惊叹,但更多的是……冰冷的贪婪! “更没想到……这卑贱婢女体内……竟也藏着如此强烈的‘容器’波动!双生之魂?还是……”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芸娘,仿佛在看一件稀世珍宝,充满了探究与占有欲!“张老的‘朝光引’果然神妙!此行收获……远超预期!” 他缓缓抬起左手,不再托着罗盘,而是……按在了腰间那柄古朴的横刀刀柄之上!一股铁血肃杀、厚重如山的气势,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瞬间冲淡了下方银光带来的温润感!周围的发光菌丛仿佛感受到了威胁,银白光芒都微微摇曳暗淡了一丝! “交出心莲传承,束手就擒。此女……也需带走勘验。” 贺校尉的声音冰冷无情,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否则……死!” 巨大的压力如同无形的巨石,狠狠压在林枫心头! 贺校尉的实力,远超影蝠影枭!仅仅是散发的气势,就让他刚刚恢复一丝的力量运转都变得滞涩!正面抗衡,绝无胜算!更何况芸娘还在接受银光的治疗,不能被打断! 逃?这片银光区域虽然神奇,但显然范围有限,上方唯一的出路被贺校尉封死!水下暗河流向复杂,带着重伤的芸娘,根本不可能在贺校尉这种高手面前逃脱! 林枫的大脑飞速运转!眼角余光扫过痛苦挣扎的影蝠,扫过周围摇曳的发光菌丛和散落的净尘星辉石,扫过贺校尉腰间那柄散发着危险气息的横刀和手中金光闪烁的罗盘…… “净尘星辉石……克制影蝠的力量……也压制星魔印记……那对贺校尉的玄功是否也有影响?他的罗盘金光似乎不受影响……” 林枫心念电转。 突然,他注意到贺校尉虽然气势逼人,但身体并未完全进入这片银光最浓郁的核心区域,而是悬浮在边缘。他似乎……对这银光也有一丝本能的……忌惮?或者说,不想让这银光过多沾染自身? 是了!贺校尉修炼的明显是军中刚猛霸道的玄功,带着铁血杀伐之气。而这净尘星辉石散发的银光,偏向于纯净、生机、净化。两者属性或许相冲?至少,他不想被这银光过多侵入体内,干扰自身玄功运转? 一个大胆而疯狂的计划瞬间在林枫脑海中成形! 他按在净尘星辉石上的右手非但没有松开,反而……更加用力地按了下去!同时,他心念疯狂沟通心口那被银光滋养的心莲! “嗡——!” 那块被他按住的净尘星辉石,仿佛受到了更强的刺激,银白光芒再次暴涨!更加磅礴的净化能量涌入林枫体内,不仅加速疗伤,更被他强行引导,汇聚向……他的左眼! “呃啊——!” 林枫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左眼瞬间被银光充斥!眼球的血管仿佛要爆裂!这无异于引火烧身!净尘星辉石的能量虽然能压制星魔印记,但如此狂暴地冲击他脆弱的眼球和脑部神经,同样带来巨大的痛苦和风险! 然而,效果是显着的! 左眼深处那被压制的幽蓝星芒,在这狂暴银光的冲击下,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冰块,发出了无声的、更加愤怒和痛苦的尖啸!它疯狂地收缩、抵抗,一股更加冰冷、暴虐、充满毁灭欲念的力量……被强行挤压、激发出来!这股力量不受控制地溢出,瞬间……污染了涌入的银光! 林枫的左眼瞳孔,此刻呈现出一种极其诡异的状态:外层是纯净的银白光芒,核心却是一点疯狂闪烁、试图冲破银光束缚的幽蓝星芒!灰金与幽蓝交织的毁灭气息,再次不受控制地弥漫开来!比之前对抗影蝠时更加狂暴、更加不稳定! “你找死!” 贺校尉眼神一厉!他感应到了那股充满毁灭气息的异种能量波动!这绝非玄枢之力!此子身上果然还有大秘密!而且如此狂暴地引动异种能量,简直是自取灭亡! 他不再犹豫,按在刀柄上的左手猛地发力! “锵——!” 一声清越的刀鸣,即便在水中也清晰可闻!古朴的横刀瞬间出鞘!刀身并非明亮,而是呈现出一种暗沉的、仿佛饱饮鲜血的乌黑色泽,刀锋处却流转着一抹令人心悸的寒芒!刀一出鞘,一股惨烈霸道的杀伐之气瞬间席卷而下,连下方摇曳的发光菌丛都仿佛被无形的刀锋切割,光芒剧烈摇曳! 贺校尉双手持刀,举过头顶!乌黑的刀身上,暗红色的纹路如同血管般亮起!他周身的水流仿佛都被这恐怖的气势排开!这一刀,凝聚了他必杀的意志和恐怖的力量!刀锋所指,正是……下方强行引动异种能量、气息混乱的林枫! “裂岳!” 一声低沉的咆哮!乌黑的刀光,带着劈开山岳般的恐怖威势,撕裂水流,无视了银光的微弱阻碍,如同九天落雷,狠狠……斩向林枫的头颅!速度之快,威势之猛,锁定了林枫所有闪避的空间!这是绝杀的一刀!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刻般清晰! 刀锋未至,那惨烈的杀伐刀意已经刺得林枫皮肤生疼,灵魂都在颤栗!体内的玄枢之力被这恐怖的威压死死压制!左眼狂暴的异种能量冲击更是让他的意识如同风暴中的小船,随时可能倾覆! 挡不住!避不开! 林枫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但更多的……是疯狂!他死死按着净尘星辉石,非但没有收敛左眼的异种能量,反而……更加疯狂地压榨心莲,将涌入的银光连同左眼被激发的毁灭星力,强行混合、压缩!他要引爆!哪怕同归于尽!也绝不让对方轻易得到心莲和芸娘! 就在这千钧一发、林枫即将引爆自身与贺校尉刀锋同归于尽的刹那—— “嗡……!” 异变再生! 那包裹着芸娘的、最璀璨的银光核心,仿佛感应到了林枫即将彻底引爆的毁灭能量和贺校尉那绝杀的刀意,猛地……向内塌缩! 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带着无尽悲悯、守护与……决绝净化意念的银白光柱,如同沉睡的火山骤然喷发,以芸娘的身体为中心,猛地……冲天而起! 这光柱并非攻击贺校尉的刀光,而是……精准无比地、后发先至地……轰击在了林枫按着的那块净尘星辉石之上! “轰隆——!!!” 一声沉闷却震撼河底的巨响! 被银白光柱击中的净尘星辉石,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内部蕴含的磅礴净化能量瞬间被引爆!刺目的银白光芒如同超新星爆发,瞬间……吞噬了林枫的身影!也吞噬了贺校尉斩下的那道恐怖乌黑刀光的前端! 两股恐怖的能量在水下猛烈碰撞、湮灭!形成一股毁灭性的冲击波,呈环形……向四面八方疯狂扩散! “噗——!” 首当其冲的林枫,感觉像是被一座高速行驶的山岳迎面撞中!护体的玄枢之力瞬间溃散!全身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狂喷一口鲜血,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被狠狠炸飞出去!意识瞬间陷入一片空白! 那爆炸核心的银白光芒,绝大部分能量都被贺校尉的刀光和爆炸冲击抵消、湮灭,但依旧有一小部分毁灭性的净化能量,如同跗骨之蛆,顺着刀势反噬而上! “哼!” 贺校尉闷哼一声,斩下的乌黑刀光剧烈震颤,暗红色的纹路明灭不定!他持刀的双臂衣袖瞬间被无形的力量撕裂,露出虬结的肌肉,肌肉上青筋暴起,显然承受了巨大的反噬之力!他眼中闪过一丝惊怒,强行稳住身形和刀势! 而爆炸产生的毁灭性冲击波,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河底! “咔嚓!轰隆隆——!” 河床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以爆炸点为中心,无数道巨大的裂痕瞬间蔓延开来!尤其是林枫被炸飞的方向,以及芸娘悬浮的下方河床,裂痕最为密集深邃! “哗啦啦——!” 浑浊的泥沙伴随着巨大的气泡,如同喷泉般从裂痕中汹涌喷出!瞬间将这片梦幻的银光水域搅得一片浑浊!强劲的暗流从裂痕中倒灌而出,形成无数混乱的旋涡! 整个河底,仿佛末日降临! 被炸飞、陷入昏迷的林枫,毫无意识地卷入一股从河床巨大裂痕中喷涌而出的强劲暗流,瞬间被浑浊的泥沙和气泡吞没,消失在幽深的裂缝之中! 包裹芸娘的璀璨银光在发出那惊天一击后迅速黯淡,她的身体同样被另一股从脚下裂痕涌出的混乱暗流卷住,如同轻盈的落叶,被迅速拖向黑暗的河床深处! “混账!” 贺校尉怒吼!他强行压下刀势反噬带来的气血翻腾,眼中金光爆射,手中罗盘指针疯狂指向林枫和芸娘消失的裂缝方向!但周围浑浊的泥沙、狂暴的乱流、以及河床崩裂泄露的紊乱地气,严重干扰了罗盘的锁定!金光指针剧烈摇摆,变得模糊不清! 而重伤的影蝠,更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河床崩裂和毁灭冲击波直接卷走,不知所踪! “想跑?!” 贺校尉脸色铁青,看着下方崩塌混乱、泥沙翻涌的河底,以及手中摇摆不定的罗盘,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猛地收起横刀,周身爆发出强烈的暗红色玄光,如同一颗人形炮弹,毫不犹豫地……朝着芸娘消失的那道最大裂缝,一头扎了进去!相比林枫,那个能引动净尘星辉石爆发、体内疑似存在“第二容器”的婢女,此刻在他心中的价值……似乎更高! 浑浊的暗河之底,崩塌仍在继续。梦幻的银光菌丛被泥沙掩埋,净尘星辉石散落各处,光芒黯淡。只有狂暴的乱流和不断扩大的裂缝,吞噬着一切痕迹。 林枫被暗流卷向未知的深渊,生死未卜。 芸娘坠入幽深地缝,身负奇异银光,下落不明。 贺校尉紧追芸娘而去,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 而心口的灰金,左眼的幽蓝,眉心的银符……在这黑暗的乱流中,又将交织出怎样的轨迹? 暗河无声,乱流葬踪,双生疑云,幽深难测。 第79章 幽穴石卵藏星诡,银莲怒放照魂渊 冰冷!窒息!无尽的黑暗! 林枫的意识如同沉船,在狂暴的乱流和浑浊的泥沙中翻滚、坠落。身体各处传来的剧痛——后背残留的毒素灼烧、强行引动异种能量的反噬、爆炸冲击造成的骨裂——如同无数把钝刀在切割神经。左眼深处,那被净尘星辉石能量暂时压制的幽蓝星芒,在失去外部压制后,如同挣脱枷锁的毒蛇,再次疯狂闪烁,冰冷的毁灭低域重新充斥脑海,试图将他拖入彻底的疯狂与沉沦。 “容器……沉沦……归于星辰……” “坐标……锚定……不可脱离……” 死亡的冰冷触手,仿佛已经扼住了咽喉。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消散的刹那—— “砰!” 一声沉闷的撞击!紧接着是坚硬冰冷的触感! 林枫感觉自己狠狠砸在了一片……倾斜、光滑、布满湿滑苔藓的岩石斜坡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再次喷出一口鲜血,但也奇迹般地让他从濒死的昏迷边缘短暂惊醒! 他发现自己被一股强大的暗流裹挟着,冲进了一条……更加幽深、更加狭窄的地下暗河支流!这条支流似乎是从崩塌的主河床裂缝中延伸出来,水流异常湍急冰冷,而且……方向是斜向下的!他此刻就摔在这条斜向下的水道边缘,半个身子还泡在刺骨的河水中,被水流不断冲刷、向下拉扯! 求生的本能让他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染血的双手死死抠住斜坡上凸起的、湿滑的岩石棱角!指甲瞬间翻裂,鲜血混入水流,但他不敢松手!一旦被这股斜向下的激流彻底卷走,下方等待他的,绝对是粉身碎骨的深渊! 他艰难地抬起头,借着左眼那不受控制闪烁的幽蓝星芒带来的微弱视野,观察四周。 这里像是一个巨大的、被地下水侵蚀出的……天然溶洞隧道。洞壁光滑,布满了水流冲刷的痕迹。空气潮湿阴冷,带着浓重的土腥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淡淡的金属锈蚀与……星辰尘埃般的冰冷气息?水流在斜向下的隧道中发出雷鸣般的轰鸣,震耳欲聋。 而最让林枫心神剧震的,并非这险恶的环境,而是他此刻攀附的这片岩壁本身! 在幽蓝星芒的视野中,这片倾斜的岩壁,竟呈现出一种……极其诡异的状态! 岩石的质地并非寻常的灰黑或青灰,而是一种……深邃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暗紫色!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这暗紫色的岩体深处,如同血管般,遍布着无数……细密的、闪烁着幽蓝色微光的脉络!这些脉络如同活物般微微搏动,散发出与左眼星芒同源的、冰冷死寂的毁灭气息! 整个岩壁,仿佛一块巨大的、被“星蚀”之力深度污染、甚至……共生的诡异矿石! 林枫甚至能感觉到,自己抠入岩石缝隙的手指,正被一股极其微弱、却冰冷刺骨的吸力拉扯着!那岩壁中的幽蓝脉络,似乎对他体内的星魔印记和心莲产生了某种……贪婪的渴望!试图将他同化、吞噬! “该死!” 林枫心中骇然!这鬼地方,简直就是星魔的老巢!他必须立刻离开! 然而,湍急的水流如同巨人的手臂,死死拖拽着他的下半身。重伤的身体如同灌铅,每一次发力都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心口的心莲光点虽然重新凝聚,但光芒黯淡,刚刚恢复的力量在对抗水流和岩壁吸力的双重消耗下,正在飞速流逝。 就在他几乎要力竭松手的瞬间—— 左眼疯狂闪烁的幽蓝星芒,突然……极其诡异地稳定了一瞬!一股更加清晰、更加冰冷的意念,并非指向他,而是……指向了斜下方、水流轰鸣最剧烈的黑暗深处! “源……呼唤……” “碎片……融合……” 同时,林枫心口那点灰金心莲,也仿佛受到了某种刺激,极其微弱地……跳动了一下!传递出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与……古老的悲伤? 下方有什么?! 林枫强忍着剧痛和眩晕,努力凝聚目力,顺着左眼星芒的指引和心莲的悸动,望向斜下方那吞噬一切的黑暗水渊。 在激流飞溅、水雾弥漫的黑暗深处,在那仿佛地狱入口的水潭中央,似乎……矗立着什么东西? 那东西大半淹没在翻涌的黑色水花之下,只露出水面一小部分。在左眼幽蓝星芒的视野中,它呈现出一种……不规则的、表面布满嶙峋凸起的灰黑色轮廓,仿佛一块巨大的、被水流冲刷了千万年的……陨石?或者……某种巨兽的残骸? 最让林枫瞳孔收缩的是,在那露出水面的最高点,似乎镶嵌着一块……约莫拳头大小、形状不规则的……晶体?那晶体并非透明,而是呈现出一种……深邃的、仿佛能将灵魂都吸进去的……幽暗蓝色!其内部,似乎有无数更加细微、更加复杂的幽蓝光丝在缓缓流转、搏动!散发出比周围污染岩壁强烈百倍、精纯百倍的……冰冷星蚀本源气息! 林枫左眼深处的星芒,在看到那块幽蓝晶体的瞬间,如同受到了至高无上的召唤,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热与贪婪!疯狂地想要脱离他的身体,投向那晶体的怀抱! “星蚀……核心碎片?!” 一个惊悚的念头炸响在林枫脑海!枯心道人笔记中提到的、星魔降临后散落的、蕴含着其本源力量的碎片?!这鬼地方,竟然藏着一块?! 而心口的心莲,则传递出更加浓烈的悲伤与……刻骨的恨意!仿佛那碎片,是它不共戴天的死敌! 就在林枫心神被那幽蓝碎片彻底吸引、体内星魔印记躁动到极致的刹那—— “哗啦——!” 他抠着的、那片被星蚀污染的岩壁,一块本就不太牢固的岩石,在他挣扎的力量和水流的双重作用下,猛地……碎裂脱落! “不好!” 林枫只来得及闪过这个念头,身体瞬间失去支撑,被汹涌的斜向激流……狠狠卷向下方那幽蓝碎片所在的恐怖水潭! 冰冷的死亡之水瞬间淹没头顶! 狂暴的乱流如同无数只巨手,撕扯、挤压着林枫重伤的身体,将他拖向深渊。意识在剧痛、窒息和左眼星芒疯狂的躁动中迅速模糊。 然而,就在他即将被卷入水潭中心、靠近那块幽蓝碎片的瞬间—— “嗡……!” 他心口那点黯淡的灰金心莲,仿佛被那近在咫尺的星蚀碎片彻底激怒,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决绝的光芒!这光芒不再温和,而是带着一种……焚尽一切、玉石俱焚的悲壮! 一股精纯而炽烈的玄枢之力,并非疗伤,而是化作一道凝练的灰金光束,如同离弦之箭,无视了水流的阻力,狠狠……射向水潭边缘一处相对平静的、布满暗紫色污染苔藓的浅滩! “轰!” 灰金光束击中浅滩,并非爆炸,而是如同烧红的烙铁插入冰雪,瞬间在污染苔藓中……溶蚀出一个仅容一人藏身的凹坑!同时,一股微弱却坚韧的牵引力传来,强行拉扯着林枫失控的身体,偏离了直坠碎片的轨迹,狠狠……砸进了那个刚刚形成的浅滩凹坑之中! “噗!” 林枫再次喷血,浑身骨骼仿佛散架,但总算暂时摆脱了致命的激流和那恐怖碎片的直接吸引!他瘫在冰冷的浅滩上,如同离水的鱼,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和肺部的灼痛。 左眼的星芒因为距离拉远,躁动略微平复,但依旧死死锁定着水潭中央的幽蓝碎片,传递着不甘的嘶鸣。 林枫心有余悸地看着那片翻涌的黑色水潭和其中若隐若现的幽蓝光芒。枯心前辈的心莲,在最后关头救了他一命!但也耗尽了他体内最后一点可控的玄枢之力。 他挣扎着坐起,背靠着冰冷滑腻的污染岩壁,警惕地打量着这个暂时的“避难所”。这里像是一个被水流冲刷出的、位于巨大斜洞隧道边缘的小小平台。空间狭窄,仅能容身。平台表面覆盖着厚厚的、散发着星蚀气息的暗紫色苔藓,踩上去滑腻冰冷。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在他砸出的那个凹坑边缘,被灰金光束溶蚀掉的厚厚苔藓下方,似乎……露出了岩壁的本体? 那并非外面那种布满幽蓝脉络的污染矿石,而是一种……更加深沉、仿佛历经无尽岁月的……暗青色岩石!岩石表面,似乎还残留着一些……极其古老、模糊不清的刻痕? 林枫心中一动,强忍着伤痛,挪过去,用手抹开覆盖的苔藓和淤泥。 随着苔藓被清除,一片大约尺许见方的暗青色石壁显露出来。上面用某种极其古老、线条粗犷而神秘的刀斧,刻着一幅……残缺的壁画! 壁画的内容极其诡异: 画面的主体,似乎是一颗……巨大的、燃烧着灰色火焰的……莲花?莲花的花心处,隐约可见一个盘坐的模糊人影。 而在莲花的周围,是无数……扭曲的、如同触手般的幽蓝色轨迹,如同跗骨之蛆,缠绕、侵蚀着莲花! 在莲花与幽蓝触手交锋的下方,似乎刻画着一片……浩瀚的、由无数星辰组成的……漩涡?漩涡的中心,隐约可见一个……巨大的、不规则的……缺口?仿佛天空被撕裂! 画面的最边缘,似乎还刻着几个模糊的、林枫完全不认识的……古老象形文字?文字透着一股苍凉悲怆的气息。 “这是……” 林枫心神剧震!这壁画描绘的……难道是玄枢心莲与星蚀之力的对抗?那个星辰旋涡中的缺口……是星魔降临的通道?这地方……在远古时代,曾是一处战场?! 他试图解读那几个象形文字,但完全不得其法。就在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其中一个文字刻痕的瞬间—— 异变陡生! 他心口那点刚刚耗尽力量、变得极其黯淡的心莲光点,在接触那古老刻痕的刹那,仿佛被注入了某种源自亘古的共鸣,竟……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同时,一股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意念碎片,如同穿越了无尽时空,猛地……冲入了林枫的脑海! 那并非语言,而是一幅幅快速闪过的、充满绝望与疯狂的画面: 画面一:无数身披简陋皮甲、手持石斧骨矛的原始先民,跪伏在一座巨大的、燃烧着灰色火焰的莲花祭坛前,对着祭坛中心一个模糊的身影疯狂叩拜,脸上充满了虔诚与……恐惧?天空中,一个巨大的、流淌着幽蓝熔岩的“伤口”正在缓缓张开! 画面二:幽蓝的流星如同暴雨般从天空的“伤口”中坠落大地!所落之处,生灵涂炭,草木枯萎,岩石化为流淌着幽蓝脉络的诡异物质!无数扭曲的、由星光和骸骨构成的恐怖怪物(星孽?)从流星中爬出,肆虐大地! 画面三:燃烧的灰色莲花祭坛爆发出冲天的光柱!光柱中,一个模糊的身影(枯心道人的前辈?)手持一柄由莲花根茎构成的奇异长杖,带领着残存的先民勇士,与潮水般的星孽和幽蓝污染殊死搏杀!画面充满了悲壮与惨烈! 画面四(极其破碎):似乎是一场毁天灭地的爆炸?莲花祭坛崩碎?那手持莲杖的身影将一块散发着强烈灰金光华的碎片(心莲本源?)打入大地深处……而爆炸的中心,一块巨大的、燃烧着幽蓝火焰的陨石(星蚀核心碎片?)也拖着长长的尾焰,坠向大地……方向……似乎就是……这片地底水潭?! “呃啊!” 剧烈的信息冲击让林枫头痛欲裂!这些画面如同烙印,深深印入他的意识!这是……此地远古的记忆?!是那陨落在此的玄枢前辈,通过这壁画和心莲的共鸣,传递给后来者的警示?! 星蚀核心碎片……果然就在这里!而且,似乎还有一块……玄枢心莲的本源碎片被打入了附近大地?枯心道人选择在此坐化,难道就是为了镇压这块星蚀碎片?! 巨大的信息量和历史的沉重感,让林枫心神激荡,几乎忘记了身体的伤痛。 就在林枫沉浸在远古记忆碎片带来的震撼中时—— “哗啦——!!!” 距离他不远处,斜洞隧道上游、靠近崩塌主河床裂缝的方向,传来一声巨大的水响!紧接着,是一道……狂暴而愤怒的咆哮! “贱婢!给我停下!” 一道高大的、周身笼罩在暗红色护体玄光中的身影,如同炮弹般被湍急的水流冲了下来,狠狠砸在斜洞隧道湿滑的岩壁上!正是紧追芸娘而来的贺校尉! 他此刻的模样极其狼狈!原本整齐的皮甲多处破裂,露出里面染血的衬里。脸上带着几道新鲜的划痕,头发散乱。最显眼的是,他托着青铜罗盘的左手……竟然在微微颤抖!罗盘上那原本指向芸娘的金光指针,此刻疯狂乱颤,金光也变得极其不稳定,时明时暗! 而在贺校尉前方数十丈的水流中,一道被柔和银白光晕包裹的娇小身影,正如同没有重量的精灵,顺着湍急的斜向水流,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轻盈和速度,向着林枫所在的浅滩方向……飘然而来!正是芸娘! 包裹芸娘的银光,比之前在地下河底时更加凝练、更加纯净!仿佛一轮小小的银月,在这充满星蚀污染的幽暗洞穴中熠熠生辉!她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在银光映照下如同蝶翼,脸色依旧苍白,但眉宇间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圣洁与空灵! 最让林枫心头狂跳的是,在芸娘眉心,那曾经一闪而逝的莲花状符文,此刻……清晰无比地显现出来!由无数流动的银白光丝勾勒而成,缓缓旋转,散发着古老、守护与……凛然不可侵犯的净化气息!正是这符文散发的银光,包裹着她,让她在这狂暴水流中如履平地! “这……这是……” 贺校尉稳住身形,看着前方飘然而至的芸娘,尤其是她眉心那清晰的银莲符文,眼中充满了极度的震惊、贪婪,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忌惮! “净世莲印?!传说中的……玄枢守护之印?!竟然……竟然在一个卑贱的婢女身上觉醒?!” 他失声低吼,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张老推演的‘第二容器’……原来是这个意思?!她体内……沉睡的难道是……?!” 他猛地低头看向手中剧烈震颤、金光紊乱的罗盘,又抬头死死盯着芸娘眉心的银莲,眼中瞬间爆发出更加炽热的疯狂:“抓住她!必须抓住她!这比玄枢心莲的价值……更高!” 贺校尉不再顾忌伤势和这诡异环境对他的压制,周身暗红色玄光暴涨到极致!他不再尝试在水中追击,而是双脚猛地一蹬岩壁! “轰!” 坚硬的污染岩壁被他踏出一个浅坑!他整个人如同出膛的炮弹,借助反冲之力,撕裂水流,双手成爪,带着撕裂金铁的恐怖劲风,直扑……前方飘来的芸娘!暗红色的爪影撕裂水流,发出厉鬼般的尖啸!他要强行打断芸娘的状态,将其擒拿! “芸娘!小心!” 浅滩上的林枫看得肝胆俱裂,嘶声大喊!他想冲上去,但重伤的身体根本动弹不得! 然而,面对贺校尉这凶悍绝伦的一爪,被银光包裹的芸娘,依旧……紧闭着双眼!仿佛对近在咫尺的死亡威胁毫无所觉。 就在那暗红爪影即将触及芸娘周身银光的瞬间—— “嗡——!” 芸娘眉心那缓缓旋转的银莲符文,骤然……光华大放! 一股无法形容的、纯粹到极致的净化意念,如同平静湖面投入巨石,猛地……扩散开来!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绝对的净化与……排斥! “呃啊——!” 贺校尉发出的惨嚎比影蝠更加凄厉!他那凝聚了全身玄功、足以撕裂金铁的暗红爪影,在接触到扩散的银莲光晕的瞬间,如同烈日下的冰雪,无声无息地……消融、湮灭!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 更恐怖的是,那股净化意念顺着他的手臂,瞬间侵入他的体内! “噗——!” 贺校尉如遭雷击,狂喷一口鲜血!鲜血中竟然夹杂着点点……暗红色的、如同燃烧灰烬般的能量碎屑!他感觉体内苦修多年的、霸道刚猛的玄功,在这股净化之力下,如同遇到了克星,瞬间变得滞涩、紊乱,甚至有……被强行瓦解、净化的趋势!经脉如同被无数银针攒刺,剧痛钻心! 他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这根本不是人力能抗衡的力量!这是……神罚! 而就在他心神失守、玄功紊乱的瞬间—— “咔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起! 他手中那一只金光闪烁、牢牢锁定芸娘的青铜罗盘……中央的指针,竟在这股净化之力的冲击下……应声而断!罗盘表面的金光瞬间黯淡、熄灭!整个罗盘仿佛失去了灵魂,变成了一块毫无灵性的废铜! “我的‘定星盘’!” 贺校尉心痛欲绝,发出绝望的嘶吼!这罗盘是“璇玑”赐予的重宝,价值连城!竟然毁在这里! 而就在罗盘指针断裂、金光熄灭的同一刹那—— 一直紧闭双眼、被银莲包裹的芸娘,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动了一下! 她那双清澈的眼眸,缓缓……睁开了!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瞳孔深处,不再是往日的温顺、怯懦或虚弱,而是……一片冰冷到极致的……银白!如同万载不化的寒冰,又如同映照着亘古星空的镜湖!没有愤怒,没有恐惧,只有一种……俯瞰蝼蚁般的漠然与……绝对的审判之意! 她的目光,穿透混乱的水流,冰冷地……落在了因罗盘损毁而心神剧震、玄功反噬、痛苦不堪的贺校尉身上! 被这双银白色的眸子锁定,贺校尉感觉如同被九幽之下的寒冰冻结了灵魂!所有的野心、贪婪、暴戾,在这双眼睛面前,都显得如此可笑而渺小!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无法抗拒的……大恐怖,瞬间攫住了他! “不……不可能……你……你到底是谁?!” 贺校尉声音颤抖,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下意识地想要后退。 然而,芸娘(或者说,此刻占据这具身体的意志)并未给他任何机会。 她缓缓抬起一只被银光包裹的纤手,对着贺校尉的方向,轻轻……一指点出。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没有绚烂的光芒。只有一道极其细微、凝练到极致的……银色光线,如同穿越了空间,无视了水流的阻隔,瞬间……没入了贺校尉的眉心! 贺校尉的身体猛地一僵!所有的表情凝固在脸上。眼中最后残留的,是难以置信的恐惧和……茫然。 下一刻—— “噗!” 一声轻微的、仿佛气泡破裂的声音。 贺校尉那高大健硕的身躯,连同他身上残破的皮甲、体内紊乱的玄功、以及所有的生机……如同被投入净化熔炉的污秽,从眉心开始,无声无息地……化为无数细碎的、闪烁着微光的银色尘埃! 这些尘埃甚至来不及飘散,就被湍急的水流瞬间……冲刷得无影无踪! 一位实力强悍的“璇玑”校尉,连同他的一切痕迹,就在这轻描淡写的一指之下,彻底……湮灭!连一丝血迹都未曾留下! 浅滩上,目睹了全过程的林枫,如同被石化!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这……这绝不是芸娘!这力量……太恐怖了! 一指湮灭了贺校尉,那悬浮在水中的“芸娘”,缓缓收回了手指。她眉心的银莲符文依旧清晰,但周身的光芒似乎黯淡了一丝。她缓缓转动那双冰冷的银白眸子,目光……穿透幽暗的水流,落在了浅滩上重伤濒死、满脸惊骇的林枫身上。 那目光,依旧漠然,如同神只俯视凡尘。 林枫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一股比面对贺校尉时更强烈的死亡预感笼罩了他!她……她也要杀自己? 然而,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 “芸娘”那冰冷的银白瞳孔深处,似乎……极其艰难地、极其微弱地……挣扎着闪过了一丝……熟悉的、属于原本芸娘的……痛苦与眷恋? 紧接着,她眉心的银莲符文猛地……剧烈闪烁了一下!周身纯净的银光如同风中残烛,骤然变得明灭不定! “呃……” 一声极其轻微、带着痛苦的呻吟,从“芸娘”口中溢出。 她眼中的银白迅速褪去,重新变回了那熟悉的、属于芸娘的黑色瞳孔。只是这黑色瞳孔中,充满了极致的疲惫、茫然和……深入灵魂的恐惧! 包裹她的银光如同潮水般迅速收敛、消散。眉心的银莲符文也隐没不见。 失去了银光的庇护,重伤脱力、心神遭受巨创的芸娘,如同断了线的木偶,瞬间被湍急的斜向水流……卷住,无力地向着下方那星蚀碎片所在的恐怖水潭……坠落而去! “芸娘——!!!” 林枫目眦欲裂,发出撕心裂肺的怒吼! 银莲怒放照魂渊,一指湮灭强敌,却耗尽了守护之力。 神性褪去凡魂归,坠向魔潭深渊。 浅滩之上,林枫重伤难动,心胆俱裂。 水潭中央,幽蓝碎片闪烁着妖异的光芒,如同等待祭品的魔眼。 芸娘的身影,在冰冷湍急的水流中,无助地沉向那片吞噬一切的幽蓝…… 是最后的沉沦,还是涅盘的序章?星蚀碎片与净世莲印的碰撞,又将在这幽深地穴,点燃何等毁灭的焰火? 第80章 心莲焚血逆星蚀,凡躯燃尽照归途 “芸娘——!!!” 林枫的嘶吼在轰鸣的水声中显得如此微弱,却蕴含着撕心裂肺的绝望!他眼睁睁看着芸娘失去银光庇护,如同凋零的残花,被狂暴的斜向水流无情卷走,直坠向那散发着恐怖幽蓝光芒的水潭中心!那里,是星蚀核心碎片的巢穴!是吞噬一切的魔渊! “不——!!!” 林枫双目赤红,几乎要瞪出血来!重伤的身体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他挣扎着想要扑出去!但刚一动弹,左肩、后背、胸腹的剧痛如同无数钢针攒刺,瞬间抽干了刚刚凝聚起的一丝力气!他重重摔回冰冷的浅滩,啃了一嘴散发着星蚀腥气的暗紫苔藓!绝望如同冰冷的河水,将他彻底淹没。 水潭中央,翻涌的黑色水花如同恶魔张开的巨口。那块嵌在灰黑“陨石”顶端的幽蓝碎片,在芸娘坠落的瞬间,仿佛感应到了“猎物”的接近,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妖异光芒!幽蓝的光晕如同实质的触手,瞬间扩散开来,将芸娘下坠的身影……完全笼罩、缠绕! “滋啦——!” 令人牙酸的侵蚀声,即便在水流轰鸣中也清晰可闻!包裹芸娘的幽蓝光触,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疯狂地试图钻进她的肌肤!芸娘身上残破的衣物在接触的瞬间就化为飞灰!她苍白如雪的肌肤上,肉眼可见地浮现出无数……细密的、如同蛛网般蔓延的幽蓝纹路!这些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散发着冰冷死寂的气息,疯狂侵蚀着她的生机! “呃啊——!” 即使处于昏迷或深度虚弱状态,芸娘的身体也本能地剧烈痉挛起来!脸上呈现出一种极端痛苦的扭曲!她的生命气息,如同风中残烛,在幽蓝光芒的包裹下……飞速黯淡! “放开她!畜生!” 林枫目眦欲裂,指甲深深抠进身下冰冷的岩石,鲜血淋漓!他眼睁睁看着芸娘被那邪恶的碎片侵蚀、折磨,却无能为力!这种痛苦,比千刀万剐更甚百倍! 枯心前辈的记忆碎片、玄枢心莲传递的悲怆恨意、与芸娘相依为命的一幕幕……如同走马灯般在脑海中疯狂闪现!那个在柴房七日为他端来馊饭却偷偷藏下干净水、那个在宅院暗涌中为他挡下刁难、那个在暗河乱流中舍命抱住杀手手臂的芸娘……他承诺过要带她活下去!他承诺过要守护她! “力量……给我力量!!” 林枫在心中疯狂咆哮!他猛地看向自己心口!那点灰烬的心莲光点,因为巨大的悲愤和守护的执念,正在剧烈地跳动、燃烧!但光芒依旧黯淡,远不足以对抗那恐怖的星蚀碎片! 怎么办?!还有什么办法?! 他的目光,绝望地扫过这片被星蚀污染的浅滩,扫过那幅记载着远古悲歌的暗青壁画……最后,死死地……定格在水潭中央那块散发着致命诱惑与毁灭的幽蓝碎片之上! 一个疯狂到极点、几乎是自毁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他的脑海! 吞噬它!像炼化左眼残根一样……吞噬这块碎片! 枯心道人的《玄星炼残篇》开篇箴言轰然回响:“引星辰伟力,淬玄枢本源,调和阴阳,逆炼归元……” 既然星蚀之力也是星辰伟力的一种……既然心莲能在绝境中炼化残根……那么,这块碎片……是否也能……被强行炼化,转化为滋养心莲的养分?! 这个念头本身,就带着浓烈的星魔低语般的疯狂诱惑!但林枫此刻,已别无选择!芸娘的生命,正在以秒计流逝! “赌了!” 林枫眼中爆发出不顾一切的疯狂!他猛地一咬舌尖,剧痛带来短暂的清醒!他不再压制左眼深处那躁动贪婪的幽蓝星芒,反而……主动将其引动! “来!你不是渴望它吗?!” 林枫在心中对着那冰冷的星魔意志嘶吼,“我给你机会!帮我……靠近它!” “容器……融合……源……” 左眼的星芒仿佛听懂了林枫的“邀请”,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热与狂喜!一股冰冷但强大的吸力瞬间从林枫左眼爆发,目标直指水潭中央的幽蓝碎片! 这股吸力,竟然……短暂地抵消了斜向水流的巨大拖拽力!甚至隐隐形成了一股微弱的……牵引! 林枫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他强忍着全身骨骼欲裂的剧痛,手脚并用,如同濒死的野兽,从浅滩上猛地……扑入了湍急的斜向水流!这一次,他不是被水流卷走,而是……主动地、疯狂地……冲向那吞噬芸娘的幽蓝魔潭! 冰冷的河水再次淹没了他。伤口被咸涩的河水浸泡,带来钻心的疼痛。但林枫的意识却异常清醒,甚至带着一种自毁般的亢奋!左眼的星芒如同引路的鬼火,幽蓝的光芒在瞳孔中疯狂旋转,贪婪地锁定了越来越近的碎片!心口的心莲则在悲鸣、在燃烧、在发出决绝的警告! “嗤啦——!” 刚一进入碎片散发的幽蓝光晕范围,比之前强烈百倍的侵蚀感瞬间降临!林枫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浓硫酸池!皮肤、肌肉、甚至骨骼都在发出哀鸣!无数冰冷的、充满毁灭意念的能量丝线,顺着他的毛孔、伤口,疯狂钻入体内!左眼的星芒贪婪地吸收着,传递着满足的嘶鸣,但更多的毁灭力量却开始在他体内横冲直撞,破坏着本就濒临崩溃的生机! “呃啊啊啊——!” 林枫发出野兽般的痛嚎,七窍之中都渗出了带着幽蓝星芒的血丝!他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枯萎!但他冲势不减,眼中只有那越来越近的幽蓝碎片,和碎片光芒中……芸娘那布满幽蓝纹路、气息微弱到极致的身影! 近了!更近了! 林枫终于冲到了那块巨大的灰黑“陨石”边缘!幽蓝碎片就在他头顶上方,触手可及!恐怖的星蚀本源威压如同实质的山岳,几乎要将他的灵魂碾碎!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和意识都在被这力量飞速同化、分解! 芸娘就在他前方不足一丈的水中悬浮着,被无数幽蓝光触缠绕,生机之火摇曳欲灭! “芸娘……等我!” 林枫在心中呐喊,染血的右手,带着最后的力量和不顾一切的疯狂,猛地……抓向了那块散发着妖异幽蓝的核心碎片! “滋——!!!” 当林枫的手指触碰到那冰冷刺骨的幽蓝碎片的瞬间! 时间仿佛凝固! 一股无法形容的、浩瀚到足以湮灭星辰的冰冷洪流,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顺着他的手指、手臂,狂暴地……冲入他的体内!这股力量之庞大、之精纯、之暴虐,远超左眼残根百倍、千倍! “容器……完美……融合……” 左眼的星芒瞬间被这股洪流淹没、吞噬,只来得及传递出一丝狂喜到极致的意念,便彻底……沉寂!仿佛被这更本源的碎片所吸收、同化! 而林枫的整个身体,如同被投入了恒星的核心!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在燃烧、在崩解!皮肤寸寸龟裂,露出下面同样被幽蓝脉络侵蚀、变得灰败的肌肉和骨骼!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被这股力量撕扯成了碎片! 心口那点燃烧的灰金心莲,在这灭世洪流面前,如同狂风中的烛火,瞬间……黯淡到了极致!甚至发出了……细微的、仿佛瓷器碎裂的声音!它传递出的不再是悲伤和恨意,而是……一种濒临彻底熄灭的……哀鸣! 要死了……连同灵魂一起,被这碎片彻底吞噬、湮灭…… 林枫的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飞速坠向无光的深渊。死亡的冰冷,前所未有的清晰。 然而,就在这彻底沉沦的刹那—— 芸娘那张布满痛苦、被幽蓝纹路覆盖、却依旧让他感到无比温暖的脸庞……再次清晰地浮现在他即将消散的意识中! 不能死!芸娘……还没救出来! 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超越生死、超越毁灭的……守护执念,如同沉寂火山最后的爆发,猛地……从林枫即将熄灭的生命之火中……炸裂开来! “啊——!!!” 一声无声的咆哮,在他灵魂的废墟中震荡! 心口那点即将彻底熄灭、布满裂痕的灰金心莲光点,在这股超越极限的守护执念的催动下,竟……回光返照般,爆发出最后一缕……绝绝到极致的灰金光芒! 这光芒微弱,却带着一种……焚尽自身、点燃星海般的悲壮! 它没有试图去对抗那浩瀚的星蚀洪流——那无异于螳臂当车。它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本源,所有的意志,都凝聚为一道……细若游丝、却凝练到超越物质极限的灰金光束! 这道光束,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无视了体内肆虐的星蚀洪流,无视了崩解的身体,无视了空间的阻隔,瞬间……穿透了缠绕芸娘的幽蓝光触,精准无比地……射入了芸娘……眉心的位置! 那里,是银莲符文曾经显现的地方!是守护意志的源头! “嗡——!” 就在灰金光束射入芸娘眉心的瞬间! 异变陡生! 芸娘那布满全身、疯狂侵蚀的幽蓝纹路,如同被投入滚油的积雪,猛地……剧烈收缩、扭曲!一股源自她灵魂最深处、被星蚀碎片强行压制到极限的……纯净银辉,如同被火星点燃的干柴,轰然……从她眉心那一点爆发出来! 这银辉并非之前那种圣洁空灵的净化之光,而是带着一种……被侵犯、被亵渎后的……极致愤怒与守护反击!它如同燎原的星火,以眉心为核心,疯狂地……反噬着入侵的幽蓝纹路! “滋啦!滋啦——!” 幽蓝与银白在芸娘的肌肤上展开了惨烈的拉锯战!每一次交锋都爆发出细微的能量湮灭光点!芸娘的身体如同战场,剧烈地颤抖着,脸上痛苦与挣扎交织! 而更关键的是,那道来自林枫心莲最后本源的灰金光束,在点燃芸娘眉心银辉的同时,竟仿佛成为了一个……桥梁!一个……能量转换的枢纽! 一部分涌入林枫体内、正在疯狂破坏他生机的星蚀洪流,竟被这道灰金光束……强行引导、抽取,通过这无形的桥梁,源源不断地……灌注向芸娘眉心的银辉之中! 林枫的身体,成为了星蚀碎片力量流向芸娘的……中转站和……过滤器! “呃啊——!” 林枫感觉自己的身体和灵魂如同被架在火上反复炙烤!星蚀碎片的力量狂暴地涌入,撕裂他的每一寸组织;心莲最后的本源在引导力量的同时,也在飞速燃烧、崩解;而芸娘眉心银辉反击时逸散出的净化之力,又与他体内残留的星蚀力量激烈冲突,带来新一轮的剧痛! 这是真正的炼狱!是比凌迟更残酷千百倍的刑罚! 他的皮肤彻底碳化剥落,露出下面被幽蓝和灰金光芒交织侵蚀的肌肉和骨骼。左眼完全被幽蓝占据,冰冷死寂。心口的位置,那点灰金心莲的光芒……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熄灭!细密的裂痕爬满了光点本身,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碎! 他在燃烧自己!用自己的身体作为熔炉,用自己的心莲本源作为火种,强行引导星蚀碎片的力量,去……点燃、滋养芸娘体内那守护的银辉! 代驾……是他的生命! 水潭之上,能量风暴肆虐! 幽蓝的碎片光芒、芸娘身上爆发的愤怒银辉、以及林枫心口那即将熄灭的灰金残光,交织成一幅诡异而惨烈的画面! 时间在痛苦中被无限拉长。 林枫的意识在剧痛和灵魂撕裂感中沉浮,已经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只剩下那股守护的执念,如同定海神针,死死支撑着那沟通力量的灰金光束! 芸娘眉心的银辉,在得到源源不断(虽然是被污染、被强行灌注)的星蚀能量补充后,光芒越来越盛!反噬的速度越来越快!她体表的幽蓝纹路如同遇到克星,节节败退,被银辉一片片净化、驱散!她苍白如雪的脸色,竟然在银辉的照耀下,开始恢复一丝极其微弱的血色!紊乱的气息,也奇迹般地……趋于平稳! 有效!虽然代价惨重……但有效! 林枫“看”到这一幕,即将熄灭的意识中,涌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慰藉和解脱。 然而,水潭中央那块幽蓝碎片,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窃取”和芸娘银辉的反击彻底激怒!它猛地……再次爆发出更加强烈的幽蓝光芒!一股更加庞大、更加精纯的星蚀本源,如同决堤的星河,猛地……顺着林枫的手臂,更加狂暴地冲入他濒临崩溃的身体! “咔嚓!” 一声清晰的、仿佛灵魂碎裂的声音,在林枫意识深处响起! 心口那点布满裂痕、光芒黯淡到极致的灰金心莲光点……终于……彻底崩碎了! 无数细小的、带着微弱灰金光华的碎片,如同风中飘散的萤火,瞬间被涌入的星蚀洪流……吞噬、湮灭! 玄枢心莲……本源……消散! “噗——!” 林枫最后一口心头精血狂喷而出,血液中带着内脏的碎片和点点灰金的光屑!他的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最后一丝支撑的破布娃娃,瞬间……失去了所有力量!那沟通芸娘眉心的灰金光束……骤然断裂! 引导中断! 失去了林枫这个“中转站”和心莲本源的引导,那狂暴涌入他体内、失去目标的星蚀洪流,瞬间……失去了控制!在他残破的躯体内疯狂肆虐、冲撞! 同时,水潭中央的幽蓝碎片失去了林枫的“连接”,所有的力量再次……集中涌向近在咫尺的芸娘!刚刚被压制的幽蓝纹路如同反噬的毒蛇,再次……疯狂地向芸娘眉心那炽盛的银辉扑去! 形势瞬间……急转直下! 芸娘身上的银辉失去了“外力”补充,面对碎片再次爆发的全力侵蚀和反扑,光芒……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刚刚恢复的一丝血色迅速褪去!刚刚平稳的气息……再次变得紊乱微弱! 而林枫,心莲崩碎,生机断绝,身体被失控的星蚀洪流占据,如同一个破碎的、被幽蓝光芒填充的容器,缓缓……向冰冷的潭底沉去。左眼中最后一点属于他自己的神采……彻底熄灭,只剩下冰冷的、如同死物般的幽蓝。 结束了……吗? 就在林枫的意识即将随着沉沦的身体彻底归于永恒的黑暗,芸娘眉心的银辉即将被幽蓝纹路彻底淹没的绝望时刻—— 异变……再起! 林枫那沉向潭底、被失控星蚀洪流占据、心莲彻底崩碎的残破身体内,异变陡生! 心口的位置,那原本心莲光点所在之处,此刻只剩下一个被狂暴星蚀之力充斥的“空洞”。然而,在这毁灭能量的最核心,一点……极其微弱、却纯粹到不可思议的……灰金色光尘,悄然……浮现! 这点光尘,细小如微尘,却蕴含着一种……历经毁灭而不灭、源自最初本源的……不朽气息!它仿佛是心莲崩碎后,被极致守护执念所淬炼、保留下来的……最后、最纯粹的一粒……生命与意志的火种! 与此同时,林枫沉沦的意识最深处,那被星蚀低语淹没的地方,一缕微弱却坚韧无比的……守护意念,如同黑暗深渊中最后一点倔强的萤火,顽强地……亮了起来! “芸娘……” 这缕微弱的意念火种,与心口那点纯粹的不朽光尘,在无尽的毁灭与黑暗中……产生了跨越生死的共鸣! “嗡——!” 一声只有灵魂能感知的、微不可察的轻鸣响起! 那点灰金不朽光尘,猛地……亮起了一丝微弱的光芒!这光芒并非向外扩散,而是……向内塌缩!一股微弱却精纯无比的……吸力,从这光尘中散发出来! 奇迹发生了! 那些在林枫体内疯狂肆虐、失去控制、试图彻底湮灭一切的星蚀洪流,在感应到这股源自心莲最后火种、带着不朽与守护气息的吸力时,竟……如同铁屑遇到了磁石,部分狂暴的能量,被强行……牵引、吸纳向那点微小的灰金光尘! 光尘如同无底的黑洞,贪婪地吞噬着涌来的星蚀之力!每吞噬一丝,光尘本身的光芒就……凝练、壮大一丝!虽然极其缓慢,虽然吞噬的星蚀洪流相对于总量只是九牛一毛,但这微小的光尘,却如同定海神针,开始……强行稳定林枫体内那狂暴失控的能量!为他残破的身体和沉沦的意识……强行争取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喘息之机! 而更令人震惊的连锁反应,发生在芸娘身上! 就在林枫心口那点不朽光尘亮起、开始吞噬稳定星蚀之力的同一刹那—— 芸娘眉心那被幽蓝纹路疯狂反扑、光芒黯淡的银辉,仿佛感应到了某种……源自生命本源的、熟悉的守护呼唤,猛地……再次爆发出最后的倔强! “嗡——!” 一圈凝练的银色光环,以芸娘眉心为核心,猛地……扩散开来!如同最后的净化涟漪,狠狠……撞开了缠绕在她身上、最靠近眉心的几道幽蓝光触! 就在这幽蓝光触被撞开的瞬间! 一道极其细微、却凝练无比的……银色光线,如同芸娘无意识的本能反击,从她眉心银辉中射出,无视了空间距离,瞬间……没入了正沉向潭底、林枫……那唯一还保留着一丝神采的左眼瞳孔深处! 这并非攻击!而是一道……精纯到极致的、蕴含着守护与净化意念的……银莲本源之力! “轰——!” 这道银莲本源之力射入林枫左眼的瞬间,如同在滚油中滴入了冰水! 林枫左眼那冰冷的、如同死物般的幽蓝星芒,瞬间……被点燃!但这并非毁灭的燃烧,而是一种……剧烈的冲突与……奇异的交融! 银莲的净化之力,与盘踞左眼的星蚀之力,在林枫的眼球内……展开了惨烈的厮杀!剧痛让林枫沉沦的意识如同被闪电劈中,猛地……清醒了一瞬! 就在这一瞬间! 他心口那点正在吞噬星蚀之力、艰难壮大的灰金不朽光尘,仿佛受到了这道银莲本源之力的刺激和……补充,光芒……骤然一亮!吞噬星蚀之力的速度……猛地加快了一丝! 而芸娘眉心,在射出那道银莲本源后,银辉彻底黯淡下去,幽蓝纹路再次汹涌而上。但这一次,那幽蓝纹路在接触到芸娘肌肤时,似乎……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迟滞?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芸娘体内深处……悄然……改变了? 幽暗的潭底,失控的星蚀洪流依旧在咆哮。 心口一点灰烬,顽强吞噬,如风中残烛。 左眼银蓝交织,剧痛撕魂,埋下未知异变。 芸娘身陷魔纹,银辉尽敛,体内暗藏玄机。 而水潭之外,崩塌的暗河之上,长安城的晨曦……是否已悄然降临? 寒门烛火几近熄灭,凡躯燃尽,却于星蚀魔潭深处,意外点亮了……双生归途的第一缕微光? 第81章 陋巷悬壶,暗夜惊雷 长安城入了秋,连日的阴雨终于演变成一场瓢泼。豆大的雨点砸在崇仁坊西侧这间租来的破败小屋瓦片上,噼啪作响,汇成浑浊的水流,顺着屋顶几处明显的破洞倾泻而下。 芸娘手忙脚乱地将屋里仅有的两个木盆、一个豁了口的陶罐推到漏雨的地方,屋里很快响起了单调而恼人的“叮咚”声。雨水混着陈年的灰尘和霉味,在地面积起浅浅的水洼,洇湿了角落里堆放的几捆刚晒干的寻常草药。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湿冷和土腥气。 林枫站在唯一的窗户边,那糊窗的桑皮纸早已破败不堪,被风吹得呼啦啦作响。他望着窗外被雨幕模糊的狭窄陋巷,雨水在泥泞的路面上肆意横流。这就是他和芸娘暂时的栖身之所——用从林家带出的最后一点可怜铜钱租下的,远离主宅,也远离繁华。除了几件破旧衣物、林琰生母留下的一方旧砚台、芸娘贴身藏着的一点散碎银子和铜板,还有角落里那些草药,他们几乎一无所有。 “郎君,这雨一时半会儿怕是停不了。”芸娘用袖子擦了擦溅到脸上的雨水,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焦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屋子…怕是撑不住太久。还有那些草药”她心疼地看着被雨水打湿的草药。 林枫转过身,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只有眼底深处沉淀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离开林府,剥去了那层虚假的家族外衣,生存的压力才如此赤裸而真实地压了下来。他走到角落,拿起一个湿了边的药捆,仔细捻了捻,又嗅了嗅。 “还好,只是最外一层湿了,里面还是干的,晒晒还能用。”他的声音不高,却有种奇异的稳定力量,让芸娘慌乱的心稍稍定下。“钱,省着用,撑不了多久。芸娘,我们的‘济世堂’,不能再等了。” 他从怀里摸出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布囊。打开布囊,里面是十几个更小的油纸包,每一包上都用炭条写着细小的字迹:“金疮”、“退热”、“驱秽”、“消食”这是他这些日子利用极其有限的材料,凭借现代药理学知识改良或“复原”出的几种成药样本。效果远胜市面上的寻常药散,这是他立足长安、赚取第一桶金的最大依仗。 “明日,雨若小些,我们去西市。”林枫的眼神锐利起来,像淬了火的刀锋,“找那个胡商巴哈尔。他上次在安善坊外被惊马撞伤,我给他处理过伤口,他欠我一个情面。我们需要他手里的几味关键药材,还有他商队里的人脉。这药,得尽快换成钱粮。” 芸娘看着那些小小的油纸包,又看看林枫在昏暗中愈发显得坚定的侧脸,用力地点了点头。郎君的眼神,让她想起了柴房那七日后的重生,那是一种无论面对什么都能劈开一条生路的决心。 翌日,雨势稍歇,天空依旧阴沉得如同浸透了墨汁的棉絮。林枫带着芸娘,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泥泞,来到西市胡商聚集的“波斯邸”附近。空气中混杂着香料、皮革、牲口粪便和潮湿木头的气味。 巴哈尔的铺子不大,堆满了来自西域的毛毯、香料和造型奇特的银器。当看到林枫主仆二人带着一身寒气走进来时,这位留着浓密卷曲胡须、眼窝深陷的粟特商人脸上立刻堆满了真诚的笑容,只是这笑容很快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 “咳咳咳…林!我的恩人朋友!快请进!”巴哈尔一边咳,一边热情地招呼,声音嘶哑,“这该死的长安天气,还有这该死的病…咳咳咳…” 林枫的目光迅速在巴哈尔脸上扫过:面色潮红,呼吸急促,眼结膜充血,嘴唇干裂。他示意巴哈尔坐下,伸手搭上他的腕脉。脉象浮数而有力。 “发热,畏寒,头痛如裂,咽喉肿痛,口渴欲饮?”林枫问道,用的是长安官话,语速不快,确保对方能听懂。 巴哈尔瞪大了眼睛,连连点头:“神了!林!你说的都对!我像被架在火炉上烤,骨头缝里却透着寒气,脑袋要炸开,嗓子像吞了刀子!喝了多少水都不解渴!吃了你们大唐郎中的药,也不见好,反反复复快十天了!”他语气里满是疲惫和烦躁。 林枫收回手,心中已有判断。典型的太阳伤寒入里化热,迁延不愈,已现少阳证候。这在唐代,处理不当确实容易缠绵反复甚至转危。他不动声色地从怀里取出那个油布小包,打开,拿出写着“退热”和另一个写着“疏解”的小油纸包。 “巴哈尔,你信我么?”林枫直视着胡商焦虑的眼睛。 “信!当然信!”巴哈尔毫不犹豫,“我的命都是你救的!我的商队伙计都念着你的好!” “好。”林枫将两小包药递给他,“‘退热’粉,取半包,用温水调服,立刻。‘疏解’粉,另一半,两个时辰后,同样温水调服。今夜你或许会大汗淋漓,但明日此时,我保你热退大半,头身轻松。” 他又详细叮嘱了服药后的避风保暖和饮食禁忌。巴哈尔如获至宝,小心翼翼地接过药包,立刻吩咐伙计去取温水。趁着伙计离开,林枫压低声音,说出了此行真正的目的。 “巴哈尔,我需要你的帮助。‘济世堂’,我的医馆,就要开了。但我需要几味药材:上好的黄连、生石膏、犀角粉(可用大量水牛角浓缩粉替代),还有…硫磺和硝石。”林枫报出的名字,既有常用药,也有让巴哈尔微微一怔的“危险品”。 巴哈尔眼中精光一闪,他是商人,瞬间明白了这单“生意”的分量。他看了看手中那两包不起眼的药粉,又想起林枫当初处理他腿上那深可见骨伤口时神乎其技的手法。 “林,我的朋友!”巴哈尔用力拍了下大腿,咳嗽都轻了些,“药,包在我身上!犀角粉和硫磺硝石…确实不易得,但我的商队刚从南边回来,正好有些存货!黄连石膏更是寻常。至于钱…”他狡黠地笑了笑,“你治好我的病,这些药,算我巴哈尔恭贺‘济世堂’开张的贺礼!如何?” 林枫心中一定。雪中送炭,这胡商果然重诺。“如此,多谢!药,明日可否送至崇仁坊西巷尾?”他报出地址。 “一言为定!”巴哈尔一口应下,伙计正好端来温水,他迫不及待地开始服药。 就在林枫与巴哈尔敲定药材事宜,心头稍松之际,医馆那边却出了变故。 芸娘惦记着屋里漏雨,怕草药彻底霉坏,提前一步赶回崇仁坊。远远地,就看到他们租下的那间临街小屋门口,围了几个探头探脑的闲汉。小屋那扇刚刚请人勉强修整过、还没来得及挂上“济世堂”匾额的门板,此刻竟歪斜地倒在地上! 芸娘心里咯噔一下,快步冲了过去。只见小小的厅堂里一片狼藉!原本堆放整齐的干草药被踩踏得稀烂,混着泥水污渍,散落一地。角落里那只盛放清水的陶缸被砸了个大洞,水流得到处都是。最让她心胆俱裂的是,林枫视若珍宝、装着成药小样的那个油布包,竟然被扯开扔在污水中!十几个小油纸包散落开来,大部分已被污浊的泥水浸透,里面的药粉糊成一团,眼看是彻底毁了! “啊——!”芸娘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脸色瞬间惨白如纸。那是郎君的心血,是他们眼下唯一的指望! “哟,小娘子回来了?”一个流里流气的声音响起。芸娘猛地抬头,只见三个泼皮模样的汉子大喇喇地坐在屋里唯一一张没被掀翻的破木桌上。为首的是个脸上带疤、敞着怀的壮汉,正拿着一根啃了一半的鸡腿,满嘴油光,浑身散发着浓烈的劣质酒气。他斜睨着芸娘,眼神淫邪而不怀好意。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凭什么砸我们的东西!”芸娘强忍着恐惧和愤怒,声音发颤地质问。 “凭什么?”刀疤脸嗤笑一声,把鸡骨头随手一扔,跳下桌子,一步步逼近芸娘,浓重的酒气和汗臭扑面而来。“这条巷子,是咱马六爷的地盘!你们这两个外来的穷酸,连个拜码头的孝敬都没有,就想在这儿开铺子?懂不懂规矩?”他伸手就去摸芸娘吓得煞白的小脸。 “滚开!”芸娘猛地后退一步,抓起手边一根顶门的木棍,色厉内荏地指着马六,“这是我们租下的地方!你们再不走,我…我就报官!” “报官?”马六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和他两个手下一起哄笑起来,“哈哈哈!小娘子,你去报啊!看看哪个不长眼的差役敢管我马六爷的事?知道爷背后是谁吗?说出来吓死你!识相的,乖乖拿出十贯‘平安钱’,再陪爷几个乐呵乐呵,不然…”他眼神陡然凶狠,“爷让你们这破馆子,明天就变成一堆烂木头!连你们俩,也别想在这长安城待下去!” 他身后的两个泼皮也狞笑着围了上来。芸娘握着木棍的手心全是冷汗,身体因恐惧和愤怒而微微发抖,看着满地狼藉的心血和步步紧逼的恶徒,巨大的绝望瞬间攫住了她。郎君…郎君你在哪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门口的光线一暗。 林枫的身影出现在倒塌的门板旁。他一路疾走回来,额发微湿,呼吸还算平稳,但当他的目光扫过屋内——被毁的草药、破碎的水缸、尤其当看到污水里那些浸透散开的、承载着全部希望的小油纸包时,一股冰寒刺骨的戾气猛地从他眼底深处窜起!那眼神,比柴房醒来时更冷,更沉,像暴风雪来临前凝固的铅云。 “郎君!”芸娘看到林枫,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声音带着哭腔。 马六和他的手下被林枫这无声却极具压迫感的出场弄得一愣。马六上下打量着林枫,见他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布袍,身形也并非孔武有力,顿时又嚣张起来,酒气熏天地嚷道:“哟,正主儿回来了?正好!省得爷再跑一趟!小子,规矩刚才跟你家小娘子说过了,十贯钱!少一个子儿,爷拆了你骨头!” 林枫的目光缓缓从地上的狼藉移到马六脸上,那眼神锐利得如同手术刀,仿佛要剖开这泼皮的五脏六腑。他没有理会马六的叫嚣,声音平静得可怕,只问了一句:“谁让你们来的?” 马六被这眼神看得心里莫名一毛,随即恼羞成怒:“谁让来的?你马六爷想来就来!少废话,拿钱!” 林枫嘴角勾起一丝极冷的弧度。这种不入流的泼皮,绝无胆量和眼力单独盯上刚搬来、毫无根基的他们。他向前走了一步,目光落在马六脚下。那里,一个被踩扁的油纸包旁,除了泥污,还有一小片深褐色、半凝固、散发着古怪气味的粘稠污迹。那气味除了泥土的腥臊,还混杂着一丝极其微弱的、被雨水稀释过的、类似于硝石和硫磺燃烧后残留的独特气息?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林枫的脑海!这污迹的形状和位置像是某种盛放过特殊液体的容器被打翻后留下的。在唐代,能同时含有这种成分的东西难道是“金汁”?! 金汁,守城用的恶臭毒液,其熬制过程,必然用到硫磺和硝石! 林枫猛地抬头,目光如电,死死锁住马六那张因酒意和蛮横而扭曲的脸,一字一句,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钢针,扎进在场每个人的耳膜: “林弘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带着‘金汁’来毁我的药?” 第82章 金汁为证,雷霆手段 林枫那句冰冷刺骨的质问,如同投入滚油中的冷水,瞬间在这狭小狼藉的厅堂里炸开! “林弘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带着‘金汁’来毁我的药?” “金汁”二字一出,马六那张原本因酒气和蛮横而涨红的脸,唰地一下褪尽了血色!他瞳孔猛地收缩,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下意识地就低头看向自己脚下那片深褐色的污迹。那粘稠、散发着古怪气味的东西,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 “你…你胡说什么!”马六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戳破隐秘的色厉内荏,“什么金汁!狗屁不通!老子不知道!” 他身后的两个泼皮也明显慌乱起来,眼神闪烁,不敢与林枫那锐利如刀的目光对视。金汁!那是守城军械!私藏、使用,都是掉脑袋的重罪!他们只是收钱办事的地痞,哪里敢沾这种要命的东西?马六这混蛋,之前可没提过这茬!他只说是去砸个不开眼的穷酸医馆,吓唬吓唬人,顺便揩点油水! 芸娘也惊呆了。金汁?她曾在街头巷尾的流言里听过这东西的恶名,那是守城时对付蚁附攻城的敌军最歹毒的手段之一,恶臭无比,沾之皮肉溃烂,十死七八!郎君怎么会…她猛地看向地上那片污迹,又想起马六等人身上那股混合着劣酒、汗臭之外,若有若无的、难以形容的腥臊腐败气味,胃里一阵翻腾,脸色更加苍白。 林枫将所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冷笑更甚。他向前踏出一步,这一步不大,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直逼马六:“不知道?那好办。西市巡街的金吾卫武侯铺离此不远。我们这就去,请武侯大人亲自来验一验,看看这地上残留的污物,到底是寻常秽物,还是该锁在武库里的‘金汁’!再问问他们,私藏、携用此物,该当何罪?嗯?” “你敢!”马六彻底慌了神,酒也醒了大半,额角渗出冷汗。他深知林枫的话绝非虚言恫吓。这东西一旦被坐实,他马六有几个脑袋够砍?林弘公子?林弘公子只会第一时间撇清关系,甚至可能为了灭口,让他们死得更快!他眼中凶光一闪,恶向胆边生,“小子!你找死!” 话音未落,马六那蒲扇般的大手带着一股腥风,猛地朝林枫的脖颈抓来!他身后的两个泼皮见老大动手,也咬牙扑上,一个挥拳砸向林枫面门,另一个则狞笑着伸手去抓旁边的芸娘!先拿下这小子,再堵住那小娘子的嘴!只要人落在他们手里,还不是想怎么揉捏就怎么揉捏? 厅堂内的空气瞬间凝固,杀机骤起!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围攻,林枫眼中没有丝毫惧色,只有一片冰封的寒潭。他身体猛地向右侧滑步,动作迅捷得不像一个“体弱多病”的书生,巧妙地避开了马六抓向脖颈的致命一爪。马六只觉得眼前一花,目标已失,抓了个空,巨大的惯性让他向前一个趔趄。 与此同时,林枫的左手如同毒蛇吐信,精准地探出,食指与中指并拢如锥,狠狠戳向扑向芸娘那个泼皮腋下极泉穴!那泼皮只觉肋下一阵钻心剧痛,半边身子瞬间酸麻无力,伸出的爪子软绵绵地垂了下去,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而林枫的右脚,几乎在同一时间,一个刁钻的侧踹,快如闪电般蹬在挥拳砸向他面门的另一个泼皮的胫骨上!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脆响清晰可闻! “嗷——!”那泼皮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抱着扭曲变形的小腿滚倒在地,涕泪横流,瞬间失去了战斗力。 电光石火之间,三人围攻,一人被点穴制住,一人被踹断腿骨!只剩下一个因抓空而身形不稳的马六! 马六惊骇欲绝!这小白脸…这小白脸的身手怎么如此诡异狠辣?!他根本不是人!是鬼!是索命的恶鬼!恐惧瞬间压倒了凶性,他怪叫一声,转身就想夺门而逃! “想走?”林枫冰冷的声音如同附骨之蛆,在他身后响起。 林枫岂会放过这个罪魁祸首?他脚尖在地上一勾,那根芸娘之前抓在手里的顶门棍应声飞起,被他稳稳抄在手中。没有半分犹豫,林枫手臂肌肉贲张,腰身拧转,灌注了全身力气和满腔怒火的一棍,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狠狠抽向马六的膝弯! 这一棍,势大力沉!凝聚了林枫两世为人积累的戾气和对这腌臜世道的愤怒!更是对原主林琰被践踏至死的悲鸣! 砰!咔嚓! 木棍结结实实抽在皮肉筋骨之上,伴随着更加清晰恐怖的骨裂声!马六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的癞皮狗,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右腿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向外扭曲着,剧烈的疼痛让他浑身抽搐,豆大的汗珠瞬间布满额头,连惨叫都变成了嗬嗬的抽气声。 厅堂内,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三个泼皮痛苦而压抑的呻吟和粗重的喘息。浓重的血腥味、汗臭味、烈酒味和那淡淡的金汁腥臊味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 芸娘呆立在原地,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根没派上用场的木棍,小嘴微张,震惊地看着宛如战神附体般的郎君。她从未想过,那个在柴房里奄奄一息、需要她小心呵护的郎君,竟能爆发出如此可怕的力量! 林枫拄着木棍,微微喘息。这具身体终究还是太弱,刚才那几下爆发,几乎抽空了他的力气,胸口隐隐作痛。但他站得笔直,目光扫过地上三个失去威胁的泼皮,最后定格在因剧痛和恐惧而浑身筛糠的马六脸上。 “现在,”林枫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寒意,“可以好好说话了?” 冰冷的棍梢抵在马六扭曲变形的膝盖上,轻轻一压。 “啊——!饶命!郎君饶命啊!”马六发出杀猪般的惨嚎,涕泪横流,所有的凶悍和侥幸瞬间被碾碎。巨大的恐惧和钻心的疼痛彻底摧毁了他的意志。“我说!我说!是林弘公子!是林府的大公子林弘指使的!” 林枫眼神冰冷:“说清楚。时间,地点,给了你什么,让你做什么。” “就…就在昨天下午!”马六不敢有丝毫隐瞒,忍着剧痛,语速飞快,“在西市…西市口那家‘醉仙楼’的雅间里!林弘公子带着两个随从找到小的,给了小的五两银子!说…说崇仁坊西巷尾新搬来一户不开眼的,是个被林家赶出来的弃子,要在那儿开医馆,让小的带人来把地方砸了,最好把那个姓林的小子,弄残或者…或者干脆弄死!只要不惊动官府,事后还有重谢!” 他喘着粗气,脸上因疼痛而扭曲:“他…他还特意给了小的一个黑陶小罐说…说里面是‘好东西’,让小的找机会泼在那小子的药材或者屋子里说…说只要沾上一点,保管让他生不如死,永世翻不了身,小人…小人真的不知道那里面是金汁啊!林弘只说…说是特制的脏药小人该死!小人猪油蒙了心!郎君饶命!饶命啊!” 马六涕泪俱下,磕头如捣蒜。他身后的两个泼皮也忍着痛,跟着求饶。 林枫的拳头在袖中攥得死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林弘!果然是你!如此歹毒!不仅要毁他立身之本,还要用金汁这等阴损至极的毒物,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已不是简单的欺凌,而是要将他彻底打入地狱,永世不得翻身!原主林琰那刻骨的恨意如同冰冷的毒蛇,再次缠绕上林枫的心脏,带来窒息般的痛楚与杀意。 芸娘听得浑身发抖,又是愤怒又是后怕。若不是郎君识破…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那个黑陶罐呢?”林枫强压下翻腾的杀意,声音冷得像冰。 “在…在小的怀里”马六哆哆嗦嗦地,用还能动的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封着口的粗糙黑陶罐,小心翼翼地捧到林枫面前。 林枫没有用手去接。他示意芸娘取来一块破布,隔着布将罐子接过。入手沉重,罐口用蜡密封得很严实,但那股特有的、令人作呕的腐败腥臊气味,即使隔着布和陶罐,依然隐隐可闻。他眼神更冷了几分。 “郎君…郎君,小人什么都说了,求您高抬贵手,把小人当个屁放了!”马六苦苦哀求,另外两个泼皮也跟着哀嚎。 林枫看着地上这三个烂泥般的泼皮,眼神中没有丝毫怜悯。他俯下身,凑近马六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冰冷地说道:“想活命?” 马六如同抓住救命稻草,疯狂点头。 “带着你的人,滚出崇仁坊,永远别再让我看见。”林枫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还有,回去告诉林弘——” 林枫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毒的冰锥: “柴房的账,还有今日的‘厚礼’,我林琰,一笔一笔,都给他记下了。让他洗干净脖子等着。” 马六浑身一颤,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头顶,比膝盖的剧痛更让他恐惧。他毫不怀疑,眼前这个看似文弱的年轻人,绝对说到做到!他连滚带爬,拖着断腿,在两个同样狼狈不堪的手下搀扶下,如同丧家之犬般,以最快的速度逃离了这间让他们魂飞魄散的小屋。 泼皮们连滚带爬地消失在雨幕泥泞的巷口,留下满地狼藉和令人作呕的气味。芸娘看着倒塌的门板、污水中彻底报废的药粉、被踩烂的草药,还有那破碎的水缸,眼圈又红了,声音带着哽咽:“郎君都毁了…都毁了,还有这…这害人的东西”她看着林枫手中那个黑陶罐,又恨又怕。 林枫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目光扫过这片废墟,眼中虽有痛惜,但更多的是磐石般的坚定。“草药毁了,可以再采,药粉废了,可以再制。人没事,地方还在,就是根本。”他走到那片金汁污迹旁,蹲下身,用棍子小心地刮下一点尚未被雨水完全冲刷干净的深褐色粘稠物,放在鼻端极其仔细地嗅闻辨认。 除了那刺鼻的腐败腥臊主调,他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被刻意掩盖过的、不属于金汁熬制原材料的甜腻香气?很淡,几乎被恶臭完全覆盖,但林枫那被现代药物化学淬炼过的嗅觉,还是捕捉到了这一丝异常。 这气味很熟悉!就在不久前,他在巴哈尔的铺子里,闻过类似的!是西域商人常用的某种昂贵香料——龙涎香?不,龙涎香气息更沉郁。是苏合香?也不像…林枫眉头紧锁,努力回忆着。突然,一个名字跳入脑海——阿魏! 阿魏,一种产自西域的特殊树脂,气味极其浓烈刺鼻(常被形容为类似腐烂大蒜或硫磺),但在西域医药和香料中,有少量特殊炮制后用于定香或驱邪的用法。其气味浓烈霸道,足以掩盖其他许多气味。这金汁里,怎么会混杂着阿魏的气息?是为了掩盖金汁本身的恶臭?这说不通,金汁本就是用来臭死敌人的,何必多此一举? 除非掩盖的不是金汁的臭,而是掺杂在其中的别的东西? 一个更深的疑云,如同这秋日阴沉的天空,骤然笼罩在林枫心头。林弘那个草包,能想到用金汁已是歹毒至极,但他会有心思、有能力搞到阿魏这种西域香料,并用它来掩盖某种东西?这不像他的行事风格。 这罐被送到他面前的“金汁”,似乎并不简单。背后,除了林弘那赤裸裸的恶意,是否还藏着另一只更隐蔽、更危险的手?那丝被阿魏强行掩盖的甜腻香气,又到底是什么? 林枫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那一片迷蒙的雨幕,仿佛要穿透这长安城的重重阴霾。他缓缓握紧了手中那个冰冷的黑陶罐,眼神变得无比幽深。 第83章 血晶疑云探坊深,暗哨如影窥济世 破庙“济世堂”内,篝火的余烬散发着最后的温热。芸娘蜷在干草铺上,呼吸平稳,已然熟睡,只是眉宇间依旧带着一丝化不开的忧色,仿佛梦中也被那幽蓝魔纹纠缠。林枫盘膝坐在火堆旁,心口那点暗金“星莲”火种缓缓旋转,散发着温煦的暖流,滋养着残躯,也驱散着夜晚的寒意。 他的目光,却并未沉静,反而锐利如鹰,穿透破庙的黑暗,投向升道坊那杂乱无章、深不见底的坊巷深处。指尖仿佛还残留着老丈脉门传来的、那股微弱却冰冷刺骨的星蚀波动。 “不是病……是毒……是蚀……” 林枫心中默念,眼神冰冷。这升道坊的烂泥潭下,果然藏着不为人知的污秽! 老丈体内的星蚀“余毒”,绝非偶然!它像一根淬毒的引线,指向某个隐藏的源头。是意外接触了被污染的物件?还是……更可怕的——有人故意为之?联想到“璇玑”玉牌、贺校尉的追杀、以及星蚀碎片本身……林枫的心头蒙上了一层更深的阴影。 必须查清! 翌日,天光微亮。 林枫便早早起身。伤势在星莲火种的滋养下又好了几分,行动已无大碍,只是左眼视力依旧模糊,看东西如同隔着一层毛玻璃。他将昨夜特意留下的一小碗固本汤小心温热,唤醒芸娘服下。 “少爷……您要出去?” 芸娘看着林枫整理衣襟(依旧是那身破烂,只是芸娘勉强缝补过),眼中带着担忧。她下意识地拉了拉衣袖,试图遮住手臂上若隐若现的幽蓝纹路。 “嗯,去坊里转转,顺便看看能不能再找点药材。” 林枫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松,“你留在庙里,把门关好。有人来求医,就说我稍后便回,急症先按我昨日教你的法子应急。” 他将几包分好的止血散和固本汤药粉交给芸娘,又仔细叮嘱了几种常见急症(如高热、腹痛)的简单处理方法。芸娘用力点头,眼神虽然依旧带着不安,却努力透出坚定:“少爷放心,芸娘记下了!” 林枫深深看了芸娘一眼,不再多言,转身推开那扇简陋的木板门,身影没入升道坊清晨混杂着炊烟、垃圾与劣质炭火味的雾气之中。 升道坊,长安城东面最底层的缩影。低矮、歪斜、仿佛随时会倒塌的土坯房拥挤在一起,狭窄的巷道如同迷宫,污水在沟渠中散发着恶臭。衣衫褴褛的人们早已开始一天的奔波,苦力扛着沉重的麻袋,妇人蹲在门口浆洗着永远洗不净的破布,面黄肌瘦的孩子在垃圾堆里翻找着任何能吃或有用的东西。麻木、疲惫、挣扎求生的气息弥漫在每一个角落。 林枫一身破旧却浆洗过的旧衣(芸娘的手艺),脸上那道狰狞的灰败伤痕在晨光中格外醒目,但他步伐沉稳,眼神锐利,带着一种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沉凝气质。他并未刻意遮掩,反而让那些窥探的目光多了几分忌惮。 他没有直奔老丈所在的区域,而是如同一个真正初来乍到、寻找营生的游医,在坊巷间缓慢穿行。目光看似随意扫过路边的垃圾堆、废弃的角落、甚至一些敞开门做小生意的铺面(多是卖些劣质杂货或吃食),实则在敏锐地捕捉着任何可能与药材或……星蚀有关的气息。 心口的星莲火种被他刻意压制,只保留着最基础的运转,如同一只蛰伏的猎犬,随时准备嗅探那特殊的“猎物”。 “新来的林大夫?”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林枫转头,看到一个约莫七八岁、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小女孩,端着一个豁了口的破碗,碗里是半碗浑浊的稀粥。她脏兮兮的小脸上,一双大眼睛带着好奇和一丝……希冀? “嗯。” 林枫点点头,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温和些,“有事?” “您……您能看看我娘吗?” 小女孩的声音带着哭腔,“她……她肚子疼了好几天了……疼得睡不着觉……” 她指了指旁边一间更加低矮破败、散发着浓重霉味的土屋。 林枫心中一叹,点了点头:“带我去看看。” 屋内阴暗潮湿,一个妇人蜷在铺着破草席的土炕上,脸色蜡黄,捂着腹部痛苦呻吟。林枫简单检查,判断是长期饥饿、饮食不洁引发的严重肠痈(阑尾炎早期症状)。在这个时代,这种病拖延下去极易致命。 他取出随身携带的一小包自配的止痛消炎药粉(以蒲公英、炭粉为主),让妇人用温水服下,又留下几片晒干的姜片让她含服暖胃。看着妇人服下药粉后痛苦稍缓、昏沉睡去,林枫摸了摸小女孩枯黄的头发:“药按时吃,让你娘尽量吃点热乎的流食。” “谢谢大夫……谢谢……” 小女孩眼泪汪汪,想跪下磕头,被林枫拦住。 “诊金……” 小女孩怯怯地摸索着,掏出一枚磨得发亮、显然珍藏许久的……小小的鹅卵石,上面用炭笔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林枫心头微酸,接过那枚带着体温的鹅卵石,郑重地放入怀中:“诊金收了。你娘的病会好的。” 这枚石头,比任何铜钱都沉重。 类似的场景,在接下来的半天里,不断上演。 一个被铁器割伤感染、高烧不退的工匠。 一个生了满身疥疮、奇痒难忍的老乞丐。 一个因难产落下病根、常年漏尿的妇人…… 林枫如同一个不知疲倦的陀螺,在升道坊最肮脏、最绝望的角落里穿梭。他用药谨慎,手法利落,收费低廉甚至不收,只要求对方告知一些坊间的消息——哪里能采到野生的药草?坊里有没有懂点医术的人?最近有没有什么怪事或者……特别的人出现? 升道坊的底层贫民,如同久旱逢甘霖,对这个突然出现、医术神奇(在他们看来)又心善的林大夫,充满了感激和信任。一些微薄的诊金——几个粗面饼子、一小袋陈米、甚至是一把新鲜的野菜——被送到破庙。芸娘小心翼翼地收着,眼中也渐渐有了光彩。 “林大夫,您真是活菩萨啊!” 一个刚被林枫用简陋手法正骨、止住了胳膊剧痛的汉子感激涕零。 “是啊是啊!比那黑心的王瘸子强多了!” 旁边有人附和。 “王瘸子?” 林枫正在给一个哭闹的孩子处理头上的脓包,闻言心中一动,“他怎么了?” “嗨!那老东西,心黑手狠!开点破草药就敢要半吊钱!吃死人了也不管!” 汉子愤愤道,“前些日子,坊西头老李家的婆娘生娃难产,求到他门上,他嫌钱少不肯去,生生拖死了两条命!造孽啊!” “可不是!他还……” 另一个人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听说他跟坊里那些放‘印子钱’(高利贷)的泼皮不清不楚,专门坑害那些还不起债的,逼人卖儿卖女……” 林枫默默听着,手上动作不停。王瘸子,升道坊唯一的“郎中”,似乎是个突破口。一个心黑手狠、与地痞有染的庸医,会不会与某些“特殊”的事情有关? 他状似无意地继续套话:“除了王瘸子,坊里最近……还有没有别的生人?或者……有什么不太平的事?” 众人七嘴八舌。 “生人?天天都有流民进来,饿死鬼一样……” “不太平?嘿,升道坊哪天太平过?昨天坊北头还打死人呢,就为抢半块馊饼……” “怪事倒是有……” 一个蹲在墙角抽旱烟的老汉,慢悠悠地吐了个烟圈,“前些日子,后巷那片塌了半边的鬼屋……好像夜里有点动静?老朽起夜,好像瞅见点绿幽幽的光……一闪就没了。兴许是野猫。” 绿幽幽的光?林枫心中警铃微动。星蚀之力在特定条件下,会呈现出幽蓝或深紫色的光芒,但在普通人眼中,光线扭曲下,被误认为绿色也有可能! “哦?鬼屋?在哪儿?” 林枫不动声色地问。 老汉抬手指了个方向:“就那片,靠近坊墙根最破败的地儿,平时狗都不去。” 林枫暗暗记下位置。 日头西斜,林枫拖着疲惫却收获满满的身体返回“济世堂”。他背着一个破麻袋,里面装着用今日收到的“诊金”换来的一些糙米、一小袋盐,以及他在坊间荒地仔细搜寻到的几株品相尚可的柴胡和车前草。 庙内,芸娘已经用捡来的破瓦罐煮好了稀粥,简陋的饭食香气让林枫紧绷的神经略微放松。芸娘的气色比昨日又好了一些,虽然魔纹依旧刺目,但眼神中的活力多了几分。她接过林枫的麻袋,手脚麻利地将东西归置好。 “少爷,今日……那位咳血的老丈和他老伴……来复诊了。” 芸娘一边盛粥,一边低声说道。 林枫眼神一凝:“哦?情况如何?” “老丈咳得还是很厉害……” 芸娘脸上带着不忍,“不过……他老伴说,喝了您给的药,夜里咳得好像轻了些,能睡着一会儿了。只是……” 她犹豫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小心翼翼地打开,“老丈临走时,又咳了血……这次……血里……好像……有东西?” 布包里,是几块染血的破布。血迹暗红发黑,而在最大的一块血迹中央,赫然……凝结着一颗……米粒大小、形状不规则的……暗红色晶体! 这晶体颜色暗沉,如同凝固的血块,但表面却异常光滑,在篝火的映照下,隐隐透着一丝……极其微弱、却冰冷邪异的……幽蓝光泽?! 林枫瞳孔骤然收缩!他一把抓过那块破布,凑到眼前,右眼死死盯着那颗暗红晶体! 心口那点暗金星莲火种,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猛地……剧烈波动起来!一股远比昨日在老丈脉门感应到的、更加清晰、更加冰冷的……星蚀吞噬感,顺着指尖……汹涌传来! “血晶……星蚀污染凝聚的……血晶?!” 一个惊悚的念头炸响在林枫脑海!枯心笔记中曾模糊提及,被星蚀之力深度侵蚀的生灵,其精血可能凝结出蕴含污秽能量的晶体!这老丈……不仅体内有星蚀余毒,咳出的血里……竟然凝结出了这种东西?!这绝不是简单的“余毒”了!这是深度侵蚀、甚至……可能被当成了某种‘载体’或‘培育皿’! 一股寒意顺着林枫的脊梁骨窜上头顶!这升道坊的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还要毒! “芸娘!这东西……老丈咳出来的时候,有没有旁人看见?他老伴怎么说?” 林枫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急促。 芸娘被林枫的反应吓了一跳,连忙摇头:“没……没有旁人!就他老伴在。她吓坏了,以为是咳出了什么不好的东西(指肿瘤之类),偷偷包了拿给我,问是不是……是不是没救了……” 芸娘的声音带着同情和恐惧,“少爷……这……这到底是什么?老丈他……” 林枫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将那块包裹着血晶的破布仔细收好,沉声道:“这东西……很邪门。老丈的病……恐怕比我们想的更复杂。记住,此事不要对任何人提起!” 芸娘脸色发白,用力点头。 就在这时,庙门外传来一阵刻意压低的嘈杂脚步声和粗鲁的吆喝声。 “就是这儿?什么鸟济世堂?给老子滚出来!” “王瘸子王神医说了,你们这野路子医馆,坑蒙拐骗,败坏行规!识相的赶紧滚出升道坊!” “不然,砸了你这破庙!” 伴随着叫骂声,几块石头“砰砰”砸在破庙的木板门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芸娘吓得脸色煞白,下意识地躲到林枫身后。 林枫眼神瞬间冷了下来。王瘸子?果然按捺不住跳出来了!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腕,心口的星莲火种微微加速旋转,一股新生的、带着暗金光泽的力量在四肢百骸悄然流淌。虽然总量依旧微弱,但对付几个地痞……绰绰有余! 他拉开那扇摇摇欲坠的木板门。 门外,站着四五个歪瓜裂枣、手持木棍的泼皮,为首一人獐头鼠目,满脸戾气,正是昨日被林枫正骨的汉子口中,与王瘸子勾结放印子钱的泼皮头子——人称“癞头张”! 癞头张看到林枫出来,尤其是看到他脸上那道狰狞的灰败伤痕和冰冷的眼神时,嚣张的气焰下意识地一滞,但随即想到王瘸子的许诺(砸了医馆给一两银子)和身后的小弟,又挺起了胸脯。 “小子!你就是那个什么狗屁林大夫?” 癞头张用木棍指着林枫的鼻子,“知道升道坊的规矩吗?开医馆?问过你张爷了吗?问过王神医了吗?” 林枫面无表情,目光越过癞头张,扫向他身后几个色厉内荏的泼皮,最后……落在了巷子对面,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阴影里。 那里,蹲着一个穿着普通裋褐、头戴破斗笠、仿佛在看热闹的闲汉。在癞头张等人叫骂砸门时,其他人要么吓得关门闭户,要么远远躲开,只有这个人,一直静静地蹲在那里,低着头,仿佛在打盹。 但林枫敏锐的感知(尤其是被星莲火种强化后)告诉他,一道冰冷、审视、带着探究意味的目光,如同毒蛇的信子,正从那破斗笠下……若有若无地锁定着自己! 那目光……绝非普通闲汉!没有升道坊贫民常见的麻木或畏惧,只有一种……冰冷的、职业性的……观察! 是王瘸子的人?还是……“璇玑”的暗哨?! 林枫心头的寒意更甚。这升道坊,果然已经成了某些人眼中的……棋盘! 他收回目光,重新看向眼前叫嚣的癞头张,嘴角缓缓勾起一丝……冰冷而残酷的弧度。 “规矩?” 林枫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泼皮耳中,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冷硬,“我的规矩就是……敢动我的济世堂……” 他向前踏出一步,一股无形的、带着淡淡压迫感的气势悄然弥漫开来! “……就打断谁的腿!” 破庙门前,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癞头张和他身后几个泼皮,被林枫那一步踏出带来的无形气势和冰冷话语慑得一滞。尤其是林枫脸上那道在暮色中更显狰狞的灰败伤痕,以及那双深不见底、仿佛燃烧着暗金火焰的眸子,让他们心底莫名地升起一股寒意。 但泼皮的无赖和仗着人多势众的惯性,很快压过了这丝不安。 “嘿!小子挺横啊!” 癞头张色厉内荏地怪叫一声,挥舞着手中的木棍,“给我上!砸了这破庙!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腿打断!” 几个泼皮互相看了一眼,发一声喊,挥舞着木棍就冲了上来!目标直指林枫和他身后的破庙! 林枫眼神冰冷,不退反进!体内星莲火种瞬间加速运转,一股新生的、带着暗金光泽的力量如同涓涓细流,瞬间涌向他的四肢! 动作不快,却精准得令人发指! 侧身,避开当头砸下的一棍,左手如电探出,精准地扣住那泼皮的手腕!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伴随着凄厉的惨嚎响起!那泼皮的手腕如同被铁钳夹碎的枯枝,瞬间扭曲变形,木棍脱手飞出! 林枫顺势一带,那泼皮如同破麻袋般被甩飞出去,狠狠撞在巷子的土墙上,哼都没哼一声就晕死过去! 右腿如同钢鞭般横扫! “砰!” 另一个冲得最前的泼皮,肋骨处传来清晰的断裂声,整个人如同被狂奔的野牛撞中,口喷鲜血倒飞出去,砸翻了后面一个同伙! 瞬息之间,两个泼皮倒地不起! 剩下的两个泼皮和癞头张,如同被施了定身法,脸上的凶狠瞬间被极致的恐惧取代!他们看着林枫,如同看着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鬼……鬼啊!” 一个泼皮怪叫一声,丢下棍子转身就跑! 另一个也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跟上! 只剩下癞头张,双腿如同筛糠般抖着,脸色惨白如纸,手里的木棍“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林枫一步步走到他面前,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他的心脏上。 “王瘸子给了你多少钱?” 林枫的声音如同寒冰。 “一……一两……银子……” 癞头张牙齿打颤,裤裆瞬间湿了一片,骚臭味弥漫开来。 “带话给他。” 林枫俯视着他,眼神没有任何波澜,“升道坊的规矩,从今天起,我林枫来定。他的黑手,再敢伸向我的病人,伸向这济世堂……” 林枫的目光,有意无意地……再次扫向巷子对面那个戴着破斗笠的“闲汉”。那人依旧蹲在那里,仿佛对眼前的打斗漠不关心,但林枫清晰地捕捉到,在他说出“规矩”二字时,那人的肩膀……极其细微地……动了一下! “……我就让他这辈子,再也爬不起来。” 林枫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斩钉截铁的杀意,清晰地回荡在寂静下来的巷子里。 “滚!” 癞头张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逃走了,连地上昏迷的同伙都顾不上。 林枫没有再看那两条“死狗”,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再次……投向巷子对面那个戴着破斗笠的身影! 四目……仿佛隔着暮色与尘埃……无声碰撞! 那“闲汉”似乎感受到了林枫目光中的冰冷审视和……警告。他缓缓抬起头,斗笠的阴影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一个粗糙的下巴。他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静静地……与林枫对视了足足三息。 然后,他慢慢地……站起身。 动作很普通,如同一个看够了热闹准备回家的路人。但他转身离去的步伐,却异常沉稳,没有丝毫慌乱,甚至……带着一种刻意的、仿佛丈量过般的……节奏感。 他并未走向坊内深处,而是拐进了旁边一条更狭窄、更黑暗的死胡同,身影很快消失在阴影里。 林枫站在原地,并未追赶。心口的星莲火种微微悸动,刚才那短暂的对视,让他从那“闲汉”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极其隐晦、却如同毒蛇般冰冷的……气息!绝非寻常泼皮或王瘸子的打手! 是暗哨!绝对是! 他转身回到破庙,关上门。芸娘脸色发白地迎上来,眼中满是担忧:“少爷……您没事?” “没事。” 林枫摇摇头,走到篝火旁坐下,拿起一根树枝,在火堆旁的灰烬里……缓缓划动。 芸娘好奇地凑近一看。 林枫画的是一个……极其简陋的人形轮廓,轮廓的头部位置,被重点标记了出来。 “芸娘,记住这个感觉。” 林枫的声音低沉而凝重,指着那人形轮廓的头部,“刚才巷子对面,有个人。戴着破斗笠,蹲在那里看热闹。他身上……有一种很冷、很阴、像毒蛇盯着青蛙一样的感觉。以后在坊里,如果看到有类似‘感觉’的人,尤其是……盯着我们济世堂看的,立刻告诉我!不要靠近!明白吗?” 芸娘看着灰烬中那个被标记头部的轮廓,又回想刚才门外那令人窒息的对峙,虽然她并未感知到林枫所说的那种“感觉”,但少爷如此郑重的叮嘱,让她瞬间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她用力点头,小脸绷得紧紧的:“芸娘记住了!像毒蛇……盯着看……” 林枫将灰烬中的图案抹去,眼神却更加幽深。 王瘸子的爪牙,只是明面上的麻烦。 巷子对面的暗哨,才是真正的毒刺。 老丈咳出的星蚀血晶,指向了更深的黑暗。 而芸娘身上的魔纹……依旧如同悬顶之剑。 济世堂的门,刚刚推开。 升道坊的夜,却已深不见底。 那消失在死胡同里的暗哨,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只留下一圈冰冷的涟漪。他背后的人,是王瘸子?是放印子钱的背后势力?还是……那枚玉牌背后,盘踞在皇城西北角的……“璇玑”? 篝火跳动,将“济世堂”三个血字映照得忽明忽暗。林枫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怀中那枚小女孩赠送的、画着笑脸的鹅卵石,目光却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这升道坊浓重的夜色,看清那隐藏在烂泥与污秽之下的……狰狞真相。 第84章 魔纹噬魂惊银莲,暗市血晶现王踪 破庙内,篝火的余烬散发着最后的微光,将林枫和芸娘的影子长长地投在布满蛛网的墙壁上。林枫盘膝而坐,心口那点暗金“星莲”火种缓缓旋转,炼化着体内最后几缕顽固的星蚀之力,同时修复着与泼皮冲突时牵动的旧伤。他并未完全入定,大部分心神都沉浸在白日的纷扰与疑云中——王瘸子的挑衅、暗巷中的毒蛇目光、老丈咳出的诡异血晶…… 芸娘蜷在干草铺上,呼吸平稳。林枫特意多熬了些固本汤让她服下,希望能稳固她的心神,压制那些幽蓝魔纹。然而,就在林枫运转星莲火种,将一缕精纯的暗金能量引导向自己受损的左眼,试图温养修复时—— 异变陡生! “唔……” 芸娘突然发出一声极其痛苦的闷哼!身体猛地弓起,如同被无形的巨力击中! 林枫瞬间警醒!右眼猛地睁开,锐利的目光投向芸娘! 只见芸娘裸露在外的脖颈和手臂上,那些原本如同沉睡烙印般的幽蓝魔纹,此刻……竟如同活过来的毒蛇,剧烈地……扭曲、蠕动起来!幽蓝的光芒前所未有的炽盛,散发出冰冷刺骨的死寂气息!魔纹所过之处,芸娘的肌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失去光泽,仿佛生机被疯狂抽走! “芸娘!” 林枫心中剧震,瞬间扑到干草堆边! 芸娘双目紧闭,脸上呈现出一种极端痛苦与……狰狞交织的表情!她的身体剧烈地痉挛着,双手死死抓住身下的干草,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暴虐的毁灭意念,不受控制地从她身上弥漫开来!这股意念,与她本身虚弱的气息格格不入,充满了……星蚀的冰冷味道! “容器……低维……反抗……” “标记……激活……融合……” 混乱而冰冷的低语碎片,仿佛从芸娘的灵魂深处渗出,断断续续地传入林枫的感知! 魔纹失控了!而且……在侵蚀芸娘的神魂! 林枫眼中寒光爆射!他毫不犹豫,右手并指如剑,凝聚起心口星莲火种的力量,指尖瞬间亮起一点凝练的暗金光华,带着温煦的生机与……守护的决绝,闪电般……点向芸娘眉心!他要强行注入生机,压制魔纹! 然而,就在他指尖即将触及芸娘眉心的刹那—— “嗡——!” 一股极其强烈的、源自本能的……抗拒与……守护反击意念,猛地……从芸娘眉心深处爆发出来! 一点微弱却无比纯净的银辉,如同沉睡的星辰被强行唤醒,瞬间……在芸娘眉心显现!虽然只是一闪而逝的虚影,远不如地底魔潭时的清晰,却依旧散发着凛然不可侵犯的净化气息! 这银辉虚影出现的瞬间,如同在滚油中滴入了冰水! 芸娘身上那些疯狂蠕动的幽蓝魔纹,如同遇到了天敌克星,猛地……剧烈收缩、扭曲!发出无声的尖啸!灰败的肌肤下,幽蓝光芒与纯净银辉激烈交锋、湮灭! “呃啊——!” 芸娘发出一声更加凄厉的惨叫!身体如同被两股巨力撕扯,猛地……弹起又重重摔回草铺!一口暗红色的鲜血……从她口中喷出!鲜血中,竟然夹杂着几点……极其细微、如同尘埃般的……幽蓝光点! 银莲守护本能被激活,与失控的魔纹在芸娘体内展开了惨烈的拉锯战!而芸娘脆弱的神魂和身体,成为了惨烈的战场! 林枫的手指僵在半空,指尖的暗金光华明灭不定。他投鼠忌器!强行压制,可能会伤及芸娘本身!甚至可能……再次唤醒那恐怖的银莲意志!那绝非现在的芸娘能够承受的! 怎么办?! 林枫心急如焚!眼看芸娘的气息在剧烈的冲突中飞速衰弱,那些魔纹虽然被银辉暂时压制收缩,却如同附骨之疽,依旧牢牢盘踞! 情急之下,林枫的目光猛地……落在了芸娘喷出的那口带着幽蓝光点的暗红鲜血上!那幽蓝光点……与老丈血晶的气息……同源! 一个近乎疯狂的念头闪过脑海! 他猛地收回点在芸娘眉心的手指,转而……一把抓向地上那滩带着幽蓝光点的污血!同时,心口星莲火种疯狂运转,一股强大的、带着吞噬属性的吸力……顺着他的掌心,狠狠作用在那些幽蓝光点之上! “给我……过来!” 林枫在心中怒吼! “嗤——!” 如同磁石吸铁!那些混杂在污血中的幽蓝光点,瞬间被星莲火种的吞噬之力……强行剥离、吸扯,化作几道细微的幽蓝气流,顺着林枫的掌心……涌入他的体内! 这些源自芸娘体内魔纹、被银辉逼出的星蚀污秽之力,虽然微弱,却精纯而暴戾!一入体,便疯狂地试图侵蚀林枫的经脉! “哼!” 林枫闷哼一声,左眼深处残留的星蚀之力瞬间被引动,传来针扎般的剧痛!但他早有准备!心口星莲火种光芒大放,如同微型熔炉,瞬间将这几缕污秽之力包裹、吞噬、炼化! 与此同时! 随着那几缕核心的污秽之力被林枫强行抽走,芸娘身上剧烈蠕动的幽蓝魔纹,如同失去了主心骨,光芒……骤然黯淡!扭曲的动作也瞬间停滞!虽然依旧盘踞在肌肤上,散发着冰冷气息,但那股暴虐失控的侵蚀感……大大减弱! 芸娘紧绷的身体猛地一松,如同被抽掉了所有力气,瘫软在草铺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脸上痛苦狰狞的表情褪去,只剩下极致的虚弱和茫然。眉心的银辉虚影也悄然隐没。 “芸娘!” 林枫顾不上炼化那几缕污秽之力带来的反噬,立刻上前探查。芸娘的脉搏依旧虚弱,但那股混乱暴虐的意念消失了,呼吸也平稳了许多,只是昏睡了过去。 林枫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后背已被冷汗浸透。他跌坐在草铺边,看着芸娘手臂上那些暂时“安静”下来、却依旧刺目的幽蓝魔纹,眼神凝重到了极点。 魔纹失控的根源……在于那些盘踞在她体内、如同“种子”般的星蚀污秽之力!这些力量平时蛰伏,一旦受到刺激(比如自己运转星莲火种时散发的同源波动?),就会爆发,引动魔纹侵蚀芸娘的神魂和生机!而芸娘眉心沉睡的银莲守护意志,则会本能反击,造成更剧烈的冲突! 这是一个……无解的死循环!除非……能彻底净化芸娘体内所有的星蚀污秽之力! 而这力量的源头……很可能就藏在升道坊深处!与老丈咳出的血晶,与那王瘸子,甚至与那暗巷中的毒蛇目光……紧密相连! 必须尽快找到源头!在芸娘下一次失控之前! 一夜无眠。 林枫一边守护着昏睡的芸娘,一边加速炼化体内吞噬的那几缕星蚀污秽之力。星莲火种在炼化这些精纯的“燃料”后,似乎壮大了一丝,反馈的生机之力也更加温润,加速着他伤势的恢复。晨曦微露时,芸娘终于悠悠转醒,虽然极度虚弱,但眼神恢复了清明,只是看着手臂上的魔纹,充满了后怕和恐惧。 “少爷……我……” 芸娘声音嘶哑,带着哭腔。 “没事了,暂时压制住了。” 林枫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安抚,“记住那种失控的感觉了吗?如果……再有那种冰冷、想要毁灭一切的念头涌上来,立刻告诉我!不要硬抗!” 芸娘用力点头,小脸依旧苍白。 林枫将熬好的固本汤喂芸娘服下,又仔细叮嘱她留在庙内,无论谁敲门都不可轻易开启。他今日,必须去探一探那“鬼屋”,去会一会那王瘸子! 升道坊的清晨,依旧弥漫着贫穷与挣扎的气息。林枫换上了一件相对完整些的旧衣(昨日从泼皮身上“缴获”的),脸上那道灰败伤痕在晨光中更显狰狞,但他步履沉稳,眼神锐利如鹰,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冷冽。昨日他雷霆手段废掉两个泼皮、震慑癞头张的事迹,显然已经在坊间底层悄然传开,沿途遇到的贫民,看向他的目光充满了敬畏,纷纷主动避让。 林枫径直走向坊西头,那片靠近坊墙根、最为破败荒凉的角落。按照昨日老汉的指点,他很快找到了那处所谓的“鬼屋”——一栋塌了大半的土坯房,断壁残垣间杂草丛生,散发着浓重的霉味和……一种若有若无的……土腥与铁锈混合的怪异气味。 林枫并未贸然靠近。他如同幽灵般,在附近几处地势稍高的断墙和废弃土屋间潜行游走,锐利的右眼如同鹰隼,仔细扫视着鬼屋及其周边的每一寸土地、每一片阴影。 很快,他发现了异常! 在鬼屋塌陷的后墙角落,一堆被雨水冲刷过的瓦砾下方,泥土的颜色……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暗褐色!与周围的黄土截然不同!而且,在那片暗褐色泥土的边缘,散落着几片……极其细微、如同砂砾般的……暗红色晶体碎屑! 林枫的心猛地一跳!这颜色和气息……与老丈咳出的血晶极其相似!他悄然靠近,蹲下身,用手指捻起一点暗褐色泥土,凑到鼻尖。 一股淡淡的、混杂着血腥、铁锈和……冰冷死寂的气息,隐隐传来! 心口的星莲火种,不受控制地……微微悸动了一下! 是这里!这地方绝对有问题!而且……近期有人活动过!这些暗褐色泥土和血晶碎屑,很可能是清理现场时留下的痕迹! 林枫的目光如同探照灯,再次仔细扫视鬼屋周围。终于,在一处倒塌的房梁阴影下,他发现了一个……被刻意掩埋、却因雨水冲刷露出一角的……破旧麻袋! 他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无人窥视,迅速上前,用一根捡来的木棍小心地挑开掩盖的浮土和碎石。 麻袋半埋在地下,散发着浓重的土腥和血腥混合的恶臭。袋口用粗糙的麻绳扎着。林枫用木棍挑开袋口—— 里面……赫然是半袋……暗红色的、如同凝固血浆般的……粘稠泥土!泥土中,混杂着大量……米粒到指甲盖大小不等的……暗红色晶体!这些晶体形状不规则,表面光滑,在晨光下……隐隐泛着一丝……令人心悸的幽蓝光泽! 浓郁到令人作呕的冰冷死寂气息,瞬间扑面而来!比老丈咳出的那颗血晶强烈百倍!心口的星莲火种仿佛受到了挑衅,瞬间加速旋转,暗金光芒在体内流转,将这股侵蚀气息隔绝在外! “血晶……这么多……” 林枫倒吸一口凉气!这绝不是老丈一个人能咳出来的!这数量……像是某种……“培育”或“收集”的产物!这塌陷的鬼屋……竟是一个隐秘的……血晶加工点或者储藏点?! 是谁?王瘸子?还是他背后的人? 林枫强忍着恶心和寒意,用木棍仔细拨弄着袋中的血晶和粘稠泥土。在泥土的底部,他拨出了一小块……尚未完全凝固的、暗红色的……蜡油状的东西?上面似乎还粘着一点……灰白色的……毛发? 林枫的瞳孔骤然收缩!这蜡油……是药丸封蜡!这灰白色的毛发……像是某种……老鼠或者小型动物的毛?! 一个惊悚的念头瞬间炸响:王瘸子那些“效果显着”的黑药丸……原料难道就是……这些掺杂了血晶的污秽之物?! 难怪药效猛烈却后患无穷!这是用星蚀污染强行透支生命力和潜能!老丈咳血不止、体内残留星蚀余毒,甚至凝结出血晶……极可能就是长期服用这种“特效药”的结果! 怒火如同岩浆,瞬间在林枫胸中沸腾!这已不是庸医害人,而是……以邪术荼毒生灵! 必须找到王瘸子!找到这个魔窟的源头! 林枫迅速将麻袋重新掩埋好,抹去自己来过的痕迹。他如同猎豹般离开鬼屋区域,并未直接返回济世堂,而是混入升道坊渐渐热闹起来的街巷人流中。 他需要情报。关于王瘸子确切的行踪,关于他经常出入的地方,关于他背后可能存在的势力。 这一次,他不再像昨日那样广撒网,而是目标明确地……寻找那些长期被病痛折磨、可能服用过王瘸子“特效药”的贫民。 很快,在一个污水横流的小巷口,他遇到了一个熟人——昨日那个被林枫用炭粉姜汤止住腹泻的老汉。老汉正佝偻着背,在一个破灶台前费力地生火。 “老丈。” 林枫走过去,声音平和。 老汉回头一看是林枫,浑浊的老眼中立刻露出感激和敬畏:“林大夫!您……您怎么来了?快请坐!” 他手忙脚乱地想找凳子。 “不必麻烦。” 林枫摆摆手,目光扫过老汉依旧蜡黄的脸色和深陷的眼窝,状似无意地问道:“老丈,你之前……是不是也找王瘸子看过病?吃过他给的药丸?” 老汉闻言,脸上立刻露出愤恨和恐惧交织的神情:“呸!那个黑心烂肺的王八羔子!可不就是找他看过!前年冬天咳得厉害,他给了几颗黑乎乎的药丸子,说是祖传秘方,一颗要五十文!贵得要死!吃了是能止住咳,可……可浑身发冷,心口像压着块大石头,吃了几次就不敢吃了!钱也打了水漂!” “哦?那药丸……是什么样子?哪里买的?” 林枫追问。 “黑黢黢的,外面裹着一层红蜡,闻着一股子怪味。” 老汉回忆着,脸上露出嫌恶,“不是在他那破窝棚买的。他那人鬼精,怕人找麻烦,都是让癞头张那伙泼皮在坊里几个固定的地方偷偷摸摸地卖!我知道的……一个是在坊北头老槐树底下,天擦黑的时候;还有一个……好像在……后巷废砖窑附近?听说那边……不太干净……” 后巷废砖窑?林枫心中一动。那地方,似乎离发现血晶的“鬼屋”不远! “多谢老丈。” 林枫不动声色地点头,又给老汉留下一点固本汤药粉,转身离开。 线索指向了后巷废砖窑。那里,很可能就是王瘸子交易“特效药”的一个据点!也是找到他本人的关键! 林枫没有立刻前往,而是如同幽灵般,在升道坊的街巷间穿行、等待。他需要确认……是否还有那双“毒蛇”般的眼睛在盯着自己。 直到日头偏西,坊间弥漫起晚饭的炊烟。林枫敏锐的感知中,并未再发现那种冰冷的窥视感。或许,昨日的震慑,让对方暂时收敛了? 他不再犹豫,借着暮色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潜向了后巷废砖窑的方向。 后巷位于升道坊最西北角,紧挨着高大的坊墙。这里比“鬼屋”那边更加荒凉破败,倒塌的房屋连成一片,如同被遗忘的废墟。一座早已废弃、塌了大半的旧砖窑,如同巨兽的残骸,矗立在废墟中央。 暮色四合,光线昏暗。砖窑附近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断壁残垣发出的呜咽声。 林枫并未直接靠近砖窑,而是潜伏在几十丈外一处相对完好的断墙后,如同融入阴影的石雕。他将感知提升到极致,心口星莲火种缓缓运转,暗金色的能量在体内流淌,强化着他的五感。 时间一点点流逝。 暮色彻底笼罩大地,废墟陷入一片深沉的黑暗。只有远处坊内的零星灯火,投来微弱的光晕。 就在林枫怀疑自己判断是否有误时—— 一阵极其轻微、却刻意压低的脚步声,从砖窑倒塌的入口方向传来!紧接着,是几声……如同老鼠啃噬般的、有节奏的……叩击声! 来了! 林枫屏住呼吸,右眼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弱的暗金光泽,死死锁定声音来源。 只见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从砖窑的阴影里钻了出来。其中一个身形矮壮,獐头鼠目,赫然是……癞头张!他此刻脸上没有昨日的嚣张,只有一种紧张和谄媚。他身后跟着一个干瘦的汉子,手里提着一个脏兮兮的布包。 两人警惕地环顾四周,似乎在等什么人。 片刻之后,另一个方向,一个穿着宽大旧袍、身形佝偻、走路一瘸一拐的身影,拄着一根拐棍,如同夜行的鬼魅,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废砖窑前。 王瘸子! 即使隔着几十丈,林枫锐利的目光依旧瞬间认出了这个升道坊的“黑心神医”!他脸上带着一种长期不见阳光的苍白,眼窝深陷,眼神浑浊中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阴鸷和……贪婪! “王……王神医!您可来了!” 癞头张立刻迎上去,点头哈腰,声音压得极低,“货……货都带来了!成色……成色比上次还好!” 他示意身后的干瘦汉子打开布包。 布包掀开一角,借着微弱的星光,林枫清晰地看到——里面是几排用暗红色蜡丸封着的……黑色药丸!那蜡丸的颜色……与他在鬼屋麻袋里发现的蜡油碎块……一模一样! 王瘸子伸出枯瘦如同鸡爪般的手,拿起一颗蜡丸,凑到鼻子下深深嗅了一口,脸上竟然露出一丝……极其陶醉、甚至带着病态满足的神情! “嗯……不错……这次的‘血魄’……很纯……” 王瘸子的声音沙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钱呢?” 癞头张连忙掏出一个沉甸甸的粗布钱袋递过去。王瘸子掂了掂,揣入怀中,浑浊的目光扫过癞头张和那干瘦汉子,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冷漠:“规矩都懂?嘴巴严实点!要是走漏了风声,或者让那些‘药渣’闹出大乱子……” 他话未说完,但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懂!懂!王神医放心!” 癞头张和干瘦汉子连忙点头哈腰,如同面对毒蛇的鹌鹑。 “哼。” 王瘸子冷哼一声,不再理会两人,拄着拐棍,转身就要离开。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一阵夜风拂过,掀起了他宽大旧袍的下摆! 林枫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 在王瘸子那干瘦如柴、裹着破布裤腿的右脚踝上方……赫然缠绕着一圈……极其刺目的……幽蓝色纹路!那纹路的形态、散发出的冰冷死寂气息……竟与芸娘手臂上的魔纹……有着七八分的相似!只是颜色更深,如同活物般微微搏动,仿佛……扎根在他的血肉骨髓之中! 王瘸子……他自己也是“药渣”?!或者说……他本身就是星蚀污染的……深度感染者?! 这个发现如同惊雷,在林枫脑海中炸响!难怪他如此贪婪于血晶!难怪他能配制出那种透支生命的邪药!他根本就是在利用这些血晶,维持自身被污染侵蚀的生命,甚至……可以试图掌控这种力量! 眼看王瘸子就要消失在废墟的阴影中,林枫眼中寒光一闪!不能再等了!必须抓住他!逼问出源头和解除魔纹的方法! 他如同蓄势已久的猎豹,猛地从断墙后……暴起!体内星莲火种瞬间催动到极致,一股新生的、带着暗金光泽的力量灌注双腿,速度快如鬼魅,撕裂夜风,直扑……王瘸子的背影! “谁?!” 癞头张和干瘦汉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魂飞魄散,失声惊呼! 王瘸子更是如同受惊的老鼠,猛地回头!当他看到如同魔神般扑来的林枫,尤其是看到他脸上那道在夜色中更显狰狞的灰败伤痕时,浑浊的眼中瞬间爆发出……极致的惊恐与……难以置信! “是……是你?!” 王瘸子的声音因为恐惧而扭曲变调!他仿佛认出了林枫!或者说……认出了林枫身上某种让他感到致命威胁的气息! 他怪叫一声,根本不敢抵抗,扔下拐棍,转身就……连滚爬爬地朝着废墟深处亡命逃窜!那速度,完全不像一个瘸子! 林枫岂能让他逃脱?身形如电,紧追不舍! 两人一追一逃,瞬间冲入了倒塌房屋形成的、如同迷宫般的废墟深处! 然而,就在林枫即将追上王瘸子,手指几乎要触及他后颈的刹那—— “噗嗤!”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布帛撕裂的声音响起! 正在亡命狂奔的王瘸子,身体猛地……一僵! 一道极其细微、却凝练无比的……幽蓝色光线,如同来自黑暗中的毒蛇,毫无征兆地……从侧面一处断墙的阴影中射出,精准无比地……没入了王瘸子的后心! 王瘸子脸上的惊恐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茫然与……解脱般的灰败。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涌出一股……带着浓重腥甜和点点幽蓝光沫的……黑血!身体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软软地……向前扑倒在地! 死了! 被人……灭口了! 林枫猛地刹住脚步,浑身汗毛倒竖!一股冰冷的、远比癞头张之流恐怖百倍的……致命杀机,如同无形的冰锥,瞬间……锁定了他! 他霍然转头,锐利如刀的目光……死死刺向那道幽蓝光线射出的断墙阴影! 阴影之中,一个穿着如同融入夜色的紧身黑衣、脸上蒙着黑巾、只露出一双闪烁着冰冷幽蓝光芒瞳孔的身影,如同鬼魅般……缓缓浮现! 那双眼睛……没有属于人类的任何情感,只有纯粹的……毁灭与……执行命令的冰冷! 是“璇玑”的清除者?!还是……星蚀的爪牙?! 幽蓝的瞳孔,在废墟的黑暗中,如同两点来自地狱的鬼火,无声地……与林枫暗金色的眼眸……遥遥对峙! 第85章 星莲噬刃险焚身,残令指路锁皇城 死寂! 废墟的黑暗如同凝固的墨汁,只有风穿过断壁残垣的呜咽,以及……王瘸子尸体旁,那滩黑血中幽蓝光沫明灭的微光,证明着刚刚发生的瞬杀! 林枫浑身肌肉紧绷如弓弦,心口星莲火种疯狂运转,暗金色的力量在体内奔腾咆哮!他所有的感知,所有的杀意,都死死锁定在断墙阴影中,那个如同从地狱爬出的黑衣身影上! 冰冷!死寂!毁灭! 那双幽蓝的瞳孔,没有任何人类的情感波动,只有纯粹的、执行命令般的漠然杀机!比巷子里的暗哨更加纯粹,更加致命! “清除……干扰……” 黑衣人沙哑的声音如同金属摩擦,没有任何语调起伏。他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张开。掌心之中,一点深邃的幽蓝星芒……骤然亮起!如同缩小版的星蚀碎片,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冰冷与吞噬感! “星蚀之力……你是‘璇玑’的人?!” 林枫瞳孔收缩,厉声喝问!体内星莲火种感受到同源却充满敌意的力量,瞬间躁动不安!左眼深处残留的星蚀之力也蠢蠢欲动! 黑衣人没有回答。回应林枫的,是他掌心那点幽蓝星芒……猛地爆射而出!化作三道凝练如实质、撕裂空气发出凄厉尖啸的……幽蓝光刃!光刃呈品字形,封锁了林枫所有闪避空间,带着湮灭一切的恐怖气息,直取林枫眉心、心口和丹田! 速度快到极致!杀意凝练到极致! 这绝非寻常武者手段!这是……以星蚀本源催动的……杀戮秘术! 避无可避!挡无可挡! 死亡的阴影瞬间降临! “吼——!” 林枫眼中爆发出疯狂的决绝!心口星莲火种被这致命的威胁彻底点燃!他不再压制,反而……疯狂催动!那点米粒大小的暗金火种,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冰块,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热光芒! 一股凝练到极致、带着新生星莲全部力量与……守护芸娘、守护济世堂的执念的暗金光束,如同怒龙出海,从他并拢的指尖……狂暴轰出!正面迎向三道致命的幽蓝光刃! 没有技巧!只有力量与意志最纯粹的对撞! “轰——!!!” 暗金与幽蓝的光芒在废墟中央……狠狠碰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能量湮灭的……无声嘶鸣!碰撞的中心,光线扭曲,空气仿佛被抽干!狂暴的能量乱流如同无形的飓风,瞬间席卷开来!将周围的碎石瓦砾……无声地……碾成齑粉! 林枫如遭重锤轰击!胸口剧痛,喉头一甜,一口带着暗金星屑的逆血狂喷而出!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狠狠倒飞出去,撞在一堵断墙上才勉强停下!断墙剧烈摇晃,尘土簌簌落下! 他强行稳住身形,右眼死死盯着碰撞的中心! 暗金光束……溃散了! 三道幽蓝光刃,其中两道也在湮灭中消散! 但……最后一道,虽然光芒黯淡了大半,却依旧带着冰冷的杀意,如同附骨之蛆,突破了暗金光束的阻拦,瞬间……射到了林枫胸前! 太快!太近!根本来不及再次凝聚力量! 林枫瞳孔骤缩!只能凭借本能,将双臂交叉,护在胸前!同时,心口星莲火种爆发出最后的光芒,在体表形成一层……极其稀薄的暗金护罩! “噗嗤!” 幽蓝光刃如同烧红的刀子切过牛油,瞬间……撕裂了那层薄弱的暗金护罩!狠狠……刺入了林枫交叉的双臂之间! 一股无法形容的冰冷剧痛瞬间蔓延全身!幽蓝光刃如同活物,疯狂地侵蚀着他的血肉,吞噬着他的生机!星莲火种的光芒瞬间黯淡到极致,发出痛苦的嗡鸣!左眼的剧痛更是如同风暴般席卷脑海! “呃啊——!” 林枫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吼,身体剧烈颤抖,几乎站立不稳! 而对面,那黑衣人似乎也并非毫发无损。硬撼林枫全力一击的星莲光束,显然也让他受到了冲击。他周身的黑色劲装出现多处破损,蒙面的黑巾下,似乎也有暗色的液体渗出。但他那双幽蓝的瞳孔,依旧冰冷如初,锁定着摇摇欲坠的林枫,缓缓……再次抬起了手!掌心之中,幽蓝星芒……再次开始凝聚! 他要用最后一击,彻底……清除目标!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林枫! 双臂被星蚀光刃侵蚀,剧痛钻心,力量飞速流逝!心口星莲火种黯淡欲熄,根本无法再凝聚起有效的抵抗!而对方……还有余力! 难道……要死在这里?济世堂……芸娘…… 不!绝不甘心! 就在这千钧一发、林枫意识即将被剧痛和绝望吞噬的刹那—— 那刺入他双臂之间、疯狂侵蚀的幽蓝光刃,其蕴含的、精纯而冰冷的星蚀之力,仿佛……激活了他心口那濒临熄灭的星莲火种……最深层的……本能! 吞噬! 炼化! 这是星莲火种诞生的根源! “嗡——!” 那点黯淡的暗金火种,如同回光返照般,猛地……爆发出最后一点……绝绝的吸力!这股吸力并非向外,而是……疯狂地作用在刺入体内的幽蓝光刃之上! “滋啦——!” 如同烧红的烙铁插入冰水!那正在疯狂破坏林枫身体的幽蓝光刃,其蕴含的星蚀之力,竟被星莲火种强行……撕扯、吞噬!化作一股狂暴冰冷的洪流,瞬间……涌入火种之中! “呃啊——!” 这感觉比刚才被光刃刺入更加痛苦百倍!林枫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都被投入了熔炉!星莲火种如同一个即将被撑爆的气球,在吞噬了远超自身极限的星蚀之力后,剧烈地膨胀、颤抖、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暗金色的光芒瞬间被狂暴的幽蓝星芒……彻底压制、吞噬! 他的双臂伤口处,幽蓝光芒大盛!甚至顺着经脉,开始向心口和全身……疯狂蔓延!皮肤表面,肉眼可见地浮现出……细密的、如同蛛网般的……幽蓝纹路!与芸娘身上的魔纹……如出一辙! 强行吞噬!引火焚身! 这无异于自杀! 黑衣人那双冰冷的幽蓝瞳孔中,似乎也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意外?他显然没料到林枫会用这种近乎自毁的方式“化解”他的光刃!但他掌心的幽蓝星芒……已然凝聚成型! 最后一道……更加凝练的幽蓝光刃,带着终结一切的冰冷杀意,瞬间……离手而出!目标直指林枫……那颗被幽蓝纹路迅速覆盖的头颅! 避无可避!林枫甚至能感觉到那光刃撕裂空气带来的刺痛感!他的意识在星蚀侵蚀和剧痛的双重冲击下,开始模糊…… 就在这最后的生死关头—— 那被狂暴星蚀之力充斥、仿佛随时要爆裂的星莲火种最核心处,一点……微弱到极致、却纯粹得不含一丝杂质的……暗金光尘,如同在毁灭风暴中诞生的……最后火种,猛地……亮起了一丝微光! 这微光出现的瞬间,疯狂涌入的星蚀洪流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那蔓延向林枫全身的幽蓝魔纹……骤然停止了扩散! 并非被压制,而是一种……诡异的……僵持与……平衡! 心口,狂暴的幽蓝星芒与那点微弱的暗金光尘相互交织、纠缠、湮灭,形成了一种极其脆弱的……能量旋涡!而林枫的身体,成为了这旋涡的载体,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却也……暂时避免了被彻底吞噬或爆体而亡! 这突如其来的能量僵持,让林枫的身体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凝滞! 而正是这不足一息的凝滞—— “噗嗤!” 那道致命的幽蓝光刃,擦着林枫的鬓角……激射而过!狠狠……钉在了他身后的断墙之上!坚硬的夯土墙如同豆腐般被洞穿,留下一个深不见底、边缘光滑、散发着冰冷气息的小孔! 毫厘之差!死里逃生! 黑衣人幽蓝的瞳孔中,第一次……清晰地闪过一丝……波动!是惊愕?是意外?还是……某种更深层次的……触动?他凝聚第三道光刃的动作……出现了极其短暂的……迟滞! “机会!” 林枫被死亡的刺激和体内诡异的能量僵持激发出最后的潜能!他根本不顾双臂的剧痛和体内翻江倒海的冲突,右脚猛地一蹬身后的断墙! “轰!” 断墙应声倒塌一片! 林枫的身体借助反冲之力,如同离弦之箭,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不是后退,而是……直扑近在咫尺的黑衣人!他的右拳紧握,拳头上……没有凝聚任何光芒,只有最原始的、被星蚀魔纹覆盖的……血肉之力!目标——黑衣人那张蒙着黑巾的脸! 同归于尽!玉石俱焚! 黑衣人显然没料到林枫在如此状态下还敢如此搏命!他掌心的幽蓝星芒尚未完全凝聚,仓促之下,只能抬起左臂格挡! “砰——!” 林枫染血的拳头,带着全身的重量和冲势,狠狠……砸在了黑衣人仓促格挡的左臂上! 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不知是林枫的指骨,还是黑衣人的臂骨! 巨大的力量让黑衣人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退去! 而林枫,借着这一拳的反震之力,身体在半空中强行扭转身形,落地瞬间一个翻滚,拉开了与黑衣人的距离!他半跪在地,大口喘息,双臂和胸口蔓延的幽蓝魔纹在能量僵持下明灭不定,每一次呼吸都如同拉风箱般沉重! 黑衣人稳住身形,蒙面黑巾下似乎有更多的暗色液体渗出。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明显扭曲变形的左臂,又缓缓抬起右手,掌心幽蓝星芒再次亮起,死死锁定林枫。只是这一次,那幽蓝的光芒……似乎黯淡了一丝?他眼中的冰冷杀意,也似乎……多了一丝……凝重? 两人再次陷入对峙!废墟中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能量冲突的嗡鸣。 “容器……钥匙……” 黑衣人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破旧的风箱,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他的目光死死锁定林枫心口那明灭不定的幽蓝与暗金交织的光芒,以及他皮肤上浮现的魔纹,“为何……能引动……星源……?” 钥匙?容器? 林枫心头剧震!这黑衣人将他称为“容器”?还提到了“钥匙”?这与星魔的低语、与枯心道人的笔记……似乎隐隐对应!难道……芸娘体内的银莲……或者自己心口的星莲……就是所谓的“钥匙”? 他强忍着剧痛和体内能量的剧烈冲突,试图从对方口中套出更多信息:“什么钥匙?什么容器?谁派你来的?‘璇玑’?” 然而,黑衣人似乎对林枫的问题毫无反应,他的注意力完全被林枫体内那诡异的能量僵持状态所吸引。他幽蓝的瞳孔中,冰冷的杀意与一种……近乎贪婪的探究欲,激烈地交织着! “捕获……解析……” 黑衣人喃喃自语,仿佛在确认新的指令。他掌心的幽蓝星芒……再次开始凝聚!这一次,光芒不再锐利如刃,而是……化作一张幽蓝的、如同蛛网般的……能量大网!带着禁锢与吞噬的气息,缓缓……向林枫笼罩而来! 他想活捉! 林枫心中警兆狂鸣!体内能量冲突剧烈,根本无法再次凝聚力量对抗这张大网!一旦被罩住,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危急时刻—— “嗤——!” 一道极其细微、却快如闪电的……银白色光线,毫无征兆地……从林枫身后的废墟阴影中……激射而出! 这光线并非射向黑衣人,而是……精准无比地……射中了黑衣人脚下……一块不起眼的、半埋在地下的……断碑! “轰——!” 断碑瞬间……炸裂!碎石如同暴雨般……向黑衣人激射而去! 这变故突如其来! 黑衣人全部的注意力都锁定在林枫身上,根本没想到会有第三方偷袭!而且这偷袭并非直接攻击他,而是引爆了他脚下的障碍物! 碎石激射虽然无法对他造成致命伤害,却也让他不得不分神格挡!掌心的幽蓝光网……瞬间溃散!身形也出现了刹那的……迟滞! “走——!” 一个刻意压低的、带着急促喘息的女声,在林枫身后的阴影中响起! 芸娘?! 林枫心头巨震!但此刻根本不是思考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借着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强提最后一丝力气,猛地……向后翻滚,扑向声音来源的阴影! “想走?!” 黑衣人眼中幽蓝光芒爆射!被戏耍的愤怒瞬间压过了探究欲!他无视了激射的碎石(碎石打在他身上发出闷响,却无法破开他体表那层微弱的幽蓝护罩),右手瞬间凝聚出一道更加凝练的幽蓝光刃,狠狠……射向林枫逃窜的背影! 光刃速度极快!林枫重伤之下,根本避不开! 眼看光刃就要洞穿林枫的后心—— “少爷小心!” 芸娘带着哭腔的惊呼响起! 紧接着,一个娇小的身影……猛地从阴影中扑出,张开双臂……挡在了林枫身后! 是芸娘! “不——!” 林枫目眦欲裂,嘶声怒吼!想要转身已经来不及! “噗嗤!” 幽蓝光刃……毫无阻碍地……穿透了芸娘……瘦弱的胸膛! 时间仿佛凝固。 芸娘的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定格。她缓缓低头,看向自己胸口那前后通透的、却没有流出多少鲜血、反而散发着幽蓝光芒的恐怖伤口。她的脸上没有痛苦,只有一种……茫然与……难以置信。 下一刻——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纯净到极致、却又带着毁天灭地般愤怒的……银白光芒,如同被彻底激怒的太阳,猛地……从芸娘眉心的位置……爆发出来!瞬间……将她整个人……完全吞噬! 这光芒如此炽烈,如此圣洁,却又带着一种……灭世般的审判气息!整个废墟瞬间被映照得亮如白昼!所有阴影无所遁形! 那射穿芸娘的光刃,在这银白光芒的照耀下,如同冰雪消融,瞬间……汽化! 近在咫尺的黑衣人,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 “呃啊——!” 他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周身那层幽蓝护罩如同纸糊般破碎!他身上的黑色劲装瞬间化为飞灰!暴露出的躯体上,布满了……与王瘸子类似、却更加密集、如同树根般盘踞的……幽蓝魔纹!此刻,这些魔纹在银白光芒的照耀下,如同被投入浓硫酸,疯狂地扭曲、燃烧、发出“滋滋”的哀鸣! “净……净世……莲……” 黑衣人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与……难以置信!他仿佛认出了这光芒的来历!他再也顾不上林枫,如同见到了世间最恐怖的存在,转身……亡命地向废墟深处逃窜!速度比来时更快!只留下一个……被银白光芒灼烧得如同焦炭般的……残破背影! 银白的光芒并未追击,而是如同潮水般迅速……收敛回芸娘的体内!光芒散尽,芸娘如同失去了所有支撑,软软地……向后倒去!胸口那恐怖的伤口,在银光收敛后,竟然……诡异地……愈合了大半!只留下一道浅浅的、散发着微弱银辉的疤痕!但她脸色苍白如金纸,气息微弱到了极致,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眉心的位置,一点极其黯淡的银莲符文虚影……一闪而逝! “芸娘!” 林枫肝胆俱裂,一把抱住倒下的芸娘!入手一片冰冷!他疯狂地将体内星莲火种那点微弱的暗金光尘力量,不顾一切地……灌注向芸娘的心口! “坚持住!芸娘!坚持住!” 林枫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嘶哑。 就在他心神全部被芸娘濒死的状态占据时,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那被银白光芒灼烧逃走的黑衣人残影消失的方向,地面上……掉落了一件……闪烁着微弱金属光泽的……东西? 破庙“济世堂”内,篝火被林枫添加了捡来的破木,燃烧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旺盛。火光跳跃,将林枫疲惫而焦灼的脸庞映照得忽明忽暗。 简陋的干草铺上,芸娘静静地躺着,盖着林枫能找到的最厚实的破布。她呼吸微弱,但总算平稳了下来,胸口的银色疤痕在火光下泛着微弱的柔光,如同神迹。林枫几乎耗尽了星莲火种最后一丝力量,才勉强吊住了她这口气。她依旧昏迷,如同沉睡的瓷娃娃,只是那紧蹙的眉头,仿佛在梦中承受着无尽的痛苦。 林枫坐在她身边,手里紧紧攥着一件东西——那是一块……半个巴掌大小、边缘参差不齐、仿佛被暴力撕裂的……暗青色金属令牌! 令牌材质非金非铁,入手沉重冰凉。正面,用古老的篆体,阴刻着一个残缺的字——“璇”!背面,则是一幅……残缺的星图!星图线条玄奥,大部分区域被撕裂损毁,但在残留的图案中心,赫然刻着一朵……极其微小的、由七颗星辰构成的……莲花印记! 这令牌,正是他在那黑衣人被银莲之光灼伤逃窜时,从其身上掉落的! “璇……璇玑令?!” 林枫的心脏狂跳!枯心道人的笔记中曾隐晦提及,“璇玑”组织内部等级森严,核心成员持有特殊令牌!这残令上的“璇”字和星辰莲花印记,与玄枢秘匣中“璇玑”玉牌的气息……隐隐呼应! 黑衣人果然是“璇玑”的清除者!是比贺校尉、比暗哨更核心的爪牙! 而令牌背面的残缺星图……林枫的目光死死锁定了那朵星辰莲花印记!这印记的形态、位置,竟与玄枢秘匣中那半张残破星图上的星辰莲花……高度相似!仿佛……本就是同一幅星图的不同部分! “钥匙……容器……星图……” 黑衣人临死(林枫确信对方被银莲之光重创,绝难活命)前的话语,王瘸子身上的魔纹,老丈咳出的血晶,还有这残令上的星图……所有的线索,如同散落的珠子,被一根无形的线……串了起来! “璇玑”组织,不仅在利用星蚀之力制造血晶、荼毒生灵(如王瘸子),更在……寻找着某种东西!那东西被他们称为“钥匙”,而“钥匙”藏在“容器”之中!芸娘体内的银莲,自己心口的星莲……很可能就是他们寻找的“钥匙”或者“容器”! 而指引他们寻找的……很可能就是这幅……完整的星图!玄枢秘匣中的半张,加上这残令上的部分……似乎指向了某个更明确的……坐标! 林枫强忍着身体的剧痛(强行吞噬光刃的反噬、魔纹侵蚀的隐痛、星莲火种的枯竭)和精神的疲惫,将玄枢秘匣取出。他拿出那半张暗黄色的残破星图,将残令背面的星图与之……小心翼翼地拼接、对比。 虽然撕裂的边缘无法完全吻合,令牌上的星图也残缺不全,但当林枫的目光扫过两幅残图上的星辰莲花印记,以及周围几处关键的、相互呼应的星轨标记时…… 一个模糊的、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清晰的……方位感,在他脑海中……逐渐成形! 这方位……并非指向地底的魔潭,也非指向升道坊的废墟…… 而是……越过那巍峨的长安城墙,直指……皇城的西北角!那个在“璇玑”玉牌舆图上,被标记为莲花的区域——钦天监! 一切的源头,一切的谜团,一切的追杀……都指向了那里! “钦天监……璇玑……” 林枫的声音低沉沙哑,在破庙中回荡,带着刻骨的寒意。 他低头,看向昏迷的芸娘,又看向自己手臂上那暂时被体内能量冲突压制、却依旧潜伏的幽蓝魔纹。芸娘的银莲为了救他,再次爆发,代价惨重。下一次魔纹失控,下一次“璇玑”的追杀……随时可能降临! 被动防御,只有死路一条! 林枫的眼神,疲惫却……燃烧起前所未有的……决然火焰! 他轻轻放下残令和星图,走到破庙正前方,那块写着“济世堂”三个暗金血字的石台旁。篝火的光芒将血字映照得如同燃烧。 济世?在这污浊的长安,在这吃人的漩涡中,想要济世,就必须……先撕开这笼罩一切的黑暗! 他伸出手指,沾染着篝火的灰烬,在石台边缘,缓缓写下一个字: “皇” 灰烬的字迹,在火光下显得脆弱而坚定。 残令指路,星图锁踪。 魔纹噬魂,银莲沉眠。 寒门烛火,欲照长安,终须……踏入那九重宫阙最深处的……幽暗! 升道坊的夜,依旧深沉。 但破庙中的火光,却倔强地……照亮了通往皇城的第一块……路标。 第86章 暗巷血炼魔纹噬,紫衣秘语引天阶 破庙“济世堂”内,篝火彻夜未熄。林枫盘膝坐在芸娘身旁,心口那点微弱的暗金“星莲”火种,如同风中残烛,艰难地维系着最后的光芒。他将火种炼化反馈的、几乎所有的温润生机之力,都源源不断地……渡入芸娘冰冷的身体。 残令和星图带来的震撼与决断,并未冲淡他此刻的焦灼。芸娘胸口的银色疤痕依旧散发着微弱的柔光,如同神迹,但她的气息却如同游丝,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林枫的心弦。强行引动银莲本源对抗黑衣人,对她本就虚弱的神魂造成了难以想象的负担。 “芸娘……撑住……” 林枫在心中默念,指尖轻轻拂过芸娘冰凉的手腕。他能感觉到,她体内那被银莲压制下去的幽蓝魔纹并未消失,只是如同蛰伏的毒蛇,在银辉的余威下暂时收敛了獠牙。而自己双臂和胸口蔓延的魔纹,在吞噬了黑衣人光刃的星蚀之力后,也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僵持状态——星莲火种核心那点暗金光尘与狂暴的星蚀之力相互湮灭、消耗,暂时维持着脆弱的平衡,却也让他每一次运转力量,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他需要力量!需要足以守护芸娘、足以撕开皇城迷雾的力量!而眼下,最快的方式,就是……炼化体内这僵持的星蚀之力,壮大星莲火种! 但这无异于饮鸩止渴!每一次尝试炼化,都可能打破那脆弱的平衡,让星蚀魔纹彻底失控! 晨曦微露,第一缕惨淡的天光透过破窗,落在芸娘苍白如纸的脸上。她的睫毛,极其微弱地……颤动了一下。 林枫的心猛地提起! 芸娘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清澈的眸子,起初是极度的迷茫与空洞,如同蒙着一层薄雾。目光在破败的庙顶游离片刻,最终……定格在林枫布满疲惫与担忧的脸上。 “少……少爷……” 她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如同蚊蚋。 “芸娘!你醒了!” 巨大的喜悦瞬间冲散了林枫心头的阴霾,他紧紧握住芸娘冰凉的手,“感觉怎么样?哪里疼?” 芸娘努力地感受着,眉头微微蹙起,虚弱地摇了摇头:“不……不疼……就是……好累……好冷……” 她下意识地想抬手摸摸胸口那银色的疤痕,却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别动!好好休息!” 林枫连忙制止她,将更多的生机之力渡入她体内,“没事了,都过去了。你做得很好……太好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芸娘似乎想起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后怕,随即又被深深的担忧取代:“少爷……您……您受伤了……” 她的目光落在林枫手臂上那些若隐若现的幽蓝纹路上。 林枫心中一痛,强笑道:“小伤,不碍事。你看,我不是好好的?” 他刻意活动了一下手臂,却牵动了体内冲突的能量,左臂魔纹处传来一阵针扎般的刺痛,让他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 芸娘捕捉到了这一丝异样,眼中的忧虑更甚,但她没有再追问,只是用尽力气,反手……轻轻回握了一下林枫的手。那微弱的力道,却传递着无声的信任与……同生共死的决心。 这无声的交流,胜过千言万语。林枫心中的决意更加坚定。他必须尽快恢复力量,必须找到解除魔纹的方法!皇城,是唯一的希望! 安抚芸娘再次昏睡过去后,林枫的目光落在了墙角那个破麻袋上——里面装着他在鬼屋附近挖到的、掺杂了血晶的污秽泥土。 一个危险而大胆的计划,在他心中逐渐成形。 接下来的两天,林枫如同上了发条的陀螺。 白日,他依旧坐诊“济世堂”。升道坊的贫民在经历泼皮事件和芸娘爆发银光(部分人远远瞥见废墟亮光,传言纷纷)后,对林枫的敬畏更深。求医者络绎不绝,其中不乏因长期服用王瘸子“特效药”而留下各种后遗症的病患。林枫更加谨慎,主要依靠草药和固本汤调理,同时不动声色地打探着皇城相关的消息——特别是关于钦天监的传闻、西北角的布局、以及“璇玑”这个名号是否在坊间流传。 收获甚微。对于升道坊的底层贫民来说,皇城如同九天之上的宫阙,遥远而神秘。钦天监更是只存在于茶余饭后的神怪传说中。至于“璇玑”,无人知晓。 林枫并不气馁。他利用微薄的诊金和“缴获”的财物,开始采购一些……特殊的物品。 几味药性猛烈、甚至带毒的药材:生附子、马钱子、砒霜(极微量)…… 一小坛劣质的、却度数极高的烧刀子酒。 一套相对干净的旧衣服(准备混入皇城附近区域用)。 还有……一把藏在破麻袋里、从铁匠铺废料堆找到的……半截锈迹斑斑的断刀! 他要……炼药!不是救人的药,而是……以毒攻毒、以邪制邪的……虎狼之药! 目标:利用那些掺杂了星蚀血晶的污秽泥土和猛毒药材,配合星莲火种的吞噬特性,炼制出一种能……短暂激发潜能、压制甚至反噬体内星蚀魔纹的……狂暴药剂!为潜入皇城做最后的准备! 这无疑是玩火自焚!稍有不慎,便是毒发身亡或魔纹彻底失控! 但林枫别无选择!芸娘的状态虽然稳定,却极度虚弱,下一次魔纹反噬随时可能降临。他等不起! 这日傍晚,送走最后一个病人。林枫仔细关好庙门,并用木板加固。芸娘服了药,沉沉睡去。 他走到篝火旁,将那个散发着恶臭的破麻袋拖到面前。解开袋口,浓烈的血腥与冰冷死寂气息扑面而来。他面不改色,取出瓦罐,将袋中掺杂着暗红血晶的粘稠泥土挖出一大块放入罐中,又加入碾碎的附子、马钱子粉末,以及几滴砒霜溶液。 最后,他打开那坛劣质烧刀子,倒了半坛进去! 刺鼻的酒气混合着血腥与药味,形成一股令人作呕的怪味。 林枫盘膝坐下,心口星莲火种缓缓旋转。他伸出右手,掌心悬于瓦罐上方。心念沟通火种,一股微弱却带着强烈吞噬属性的吸力……笼罩了瓦罐! 他要做的,不是熬煮,而是……萃取!利用星莲火种的本能,强行……从这污秽混合物中,抽取、提纯那最精粹、最暴戾的……星蚀血晶之力!再以猛毒药材为引,烈酒为媒,将其炼制成……可供短暂吞噬、激发力量的……“燃血丹”! 过程凶险万分!他必须精确控制火种的吸力,既要剥离污秽,又不能引动罐中混合物蕴含的狂暴星蚀之力反噬自身! 时间一点点流逝。林枫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在篝火的映照下显得异常凝重。瓦罐中的混合物在吸力的作用下,开始……剧烈地翻滚、冒泡!暗红色的血晶在酒液中沉浮,散发出更加浓郁的幽蓝光泽!猛毒药材的效力也被激发,形成一股股墨绿色的毒烟,却被星莲火种的吸力死死束缚在罐口! 一股混杂着毁灭、剧毒、冰冷的狂暴能量……正在罐中……逐渐成型! 就在林枫全神贯注炼制“燃血丹”,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砰!砰!砰!” 破庙那扇本就摇摇欲坠的木板门,突然……遭到猛烈的撞击!门外传来癞头张那熟悉又带着惊惶的嘶吼: “林……林大夫!救命!救命啊!” “开门!快开门!出人命了!” 林枫心神猛地一凛!炼制过程瞬间被打断!瓦罐中那股即将成型的狂暴能量失去了精准的吸力束缚,猛地……剧烈波动起来!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 该死! 林枫强行稳住心神,分出一部分力量压制罐中能量,厉声喝道:“何事惊慌?!” “是……是坊里的刘铁匠!” 癞头张的声音带着哭腔,还夹杂着其他人的惊呼,“他……他吃了王瘸子以前给的药丸子……突然就……就发狂了!力大无穷,见人就打!已经……已经打伤好几个人了!我们……我们制不住他啊!” 王瘸子的药?发狂?! 林枫瞬间联想到老丈咳出的血晶!这刘铁匠,恐怕也是长期服用那种掺杂血晶的邪药,体内积累了大量的星蚀污秽之力!此刻受到某种刺激(比如自己炼制燃血丹散逸出的同源波动?),彻底……失控爆发了! “走开!别堵在门口!” 林枫低喝一声,同时心念电转!刘铁匠发狂,若无人制止,升道坊必将大乱!而且……他体内失控的星蚀之力,对此刻急需“燃料”的星莲火种来说……或许……是个机会?一个……测试燃血丹效果、并补充力量的机会! 风险巨大!但值得一搏! 他不再犹豫,右手猛地一拍瓦罐边缘!一股暗金能量强行注入,暂时稳定住罐中狂暴的能量旋涡!他迅速抓起几颗刚刚凝聚成型的、鸽卵大小、颜色暗红如凝固血块、表面布满诡异幽蓝纹路的……丹丸!一股混杂着血腥、剧毒与冰冷星蚀的狂暴气息扑面而来! 他将丹丸贴身藏好,抄起那半截锈迹斑斑的断刀,猛地拉开了庙门! 门外,癞头张和几个面无人色的街坊瘫坐在地,脸上满是恐惧。远处巷口,传来野兽般的咆哮、物品碎裂声和人群惊恐的尖叫! “带路!” 林枫声音冰冷,不容置疑。 癞头张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指向坊北头:“在……在老槐树那边!” 林枫不再多言,身形如电,朝着混乱的源头疾冲而去!体内星莲火种感受到外界浓郁的星蚀暴虐气息,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开始……加速旋转! 老槐树下,一片狼藉! 一个身高近九尺、浑身肌肉虬结如同铁塔般的壮汉,双目赤红如血,口中发出不似人声的咆哮!他赤裸的上身,布满了……疯狂蠕动、如同活物般绽放着幽蓝光芒的……粗大魔纹!魔纹所过之处,皮肤鼓起青黑色的血管,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正是铁匠刘大锤! 他此刻如同疯魔,挥舞着一根碗口粗、不知从哪拆下来的房梁木,疯狂地砸向周围的一切!几个试图阻拦他的坊丁,被他如同拍苍蝇般扫飞出去,骨断筋折!周围的摊贩被砸得稀烂,人群哭喊着四散奔逃! “吼——!” 刘大锤看到冲来的林枫,赤红的眼中爆发出更加狂暴的杀意!他似乎认出了这个“济世堂”的大夫,或者说……感应到了林枫身上那同源的星蚀波动!他放弃了追逐其他人,如同发狂的犀牛,拖着沉重的房梁木,带着地动山摇的气势,狠狠……向林枫冲撞而来!房梁木带着撕裂空气的恐怖啸音,当头砸下! 力量!纯粹而暴虐的力量!远超寻常武者! 这一击,足以将林枫连人带刀砸成肉泥! “来得好!” 林枫眼中非但没有惧色,反而爆发出炽热的战意!他心口星莲火种疯狂运转,一股新生的暗金力量涌向双腿!他没有硬接,身体在间不容发之际,如同鬼魅般……侧滑而出! “轰——!” 房梁木狠狠砸在林枫刚才站立的地面上!坚硬的夯土地面被砸出一个深坑,碎石飞溅! 林枫借着侧滑之势,瞬间贴近刘大锤身侧!手中那半截锈迹斑斑的断刀,灌注了星莲火种的力量,带着一道微弱的暗金流光,如同毒蛇吐信,狠狠……刺向刘大锤肋下魔纹最密集的区域! “噗嗤!” 断刀毫无阻碍地刺入!但入肉不深,便被刘大锤那被魔纹强化的坚韧肌肉死死卡住! “吼!” 剧痛让刘大锤更加疯狂!他猛地转身,蒲扇般的大手带着腥风,狠狠……抓向林枫的头颅! 林枫弃刀后撤!同时,左手闪电般探入怀中,掏出一颗……暗红如血、散发着狂暴气息的“燃血丹”!毫不犹豫地……塞入了自己口中! 丹丸入口即化!一股无法形容的、混合着剧痛、冰寒、暴虐的洪流……瞬间在口腔中炸开!如同吞下了一团燃烧的岩浆和一块万载寒冰! “呃啊——!” 林枫发出一声压抑的嘶吼!双眼瞬间布满血丝!心口星莲火种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冰块,疯狂地……燃烧、膨胀!暗金光芒瞬间压制了体表蔓延的魔纹蓝光!一股远超之前的……沛然力量感,伴随着撕裂经脉般的剧痛,瞬间充斥四肢百骸! 但同时,一股更加冰冷暴虐的毁灭意念,也如同附骨之蛆,狠狠……冲击着他的意识!左臂的魔纹瞬间变得灼热滚烫,疯狂地……向上蔓延! 燃血焚身!魔纹噬魂! 这力量……是以生命和理智为代价! 林枫强忍着非人的痛苦和脑海中的混乱低语,赤红的双眼死死锁定再次扑来的刘大锤!他不再闪避,双脚猛地踏地! “轰!” 地面龟裂! 林枫的身体如同炮弹,带着一往无前的狂暴气势,右拳紧握,拳头上……燃烧着暗金与幽蓝交织的毁灭光芒!正面……轰向刘大锤砸来的巨拳! 以力破力!以暴制暴! “砰——!!!!” 两只不成比例的拳头……狠狠对撞在一起! 如同两座小山相撞!肉眼可见的气浪以两人为中心……轰然炸开!将周围的碎石瓦砾瞬间清空!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清晰响起! 刘大锤那粗壮如柱的手臂,竟……以诡异的角度……向后弯折!他脸上的疯狂瞬间被极致的痛苦取代,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嚎!庞大的身躯如同被狂奔的火车头撞中,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狠狠砸塌了身后半堵土墙,烟尘弥漫! 而林枫,也闷哼一声,噔噔噔连退数步,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深深的脚印!右拳皮开肉绽,鲜血淋漓,手臂上蔓延的魔纹蓝光在暗金火焰的压制下剧烈闪烁!燃血丹带来的狂暴力量在体内左冲右突,撕裂着他的经脉!但他……站住了! 烟尘缓缓散去。 倒塌的土墙废墟中,刘大锤如同死狗般瘫在那里,手臂扭曲,口鼻溢血,身上疯狂蠕动的幽蓝魔纹光芒黯淡,如同被抽干了力量。他眼中的赤红褪去,只剩下茫然和……一种解脱般的灰败。 林枫喘着粗气,强压着体内翻江倒海的冲突和燃血丹的副作用,一步步走向废墟。心口的星莲火种如同贪婪的饕餮,感应到刘大锤身上散逸出的、精纯的星蚀暴虐气息,疯狂地……运转起来!一股强大的吞噬之力,顺着他的手掌,笼罩向奄奄一息的刘大锤! 他要……吞噬!吞噬这失控者体内最后的力量,稳固自身,压制魔纹! 然而,就在他手掌即将按在刘大锤头顶的刹那—— “住手!” 一个清冷、悦耳,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女声,突然……从旁边一条幽暗的巷口传来! 林枫动作猛地一顿!霍然转头! 只见巷口阴影中,不知何时……悄然立着一个身影! 来人穿着一身剪裁合体、料子却不算华贵的……淡紫色劲装,脸上蒙着一层同色的轻纱,只露出一双……清澈如秋水、却又深邃如寒潭的眼眸。她身形高挑,腰肢纤细,背负一柄造型古朴的连鞘长剑。整个人站在那里,如同夜色中悄然绽放的紫罗兰,清冷、神秘,却又带着一股……隐隐的锋锐之气! 最让林枫心惊的是,他强大的感知(尤其是服用燃血丹后)竟……完全无法看透此女的深浅!她仿佛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气息内敛到了极致! “吞噬他人精元,转化邪力,与魔何异?” 紫衣女子清冷的目光扫过林枫手臂上明灭不定的魔纹和赤红的双眼,声音如同冰珠落玉盘,“升道坊何时来了你这等……邪修?” 邪修? 林枫心中一凛,瞬间明白对方误会了。但他此刻状态极差,体内力量冲突剧烈,燃血丹的副作用和魔纹的侵蚀感如同潮水般冲击着理智,根本无暇解释!而且,这女子出现的时机和地点,太过蹊跷! “与你何干?” 林枫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警惕和……一丝被力量冲突刺激出的暴戾!他右拳紧握,暗金与幽蓝的光芒再次在拳头上凝聚! 紫衣女子柳眉微蹙,似乎对林枫的敌意和身上那股混杂的暴虐气息感到不悦。她并未拔剑,只是向前踏出一步。 这一步,看似轻盈,却仿佛踏在了某种韵律之上! 一股无形的、如同山岳般的……精神威压,瞬间……笼罩了林枫! 这威压并非实质的攻击,却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冲刷着林枫脑海中那混乱的暴虐意念和星蚀低语!让他狂躁的心神……为之一清!体内冲突的力量也出现了一丝……短暂的凝滞! 林枫心中骇然!这女子……好强的精神修为! “念你初犯,且非滥杀无辜之辈(她目光扫过地上呻吟的刘大锤和受伤的坊丁),速速散去邪功,束手就擒,或可留你一命,交由有司查办。” 紫衣女子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一种……上位者般的……审判意外。 交由有司?查办?林枫捕捉到这两个词,心中念头飞转。这女子……莫非是朝廷的人?六扇门?还是……钦天监?! 他强压下体内的冲突和暴戾,沉声道:“此人乃是服用邪药失控,我出手制止,何罪之有?至于我的手段……” 他看了一眼手臂上暂时被暗金火焰压制的魔纹,“非是邪功,而是……自救!姑娘若非要拿人,不妨先查查这升道坊中,是谁在散布那害人的‘血魄丸’!” 紫衣女子闻言,清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异色。她再次仔细打量林枫,目光在他手臂的魔纹、脸上的灰败伤痕,以及那双虽然赤红却依旧保留着清明的眼睛上停留了片刻。 “‘血魄丸’……王瘸子……” 她低声自语,似乎知道些什么。随即,她的目光越过林枫,投向了升道坊深处那片倒塌的废墟(鬼屋方向),眼神变得……更加深邃。 沉默片刻。 紫衣女子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林枫,眼中的审视意味更浓,那股精神威压也悄然收敛了几分。 “你身上的‘蚀纹’……已深种血肉,与神魂相连。” 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少了几分审判,多了一丝……探究,“寻常手段,药石罔效。留在升道坊,不过是等死,或……沦为魔物。” 林枫心头一震!这女子……竟能一眼看穿魔纹的本质?! “你想活命,想救她(她目光似乎穿透了距离,落在了破庙方向),只有一个地方……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紫衣女子缓缓说道,语气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 林枫呼吸一滞,瞬间明白了她所指:“皇城……钦天监?” 紫衣女子眼中精光一闪,似乎对林枫能一口道出“钦天监”并不意外。她微微颔首:“看来,你知道的……比我想象的要多。” 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丝……警告与……神秘的意味:“但如今的钦天监……已非观测天象、推演历法之地。监正之位易主,‘璇玑’掌印,龙蛇混杂,步步杀机。你这身‘蚀纹’进去,如同黑夜明灯,是自投罗网,还是……一线生机,全在你自身抉择。” 说完,她不再看林枫,仿佛完成了某种使命,转身……便要没入幽暗的巷口。 “等等!” 林枫急声问道,“你是谁?为何告诉我这些?” 紫衣女子脚步微顿,并未回头。清冷的声音顺着夜风飘来,带着一丝缥缈: “一个……不愿见故地彻底沉沦的……过客罢了。” 身影一晃,如同紫色的轻烟,瞬间……消失在巷口的黑暗之中,再无踪迹。 只留下林枫一人,站在一片狼藉的废墟前,体内力量冲突依旧,脑海中却反复回荡着那清冷的声音: “监正易主……璇玑掌印……” “蚀纹深种……步步杀机……” “一线生机……全在自身……” 紫衣秘语,如惊雷炸响。 皇城之路,非坦途,乃天阶,一步踏错,便是……无底深渊! 而济世堂内,芸娘的气息,依旧微弱如风中残烛。 第87章 燃血焚身淬星骨,紫影指途锁玄门 紫衣女子如同夜色中的幻影,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那句清冷如冰、却又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林枫脑海的话语: “蚀纹深种……步步杀机……一线生机……全在自身……” 升道坊北头,老槐树下,一片狼藉的废墟前,死寂重新笼罩。受伤坊丁的呻吟、远处人群惊魂未定的窃窃私语,都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林枫独自矗立在烟尘未散的战场中央,体内却如同火山爆发后的熔岩地狱! “燃血丹”狂暴的药力如同失控的野马,混合着强行吞噬刘大锤体内逸散的星蚀暴虐之气,在他本就冲突剧烈的经脉中横冲直撞!剧痛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从四肢百骸狠狠扎向脑髓!每一次心跳都如同擂鼓,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眼前阵阵发黑。 更可怕的是双臂和胸口蔓延的幽蓝魔纹!在“燃血丹”药力刺激和吞噬外部星蚀之力的双重作用下,如同被浇了滚油的毒蛇,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热与……侵蚀感!暗金色的星莲火焰疯狂燃烧,死死压制着魔纹的蓝光,两者在皮肉之下激烈交锋、湮灭!皮肤如同被烙铁反复炙烤,传来火辣辣的剧痛,甚至……冒起了丝丝缕缕带着焦糊味的……青烟! “呃啊——!” 林枫再也无法压抑,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他猛地单膝跪地,右手死死抠入身下冰冷的夯土地面,五指瞬间血肉模糊!唯有这样,才能稍稍转移那来自灵魂深处的撕裂痛楚! “林……林大夫?” 癞头张和几个胆大的街坊远远看着,脸上充满了敬畏和……难以掩饰的恐惧。此刻的林枫,浑身笼罩在暗金与幽蓝交织的诡异光芒中,皮肤下魔纹如同活物般蠕动,散发出的气息狂暴而冰冷,如同从地狱爬出的魔神! “滚……滚开!” 林枫从牙缝中挤出嘶哑的声音,充满了暴戾与痛苦。他需要空间!需要压制这股即将彻底失控的力量! 癞头张等人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拖着受伤的同伴,瞬间作鸟兽散。 废墟中,只剩下林枫粗重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以及体内能量冲突发出的、如同闷雷般的低沉嗡鸣。 “不能……失控……芸娘……” 林枫残存的理智如同狂风中的烛火,死死坚守着最后的防线。他疯狂地催动心口那点暗金“星莲”火种的核心——那点微弱的、在狂暴洪流中倔强闪烁的光尘! “炼化……给我……炼!” 他在心中疯狂嘶吼!将所有的意志,所有的守护执念,都灌注其中! 星莲火种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玉石俱焚的决心,那点微光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吸力!不再是吞噬外部力量,而是……向内塌缩!如同黑洞般,疯狂地……撕扯、吞噬着体内肆虐的“燃血丹”药力、吞噬着新涌入的星蚀暴虐之气、吞噬着魔纹爆发出的侵蚀之力! 这是一个极其凶险的过程!如同引火焚身!将体内所有狂暴冲突的能量,强行……纳入星莲火种这个即将爆炸的熔炉之中! “轰——!!!” 林枫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投入了恒星的核心!难以想象的剧痛和灼烧感瞬间淹没了所有感知!他眼前一黑,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向着无边的黑暗深渊……急速坠落! 不知过了多久。 冰冷。 死寂。 意识如同沉在万载玄冰的海底,每一次试图上浮,都伴随着灵魂被冻结撕裂般的剧痛。 一丝微弱却异常坚韧的暖意,如同黑暗中点燃的第一缕火苗,在心口的位置……顽强地亮起。 林枫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视线模糊,好一会儿才聚焦。依旧是升道坊那片狼藉的废墟,天色……已然大亮!刺目的阳光让他受损的左眼剧痛流泪,他下意识地眯起右眼。 身体……仿佛被彻底拆散重组过。剧痛依旧无处不在,但不再是那种撕裂般的狂暴,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与……隐痛。每一次呼吸,肺部都如同刀割。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双臂。 那些疯狂蔓延、狰狞蠕动的幽蓝魔纹……消失了!不,不是消失!而是……颜色变得极其黯淡!如同用极淡的墨汁画在皮肤上的纹身,若不仔细看,几乎难以察觉!并且,它们似乎……被一种更深沉、更内敛的……暗金色泽所覆盖、压制!暗金的光泽并非浮于表面,而是……仿佛融入了他的血肉骨骼深处! 心口的位置,那点“星莲”火种……依旧存在!但形态……彻底改变了! 它不再是米粒大小的光点,而是……化作了一团……缓缓旋转的、核桃大小的……暗金色旋涡!旋涡中心深邃无比,仿佛连接着未知的虚空,边缘流淌着点点如同星辰尘埃般的……幽蓝微光!一股凝练、厚重、带着一种奇异星辰质感的……新生力量,正从这暗金旋涡中丝丝缕缕地流淌出来,缓慢却坚定地……修复着他残破的躯体,滋养着他枯竭的生机! 虽然总量依旧微弱,远未恢复到巅峰,但这股力量的……质感和蕴含的潜力,远超以往!如同被反复捶打、祛除了杂质、融合了星辰精粹的……百炼精钢! 林枫尝试着握紧拳头。 “咔……” 指骨发出轻微的爆响。 一股远超之前的力量感……充盈在手臂之中!虽然牵动伤势依旧剧痛,但这力量……真实不虚!而且,他能感觉到,这力量运转时,皮肤下那黯淡的魔纹……被更深地压制,几乎不再产生侵蚀感! 燃血焚身!吞噬魔纹!淬炼星骨! 他……赌赢了!在生死边缘,强行将魔纹的部分力量与星莲火种融合,完成了……一次破而后立的……残酷淬炼! 代价是惨重的。身体如同被掏空,神魂极度疲惫,经脉布满了细微的裂痕,如同干涸的河床。但至少……暂时压制了魔纹,获得了更强的力量根基!这力量,名为……星莲之力! “芸娘!” 林枫猛地想起昏迷前的关键!他挣扎着站起身,顾不上身体的虚弱和剧痛,踉跄着……冲向济世堂的方向! 破庙内,篝火早已熄灭,只剩下冰冷的灰烬。芸娘依旧躺在干草铺上,盖着破布,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胸口的银色疤痕,光芒也黯淡了许多。 林枫扑到草铺边,颤抖的手指搭上芸娘的脉搏。 脉象……微弱、迟缓,如同即将燃尽的灯芯!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指尖……直透林枫的心底! 紫衣女子的话如同魔咒般在耳边回响:“她活不过七天……” 不!绝不! 林枫眼中爆发出疯狂的执念!他毫不犹豫,立刻盘膝坐下,双手抵住芸娘冰冷的手腕!心口那团暗金旋涡……疯狂运转起来! “嗡……” 精纯而温润的星莲之力,带着新生的、蕴含星辰气息的生机,如同涓涓细流,源源不断地……渡入芸娘枯竭的体内! 星莲之力进入芸娘身体的瞬间,林枫清晰地感觉到,芸娘体内那些蛰伏的幽蓝魔纹……如同被惊动的毒蛇,瞬间……躁动起来!试图侵蚀、吞噬这股外来的力量! 但这一次,星莲之力不再是纯粹的玄枢生机,而是融合了部分星蚀本质!它并未被魔纹轻易吞噬,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亲和与……压制力!如同水流渗入沙地,顽强地……滋养着芸娘近乎枯竭的生机,同时……将那些躁动的魔纹,暂时……逼退、压制! 芸娘微弱的脉搏,在星莲之力的持续灌注下,似乎……极其微弱地……增强了一丝!虽然依旧如同风中残烛,但至少……稳住了! 有效! 林枫心中涌起巨大的希望!他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不顾自身枯竭,持续不断地……将星莲之力渡入芸娘体内! 时间在无声的守护中流逝。直到林枫脸色惨白如纸,额头冷汗如雨,心口暗金旋涡的旋转都变得迟滞,他才不得不停了下来。 芸娘的呼吸依旧微弱,但脉搏似乎比之前……多了一丝韧性。最让林枫心头狂跳的是,在她眉心的位置,那点黯淡的银莲符文虚影……在星莲之力退去后,竟然……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如同回应! “有希望!紫衣女子说的没错!钦天监……一定有办法!” 林枫看着芸娘眉心那微弱却倔强的银光,眼中燃起了前所未有的……决然火焰! 皇城!必须去!为了芸娘,也为了自己身上的魔纹! 接下来的两天,林枫如同蛰伏的伤虎。 他一边利用星莲之力缓慢修复自身经脉的裂痕,一边持续为芸娘渡入生机,稳住她的状态。同时,他如同最精明的猎人,利用坐诊的间隙,从那些走南闯北的苦力、消息灵通的货郎口中,不动声色地……收集着关于皇城、关于钦天监的一切信息。 信息依旧零碎,但拼凑起来,却指向了紫衣女子话语中的关键: 钦天监监正易主:约在半年前,原监正袁天罡(袁天师)据说因推演天机反噬,闭关不出。如今掌印的,是一位极其神秘、深居简出的新任监正,无人知其姓名样貌,只知监内上下皆称其为“星枢上师”。 “璇玑”掌印:钦天监内部如今派系复杂,但真正掌权的,是一个名为“璇玑阁”的机构。阁中成员身份神秘,手段非凡,据说直接听命于那位“星枢上师”。皇城西北角那片区域,如今守卫森严,等闲人根本无法靠近。 皇城西北角布局:那里除了钦天监主体建筑“观星楼”,还有“浑天仪台”、“占验司”、“藏书阁”等附属建筑。最关键的是,整个区域被一道名为“玄天壁”的特殊高墙围住,仅有两个出入口——正南的“仪凤门”和西北角的“玄武小门”。仪凤门守卫森严,非持有特殊令牌或诏令者不得入内。玄武小门则相对偏僻,通往皇城边缘的杂役区和一处废弃的旧库房,守卫稍松,但据说也有“璇玑阁”的暗哨。 潜入之难:皇城禁卫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更有巡逻的“金吾卫”昼夜不息。城墙高达数丈,光滑如镜,布有机关。想要无声无息潜入皇城,难如登天!更别说进入守卫更加森严的西北角! 林枫默默消化着这些信息,心中愈发沉重。紫衣女子口中的“步步杀机”,绝非虚言!尤其是“璇玑阁”的暗哨,让他想起了升道坊废墟中那双幽蓝的毒蛇之眼! 硬闯是找死!必须……智取! 他再次拿出那枚“璇玑”玉牌和半张星图,还有那块从黑衣人身上掉落的……暗青色残灵!他将残令背面的星图与半张星图反复比对,又结合玉牌背面的长安舆图…… 一个模糊的计划,在他脑海中……逐渐成形! 紫衣女子指出的“一线生机”,必然与星图有关!而残令……或许是进入钦天监的……钥匙之一?至少,上面残留的“璇”字和星辰莲花印记,与璇玑阁的气息同源! 他需要制造混乱!一个能吸引皇城守卫和“璇玑阁”注意力的混乱!为他潜入西北角创造机会!而这个混乱的源头……就在升道坊! 这日傍晚,林枫最后一次为芸娘渡入星莲之力。看着芸娘依旧苍白却平稳了许多的睡颜,他轻轻为她掖好被角,眼神温柔而决绝。 “等我回来。” 他走到篝火旁,将剩余的、掺杂了血晶的污秽泥土全部倒入瓦罐,又加入了他能找到的所有剧毒药材和烈酒。然后,他心口暗金旋涡缓缓旋转,一股强大的吞噬之力笼罩瓦罐! 这一次,他不是萃取,而是……催化!催化这些污秽之物中蕴含的、最狂暴的星蚀能量!他要炼制一颗……威力巨大的……“秽星雷”! 火光跳跃,映照着林枫专注而冰冷的脸庞。瓦罐中的混合物剧烈翻滚,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甜与毁灭气息,暗红色的光芒透过罐壁,将破庙映照得一片妖异。 深夜,万籁俱寂。 升道坊陷入沉睡,只有更夫的梆子声在远处单调地回响。 一道黑影如同融入夜色的狸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坊北头那片倒塌的鬼屋废墟附近。正是林枫!他换上了一身相对干净的深色旧衣(从泼皮身上“缴获”),脸上用污泥掩盖了那道灰败伤痕,只露出一双在黑暗中闪烁着暗金微光的锐利眼眸。 他怀中,贴身藏着那枚炼制好的“秽星雷”——一颗拳头大小、通体暗红、表面布满扭曲幽蓝纹路的……陶土圆球!里面封存着被极致压缩、催化过的狂暴星蚀能量!一旦引爆,威力足以夷平这处废墟! 他潜伏在断墙的阴影中,如同耐心的猎手,静静等待着。心口暗金旋涡缓缓旋转,强化着他的感知,扫视着周围每一个角落。 他在等……一个时机!一个能将“秽星雷”的效果……最大化的时机! 子时三刻。 更夫的梆子声刚刚响过。 远处皇城方向,隐约传来……一阵低沉而悠远的……钟鸣?似乎是宫门下钥的信号? 就在这钟声余韵未绝的瞬间—— “嗖——!” 一道极其轻微、却快如闪电的黑影,如同鬼魅般……从皇城方向,贴着坊墙的阴影,悄无声息地……滑入了升道坊!其动作之轻盈,路线之刁钻,绝非寻常巡夜兵丁!尤其是……林枫清晰地捕捉到,那黑影身上散发出的……一丝极其隐晦、却冰冷熟悉的……星蚀波动! “璇玑”的暗哨!换班?还是……例行巡查? 就是现在! 林枫眼中寒光一闪!他如同蓄势已久的毒蛇,猛地从阴影中弹射而出!目标并非那暗哨,而是……鬼屋废墟中央,那片被挖掘过的、残留着浓烈星蚀气息的土地! 他将怀中的“秽星雷”,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那片土地的中心!同时,心念引动留在雷球内部的一缕星莲之力! “爆!”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瞬间撕裂了升道坊死寂的夜空! 大地剧烈颤抖!仿佛地龙翻身! 以鬼屋废墟为中心,一股混杂着暗红、幽蓝、墨绿色的……毁灭性能量光柱,如同地狱喷发的熔岩,冲天而起!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呈环形……向四面八方疯狂扩散! 所过之处,断壁残垣如同纸糊般被撕碎、掀飞!烟尘混合着诡异的能量光雾,瞬间……吞噬了大半个坊北头!刺鼻的腥甜与毁灭气息弥漫开来! “敌袭——!!!” “走水了!不……是天罚!天罚啊!” 升道坊瞬间炸开了锅!哭喊声、尖叫声、房屋倒塌声……响成一片!无数惊恐的居民从睡梦中惊醒,衣衫不整地冲出家门,如同无头苍蝇般在混乱的街道上奔逃! 而刚刚潜入升道坊的那道“璇玑”暗哨黑影,首当其冲!他显然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恐怖爆炸!被狂暴的能量冲击波狠狠扫中,闷哼一声,如同破麻袋般被掀飞出去,重重砸进一堆废墟里,生死不知! 混乱!前所未有的混乱!如同沸腾的油锅! 皇城方向,瞬间警钟长鸣!刺耳的锣声响彻夜空!无数火把如同繁星般在城墙上亮起!沉重的脚步声、甲胄碰撞声、军官的厉喝声……清晰可闻!显然,皇城禁卫被这近在咫尺的巨大爆炸……彻底惊动了!大批人马正被调往靠近升道坊的城墙段! 就在这混乱达到顶点的刹那! 林枫的身影,如同鬼魅般……逆着四散奔逃的人流,悄无声息地……贴上了升道坊西面,那堵紧邻皇城坊墙的……高大阴影! 他抬头,望向那在混乱火光映照下、更显巍峨森严的……皇城城墙!城墙上方,火把通明,人影幢幢,守卫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到了东南方向!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身体的疲惫和伤势的隐痛。心口暗金旋涡加速旋转,精纯的星莲之力灌注双腿! 他没有选择攀爬那光滑如镜、布有机关的城墙主体。 他的目标,是……皇城西北角!那堵被称为“玄天壁”的特殊高墙!以及……守卫相对薄弱的……玄武小门! 根据他打探到的信息,以及星图与玉牌舆图的反复印证,玄武小门附近,有一段“玄天壁”因为年久失修和靠近废弃库房,墙体内部……似乎存在着一处……因地下水侵蚀形成的……隐秘空隙!这空隙,或许……就是紫衣女子所指的……“一线生机”的入口! 林枫的身影,如同最狡黠的壁虎,紧贴着皇城坊墙的阴影,借助混乱的夜色和远处爆炸残留的烟尘掩护,向着西北方向……急速潜行! 他的身影在火光与黑暗的交界处……一闪而逝! 混乱的声浪被他抛在身后。 前方,是更加深邃的黑暗,以及……盘踞在黑暗尽头、如同巨兽獠牙般……森然矗立的……玄天壁与玄武门! 能否在禁卫合围、璇玑暗哨反应过来之前,找到那传说中的“空隙”,踏入那九死一生的……一线生机? 第88章 玄壁噬星引归墟,紫影指痕启秘门 冰冷的夜风如同刀片,刮过林枫紧贴着皇城坊墙的脸颊。身后,升道坊方向的混乱喧嚣如同沸腾的油锅,哭喊、尖叫、房屋倒塌声混杂着禁卫军刺耳的警哨和厉喝,被风扭曲着送入耳中。身前,则是如同太古巨兽脊梁般……森然矗立的“玄天壁”! 这堵环绕皇城西北角的特殊高墙,远比普通城墙更加厚重、更加压抑!墙体并非寻常的青砖,而是一种……深邃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暗紫色巨石垒砌而成!巨石表面光滑如镜,在远处爆炸残留的幽蓝光雾映照下,隐隐流动着……金属般的冷冽光泽!一股无形的、带着沉重禁锢意味的力场……弥漫在墙体周围,让靠近的人不由自主地感到心悸气短! 林枫强压下心口暗金旋涡因这力场压迫而产生的悸动,如同壁虎般在坊墙与玄天壁形成的狭窄夹角阴影中潜行。他的目标明确——玄武小门附近,那段因地下水侵蚀而可能存在“空隙”的区域! 越是靠近,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混杂着土腥与金属锈蚀的……冰冷气息,便越发清晰!这气息……与地底星蚀魔潭、与鬼屋血晶、甚至与自身魔纹……同源!玄天壁内部,果然蕴藏着……星蚀的力量!这并非纯粹的防御工事,更像是一座……巨大的封印!或者……囚笼? “呜——呜——” 远处,皇城城墙上,代表最高警戒的……牛角号声,凄厉地划破夜空!更多的火把如同繁星般向升道坊方向移动!显然,禁卫军正在集结,准备镇压骚乱,同时……封锁皇城周边!时间……不多了! 林枫的速度提升到极致,星莲之力在双腿经脉中奔流,带来阵阵撕裂般的痛楚,却也赋予了他超越常人的敏捷。终于,他潜行到了玄武小门附近。 这里果然如情报所述,相对偏僻。玄武小门紧闭,由两名全身笼罩着暗纹皮甲、气息冷肃的卫兵把守。小门两侧,是高耸的玄天壁。而在小门右侧约二十丈外,玄天壁的根部,与地面交接的地方,有一片……明显的、被藤蔓和苔藓覆盖的……潮湿区域!墙体颜色更深,石缝间渗出的水渍在幽光下泛着诡异的暗色。 就是这里! 林枫屏住呼吸,将感知提升到极致!心口暗金旋涡缓缓旋转,试图穿透厚重的墙体,感应其内部结构。同时,他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紫衣女子和情报都提及,“璇玑阁”在此处必有暗哨! 没有发现明显的人影。但林枫的心弦却绷得更紧!看不见的毒蛇,才最致命! 他不再犹豫,如同鬼魅般……滑到那片潮湿的墙体根部!拨开厚厚的藤蔓和湿滑的苔藓,一股更加浓郁的土腥与冰冷星蚀气息扑面而来!墙体根部,果然……存在着几道……不规则的、最宽处仅能容一人侧身挤入的……深邃裂缝!裂缝内部幽暗无比,深不见底,仿佛通往地心! 裂缝边缘的石质,呈现出一种……被长期腐蚀的……蜂窝状孔洞,触手冰冷滑腻!心口的暗金旋涡,在靠近裂缝的瞬间……剧烈地悸动起来!一股强烈的……吞噬渴望传递出来!裂缝深处,似乎有某种……与星莲同源、却又更加精纯浩瀚的……星辰力量在……呼唤着它! 同时,林枫皮肤下那些黯淡的魔纹,也仿佛受到了刺激,开始……隐隐发烫!冰冷的侵蚀感……再次蠢蠢欲动! 这裂缝……绝非善地!但紫衣女子所指的“空隙”,应该就是此处!一线生机,往往伴随着……万丈深渊! 林枫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他深吸一口气,不再压制心口星莲旋涡对裂缝深处力量的渴望,反而……主动引导这股吸力!同时,身体如同灵蛇,侧身……挤入了那道最宽的裂缝! 冰冷!潮湿!绝对的黑暗! 一进入裂缝,仿佛瞬间从人间坠入了幽冥!外界所有的喧嚣、火光……全部消失!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呼吸、心跳,以及……裂缝深处传来的、如同心脏搏动般的……低沉嗡鸣! 裂缝内部比外面看到的更加狭窄、曲折!林枫只能艰难地侧身挪动,冰冷的石壁紧紧挤压着身体,粗糙的岩石棱角摩擦着皮肤,带来火辣辣的疼痛。更可怕的是,随着深入,空气中那股冰冷的星蚀气息……越来越浓烈!如同实质的雾气,缠绕着身体,疯狂地……试图钻进毛孔! 心口的暗金旋涡如同被注入了强心剂,疯狂地旋转着!贪婪地……吞噬着周围浓郁的星蚀能量!每吞噬一丝,漩涡中心的幽蓝星屑就明亮一分,反馈出的星莲之力也更加强大精纯!林枫感觉自己的伤势在加速恢复,枯竭的力量在迅速充盈! 然而,皮肤下那些黯淡的魔纹,在如此精纯浓郁的星蚀能量刺激下,如同被彻底唤醒的毒龙!幽蓝的光芒……再次炽盛起来!冰冷的侵蚀感……如同附骨之蛆,狠狠钻向血肉深处!比在升道坊时更加猛烈!暗金色的星莲之力在体内奔涌,死死压制、炼化着魔纹的反噬,两者激烈交锋带来的剧痛,几乎让林枫昏厥! 他如同行走在刀锋之上!一边是力量的飞速提升,一边是魔纹失控、被彻底侵蚀的深渊! “不能停……芸娘……” 林枫咬紧牙关,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忍受着非人的痛苦,在狭窄的裂缝中……艰难前行!他依靠心口星莲旋涡对裂缝深处那股“呼唤”之力的感应,如同黑暗中唯一的灯塔,指引着方向。 不知挪动了多久,深入了多远。就在林枫感觉身体即将被剧痛和魔纹侵蚀撕裂,意识开始模糊时—— 前方无尽的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一点……极其微弱的……银白色光芒? 那光芒并非来自尽头,而是……从左侧的石壁内部……透射出来!柔和、清冷,带着一种……奇异的熟悉感? 芸娘的银莲?! 林枫心头剧震!但随即否定了。这光芒虽然同源,却更加……古老、深邃、浩瀚!仿佛……源自亘古星辰的核心! 同时,心口那疯狂吞噬星蚀之力的暗金旋涡,在感应到这银白光芒的瞬间,竟……诡异地……平静了一些?仿佛暴躁的野兽遇到了安抚?而体内疯狂反噬的魔纹蓝光,也如同遇到了克星,被强行……压制下去! 这光芒……能压制星蚀?! 生的希望就在眼前!林枫精神大振,不顾一切地向那银白光芒的来源……挤去! 裂缝在这里变得更加狭窄,几乎无法通行。但那银白的光芒,正是从石壁上一道……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垂直缝隙中透出! 林枫凑近那道缝隙,借着微弱的银光,他震惊地发现——这道垂直缝隙,并非天然形成!其边缘……极其光滑平整,如同被最锋利的刀刃切割过!缝隙内部,似乎……是空的?! 他伸出颤抖的手指,尝试着……触摸那道缝隙! 就在指尖触及冰冷石壁的刹那—— “嗡……!” 心口暗金旋涡猛地……剧烈共鸣!一道凝练的星莲之力……不受控制地……顺着他的指尖,注入那道缝隙之中! “咔嚓……咔嚓嚓……” 一阵极其轻微、却清晰的……机械转动声,从石壁内部……幽幽传来! 紧接着,在林枫难以置信的目光中,那道垂直的、细微的缝隙……竟然……无声地向两侧……滑开了! 一道仅容一人勉强通过的……狭窄门户,赫然……出现在厚重的玄天壁内部!门户之后,并非想象中的通道,而是一个……极其狭小、布满灰尘的……石龛! 石龛内,空无一物。只有正对着门户的石壁上,刻着一幅……极其简单、却让林枫瞳孔骤缩的……图案! 那是一朵……由七道简洁线条勾勒而成的……莲花!莲花的形态,与芸娘眉心的银莲、与星图上的星辰莲花……如出一辙!而在莲花中心的位置,赫然……印着一个……清晰无比的……淡紫色……指印! 指印纤细修长,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优雅与力量感!指印边缘,还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却让林枫瞬间辨认出来的……清冷气息! 紫衣女子! 是她!她来过这里!是她……开启了这道隐藏的门户!这指印……是她的! 巨大的震惊与疑惑瞬间淹没了林枫!她到底是谁?为何对钦天监的秘密如此了解?又为何……要帮自己? 就在他心神激荡之际—— “嗒…嗒…嗒…” 一阵极其轻微、却如同踩在心脏上的……脚步声,带着一种……冰冷而精准的节奏,突然……从裂缝入口的方向……清晰地传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一股……林枫绝不会认错的……冰冷、死寂、带着星蚀气息的……杀意! “璇玑阁”的暗哨! 他们……还是找来了! 死亡的阴影,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顺着狭窄的裂缝……汹涌而至! 脚步声停在裂缝入口处,似乎在进行最后的确认。那股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锁链,瞬间……锁定了身处裂缝深处的林枫! 逃?裂缝狭窄曲折,根本无处可逃!退路已被堵死! 战?在这仅容侧身的绝地,连转身都困难,如何战斗?更何况对方是精通星蚀之力的“璇玑”清除者! 林枫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他背靠着刚刚开启的石龛门户,前方是唯一的裂缝通道,后方是死路!绝境! 紫衣女子留下的门户……是生路?还是……另一个陷阱? 脚步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更加清晰,更加……迫近!对方显然已经确认了他的位置,正……不急不缓地……向他逼近!如同猫捉老鼠,带着一种……冰冷的戏谑! “容器……钥匙……捕获……” 一个沙哑、非男非女、如同金属摩擦般的声音,顺着冰冷的空气……幽幽传来!正是那夜在废墟中遭遇的清除者的同源语调! 林枫浑身汗毛倒竖!体内刚刚被银光压制下去的魔纹,在这致命杀机的刺激下,再次……疯狂躁动起来!幽蓝的光芒透过衣物,在黑暗中明灭不定!心口的暗金旋涡也因巨大的威胁而加速旋转,力量奔涌,却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怎么办?! 林枫的目光,死死盯在石龛内壁上……那个淡紫色的指印上!紫衣女子……不会无缘无故留下这个指印!这是……提示?还是……启动机关的……钥匙? 电光火石之间!林枫眼中爆发出最后的疯狂!他不再犹豫,猛地抬起右手,用尽全身力气,将自己的食指……狠狠按在了那个淡紫色的指印之上! 同时,心口暗金旋涡的力量……不顾一切地……顺着手指……灌注其中! 他在赌!赌这指印……是紫衣女子留下的……最后一道……生门! “嗡——!!!” 就在林枫的手指按上紫色指印,灌注星莲之力的瞬间! 石龛内壁上,那朵七彩莲花……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银光!光芒瞬间充斥了整个狭小的石龛! 同时,林枫脚下的石板……毫无征兆地……向下……塌陷! 一股强大的吸力传来! 林枫根本来不及反应,身体瞬间……失去了支撑!如同坠入无底深渊,向着下方……无尽的黑暗……急速坠落! “咻——!” 一道凝练的幽蓝光刃,如同毒蛇般……擦着林枫下坠的头顶……射入石龛,狠狠钉在了他刚才站立的位置!石屑纷飞! 那清除者冰冷的身影,瞬间出现在石龛门口!幽蓝的瞳孔死死盯着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通道,以及通道中……林枫那急速下坠、迅速变小的身影! 清除者眼中闪过一丝……极其人性化的……惊愕与……愤怒!他似乎没料到这石龛内竟有如此机关!他毫不犹豫,纵身……就想跃入通道追击! 然而—— “轰隆——!!!” 那扇由垂直缝隙滑开的门户……在银光爆发的余波中……猛地……重新闭合!将清除者……死死挡在了外面! “砰!砰!砰!” 沉重的撞击声和愤怒的嘶吼从闭合的石壁外传来,但很快便被隔绝,变得模糊不清。 林枫的身体在黑暗中急速下坠!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失重的感觉让他心脏狂跳!他试图运转星莲之力稳住身形,但这垂直的通道似乎带着某种……诡异的力场,让他体内的力量运转滞滞! 下坠!下坠!仿佛永无止境! 就在林枫以为要摔得粉身碎骨时—— “噗通——!!!” 一声巨大的落水声! 刺骨的冰寒瞬间包裹全身! 他掉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地下寒潭!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头晕目眩,冰冷的潭水疯狂地灌入口鼻!他奋力挣扎,想要浮出水面! 然而,更让他亡魂皆冒的是—— 在这漆黑冰冷的潭水深处,无数点……幽蓝色的、如同鬼火般的……光芒,正从四面八方……缓缓亮起!一股股冰冷、暴虐、充满饥饿感的……恐怖意念,如同无形的触手,瞬间……锁定了坠入水中的他! 是……星孽?!还是……被星蚀污染的水生怪物?! 寒潭噬骨,鬼火环伺。 坠落深渊,是绝地逢生,还是……自投罗网? 紫衣女子指引的“一线生机”,其尽头……究竟通往何方? 第89章 寒渊星萤噬骨冷,孤注一光向归墟 “噗通——!!!” 刺骨的冰寒如同亿万根钢针,瞬间刺穿皮肉,狠狠扎进骨髓!巨大的冲击力震得林枫五脏六腑都移了位,耳膜轰鸣,眼前金星乱冒!冰冷的潭水带着浓重的腥气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金属锈蚀味道,疯狂地涌入他的口鼻! “咕噜噜……” 窒息感如同铁钳扼住了喉咙!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林枫强忍着几乎散架的剧痛和刺骨的寒冷,奋力挣扎,手脚并用,试图摆脱这吞噬一切的冰冷深渊,向着上方那片……遥不可及的、模糊的黑暗水面冲去! 然而,更令他灵魂都为之冻结的恐怖,并非仅仅是这能冻毙常人的寒潭! 是那些……光! 在他坠落的瞬间,在这片漆黑如墨、深不见底的寒潭深处,四面八方,无数点……幽蓝色的光芒骤然亮起!密密麻麻,如同沉睡了千万年的……地狱星群在瞬间苏醒! 它们并非静止不动,而是……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食人鱼群,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饥渴与暴虐,从潭底的各个角落、从嶙峋的怪石缝隙中……蜂拥而出!幽蓝的光点迅速汇聚、拉长,形成一道道……扭曲的、闪烁着磷火般冷光的……带状或梭形的影子! “嘶嘶……嘎……” 一种极其微弱、却又直刺灵魂深处的……高频嘶鸣,并非通过耳朵,而是直接……在意识海中震荡!冰冷、混乱、充满纯粹的毁灭欲望!是……星孽!而且是……被星蚀污染、产生了某种未知畸变的水生星孽! 它们的速度……快得惊人!幽蓝的光带在水中划出致命的轨迹,如同离弦的利箭,从四面八方……向着还在挣扎上浮的林枫……绞杀而来!冰冷的杀意比潭水更刺骨,瞬间将他……彻底锁定! 前有噬骨寒渊,后有星孽追兵!真正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滚开!” 林枫目眦欲裂!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体内刚刚因吞噬玄天壁星蚀而恢复些许的力量,在巨大的危机下……疯狂爆发! “嗡!” 心口暗金旋涡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黯淡的暗金光芒透体而出,在他周周形成一层……稀薄却坚韧的能量护罩!护罩表面,幽蓝的星屑疯狂跳跃闪烁,带着一种……吞噬万物的霸道! “噗!噗!噗!” 最先冲到的几道幽蓝光带,狠狠撞在暗金护罩之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如同烧红的烙铁浸入冷水般的……刺耳“滋啦”声!接触的瞬间,那幽蓝光带仿佛遇到了克星,光芒剧烈闪烁、扭曲!构成它们身体的精纯星蚀能量,竟被暗金护罩表面的星屑……疯狂撕扯、吞噬! “嘶——!” 光带发出更加凄厉的尖啸,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光芒瞬间黯淡,如同受惊的毒蛇般……猛地缩了回去! 有效! 林枫心头狂震!星莲之力,果然对这些由星蚀本源能量构成的孽物……有着天然的克制与吞噬特性! 然而,危机远未解除! 他的护罩……太弱了!仅仅一次撞击,就剧烈晃动,光芒明灭不定,消耗巨大!而周围……幽蓝的光点如同沸腾的星河,密密麻麻,数之不尽!更多的、更粗壮的幽蓝光带,带着更加暴戾的气息,从更深处……悍不畏死地扑杀过来! “砰砰砰!” “滋啦!滋啦!滋啦!” 沉闷的撞击声和刺耳的消融声……在水下密集响起!暗金护罩如同暴风雨中的孤舟,承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疯狂冲击!每一次撞击都让林枫气血翻涌,护罩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他体内的星莲之力如同开闸的洪水,疯狂倾泻! 更可怕的是,那些被护罩阻挡、能量被吞噬的星孽光带,在短暂的退缩后,似乎被激怒了!它们不再硬冲,而是……如同狡猾的狼群,开始围绕着林枫高速游弋!幽蓝的光带在漆黑的水中拉出一道道致命的轨迹,寻找着护罩的薄弱点! 同时,林枫惊恐地发现,护罩外的潭水……温度在急剧下降!一层层肉眼可见的……淡蓝色冰晶,正以那些幽蓝光带为核心,迅速向四周蔓延!恐怖的寒气……无视了护罩的能量隔绝,丝丝缕缕地渗透进来! 刺骨的寒冷……叠加着魔纹侵蚀的剧痛,如同无数把钝刀在切割着他的神经!他的动作开始变得僵硬,思维也开始迟滞!上浮的速度……越来越慢!而头顶那片模糊的水面,依旧……遥不可及! 这样下去,撑不过十息!要么被星孽撕碎吞噬,要么被活活冻毙在这寒潭深处! 绝望如同冰冷的潭水,再次将他淹没。 就在林枫意识即将被寒冷和绝望冻结的刹那—— “嗡……” 心口那疯狂旋转、对抗着外部冲击和内部魔纹的暗金旋涡深处,那一点始终沉寂的……幽蓝星核,突然……极其轻微地……跳动了一下! 一股微弱却无比精纯、带着一种……古老、深邃、包容万物又凌驾万物气息的……冰凉意念,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荡开了林枫混沌的意识! 这意念……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自星莲本身!源自那……被紫衣女子称为‘归墟之种’的核心! 在这生死绝境、内外交困的极限压迫下,这枚沉寂的种子……终于……被刺激得……苏醒了一丝本能! 伴随着这一丝本能的苏醒,林枫脑中……轰然炸开一段……来自星莲旋涡深处的、极其模糊的……传承信息碎片: “……万流归墟……纳垢……孕新……星蚀……亦为……薪柴……” 信息破碎不堪,意义晦涩。但在这一瞬间,林枫福至心灵!一个极其大胆、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 星莲能吞噬星蚀!这些星孽的本质,就是……高度凝聚、甚至产生了某种“活性”的星蚀能量!它们……是毒药,但同样……也是力量!是……“薪柴”! 归墟之种的本能,似乎正在……渴望这些“薪柴”!渴望这……极致的冰冷与毁灭! “与其被耗死……不如……赌一把大的!” 林枫眼中爆发出近乎癫狂的决绝!他不再被动防御,不再试图上浮!反而……猛地停下了所有挣扎的动作! 他做了一个让所有围攻的星孽都为之“错愕”的动作——他……主动撤去了身周那摇摇欲坠的暗金护罩! 失去了唯一的屏障,冰冷的潭水和恐怖的寒气……瞬间将他彻底吞没!数道早已窥伺在旁的幽蓝光带……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带着致命的尖啸,狠狠……噬咬向他的身体! “呃啊——!” 无法形容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那不是肉体的撕裂感,而是……灵魂被冰冷污秽的火焰灼烧!被星蚀能量直接侵入的痛苦!魔纹的蓝光瞬间炽烈到极致,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点燃、同化!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给我……吞——!!!” 林枫在心中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他不再压制心口星莲旋涡对星蚀的渴望,反而……将全部的意志、全部的求生欲望,灌注其中!催动着那刚刚苏醒了一丝本能的……归墟之种! “轰——!!!” 心口位置,仿佛有一个……无形的黑洞……骤然张开! 一股比之前吞噬玄天壁星蚀时……强横霸道了十倍不止的……吞噬之力,猛地……爆发开来! 不再是温和的吸引,而是……掠夺!是……鲸吞! 那几道最先噬咬到林枫身体的幽蓝光带,首当其冲!它们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布满倒刺的墙壁!构成它们身体的精纯星蚀能量,如同遇到了克星中的克星,瞬间……失去了所有活性!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冰雪,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那股恐怖的吞噬之力……硬生生从林枫身体上……撕扯下来!化作一道道精纯的……幽蓝能量流,被强行……拽入心口的黑洞旋涡之中! “嘶嘶嘶——!!!” 周围的星孽群瞬间……炸了锅!它们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那不再是可口的猎物,而是……深渊巨口!恐惧压过了贪婪,幽蓝的光点疯狂闪烁,如同受惊的萤火虫群,开始……混乱地四散奔逃! 但,晚了! 林枫周周,仿佛形成了一个……无形的吞噬力场!那些离得稍近、来不及逃远的星孽光带,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抓住,无论它们如何扭曲挣扎,都无法摆脱那股沛然莫御的吸力!一道道幽蓝的能量流……被强行剥离、抽吸,源源不断地……没入林枫的心口! “呃……呃啊!” 林枫的身体……成为了战场!恐怖的吞噬之力在体内肆虐,疯狂炼化、转化着涌入的冰冷星蚀能量!这过程带来的痛苦,比星孽噬咬更甚百倍!仿佛有无数把冰刀在体内搅动、重塑!他的皮肤表面,暗金色的光芒与幽蓝色的魔纹……激烈地交织、碰撞、湮灭又重生!每一次碰撞都让他痛不欲生,身体如同即将爆裂的容器! 然而,在这非人的痛苦中,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冰冷、却又带着一丝奇异生机的力量,正从心口的旋涡深处……狂涌而出!这股力量迅速流转全身,不仅疯狂修复着被星孽噬咬的创伤,更……以一种蛮横的姿态,强行镇压、炼化着体内躁动的魔纹! 暗金色的光芒……越来越盛!将侵入的寒气都逼退了几分!他的身体,在这冰与火的极致淬炼中,正发生着……某种难以言喻的蜕变! 吞噬在继续!痛苦在叠加!力量在疯长! 林枫如同化身为一尊……沉在寒潭深处的……魔神!以自身为熔炉,炼化着这满潭的……星蚀“薪柴”! 周围的星孽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幽蓝的光点如同潮水般……退向寒潭最黑暗、最遥远的角落,瑟瑟发抖,再也不敢靠近这恐怖的吞噬源头分毫。冰冷的潭水似乎也因这激烈的能量冲突而……微微震荡。 就在林枫感觉身体即将达到承受极限,心口漩涡的吞噬速度开始自发放缓时—— “嗡……” 那股源自归墟之种的……冰冷而深邃的意念,再次……清晰地传递出来!这一次,它指向了一个……明确的方向! 林枫猛地低头,循着那股意念的指引,望向寒潭那……幽深得仿佛连接着九幽的……最底部! 在无尽的黑暗与混乱的能量乱流中,在那吞噬了所有光线的潭底深处……一点极其微弱、却异常稳定、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空间感”的……银白色光芒,如同黑夜中的启明星……悄然亮起! 那光芒……与玄天壁石龛内莲花印记散发的气息……同源!古老、纯净、仿佛能……抚平一切混乱与侵蚀! 归墟! 紫衣女子所说的……归墟通道! 希望的光芒,从未如此刻般……真实而耀眼!它就在那里,在吞噬了无数星孽之后,在经历了生死淬炼之后……向他显露出了……入口! 林枫的心脏……狂跳起来!他强忍着身体内依旧翻江倒海的剧痛和力量充盈带来的鼓胀感,毫不犹豫!双腿猛地一蹬水,不再上浮,而是……如同一条发现了目标的旗鱼,调动起体内那汹涌澎湃、带着冰冷星蚀气息的全新力量,撕裂粘稠冰冷的潭水,向着潭底那一点……指引生路的银白微光……全力冲刺而去! 速度……快如离弦之箭!身后拖曳出一道……混合着暗金与幽蓝残影的……水痕! 寒潭的深度远超想象,越是向下,水压越大,光线越暗,那股源自潭底的冰冷星蚀气息也……越发浓郁沉重!仿佛有某种……巨大的、沉睡的……恐怖存在盘踞在下方! 而那点银白的光芒,看似近在咫尺,却又仿佛……隔着无尽虚空!林枫拼尽全力冲刺,它却依旧……遥远!仿佛永远无法触及! “快!再快一点!” 林枫在心中嘶吼。他能感觉到,体内刚刚吞噬转化的力量,在这极限冲刺和对抗恐怖水压与侵蚀的过程中……正在飞速消耗!一旦力量耗尽,在这恐怖的潭底,他将瞬间被压垮、被冻结、被残余的星孽撕碎! 距离……在绝望的追逐中……一点点拉近! 五十丈……三十丈……十丈…… 终于! 林枫冲破了最后一层粘稠如胶的冰冷水流,眼前……豁然开朗! 那点银白光芒的来源……并非镶嵌在潭底,而是……悬浮在潭底上方……约三丈高的一处……虚空之中! 那是一个……直径约一丈的……圆形光幕!光幕由无数流转的、细密的银白色符文构成,中心是一个缓缓旋转的……七彩莲花印记!光幕边缘,空间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扭曲与涟漪,仿佛连通着……另一个世界!一股……比玄天壁石龛内更加精纯、更加浩瀚的……古老星辰气息,从光幕中……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将周围浓郁的星蚀之力都……排斥在外! 找到了!归墟通道! 林枫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他毫不犹豫,用尽最后的力量,身体如同炮弹般……射向那悬浮的……银色光幕!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流转的银色符文的刹那—— “咕噜噜……” 一个……巨大到难以想象的……幽蓝气泡,猛地……从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潭渊中……升腾而起!气泡破裂的瞬间,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威压,如同沉睡的太古凶兽……睁开了眼睛!带着灭绝一切的冰冷与暴虐……瞬间……笼罩了整个潭底空间! 林枫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冻结!冲刺的动作……戛然而止!他僵硬地、一点点地……低下头,望向那气泡升起的……无尽深渊! 在那里,两点……比房屋还要巨大的……幽蓝色光芒,如同两轮……冰冷的冥月,缓缓……从绝对的黑暗中……亮了起来! 那光芒……死死地……锁定了……悬浮在银色光幕前的……渺小身影! 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极致恐惧,如同冰水……浇灭了林枫心中所有的狂喜! 这寒潭底部……守护着归墟通道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紫衣女子指引的这条“生路”……是否从一开始……就是一个……致命的诱饵?! 他……还来得及……冲进那道光幕吗?! 第90章 冰眸凝渊光阴滞,银莲绽处一线天 时间……凝固了。 当那两点……庞大如殿宇、幽蓝如万载玄冰的……巨瞳,自深不见底的黑暗渊薮中……缓缓亮起的刹那,林枫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被冻结在了原地! 那不是生物的“看”,而是……一种规则的“锁定”!一种……来自更高维度的……漠然注视!仿佛整个寒潭、乃至周遭的空间,都成了它掌中的……囚笼!冰冷、死寂、带着一种……俯瞰尘埃的……绝对威压! “咕噜噜……” 巨大的幽蓝气泡,如同垂死巨兽的叹息,继续从深渊底部……无声地升起、破裂。每一次破裂,都释放出更加……粘稠、沉重的星蚀气息,让潭水变得如同……凝固的铅汞!林枫冲刺的动作……被这股无形的力量……硬生生……钉在了距离银色光幕仅剩咫尺的……虚空中! 他全身的骨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肌肉痉挛,血液近乎停滞!刚刚因吞噬星孽而充盈的力量,在这股浩瀚如渊的威压面前……渺小得如同萤火之于皓月!连心口那狂暴旋转的暗金旋涡,都仿佛被冻僵,旋转变得……无比滞涩! 恐惧!一种源自生命本源的、最原始的……大恐怖,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淹没了他的意识!在这绝对的、无法理解的伟力面前,任何挣扎都显得……如此可笑! 那巨大的幽蓝冰眸……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是……漠然地“看”着他。目光所及之处,林枫感觉自己的一切秘密——体内的星莲、躁动的魔纹、乃至灵魂深处融合的记忆……都仿佛被剥开、被解析!无所遁形! “吼……呜……” 潭底四周,那些原本因林枫吞噬而惊恐退散的畸变星孽光带,此刻却如同……朝圣的信徒!它们不再恐惧,反而发出……一种混杂着狂热与献祭意味的……低沉嗡鸣!幽蓝的光芒……前所未有的炽盛!它们不再攻击林枫,而是……如同飞蛾扑火般,疯狂地……向着那两点幽蓝巨瞳……汇聚而去! 一道道幽蓝的光流……融入巨瞳周围的黑暗,如同泥牛入海,瞬间消失!而巨瞳的光芒……似乎……更加幽邃了一分!它……在吸收这些星孽的能量!如同……君王在享用……微不足道的贡品! 林枫的血液……彻底凉透!这寒潭底部的存在……根本不是“守护者”!它更像是……盘踞在此、以星孽为食、掌控着这片死亡领域的……主宰!而那道银色光幕……归墟通道,或许只是……它囚笼边缘的一道……裂缝?自己……不过是惊扰了它沉眠的……一只……虫子! 绝望……如同冰冷的潭水……灌满了林枫的四肢百骸!在这等存在面前,连拼死一搏的念头……都显得苍白无力!他甚至连……动一动手指……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等待着……那最终审判的降临! 那幽蓝的巨瞳……微微……转动了一下! 并非看向林枫,而是……缓缓移向了……悬浮在潭底上方……那流转着银色符文的光幕! 巨瞳之中,似乎……闪过一丝……极其隐晦的……波动?那并非情绪,更像是……某种……规则层面的……排斥于……厌恶?仿佛那银色的光幕,是这片污秽领域中的……一块无法消化的……异物! 就是现在! 这一世……难以察觉的“波动”,如同投入死寂深潭的石子,瞬间……在林枫被冻结的意识海中……荡开了一圈微弱的涟漪!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极致的恐惧!一个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 这主宰……似乎……无法直接触碰或摧毁那归墟通道!它对那银光……有着天然的排斥!而自己……体内有星莲!有归墟之种!那银莲光幕……是唯一的生路! “动啊!给我……动起来!” 林枫在心中发出无声的咆哮!他将所有的意志、所有的灵魂力量……如同榨油般……疯狂地……压榨出来!不再是催动力量去对抗那恐怖的威压(那根本是螳臂当车),而是……全部……灌注向……心口那几乎被冻僵的……暗金旋涡! 目标只有一个——沟通!沟通那沉寂的归墟之中!沟通那……与银色光幕……同源的……力量! “嗡……嗡……” 暗金旋涡……在灵魂意志的极限催逼下,极其艰难、极其微弱地……再次……转动了一丝!旋涡深处,那一点幽蓝的星核……仿佛感应到了外界那同源的银色光芒,也……极其微弱地……跳动了一下! 一股……比之前更加清晰的……冰冷、深邃、包容万物的……意念,再次……从星核中传递出来!这一次,它带着一种……明确的……渴望与……指引!目标……直指……前方的……银色光幕! 与此同时! 似乎是感应到了林枫体内……归墟之中那微弱的……同源波动! 那悬浮的银色光幕……骤然……发生了变化! 光幕中心,那缓缓旋转的七彩莲花印记……光芒猛地……暴涨!无数细密的银色符文……如同被激活的星辰,流转速度……陡然加快!一股……比之前更加精纯、更加浩瀚的……古老星辰气息……如同苏醒的巨龙……轰然爆发! “嗡——!!!” 一圈肉眼可见的……银白色涟漪……以光幕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这涟漪……带着一种……净化万物的……神圣气息!所过之处,粘稠冰冷的潭水……瞬间变得……清澈!弥漫的星蚀黑雾……如同阳光下的积雪……嗤嗤作响……迅速消融!那些正狂热涌向幽蓝巨瞳的星孽光带,如同被投入滚油的雪球,发出凄厉无比的尖啸,瞬间……汽化消散! 那两点幽蓝巨瞳……在这突如其来的银色涟漪冲击下,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波动!如同平静的冰面……被投入了巨石!那漠然的注视……瞬间……带上了一丝……无法理解的……惊怒!一股更加恐怖、更加暴虐的威压……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从深渊底部……轰然升起! 整个寒潭……剧烈地震荡起来!潭底坚硬的岩石……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和碎裂声!巨大的冰棱……从穹顶纷纷坠落! 就是现在! 那爆发的银色涟漪……虽然短暂,却如同在冻结的时空里……撕开了一道……微小的缝隙!林枫感觉那禁锢全身的……绝对威压……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松动! 千载难逢的机会! “冲——!!!” 林枫在心中发出歇斯底里的狂吼!他将体内刚刚因归墟之种悸动而恢复的……最后一丝力量,连同那不屈的灵魂意志……全部……灌注于双腿! “轰!” 暗金与幽蓝交织的光芒……在他脚下……轰然炸开!在这片被银光暂时净化的水域中,他终于……挣脱了那致命的禁锢!身体如同离弦之箭……不,如同撕裂黑暗的……一道逆流星芒!用尽生命最后的光华……射向……那近在咫尺的……银色光幕! 三丈!两丈!一丈! 指尖……已经能感受到……那银色符文流转带来的……温暖而神圣的……空间波动! 然而,就在这生死时速的瞬间—— “吼——!!!” 医生……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低沉咆哮……直接在林枫的灵魂深处……炸响!那声音……并非通过水流传导,而是……直接作用于……意识!带着……足以碾碎星辰的……愤怒与……毁灭意志! 是那深渊主宰!它……彻底……怒了! 随着这声灵魂咆哮,林枫身后……那片被银光驱散的黑暗……如同活物般……猛地……向内……塌陷、收缩!一个……巨大到无法想象的……幽蓝……漩涡……凭空出现!漩涡中心……正是那两点……燃烧着毁灭之焰的……冰蓝巨瞳! 一股……比之前强横了十倍不止的……恐怖吸力……从那幽蓝旋涡中……轰然爆发! 这吸力……并非作用于水流,而是……直接作用于……空间!作用于……林枫的……身体与……灵魂! 林枫冲刺的速度……瞬间……锐减!仿佛陷入了……无形的……泥沼!一股……无法抗拒的……拖拽力量……死死地……抓住了他的……脚踝、腰身、乃至……灵魂!要将他……拖回那……永恒的……黑暗深渊! “不——!!!” 林枫发出绝望的嘶吼!他离那银色光幕……只有最后……半步之遥!他甚至已经看到了光幕中心……那朵旋转的……盛开的……银色莲花!生的希望……触手可及!却又……咫尺天涯! 他体内的力量……在对抗这恐怖吸力中……飞速流逝!暗金旋涡的光芒……急速黯淡!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向后……滑去!指尖距离那流转的银色符文……越来越远…… 就在林枫即将被彻底拖入那毁灭旋涡,意识即将被绝望吞噬的最后一刹那—— 他心口那沉寂的归墟之种……仿佛被外界那同源的银莲光幕……以及这致命的威胁……彻底……点燃了! “嗡——!!!” 医生……仿佛来自……宇宙洪荒之初的……清越嗡鸣……自林枫心口……骤然响起!这声音……并不宏大,却带着一种……穿透一切时空、规则、乃至……灵魂的……伟力! 一点……纯粹到极致、古老到极致、仿佛蕴藏着……宇宙终极奥秘的……幽蓝星芒……猛地……从林枫心口……透射而出!这星芒……无视了那恐怖的吸力……无视了空间的阻隔……精准无比地……射入了……银色光幕中心……那朵旋转的……七彩莲花……花蕊之处! “轰隆——!!!” 整个银色光幕……如同被注入了……创世的伟力!瞬间……爆发出……足以照亮整个无尽深渊的……璀璨银光!光幕……猛地……扩张!其上的符文……如同燃烧的星辰!旋转的莲花……骤然……盛开!一股……比之前浩瀚了百倍的……空间波动……如同海啸般……席卷而出! 那幽蓝旋涡的恐怖吸力……在这爆发的银光面前……如同遇到了克星……瞬间……土崩瓦解!那两点幽蓝巨瞳中……第一次……清晰地……流露出……一种……近乎……“惊愕”与……“忌惮”的……情绪波动! 而林枫,就在那幽蓝旋涡吸力消失、身体失去后拽之力的瞬间——借着那爆发的银光冲击波的反推之力——他的指尖……终于……触碰到了……那盛开的……银莲花瓣! 一股……温暖、浩瀚、包容万物的力量……瞬间……包裹了他!如同……游子……终于……归家! 眼前……银光……淹没了一切! 意识……瞬间……被抽离! 身体……仿佛化作了……没有重量的……光! 然而,就在他的身体……即将被那银光……彻底吞没、传送离开的……最后一瞬! 他清晰地“看”到—— 那深渊底部,那两点……燃烧着惊怒与忌惮的……幽蓝巨瞳……死死地……锁定了他!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冻结时空的……幽蓝光束……如同跨越了空间……无声无息地……射入了……那正在将他吞没的……银光之中! “嗤——!” 林枫感觉自己的……灵魂深处……仿佛被烙印上了一块……万载不化的……玄冰!一股……冰冷到极致、带着永恒诅咒意味的……印记……深深地……刻在了……他与归墟之种……最核心的……联系之上! 下一秒! 银光……彻底……吞没了他! 空间……剧烈地……扭曲、折叠! 寒潭、巨瞳、深渊……瞬间……远去! 冰冷、死寂、黑暗……被一片……无法形容的……光怪陆离的……空间乱流……所取代! 林枫的意识……在剧烈的空间撕扯与灵魂烙印的冰冷剧痛中……彻底陷入了……半昏迷的……混沌! 他只残留着一个……模糊的……感知: 自己……正在一条……由无尽星光和银色符文构成的……湍急“河流”中……随波逐流! 而身后……那道来自深渊巨瞳的……冰冷烙印……如同附骨之蛆……在灵魂深处……散发着……不祥的……幽光! 归墟之路……已经开启! 但这烙印……是追踪的印记?是诅咒的种子?还是……通往归墟深处……某种未知命运的……钥匙? 他……最终会被这条星河流向何方! 第91章 星涡悬庭银莲绽,归墟不存空余烬 冰冷……消退了。 死寂……远去了。 那足以碾碎灵魂的恐怖威压……仿佛只是一场……过于真实的……噩梦。 林枫的意识……在剧烈的撕扯感和灵魂烙印的冰冷剧痛中……沉沉浮浮。他感觉自己像一片……被卷入狂暴星河的……落叶,在光怪陆离、扭曲变幻的……空间乱流中……无助地……飘荡。 无数道……绚烂到极致、也危险到极致的……能量流光……擦着他的“身体”飞逝!有炽热如恒星内核的……赤金,有冰冷如万载寒冰的……幽蓝,有充满勃勃生机的……翠绿,也有死寂湮灭的……深灰……它们交织、碰撞、湮灭、重生,构成了一片……混乱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时空画卷! 每一次流光擦过,都带来……灵魂被切割般的……剧痛!那烙印在灵魂深处的……冰冷印记,在这狂暴的空间能量冲刷下,如同被烧红的烙铁,持续散发着……阴寒刺骨的……痛楚与……不祥的警示!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着……来自深渊的……注视……从未远离!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就在林枫感觉自己的意识即将被这无尽的混乱与痛苦彻底磨灭时—— 一股……柔和却异常坚韧的……牵引力……突然……降临! 这力量……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自他心口!源自那……在寒潭底部爆发后、陷入极度沉寂的……归墟之种!它仿佛感应到了……某个特定的……坐标,散发出微弱的……共鸣波动! 在这股微弱共鸣的指引下,林枫这艘在时空乱流中即将倾覆的“小船”,终于……找到了一丝……方向!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被那股牵引力……拉扯着,脱离了狂暴的主乱流带,向着某个……相对“平静”的……时空涡旋……缓缓……飘去! 穿过一层……如同水波般荡漾的……银色光膜…… 瞬间! 所有的混乱、撕扯、狂暴的能量乱流……全部……消失了! 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宁与……纯净……包裹了林枫的全身! 他感觉自己……终于……落到了……“地面”!不再是虚无的漂流,而是……实实在在的……触感! 林枫猛地睁开眼! 眼前……并非预想中……充满生机的归墟乐土,也不是……阴森恐怖的魔域,而是一片……完全超出他认知的……奇异空间! 他正身处一个……巨大无比的……环形平台之上!平台通体由一种……温润如玉、散发着柔和银白色光芒的……奇异石材构成!触手冰凉,却又蕴含着……丝丝缕缕的……暖意,仿佛能……滋养神魂! 平台悬浮于……一片……深邃无垠的……虚空之中!虚空中,并非绝对的黑暗,而是……流淌着……如同液态星河般的……银色光雾!光雾缓缓流动,其中……点缀着无数……细碎的、如同钻石尘埃般的……星辰光点!它们无声闪烁,构成了一幅……静谧而浩瀚的……星穹图景! 而在环形平台的……正中心,矗立着一座……让林枫灵魂都为之震颤的……造物! 那是一朵……巨大无比的……银白色……莲花! 莲花并非实体雕刻,而是由……纯粹到极致、凝练到极致的……星辰能量……构筑而成!花瓣层层叠叠,舒展绽放,每一片花瓣都流淌着……复杂玄奥的……银色符文!莲花的中心,并非莲蓬,而是一个……缓缓旋转的……深邃银色旋涡!漩涡中心,一点……幽蓝的星核……若隐若现,散发出与林枫心口归墟之种……同源……却更加浩瀚古老……的……气息! 整个空间的光源……皆源自这朵……悬浮的……星辰银莲!柔和、清冷、神圣……涤荡着身心的一切污秽与疲惫! “这……就是……归墟?” 林枫喃喃自语,声音在寂静的空间中……显得格外清晰。眼前这神圣、纯净、如同宇宙圣殿般的景象,与他想象中吞噬万物、终结一切的“归墟”……截然不同! 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却……牵动了全身的伤势!闷哼一声,这才惊觉自己……依旧处于……油尽灯枯的状态!强行吞噬星孽的暗伤、魔纹侵蚀的隐患、灵魂烙印的冰冷剧痛、以及穿越空间乱流的消耗……如同无数座大山……压在他的身上!若非身处这奇异空间,被那银莲光辉滋养,他恐怕早已……彻底崩溃! 他艰难地盘膝坐下,试图运转心口那沉寂的归墟之种,吸收空间中精纯的星辰能量恢复自身。 然而,就在他意念沉入心口的刹那—— “嗡!” 心口那点沉寂的幽蓝星核……极其微弱地……跳动了一下!一股……源自本能的……渴望……传递出来!目标……直指……平台中心……那朵巨大银莲……中心的……幽蓝星核! 同时! “滋啦——!” 一股……极其尖锐、带着浓烈恶意的……冰冷刺痛……猛地……从他灵魂深处……爆发开来!正是……那深渊烙印!它仿佛受到了……此地纯净星辰能量的……强烈刺激,变得……异常躁动!幽蓝的印记光芒……在林枫的意识海中……疯狂闪烁,散发出……抗拒与……污然的波动!试图……阻隔……归墟之种与中央银莲的联系! “呃!” 林枫痛苦地捂住额头,灵魂仿佛被撕裂!一边是归墟之种对同源核心的渴望与呼唤,一边是深渊烙印的疯狂阻挠与侵蚀! 这空间……能疗愈他身体的创伤,却似乎……无法直接净化……这来自深渊主宰的……灵魂烙印!反而……激化了它的反应! 就在林枫承受着灵魂撕裂之苦,进退维谷之际—— “叮……” 医生……极其轻微、如同玉磬轻击的……脆响……在寂静的空间中……幽幽响起! 声音……源自……那巨大的星辰银莲! 林枫猛地抬头望去! 只见那银莲中心,缓缓旋转的银色旋涡深处……那一点幽蓝的星核……骤然……明亮了一丝!一道……极其纤细、却凝练无比的……幽蓝色光束……如同跨越了空间……瞬间……射入了林枫的……眉心! 没有冲击,没有痛苦!只有一股……冰凉、浩瀚、带着无尽星辰奥义的……信息洪流……轰然……涌入他的……意识海! 这信息……并非文字,也非语言,而是……一种……纯粹而古老的……意念传承!如同……种子……向新芽……传递……生命的密码! 林枫的意识……瞬间被拉入了一片……无垠的……星辰幻境! 他“看”到了……宇宙初开,星云孕育…… 他“看”到了……星辰生灭,文明兴衰…… 他“看”到了……一股……源自宇宙根源的……冰冷、包容、吞噬万物的……伟力……如何诞生……如何运转……如何……成为……平衡万界、终结与新生循环的……“归墟”! 无数关于……星辰能量本质、星蚀起源、归墟法则的……玄奥碎片……如同烙印般……刻入他的灵魂!虽然……绝大部分……都晦涩难懂,如同天书,但其中……关于如何引导、炼化、运用……归墟之力(星莲之力)的基础法门……却如同清泉般……流淌过他的……心田! 尤其是……一段……关于……如何暂时……压制、隔绝……外部侵蚀与……灵魂烙印的……秘法……清晰地……浮现出来! 林枫福至心灵!他强忍着灵魂的剧痛,凭借着刚刚获得的……传承本能,开始……笨拙地……引导心口那沉寂的……归墟之种! 不再是与深渊烙印硬碰硬地对抗,而是……如同编织一层……无形的……星辰纱衣!以自身微弱的归墟之力为引,沟通空间中无处不在的……纯净星辰能量,在灵魂核心与那躁动的烙印之间……构筑起一道……薄薄的……却蕴含着……归墟法则奥义的……银色屏障! “嗡……” 随着这道极其脆弱的屏障……初步成型…… 灵魂深处那尖锐的刺痛……瞬间……减弱了大半!深渊烙印散发的冰冷污染与抗拒波动……仿佛被一层……柔韧的……水膜……暂时……隔绝开来!虽然……它依旧存在,如同附骨之疽,但至少……不再能……疯狂干扰……归墟之种的运转! 压力骤减!林枫精神一振!他立刻抓住这宝贵的喘息之机,全力……引导心口的归墟之种,如同干涸的土地……贪婪地……吸收着空间中……精纯浩瀚的……星辰能量! 肉眼可见的……银色光点……如同受到吸引的萤火……纷纷……没入他的身体!滋润着他千疮百孔的经脉,修复着被星蚀和魔纹侵蚀的暗伤,补充着近乎枯竭的力量!皮肤下躁动的魔纹蓝光……在纯净星辰能量的冲刷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平复! 他的状态……正在……飞速地……好转! 然而,就在林枫沉浸在这难得的恢复与领悟中时—— “沙……沙……” 一阵……极其轻微、如同砂砾摩擦的……异响……毫无征兆地……从他身后……环形平台的……边缘……阴影处……传来! 林枫猛地从入定中惊醒!全身肌肉瞬间绷紧!警惕的目光……如同利箭般……射向声音来源! 在这片……本该只有他一个“活物”的……神圣空间里……怎么会有……其他声音?! 林枫屏住呼吸,星莲之力在体内悄然流转,做好了随时应对突发状况的准备。他的目光……死死锁定着平台边缘……那片……被巨大银莲光芒边缘……投下的……相对昏暗的……区域。 “沙……沙……” 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更加清晰!带着一种……缓慢、僵硬、甚至有些……蹒跚的……节奏感!仿佛……有什么东西……正拖着沉重的步伐……从阴影中……走出来! 林枫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是守护者?是残存的星孽?还是……被归墟吸引来的……其他……未知存在? 终于! 在银莲光辉与阴影的交界处……一个……模糊的……轮廓……缓缓地……显现出来! 那……并非活物! 而是一具……残破不堪的……人形……甲胄! 甲胄的样式……极其古老,通体呈现出一种……黯淡的……银灰色,上面布满了……深刻的划痕、凹陷的撞击坑、以及……大片大片……如同被强酸腐蚀过的……焦黑痕迹!许多地方……甲叶碎裂、连接处扭曲变形,仿佛经历了……一场毁天灭地的……惨烈大战! 甲胄的头部……是一个……覆盖着面甲的……头盔,面甲上……原本可能是眼睛的位置……只剩下两个……幽深的……空洞!没有任何生命的气息……从中透出! 它……就这样……僵硬地……拖动着……残缺的腿部甲片……一步……一步……极其艰难地……从阴影中……挪了出来!每走一步,那残破的关节处……都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沙……沙……” 它……没有看向林枫,空洞的“目光”……似乎……直直地……“望”着……平台中心……那朵……巨大的……星辰银莲!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沧桑、以及……一种……近乎执念的……守护意志……从那残破的甲胄上……无声地……弥漫开来……充斥了整个……寂静的空间! 林枫瞳孔骤缩!这甲胄……是此地的……守卫?它……曾经历过什么?为何……残破至此?它……是否……还具有……威胁? 就在他惊疑不定之际—— 那残破的甲胄……在距离银莲还有约十丈的地方……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支撑的力量!它……如同断线的木偶……轰然……跪倒在地! 残破的膝盖……重重地……砸在银白色的平台地面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回响! 紧接着,更让林枫震惊的一幕发生了! 那跪地的残破甲胄……用仅存的、布满裂痕的……右臂臂甲……极其艰难地……支撑起……上半身……然后……将那只……同样残破不堪的……金属手掌……缓缓地……按在了……冰冷的……平台地面之上! “嗡……” 一点……极其微弱、却异常纯粹的……银色光芒……从它按在地面的……手掌与平台的……接触点……亮起! 这光芒……并非攻击!它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瞬间……荡开了一圈……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银色涟漪! 这涟漪……无声地……扩散开来……掠过林枫的身体……最终……触及到了……平台中心……那朵……巨大的……星辰银莲! 就在涟漪……触及银莲的……刹那! 异变……陡生! “嗡——!!!” 那原本……稳定旋转、散发着神圣光辉的……巨大星辰银莲……猛地……剧烈……震颤起来!莲瓣上的符文……疯狂闪烁!中心那深邃的银色旋涡……旋转速度……骤然……提升了百倍!一股……狂暴、混乱、充满毁灭气息的……能量风暴……毫无征兆地……从旋涡中心……爆发出来! 整个神圣静谧的空间……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能量风暴……搅得天翻地覆!银白色的星辰光雾……被疯狂地……撕扯、扭曲!平台……剧烈地震动!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解! “噗!” 林枫猝不及防,直接被这狂暴的能量余波……狠狠掀飞……重重地……摔在平台边缘!刚刚恢复些许的伤势……再次加重!他惊骇欲绝地……望向那……失控的……银莲旋涡! 这……是怎么回事?!那残破甲胄……做了什么?!它……是想……唤醒什么?还是……触发了……某种……自毁的……机关?! 就在这末日般的景象中—— 那跪倒在地的残破甲胄……面对着……失控的银莲风暴……它那空洞的……头盔……似乎……微微……抬起……“望”向……风暴的中心…… 一个……断断续续、微弱到几乎听不见、却带着无尽悲怆与绝望的……金属摩擦音……如同最后的……叹息……在狂暴的能量风暴中……幽幽响起: “……归……墟……已……烬……守……卫……失……格……” “……逃……快……逃……” 话音未落! 那失控的银莲漩涡中心……猛地……向内……塌陷!一个……深邃、漆黑、仿佛连光线都能吞噬的……空间裂缝……骤然……形成!一股……比深渊寒潭主宰……更加纯粹、更加漠然、更加……令人绝望的……吸力……从中……爆发而出! 这吸力……并非针对物质,而是……直接……作用于……空间……与……存在的……本质! 林枫……连同他身下的……平台碎片……以及……那具……跪地的……残破甲胄……瞬间……被那股……无可抗拒的……恐怖吸力……牢牢锁定! “不——!!!” 林枫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绝望的呐喊……身体……便如同……狂风中的……尘埃……不受控制地……被……卷向……那……吞噬一切的……漆黑裂缝! 在意识……被黑暗……彻底吞没的……最后一瞬…… 他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 在那狂暴的银莲风暴中心……那塌陷的漆黑裂缝……边缘…… 一道……完全由……纯粹星光……构成的……模糊……人形轮廓……正……缓缓地……从虚无中……凝聚……一双……冰冷、漠然、如同……俯瞰蝼蚁的……星光眼眸……无声地……扫过……即将被吞噬的……他! 这……又是什么?! 这所谓的“归墟”……深处……究竟……埋葬着……何等……恐怖的……存在于……秘密?! 那残破甲胄的悲鸣……“归墟已烬”……又意味着什么?! 第92章 万星冢里拾残忆,星灵问道路茫茫 冰冷并非来自温度。 黑暗并非源于光线。 那是一种存在本身被剥离、被解析、被彻底否定的虚无感! 林枫的意识在坠入那漆黑裂缝的瞬间就被彻底撕碎了!仿佛一滴水落入了焚天的烈焰!所有的感知、思维、记忆都在那纯粹的……吞噬之力下化为飞灰! 他甚至来不及感到恐惧! 只有永恒的死寂…… 然而,就在这绝对的虚无即将成为他意识的终点时—— 一点微弱的幽蓝星芒如同在无尽黑暗中倔强点燃的烛火在他灵魂的最核心处顽强地亮了起来! 是归墟之种! 那一点源自宇宙根源的古老星核在自身即将被彻底湮灭的最后刹那爆发出了超越时空的守护本能!一层极其稀薄、却蕴含着归墟本源法则的幽蓝光膜瞬间包裹住了林枫那即将消散的意识核心! “嗡……” 如同穿过一层粘稠冰冷的水幕…… 那足以湮灭一切的虚无吞噬感骤然消失了! 一种脚踏实地的触感再次传来!冰冷、坚硬、带着一种亘古不变的沧桑! 林枫猛地睁开了眼! 剧烈的眩晕和撕裂感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的神经!他发现自己正跪倒在一片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双手死死地支撑着身体剧烈地喘息着! 刚才那一瞬间的虚无湮灭感如同烙印般刻入了他的灵魂深处!让他心有余悸! 他活下来了?靠着归墟之种最后的守护? 林枫艰难地抬起头,环顾四周—— 眼前不再是那片神圣纯净的星辰银莲空间! 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巨大废墟! 天空是凝固的深灰色!没有日月星辰,只有一种恒定的、如同黄昏将尽的死寂微光笼罩着整个世界! 大地由无数巨大到难以想象的破碎星辰构成!这些星辰残骸形态各异有的如同断裂的山脉有的如同倾倒的巨塔有的则彻底化作了铺满大地的冰冷金属碎块!它们无一例外都呈现出一种被恐怖力量彻底摧毁、烧灼、扭曲的痕迹!表面覆盖着厚厚的宇宙尘埃散发着浓烈的破败与死亡气息! 空气稀薄而冰冷弥漫着金属锈蚀与星辰湮灭后的尘埃味道!寂静是这里唯一的主旋律一种足以压垮灵魂的死寂! 这里仿佛是一片被遗忘在宇宙尽头的巨大坟场!埋葬着无数曾经闪耀的星辰! “这就是那残破甲胄所说的‘万星冢’?” 林枫的声音干涩沙哑在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与渺小感瞬间攥紧了他的心脏! 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却牵动了体内更加严重的伤势!之前被空间风暴冲击的暗伤、强行吞噬星孽的反噬、以及灵魂深处那来自深渊主宰的冰冷烙印在脱离了银莲空间的滋养后再次剧烈地躁动起来!如同无数根冰冷的毒针狠狠刺穿着他的神经! “呃啊!” 他闷哼一声,冷汗瞬间浸透了残破的衣衫! 就在林枫痛苦喘息,几乎要再次倒下时—— “嗡……” 心口那沉寂的归墟之种再次极其微弱地跳动了一下!一股源自本能的渴望与指引传递出来! 这一次,目标并非某个核心,而是散落在这片巨大废墟各个角落的某些东西! 林枫强忍着剧痛,循着那股微弱的感应艰难地挪动着脚步走向距离他最近的一块如同断裂山峰般的巨大星辰残骸。 在残骸的根部阴影里他看到了! 一块约莫巴掌大小通体呈现出深邃暗银色的不规则金属碎片!碎片表面布满了玄奥的天然纹路隐隐流动着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的星辰之力!它半掩在厚厚的星尘之中仿佛已经在此沉睡了亿万年! “这是什么?” 林枫下意识地伸出手触碰到了那块碎片! 就在指尖触及碎片的刹那! “轰——!!!” 一股……狂暴、混乱、充满了不甘与毁灭意志的记忆洪流如同决堤的天河猛地冲入了他的意识海! 他“看”到了一片瑰丽到无法形容的星河!一颗巨大无比、流淌着液态星光海洋的蔚蓝星辰在星河中缓缓旋转!无数形态奇异的星光生命在星辰上繁衍生息构筑起辉煌的文明! 然而下一秒! 一只遮蔽了整个星河的漆黑巨手裹挟着无尽的毁灭风暴无声无息地降临了! 星辰在巨掌下如同脆弱的泡沫瞬间崩解!亿万生灵在绝望的哀嚎中化为宇宙的尘埃!那文明的辉煌、生命的璀璨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不——!!!” 林枫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猛地缩回了手!冷汗如同瀑布般从额头滑落!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裂! 这碎片承载着一颗被毁灭星辰的最后残响!那毁灭的绝望与不甘几乎冲垮了他的心神! 他心口的归墟之种却仿佛被注入了一丝活力?它在渴望这些星辰的残骸?渴望它们陨灭时残留的力量与印记? 林枫喘息着,眼神惊疑不定。这归墟之种竟能吸收星辰毁灭后的残骸?这究竟是救赎?还是另一种吞噬? 然而,身体和灵魂的双重剧痛容不得他过多思考!他能感觉到这片死寂的废墟并非绝对安全!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危险气息!仿佛沉睡的远古凶兽随时可能苏醒! 他需要力量!需要尽快恢复!哪怕这力量的来源充满了毁灭的悲鸣! 林枫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他再次伸出手这一次主动地、坚定地握住了那块暗银色的星辰碎片! “来!” 他低吼一声! 狂暴混乱的毁灭记忆再次涌入!比上一次更加清晰!那星辰崩解时亿万生灵的绝望哀嚎如同亿万根钢针狠狠刺入他的灵魂! 林枫咬紧牙关,牙龈都渗出了鲜血!他将全部的意志化作坚固的堤坝死死守住自己意识的核心!同时全力催动心口的归墟之种! “嗡——!” 归墟之种贪婪地旋转起来!一股奇异的吸力从林枫掌心爆发!那块暗银色的星辰碎片如同遇热的黄油瞬间融化!化作一道精纯、冰冷、却又带着一丝奇异生机的暗银色能量流顺着他的手臂经脉疯狂地涌入心口的归墟旋涡! “呃……” 林枫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这能量远比星孽的星蚀能量更加精纯、更加浩瀚!但也蕴含着那毁灭星辰的无尽怨念与不甘!如同狂暴的野马在他经脉中疯狂冲撞! 归墟之种如同最精密的熔炉疯狂地炼化、提纯着这股力量!将其中的毁灭怨念强行剥离、湮灭只留下最本源的星辰精粹! 精纯的能量如同甘霖迅速滋养着林枫千疮百孔的身体!修复着伤势,补充着枯竭的力量!皮肤下躁动的魔纹蓝光在这股更高层次能量的冲刷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黯淡、更加驯服! 甚至灵魂深处那来自深渊的冰冷烙印似乎也被这股源自星辰本源的精粹力量暂时压制下去变得不那么刺痛! 短短数息! 林枫感觉自己的状态以惊人的速度恢复着!力量甚至超越了坠入寒潭之前的巅峰!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感充盈全身! 然而,就在他沉浸在这力量飞速提升的快感中时—— “嗡……” 一个冰冷、漠然、毫无情绪起伏的声音如同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 “检测到外源生命体能量波动异常符合‘拾荒者’初级判定标准。” 声音并非来自某个方向而是仿佛源自这片废墟空间本身! 林枫悚然一惊!猛地抬头四顾! 只见在他前方不远处一块斜插在大地上的巨大星辰金属断壁上空间如同水波般微微荡漾! 紧接着一道完全由纯粹星光构成的模糊人形轮廓无声无息地从虚空中凝聚出来! 这人影通体散发着柔和的银白色光芒五官模糊只有一双由两点璀璨星芒构成的眼睛冰冷、漠然毫无感情地注视着林枫! 一股并不强大、却带着绝对规则意味的威压如同无形的枷锁瞬间笼罩了林枫! 这是什么东西?!“拾荒者”?判定标准? 林枫全身肌肉绷紧,星莲之力在体内悄然流转随时准备爆发!这星光人影与他在银莲空间风暴中心惊鸿一瞥的那道身影何其相似! 那星光人影并未发动攻击。它只是静静地悬浮在断壁之上用那双冰冷的星眸“打量”着林枫。片刻后,那毫无波澜的声音再次在林枫脑海中响起: “生命体检测到‘归墟之种’微弱共鸣权限临时开放。” “根据《万星冢管理条例》残章第七条” “拾荒者需通过‘问道路’考验方可获得对应拾荒权限及停留时限。” 问道路?考验?权限?时限? 林枫心中警铃大作!这鬼地方果然有管理者?或者说是某种残存的规则程序? 不等他询问,那星光人影缓缓抬起了一只完全由星光构成的手臂指向了废墟深处! 顺着它所指的方向望去—— 林枫的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在那片由无数星辰残骸堆积成的巨大“山脉”最高峰一块如同断裂巨剑般直刺灰色天穹的漆黑岩石顶端…… 一座残破不堪的小型石台正孤零零地矗立着! 石台之上隐约可见刻满了复杂玄奥的银色符文! 一条由悬浮的星辰碎片构成的蜿蜒小路如同天梯从林枫脚下一直延伸到那孤峰之巅的石台! “问道路开启” “倒计时开始” “拾荒者林枫请登台” “失败或超时将被强制驱逐或抹除” 冰冷的宣告如同最终的审判在死寂的废墟中回荡! 强制驱逐?抹除? 林枫的心瞬间沉了下去!他毫不怀疑这看似平静的星光人影拥有执行这判决的恐怖力量!那是一种源自规则层面的绝对压制! 他望向那条悬浮于无数星辰残骸之上蜿蜒曲折直通孤峰之巅的星辰碎片小路! 看似平静但林枫能清晰地感应到在那条小路的沿途空间正隐隐扭曲弥漫着各种各样或强大、或诡异、或充满致命陷阱的能量波动!每一块悬浮的星辰碎片都可能是一个独立的试炼场! 问道路绝非坦途! 他再看向那孤峰之巅残破的石台!那是终点!也是未知!通过考验能得到什么权限?能停留多久?这些都关乎他能否在这片万星冢活下去并找到离开的方法! 没有选择! 林枫深吸一口气冰冷的带着尘埃味道的空气灌入肺腑!他眼神中的惊疑与犹豫迅速被坚毅所取代! “问道路是吗?” 他低声自语握紧了双拳感受着体内奔涌的新生的力量! “那就闯一闯!” 他不再犹豫一步踏上了距离他最近的第一块悬浮的星辰碎片! 就在他双脚落在那块暗红色、表面布满熔岩般纹路的星辰碎片上的瞬间! “嗡——!!!” 整块碎片骤然爆发出炽烈无比的红光!恐怖的高温瞬间席卷而来!周围的景象如同被投入熔炉的画布瞬间扭曲、融化! 林枫眼前一花! 他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一片无边无际的熔岩火海之上!脚下只有一块仅容立足的滚烫岩石!下方赤红的岩浆如同沸腾的血海翻滚着巨大的气泡散发出足以熔化金铁的恐怖热浪! “第一关焚心炼狱开始” 那冰冷的规则之音再次在脑海中响起! “吼——!!!” 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从翻腾的岩浆深处传来!一个完全由赤红岩浆构成的巨大火焰巨人缓缓地从岩浆海中站起燃烧着毁灭之焰的巨目死死地锁定了孤岩上的林枫! 考验开始了! 这仅仅是第一块碎片!之后的路还有多少这样的恐怖试炼? 那孤峰之巅等待他的又将是什么? 紫衣女子指引他来到这“万星冢”真正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第93章 焚心炼狱战巨灵,归墟初噬暗星核 “吼——!!!” 岩浆巨人的咆哮如同万吨巨石投入沸腾的血海,掀起滔天热浪!它庞大的身躯完全由粘稠、赤红、流淌着毁灭之炎的熔岩构成,每一步踏下,下方的岩浆海便剧烈翻腾,溅起数十丈高的火浪,灼热的气流扭曲着空间,将林枫完全笼罩! 脚下的孤岩在恐怖高温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表面迅速龟裂、发红、软化!林枫感觉自己的靴底仿佛要融化,裸露的皮肤传来针扎般的剧痛,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滚烫的铁砂,灼烧着气管和肺部! 这不仅仅是物理的高温!更蕴含着一股狂暴、混乱、焚烧万物的毁灭意志!直欲将闯入者的灵魂都点燃、焚尽! “焚心炼狱名副其实!”林枫瞳孔紧缩,体内新生的星莲之力瞬间爆发! 嗡! 一层薄薄的、流动着暗银色星辉的能量护罩瞬间覆盖全身!这是刚刚吸收炼化那块星辰碎片后获得的新力量,远比之前的星莲之力更加精纯、凝练,带着一丝星辰本源的厚重与冰冷! 嗤嗤嗤! 护罩与灼热气浪接触的瞬间,发出刺耳的消融声!暗银星辉剧烈闪烁,顽强地抵抗着那无孔不入的焚灭之力!但消耗速度极其惊人!林枫能清晰地感觉到力量在飞速流逝! 不能被动防御!必须进攻! 岩浆巨人那燃烧着火焰的巨目死死锁定林枫,巨大的熔岩手臂带着万钧之势,如同倒塌的山岳般狠狠砸落!拳未至,那恐怖的风压已将林枫脚下的孤岩彻底压碎! “躲!”林枫心中警兆狂鸣! 他猛地一蹬脚下即将崩碎的岩石,身体如同离弦之箭向后急掠!星莲之力灌注双腿,速度爆发到极致! 轰隆!!! 熔岩巨拳狠狠砸在岩浆海中!如同引爆了一颗巨型炸弹!赤红的岩浆巨浪冲天而起,形成一道毁灭性的环形火墙,瞬间吞噬了林枫刚才立足的地方!灼热的气流夹杂着致命的熔岩碎片,如同暴雨般激射! 林枫险之又险地从火浪边缘掠过,护罩剧烈波动,几块飞溅的熔岩碎片狠狠撞在上面,留下焦黑的痕迹,震得他气血翻涌! “好恐怖的力量!”林枫心中骇然。这巨人的攻击,纯粹、狂暴、带着星辰残骸特有的毁灭特性,绝非寻常法术可比! 他试图调动精神力干扰,但那岩浆巨人似乎没有明确的灵魂核心,混乱的毁灭意志如同沸腾的岩浆本身,精神冲击如同泥牛入海,毫无作用! 物理攻击?它的身体就是流动的熔岩!砍断一条手臂,瞬间就能从岩浆海中汲取力量再生!这根本是个打不死的怪物! 林枫一边凭借着超绝的速度和反应在岩浆巨人的狂轰滥炸中狼狈闪避,如同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倾覆,一边大脑飞速运转。 “弱点!一定有弱点!那冰冷的规则之音说这是‘考验’,不是绝杀!考验必有生路!” 他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视着岩浆巨人庞大的身躯。那赤红的熔岩核心处似乎有一点极其深邃、与周围炽热截然不同的暗影? 在巨人又一次挥拳砸下,胸膛熔岩剧烈翻腾的瞬间,林枫捕捉到了! 就在那熔岩巨人的心脏位置,深藏于流动的赤红之下,镶嵌着一块约莫人头大小、通体漆黑如墨、表面流转着奇异幽光的晶石!那块晶石散发出的气息,冰冷、死寂、带着一种吞噬光线的诡异感,与周围狂暴的熔岩火焰格格不入! “暗星核?!”林枫脑中闪过之前吸收那块星辰碎片时看到的毁灭景象!那是星辰彻底死亡、坍缩后残留的核心!蕴含着极致的毁灭与死寂之力! 它既是这熔岩巨人力量的源泉,也是它的核心中枢?控制枢纽? 一个大胆的计划瞬间在脑中成型!极其冒险!但也是唯一的机会! “归墟之种你能吞噬星辰残骸那这暗星核呢?”林枫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他不再一味闪避,而是猛地调转方向,迎着再次砸落的熔岩巨拳,不退反进! “找死!”岩浆巨人仿佛感受到了挑衅,咆哮更加震耳欲聋,巨拳速度再增三分!拳风所过之处,空间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就在那足以焚山煮海的巨拳即将临体的刹那—— 林枫眼中精光爆射! “就是现在!” 他强行催动体内所有星莲之力,甚至不惜引动了一丝灵魂本源!身体在极限速度下做出一个不可思议的扭曲变向!如同贴着死神镰刀跳舞的幽灵,险之又险地擦着巨拳的边缘掠过! 轰!!! 巨拳再次落空,砸起漫天火浪!而林枫的身影,却借着巨拳带起的狂暴气流,如同炮弹般,以更快的速度射向了岩浆巨人的胸膛!目标直指那块深藏的漆黑暗星核! “吼?!”岩浆巨人似乎没料到渺小的虫子竟敢主动靠近它的核心,动作出现了一丝迟滞! “给我破开!”林枫怒吼一声,右手并指如剑!指尖凝聚了所有暗银星辉,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锋锐星芒!狠狠刺向巨人胸膛那翻滚的熔岩! 嗤——!!! 星芒如同烧红的烙铁刺入牛油,瞬间洞穿了厚实的熔岩层!灼热的岩浆溅射在林枫的护罩上,发出滋滋爆响,护罩光芒急剧黯淡! 剧痛传来,林枫却不管不顾,眼神死死盯着那近在咫尺的漆黑晶石!他清晰地感觉到,越是靠近这暗星核,归墟之种在他心口的跳动就越是剧烈!那是一种源自本能的、几乎要冲破胸膛的贪婪渴望! “归墟!吞噬它!” 林枫将凝聚着最后力量的左手,狠狠按在了那冰冷的暗星核表面! 就在他手掌接触暗星核的瞬间! 嗡——!!! 一股远比之前那块星辰碎片更加庞大、更加冰冷、更加纯粹的毁灭死寂之力,如同沉睡万古的凶兽被惊醒,猛地爆发出来! 轰!!! 林枫身上的暗银色护罩如同纸糊般瞬间破碎!恐怖的死寂之力疯狂涌入他的手臂经脉!所过之处,经脉瞬间冻结、枯萎!一股要将灵魂都彻底冻结、化为虚无的寒意直冲识海! “呃啊啊啊——!”林枫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身体瞬间覆盖上一层漆黑的冰霜!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被这股恐怖的反冲力狠狠炸飞出去!直直坠向下方的岩浆火海! 岩浆巨人发出了震天动地的痛苦咆哮!它庞大的身躯剧烈地颤抖起来,胸膛处被林枫破开的大洞周围,赤红的熔岩迅速失去光泽,变得灰败、凝固!那颗被强行触摸的暗星核剧烈震颤,表面的幽光疯狂闪烁、明灭不定,显然也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下坠!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 生死一线! 就在林枫即将坠入那足以将他瞬间汽化的岩浆海的刹那—— 心口!那沉寂了一瞬的归墟之种,在感应到那涌入体内的、精纯到极致的死寂星辰之力后,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贪婪而霸道的吞噬之力! 嗡——!!! 一个微型的、深邃到仿佛能吞噬光线的幽蓝旋涡瞬间在林枫心口浮现!那涌入他体内、正在疯狂破坏的冰冷死寂之力,如同百川归海般,被那幽蓝旋涡强行拉扯、吞噬! 那冻结经脉、侵蚀灵魂的恐怖寒意,如同遇到了克星,被归墟旋涡疯狂地炼化、分解!归墟之种仿佛一个饥渴了亿万年的饕餮,大口吞噬着这源自星辰死亡核心的力量! 林枫体表的漆黑冰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融化!枯萎的经脉在精纯的归墟之力反哺下迅速修复、甚至变得更加坚韧!一股冰冷、浩瀚、带着宇宙终极寂灭意味的力量,开始在他体内奔涌、沉淀! “吼……吼……”岩浆巨人发出了虚弱而愤怒的咆哮。它胸膛的熔岩正在大片大片地凝固、剥落,那颗暗星核的光芒也黯淡了大半,显然核心被强行抽取了本源,对它是致命的重创! 林枫在空中强行扭转身体,暗银星辉再次爆发,在即将触碰到岩浆海面的瞬间,险之又险地稳住身形,重新落在一块刚刚从岩浆中浮起的滚烫岩石上!他剧烈喘息着,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神却亮得惊人!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左手掌心。那里残留着一丝冰冷彻骨、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漆黑能量痕迹。而心口的归墟之种,在吞噬了那一部分暗星核的力量后,似乎变得更加深邃、凝实,散发出的幽蓝光芒中,隐隐多了一丝吞噬万物的死寂黑芒! “归墟竟能强行吞噬、炼化暗星核的力量?”林枫心中震撼莫名。这能力远比想象的更霸道!但刚才那瞬间的侵蚀,也让他心有余悸!若非归墟之种及时爆发,他此刻已化为灰烬! 他抬头望向那气息大减、动作变得迟缓僵硬的岩浆巨人。核心受创,它已不足为惧! 林枫眼中厉色一闪,不再犹豫!趁他病,要他命! 他脚下猛踏岩石,身形再次化作一道暗银流光,直扑岩浆巨人!这一次,目标依旧是那颗黯淡的暗星核! “吼!”岩浆巨人试图阻拦,但动作慢了数拍! 林枫如同鬼魅般绕过它迟缓的巨臂,右手并指,暗银星芒再次凝聚,狠狠刺入之前破开的胸膛伤口! 这一次,没有狂暴的反冲!那颗黯淡的暗星核仿佛失去了抵抗之力! 林枫的手掌,带着心口归墟旋涡的吞噬之力,再次按在了冰冷的晶核之上! “归墟!给我吞!” 嗡!!! 幽蓝光芒大盛!比之前更加恐怖的吸力爆发!暗星核发出绝望的哀鸣,残存的、精纯到极致的死寂星辰本源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涌入林枫体内! 岩浆巨人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抽走了脊梁,发出一声不甘的、悠长的悲鸣,轰然崩塌!重新化作滚烫的熔岩,融入下方无边的火海之中! 林枫站在一块漂浮的岩石上,手中握着那颗彻底失去光泽、布满裂纹、最终化作齑粉飘散的暗星核残骸。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在他体内奔腾!归墟之种旋转得更加沉稳有力,幽蓝的核心深处,多了一丝深邃的漆黑,仿佛孕育着寂灭星辰的力量! 焚心炼狱的炽热幻象如同潮水般退去。林枫发现自己重新回到了那块悬浮的、布满熔岩纹路的星辰碎片之上。碎片的光芒已然黯淡,如同被抽干了力量。 “第一关‘焚心炼狱’通过。” “能量吸收:暗星核残源(中等)” “评估:非标准解法,核心破坏度87,效率评级:甲下。” “拾荒者林枫,权限临时提升至‘拾荒者(初阶)’,停留时限延长:十二个标准星时。” 那冰冷的规则之音再次响起,语气依旧毫无波澜,但通报的内容却让林枫心头剧震! 非标准解法?甲下效率?权限提升?停留时限延长? 这冰冷的星灵或者说这万星冢的规则,似乎并非完全的死物?它在评估他的表现? 那“甲下”的评级,意味着什么?更高的权限能带来什么? 更让他心悸的是“停留时限”!只有十二个星时?他必须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通过剩下的问道路,并且找到离开的方法或者更多能延长时限的“权限”? 时间紧迫!林枫不敢有丝毫耽搁!他抬头望向那悬浮于星辰残骸之上,蜿蜒曲折通往孤峰之巅的第二块星辰碎片。那碎片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半透明质感,表面流转着迷离的七彩光晕,散发着一种令人心神摇曳的波动。 精神力?幻术?还是其他更诡异的东西? 林枫深吸一口气,压下体内因吞噬暗星核而奔涌的力量和一丝残留的冰冷死寂感,眼神重新变得坚定。他没有丝毫犹豫,一步踏上了那第二块七彩迷离的星辰碎片! 就在他双脚落定的瞬间—— 没有天崩地裂的巨响,没有焚天煮海的烈焰。 只有一片无边无际、寂静到令人发狂的纯白! 视野被剥夺!听觉被剥夺!触觉、嗅觉所有的感知都在一瞬间被剥离!仿佛整个人被投入了一片绝对的虚无之白! 紧接着,一个轻柔到极致、却带着无尽诱惑与悲伤的声音,如同情人最缠绵的呢喃,直接在他灵魂最深处响起: “孩子……你找到回家的路了吗?” “回来……回到星辰的怀抱……” “放下所有的仇恨所有的挣扎永恒的安宁就在这里” 那声音仿佛拥有魔力,直指人心底最深的渴望与疲惫!一股难以抗拒的倦怠感如同温柔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林枫的意识!仿佛只要放弃抵抗,沉入这片纯白,就能获得永恒的解脱与宁静…… 与此同时,在那块断裂的星辰金属断壁上,星光人影(星灵监视者)那双冰冷的星眸微微闪烁了一下,一道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数据流光在其内部核心飞速掠过: “检测到异常精神共鸣波动……” “频率分析匹配数据库……” “警告:匹配度001目标:未知威胁等级:无法评估……” “信息记录:拾荒者林枫,精神抗性异常,遭遇‘低语’污染源(稀释态)……” “继续观察。” 第94章 迷离幻境碎心语,星核淬魂窥真形 纯白! 绝对的、剥夺一切感官的纯白! 林枫感觉自己像一粒尘埃,被抛入了无边无际的虚无入海。没有声音,没有触感,没有方向,甚至连“自我”的存在感都在这种绝对的寂静与虚无中被迅速消解! “孩子……你找到回家的路了吗?” 那轻柔、悲悯、充满无尽诱惑的声音再次在灵魂深处响起,如同母亲最温柔的呼唤,直接叩击在意识最脆弱的地方。 家? 这个词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林枫几乎要被虚无同化的意识中荡开一丝涟漪。 前世冰冷的实验室?今世充满背叛与仇恨的林府?还是那从未存在过的、温暖的港湾? 一股深沉的、源自灵魂本能的疲惫感如同温柔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在银莲空间的生死挣扎,在寒潭底的绝望吞噬,在万星冢的惊魂湮灭太累了!真的太累了! “回来……回到星辰的怀抱……” “放下所有的仇恨,所有的挣扎,永恒的安宁就在这里……” 那声音带着奇异的魔力,仿佛能抚平灵魂最深处的创伤与焦灼。纯白的世界仿佛化作了温暖的母体,诱惑着他放下一切,沉入其中,获得最终的解脱。那深渊烙印的冰冷刺痛,那嫡母狰狞的嘴脸,那复仇的沉重誓言……似乎都变得遥远而模糊。 放弃……只要放弃…… 林枫的眼神开始涣散,紧绷的意志如同融化的冰雪,缓缓松弛。身体似乎变得轻盈,就要飘向那永恒的宁静! 然而!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刹那! 心口!那枚吞噬了暗星核残源、幽蓝核心深处蕴藏着一丝深邃漆黑的归墟之种,猛地一跳! 嗡——! 一股冰冷、死寂、带着宇宙终极虚无意味的寒意,如同最锋锐的冰锥,狠狠刺入了林枫那即将沉沦的意识核心! “呃!”林枫发出一声无声的闷哼! 那不是痛苦,而是一种绝对的清醒!如同在温暖的春日被一盆来自宇宙深渊的冰水当头浇下!归墟之种传递出的冰冷意志,带着一种俯瞰万物的漠然,瞬间将那温柔的诱惑、那疲惫的沉沦冲得七零八落! 家?安宁?永恒的怀抱? 在归墟的视角下,星辰的怀抱也不过是终将走向寂灭的尘埃!所谓的永恒安宁,不过是死亡的同义词! “不!”林枫涣散的眼神骤然凝聚!一股强烈的抗拒与愤怒从灵魂深处炸开! “这不是安宁!这是坟墓!是陷阱!” 他猛地“睁大”了在纯白中本不存在的“眼睛”!归墟之中那冰冷的寒意如同护盾,死死守护住他意识最后的清明!他不再被动承受那低语的侵蚀,而是将全部被归墟之力淬炼过的意志,化作一柄无形的利剑,狠狠刺向那声音的源头! “滚出去!” 轰——! 仿佛有无形的风暴在纯白空间的核心炸开!那温柔悲悯的声音瞬间扭曲,发出一声尖锐到刺破灵魂的厉啸! “嘶——!!!” 纯白的世界剧烈地波动、扭曲!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无数破碎的、光怪陆离的影像碎片在林枫“眼前”飞速闪过! 他看到一片无垠的、闪烁着无数星辰之眸的黑暗帷幕!他看到无数星辰在无声的哀嚎中崩解、熄灭!他看到一道横贯宇宙、冰冷到冻结时光的恐怖剑痕!这些碎片混乱、破碎、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疯狂与绝望!正是之前那“低语”试图引诱他沉沦时渗透进来的污染信息! “吼——!” 那声音彻底撕下了悲悯的伪装,化作充满恶毒与怨恨的咆哮!一股粘稠、污秽、带着强烈精神污染的力量如同附骨之蛆,顺着林枫刺出的意志之剑疯狂反扑!试图彻底污染、同化他的灵魂! “哼!”林枫闷哼一声,感觉自己的意识如同被投入了沸腾的污油之中!无数疯狂的念头、扭曲的幻象、绝望的情绪疯狂冲击着他的精神防线!灵魂仿佛要被撕裂、被染黑! 归墟之种再次爆发出幽蓝光芒!那深邃核心中的一点漆黑死寂之力被引动!一股更加霸道、更加纯粹的吞噬之力爆发! 嗡! 林枫的意识仿佛化作了归墟旋涡本身!那些疯狂反扑的污染力量、那些扭曲的幻象碎片,如同遇到了黑洞,被强行拉扯、吞噬、湮灭!归墟之力冰冷地运转,将一切不属于林枫本身的精神污染强行剥离、分解、化为虚无! “嘶啊啊啊——!”那恶毒的声音发出凄厉到极致的惨叫,仿佛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 纯白的空间如同破碎的镜子般寸寸崩裂! 七彩的光晕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 林枫猛地一个踉跄,重新回到了那块悬浮的、流转着迷离七彩光晕的星辰碎片之上!他单膝跪地,双手死死撑住冰冷的碎片表面,剧烈地喘息着,额头青筋暴起,冷汗如雨!灵魂深处传来阵阵虚弱与刺痛,那是精神剧烈消耗和被污染侵蚀后留下的痕迹。 但!他扛过来了!以归墟之种为盾、为刃,强行撕碎了那惑人心神的低语幻境! “第二关‘迷心回响’通过。” “精神污染源(稀释态)接触,精神抗性判定:超限。” “核心污染剥离度:997,残余污染浓度:03(无害化)” “评估:非标准解法,核心污染源驱逐,效率评级:甲上。” “拾荒者林枫,权限提升至‘拾荒者(中阶)’,停留时限延长:三十六个标准星时。” 冰冷的规则之音再次响起,这一次,林枫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中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尤其在通报“精神污染源(稀释态)”和“残余污染浓度03”时,那声音似乎比之前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审视? 权限再次提升!停留时限延长到了三十六个星时!这无疑是个好消息!但“残余污染浓度03(无害化)”真的无害吗?那001的匹配度又是什么? 不等林枫细想,一股远比之前吞噬暗星核残源更加精纯、更加温和、却又浩瀚无边的能量,如同温暖的星光泉水,凭空涌入他的身体和灵魂! 这是……通过考验的奖励? 这股能量并非来自星辰的毁灭残骸,而是一种更加本源、更加中正平和的星辰之力!它迅速滋养着林枫损耗的精神力,抚平着灵魂的刺痛,甚至连之前强行吞噬暗星核残源在体内留下的那一丝冰冷死寂之感,都被这股温和的力量缓缓调和、安抚! 更让林枫惊喜的是,这股能量大部分流入了心口的归墟之中!那幽蓝深邃的旋涡核心,在吸收了这股精纯的本源星辰之力后,旋转变得更加圆融、流畅,核心深处那一点漆黑死寂的光芒似乎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星辉,不再显得那么刺眼和充满毁灭性,反而多了一种……孕育与平衡的意味? 仿佛归墟之种本身,也在这股力量的滋养下,发生了一丝微妙的、良性的进化? “这是星辰心核的能量?”林枫感受着体内奔涌的暖流和归墟之种的变化,心中有了明悟。这奖励的能量,品质极高,远非之前吞噬的残骸可比! 他缓缓站起身,精神虽然疲惫,但眼神却更加锐利、深邃。连续两场生死考验,一次比一次凶险,却也让他的力量、意志和对归墟之种的掌控,都得到了质的飞跃! 他抬头望向第三块,也是通往孤峰之巅的最后一块悬浮星辰碎片。 这块碎片与前两块截然不同! 它通体呈现出一种深邃、内敛的暗金色,表面光滑如镜,没有任何纹路,却隐隐散发着一种沉重、稳固、仿佛能镇压万古时空的恐怖气息!碎片周围的空间都呈现出一种微微的扭曲和塌陷感,仿佛连光线都被其沉重的引力所束缚! 力之极境?林枫心头一凛。前两关考验了力量运用与精神意志,这最后一关,难道是纯粹的……力量?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因获得奖励而略微激荡的心神。时间依旧紧迫!三十六个星时,看似多了,但在这危机四伏的万星冢,谁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他不再犹豫,一步踏上了那块暗金色的星辰碎片! 就在他双脚落定的瞬间—— 没有幻境!没有敌人! 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压力!如同亿万座太古神山同时压落!从四面八方、从每一寸空间、甚至从时间的维度上,轰然降临! 咔嚓! 林枫脚下的暗金色碎片纹丝不动!但他全身的骨骼却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内脏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紧!刚刚恢复的力量在这绝对的压力下显得如此渺小!他连呼吸都变得极其困难,血液似乎要冲破血管! 这压力并非静止!而是在以一种恒定而恐怖的速度,持续增强!仿佛要将踏上这块碎片的一切存在,都彻底压垮、碾碎、化为最原始的粒子! “第三关‘千钧道’开启” “规则:承受重力场域。” “起始倍率:一百倍标准星辰重力。” “增幅速率:每息增加一倍。” “脱离条件:抵达碎片彼端传送点,或肉身崩解。” 冰冷的规则之音宣告着简单而残酷的考验! 一百倍重力!并且每息都在增加!林枫感觉自己像被钉在了琥珀里的虫子!别说移动,连维持站立都变得极其艰难! 他猛地催动体内所有力量!暗银星辉混合着新获得的星辰心核之力轰然爆发!皮肤下驯服的魔纹蓝光也被迫亮起!一层凝实的能量护罩艰难地撑开! 然而! 噗! 仅仅支撑了一息!在攀升到一百零一倍重力的瞬间!护罩如同脆弱的肥皂泡般瞬间破裂! 哇! 林枫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身体剧烈颤抖,膝盖一软,几乎要跪倒在地!皮肤表面甚至开始渗出细密的血珠! 这根本不是技巧能应对的!这是纯粹的、绝对的、以力压人的绝境! 归墟之种疯狂旋转,提供着力量,但在这种指数级增长的绝对压力下,如同杯水车薪! 一百零二倍! 林枫的脊椎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视野开始发黑! 怎么办?! 就在这生死攸关之际,他眼角余光瞥见——在这块暗金色碎片光滑如镜的表面,距离他大约十步之遥的地方,有一个微不可察的、同样呈现暗金色的圆形光点! 那就是传送点!是终点! 十步! 在平时,不过瞬息! 但在百倍重力且持续暴增的恐怖压力下,这十步,如同天堑! “不能硬扛!必须找到方法!”林枫大脑在重压下疯狂运转!归墟之种星辰心核之力暗星核的死寂之力“重力”! 一个极其冒险、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 “归墟,吞噬万物,那这无处不在的重力,能不能吞?!” 这个想法一出,连他自己都感到一阵荒谬!重力是规则!是时空的弯曲!是宇宙的基本力之一!如何吞噬? 但! 归墟之种的存在,本身就已经超越了他所有的认知!它能吞噬星辰残骸,能吞噬精神污染,甚至能吞噬星辰死亡核心的暗星核!那么吞噬规则之力是否也有一线可能? 没有时间犹豫了!重力已经攀升到一百零三倍!林枫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被压成肉泥! “归墟!给我吞!” 林枫在心中发出无声的咆哮!他将所有的意志、所有的希望,都赌在了心口那枚神秘的种子上!他不再试图用力量硬抗重力,反而彻底放开了身体对外界的抵抗,将心神完全沉入归墟之中!尝试着去理解、去接触、去引导那无所不在的恐怖压力! 嗡——! 归墟之种似乎感应到了宿主那孤注一掷的意志与绝境下的疯狂念头!它核心深处那一点融合了暗星核死寂与新获得星辰心核之力的奇异能量猛地一亮! 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胃口”的吸力,以归墟之种为中心,尝试着向周围那无所不在的恐怖重力场域张开了无形的“口器”! 奇迹发生了! 就在归墟旋涡尝试接触那恐怖重力场域的瞬间! 林枫身体周围那沉重到足以压垮山岳的压力,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几乎无法察觉的涟漪? 仿佛一滴水落入平静的湖面! 那无所不在、均匀施加的恐怖重力场域,在归墟旋涡尝试吞噬的这一点上,出现了一个微乎其微的“凹陷”! 虽然这“凹陷”相对于整个庞大的重力场域来说微不足道!虽然吞噬的效率低得令人发指!但! 压力真的减弱了!哪怕只有亿万分之一! 林枫眼中爆发出绝处逢生的精芒! 有效!归墟之种竟然真的能撼动规则层面的重力! 他不再犹豫,将全部心神沉入对归墟之种的引导!不再抗拒重力,反而尝试着引导那恐怖的压力“流入”归墟旋涡! 这过程凶险万分!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归墟之种每一次微弱的吞噬,都伴随着剧烈的震荡和难以想象的负荷!林枫感觉自己的灵魂和肉身都在被反复撕裂又强行弥合!鲜血不断从七窍中渗出! 但他死死咬紧牙关!一步!拖着仿佛灌满铅汞的身体,顶着依旧恐怖但出现了一丝缝隙的重压,艰难地、无比缓慢地向着十步之外那个暗金色的传送光点迈出了第一步! 咔! 脚下的暗金碎片似乎都承受不住这角力的余波,发出一声轻微的裂响! 远处断壁之上,那冰冷的星光人影(星灵监视者)的核心深处,一道前所未有的、剧烈的数据流光轰然爆发! “警告!检测到异常规则扰动!” “目标:拾荒者林枫!” “扰动类型:局部引力常数异常衰减?!” “扰动源:未知(指向目标体内核心)” “匹配数据库:无记录!” “威胁等级重新评估:高危(潜在)!” “最高权限申请:启动深层扫描协议!” 冰冷的星眸第一次剧烈地闪烁起来,死死锁定了那个在千钧重力下艰难挪动的渺小身影! 第95章 千钧噬道踏归途,星眸窥秘引惊雷 一步! 仅仅一步! 林枫感觉像是拖着亿万座神山在移动!全身的骨骼、肌肉、内脏都在发出痛苦的哀鸣!皮肤表面崩裂开细密的血口,鲜血混合着汗水瞬间被恐怖的重力压成一层暗红色的薄痂!视野一片血红,耳中只有血液奔涌的轰鸣和自己心脏如同擂鼓般即将爆裂的狂跳! 一百零四倍重力! 噗! 又是一口滚烫的鲜血喷出,在离口的瞬间就被压成了血雾!归墟之种疯狂旋转,核心深处那点融合了暗星核死寂与新得星辰心核之力的奇异能量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幽光!那股微弱却带着逆天“胃口”的吞噬之力,死死抵住那不断暴涨的恐怖压力,在林枫身体周围形成了一个极其微小、肉眼难辨的“凹陷”! 这“凹陷”便是他唯一的生机!如同在滔天洪水中抓住了一根稻草! 但吞噬规则之力带来的反噬同样恐怖!每一次归墟旋涡强行“吞咽”那无所不在的重力场域,都像是将烧红的烙铁直接捅进了林枫的灵魂!剧烈的震荡和撕裂感几乎要让他昏厥过去!他感觉自己的意识、肉身、甚至构成他存在的每一个粒子,都在被这狂暴的角力反复碾碎、重组! “不能停!停下就是死!”林枫的意志在无尽的痛苦中咆哮!他死死盯着十步之外那个微弱的暗金色光点——那是唯一的出路! 他再次调动起每一分残存的力量,如同生锈的机器般,无比艰难地抬起仿佛灌满了星辰铁水的右腿! 咔!咔咔! 脚下的暗金色碎片发出令人心悸的裂响!承受着林枫自身重量、百倍重压以及归墟吞噬造成的局部规则紊乱,这块由星辰核心锻造的碎片也濒临极限! 轰隆! 就在林枫右腿即将落下的瞬间,重力攀升至一百零五倍!归墟之种形成的“凹陷”猛地向内塌陷!压力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那微弱的平衡! “呃啊——!”林枫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猛地向下矮了一截!膝盖骨发出刺耳的碎裂声!整个人眼看就要彻底被压垮在地! “警告!目标生命体征急速衰竭!” “规则扰动加剧!局部引力常数衰减率突破临界阈值!” “深层扫描协议启动!能量注入!权限解锁!” 远处断壁之上,那冰冷的星光人影(星灵监视者)核心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剧烈光芒!构成它身体的星光瞬间变得凝实、刺目!一道无形的、蕴含着恐怖规则力量的扫描波束,如同跨越时空的审判之矛,无视了距离,瞬间穿透了那混乱的重力场域,狠狠刺向林枫!更准确地说,是刺向他心口那枚正在疯狂运转的归墟之种! 这不是探测!这是带着强制解析、甚至可能直接抹除威胁的毁灭性扫描! 就在那毁灭性的扫描波束即将触及林枫身体的刹那—— 嗡——!!! 心口的归墟之种仿佛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它核心深处那点融合了多种力量的奇异能量猛地爆发!一股远超之前、带着一种近乎本能愤怒的吞噬之力轰然爆发! 这一次,吞噬的不再仅仅是重力! 那道由星灵监视者发出的、蕴含着高等规则力量的扫描波束,首当其冲! 嗤——!!! 如同烧红的铁棍插入冰水!那道无形的扫描波束在接触到归墟旋涡的瞬间,竟然被硬生生地“咬”住了!构成波束的纯粹规则能量,被归墟旋涡以一种蛮横不讲理的方式,强行拉扯、分解、吞噬! “警报!警报!深层扫描协议遭受未知能量吞噬!” “能量损失:1…5…10!!” “强制中断失败!目标吞噬力场异常!威胁等级重新评估:毁灭级(即时)!” 冰冷的规则之音第一次在林枫脑海中带上了一丝急促的波动!那星光人影剧烈闪烁,构成身体的星光都变得有些不稳定! 而林枫这边! 当那道毁灭性的扫描波束被归墟之种强行“咬住”吞噬的瞬间,一股难以想象的、精纯到无法形容的、却又带着冰冷秩序感的磅礴能量,如同开闸的洪流般疯狂涌入他的体内! 这股能量与之前吸收的星辰残骸、暗星核、甚至星辰心核之力都截然不同!它更高级!更纯粹!蕴含着构成这片万星冢废墟的部分底层规则信息! 轰! 在这股恐怖能量的冲击下,林枫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被瞬间吹胀的气球!肉身和灵魂都传来被撑裂的剧痛!但同时,一股前所未有的、仿佛能洞悉万物本质的“清明”感也随之涌现! 归墟之种在吞噬了这部分规则能量后,旋转的速度达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程度!幽蓝的核心爆发出刺目的光芒,核心深处那一点漆黑死寂,仿佛化作了吞噬万物的黑洞核心!而之前吸收的星辰心核之力形成的柔和星辉,则如同星环般环绕着黑洞旋转,形成一种诡异的平衡! 更让林枫震惊的是,在这股规则能量的冲击和归墟之种的疯狂运转下,他体内原本因吞噬暗星核残源而残留的冰冷死寂感,以及之前抵抗“低语”时侵入的03所谓“无害化”污染残留,竟然被这股霸道的力量强行融合了! 死寂、污染、秩序,三种截然不同、甚至互相冲突的力量,在归墟之种的绝对吞噬与炼化下,被强行捏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全新的、带着混沌初开意味的奇异能量!这股能量流遍全身,竟然让他在那恐怖的重压之下,感受到了一丝适应?仿佛肉身在规则层面被强行改造、强化! “吼!”林枫发出一声混杂着痛苦与狂喜的低吼! 借着这股因祸得福爆发出的、融合了多种力量的混沌新力,以及归墟之种因吞噬扫描波束而短暂暴涨的吞噬力场对重力的压制! 第二步!第三步!第四步! 他的速度猛然加快!每一步落下,脚下的暗金碎片都炸开蛛网般的裂痕!身体在重压下崩裂又在新力的滋养下飞速愈合!他如同一头在毁灭风暴中逆流而上的凶兽,硬生生顶着已经攀升到一百零八倍的恐怖重力,向着终点发起了最后的冲刺! “目标突破重力压制!” “能量层级异常飙升!生命形态出现未知变异!” “威胁等级:最高级(湮灭协议触发条件满足)!” 星灵监视者的冰冷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决绝!它那星光构成的手臂猛地抬起!断壁周围的空间瞬间凝固!无数道更加凝练、更加致命、足以洞穿星辰的毁灭性星光之矛正在它身前飞速凝聚!矛尖锁定了那个正在冲刺的身影! “抹除指令:执行!” 九步!十步! 林枫眼中只剩下那个越来越近的暗金色光点!他全身的力量、意志、甚至灵魂都在燃烧!最后一步!他几乎是凭借着本能,将融合了混沌新力、归墟吞噬以及不屈意志的全部,狠狠地踏在了那暗金色的传送光点之上! 嗡——!!! 就在星灵监视者凝聚的毁灭星矛即将发射的刹那! 暗金色的光芒瞬间将林枫吞没!他的身影彻底从第三块星辰碎片上消失! 轰!!! 数道足以湮灭小行星的毁灭星光之矛狠狠轰击在空无一人的暗金色碎片上!碎片瞬间被恐怖的能量蒸发、汽化!原地只留下一个扭曲的空间黑洞,缓缓弥合! 断壁之上,星光人影(星灵监视者)缓缓放下了手臂。构成它身体的星光剧烈波动着,显示出其核心程序正经历着前所未有的混乱与冲突。 “目标脱离‘千钧道’试炼场。” “传送坐标:问道路终点——‘启明台’。” “威胁目标已进入核心区域!” “湮灭协议执行中断权限冲突核心条例检索” “最高优先级条例触发:守护‘启明台’及‘归源星图’。” “指令变更:启动‘星核守卫’。” “警告:目标体内存在高浓度未知污染源残留(变异态)及规则吞噬痕迹,极度危险!‘星核守卫’启动最高警戒模式!” 冰冷的规则之音在空旷的废墟中回荡,充满了肃杀与决绝。星灵监视者的星眸死死盯着孤峰之巅那座残破石台的方向,身影缓缓淡化,仿佛融入了这片废墟的规则本身,准备着下一轮更加致命的拦截。 孤峰之巅,启明台。 暗金色的光芒散去。 林枫一个踉跄,单膝跪倒在冰冷粗糙的石台表面。他剧烈地喘息着,如同离水的鱼,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全身无处不痛,新生的血肉在撕裂的边缘颤抖,灵魂更是传来透支的虚弱与刺痛。 然而,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感,以及一种对周围空间规则隐隐的“感知”能力,也在体内奔涌。归墟之种在吞噬了那部分扫描规则能量后,似乎变得更加深邃和“饥饿”?核心处那点混沌的能量旋涡缓缓旋转,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他抬起头。 眼前是一座极其古老、布满了刀劈斧凿般岁月痕迹的圆形石台。石台中央,并非预想中的宝物或出口,而是一幅由无数细碎星光构成的、残缺不全的巨大星图! 星图悬浮在石台上方数尺,缓缓旋转。大部分区域是令人绝望的漆黑与断裂的轨迹,只有中心一小片区域,闪烁着微弱的、仿佛随时会熄灭的星光。那星光构成的图案,赫然与林枫心口归墟之种的核心形态,有着惊人的相似! “归源星图”林枫下意识地喃喃道。 就在这时! 石台周围的空间猛地一沉! 四道完全由暗金色星辰金属构成、身高超过三丈、手持巨大星辰战刃的金属巨人,如同从亘古沉睡中苏醒的守卫,无声无息地从石台四角的虚空中迈步而出!它们冰冷的金属眼瞳瞬间锁定了石台中心的林枫! 没有咆哮,没有宣告。 四道毁灭性的暗金色能量光刃,撕裂空气,带着斩断星辰的恐怖威势,从四个方向,朝着刚刚踏上石台、状态极差的林枫,交叉绞杀而至! 真正的绝杀,才刚刚开始! 第96章 星图共鸣启秘钥,紫衣惊鸿引归途 毁灭! 四道交织的暗金光刃,如同神明挥下的审判之剑,封死了林枫所有闪避的空间!冰冷的杀机凝固了空气,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刚刚踏上启明台,力量透支、肉身濒临崩溃的林枫,面对这来自星核守卫的绝杀一击,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 “不——!”林枫瞳孔缩成针尖!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根本来不及思考,体内那刚刚融合了死寂、污染、秩序规则能量的混沌新力,连同归墟之种那带着无尽贪婪与愤怒的吞噬本能,如同被点燃的火山,不顾一切地轰然爆发! 嗡——!!! 一股粘稠、混乱、仿佛宇宙初开时混沌星云般的灰黑色能量洪流,以林枫为中心猛地炸开!没有技巧,没有章法,只有最原始、最狂暴的能量倾泻! 轰隆隆隆——!!! 混沌洪流狠狠撞上交叉斩落的四道暗金光刃!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令人牙酸的、如同金属被强行撕裂碾磨的刺耳尖啸!混沌能量如同沸腾的星尘岩浆,疯狂地侵蚀、分解、吞噬着那蕴含着精纯星辰本源与规则之力的暗金光刃! 暗金光刃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扭曲、崩解!四尊星核守卫那冰冷的金属面甲上,代表力量的符文剧烈闪烁,甚至出现了一丝丝细微的裂痕!它们那庞大沉重的身躯,竟被这股狂暴的混沌洪流冲击得微微后仰! 林枫自己也不好受!强行引爆这尚未完全掌控的混沌力量,如同在体内引爆了一颗炸弹!本就濒临极限的经脉寸寸碎裂,内脏严重受创,鲜血不要钱似的从口中喷涌而出!灵魂仿佛被投入了混沌磨盘,被反复撕扯、碾磨!剧痛几乎让他瞬间昏死过去! 但!他挡住了!以近乎自毁的方式,硬生生扛住了四尊星核守卫的联手绝杀!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星核守卫眼中的冰冷光芒没有丝毫减弱,它们手臂上的符文再次亮起,更加强大的暗金能量开始凝聚!第二击,只会更加恐怖!林枫的状态,绝对无法再承受一次!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林枫心口那枚疯狂旋转、核心混沌漩涡幽光吞吐的归墟之种,猛地一颤!一股源自本能的、强烈的渴望与指引,如同无形的绳索,瞬间牵引着他的意识,投向了石台中央——那幅缓缓旋转、残缺不全的“归源星图”! 尤其是星图中心那片微弱闪烁、形态与归墟之种核心极其相似的星光区域! 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林枫剧痛的脑海! “共鸣!归墟之种与这星图在共鸣!” “注入力量!把混沌之力注入星图!” 这念头毫无依据,纯粹是绝境下的孤注一掷!林枫甚至不知道注入后会发生什么!但他别无选择! “去!”林枫嘶吼着,将体内残存的、狂暴混乱的混沌新力,连同归墟之种传递出的那股强烈的吞噬与共鸣意志,化作一道灰黑色的能量洪流,不再对抗守卫,而是狠狠轰向石台中央的归源星图核心! 轰——!!! 混沌洪流如同决堤的天河,瞬间撞入了那片微弱闪烁的星图核心!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预想中的爆炸或湮灭并未发生。 那幅巨大、残缺、死寂的归源星图,在被混沌洪流注入的瞬间,猛地爆发出无法形容的璀璨光芒! 不再是冰冷的星光! 那光芒,温暖、浩瀚、包容、仿佛蕴含着宇宙诞生之初最本源的生命气息!如同沉睡了亿万年的古老星辰,被来自同源的呼唤骤然唤醒! 嗡——!!! 一圈柔和却蕴含着无上伟力的星辉光晕,以星图为中心轰然扩散开来! 光晕扫过! 那四尊正要发动第二波毁灭攻击的星核守卫,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它们庞大的身躯猛地僵住!凝聚的暗金能量瞬间溃散!冰冷的金属眼瞳中,代表杀戮的红光被强行压制、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茫然?以及一种仿佛程序逻辑遭遇无法解析指令时的剧烈冲突光芒! 它们体表流转的符文疯狂闪烁、明灭,庞大的身躯微微颤抖,仿佛在某种更高层次的指令压制下,陷入了短暂的逻辑混乱与强制待机状态! 光晕扫过林枫的身体。 那狂暴反噬的混沌之力带来的撕裂剧痛,瞬间被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暖平和所抚慰!如同干涸龟裂的大地迎来了生命之泉的滋润!濒临崩溃的肉身被这股浩瀚而温和的星辉飞速修复、强化!透支撕裂的灵魂仿佛被浸泡在温养神魂的琼浆玉液之中,迅速恢复着清明与活力! 更让林枫震惊的是,他心口的归墟之种,在这股浩瀚温暖的星辉照耀下,核心处那混乱的混沌旋涡旋转速度骤然放缓,变得无比圆融、和谐!旋涡中心,那一点象征着吞噬与死寂的漆黑,并未消失,却仿佛被星辉镀上了一层神圣的光晕,与周围代表星辰生机的柔和光芒形成了一种完美的、生生不息的平衡!一种前所未有的“圆满”感从归墟之中传递出来! “这……这才是归墟之种应有的状态?”林枫心神剧震!之前的吞噬与死寂,似乎只是它力量的一部分?或者说是它受损后、能量失衡的状态?而这星图散发的本源星辉,竟能补全它?! 嗡……嗡……嗡…… 归源星图在爆发出那浩瀚的星辉后,光芒并未减弱,反而更加凝练。星图中心那片与归墟之种共鸣的区域,光芒越来越盛!无数细碎的星光如同受到召唤的萤火虫,从星图残缺的黑暗区域中挣扎着浮现,汇聚向中心! 一个由纯粹星光构成的、约莫拳头大小、形态复杂玄奥到难以理解的立体符文,正在星图的核心处缓缓成型!那符文散发着柔和却至高无上的气息,仿佛蕴含着开启某种终极奥秘的“钥匙”! 林枫的目光完全被那正在凝聚的星光符文所吸引!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归墟之种对那符文传递出前所未有的渴望与亲近!仿佛那才是它真正的归宿! 就在这时! 异变再生! 林枫左手小臂上,那枚由紫衣女子留下的、如同藤蔓缠绕星辰的奇异印记,毫无征兆地亮了起来! 一股微弱却无比精纯、带着超然物外气息的紫色星辉,从那印记中流淌而出,并未注入林枫体内,而是化作一道纤细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紫色光丝,如同拥有生命般,轻柔地缠绕上了星图核心处那枚正在成型的星光符文! 紫光融入! 那枚由归源星图凝聚的星光符文,形态瞬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原本纯粹的星光之中,多了一丝若有若无、难以捉摸的紫意!符文流转的速度似乎加快了一丝,散发出的气息也变得更加灵动?仿佛被赋予了某种特殊的“指向性”! “是她?!”林枫心中掀起滔天巨浪!这紫衣女子留下的印记,竟然在此刻与这万星冢核心的归源星图产生了联系?!她到底是谁?她指引自己来到这里,真正的目的就是此刻?就是为了影响这枚符文的成型?! 轰!!! 就在星光符文即将彻底凝实的瞬间! 启明台周围的空间猛地一震! 那四尊陷入逻辑混乱、强制待机的星核守卫,冰冷的金属眼瞳深处,那代表杀戮与绝对守护指令的猩红光芒,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冷水,骤然间再次疯狂地亮了起来!甚至比之前更加炽烈、更加暴戾! “警报” “核心受侵” “异源污染” “守护条例优先” 断断续续、充满电子杂音的冰冷咆哮,第一次从星核守卫的金属喉部发出!它们庞大的身躯剧烈震动,强行挣脱了星辉光晕带来的压制!暗金色的能量如同狂暴的怒涛般再次从它们体内爆发!四双燃烧着毁灭红光的巨目,死死锁定了石台中央的林枫,以及那枚即将成型的、融入了一丝紫意的星光符文! 四柄巨大的星辰战刃,带着撕裂一切的恐怖威势,再次高高举起!目标直指林枫和那枚符文! 这一次,它们的杀意,比之前更加纯粹,更加不容置疑!仿佛林枫和那符文,已经触犯了这片万星冢废墟最核心、最不可触碰的禁忌! 星图核心,那枚融合了一丝紫意的星光符文,终于彻底成型!它静静悬浮,散发着柔和而神秘的光芒。 林枫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捏住,沉甸甸的,一直往下坠林枫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捏住,沉甸甸的,一直往下坠 前有即将彻底激活的符文钥匙,后有四尊陷入狂暴、杀意滔天的星核守卫! 抉择的时刻,就在眼前! 是冒险抓住那枚可能蕴含生路与终极秘密的符文钥匙? 究竟是选择在守卫的毁灭攻击降临之前,再一次不顾一切地拼命一搏呢?这无疑是一个艰难的抉择。一方面,如果选择继续战斗,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但也可能会在守卫的强大攻击下瞬间灰飞烟灭;另一方面,如果放弃抵抗,坐以待毙,那么结局必然是悲惨的死亡。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第97章 星钥入手紫衣现,破碎归途守卫生 抉择,往往就在那一瞬间,如同闪电划破夜空,快得让人措手不及。这一刹那,时间仿佛凝固,所有的思考和犹豫都被压缩到极致。在这短暂的时刻里,人们必须迅速做出决定,因为机会稍纵即逝,一旦错过,可能就再也无法挽回。 四柄燃烧着毁灭红光的星辰巨刃撕裂空气,带着斩断一切、抹除禁忌的绝对意志,从四个方向交叉斩落!暗金色的能量光刃尚未及体,那恐怖的锋锐之意已然让林枫全身皮肤刺痛欲裂! 符文钥匙近在咫尺,散发着生路与终极秘密的诱惑!但抓取它,就意味着将后背彻底暴露给星核守卫的绝杀一击!以他现在的状态,即便肉身被混沌新力和星图光辉修复强化过,也绝无可能在四尊守卫的联手攻击下生还! “拼了!”林枫眼中厉色狂闪!他根本没有选择!不抓符文是死路一条!抓了符文,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就在他准备不顾一切扑向那枚星光符文钥匙的刹那—— 嗡! 一道无法形容其色彩的、仿佛超越了光谱限制的瑰丽紫芒,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林枫与那枚即将斩落的星辰巨刃之间! 那紫芒出现得如此突兀,仿佛它本就存在于那片空间,只是此刻才被点亮!它轻柔、飘逸,如同最上等的丝绸在虚空中流淌,却又蕴含着一种令整个启明台空间都为之震颤的浩瀚伟力! 紫芒轻轻一卷! 时间与空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强行扭曲、拉伸! 那四柄足以斩碎星辰、快若闪电的暗金巨刃,在触及紫芒的瞬间,竟如同陷入了粘稠亿万倍的时空琥珀!速度骤然减缓到了肉眼可见的龟速!毁灭性的能量光刃在紫芒中艰难推进,如同逆流而上的游鱼,每前进一寸都爆发出刺耳的、仿佛规则被强行摩擦的尖啸! “哼!” 一声清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疲惫的轻哼,如同冰珠落玉盘,在扭曲的时空中响起。 林枫猛地转头! 只见在他身侧不足三尺的虚空,空间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一道熟悉的、风华绝代的紫色身影,如同踏破虚空而来,悄无声息地浮现! 紫衣依旧,身姿依旧缥缈如仙,仿佛不染尘埃。但林枫的瞳孔却在瞬间收缩到了极致! 他清晰地看到,那袭紫衣的袖口之下,一只欺霜赛雪、原本完美无瑕的玉手,此刻竟缠绕着一缕缕如同活物般蠕动的、灰黑色的星蚀能量!那能量如同附骨之蛆,正试图沿着她的手腕向上蔓延!而她周身散发出的那股超然气息,也明显带上了一丝难以掩饰的虚弱与滞涩! 是她!真的是她!那个将他抛入寒潭、指引他来到这万星冢的紫衣女子! 她竟然亲自来了!而且她受伤了?!被这万星冢的力量侵蚀了?! “愣着作甚?”紫衣女子并未回头,清冷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抓住‘星钥’!那是离开这里的唯一凭证!也是……你活下去的钥匙!” 她的声音透着一丝急促!显然,强行扭曲时空阻挡四尊狂暴的星核守卫,对她而言也绝非轻松! 就在那一瞬间,林枫仿佛从一场漫长的梦境中惊醒过来。他的眼睛猛地睁开,原本有些迷茫的目光在瞬间睁开,原本有些迷茫的目光在瞬间! 他猛地转身,将全部的速度爆发到极致,如同扑向猎物的苍鹰,右手狠狠抓向石台中央那枚刚刚彻底成型、核心流转着一丝神秘紫意的星光符文——“星钥”! 嗡——!!! 就在林枫指尖触及星钥的瞬间! 一股浩瀚、温暖、仿佛蕴含着宇宙星辰诞生与运转奥秘的信息洪流,如同醍醐灌顶般,顺着他的手臂,疯狂涌入他的意识海!同时,心口的归墟之种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烈共鸣!那枚星钥仿佛找到了归宿,瞬间化作一道流光,没入了林枫的掌心,最终烙印在他的心口位置,与归墟之种的核心——那平衡了吞噬死寂与星辰生机的混沌旋涡,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星钥入体! 林枫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瞬间拔升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高度!无数关于星辰运转、空间脉络、甚至一丝关于这万星冢废墟起源的破碎信息碎片,如同星辰般在他意识海中闪烁明灭!虽然大部分信息如同蒙尘的古籍,模糊不清,但一股清晰无比的“坐标”感,却牢牢地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 那是离开这里的“路标”!指向某个遥远的、未知的星辰节点! “走!” 紫衣女子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喘息传来!她维持着那片瑰丽紫芒阻挡四柄巨刃,显然已到了极限!紫芒剧烈地波动着,边缘处甚至开始出现细微的裂痕!那四尊星核守卫眼中红芒爆射,发出无声的咆哮,更加疯狂地催动力量,试图突破紫芒的封锁! 林枫没有丝毫迟疑!他猛地转身,归墟之种与星钥融合后带来的全新力量在体内奔涌!他不再是一个懵懂的闯入者,而是仿佛拥有了部分这片废墟的“权限”!他循着灵魂中那清晰的坐标指引,朝着启明台边缘一处看似寻常的虚空,狠狠一拳轰出! “开!” 嗡——!!! 空间如同平静的水面被投入巨石!一圈圈银灰色的空间涟漪以林枫的拳头为中心猛地荡漾开来!涟漪中心,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极不稳定的空间通道旋涡,正在艰难地形成!通道对面,隐约可见扭曲的光影和狂暴的空间乱流!正是他灵魂坐标指向的归途! “拦住他!星钥污染必须清除!”星核守卫断断续续的电子咆哮充满了暴怒!其中一尊守卫猛地放弃了攻击紫芒,庞大的金属身躯以一种与其体型完全不符的恐怖速度,轰然撞向林枫开启的空间通道! “你的对手,是我。”紫衣女子清冷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容亵渎的威严。她空着的左手并指如剑,朝着那尊扑向通道的守卫遥遥一点! 嗤——! 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洞穿万古星河的紫色星芒,瞬间跨越空间,精准无比地点在了那尊守卫的胸膛核心!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守卫庞大的身躯猛地一滞,胸膛核心处坚不可摧的星辰金属竟被点出一个深深的凹痕!无数细密的裂纹瞬间蔓延开来!守卫眼中的红光剧烈闪烁,庞大的身躯被这股恐怖的力量硬生生击退了数步! 但另外三尊守卫的攻击却更加狂暴!它们似乎完全放弃了防御,不顾一切地将能量灌注到巨刃之中! 咔嚓! 紫衣女子维持的那片瑰丽紫芒,终于不堪重负,发出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一道细微的裂痕瞬间扩大! “快走!”紫衣女子声音中的急促更甚!她右手维持紫芒阻挡三柄巨刃,左手再次点出数道紫色星芒,如同穿花蝴蝶般射向另外三尊守卫,试图延缓它们的攻势!但她手腕上那灰黑色的星蚀能量,蠕动的速度明显加快了一丝!她绝美的脸庞上也掠过一丝痛苦之色! 林枫看得目眦欲裂!他知道,紫衣女子是在为他争取时间!她付出的代价恐怕远超想象! “跟我走!”林枫朝着紫衣女子大吼!通道就在眼前! 紫衣女子却微微摇了摇头,眼神复杂地看了林枫一眼,那目光中有审视,有疲惫,甚至有一丝林枫看不懂的决绝。 “星钥已入你体,因果已定。我暂时还走不了。”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记住,归源星图不全,星钥所引之路并非坦途!守好它,活下去!我们还会再见!” 话音未落—— 轰隆!!! 那片瑰丽的紫芒终于彻底崩碎!化为漫天飘散的紫色光点! 三柄积蓄了恐怖力量的星辰巨刃,再无阻碍,带着斩灭一切的毁灭气息,狠狠斩向紫衣女子那看似柔弱的身影! “不——!”林枫发出一声怒吼!体内星钥与归墟之力疯狂涌动,就要不顾一切地冲回去! 然而! 就在巨刃即将临体的瞬间,紫衣女子的身影如同梦幻泡影般,骤然变得虚幻!三柄巨刃交叉斩过,却只斩碎了一片残留的紫色星辉!她的本体,已然消失无踪!只留下一句若有若无、仿佛跨越时空传来的叹息: “小心守卫它们追来了” 林枫的心像被重锤狠狠地敲了一下,猛地一沉!她竟然就这样走了?或者说是以一种更高层次的方式遁走了?这让林枫感到无比震惊和难以置信。 然而,更让他困惑的是她的状态——那星蚀。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呢?是她在遁走时留下的某种痕迹,还是她自身发生了某种变化?林枫的脑海中不断闪现出各种猜测和疑问,却始终找不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轰!!! 一声巨响打断了林枫的思绪!那尊被他开启的空间通道吸引、又被紫衣女子击退的星核守卫,趁着林枫心神剧震的刹那,已然再次扑到近前!一只巨大的金属手掌,缠绕着暗金色的毁灭能量,如同抓小鸡般,狠狠朝着林枫和他面前那尚未完全稳固的空间通道抓来! 通道在受卫恐怖的能量冲击下剧烈波动,边缘开始崩塌! 走!必须立刻走! 林枫最后看了一眼紫衣女子消失的地方和那三尊正疯狂搜寻她踪迹的守卫,眼中闪过一丝刻骨的冰冷与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复杂情绪。 他不再犹豫,转身,朝着那摇摇欲坠的空间通道,纵身一跃! “吼——!!!” 身后,传来星核守卫那充满无尽愤怒与杀意的、非人的咆哮!以及空间被巨力强行撕裂的恐怖声响! 就在林枫的身影即将被通道旋涡吞没的刹那—— 他眼角的余光瞥见! 那尊扑到通道口的星核守卫,面对即将闭合的通道,它那燃烧着毁灭红光的金属眼瞳中,竟闪过一丝极其人性化的疯狂与决绝! 它庞大的身躯猛地向内坍缩!构成身体的星辰金属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一股远超它自身承受极限的、狂暴到极致的暗金能量被强行压缩到它的核心! 然后—— 它没有尝试挤进通道,而是将那压缩到极致的能量核心,如同投掷一颗微型恒星般,狠狠砸向了林枫即将消失的身影,以及那脆弱的空间通道入口! “自毁……清除……星钥……污染……” 冰冷的电子音,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成为林枫坠入空间乱流前,听到的最后声音! 轰——!!!! 第98章 黑礁失忆身是客,星钥躁动引杀机 混乱!破碎!撕裂! 林枫感觉自己像一片被卷入狂暴飓风中的枯叶!身体在无法形容的恐怖力量下被反复撕扯、扭曲!骨骼碎裂的声音、肌肉纤维绷断的声音、灵魂被空间乱流冲刷发出的无声尖啸混杂在一起,成为意识沉沦前最后的背景音! 星核守卫最后那同归于尽的自爆,将本就极不稳定的空间通道彻底炸成了毁灭的旋涡!狂暴的空间风暴和湮灭能量瞬间吞噬了林枫! 剧痛!绝对的剧痛!意识如同风中的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唯一支撑着他的,是心口那枚与归墟之种融合的“星钥”。它在狂暴的乱流中爆发出微弱却坚韧的光芒,形成一层薄薄的守护屏障,勉强护住了林枫的核心意识与最后一丝生机,遵循着灵魂深处烙印的坐标,在破碎的空间夹缝中艰难地漂流!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万年。 冰冷、咸腥、带着海藻腐烂味道的气息钻入鼻腔。 一种坚实、粗糙的触感从身下传来。 林枫的意识如同沉在万载寒冰之底,艰难地、一点一点地向上挣扎。剧痛如同附骨之蛆,弥漫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眼皮沉重得如同压着山岳,他用了极大的力气,才勉强掀开一丝缝隙。 模糊的光线刺入眼中,带着水汽的氤氲。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低矮、压抑、仿佛凝固着亘古死寂的灰色天空。厚重的铅云如同脏污的棉絮,沉沉地压在天穹,看不到一丝阳光。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湿气和水汽凝结的寒意。 他转动了一下几乎要碎裂的脖颈,视线艰难地扫向四周。 身下是冰冷、坚硬、布满了湿滑苔藓的黑色礁石。巨大的礁石犬牙交错,一直延伸到视线的尽头,形成一片望不到边际的黑色礁石海岸。海浪是浑浊的暗绿色,带着令人不安的泡沫,有气无力地拍打着礁石,发出沉闷的呜咽,仿佛这片海域也失去了活力。 这里是哪里? 灵魂坐标指向的归途,就是这片死寂的礁石滩? 林枫试图撑起身体,但手臂刚刚用力,一股钻心的剧痛便从全身各处传来,让他忍不住闷哼出声,眼前阵阵发黑。他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物早已在空间风暴中化为齑粉,只残留着几缕焦黑的布条。暴露在冰冷空气中的皮肤上,布满了纵横交错、深可见骨的恐怖裂痕,有些地方甚至能看到焦黑的边缘和缓慢渗出的、带着一丝诡异暗金色的血液。更可怕的是,他感觉不到体内有丝毫力量的存在!经脉如同彻底干涸龟裂的河床,空荡荡一片!归墟之种和星钥仿佛陷入了最深沉的沉睡,没有丝毫反应! 虚弱!前所未有的虚弱!比在柴房中濒死时更加糟糕! “呃……”他痛苦地蜷缩起来,试图抵御寒冷和剧痛。就在这时,一个更让他心胆俱寒的发现,如同冰水浇头! 记忆! 他的记忆变得支离破碎,模糊不清! 他记得自己叫林枫记得那片埋葬星辰的废墟万星冢记得那冰冷无情的星灵和狂暴的守卫记得那风华绝代却又神秘莫测的紫衣女子记得最后那毁天灭地的自爆和空间通道的崩碎! 但是! 具体的细节!他如何获得归墟之种?如何在林府挣扎求生?甚至他来自何方?他为何会坠入寒潭?这些记忆,如同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迷雾,变得极其遥远而模糊!只有一些强烈的情绪碎片——滔天的恨意、刻骨的冰冷、以及那紫衣女子最后复杂的眼神——还清晰地在心头萦绕。 失忆?! 是空间风暴和守卫自爆的冲击,对灵魂造成了不可逆的损伤?还是星钥强行烙印坐标带来的副作用? 恐慌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林枫的心脏!失去了记忆,失去了力量,重伤濒死,流落在这片死寂陌生的海岸这比在万星冢面对守卫更加令人绝望! 就在他心神剧烈震荡之际—— “你醒了?” 一个清冷、平静,如同山涧幽泉般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林枫悚然一惊,猛地循声望去! 只见距离他数丈远的一块稍高的黑色礁石上,静静地坐着一个人。 一袭素净的月白色长裙,在灰暗的天色和海风中轻轻拂动。墨玉般的长发只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松松挽起,几缕发丝垂落在光洁的额前。她的面容并非紫衣女子那种惊心动魄的绝艳,而是如同精雕细琢的白玉,清丽脱俗,眉宇间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静与疏离,仿佛隔绝了尘世的烟火。 她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女模样,气质却沉静得如同经历了千年岁月。此刻,她正用一双清澈得如同寒潭、却又深不见底的眸子,平静地注视着林枫,眼神中没有好奇,没有怜悯,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观察。 是她救了自己?林枫心中瞬间闪过这个念头。这片死寂的海岸,除了他和这个少女,再无第三个人影。 “是……是你救了我?”林枫的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 少女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抬起一只素手。她的手指纤细修长,指尖萦绕着一缕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淡绿色光芒。那光芒带着一种清新而坚韧的生命气息,如同初春破土的嫩芽。 “你伤得很重,本源几乎枯竭,灵魂亦有残缺。”少女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我路过此地,感应到空间异常波动,发现你被空间乱流抛至此地。以微末的‘青木灵息’吊住了你最后一口气。能否活下来,看你自己造化。” 青木灵息?林枫心头微动。这股力量虽然微弱,但其中蕴含的生命本源气息极其精纯,绝非普通修士能为!这少女的身份绝不简单!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林枫挣扎着想拱手,却牵动伤势,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嘴角溢出暗金色的血沫,“在下林枫。敢问姑娘芳名?此地又是何处?” “名字?”少女微微偏了偏头,清澈的眸子里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茫然,随即又恢复了平静,“不重要。你可以叫我‘青璇’。此地是‘黑石岛’的边缘,‘沉眠海’畔。至于你……”她的目光再次落在林枫身上,带着一丝探究,“你的身体里,藏着很危险的东西。它在沉睡,但它的‘味道’,让这片死海都感到不安。” 危险的东西?林枫瞬间想到了心口沉睡的归墟之种和星钥!这少女竟然能感应到?! 他心中警铃大作,强自镇定:“姑娘何出此言?在下……” 话音未落! 异变陡生! 嗡——!!! 一股冰冷、死寂、带着无尽吞噬与毁灭欲望的狂暴意念,毫无征兆地从林枫心口深处猛地爆发出来! “呃啊啊——!”林枫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身体如同煮熟的虾米般猛地弓起! 他心口位置的皮肤骤然变得透明!一个由幽蓝与深邃漆黑交织、中心一点紫芒流转的复杂符文印记——正是融合后的星钥形态——猛地浮现在皮肤表面,剧烈地跳动、扭曲着!一股灰黑色的、充满混乱与污染气息的能量,如同失控的毒蛇,从那符文中疯狂涌出,瞬间蔓延向林枫的全身! 皮肤下的血管如同黑色的蚯蚓般暴凸!肌肉不受控制地痉挛!一股强烈的破坏与杀戮欲望如同野火般焚烧着他的理智!他的双眼瞬间被一层疯狂的血红所覆盖! 星钥失控了?!是守卫自爆的污染?还是之前“低语”残留的03污染在重伤和失忆状态下被引爆?!亦或是这片死寂的“沉眠海”本身刺激了它?! “吼——!”林枫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仅存的最后一丝理智在疯狂与剧痛中摇摇欲坠!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被那股混乱的力量强行掌控! 礁石上的青璇,那沉静如水的眼眸中,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波动!她秀眉微蹙,身形如同没有重量般飘然落下,瞬间出现在林枫身前数尺之外! “果然!”她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星蚀污染!而且是极度变异、混合了未知规则之力的污染!比那些被‘海眼’吸引来的污秽更加危险!” 她并未后退,反而伸出那萦绕着淡绿色青木灵息的素手,五指张开,对准了状若疯魔的林枫! “镇!” 一声轻叱! 无数道细密如发、闪烁着温润绿芒的符文锁链凭空生成,如同灵蛇般缠绕向林枫的身体,试图压制那失控的灰黑能量! 然而! 那失控的灰黑能量仿佛拥有生命和极高的位格,对青木灵息形成的符文锁链充满了本能的排斥与攻击性! 嗤嗤嗤——! 符文锁链与灰黑能量接触的瞬间,发出刺耳的消融声!坚韧的生命符文竟然被那混乱的污染力量迅速侵蚀、黯淡、崩解! 青璇的脸色微微一白,显然受到了反噬!她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似乎没料到这污染力量如此霸道难缠! “好诡异的污染竟能侵蚀我的本源灵息!”她眼神一凝,双手快速结印,更加浓郁的青木灵息爆发,化作一层碧绿的光罩,暂时将林枫连同那失控的能量一起笼罩在内,进行压制和隔绝! 光罩内,林枫如同困兽,在剧痛与疯狂的边缘挣扎。灰黑能量与青木灵息激烈对抗,发出令人心悸的能量嘶鸣! 就在这僵持不下之际—— 呜——!!! 一声低沉、悠长、仿佛来自深海巨兽喉咙深处的号角声,毫无征兆地穿透了沉闷的海浪声,在这片死寂的黑石海岸上空回荡开来! 这号角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穿透力,直抵灵魂深处!充满了古老、苍凉、以及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冰冷秩序感! 青璇维持着碧绿光罩的动作猛地一僵!她霍然抬头,清澈的眼眸瞬间锐利如刀,死死望向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死寂沉眠海的深处! 只见在那铅灰色天穹与暗绿色海平面交接的极远处! 一道巨大到无法形容的、完全由暗金色星辰金属构成的棱角分明的巨舰船首!正如同从海底升起的太古神山般,缓缓地、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破开浑浊的海浪,显露出它那冰冷、肃杀、布满玄奥符文的恐怖轮廓! 那船首之上,一个巨大、猩红、如同独眼巨兽瞳孔般的菱形符文,正冰冷地亮起,缓缓转动,仿佛跨越了无尽空间,瞬间锁定了黑石海岸上那碧绿光罩中挣扎的身影! 一股林枫极其熟悉的、带着绝对规则与毁灭意志的恐怖威压,如同无形的海啸,瞬间席卷了整个黑石海岸! 星核守卫! 它们……竟然追来了?! 第99章 青璇引路入绝渊,星钥沉眠触古影 呜——!!! 那来自深海、冰冷肃杀的号角声,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死寂的黑石海岸上!空气瞬间凝固,连那有气无力的海浪呜咽声都被彻底压了下去! 巨大的、由暗金星辰金属铸造的恐怖船首,如同从深渊苏醒的太古凶兽,破开浑浊的暗绿色海面,带着碾碎一切的威势,缓缓显露出它那布满玄奥符文的庞大轮廓!船首中央,那猩红如血的巨大菱形符文“瞳孔”,冰冷地转动着,精准无比地锁定了礁石滩上,那层在灰暗天光下显得格外脆弱的碧绿色光罩! 以及光罩中,如同困兽般挣扎、周身缠绕着失控灰黑能量的林枫! 嗡——!!! 一股林枫极其熟悉的、带着绝对规则与毁灭意志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的海啸,轰然席卷而来!整个黑石海岸的礁石都在微微震颤,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星核守卫!它们真的追来了!跨越了破碎的空间乱流,追踪着星钥的气息,降临这片名为“沉眠海”的死寂之地! 光罩内的林枫,在那毁灭性的威压冲击下,本就濒临崩溃的意志如同风中残烛,瞬间被那失控的灰黑能量彻底淹没! “吼——!” 一声完全丧失理智、充满暴戾与毁灭欲望的咆哮从他喉咙深处迸发!他双眼血红,皮肤下的血管如同黑色魔纹般疯狂蠕动,身体猛地弓起,竟硬生生顶着青璇全力维持的碧绿光罩,试图向外冲击!灰黑能量与青木灵息激烈碰撞,发出刺耳的能量尖啸! “麻烦了!”青璇清丽绝俗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极其凝重的神色!她那双清澈如寒潭的眸子死死盯着破海而出的巨舰船首,以及那猩红的“瞳孔”,眼神深处竟掠过一丝刻骨的冰冷,恨意与深深的忌惮? “星骸巡猎者,它们竟然能追踪到这里?!”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寒意,但更多的是一种决绝!显然,她对这恐怖的追兵并非一无所知! 眼看林枫就要彻底失控冲破光罩,而巨舰船首那猩红符文的光芒越来越盛,一股足以洞穿星辰的毁灭性能量正在其中疯狂凝聚! 青璇眼中厉色一闪! 她猛地咬破舌尖,一口蕴含着浓郁生命本源气息的淡金色精血喷在维持光罩的双手之上! “以吾本源,青木为引,沉渊开路!” 嗡——!!! 碧绿的光罩瞬间爆发出刺目的光芒!光罩上无数细密的符文如同活了过来,疯狂流转!一股远比之前强大、带着某种献祭意味的磅礴生机轰然注入林枫体内! 这股精纯到极致的生命能量并非为了治愈,而是如同最霸道的催化剂,瞬间引爆了林枫体内那失控的灰黑能量与他自身最后潜藏的生命力! “呃啊啊啊——!” 林枫发出一声更加凄厉、仿佛灵魂都被撕裂的惨嚎!身体如同被吹胀到极限的气球,皮肤寸寸龟裂,暗金色的血液混合着失控的灰黑能量狂飙而出!但就在这极致的痛苦与毁灭边缘,一股狂暴到难以想象的力量,被强行压榨出来! 与此同时,青璇双手猛地向下一按! 轰隆!!! 林枫身下那坚硬无比的黑色礁石,如同被无形的巨力轰击,瞬间炸开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一股冰冷刺骨、带着浓郁死寂与岁月腐朽气息的黑色海水,如同喷泉般从洞中狂涌而出! “走!” 青璇清叱一声,双手结印,那碧绿的光罩裹挟着力量被强行引爆、陷入短暂“力量过载”状态而无法自控的林枫,如同坠落的陨石,狠狠砸向那喷涌着黑水的深洞! 噗通! 林枫的身影瞬间被翻涌的黑色海水吞没,消失在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 几乎就在林枫坠入黑洞的同一瞬间! 嗤——!!! 一道凝练到极致、散发着湮灭万物气息的暗金色毁灭光束,如同神罚之矛,从巨舰船首的猩红符文中爆射而出!速度快到超越了视觉的极限! 目标——正是林枫消失的那个黑洞! 青璇的身影在将林枫送入黑洞的刹那,已然化作一道淡绿色的流光,紧随其后,毫不犹豫地投入那翻涌的黑水之中! 轰——!!! 毁灭光束狠狠轰击在黑洞边缘的礁石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被光束击中的区域,无论是坚硬的黑色礁石,还是喷涌的黑色海水,甚至包括那片空间本身,都在无声无息中湮灭了!原地只留下一个边缘光滑如镜、直径数丈、深不见底的圆形坑洞!坑洞周围的礁石呈现出诡异的结晶化,散发着残留的高温! 巨舰船首之上,那冰冷的猩红符文微微闪烁了一下,似乎对目标消失前爆发的力量波动以及青璇的举动产生了一丝“疑惑”。 扫描波束如同无形的触手,瞬间探入那深不见底的黑洞。 “警告:目标‘星钥’载体能量爆发,已进入‘沉眠海渊’次级通道。” “检测到高浓度‘海眼’污染及未知生命体(青木灵息)伴生。” “深度:超过规则扫描阈值。” “威胁评估:载体污染加剧,存在失控及被‘海眼’同化风险。‘星钥’遗失概率:极高。” “追踪指令:无法直接进入次级通道。启动封锁协议,监控所有‘海渊’出口。等待载体被污染排斥或‘海眼’吞噬。” 冰冷的电子音在巨舰内部回荡。猩红符文的光芒缓缓收敛,巨大的船首停止了前进,如同冰冷的礁石般,静静悬浮在距离黑石海岸不远的海面上,散发出无形的封锁威压,将这片区域彻底纳入死亡监控之中。 沉眠海渊深处。 冰冷! 死寂! 绝对的黑暗! 林枫感觉自己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在粘稠、冰寒、散发着浓烈腐朽气息的海水中不断下沉!身体被四面八方涌来的恐怖水压疯狂挤压,骨骼发出呻吟,耳膜刺痛欲裂! 之前被青璇强行引爆力量带来的狂暴感已经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更深层次的虚弱与剧痛!经脉如同被烈火焚烧后又投入了冰窟,千疮百孔,空空荡荡。失控的灰黑能量在青璇那口本源精血的冲击下似乎被暂时“打散”了,不再疯狂肆虐,却如同跗骨之蛆般更深地渗透进了他的血肉骨骼,带来阵阵阴冷的麻痹与侵蚀感。 更糟糕的是,心口的归墟之种与星钥,在经历了之前的失控和力量透支后,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沉寂。那枚融合的符文印记黯淡无光,如同死物,连一丝微弱的波动都无法传递出来。失忆带来的茫然与这片绝对黑暗死寂的环境,如同无形的枷锁,死死缠绕着他的心神。 他会死在这里吗?沉入这无尽的海渊,化为腐朽的一部分? 就在绝望的念头即将吞噬他最后一丝意识时—— 一点微弱的、带着温润生命气息的淡绿色光芒,在他身旁不远处亮起。 青璇! 她如同黑暗深海中的一点萤火,周身萦绕着比之前黯淡许多的淡绿色光晕,艰难地抵御着恐怖的水压和无处不在的阴寒侵蚀。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嘴角还残留着一丝淡金色的血迹,显然强行催动本源精血和抵御海渊侵蚀让她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她游到林枫身边,一只手抓住他冰冷僵硬的手臂,另一只手掐诀,勉强撑起一个更小的淡绿色光罩,将两人笼罩其中。光罩隔绝了部分水压和刺骨的冰寒,但依旧摇摇欲坠。 “不想死在这里,就集中你最后的精神!”青璇的声音带着一丝虚弱,却依旧清冷不容置疑,“收敛心神,尝试感应你体内那东西最核心的一点灵光!只有唤醒它,我们才有一线生机离开这鬼地方!” 唤醒?林枫意识模糊,他连那东西是什么都快记不清了,如何去唤醒? “我记不清了”他艰难地开口,冰冷的海水灌入口中,带着浓重的腥咸与腐朽。 青璇眉头紧蹙,深深看了他一眼,似乎也察觉到他灵魂的异常状态(失忆)。她沉默了一瞬,语气略微放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引导:“忘记一切也无妨。用你的本能!用你求生和复仇的意志去呼唤它!它就在你的心口!它是你存在的核心!” 求生!复仇! 这两个词如同黑暗中的火星,瞬间点燃了林枫灵魂深处最原始、最强烈的情绪碎片!那刻骨的冰冷!那滔天的恨意!那紫衣女子最后复杂的眼神!虽然记忆模糊,但那股强烈到足以燃烧灵魂的情感,却如同烙印般清晰! “呃……啊!”林枫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嘶吼,不是痛苦,而是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挣扎与不甘!他将全部残存的意志,所有的不甘与恨意,如同凝聚成一把无形的尖刀,狠狠刺向心口那一片死寂的黑暗! 活下去!复仇! 这个念头,超越了一切! 嗡——!!! 就在林枫那饱含求生与恨意的意志触及心口死寂的瞬间! 那枚黯淡的、融合了归墟之种与星钥的符文印记,最核心、最深处,那一点象征着吞噬与死寂的深邃漆黑,极其微弱地……跳动了一下! 如同沉睡了亿万年的心脏,被注入了第一缕复苏的悸动! 虽然依旧微弱,虽然没有任何力量涌出,但这丝悸动,却如同在绝对黑暗中点燃的第一缕烛火! 林枫猛地一震!一种难以言喻的、源自灵魂本源的“联系感”重新建立!他能“感觉”到它了!虽然它依旧在沉眠,但不再是死物! “有反应了!”青璇眼中闪过一丝亮光,语气急促,“继续!不要停!用你的意志去温养那一点悸动!让它记住你的气息!” 林枫咬牙,强忍着虚弱与剧痛,将全部心神沉入那一点微弱的悸动,如同守护着风中残烛,不断地用自己求生与复仇的意志去呼唤、去温养…… 两人在淡绿光罩的保护下,依旧在无尽黑暗中缓缓下沉。周围的海水变得越来越粘稠,水压越来越大,光罩的光芒也越发黯淡。更可怕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亘古的、庞大到无法想象的“注视感”,开始从下方更深邃的黑暗中隐隐传来!带着一种令人灵魂冻结的死寂与饥饿感? 那是“海眼”? 青璇的脸色变得更加凝重,她一边维持光罩,一边警惕地感知着下方。 就在林枫全神贯注于唤醒心口那一点悸动时—— 他下沉的身体,似乎触碰到了某种东西? 不是礁石,也不是淤泥。 触感冰冷、光滑、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古老质感,如同某种巨大生物的鳞片?或者某种金属造物的外壳? 他下意识地“低头”(在深海中只能凭借感觉),虽然视线被黑暗和浑浊的海水阻挡,但就在他“目光”投向下方那片更浓郁黑暗的瞬间—— 嗡! 一股微弱、却极其清晰的、带着苍茫古老气息的精神波动,如同跨越了无尽岁月,突兀地、直接地撞入了林枫那毫无防备的意识深处! 那不是语言!不是图像! 而是一种纯粹的、饱含着无尽悲凉、不甘、以及一丝微弱到几乎熄灭的惊喜?! 这波动极其短暂,稍纵即逝。 但林枫的意识却如同被投入了一颗精神炸弹!轰然巨震! 一幅极其模糊、却又带着难以言喻真实感的破碎画面,如同被强行烙印般,瞬间闪现在他的脑海: 无尽的黑暗虚空! 一颗庞大到遮蔽星河的、布满伤痕与裂痕的冰冷金属星辰?或者说是一颗星辰般巨大的头颅?! 在那巨大头颅眉心,一道深可见骨的恐怖剑痕之中,一点微弱到几乎熄灭的幽蓝色光芒,如同最后的烛火,在绝望的黑暗中顽强地跳动着! 而林枫心口那一点刚刚被唤醒的微弱悸动,在接触到这股古老精神波动的刹那,如同受到了某种强烈的刺激与共鸣?!猛地剧烈跳动了一下! 一种源自血脉灵魂深处的、难以言喻的悸动与悲伤?瞬间淹没了林枫! 他猛地瞪大眼睛,意识一片空白! 那是什么?! 这沉眠海渊的最深处到底埋葬着什么?! 第100章 烛阴残念启归途,星舰压境誓征尘 冰冷!死寂!无边黑暗! 林枫的意识如同被投入了凝固的寒冰深渊!那源自下方黑暗、饱含无尽悲凉与微弱惊喜的古老精神波动,如同最沉重的烙印,狠狠砸在他毫无防备的灵魂之上! 巨大的、布满伤痕裂痕的冰冷金属星辰,不!是星辰般巨大的头颅!眉心那道深可见骨的恐怖剑痕!以及剑痕深处,那一点如同风中残烛、却顽强跳动的幽蓝光芒! 这幅破碎的画面,带着难以言喻的真实感与跨越时空的悲怆,深深烙印进林枫的意识海!心口那枚沉寂的星钥符文,在接触到这股波动的瞬间,如同被点燃的火种,那一点象征着吞噬与死寂的深邃漆黑,猛地剧烈跳动起来! 一种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悸动与难以言喻的悲伤,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林枫!仿佛那画面中的存在,与他有着某种跨越了无尽时空的血脉联系! “呃……”他发出一声痛苦而茫然的呻吟,身体在深海中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差点挣脱青璇的扶持。 “你感觉到了什么?!”青璇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显然也察觉到了那股古老而微弱的精神波动!那双清澈的眸子在黯淡的淡绿光晕下,死死盯着林枫,仿佛要将他看穿!她抓着林枫手臂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指节发白。 林枫无法回答。他的意识还沉浸在那种巨大的悲怀与莫名的联系感中,头痛欲裂,失忆的迷雾与这突如其来的冲击交织,让他思维一片混乱。 “是它?”青璇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敬畏与深藏的激动?她猛地低下头,目光穿透浑浊的海水,投向下方那片林枫触碰到的、散发着古老质感的巨大阴影轮廓! 那是什么?一头沉眠于海渊的太古巨兽?还是一尊陨落的星辰造物? 就在这时! 嗡——!!! 林枫心口那剧烈跳动的星钥符文,核心那点深邃的漆黑,骤然爆发出强烈的吞噬欲望!一股微弱却极其霸道的吸力,无视了沉重的海水,直接作用于他身下那片冰冷的巨大“鳞片”或“外壳”! 嗤! 仿佛有什么极其精微的东西被强行抽取!林枫感觉一股冰冷、浩瀚、带着浓烈星辰本源气息和亘古岁月沧桑感的奇异能量流,如同涓涓细流,顺着那无形的联系,缓慢而坚定地涌入他心口的星钥符文! 这股能量精纯得难以想象!远超他之前吞噬的任何星辰残骸!虽然总量极其微小,却蕴含着难以言喻的“质”!它没有狂暴的冲击,反而带着一种温润的滋养感,迅速融入星钥核心那点深邃的漆黑之中! 随着这股能量的融入,星钥符文那黯淡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凝实了一丝!核心那点漆黑仿佛被注入了活力,跳动得更加有力!一股微弱却真实的暖流,开始从心口向林枫千疮百孔的四肢百骸流淌,修复着伤势,驱散着那渗透血肉的灰黑污染的阴冷麻痹感! 更神奇的是,这股能量似乎还携带着一些破碎的、关于这巨大存在本身的信息碎片! “烛……阴……” 一个模糊、低沉、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呓语,在林枫意识中响起。 烛阴?!这沉眠海渊深处的巨兽之名? 同时,一段极其破碎的画面闪过:无尽的星空中,庞大的暗金色巨舰,冰冷猩红的菱形符文,毁灭的光束以及眉心那道仿佛能斩断星河的恐怖剑痕! 星核守卫?!它们曾经重创甚至杀死了这头名为“烛阴”的太古星兽?! 林枫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这头巨兽,竟然与追杀自己的星核守卫是死敌?! “它在帮你?”青璇也清晰地感应到了林枫体内那微妙的恢复和星钥符文的复苏,她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看向下方黑暗的眼神变得无比复杂,有敬畏,有悲伤,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亲近? 她猛地松开抓住林枫手臂的手,反而伸出自己那只萦绕着淡绿色青木灵息的素手,轻轻按在了林枫身下那片冰冷的巨大“鳞片”之上。 嗡! 一股柔和却坚韧的生命气息从她掌心流淌而出,注入那片冰冷的金属(或鳞甲)。 “是我,青璇。”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如同古老的歌谣,直接传递到那沉睡的巨兽意识中,“感谢您的指引与馈赠。我们会带着您的意志,活下去。” 随着她的话语和生命气息的注入,那股从“烛阴”体内流入林枫星钥符文的精纯能量流,似乎变得更加顺畅了一丝。同时,林枫感觉到一股微弱却清晰的“方向感”,如同无形的丝线,从“烛阴”那点顽强跳动的幽蓝光芒中延伸出来,指向海渊的某个特定方位! 那是生路!是离开这死寂海渊的指引! “跟着感觉走!”青璇收回手,脸色更加苍白,但眼神却异常明亮,她看向林枫,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它用最后的力量为我们指明了方向!抓住那丝联系,催动你体内刚刚复苏的那点力量,向上!” 林枫精神一振!求生的意志瞬间压倒了混乱的思绪!他不再犹豫,将全部心神沉入心口星钥符文核心那点跳动的漆黑,感受着那丝源自“烛阴”的温暖方向指引!他尝试着调动那刚刚复苏的、微弱到极致的力量,按照那指引的方向,奋力向上“游动”! 说来也怪,当他意念集中,遵循着那丝方向感时,周围那粘稠沉重、带着恐怖侵蚀力的海水,似乎变得“温和”了一些?那股无处不在的恐怖水压,仿佛也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微微推开?虽然依旧艰难,但不再是绝对的死境! 青璇紧随其后,维持着摇摇欲坠的淡绿光罩,两人如同黑暗深海中的两颗微尘,沿着那无形的生命丝线,向着未知的上方,艰难地攀升! 时间在绝对的黑暗中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 上方那永恒不变的漆黑,似乎……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灰蒙蒙的光? 同时,林枫心口星钥符文核心那点漆黑,跳动得越来越有力,如同复苏的心脏!那源自“烛阴”的精纯能量虽然停止了流入,却已彻底融入,让星钥的根基更加稳固,甚至隐隐修复了一丝林枫灵魂的创伤!虽然记忆依旧模糊混乱,但那种灵魂撕裂的剧痛减轻了许多,意识也变得更加清明! 他能感觉到,自己距离那灰蒙蒙的光越来越近!那代表着海面吗? 然而! 就在希望初现的刹那—— 嗡!!! 一股冰冷、肃杀、带着绝对锁定意味的恐怖扫描波动,如同无形的巨网,瞬间穿透了厚重的海水,笼罩了正在上升的两人! 是星核守卫的巨舰!它们并未离开,而是一直封锁着海面,监控着海渊的出口! “警告:检测到‘星钥’载体能量复苏及移动轨迹!” “深度:接近规则扫描阈值临界点!” “目标状态:污染残留(变异态03),能量层级:微弱复苏。” “伴生目标:未知生命体(青木灵息)状态:虚弱。” “威胁评估:载体状态不稳定,污染存在扩散风险。‘星钥’回收优先级:最高!” “湮灭协议倒计时重启:三十息!” 冰冷的电子音仿佛直接在灵魂中响起!倒计时的滴答声如同死神的丧钟! “它们还在上面!”青璇脸色剧变,“而且锁定了我们!三十息我们来不及冲出海面!” 林枫的心瞬间沉到谷底!刚刚燃起的希望被冰冷的现实无情浇灭!三十息?以他们现在的速度,根本不可能在三十息内冲破这最后的深渊距离,逃出星核守卫的封锁圈! 难道真的要功亏一篑?葬身在这距离生路仅一步之遥的海渊?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再次噬咬而来! “不!还有办法!”青璇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她猛地看向林枫,“听我说!将你全部的心神和那刚刚复苏的力量,注入心口那枚‘钥匙’!不要管方向,不要管控制,只做一件事——全力激发它!让它爆发出最强的‘存在’信号!不是攻击,而是宣告你的存在!向这片死海,向这片星空宣告!” 激发存在信号?林枫一愣,这岂不是自曝位置? “没时间解释了!相信我!”青璇的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急迫,“这是唯一的生路!也是‘烛阴’指引我们方向的真正用意!它在赌!赌这片‘沉眠海’深处,还有东西厌恶那些冰冷的守卫!” 赌?! 林枫看着青璇眼中那近乎疯狂的决绝,感受着灵魂深处那丝来自“烛阴”的温暖联系中传递出的微弱却坚定的鼓励! 他没有选择! “好!”林枫眼中血丝弥漫,将所有的不甘、愤怒、求生的意志,连同心口星钥符文那刚刚复苏的力量,毫无保留地、狠狠地注入核心那点深邃的漆黑! “给我——亮起来!!!” 嗡——!!!! 一道无法形容其色彩的、极其微弱、却带着一种仿佛源自宇宙根源的、至高无上“存在”意味的奇异光晕,猛地从林枫心口爆发出来!这光晕并非攻击,它柔和地穿透了青璇的淡绿光罩,穿透了粘稠的海水,向着四面八方,向着海渊的更深处,向着那封锁的海面无声地扩散开去! 如同在绝对死寂的黑暗深海中,点亮了一盏宣告自身存在的孤灯! 倒计时:十五息! 星骸巨舰之上,猩红符文光芒大盛,毁灭性的能量再次凝聚! “检测到高维‘存在’信号源!强度微弱,位格无法解析!” “信号源锁定:目标载体!” “湮灭协议:最终确认!十息后执行!” 冰冷的电子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但执行指令却更加决绝! 十息! 九息! 八息! …… 就在倒计时即将归零,巨舰猩红符文中的毁灭光束即将喷薄而出的瞬间—— 轰隆隆隆——!!! 整个沉眠海,毫无征兆地……沸腾了! 不是海浪的翻涌! 而是来自海渊最深处、那林枫和青璇刚刚离开的区域下方,那埋葬着“烛阴”庞大残躯的黑暗深渊中,爆发出一股无法形容其恐怖的、充满了暴戾、混乱、饥饿与无尽怨恨的古老意志! 仿佛一头被彻底激怒的、沉睡了亿万年的洪荒凶兽,被那盏宣告存在的“孤灯”所吸引,又被上方那冰冷的、令它刻骨仇恨的“星骸”气息所刺激,骤然苏醒了! “吼——!!!” 一声并非通过声音传播、而是直接震荡灵魂、让整个沉眠海空间都为之扭曲的恐怖咆哮,从海渊最深处猛地炸开! 轰!!! 一股粘稠、漆黑、如同实质般翻滚着无数绝望面孔和疯狂呓语的、充满了“海眼”极致污染的能量狂潮,如同喷发的灭世火山,从深渊底部冲天而起!速度之快,远超林枫和青璇上升的速度!带着吞噬、同化一切的恐怖意志,瞬间充斥了下方大片海域,并且如同饥饿的巨蟒,朝着上方那散发着冰冷规则气息的星骸巨舰以及林枫那点微弱的“存在”信号疯狂扑去! “成了!”青璇眼中爆发出绝处逢生的光芒,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快走!趁现在!” 她猛地抓住林枫的手臂,将最后残存的青木灵息爆发,两人如同离弦之箭,借着下方那恐怖污染狂潮爆发造成的混乱能量乱流,朝着那已经清晰可见的灰蒙蒙海面,亡命冲刺! 星骸巨舰之上。 “警告!警告!检测到‘海眼’核心污染源(主宰级)异常暴动!” “能量层级:超越阈值!威胁等级:灭世级!” “目标:锁定本舰及下方‘存在’信号源!” “湮灭协议强制中断!启动最高规避程序!启动‘星骸壁垒’!” 冰冷的电子音第一次带上了急促的波动!猩红符文瞬间熄灭,毁灭光束消散。庞大的巨舰爆发出刺目的暗金光晕,舰体上无数符文疯狂亮起,形成厚重的能量护盾!同时,巨舰开始以惊人的速度倒车,试图脱离那冲天而起的污染狂潮的锁定! 轰——!!! 漆黑粘稠的污染狂潮如同灭世的巨掌,狠狠拍击在星骸巨舰刚刚撑起的暗金壁垒之上!爆发出无声却让空间都为之塌陷湮灭的恐怖能量风暴! 整个沉眠海面瞬间沸腾!掀起了万丈高的、混合着污秽与暗金能量的恐怖巨浪! 噗通!噗通! 两道身影如同被抛出的破麻袋,借着下方爆炸产生的狂暴推力,险之又险地冲破了海面,狠狠摔落在冰冷坚硬的黑色礁石之上! 正是林枫和青璇! “咳咳……噗!”林枫剧烈地咳嗽着,吐出大口混合着黑色海水的污血,全身如同散架般剧痛。青璇也摔在一旁,气息萎靡,淡绿光晕几乎熄灭。 但两人都活着!冲出了那绝望的海渊! 他们挣扎着抬起头。 眼前的景象,如同末日! 天空依旧是压抑的铅灰色。原本死寂的海面,此刻如同沸腾的墨池!万丈高的污秽巨浪遮天蔽日,而在那巨浪的中心,庞大的星骸巨舰如同暴风雨中的孤舟,暗金色的壁垒在漆黑污染的疯狂冲击下剧烈波动、明灭不定!无数细密的裂痕在壁垒上蔓延!巨舰被冲击得不断后退,船体发出不堪重负的金属呻吟! 来自“海眼”的污染主宰,正与冰冷的星核守卫巨舰,爆发着毁天灭地的恐怖交锋! “走!”青璇强撑着站起身,声音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趁它们互相牵制!离开海岸!去黑石岛深处!” 林枫也挣扎着爬起,心口星钥符文核心那点漆黑缓缓跳动着,传递着一丝微弱却真实的力量。他最后看了一眼那海天之间如同神魔交战的恐怖场景,目光扫过那在污染狂潮中艰难支撑的星骸巨舰,一股冰冷刺骨的恨意与滔天的战意,如同野火般在胸中燃烧起来! 失忆的迷雾依旧笼罩,力量的废墟亟待重建。 但! 那刻骨的冰冷!那深渊的烙印!那嫡母狰狞的嘴脸(模糊却强烈的恨意)!那紫衣女子最后复杂的眼神!那万星冢星灵的抹杀!那星核守卫不死不休的追杀!还有那海渊深处“烛阴”传递的悲怆与馈赠! 所有的情绪与经历,如同熔炉中的烈火,疯狂煅烧着他迷茫的灵魂! 他猛地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楚,却让他眼中的火焰燃烧得更加炽烈! 力量!他需要力量!足以撕碎一切枷锁、踏平所有阻碍、守护自身存在、追寻失落记忆与复仇的力量! “星骸巨舰星核守卫”林枫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冰冷誓言,在震耳欲聋的能量轰鸣与海浪咆哮中,清晰地响起: “今日追杀之‘恩’他日,必以尔等冰冷的‘星骸’百倍奉还!” “此身归处,即是征途!” 话音落下,他不再回头,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跟随着踉跄前行的青璇,一步一步,坚定地踏入了黑石岛深处,那片笼罩在铅灰色天穹下、更加未知、却暂时远离了海面战场的嶙峋礁石与死寂迷雾之中。 身后,沉眠海化作战场,毁灭的狂潮与冰冷的秩序疯狂碰撞。 前方,失忆的谜团、未知的岛屿、蛰伏的危机、以及那心口星钥深处03的变异污染与归墟的呼唤交织成一张更加庞大而危险的巨网。 第1章 医者末路,寒门绝境 无影灯惨白的光,像凝固的冰霜,笼罩着手术台。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冰冷地钻入鼻腔。 林枫的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被无菌帽紧紧包裹的边缘浸湿了一圈深色。他的眼神锐利如鹰隼,透过高倍显微镜,聚焦在那根比头发丝还纤细的脑血管上。指尖稳定得不可思议,操控着精密的显微器械,正在剥离一颗位置刁钻至极的动脉瘤。 “血压?”他的声音透过口罩传出,沉稳而简洁,是这紧张到凝固的空气里唯一的锚点。 “90\/60,林主任,还在降!”器械护士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加压输血,多巴胺静推,维持灌注!”林枫的指令清晰果断,没有丝毫犹豫。他的世界只剩下眼前这片被放大的、搏动着的生命禁区。汗水滑落眼角,带来一阵细微的刺痛,他不敢眨眼。 这是今天第三台高难度手术。作为神外顶尖的“一把刀”,林枫早已习惯了这种高压。但这次不同。患者身份特殊,手术风险极高,而他,已经连续工作了近三十个小时。疲惫像冰冷的潮水,悄悄漫过意志的堤坝。 就在剥离钳即将完成最关键分离的刹那—— 嗡! 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烈的眩晕毫无征兆地袭击了他。视野猛地晃动、扭曲,无影灯的光晕炸裂成无数刺眼的白点。显微镜下的血管网络瞬间模糊、旋转。他试图稳住手,但那只曾经被誉为“黄金之手”的右臂,此刻却沉重得不听使唤,微微颤抖起来。 “林主任?!”助手惊骇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林枫想开口,想控制住那该死的颤抖,但一股冰冷彻骨的麻痹感,从心脏的位置猛地炸开,瞬间席卷全身。力量被瞬间抽空,他感到自己像一片被狂风撕扯的落叶,脱离了掌控。 黑暗,浓稠得化不开的黑暗,吞噬了所有光线和声音。冰冷的手术器械从脱力的指尖滑落,撞击地面的清脆声响,成了他意识沉入深渊前,听到的最后声音。 意识,在无边无际的虚无中漂浮。没有时间,没有空间,只有一片混沌的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永恒。一种截然不同的、尖锐的痛苦猛地刺穿了那混沌的黑暗。 痛! 不是心脏骤停的麻痹,而是铺天盖地的、实实在在的剧痛!像被无数钝器反复捶打碾轧过全身,骨头仿佛寸寸碎裂,皮肉火烧火燎。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带来撕裂般的痛楚,喉咙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一股难以言喻的、潮湿腐朽的霉味。 林枫猛地倒抽一口冷气,却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震得浑身骨头哀鸣。他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 黑暗。依旧是黑暗。 但不再是虚无的深渊。这里是……一个狭小、低矮的空间。头顶是模糊的、歪斜的木质横梁,挂着厚厚的蛛网。没有窗户,只有门缝下透进来一丝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的光线,勉强勾勒出周围堆叠的、散发着陈腐气味的柴捆轮廓。 冰冷、坚硬的地面紧贴着他的身体,寒气透过单薄的、粗糙的布料直往骨头缝里钻。身下是潮湿发霉的稻草,硌得人生疼。 这是哪里?手术室呢?无影灯呢? 巨大的困惑和恐慌瞬间攫住了他。他想撑起身体,左臂却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让他闷哼一声,重重摔了回去。剧痛和眩晕再次袭来,无数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地涌入他混乱的脑海。 林琰……长安林氏……庶子……嫡母王氏……嫡兄林弘……诬陷偷窃祖传玉佩……毒打……柴房……等死…… 一幅幅画面,一幕幕场景,夹杂着无尽的恐惧、屈辱、怨恨和不甘,蛮横地烙印在他的意识里。那是一个少年短暂而悲惨的一生,在绝望和痛苦中戛然而止。 “我……林枫……死了?”一个冰冷的事实浮现在心头。 “这身体……林琰?唐朝?!”另一个更加荒诞的认知随之炸开。 灵魂融合带来的撕裂感和两个灵魂记忆的冲突,让他头痛欲裂,几乎再次昏厥过去。 “吱呀——” 一声令人牙酸的木门摩擦声响起。那扇沉重的柴房门被推开了一条缝隙,昏黄的光线透了进来,驱散了一小片浓稠的黑暗,也刺得林枫(或者说林琰)下意识地眯起了眼。 一个瘦小的身影,像受惊的小鹿般,飞快地闪了进来,又迅速将门掩上,隔绝了外面可能存在的视线。是个穿着粗布衣裙的小丫头,约莫十三四岁,头发枯黄,小脸脏兮兮的,唯有一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大,里面盛满了惊恐和担忧。 她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粗陶碗,碗里是浑浊的、几乎看不见米粒的稀粥,散发着微弱的、令人毫无食欲的温度。 “琰……琰少爷?”小丫头的声音带着哭腔,颤抖得厉害。她小心翼翼地靠近,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将碗凑到林枫嘴边。“芸娘……芸娘偷偷给您弄了点粥……您……您快喝点……” 芸娘!这个名字瞬间与脑海中原主记忆里那个唯一对他好、不离不弃的小丫鬟重合。 林枫(林琰)看着她眼中真切的担忧,感受着这具身体残存的、对这份微薄温暖的依赖和感激。他艰难地张开干裂出血的嘴唇。芸娘连忙用小勺,颤抖着将一点稀粥喂进他嘴里。 温凉的、寡淡无味的液体滑过灼痛的喉咙,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滋润,却奇迹般地让混乱的意识稍微清晰了一瞬。他贪婪地汲取着这点水分和热量。 “少……少爷,您一定要撑住啊!”芸娘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压抑的恐惧,“大夫人……大夫人她……她说……” 她的话音未落,柴房外传来一阵刻意放大的、尖锐刻薄的笑语声,由远及近。 “……呵,那病秧子还没咽气呢?真是命硬!跟那贱人生的短命鬼一样,活着就是浪费粮食,晦气!” 这声音,像淬了毒的冰针,瞬间刺穿了柴房内短暂的、脆弱的安宁。 芸娘的小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身体剧烈地抖了起来,手中的陶碗差点脱手摔落,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柴房的门,被一只穿着精致绣花鞋的脚,粗暴地踹开了! 刺目的光线汹涌而入,一个穿着华贵锦缎、头戴金钗、面容刻薄、保养得宜的中年妇人,在几个膀大腰圆、满脸横肉的粗使婆子簇拥下,堵在了门口。她居高临下地睥睨着蜷缩在柴草堆里的林枫(林琰),眼神冰冷,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厌恶和恶毒,仿佛看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堆亟待清理的垃圾。 正是嫡母,王氏! 她挑剔的目光扫过芸娘手中的粥碗,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冷笑:“哟,小贱蹄子,胆子不小啊?还敢偷东西喂这废物?” 一个婆子立刻会意,上前一步,粗暴地一把打翻了芸娘手中的陶碗! “哐当!”一声脆响,粗陶碗摔得粉碎,那浑浊的稀粥溅了一地,也溅了芸娘一身。小丫鬟吓得尖叫一声,缩成一团,瑟瑟发抖,连哭都不敢大声。 王氏的目光像毒蛇的信子,舔舐过林枫(林琰)布满污血和淤青的脸,最后落在他痛苦喘息、微微起伏的胸膛上。她的眉头极其厌恶地拧紧,仿佛那微弱的生命气息都是一种冒犯。 “哼,命倒是贱得很。”她冷哼一声,语气森寒,带着一种宣判般的冷酷,“再给你这贱种最后七天!七天后要是还赖着不断气……” 她停顿了一下,唇角勾起一个毫无温度的、残忍至极的弧度,一字一句,清晰地砸在冰冷潮湿的空气里: “就把他拖出去,扔到乱葬岗喂野狗!省得脏了我林家的地界!” 说完,她像驱赶苍蝇般挥了挥手绢,仿佛多看一秒都污了她的眼,转身带着那群凶神恶煞的婆子扬长而去。沉重的柴房门再次被狠狠关上,隔绝了光线,也隔绝了最后一丝希望。 黑暗重新降临。 死寂的柴房里,只剩下芸娘压抑的、绝望的啜泣声,以及林枫(林琰)沉重而艰难的呼吸。 剧痛依旧撕扯着全身的神经,寒冷深入骨髓。但此刻,林枫的意识却前所未有的清晰。王氏那恶毒的诅咒,像淬毒的冰锥,深深扎进他的灵魂深处。 七天!只有七天! 原主林琰那滔天的怨恨和不甘,如同滚烫的岩浆,在他融合的灵魂中翻涌咆哮。求生的本能,更是如同濒死野兽最后的嘶吼。 他费力地转动唯一还能稍微活动的右手,指尖颤抖着,摸索到胸口一处最剧烈的钝痛点。那不是皮外伤的疼,而是一种更深沉的、带着灼烧感的闷痛,隐隐透着一股不祥的阴冷。 一个属于现代顶尖外科医生的判断,瞬间冲破了绝望的迷雾: 这具身体……不仅仅是外伤! 有人……在要他的命!慢性毒药? 冰冷的寒意,比这柴房的阴冷更甚,瞬间攫住了他。 七天……不仅要活下去,还要找出这无形的杀手! 第2章 绝境中的一缕光 王氏那淬毒般的“七天”诅咒,如同冰冷的枷锁,死死铐住了柴房的每一寸空气。粗重的关门声隔绝了外界,却关不住嫡母那刻毒的话语在脑海中反复回荡——“扔到乱葬岗喂野狗!” 黑暗重新吞噬了狭小的空间,比之前更加沉重,带着令人窒息的绝望。 芸娘压抑的啜泣声像细小的针,扎在林枫(林琰)混乱的意识上。身体的剧痛和深入骨髓的寒冷,与灵魂融合带来的撕裂感、原主滔天的怨恨、以及现代林枫骤然坠入绝境的荒谬感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再次拖入昏迷的深渊。 活下去! 一个声音在灵魂深处咆哮,那是属于现代林枫的坚韧意志,也是原主林琰死前最强烈的不甘! 他猛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剧痛带来一丝短暂的清醒。不能昏过去!昏过去,就真的完了!七天,只有七天!这具身体现在就是唯一翻盘的资本! “芸……芸娘……”林枫(林琰)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风箱,每吐出一个字都牵扯着胸腹的钝痛。他费力地转动眼珠,看向那个蜷缩在地上、因为恐惧和寒冷而瑟瑟发抖的小小身影。 听到呼唤,芸娘猛地一颤,抬起泪眼朦胧的脸,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扑到草堆边:“琰少爷!您……您醒了!太好了!您别怕,芸娘在!芸娘在!”她语无伦次,小手紧紧抓住林枫(林琰)那只还能稍微活动的右手,仿佛这样就能传递给他力量,也驱散自己心中的恐惧。 那双手冰冷、粗糙,布满了细小的裂口和老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真实的暖意。这份毫无保留的忠诚和依赖,是这冰冷地狱里唯一的光。 “别……哭……”林枫(林琰)艰难地挤出两个字,试图给她一点安抚,但更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喉咙里的血腥味更浓了。 “少爷!”芸娘吓得又要哭出来,手忙脚乱地想帮他顺气,又不敢碰他伤痕累累的身体。 “听……我说……”林枫(林琰)强忍着眩晕和剧痛,集中着现代医生评估伤情的本能。他需要信息,需要资源,需要立刻行动!“我……身上……哪里……伤得最重?” 芸娘一愣,随即小脸更加惨白,泪水又涌了上来:“少爷……他们……他们下手太狠了!您……您的左臂……大少爷让人用棍子打的……怕是……怕是骨头……”她哽咽着说不下去,目光惊恐地扫过他肿胀变形、呈现不自然角度的左臂。 林枫(林琰)心头一沉。骨折!在缺乏现代医疗条件的古代,开放性骨折极易感染,是致命的! “还有……后背……好多鞭痕……都……都破了……”芸娘的声音低如蚊蚋,充满了恐惧,“头……头上也肿了好大一个包……流了好多血……” 林枫(林琰)尝试着用还能活动的右手,极其缓慢、小心翼翼地触碰自己肿胀的左臂。剧痛让他倒抽冷气,但指尖传来的触感让他稍微松了口气——骨头确实断了,但万幸没有明显的开放性伤口,皮肉虽然青紫肿胀得吓人,但没有破溃流脓的迹象,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接着,他艰难地移动右手,摸索向自己的后脑。果然,在湿漉漉、凝结着血块的乱发下,摸到一个鸡蛋大小的肿块,触痛剧烈。脑震荡是跑不了了。 最后,他的指尖,带着一种冰冷的决绝,按向了胸口——那个并非来自外伤,却带着阴冷灼烧感的闷痛源头! “这里……”他盯着芸娘,眼神锐利得不像一个濒死的少年,“一直……痛?多久了?” 芸娘被他眼中骤然迸发的、陌生的锐利光芒慑住了,下意识地回答:“少爷……您……您从小身体就弱,时常心口疼……但……但最近这半年……好像……好像疼得更厉害了……尤其是……尤其是大夫人给您……送过几次‘补药’之后……”她似乎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猛地捂住了嘴,眼中充满了更大的恐惧。 “补药”! 这两个字像一道冰冷的闪电,劈开了林枫(林琰)混乱的思绪,瞬间印证了他作为医生的判断! 慢性中毒! 难怪原主林琰的身体如此孱弱,难怪这心口痛缠绵不去,甚至在他灵魂融合后,这具身体在遭受如此重创下,内腑的衰竭感依旧如此强烈!根本不是什么体弱,是有人用阴毒的手段,在日复一日地摧毁他的生机!王氏!好狠毒的心肠!不仅要他死,还要他死得“顺理成章”,死得悄无声息! 愤怒如同冰冷的火焰,瞬间点燃了林枫(林琰)的血液,甚至压过了身体的剧痛!原主的怨恨找到了最直接的宣泄口,而现代林枫的理智则在飞速计算:外伤骨折、脑震荡、失血、营养不良,再加上这不知名的慢性毒素……这具身体,真的是在油尽灯枯的边缘!七天?能撑过三天都算奇迹! 必须立刻处理外伤!防止感染是第一要务!否则,不等毒发,伤口感染就能要了他的命! “芸娘……”林枫(林琰)的声音因为愤怒和急切而带上了一丝力量,“听好……我需要……几样东西……” 芸娘被他严肃的语气镇住,用力点头:“少爷您说!芸娘……芸娘拼了命也给您找来!” “干净的……水……越多越好……煮开……晾凉……”林枫(林琰)艰难地指示着,尽可能用她能理解的方式,“找……找些柳树枝……新鲜的……剥皮……煮水……也要晾凉……” 芸娘眼中充满困惑,柳树枝?煮水?这有什么用?但她没有丝毫犹豫:“水……干净的……煮开晾凉……柳树枝……剥皮煮水晾凉……芸娘记住了!” “还有……干净的……布……越……越白越好……撕成条……用煮开的水……烫过……”林枫(林琰)感觉自己的意识又开始模糊,他强撑着,“快……快去……小心……别让人……看见……” “是!少爷!您等着!芸娘很快就回来!”芸娘抹了一把眼泪,眼神里充满了不顾一切的决绝。她像一只警惕的小兽,悄悄挪到门边,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确认无人后,才小心翼翼地拉开一条门缝,瘦小的身影飞快地闪了出去,消失在昏暗的光线里。 柴房再次陷入死寂和黑暗。只剩下林枫(林琰)沉重而痛苦的呼吸声。 身体的剧痛和毒素带来的阴冷感如同潮水般不断冲击着他的意识。他强迫自己保持清醒,集中精神,用现代医学知识仔细“扫描”着这具残破的身体。 左臂肱骨中段骨折,疑似闭合性。头部钝器伤,中度脑震荡,万幸颅骨似乎无凹陷。背部多处软组织挫裂伤伴浅表撕裂,需要清创。失血导致严重虚弱。最麻烦的是……那潜伏在脏腑中的毒,像一条冰冷的毒蛇,正在缓慢而坚定地绞杀着最后的生机。 时间在剧痛和寒冷的煎熬中,一分一秒地流逝,显得格外漫长。 就在林枫(林琰)的意识即将再次沉沦之际,柴房的门被极轻地推开了一条缝。芸娘像一阵风似的卷了进来,迅速关好门,小脸因为奔跑和紧张而涨得通红,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破旧的小陶罐,手里还攥着一把新鲜的柳枝和一叠洗得发白、但看起来相对干净的粗布。 “少……少爷!我……我找到了!”芸娘的声音带着成功的激动和后怕的颤抖。她将陶罐放在地上,里面是清澈的水。“水是井里新打的,我……我偷偷在厨房灶膛余烬上烧开的!柳枝……是在后园最偏僻的角落折的,没人看见!布……是芸娘自己留着……留着以后做衣服的……”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道,将粗布和柳枝放在林枫(林琰)身边。 林枫(林琰)看着她冻得通红的小手和眼中那份纯粹的、不顾一切的付出,心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在这个冰冷的世界,这是唯一的慰藉。 “做……得好……”他嘶哑地称赞。 在芸娘紧张的注视下,林枫(林琰)用尽全身力气,指挥着她操作:将一部分开水倒入另一个破碗晾凉备用。将柳枝剥去外皮,露出里面白色的内皮,折断后放入小陶罐剩余的开水中熬煮。芸娘虽然不解,但执行得一丝不苟。 很快,一股淡淡的、略带苦涩的特殊气味在柴房中弥漫开来。柳枝水——天然的水杨酸溶液,古代最原始的“消毒剂”。 “芸娘……用晾凉的……开水……沾湿布条……轻轻……擦我背上……伤口……脏东西……”林枫(林琰)的声音越来越虚弱。 芸娘看着他那血肉模糊的后背,小脸煞白,手抖得厉害。但她咬紧牙关,用林枫(林琰)指定的“凉开水”(无菌概念)沾湿布条,强忍着恐惧和恶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他背上凝结的血污和泥土。 冰凉的触感和不可避免的刺痛让林枫(林琰)闷哼出声,额头瞬间布满冷汗,但他死死咬着牙关,一声不吭。芸娘的动作更加轻柔,眼泪却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初步清创完成。芸娘按照指示,将晾温的柳枝水,用干净的布蘸取,再次小心地涂抹在那些裂开的鞭痕上。 做完这一切,芸娘已经累得几乎虚脱,小脸上满是汗水和泪痕。 林枫(林琰)感觉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干了。他看了一眼地上被煮过的粗布条,又看向自己变形肿胀的左臂。 “芸娘……最后……帮我……扶起……左臂……用布条……固定……”他几乎是在用气音说话。 芸娘看着那可怕的肿胀,吓得连连摇头:“少爷!不行!不能动啊!会……会疼死您的!” “必须……固定……不然……骨头……长歪……手……就废了……”林枫(林琰)的眼神异常坚定,“快!” 在他的坚持下,芸娘含着泪,颤抖着,极其小心地托起他重伤的左臂。仅仅是轻微的移动,就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让林枫(林琰)眼前发黑,几乎窒息。他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终于,在芸娘耗尽力气、林枫(林琰)几度昏厥的边缘,那肿胀的左臂被几根简陋的、煮沸消毒过的粗布条,勉强固定在了躯干旁,形成了一个极其原始的保护姿态。 做完这一切,林枫(林琰)彻底瘫软在冰冷的草堆上,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浑身被冷汗浸透,只剩下微弱的气息。 芸娘也累得瘫坐在地,大口喘着气。 柴房里只剩下两人粗重的喘息声。外伤得到了最简单却至关重要的初步处理,暂时隔绝了最直接的感染风险。柳枝水的苦涩气味混合着血腥和霉味,构成一种奇异的、象征着挣扎求生的气息。 然而,林枫(林琰)的目光,却越过虚弱的芸娘,落在角落里那个空了的、曾经盛过“补药”的粗瓷碗上(原主记忆中的画面闪回)。 外伤可防…… 那碗里的毒……该如何解? 未知的毒物,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随时可能斩断这刚刚点燃的、微弱的生命之火。七天……这无形的杀手,比王氏的棍棒更加致命! 第3章 甘草微光,暗夜杀机 简陋的布条固定住了断裂的左臂,柳枝水带来的微弱消毒效果勉强隔绝了最直接的感染风险。林枫(林琰)瘫在冰冷的柴草上,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但意识却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那深入骨髓的阴冷灼烧感,盘踞在心口,如同附骨之蛆,时刻提醒着他体内潜藏的致命杀机。外伤可防,这无形的毒,才是悬在头顶、随时可能落下的铡刀! 芸娘累得几乎虚脱,小小的身体蜷缩在他脚边的草堆里,沾着血污和泪痕的小脸上,带着一种完成任务后的短暂安宁,沉沉睡去,发出细微而均匀的鼾声。这份毫无保留的付出,是支撑林枫(林琰)在剧痛和绝望中保持清醒的唯一暖源。 他的目光,在昏暗中锐利如鹰隼,缓缓扫过这间囚笼般的柴房。潮湿的霉味、柴草的腐朽气、淡淡的血腥和柳枝水的苦涩交织在一起。墙角堆着废弃的农具,一个破旧的瓦罐歪倒着,积满了灰尘。他需要线索,需要能对抗那碗“补药”的东西!任何一点微小的希望都不能放过! 强忍着左臂和后背的剧痛,林枫(林琰)用还能活动的右手,极其缓慢地支撑起上半身,每一次移动都让他眼前发黑,冷汗涔涔。他艰难地挪动身体,一寸寸地靠近那个被他记忆锁定的角落——那里曾放过嫡母王氏“赏赐”的“补药”粗瓷碗。 指尖在冰冷潮湿的地面摸索,触碰到坚硬的陶瓷碎片! 果然!碗被打碎了!可能是原主在极度痛苦中失手打落,也可能是被那些行凶的恶仆随手丢弃。林枫(林琰)的心猛地一沉,碎片意味着残留药渣可能早已被清理干净。 他不死心,忍着剧烈的眩晕感,仔细地、近乎一寸寸地搜索着那片区域的地面。指尖沾染了厚厚的灰尘和泥垢,突然,他触碰到了几粒极其微小的、与泥土颜色截然不同的深褐色颗粒! 是药渣!被踩碎、混入泥土,几乎难以分辨的残渣! 林枫(林琰)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彩!他小心翼翼地将这几粒珍贵的残渣捏在指尖,凑到门缝透入的微弱光线下。颗粒很小,散发着一种极其微弱的、难以形容的苦涩气味,混杂在柴房的复杂气味中几乎无法辨别。 他毫不犹豫地将这点残渣放入口中!舌尖传来的是一种复杂的味道:苦、涩、还带着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察觉的甜腥!紧接着,一股熟悉的阴冷灼烧感,顺着唾液迅速蔓延开来,刺激着他的咽喉和胃部! “咳咳……”他猛地咳嗽起来,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额头的冷汗更多了。但这自残般的尝试,却让他心中的判断更加清晰——这毒药里,含有某种强烈的刺激性成分,而且可能带有神经毒性! 结合原主心口痛、体弱、以及慢性消耗的症状……范围在缩小,但依旧致命! 他需要水!大量的水!稀释毒素,促进代谢!更需要能缓解毒性、保护胃黏膜、甚至能催吐的东西! “芸娘……”他嘶哑地呼唤,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 睡梦中的芸娘猛地惊醒,像受惊的兔子般弹坐起来:“少爷!怎么了?您哪里不舒服?”她紧张地扑过来。 “水……还要……凉开水……”林枫(林琰)指了指地上的小陶罐,“快……” 芸娘立刻照办,将晾凉的凉开水小心地喂他喝下。冰凉的液体冲刷过灼痛的食道和胃部,带来一丝短暂的缓解。 “还有……”林枫(林琰)的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柴房,最终落在墙角那堆废弃农具旁,几株从潮湿地面缝隙顽强钻出的、不起眼的杂草上。其中一株,叶子呈羽状,开着细小的淡紫色蝶形花。 甘草! 现代林枫的知识瞬间点亮! “那个……开小紫花的……草……连根……拔来……”他急切地指向那株植物。 芸娘虽然满心疑惑,但行动没有丝毫迟疑。她飞快地跑过去,小心地将那几株开着紫花的杂草连根拔起,递到林枫(林琰)面前。 林枫(林琰)接过,仔细辨认。没错!是甘草!味甘,性平,归心、肺、脾、胃经。能补脾益气,清热解毒,祛痰止咳,缓急止痛,调和诸药!更重要的是,它能缓解多种药物和食物中毒的症状,保护胃黏膜! “根……洗干净……用石头……捣碎……取汁……”他迅速下达指令。甘草的根部才是药效最强的部分。 芸娘立刻行动起来,用剩余的凉开水仔细清洗甘草根上的泥土,然后找了一块相对干净的石头,在另一个破瓦片上,用力地将那几段细细的根茎捣烂。淡黄色的汁液混合着纤维碎屑,缓缓渗出,散发出一股独特的、带着泥土气息的甘甜味。 林枫(林琰)毫不犹豫地将这浑浊的、带着碎渣的甘草汁液喝了下去。甘甜中带着草腥味的液体滑入喉咙,进入灼痛的胃部。几乎是立刻,一股温和的、带着安抚力量的暖意从胃里升起,虽然微弱,却奇迹般地稍稍压制了那股阴冷的灼烧感! 有效!至少暂时缓解了症状!林枫(林琰)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丝。这柴房里微不足道的杂草,竟成了他此刻的救命稻草! “少爷……这……这野草汁……真的管用吗?”芸娘看着林枫(林琰)似乎舒缓了一些的脸色,又惊又喜,小声问道。 “嗯……暂时……好一点……”林枫(林琰)声音依旧虚弱,但多了一丝生机,“它叫……甘草……是好东西……以后……多留意……”他必须开始培养芸娘对草药的基本认知。 芸娘用力点头,眼中充满了对少爷的崇拜和信赖。少爷懂的好多!连没人要的野草都能救命! 就在这时—— 柴房外,一阵刻意放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粗鲁的交谈声。 “王妈妈吩咐了,仔细搜搜那贱种的柴房!看看有没有偷藏什么不该有的东西!特别是值钱的!还有,仔细瞧瞧他死了没有!”一个粗嘎的女声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 是嫡母王氏身边的粗使婆子!听声音还不止一个! 芸娘的小脸瞬间血色尽褪,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她像受惊的小鹿,猛地看向林枫(林琰),又慌乱地看向地上还没来得及清理的甘草渣、捣药的瓦片、还有那个装着柳枝水的小陶罐!这些都是“不该有”的东西!被发现了,她和少爷都完了! “少……少爷!”芸娘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林枫(林琰)的心也猛地沉了下去!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王氏这是要赶尽杀绝,连他最后挣扎的机会都要掐灭! 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外! “哐当!”一声,柴房门被粗暴地推开! 两个身材粗壮、满脸横肉、穿着灰色仆妇衣服的婆子,像两座铁塔般堵在了门口,挡住了大部分光线。她们嫌恶地用手在鼻子前扇着风,仿佛柴房里的空气污浊不堪。为首的正是王氏的心腹之一,张婆子。 “哟!小贱蹄子也在呢?”张婆子三角眼一翻,目光像毒钩子一样剜向吓得缩成一团的芸娘,“鬼鬼祟祟在这里做什么?伺候你那短命鬼主子?” 她的目光随即像探照灯一样,扫过柴房内的一切。当看到林枫(林琰)被布条固定、身上伤口似乎被处理过的样子时,眼中闪过一丝惊疑。当她的视线扫过地上的破瓦片、残留的甘草碎渣和那个明显不属于这里的、装着不明液体的小陶罐时,那惊疑瞬间变成了凶狠的厉色! “这是什么?!”张婆子一步跨进来,指着地上的瓦片和陶罐,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刺耳,“小贱蹄子!你敢偷厨房的东西?!还敢给这贱种用这些脏东西?!说!哪来的?!” 另一个婆子也凶神恶煞地逼近芸娘,蒲扇般的大手就要去揪她的头发! 芸娘吓得魂飞魄散,浑身抖如筛糠,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绝望地闭上眼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个嘶哑、虚弱,却带着一种奇异穿透力的声音,从草堆里响起: “张妈妈……”林枫(林琰)艰难地抬起眼皮,目光平静得可怕,直直地迎上张婆子凶狠的眼神,“那陶罐……是芸娘……自己的……水……是给我……擦洗伤口的……凉开水……柴房脏……怕烂了……连累府里……请大夫……更费钱……”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气若游丝,却字字清晰,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道理”。他将柳枝水说成凉开水,将草药说成清洁卫生的必需品,甚至抬出了“省钱”这个对下人颇有威慑力的理由。 张婆子伸向芸娘的手顿住了,凶狠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和犹豫。她奉命来找茬,但林枫(林琰)这番话,尤其是最后那句“更费钱”,让她一时找不到发作的由头。毕竟,如果这病秧子真因为脏污感染死得快点或者需要额外请大夫,大夫人怪罪下来,她们这些办事的也脱不了干系。 她狐疑地看了看地上那些不起眼的甘草碎渣,又看了看那个小陶罐里浑浊的液体(柳枝水),确实不像什么值钱东西,更像是穷鬼的土办法。再看看林琰那副随时要断气的凄惨模样…… “哼!”张婆子最终冷哼一声,悻悻地收回手,嫌恶地踢了一脚地上的甘草渣,“穷讲究!烂命一条,死了干净!省得污了地方!”她不再看那些“破烂”,转而用目光在柴房里四处搜寻,重点翻找柴捆和角落,显然更在意“值钱东西”。 芸娘劫后余生般瘫软在地,大口喘着气,心脏狂跳得几乎要蹦出嗓子眼。 林枫(林琰)看似平静地闭上眼,放在身侧的右手却死死攥紧了一小片冰冷的、边缘锋利的粗瓷碎片——那是他从地上偷偷藏起来的,沾染了药渣痕迹的碗的碎片! 危机暂时解除…… 但这片藏着致命证据的碎片…… 能藏多久? 第4章 七日倒计时,暗流汹涌 张婆子那嫌恶的踢踹,让沾染了药渣的甘草碎屑彻底混入柴房的泥土,再也无法分辨。两个婆子像闯入贫民窟的强盗,粗鲁地翻动着角落的柴捆,踢开废弃的农具,甚至用棍子捅了捅林枫(林琰)身下的草堆,带起一阵呛人的灰尘,却一无所获。 “呸!晦气!连个铜板都没有!”另一个婆子唾了一口,满脸不耐烦。 张婆子那双三角眼最后恶狠狠地剜了一眼蜷缩在草堆里、气息奄奄的林枫(林琰),又狠狠瞪了一眼抖如筛糠的芸娘,才悻悻道:“烂泥扶不上墙的贱骨头!大夫人心善,再容你几天!七天后要是还赖着,看怎么收拾你们!”她刻意加重了“收拾”二字,威胁意味十足。 “走!”她不耐烦地一挥手,带着另一个婆子骂骂咧咧地离开了柴房。沉重的门再次关上,隔绝了那令人窒息的恶意。 柴房内,死寂重新降临,只剩下尘埃在门缝透入的光线中飞舞。芸娘再也支撑不住,瘫软在地,失声痛哭,后怕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淹没。 林枫(林琰)紧绷的神经也稍稍松弛,藏在身侧、紧握着那片锋利碎瓷的右手缓缓松开,掌心已被冰冷的瓷片边缘硌出深深的红痕,甚至渗出了一丝血珠。他将那片承载着致命证据的碎瓷,小心翼翼地藏进了贴身衣物一个最不起眼的破旧夹层里。 证据,暂时保住了。 但王氏的爪牙,来得比预想中更快、更频繁! 这绝不仅仅是搜查财物,更是一种赤裸裸的监视和威慑!她们在确认他的死亡进程,也在掐断他任何自救的可能!七天期限,如同一道催命符,悬挂在头顶,滴答作响。 身体的剧痛和毒素带来的阴冷感并未因婆子的离开而减轻。甘草汁带来的短暂缓解正在消退,那股熟悉的、带着甜腥的阴冷灼烧感再次从心口蔓延开来,伴随着一阵阵心悸和难以言喻的虚弱。 “芸娘……”林枫(林琰)的声音嘶哑而急促,“水……甘草……” 芸娘猛地止住哭声,胡乱擦掉脸上的泪痕,像执行军令般迅速行动。她再次喂林枫(林琰)喝下凉开水,然后飞快地跑到墙角,将那些幸存的、未被婆子践踏到的甘草小心地连根拔起,清洗,捣碎,挤出珍贵的汁液。 淡黄色的液体再次流入喉咙。这一次,林枫(林琰)仔细感受着。那股温和的暖意再次升起,勉强压制住阴冷的灼烧,但效果似乎比第一次更弱了!他的心头猛地一沉。 身体对甘草的耐受性在增加?还是……毒素的积累已经超出了甘草的缓解能力? 不行!必须找到更强效的解毒药!甘草只是权宜之计,治标不治本! 他的大脑在剧痛和虚弱中飞速运转,调动着前世浩瀚的医药知识库。能对抗神经毒素、缓解脏腑灼烧、且能在柴房或林府后园可能找到的……还有什么? 绿豆? 清热解毒,但此时难觅。 金银花?同样难寻。 生姜?温中止呕,对刺激性毒素有一定缓解,厨房或许有!但如何获取? 突然,一个名字闪过脑海——防风!祛风解表,胜湿止痛,解痉……更重要的是,防风常用于缓解药物中毒引起的痉挛和不适!而且,防风这种伞形科植物,野外分布较广,林府后园阴暗潮湿的角落,极有可能生长! “芸娘……”林枫(林琰)眼中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后园……最阴湿的墙角……或者……假山石缝里……找一种……叶子像羽毛……开小……小白花的草……根……像小胡萝卜……气味……有点……特别……” 他尽可能详细地描述着防风的外形特征。芸娘听得极其认真,小脸绷紧,用力点头:“像羽毛的叶子……小白花……小胡萝卜的根……芸娘记住了!” “小心……避开……人……”林枫(林琰)叮嘱道,声音里带着深深的担忧。后园比偏僻的柴房附近危险得多,随时可能遇到其他仆役甚至主子。 “少爷放心!”芸娘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为了少爷,她什么都敢做。她像一只灵巧的猫,再次悄无声息地溜出了柴房。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心口的抽痛,每一次呼吸都拉扯着背部的伤口。林枫(林琰)强迫自己保持清醒,用右手轻轻搭在自己的左腕上——他在号脉。 脉搏微弱、细数,带着一种沉滞不畅的涩感,尤其在心脉位置,跳动时隐时现,仿佛被什么东西死死扼住。这是脏腑受损、气血严重亏虚,且有瘀毒内阻的典型脉象!那毒,果然在侵蚀他的根本! 他尝试着用指尖按压身体几处关键的穴位,寻找毒素反应的蛛丝马迹。当指尖用力按压在脐上两寸的“下脘穴”附近时,一股尖锐的、如同被针扎般的剧痛猛地袭来,让他闷哼出声,额头上瞬间布满冷汗! 这里!毒素在脾胃经络的淤积点! 结合那甜腥味和灼烧感……林枫(林琰)对毒药的性质有了更进一步的猜测——可能含有矿物毒(如砒霜类)与某种强烈刺激植物毒素(如乌头类)的混合!王氏,这是铁了心要用最痛苦的方式慢慢折磨死他! 就在林枫(林琰)被这新发现的剧痛折磨得意识模糊之际,柴房的门再次被极轻地推开。芸娘像一道影子般闪了进来,小脸上带着奔跑后的红晕和……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慌! “少爷!找……找到了!您看是不是这个?”她飞快地关上门,从怀里掏出几株带着泥土的植物,叶子羽状分裂,顶端还残留着几朵细小的、有些蔫了的白花,根部确实呈圆锥形,像微缩的胡萝卜,散发着一种独特的、略带辛香的草木气息。 正式防风! “对!就是它!”林枫(林琰)眼中爆发出惊喜的光芒。 “但是……少爷……”芸娘的声音带着后怕的颤抖,“我……我在假山后面找到的……刚挖出来……就……就听见有人说话……是……是二小姐身边的翠儿和……和管花木的赵婆子!她们就在附近!我……我吓得赶紧趴下……等她们走远了才敢回来……” 二小姐林婉儿?王氏的亲生女儿,一个被宠坏了的、骄纵刻薄的小姑娘。她的丫鬟出现在后园……林枫(林琰)的心猛地一紧。这绝非巧合!王氏的手,伸得比他想象的还要长!连后园这种地方,都布满了眼线!芸娘这次能侥幸逃脱,下次呢? 危机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他的脖颈。 “做得好……芸娘……没事就好……”林枫(林琰)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安抚着受惊的小丫鬟。现在不是慌乱的时候。 他立刻指挥芸娘清洗防风根,同样捣碎取汁。防风的汁液颜色更深,气味更浓烈辛香。他将防风汁和之前预留的一点甘草汁混合在一起。 “少爷……这……这能行吗?”芸娘看着那浑浊的、气味怪异的混合液体,担忧地问道。 “试试……”林枫(林琰)没有十足的把握,但他别无选择。他深吸一口气,将混合药汁一饮而尽! 一股强烈的、辛辣的气息直冲鼻腔和喉咙,紧接着是胃里翻江倒海般的灼热感!这感觉甚至比毒药发作时更猛烈!林枫(林琰)痛苦地蜷缩起来,剧烈地干呕,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衣。 “少爷!”芸娘吓得魂飞魄散。 但几息之后,那剧烈的刺激感开始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扩散开来的温热感。心口那如同附骨之疽的阴冷灼烧,竟被这股温热霸道地驱散了不少!虽然身体依旧虚弱剧痛,但那种脏腑被无形之手攥紧、随时可能停止跳动的致命窒息感,明显减轻了! 有效!甘草配伍防风,君臣相佐,产生了更强的解毒效力! 林枫(林琰)长长地、带着一丝颤抖地呼出一口浊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他看向芸娘,眼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感激。 芸娘见他脸色似乎真的好转了一点点,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小脸上露出了几天来第一个发自内心的、带着泪花的笑容。 然而,这份短暂的、微弱的希望,很快就被柴房外再次响起的动静无情地碾碎。 这一次,不是婆子粗鲁的脚步声,而是几个年轻女子带着轻蔑笑意的交谈声,由远及近,目标明确地朝着柴房而来。其中一个声音,娇脆而刻薄,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翠儿,你确定那贱种还没死透?母亲不是说就这几天了吗?我倒要看看,他躺在烂草堆里的样子有多恶心!敢偷我的玉佩,活该!” 是二小姐林婉儿! 她的声音清晰无比,充满了恶意的期待,如同毒蛇吐信,冰冷地钻入柴房。 芸娘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深的、近乎绝望的恐惧!二小姐!她亲自来了!她比那些婆子可怕十倍!少爷现在这个样子…… 林枫(林琰)的心也沉到了谷底。林婉儿,这个被王氏娇惯得无法无天的少女,她的恶毒和任性毫无底线!她的到来,绝不仅仅是“看看”那么简单! 他刚刚用命换来的、好不容易稳定住一丝的微弱生机,在这个骄纵的少女面前,脆弱得如同狂风中的烛火! 柴房的门,被一只涂着蔻丹的、娇嫩的手,带着嫌恶和迫不及待,猛地推开了! 刺目的光线涌入,映照出门口那个穿着鲜艳锦缎、头戴珠花、容貌俏丽却满脸刻薄鄙夷的少女身影,以及她身后几个同样面带讥讽的丫鬟。 林婉儿的目光,像打量垃圾一样,精准地落在了草堆里气息奄奄的林枫(林琰)身上。 “啧啧啧,林琰,你这条贱命,还真能熬啊?”她娇脆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毒,嘴角勾起残忍的弧度,“听说你还懂点土方子?怎么,烂草根吃多了,真以为自己能变成灵芝了?” 她的目光,如同毒蛇的信子,缓缓扫过林枫(林琰)被布条固定的左臂,扫过他苍白的脸,最后,落在了他身侧那几株还没来得及完全藏起的、带着泥土的防风草上! 一丝阴冷的、如同发现猎物破绽般的笑意,在林婉儿眼中骤然亮起。 “哟?这又是什么烂草?”她伸出涂着蔻丹的手指,嫌恶地指向那几株防风,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夸张的惊诧和恶毒的指控,“好你个林琰!死到临头还不安分!竟敢偷挖母亲精心培育的‘玉参’幼苗?!你好大的狗胆!” 第5章 玉参诬陷,绝境逢生 二小姐林婉儿那涂着蔻丹的手指,如同淬毒的利刃,直直地指向草堆旁那几株还沾着新鲜泥土、叶片蔫垂的防风草。她娇脆的声音刻意拔高,充满了夸张的惊诧和毫不掩饰的恶毒指控,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柴房,也狠狠地砸在林枫(林琰)和芸娘的心上! “好你个林琰!死到临头还不安分!竟敢偷挖母亲精心培育的‘玉参’幼苗?!你好大的狗胆!” “玉参”! 这两个字如同一道惊雷,在芸娘脑中炸开!她的小脸瞬间惨白如纸,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几乎瘫软在地。林府谁不知道,大夫人在后园精心辟了一小块“药圃”,里面种着几株据说价值不菲的“玉参”,由心腹赵婆子专门看管,平日里连靠近都不许!偷挖玉参?这是要命的罪名!比之前的诬陷偷玉佩严重十倍!百倍! 林枫(林琰)的心也沉到了冰冷的谷底。好毒的计策!这林婉儿,年纪虽小,心肠却比她母亲王氏更狠!她根本不在乎真相,只是需要一个更“名正言顺”、更能置他于死地的理由!这几株普通的防风草,在她口中瞬间变成了珍贵的“玉参幼苗”,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二……二小姐明鉴!”芸娘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声音带着哭腔和极致的恐惧,“那不是玉参!是……是奴婢在后园假山石缝里挖的野草!是……是给少爷敷伤口用的!奴婢……奴婢万万不敢偷夫人的玉参啊!”她拼命磕头,额头重重地撞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瞬间红肿起来。 “野草?”林婉儿嗤笑一声,精致的脸上满是鄙夷和残忍,她身后的丫鬟翠儿等人也发出讥讽的哄笑。“你当本小姐眼瞎吗?这分明就是母亲药圃里的玉参苗!翠儿,赵婆子,你们说是不是?”她得意地看向身后的丫鬟和闻讯赶来的、一个同样面相刻薄的老婆子——正是管花木的赵婆子。 翠儿立刻尖声附和:“二小姐说得对!奴婢看得真真儿的!就是玉参苗!昨天奴婢还跟着赵妈妈去药圃看过呢!这贱婢定是偷溜进去挖的!” 赵婆子也上前一步,三角眼在防风草上扫过,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她自然认得这不是玉参),但面对二小姐的指认和讨好王氏的机会,她立刻堆起谄媚又凶狠的表情:“没错!二小姐慧眼如炬!这就是夫人药圃里丢的玉参苗!老奴该死,没看管好,让这手脚不干净的小蹄子钻了空子!连带着这半死不活的贱种也不是好东西!”她恶毒的目光扫过林枫(林琰)和芸娘。 人证“确凿”,物证“在手”。林婉儿脸上露出胜利者般残忍的快意,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草堆里气息奄奄的林枫(林琰),仿佛在看一只即将被碾死的蝼蚁。 “林琰,人赃并获!你还有什么话说?偷窃祖传玉佩在前,如今又指使丫鬟偷挖母亲珍爱的玉参!数罪并罚,我看不用等七天了!现在就把你捆了,扔去官府大牢!看你这身烂骨头,还能熬过几顿板子!”她声音甜美,说出的却是最恶毒的判决。 “不!不要啊二小姐!不是少爷!是奴婢!是奴婢自己挖的!跟少爷无关!您要罚就罚奴婢!”芸娘绝望地哭喊着,扑上去想抱住林婉儿的腿哀求,却被翠儿和另一个丫鬟粗暴地推开,摔倒在地。 林枫(林琰)躺在冰冷的草堆上,浑身剧痛,心口的毒素因为愤怒和急迫而翻涌加剧,带来一阵阵窒息般的悸动。他看着芸娘额头渗血的青肿,看着她绝望无助的哭喊,看着林婉儿那张写满恶毒的俏脸,原主的怨恨如同火山岩浆般在他融合的灵魂里沸腾咆哮! 不能认!认了就是万劫不复!芸娘也会被活活打死! 但如何辩驳?对方根本不讲道理,人证物证(被扭曲的)俱全! 电光火石之间,林枫(林琰)强压下翻涌的气血和剧痛,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现代人的逻辑思维和机智在绝境中迸发! 他不能动,声音也虚弱,但他还有眼睛,还有观察力!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瞬间扫过赵婆子那双沾着泥土、指甲缝里嵌着草屑的手,扫过林婉儿纤尘不染的绣花鞋鞋底边缘沾染的一点特殊黄泥,最后,死死地定格在那几株防风草根部的泥土上! 一个大胆的念头,如同黑暗中的闪电,骤然劈开! 就在翠儿等人狞笑着要上前拿人,芸娘绝望闭目等死之际—— 一个嘶哑、虚弱,却带着一种奇异穿透力和冰冷嘲讽的声音,从草堆里响起,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二妹……好眼力……”林枫(林琰)艰难地扯动嘴角,露出一丝极其讽刺的、几乎不像笑容的弧度,“只是……母亲药圃里的‘玉参’……果然……金贵……连根上的土……都和……后园假山石缝里的……烂黄泥……一个……颜色了?”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气若游丝,却字字如冰锥! 林婉儿得意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赵婆子谄媚的表情也凝固了!翠儿等人伸出的手顿在半空! 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地顺着林枫(林琰)的视线,聚焦在那几株防风草的根部——那里粘附的泥土,是潮湿的、带着腐殖质的、颜色深褐近黑的泥土!而林婉儿鞋底边缘沾染的,以及赵婆子指甲缝里的,却是一种在阳光下暴晒过、质地更沙、颜色更浅的、带着独特淡黄色的泥土!那是药圃特有的土质,因为掺了特殊的沙土和肥料! 药圃的土,和后园假山石缝阴湿处的土,颜色和质地,截然不同! 柴房内,死一般的寂静! 林婉儿俏脸一阵红一阵白,她根本没注意过泥土的细节!她只想找个理由弄死林琰!赵婆子更是冷汗瞬间就下来了,她刚才急于指证,根本没细看那草根上的土! 林枫(林琰)不给她们反应的时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目光锐利地刺向赵婆子,声音带着洞穿一切的冰冷:“赵妈妈……看守药圃……辛苦……指甲缝里……还留着……药圃的……‘金土’……真是……尽责啊……” 赵婆子如同被毒蛇咬了一口,猛地将双手藏到身后,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这细节,被这半死的贱种看得一清二楚! 谎言,在最简单的事实面前,瞬间被戳穿! 林婉儿气得浑身发抖,俏脸扭曲,她精心策划的诬陷,竟然被这贱种用两把泥土就戳破了!这简直是在打她的脸! “你……你狡辩!”林婉儿恼羞成怒,指着林枫(林琰)尖叫道,“就算不是玉参,你们偷挖后园的草也是错!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想弄什么毒草害人!翠儿,给我掌嘴!打烂这贱种的嘴!看他还敢不敢胡说八道!” 恼羞成怒,欲盖弥彰!她要用最直接、最粗暴的方式找回场子,掩盖自己的失败! 翠儿得了令,立刻挽起袖子,脸上带着狰狞的狠色,几步冲到草堆前,扬起巴掌就朝着林枫(林琰)那张苍白的脸狠狠扇去!这一下要是打实了,以他现在的状态,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 芸娘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不要——!” 就在那蒲扇般的巴掌带着风声即将落下之际—— “住手!” 一个苍老、低沉,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如同闷雷般在柴房门口炸响! 那只扬起的巴掌,硬生生僵在了半空! 所有人都惊愕地回头望去。 只见柴房门口,不知何时站着一位身穿深灰色仆役长衫、头发花白、身形略显佝偻的老者。他面容刻板,眼神浑浊,仿佛历经沧桑,此刻却带着一种沉沉的、不怒自威的气势。正是林府的老管家——福伯!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屋内剑拔弩张的众人,最后落在草堆里气息奄奄的林枫(林琰)身上,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难以言喻的光芒,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二小姐,”福伯微微躬身,语气恭敬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老爷刚刚回府,心情不佳。大夫人吩咐,府内这几日需得清净,不宜喧哗,更不宜……见血光冲撞了老爷。” 他顿了顿,浑浊的目光转向脸色铁青的林婉儿和僵在一旁的翠儿、赵婆子等人,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柴房污秽,二小姐金枝玉叶,还是莫要在此久留,免得沾染了晦气。至于这些许小事……”他的目光扫过地上那几株不起眼的防风草,“不过是几株后园自生的野防风,老奴会亲自处理干净,断不会让它们污了夫人的药圃和二小姐的眼。” 福伯的话,看似恭敬,实则强硬!搬出了老爷(林父)回府和大夫人(王氏)的“吩咐”,直接堵死了林婉儿继续闹下去的理由,更用“污秽”、“晦气”暗示林婉儿在此纠缠有失身份,最后轻描淡写地将“偷挖玉参”的惊天大罪定性为“几株野草”的“些许小事”,还承诺亲自处理。 这等于是在林婉儿脸上,又无声地扇了一记更响亮的耳光!彻底否定了她刚才所有的指控和行动! 林婉儿气得浑身发抖,俏脸扭曲得几乎变形,她死死地瞪着福伯,又怨毒地剜了一眼草堆里的林枫(林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好得很!福伯,你……你很好!我们走!” 她再也无颜待下去,猛地一跺脚,带着满腔的羞愤和怨毒,领着同样灰头土脸的翠儿等人,如同斗败的公鸡般,狼狈地冲出了柴房。 赵婆子更是吓得面无人色,看也不敢看福伯一眼,连滚带爬地跟着跑了。 柴房内,再次只剩下劫后余生的芸娘、气息微弱的林枫(林琰),以及沉默地站在门口的老管家福伯。 福伯浑浊的目光,缓缓落在林枫(林琰)被布条固定的左臂、苍白如纸的脸,以及地上那简陋的捣药瓦片上,停留了片刻。那眼神,复杂难明,有审视,有探究,似乎还有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叹息? 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弯下腰,捡起地上那几株引发风波的防风草,然后,在芸娘和林枫(林琰)无声的注视下,缓缓转身,步履蹒跚地离开了柴房,并轻轻地带上了门。 昏暗重新笼罩。 芸娘瘫软在地,大口喘着气,仿佛刚从地狱门口爬回来。 林枫(林琰)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剧烈的疲惫和毒素的反噬瞬间涌上,让他眼前阵阵发黑。然而,福伯最后那个复杂的眼神,却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脑海里。 福伯…… 这位一直明哲保身的老管家…… 为何会在此时出手? 那眼神……究竟意味着什么? 第6章 旧仆隐衷,毒计深藏 沉重的柴房门在福伯身后无声地合拢,隔绝了林婉儿留下的怨毒气息,也隔绝了门外最后一丝天光。昏暗重新笼罩狭小的空间,带着尘埃落定后的死寂和劫后余生的虚脱。 芸娘瘫软在冰冷的地面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要把肺里所有的恐惧都吐出来。她的小脸依旧煞白,额头的红肿和擦伤在昏暗中格外刺眼,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刚才那一幕,距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 林枫(林琰)躺在草堆里,浑身的剧痛和毒素带来的阴冷感,在精神高度紧绷后的骤然松弛下,如同退潮后的礁石般更加清晰地显露出来。他疲惫地闭上眼,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滞涩感。福伯的出现,如同绝境中的一根救命稻草,虽然暂时拉了他一把,但留下的疑问却更深、更重。 为什么? 这位在林府地位超然、一向明哲保身、对原主林琰母子处境冷漠旁观数十年的老管家,为何会在林婉儿即将行凶的关键时刻挺身而出?那复杂难明的眼神,那看似恭敬实则强硬的回护……仅仅是为了府内“清净”和“老爷心情”? 这解释,连芸娘都不会信。 “少……少爷……”芸娘带着哭腔的微弱声音响起,她挣扎着爬到林枫(林琰)身边,小手紧紧抓住他冰凉的手指,仿佛这样才能汲取一丝安全感,“福伯……福伯他……” “他……帮了我们……”林枫(林琰)嘶哑地开口,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他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芸娘额头的伤上,心头涌起一阵钝痛和愧疚。若非为了他,这小丫头何至于此。“芸娘……疼吗?” 芸娘用力摇头,眼泪却掉得更凶:“不疼!少爷,芸娘不疼!只要少爷没事就好!可是……可是福伯他……”她依旧沉浸在巨大的困惑和后怕中,“他为什么要帮我们?二小姐她……她一定恨死我们了……大夫人那里……” 林枫(林琰)的眉头紧锁。芸娘的担忧正是他的隐忧。福伯的介入,看似解了燃眉之急,实则可能将他们推向了更凶险的境地。林婉儿吃了如此大亏,以她的骄纵和恶毒,绝不会善罢甘休。而王氏,那个心机深沉、手段狠辣的嫡母,在得知女儿受挫后,又会如何反应?福伯的举动,是否会触动王氏敏感的神经,引来更疯狂的报复? 七日之期,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而未落,却因福伯的出现,剑锋似乎更加森寒。 就在两人心绪纷乱、相对无言之际—— 柴房的门,再次被极其轻微地、带着一种试探性的力道推开了! 芸娘吓得浑身一颤,猛地抬头,眼中瞬间充满惊恐,下意识地就要扑到林枫(林琰)身前。 林枫(林琰)的心也猛地提起,目光锐利如刀,射向门口。 昏暗的光线下,出现的却并非林婉儿或王氏的爪牙,而是一个佝偻、沉默的身影——去而复返的福伯! 他像一道无声的灰影,悄无声息地闪身进来,迅速而轻巧地关上了门。他手中,多了一个用旧蓝布包着的、不大的包裹。 福伯浑浊的目光在芸娘惊恐的小脸和林枫(林琰)警惕而探究的眼神上扫过,没有任何解释。他沉默地走到草堆旁,将那个蓝布包裹放在了林枫(林琰)触手可及的地方。 “老奴能做的……只有这些了。”福伯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和无奈。他并没有看林枫(林琰)的眼睛,视线落在他被简陋布条固定的左臂上,那浑浊的眼底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隐晦的痛楚。 “二小姐那边……老奴暂时压下了。但……”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沉重的告诫,“大夫人……不会罢休的。七日……你们……好自为之。” 说完,他竟不再停留,转身就欲离开。 “福伯!”林枫(林琰)用尽力气,嘶哑地喊住了他。他必须问清楚!这突如其来的援手,是善意还是陷阱?是怜悯还是……另有隐情?“为什么……帮我?” 福伯的脚步停在门口,佝偻的背影在昏暗中显得格外萧索。他没有回头,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声音仿佛从遥远的记忆深处传来: “琰少爷……您这双眼睛……像极了一位故人……尤其……是刚才看穿泥土的时候……” 故人? 林枫(林琰)心头剧震!原主林琰的记忆碎片瞬间翻涌——那位早逝的、身份低微的、在记忆中面容早已模糊的生母!福伯口中的“故人”……是她?! 福伯似乎不愿多言,或者说,不敢多言。他微微侧过头,只留给林枫(林琰)一个苍老的侧影轮廓,声音低得如同耳语:“这府里……有些债……是还不清的……老奴……也只能还这一点了……保重。” 话音落下,他不再停留,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拉开柴房门,身影迅速融入门外昏暗的光线中,消失不见。只留下那个旧蓝布包裹,静静地躺在冰冷的草堆旁。 柴房内,再次陷入死寂。 芸娘完全被福伯最后那几句话弄懵了,茫然地看着林枫(林琰)。 林枫(林琰)的心却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深潭,波澜翻涌!福伯的话,信息量巨大! 援手动机:并非全然善意,更像是一种基于对“故人”(极可能是林琰生母)的愧疚或未了的“债”而做出的有限偿还。这偿还,冒着极大的风险,且明确表示“只能还这一点”。 危机预警:王氏的报复是必然的,且会更加猛烈!福伯无力也无心再介入更深。 七日死局:“好自为之”四个字,充满了无力回天的沉重感。福伯似乎也认定,他们难逃此劫。 林枫(林琰)的目光缓缓移向那个旧蓝布包裹。他示意芸娘打开。 芸娘小心翼翼地解开包裹的结。里面是几样东西: 一小包用油纸仔细包好的、散发着清苦药香的深褐色药粉。 两块用干净荷叶包着的、散发着诱人米香和肉味的、还带着余温的精致糕点。 一小瓶用瓷瓶装着的、清澈的液体(疑似是高度酒或某种药酒)。 还有一小卷干净的、质地明显比芸娘之前用的好得多的白麻布。 芸娘看着这些“奢侈”的东西,尤其是那两块诱人的糕点,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喜:“少爷!是药!还有吃的!还有布!福伯……福伯他……” 林枫(林琰)却没有丝毫欣喜。福伯的馈赠,如同临终的关怀,带着一种沉重的、不祥的意味。 他的注意力完全被那包药粉吸引。他示意芸娘将药粉凑近。清苦中带着一丝特殊的辛香,还有几味熟悉的药材气息……是上好的金疮药!而且其中似乎还加入了少量活血化瘀、促进骨骼愈合的药材!这绝非府里给下人用的普通货色!福伯从哪里弄来的?这更印证了他身份的不简单。 而那瓶清澈的液体,他沾了一点在舌尖——一股强烈的辛辣灼烧感直冲鼻腔!是高度蒸馏酒!浓度远超这个时代常见的浊酒!这简直是消毒杀菌的利器! 福伯……这位看似不起眼的老管家,身上藏着太多秘密!他对林琰生母的“故人”情谊,他对府中隐秘的了解,他获取这些珍贵物资的渠道…… 然而,这份沉重的馈赠,带来的不是希望,而是更深的危机感。福伯的“只能还这一点”和“好自为之”,像冰冷的枷锁,预示着王氏的终极杀招,即将来临!而且,必然是福伯也无力阻止、甚至可能知晓一二的致命手段! 林枫(林琰)的目光越过包裹,再次落回自己胸口。那阴冷的灼烧感,在情绪剧烈波动和福伯带来的高度酒刺激下,似乎又隐隐有加剧的趋势。 福伯的“药”,能治外伤…… 王氏的“毒”,却要噬心! 这最后的几天…… 那个心如蛇蝎的女人…… 究竟准备了怎样的“死法”? 第7章 七日断肠,药石争锋 福伯留下的包裹如同潘多拉魔盒,带来生的希望,也预示着更深的黑暗。芸娘小心翼翼地将那包散发着清苦药香的金疮药粉,用福伯给的白麻布和高度酒(林枫确认是蒸馏酒)调配成糊状,在林枫的指导下,忍着心疼,小心翼翼地为他重新处理背部的鞭伤和固定左臂的夹板(用洗净的细木棍替代了布条)。高度酒带来的强烈刺激让林枫几度昏厥,但效果立竿见影,伤口火辣辣的痛感中带着一种被强力净化的灼热。 然而,心口那阴冷的灼烧感并未减轻,反而在高度酒的刺激下,如同被惊醒的毒蛇,猛地反噬!一股剧烈的绞痛瞬间攫住心脏,林枫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煞白如金纸,冷汗如同小溪般从额头滚落,呼吸变得急促而艰难,眼前阵阵发黑。 “少爷!”芸娘吓得魂飞魄散,手中的药碗差点打翻。 “毒……发作了……”林枫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右手死死按住心口。福伯的药能治外伤,却解不了这深入脏腑的“七日断肠散”!甘草防风汁的效力在衰减,而毒素的积累已逼近临界点!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生命力如同沙漏中的细沙,正在飞速流逝。 他挣扎着,用尽最后一丝清明,指挥芸娘将剩余的甘草和防风根全部捣碎,挤出最后一点混合汁液灌下。那点温热的药力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子,只激起微弱的涟漪,便被汹涌的阴冷毒潮瞬间吞没! 不行!必须找到更强的解毒药!否则撑不过三天! 林枫的目光死死盯住福伯包裹里那两块精致的糕点。这绝不是普通的食物!在生死关头,福伯送来的每一样东西都可能暗藏玄机!他示意芸娘掰开糕点。 芸娘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细腻的米糕和肉馅被掰开,一股更浓郁的香气散发出来。林枫凑近仔细分辨,米香、肉香……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被掩盖在香气下的……特殊辛味! 是姜!而且是品质极佳的老姜粉末!被巧妙地混在肉馅或米糕中! 林枫眼中爆发出绝境逢生的光芒!生姜!温中止呕,解表散寒,更重要的是,生姜中的姜辣素能抑制多种毒素活性,尤其对胃肠刺激性毒素有中和作用!配合甘草防风,君臣佐使,或许能成! “芸娘……快……把姜……刮下来……捣汁……”林枫的声音带着垂死挣扎的急迫。 芸娘立刻用指甲小心地刮下糕点里混着的姜末,迅速捣烂取汁。淡黄色的姜汁混合着最后一点甘草防风汁,被林枫毫不犹豫地灌了下去! 一股强烈的、辛辣滚烫的洪流瞬间冲入喉咙,直抵胃脘!如同点燃了一把烈火,与心口那阴冷的毒潮猛烈地冲撞在一起!林枫的身体剧烈地痉挛起来,痛苦地蜷缩成一团,大口地干呕,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芸娘吓得手足无措,只能紧紧抓住他的手,眼泪无声地流淌。 剧烈的冲突持续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就在林枫感觉自己即将被这冰火两重天撕裂的瞬间,那焚烧脏腑的灼热感开始缓缓退去,而那跗骨之蛆般的阴冷毒潮,竟被这股霸道的温热暂时压制、驱散了!虽然身体依旧虚弱不堪,但那股致命的窒息感和心脏的绞痛,奇迹般地减轻了大半! 姜、甘、防配伍,奏效了! 命,暂时保住了! 林枫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瘫在草堆上,只剩下微弱的气息,但眼中却燃烧着劫后余生的火焰。他看向同样虚脱的芸娘,扯出一个极其疲惫却真实的笑容。 然而,笑容还未完全绽开,柴房外,一阵刻意压低的、带着得意和阴狠的对话声,顺着门缝清晰地飘了进来: “…张婆子,都办妥了?” “大夫人放心!那‘好东西’……老奴亲自看着熬的,一滴不剩,都加进给柴房那贱种的‘饭食’里了!这次,神仙也难救!” 第8章 毒食陷阱,味辫生死 门外刻意压低的阴狠对话,像淬毒的冰针,瞬间刺穿了柴房内刚刚劫后余生的短暂安宁。 “好东西”?加进“饭食”?神仙难救? 王氏!她果然没有罢休!在福伯介入、林婉儿受挫之后,她选择了更阴险、更致命的方式!直接下毒!而且听其语气,这毒绝非之前的“七日断肠散”,恐怕是某种更猛烈、更不易察觉的剧毒!甚至可能伪装在食物中! 芸娘的小脸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身体抖得像风中落叶,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她下意识地看向地上那个被张婆子打翻的粗陶碗碎片——那是之前送“饭食”的唯一容器。现在,新的“催命符”又要来了! 林枫的心也沉到了谷底。刚刚用姜甘防合剂勉强压制住“七日断肠散”,身体正处于最虚弱、对毒素最敏感的时期。此刻再中剧毒,无异于雪上加霜,必死无疑!王氏这一招,狠毒到了极点!而且,对方很可能算准了他身体虚弱需要进食,以“送饭”为名行毒杀之实! “少……少爷……”芸娘的声音带着哭腔和绝望。 “冷静……”林枫嘶哑地开口,强迫自己从惊骇中抽离。愤怒和恐惧解决不了问题,唯有冷静分析,才有生路。“记住……不管……送来什么……绝不能……让我入口……找理由……拖延……” 他必须争取时间!争取分辩的机会! 时间在死寂和恐惧中缓慢流逝。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同煎熬。终于,柴房外再次响起脚步声,这一次,只有一个,轻缓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门被推开一条缝。一个面无表情、眼神冷漠的粗使婆子(不是张婆子)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个粗陶碗,碗里盛着大半碗浓稠的、散发着古怪气味的糊状物。那气味……像是烂菜叶混合着劣质米糠,又隐隐透着一股难以形容的甜腥。 “吃饭了。”婆子的声音毫无波澜,像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她将碗放在门口冰冷的地面上,连看都没看里面的人一眼,转身就走。 “等等!”芸娘鼓起毕生的勇气,颤抖着喊道,“嬷嬷……少爷……少爷他……刚吐过……现在……现在吃不下……能不能……晚点……” 婆子的脚步顿住,缓缓转过身,冰冷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芸娘:“大夫人吩咐,按时进食,养好身子。不吃?是想饿死自己,给府里添晦气吗?”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 芸娘被那眼神看得浑身发冷,嗫嚅着说不出话。 “放着……”林枫虚弱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一种认命般的疲惫,“等……等会儿……我……我尽量……” 婆子冷哼一声,不再言语,转身离去。 门再次关上。 芸娘立刻冲过去,端起那碗散发着诡异气味的“糊糊”,小脸煞白:“少爷……这……这味道好怪……” 林枫示意她将碗凑近。那股甜腥味在浓烈的馊腐味掩盖下,依旧被他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心脏猛地一缩!这味道……和之前那“七日断肠散”残留药渣的甜腥极其相似,但似乎……更浓烈!更霸道! 他让芸娘用一根洗净的小木棍,沾了一点糊糊,小心地涂抹在他手腕内侧的皮肤上。仅仅片刻,接触部位的皮肤就传来一阵细微的、如同蚂蚁啃噬般的麻痒感,随即开始微微泛红! 皮肤刺激反应!而且是神经毒素的典型特征! 这糊糊里,被掺入了高浓度的“七日断肠散”!甚至是提纯的毒液!王氏这是要一击毙命!连伪装都懒得做了! “倒掉……埋进……柴堆底下……”林枫的声音带着冰冷的寒意。这毒,霸道猛烈,一旦入口,神仙难救! 芸娘立刻照办,忍着恶心将毒糊糊处理掉。 危机暂时解除。但林枫和芸娘的心头没有丝毫轻松。王氏的杀招一环扣一环,一次比一次狠毒!这次下毒失败,下一次又会是什么?福伯的馈赠能支撑多久?他体内的余毒随时可能反扑! 就在这时,林枫的耳朵微微一动。柴房外不远处,似乎传来一阵压抑的、极其痛苦的咳嗽声,伴随着一个老迈虚弱的呻吟,断断续续,仿佛就在院墙之外。 第9章 墙外呻吟,祸水东引 墙外那断断续续、压抑痛苦的咳嗽和呻吟,如同黑夜中的鬼魅低语,清晰地钻入林枫的耳中。这声音……苍老、虚弱,带着一种行将就木的腐朽气息。是谁?为何会在靠近柴房的偏僻角落? 芸娘也听到了,小脸上露出困惑和一丝本能的同情。 林枫的眉头却紧紧锁起。在王氏步步紧逼、杀招迭出的敏感时刻,任何靠近柴房的异常都值得警惕!这呻吟声……是巧合?还是……王氏新的阴谋? 他示意芸娘不要出声,凝神细听。 咳嗽声持续着,越来越剧烈,伴随着粗重的喘息,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那呻吟也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哀求:“水……给口水喝……咳咳……作孽啊……” 声音的来源,似乎就在柴房后窗对着的那堵院墙之外。林枫记得,院墙那边是林府最荒废的一个角落,堆放杂物,靠近后巷,平时鲜少有人去。一个病重的老人,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林枫的脑海——“疠人坊”!(古代隔离传染病人的场所)长安城设有专门的疠人所,收治麻风、肺痨等恶疾患者。但一些大家族为了名声,有时会将患了恶疾的下人秘密隔离在府中偏僻角落,任其自生自灭! 王氏!难道她想……?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猜想,柴房外,一阵刻意加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张婆子那熟悉的、带着恶意的尖利嗓音: “哎哟喂!这是哪个天杀的把病痨鬼扔这儿了?臭气熏天的!晦气死了!”她的声音极大,显然是故意要让柴房里的人听见。 “张妈妈,这……这好像是看后门的老孙头?听说前些日子就咳血了……”另一个婆子的声音响起,带着夸张的惊恐,“天爷!该不会是……肺痨?这病可是要过人的!沾上就死啊!” “肺痨?!”张婆子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惊恐和煽动性,“快!快离远点!这病鬼怎么死这儿了?是想害死全府的人吗?不行!得赶紧弄走!扔远点!等等……”她的声音忽然一转,带着一种刻意的、恍然大悟的阴险,“哎!这不现成有个地方吗?柴房又偏又没人去!把这病鬼挪柴房门口去!省得他死路上脏了地!反正里面那个也快死了,正好凑一堆儿!” “妙啊!张妈妈高见!”另一个婆子立刻谄媚地附和。 墙外的咳嗽和呻吟声骤然变成了惊恐的哀嚎和挣扎:“不……不要……咳咳……饶命……咳咳咳……” 脚步声和拖拽声、挣扎声、恶毒的咒骂声混杂在一起,清晰地传了进来! 祸水东引!借刀杀人! 王氏竟如此歹毒!她要将一个患了肺痨(或类似恶疾)的垂死病人,强行挪到柴房门口!目的不言而喻——让林枫在最后几天里,“顺理成章”地染上恶疾而死!这样,就算他死了,也只会被归结为“时疫”或“恶疾缠身”,与她王氏毫无干系!甚至还能博个“仁慈收留病仆”的名声! 芸娘吓得浑身冰凉,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没尖叫出声。肺痨!那是绝症!沾上就死! 林枫的眼中燃烧着冰冷的怒火!王氏的手段,一次比一次下作,一次比一次灭绝人性!这已经不仅仅是谋杀,更是要将他在死前也打入万劫不复的污秽深渊! 他不能坐以待毙!一旦那病人被挪到门口,恶疾的飞沫、接触的污染……以他现在的抵抗力,必死无疑!而且,芸娘也难逃厄运! “芸娘!”林枫的声音带着一种决绝的冷静,“快!用……高度酒……浸湿布条……捂住口鼻!你也捂上!快!” 芸娘如梦初醒,立刻用福伯留下的高度酒浸湿布条,递给林枫一块,自己也紧紧捂住口鼻。辛辣的酒气冲入鼻腔,带来一丝清醒和……微弱的保护。 “还有……把……甘草……防风……生姜……捣烂……点燃!用烟……熏屋子!”林枫急促地命令。他记得甘草、防风、生姜都有一定的抑菌、驱邪避秽作用(古代认知),点燃烟熏虽效果有限,但聊胜于无,更重要的是制造一种“防护”的假象和心理暗示! 芸娘立刻手忙脚乱地行动起来。 柴房外,拖拽挣扎的声音越来越近,伴随着老孙头绝望的咳嗽和哀嚎,以及张婆子等人恶毒的催促和谩骂。脚步声,停在了柴房门口! 第10章 烟熏火燎,绝地求生 “砰!” 一声沉闷的重物落地声砸在柴房门外,伴随着老孙头撕心裂肺的咳嗽和痛苦的呻吟,以及张婆子嫌恶的咒骂:“老不死的!就躺这儿!跟里面的短命鬼作伴!省得脏了别处地界!” “张妈妈,这门……”另一个婆子有些迟疑。 “关什么关?让晦气散散!通通风!”张婆子尖声刻薄地嚷道,显然是故意要让“病气”畅通无阻地进入柴房,“我们走!离这晦气地儿远点!” 脚步声带着幸灾乐祸的意味迅速远去。 柴房的门,被她们离开时“贴心”地大敞着!深秋的冷风裹挟着门外垂死病人身上散发出的浓重病气和腐朽气息,毫无阻碍地灌入狭小的空间! 芸娘正手忙脚乱地将捣烂的甘草、防风、生姜混合物堆在一个破瓦片上,用火折子费力地引燃。潮湿的草药混合体冒出浓烈刺鼻的、带着辛辣和苦涩味道的白烟,迅速弥漫开来,呛得她和林枫都忍不住剧烈咳嗽。 “咳咳……少爷……烟……烟好大……”芸娘眼泪都被熏出来了。 “忍着……靠近……烟堆……用烟……挡在……门口……”林枫强忍着肺部的不适和心口的余毒翻涌,嘶哑地指挥。高度酒浸湿的布条捂在口鼻上,带来火辣的刺痛感,却也隔绝了部分更恶心的气味。 芸娘立刻会意,忍着呛咳,将冒着浓烟的瓦片小心翼翼地推到门口,让升腾的、带着药味的白烟尽可能多地弥漫在门口区域,形成一道薄薄的、象征性的“烟幕”。同时,她用自己的小身体,紧张地挡在林枫和门口之间,尽管这阻挡在恶疾面前显得如此渺小。 门外,老孙头的咳嗽声如同破败的风箱,一声急过一声,伴随着令人心悸的、仿佛要咳出内脏的剧烈喘息。每一次咳嗽,都仿佛有看不见的致命飞沫在寒风中飘散。 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柴房内两人的心脏。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漫长如年。林枫集中全部精神,感受着自己的身体。肺部是否有不适?喉咙是否发痒?除了被烟呛的咳嗽和被毒素引起的脏腑隐痛,暂时没有其他明显的感染症状。高度酒和烟熏的原始防护,加上距离和风向(风从门外向内吹,但烟也在向外扩散),似乎起到了一点微弱的作用? 但这只是暂时的!老孙头就在门外,恶疾的威胁如同悬顶之剑!而且,他体内的余毒随时可能因为紧张和恶劣环境而反扑!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中,门外老孙头的咳嗽声突然变得异常剧烈和高亢,如同垂死野兽的嘶嚎!紧接着,“哇”的一声,伴随着浓重的血腥味,一大口暗红色的、带着泡沫的污血,猛地喷溅在柴房的门槛和内侧地面上!星星点点,触目惊心! 芸娘吓得尖叫一声,猛地后退,小脸惨白如纸。 林枫的心也猛地一沉!咯血!这是肺痨(肺结核)晚期的典型症状!传染性极强!那喷溅的血沫,就是最致命的毒源!有几滴,甚至溅到了离门口不远的甘草堆上! 物理隔离被突破了! 死亡,从未如此之近! 第11章 血溅柴门,医者仁心 门槛和地面上那滩暗红刺目、散发着浓烈腥气的污血,如同地狱的印记,烙印在芸娘惊恐的瞳孔中。几滴飞溅的血沫,甚至落在了她匆忙推过去的、还在冒着烟的药草堆边缘,发出细微的“滋”声。 “啊——!”芸娘再也控制不住,发出短促而凄厉的尖叫,随即死死捂住自己的嘴,身体抖得如同狂风中的落叶,巨大的恐惧让她几乎无法呼吸。肺痨!咯血!沾上就死!少爷……少爷怎么办? 林枫的心也沉到了冰冷的深渊。千防万防,这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恶疾的毒源以最直接、最暴烈的方式侵入了他们最后的避难所!高度酒的布条和烟熏的防护,在近距离的飞沫和血液污染面前,效果微乎其微! 门外,老孙头在喷出那口血后,气息瞬间变得极其微弱,只剩下断断续续、如同游丝般的呻吟和倒气声,显然已经到了弥留之际。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林枫。难道……真的逃不过了吗?死在这污秽的柴房里,和一个被遗弃的病痨鬼一起? 不!绝不! 一个声音在灵魂深处咆哮!他是林枫!是来自现代的医生!他救过无数人,怎能死在这种卑劣的阴谋之下?就算要死,也要挣扎到最后一刻! 医者的本能和对生的渴望,压倒了恐惧。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如同手术刀般扫过门口那滩污血和奄奄一息的老孙头。 “芸娘……”他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磐石般的坚定,“别怕……听我说……我们……还没输!” 芸娘被他语气中的力量震住,茫然又带着一丝微弱的希望看向他。 “用……高度酒……大量……浇在……血上……还有……溅到的地方……”林枫急促地命令,“然后……用……烧过的草木灰……厚厚的……盖上!” 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原始、最有效的消毒和隔绝方法!高度酒(高浓度酒精)能杀灭大部分病原体,草木灰也有一定的吸湿、隔离和弱碱性消毒作用。 芸娘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行动起来。她不顾心疼,将福伯留下的那小瓶高度酒,大半都倾倒在门槛和地上的污血处,浓烈的酒气混合着血腥味,形成一种怪异的气味。然后,她飞快地从柴堆下的灶膛里扒出冷却的草木灰,厚厚地覆盖在倾倒过酒液的污血区域。 做完这一切,门口那片致命的污染区被一层灰白的草木灰掩盖,刺鼻的血腥味也被酒气和灰土味冲淡了不少。芸娘稍微松了口气。 林枫的目光却依旧凝重。这只是处理了幻境。门外那个源头……老孙头,还在!他的每一次呼吸,都是新的传染源!而且…… 他的目光落在门外蜷缩在冷风中、气息奄奄的老人身上。那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被王氏当作杀人工具、同样被遗弃在死亡边缘的生命!医者的仁心,让他无法做到视而不见,哪怕自身难保。 一个大胆而疯狂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 “芸娘……”林枫的声音带着一丝决绝,“把……剩下的甘草……防风……生姜……捣成泥……再……掺一点……高度酒……” “少爷……您要做什么?”芸娘不解,但还是照做。 林枫没有回答。他看着芸娘将混合的药泥做好,示意她递给自己一点。他用右手食指沾了一点药泥,然后,在芸娘惊骇欲绝的目光中,艰难地、缓缓地,将沾着药泥的手指,伸向了门外! 他够不到老孙头,但他的目标,是老孙头头边冰冷的地面! 他要将这点混合了生药和高度酒的药泥,涂抹在靠近老孙头口鼻的地面上!利用高度酒的挥发性,让那微弱的药气和酒精分子,尽可能地被老孙头吸入!甘草清热解毒,防风解痉,生姜温中散寒,高度酒消毒。这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对门外这个垂死老人微不足道的、也许毫无用处的……救治尝试! 这行为在芸娘看来无异于自杀!她惊恐地想要阻止:“少爷!不要!” 但林枫的眼神异常坚定。这不仅是对一个无辜生命的悲悯,更是他对自己医者身份的坚守!是他向这黑暗世道发出的、不屈的呐喊!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门外冰冷的地面时—— 门外奄奄一息的老孙头,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浑浊的眼睛极其费力地、微微睁开了一条缝,茫然地、无意识地,朝着林枫手指的方向,极其微弱地……吸了一口气! 第12章 悲风呜咽,祸首伏诛 老孙头那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吸气,如同投入死水的一颗石子,在林枫心中激起一圈悲凉的涟漪。指尖上那点混合着生药辛辣和高度酒刺鼻气味的药泥,终究没能触碰到目标,只能无力地按在冰冷的地面上,留下一个模糊的、带着药味的指印。 这微弱的尝试,终究改变不了什么。 门外的呻吟声彻底消失了。只有深秋的寒风,呜咽着穿过敞开的柴房门,卷起地面的草木灰,带来刺骨的寒意和门外彻底沉寂的死气。 老孙头,死了。 悄无声息地死在了柴房门口,死在了王氏借刀杀人的阴谋里,死在了这无人问津的角落。 芸娘看着门外蜷缩不动、再无声息的身影,小脸上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对死亡的恐惧,也有对老人悲惨结局的同情,更多的是对王氏刻骨铭心的恨意。 林枫缓缓收回手,指尖沾染的泥土和药泥混合在一起,冰冷刺骨。他疲惫地闭上眼睛,心中一片悲凉。医者仁心,却救不了眼前人,也救不了自己。这该死的世道! 然而,悲凉之中,一股冰冷的愤怒却在熊熊燃烧!老孙头的死,王氏是罪魁祸首!张婆子是直接行凶者!她们必须付出代价! 就在这死寂的悲愤时刻,柴房外远处的回廊,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个年轻女子惊慌失措的尖叫,划破了林府的宁静! “不好了!不好了!张妈妈!张妈妈吐血了!快来人啊——!” 是翠儿的声音!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柴房内的林枫和芸娘同时一震! 吐血?张婆子? 一个极其荒谬又令人心悸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林枫的脑海——报应?! 他猛地想起,张婆子在拖拽老孙头时,距离最近,接触最直接!她口中那毫不掩饰的嫌恶和咒骂,必然伴随着唾沫横飞!而肺痨(肺结核)最主要的传播途径,就是飞沫传播!尤其是在病人剧烈咳嗽、咯血时! 难道……张婆子在将老孙头挪到柴房门口的过程中,自己……被感染了?而且因为距离极近,吸入的飞沫量大,加上可能的年老体弱,竟然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急性发作了?! 这念头太过匪夷所思,却又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宿命般的巧合! 芸娘也想到了,小嘴微张,眼中充满了震惊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快意? “走水啦!走水啦!快救火啊!” 紧接着,另一个方向又传来惊恐的呼喊!似乎是……厨房附近? 林府彻底乱了!惊恐的尖叫、杂乱的脚步声、泼水声、器皿打碎声……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打破了深宅大院的死寂。 林枫挣扎着,示意芸娘扶他到门边。透过敞开的柴房门和弥漫的草木灰烟雾,他看到远处回廊下人惊慌跑动的身影,隐约看到有人抬着一个不断抽搐、口鼻溢血的身影(张婆子?)匆匆而过。更远处,厨房方向似乎有隐隐的红光闪动,浓烟升腾。 王氏的“借刀杀人”之局,刀还未落下,持刀者却先遭了反噬?而厨房的意外失火……是巧合?还是……天意? 混乱如同瘟疫般在林府蔓延。柴房门口老孙头的尸体,在这突如其来的混乱中,似乎暂时被遗忘了。 林枫靠在冰冷的门框上,感受着门外呜咽的寒风和远处混乱的喧嚣,体内余毒带来的隐痛似乎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暂时蛰伏。 张婆子生死未卜…… 府中大乱…… 王氏……此刻会是什么表情? 这混乱……是危机……还是……转机? 第13章 浑水摸鱼,初探后园 林府的混乱如同投入石子的池塘,涟漪迅速扩散。张婆子突发恶疾、口鼻溢血的恐怖景象吓坏了所有下人,而厨房突如其来的“走水”(火势似乎并不大,很快被扑灭,但造成了不小恐慌)更是雪上加霜。恐惧和流言在仆役间飞速传播——“瘟神降临”、“府里不干净”、“报应来了”…… 王氏的院落方向,隐约传来瓷器被狠狠摔碎的刺耳声响,以及王氏压抑着滔天怒火的、尖利的斥骂声。显然,这突如其来的混乱完全打乱了她的部署,尤其是张婆子的意外,更是让她措手不及,甚至可能感到了恐惧——毕竟,张婆子是她最得力的爪牙之一,知道太多秘密。 柴房门口,老孙头的尸体在寒风中渐渐僵硬,暂时无人敢来收殓。府里的混乱给了林枫和芸娘一个极其难得的喘息之机。 “少爷……我们……我们现在怎么办?”芸娘看着门外的混乱景象,又看看少爷苍白却异常冷静的脸,小声问道。张婆子的报应让她心头快意,但更多的还是迷茫。 林枫的目光越过老孙头的尸体,投向更远处林府后园的方向。福伯留下的药材已经消耗殆尽,他体内的余毒如同定时炸弹,需要新的药材来巩固和清除。后园……那里有他需要的生机! 防风就是在后园假山石缝找到的。那里阴暗潮湿,很可能还生长着其他有用的草药,比如能清热解毒、凉血消肿的蒲公英,能活血化瘀、续筋接骨的续断,甚至……运气好的话,能找到黄芩或黄连这类更强劲的解毒清热药!这是他唯一能自主获取药材的地方! “芸娘……”林枫的声音带着一丝决断,“机会……难得……府里正乱……你……再去一趟……后园……” “后园?”芸娘的小脸瞬间白了,上次被林婉儿丫鬟发现的恐惧还历历在目。 “假山……最阴暗……潮湿的石缝……水沟边……”林枫尽可能详细地描述着几种目标草药的特征,“找……蒲公英……叶子像锯齿……开黄花……折断有白浆……续断……根是黑的……一节节……像骨头……还有……叶子细细的……开蓝紫小花的……可能是黄芩……或者叶子很苦的……黄连……” 他抓住这混乱的时机,让芸娘再去冒险!这是获取救命药材的唯一途径! “记住……捂住口鼻……快去快回……只采认识的……”林枫叮嘱道,眼中带着深深的担忧和托付。 芸娘看着少爷眼中的决然和信任,用力咬了咬下唇,将恐惧压下去:“少爷放心!芸娘记住了!”她再次用布条沾湿高度酒捂住口鼻,像一只灵巧的狸猫,借着混乱和草木的掩护,飞快地溜出柴房,朝着后园的方向潜去。 林枫靠在门边,紧张地注视着芸娘消失的方向,同时警惕地听着府内的动静。混乱似乎有平息的趋势,王氏的斥骂声也消失了。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每一秒都格外漫长。 就在林枫的心渐渐提起时,芸娘瘦小的身影终于再次出现在视线中!她怀里鼓鼓囊囊,用衣襟兜着一堆东西,脸上带着一丝成功的兴奋和后怕的苍白,飞快地溜了回来,迅速关上柴房门。 “少爷!找到了!找到了好多!”芸娘激动地压低声音,献宝似的将衣襟里的草药摊开在地上。 翠绿的蒲公英叶子,带着锯齿边缘,根茎粗壮,折断处渗出白色汁液;几段黑褐色、一节节如同微型骨头的续断根;还有一小把叶子细长、顶端残留着枯萎蓝紫色小花的植物——正是黄芩!虽然不多,但品质看起来不错! 林枫眼中爆发出惊喜的光芒!天无绝人之路!有了这些,他就能进一步压制余毒,甚至开始修复这具残破的身体! “做得好……芸娘……”林枫的声音带着真切的感激。 然而,芸娘在兴奋之余,脸上却露出一丝困惑和担忧:“少爷……我还看到……后园药圃那边……好像……好像有人影在吵架……声音压得很低……好像是……赵婆子和……和翠儿?我离得远,没听清……但感觉……她们在争什么东西……” 药圃?赵婆子和翠儿?在王氏心腹张婆子刚刚出事、府中大乱的敏感时刻?她们在后园药圃争执什么? 一丝不祥的预感,如同阴云般悄然笼罩上林枫的心头。 第14章 药铺疑云,夜半惊魂 赵婆子和翠儿在后园药圃的争执,像一根无形的刺,扎在林枫的心头。在张婆子刚刚出事、王氏焦头烂额的当口,这两个王氏的爪牙偷偷摸摸跑到药圃去做什么?争吵的内容又是什么? 这绝非寻常! 林枫强压下心中的疑虑,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草药上。当务之急是处理这些来之不易的药材,稳固自身。他指挥芸娘将蒲公英全草清洗捣烂取汁(清热解毒,凉血消肿),黄芩根洗净切片(清热燥湿,泻火解毒),续断根洗净备用(续筋接骨,活血止痛)。 蒲公英汁清苦微涩,带着草本的清香,被林枫喝下,一股清凉之意从胃脘升起,仿佛浇灭了脏腑深处残留的毒火。黄芩片被他含在舌下,强烈的苦涩瞬间弥漫口腔,但那股清泻燥热的力量也随之渗透。续断根则让芸娘捣碎外敷在骨折的左臂周围,希望能促进骨痂生长。 做完这一切,林枫感觉精神似乎好了一些,体内那种沉滞的阴冷感也减弱了些许。草药的效力虽然缓慢,但方向是对的。 夜幕,在混乱和不安中悄然降临。老孙头的尸体依旧被遗弃在柴房门口,无人敢来收殓。深秋的寒意更重了,冷风呜咽着穿过敞开的柴房门,带来刺骨的冰冷和门外死尸的阴森。 芸娘用能找到的所有破布烂草堵住门缝,但寒意依旧无孔不入。她蜷缩在林枫脚边的草堆里,冻得瑟瑟发抖。林枫也感到体温在流失,重伤和余毒让他的身体格外畏寒。福伯留下的糕点早已吃完,高度酒也所剩无几,饥饿和寒冷如同两条毒蛇,缠绕着他们。 “少爷……冷……”芸娘的声音带着哭腔。 林枫摸索着,将最后一点高度酒倒在破布上,让芸娘擦拭身体关节取暖。自己也含了一口,让那灼烧感驱散一丝寒意。但这只是杯水车薪。 夜,越来越深。府中的混乱似乎彻底平息了,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下来,只有风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不知是野猫还是什么的呜咽,更添几分阴森。 就在林枫和芸娘在寒冷和疲惫中昏昏欲睡之际—— “沙沙……沙沙沙……” 一阵极其轻微的、如同什么东西在地上拖行的声音,从柴房门外响起! 声音很轻,但在死寂的夜里格外清晰!而且,就在老孙头尸体附近! 芸娘猛地惊醒,恐惧地瞪大了眼睛,死死抓住林枫的衣角,大气不敢出。 林枫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谁?深更半夜,在停着死尸的柴房外鬼鬼祟祟? “沙沙……沙沙……” 声音持续着,似乎在翻动什么东西?是……在翻动老孙头的尸体?! 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林枫脑海——毁尸灭迹?!王氏要连夜处理掉老孙头的尸体,抹掉她借刀杀人的证据? 他强忍着恐惧和寒意,示意芸娘不要动,自己则用尽全力,极其缓慢、无声地挪到门缝边,透过堵塞布条的缝隙,向外窥视。 清冷的月光下,只见一个穿着深色衣服、身形有些佝偻的人影,正蹲在老孙头的尸体旁!他(她)背对着柴房门,似乎正在……往老孙头嘴里塞什么东西?! 月光照亮了那人抬起的手腕,以及手腕上戴着的一个……暗红色的、似乎是玛瑙或玉石的镯子! 林枫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个镯子……他见过! 在白天芸娘描述后园争执时,提到过翠儿!翠儿手上就经常戴着一个类似的、暗红色的玛瑙镯子! 第15章 镯影惊魂,暗藏杀机 福伯留下的包裹带来的短暂温暖,如同寒夜中的火星,迅速被林府深重的黑暗与冰冷吞噬。草药的效力缓慢而坚定地修复着林枫(林琰)残破的身体,压制着脏腑深处蛰伏的余毒。蒲公英的清凉、黄芩的苦涩、续断的温养,一丝丝渗透,带来微弱却真实的生机。左臂的剧痛似乎减轻了些许,背部的伤口在高度酒和金疮药的共同作用下,结了一层薄薄的、发痒的痂。心口那阴冷的灼烧感被牢牢锁住,不再轻易翻涌。 然而,身体的些微好转,无法驱散笼罩在心头的沉重阴霾。后园药圃赵婆子与翠儿的争执,像一根无形的毒刺,深深扎在林枫的意识里。在张婆子刚刚出事、府中余悸未消的敏感时刻,王氏的这两个心腹爪牙,偷偷摸摸跑到药圃去争执什么?芸娘虽然离得远,听不清内容,但那鬼祟的姿态和紧张的气氛,绝非寻常! 王氏绝不会善罢甘休!这药圃的争执,很可能就是她酝酿中的、新的致命杀招!比肺痨祸因更隐蔽,比直接下毒更阴险!林枫的神经始终紧绷着,如同拉满的弓弦,警惕着黑暗中的任何一丝异动。 深秋的寒意越发刺骨。厢房的窗户糊着粗糙的桑皮纸,无法完全阻挡凛冽的夜风。芸娘蜷缩在床边一张破旧的草垫上,用所有能找到的破布烂絮裹紧自己,依旧冻得瑟瑟发抖,小脸埋在臂弯里,发出细微而均匀的呼吸,显然累极睡去。 林枫躺在冰冷的硬板床上,体内草药的温热与环境的严寒形成鲜明对比。他毫无睡意,目光在昏暗的房间里缓缓扫过。墙角堆放着芸娘从后园采回的剩余草药,在黑暗中散发着淡淡的草木气息。福伯留下的那张承载着希望与危机的房契,被他贴身藏在最里层。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窗外呜咽的风声,如同冤魂的哭泣,更添几分凄凉。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 “沙沙……沙沙沙……” 一阵极其轻微的、如同枯叶摩擦地面、又似什么东西被拖拽的声音,极其突兀地从厢房窗外响起! 声音很近!近得仿佛就在窗根底下! 林枫的心脏猛地一缩!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睡梦中的芸娘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不安地动了动。 来了! 王氏的杀招,果然在夜深人静时降临! 他屏住呼吸,所有的感官提升到极致。声音持续着,断断续续,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刻意压抑的鬼祟。不像野兽,更像是……人的脚步声?而且是蹑手蹑脚、极力隐藏行踪的人! 声音的来源……似乎正绕着厢房移动?目标……是房门? 林枫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强忍着左臂的剧痛,用右手极其缓慢、无声地支撑起上半身,目光如同鹰隼般死死盯住房门的方向。芸娘也被这紧张的气氛惊醒,惊恐地瞪大眼睛,用口型无声地问道:“少爷……?” 林枫示意她噤声,不要动,自己则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全身的感官都集中在门外那细微的动静上。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几不可闻的机械弹动声响起! 不是门闩!是……窗户?! 林枫猛地转头,锐利的目光瞬间锁定厢房那扇唯一的小窗!只见原本糊得严严实实的桑皮纸,在靠近窗棂下方的位置,被极其巧妙地、从外面用细小的利器划开了一道寸许长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缝隙! 一根细长的、中空的芦苇杆,如同毒蛇的信子,悄无声息地从那道缝隙中探了进来!一股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带着一丝奇异甜香的白色烟雾,正从芦苇杆的末端缓缓喷吐而出,迅速在冰冷的空气中弥漫开来! 迷烟!毒烟! 一股寒意瞬间从林枫的尾椎骨直冲天灵盖!王氏的手段,竟然歹毒至此!用这种江湖下三滥的伎俩!这烟是什么?迷药?还是剧毒?无论哪种,以他和芸娘现在的身体状况,吸入必死无疑! “闭气!”林枫用尽全力,发出低如蚊蚋却异常急促的警告!同时,他猛地抓起枕边芸娘用来给他擦拭伤口的、浸满了高度酒的布巾,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芸娘反应极快,虽然吓得魂飞魄散,但求生本能让她瞬间屏住呼吸,也抓起自己枕边一块破布(上面也沾了些高度酒),死死捂住口鼻,小身体蜷缩成一团,惊恐地看着那袅袅渗入的白色烟雾。 辛辣的高度酒气冲入鼻腔,带来强烈的刺激感,却也最大限度地隔绝了那诡异的甜香。林枫屏住呼吸,心脏狂跳,死死盯着那根如同死神吐息般的芦苇杆。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每一秒都如同在刀尖上行走。 那烟雾弥漫得很快,带着甜腻的香气,在冰冷的空气中显得格外诡异。林枫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肺部也开始感到憋闷。高度酒的隔绝效果有限!必须阻止源头! 就在林枫焦急万分,思考如何在不惊动对方的情况下破坏那根芦苇杆时—— 窗外的“沙沙”声再次响起!这一次,声音移向了……厢房的门! 一个穿着深色夜行衣、身形矮小、动作极其敏捷的黑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厢房门口!他(她)手中似乎拿着什么东西,正小心翼翼地、试图插入门缝! 林枫的心沉到了谷底!窗外放烟,门口撬锁?双管齐下!这是要确保万无一失,将他们彻底置于死地! 然而,就在那黑影全神贯注对付门闩的瞬间,林枫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探照灯,瞬间捕捉到了一个致命的细节! 月光透过云层的缝隙,吝啬地洒下几缕清辉,恰好照亮了那黑影抬起的、戴着黑色手套的手腕! 在手腕与袖口相接处,一抹暗红色的、在夜色中依旧折射出幽微光泽的物件,一闪而逝! 暗红色的玛瑙镯子! 是翠儿! 白天芸娘在后园药圃看到的、与赵婆子争执的翠儿!她手腕上就戴着这个标志性的暗红色玛瑙镯子! 所有的线索瞬间串联起来!药圃的争执——很可能就是在密谋今晚的行动!分配毒药?确定方案?而执行者,就是王氏最信任、也最心狠手辣的贴身丫鬟——翠儿! 愤怒如同岩浆般在林枫胸中沸腾!王氏!翠儿!你们该死! 就在这时,门外专注于撬锁的翠儿,似乎因为用力过猛,或者过于紧张,手腕上那暗红色的玛瑙镯子,不小心轻轻磕碰在了门板上,发出了一声极其细微、但在寂静的夜里却清晰可闻的“叮”声! 这声音,如同惊雷般在翠儿自己耳边炸响!她撬锁的动作猛地一僵! 厢房内,死死捂住口鼻、几乎窒息的林枫,心脏也骤然停跳了一拍! 翠儿警惕地抬起头,那双在黑暗中闪烁着狠毒和惊疑光芒的眼睛,如同夜枭般,锐利地扫过门缝,似乎想要穿透那薄薄的木板,看清里面的动静。她的目光,仿佛带着实质的寒意,最终……停留在了林枫和芸娘藏身的方向!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迫近。 翠儿停下了撬锁的动作,整个人如同凝固的雕像,紧贴在冰冷的门板上。她侧耳倾听,屏息凝神,试图捕捉门内任何一丝异常的声响。那根探入窗缝的芦苇杆,也停止了喷吐白烟。 厢房内,林枫和芸娘如同被冻结在琥珀中的虫子,连心跳都竭力压抑着。高度酒的布巾紧紧捂着口鼻,肺部火辣辣地疼,大脑因缺氧而阵阵眩晕。那已经弥漫开来的、带着甜香的毒烟,如同无形的蛛网,笼罩着他们。 一秒……两秒…… 死寂在蔓延,紧张的气氛几乎要炸裂开来。 翠儿的眉头紧紧锁起,眼中闪过一丝狐疑。刚才那声轻响……是错觉?还是……里面的人醒了?她不确定。但王氏的命令是“务必悄无声息,不留痕迹”。如果里面的人真的醒了,甚至发现了她……那计划就暴露了! 一丝犹豫和狠戾在翠儿眼中交替闪过。最终,狠戾占据了上风!她不能冒险!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她猛地从腰间拔出一柄寒光闪闪的、不足尺长的锋利短匕! 既然迷烟可能失效,那就用最直接的方式! 她放弃了撬锁,紧握匕首,身体微蹲,蓄势待发,目光如同淬毒的钩子,死死锁定房门,仿佛下一秒就要破门而入,进行血腥的收割! 窗外,那根芦苇杆似乎也接收到了某种信号,再次开始无声地喷吐出致命的甜香白烟,比之前更加浓郁! 双重的死亡威胁! 毒烟封锁! 利刃破门! 林枫和芸娘…… 已是瓮中之鳖! 第16章 火酒焚夜,绝境奔逃 翠儿手中那柄寒光闪闪的短匕,在门外渗入的惨淡月光下,折射出刺骨的杀意!她放弃了撬锁,身体微蹲,如同蓄势扑击的毒蛇,所有的力量都凝聚在握刀的手腕上。那双狠戾的眼睛,透过门板的缝隙,仿佛已经锁定了猎物! 窗缝中,那根阴毒的芦苇杆,喷吐出的甜香白烟更加浓郁,丝丝缕缕,如同死神的触手,在冰冷的空气中弥漫、缠绕。 双重杀局!毒烟封锁生机,利刃破门索命! 林枫和芸娘,如同被困在狭小囚笼中的猎物,退无可退! 窒息感如同铁钳般扼住林枫的喉咙,大脑因缺氧而嗡嗡作响,眼前金星乱冒。高度酒的布巾带来的辛辣刺激,是此刻唯一的清醒剂。芸娘蜷缩在床脚,小小的身体抖得如同风中落叶,捂在口鼻上的破布早已被冷汗和恐惧浸透,眼中只剩下绝望。 不能死!绝不能死在这里! 林枫的求生意志如同濒死野兽最后的咆哮,在灵魂深处炸响!他猛地将目光投向枕边——那里,静静躺着福伯留下的、仅剩的小半瓶高度酒!那是能消毒杀菌的“圣水”,也是……最后的武器! 一个疯狂而决绝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绝望的黑暗! 就在翠儿全身肌肉绷紧,即将发力撞开那扇并不坚固的木门的前一刹那—— “哗啦——!” 一声刺耳的碎裂声猛地从门内响起! 紧接着,一股浓烈到极致的、辛辣刺鼻的液体,如同决堤的洪水,带着强大的冲击力,瞬间穿透门板的缝隙,狠狠泼洒在猝不及防的翠儿脸上、身上! 是高度酒! 林枫用尽全身力气,将那小半瓶高度酒,精准地、倾尽全力地泼向了门缝! “啊——!”翠儿发出一声凄厉的、不似人声的惨叫!高度酒如同滚烫的岩浆,瞬间灼伤了她的眼睛、鼻腔和暴露的皮肤!辛辣的气味直冲天灵盖,带来难以忍受的剧痛和瞬间的失明! 她撞门的动作硬生生被打断,整个人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向后踉跄退去,双手痛苦地捂着脸,短匕“当啷”一声掉在地上!那精心维持的、如同鬼魅般的姿态瞬间崩溃! 机会! 千钧一发! “芸娘!开窗!跳!”林枫嘶哑的吼声如同惊雷,在狭小的厢房内炸响!他根本来不及看翠儿的惨状,左手虽然剧痛难当,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猛地抓住芸娘的手臂,将她狠狠推向窗户的方向! 芸娘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少爷的吼声惊醒,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她几乎是凭借着肌肉记忆,在高度酒泼出的瞬间就扑向了窗户!林枫的推搡给了她最后的助力! “砰!” 芸娘用尽全身力气,合身撞向那扇被划破的小窗!腐朽的窗棂和糊着的桑皮纸根本不堪一击,瞬间被撞得四分五裂!冰冷的夜风裹挟着自由的空气,汹涌而入! “少爷!快!”芸娘半个身子已经探出窗外,焦急地回头喊道,声音带着哭腔和不顾一切的决绝。 林枫紧随其后!他强忍着左臂撕裂般的剧痛和胸口的憋闷,用右手撑着床板,如同离弦之箭般扑向破开的窗口!窗外是冰冷的土地和未知的黑暗! 就在他即将跃出窗口的瞬间—— “小贱种!哪里跑!”身后,传来翠儿如同恶鬼般怨毒的嘶吼! 剧痛和愤怒让她短暂地恢复了行动力!她摸索着捡起地上的匕首,如同疯魔般,朝着林枫的后背狠狠掷来! 匕首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如同毒蛇出洞,直刺林枫背心! 林枫感到背后汗毛倒竖!致命的危机感让他几乎窒息!他人在半空,无处借力!眼看那寒光就要透体而入—— “噗嗤!” 一声沉闷的利器入肉声响起! 紧接着是芸娘一声短促而痛苦的闷哼! 林枫的心猛地一沉!他重重地摔在窗外冰冷坚硬的土地上,顾不得疼痛,猛地回头! 只见芸娘小小的身体挡在他和窗户之间,右肩胛骨下方,赫然插着那柄寒光闪闪的短匕!匕首深深没入,只留下短短的刀柄!鲜血,正如同小溪般,迅速染红了她单薄的衣衫! “芸娘——!”林枫目眦欲裂!肝胆俱碎! 芸娘的小脸因剧痛而扭曲,却死死咬着嘴唇,没有发出惨叫。她看着摔倒在地的少爷,眼中充满了焦急和催促:“少爷……快……走……” 鲜血顺着她的嘴角溢出。 “啊啊啊!我杀了你们!!”窗内,翠儿捂着脸,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摸索着想要翻窗追出来。 “走!”林枫的理智在巨大的悲痛和愤怒中强行回归!他猛地从地上爬起,用还能活动的右手,不顾一切地揽住芸娘摇摇欲坠的身体,将她半拖半抱起来,朝着庭院最黑暗、最荒僻的后园方向,亡命奔逃! 左臂的剧痛如同钢针攒刺,每一步都牵扯着背部的伤口,肺部火烧火燎,窒息感依旧强烈。芸娘的身体越来越沉,温热的鲜血不断流淌,浸透了他的手臂和衣襟。 “站住!” “有贼人!快来人啊!” 翠儿凄厉的嘶喊和撞破窗户的动静,终于惊动了巡夜的家丁!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灯笼摇晃的光影,朝着厢房方向迅速逼近! 追兵来了! 前有未知的黑暗,后有凶残的追兵! 芸娘重伤垂危! 林枫自己的体力也即将耗尽! 绝境!真正的绝境! 林枫咬着牙,将芸娘的身体更紧地搂住,凭借着对林府地形的模糊记忆(来自原主),以及黑暗中仅存的微弱方向感,朝着后园最深处、那片靠近后巷围墙的、荒废的佛堂方向拼命冲去!那里草木丛生,地形复杂,是唯一可以暂时藏身的地方! 冰冷的夜风如同刀子般刮在脸上,身后的脚步声和呼喝声越来越近!灯笼的光柱在黑暗中胡乱扫射,好几次差点照到他们踉跄的身影! “在那边!后园!快追!”家丁的吼声如同催命符! 林枫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膛,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芸娘的气息越来越微弱,身体也越来越冷。 “少爷……放下我……您……快跑……”芸娘气若游丝,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闭嘴!撑住!”林枫低吼,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他不能丢下她!绝不能! 终于,那座在黑暗中只剩下一个模糊轮廓的、残破不堪的废弃佛堂,出现在视线中!佛堂的木门早已腐朽倒塌一半,里面黑洞洞的,散发着浓重的霉味和尘土气息。 林枫抱着芸娘,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如同扑火的飞蛾,猛地冲进了那破败的佛堂大门! 佛堂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浓重的灰尘味呛得林枫一阵咳嗽。他抱着芸娘,踉跄着躲到一尊倒塌了一半、布满蛛网的泥塑佛像后面,屏住呼吸,紧紧贴着冰冷潮湿的墙壁。 外面,追兵杂乱的脚步声和灯笼的光柱,迅速逼近佛堂! “人呢?跑哪去了?” “好像进了这破庙!” “妈的!这鬼地方!进去搜!仔细搜!” “小心点!那小子邪门得很!翠儿姑娘眼睛都被他弄瞎了!” 家丁们骂骂咧咧的声音在门口响起,灯笼的光柱开始在破败的佛堂内胡乱扫射。光影晃动,照亮了飞舞的尘埃和残破的供桌、蒲团。 林枫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右手死死捂住芸娘不断流血的伤口,试图减缓失血。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如同擂鼓般的心跳声,和芸娘越来越微弱的气息。 灯笼的光柱扫过他们藏身的佛像,在泥塑的断臂残躯上停留了片刻。林枫甚至能看清家丁脸上那凶狠又带着一丝恐惧的表情! 就在光柱即将扫到他们蜷缩的角落时—— “吱吱——!” 一只受惊的大老鼠猛地从供桌下窜出,飞快地钻进了墙角的破洞里! “妈的!是老鼠!吓老子一跳!”一个家丁骂骂咧咧地将光柱移向老鼠逃窜的方向。 “头儿!这边好像有个后门塌了!通往后巷!”另一个家丁的声音从佛堂深处传来。 “追!他们肯定从后巷跑了!快!别让他们跑了!”为首的护院头目立刻下令。 杂乱的脚步声和灯笼的光柱迅速朝着佛堂深处移动,渐渐远去。 林枫紧绷的神经稍稍一松,巨大的疲惫和伤痛瞬间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靠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喘息着,冷汗浸透了单衣。 暂时……安全了? 然而,怀中的芸娘,身体越来越冷,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肩后的匕首如同恶毒的獠牙,深深嵌在她的身体里。 芸娘…… 失血过多…… 命悬一线! 在这荒废的佛堂里…… 没有药……没有光…… 如何救她?! 第17章 破庙奇遇,阎罗夺命 冰冷潮湿的墙壁紧贴着后背,粗粝的砖石硌着伤口,带来阵阵刺痛。林枫靠着半塌的泥塑佛像,如同搁浅在死亡滩涂的鱼,大口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每一次呼气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绝望的寒意。 怀中的芸娘,身体冰冷而僵硬,如同失去了所有生机的布偶。右肩胛骨下方,那柄寒光闪闪的短匕深深没入,只余下短短的刀柄,触目惊心!温热的鲜血早已浸透了她单薄的衣衫,也染红了林枫的手臂和前襟,此刻正顺着衣角,一滴一滴,沉重地砸在佛堂冰冷的地面上,发出细微却如同丧钟般的“滴答”声。 芸娘的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小脸在透过破窗洒入的惨淡月光下,呈现出一种死寂的灰白。长长的睫毛覆盖着眼睑,如同枯萎的蝶翼。只有偶尔极其轻微、几乎无法察觉的胸膛起伏,证明着那缕脆弱的生命之火尚未完全熄灭。 “芸娘……芸娘……”林枫嘶哑地低唤着,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他用还能活动的右手,死死按压在匕首周围的伤口上,试图阻止那致命的血流。但那伤口太深,位置太险!匕首很可能已经伤及了肺叶或大血管!单凭按压,根本无法止住那汹涌的生命流逝! 没有光!没有药!没有干净的布!只有这破败佛堂里无边的黑暗、刺骨的寒冷和浓重的死亡气息!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死死缠绕着林枫的心脏。他精通现代外科,深知这种贯穿伤的凶险!感染、失血性休克、血气胸……任何一项并发症,都足以在短时间内夺走这条幼小的生命!而此刻,他空有满腹医术,却两手空空,无能为力! 怎么办?怎么办?!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几乎要将他彻底淹没。 家丁的呼喝声和灯笼的光柱早已远去,朝着错误的后巷方向追去。佛堂内重新陷入死寂,只剩下林枫粗重的喘息、芸娘微弱的气息,以及那催命般的“滴答”血滴声。 时间在黑暗中一分一秒地流逝,如同凌迟的钝刀,切割着林枫的神经。芸娘的体温在飞速下降,按压处的伤口似乎也感觉不到明显的搏动性出血了——这往往意味着血压极低,失血已经接近致命! 就在林枫目眦欲裂,几乎要陷入疯狂之际—— “呼噜……呼噜噜……” 一阵极其突兀、极其不和谐的、响亮的鼾声,如同闷雷般,猛地从佛堂最黑暗、最肮脏的角落——那堆倒塌的神龛和破烂蒲团后面响起! 林枫的心脏骤然停跳!全身的寒毛瞬间倒竖! 还有人?!谁?! 他猛地转头,锐利如刀的目光死死锁定声音来源!只见在那片狼藉的阴影里,一堆散发着酸腐恶臭的破布烂草微微动了一下。紧接着,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得几乎看不出原色的身影,极其艰难地、摇摇晃晃地坐了起来! 月光吝啬地照亮了他半边脸——花白肮脏、纠结打绺的乱发下,是一张布满污垢和深刻皱纹的脸,胡子拉碴,几乎遮住了大半面容。唯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倏然睁开,竟意外地没有多少浑浊,反而带着一种被惊醒的茫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但很快,这锐利就被浓重的醉意和睡眼惺忪所取代。 是个老乞丐!一个不知何时、不知如何溜进这废弃佛堂,醉死在这里的老乞丐! 老乞丐似乎被林枫这边的动静彻底吵醒了。他揉着惺忪的醉眼,茫然地四下张望,目光最终落在了蜷缩在佛像下、浑身浴血的林枫和芸娘身上。 “唔……嗬……”老乞丐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咕哝声,浑浊的眼睛费力地聚焦。当看清芸娘肩后那柄在月光下闪着寒光的匕首,以及地上那一大滩暗红色的、触目惊心的血迹时,他那醉醺醺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极其夸张的惊恐表情。 “血!好多血!死……死人啦!阎王爷来收人啦!”老乞丐猛地跳了起来(动作竟意外的敏捷),像只受惊的猴子,手舞足蹈地怪叫着,声音嘶哑难听,在空旷的破庙里激起阵阵回音。他慌不择路地就想往佛堂深处钻,似乎想远离这“晦气”的死亡现场。 林枫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这只是一个被吓疯的醉鬼!不仅帮不上忙,他那惊恐的怪叫,随时可能把刚刚离开的追兵再引回来! “闭嘴!”林枫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哑地低吼道,眼中充满了血丝和濒死的疯狂,“再叫……杀了你!”他试图用威胁震慑对方。 然而,那老乞丐仿佛根本没听见,或者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恐惧里,依旧怪叫着,跌跌撞撞地乱窜,眼看就要撞到那堆摇摇欲坠的破烂供桌。 就在林枫绝望地闭上眼睛,准备迎接追兵折返的终局之时—— 那乱窜的老乞丐,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猛地一绊! “哎哟!”一声惨叫,他整个人如同滚地葫芦般,重重地摔倒在地!好巧不巧,正摔在林枫和芸娘面前不远的地方!他怀中一个用破布包着的、鼓鼓囊囊的包裹也脱手飞出,“骨碌碌”滚到了林枫脚边! 包裹散开一角,露出了里面几样东西——几个黑乎乎的、不知是什么的干粮饼子,一个豁了口的粗陶碗……以及,一个巴掌大小、通体黝黑、毫不起眼的……旧葫芦! 那黝黑的旧葫芦滚到林枫脚边,盖子似乎没盖紧,一股极其浓郁、带着强烈辛辣和苦涩味道的药酒香气,瞬间弥漫开来!这气味霸道无比,瞬间冲散了佛堂里的霉味和血腥味! 林枫的鼻子猛地抽动了一下!这味道……高度药酒!而且里面浸泡的药材……至少有当归、红花、乳香、没药!都是活血化瘀、消肿止痛、甚至有一定止血效果的烈性药材!药力被高度酒充分萃取,效果远超市面上普通的金疮药! 天无绝人之路!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林枫脑海!他根本顾不上那摔得七荤八素、哼哼唧唧的老乞丐,用尽全身力气,伸出右手,一把抓起了那个黝黑的旧葫芦! 入手沉重,葫芦壁冰凉。他毫不犹豫地拔开塞子!更浓郁、更霸道的药酒气味汹涌而出,辛辣刺鼻,几乎让人流泪! “芸娘……撑住!”林枫嘶哑地低吼一声,眼中爆发出绝境逢生的光芒!他顾不上消毒,也顾不上这药酒是否对症!这是唯一的希望! 他小心地将芸娘的身体放平在地上,让她侧卧(避免压迫伤肺)。然后,他深吸一口气,右手稳稳地握住那深深没入的刀柄! 拔刀,是唯一的选择!但也是极度危险的操作!稍有不慎,就会造成二次损伤,甚至直接导致大出血死亡! 他必须快!准!狠! 林枫的眼神瞬间变得如同手术台上的主刀医生,冰冷、专注、不带一丝感情。所有的恐惧和杂念都被摒弃,只剩下救人的本能和精准的判断! 他左手死死按住芸娘伤口周围的肌肉,用尽全身力气压迫可能的出血点。右手则如同最精密的机械,猛地发力——“噗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轻响!那柄致命的匕首,被他以最小的角度、最快的速度,干净利落地拔了出来! 一股暗红色的、带着细小气泡的鲜血,如同小喷泉般瞬间从伤口涌出! 就是现在! 林枫毫不犹豫,将黝黑葫芦里的高度药酒,如同不要钱般,对着那狰狞的伤口狠狠倾倒下去! “滋——!” 浓烈辛辣的药酒如同滚烫的烙铁,狠狠浇在翻卷的皮肉和深可见骨的创面上!昏迷中的芸娘身体猛地一颤,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痛苦的呻吟。 剧烈的刺激带来了强烈的血管收缩!那汹涌喷出的鲜血,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缓了流速!药酒中的烈性药材成分也开始发挥作用! 林枫不敢怠慢,立刻撕下自己相对干净的内衫下摆,用剩下的药酒浸透,然后紧紧按压、包裹住芸娘的伤口!一层,又一层!用布条死死勒紧!形成了一个简陋却有效的加压包扎! 做完这一切,林枫如同虚脱般瘫倒在地,浑身被冷汗浸透,右臂因为用力过度而剧烈颤抖。他死死盯着芸娘的伤口。暗红色的血迹在布条上缓缓洇开,但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加压包扎和烈性药酒的血管收缩效果,暂时起效了! 芸娘灰白的脸上似乎恢复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血色,虽然依旧昏迷,但呼吸似乎……稍微平稳了一点点? 暂时……保住了! 林枫长长地、带着颤抖地呼出一口浊气,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 “啧啧啧……”一个带着浓重酒气、沙哑又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突兀地在旁边响起,“小娃娃,下手够狠,心也够硬啊。拿老叫花子的救命酒当水泼,也不怕把这小丫头片子活活疼死?” 林枫猛地抬头! 只见那个蓬头垢面的老乞丐,不知何时已经爬了起来,就蹲在他旁边不远处!那张布满污垢的脸上,醉意似乎消散了大半,浑浊的眼睛此刻竟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芒,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林枫和他怀中的芸娘,嘴角还挂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哪里还有半分刚才惊恐疯癫的模样?! 林枫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警惕如同本能般升起!这老乞丐……不对劲!刚才的醉态和惊恐,是装的?! “你……你是谁?”林枫嘶哑地问道,右手下意识地握紧了那个空了大半的黝黑葫芦,将其当作最后的武器。 老乞丐没有直接回答,他伸出脏兮兮、指甲缝里满是黑泥的手指,随意地拨弄了一下地上散落的、包裹里的干粮饼子,目光却依旧停留在芸娘被包扎好的伤口上,啧啧称奇: “手法倒是利落,比城里那些只会开平安方的庸医强多了。这拔刀、止血、包扎的路数……啧啧,老叫花子走南闯北几十年,倒是头一回见着这么……野的路子。”他的目光缓缓移到林枫脸上,那双看似浑浊的眼睛深处,仿佛有洞穿人心的锐利一闪而过,“小娃娃,你这身本事……还有这身伤……还有这要命的仇家……嘿嘿,有点意思啊。” 老乞丐的语气带着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兴趣? 林枫的心沉了下去。这老乞丐绝非普通的流浪汉!他看出了自己处理伤口手法的不凡,更一语道破了他们的处境!是敌?是友? 就在这时,佛堂外远处,隐约再次传来人声和灯笼的光影晃动!似乎有家丁在附近搜索无果后,开始重新向佛堂方向折返! “啧,阴魂不散。”老乞丐也听到了动静,不满地嘟囔了一句。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慢悠悠地站了起来,动作看似随意,却带着一种与外表截然不同的沉稳。 他低头,再次看向林枫,目光在芸娘苍白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又扫过林枫那身被血污和尘土浸透的破衣烂衫,以及那只被简陋布条固定着、依旧肿胀变形的左臂。 “小子,”老乞丐的声音压低了,带着一种奇特的、不容置疑的口吻,“想活命,想救这小丫头,就跟老叫花子走。这破庙,待不得了。” 说完,他不再看林枫,转身就朝着佛堂最深处、那个之前家丁发现塌陷的后门方向走去,步伐不快,却异常坚定。 走?跟他走? 一个神秘莫测、身份不明、行为诡异的老乞丐? 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灯笼的光柱已经扫到了佛堂破败的大门! 芸娘的气息依旧微弱,伤口随时可能再次崩裂! 林枫看着老乞丐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怀中命悬一线的芸娘,再看看佛堂门口越来越近的追兵光影…… 绝境之中…… 这突然出现的老乞丐…… 是唯一的生路? 还是……通往另一个深渊的陷阱? 第18章 地道幽冥,阎罗问心 “小子,想活命,想救这小丫头,就跟老叫花子走。这破庙,待不得了。” 老乞丐沙哑低沉的话语,如同魔咒,在死寂的破庙中回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蛊惑力。话音未落,他那蓬头垢面的身影已毫不犹豫地转身,朝着佛堂最深处那片坍塌的黑暗走去,步伐不快,却异常沉稳,仿佛笃定林枫别无选择。 佛堂外,追兵的脚步声和灯笼的光柱如同附骨之蛆,越来越近!光影晃动,已经扫到了腐朽倒塌的佛堂门槛,照亮了飞舞的尘埃! 芸娘的气息微弱如游丝,肩后简陋的包扎下,暗红色的血迹依旧在缓慢地、顽强地洇开,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动着林枫紧绷的神经。 留下,是必死之局! 跟着这个神秘诡异的老乞丐走……是生?是死?是另一个更深的陷阱? 没有时间权衡! 林枫眼中闪过最后一丝挣扎,随即被决绝取代!他猛地咬牙,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用还能活动的右手,将芸娘冰冷而轻飘飘的身体紧紧抱在怀中,如同抱着世间最珍贵的易碎品。 “撑住,芸娘!”他低吼一声,如同受伤的孤狼发出最后的咆哮,紧跟着老乞丐的身影,踉跄着扑向佛堂深处那片未知的黑暗! 就在他们身影消失在坍塌神龛后的阴影中时,杂乱的脚步声和灯笼刺目的光芒,猛地涌入破败的佛堂大门! “搜!仔细搜!一寸地方也别放过!”护院头目凶狠的声音在空旷的庙宇内炸响。 佛堂深处,远比外面看到的更加破败和黑暗。倒塌的神龛、破碎的泥塑、腐烂的蒲团堆积如山,散发着浓重的霉烂和尘土气息。老乞丐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鬼魅,熟门熟路地绕过障碍,最终停在一堵布满蛛网、看似实心的砖墙前。 林枫抱着芸娘紧随其后,心脏狂跳,警惕地注视着老乞丐的一举一动。 只见老乞丐伸出脏兮兮的手,在墙上几块不起眼、布满灰尘的青砖上,以一种奇特的节奏和力道,或按或推或叩。 “咔哒……咔哒咔……” 几声沉闷的、带着岁月锈蚀感的机械声响起! 紧接着,那堵看似严丝合缝的砖墙,竟然无声无息地向内滑开了一道仅容一人勉强通过的缝隙!一股更加阴冷、潮湿、带着浓重土腥味的腐朽气息,扑面而来! 地道!这废弃佛堂深处,竟然隐藏着一条秘密地道! 老乞丐没有丝毫犹豫,矮身钻了进去。林枫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惊和疑虑,抱着芸娘,侧着身体,也艰难地挤进了那道缝隙。 身后,砖墙无声地合拢,将佛堂内家丁的呼喝和灯笼的光线彻底隔绝。瞬间,绝对的黑暗降临!伸手不见五指!只有怀中芸娘微弱的呼吸和心跳,以及自己如同擂鼓般的心跳声在死寂中回响。 “跟紧点,掉下去可没人捞你。”前方黑暗中,传来老乞丐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戏谑。脚步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响起,带着回音。 林枫不敢怠慢,只能凭借着前方轻微的脚步声和气流流动的方向,在绝对的黑暗中摸索着前进。地道狭窄、低矮,脚下是湿滑冰冷的泥地,头顶不时有冰冷的凝结水滴落。空气污浊而稀薄,弥漫着浓重的土腥味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陈腐气息。墙壁触手冰凉粗糙,是夯实的泥土和砖石混合而成。 这里不知存在了多少年,也不知通向何方。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吞噬着一切方向感和时间感。林枫只能紧紧跟着前方那个模糊的脚步声,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左臂的剧痛在寒冷和紧张中变得麻木,胸口的窒息感也因高度专注而暂时被压制。 不知走了多久,也许是一刻钟,也许是一个时辰。就在林枫感觉体力即将耗尽,每一步都如同踩在棉花上时,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摇曳不定的……昏黄光芒! 光芒如同黑暗海洋中的灯塔,瞬间点燃了林枫心中的希望!他精神一振,加快脚步。 地道在这里似乎开阔了一些,变成了一个不大的石室。石室中央,一个破旧的、沾满油污的陶制油灯,正散发着微弱而温暖的光芒。灯芯摇曳,在冰冷的石壁上投下老乞丐和林枫抱着芸娘、被拉长的、如同鬼魅般的影子。 借着这微弱的光线,林枫终于能看清石室的环境。角落里堆放着一些早已腐朽的麻袋和木箱残骸,墙壁上布满了湿滑的苔藓和水痕。空气依旧浑浊,但比地道深处好了许多。 老乞丐已经走到油灯旁,他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同样肮脏破旧的葫芦,拔开塞子,仰头灌了一大口,发出满足的“哈”声,一股浓烈的劣质酒气弥漫开来。他抹了抹嘴,这才转过身,那张在昏黄灯光下更显污垢纵横的脸上,那双眼睛却异常明亮,带着探究和审视,如同实质般落在林枫身上,最终聚焦在他怀中昏迷的芸娘肩后那简陋的包扎上。 “放下,小子。”老乞丐的声音在石室的回音下显得有些空洞,“让老叫花子看看这小丫头片子,还能不能从阎王爷手里再抢回半条命。” 林枫犹豫了一瞬。眼前的老人依旧神秘莫测,那眼神让他感到一种被看透的不安。但芸娘的伤情不容耽搁!他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将芸娘平放在石室相对干燥的一角,让她侧卧,避免压迫伤口。 老乞丐慢悠悠地踱步过来,蹲下身。他没有立刻查看伤口,而是先伸出两根脏得看不出原色的手指,极其自然地搭在了芸娘纤细的手腕上。 诊脉! 林枫的心猛地一跳!这老乞丐……竟然会诊脉?!他到底是什么人?! 老乞丐闭着眼,眉头微蹙,似乎在仔细感受着指下的脉象。他那张污秽的脸在摇曳的灯光下显得格外专注,与之前醉醺醺疯癫癫的模样判若两人!片刻后,他睁开眼,浑浊的眼底深处似乎掠过一丝异色,随即又恢复了那种玩世不恭。 “啧,失血过多,脏腑受震,寒气入体……再加上这贯穿的伤口……能撑到现在,真是命硬得跟石头似的。”他咂咂嘴,目光这才落到芸娘肩后那被血浸透的布条上,“你这包扎……倒是有点门道,压迫止血?用的什么药?” 他一边问,一边伸出手,竟要去解开林枫那简陋的包扎! “别动!”林枫下意识地低喝,右手闪电般伸出,试图阻止!芸娘的伤口刚刚稳定,贸然解开,一旦再次大出血,神仙难救! 然而,老乞丐的动作看似随意缓慢,却异常精准地避开了林枫的手!他那脏兮兮的手指如同灵蛇般一绕,已经轻轻挑开了布条的一个结! “小子,紧张什么?”老乞丐抬眼,浑浊的眼睛里带着一丝戏谑,“怕老叫花子害她?要真想害你们,刚才在破庙,你们早就凉透了。”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 林枫的手僵在半空,看着老乞丐那双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睛,心头巨震!这老乞丐的身手……绝不简单!刚才那一下看似随意,却蕴含着极高的技巧! 老乞丐不再理会他,小心翼翼地、一层层揭开那染血的布条。当那狰狞的、深可见骨的伤口暴露在昏黄的灯光下时,饶是老乞丐见多识广,浑浊的眼中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 伤口皮肉翻卷,边缘被高度药酒灼烧得有些焦黑,但创面深处却相对“干净”,没有明显的污秽和脓液。那烈性药酒的消毒和血管收缩效果,显然远超他的预期! “好霸道的药酒!”老乞丐抽了抽鼻子,嗅着伤口残留的浓烈药味,眼中精光一闪,随即又化为浑浊,“当归、红花、乳香、没药……还有几味更烈的……够劲儿!你小子自己配的?” 他抬起眼,目光如同两把无形的锥子,再次死死钉在林枫脸上,问出了那个石破天惊的问题: “小子,你这一手拔刀止血、处理外伤的路数……还有这药酒的配伍……根本不像个养在深宅大院的病秧子少爷!倒像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军医!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昏黄的油灯光芒跳跃着,将老乞丐布满污垢的脸映照得明暗不定。他那双看似浑浊的眼睛,此刻却锐利得如同鹰隼,死死锁定着林枫,仿佛要穿透他的皮囊,直视灵魂深处! “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军医”! 这评价,一针见血!精准地戳中了林枫最核心的秘密! 冷汗,瞬间浸透了林枫的后背!巨大的危机感比面对翠儿的匕首时更甚!这老乞丐不仅身手诡异,医术不凡,眼光更是毒辣到了极点!他看出了自己处理手法的不凡,更直接质疑了他“林琰”这个身份! 如何回答? 承认自己是穿越者?来自未来?拥有现代医学知识?这无异于天方夜谭,只会被当成疯子! 继续伪装成林琰?在老乞丐这洞穿人心的目光下,任何谎言都显得苍白无力! 石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油灯灯芯燃烧的轻微“噼啪”声,以及芸娘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呼吸。地道深处吹来的阴风,卷动着腐朽的气息,带来刺骨的寒意。 林枫的脑子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生与死,就在这回答之间! 他迎着老乞丐那洞穿人心的锐利目光,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眼中没有慌乱,只有一种历经生死后的疲惫和……坦然的决绝。 “前辈……”林枫的声音嘶哑,却异常平稳,“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只想救活她。”他低头,目光温柔而沉重地落在芸娘苍白的脸上,“至于我的本事……若前辈真想知道……等救活了她……我这条命……便是前辈的……任凭处置!” 他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而是将问题抛了回去,同时将芸娘的生死和自己的性命,作为了坦诚的赌注! 老乞丐浑浊的眼睛微微眯起,审视着林枫脸上的每一个细微表情,仿佛在评估他话语中的真伪和分量。石室内,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沉默和摇曳的灯影。 许久,老乞丐的嘴角缓缓勾起一个极其古怪的弧度,像是笑,又像是嘲讽。 “任凭处置?嘿嘿……”他沙哑地低笑两声,那笑声在狭窄的石室里显得格外瘆人。他缓缓站起身,不再看林枫,而是重新拔开自己的酒葫芦塞子,灌了一大口烈酒,辛辣的酒气弥漫开来。 “小子,你的命……老叫花子不稀罕。”他抹着嘴,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浑浊和懒散,但那双眼睛里的锐利却并未完全消退,“不过……这小丫头片子……老叫花子倒想看看,阎王爷到底收不收得走!” 他不再追问林枫的身份,而是将目光重新投向芸娘那狰狞的伤口,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林枫无法理解的复杂光芒——有探究,有技痒,似乎还有一丝……见猎心喜的兴奋? “去,把灯拿近点。”老乞丐随意地吩咐道,如同使唤一个学徒,“还有,墙角那个破瓦罐里有水,烧热了端过来。老叫花子要……‘阎王愁’亲自出手了!” 阎王愁?! 这古怪的绰号,如同惊雷般在林枫耳边炸响! 第19章 金针锁穴,阎罗叩命 “阎王愁”! 这古怪而霸道的绰号,如同惊雷般在狭窄阴冷的地道石室中炸响!昏黄的油灯光芒跳跃着,将老乞丐那张布满污垢的脸映照得如同庙宇里剥落的壁画,神秘而诡异。 林枫的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震惊、警惕、还有一丝绝境中抓住救命稻草的希冀,复杂地交织在一起。这老乞丐,绝非等闲!他自称“阎王愁”,其意不言自明——连阎王爷要收的命,他都能愁上一愁,甚至抢回来! 老乞丐(或者说“阎王愁”)那浑浊眼中一闪而过的、见猎心喜的兴奋光芒,让林枫不寒而栗,却又无法拒绝。芸娘命悬一线,这是他唯一的希望! “去,把灯拿近点。还有,墙角那个破瓦罐里有水,烧热了端过来。”阎王愁的声音恢复了那种沙哑的懒散,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仿佛在吩咐一个打下手的学徒。 林枫不敢怠慢,强忍着左臂的剧痛和身体的疲惫,迅速行动起来。他将油灯小心地挪到芸娘身边,昏黄的光芒清晰地照亮了她肩后那狰狞的伤口,皮肉翻卷,深可见骨,边缘被药酒灼烧得焦黑,触目惊心。他又在墙角找到一个积满灰尘、豁了口的破瓦罐,里面居然真的有半罐浑浊的积水。他用地道里散落的朽木生起一小堆火,将瓦罐架在上面加热。 石室内弥漫着劣质酒气、湿土腥味、朽木燃烧的烟味和瓦罐里水汽蒸腾的味道,混杂出一种奇异的、紧张的氛围。 阎王愁没有闲着。他不知从哪里(也许是那身破衣服的某个夹层)摸出一个小小的、同样沾满油污的皮质卷囊。卷囊展开,里面赫然是长短不一、细如牛毛、闪烁着幽冷寒光的……金针! 针尾有的圆润,有的带孔,排列得整整齐齐,在油灯下流转着神秘的光泽。 林枫的眼瞳骤然收缩!金针渡穴!这老乞丐,竟然是此道高手!而且看这金针的成色和形制,绝非普通货色! 阎王愁没有看林枫,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芸娘的伤口上。那双脏兮兮、布满老茧和裂纹的手,此刻却异常稳定。他先用烧热的温水(林枫递过来的)仔细清洗了自己那同样污秽不堪的双手,动作认真得与他的外表格格不入。然后,他拿起一根最长的金针,在油灯火苗上飞快地燎了一下。 “小子,按住她肩膀,别让她乱动。”阎王愁头也不抬地吩咐。 林枫立刻照做,用还能活动的右手,死死按住芸娘没有受伤的左肩。昏迷中的芸娘似乎也感受到了即将到来的剧痛,身体不安地微微颤抖。 阎王愁浑浊的眼神瞬间变得如同鹰隼般锐利专注!他左手手指如同抚琴般,在芸娘伤口周围的穴位上飞快地点按、揉捏,似乎在探查经络气血的淤滞之处。右手则如同闪电般,将手中那根烧过的金针,精准无比地刺入伤口上方一个特定的穴位! “呃……”昏迷中的芸娘发出一声极其痛苦的闷哼,身体猛地一颤! 紧接着,阎王愁的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缭乱!一根又一根金针,带着细微的破空声,如同精准制导的导弹,刺入芸娘肩颈、后背、甚至手臂上的一个个穴位!每一针落下,都伴随着芸娘身体的一次剧烈抽搐和痛苦的呻吟! 林枫看得心惊肉跳!这手法,快、准、狠!每一针都刺在经络气血的关键节点上!这绝非寻常的针灸,更像是一种……封锁! 一种强行截断气血流向伤口的霸道手法! 当第九根金针,带着一种奇异的嗡鸣,深深刺入芸娘后颈一个极其危险的穴位(大椎穴附近)时,阎王愁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 他长长地、带着一丝疲惫地呼出一口浊气,额头上竟然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在污垢中冲刷出几道沟壑。 而随着这最后一针落下,奇迹发生了! 芸娘肩后那狰狞的伤口,原本在高度药酒作用下已经减缓、但仍在缓慢渗出的暗红色血液,竟然……肉眼可见地停止了!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彻底堵住了源头!伤口边缘的肌肉组织也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收缩状态。 “锁住了。”阎王愁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他伸出脏兮兮的手指,轻轻拂过那些微微颤动的金针针尾,“老叫花子的‘九幽锁穴针’,阎王爷亲自来勾魂,也得先问问老叫花子答不答应!” 林枫看着那彻底止住流血的伤口,心中翻起滔天巨浪!这手法,神乎其技!完全超出了他对古代针灸的认知!这已经不仅仅是止血,而是强行改变了局部气血运行的规律!这老乞丐的医术,深不可测! 阎王愁没有停顿。他再次拿起一根较短的金针,针尖在油灯火苗上烧至通红,然后,在芸娘伤口周围几处特定的位置,极其快速地刺入、捻转、拔出!动作如同穿花蝴蝶,每一次刺入都带出一点细微的黑血! “放淤血,通经络。”他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一句,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做完这一切,他才慢条斯理地从怀里又摸索出一个更小的、黑乎乎的木盒。打开木盒,里面是半盒颜色古怪的、散发着浓烈异香的暗绿色药膏。他用一根小木片挖出药膏,小心翼翼、均匀地涂抹在芸娘那被金针“锁”住的伤口上。 药膏接触到翻卷的皮肉,昏迷中的芸娘再次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但身体却不再剧烈抽搐,似乎被那九根金针的力量牢牢压制着。 “好了。”阎王愁将木盒盖上,重新塞回怀里,仿佛那是什么不值钱的玩意儿。他再次拔开自己的酒葫芦,灌了一大口劣酒,这才看向林枫,浑浊的眼中带着审视,“小丫头命硬,这关暂时闯过来了。接下来能不能活,看她自己的造化,还有……老天爷肯不肯给面子。” 林枫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松弛,巨大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他看着芸娘肩后那被涂抹了古怪药膏、不再流血的伤口,以及她虽然依旧苍白、但呼吸似乎比之前稍显平稳的脸庞,心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眼前这个神秘老乞丐的复杂情绪。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林枫嘶哑着嗓子,艰难地躬身行礼。这一礼,发自肺腑。 “哼,谢早了。”阎王愁哼了一声,目光扫过林枫那被简陋布条固定、肿胀变形的左臂,又落在他沾满血污和尘土的脸上,“你自身难保,还有心思谢我?你这胳膊,再不处理,就等着变废柴。” 阎王愁的话如同冷水,瞬间浇醒了林枫。左臂的剧痛在高度紧张和疲惫后,如同挣脱束缚的猛兽,再次凶猛地反扑回来,让他眼前阵阵发黑。骨折!而且是闭合性肱骨中段骨折!拖了这么久,又在亡命奔逃中再次遭受震荡……情况恐怕比想象的更糟! “请……请前辈……援手……”林枫忍着剧痛,再次恳求。这老乞丐虽然古怪神秘,但医术通神,是目前唯一的希望。 阎王愁浑浊的眼睛在林枫脸上停留片刻,又看了看地上昏迷的芸娘,似乎在权衡什么。最终,他撇了撇嘴,像是做出了一个麻烦的决定。 “罢了罢了,老叫花子今天算是倒了血霉,碰上你们两个讨债鬼!”他骂骂咧咧地站起身,走到林枫面前,“坐下!伸胳膊!” 林枫依言坐下,艰难地将肿胀变形的左臂伸到阎王愁面前。阎王愁那脏兮兮的手,如同铁钳般,猛地抓住了林枫的手腕和肘部! 剧痛让林枫闷哼出声,冷汗瞬间布满额头! 阎王愁却不管不顾,手指如同精密的探针,在肿胀的皮肉和骨骼上飞快地按压、摸索。他的眉头越皱越紧,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骨头断了,错位严重。肌肉筋腱也有撕裂拉伤。拖得太久,淤血凝滞,再晚几天,神仙难救!”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严厉,“忍着点!老叫花子给你正骨!比拔刀疼十倍!” 话音刚落,不等林枫做好心理准备,阎王愁双手猛地发力!一股沛然莫御、如同巨蟒绞杀般的恐怖力量,瞬间作用在林枫断裂的臂骨两端! “咔嚓!咯嘣!” 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和复位声清晰响起! “啊——!”林枫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那剧痛如同千万把烧红的钢刀同时刺入骨髓,再狠狠搅动!眼前瞬间一片漆黑!全身的肌肉不受控制地痉挛起来!豆大的汗珠如同雨点般滚落! 这痛苦,远比他想象中更甚百倍!仿佛整条手臂都被硬生生扯断、再强行拼接回去! 就在林枫痛得几乎昏厥,意识模糊的边缘,他恍惚间看到,阎王愁那双紧握着他臂骨、稳定得如同磐石的手……在发力正骨的那一瞬间,手背靠近手腕的地方,似乎……极其轻微地颤抖了一下?! 那颤抖极其细微,一闪而逝,快得如同幻觉!但林枫却看得真切!那绝非力量不足,更像是一种……旧伤复发或者某种隐疾带来的失控! 剧痛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麻木和沉重的疲惫。林枫瘫软在地,大口喘息着,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浑身湿透,左臂被重新用更专业的布条和木棍固定好,虽然依旧疼痛难忍,但那种错位扭曲的剧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但“正确”的钝痛。 阎王愁似乎也耗费了不少力气,他靠着冰冷的石壁坐下,又灌了几口烈酒,脸色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额头的汗珠更多了。他闭着眼,似乎在调息。 石室内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只有油灯燃烧的噼啪声,林枫粗重的喘息,以及芸娘微弱但平稳的呼吸。 林枫的目光,复杂地落在阎王愁那双刚刚展现出神乎其技、此刻却无力垂落的手上。那手依旧脏污,布满老茧和裂纹,但林枫却无法忘记刚才那电光火石间捕捉到的、极其细微的颤抖。 旧伤?隐疾? 这医术通神、连阎王都敢愁一愁的怪人……自身也并非无懈可击?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滴答……滴答……”水声,从地道更深的黑暗中传来。那声音带着回响,清脆而空洞,仿佛来自幽冥深处。 阎王愁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浑浊的眼中瞬间恢复了锐利!他侧耳倾听片刻,脸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古怪笑容。 “嘿,水声……快到了。”他喃喃自语,挣扎着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看向林枫,“小子,算你们命不该绝。这地道……到头了。” 地道尽头?出口?! 林枫精神一振!绝处逢生的希望再次点燃!他挣扎着想要站起,去抱起芸娘。 “慢着!”阎王愁却抬手制止了他。他那双锐利的眼睛再次上下打量着林枫,目光最终落在他脸上,带着一种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怜悯的复杂情绪。 “小子,老叫花子最后问你一句,”阎王愁的声音压得很低,沙哑而凝重,仿佛在陈述一个残酷的事实,“出了这地道,外面就是长安城西市的背街陋巷。你一身是伤,还带着个半死不活的小丫头,身无分文,仇家势大……你打算怎么活?” 他顿了顿,浑浊的眼中仿佛洞穿了未来,一字一句,如同重锤砸在林枫心上: “就凭你怀里那张……早已被王氏知晓存在、甚至可能被做了手脚的……破铺子的房契?!” 王氏知晓房契的存在?!甚至可能做了手脚?! 这突如其来的警告,如同冰水浇头,瞬间将林枫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扑灭了大半! 第20章 陋铺燃烛,暗夜叩门 “就凭你怀里那张……早已被王氏知晓存在、甚至可能被做了手脚的……破铺子的房契?!” 阎王愁沙哑凝重的话语,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林枫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上,瞬间将其扑灭大半,只留下刺骨的寒意和冰冷的绝望! 王氏知晓!甚至可能做了手脚! 这警告如同惊雷,炸得林枫头晕目眩!他猛地想起福伯交付房契时那忧虑重重的眼神和“祸端”的告诫!原来……原来王氏不仅知道这张房契的存在,更可能早已在暗中布置了陷阱!等待他的,根本不是什么安身立命的,而是一个精心设计的、自投罗网的死局! 地道深处传来的“滴答”水声依旧清晰,仿佛在嘲笑着他的天真。 “前……前辈……您如何得知?”林枫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 阎王愁浑浊的眼睛瞥了他一眼,带着一种“你太嫩”的了然:“老叫花子在这长安城阴沟里打滚几十年,什么腌臜事没见过?那王氏心肠歹毒,手段狠辣,岂会给你留下活路?这铺子,是她眼中钉,更是你催命符!你若以为拿着张破纸就能安稳落脚……嘿嘿,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林枫的心沉到了冰冷的深渊。阎王愁的话,残酷却真实。他之前的想法,太过一厢情愿了。王氏的势力盘根错节,林府之外的长安城,对她而言也绝非法外之地!那张房契,非但不是护身符,反而成了暴露他行踪的致命灯塔!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涌来。前有王氏布下的天罗地网,后有芸娘重伤垂危,自身左臂骨折未愈,身无分文……这地道尽头的光明,似乎通向的是更加黑暗的深渊! “嘿嘿,怕了?”阎王愁看着他瞬间煞白的脸色,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随即又化为惯常的戏谑,“怕也没用。路,只有这一条。要么出去搏一线生机,要么在这耗死,跟老叫花子作伴,等着被耗子啃成骨头架子。选!” 冰冷的现实摆在眼前。留下,是慢性死亡;出去,是九死一生!但九死一生,终究还有“一生”! 林枫的目光缓缓移向地上昏迷不醒、呼吸微弱的芸娘。那张苍白的小脸,在昏黄的油灯下显得如此脆弱。他不能死!更不能让芸娘死在这里! 一股不屈的火焰,在绝望的灰烬中重新燃起!比之前更加炽烈,更加疯狂!王氏要他们死?他偏要活!不仅要活,还要活出个人样!这长安城,这看似死寂的铺面……他偏要去闯一闯! “走!”林枫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磐石般的决绝!他不再犹豫,挣扎着站起身,用还能活动的右手,再次将芸娘冰冷而轻飘飘的身体紧紧抱起。这一次,他的动作更加坚定,眼神也更加冰冷锐利。 阎王愁浑浊的眼中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赞许(或者说是“疯子果然有趣”的玩味)。他不再多言,转身朝着水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地道尽头,果然别有洞天。水声来自一条穿行于地道下方的、废弃的暗渠。暗渠上方,一道锈迹斑斑、几乎被淤泥和藤蔓封死的铁栅栏,便是出口。阎王愁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在锈蚀的铁栅上找到一个松动的铰链,用力一推,一道仅容人匍匐通过的缝隙便显露出来。外面,是浓重的夜色和隐约传来的、长安城特有的、遥远而嘈杂的市声。 “出去就是西市背街,光德坊就在左近。自己保重。”阎王愁让开位置,沙哑地说道,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不错”。 林枫抱着芸娘,艰难地匍匐钻出地道。冰冷的夜风夹杂着市井的喧嚣、牲畜的腥臊和垃圾的腐臭扑面而来,呛得他一阵咳嗽。外面是一条狭窄、肮脏、堆满杂物和垃圾的死胡同。抬头望去,是高耸的坊墙和远处鳞次栉比的屋顶剪影,在惨淡的月光下沉默矗立。 他回身,想对地道里的阎王愁再说些什么。然而,那道缝隙里,只有一片浓重的黑暗和寂静。阎王愁,那个神秘、诡异、医术通神的老乞丐,如同他来时一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只有空气中残留的一丝劣质酒气,证明他曾经存在过。 一丝怅然和更深的警惕涌上林枫心头。这老乞丐,来去无踪,身份成谜,是敌是友,难以预料。 但现在,顾不上这些了! 林枫凭借着原主林琰对长安城模糊的记忆,以及福伯房契上“光德坊内”的提示,抱着芸娘,如同幽灵般,在背街陋巷的阴影中艰难穿行。他避开偶尔出现的更夫和醉汉,忍受着左臂钻心的剧痛和身体的极度疲惫,靠着顽强的意志力支撑着。 终于,在破晓前最黑暗的时刻,他找到了! 光德坊深处,一条狭窄、坑洼、污水横流的小巷尽头。一座低矮、破败、摇摇欲坠的临街铺面,如同一个被遗忘的弃儿,孤零零地矗立在黎明前的黑暗中。 铺面的门板早已腐朽变形,布满虫蛀的孔洞和裂痕,用一根粗大的木棍勉强从里面顶着。门楣上,一块歪斜的、布满灰尘蛛网的旧匾额依稀可辨几个模糊的字迹——“济……世……堂”。字迹早已褪色剥落,透着一股荒凉和讽刺。 这就是福伯交付的那张房契所指向的地方!林枫生母留下的最后一点念想,也是王氏眼中钉、肉中刺的所在! 林枫的心沉了沉。这铺面的破败程度,远超他的想象。但他没有犹豫。他放下芸娘,用尽力气,小心翼翼地移开那根顶门的木棍。 “吱嘎——呀——” 腐朽的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仿佛随时会断裂。一股浓重的霉味、尘土味和药材腐朽的怪异气味,混合着扑面而来,呛得人几乎窒息。 铺面内一片狼藉。地面是厚厚的灰尘和散落的杂物。几张缺腿少角的破桌烂椅歪倒在地。靠墙是一排同样破败不堪的药柜,抽屉大多散落在地,里面残留着一些早已发霉变色、结成硬块的药材残渣。屋顶漏着几个大洞,惨淡的星光和冷风从中灌入。 唯一的“家具”,是角落里一张铺着破草席、同样积满灰尘的硬板床。 这就是他们的“新家”? 这就是他们搏命逃出的“生路”? 一股巨大的凄凉和悲怆瞬间攫住了林枫。但他强行压下。现在不是悲春伤秋的时候! 他将芸娘小心地抱到那张硬板床上,让她趴卧(避免压迫肩后伤口)。阎王愁的“九幽锁穴针”效果非凡,芸娘的伤口没有再流血,呼吸虽然微弱,但还算平稳。然而,高烧却在她体内肆虐,小脸通红滚烫,嘴唇干裂起皮。 必须立刻处理!降温!补充水分!防止伤口感染恶化! 林枫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这破败的铺面。他冲到那倒塌的药柜前,不顾灰尘,飞快地在散落的药材残渣中翻找。 甘草!找到了!虽然干瘪发黄,但还能用! 防风!也有!虽然品相极差! 蒲公英!霉烂了大半,但根部似乎还能榨出一点汁液! 甚至……在一个角落的破陶罐里,他还发现了一点残留的、早已凝固的蜂蜜和一小撮盐! 天无绝人之路!这些被遗弃的、劣质的药材,成了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他用地面积水(从屋顶漏下的雨水)清洗了找到的药材,用一块相对干净的破瓦片捣烂,挤出汁液,混合着一点蜂蜜和盐,小心翼翼地喂给昏迷中的芸娘。接着,他又撕下自己相对干净的内衫,用找到的清水(同样是雨水)浸湿,一遍遍擦拭芸娘滚烫的额头和脖颈,进行物理降温。 做完这一切,林枫感觉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干了。他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左臂的剧痛和全身的疲惫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掏出贴身收藏的那张泛黄的房契,看着上面“济世堂”三个字,又看看这破败不堪、如同鬼屋的铺面,再看看床上高烧昏迷的芸娘…… 济世? 何其讽刺! 连自己都救不了,如何济世? 然而,一股不屈的火焰,却在这极致的困顿和讽刺中,顽强地燃烧起来!来自现代的灵魂,拥有超越时代的医学知识和商业思维!他绝不甘心就此沉沦!王氏要他们死?他偏要活!不仅活,还要活得堂堂正正!这“济世堂”,就是他逆天改命的! 一个模糊而大胆的计划雏形,开始在他疲惫而疯狂的大脑中勾勒——利用这铺面,利用他超越时代的医药知识,哪怕从最卑微、最不起眼的小药膏、小药丸做起!他要在这长安城的底层,撕开一条属于他的生路! 他从散乱的杂物中,找到半截不知被遗弃了多久、沾满灰尘的蜡烛头。用火折子费力地点燃。 微弱的、摇曳的烛光,艰难地驱散了一小片铺面内的黑暗,照亮了芸娘苍白的小脸,也映照着林枫那双布满血丝、却燃烧着不屈火焰的眼睛。 他将蜡烛郑重地放在那张布满灰尘、歪斜的破柜台上。 烛火虽微,却象征着他在这绝境中点燃的、不屈的意志! 济世堂! 就从这烛光中……再起! 然而,就在这象征着新生的烛光刚刚稳定下来,林枫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之际—— “砰!砰砰!” 一阵粗暴、急促、带着明显恶意的砸门声,猛地从铺面那扇腐朽不堪的门板上响起!震得门框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里面的人!给老子滚出来!” 一个粗犷、蛮横、充满了地痞流氓气息的声音,在黎明前最黑暗的寂静中,如同恶鬼的咆哮,狠狠砸了进来! 烛火猛地一跳! 林枫的心瞬间沉到了冰冷的谷底! 追兵?还是……王氏布下的第一道催命符?! 这长安城的第一缕“生机”…… 竟以如此凶险的方式…… 叩响了门扉! 第21章 泼皮索命,毒香摄魂 “砰!砰砰!” “里面的人!给老子滚出来!” 粗暴的砸门声和充满恶意的咆哮,如同冰水浇头,瞬间将林枫从短暂的喘息中惊醒!心脏猛地一缩,沉入冰冷的谷底!那腐朽的门板在猛烈的撞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灰尘簌簌落下,烛火疯狂摇曳,几乎熄灭! 追兵?!还是……王氏布下的第一道催命符?! 恐惧和愤怒如同两条毒蛇,瞬间缠绕住林枫的心脏。他刚点燃的希望烛火,竟在立足未稳之际,就遭遇了如此凶险的叩门!芸娘还在高烧昏迷,他左臂剧痛,身无长物……如何应对? “妈的!聋了吗?再不开门,老子一把火烧了你这破窝!”门外的叫嚣更加嚣张,伴随着更加猛烈的踹门声和同伴的哄笑。 不能开门!绝对不能! 林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在剧痛和危机中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听声音,门外至少有三四个人,语气蛮横,带着浓重的地痞流氓腔调。是王氏派来的?还是……这长安城西市背街常见的、欺压弱小、敲诈勒索的地头蛇? 如果是王氏派来的杀手,绝不会如此大张旗鼓地叫门,更不会只派几个地痞。更大的可能,是后者!王氏或许知晓房契的存在,甚至可能暗中授意某些势力“关照”这间铺子,但眼前这些,更像是闻到血腥味、前来试探敲诈的鬣狗! 鬣狗虽凶,却非不可驱散!关键在……威慑! 林枫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探照灯,飞速扫过这破败狼藉的铺面。药材残渣……甘草、防风、蒲公英……还有那凝固的蜂蜜和盐……甚至,在倒塌药柜最底层的角落里,他似乎瞥见一小撮被遗忘的、颜色暗红、形状如同细小弯钩的……钩吻根须?!(剧毒!) 一个大胆而疯狂的计划瞬间成形! “咳咳……咳咳咳……”林枫猛地剧烈咳嗽起来,声音嘶哑、虚弱,仿佛下一刻就要断气,他故意将声音放大,带着一种行将就木的悲凉,“外……外面的……好汉……咳咳……行行好……小老儿……身染恶疾……咳咳咳……见不得风……咳咳……莫要……莫要进来……沾染了……晦气……” 他刻意改变声线,模仿一个垂死老者的腔调,同时将“恶疾”、“晦气”这几个字咬得格外重! 门外的砸门声和叫嚣果然顿了一顿。显然,“恶疾”和“晦气”这两个词,对任何时代、任何阶层的人都有着天然的威慑力,尤其是对这些欺软怕硬、迷信怕死的地痞流氓。 “妈的!晦气?”门外领头的声音带着一丝迟疑和嫌恶,“少他妈装神弄鬼!老子刀头舔血,还怕你这点晦气?赶紧开门!交不上这个月的‘平安钱’,你这破铺子就别想开了!” 平安钱?果然是收保护费的地头蛇! 林枫心中冷笑,脸上却依旧是一副哀哀求告的可怜相:“好汉……咳咳……行行好……小老儿……刚从乡下逃难来……咳咳……身无分文……只剩……只剩半条贱命了……咳咳咳……您……您高抬贵手……改日……改日一定补上……” “改日?老子看你他妈是想找死!”另一个暴躁的声音响起,又是一脚狠狠踹在门上,“没钱?没钱就拿东西抵!里面有什么值钱的?都给老子搬出来!” “对!搬东西!”其他几个混混也跟着起哄。 林枫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让他们进来搜刮?这破铺子里虽然没什么值钱东西,但芸娘还昏迷在床上!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别……别进来!”林枫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濒死的惊恐,“好汉……莫进来!里面……里面真的……咳咳……有瘟病啊!咳咳咳……前几日……隔壁巷子……咳咳……老孙头……就是……就是在这抓了药……回去……回去就吐血……死啦!咳咳咳……”他故意将“老孙头”、“吐血”、“死啦”这几个词说得阴森恐怖,还夹杂着剧烈的咳嗽。 “老孙头?”门外领头的声音明显一滞,带着惊疑,“哪个老孙头?看后门那个?” “对……对……就是他……咳咳……他来抓了副……治咳嗽的土方子……回去……回去当晚就……咳咳咳……”林枫的声音充满了“恐惧”和“后悔”。 林府下人老孙头死于“肺痨”的消息,虽然被王氏刻意压制,但在西市底层这些消息灵通的地痞流氓圈子里,恐怕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尤其还是“吐血而死”这种极具冲击力的死法! 门外的喧闹瞬间安静了下来!那几个混混显然被“肺痨”、“吐血而死”、“在这抓了药”这几个信息组合给震住了!一股无形的恐惧开始在门外弥漫。 “大……大哥……这……这老头说的……不会是真的?”一个混混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 “放屁!哪有那么邪乎!”领头的声音色厉内荏地反驳,但底气明显不足,“老孙头是得了痨病死的,关这破药铺屁事!” “可是……大哥……”另一个混混小声道,“这铺子……以前……好像就叫‘济世堂’……听说……听说几十年前……闹过时疫……死过不少人……邪性得很……” 流言蜚语,在恐惧的催化下,瞬间扭曲放大!林枫刻意营造的“瘟神”、“晦气”氛围,加上“济世堂”这个本就带着点“处理脏病”联想的老字号,以及混混们自己脑补的“邪性”传说,效果拔群! 门外的气势明显弱了下去,踹门声也停了。 就是现在! 林枫眼中寒光一闪!他强忍着左臂剧痛,飞快地冲到那堆药材残渣前,抓起那一小撮暗红色的钩吻根须(剧毒,外用可致皮肤红肿剧痛,内服致命!),又抓起一大把甘草、防风等气味浓烈的药材,连同一些发霉的粉末,混合在一起。 他冲到墙角那堆早已熄灭、但灰烬尚温的篝火旁,将混合的药材猛地撒了进去! “滋啦——!” 一股浓烈、刺鼻、带着诡异甜香和焦糊味的浓烟瞬间升腾而起!这烟雾颜色古怪,呈淡黄色,混合了甘草的甜、防风的辛、霉变的腐臭,以及钩吻那极其微弱的、令人心悸的腥气! 林枫用一块破布扇动,将这诡异的浓烟尽可能多地扇向门缝! “咳咳!什么鬼味道!” “妈的!好呛!眼睛疼!” “这烟……这烟颜色不对!有毒!肯定有毒!”门外的混混们被这突如其来的浓烟呛得连连后退,咳嗽不止,恐慌瞬间升级! “老东西!你他妈搞什么鬼!”领头的地痞又惊又怒,声音带着恐惧。 “好汉……咳咳……莫怪……小老儿……咳咳……是在……是在熬药……驱邪……咳咳……这铺子……阴气重……咳咳……不驱邪……活不了人啊……”林枫的声音在浓烟后幽幽传来,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阴森,“这药烟……专克……咳咳……专克枉死的怨魂……好汉们……阳气重……不妨事……咳咳……只是……沾多了……怕是……咳咳……夜夜噩梦缠身啊……” “噩梦缠身”四个字,被他刻意拖长了语调,在浓烟和夜色中,如同恶鬼的低语。 “操!真他妈邪门!”一个混混彻底崩溃了,“大哥!这钱……这钱咱不要了!这地方太他妈晦气了!走走走!” “对!走走走!沾上这晦气,赌钱都要输掉裤衩!” 恐惧如同瘟疫般蔓延。什么“平安钱”,什么敲诈勒索,在未知的“瘟病”、“邪气”、“怨魂”面前,都变得不值一提!混混们只想尽快逃离这个散发着“死亡”气息的鬼地方! “妈的!算你老东西走运!”领头的地痞显然也怂了,丢下一句狠话掩饰心虚,“这次放过你!下次再交不上‘平安钱’,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我们走!” 杂乱的脚步声和骂骂咧咧的声音迅速远去,消失在黎明前最深沉的黑暗里。 铺面内,诡异的浓烟渐渐散去,只留下刺鼻的气味和满地的狼藉。林枫靠着冰冷的墙壁,剧烈地喘息着,冷汗浸透了单衣。刚才那番智斗,耗尽了他最后的心力。 他赢了。 用智慧、用对人性的把握、用这破铺子里能找到的一切“武器”,吓退了第一波豺狼。 摇曳的烛光重新稳定下来,照亮了芸娘依旧昏迷但呼吸平稳的脸庞,也照亮了林枫那双疲惫不堪、却燃烧着冰冷火焰的眼睛。 他缓缓走到那张歪斜的柜台前,看着那象征着不屈和希望的微弱烛火。 济世堂…… 第一关……闯过了!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平安钱”的威胁并未解除。王氏的阴影依旧笼罩。芸娘的伤和高烧需要持续治疗。这破败的铺面需要收拾。生存的压力如同泰山般沉重。 更重要的是……林枫的目光落在墙角那堆刚刚用来制造“毒烟”的灰烬上,钩吻的根须已经烧毁,但那令人心悸的腥气似乎还残留了一丝。 用毒……虽是无奈之举…… 但这“邪医”之名…… 是否会成为他立足长安的…… 另一道枷锁? 门外,长安城的第一缕天光,艰难地撕破厚重的云层,惨淡地投射在“济世堂”那破败的门板上。新的一天开始了,带着无尽的未知和凶险。 第22章 官皮豺狼,铜钱开道 地痞的脚步声和叫骂声彻底消失在黎明前的巷弄深处,只留下“济世堂”铺面内死一般的寂静和刺鼻的药材焦糊味。林枫靠着冰冷的墙壁,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左臂的剧痛和脏腑的疲惫。冷汗浸透了他单薄的衣衫,紧贴着皮肤,带来刺骨的寒意。 赢了。用智谋、用对人性的精准把握、用这破铺子里一切能利用的“武器”,暂时吓退了第一波豺狼。但胜利的代价是巨大的。心力交瘁,本就未愈的身体雪上加霜。更重要的是,那刻意营造的“瘟神”、“邪医”氛围,如同一把双刃剑,虽吓退了地痞,却也在这西市背街彻底烙下了“不祥之地”的印记。 摇曳的烛光艰难地驱散着门缝渗入的惨淡天光,照亮了芸娘依旧昏迷但呼吸稍显平稳的脸庞。高烧似乎退下去一点,但肩后那狰狞的伤口,在简陋的包扎下依旧触目惊心。阎王愁的“九幽锁穴针”效果非凡,但后续的消炎、生肌、防止感染恶化,依然需要药物和持续的护理。 林枫的目光扫过这破败狼藉的铺面。倒塌的药柜,散落的药材残渣,积满灰尘的地面,漏风的屋顶……生存的压力如同冰冷的巨石,沉甸甸地压在心头。王氏的阴影如同附骨之蛆,官府的盘剥、地痞的骚扰更是长安底层永恒的噩梦。“平安钱”的威胁并未解除,那领头的地痞临走时的狠话犹在耳边。 他必须尽快恢复体力,整理铺面,更重要的是——搞到钱! 没有钱,寸步难行!买药、买粮、应付盘剥……都需要真金白银! 一个念头在他疲惫而疯狂的大脑中愈发清晰——利用他超越时代的医药知识,在这里,在“济世堂”,做出点真正有用的东西来! 哪怕是最低级的金疮药、驱蚊香、或者……能快速见效的跌打损伤膏!只要有效,就不愁没有销路!长安城西市鱼龙混杂,三教九流,受伤、病痛是家常便饭,对便宜有效的药物需求极大! 他挣扎着起身,无视左臂的剧痛和身体的抗议,开始在散落的药材残渣中仔细翻找、分拣。甘草、防风、蒲公英根、甚至找到了一点品相尚可的艾草和薄荷叶。他将这些药材仔细清洗(用屋顶漏下的雨水),然后用地上的破瓦片捣烂、混合。 没有精密的工具,没有提纯的工艺,他只能依靠经验和直觉,尝试着复现记忆中几种简单实用的成药配方。他将混合的药泥加入少量蜂蜜增加粘稠度,又加入一点点盐(作为最原始的抑菌剂),最终制成了一种颜色暗绿、气味浓烈刺鼻的药膏。 “济世堂一号”——简易金疮药(试验版)。 林枫看着瓦片上那团其貌不扬的药膏,眼神复杂。这玩意儿,效果如何?安全性如何?他心里也没底。但这是目前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就在他小心翼翼地将药膏刮入一个洗净的破陶罐时—— “梆!梆梆!” 一阵节奏缓慢、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敲击声,清晰地落在了“济世堂”那扇刚刚经历蹂躏的腐朽门板上! 不是地痞的粗暴砸门,而是某种……官方的叩击! 林枫的心猛地一沉!刚走豺狼,又来虎豹?!而且,是披着官皮的虎豹! “开门!京兆府万年县衙,查检坊市!”一个低沉、带着明显官腔和懒散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京兆府?万年县衙?查检坊市? 林枫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这比地痞流氓可怕十倍!官府的人来了!查检?这破铺子有什么好查的?无非是敲骨吸髓的借口!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不能慌!更不能不开门!与官府对抗,死路一条! 他艰难地挪到门边,移开顶门的木棍。随着令人牙酸的“吱嘎”声,门被拉开一条缝隙。 门外站着两个人。为首的是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青色皂隶服、身材微胖、面皮白净、留着两撇鼠须的中年男子。他手里拎着一根水火棍,眼神懒洋洋地扫视着铺内,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和毫不掩饰的嫌恶。他身后跟着一个年轻些、同样穿着奴隶服的跟班,一脸横肉,眼神凶狠。 “官爷……”林枫立刻换上那副虚弱老者的腔调和姿态,佝偻着腰,剧烈咳嗽着,“咳咳……不知……不知官爷驾临……咳咳……有何吩咐?” 那为首的鼠须皂隶(老陈)用手帕捂着鼻子,嫌恶地扇了扇铺面内残留的刺鼻气味:“哼!好重的晦气!你就是这‘济世堂’的新东家?登记了吗?有行医的凭由吗?交过‘行税’、‘市税’、‘坐贾税’了吗?”他一口气抛出一连串名目,语气咄咄逼人。 林枫心头一凛。登记?凭由?税?他什么都没有!这铺面荒废多年,原主林琰的身份更是见不得光! “官爷……咳咳……小老儿……刚从乡下逃难来……咳咳……祖上……祖上留下这么个破铺子……咳咳……还没来得及……没来得及……”他装出惶恐又可怜的样子。 “逃难来的?没登记?没凭由?没交税?”老陈的鼠须一抖,眼中闪过一丝“抓到把柄”的精光,声音陡然拔高,“好大的胆子!无凭无证,擅开药铺,逃避税赋!你这是藐视王法!按律,当封铺抓人,枷号示众!” 他身后的横肉跟班立刻上前一步,凶神恶煞地瞪着林枫,手按在了腰间的铁尺上! 压力如同实质般扑面而来!林枫知道,对方就是在等这句话!目的只有一个——钱! “官爷……官爷息怒啊!”林枫“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动作牵动伤口,疼得他眼前发黑),声音带着哭腔,“咳咳……小老儿……实在……实在是身无分文……走投无路……才……才想靠着祖传的一点土方子……混口饭吃……咳咳咳……求官爷……高抬贵手……宽限几日……小老儿……一定……一定想办法补上……” 他一边哀声求告,一边用眼角余光飞快地扫过老陈和那跟班的表情。老陈一脸不耐烦和“油水不够”的嫌弃,那跟班则是不加掩饰的凶狠。 “宽限?哼!”老陈冷笑一声,用脚尖踢了踢门框,“就你这破地方,耗子进来都得哭着走!宽限你几日,你能变出钱来?少废话!要么现在交钱!要么……”他拖长了语调,眼神阴冷地扫过铺内,“封铺!抓人!你这把老骨头,去大牢里慢慢熬!” 赤裸裸的威胁!不交钱,就抓人封铺!芸娘还昏迷在床,一旦被抓走,必死无疑! 林枫的心如同被冰水浸透。他知道,今天不出血,是绝对过不了这一关了。他颤抖着(一半是装的,一半是疼的)从怀里摸索出一个小布包——里面是芸娘之前贴身藏着的、仅有的一小串铜钱,总共不到一百文。这是他目前全部的财产,是准备给芸娘买点米熬粥的钱! 他颤抖着双手,将那小串铜钱捧到老陈面前,声音悲切:“官爷……咳咳……小老儿……就……就剩下这点活命钱了……求您……求您开恩……” 老陈瞥了一眼那少得可怜的铜钱,眼中满是鄙夷和恼怒:“就这点?打发叫花子呢?连塞牙缝都不够!”他一把抓过铜钱,掂量了一下,随手扔给身后的跟班,“收着!苍蝇腿也是肉!” 跟班接过钱,掂了掂,撇撇嘴,塞进怀里。 “这点钱,只够抵你今日无凭开铺的罚金!”老陈用帕子捂着鼻子,嫌恶地环顾四周,“至于税赋……哼!看你可怜,宽限你三日!三日之后,若还交不上这季度的‘行税’、‘市税’、‘坐贾税’……嘿嘿,别怪爷们不客气!到时候,你这破铺子里的东西,连带着你这把老骨头,都得给爷们抵债!” 他丢下狠话,又嫌恶地瞪了林枫一眼,仿佛多看一秒都污了他的眼,这才带着跟班,大摇大摆地转身离去。那背影,充满了敲骨吸髓后的满足和居高临下的傲慢。 林枫缓缓从冰冷的地上爬起,靠着门框,看着那两抹消失在巷口的青色身影。左臂的剧痛和心中的冰冷愤怒交织在一起,几乎让他窒息。 钱!被抢走了! 三日之期!如同催命符! 这长安城……这看似繁华的盛唐……底层百姓的生存,竟是如此艰难!官府的压榨,比地痞的敲诈更加凶狠,更加名正言顺! 他转身,看着铺面内摇曳的烛光,看着床上昏迷的芸娘,看着瓦片上那团其貌不扬的“济世堂一号”金疮药。 铜钱开道…… 开的却是豺狼虎豹的道! 三日…… 他必须在这三日之内…… 让这“济世堂一号”…… 变成真正的生钱之道! 就在这时—— “吱呀……” 铺面那扇破败的后门(通往后院天井,同样破败不堪),突然被极其轻微地推开了一条缝隙! 一个穿着灰色粗布短打、身形佝偻、满脸风霜的老汉,探头探脑地出现在门口。他脸上带着惊疑、恐惧,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焦急和痛苦! 他的右手臂无力地垂着,小臂处用一块脏污的破布胡乱包扎着,暗红色的血迹渗透布条,不断滴落在地上。他的脸色苍白,嘴唇干裂,显然失血不少,也疼得不轻。 老汉的目光越过林枫,直接落在了柜台上那盏摇曳的烛火上,又扫过铺内狼藉的环境,最后,带着一丝绝望的希冀,聚焦在林枫脸上(或者说是林枫伪装出的那张“老脸”上),声音颤抖着问道: “老……老丈……您……您这里……能治……能治刀伤吗?” 第23章 膏显神效,暗巷惊雷 后门口,那面色苍白、手臂淌血的老汉,带着绝望的希冀问出那句话时,林枫的心脏如同被重锤击中! 机会! 天赐的良机! 他刚刚制出“济世堂一号”,正愁无处验证效果,更愁如何打开销路,换取那救命的铜钱!这送上门来的刀伤患者,简直就是瞌睡遇到了枕头! “能治!快……快进来!”林枫强忍着左臂的剧痛和身体的极度疲惫,立刻用那伪装的老者腔调急促回应,声音带着“医者仁心”的急切,侧身让开了通路。 老汉如蒙大赦,踉跄着闪身进来,迅速关好破败的后门,仿佛身后有恶鬼追赶。他靠在门板上,大口喘息,额头上冷汗涔涔,显然失血和剧痛让他几乎虚脱。他的目光警惕而迅速地扫过铺内狼藉的环境和床上昏迷的芸娘,最后落在林枫那张同样“饱经风霜”的脸上,眼中的疑虑稍减,只剩下求生的本能。 “老丈……求您……救救我……”老汉的声音带着痛苦的颤抖,将受伤的右臂抬起。那胡乱包扎的破布早已被暗红的血液浸透,不断有血珠滴落在地,积成一小滩刺目的红。 林枫示意他坐到一张勉强立着的破凳子上。借着柜台摇曳的烛光,他小心翼翼地解开老汉手臂上那肮脏的布条。一道长约三寸、深可见骨的刀伤暴露出来!伤口皮肉翻卷,边缘红肿发烫,显然已有轻微感染,正汩汩地往外冒着暗红色的血液。 典型的锐器砍伤!失血量不小,感染风险极高!情况比芸娘的箭伤更凶险,因为位置在活动频繁的手臂,且伤者年纪较大。 “好汉……怎么伤的?咳咳……”林枫一边故作关切地询问(拖延时间观察伤口,同时收集信息),一边飞快地思考对策。他的“济世堂一号”药膏就在手边,但这是第一次在人身上使用!效果未知,风险极大!万一无效甚至恶化…… “走……走镖的……咳咳……路上……遇了剪径的强人……”老汉含糊地解释,眼神闪烁,显然有所隐瞒。但林枫敏锐地捕捉到他虎口厚厚的老茧和手臂虬结的肌肉——这绝非普通走镖的,更像是……刀口舔血的江湖人或者帮派打手! 风险更高了!治好了是恩情,治不好……恐怕就是催命符! 但林枫别无选择!这老汉是他目前唯一的“客户”,更是验证药膏、打开局面的关键!他必须赌一把! “伤得不轻……咳咳……万幸……未伤筋骨……”林枫稳住心神,声音带着“见多识广”的沉稳,“小老儿……祖传的……金疮药……或可一试……只是……咳咳……药性霸道……会有些……疼……” 他故意强调“霸道”和“疼”,既是预警,也是在为可能的效果不佳或副作用提前铺垫。同时,他拿起那个装着暗绿色药膏的破陶罐,用一根洗净的小木片,挖出一大坨粘稠、气味浓烈刺鼻的药膏。 老汉看着那其貌不扬、甚至有些恶心的药膏,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和怀疑。但手臂上钻心的剧痛和不断流失的体力让他别无选择。“老丈……尽管……尽管用药!再疼……也比……比丢了命强!” 林枫不再迟疑。他先用找到的、相对干净的雨水(煮开晾温)小心地冲洗伤口,冲掉表面的污血和部分坏死组织。这个简单的清创动作,让老汉疼得倒抽冷气,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接着,林枫屏住呼吸,将木片上那团暗绿色的“济世堂一号”药膏,厚厚地、均匀地涂抹在狰狞的伤口上!从创面深处到边缘红肿的皮肉,全部覆盖! “滋——!” 药膏接触翻卷血肉的瞬间,老汉身体猛地一僵,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如同野兽般的低吼!整张脸瞬间扭曲!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那感觉,仿佛烧红的烙铁直接按在了伤口上!剧烈的灼烧感和刺痛感远超他的预期! “忍……忍着点……药力……在化开……咳咳……”林枫嘶哑地安抚着,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他死死盯着伤口。 奇迹,在剧烈的痛苦中悄然发生! 只见那原本汩汩外冒的暗红色血液,在药膏覆盖下,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缓!几个呼吸之间,那汹涌的出血……竟然止住了!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扼住了源头!同时,伤口边缘那红肿发烫的皮肉,似乎也因为这剧烈的刺激而产生了某种收缩反应! 更神奇的是,那浓烈刺鼻的药味中,甘草的甘甜、防风的辛香、蒲公英的微苦混合着蜂蜜的黏腻,形成一种奇特的复合气息,似乎隐隐盖过了伤口本身的腥气,带来一种……清凉镇痛的后续感觉? 剧痛如潮水般退去,老汉扭曲的脸庞渐渐舒缓,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震惊和劫后余生的狂喜!他瞪大眼睛,死死盯着自己手臂上那被暗绿色药膏覆盖、不再流血的伤口,声音都变了调:“止……止住了?!真……真止住了?!神……神药啊!老丈!您这是神药啊!” 成了! 林枫心中一块巨石轰然落地!巨大的喜悦甚至暂时压过了身体的剧痛和疲惫!这简陋版“济世堂一号”的效果,远超预期!止血、消炎、镇痛,初步效果堪称惊艳!虽然过程痛苦,但结果足以震撼人心!这验证了他思路的正确性,也让他看到了在这长安城立足的真正希望! “咳咳……祖传的……土方子……侥幸……侥幸有效……”林枫强压激动,依旧维持着虚弱老者的姿态,用干净的破布条(撕了自己另一件内衫)小心翼翼地给老汉包扎好伤口,“好汉切记……三日……咳咳……不可沾水……不可用力……每日……来换一次药……” “一定!一定!”老汉连连点头,看着林枫的眼神充满了感激和敬畏。他挣扎着从怀里摸索出一个同样脏污的小布包,倒出里面所有的铜钱——大约二十几文,双手捧到林枫面前,脸上带着窘迫,“老丈……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这点……这点心意……您……您务必收下……等我……等我缓过劲来……定有厚报!” 二十几文!虽然依旧少得可怜,但这是林枫在长安城赚到的第一笔钱!是“济世堂”开张的第一笔收入!意义非凡! 林枫没有推辞,颤抖着(这次激动占了上风)接过那带着体温的铜钱。“好汉……客气了……咳咳……救人……乃医者本分……这钱……权当……药钱……” 送走千恩万谢的老汉,林枫关好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看着掌心那二十几枚磨损严重的铜钱,在烛光下反射着微弱却无比珍贵的光芒。疲惫感如潮水般再次涌来,但心中却燃烧着前所未有的火焰! 第一步…… 迈出去了! 济世堂…… 活了! 他立刻将几枚铜钱交给挣扎着醒过来、依旧虚弱的芸娘,让她去巷口买点最便宜的糙米和一小块猪油(补充能量,促进伤口愈合)。剩下的钱,他小心翼翼藏好,这是他们活下去的种子,也是应对官府三日之期的唯一本钱。 接下来的两天,林枫如同上紧发条的机器。他强忍着伤痛,在芸娘的帮助下(芸娘恢复得很快,高烧已退,伤口在阎王愁的金针和林枫的草药护理下稳定愈合),开始疯狂整理铺面。 清扫厚厚的灰尘和垃圾。 修补漏风的屋顶(用茅草和泥巴勉强糊住)。 修理倒塌的药柜,将分拣出的、还能用的药材残渣分门别类放好。 用剩下的药材,又制作了几罐“济世堂一号”药膏。 甚至用找到的艾草、薄荷和少量驱蚊草药,尝试制作了简易的驱蚊香。 他将那盏象征希望的烛台,郑重地擦拭干净,摆放在收拾一新的柜台上。微弱的烛光,照亮着“济世堂”三个模糊的字迹,也照亮着他眼中日益坚定的光芒。 他等待着老汉的复诊,也等待着其他可能的“客户”。口碑需要时间发酵,但他相信,只要药效是真的,就不怕没人来! 第三天傍晚。 夕阳的余晖将西市背街染上一层昏黄。忙碌了一天的林枫和芸娘,正准备用仅剩的一点糙米熬点稀粥。 “梆梆梆!” 熟悉的、带着官腔的敲击声,再次落在了“济世堂”的门板上! 比约定的三日之期,提前了半天! 林枫的心猛地一沉!官府的豺狼,闻着味就来了! 他示意芸娘躲到后面,自己深吸一口气,再次换上那副虚弱老者的姿态,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果然是那鼠须皂隶老陈和他一脸横肉的跟班。老陈依旧是那副嫌恶的表情,用手帕捂着鼻子,但那双鼠眼中,却闪烁着比上次更加贪婪和迫不及待的精光!显然,他根本不相信这“老乞丐”能在三天内凑够税钱,提前来,就是为了施压,甚至……直接抄家! “老东西!三日之期到了!钱呢?”老陈的声音带着猫戏老鼠的戏谑,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向铺内明显被收拾过的环境,尤其在柜台那几罐新制的药膏上停留了片刻,贪婪之色更浓! “官爷……咳咳……”林枫佝偻着腰,声音悲切,“小老儿……东拼西凑……只……只弄到了……一点点……”他颤抖着掏出一个小布包——里面是他这两天赚的,加上老汉给的,总共不到五十文钱!离那所谓的“行税”、“市税”、“坐贾税”简直是杯水车薪! “五十文?!”老陈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被戏弄的暴怒!他一把抢过钱袋,狠狠摔在地上!“你他妈耍老子呢?!这点钱,连塞牙缝都不够!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他狞笑着,对身后的跟班一挥手,“给我搜!值钱的东西,还有那些药膏,都给老子搬走!封铺!抓人!” 横肉跟班狞笑着就要往里冲! 林枫的心瞬间沉入冰冷的深渊!完了!药膏被抢,铺子被封,他和芸娘被抓走……一切都完了!他所有的努力,在官府的暴力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陈头儿!且慢动手!”一个急促、洪亮、带着几分江湖气的声音,如同惊雷般在巷口炸响! 众人愕然回头! 只见巷口处,之前那个被林枫救治的刀伤老汉,正带着三四个同样身形彪悍、眼神凌厉的汉子,大步流星地赶来!老汉的手臂还吊着,但气色好了许多,此刻脸上带着焦急和……毫不掩饰的怒意! 他身后的几个汉子,目光不善地盯在老陈和那跟班身上,手有意无意地按在腰间鼓囊囊的地方! 空气瞬间凝固! 官府的豺狼,遇上了……江湖的虎豹?! 第24章 漕帮虎踞,药酒慑心 “陈头儿!且慢动手!” 那一声如同惊雷般的暴喝在巷口炸响,瞬间冻结了铺面门口剑拔弩张的气氛! 鼠须皂隶老陈和他那横肉跟班愕然回头,脸上的狞笑和嚣张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惊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只见巷口处,之前被林枫救治的刀伤老汉(张伯),手臂吊着布带,面色虽显苍白,但眼神凌厉,正带着三四个身形剽悍、眼神凶狠、穿着短打、腰间鼓囊囊(显然藏着家伙)的汉子,大步流星地走来!这几人步履沉稳,气息彪悍,一看就是刀头舔血、见过真章的狠角色!他们看向老陈二人的目光,毫不掩饰地带着压迫和敌意! “张……张老哥?”老陈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您……您怎么来了?您这伤……” “哼!老子再不来,陈头儿是不是就要把我张老头的救命恩人,连铺子带人一起端了?!”张伯走到近前,声音洪亮,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意,一双虎目死死盯着老陈。 “这……这哪儿能啊!”老陈额头瞬间见汗,赔着笑,连连摆手,“误会!都是误会!小弟我……我这不是例行公事,查检税赋嘛!这老……这位老丈,欠着官府的税钱,小弟我也是奉命行事……”他语气瞬间软了下来,甚至带上了“小弟”的自称。 “税钱?”张伯冷哼一声,目光扫过地上被老陈摔落的、散开的几十文铜钱,又扫过林枫那张“饱经风霜”的脸,最后落回老陈脸上,“陈头儿,这位老丈救了我的命!他的税钱,我‘漕帮’西市码头分舵,替他交了!要多少,开个数!” 漕帮! 这两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在场所有人的心头! 林枫心中剧震!这老汉,竟然是漕帮的人!而且是西市码头分舵的头目级人物!难怪有如此威势!漕帮,掌控长安乃至天下漕运水道,势力盘根错节,黑白通吃,是连官府都要忌惮三分的庞然大物!难怪老陈瞬间怂了! 老陈和他跟班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他们敲诈勒索底层商户可以,但踢到漕帮这块铁板?借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 “哎哟!瞧您这话说的!张老哥您言重了!言重了!”老陈点头哈腰,姿态放得极低,“既然是张老哥的恩人,那就是自己人!这点小钱……算……算小弟孝敬老丈的!税……税的事儿好说!好说!改日!改日小弟再来拜会!”他语无伦次地说着,一边弯腰飞快地将地上散落的铜钱捡起,胡乱塞回林枫手里,一边拉着同样吓得面无人色的跟班,如同丧家之犬般,头也不回地仓皇逃离了巷子!那背影,狼狈不堪,哪还有半分之前的嚣张气焰! 危机瞬间解除! 压迫得林枫几乎窒息的官府阴影,在漕帮这块金字招牌面前,如同阳光下的积雪,瞬间消融! 林枫靠着门框,长长地、无声地呼出一口浊气,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左臂的剧痛和身体的疲惫再次汹涌袭来,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他看着张伯和他身后那几个气息彪悍的漕帮汉子,心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但更多的,是深深的警惕和复杂的权衡。 漕帮的恩情…… 是福?还是更大的祸? “老丈!您没事?”张伯见老陈逃走,立刻换上一副关切的表情,上前一步扶住摇摇欲坠的林枫,“这帮衙门里的狗腿子,就会欺负老实人!您放心,有我张铁头在,以后这西市背街,没人敢再动您‘济世堂’一根汗毛!”他拍着胸脯保证,声音洪亮,带着江湖人的豪气,也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 “多……多谢张好汉……咳咳……救命之恩……”林枫强打精神,再次用那老者的腔调道谢,声音虚弱不堪。 “嗐!该说谢的是我!”张伯摆摆手,示意身后一个汉子递过来一个沉甸甸的粗布钱袋,“老丈,这是上次的药钱和诊金,还有我的一点心意,您务必收下!您那药膏,真他娘的神了!这才两天,伤口就收口了!也不怎么疼了!比城里那些狗屁‘回春堂’的烂药强百倍!” 钱袋入手沉甸甸,至少有两三百文!这对此刻的林枫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但他心中的警惕更甚。漕帮的钱,不是那么好拿的! “张好汉……太……太重了……咳咳……使不得……”林枫作势推辞。 “使得!使得!”张伯不由分说地将钱袋塞进林枫怀里,“我张铁头这条命都是您救的,这点钱算个屁!老丈,您这医术,窝在这破巷子里,太屈才了!”他话锋一转,目光灼灼地盯着林枫,“不如……跟我去码头!我们漕帮兄弟,刀口舔血,受伤挂彩是家常便饭!正缺您这样的神医!到了那边,好吃好喝供着您!月钱是这里的十倍!百倍!如何?” 招揽! 赤裸裸的招揽! 而且是加入漕帮的邀请! 林枫的心猛地一沉!果然来了!漕帮的“保护”不是的!他们要的是他这个人!他的医术!一旦加入漕帮,就等于彻底绑上了这艘大船,从此身不由己!江湖帮派的倾轧、仇杀、与官府的明争暗斗……都将如影随形!这与他只想低调行医、积蓄力量、最终向王氏复仇的初衷背道而驰! “咳咳……张好汉……咳咳……抬爱了……”林枫剧烈咳嗽起来,掩饰着内心的惊涛骇浪,声音带着垂暮的悲凉,“小老儿……一把年纪……咳咳……行将就木……只想守着……祖上这点念想……混口饭吃……咳咳……江湖风浪……实在……折腾不起了……咳咳咳……” 他婉拒得极其明确,姿态也放得极低。 张伯脸上的热情瞬间淡了几分,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和……不满!在他看来,自己礼贤下士,诚意十足,这“老东西”居然不识抬举!但林枫的“老迈”和“救命之恩”又让他不好当场发作。 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张伯身后的几个汉子,眼神也变得不善起来,冷冷地盯着林枫。 就在这时,林枫的目光扫过张伯手臂上那包扎得严实的伤口,心中一动!他强撑着,从柜台上拿起那个装着“济世堂一号”药膏的陶罐,又拿起旁边一个小陶瓶——那是他之前用福伯留下的高度酒蒸馏提纯(简陋版),再加入少量蒲公英、黄芩汁液制成的“消毒药水”,气味极其辛辣刺鼻。 “张好汉……咳咳……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这点……祖传的‘净毒水’……配合药膏使用……可保……伤口绝不生脓溃烂……咳咳……算是……小老儿一点心意……”他将药膏和小陶瓶递给张伯。 张伯将信将疑地接过。他拔开小陶瓶的塞子,一股浓烈到刺鼻、几乎让人流泪的辛辣酒气混合着草药的苦涩瞬间冲了出来!这气味霸道无比,远超他闻过的任何药酒! “嚯!好霸道的劲头!”张伯忍不住赞了一句,眼中再次露出惊异。他混迹江湖,自然知道伤口发炎化脓的可怕,这“净毒水”的气味,让他本能地觉得……有效! “此水……用于……清洗伤口……或……涂抹……可杀灭……污秽邪毒……咳咳……切记……不可内服……一滴……便能……要人性命……”林枫嘶哑地叮嘱着,语气凝重,刻意强调了“要人性命”几个字! 这既是警示,也是一种隐晦的威慑!他在告诉张伯,他不仅有救人的本事,也有……用毒的手段! 果然! 张伯和他身后的几个漕帮汉子,听到“一滴要人性命”时,脸色都是微微一变!看向林枫手中那小陶瓶的眼神,瞬间多了几分凝重和忌惮!这不起眼的“老丈”,不仅能救命,还能要命! 林枫看着他们的表情变化,心中稍定。他需要展现价值,但也需要让对方明白,他不是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 “老丈……果然……深藏不露!”张伯深深地看了林枫一眼,将药膏和“净毒水”郑重收好,眼中的阴鸷和不满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探究和……一丝真正的重视。“既然老丈心意已决,我张铁头也不勉强。这‘济世堂’,以后就是我西市漕帮罩着的!有事,尽管来码头找我!”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不过,老丈的药膏和这‘净毒水’,对我们兄弟确实有大用!这样,以后您做的药,我漕帮包了!价钱好说!按市面金疮药的三倍算!如何?” 报销! 按市价三倍! 这条件,对此刻一穷二白的林枫来说,简直是天降横财!有了稳定的销路和收入,他就能更快地站稳脚跟,购买更好的药材,提升药效,甚至……开始布局复仇! 巨大的诱惑摆在眼前! 林枫的心脏狂跳起来!他强压激动,权衡利弊。接受漕帮的包销,意味着更深地绑上漕帮的战车,但也意味着巨大的利益和暂时的安全保障。王氏的阴影依旧在,官府的盘剥也不会停止,有漕帮这面虎皮旗挡在前面,能省去太多麻烦! “咳咳……张好汉……如此厚爱……咳咳……小老儿……感激不尽……”林枫佝偻着腰,声音带着“激动”的颤抖,“只是……咳咳……药材难寻……炮制不易……产量……恐难保证……咳咳……” “无妨!”张伯大手一挥,“药材您开单子!我让人送来!您只管做药!有多少,我要多少!”他显得豪气干云。 初步的合作意向达成。张伯又交代了几句场面话,留下一个联络的地址(码头附近一家小酒馆),便带着人风风火火地离开了。临走时,他那几个手下看向林枫的眼神,已经多了几分敬畏。 巷子里重新恢复了寂静。林枫关上门,背靠着门板,看着柜台上那沉甸甸的钱袋和摇曳的烛火,心中五味杂陈。 危机暂解…… 财路初通…… 倚漕帮之虎威…… 济世堂…… 终见立足之机! 然而,巨大的利益背后,是更深沉的旋涡。漕帮内部绝非铁板一块,与官府的微妙平衡也随时可能打破。一旦卷入其中,再想脱身,难如登天! 更重要的是……林枫的目光移向铺面深处,芸娘正从帘子后探出小脑袋,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和对未来的憧憬。 王氏…… 会坐视他…… 在这长安城西市…… 生根发芽吗? 仿佛为了印证他心中的隐忧—— 在巷子对面,一处阴影笼罩的屋顶上,一双如同毒蛇般阴冷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济世堂”那扇破败的门板。那眼神的主人,悄无声息地缩回身子,如同鬼魅般消失在鳞次栉比的屋脊之后,朝着长安城中心,林府的方向而去。 第25章 漕浪暗涌,虎口夺命 漕帮西市分舵舵主张铁头的包销承诺,如同黑暗中的灯塔,瞬间照亮了“济世堂”摇摇欲坠的前程。沉甸甸的钱袋里,两三百文铜钱发出悦耳的碰撞声,是林枫(伪装的老丈)和芸娘在长安城立足以来,从未拥有过的“巨款”。这不仅仅是钱,更是希望,是生存的保障,更是向王氏复仇之路迈出的坚实一步! 铺面内,摇曳的烛光似乎都比往日明亮了几分。芸娘小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红晕和兴奋,小心翼翼地数着铜钱,盘算着要买些米粮、油盐,甚至……扯几尺便宜的粗布给少爷做件新衣。林枫(林琰)则强忍着左臂的隐痛和身体的疲惫,心中却燃烧着前所未有的火焰。 有了漕帮稳定的订单和预付的货款(张铁头承诺药材由他提供,药膏按三倍市价收购),他就能购买更好的工具(比如真正的药碾、筛网),尝试提纯工艺,提升“济世堂一号”的药效!甚至,可以开始研制其他更复杂、利润更高的成药!比如针对跌打损伤的活血膏、针对风寒的驱寒散……他的脑海中被无数计划填满。 然而,巨大的利益背后,是深不可测的旋涡。张铁头离去时那看似豪爽、实则隐含掌控的眼神,以及屋顶上那道一闪而逝、如同毒蛇般的窥探目光,如同冰冷的阴影,始终盘踞在林枫心头,提醒着他前路的凶险。 倚虎威,亦在虎口旁! 他必须尽快提升自保能力!除了医术和毒术,还需要建立自己的情报网,了解西市码头的势力分布,尤其是……漕帮内部的情况!张铁头这个靠山,是否稳固? 几天后,张铁头果然派人送来了第一批品质尚可的药材:甘草、防风、蒲公英、艾草、红花,甚至还有一小包价格不菲的乳香末。同时送来的,还有一笔预付的定金——足足五百文! 林枫和芸娘立刻投入到疯狂的生产中。芸娘负责清洗、晾晒药材,林枫则专注于药膏的配伍和熬制。他改进了工艺,加入了红花和少量乳香末,进一步增强了活血化瘀和生肌的效果,新版的“济世堂一号”药膏颜色更深,气味更醇厚,效果也更为显着。 就在第一批改良药膏即将完成封装时—— “砰!” “济世堂”那扇刚刚修葺过的破门,被人猛地撞开! 一个浑身浴血、脸色煞白如纸的漕帮汉子踉跄着冲了进来!他背上还驮着一个同样浑身是血、气息奄奄的人! “老丈!救命!快救救我们二当家!”那汉子声音嘶哑,充满了绝望和惊恐,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林枫的心猛地一沉! 被驮着的人,正是张铁头!他双目紧闭,脸色发青,嘴唇乌紫,胸前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正汩汩冒血!但这还不是最致命的!最可怕的是,他的嘴角正不断溢出带着细小泡沫的白沫,身体间歇性地剧烈抽搐! 中毒!而且是极其猛烈的神经毒素!结合胸前的刀伤,显然是中了埋伏,被刀口喂毒! “怎么回事?!”林枫强压震惊,用那老者的嘶哑声音急促问道,同时示意芸娘立刻准备清水和干净的布。 “码……码头……二当家……清理门户……咳咳……抓内鬼……被……被叛徒偷袭……刀上……有毒!”那汉子语无伦次,眼中充满了恐惧和愤怒。 内斗! 漕帮内部果然爆发了激烈的权力倾轧!张铁头作为分舵舵主,正在清理叛徒时遭了暗算!而他林枫,这个被张铁头“罩着”的“老神医”,瞬间被卷入了这场血腥的帮派仇杀! 救?还是不救? 救,意味着彻底卷入漕帮内斗的漩涡,可能引来叛徒背后势力的疯狂报复! 不救?张铁头一死,他之前的庇护承诺立刻化为泡影,甚至可能被愤怒的漕帮余众迁怒!而且,眼睁睁看着一个“盟友”死在面前,也违背了他医者的底线! 电光火石之间,林枫做出了决断! “把他放平!”林枫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压倒了那汉子的慌乱!他此刻展现出的冷静和气势,与他伪装的老迈形象格格不入,但在生死关头,已无人注意这些细节! 张铁头被平放在清理出来的地面上。林枫立刻检查:瞳孔散大,呼吸微弱且带着明显的“鼾声”(提示气道不畅),脉搏细弱欲绝,胸前刀伤流血不止,中毒症状明显且进展迅猛! 时间就是生命! 必须立刻处理刀伤止血,同时与死神争夺时间,对抗那不知名的剧毒! “高度酒!快!”林枫对芸娘吼道。芸娘立刻将林枫之前蒸馏提纯的、浓度最高的“净毒水”递过来。 林枫毫不犹豫,将大量高度酒直接倾倒在张铁头胸前的刀伤上!剧烈的刺激让昏迷中的张铁头身体猛地一抽!但这霸道的消毒是防止伤口感染恶化的第一道防线!接着,他用干净布条死死按压伤口止血! 同时,他抓起张铁头的手腕,凝神号脉。脉象紊乱、急促、时有时无,带着一种诡异的滑腻感!结合口吐白沫、抽搐、瞳孔散大的症状……乌头碱类剧毒!这种毒发作迅猛,主要攻击神经系统和心脏! “甘草!防风!绿豆!快!有多少拿多少!捣烂!取汁!”林枫对着芸娘和那个跪着的漕帮汉子嘶声命令!甘草解毒,防风解痉,绿豆清热解毒,是他目前能想到的最快对抗乌头碱的中和剂! 芸娘和那汉子如同上了发条,疯狂地翻找、清洗、捣药!铺面内弥漫着浓烈的药味和血腥味。 林枫则用尽力气,将张铁头侧卧(防止呕吐物窒息),撬开他紧咬的牙关,用手指裹着布,伸入他喉咙深处,进行催吐! “呕……哇……”剧烈的刺激让张铁头猛地吐出一大滩污秽物,其中夹杂着尚未消化的食物残渣和浓烈的酸腐气味。这能排出部分尚未吸收的毒素! “汁!药汁!”芸娘将捣出的、混合着甘草、防风、绿豆的浑浊汁液端了过来。 林枫捏住张铁头的鼻子,强行将药汁灌了下去!一部分药汁被呛出,但大部分还是流入了胃中。 做完这一切,林枫已是汗如雨下,左臂的伤口因用力而剧痛钻心。他死死盯着张铁头。抽搐似乎减轻了一点?白沫也少了些?但呼吸依旧微弱,脉搏依旧濒危! “不够……还需要……更强的……解毒剂……”林枫心中焦急万分。乌头碱毒性太烈,甘草防风绿豆汁效果有限!他需要……阿托品!或者类似的抗胆碱能药物!但这在古代,根本是痴人说梦!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中,林枫的目光猛地扫过墙角——那里堆放着张铁头送来的药材,其中有一小包……天仙子种子?(含有莨菪碱、东莨菪碱等生物碱,具有抗胆碱作用,可拮抗乌头碱的部分毒性,但本身也是剧毒!用量极其苛刻!) 一个极其危险、近乎疯狂的念头瞬间闪过! “天仙子种子!快!拿十粒!不!五粒!碾碎!”林枫的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芸娘和那漕帮汉子都惊呆了!天仙子?!那可是有名的毒药!沾一点都能要命! “老丈!这……”漕帮汉子惊恐地看着林枫。 “想救他……就照做!”林枫的眼神如同寒冰,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快!” 芸娘一咬牙,飞快地数出五粒天仙子种子,用石头小心碾成细粉。 林枫接过那一点点褐色的、散发着诡异甜香的粉末,心脏狂跳!这是在走钢丝!用量稍大,张铁头会立刻死于天仙子中毒!用量不足,则无法对抗乌头碱! 他深吸一口气,将粉末混入少量温水,捏开张铁头的嘴,小心翼翼地、一点一滴地灌了进去!每一滴都如同在投下命运的骰子! 时间仿佛凝固了。铺面内只剩下几人粗重的喘息声和烛火燃烧的噼啪声。 一秒……两秒…… 张铁头的身体突然剧烈地痉挛了一下!紧接着,他猛地张开嘴,发出一声长长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吸气声!原本散大的瞳孔,竟然……微微收缩了一些?! 嘴角的白沫也彻底停止了!虽然依旧昏迷,但呼吸似乎……平稳了那么一丝?! 有效!赌对了! 林枫感觉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彻底浸透!巨大的疲惫和劫后余生的虚脱感瞬间将他淹没。他靠着柜台滑坐在地,大口喘息。 就在这时—— “好一手虎口夺命!以剧毒攻剧毒!胆识过人!医术更是……闻所未闻!”一个清朗、带着浓浓惊异和探究的声音,突兀地在铺面门口响起! 众人骇然回头! 只见门口不知何时站着一位身穿半旧青布长衫、头戴方巾、气质儒雅、约莫四十岁上下的中年文士。他面容清癯,双目炯炯有神,正一瞬不瞬地盯着瘫坐在地的林枫,以及地上刚刚脱离死亡边缘的张铁头,眼神中充满了震撼和……难以言喻的兴趣! 他显然目睹了刚才那惊心动魄的急救全过程! 那漕帮汉子瞬间警惕起来,手按向腰间:“你是什么人?!” 中年文士没有理会那汉子,他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林枫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仿佛要穿透那层伪装,嘴角缓缓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 “在下孙思邈,途经此地,被这药香和……动静吸引。老丈,可否借一步说话?” 第26章 药王叩门,伪装惊魂 “在下孙思邈,途经此地,被这药香和……动静吸引。老丈,可否借一步说话?” 孙思邈! 这三个字如同九天惊雷,瞬间在狭小的“济世堂”内炸响!震得林枫脑中一片空白! 药王!孙思邈!后世尊为药圣,当世医术通神、名动天下、连帝王都要礼敬三分的传奇人物!他竟然……竟然出现在这西市背街的破败药铺前!而且,目睹了刚才那场以毒攻毒、凶险万分的急救! 巨大的震惊和荒谬感如同冰水浇头,让林枫浑身僵硬!他瘫坐在地,背靠着冰冷的柜台,左臂的剧痛仿佛都消失了,只剩下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 那漕帮汉子也惊呆了,按在腰刀上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凶狠被极度的敬畏和茫然取代。孙思邈的大名,在民间如同神仙一般!他怎么会来这里? 芸娘更是吓得小脸煞白,下意识地躲到林枫身后,紧紧抓住他破旧的衣角,身体微微发抖。 铺面内,血腥味、药味、汗味混杂在一起,气氛凝固得如同寒冬的冰湖。摇曳的烛光将孙思邈清癯儒雅的身影拉长,投在斑驳的墙壁上,带来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他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如同最精准的探照灯,穿透昏暗的光线,牢牢锁定在瘫坐于地的林枫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惊异和……一丝洞穿人心的锐利! “老丈?”孙思邈见林枫没有反应,声音依旧清朗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他向前迈了一步,踏入铺内。目光扫过地上昏迷不醒、但呼吸已然平稳的张铁头,又扫过那沾染着血迹和天仙子粉末的破瓦片,最后重新落回林枫身上。“方才观老丈急救手法,胆魄惊人,用药更是……别出心裁,以天仙子之剧毒,拮抗乌头之烈性,于死局中夺回一线生机。此等见识与手段,孙某行医半生,亦叹为观止。敢问老丈,师承何方高人?” 师承? 林枫的心脏狂跳!他哪有什么师承?他的医术来自千年后的现代医学体系!但这能说吗?说出来,要么被当成疯子,要么被当成妖孽! 冷汗,瞬间浸透了林枫的后背。他强迫自己冷静,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孙思邈的突然出现,打乱了一切!他不仅医术通神,眼光更是毒辣!刚才那番急救,他很可能已经看出了许多破绽!尤其是……自己这身拙劣的伪装! “咳咳……咳咳咳……”林枫猛地剧烈咳嗽起来,声音嘶哑苍老,试图用这惯用的伎俩掩饰内心的惊涛骇浪,同时拖延时间,“孙……孙神医……谬赞了……咳咳……小老儿……乡野鄙夫……哪……哪有什么师承……咳咳……不过是……祖上传下的……一点……一点土方子……瞎猫……碰上……死耗子……咳咳咳……” 他蜷缩着身体,将脸埋在阴影里,尽量避开孙思邈那仿佛能看透灵魂的目光。 “土方子?”孙思邈的眉头微微蹙起,他缓步走到张铁头身边,极其自然地伸出三根修长的手指,搭在了张铁头的手腕上。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返璞归真的韵律。他闭目凝神片刻,眼中再次掠过一丝异色。“脉象虽弱,却已趋于平稳,脏腑之毒竟被中和了七七八八!好霸道的‘土方子’!敢问老丈,这天仙子用量几何?配伍可有讲究?如何把握这生死一线之毫厘?” 他的问题一个比一个精准,一个比一个刁钻!直指核心!这绝非客套,而是真正的医学探讨!也是……最致命的试探! 林枫的心沉到了谷底。孙思邈的求知欲和洞察力太可怕了!他越是追问,自己暴露的风险就越大!如何回答?编造一个经不起推敲的“祖传秘方”?在药王面前,任何谎言都显得苍白无力! 就在这千钧一发、林枫几乎要被逼入绝境之际—— “呃……咳咳……”地上昏迷的张铁头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身体微微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神先是茫然,随即聚焦,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虚弱和警惕! “二……二当家!您醒了!您终于醒了!”那漕帮汉子喜极而泣,扑到张铁头身边,声音带着哭腔。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孙思邈的追问也被打断,他的目光转向张铁头,带着医者的关切和审视。 林枫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他挣扎着站起身,依旧是那副虚弱老者的姿态,颤巍巍地走到张铁头身边,嘶哑道:“张好汉……莫……莫动……毒刚解……需……静养……”他一边说,一边极其自然地用手搭在张铁头的手腕上,看似在号脉,实则是利用身体的遮挡,避开了孙思邈那洞穿人心的视线。 “老……老丈……”张铁头认出了林枫,眼中充满了感激和一丝后怕,“是……是您……又救了我……” “咳咳……侥幸……侥幸……”林枫含糊着,心思电转。必须利用张铁头转移孙思邈的注意力!“张好汉……这位……咳咳……是路过的……孙神医……方才……也……也帮了把手……”他将孙思邈的身份点出,既是一种提醒,也是一种……无形的压力!告诉张铁头,这位可不是普通人! 果然,张铁头听到“孙神医”三个字,浑浊的眼中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震惊和极度的敬畏!“孙……孙药王?!您……您老……”他挣扎着想坐起来行礼,却被林枫轻轻按住。 孙思邈微微颔首,算是回应,目光却并未从林枫身上移开太久。他转向张铁头,声音平和:“阁下伤势未稳,毒虽解,但脏腑受创,气血两亏,需静心调养月余,切不可再动武耗神。”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扫过林枫,“这位老丈的‘土方子’虽然凶险,却也是救命良药。只是……”他话锋一转,重新看向林枫,那双仿佛能洞察秋毫的眼睛微微眯起,“老丈方才号脉的手法……拇指按压寸关尺三部的力道均匀,指腹感知脉象细微变化时沉稳异常……这可不是寻常乡野郎中的手法,倒像是……精研脉理多年的国手风范。不知老丈这‘祖传’的脉法,又是师从哪位隐世高人?” 又来了! 致命的细节! 林枫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刚才情急之下的号脉动作,完全是现代医生习惯性的触诊手法,虽然尽力模仿老中医的姿态,但在孙思邈这等大宗师眼中,细微的差别就如同黑夜中的明灯! 铺面内的空气再次凝固!张铁头和那漕帮汉子也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目光惊疑不定地在孙思邈和林枫之间逡巡。 芸娘躲在林枫身后,小手死死攥着他的衣角,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小脸上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她能感觉到少爷(老丈)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林枫的脑子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否认?狡辩?在孙思邈这近乎实质的目光下,任何掩饰都显得可笑!承认?承认什么?承认自己是个冒牌货?承认自己身负秘密? 就在他几乎要被这无形的压力压垮之际,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迷雾! 既然瞒不过…… 那就……反其道而行之! 他缓缓抬起头,迎着孙思邈那洞穿人心的锐利目光,佝偻的腰背似乎挺直了那么一丝。虽然依旧是那张布满“皱纹”和“污垢”的脸,但眼神中的浑浊和怯懦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历经沧桑后的疲惫、坦然,以及……一丝深藏骨髓的悲凉和桀骜! “孙神医……”林枫的声音不再刻意嘶哑,反而带上了一种奇特的、带着金属质感的低沉,“好眼力……咳咳……”他依旧咳嗽着,但这咳嗽似乎也带上了一种别样的意味。“乡野鄙夫……不敢欺瞒……这脉法……确实……非祖传……” 他顿了顿,迎着孙思邈骤然亮起的探究目光,以及张铁头等人惊愕的表情,用一种仿佛从遥远记忆深处传来的、充满故事感的语调,缓缓道: “乃是……少时……机缘巧合……得遇一位……云游的……西域番僧……所授……咳咳……那番僧……自称……来自……极西之地……名曰……‘拂菻’……其医术……迥异中土……重实证……轻玄理……这脉法……便是他……观人体……气血流转……所创……名为……‘触诊’……咳咳……” 西域番僧!拂菻(东罗马帝国古称)!迥异中土的医术!实证!触诊! 一连串闻所未闻、却又带着异域神秘色彩的名词,如同重磅炸弹,狠狠砸在在场所有人的心头! 孙思邈清癯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无法掩饰的、极其强烈的震撼和……狂热般的求知欲!他一生游历天下,博采众长,对域外医术也素有耳闻,但如此具体、如此“离经叛道”的说法,还是第一次听到! “拂菻?触诊?”孙思邈喃喃重复着这两个词,眼中的锐利被巨大的好奇取代,他急切地上前一步,“老丈!那番僧还传授了什么?可还有典籍留存?这‘触诊’之法,如何精要?与中土脉学有何异同?” 他完全被这“西域奇术”吸引了!暂时忽略了对林枫身份本身的质疑! 林枫心中暗松一口气,赌对了!利用信息差和孙思邈对医术的痴迷,暂时转移了焦点!他继续用那低沉、带着故事感的语调,半真半假地描述着一些现代医学的皮毛概念,掺杂大量玄乎其玄的“番僧语录”,将水彻底搅浑。 就在孙思邈听得如痴如醉,沉浸在这“西域奇术”的震撼中时—— “吱呀……” “济世堂”那扇破败的后门,再次被极其轻微地推开了一条缝隙! 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缩头缩脑的半大少年,像只受惊的兔子般探进头来。他的目光飞快地扫过铺内众人,尤其在看到孙思邈时明显愣了一下,随即迅速聚焦在张铁头身上,脸上带着焦急和恐惧,压低声音喊道: “张……张二叔!不好了!码……码头出大事了!三……三爷的人把货仓围了!说……说您勾结外人,暗害大龙头!要……要拿您问罪呢!” 第27章 风骤雨急,虎狼环伺 半大少年那带着哭腔、刻意压低的嘶喊,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打破了“济世堂”内刚刚被“西域番僧”奇谈勉强维持的微妙平衡! “码头出大事了!” “三爷的人把货仓围了!” “说您勾结外人,暗害大龙头!” “要拿您问罪!” 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铁锤,狠狠砸在刚刚从鬼门关爬回来的张铁头心口!他本就虚弱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金纸,胸口剧烈起伏,一口逆血涌上喉咙,又被他死死咽了回去,只发出“嗬嗬”的破风箱般的声音,眼中瞬间布满了惊怒交加的血丝! “三……三癞子!”张铁头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带着刻骨的恨意和一丝难以置信的悲凉,“他……他竟敢……趁大龙头病危……夺权……还要……栽赃老子!” 那报信的少年显然吓坏了,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眼神惊恐地扫过铺内众人,尤其在孙思邈身上停留了一瞬,充满了敬畏和不知所措。 漕帮汉子反应最快,他猛地跳起,一把抓住少年的衣领,低吼道:“小六!说清楚!三癞子带了多少人?大龙头……大龙头情况如何?其他几位把头呢?” “人……人很多!三爷的心腹全出动了!把……把守着码头各处要道,货仓那边……全是他们的人!”小六带着哭腔,语速飞快,“大龙头……听说……听说快不行了……吐了好多黑血!钱把头想进去看……被……被三爷的人挡在外面,两边差点打起来!现在……现在码头上人心惶惶,都说……都说二当家您……”他不敢再说下去,眼神惊恐地看着张铁头。 勾结外人,暗害大龙头! 这是要置张铁头于死地!不仅要夺权,更要斩草除根! 铺内的空气瞬间充满了浓烈的血腥味和火药味。张铁头挣扎着想站起来,但身体刚刚经历剧毒和重创,哪里使得上力气?一个踉跄,差点再次栽倒,被漕帮汉子眼疾手快地扶住。 “二当家!您不能去!他们这是设好了套等您钻啊!”漕帮汉子急得眼睛都红了,“您现在这样……去了就是送死!” “放……放屁!”张铁头目眦欲裂,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大龙头……待我如子!我张铁头……顶天立地!死……也要死个明白!不能让三癞子……这狗贼……污了老子名声!污了漕帮根基!扶……扶我起来!” 他挣扎着,眼中是赴死的决绝和冲天的怒火。 这突如其来的巨变,也让林枫和孙思邈的“医术探讨”戛然而止。 林枫心中警铃大作!他娘的!刚解决一个生死危机,又卷入更凶险的帮派内斗?这张铁头就是个麻烦吸引器!他现在只想赶紧把这瘟神送走,关起门来舔舐伤口,应付旁边这位目光如炬的药王!更别提他自己左臂的伤口在刚才一番折腾下,又开始隐隐作痛,失血带来的眩晕感一阵阵袭来。 他巴不得张铁头立刻离开,走得越远越好! 然而,孙思邈的反应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这位药王脸上的震撼和求知欲并未完全消退,反而在听闻“大龙头病危吐黑血”时,眼中精光一闪!他上前一步,声音依旧清朗,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直接对张铁头说道:“这位好汉,你脏腑之毒虽解,但根基大损,气血两亏,此刻强行催动气血,妄动肝火,无异于自绝生机!若信得过老朽,且暂息雷霆之怒。” 他的话语仿佛带着某种安定人心的力量,让狂怒中的张铁头微微一滞。 孙思邈目光转向林枫,眼神复杂难明,有探究,有好奇,更有一丝医者面对疑难重症时本能的炽热:“老丈,方才你言及那‘拂菻’番僧医术迥异,重实症。眼下这漕帮大龙头病危吐黑血,症状凶险,且牵涉甚广。老朽不才,欲往一观,或可略尽绵力。不知老丈……可愿同行?也好让老朽见识见识,这‘触诊’之外,番僧奇术,如何应对此等急症危局?” 同行? 孙思邈要一起去码头? 还要拉上自己? 林枫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这简直是刚出虎穴,又入狼窝!而且是双倍的狼窝! 码头现在是什么地方?龙潭虎穴!漕帮内斗的火药桶!三癞子的人正磨刀霍霍等着张铁头自投罗网!他一个“老迈不堪”的郎中,带着个拖油瓶芸娘,卷入这种黑帮火拼,十条命都不够死的!更别提旁边还有个随时可能戳穿他伪装的大宗师孙思邈! 拒绝?用什么理由拒绝?说怕死?那刚才“妙手回春”“胆魄惊人”的人设立刻崩塌!孙思邈会怎么想?张铁头会怎么想?这“济世堂”刚开张就得关门大吉! 答应?那等于把自己架在火上烤!身份暴露的风险成倍增加!随时可能被乱刀砍死! 冷汗,瞬间湿透了林枫内里的衣衫,粘腻冰冷地贴在皮肤上。左臂的伤口在心跳加速下,疼痛感骤然加剧,像是有烧红的铁钎在里面搅动!他强忍着眩晕和剧痛,大脑疯狂运转,试图在绝境中找出一线生机。 “孙……孙神医高义……咳咳……”林枫嘶哑着开口,试图拖延,“只是……小老儿……方才救治张好汉……已是强弩之末……这身子骨……怕是……咳咳……经不起……码头风浪……且……此乃漕帮内务……我等外人……贸然介入……恐……恐有不便……” 他艰难地表达着推拒之意,身体配合着剧烈摇晃了一下,仿佛随时会倒下,芸娘赶紧用力搀扶住他,小脸上满是担忧。 “老丈过谦了。”孙思邈的目光在林枫微微颤抖的左臂和苍白的“脸色”(易容下真实的虚弱)上扫过,语气平和却带着一丝深意,“医者仁心,见死焉能不救?何况此症蹊跷,吐黑血者,若非脏腑大损,便是……奇毒入髓!老丈方才以奇术解乌头剧毒,对此道必有独到见解。至于风险……”他看了一眼怒火中烧却又虚弱不堪的张铁头,以及一脸焦急绝望的漕帮汉子,“有老朽在,想来那‘三爷’,总要给几分薄面。” 孙思邈的“薄面”二字,轻飘飘的,却重若千钧!以他的身份地位,就算皇帝也要礼让三分,区区一个漕帮三爷,还真未必敢在他面前太过放肆!他这是在担保!也是在施压! 张铁头闻言,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猛地看向孙思邈,眼中爆发出强烈的希冀,随即又看向林枫,带着近乎哀求的嘶哑:“老……老神仙!孙神医!求……求二位!救救大龙头!救救漕帮!我张铁头……这条命……是你们救的!若……若能救下大龙头,平息祸乱……我张铁头……愿为二位当牛做马,肝脑涂地!”说着,竟挣扎着要跪下去! 漕帮汉子和小六也噗通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求老神仙!求孙神医救命!” 局面瞬间逆转! 孙思邈用他的身份和医术,加上张铁头等人的恳求,将林枫彻底架了上去!拒绝,不仅显得冷血无情,更会彻底得罪孙思邈和可能活下来的张铁头势力!答应,虽险,却可能获得漕帮的强力帮助,以及……在孙思邈面前继续周旋的机会! 林枫心中天人交战,苦涩与算计交织。左臂的剧痛不断提醒着他自身的虚弱。他看了一眼芸娘惊恐却强装镇定的眼神,又看了一眼孙思邈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 赌了! 富贵险中求! 他深吸一口气(牵动伤口又是一阵剧痛),嘶哑的声音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既……既如此……咳咳……孙神医悲天悯人……张好汉义气深重……小老儿……拼着这把老骨头……走……走一遭!只盼……莫要……误了大事才好!” “好!”孙思邈眼中精光一闪,似乎对林枫的“决断”颇为赞许(或审视?),他转向张铁头,“事不宜迟!这位好汉,你需静养,不可再动!留在此处,由这位小娘子(芸娘)照看。老朽与这位老丈,随你这位兄弟前去即可!”他迅速做出安排,条理分明,不容置疑。 张铁头虽有不甘,但也知自己去了是累赘,只能重重点头,眼中含泪:“一切……拜托二位了!虎子!护好二位神医!若有闪失……我扒了你的皮!” 那叫虎子的漕帮汉子猛地站起,抹了一把脸,眼神凶狠如受伤的孤狼:“二当家放心!虎子就是死,也护得二位神医周全!”他转向林枫和孙思邈,抱拳躬身,“二位神医,请随我来!走后面小巷,快!” 事态紧急,容不得半点拖沓。 孙思邈对林枫做了个“请”的手势。林枫咬紧牙关,强忍着左臂钻心的疼痛和失血的眩晕,在芸娘担忧无比的目光中,由她搀扶着,跟在虎子身后,踉跄地走向那扇破败的后门。孙思邈步履沉稳,紧随其后。 推开后门,一股混杂着污水、垃圾和河水腥气的阴冷夜风扑面而来。狭窄幽深的陋巷,如同巨兽的肠道,在昏暗中延伸。远处隐约传来码头方向喧嚣的声浪,更添几分紧张肃杀。 虎子一马当先,警惕地扫视着黑暗的角落,手紧紧按在腰间的刀柄上。林枫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每一步都牵扯着伤口的剧痛,冷汗不断从鬓角滑落,浸湿了贴在脸上的“皱纹”边缘。他感觉易容的伪装在汗水和虚弱下,似乎变得不那么牢固了。 孙思邈与他并肩而行,步伐不快不慢,正好能观察着林枫的状态。黑暗中,药王那双眼睛似乎比星光还要明亮。 “老丈,”孙思邈的声音在寂静的巷道中响起,不高,却清晰无比地传入林枫耳中,带着一种洞悉人心的平静,“你左臂有伤,且失血不少,脚步虚浮。强撑伤体随行,此非智者所为。那番僧所授,莫非也有……强忍伤痛、透支己身以成仁的法门?” 林枫心头剧震!他竟连这个都看出来了?!左臂的伤他一直极力掩饰,动作尽量自然,没想到还是被孙思邈一语道破! 他刚想用咳嗽掩饰,孙思邈接下来的话,却像一道惊雷,在他耳边轰然炸响! “还是说……”孙思邈的脚步微微一顿,侧过头,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精准地刺向林枫隐藏在昏暗光线下的侧脸轮廓,声音里带着一丝了然和……冰冷的锐利: “老丈这‘易容之术’,虽然精妙,足以骗过寻常人眼……但气血运行不畅导致的肢体僵硬,以及汗液浸透下边缘的细微卷翘……在老朽看来,终究……还是落了下乘?” 第28章 真容初露,虎穴惊涛 孙思邈的声音不高,却如同冰锥,狠狠刺入林枫的耳膜,穿透他紧绷的神经!在这条弥漫着污水和垃圾腐臭气息的黑暗陋巷里,每一个字都带着洞穿灵魂的寒意! 林枫的脚步猛地钉在原地!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他感觉脸上那些精心涂抹的“皱纹”和“污垢”在孙思邈的目光下,如同劣质的画皮般片片剥落,暴露出底下那张年轻却苍白惊惶的脸! 完了! 彻底暴露了! 在当世药王面前,他这点微末伎俩,果然如同儿戏! 前方的虎子也听到了孙思邈的话,惊疑地回头,手瞬间握紧了刀柄,警惕的目光在林枫那张布满“破绽”的脸上和孙思邈之间来回扫视:“孙神医?您……您说什么?易容?”他显然无法理解这突如其来的转折。 冷汗,大颗大颗地从林枫真实的额角滑落,混杂着易容材料的黏腻感,异常难受。左臂伤口的剧痛在巨大的精神冲击下反而变得麻木。他背对着孙思邈,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大脑一片空白,只有绝望的念头在疯狂盘旋:怎么办?杀人灭口?那是找死!挟持孙思邈?更是天方夜谭!求饶?对方会信吗? 巷子深处,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远处码头隐约的喧嚣和近处污水滴落的嘀嗒声,更衬得这方寸之地气氛凝滞如铅。 就在林枫几乎要被这巨大的压力碾碎之际,孙思邈再次开口了。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少了几分之前的冰冷锐利,多了一丝……审视和权衡? “虎子兄弟,烦请先行几步,替我等探探前方巷口动静。”孙思邈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虎子一愣,看了看僵立的林枫,又看了看深不可测的孙思邈,脸上挣扎了一下。二当家的命令是保护两位“神医”,但现在这情况……他最终还是咬了咬牙,低声道:“是!孙神医小心!我就在前面巷口!”说完,警惕地再次扫了林枫一眼,快步向前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巷道的拐角阴影中。 现在,幽暗的陋巷深处,只剩下林枫、芸娘(林枫下意识地紧紧抓住了她的手,女孩的手心冰凉颤抖)和孙思邈。 林枫能感觉到孙思邈的目光如同实质,牢牢锁定在自己的后颈。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转过身。借着远处不知何处透来的微弱天光,他迎上了孙思邈那双在黑暗中依然熠熠生辉、仿佛能映照人心的眼睛。 那眼神里,没有预想中的震怒或鄙夷,也没有立刻揭穿的咄咄逼人,反而是一种……深沉的探究和一丝难以言喻的了然? “现在,没有外人了。”孙思邈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直抵林枫心底,“少年郎,你费尽心机,伪装成耄耋老者,在这西市陋巷开设‘济世堂’,所图为何?方才那‘西域番僧’之说,是临时起意的搪塞,还是……确有其事?你那一身迥异当世的医术见识,究竟从何而来?” 他问得极其直接,每一个问题都切中要害!但他没有立刻动手,也没有高声喝破,这本身就传递出一种微妙的信号——他暂时没有恶意,或者说,他对林枫的秘密本身,兴趣更大! 林枫的心脏狂跳如鼓,但孙思邈这审慎的态度,如同绝望深渊中垂下的一根蛛丝!他强迫自己冷静,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分析:孙思邈是医痴!他对超越时代的医术有着本能的狂热追求!自己的价值,就在于那些“迥异当世”的知识!这是唯一的筹码! 赌!必须赌他对知识的渴望,压过了对“妖孽”的忌惮! 林枫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左臂的剧痛和失血的眩晕,挺直了脊背(尽管动作因伤痛而有些变形)。他不再刻意伪装苍老,声音恢复了原本的清朗,虽然带着失血后的虚弱和沙哑,却透出一股破釜沉舟的坦诚与锐利: “孙药王法眼如炬,晚辈……认栽。”他坦然地承认了伪装,同时微微躬身,行了一个标准的、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带着后世印记的拱手礼。“晚辈林枫,确非老朽。至于伪装……实乃身负血海深仇,强敌环伺,为求一线生机,不得已而为之!方才情急之下,以‘番僧’之说搪塞药王,是晚辈无礼,在此赔罪!” 他抬起头,目光直视孙思邈,眼中是豁出去的决绝和一丝少年人特有的孤傲:“然,晚辈所言‘迥异当世之医术’,并非虚言!方才救治张铁头之法,药王亲眼所见!其理在于‘拮抗’‘代谢’‘循环’,而非阴阳五行!此等认知,确系晚辈……机缘所得!至于来源……”他顿了一下,眼神变得深邃而复杂,“非是师承,亦非典籍,而是……一场无法言说的……奇遇!其中关窍,牵涉鬼神莫测之秘,一旦泄露,恐遭天谴,祸及己身与人!非晚辈不愿坦言,实乃……不能!” 他将“奇遇”二字咬得极重,配合着那复杂难明的眼神,将一切推给了无法验证的鬼神之说!这是最无奈,却也是在这个时代最能让人产生敬畏和忌惮的解释!同时,他点出了“血海深仇”和“强敌环伺”,暗示自己并非奸邪,只是被逼无奈! 孙思邈静静地听着,脸上古井无波,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光芒明灭不定,如同风暴前夜的海面。林枫的坦诚(部分)和那关于“奇遇”“天谴”的警告,显然在他心中掀起了巨大的波澜。他一生追求医道真理,对鬼神之说虽不全信,却也心存敬畏。林枫展现出的医术片段,确实颠覆了他的认知! 沉默,在阴暗的陋巷中蔓延,沉重得令人窒息。芸娘紧紧抓着林枫的手,大气不敢出,小脸煞白。 片刻之后,孙思邈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凝重:“奇遇……天谴……”他重复着这两个词,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试图从林枫年轻却写满疲惫、惊惶和决绝的脸上找出任何一丝伪装的痕迹。 最终,他似乎做出了某种决定,眼中的风暴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审慎的妥协和强烈的好奇。 “林枫……”孙思邈第一次叫出了他的名字,带着一种奇特的重量,“你的秘密,老朽暂不深究。但今日之事,漕帮大龙头性命攸关,码头局势一触即发。你既身怀异术,又卷入其中,便无法置身事外。” 他向前一步,无形的压力再次笼罩林枫:“老朽与你,做一个约定。今日码头之行,你我同行,你需倾力助我救治漕帮大龙头。其间,你施展任何‘异术’,老朽只观其效,暂不问其源!作为交换……” 孙思邈的目光变得锐利无比,仿佛能穿透林枫的灵魂:“其一,事毕之后,你需以真容相对,坦诚相见!老朽要看看,能驾驭此等‘奇遇’者,究竟是何等人物!其二,你需应承,日后若老朽有关于医道之疑难相询,只要不涉你那‘鬼神之秘’,你需如实解答,不可虚言推诿!其三,今日所见你之真容及化名‘林琰’之事,在老朽查明你‘血海深仇’真伪之前,绝不对第四人提及!此乃医者之诺!” 这是一个城下之盟!一个基于孙思邈对医术的狂热追求和对林枫复杂处境暂时妥协的约定!它给了林枫喘息之机,却也用三条枷锁,将他与这位当世药王紧紧捆绑在了一起! 林枫心中念头飞转。孙思邈的条件,看似苛刻,实则留有余地。最重要的是,暂时解决了身份暴露的致命危机!而且,获得孙思邈暂时的“保密”承诺,甚至可能获得他未来某种程度的“庇护”或“背书”,这对他立足长安,价值无可估量! “好!”林枫没有丝毫犹豫,斩钉截铁地应下,“药王仁义,晚辈感激不尽!今日码头,林枫必竭尽全力!事后,真容相见,知无不言(在约定范围内)!若有违背,天厌之!” “善!”孙思邈眼中精光一闪,似乎对林枫的干脆颇为满意(或更添审视?)。他不再多言,目光扫过林枫苍白的脸和微微颤抖的左臂,“你的伤?” “无妨!撑得住!”林枫咬牙道,同时伸手,在脸上快速而用力地抹了几把。汗水、污垢和易容的材料混合在一起,被他粗暴地擦去,露出了底下那张年轻、清俊却因失血和剧痛而显得异常苍白的真实面容。虽然依旧沾着污迹,但眉眼间的稚气与坚韧已然清晰可见,与之前那副“老迈”形象判若两人! 芸娘看着自家少爷突然露出的真容,小嘴微张,眼中又是担忧又是心疼。 孙思邈看着这张年轻得过分的脸,眼中再次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异,随即归于平静。他点了点头:“跟上。莫让虎子久等。” 三人不再耽搁,快步向前走去。转过巷角,虎子正焦急地守在巷口阴影处。当他看到擦去易容、露出年轻真容的林枫时,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你……你是?!”虎子惊得差点拔刀! “此乃林小友真容。先前伪装,自有苦衷。详情稍后再议。救人要紧!”孙思邈言简意赅,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虎子看了看孙思邈,又看了看虽然年轻苍白却眼神锐利、与之前“老神仙”气质截然不同却又隐隐透出相似沉着的林枫,强行压下了满腹的惊疑和警惕,重重点头:“是!二位……请随我来!前面就是码头了!” 走出陋巷,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却又瞬间被更浓重的肃杀和喧嚣所吞噬! 眼前是庞大的长安西市漕运码头!无数停泊的船只如同蛰伏的巨兽,在昏暗的夜色和稀疏的灯火中投下幢幢黑影。空气中弥漫着河水、货物、汗水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而此刻,码头靠近货仓的区域,火光通明!数十名精壮彪悍、手持棍棒刀斧的汉子,凶神恶煞地将一片货仓团团围住,水泄不通!火把的光影在他们狰狞的脸上跳动,充满了戾气。人群中央,一个身材矮壮、脸上带着几道醒目疤痕、眼神阴鸷如毒蛇的中年汉子,正叉腰而立,唾沫横飞地叫嚣着,正是漕帮三爷——三癞子! “张铁头那吃里扒外的狗东西呢?!勾结外人毒害大龙头,证据确凿!还不快滚出来受死!里面的人听着!再不把张铁头交出来,老子就一把火烧了这货仓,让你们都给大龙头陪葬!”三癞子尖利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充满了煽动性和暴戾。 货仓大门紧闭,里面隐约传来愤怒的斥骂和紧张的对峙声,显然是支持张铁头或忠于大龙头的势力被围困其中。 气氛紧绷到了极点,如同一个巨大的火药桶,随时可能被点燃! 虎子看到这场面,眼都红了,低吼道:“就是那里!大龙头在货仓后面的阁楼里!三癞子这狗贼!” 孙思邈眉头紧锁,林枫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左臂的伤口在紧张情绪下,再次传来撕裂般的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就在这时,三癞子身边一个眼尖的小喽啰,指着林枫他们这边突然大叫起来:“三爷!快看!是虎子!他带人来了!还有个老头和一个……小白脸?!” 刷! 数十道凶狠暴戾的目光,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饿狼,瞬间齐刷刷地聚焦过来!锁定在了刚刚抵达码头边缘的孙思邈、林枫和虎子身上! 三癞子那毒蛇般的眼睛眯了起来,嘴角咧开一个残忍而阴冷的笑容,他分开人群,一步步向前走来,目光在孙思邈身上停留片刻(似乎觉得有些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最终落在了脸色苍白、明显带伤、显得格外“碍眼”的林枫身上,声音如同夜枭般刺耳: “哟?虎子,你小子还敢回来?还带了帮手?这细皮嫩肉的小白脸……就是张铁头勾结的‘外人’?看着……倒像个唱曲的小相公?怎么,张铁头那狗贼自己做了缩头乌龟,派个兔儿爷来送死?!” 第29章 针锋相对,毒影迷踪 “哟?虎子,你小子还敢回来?还带了帮手?这细皮嫩肉的小白脸……就是张铁头勾结的‘外人’?看着……倒像个唱曲的小相公?怎么,张铁头那狗贼自己做了缩头乌龟,派个兔儿爷来送死?!” 三癞子那尖利刻薄、充满侮辱性的叫嚣,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扎在寂静的码头夜空!数十道漕帮打手不怀好意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林枫身上,充满了鄙夷、嘲弄和毫不掩饰的恶意!火把的光影在他苍白却难掩清俊的脸上跳跃,更衬得他此刻在凶神恶煞的包围中,显得如此单薄、脆弱,仿佛下一刻就会被这汹涌的恶意撕碎! 虎子气得浑身发抖,目眦欲裂,手按在刀柄上就要冲上去拼命:“三癞子!我操你祖宗!你敢辱我恩人!” 林枫的左臂伤口在巨大的羞辱和紧张刺激下,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让他眼前猛地一黑,几乎站立不稳,脸色瞬间白得透明!一股冰冷的怒火从心底猛地窜起,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灼痛!兔儿爷?小相公?前世今生,何曾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虎子即将暴起、林枫怒极攻心之际—— “放肆!” 一声清喝,不高,却如同蕴含着某种无形的威严,瞬间压过了码头的喧嚣和污言秽语!这声音仿佛带着奇特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让那些哄笑和叫骂声都为之一滞! 孙思邈上前一步,正好将摇摇欲坠的林枫挡在了身后半个身位。他那身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在通明的火把和凶戾的包围中,显得如此格格不入,却又带着一种渊渟岳峙般的沉静与不容亵渎的威严!他清癯儒雅的脸上此刻罩着一层寒霜,目光如电,直刺向为首的三癞子! “老夫孙思邈!”孙思邈的声音清晰而沉稳,如同磐石投入沸腾的油锅,瞬间在码头炸开! “孙……孙思邈?!” “药王?!是孙药王?!” “天爷!真是他!我在东市远远见过一次!” “他……他怎么来这里了?!”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如同沸水般的哗然!所有漕帮打手脸上的凶戾和嘲弄瞬间凝固,随即被巨大的震惊、茫然和敬畏所取代!孙思邈!这三个字在民间就是活神仙的代名词!那是连皇帝都要以礼相待的人物!他们这些混迹底层的漕帮汉子,平日里或许凶横,但在这种真正的、被整个天下敬仰的“圣人”面前,骨子里的敬畏如同本能般被唤醒! 三癞子脸上的阴笑和刻薄瞬间僵住,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他瞳孔骤缩,死死盯着孙思邈那张辨识度极高的清癯面容,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他刚才就觉得这老头有点眼熟,但怒火和狂妄之下根本没细想!现在……完了!踢到铁板了!还是烧红的铁板! “孙……孙神医?!”三癞子的声音都变了调,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和极度的惶恐,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弯下了腰,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谄媚笑容,“哎哟!您……您老人家怎么……怎么大驾光临这污糟码头了?小的……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刚才……刚才全是放屁!您老千万别跟小的计较!全是误会!误会啊!” 他一边语无伦次地道歉,一边恶狠狠地瞪了周围的手下一眼。那些打手如梦初醒,慌忙收起兵器,脸上的凶相瞬间变成了惶恐和恭敬,纷纷低下头,大气不敢出。刚才还剑拔弩张、戾气冲天的码头,气氛瞬间变得诡异而微妙。 孙思邈并未理会三癞子的谄媚,目光锐利如刀,扫过被围得水泄不通的货仓,沉声道:“老夫听闻漕帮大龙头身染恶疾,危在旦夕,特来一观。尔等聚众于此,阻挠救治,口出秽言,意欲何为?莫非真要让大龙头含恨而终,令漕帮上下蒙羞?” 他的话语平淡,却字字诛心!直接将三癞子架到了“阻挠救治”、“意图害死大龙头”、“令漕帮蒙羞”的道德和帮规火炉上烤! 三癞子脸上的汗更多了,他急声道:“孙神医!冤枉啊!实在是那张铁头狼子野心,勾结外人,暗害大龙头!证据确凿!小的这是为帮除害,为大龙头讨公道啊!绝不敢阻挠神医您救治!只是……只是这凶手……”他怨毒的目光再次瞟向孙思邈身后的林枫,“和这张铁头的走狗虎子,必须拿下!否则,小的如何向帮中兄弟交代?如何告慰大龙头啊!”他避重就轻,一口咬定林枫是凶手,试图转移焦点。 “证据?”孙思邈冷哼一声,“你口口声声证据确凿,证据何在?仅凭你一面之词,便要定人死罪?老夫行医济世,只问病症,不涉帮派恩怨。但若有人欲借老夫之手阻挠救治,甚至草菅人命……”他目光陡然转厉,一股无形的气势勃然而发,“老夫虽一介布衣,却也认得几位京兆府的故人!” 京兆府!官府! 三癞子心头狂震!孙思邈的威胁清晰无比!以他的身份,真要惊动官府,哪怕漕帮在长安有些势力,也绝对吃不了兜着走!尤其现在还是他“理亏”在先! 他脸上的肌肉抽搐着,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和极度的不甘。孙思邈这块金字招牌,他惹不起! 就在这时,紧闭的货仓大门猛地被从里面拉开一条缝!一个满脸悲愤、身上带着血迹的中年汉子探出头来,正是之前被挡在外面的钱把头!他对着孙思邈方向激动地大喊:“孙神医!您老来了!太好了!大龙头……大龙头快不行了!一直在吐黑血!求您快救救大龙头!三癞子他胡说八道!张二哥(张铁头)绝不会害大龙头!是他!是他想夺权!是他封锁消息不让救人!” 钱把头的控诉如同火上浇油!货仓内被围困的帮众也纷纷鼓噪起来:“对!是三癞子想害大当家!”“放孙神医进来!”“让孙神医救人!” 码头上的风向瞬间逆转!三癞子手下的人面面相觑,气势明显弱了下去。孙思邈的身份,加上钱把头的指控,让三癞子陷入了巨大的被动! 三癞子脸色铁青,知道再强行阻拦孙思邈已不可能,甚至可能激起众怒。他眼中凶光一闪,猛地看向脸色苍白、被孙思邈半护在身后的林枫,一个恶毒的念头瞬间升起! “好!”三癞子猛地提高声音,压下周围的嘈杂,脸上挤出一丝扭曲的“大义凛然”,“既然孙神医要为大龙头诊治,小的不敢阻拦!孙神医医者仁心,小的信得过!但是——”他话锋陡然一转,手指如同毒蛇般指向林枫,声音尖利刺耳: “这个小白脸!来历不明!张铁头遇袭中毒,就和他有关!现在大龙头也身中剧毒!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孙神医,您德高望重,小的不敢质疑!但为了大龙头的安危,为了漕帮上下几千兄弟的心!小的斗胆,请孙神医明鉴!” 他死死盯着林枫,眼中闪烁着疯狂和算计:“小子!你不是自称懂医术吗?刚才在破药铺救张铁头不是很能耐吗?怎么,现在怂了?敢不敢当着孙神医和漕帮所有兄弟的面,亲自为大龙头验看所中之毒?!” “如果……”三癞子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如果你验不出来,或者验出的结果证明不了你的清白!那就说明你就是下毒的凶手!是张铁头勾结的妖人!到时候,别说孙神医,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保不住你!老子要亲手剐了你,祭奠大龙头!” “你敢不敢验?!!” 最后一声咆哮,如同惊雷炸响!瞬间将所有目光再次聚焦到林枫身上! 验毒! 当众验毒! 以命为注的赌局! 虎子和钱把头等人脸色大变!验毒?这何其凶险!万一验不出来,或者结果被三癞子做手脚……林枫必死无疑! 孙思邈眉头紧锁,他深知其中凶险。三癞子这是阳谋!逼着林枫在众目睽睽之下自证清白,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他刚想开口,却感觉到身后的林枫轻轻动了一下。 林枫缓缓从孙思邈身后走出一步。左臂的剧痛依旧撕心裂肺,失血的眩晕感阵阵袭来,但他挺直了脊背,尽管身形在火光中显得异常单薄。他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眼睛,如同寒潭深渊,冰冷地注视着三癞子,那眼神中的平静,反而透出一种令人心悸的力量。 码头上的风似乎都停止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这个年轻的、带伤的“小白脸”。 “有何不敢?”林枫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地传开,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甚至……一丝冰冷的嘲讽? 他目光扫过三癞子,最终落在孙思邈身上,微微颔首,声音沉稳:“孙神医在此,正好做个见证。晚辈林枫,愿为大龙头验看所中之毒!是真是假,是人是鬼,一验便知!” 林枫的回答,掷地有声!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死水,瞬间在码头激起千层浪! 三癞子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是更深的怨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这小子……竟然真敢应?! 孙思邈看着林枫那双平静得近乎诡异的眼睛,心中微动。这小子,莫非真有把握?还是……又在赌? “好!有种!”三癞子狞笑一声,猛地挥手,“给孙神医和林……郎中让路!请他们进去,为大龙头‘验毒’!所有兄弟都给我睁大眼睛看好了!” 堵在货仓前的打手们迟疑了一下,在三癞子凶狠的目光逼视下,不情不愿地让开了一条狭窄的通道。那通道尽头,是黑洞洞的货仓大门,如同巨兽张开的狰狞大口。 虎子焦急地想要跟进去,却被三癞子的人有意无意地拦住。 孙思邈深深地看了林枫一眼,低声道:“小心。” 然后率先迈步,走向那幽深的货仓入口。他的背影,如同一座沉稳的山岳,暂时隔绝了身后那无数道或担忧、或怨恨、或等着看好戏的目光。 林枫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夹杂着浓重的血腥味和货物霉变的气息涌入肺腑,让他精神微微一振,也压下了翻腾的气血和左臂的剧痛。他不再看任何人,拖着沉重的脚步,跟在孙思邈身后,一步一步,走向那未知的黑暗与凶险。 货仓内光线昏暗,只有几盏气死风灯发出微弱的光芒。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草药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腐败气息。地上散乱地堆放着麻袋和木箱,角落里蜷缩着一些受伤的漕帮汉子,看到孙思邈进来,眼中都爆发出希冀的光芒。钱把头迎了上来,脸上带着悲戚和焦急:“孙神医!林……林小郎中!快!大龙头在里面阁楼!” 他引着两人穿过杂乱的货堆,走向货仓深处一个狭窄的木梯。木梯上方,是一个悬在半空的简陋阁楼。 越靠近阁楼,那股浓重的血腥味和腐败气息就越发浓烈刺鼻! 踏上吱呀作响的木梯,推开那扇虚掩的木门—— 阁楼内的景象瞬间映入眼帘! 一盏昏暗的油灯下,一个身形魁梧、面色却呈现出一种诡异青黑、气息奄奄的中年大汉躺在铺着草席的地铺上。他双目紧闭,嘴角残留着已经干涸发黑的血迹!更触目惊心的是,他裸露的胸膛上,靠近心口的位置,赫然有一道寸许长的伤口!那伤口皮肉翻卷,边缘呈现出一种不祥的乌黑色,正有丝丝缕缕极其粘稠、散发着恶臭的黑血缓缓渗出!伤口周围的皮肤,布满了蛛网般蔓延的、紫黑色的恐怖纹路! 大龙头! 他果然中毒了!而且症状比张铁头严重十倍不止!这伤口……明显是被人刻意处理的,却充满了邪异! 钱把头带着哭腔:“大龙头……他……他之前还好好的,就是昨晚巡夜后……回来就说心口疼……接着就开始吐黑血……我们找了郎中来看,说是急症,开了药……谁知……谁知喝了药反而更重了!伤口……伤口是今早才发现的……像是……像是被什么东西咬的……” 林枫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那散发着恶臭的黑色伤口和不断渗出的黑血上!这毒……绝非普通的乌头!这症状……这伤口……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他强忍着恶心和眩晕,快步上前,想要仔细查看。 就在这时,一直昏迷的大龙头身体猛地一阵剧烈抽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 那双眼珠,竟然蒙上了一层诡异的灰白色!瞳孔涣散,毫无焦距,充满了非人的死寂!他猛地张开嘴,一股更加浓稠、如同沥青般的黑血喷涌而出! “嗬……呃……” 大龙头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嘶吼,灰白的眼珠竟诡异地转动,猛地锁定了离他最近的——林枫!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大龙头那只青黑肿胀、布满可怖纹路的手,如同鬼爪般,带着一股腥风,以完全不符合濒死之人的速度和力量,猛地抓向林枫的咽喉! 第30章 尸变惊魂,毒源初现 “嗬……呃——!” 濒死的大龙头喉咙里爆发出非人的嘶吼,灰白死寂的眼珠死死锁定林枫!那只青黑肿胀、布满蛛网般紫黑纹路的手爪,带着一股浓烈的腥风,如同从地狱探出的鬼爪,以惊人的速度猛抓向林枫的咽喉! 快!太快了! 完全超出了濒死之人的极限! 阁楼内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变故惊呆了!钱把头脸上的悲戚瞬间化为惊骇,孙思邈瞳孔骤缩,虎子在外面听到动静却冲不进来!林枫更是首当其冲,那扑面而来的死亡气息和浓烈的腐败腥臭,几乎让他窒息! 左臂的剧痛和失血的眩晕在这一刻仿佛被冻结!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林枫脑中一片空白,身体却在本能驱使下做出了反应——他来不及思考,也无力闪避这近在咫尺的致命一击! 电光火石间! 林枫猛地侧身,将受伤的左臂勉强抬起护在身前,同时右手闪电般探入怀中——那里藏着他之前用来刮除天仙子粉末、一直没来得及放下的那根磨尖的破旧银簪! “噗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如同抓进腐肉的声音响起! 大龙头的鬼爪狠狠抓在了林枫抬起的左臂上!本就崩裂的伤口瞬间皮开肉绽,鲜血混合着脓液飙射而出!钻心刺骨的剧痛让林枫眼前一黑,闷哼一声,身体被巨大的力量带得向后踉跄! 但也就在这同时! 林枫的右手如同毒蛇出洞,紧握着那根磨尖的银簪,借着身体后仰的势头,用尽全身残余的力气,狠狠刺向大龙头抓来的那只手腕内侧——尺动脉的位置! 噗! 银簪精准地刺入皮肤,没入寸许! 一股粘稠、散发着恶臭的黑血瞬间顺着银簪的凹槽涌了出来! “呃啊——!” 大龙头抓向林枫咽喉的手臂猛地一僵,发出一声更加凄厉、不似人声的惨嚎!那灰白的眼珠剧烈翻动,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痛苦!他抓在林枫左臂上的鬼爪也下意识地松开了几分力道! 林枫趁此机会,强忍着左臂几乎要断掉的剧痛和眩晕,猛地向后一挣!整个人狼狈不堪地摔倒在地,滚出几步远,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货箱上,疼得他蜷缩起来,大口喘着粗气,冷汗瞬间浸透全身! “大龙头!” “妖……妖法!是妖法!” 阁楼内,钱把头和几个漕帮汉子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后退,看着在地上痛苦翻滚、发出非人嚎叫的大龙头,脸上充满了极致的恐惧!这景象,活脱脱就是传说中的尸变! “按住他!不是尸变!是毒入脑髓,引发癫狂痉挛!” 孙思邈的厉喝如同惊雷,瞬间震醒了惊恐的众人!他一步抢上前,动作快如闪电,出手如风,几根不知何时夹在指间的细长银针,精准无比地刺入大龙头头顶、颈后几处要穴! “呃……嗬……” 大龙头身体猛地一挺,如同离水的鱼般剧烈抽搐了几下,随即软倒下去,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嚎叫戛然而止,只剩下喉咙里微弱的“嗬嗬”声。灰白的眼珠依旧圆睁着,死寂地瞪着昏暗的顶棚。 阁楼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浓重的血腥味、恶臭和众人粗重的喘息声。 孙思邈脸色凝重得可怕,他迅速俯身,先是探了探大龙头的鼻息和颈脉,随即目光死死锁定在被林枫刺中的手腕伤口处——那根银簪还插在那里,簪身靠近伤口的部分,赫然已经变成了……漆黑色! “夺魂引魄散……好霸道的混毒!好阴毒的手段!” 孙思邈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是面对极致邪恶时的愤怒!他小心翼翼地拔下那根变黑的银簪,又从怀中取出一个精巧的小瓷瓶,倒出一点淡黄色的粉末,轻轻洒在伤口渗出的黑血上。 嗤…… 一股淡淡的、带着奇异腥甜味的白烟冒起!那黑血接触到粉末,竟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了一下! “孙……孙神医……这……这到底是什么毒?大龙头他……” 钱把头声音发颤,看着那诡异蠕动的黑血和冒起的白烟,腿肚子都在打转。 孙思邈没有立刻回答,他转头看向蜷缩在墙角、脸色惨白如纸、左臂伤口血流不止、几乎虚脱的林枫,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震惊、探究、一丝后怕,以及……浓烈的赞赏! 刚才那一瞬间的机智和狠辣,绝非寻常少年能有!那精准刺向尺动脉的一簪,不仅救了他自己的命,更提供了最关键的毒血样本! “林枫!” 孙思邈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你还能撑住吗?过来!” 林枫咬着牙,用没受伤的右手撑着冰冷的货箱,挣扎着想要站起,却因剧痛和失血过多而力不从心。芸娘不知何时竟从混乱中挤了进来,小脸上满是泪痕和惊恐,但眼神却异常坚定。她用力搀扶起林枫,用自己瘦弱的肩膀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一步步挪到孙思邈和大龙头身边。 孙思邈将手中那根尖端漆黑的银簪递到林枫面前,又将沾着黑血和淡黄粉末的瓷瓶凑近:“看看!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浓烈的腥甜恶臭混合着药粉的气味冲入鼻腔,林枫强忍着呕吐的欲望,借着昏暗的灯光,凝神看向孙思邈手中的东西。 那银簪尖端,漆黑如墨,而且那黑色仿佛有生命般,在灯光下泛着一种诡异的油亮光泽。再看瓷瓶中那点混合了药粉的黑血——它没有凝固,反而在极其缓慢地……蠕动!像是有无数极其微小的虫子在里面挣扎! “这毒……不是单纯的植物毒素!” 林枫嘶哑的声音响起,带着失血后的虚弱,却异常清晰,“乌头碱的麻痹和心脏毒性只是表象!里面混入了……神经性毒素!还有……某种活性极强的厌氧细菌!或者……更邪门的东西!” 他艰难地喘息着,指着银簪:“银变黑,是硫化物反应,说明有砷化物或者某些矿物毒素参与!但黑血蠕动……这绝不是普通毒素能达到的效果!这像是……生物毒素和化学毒素的混合体! 那伤口……” 他目光移向大龙头心口那乌黑的创口,“边缘有灼烧和腐蚀的痕迹,像是被强酸或者……某种毒虫的分泌物 侵蚀过!这根本不是意外或者普通仇杀!这是……精心设计的谋杀!用最阴毒的手段,让人在极度痛苦中缓慢死去,死后尸体还会呈现恐怖异状,引发恐慌!” 林枫的每一句话,都像重锤砸在众人心头!“神经性毒素”、“活性细菌”、“生物化学混合”、“毒虫分泌物”、“精心设计的谋杀”……这些闻所未闻的词汇,组合成一幅令人不寒而栗的恐怖图景! 钱把头和漕帮汉子们听得浑身发冷,看向大龙头尸体的眼神充满了更深的恐惧。 孙思邈眼中精光爆射!林枫的分析,虽然用词古怪,却精准地切中了要害!尤其是“神经性毒素”、“生物活性”、“毒虫分泌物”这几个点,与他根据症状和银簪、药粉反应得出的判断惊人地吻合!这少年……对毒理的认知,简直骇人听闻!那“西域番僧”之说,恐怕绝非空穴来风! “说下去!” 孙思邈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 “咳咳……” 林枫咳出一口血沫,左臂的剧痛和失血让他意识开始模糊,但他强撑着,目光扫过阁楼内惊恐的众人,最终落在孙思邈脸上,声音微弱却带着一种洞穿迷雾的冰冷: “下毒者……非常了解毒理……而且……他就在现场……或者说……他必须确保大龙头在众目睽睽之下……以最恐怖的方式死去……这样才能坐实张铁头的罪名……引发帮派火并……他好……渔翁得利……” 他话音刚落,阁楼下方紧闭的货仓大门处,突然传来三癞子那尖利而充满煽动性的咆哮,打断了阁楼内死寂的气氛: “里面的人听着!时间到了!那小白脸验出来没有?!是不是他下的毒?!再不开门交人,老子就带兄弟冲进去了!孙神医!您老德高望重,可别被妖人蒙蔽了!” 三癞子的叫嚣如同催命符,瞬间打破了阁楼内凝重的气氛! 孙思邈眼神一厉,他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外面的局势随时可能失控!他迅速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玉瓶,倒出两粒散发着清香的碧绿药丸,不由分说塞进林枫嘴里一枚,又塞进大龙头嘴里一枚(虽然可能已无大用,但求心安)。 “含住!吊命!” 他低喝一声,随即猛地站起,对着下方厉声道:“三当家的稍安勿躁!毒源已查明!此乃极其阴狠的混毒‘夺魂引魄散’!绝非普通仇杀!大龙头之死,疑点重重!待老夫……” “孙神医!跟这帮凶手废什么话!” 三癞子粗暴地打断了孙思邈,声音充满了刻意的愤怒和煽动,“什么混毒不混毒!我只看到那小白脸进去后,大龙头就彻底不行了!还搞出这么大动静!分明是他害死了大龙头!兄弟们!凶手就在里面!跟我冲进去,为大龙头报仇!” “报仇!” “冲进去!杀了凶手!” 门外,被煽动起来的打手们发出震天的怒吼!沉重的撞击声开始猛烈地砸在货仓大门上!木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保护孙神医!” 钱把头目眦欲裂,带着仅存的几个手下死死抵住阁楼入口的木梯! 阁楼内瞬间乱成一团!撞击声、喊杀声、怒骂声震耳欲聋! 林枫强忍着药丸带来的苦涩和一丝清凉的药力,在芸娘的搀扶下挣扎着靠墙站起。左臂的伤口依旧血流不止,染红了半边衣襟。他看着摇摇欲坠的阁楼入口和下方汹涌的喊杀,又看了一眼地上大龙头那死不瞑目的恐怖尸体,一股冰冷的绝望和更深的愤怒涌上心头! 三癞子!这是要杀人灭口!不惜一切代价! 就在这时,林枫眼角的余光猛地瞥见——阁楼下方,货仓内一处堆放杂物的黑暗角落阴影里!一个穿着普通漕帮帮众衣服、身材瘦小、毫不起眼的汉子,正趁着混乱,悄无声息地向着货仓一个极其隐蔽的、被破麻袋半掩着的后窗摸去!他的动作轻盈利落,与周围混乱惊恐的普通帮众截然不同!更关键的是,林枫清晰地看到,那汉子缩在袖子里的手,在掠过一盏气死风灯时,袖口边缘,赫然露出了一小截……极其诡异的、暗紫色的刺青! 形状扭曲,如同……盘绕的毒蛇! 是他! 林枫的心脏猛地一缩!那个刺青!他在张铁头模糊的记忆碎片里见过!张铁头遇袭昏迷前,最后看到的那个偷袭者的手腕上,就有这个刺青! “孙神医!下毒者……要跑!” 林枫用尽全身力气,嘶声指向那个即将消失在阴影中的瘦小身影,“后窗!紫色蛇纹!” 他的声音在震天的喊杀声中显得如此微弱! 然而,一直保持着高度警惕的孙思邈,在林枫抬手指向的瞬间,目光如同最精准的鹰隼,瞬间锁定了那个即将翻出后窗的瘦小身影!也捕捉到了那一闪而逝的暗紫色蛇纹! “哪里走!” 孙思邈一声清啸,声震屋瓦!他右手猛地一扬,几点寒星如同闪电般脱手而出,精准无比地射向那扇后窗和瘦小汉子必经的路线! 嗤嗤嗤! 几枚细小的银针深深钉入窗框和地面!那瘦小汉子身形猛地一滞,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要害,但肩膀似乎被一枚银针擦过!他惊骇地回头看了一眼阁楼方向,眼中闪过一丝怨毒和难以置信,随即不再犹豫,如同泥鳅般猛地一缩,竟从那狭窄的后窗缝隙中硬生生挤了出去,消失在窗外的黑暗中! “追!” 孙思邈厉喝,身形一动就要追出! 然而—— “轰隆!!!” 货仓那扇厚重的大门,在三癞子手下疯狂的撞击下,终于不堪重负,轰然向内倒塌!木屑纷飞! “杀啊!为大龙头报仇!” “活捉凶手!” 汹涌的人潮,如同决堤的洪水,手持明晃晃的刀斧棍棒,带着疯狂的杀意,瞬间冲破了钱把头等人的微弱抵抗,嘶吼着涌进货仓!无数双充满戾气和贪婪的眼睛,瞬间就锁定了阁楼上——孤立无援的孙思邈、摇摇欲坠的林枫和芸娘! 三癞子站在汹涌人潮的最前方,脸上带着残忍而得意的狞笑,手中的钢刀直指阁楼: “孙神医!对不住了!漕帮清理门户,您老还是……让开!给我上!把那害死大龙头的妖人小白脸——剁成肉泥!” 第31章 银针定风波,虎啸震长安 “杀啊!为大龙头报仇!” “活捉凶手!” “剁成肉泥!” 货仓大门轰然倒塌的巨响,如同地狱的丧钟!汹涌的人潮裹挟着疯狂的杀意和明晃晃的刀光,瞬间淹没了钱把头等人微弱的抵抗,如同决堤的怒涛,嘶吼着向悬空的阁楼扑来!无数双被火把映得通红的眼睛,死死锁定在阁楼上孤立无援的三人身上——摇摇欲坠的林枫、惊恐颤抖的芸娘,以及挡在他们身前的孙思邈! 三癞子站在人潮最前方,脸上的狞笑在跳动的火光中扭曲如恶鬼,手中的钢刀带着森寒的杀气,直指林枫:“孙神医!对不住了!漕帮清理门户,您老还是……让开!给我上!把那害死大龙头的妖人小白脸——剁成肉泥!” 最后的咆哮如同进攻的号角!冲在最前面的几个悍匪,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嚎叫着踏上吱呀作响的木梯,挥舞着刀斧,恶狠狠地扑向阁楼入口!那狭窄的木梯通道,瞬间成了死亡的绞肉机入口! “少爷!”芸娘发出一声绝望的尖叫,用尽全身力气想将林枫护在身后,瘦小的身体因恐惧而剧烈颤抖。 林枫背靠着冰冷的货箱,左臂的伤口在剧烈心跳下汩汩冒血,剧痛和失血带来的冰冷感让他意识都开始模糊。看着那近在咫尺、闪烁着死亡寒光的刀锋,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冰冷的愤怒几乎将他吞噬。难道……刚逃出林府虎口,就要葬身在这污糟码头的乱刀之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冲在最前的悍匪刀锋即将触及阁楼地板、腥风扑面之际—— “哼!” 一声冰冷的哼声,如同九天之上垂落的冰凌,瞬间冻结了喧嚣的空气! 挡在最前方的孙思邈动了! 他宽大的青布袍袖无风自动,一股无形的气劲骤然勃发!清癯儒雅的脸上再无半分平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睥睨天下的凛然威严!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精光爆射,如同蕴藏着雷霆! 只见他双手齐扬,宽大的袖袍如同流云般拂过! 嗤嗤嗤嗤嗤——! 无数道细微却尖锐到令人头皮发麻的破空声骤然响起!如同疾风骤雨! 冲在最前面、已经踏上阁楼木板的三个悍匪,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他们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身体猛地一僵,随即像断了线的木偶般,保持着前扑的姿势,直挺挺地、重重地从木梯上栽倒下去!砸在下方涌来的人群中,引起一片惊呼和混乱! 众人惊恐地望去,只见那三个悍匪的眉心、咽喉、心口等要害之处,赫然钉着数枚细如牛毛、在火光下闪烁着幽蓝寒光的——银针! 针尾兀自微微颤动!一击毙命!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快!准!狠! 如同死神挥动了无形的镰刀! 整个货仓,瞬间陷入一片死寂!所有喊杀声、叫骂声戛然而止!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后面涌上来的打手们惊恐地看着地上瞬间毙命的同伴,又抬头望向阁楼口那个青衫飘拂、如同山岳般屹立的身影,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难以置信! 银针! 药王孙思邈……他……他竟然会武功?!而且……如此恐怖?! 三癞子脸上的狞笑彻底僵住,化作一片死灰般的惨白!他握着刀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他千算万算,算准了孙思邈的身份地位和医者仁心会成为掣肘,却万万没想到,这位活神仙……竟然有如此鬼神莫测的杀人手段!这哪里还是救人的神医,分明是索命的阎罗! “再进一步者……” 孙思邈冰冷的声音在死寂的货仓中回荡,带着一种冻结灵魂的杀意,“犹如此例!” 他负手而立,目光如电,扫过下方黑压压的人群。那目光所及之处,无人敢与之对视,纷纷惊恐地低下头,甚至有人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药王的金字招牌,加上这雷霆万钧的杀人手段,形成的震慑力无与伦比! 三癞子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额头青筋暴跳!他不能退!一旦退了,今日之事彻底失败,他将威信扫地,再无翻身可能!他猛地一推身边一个被吓傻的心腹,嘶声咆哮:“怕什么!他就一个人!银针再多也有用完的时候!给老子冲!堆也堆死他!谁能砍了那小白脸,赏钱百贯!连升三级!给我……” 他的咆哮戛然而止! 因为就在他歇斯底里鼓动人心之时—— “呜——呜——呜——!” 一阵低沉、肃杀、穿透力极强的号角声,陡然从码头外围的黑暗中响起!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紧接着,是整齐划一、沉重如闷雷般的脚步声!如同滚滚铁流碾压而来! “踏!踏!踏!” “长安县衙办案!闲杂人等,速速退避!” “持械聚众者,格杀勿论!” “包围码头!一个都不准放走!” 威严洪亮的呼喝声伴随着铁甲铿锵的碰撞声,如同潮水般由远及近!瞬间将整个码头区域笼罩! 货仓内外所有人,包括三癞子和阁楼上的林枫等人,脸色同时剧变! 官兵! 是长安县衙的官兵!听这声势,人数绝对不少! 混乱如同瘟疫般在漕帮打手们中间蔓延!面对孙思邈的银针,他们还能被贪婪和凶性驱使着硬冲,但面对代表着朝廷律法、全副武装的官兵,骨子里的恐惧瞬间压倒了所有! “官兵来了!” “快跑啊!” “别挡路!”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大龙头、什么小白脸、什么赏钱!刚才还凶神恶煞的暴徒们,此刻如同被沸水浇了的蚂蚁窝,哭爹喊娘,丢盔弃甲,只想四散逃命!货仓内顿时乱成一团,人挤人,人踩人,惨叫声、哭喊声不绝于耳! 三癞子面如死灰,眼中充满了绝望和疯狂的怨毒!他知道,大势已去!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阁楼上的林枫和孙思邈,那眼神如同淬毒的刀子!随即,他猛地一跺脚,对着几个心腹嘶吼道:“撤!快撤!从水路走!” 说罢,他不再犹豫,如同丧家之犬般,在几个心腹的拼死护卫下,逆着溃散的人流,向着码头河边停靠的小船方向狼狈逃窜。 货仓内压力骤减。 孙思邈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但眼神依旧锐利地扫视着下方混乱的场面,以防还有亡命之徒偷袭。他迅速回身,查看林枫的情况。 林枫靠在芸娘身上,脸色已经白得像纸,左臂的衣袖几乎被鲜血浸透,意识开始模糊。孙思邈塞给他的那枚药丸吊着一丝清明,但失血实在太多了。 “撑住!” 孙思邈低喝一声,迅速从怀中取出金疮药和干净的布条,准备为林枫紧急处理伤口。 就在这时,货仓入口处传来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和甲叶碰撞的铿锵声。混乱溃散的打手们如同遇到礁石的潮水般向两边分开。 一队身穿玄色劲装、外罩轻便皮甲、手持制式横刀、气势精悍的衙役,簇拥着一位身着青色官袍、腰悬铜印绶带、面容方正不怒自威的中年官员,大步走了进来。衙役们迅速控制住货仓入口,冰冷的目光扫视全场,肃杀之气弥漫。 为首的官员,正是长安县尉——李昭!他目光如电,迅速扫过一片狼藉的货仓,最后落在阁楼之上,看到孙思邈时,眼中明显闪过一丝惊异和恭敬。 “孙神医?” 李昭的声音沉稳有力,带着官威,“此地发生何事?本官接到线报,漕帮码头有大规模械斗,疑似涉及人命?” 孙思邈一边快速为林枫包扎止血,一边头也不抬地沉声道:“李县尉来得正好!漕帮大龙头惨遭毒杀,凶手栽赃嫁祸,更煽动帮众围攻老夫及这位救人的林郎中!凶徒首领三癞子已趁乱向河边逃窜!另有一名手腕有紫色蛇纹刺青的下毒真凶,方才自后窗逃脱!请县尉速速封锁码头水路,缉拿凶犯!” “紫色蛇纹?” 李昭闻言,方正的脸上眉头猛地一拧,眼中瞬间掠过一丝极其凝重和锐利的光芒!这反应,绝非寻常! 他立刻转头,对身边一名捕头厉声下令:“赵捕头!你带一队人,立刻封锁所有码头出口,严查过往船只!重点搜查手腕有紫色蛇纹刺青者!其余人,控制现场,救治伤者,收敛大龙头尸身!不得有误!” “喏!” 赵捕头抱拳领命,迅速带人如狼似虎地扑了出去。 李昭安排完毕,这才快步走向阁楼木梯。当他踏上阁楼,看清孙思邈正在救治的、那个脸色惨白、左臂缠满渗血布条、却异常年轻的林枫时,眼中再次闪过一丝惊异。如此年轻,竟卷入这等凶险旋涡?还被孙神医如此维护? “孙神医,这位小郎君伤势如何?” 李昭关切地问道,目光却锐利地审视着林枫。 孙思邈已将林枫手臂伤口暂时包扎好,但布条很快又被鲜血浸透。他沉声道:“失血过多,伤及筋骨,需立刻静养施救!若非他急智验毒,指出真凶线索,老夫也险些被那奸人蒙蔽!李县尉,此间详情复杂,容后细禀。当务之急,是确保林小友安全,并追捕那手腕有紫色蛇纹的凶徒!此獠所用之毒,阴狠霸道,绝非寻常!” “紫色蛇纹……阴狠剧毒……” 李昭低声重复着,脸色愈发凝重。他蹲下身,仔细查看林枫的伤势,又看了看地上大龙头那恐怖的尸体和心口的乌黑创口,方正的脸上如同罩了一层寒霜。 他锐利的目光再次落到因失血而意识模糊、勉强睁着眼睛的林枫脸上,声音低沉而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林小郎君?本官长安县尉李昭。你可知那紫色蛇纹,代表什么?” 林枫感觉眼皮有千斤重,身体冰冷,仿佛坠入冰窟。李昭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紫色蛇纹……那诡异的刺青……张铁头记忆里的致命偷袭……大龙头恐怖的死状……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嘴唇翕动,发出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李昭和孙思邈耳边: “蛇纹……三指……缠绕……‘隐门’……毒……阎王帖……” 断断续续地说完这几个词,林枫头一歪,彻底昏迷过去。 “少爷!” 芸娘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隐门’?!‘阎王帖’?!” 李昭和孙思邈几乎同时失声惊呼!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惊和……深深的忌惮! 孙思邈猛地抬头看向李昭,眼神锐利如刀:“李县尉!此地不宜久留!必须立刻将林小友转移至绝对安全之处救治!那‘隐门’刺客一旦得知他未死,必会卷土重来!不死不休!” 李昭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他霍然起身,对着楼下厉声咆哮,声震码头: “来人!备车!最快的马车!调一队精锐,护送孙神医和这位林小郎君——即刻前往本官府邸!沿途若有阻拦者,格杀勿论!” “传令!全城戒严!通缉手腕有紫色三指缠绕蛇纹刺青者!凡有线索者,重赏!凡包庇者,同罪论处!” “赵捕头!加派人手,沿河追查三癞子及可疑船只!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一连串的命令如同疾风骤雨,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威严!整个码头的气氛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官府力量和“隐门”、“阎王帖”带来的恐怖阴云所笼罩! 孙思邈小心翼翼地抱起昏迷的林枫,芸娘紧紧跟在旁边,泪流满面。李昭亲自护送,在精锐衙役的层层护卫下,迅速离开这血腥弥漫的货仓阁楼。 马车在夜色中疾驰,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急促的声响。车厢内,孙思邈凝神为林枫施针护住心脉,李昭则面色铁青地望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黑暗街景,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佩刀刀柄。 “隐门……阎王帖……” 李昭低声自语,方正的脸上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阴霾,“这长安城的水……比我想象的,还要深,还要浑!孙神医,您这次……怕是救下了一个天大的麻烦啊!” 孙思邈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林枫那张在昏迷中依旧紧锁眉头、苍白如纸的年轻脸庞,眼神深邃如渊。麻烦?或许。但这少年身上所背负的秘密和展现出的价值,或许……也远超麻烦! 第32章 迷雾重重,林府惊雷 长安县尉李昭的府邸,位于永兴坊,虽不如勋贵府邸奢华,却也透着官家的威严与秩序。此刻,府邸后宅一处僻静的厢房内,气氛凝重。 烛火通明,驱散了深夜的寒意,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味、药味和那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危机感。 林枫躺在柔软的床榻上,双目紧闭,脸色依旧苍白如纸,呼吸微弱而急促。左臂的伤口已被重新处理,裹上了干净的细布,但依旧有淡淡的血渍渗出。芸娘跪坐在榻边,眼睛红肿如桃,用温热的湿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林枫额角的冷汗和脸颊残留的易容污迹。随着污迹褪去,一张年轻、清俊却写满疲惫与痛苦的面容完全显露出来。 孙思邈坐在榻边矮凳上,三根修长的手指稳稳搭在林枫的手腕寸关尺上,闭目凝神。他眉头紧锁,脸上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凝重。李昭则负手立于窗前,身形挺拔如松,但紧锁的眉头和不时敲击窗棂的手指,暴露了他内心的焦灼。 “‘隐门’……‘阎王帖’……” 李昭低沉的声音打破了室内的寂静,带着一种沉甸甸的份量,“孙神医,您行医济世,足迹遍布天下,可曾听闻此名号?” 孙思邈缓缓睁开眼,收回了诊脉的手,眼中精光内蕴,沉声道:“‘隐门’……此名讳,老朽只在一些极其隐秘的江湖传说和古卷残篇中偶有瞥见。传闻其传承久远,行事诡秘莫测,犹如鬼魅,专司刺杀、下毒、刺探等阴诡之事,踪迹难寻,手段狠绝。至于‘阎王帖’……” 他看向林枫苍白的面容,语气愈发沉重,“若老朽所料不差,应是指代其独门秘制的一种奇毒,中者如见阎王,绝无生还!今日大龙头所中之混毒‘夺魂引魄散’,其阴狠霸道,症状之诡异,与传闻中‘阎王帖’的描述……确有几分吻合!” 李昭猛地转身,方正的脸上寒霜密布:“吻合?岂止是吻合!紫色蛇纹,便是‘隐门’核心杀手独有的标记!‘阎王帖’更是其招牌!此等阴毒之物现世长安,还卷入了漕帮大龙头的命案!这已非简单的帮派仇杀,而是……有人要搅动长安风云!”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昏迷的林枫,“而这少年……竟能识破其标记,道出名号!他究竟是何来历?又怎会卷入此等凶险漩涡?” “咳咳……” 就在这时,床榻上的林枫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身体微微抽搐,似乎被噩梦魇住,口中发出模糊不清的呓语:“……阿娘……别走……毒……好冷……林府……王氏……毒妇!……隐门……蛇……跑……” 断断续续的词语,如同破碎的镜子,折射出深埋的恐惧、刻骨的仇恨和无边的冰冷! “林府?王氏?” 李昭眼神骤然一凝,如同发现了关键的线索!他猛地看向孙思邈,“孙神医,您可知他身份?” 孙思邈看着林枫痛苦挣扎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他沉声道:“老朽也是今夜才知他真名林枫,化名林琰行医。至于这‘林府’‘王氏’……” 他微微摇头,“尚未及深究。只知他身负血海深仇,强敌环伺,才不得不易容自保。” “林琰?林府?” 李昭低声咀嚼着这两个名字,方正的脸上神色变幻不定,似乎在急速检索着记忆中的信息。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瞳孔猛地一缩,脸上瞬间掠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愕! “林琰?!莫非是……” 他失声低呼,但话未说完,门外突然传来急促而恭敬的禀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启禀县尉大人!府外……林府大管家林福求见!说是……奉家主之命,有要事相商!” “林府管家?林福?!” 李昭和孙思邈几乎同时转头看向门口,脸上都露出了极其意外的神色! 这深更半夜,林府大管家林福,竟然登门求见长安县尉?而且偏偏是在林枫重伤昏迷、刚刚呓语出“林府”“王氏”之后?! 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李昭和孙思邈的心头! “林府……动作好快!” 李昭眼中寒光一闪,声音低沉如冰,“看来,这长安城的风,早就吹进某些人的耳朵里了!” 孙思邈迅速起身,对芸娘低声道:“看好你家少爷!无论听到什么,不可擅离!” 随即对李昭道:“李县尉,此乃贵府,自当由您做主。但林小友此刻性命垂危,绝不能再受惊扰!老朽随您同去,倒要看看,这林府管家……所为何来!” 李昭重重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决断:“好!请孙神医同往!” 他整理了一下官袍,瞬间恢复了县尉的威严沉稳,大步向门外走去,孙思邈紧随其后。 芸娘紧紧抓着林枫冰凉的手,看着两位长辈离去的背影,小脸上充满了无助和深深的恐惧。林府……那个如同噩梦般的名字,竟然这么快就追来了吗? 李府前厅,灯火通明。 一个身着深褐色绸缎长衫、年约五旬、面容清癯、留着三缕长须的老者,正垂手恭立。他姿态谦卑,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无可挑剔的恭敬笑容,正是林府大管家——林福。他身后跟着两名同样衣着体面、低眉顺眼的小厮。 然而,在李昭那阅人无数的锐利目光下,林福那看似谦恭的笑容背后,却隐隐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精明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冷神视!尤其是当他看到李昭身后跟着的、一身青布长衫、气质卓然的孙思邈时,那精明的眼底,更是瞬间掠过一丝极其隐蔽的惊疑和凝重! “小人林福,参见县尉大人!深夜叨扰,实属无奈,万望大人海涵!” 林福见到李昭,立刻深深一揖到底,礼数周全得无可挑剔。 “林管家不必多礼。” 李昭在主位坐下,孙思邈则在一旁客位落座。李昭目光如炬,直视林福,“不知林员外(林府家主林文博)深夜遣林管家前来,有何要事?” 林福直起身,脸上依旧带着谦卑的笑容,声音不急不缓:“回禀大人,小人奉家主之命前来,实有两事相询,并代家主表达关切之情。” 他微微一顿,目光看似不经意地扫过孙思邈,然后落在李昭脸上,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其一,家主听闻今夜西市漕运码头似有骚乱,竟还惊动了县尉大人亲临?不知事态如何?可有波及无辜?家主心系长安安宁,故遣小人前来探问。” 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仿佛真是忧国忧民。 李昭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漕帮内斗,涉及命案,本官职责所在,已初步控制局面。林员外有心了。” “大人辛苦!” 林福再次躬身,随即话锋一转,脸上的忧色更浓,甚至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焦急,“这其二……却是我林家的一桩家丑和忧心事,说来惭愧……” 他叹了口气,语气变得沉痛起来:“大人或许不知,我林家有一庶子,名曰林琰,排行第三。此子……唉,生性顽劣,不服管教,更因一些陈年旧事,对主母(王氏)和嫡兄(林弘)心怀怨怼。月前,此子竟……竟窃取家中财物,打伤仆役,私自逃离了林府!家主震怒,却也顾念血脉亲情,一直派人暗中寻访,盼其迷途知返……” 林福的声音充满了痛心疾首,将一个叛逆不孝、离家出走的庶子形象勾勒得栩栩如生。 “然而……” 他语气陡然变得急促起来,带着真实的(或伪装的)惊惶,“就在今夜!府中下人回报,有人在西市背街一处新开的‘济世堂’药铺附近,似乎……似乎看到了形似三公子之人!更令人心惊的是,据说那药铺今夜也卷入了漕帮的惊天血案之中!家主闻讯,忧心如焚!深恐这孽子……不知天高地厚,惹下了泼天大祸,牵连家族!” 他猛地抬头,看向李昭,眼中充满了“恳求”:“县尉大人!小人斗胆!家主命小人前来,就是想请问大人……今夜码头一案,可曾……可曾拘押或……或发现一名年约十六七岁、名唤林琰的少年?若……若此孽子当真卷入命案,林家……林家绝不袒护!但求大人念在家主拳拳爱子(表面)之心,告知实情,也好让林家……早做打算啊!” “林琰?!” 当这个名字从林福口中清晰无比地说出来时,前厅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李昭放在扶手上的手指猛地收紧!眼中精光爆射!果然是他!昏迷少年呓语中的“林府”“王氏”,与眼前林福口中的“叛逆庶子林琰”,瞬间对上了号! 孙思邈端坐不动,但垂在袖中的手指也是微微一颤!他心中亦是剧震:原来林枫(林琰)竟是长安林氏子弟!而且听林福所言,其在家族中的处境……竟是如此险恶!窃物伤人,离家出走?这分明是嫡母迫害、不得不逃的托词! 林福将李昭和孙思邈那一瞬间的细微反应尽收眼底,他心中已然笃定!那逃出去的“野种”,果然没死!而且,竟然还卷入了漕帮命案,甚至惊动了孙思邈和长安县尉!这简直……是捅破了天! 但他脸上依旧维持着那副沉痛焦虑的表情,目光“殷切”地等待着李昭的回答。 李昭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脸上恢复了官家的沉稳,声音听不出喜怒:“林管家所言,本官记下了。今夜码头一案,死伤者众,本官正在全力侦办,所有涉事人等,无论身份,皆需依法查证,绝无姑息。” 他避开了直接回答,语气公事公办:“至于是否拘押了名为林琰的少年……此乃案件机密,恕本官不便透露。若贵府三公子当真涉案,待案情查明,自会按律处置,并知会贵府。” 滴水不漏!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更堵死了林福借“家族”名义要人的可能! 林福眼底深处闪过一丝阴霾,脸上却露出“理解”和“感激”之色:“是是是!大人秉公执法,小人明白!林家……林家静候大人消息,绝不敢干涉公务!” 他顿了顿,脸上忧色更浓,试探着问道:“只是……大人,那‘济世堂’……不知是否已被查封?里面……可还有人?家主忧心那孽子安危,若……若大人方便,能否……” 他这是想探听林枫的生死和下落! “林管家!” 李昭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官威,“案件正在侦办,一切自有章程!本官府邸,亦非探听案情之所!若无他事,林管家请回!代本官向林员外问好!” 直接下了逐客令! 林福脸上的笑容终于僵了一下,但转瞬即逝。他深深一揖:“是!小人失言!小人告退!多谢大人!” 他不再多言,带着两个小厮,恭敬地退出了前厅,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笼罩的庭院中。 看着林福消失的方向,李昭脸上的沉稳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冰冷的怒意!他猛地一拳砸在身旁的茶几上,震得茶盏叮当作响! “好一个林家!好一个王氏!好一个‘叛逆庶子’!这颠倒黑白、赶尽杀绝的手段,真是炉火纯青!” 孙思邈缓缓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声音低沉而带着寒意:“李县尉,看来这林府……便是林小友口中那‘强敌环伺’的根源了。那林福深夜前来,名为探问,实为试探!甚至……是来确认林琰是否还活着!” “不错!” 李昭眼神锐利如刀,“他们定然已收到风声,知道林琰卷入命案且未死!更知道他被带到了我这里!方才林福最后试探‘济世堂’是否有人,便是想确认林琰的生死!若非忌惮本官身份和孙神医您在侧,恐怕……” 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林府,绝不会轻易放过林枫(林琰)! “李县尉,” 孙思邈转身,目光灼灼地看着李昭,语气无比郑重,“林小友伤势极重,心脉受损,失血过多,此刻如同风中残烛!他之前呓语‘林府’‘王氏’‘毒妇’,结合林福所言其‘窃物伤人’离家,这其中的血仇,恐怕远超想象!更关键的是……” 孙思邈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惊疑:“方才老朽为他诊脉,发现他体内……竟有多种慢性毒素沉积的迹象!虽不致命,却如跗骨之蛆,长期侵蚀其根基!这绝非一日之功!再联想到那‘隐门’‘阎王帖’的剧毒……李县尉,您不觉得,这一切……太过巧合了吗?” 李昭闻言,浑身剧震!眼中瞬间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慢性毒素沉积?长期侵蚀? 林府?王氏? “隐门”?“阎王帖”? 这些看似独立的线索,在孙思邈这句石破天惊的发现下,如同散落的珠子被一根无形的毒线瞬间串联起来! 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推论,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攫住了李昭的心脏! 难道……林枫(林琰)在家族中长期被下毒暗害?而这次漕帮大龙头之死,那恐怖的“阎王帖”……也与林府……或者说,与那想要他命的嫡母王氏……有关?! “孙神医!” 李昭的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干涩,“您是说……林府可能……” 就在这时—— “大人!大人不好了!” 一个衙役惊慌失措地冲进前厅,脸色煞白,“后院……后院厢房!那位林小郎君……他……他突然呕血不止!孙神医!您快去看看!” “什么?!” 孙思邈和李昭脸色同时剧变! 两人再无暇细想,立刻转身,以最快的速度向后宅厢房冲去! 厢房内,芸娘惊恐的哭喊声撕心裂肺:“少爷!少爷你怎么了!别吓芸娘啊!” 只见床榻之上,昏迷中的林枫身体剧烈抽搐,脸色由苍白瞬间转为一种可怕的青金之色!他猛地侧头,“哇”地一声,一大口粘稠乌黑、散发着刺鼻腥臭的血液狂喷而出,溅满了被褥和芸娘的衣袖! 那血……黑得如同墨汁!与漕帮大龙头死前吐出的黑血……何其相似! 第33章 阎王索命,一线生机 “少爷!少爷你怎么了!别吓芸娘啊!” 芸娘撕心裂肺的哭喊如同利刃,狠狠刺入冲进厢房的孙思邈和李昭耳中! 眼前的景象,让这两位见惯风浪的人物,也瞬间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只见床榻之上,林枫的身体如同离水的鱼般剧烈抽搐、痉挛!原本苍白的脸色在短短几个呼吸间,竟转为一种令人心悸的青金之色!他双目紧闭,牙关紧咬,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如同骨骼摩擦般的恐怖声响! 最骇人的是——他猛地侧过头,“哇”地一声,一大口粘稠得如同墨汁、散发着刺鼻腥臭的乌黑血液狂喷而出!那黑血溅在洁白的被褥上,如同泼洒的浓墨,更溅了扑在床边的芸娘满袖!腥臭之气瞬间弥漫整个房间,与漕帮大龙头死前吐出的黑血,气味如出一辙! “阎王帖!” 孙思邈和李昭心中同时闪过这个令人胆寒的名字! 孙思邈脸色剧变,如同狂风般扑到床前,一把推开哭喊的芸娘(动作虽急却带着保护之意),三指瞬间扣住林枫的手腕!触手之处,皮肤滚烫,脉象却混乱狂躁到了极点!如同无数条毒蛇在血管中疯狂冲撞!更有一股阴寒死寂的气息,正沿着经脉急速蔓延! “让开!” 孙思邈厉喝一声,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和凝重!他左手如电,瞬间从怀中针囊抽出十数根长短不一、闪烁着寒光的银针! 嗤嗤嗤嗤——! 银针破空,精准无比地刺入林枫头顶百会、太阳、印堂,胸前膻中、巨阙,以及双臂内关、曲池等十数处大穴!针尾兀自颤动不休,发出细微的嗡鸣!每一针落下,都带着孙思邈磅礴精纯的内力,试图强行镇压那狂暴的毒性! 然而,林枫身体的抽搐仅仅被压制了瞬间!随即,更加剧烈的痉挛爆发开来!他猛地弓起身子,喉间再次发出压抑的、非人的嘶吼!青金色的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浮现出蛛网般、极其细微的紫黑色纹路!那纹路如同活物般,正缓慢而狰狞地向着心口蔓延! “呃啊——!” 林枫口中再次涌出乌黑的血沫,这一次,血中甚至夹杂着细小的、如同黑色砂砾般的凝固物! “孙神医!他……” 李昭看得心惊肉跳,饶是他见惯生死,也被这恐怖的景象震住了。 “慢性沉积之毒被‘阎王帖’彻底引爆!内外交攻,毒入心脉!” 孙思邈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额角已渗出细密的汗珠。他一边飞速捻动银针,一边对李昭急声道:“李县尉!取我药箱!最底层那个紫檀木小盒!快!” 李昭不敢怠慢,立刻冲到孙思邈带来的药箱旁,手忙脚乱地翻出那个巴掌大小、触手冰凉沉重的紫檀木盒。 孙思邈接过木盒,迅速打开。盒内并无丹药,只有九根长短不一、通体呈现出一种温润古铜色、顶端镶嵌着米粒大小各色宝石的——金针!这九根金针,形态各异,或如龙形,或如凤尾,散发着古老而神秘的气息!正是孙思邈压箱底的救命至宝——九转还阳针! 孙思邈深吸一口气,眼神瞬间变得无比专注,仿佛隔绝了外界的一切。他捻起一根形如游龙、针尖闪烁着幽蓝光芒的金针,沉声喝道:“芸娘!按住他双腿!李县尉!按住他肩膀!绝不能让他再动!” 芸娘和李昭立刻扑上,死死按住林枫挣扎的身体。 孙思邈眼中精光爆射,手捏龙形金针,对准林枫心口膻中穴上方一寸——一个极其凶险、名为“阎罗叩门”的死穴!毫不犹豫地刺了下去! 嗡——! 金针刺入的瞬间,仿佛发出一声低沉的龙吟!林枫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猛地一震!那疯狂蔓延的紫黑色纹路,竟在针孔周围停滞了一瞬! 但这只是开始!孙思邈的动作快如闪电,手法玄奥莫测! 第二根凤尾金针,带着赤红的微光,刺入林枫眉心印堂! 第三根如龟甲般厚重的金针,刺入他脐下气海! 第四根细如牛毛、针尖萦绕白气的金针,刺入他背后命门…… 每一针落下,都伴随着林枫身体的一次剧震和一声压抑的痛苦嘶嚎!他皮肤下仿佛有无数条小蛇在疯狂扭动挣扎!青金色的脸上血管狰狞暴起!那紫黑色的纹路在金针的压制下,如同被激怒的毒蛇,更加狂暴地试图突破封锁! 孙思邈的脸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每一次下针,都仿佛耗费他巨大的心神和内劲!汗水浸透了他的鬓角。 当第八根金针刺入林枫脚底涌泉穴时,林枫身体的痉挛终于被强行压制住,紫黑色纹路的蔓延也暂时停滞。但他气息却更加微弱,身体冰冷,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那青金色的死气,却愈发浓重。 “还差最后一针……” 孙思邈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他捻起最后一根通体纯金、针尖却萦绕着一缕奇异黑芒的金针,目光凝重无比地看向林枫头顶的百会穴——真正的死中之穴! “孙神医!这……” 李昭看着那根黑芒闪烁的金针,感受到一股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忍不住出声。 “九转还阳,向死求生!此乃‘夺命针’!不破不立!” 孙思邈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此针一下,要么彻底激发他残存生机,驱散死气,逼出剧毒!要么……便是立刻毙命,神仙难救!” 他看向昏迷中依旧痛苦蹙眉的林枫,又看了一眼泪流满面、死死咬着嘴唇的芸娘,沉声道:“此子心志坚韧,身负奇遇,体内更有一股……连老朽也看不透的微弱生机在顽强抵抗剧毒!此乃天不绝他!老朽……赌了!” 话音未落! 孙思邈手腕一沉,那根缠绕着毁灭黑芒的夺命金针,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精准无比地刺入了林枫头顶正中的百会死穴! “呃——!” 金针入脑的瞬间,林枫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力从床上弹起!喉咙里爆发出一种完全不似人声的、凄厉到极致的惨嚎!那声音充满了极致的痛苦,仿佛灵魂都被撕裂! 他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 那双眼眸,此刻竟完全失去了眼白和瞳孔的界限!只剩下……一片死寂的、如同深渊般的漆黑!如同大龙头临死前的灰白眼珠,却更加纯粹,更加恐怖!仿佛连接着幽冥! 与此同时,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带着刺骨冰寒和腐败腥臭的黑气,猛地从他周身毛孔、七窍之中喷涌而出!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温度骤降! “少爷!”芸娘吓得魂飞魄散。 “不好!”李昭也瞬间拔刀,如临大敌! 孙思邈死死盯着林枫那双漆黑的“眼睛”,双手如穿花蝴蝶般急速拂过先前刺下的八根金针!每一次拂动,都带起一阵低沉的嗡鸣!九根金针的光芒瞬间连成一片,形成一个玄奥的光网,将喷涌的黑气死死锁在林枫身体周围! “守住心神!林枫!给我回来!” 孙思邈须发皆张,发出一声如同洪钟大吕般的沉喝!这声音蕴含着精纯的内力和强大的精神意志,狠狠冲击着林枫的意识! 在旁人无法感知的层面,一场惊心动魄的拉锯战正在林枫体内上演! “阎王帖”混合着慢性毒药形成的恐怖阴毒死气,如同无数条贪婪的毒蛇,疯狂吞噬着林枫的生机,想要彻底占据这具躯壳,将其化为行尸走肉! 而孙思邈的九转还阳针,则化作九道煌煌烈日,释放出磅礴的生机与至阳之力,死死护住林枫心脉深处那一点微弱如风中残烛的灵光,并不断地净化、驱散着入侵的死气! 时间仿佛凝固。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终于! 在孙思邈内力即将耗尽、脸色惨白如纸之际! 林枫身体剧烈的震颤开始减弱! 那喷涌的浓郁黑气渐渐变得稀薄! 最令人心颤的是——他那双漆黑如墨、毫无生气的“眼睛”里,一点微弱却异常坚韧的、属于人类的清明光芒,如同黑夜中的萤火,艰难而顽强地……重新亮起! “嗬……嗬……” 林枫口中发出艰难的喘息,不再是痛苦的嘶嚎。他眼中的漆黑如同潮水般缓缓褪去,露出了布满血丝的眼白和剧烈收缩的瞳孔。虽然依旧涣散,但那里面……重新有了“人”的气息! 周身弥漫的恐怖黑气,如同被无形的大手收拢,渐渐缩回他体内,最终消失不见。皮肤上那骇人的青金色和紫黑色纹路,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变淡、消退。 孙思邈长长地、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身体晃了晃,险些站立不稳,被李昭眼疾手快地扶住。他脸色灰败,汗水浸透了衣衫,显然消耗巨大到了极点。 “成……成功了?” 李昭声音干涩,看着床上虽然虚弱到极点、但明显“活”了过来的林枫,眼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震撼。 孙思邈疲惫地点点头,声音沙哑:“暂时……压下去了。九针锁魂,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但‘阎王帖’混合他体内沉积之毒形成的变异奇毒……并未根除!只是被强行镇压在心脉之外,如同休眠的火山!” 他看向林枫的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此毒……已非药石可解!至少……以老朽目前所知,无解!他体内如同埋下了一个随时可能爆发的毒源!一旦再次爆发,九转还阳针也无力回天!” 房间内一片死寂。只有林枫微弱却平稳下来的呼吸声,以及芸娘压抑的啜泣。 无解之毒!随时爆发的毒源! 这结论,如同沉重的枷锁,套在了刚刚挣脱死亡边缘的林枫身上! 就在这时,昏迷中的林枫,睫毛剧烈地颤动了几下,似乎在经历着极其痛苦的梦境。他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发出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呓语: “冷……好冷……柴房……芸娘……别怕……药……药典……阿娘……药典……在……在……” 药典? 阿娘的药典? 孙思邈和李昭同时精神一振!孙思邈立刻俯身,凑近林枫嘴边:“林小友!你说什么?药典?什么药典?” “……阿娘……留的……药……药典……” 林枫的呓语断断续续,充满了痛苦和一种深藏的依恋,“在……在柴房……炕洞……灰……灰里……有……有……” 柴房炕洞?灰里? 阿娘留下的药典?! 孙思邈眼中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他猛地抬头看向李昭:“李县尉!林小友生母早逝!他口中的‘阿娘留下的药典’,极可能是他生母遗物!甚至……可能记载着化解此奇毒的关键!或者……与他那‘奇遇’有关!” 李昭也瞬间明白了其中的关键!这可能是林枫唯一的生机! “林府!柴房!” 李昭眼中精光爆射,一股凌厉的气势勃然而发,“来人!” 一名亲信衙役立刻推门而入:“大人!” “立刻点齐一队精干人手!备马!” 李昭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威严,“随本官——即刻前往宣阳坊林府!” 他目光如电,扫过床上昏迷的林枫和满脸泪痕的芸娘,最终落在孙思邈身上,一字一句道: “以长安县尉之名,搜查林府西院柴房!寻找一本可能藏于炕洞灰烬中的药典!若有阻拦者……” 李昭的手猛地按在腰间佩刀刀柄上,铿锵之声如同金铁交鸣,杀气凛然: “以妨碍公务、谋害人命论处!就地拿下!” 第34章 夜闯林府,灰烬秘藏 李昭的命令如同惊雷,瞬间打破了县尉府后宅的死寂与沉重! “以长安县尉之名,搜查林府西院柴房! 寻找一本可能藏于炕洞灰烬中的药典!若有阻拦者……以妨碍公务、谋害人命论处!就地拿下!” 佩刀出鞘半寸的铿锵之声,带着凛冽的杀伐之气,在厢房内回荡!那名亲信衙役浑身一震,眼中瞬间爆发出精光,抱拳沉喝:“喏!” 随即转身,如同猎豹般冲了出去,脚步声迅速消失在回廊深处。 孙思邈看着李昭那决绝而充满压迫感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和深深的忧虑。他迅速回到林枫床边,再次搭脉,眉头紧锁:“毒气虽被九针强行镇压,但如悬丝之卵,随时可能复燃!李县尉,那药典……是唯一的希望了!” “本官明白!” 李昭转身,目光锐利如刀,“林府水深,王氏狡诈,那柴房未必安稳!本官亲自走一趟!孙神医,林小友……就拜托您了!” 他深深看了一眼床上气息微弱、生死悬于一线的林枫,又看了一眼泪眼婆娑、却强忍着恐惧守护在旁的芸娘,不再犹豫,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 夜色如墨,寒风凛冽。 长安县尉衙门的精锐行动迅捷如风。不到一刻钟,十数名身着玄色劲装、腰挎横刀、手持火把的衙役已在府门前集结完毕,人人神情肃杀,眼神锐利。一辆坚固的马车也已备好。 李昭翻身上马,玄色披风在夜风中猎猎作响。他目光扫过整装待发的手下,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目标!宣阳坊林府!封锁西院!搜查柴房!凡有阻挠者,无论身份,先锁拿后论!出发!” “喏!” 众衙役齐声应诺,声震夜空! 马蹄声碎,车轮滚滚,一队人马如同出鞘的利刃,刺破长安深夜的寂静,向着宣阳坊林府的方向疾驰而去!火把的光芒在长街上拉出长长的、摇曳的影子,带着一股肃杀之气,引得沿途坊墙后犬吠阵阵,更添几分紧张。 宣阳坊,林府。 这座占地广阔的宅邸,此刻大部分区域已陷入沉睡,唯有主院和几处要紧之地还亮着灯火。大管家林福深夜拜访县尉府无功而返的消息,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早已在府内某些人的心中激起波澜。 西院,那偏僻破败的角落,更是笼罩在一片阴冷的死寂之中。柴房的门虚掩着,里面黑洞洞的,散发着潮湿木柴和灰尘的气息。 主院暖阁内,烛火通明。 林府主母王氏,身着华丽的寝衣,却毫无睡意。她斜倚在铺着锦缎的软榻上,保养得宜的脸上此刻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阴鸷和……一丝隐隐的不安。她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丝帕,眼神锐利地盯着垂手侍立在下方的心腹婆子——周嬷嬷。 “县尉府……当真一点消息都没透?” 王氏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回夫人,福管家说,李县尉口风极紧,只道案件正在侦办,不便透露。关于……关于三公子的事,更是只字不提。” 周嬷嬷小心翼翼地回答,脸上带着谄媚和担忧,“不过,福管家说,他离开时,隐约听到后宅有女子的哭喊声,似乎……情况不妙。” “哭喊?” 王氏眼中寒光一闪,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那小贱种……最好是真的‘不妙’了!省得再给府里招祸!” 她端起手边的参茶抿了一口,试图压下心头那莫名的不安,“孙思邈那老东西也在?” “是,孙神医也在李县尉府上,似乎……一直在施救。” 周嬷嬷低声道。 “施救?” 王氏冷哼一声,将茶盏重重顿在几案上,“‘阎王帖’下,岂有活口?孙思邈再神,也救不回一个注定要死的鬼!只是……” 她眉头微蹙,“那小贱种死前,到底跟李昭和孙思邈说了什么?福管家可曾探到?” “这……福管家说,李县尉口风太紧,孙神医更是不理外事,实在无从探听。” 周嬷嬷摇头。 王氏心中的不安感更加强烈了。她总觉得,今夜之事,不会那么简单就结束。尤其是那小贱种临死前……会不会…… 就在这时—— “夫人!夫人不好了!” 一个丫鬟惊慌失措地冲进暖阁,声音都变了调,“外……外面来了好多官兵!把……把咱们府门给围了!领头的是……是长安县尉李大人!他们……他们气势汹汹,说要……要搜查西院柴房!” “什么?!” 王氏猛地从软榻上站起,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手中的丝帕“嗤啦”一声被生生扯断! 搜查柴房?! 那个贱人住过的柴房?!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王氏的脚底板直冲头顶! 林府大门前,火把通明,亮如白昼! 沉重的朱漆大门被强行推开,李昭一身官袍,按刀而立,面色冷峻如铁石。身后是十数名杀气腾腾的衙役,冰冷的横刀在火光下闪烁着寒芒。林府的门房和下人们吓得瑟瑟发抖,缩在一旁不敢出声。 “李大人!深夜带兵擅闯民宅,是何道理?!” 林府家主林文博闻讯匆匆赶来,身上只披了件外袍,脸上带着惊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他身后跟着脸色铁青、眼神怨毒的王氏,以及闻讯赶来的林弘等林府核心人物。 “林员外!” 李昭声音洪亮,带着官府的威严,毫不退让地迎上林文博的目光,“本官奉命查办漕帮大龙头遇害一案!现有重要线索指向贵府西院柴房!为查明案情,缉拿真凶,依律搜查!请林员外及家眷配合!若有阻拦,休怪本官依法行事!” 他刻意强调了“缉拿真凶”四字,目光锐利如刀,扫过林文博身后的王氏。 王氏接触到李昭那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目光,心头狂跳,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脸上强装的镇定瞬间破碎,只剩下惊惶和怨毒。 “西……西院柴房?” 林文博一愣,脸上露出荒谬之色,“那不过是堆放杂物之处,怎会与漕帮命案有关?李大人,这其中必有误会!我林家……” “是否有误会,搜过便知!” 李昭毫不客气地打断他,大手一挥,“赵捕头!带人进去!目标西院柴房!仔细搜查!特别是炕洞灰烬!不得遗漏任何可疑之物!其余人等,封锁西院,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喏!” 赵捕头抱拳领命,带着七八名如狼似虎的衙役,无视林文博难看的脸色和王氏等人怨毒的目光,径直穿过庭院,直奔那偏僻破败的西院柴房! “你……你们!” 林文博气得浑身发抖,却不敢真与官府硬抗。 王氏看着衙役们冲向柴房的背影,脸色惨白如纸,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柴房……炕洞……灰烬……那个贱人……难道……难道那小贱种死前……真的…… 西院柴房。 门被粗暴地推开,一股浓重的霉味和灰尘气息扑面而来。赵捕头等人举着火把涌入,火光照亮了这间狭小、破败、堆满废弃杂物和干柴的屋子。角落里那张破旧的土炕,显得格外刺眼。 “搜!重点检查炕洞!” 赵捕头沉声下令。 两名衙役立刻上前,动作麻利地掀开炕上那层薄薄的、布满污渍的草席和破被褥。露出了下面坑洼不平的土炕表面。他们用刀鞘敲击着炕面,仔细检查。 “头儿!这里有块砖是松的!” 一名眼尖的衙役指着靠近炕头内侧的一块青砖喊道。 赵捕头立刻上前,用刀尖小心地撬开那块松动的青砖。下面,赫然是一个黑黢黢的、不大的炕洞!里面塞满了经年累月积下的草木灰烬!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李昭也大步走了进来,目光死死盯着那个炕洞。 赵捕头屏住呼吸,伸手探入冰冷的灰烬之中,仔细摸索。灰烬很厚,冰冷而细腻。他摸索了片刻,手指突然触碰到一个……坚硬、有棱角的东西!不是石头! 他小心翼翼地拨开覆盖在上面的灰烬,将那东西慢慢掏了出来! 火光下,那赫然是一个巴掌大小、被烟火熏得乌黑、看不出材质的——扁平方盒!盒子边缘似乎有烧焦融化的痕迹,显然曾被高温炙烤过! “大人!找到了!” 赵捕头声音带着一丝激动,将方盒呈给李昭。 李昭接过方盒,入手沉甸甸的,带着灰烬的冰凉。他深吸一口气,拂去盒盖上厚厚的浮灰,露出了盒子本身的颜色——深褐色,木质,但异常坚硬沉重。盒盖边缘,果然有被火烧灼碳化的痕迹,甚至有一角已经微微变形。 他尝试打开盒盖,却发现盒盖与盒身似乎被高温熔粘在了一起,异常牢固! “砸开!” 李昭当机立断。 一名衙役取来刀鞘,小心而用力地沿着熔粘的缝隙撬动。咔嚓!一声脆响,盒盖被强行撬开! 一股更加浓郁的、混合着焦糊味和奇异药香的陈旧气息弥漫开来! 众人凝神望去—— 只见盒内,静静地躺着一本……残缺不全、边缘焦黑卷曲、显然被烈火焚烧过的线装书册! 封面大部分已焚毁,残留的焦黑纸页上,勉强能辨认出几个模糊不清、笔画古拙的字迹: “百……草……毒……经……” 在“经”字下方,还有一个被烧掉大半的署名小字,只残留了最后一点笔画,隐约像个“……素”字。 “百草毒经?!” 李昭瞳孔骤缩!虽然残破不堪,但这名字,这材质,这藏匿的方式,以及林枫昏迷前的呓语……一切都对上了!这就是林枫生母留下的遗物!他唯一的生机所在! “快!收好!立刻送回县尉府!交予孙神医!” 李昭强压心中的激动,小心翼翼地将那本残破焦黑的《百草毒经》连同方盒一起,用一块干净的布包好,交给最信任的赵捕头。 “喏!” 赵捕头郑重接过,如同捧着稀世珍宝,转身便向外冲去! 李昭的目光再次扫过这阴暗破败的柴房,最后落在那个被掏空的炕洞上。他眼中寒光一闪,对着留下的衙役沉声道:“继续搜!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可疑之物!” 就在这时—— “李昭!你好大的胆子!” 一声尖利刺耳的厉喝从柴房门口传来! 只见王氏在几名心腹婆子的簇拥下,如同疯虎般冲了进来!她头发微微散乱,脸上再无半分贵妇的雍容,只剩下扭曲的怨毒和疯狂!她的目光死死盯住李昭手中那块包着残卷的布包,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你竟敢带人擅闯我林府内宅!毁我柴房!抢夺我林家私物!” 王氏指着李昭,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颤抖,“那是我林家之物!是我那早逝妹妹的遗物!岂容你官府强抢!还给我!把那东西还给我!” 她状若疯癫,竟要扑上来抢夺! “拦住她!” 李昭厉喝一声,两名衙役立刻上前,横刀出鞘半寸,冰冷的气息瞬间将王氏逼退! “王氏!” 李昭的声音如同寒冰,带着滔天的怒意和凛然的官威,“本官依律搜查,人赃并获!你口口声声林家私物?那你可知,此物关系一条人命!关系‘阎王帖’剧毒!更可能关系你林府——谋害庶子、勾结隐门、毒杀漕帮大龙头的惊天罪行!” “谋害庶子?勾结隐门?毒杀大龙头?!” 李昭的指控如同晴天霹雳,狠狠劈在随后赶来的林文博和林弘等人头上!他们瞬间呆若木鸡! 王氏被李昭那洞穿一切的目光和凌厉的指控逼得连连后退,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极致的恐惧和疯狂!她知道,完了!全完了!那小贱种竟然真的留下了这东西!还落到了李昭手里! “你……你血口喷人!” 王氏尖声嘶叫,如同垂死的野兽,“我没有!林家没有!那东西……那东西是假的!是那小贱种伪造的!李昭!你包庇凶手!构陷良善!我要告你!我要告到御前!” 她的疯狂叫嚣在寂静的柴房里显得格外刺耳。 李昭冷冷地看着她,如同看着一个跳梁小丑。他不再理会,对衙役下令:“将林府西院彻底封锁!林府一干人等,无本官手令,不得擅离!我们走!” 他转身,带着衙役,在王氏怨毒疯狂的嘶吼和林文博等人惊骇茫然的目光中,大步离开柴房。 然而,就在李昭即将踏出柴房门槛的瞬间,身后疯狂叫骂的王氏,声音突然诡异地戛然而止! 紧接着,是周嬷嬷等人惊恐到极致的尖叫: “夫人!夫人您怎么了?!” “血!夫人吐血了!” 李昭猛地回头! 只见刚才还状若疯虎的王氏,此刻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般软倒在地!她双手死死掐着自己的脖子,眼睛瞪得滚圆,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难以置信!大口大口粘稠乌黑、散发着腥臭的血液,正从她的口鼻之中狂涌而出! 那血的色泽……那腥臭的气味…… 与漕帮大龙头、与林枫毒发时吐出的黑血……一模一样! “阎……阎王帖……” 李昭看着地上迅速被黑血浸透、身体剧烈抽搐、瞳孔迅速涣散的王氏,只觉得一股寒气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 隐门! 灭口! 就在他眼前! 第35章 残经现世,一线天光 长安县尉府后宅厢房。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铅块,压得人喘不过气。血腥味、药味与那残留的、若有若无的阴寒死气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心悸的氛围。 林枫静静地躺在床上,脸色依旧苍白如雪,但呼吸相较于之前的狂乱,已经平稳了许多,只是极其微弱。孙思邈的九根金针依旧稳稳地刺在他周身大穴,针尾偶尔发出细微的嗡鸣,如同九座灯塔,顽强地镇压着那蛰伏在黑暗中的毒龙。芸娘寸步不离,用温水小心地擦拭着他额角的冷汗,眼中的恐惧被一种近乎虔诚的守护所取代。 孙思邈盘膝坐在榻边的蒲团上,双目紧闭,正在调息恢复那几乎耗尽的内力与心神。他灰败的脸色稍稍恢复了一丝血色,但眉宇间的凝重丝毫未减。他知道,九转还阳针强行镇压只是权宜之计,那变异奇毒如同附骨之疽,随时可能反扑!唯一的希望,就是李昭能否带回那本传说中的药典! 时间在死寂中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刻都如同在刀尖上行走。 突然! 门外传来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紧接着是赵捕头那刻意压低却难掩激动的声音:“孙神医!东西……东西带回来了!” 孙思邈猛地睁开双眼,精光乍现!他豁然起身,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 厢房门被推开,赵捕头风尘仆仆地冲了进来,双手捧着一个用布包裹的物件,正是那个从林府柴房炕洞灰烬中取出的乌黑方盒!他脸上带着完成任务后的释然和一丝紧张:“孙神医!按大人吩咐,东西在此!林府那边……” “东西给我!林府之事稍后再说!” 孙思邈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一把接过那沉甸甸的布包。入手冰凉,带着灰烬和岁月的气息。他迅速解开包裹,露出了里面那个被烟火熏得乌黑、一角熔融变形的深褐色木盒。 芸娘也紧张地站了起来,目光死死盯着那个盒子。 孙思邈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打开盒盖(之前已被衙役强行撬开)。一股更加浓郁的、混合着焦糊、灰烬和陈旧药香的奇异气息瞬间弥漫开来,甚至冲淡了房间里的血腥味。 盒内,静静地躺着一本线装书册。 然而,它的状态比预想的还要糟糕! 书册约莫一指厚,封面大部分已碳化剥落,残留的部分焦黑卷曲,字迹模糊难辨。内页更是惨不忍睹:许多页面被高温灼烧得粘连在一起,边缘焦黑卷曲如同枯叶,不少地方甚至被烧穿了大洞!整本书呈现出一种脆弱的、仿佛一碰就会化作飞灰的状态! “百……草……毒……经……” 孙思邈凭借着过人的眼力和对古文的熟悉,勉强从封面残留的焦痕中辨认出那四个古拙的大字。而在“经”字下方,那个被烧毁大半的署名,残留的最后一点笔画,确实隐隐像个“……素”字! 百草毒经!署名带“素”! 林枫呓语中的“阿娘药典”得到了最直接的证实! 孙思邈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希望就在眼前,但这希望……脆弱得如同狂风中的烛火! “孙神医……这……这书还能看吗?” 芸娘看着那本焦黑残破、仿佛一触即碎的书册,声音带着哭腔。 孙思邈没有回答,他的全部心神都已沉浸在这本残破的经卷之上。他如同对待稀世珍宝,屏住呼吸,用指腹最轻柔的力道,小心翼翼地翻开那勉强能分离的第一页。 内页的纸张呈现出焦黄色,许多字迹被烟熏火燎变得模糊不清,更有大片被烧毁的空白。但残留的文字,却让孙思邈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些文字,并非他所熟悉的任何医家典籍的通用行文!其笔法古奥奇崛,描述方式更是迥异于常理!没有阴阳五行,没有君臣佐使,反而充斥着大量关于“毒性本源”、“血脉侵蚀”、“微观虫蛊”、“阴阳拮抗”等闻所未闻、甚至有些“离经叛道”的词汇和理论框架!其角度之刁钻,认知之超前,让浸淫医道一生的孙思邈都感到一阵阵头皮发麻的震撼! 这绝非普通的医书!更非寻常的毒经!其蕴含的毒理认知,已然超脱了当世的理解范畴!隐隐指向了……另一个截然不同的、更加冷酷而精密的医学体系! 孙思邈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手指带着微微的颤抖,一页一页,极其缓慢而谨慎地翻阅着。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筛子,在焦黑模糊的字里行间、在那些被火焰吞噬的空白处,疯狂地搜寻着任何可能与“阎王帖”、与林枫体内变异毒素相关的信息! “以毒攻毒,非蛮力相冲,需寻其性之相克,引其力之互噬……” “混毒入髓,如万蛊噬心,非单一解药可除,需以‘引’破其平衡,以‘泄’导其狂流,以‘固’守其心源……” “天下奇毒,其源有三:天生地养之草木金石剧毒,人为淬炼之混毒奇方,更有……以活物为皿、以秘法饲育之‘蛊毒’!蛊毒之变,尤在混毒之上,阴诡莫测,可潜伏经年,亦可瞬息夺命……” 一行行残破却惊心动魄的文字,如同闪电般劈入孙思邈的脑海!许多困扰他多年的毒理难题,在这本残经碎片化的描述中,竟然找到了模糊却极具启发性的印证!尤其是关于“混毒”和“蛊毒”的描述,更是让他瞬间联想到了大龙头的死状和林枫体内那诡异爆发的毒素! 他翻页的速度越来越快,动作却愈发轻柔,生怕一个不慎毁了这唯一的希望。焦脆的书页在他指尖发出细微的呻吟。芸娘和赵捕头紧张得大气不敢出,死死盯着孙思邈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终于! 当孙思邈翻到一本被烧得只剩下小半部分、粘连得异常严重的书页时,他的动作猛地顿住!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 那残留的小半页纸上,描绘着一幅极其简陋、线条却异常精准的图谱!图谱上画着一条扭曲盘绕、栩栩如生的毒蛇!蛇身之上,布满了奇异的、如同符咒般的暗紫色纹路!那纹路的核心图案,赫然是——三根如同手指般缠绕的蛇形!与林枫描述、李昭通缉的隐门杀手手腕上的刺青,一模一样! 在图谱旁边,还有几行被烟火熏燎得极其模糊、却勉强可辨的小字注解: “紫纹三指绕,隐门‘阎罗使’之标……其毒……‘阎王帖’……非毒……实乃……活蛊之种……以秘法……饲育……入体……潜伏……遇引则爆……蚀髓焚心……无解……唯……‘涅盘引’……或可……争一线……生机……” “阎罗使”!“活蛊之种”!“阎王帖”!“无解”!“涅盘引”! 每一个词,都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孙思邈的心上!尤其是那刺眼的“无解”二字,让他瞬间如坠冰窟! 但紧接着,“涅盘引”三个字,又如同黑暗尽头的一缕微光,瞬间点燃了他几乎熄灭的希望! “‘涅盘引’?什么是‘涅盘引’?!” 孙思邈的心在狂跳,他急切地想要翻看下一页,寻找关于“涅盘引”的记载! 然而—— 下一页,连同后续的十几页,赫然被彻底烧毁!只留下一片触目惊心的焦黑空洞!那记载着唯一生机的关键信息,在多年前的那场大火中,已然化为了灰烬! “不!” 孙思邈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手指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希望近在咫尺,却又被无情地斩断!这种落差,几乎让他心神失守! 他强忍着巨大的失望,目光如同鹰隼般,再次死死锁定在那残留的小半页纸上,试图从那模糊的字迹和图谱中榨取出更多的信息。 “活蛊之种……遇引则爆……” 孙思邈喃喃自语,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林枫毒发时的场景——大龙头死前的黑血刺激?九转还阳针的生机刺激?还是……林府柴房中某种特定的气息?都有可能成为引爆这“蛊种”的引子! “蚀髓焚心……无解……唯‘涅盘引’……” 他的目光再次聚焦在那三个字上。涅盘……凤凰涅盘,浴火重生!这名字本身就充满了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凶险意味!它是什么?一种药?一种针法?还是一种……仪式? 线索,到这里彻底断了! 就在孙思邈心焦如焚、几乎绝望之际,他眼角的余光,猛地瞥见那本残破《百草毒经》的封底内侧——那里似乎并非完全焦黑,隐约有一些极其细微的、不同于正文的刻痕! 他立刻将书册翻转,凑到最明亮的烛火下,屏息凝神,仔细观察封底内页。 果然! 在焦黑碳化的纸张纹理之下,似乎被人用极其尖锐的硬物,刻下了几行小如蚊蚋、几乎与焦痕融为一体的字迹!若非孙思邈目力超凡入圣,又心细如发,绝难发现! 他小心翼翼地拂去浮灰,辨认着那刻入纸背的、力透纸背的、仿佛带着无尽悲愤与决绝的遗言: “素心绝笔: 林府豺狼,毁我一生,夺我儿性命!毒妇王氏,其心可诛! 此经所载,半出师门秘传,半为素心泣血所悟,然终为不全之术,尤缺‘涅盘’之引,憾甚! 琰儿吾骨血,若得天怜,得见此书……切记! 欲解‘阎王’之厄,寻‘涅盘引’,必先…… (刻痕在此处变得极其凌乱模糊,似乎刻写者已力竭或遭遇变故) ……寒潭……月魄……三……生……草…… ……长安……城……西……百……里……有……谷…… ……切记……莫……信……林……家……任……何……人……!” 刻痕到此,戛然而止!最后几个字几乎无法辨认,充满了不甘与刻骨的恨意! “素心……林琰生母!绝笔!” 孙思邈心中剧震!这封刻在封底的绝命遗书,不仅印证了王氏的狠毒,更揭示了林枫生母的神秘来历(师门秘传)!最关键的,是留下了关于“涅盘引”的——一线飘渺的线索! “寒潭月魄三生草?长安城西百里有谷?” 孙思邈迅速记下这破碎的线索,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这像是一个地名,又像是一种奇珍异草!城西百里……那已是秦岭深山!凶险莫测! “莫信林家任何人!” 这最后的警告,带着血泪的控诉,让孙思邈对林府的戒心提升到了顶点! “孙神医!大人回来了!” 门外再次传来衙役的禀报,带着急促。 孙思邈迅速将《百草毒经》残卷连同木盒重新用布包好,藏入怀中。他刚做完这一切,厢房门便被猛地推开。 李昭大步走了进来,一身官袍沾染了夜露和尘土,脸上带着风霜和……难以言喻的凝重与一丝后怕!他身后跟着的赵捕头等人,脸色也异常难看。 “孙神医!东西……” 李昭刚开口,目光便落在孙思邈凝重的脸上,又看了看床上依旧昏迷但气息尚存的林枫,心中稍定,随即语气沉重道:“林府那边……出事了!” “王氏?” 孙思邈心中已有预感。 “正是!” 李昭眼中寒光闪烁,带着一丝心悸,“就在本官带人离开柴房之时,王氏突然毒发!症状……与漕帮大龙头、与林小友之前……一模一样!口鼻涌出黑血,抽搐不止!本官亲眼所见,不过片刻……便已气绝身亡!” 尽管已有猜测,但亲耳听到王氏被当众灭口,孙思邈还是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隐门”的手段,狠辣迅捷至此!这分明是斩断一切可能指向他们的线索! “死无对证!” 李昭咬牙道,一拳砸在门框上,“好一个‘隐门’!好一个‘阎王帖’!杀人灭口,干净利落!如今王氏一死,线索全断!林文博那个老狐狸,只会把所有脏水都泼到死人身上!” 他看向孙思邈,急切地问道:“孙神医!那药典……可有所获?林小友他……” 孙思邈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昏迷的林枫、泪眼婆娑的芸娘,最后落在李昭脸上,声音低沉而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药典残破,线索飘渺……但并非全无希望!” “林枫所中之毒,名为‘阎王帖’,实乃隐门以秘法培育的‘活蛊之种’!潜伏引爆,阴毒无比!药典记载,唯有一种名为‘涅盘引’之物,或可争一线生机!” “而‘涅盘引’的关键线索……” 孙思邈的声音压得更低,一字一句,如同惊雷: “指向长安城西……百里之外!一处可能生长着‘寒潭月魄三生草’的深谷!”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向李昭: “李县尉!林小友体内剧毒虽被暂时镇压,但如箭在弦!九转还阳针之力,至多再撑三日!三日之内,若寻不到那深谷,找不到那‘三生草’,配制不出‘涅盘引’……” 孙思邈没有说下去,但未尽之言,如同冰冷的判决,悬在了每个人的心头。 三日! 城西百里!凶险莫测的秦岭深谷!寻找一种只存在于残破遗言中的神秘草药! 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房间内一片死寂,只有烛火噼啪作响。绝望与希望,在这沉重的寂静中激烈地交织、碰撞。 就在这时,床榻之上,昏迷中的林枫,手指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第36章 残阳如血,歧路亡羊 “走……城西……我知道路……” 林枫微弱嘶哑的声音,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在县尉府压抑的厢房内激起千层浪! 孙思邈、李昭、芸娘三人霍然转头,目光死死聚焦在床榻之上! 只见林枫依旧紧闭着双眼,脸色苍白如纸,汗水浸湿了鬓角。但此刻,他的眉头却紧锁着,仿佛在与某种巨大的痛苦或混乱的记忆搏斗。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方才那石破天惊的几个字,正是从他口中艰难挤出! “少爷!少爷你醒了!” 芸娘第一个扑到床边,泪如泉涌,紧紧抓住林枫冰凉的手。 孙思邈一个箭步上前,三指再次精准地扣住林枫的腕脉。这一次,他感受到的脉象,虽然依旧微弱紊乱,如同风中残烛,却不再是之前那种纯粹的濒死沉寂!那脉象深处,竟顽强地透出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地火般灼热的搏动!正是这股异常的灼热,在刚才他诊脉时被敏锐捕捉,却又转瞬即逝! “是回光返照?还是……” 孙思邈心中惊疑不定,他立刻俯身,凑近林枫耳边,声音带着内力,低沉而清晰地呼唤:“林小友!林枫!你能听到老朽说话吗?你说知道路?知道去城西深谷的路?!” 林枫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紧锁的眉头似乎更加用力。他没有睁眼,喉结艰难地滚动着,嘴唇再次蠕动,声音断断续续,如同梦呓,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不容置疑的笃定: “……阿娘……带我去过……小时候……躲……躲那些人……” “……路……不好走……有瘴……有断崖……” “……别……别走水路……危险……” “水路危险?” 李昭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关键信息,眉头紧锁。秦岭山脉水系纵横,若不走水路,意味着要翻越更多险峻的山岭! 孙思邈眼中精光爆射!林枫此刻的状态极其诡异,意识似乎游离于昏迷与清醒之间,更像是在某种深度催眠或记忆回闪中,挖掘出深埋于童年、属于其生母“素心”带他躲避追杀的记忆碎片!这些碎片虽然零散,却可能包含着至关重要的路径信息! “林小友!坚持住!仔细想想!那深谷,叫什么名字?入口有何特征?‘寒潭月魄三生草’长在何处?” 孙思邈急切地追问,试图引导他挖掘出更多细节。 然而,林枫似乎耗尽了力气,身体猛地一松,头歪向一侧,再次陷入深沉的昏迷,只有胸膛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那股奇异的灼热脉象也如同潮水般退去,重新被沉滞的虚弱所取代。 “孙神医?” 李昭焦急地看向孙思邈。 孙思邈缓缓收回手指,脸色凝重中带着一丝振奋:“他并非完全清醒!是体内那丝奇异的灼热生机,加上九针刺激和求生本能,让他短暂触及了深埋的记忆!他提到的‘阿娘带他去过’、‘躲那些人’、‘路不好走’、‘有瘴气’、‘有断崖’、‘别走水路’,这些碎片,极可能就是通往那深谷的关键线索!尤其是‘别走水路’!这很可能是在警告我们,隐门或王氏的势力,可能在水路有所布置!” 他猛地看向李昭,眼中燃烧着决绝的火焰:“李县尉!时不我待!林小友的记忆碎片,加上‘素心’遗言中‘城西百里’的方向,就是我们唯一的指引!必须立刻动身!他的身体……恐怕撑不过明晚了!” 李昭看着床上气息奄奄的林枫,又想到王氏在眼前被灭口的惨状和林府深不可测的阴影,一股巨大的压力和责任沉甸甸地压在肩上。他深吸一口气,眼中爆发出军旅中淬炼出的铁血决断: “好!就依此线索!即刻动身!” 他转身,对门外厉声下令:“赵虎!” “属下在!” 一直守候在门外的赵捕头立刻推门而入。 “点齐府中最精干、最熟悉山林地形的弟兄!不要多,十人足矣!全部轻装简行,配强弓劲弩、短刀绳索!备三辆最坚固的马车,一辆载林小郎君和孙神医,一辆载芸娘和必备药材,一辆备用及载护卫!准备足量的火把、干粮、清水、防瘴药物、金疮药!记住,要快!一炷香之内,府门前集结完毕!” “喏!” 赵虎抱拳,领命狂奔而去,脚步声如同密集的战鼓。 李昭又看向孙思邈:“孙神医,林小友的伤势,路上……” “交给老朽!” 孙思邈斩钉截铁,“九针锁魂之力尚在,老朽会以金针渡穴和药物尽力护持!但……时间就是他的命!” 县尉府瞬间如同精密的战争机器般高速运转起来。衙役们奔跑的脚步声、战马的嘶鸣声、兵器甲胄的碰撞声、装车的吆喝声……打破了长安城黎明前最深的寂静。 厢房内,孙思邈争分夺秒。他迅速写下几味急需的药材,交由芸娘去府中库房支取。自己则再次凝神,小心翼翼地在林枫周身几处要穴补下数根银针,进一步稳固那脆弱的生机平衡。他将那本残破的《百草毒经》用油纸仔细包裹,贴身藏好。又将九转还阳针擦拭干净,收入特制的针囊。 芸娘抱着药材跑回来,小脸煞白,却异常坚定。她按照孙思邈的吩咐,快速整理着路上可能用到的药瓶、药膏、干净布条,动作麻利。 天色微熹,东方泛起鱼肚白。 三辆加固的马车已在县尉府门前一字排开。拉车的皆是膘肥体壮、耐力极佳的河西骏马。十名精挑细选的衙役,人人劲装结束,背负强弓,腰挎横刀,腿绑匕首,神情肃杀,如同即将出征的死士。赵虎站在队伍最前,眼神锐利如鹰。 李昭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玄色劲装,外罩轻便皮甲,腰悬障刀,背挂一柄精钢手弩,昔日文官的儒雅尽褪,只剩下军旅出身的杀伐之气。他亲自指挥,将依旧昏迷的林枫,连同厚厚的被褥,小心翼翼地抬上中间那辆铺着软垫、做了防震处理的马车。孙思邈和抱着药箱的芸娘紧随其后上了这辆车。 “出发!” 李昭翻身上马,大手一挥! 马蹄声碎,车轮滚滚!三辆马车在十名精锐衙役的护卫下,如同一支离弦的利箭,冲出县尉府,向着长安城金光门的方向疾驰而去!火把在渐亮的晨光中摇曳,拉出长长的、充满未知的剪影。 长安城的街巷在车轮下飞速倒退。早起的零星行人被这支杀气腾腾的队伍惊得纷纷避让。金光门的守城士兵显然提前得到了命令,看到李昭亮出的腰牌,立刻放行,不敢有丝毫阻拦。 马车冲出高大的城门,将巍峨的长安城甩在身后。眼前,是广袤的关中平原,更远处,则是层峦叠嶂、如同巨龙般横亘在天际的——秦岭! “按林小郎记忆碎片所指,避开渭水主航道,走陆路,向西南方向!” 李昭在马背上大声下令,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官道两侧的原野和稀疏的村落。他深知,真正的危险,才刚刚开始。 车队沿着官道疾驰了近两个时辰,日头渐高。官道两旁,平坦的农田逐渐被起伏的丘陵取代,人烟也变得稀少。按照林枫模糊的指引和李昭的判断,他们在一个名为“五丈原”的岔路口离开了宽阔的官道,拐上了一条明显狭窄崎岖许多的土路,向着秦岭余脉的深处进发。 道路变得颠簸起来,即使马车做了防震处理,昏迷中的林枫依旧被震得眉头紧蹙,发出无意识的痛苦呻吟。孙思邈全神贯注地守护在他身边,不时捻动金针,输入内力,稳定其生机。芸娘则用温热的湿布不断擦拭他额头的冷汗。 “孙神医,林小友情况如何?” 李昭策马靠近车窗,沉声问道,他脸上也带着风尘和一丝疲惫。 “暂时平稳,但九针之力消耗甚巨,需尽快找到那深谷!” 孙思邈的声音透出忧虑,“此地已入山,瘴气之说不可不防。” 仿佛印证他的话,前方的道路愈发难行。土路几乎被茂密的灌木和藤蔓淹没,车轮时常陷入泥泞。空气也变得潮湿闷热,一股淡淡的、带着腐朽气息的甜腻味道开始弥漫。周围的植被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深绿色,高大的树木遮天蔽日,光线变得昏暗。 “头儿!前面路断了!” 前方探路的衙役突然勒马回报,声音带着惊愕。 众人心下一沉。李昭和孙思邈立刻下车查看。 只见前方原本依稀可辨的土路,赫然被一片陡峭的、布满湿滑青苔的岩壁截断!岩壁下方,是一条水流湍急、泛着浑浊黄绿色泡沫的溪涧!溪涧对岸,则是更加浓密、仿佛从未有人踏足的原始森林!更要命的是,溪涧附近弥漫的甜腻腐朽气息更加浓重,吸入口鼻,隐隐让人感到头晕目眩! “瘴气!” 赵虎脸色一变,立刻示意众人取出准备好的防瘴药丸含服。 “路断了?怎么会?” 李昭脸色难看,他仔细勘察断崖和溪涧,“看这痕迹,不像是自然塌方,倒像是……被人为破坏过!” 孙思邈蹲下身,捻起一点溪涧旁的泥土,放在鼻尖嗅了嗅,又仔细观察着浑浊的水流和水面漂浮的枯叶,眉头紧锁:“这水……有毒!绝非寻常山涧!林小友警告‘别走水路’,恐怕不仅仅是指隐门埋伏,更是指这山中水道……本身就有问题!” 林枫记忆碎片中的“有瘴”、“有断崖”、“别走水路”,在此地形成了残酷的交汇!前路断绝,水路凶险! “大人!怎么办?绕路吗?” 赵虎问道。但放眼望去,两侧皆是陡峭山壁和密不透风的原始丛林,根本无路可绕!强行开路,耗时耗力,林枫等不起! 李昭的目光死死盯着对岸的密林,又看了看脚下湍急的毒溪,心中天人交战。绕路?时间不允许!强行渡溪?毒水凶险,对岸情况不明! 就在这进退维谷之际—— “咳……咳咳……” 中间马车内,再次传来林枫微弱而痛苦的咳嗽声。 孙思邈立刻返回车内。只见林枫不知何时又陷入了那种半昏迷半清醒的状态,他一只手无意识地紧紧抓着心口的衣襟,另一只手却微微抬起,颤抖地指向……溪涧上游的方向! “……往……往上……有……有藤桥……” “……阿娘……抱紧我……桥……朽了……” 藤桥?上游有藤桥? 但桥朽了?! 孙思邈和李昭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疑和一丝决然! “赵虎!带两个人,立刻沿溪涧上游搜索!寻找藤桥遗迹!注意安全!” 李昭当机立断。 赵虎领命,带着两名身手最敏捷的衙役,如同猿猴般攀着湿滑的岩石,向上游小心翼翼地搜索而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刻都如同煎熬。溪涧的瘴气似乎更浓了些,护卫的衙役们即使含着药丸,也感到呼吸有些滞涩。林枫的呼吸也再次变得急促起来。 就在孙思邈几乎要放弃等待,准备冒险尝试其他方法时—— “大人!孙神医!找到了!” 赵虎兴奋中带着凝重的声音从上游传来! 众人精神一振,立刻向上游赶去。 前行约一里,在一处较为平缓的河湾上方,众人看到了令人头皮发麻的景象: 只见两条足有成人手臂粗细、不知生长了多少年月的巨大古藤,如同两条垂死的巨蟒,从对岸高耸的崖壁上垂下,横跨过十几丈宽的溪涧,连接到此岸一棵同样巨大的古树上。这,就是所谓的“藤桥”! 然而,这两条承载过无数岁月和人迹的古藤,此刻的状态却极其糟糕!靠近此岸的部分,藤身被刀斧砍凿的痕迹清晰可见!许多地方只剩下一点坚韧的藤皮勉强连接!而对岸连接崖壁的根部,更是被烈火烧灼过,一片焦黑碳化!整座藤桥,在风中摇摇欲坠,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仿佛随时都会彻底断裂,坠入下方奔腾的毒涧之中! “人为破坏!而且是最近!” 李昭看着藤桥上那新鲜的砍痕和焦痕,眼中怒火升腾!这分明是有人算准了他们会走这条路,提前设下了致命的障碍!隐门?还是林府残余势力? “桥……朽了……不能走……” 马车内,林枫无意识的呓语再次传来,充满了孩童般的恐惧。 孙思邈看着那在瘴气中飘摇欲坠的藤桥,又看了看马车内生命之火随时可能熄灭的林枫,苍老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近乎绝望的凝重。 绕路?时间不允许! 渡毒溪?凶险莫测,且对岸情况未知! 走这随时会断裂的朽桥?无疑是拿所有人的性命去赌! 三条路,皆是死路! 秦岭的狰狞面目,在这一刻展露无遗! 残阳如血,透过浓密的林叶缝隙,斑驳地洒在溪涧、朽桥和众人凝重的脸上。湍急的水流声、古藤不堪重负的呻吟声、瘴气弥漫的嘶嘶声……交织成一曲绝望的亡命之音。 李昭的手紧紧按在刀柄上,指节发白。他目光扫过摇摇欲坠的藤桥,扫过奔腾的毒溪,扫过深不可测的对岸密林,最后落在身后那辆承载着唯一希望的马车之上。 “大人……怎么办?” 赵虎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李昭身上。 是赌上性命,踏上这通往幽冥的朽桥?还是另寻那渺茫到几乎不存在的生机?或者……眼睁睁看着那线希望之光,在眼前彻底熄灭? 秦岭的风,带着瘴气的甜腻和深山的寒意,呼啸着穿过断崖,仿佛在发出无声的嘲弄。 李昭猛地抬头,眼中布满血丝,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之气勃然而发,声音嘶哑却如同金铁交鸣: “砍树!取藤!加固此桥!” “赵虎!你身法最好!绑上绳索,第一个过!” “其余人,准备强弓劲弩,警戒对岸!” “今日,就算是刀山火海,阎罗殿前……” “老子也要闯出一条生路来!” 第37章 毒瘴迷林,草踪初现 “砍树!取藤!加固此桥!” “赵虎!你身法最好!绑上绳索,第一个过!” “其余人,准备强弓劲弩,警戒对岸!” “今日,就算是刀山火海,阎罗殿前……老子也要闯出一条生路来!” 李昭嘶哑却决绝的咆哮,如同战鼓,瞬间点燃了濒临绝望的队伍!残阳如血,映照着溪涧上方那摇摇欲坠的朽桥和众人眼中重新燃起的火焰! “喏!” 赵虎眼中爆发出狠厉的光芒,毫不犹豫地应下这几乎等同于送死的任务。他迅速解下腰间绳索,将一端牢牢系在岸边一块凸起的巨大岩石上,另一端紧紧捆在自己腰间。两名身手同样矫健的衙役立刻上前,抽出横刀,扑向岸边几棵韧性极强的青藤,奋力砍伐。 “吱嘎——嘎嘎——” 朽桥在风中发出更令人心悸的呻吟,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崩断。 马车内,孙思邈听到李昭的命令,苍老的脸上肌肉紧绷。他看了一眼床上气息愈发微弱的林枫,眼中闪过一丝痛楚,随即化为更深的决然。他迅速取出几粒气味辛辣刺鼻的褐色药丸,塞入自己和芸娘口中:“含着!固本培元,抵御瘴毒侵蚀!” 又将两粒更小的药丸用水化开,小心地滴入林枫微张的口中。 芸娘紧紧抓住林枫冰凉的手,小脸煞白,却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只是用尽全身力气,稳住林枫因颠簸而微微晃动的身体。 岸边的动作快如疾风。坚韧的青藤很快被砍下数条,拧成更粗的藤索。赵虎在同伴的协助下,将加固用的藤索牢牢捆绑在朽桥那两条主藤之上,尤其是被砍凿和烧焦的脆弱部位。每捆上一道,朽桥的呻吟似乎就减轻一分,但那摇摇欲坠的态势,依旧让人心惊肉跳。 “头儿!小心啊!” 看着赵虎检查完绳索,深吸一口气,准备踏上那通往对岸的死亡之路,衙役们忍不住低呼。 赵虎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在夕阳下竟有几分狰狞:“怕个鸟!老子命硬!阎王爷不收!” 话音未落,他已如同灵猿般,手脚并用,稳稳地攀上了那经过简单加固的藤桥! “吱嘎——!” 藤桥猛地一沉,发出不堪重负的巨响!岸上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李昭的手死死按在刀柄上,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赵虎的动作却异常沉稳。他摒弃了所有花哨,如同最老练的樵夫,每一步都踩在最粗壮、缠绕最密集的藤结处,身体紧贴藤蔓,重心压得极低。藤桥在他身下剧烈摇晃,浊黄的毒涧在下方十几丈处奔腾咆哮,腥甜的瘴气扑面而来。他屏住呼吸,全神贯注,一步步,缓慢而坚定地向对岸挪去。 时间仿佛被拉长。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沉入山脊,暮色四合。林间光线迅速昏暗下来,唯有火把的光芒在溪涧的雾气中摇曳,映照着赵虎在死亡之桥上移动的渺小身影。 十丈……八丈……五丈…… 距离对岸越来越近!岸上众人紧绷的神经也稍稍放松了一丝。 就在赵虎距离对岸崖壁仅剩最后三丈,甚至能看到对岸崖壁上湿漉漉的苔藓时—— “咔嚓!” 一声清脆得令人头皮炸裂的断裂声骤然响起! 赵虎脚下,一条被反复砍凿、仅靠一点藤皮连接的朽藤,在承受了他全身重量的瞬间——彻底崩断! “啊!” 岸上众人失声惊呼! 赵虎的身体猛地向下一沉!腰间绳索瞬间绷直如弓弦!他反应极快,在失重的刹那,双手如同铁钳般死死抓住了另一条主藤!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在溪涧上空疯狂地荡了起来! “拉!” 李昭目眦欲裂,嘶声咆哮! 岸边的衙役们立刻死命拽住绳索!巨大的力量将赵虎失控下坠的身体猛地拉回,狠狠撞在对岸湿滑的崖壁上! “噗!” 赵虎一口鲜血喷出,显然受了内伤!但他依旧死死抓着藤蔓,双脚在崖壁上奋力蹬踏,寻找着力点! “头儿!抓住!” 对岸的衙役们焦急万分。 “别管我!快!加固桥头!” 赵虎抹去嘴角的血迹,厉声吼道。他强忍剧痛,借着绳索的拉力,艰难地攀上对岸崖壁,迅速将腰间的绳索解下,缠绕在崖壁一块凸起的坚固岩石上,用力打了个死结! “快!过桥!” 李昭看到绳索固定,立刻下令!时间不等人! 有了赵虎固定好的绳索作为保险,后续的渡桥虽然依旧惊心动魄,却安全了许多。衙役们两人一组,互相扶持,依靠绳索和加固后的藤桥,快速向对岸移动。接着是马车。李昭亲自指挥,衙役们用粗壮的藤蔓和绳索,将载着林枫和孙思邈的马车小心固定,如同蚂蚁搬家般,一寸寸地、极其缓慢地拖拽过那令人胆寒的朽桥!车轮每一次微小的震动,都牵动着所有人的神经! 当最后一辆马车安全抵达对岸时,天已彻底黑透。冰冷的山风呼啸而过,吹得火把明灭不定。所有人都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浑身被冷汗和溪涧的水汽浸透。 “快!离开溪涧!瘴气更重了!” 孙思邈一下车,立刻感受到空气中那甜腻腐朽的气息变得浓郁刺鼻,甚至隐隐带着一丝麻痹感。 众人不敢停留,立刻点燃更多火把,驱散黑暗和寒意,沿着赵虎等人勉强清理出的一条小径,一头扎进了对岸那浓密得如同墙壁般的原始森林! 一入密林,光线瞬间被吞噬殆尽。巨大的古木遮天蔽日,虬结的藤蔓如同怪物的触手垂落,脚下是厚厚的、不知堆积了多少年的腐殖质层,踩上去软绵绵的,发出令人不安的“噗嗤”声。空气潮湿得能拧出水来,那股甜腻的瘴气无处不在,即使含着防瘴药丸,也让人感到胸闷气短,头晕目眩。更诡异的是,黑暗中,似乎有无数的眼睛在窥视,各种不知名的虫豸发出尖锐或低沉的嘶鸣,交织成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背景音。 “跟紧!不要触碰任何不明植物和菌类!” 孙思邈沉声提醒,他举着火把,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试图分辨方向,寻找林枫记忆中那“有瘴”、“有断崖”之后的路。 然而,入目所及,除了参天古木、纠缠藤蔓和奇形怪状的蕨类苔藓,根本没有任何路径可言!林枫的记忆碎片太过模糊,在这片仿佛亘古未变的原始迷宫中,如同大海捞针! “大人,怎么办?往哪个方向走?” 赵虎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声音沙哑。他刚才撞在崖壁上,受了些内伤。 李昭眉头紧锁,看着手中简陋的、几乎失效的司南(磁石在密林中受到干扰),又看了看四周几乎一模一样的黑暗森林,心中也充满了茫然。城西百里只是一个方向,深入这莽莽秦岭,百里范围何其广阔! “咳咳……咳……” 中间马车内,再次传来林枫剧烈的咳嗽声,比之前更加撕心裂肺!伴随着咳嗽,还有压抑不住的、痛苦的呻吟! “少爷!” 芸娘带着哭腔的惊呼传来。 孙思邈立刻冲回马车。火把的光芒下,只见林枫的身体再次剧烈地痉挛起来!皮肤下,那被九转还阳针强行压制的紫黑色纹路,如同被唤醒的毒蛇,竟又开始若隐若现地浮现!他的脸色由苍白转为一种诡异的青灰,嘴角甚至溢出了一丝淡淡的、带着腥甜气味的黑血! “毒……毒气引动了蛊种!” 孙思邈脸色剧变!这弥漫的浓重瘴气,竟然成了刺激“阎王帖”爆发的催化剂!九转还阳针的镇压之力,正在被飞速消耗! 他立刻取出金针,再次刺入林枫几处要穴,输入精纯内力,强行压制那蠢蠢欲动的毒力!但这一次,效果明显减弱!林枫体内的那股阴寒死气,如同找到了绝佳的温床,变得异常活跃! “孙神医!林小友他……” 李昭焦急的声音在车外响起。 “必须立刻找到那深谷!这里的瘴气在加速他体内蛊毒的爆发!九针之力……撑不过两个时辰了!” 孙思邈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和一丝……绝望! 两个时辰! 在这片无边无际、方向莫辨的毒瘴迷林中,寻找一个只在遗言中提到的深谷! 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再次缠绕上每个人的心头。火把的光芒在浓重的瘴气和黑暗中显得如此微弱,仿佛随时会被吞噬。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时刻—— 马车内,因剧痛而蜷缩抽搐的林枫,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了一条缝隙! 那双眼睛,此刻布满了血丝,瞳孔涣散,但在那涣散的深处,却闪烁着一丝极其微弱、却又异常执拗的……幽绿色光芒!如同黑夜中垂死萤火虫的最后一点微光! 他那只没有受伤的右手,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猛地抬起,颤抖而坚定地指向密林深处——东北方向! “……那……那边……” 林枫的声音如同破旧的风箱,嘶哑得几乎听不见,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直觉,“……光……绿色的光……好……好多……草……冷……好冷……” 绿色的光?草? 众人顺着林枫手指的方向望去。浓密的瘴气和黑暗遮蔽了一切,除了摇曳的火把光芒和影影绰绰的树木轮廓,什么也看不到。 “是幻觉吗?还是……” 孙思邈心中惊疑不定。他深知人在剧痛濒死时会产生幻视幻听。但林枫此刻的状态太过诡异,那双闪烁着幽绿微光的眼睛…… “大人!您看!” 一名眼尖的衙役突然指着东北方向的密林深处,声音带着惊愕,“那……那是什么?!” 众人凝神望去! 只见在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和瘴气深处,在林木掩映的极远之地,似乎……真的隐隐透出一点极其微弱的、如同鬼火般的……幽绿色荧光! 那光芒极其黯淡,断断续续,在瘴雾中若隐若现,仿佛随时会熄灭。若非林枫的指引和衙役的提醒,在这黑暗的密林中根本不可能发现! “是磷火?还是……” 李昭的心脏狂跳起来! “不!” 孙思邈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激动和颤抖,“磷火飘忽不定!这光……像是……像是某种……会发光的植物?!” 他猛地想起《百草毒经》残页上关于“寒潭月魄三生草”的描述中,似乎有“其叶蕴微光,夜如星子”的模糊字句!难道…… “东北方向!朝那绿光前进!快!” 孙思邈当机立断,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变调!这是绝望中唯一的、飘渺的指引! 队伍瞬间爆发出最后的力气!衙役们挥舞横刀,奋力劈砍着拦路的藤蔓荆棘,为马车开辟道路。车轮在厚厚的腐殖层上艰难地碾过,留下深深的辙痕。 越往东北方向深入,空气中那股甜腻的瘴气似乎更加浓重,带着一种麻痹神经的阴冷。但远处那幽绿色的微光,却似乎……清晰了那么一丝丝? 林枫的状态也变得极其诡异。他时而痛苦地蜷缩抽搐,皮肤下的紫黑纹路明灭不定;时而又如同回光返照般,睁着那双闪烁着幽绿微光的眼睛,死死盯着绿光的方向,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仿佛在与某种无形的力量共鸣。 突然! “咻——!” 一声极其轻微、却尖锐到刺破耳膜的破空声,毫无征兆地从众人侧后方的密林阴影中响起! “小心!” 李昭的战场直觉让他瞬间汗毛倒竖,厉声示警! 噗嗤! 一声闷响! 一名走在队伍边缘、正奋力劈砍荆棘的衙役,身体猛地一僵!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口——一支通体漆黑、细如筷子、尾部带着诡异紫色羽毛的——弩箭!箭尖已然没入皮甲,只留下尾羽在外微微颤动! “呃……” 衙役只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转为一种死寂的青黑!他身体晃了晃,直挺挺地向前栽倒,溅起一片腐叶!气绝身亡! 快!狠!毒! 见血封喉! “敌袭!隐蔽!” 李昭目眦欲裂,咆哮声响彻密林!他瞬间拔刀,将身旁的孙思邈和马车护在身后! “结阵!防御!” 赵虎反应极快,怒吼着与幸存衙役迅速收缩,将两辆马车护在中央,强弓劲弩瞬间指向弩箭射来的黑暗方向! 然而,密林深处,除了被惊飞的夜鸟和更显诡异的虫鸣,再无任何动静!仿佛刚才那致命的一箭,只是来自幽冥的幻觉! 死寂! 令人窒息的死寂瞬间笼罩了队伍! 火把的光芒在众人惊骇的脸上跳跃,映照着地上衙役迅速变得青黑的尸体和胸口那支妖异的紫羽毒箭!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所有人!隐门!是隐门的杀手!他们果然如附骨之蛆,追了上来!而且在这毒瘴弥漫、方向莫辨的黑暗密林中,他们如同潜行的毒蛇,占据了绝对的主场优势! “是……是‘阎罗使’!” 一名衙役声音发颤,看着同伴瞬间毙命的惨状,眼中充满了恐惧。紫色蛇纹,紫羽毒箭,这标志太明显了! 李昭脸色铁青如铁,握刀的手青筋暴起。他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视着弩箭射来的方向,那里只有浓密的黑暗和摇曳的树影,根本看不到敌人的踪迹!对方一击即退,隐匿无踪,这才是最可怕的! “不要乱!保持阵型!火把向外!” 李昭强压心中的惊涛骇浪,厉声喝道。他知道,此刻任何慌乱都是致命的。 “孙神医!林小友……” 赵虎焦急地看向马车。 马车内,芸娘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尖叫出声,泪水无声地滑落。孙思邈脸色凝重到了极点,他一边警惕地注视着车外的黑暗,一边迅速检查林枫的状况。 刚才那突如其来的袭击和同伴的瞬间死亡,显然刺激到了林枫!他身体的痉挛加剧,皮肤下的紫黑纹路如同活物般疯狂扭动!嘴角涌出的黑血也更多了!那双闪烁着幽绿微光的眼睛,此刻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一种……原始的、被惊扰的狂躁! “……来……来了……蛇……好多蛇……” 林枫的呓语变得混乱而充满恐惧,他那只指向东北绿光方向的手,也因剧痛而无力地垂下。 致命的毒箭!加速爆发的剧毒!隐匿暗处的杀手! 而唯一的希望——那点幽绿色的微光,依旧在浓重的瘴气深处,遥不可及! 前路是渺茫的生机,身后是索命的毒蛇。 在这片吞噬一切的毒瘴迷林中,他们如同坠入蛛网的飞蛾,每一步都踏在死亡的边缘。 李昭的目光死死锁定东北方向那点微弱却执着的绿光,又扫过黑暗中危机四伏的密林,最终落在马车内生死一线的林枫身上。他猛地一咬牙,眼中爆发出困兽般的决绝,声音嘶哑却斩钉截铁: “不要停!目标绿光!全速前进!” “赵虎!带人开路!弓弩手!无差别覆盖两侧密林!给老子——用箭雨开道!” “今日,要么找到生草!要么……就埋骨于此!” 第38章 寒潭月魄,绝境逢生 “不要停!目标绿光!全速前进!” “赵虎!带人开路!弓弩手!无差别覆盖两侧密林!给老子——用箭雨开道!” “今日,要么找到生草!要么……就埋骨于此!” 李昭困兽般的咆哮,如同点燃火药桶的火星!瞬间引爆了队伍濒临崩溃边缘的决死之气! “杀!” 赵虎目眦欲裂,胸中憋闷的怒火与恐惧化作一声嘶吼!他顾不上内伤,猛地抽出横刀,如同疯虎般扑向东北方向,刀光狂舞,疯狂劈砍着拦路的藤蔓荆棘!另外三名弓弩手衙役,红着眼睛,强压对黑暗的恐惧,端起劲弩,朝着弩箭射来的方向以及两侧幽暗的密林深处,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咻咻咻——!” 密集的弩箭撕裂空气,带着凄厉的尖啸,狠狠扎入黑暗!箭矢钉入树干、射穿枝叶、没入腐叶的声音不绝于耳!虽然明知命中隐匿杀手的概率微乎其微,但这绝望的箭雨,至少形成了一种威慑,为队伍争取到一丝喘息和前进的空间! “跟上!跟上!” 李昭亲自护在载着林枫的马车旁,一边警惕地扫视着弩箭覆盖之外的黑暗死角,一边厉声催促。剩下的衙役们咬紧牙关,奋力推动着深陷腐殖层的马车,车轮发出沉重的呻吟,在箭雨的掩护下,朝着那点微弱的幽绿光芒,亡命突进! 马车内,孙思邈一手死死按住因剧痛和毒素侵蚀而疯狂痉挛的林枫,另一只手不断捻动其身上的金针,精纯的内力如同开闸的洪水,源源不断注入,强行压制那濒临爆发的蛊毒!豆大的汗珠从他灰败的脸上滚落,每一次内力输出,都让他本就消耗巨大的身体如同被抽空一分!芸娘则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抱住林枫不断抽搐的身体,眼泪混合着汗水,滴落在林枫滚烫的额头上。 “孙……孙爷爷……” 芸娘看着孙思邈嘴角隐隐渗出的血丝,声音带着哭腔。 “无妨……撑住……就快……到了……” 孙思邈的声音嘶哑微弱,眼神却死死盯着车窗外,那在浓重瘴气中似乎越来越近的幽绿光点! 队伍在死亡箭雨的开道下,硬生生在密不透风的原始丛林中碾出了一条血路!代价是沉重的,短短百丈距离,又有两名衙役被黑暗中刁钻射出的紫羽毒箭命中,惨叫着倒地毙命!毒箭的破空声如同索命的咒语,每一次响起都带走一分希望! 终于! 在付出了三条人命的惨重代价后,队伍猛地冲出了一片格外浓密的藤蔓屏障! 眼前的景象,让所有幸存者瞬间屏住了呼吸,忘记了身后的追兵和死亡的威胁! 一片豁然开朗的山谷! 月光(不知何时,云层竟裂开一道缝隙,清冷的月华洒落下来)如同水银泻地,照亮了谷中的景象。 谷地不大,呈碗状凹陷。四周是陡峭高耸、长满苔藓的黑色崖壁,如同巨大的囚笼。谷底中央,赫然是一泓深不见底的——寒潭! 潭水漆黑如墨,平静无波,倒映着天空的残月和稀疏的星辰,散发出刺骨的寒意!潭面之上,缭绕着比密林更浓郁、几乎凝成实质的乳白色寒雾,那甜腻腐朽的瘴气在此地竟被奇异地中和、驱散了大半! 而最令人震撼的,是寒潭边缘靠近崖壁的一小片区域! 那里,寸草不生,地面覆盖着一层奇异的、闪烁着微光的白色霜晶!而在那霜晶之上,疏疏落落地生长着十几株……形态奇异的植物! 这些植物不过半尺高,通体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如同冰晶雕琢般的幽绿色!三片狭长的叶片呈螺旋状围绕着中心一根纤细的茎干。每一片叶子的边缘,都萦绕着一层肉眼可见的、极其微弱的幽绿色荧光!正是这光芒,穿透了密林的黑暗和瘴气,为绝望的队伍指引了方向! 月光洒落在叶片上,那幽绿的荧光仿佛与月华产生了某种奇异的共鸣,变得更加清冷、灵动,如同跳动的星屑!一股极其清冽、带着淡淡苦杏仁味的奇异香气,在冰冷的空气中若有若无地弥漫开来,吸入肺腑,竟让人精神一振,连那深入骨髓的疲惫和瘴气带来的麻痹感都减轻了几分! “寒潭月魄三生草!” 孙思邈几乎是踉跄着扑出马车,看着那在月华下散发着梦幻般荧光的奇异植物,老泪纵横,声音激动得颤抖,“找到了!真的找到了!天不绝人!天不绝人啊!” 李昭、赵虎和仅存的几名衙役也呆立当场,劫后余生的狂喜和眼前这如同仙境(亦或鬼域?)的景象交织,让他们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芸娘更是喜极而泣,紧紧抓着林枫的手:“少爷!少爷你听到了吗?找到了!我们找到了!你有救了!” 然而,狂喜仅仅持续了一瞬! “咻!咻咻咻——!” 数道比之前更加凌厉、更加刁钻的破空声,如同毒蛇吐信,毫无征兆地从众人侧后方、寒潭对面陡峭崖壁的阴影中激射而出!目标直指——扑向三生草的孙思邈!以及马车内生死不明的林枫! “小心!” 李昭的示警与弩箭的尖啸几乎同时响起! 孙思邈正因激动而心神激荡,猝不及防!他只觉一股凌厉的杀机瞬间锁定自己!想要躲避已然不及! 噗嗤! 一支漆黑的紫羽毒箭,狠狠钉入了他的右肩!巨大的力量带得他身体一个趔趄! “呃啊!” 剧痛和一股阴冷的麻痹感瞬间从肩头蔓延开来!孙思邈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煞白! 与此同时,另外两支毒箭,一支擦着李昭的臂甲飞过,带起一溜火星!另一支则“夺”的一声,深深钉入了载着林枫的马车车壁!距离林枫的头颅,仅差寸许! “保护孙神医!保护马车!” 李昭目眦欲裂,拔刀怒吼!残余的衙役们立刻以马车和孙思邈为中心,结成圆阵,强弩指向毒箭射来的崖壁阴影!赵虎更是如同暴怒的狮子,张弓搭箭,朝着阴影处连珠般射出三箭! 然而,崖壁阴影处一片死寂,只有弩箭射在岩石上崩飞的火星。杀手再次隐匿无踪! “孙神医!” 李昭冲到孙思邈身边,看着他肩头那支兀自颤动、泛着幽光的毒箭,心沉到了谷底! “别……别管我!” 孙思邈咬着牙,声音因剧痛而颤抖,但眼神却异常坚定,他猛地用左手抓住肩头的箭杆,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狠狠一拔! 嗤啦! 一股黑血随着箭矢飙射而出!孙思邈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几乎栽倒!他迅速封住肩头几处穴道,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将里面的药粉不要钱般撒在伤口上。药粉接触黑血,发出“嗤嗤”的声响,冒起一股腥臭的白烟! “箭毒……烈……但……比不上‘阎王帖’……老朽……还能撑!” 孙思邈脸色灰败,冷汗涔涔,但眼神却死死盯着寒潭边那散发着微光的三生草,“快……采草!那才是……救命的东西!隐门……在阻止我们!” 李昭知道此刻分秒必争!他不再犹豫,对赵虎吼道:“赵虎!带两个人,去采草!小心潭水!其余人,跟我守住这里!眼睛都给我瞪大点!一只蚊子也别放过来!” “是!” 赵虎抹去嘴角的血沫(刚才强行开弓牵动了内伤),带着两名相对完好的衙役,小心翼翼地绕过散发着刺骨寒意的潭水,向那片生长着三生草的白霜之地靠近。 越靠近寒潭,寒意越重,呼出的气息都化作了白雾。潭水漆黑如墨,平静得诡异,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那清冽的苦杏仁香气也越发浓郁。 赵虎三人如临大敌,每一步都走得极其小心。他们拔出匕首,警惕地扫视着潭面和四周崖壁的阴影。终于,他们踏上了那片覆盖着发光霜晶的土地,来到了那十几株散发着幽绿荧光的“寒潭月魄三生草”面前。 近距离观察,这草更是神异。半透明的叶片如同最上等的翡翠,内部似乎有细密的、如同月光脉络般的银色纹路在缓缓流淌。那萦绕的荧光,仿佛有生命般随着他们的呼吸微微起伏。 “头儿,这……怎么采?” 一名衙役看着这如同仙草般脆弱的植物,有些手足无措。 “连……连根带土!小心!别伤了根须!” 赵虎想起孙思邈的叮嘱,低声道。他率先蹲下身,用匕首小心翼翼地挖掘其中一株三生草根部周围的霜晶冻土。 另外两名衙役也学着他的样子,开始挖掘。 就在他们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采草上时—— “咕……呱……” 一声沉闷、如同巨石落水般的蛙鸣,毫无征兆地从死寂的寒潭深处响起!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诡异力量,让潭边所有人的心脏都猛地一缩! 紧接着! 哗啦! 平静如镜的漆黑潭面猛地炸开! 数十道碗口粗细的、粘稠漆黑的水柱如同毒龙般冲天而起!带着刺鼻的腥臭和刺骨的寒意,铺天盖地般朝着潭边采草的赵虎三人以及更远处的李昭等人——兜头盖脸地淋下! “小心水!” 孙思邈的示警声凄厉响起! 然而,太迟了! 赵虎三人首当其冲!那漆黑腥臭的潭水如同瓢泼大雨般浇在他们身上! “啊——!” 惨叫声瞬间响起! 那潭水接触到皮肤,竟发出“嗤嗤”的腐蚀声响!三人的衣物瞬间被蚀穿,裸露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红肿、溃烂、冒出恶心的黄水!更恐怖的是,一股阴寒刺骨的麻痹感顺着溃烂的伤口,如同毒蛇般瞬间钻入体内!三人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身体剧烈抽搐着,惨叫着倒在地上翻滚! “有毒!潭水剧毒!” 李昭惊骇欲绝!他和其他衙役虽然离得稍远,但也被溅射的毒水波及,手臂、脸上瞬间传来火辣辣的剧痛和麻痹感! “是寒潭毒蟾!” 孙思邈看着那漆黑潭水中隐约浮现的、无数双闪烁着幽绿光芒、如同鬼火般的眼睛,声音带着绝望,“此物群居,其毒……蚀骨销魂!”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那漆黑的潭面下,更多的幽绿光点亮起!咕呱的怪叫声此起彼伏!更多的漆黑毒水开始凝聚、涌动! “头儿!” 一名未被毒水直接浇中的衙役,红着眼睛想冲上去救人。 “别过来!” 赵虎在地上痛苦地翻滚,半边脸和手臂已经血肉模糊,他嘶声吼道,“快……快采草……走!走啊!” 李昭看着在毒水中痛苦挣扎的赵虎三人,又看看寒潭中那密密麻麻升起的幽绿光点和即将喷发的毒水,心如刀绞!牺牲就在眼前,但任务…… 就在这时! “呃……啊——!” 马车内,一直昏迷的林枫,突然发出一声极其痛苦、却又带着某种奇异穿透力的嘶吼!这嘶吼声,竟隐隐压过了毒蟾的怪叫! 紧接着,一股微弱却极其精纯、带着灼热生命气息的波动,猛地从林枫体内爆发开来!这股气息扫过之处,那弥漫的阴寒毒气似乎都被驱散了一丝! 更令人惊骇的是! 寒潭边,那十几株在月光下散发着幽绿荧光的“寒潭月魄三生草”,仿佛受到了这奇异波动的刺激,叶片上的荧光骤然变得明亮起来!叶片内部那银色的月光脉络,如同被点燃的灯丝,流淌的速度骤然加快!一股比之前浓郁十倍的清冽香气,如同爆炸般扩散开来! “咕呱?!” 潭水中,那些正准备喷吐毒液的毒蟾,被这突如其来的浓郁香气和那灼热生命气息扫过,幽绿的眼睛里竟然闪过一丝……极其人性化的恐惧和厌恶!它们凝聚的毒水瞬间溃散,无数毒蟾发出惊慌的怪叫,如同潮水般向着潭水深处潜去!眨眼间,潭面恢复了死寂的平静,只剩下那浓郁到化不开的奇异香气!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所有人! 李昭、孙思邈、芸娘,以及在地上痛苦挣扎的赵虎等人,都难以置信地看着恢复平静的寒潭,又看向马车内爆发出奇异气息后再次陷入沉寂的林枫,最后目光落在那十几株光芒大放、香气冲天的三生草上! “是……是林小郎君?!” 一名衙役声音发颤。 “他……他的气息……” 孙思邈感受着空气中残留的那一丝灼热精纯的波动,眼中充满了极致的震撼和难以置信!这气息……绝非普通内力!更非那阴毒的蛊种之力!反而像是一种……更高层次的、源自生命本源的力量!虽然微弱,却位格极高!竟能惊退毒蟾?! “快!趁现在!采草!” 李昭最先反应过来,强压心中的惊涛骇浪,厉声吼道!不管这奇迹因何发生,这是唯一的机会! 那名未被毒水浇中的衙役,以及另一名伤势较轻的同伴,立刻忍着剧痛和麻痹,连滚带爬地扑到三生草旁!他们再不敢有丝毫犹豫,用匕首疯狂地挖掘着那坚硬的冰晶冻土!这一次,他们不再顾忌,连草带根,甚至裹着大块的冻土,粗暴地将几株光芒最盛的三生草挖了出来! “走!快走!” 李昭扶起受伤的孙思邈,芸娘抱着挖出的、用布匆匆包裹的三生草,幸存者互相搀扶着,拖着在毒水中奄奄一息的赵虎三人,如同丧家之犬般,踉跄着向山谷唯一的入口退去! 在他们身后,那漆黑的寒潭深处,无数双幽绿的眼睛再次浮现,冰冷地注视着这群闯入者狼狈逃离的背影。潭水微微荡漾,仿佛在酝酿着下一次更致命的袭击。 而马车内,林枫的气息再次微弱下去,皮肤下的紫黑纹路却如同被刚才的爆发所刺激,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和狰狞!那被压制的“阎王帖”蛊种,似乎也被那灼热的力量所惊动,变得异常……狂暴! 生草已得,归途……却依旧笼罩在死亡的阴影之下! 第39章 涅盘引成,生死时速 “走!快走!” 李昭嘶哑的咆哮在死寂的山谷中回荡,带着末路的悲怆。幸存者们互相搀扶,拖着在寒潭毒水中奄奄一息的赵虎三人,如同被狼群驱赶的伤兽,踉跄着冲向山谷唯一的入口——那片连接着毒瘴迷林的藤蔓屏障! 芸娘紧紧抱着怀中用布匆忙包裹的几株“寒潭月魄三生草”,那清冽的苦杏仁香气混合着血腥和腐臭,异常刺鼻。她脸色惨白,身体因恐惧和脱力而不住颤抖,却死死护着怀中的希望。 孙思邈被李昭半搀半拖着,右肩的箭伤处黑血虽止,但剧痛和毒素带来的麻痹感让他半边身体几乎失去知觉,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他苍老的脸庞灰败如纸,眼神却死死盯着芸娘怀中的布包,又忧虑地望向被两名衙役抬着的、气息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林枫。 “孙神医!林小友他……” 李昭感受到林枫气息的微弱,心沉到了谷底。寒潭边那短暂的奇异爆发,似乎耗尽了他最后一丝元气,此刻的沉寂,比之前的痉挛更加令人心慌! “毒……蛊种……被惊动……反扑……更烈了……” 孙思邈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绝望的喘息,“九针……之力……将尽……必须……立刻……配药!” “立刻?” 李昭看着前方浓重如墨的瘴气和危机四伏的密林,又看看身后寒潭中那无数双再次浮现、冰冷注视的幽绿眼睛,“这鬼地方!如何配药?!” “就在……此地!” 孙思邈眼中爆发出困兽般的决绝光芒,他猛地挣脱李昭的搀扶,踉跄一步,指向山谷入口内侧、靠近藤蔓屏障的一块相对干燥的岩石平台,“以……马车为屏!快!没时间了!生火!取水……取寒潭水!快!” 取寒潭水?那剧毒之水?! 众人皆惊! “寒潭水……虽毒……却是……中和‘月魄’寒性……激发‘涅盘’药力……不可或缺的……药引!” 孙思邈急声解释,语气不容置疑,“快!相信我!否则……功亏一篑!” 李昭看着孙思邈眼中那近乎疯狂的光芒,又看看林枫那随时可能熄灭的生命之火,猛地一咬牙:“照做!赵虎他们……拖到岩石后面!其余人!以马车为墙!结环形防御!弓弩上弦!警戒四周!取水!生火!” 残存的意志爆发出最后的执行力!衙役们忍着伤痛和恐惧,迅速将载着林枫的马车横过来,挡在岩石平台前,形成一道简易屏障。另一辆马车则推到侧面。仅存的五名还能行动的衙役(包括李昭)迅速占据马车之间的缝隙和岩石后方的制高点,强弓劲弩指向浓密的藤蔓屏障和寒潭方向,眼神如同绷紧的弓弦。空气中弥漫着死亡逼近的沉重。 一名伤势较轻的衙役,咬着牙,用布条缠住手,小心翼翼地用一个皮囊,从寒潭边缘飞快地舀了一囊漆黑如墨、散发着腥臭的潭水。他动作极快,仿佛那潭水随时会伸出触手将他拖入深渊。 另一名衙役则用火镰点燃了干燥的枯枝,在岩石平台上升起了一堆篝火。火光跳跃,驱散了些许寒意和黑暗,却也将众人紧张而狼狈的身影投射在陡峭的崖壁上,如同上演着一幕绝望的皮影戏。 孙思邈几乎是用爬的,挪到了篝火旁。他颤抖着从怀中掏出那本用油纸包裹的残破《百草毒经》,又取出贴身珍藏的九转还阳金针针囊。他看了一眼芸娘怀中的布包:“芸娘……把草……给老朽……小心……别伤了根须……” 芸娘连忙将包裹递过去。孙思邈颤抖着打开布包,三株散发着幽幽绿光、叶片晶莹剔透、流淌着银色脉络的“寒潭月魄三生草”显露出来。在篝火的映照下,它们显得更加神秘而脆弱。 “取……取一片叶子……根茎……保留……” 孙思邈的声音虚弱而急促,他拿起随身携带的、如同柳叶般轻薄锋利的药刀,小心翼翼地从其中一株三生草上切下了一片完整的、萦绕着荧光的叶片。 他将这片珍贵的叶片放入一个干净的白玉药钵中。随即,他拿起那囊散发着腥臭的寒潭毒水,眼神凝重无比,如同在进行一场神圣而危险的仪式。他极其缓慢地,将一滴……仅仅一滴漆黑粘稠的潭水,滴落在玉钵中的叶片之上! 嗤——! 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冷水滴入滚油的声音响起! 那滴漆黑的毒水接触到晶莹叶片的瞬间,叶片上的幽绿荧光骤然暴涨!一股浓郁到极致的清冽苦香瞬间爆发开来,如同实质般扩散!同时,叶片内部那流淌的银色脉络疯狂闪烁,仿佛在与剧毒进行着激烈的对抗!叶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晶莹的幽绿,迅速转变为一种……深邃的、如同星空般的靛蓝色!形态也微微蜷缩起来! “成了……第一步……‘月魄淬毒’……” 孙思邈的声音带着一丝虚弱的欣喜,但动作毫不停顿。他迅速从怀中掏出几个小玉瓶,将里面早已准备好的、气味各异的珍贵药粉,按照某种极其复杂的顺序和比例,小心翼翼地撒入玉钵之中! 他的动作快如穿花,带着一种行云流水的韵律,却又充满了不容丝毫差错的紧张!汗水混合着肩头渗出的黑血,不断滴落在岩石上。 “水……取……林中……无根水……快!” 孙思邈头也不抬地命令。 一名衙役立刻用另一个皮囊,跑到附近一处岩壁滴水的苔藓下,接了小半囊清澈的、带着苔藓清香的露水。 孙思邈接过皮囊,将无根水缓缓倒入玉钵,刚好淹没那已经变成靛蓝色的叶片和药粉混合物。他取出一根细长的玉杵,开始以一种奇特的节奏和力道,缓缓研磨起来。 随着玉杵的研磨,玉钵中的混合物渐渐化为一种粘稠的、闪烁着幽蓝与靛青光芒的奇异浆液!那股清冽的苦香与寒潭水的腥臭被奇异地中和,形成一种更加复杂、更加深邃的、仿佛蕴含着生与死奥秘的气息! 马车后,林枫的身体突然再次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皮肤下那紫黑色的纹路如同烧红的烙铁般亮起!一股阴寒死寂的气息猛地爆发开来!他紧闭的眼角,竟渗出了两行……粘稠的黑血! “少爷!” 芸娘失声痛哭。 “压制不住了!” 李昭脸色剧变。 孙思邈猛地抬头,看了一眼林枫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痛楚,手中的研磨却更加急促!他知道,九转还阳针的最后力量,正在被这狂暴的反扑迅速消耗!时间……只剩下最后几息!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咻!咻咻咻——!” 熟悉的、如同毒蛇吐信的破空声再次撕裂山谷的死寂!这一次,不是一支,而是十数支!从藤蔓屏障后、从崖壁的阴影中、甚至从众人头顶的黑暗中,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目标不再是个人,而是——那堆篝火!以及正在研磨药液的孙思邈! “保护药!” 李昭的怒吼与弩箭的尖啸同时炸响! “举盾!” 赵虎(被拖到岩石后,意识模糊中听到示警,嘶哑吼道)的声音如同最后的悲鸣! 距离孙思邈最近的一名衙役,毫不犹豫地扑了上去,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孙思邈和玉钵之前! 噗噗噗! 数支漆黑的紫羽毒箭狠狠钉入他的后背!他身体猛地一僵,口中喷出黑血,眼神迅速涣散,却依旧死死张开双臂,用尽最后的力量护住了身后的希望! “啊!” 另一名衙役被射中大腿,惨叫着倒地! 一支毒箭更是精准地射向燃烧的篝火堆! 李昭目眦欲裂,手中长刀猛地掷出! “铛!” 一声脆响!飞刀险之又险地撞偏了那支射向篝火的毒箭!箭矢擦着篝火边缘飞过,带起的劲风将火焰吹得一阵摇曳! 然而,更多的毒箭如同附骨之蛆,射向孙思邈! 孙思邈此刻心神全部沉浸在研磨药液的最后关头,对外界的攻击几乎毫无防备! 就在这生死一线间—— “孙爷爷小心!” 芸娘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如同护崽的母兽般,尖叫着猛地从旁边扑出,用自己瘦小的身体狠狠撞向孙思邈! 砰! 孙思邈被撞得一个趔趄,手中的玉杵和玉钵脱手飞出!那粘稠的靛蓝色浆液眼看就要泼洒在滚烫的岩石上! “不——!” 孙思邈发出绝望的嘶吼! 电光火石间! 一只沾满污泥和血渍的手,如同闪电般伸出,稳稳地……凌空接住了那下坠的玉钵! 是李昭! 他在掷出飞刀的瞬间,便已如同猎豹般扑向孙思邈!在玉钵即将坠地的刹那,险之又险地将其抄在手中!粘稠的药液在钵中剧烈晃荡,溅出几滴落在他的手上,瞬间传来火辣辣的灼痛感,但他死死握住,纹丝不动! “药……药成了吗?!” 李昭顾不上手上的剧痛,嘶声问道,目光死死盯着玉钵中那团如同拥有生命般、缓缓流淌旋转的靛蓝色浆液!那深邃的光芒和奇异的香气,仿佛蕴含着宇宙的奥秘! 孙思邈被芸娘撞倒在地,惊魂未定,他看向玉钵,眼中瞬间爆发出狂喜的光芒,声音因激动而变形:“成了!‘涅盘引’……成了!快!快给他服下!全部!” “掩护!” 李昭厉声咆哮,将玉钵塞给挣扎着爬起的孙思邈,自己则猛地拔出腰间的障刀,如同门神般挡在孙思邈和林枫身前!残余的衙役们强忍伤痛,射出最后的弩箭,射向弩箭袭来的方向,试图压制那隐匿的杀手! 孙思邈捧着那滚烫(药液竟在自行散发高温)的玉钵,踉跄着扑到林枫身边。芸娘哭着帮忙掰开林枫紧咬的牙关。 玉钵凑近,那浓郁的、奇异的药香仿佛带着某种安抚的力量,让林枫剧烈抽搐的身体奇迹般地缓和了一丝。 孙思邈眼中只有那团代表生机的靛蓝!他毫不犹豫地倾斜玉钵,将那粘稠、滚烫、闪烁着神秘光芒的“涅盘引”浆液,小心翼翼地、全部灌入了林枫的口中! 药液入口! 林枫的身体猛地一挺!如同被无形的巨力贯穿!喉咙里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如同金铁摩擦般的嘶吼!他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 这一次,他的眼眸不再漆黑,也不再闪烁幽绿,而是……左眼如同深邃的寒潭,冰冷死寂,布满紫黑色的血丝!右眼却如同燃烧的熔炉,爆发出刺目的、如同正午烈阳般的——金红色光芒! 一股难以言喻的、狂暴到极点的气息猛地从他体内爆发开来! 冰冷与灼热! 死寂与生机! 两种截然相反、却又同样恐怖的力量,如同两条失控的恶龙,在他脆弱的躯壳内轰然对撞! “啊啊啊啊啊——!” 林枫的嘶吼声震彻山谷!他瘦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悬浮起来,离地半尺!周身衣物瞬间被无形的力量撕裂!皮肤之下,左边身体浮现出狰狞的紫黑色蛊纹,如同地狱的图腾!右边身体却透出熔岩般的金红光芒,血管如同烧红的灯丝般暴起! 篝火被这股狂暴的气息瞬间压灭!靠近的芸娘被气浪狠狠掀飞,撞在岩石上,昏死过去!连孙思邈和李昭都被逼得连连后退,脸上充满了极致的惊骇! 寒潭之水剧烈翻腾!藤蔓屏障之外,弩箭的破空声诡异地停止了。黑暗中,似乎有几道冰冷的目光,带着一丝错愕和……难以言喻的贪婪,死死锁定了悬浮在空中、如同神魔降世般的林枫! “这……这是……” 李昭看着这超越常理的景象,声音干涩,握刀的手都在颤抖。 孙思邈死死盯着悬浮的林枫,感受着那两股毁天灭地般的力量在其体内疯狂撕扯、吞噬、融合……他苍老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近乎恐惧的茫然: “涅盘……引……究竟是……救了他的命……” “还是……释放出了……更可怕的东西?!” 第40章 神魔同体,暗夜追魂 “啊啊啊啊啊——!” 林枫的嘶吼如同受伤的远古凶兽,震得山谷崖壁簌簌落石!他悬浮在半空,离地半尺,瘦弱的身体成了冰与火、生与死最惨烈的战场! 左半身,紫黑色的蛊纹如同活物般疯狂蠕动、蔓延,皮肤下血管暴凸,呈现出一种腐败的深紫色,散发出刺骨的阴寒死寂!那气息,正是“阎王帖”蛊种被彻底激怒后的狂暴形态! 右半身,却如同熔炉核心!金红色的光芒从皮肤下透射而出,血管如同烧红的岩浆管道,散发着灼热逼人的气息!一股磅礴、精纯、充满毁灭与新生意味的灼热力量,正以燎原之势,疯狂驱赶、吞噬着入侵的阴寒死气! 冰与火!生与死!神性与魔性! 两种截然相反、同样恐怖的力量在他体内激烈对冲、撕扯、湮灭!每一次碰撞,都让林枫的身体剧烈痉挛,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悬浮的身体周围,空气被扭曲,形成肉眼可见的、如同水波般的涟漪!左侧寒霜凝结,右侧热浪蒸腾! 篝火早已被狂暴的气息彻底压灭!芸娘被掀飞撞昏在岩石旁。孙思邈和李昭被那无形的力场逼得连连后退,脸上充满了极致的惊骇与茫然! “这……这就是……‘涅盘引’?!” 李昭的声音干涩嘶哑,握刀的手因震惊而微微颤抖。眼前这景象,早已超出了他对医术、甚至对武道的认知! 孙思邈死死盯着悬浮的林枫,感受着那两股毁天灭地般力量的碰撞,苍老的脸上肌肉抽搐,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撼与……一丝深藏的恐惧:“阴阳冲激……神魔同体……药典所载‘一线生机’……竟……竟是如此凶险之相?!老朽……究竟是对是错?!”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能量风暴中心—— 林枫那双睁开的眼睛,成了最诡异的存在! 左眼,如同冻结万载的寒渊,冰冷死寂,瞳孔深处是不断扩散的紫黑色旋涡,仿佛能吞噬一切生机! 右眼,却如同喷发的火山口,爆发出刺目的金红光芒,瞳孔竟隐隐竖立起来,如同传说中的龙瞳,充满了毁灭与新生的狂暴意志! 这双截然不同的眼睛,此刻正以一种非人的冷漠,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咻——!” 一支比之前所有都要迅疾、都要刁钻、带着刺耳尖啸的紫羽毒箭,如同蛰伏已久的毒蛇之王,毫无征兆地从众人头顶上方、一处极其隐蔽的崖壁裂缝中射出!目标,直指悬浮在半空、正处于能量风暴最中心的林枫——眉心! 这一箭,时机把握得妙到毫巅!正是林枫体内两股力量碰撞最剧烈、对外界感知最薄弱的刹那! 这一箭,蕴含的力量远超之前!箭身甚至缠绕着一层淡淡的、肉眼可见的紫黑色气劲!显然出自“阎罗使”中的顶尖高手! “小心!” 李昭的示警声带着绝望!他离得太远,根本来不及救援! 孙思邈目眦欲裂,想要扑上,却被那狂暴的能量力场死死挡住! 眼看那索命毒箭就要洞穿林枫的眉心! 千钧一发之际! 林枫那双诡异的眼睛,猛地聚焦在激射而来的毒箭之上! 左眼寒渊般的瞳孔骤然收缩! 右眼金红竖瞳却猛地爆发出更炽烈的光芒! “滚!” 一声不似人声、混合着金属摩擦与烈焰咆哮的怒吼,从林枫喉咙中迸发! 他悬浮的身体,以一种完全违背常理的姿态,猛地向右侧扭转了寸许!同时,那只燃烧着金红光芒的右手,如同闪电般抬起,五指箕张,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抓向那支紫羽毒箭!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之声响彻山谷! 火星四溅! 在所有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林枫那只燃烧着金红光芒的手,竟生生抓住了那支缠绕着紫黑气劲、足以洞穿铁甲的夺命毒箭! 箭尖距离他的眉心,仅剩一寸! 箭尾兀自剧烈颤动,发出不甘的嗡鸣!箭身上缠绕的紫黑气劲如同毒蛇般疯狂扭动,试图侵蚀那只抓住它的手,却被林枫手上爆发的金红光芒死死压制、灼烧、发出“嗤嗤”的声响!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山谷! 藤蔓屏障后,崖壁阴影中,甚至寒潭深处,所有的声音仿佛都在这一刻消失了!只剩下那支被抓住的毒箭不甘的嗡鸣和林枫粗重如风箱般的喘息! 李昭、孙思邈,以及仅存的几名还能保持意识的衙役,全都呆若木鸡,如同石化般看着这惊世骇俗的一幕!空手接住“阎罗使”的绝杀毒箭?!这……这真的是人力所能及?! 然而,这短暂的压制,似乎耗尽了他强行凝聚的最后一丝力量! “噗——!” 林枫猛地喷出一大口粘稠的、色泽诡异的血液——左边是漆黑如墨,右边却带着熔岩般的金红!他周身狂暴的能量力场瞬间崩溃!悬浮的身体如同断线的木偶般,重重摔落在冰冷的岩石上!那只抓住毒箭的金红右手,光芒迅速黯淡下去,皮肤上布满了蛛网般的焦黑裂痕,仿佛被自身的力量反噬灼伤! 他双眼紧闭,气息微弱到了极点,皮肤下的紫黑蛊纹和金红光芒如同退潮般迅速隐去,只剩下一种透支到极限的、濒死的灰败。 “林枫!” 孙思邈和李昭同时惊呼,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 孙思邈迅速搭脉,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脉象……混乱到了极点!如同……被天雷地火反复蹂躏过的废墟!生机……微弱如风中残烛!但……但‘阎王帖’的气息……确实被压制下去了!那金红之力……似乎……暂时占据了上风?” 他不敢确定。林枫此刻的状态,前所未有,根本无法用常理揣度。 “他……他刚才……” 李昭看着林枫那只焦黑裂开、兀自死死抓着那支紫羽毒箭的右手,心有余悸。那支箭上缠绕的紫黑气劲虽然被灼烧殆尽,但箭簇依旧闪烁着幽光。 “先救人!” 孙思邈当机立断,迅速取出金针,再次刺入林枫几处大穴,护住他最后一丝心脉。又小心翼翼地掰开林枫紧握的手指,取下那支致命的毒箭,远远扔开。他检查着林枫焦黑的右手,眉头紧锁:“这……像是被极致的高温从内部灼伤的……是那金红力量的反噬?” 就在这时,昏迷的芸娘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悠悠转醒。她看到摔落在岩石上、气息奄奄的林枫,小脸瞬间惨白,连滚带爬地扑了过来:“少爷!少爷你怎么了?!” “他暂时无性命之忧,但极度虚弱!” 孙思邈快速说道,目光扫过周围,“此地不可久留!隐门杀手绝不会罢休!”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 “呵呵呵……” 一阵冰冷、飘忽、如同夜枭啼哭般的女子笑声,毫无征兆地在山谷中回荡起来!笑声中充满了怨毒、惊异和一丝……贪婪! “好一个‘涅盘引’!好一个‘神魔同体’!竟能徒手接下‘紫煞箭’……真是……让奴家大开眼界啊!” 声音忽左忽右,飘忽不定,根本无法判断来源! 李昭瞬间拔刀,将林枫和孙思邈护在身后,厉声喝道:“藏头露尾的鼠辈!滚出来!” “出来?” 那女子的声音带着一丝嘲弄,“李县尉,奴家可没兴趣和你们这些将死之人玩捉迷藏。交出那个小子,还有……他服下的‘涅盘引’药方……奴家或许可以大发慈悲,给你们留个全尸。” “做梦!” 李昭怒喝,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视着黑暗。 “不识抬举!” 女子的声音陡然转厉,“那就……都去死!” 话音未落! “咻咻咻——!” 这一次,不是弩箭!而是十数点闪烁着幽蓝寒芒的——细如牛毛的毒针!如同漫天花雨,无声无息地从四面八方射向众人!覆盖范围之广,角度之刁钻,根本避无可避! “毒针!快躲!” 孙思邈脸色剧变,一把将芸娘按倒在地,自己也伏低身体。 李昭刀光狂舞,舞成一团光幕! 叮叮当当! 大部分毒针被刀光击飞,但仍有几枚穿透防御,射中了一名衙役的肩头和另一名的大腿!中针者瞬间脸色发青,身体麻痹倒地! “咳咳……” 李昭也感觉手臂一麻,低头一看,一枚毒针赫然钉在了他臂甲缝隙处!一股阴冷的麻痹感迅速蔓延! “大人!” 赵虎挣扎着想爬起来。 “别动!” 李昭咬牙拔出毒针,迅速封住手臂穴道,但半边身子已经开始麻木! 黑暗中的女子似乎很满意这效果,笑声更加得意:“李县尉,中了奴家的‘蚀骨柔’,滋味如何?放心,不会立刻要你的命,只会让你……慢慢看着自己变成一滩烂泥!”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淹没了幸存者。隐门杀手隐匿无踪,手段诡异狠毒,己方伤亡惨重,连最强的李昭也中了暗算! 就在这绝境之时—— “咕呱……咕呱呱……” 寒潭方向,那令人心悸的沉闷蛙鸣,再次响起!这一次,声音不再分散,而是带着一种奇异的、如同朝拜般的韵律! 众人下意识地望去。 只见那漆黑如墨的寒潭水面,此刻竟荡漾起一圈圈深邃的靛蓝色涟漪!无数双幽绿色的眼睛再次浮现,密密麻麻,布满了整个潭面!但这一次,它们没有喷吐毒水,也没有攻击的意图。所有的毒蟾,无论大小,都静静地浮在水面,幽绿的眼睛……齐刷刷地望向岩石平台上昏迷的林枫! 更诡异的是,随着蛙鸣的节奏,潭水中那深邃的靛蓝色光芒越来越盛!一股比“涅盘引”更加古老、更加阴寒、却又带着某种奇异生命力的气息,缓缓弥漫开来!这股气息扫过众人,那女子笑声带来的阴冷杀意仿佛都被冲淡了一丝! “嗯?” 黑暗中,那飘忽的女子声音发出一声惊疑不定的轻咦,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吸引了注意力。 孙思邈看着潭水中那深邃的靛蓝光芒和无数朝拜般的毒蟾,又看了看昏迷中林枫那微微起伏的胸膛,脑中如同闪电般划过《百草毒经》残页上关于“寒潭月魄三生草”的描述和“素心”刻下的遗言! “寒潭……月魄……三生草……” 他喃喃自语,眼中猛地爆发出绝处逢生的光芒! “李县尉!” 孙思邈的声音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他指向那散发着深邃靛蓝光芒的寒潭,“带着林小友!跳下去!” “什么?!” 李昭以为自己听错了!跳进那剧毒无比的寒潭?!这和自杀有什么区别?! “听我的!” 孙思邈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涅盘引’药力未散!林小友体内那股金红之力与这寒潭本源同源!这些毒蟾的反应就是证明!这是唯一的生路!快!潭水能隔绝那妖女的毒针和感知!” 仿佛为了印证孙思邈的话,那飘忽的女子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气急败坏:“老东西!你想让他喂王八吗?!拦住他们!” 黑暗中的杀机瞬间暴涨!更多的毒针如同暴雨般射来! 李昭看着孙思邈眼中那近乎疯狂却又充满智慧的光芒,又看了一眼潭水中那深邃的靛蓝和无数静静注视的幽绿眼睛,一股狠厉之气猛地冲上头顶! “赌了!” 他嘶吼一声,强忍着半边身体的麻痹,猛地弯腰抱起昏迷的林枫!用尽全身力气,向着那散发着致命诱惑与未知生机的靛蓝寒潭——纵身跃下! “少爷!” 芸娘发出凄厉的哭喊! “大人!” 赵虎等人目眦欲裂! 噗通! 水花高高溅起!李昭抱着林枫的身影瞬间被那漆黑靛蓝的潭水吞没! “孙神医!芸娘!跳!” 赵虎挣扎着爬起来,对着孙思邈和芸娘嘶吼!他知道,留下必死无疑! 孙思邈看了一眼昏迷的芸娘,又看了一眼那激射而来的毒针雨,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他猛地抓起芸娘,用尽最后的内力,将她推向寒潭方向:“活下去!” 同时,他转身,面对那漫天的毒针,青布长袍无风自动,仅存的左手捏起三根金针,眼中爆发出与敌偕亡的厉芒! 噗通!芸娘娇小的身影也落入寒潭! “老匹夫!找死!” 黑暗中的女子声音充满了暴怒! 无数毒针瞬间将孙思邈站立的位置覆盖! 就在毒针即将把孙思邈射成筛子的刹那—— “咕呱——!!!” 一声前所未有的、如同洪荒巨兽咆哮般的蛙鸣,猛地从寒潭最深处炸响!声浪如同实质的冲击波,横扫整个山谷! 随着这声咆哮,那深邃靛蓝的潭水骤然沸腾!一道巨大的、完全由靛蓝色潭水形成的水幕,如同拥有生命般冲天而起,精准无比地挡在了孙思邈身前! 嗤嗤嗤嗤——! 密集的毒针射在水幕之上,如同泥牛入海,瞬间被那靛蓝色的潭水消融殆尽,连一丝涟漪都未泛起! 水幕之后,孙思邈踉跄一步,看着这神迹般的一幕,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什么?!” 黑暗中,那飘忽的女子声音第一次带上了真正的惊骇和难以置信! 沸腾的靛蓝潭水并未停歇!更多的水柱如同怒龙般腾空而起,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无尽的愤怒,狠狠地卷向藤蔓屏障后、崖壁阴影中那些隐匿的杀手藏身之处! “啊——!” 几声短促而凄厉的惨叫从黑暗中传来!显然有隐匿的杀手被这狂暴的潭水击中! “撤!快撤!” 那女子的声音带着气急败坏和一丝恐惧,“这鬼潭……活了!” 寒潭的暴怒仿佛只是昙花一现。击退黑暗中的袭击后,那冲天的水幕和怒龙般的水柱迅速回落。潭水恢复了平静,深邃的靛蓝光芒也缓缓内敛。无数毒蟾安静地沉入水底,幽绿的眼睛消失不见。仿佛刚才那毁天灭地的一幕从未发生。 山谷中,只剩下燃烧后的灰烬、衙役冰冷的尸体、弥漫的淡淡血腥和毒腥气,以及……孤零零站在潭边、肩头染血、脸色灰败的孙思邈。 寒潭,如同巨大的墨玉,平静无波,倒映着清冷的残月。李昭、林枫、芸娘跳入其中,再无半点声息。 藤蔓屏障后,死寂无声。那神秘的女子和幸存的杀手,似乎真的被惊退了。 孙思邈踉跄着走到潭边,看着那深不见底的靛蓝水面,老泪纵横。他不知道跳下去的人是生是死,不知道那诡异的寒潭深处究竟隐藏着什么。他只知道,自己赌上了所有,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这吞噬一切的未知之中。 夜风吹过,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深山的死寂。 孙思邈缓缓抬起头,望向长安城的方向,又低头看向手中那本沾着血迹的《百草毒经》残卷。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寒潭那深邃的靛蓝水面,声音嘶哑而飘忽,如同问天,又似自语: “一线生机……置之死地……” “林枫……李昭……你们……究竟在下面……遇到了什么?” 第41章 潭底秘窟,遗骨玄机 刺骨的冰寒! 如同亿万根钢针瞬间刺入骨髓! 这是李昭抱着林枫跃入寒潭的刹那,唯一的感觉!那漆黑靛蓝的潭水,比想象中更加冰冷,仿佛连灵魂都能冻结!巨大的水压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带着一股浓重的、令人作呕的腥甜腐败气息,直冲口鼻! 意识在极致的寒冷和窒息中迅速模糊。李昭仅存的念头,就是用尽最后的力量,死死箍紧怀中的林枫,将他护在身前,用自己的后背承受着水压和未知的危险!他感觉自己的伤口在冰冷潭水的刺激下剧痛无比,半边麻痹的身体更是失去了知觉,只能随着水流无助地下沉、下沉…… 紧随其后落入水中的芸娘,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将她狠狠拽向黑暗的深渊!冰冷的潭水灌入口鼻,带来撕裂般的痛苦!她惊恐地挣扎,四肢却如同被冻僵般僵硬。就在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时,一股奇异的、带着微弱暖意的暗流忽然卷住了她,将她向某个方向拖去…… 孙思邈孤身站在寒潭边,老泪纵横。潭水在短暂的暴怒后恢复了死寂的平静,深邃的靛蓝如同凝固的墨玉,倒映着他绝望的身影。他感受不到潭下任何生命的气息,只有刺骨的寒意不断侵蚀着他受伤的身体和疲惫的灵魂。李昭、林枫、芸娘……他们就这样被这诡异的寒潭吞噬了吗? “一线生机……置之死地……” 孙思邈喃喃自语,声音在空旷死寂的山谷中显得无比凄凉。他颓然跌坐在冰冷的岩石上,肩头的箭伤再次传来钻心的剧痛。手中的《百草毒经》残卷,仿佛也失去了所有的温度。 就在孙思邈万念俱灰之际—— “咕嘟……” 潭水中心,一个微小的气泡悄然浮起,破裂。 紧接着,两个、三个……越来越多的气泡从潭水深处涌起,汇聚成串,打破了死水般的平静。气泡破裂处,一圈圈深邃的靛蓝色涟漪无声地荡漾开来,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 孙思邈浑浊的眼睛猛地睁大!他屏住呼吸,死死盯着那不断涌出的气泡!这……这绝不是普通的自然现象! 潭水深处。 李昭感觉自己沉入了永恒的冰狱。意识在寒冷和窒息中飘散,身体仿佛已经不属于自己。就在他即将彻底沉沦的刹那—— 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的暖流,如同黑暗中点燃的烛火,猛地从他怀中传来! 是林枫! 昏迷中的林枫,身体竟在散发着微弱的热量!那热量极其微弱,却顽强地抵抗着刺骨的潭水,如同在冰原上点燃了一簇不灭的篝火! 这股暖流瞬间惊醒了李昭濒临熄灭的意识!他猛地一咬舌尖,剧痛让他精神一振!求生的本能瞬间压倒了麻痹和寒冷!他发现自己下沉的速度不知何时已经减缓,一股奇异的、微弱的暗流正环绕着他们,如同温柔的臂膀,将他们托向潭底某个方向。 李昭奋力睁开被水压和寒冷刺痛的双眼。借着那深邃靛蓝潭水本身散发的微弱光芒,他模糊地看到,潭底并非淤泥,而是覆盖着一层光滑、如同玉石般的奇异白色物质!而在那白色“玉床”的中心,赫然有一个……直径约丈许、边缘极其规整的圆形洞口!洞口内漆黑一片,深不见底,但那环绕他们的微弱暖流和牵引力,正是从这洞口中散发出来的! 更让李昭头皮发麻的是,洞口周围,密密麻麻地匍匐着无数只磨盘大小、通体漆黑、背部长满恶心肉瘤的——寒潭毒蟾!它们幽绿的眼睛在黑暗中如同鬼火,齐齐注视着被水流推向洞口的李昭和林枫!但它们只是静静地看着,没有任何攻击的意图,仿佛在……守护着这个洞口! 就在这时,那股托着他们的暗流骤然加强!李昭抱着林枫,身不由己地被吸入了那个深不见底的漆黑洞口! 进入洞口的瞬间,仿佛穿越了一层无形的屏障! 刺骨的潭水寒意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暖、干燥、带着淡淡奇异香气的空气! 李昭猝不及防,抱着林枫重重摔落在坚硬、微温的地面上。他剧烈地咳嗽着,吐出呛入的潭水,贪婪地呼吸着这久违的空气。麻痹的半边身体在温暖中恢复了一丝知觉,但伤口和毒素带来的剧痛也如潮水般涌来。 他挣扎着坐起身,警惕地环顾四周。 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天然形成的溶洞。洞顶垂下无数散发着柔和白色微光的钟乳石,如同倒悬的星辰,将整个洞窟照亮得如同朦胧月夜。洞窟地面平整,覆盖着一层细密的、同样散发着微弱白光的沙粒。空气温暖而清新,弥漫着一种类似檀香混合着雨后泥土的奇异芬芳,沁人心脾。 洞窟中央,是一泓清澈见底、热气氤氲的——温泉!泉水呈现出一种梦幻般的乳白色,散发出浓郁的生机气息。温泉边缘,生长着一些形态奇特的植物,叶片晶莹,脉络中流淌着淡淡的银色光芒。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温泉正对着的洞壁! 那里,并非天然岩石,而是一面巨大、光滑、如同镜面般平整的——玉璧!玉璧通体呈现出温润的羊脂白色,散发出柔和的光晕。玉璧之上,刻满了密密麻麻、古奥奇崛的——文字与图谱!那些文字与《百草毒经》残卷上的笔法如出一辙,但更加完整、更加深邃!图谱则描绘着人体经络、奇珍异草、甚至……星象运行的玄奥轨迹! 玉璧之下,温泉之畔,静静地盘坐着一具……骸骨! 骸骨通体呈现出一种温润的玉质光泽,晶莹剔透,毫无腐朽之感,仿佛只是陷入了沉睡。骸骨保持着五心朝天的打坐姿势,双手置于膝上,指骨间似乎还捏着一个什么东西。骸骨头颅低垂,空洞的眼窝仿佛在凝视着膝前地面。而在地面上,骸骨正前方,赫然用指骨刻下了一行清晰的小字: “后来者: 得入此窟,即是有缘。 壁载《素问玄枢》,乃吾毕生所悟,半出师门,半参造化。 泉为‘生生之源’,可涤浊气,愈沉疴。 吾道未成,寿元已尽,憾甚! 若见吾骨玉化,乃‘玄枢’大成之兆,然终差一步…… 切记!壁载之术,夺天地造化,用之正则泽被苍生,用之邪则遗祸无穷!慎之!慎之! ——素心绝笔” “素心?!” 李昭失声惊呼!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林枫生母的名字!她……她竟然死在了这里?!这洞窟……这玉璧……这温泉……竟然是她最后的归宿和传承之地?! 就在这时,昏迷在林枫怀中的芸娘,也被那股奇异的暖流卷入了洞口,摔落在李昭身旁不远处。她呛咳着醒来,看到眼前这如同仙境般的景象,小脸上充满了茫然和震惊。 “芸娘!快!看看少爷!” 李昭顾不得震撼,挣扎着爬到林枫身边。 芸娘连忙爬过来。只见林枫依旧昏迷,但脸色却不再是之前的死寂灰败,反而透出一种奇异的红润!他周身湿透的衣物在洞窟温暖的气息下迅速蒸腾着水汽。最令人惊异的是,他皮肤下那些狰狞的紫黑色蛊纹,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变淡、消退!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温和的暖流,正从他心口位置散发出来,与洞窟中的温暖气息相互交融! “少爷……少爷的毒……好像在退!” 芸娘惊喜交加,声音带着哭腔。 李昭也察觉到了林枫的变化,心中狂喜!这洞窟!这温泉!这刻着“素心绝笔”的玉璧!果然是绝处逢生的福地! “快!把他抱到温泉边!” 李昭当机立断。这“生生之源”温泉,或许能加速林枫的恢复! 两人合力,小心翼翼地将林枫移到温泉边缘。乳白色的温泉水气氤氲,带着浓郁的生命气息包裹着他。 就在林枫的身体接触到温泉氤氲水汽的刹那—— 异变陡生! 林枫的眉心处,一点微弱的金红色光芒骤然亮起!如同沉睡的星辰被唤醒!这光芒迅速扩散,沿着他的奇经八脉流淌!所过之处,皮肤下残余的紫黑色蛊纹如同积雪遇到骄阳般飞速消融! 与此同时,洞窟中央那面巨大的玉璧,仿佛受到了某种感应!其上刻画的那些古奥文字和玄奥图谱,骤然爆发出璀璨夺目的——白金色光芒!无数细密的光线从玉璧上投射而出,在空中交织、流动,最终汇聚成一道凝练的光柱,精准无比地照射在林枫的眉心! “嗡——!” 整个洞窟发出一声低沉的共鸣!林枫的身体在金红光芒和白金光柱的双重照耀下,缓缓悬浮起来!一股浩瀚、古老、仿佛源自天地初开的磅礴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洪水,顺着那道光柱,疯狂地涌入林枫的脑海! “呃啊——!” 昏迷中的林枫发出痛苦的嘶鸣,身体剧烈颤抖,仿佛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冲击! “少爷!” 芸娘惊恐地想扑上去,却被一股无形的柔和力量轻轻推开。 李昭也感到一股强大的威压降临,让他动弹不得,只能震撼地看着这神迹般的景象! 玉璧的光芒越来越盛!林枫眉心处的金红印记也愈发清晰,仿佛在贪婪地吸收着玉璧传递的古老知识!他的身体在光柱中舒展,皮肤上开始浮现出淡淡的、与玉璧纹理相似的玄奥光纹!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与整个洞窟融为一体的气息,从他身上缓缓散发出来! “《素问玄枢》……传承……” 李昭看着玉璧上“素心绝笔”四个字,又看着正在接受传承的林枫,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这分明是林枫生母留给他的……最后的、也是最珍贵的遗产!跨越生死,在此绝地完成传承! 传承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当玉璧的光芒缓缓收敛,林枫眉心的金红印记也渐渐隐去时,他悬浮的身体缓缓落回温泉边。周身玄奥的光纹一闪即逝。他依旧昏迷着,但呼吸悠长平稳,脸色红润,皮肤光洁如玉,再无半分中毒的迹象!仿佛脱胎换骨! “成功了……” 李昭长舒一口气,巨大的疲惫和劫后余生的喜悦同时涌上心头。 芸娘扑到林枫身边,喜极而泣。 然而,李昭的轻松仅仅维持了一瞬。他目光扫过那具晶莹如玉的骸骨,落在骸骨膝前那行刻字上——“壁载之术,夺天地造化,用之正则泽被苍生,用之邪则遗祸无穷!慎之!慎之!” 一股沉重的责任感瞬间压在了他的心头。这传承……是福是祸? 就在这时—— “咕噜噜……” 洞口处的水面,突然剧烈地翻滚起来!不再是气泡,而是如同沸腾般的大片水花! 紧接着,一个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身影,猛地从潭水中探出头来,连滚带爬地摔进了洞窟!正是之前被孙思邈推入潭中的——赵虎!他半边脸和手臂的溃烂在洞窟温暖的气息下似乎缓解了一些,但依旧狰狞可怖。他趴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赵虎?!你怎么……” 李昭惊愕。 “大人……快……快走!” 赵虎抬起头,脸上是见了鬼般的表情,声音因恐惧而变形,“外面……外面来了……好多人!是……是隐门!还有……还有林家的人!他们……他们找到入口了!孙神医……孙神医他……” 赵虎的话音未落—— 轰隆!!! 一声沉闷的巨响从洞口方向传来!伴随着岩石碎裂的声音! 整个洞窟都为之震动! 只见那原本规整的圆形洞口边缘,坚硬的岩石被某种巨大的力量硬生生炸开、扩大! 烟尘弥漫中,一个身着紫色劲装、脸上戴着妖异紫色蛇纹面具、身姿妖娆的女子,如同鬼魅般,第一个踏入了这神秘的洞窟!她身后,数名同样装束、气息阴冷的杀手,以及几个穿着林府护卫服饰、眼神凶狠的汉子,鱼贯而入! 为首的紫衣女子(紫煞)目光瞬间扫过洞窟内的景象——玉璧、温泉、骸骨、昏迷的林枫、重伤的李昭和芸娘、狼狈的赵虎……最终,她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那面散发着余晖的巨大玉璧上,面具下的眼睛爆发出难以形容的贪婪和狂热! “《素问玄枢》!生生之源!玉化遗骨!哈哈哈!天助我也!” 紫煞那冰冷而充满磁性的声音,此刻因极致的兴奋而微微颤抖,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疯狂,“林枫!李昭!你们……真是给我送了一份……天大的惊喜啊!” 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寒潮,瞬间席卷了温暖祥和的洞窟!隐门和林府的人马,如同闯入宝库的恶狼,将唯一的出口死死堵住!贪婪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子,刮过洞窟内的每一寸空间,最终聚焦在昏迷的林枫和那面神秘的玉璧之上! 李昭的心沉到了冰点!他强撑着麻痹的身体,艰难地挡在林枫身前,拔出了腰间的障刀,刀刃因脱力和毒素而微微颤抖。芸娘紧紧抱着林枫,小脸上充满了绝望。赵虎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因伤势过重而再次跌倒。 紫煞缓缓向前一步,紫色蛇纹面具在玉璧的微光下泛着妖异的光泽。她伸出带着黑色手套的手指,轻轻抚摸着洞窟内温润的玉璧边缘,声音带着陶醉般的贪婪: “想不到啊想不到……这秦岭深处,竟藏着如此惊天秘藏!‘素心’那个叛徒,临死前还能找到这等福地!可惜……她无福消受,这泼天的造化……合该归我‘隐门’所有!” 她的目光扫过盘坐的玉化骸骨,又落在李昭身上,充满了猫捉老鼠般的戏谑:“李县尉,还要负隅顽抗吗?交出林枫,献上玉璧拓本,或许……我能让你死得痛快点。” 李昭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刀柄,用行动表明了态度。他知道,今日绝无幸例。但他就算死,也要拉上几个垫背的! “冥顽不灵!” 紫煞冷哼一声,眼中杀机暴涨,“给我上!除了林枫,格杀勿论!小心那温泉和玉璧!” 数名隐门杀手和林府护卫,如同出笼的饿虎,手持淬毒的兵刃,狞笑着扑了上来! 李昭怒吼一声,挥刀迎上!刀光与毒刃瞬间碰撞在一起!金铁交鸣之声在洞窟中刺耳回荡!芸娘尖叫着,用自己瘦小的身体死死护住林枫。 实力悬殊!李昭本就重伤中毒,行动迟缓,瞬间便被逼得险象环生!一名隐门杀手刁钻的匕首,狠狠刺向他的肋下! 眼看李昭就要血溅当场! 就在这时—— “嗡——!” 那面巨大的玉璧,仿佛被洞窟内的杀气和血腥所惊动,再次爆发出璀璨的白金色光芒!这一次,光芒不再是温和的传承之力,而是充满了凌厉的、如同实质的——威压! 光芒扫过之处,扑向李昭和芸娘的杀手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闷哼着倒飞出去!手中的兵刃“叮当”落地! 紫煞脸色微变,眼中闪过一丝惊疑:“玉璧护主?!” 她不再犹豫,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绕过玉璧光芒的笼罩范围,五指成爪,带着凌厉的紫黑色气劲,直取温泉边昏迷的林枫咽喉!速度之快,李昭根本来不及救援! “林枫!” 李昭目眦欲裂! 芸娘发出一声绝望的尖叫,不顾一切地扑向林枫,想用自己的身体挡住这致命一击! 就在紫煞那缠绕着致命毒劲的指尖即将触及芸娘后背的刹那—— 一只修长、稳定、皮肤下隐隐流淌着淡金色光晕的手,如同凭空出现般,稳稳地……扣住了紫煞的手腕! 那只手,属于——不知何时已睁开双眼的林枫! 第42章 玄枢初显,死局生门 时间仿佛在紫煞那缠绕着致命毒劲的指尖即将洞穿芸娘后背的刹那,彻底凝固! 芸娘绝望的尖叫,李昭目眦欲裂的怒吼,杀手们狰狞的表情,紫煞眼中得逞的残忍……所有画面都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 然后—— 一只修长、稳定、皮肤下隐隐流淌着淡金色光晕的手,如同凭空出现般,精准无比地……扣住了紫煞那致命的手腕! 这只手,皮肤白皙,骨节分明,带着一种初生般的洁净感。但此刻,那看似纤细的五指,却如同最坚硬的合金钳,死死锁住了紫煞的手腕!一股沛然莫御、带着古老威严的磅礴力量,顺着指尖汹涌而出,瞬间冲散了紫煞指尖凝聚的紫黑毒劲! 紫煞妖娆的身形猛地一僵!面具下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她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手腕上那只突然出现的手,又猛地抬眼,看向手腕的主人—— 温泉边,原本昏迷不醒的林枫,不知何时已悄然坐起! 他双眸睁开,眼中再无之前的浑浊、涣散、冰冷或狂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平静!如同经历了万载沧桑的古井,映照着洞窟内的一切,却又仿佛超脱其外。 那平静的眼底,似乎有无数细密的、玄奥的白色符文一闪而逝。他的脸色红润,气息悠长,周身散发着一种温润如玉、却又深不可测的气息。湿透的衣物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略显单薄却异常挺拔的轮廓。皮肤下,那曾经狰狞的紫黑蛊纹彻底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内敛的、如同玉璧般温润的光泽。 “少……少爷?!” 芸娘扑在林枫身前,感受到他身上那股陌生又熟悉的气息,小脸上充满了极致的震撼和茫然。 李昭也呆立当场,手中长刀几乎脱手。他看着林枫那双平静得可怕的眼睛,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这……这还是那个重伤濒死、需要他拼死保护的少年吗?! “你……醒了?” 紫煞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和惊疑,她试图抽回手腕,却发现对方五指如同生根,纹丝不动!一股无形的、带着精神威压的力量顺着接触点侵入,让她心神剧震! 林枫没有回答。他平静的目光扫过紫煞那妖异的紫色蛇纹面具,扫过她身后那些如临大敌的隐门杀手和林府护卫,最后落在李昭染血的臂膀和芸娘惊恐的小脸上。 他的眼神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在看一群无关紧要的蝼蚁。 “放开!” 紫煞恼羞成怒,另一只手并指如刀,缠绕着更浓郁的紫黑毒气,狠辣无比地刺向林枫的咽喉!速度之快,带起凄厉的破空声! 这一击,含怒而发,凝聚了她“阎罗使”顶尖杀手的毕生功力!足以洞穿金石! 然而,林枫只是平静地抬起了另一只手。 动作看似缓慢,却后发先至! 他的食指,以一种玄奥难言的轨迹,轻轻点在了紫煞刺来的手刀掌心!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 没有劲气四溢的爆鸣! 只有——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直接在灵魂深处响起的嗡鸣! 紫煞那凌厉无匹的手刀,连同其上缠绕的致命毒气,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由天地法则构成的叹息之墙,瞬间溃散、消弭于无形! 紫煞的身体如遭雷击,猛地一颤!面具下传出一声压抑的闷哼!她感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带着净化与湮灭气息的奇异力量,顺着掌心瞬间蔓延至整条手臂!手臂上的紫黑色气劲如同遇到骄阳的冰雪,飞速消融!经脉传来针扎般的刺痛! 她眼中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惊骇!这是什么力量?!绝非内力!更非毒功!竟能如此轻易地瓦解她的“蚀骨柔”?! 林枫缓缓松开扣住紫煞手腕的五指,仿佛只是拂去一粒尘埃。他收回点出的食指,动作行云流水,不带丝毫烟火气。 紫煞如蒙大赦,踉跄着后退数步,捂住微微颤抖的右臂,面具下的眼神充满了极致的忌惮和难以置信的贪婪!她死死盯着林枫,声音因惊骇而微微变调:“《素问玄枢》?!你……你竟然真的得到了传承?!” 林枫依旧没有回答。他缓缓站起身,动作自然而流畅,仿佛沉睡了许久刚刚苏醒。他走到芸娘身边,轻轻将她扶起,声音平静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芸娘,没事了。” 芸娘看着林枫那双平静得近乎陌生的眼睛,泪水瞬间涌出,哽咽着说不出话。 林枫的目光转向李昭,微微颔首:“李县尉,辛苦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让李昭紧绷的神经都莫名地松弛了一丝。 “林枫……你……” 李昭看着眼前气质天翻地覆的少年,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 林枫的目光终于落在了那面巨大的玉璧和玉璧下盘坐的玉化骸骨之上。他的眼神变得极其复杂,有孺慕,有悲伤,有恍然,最终归于深沉的平静。他对着骸骨的方向,深深一揖。 “母亲……孩儿……回来了。” 简单的几个字,却仿佛蕴含着千言万语。洞窟内弥漫的杀机,似乎都被这庄重的一拜冲淡了几分。 紫煞看着林枫旁若无人的举动,心中的惊骇渐渐被更深的怨毒和贪婪取代!《素问玄枢》!这传说中的无上秘典!竟被这小子如此轻易地掌控?!这力量……必须属于隐门!属于我! “装神弄鬼!” 紫煞厉喝一声,强行压下心中的悸动,声音带着蛊惑和煽动,“一起上!他刚得传承,力量不稳!杀了他!夺玉璧!隐门重重有赏!”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隐门杀手和林府护卫虽然也被林枫刚才的手段震慑,但贪婪压过了恐惧!他们互相对视一眼,眼中凶光再起! “杀!” 数名杀手和护卫同时暴起!刀光剑影,毒镖暗器,如同狂风暴雨般向林枫倾泻而去!这一次,他们不再留手,目标明确——将林枫彻底撕碎! 李昭脸色剧变,强提一口真气,就要挥刀上前拼命! “退后。” 林枫平静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他站在原地,面对铺天盖地的攻击,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是缓缓抬起了右手,五指张开,掌心对着袭来的众人。 “镇。” 一个清晰、平静、却仿佛蕴含着天地律令的单字,从林枫口中吐出。 嗡——! 随着这个字落下,整个洞窟的空间仿佛瞬间凝滞! 那激射而来的刀光、剑影、毒镖、暗器……如同陷入了无形的、粘稠到极致的泥沼之中!速度瞬间变得缓慢无比,轨迹清晰可见,如同慢放的画面! 更诡异的是! 洞窟地面,那些散发着微光的白色沙粒,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瞬间悬浮而起!在众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无数沙粒在空中飞速组合、凝聚,瞬间化作一面面晶莹剔透、流转着玄奥符文的——光盾!精准无比地挡在了每一道攻击的前方! 叮叮当当!噗噗噗! 所有的攻击,无论多么凌厉歹毒,撞在那些光盾之上,如同泥牛入海,连一丝涟漪都未能荡起!光盾纹丝不动,散发着坚不可摧的气息! “这……这是什么妖法?!” 一名林府护卫失声尖叫,声音充满了崩溃般的恐惧! 隐门杀手们也彻底胆寒!这已经超出了他们对“武功”的认知!这根本就是……神只般的手段! 林枫的右手五指,微微收拢。 随着他的动作,那些悬浮的光盾瞬间分解,重新化为无数微光沙粒!沙粒并未落地,而是如同被赋予了生命般,化作无数道细密的白色流光,如同闪电般射向那些陷入凝滞的杀手和护卫! 噗噗噗噗——! 利刃入肉的闷响连成一片! 白色流光精准无比地洞穿了每一个袭击者的手腕、脚踝!鲜血瞬间飙射而出! “啊——!” 凄厉的惨叫声在洞窟中炸响!所有扑上来的杀手和护卫,如同被割倒的麦子般,惨叫着栽倒在地!他们的手脚筋脉被瞬间切断,彻底失去了行动能力!手中的兵刃叮叮当当落了一地。 整个过程,快如电光石火!从林枫抬手说“镇”,到所有袭击者倒地哀嚎,不过两三个呼吸之间! 洞窟内,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伤者痛苦的呻吟和粗重的喘息。 紫煞站在后方,面具下的脸已是一片惨白!她看着林枫那平静得近乎漠然的身影,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这力量……太可怕了!根本不可力敌! 她终于明白,自己踢到了一块怎样恐怖的铁板! “你……你……” 紫煞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林枫的目光,终于落在了紫煞身上。那平静的眼神,此刻在紫煞看来,却比最凶戾的杀意还要可怕! “隐门……‘阎罗使’……” 林枫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静,却如同冰封的刀锋,每一个字都带着彻骨的寒意,“伤我亲友,追魂索命……很好。” 他向前踏出一步。 仅仅一步! 一股无形的、如同山岳崩塌般的恐怖威压,轰然降临!瞬间笼罩了整个洞窟! 噗通!噗通! 那些原本还在哀嚎的杀手和护卫,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瞬间被压趴在地,口鼻溢血,连惨叫都发不出来! 赵虎和李昭也感觉胸口一闷,仿佛被压上了千斤巨石,呼吸都变得困难!芸娘更是脸色煞白,全靠扶着温泉边的岩石才勉强站稳! 紫煞首当其冲!她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弯曲,脚下的岩石地面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面具下,一缕鲜血顺着嘴角蜿蜒流下!她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绝望!在这股威压面前,她引以为傲的毒功和身法,显得如此可笑! “你……你不能杀我!” 紫煞强撑着,声音嘶哑地尖叫,“我是‘隐门’紫煞!杀了我……隐门将与你不死不休!天涯海角……” “聒噪。” 林枫眉头微蹙,似乎对紫煞的威胁感到厌烦。他并未再出手,只是目光微微一凝。 轰! 紫煞身上的威压骤然倍增!她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掼在地上!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紫色面具“咔嚓”一声裂开一道缝隙!鲜血从面具下汩汩涌出! “呃啊!” 紫煞发出凄厉的惨叫,再也说不出完整的威胁。 林枫不再看她,仿佛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嗡嗡叫的苍蝇。他的目光转向那面巨大的玉璧,又看了看温泉和母亲的玉化骸骨,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传承虽得,但此地,终究不宜久留。 “李县尉,芸娘,赵虎,带上能动的,准备离开。” 林枫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从容。 李昭强忍着心中的惊涛骇浪,看着满地哀嚎的敌人和那如同神魔般矗立的少年,重重点头。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一切都不同了。眼前的林枫,已不再是那个需要他庇护的寒门少年。 就在众人准备行动之际—— “呵……呵呵呵……” 地上如同烂泥般的紫煞,突然发出断断续续、如同夜枭般的凄厉笑声,充满了怨毒和不甘,“走?……你们……走得了吗?” 她猛地抬起头,碎裂的面具下,那双怨毒的眼睛死死盯着林枫,嘴角咧开一个疯狂的笑容:“你以为……破了‘阎王帖’……就……就赢了吗?!蠢货!” “你体内的……阴蛊……只是……被压制……而非……驱除!” “《素问玄枢》……至阳之力……与阴蛊……天生相克!” “你……动用玄枢之力越强……阴蛊……反噬……就越烈!!” “哈哈……哈哈哈……我在……下面……等着……看你……爆体而亡!!” 紫煞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完,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光芒!她猛地咬碎了藏在牙齿中的一枚蜡丸! 噗! 一股浓郁粘稠、散发着刺鼻腥甜的紫黑色烟雾,猛地从她身上爆开!瞬间弥漫开来!烟雾所过之处,岩石发出“嗤嗤”的腐蚀声! “毒雾!闭气!” 李昭脸色大变! 林枫眉头微皱,右手轻挥。一股柔和的、带着净化气息的淡金色气流卷出,将涌向李昭等人的毒雾瞬间驱散、净化。 然而,当烟雾散去—— 紫煞刚才所在的位置,只留下一滩腥臭的黑水和破碎的紫色衣物碎片!她的身体,竟在毒雾爆开的瞬间……彻底消融了!连骨头都没剩下! 与此同时! “噗——!” 一直平静站立的林枫,身体猛地一晃!脸色瞬间由红润转为一种病态的苍白!他闷哼一声,嘴角竟溢出了一缕……暗紫色的血丝! 皮肤之下,几道极其细微、却比之前更加深邃凝练的……紫黑色纹路,如同蛰伏的毒蛇般,在他胸口心脏位置,若隐若现! 洞窟内,死一般的寂静。 紫煞那怨毒的诅咒和临死前爆发的毒雾,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在每一个人的心头。她最后的话语,如同魔咒般在洞窟中回荡:“动用玄枢之力越强……阴蛊反噬就越烈……爆体而亡……” 李昭、芸娘、赵虎,全都惊恐地看着林枫嘴角那缕暗紫色的血丝和胸口若隐若现的紫黑纹路!刚刚升起的狂喜和希望,瞬间被更深的恐惧和担忧所取代! 林枫缓缓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迹。他低头,看着指尖那抹暗紫,平静的眼眸深处,第一次掠过一丝……凝重。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那股源自《素问玄枢》的、浩瀚精纯的至阳之力,在刚才镇压紫煞和驱动沙粒时,确实与心脉深处某个极其隐晦、却异常坚韧的阴寒之源发生了剧烈的冲突!每一次冲突,都如同在脆弱的经脉中引爆了一颗微型的炸弹!紫煞所言……并非虚妄! 这“阎王帖”阴蛊,如同附骨之蛆,并未被根除,只是被《素问玄枢》的磅礴力量强行压制、封印在了心脉最深处!一旦他动用玄枢之力,尤其是强大的力量,就会刺激这阴蛊,引发剧烈的反噬!长此以往……后果不堪设想! “少爷!” 芸娘扑到林枫身边,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和嘴角的血迹,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您……您怎么样?” 李昭也强撑着走过来,脸上充满了担忧:“林枫……那妖女的话……” “无妨。” 林枫打断了李昭的话,声音依旧平静,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他再次看向母亲的玉化骸骨,目光变得深邃而坚定。“些许隐患,自有解决之道。此地不宜久留,先离开再说。” 他不再多言,走到玉璧前,对着母亲的骸骨再次深深一拜。随即,他伸出右手,五指张开,轻轻按在温润的玉璧表面。 嗡…… 玉璧再次亮起柔和的白光,无数玄奥的符文在林枫掌心下流转。他闭目凝神,仿佛在与玉璧沟通。 片刻之后,玉璧的光芒缓缓收敛。林枫收回手,转身走向那冒着气泡的洞口。 “跟着我。” 他率先踏入那漆黑冰冷的潭水,奇异的是,潭水在他靠近时,自动向两侧分开,形成一条无水的通道! 李昭、芸娘搀扶着赵虎,带着仅剩的一名还能勉强行动的衙役,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和忧虑,紧紧跟上。 一行人沿着林枫开辟的水道,迅速上升。冰冷的潭水和沉重的压力再次袭来,但这一次,有林枫在前方引路,水道稳定,再无之前的窒息感。 很快,头顶出现了光亮。 哗啦! 林枫率先破水而出,稳稳地站在了寒潭岸边。 紧随其后的李昭等人也相继浮出水面,贪婪地呼吸着山谷中冰冷的空气,恍如隔世。 岸边,一个孤独而苍老的身影猛地站起! 孙思邈看着从潭水中安然无恙走出的林枫、李昭、芸娘、赵虎……他灰败的脸上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老泪纵横,踉跄着扑了过来:“你们……你们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 然而,当孙思邈的目光落在林枫那平静得异常的脸上,以及他嘴角残留的那一丝未被完全洗净的、极其细微的暗紫色痕迹时,他狂喜的表情瞬间凝固! 作为当世药王,他对气血和毒素的感知敏锐到了极点!林枫身上那股浩瀚磅礴的新生气息之下,隐藏的那一丝如同毒蛇般蛰伏的阴寒死气……还有那暗紫色的血痕…… 孙思邈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他一把抓住林枫的手腕,三指搭上脉门,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颤抖: “林枫!你体内……那阴蛊……” 第43章 长安在望,杀机如潮 寒潭岸边,冰冷的夜风吹拂着孙思邈灰白的鬓发。他枯槁的手指死死扣在林枫的腕脉之上,指尖传来的触感,让这位当世药王的心,如同坠入了万丈冰窟! 浩瀚磅礴!这是孙思邈对林枫体内那股新生力量的第一感觉!那力量精纯、古老、带着天地初开般的生机,如同奔腾的大河,冲刷着林枫的经脉,滋养着他近乎枯竭的根基。这分明是《素问玄枢》传承大成之兆! 然而,在这奔腾的生命之河深处,在最为核心的心脉之地,却盘踞着一道极其隐晦、却又异常坚韧的——阴寒死结!它如同河床底最顽固的礁石,又如同一枚深埋的、淬毒的种子!林枫磅礴的玄枢之力每一次流经心脉,都会与这阴寒死结发生剧烈的摩擦与碰撞!每一次碰撞,都让那道死结微微震颤,释放出一丝极其阴毒、带着吞噬生机的气息,试图污染、侵蚀那至阳的玄枢之力! 更让孙思邈惊骇的是,那阴寒死结仿佛拥有生命!它并非一成不变,而是在林枫动用玄枢之力后,如同被惊醒的毒蛇,变得更加凝练、更加隐蔽!它贪婪地吸收着碰撞逸散出的力量,似乎在……进化?! “阴蛊……未除……反噬……共生?!” 孙思邈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无法掩饰的惊惧,他猛地抬头,看向林枫平静的脸庞,“你……你动用玄枢之力了?在下面?!” 林枫平静地收回手腕,仿佛那致命的隐患与他无关。他轻轻拂去嘴角残留的、几乎微不可察的暗紫色痕迹,声音淡然:“些许跳梁小丑,顺手打发了。” “顺手……打发……” 孙思邈看着林枫那深不见底的平静眼眸,又想起紫煞临死前怨毒的诅咒,一股寒意瞬间席卷全身。他太清楚“阎王帖”阴蛊的可怕了!那是隐门以秘法培育的活蛊,最是阴毒难缠!寻常解法根本无法根除,只能压制!而林枫体内的阴蛊,在《素问玄枢》至阳之力的刺激和碰撞下,不仅未被消灭,反而发生了某种恐怖的异变,与宿主形成了诡异的共生状态!这简直是旷古未闻的绝毒之局! “那妖女所言……竟是真的!” 孙思邈脸色灰败,声音带着绝望,“玄枢之力动用越强,阴蛊反噬便越烈!长此以往……阴阳失衡,蛊毒噬心,神仙难救啊!” 李昭、芸娘、赵虎等人闻言,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刚刚脱离寒潭险境的喜悦荡然无存,巨大的恐惧再次攫住了他们的心脏! “孙神医……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 芸娘带着哭腔,紧紧抓住林枫的衣袖,仿佛一松手他就会消失。 孙思邈眉头紧锁,如同刀刻,他飞速地检索着毕生所学和《百草毒经》残卷上的记载,最终颓然摇头:“难!难如登天!阴蛊已与心脉本源纠缠共生,强行驱除,如同剜心!而《素问玄枢》之力又是他如今根基所在,无法舍弃……除非……” 他眼中闪过一丝极其渺茫的光芒,看向林枫:“除非……能找到传说中能调和阴阳、化解万毒的圣物——‘阴阳混沌莲’!此物生于阴阳交汇、混沌初开之地,能调和一切冲突之力,或许……能为你体内的至阳之力与阴蛊毒力找到共存、甚至转化的平衡点!但这等圣物,只存在于上古传说之中,当世……根本无人见过!” “阴阳混沌莲……” 林枫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平静的眼眸深处,第一次掠过一丝思索的光芒。这个名字,似乎在《素问玄枢》浩瀚的传承信息中……有过极其模糊的提及?但具体所在,却如同迷雾。 “先离开此地。” 林枫不再纠结,他的目光扫过地上赵虎和仅存衙役的伤势,以及孙思邈肩头渗血的箭伤,还有李昭依旧麻痹的半边身体。“寒潭异动和隐门折损,必会引来更强追兵。此地不宜久留。”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力,瞬间驱散了众人心头的绝望阴霾。李昭重重点头:“不错!当务之急是返回长安!只有回到城中,借助官衙之力,我们才能暂时安全,再从长计议!” 残月西沉,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已然过去,东方天际泛起一丝鱼肚白。 在孙思邈的紧急处理下,赵虎和衙役的外伤被敷上金疮药包扎好,孙思邈自己的箭伤也重新上药压制了毒素。李昭强忍麻痹,服下孙思邈特制的解毒丸,虽无法根除“蚀骨柔”之毒,但行动已无大碍。众人简单处理了牺牲同伴的遗体,带着沉痛的心情,迅速离开了这充满诡异与杀戮的山谷。 林枫走在队伍最前方。他步伐沉稳,看似不快,却总能恰到好处地避开密林中盘根错节的藤蔓和湿滑的苔藓。他手中并未持任何武器,但那平静而深邃的目光扫过之处,仿佛连弥漫的瘴气都自动避让开来,形成一条相对安全的路径。李昭和孙思邈跟在他身后,看着他从容不迫的背影,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这个少年,已然脱胎换骨,拥有了掌控局势的力量,却也背负着随时可能爆发的致命枷锁。 归途的气氛异常沉重。失去了众多同伴,又背负着林枫体内随时可能引爆的“毒弹”,每个人都沉默不语,只有踩踏腐叶和粗重喘息的声音在寂静的密林中回响。 “少爷……您的身体……真的不要紧吗?” 芸娘紧紧跟在林枫身侧,看着他那平静的侧脸,忍不住小声问道,眼中满是担忧。 林枫脚步未停,只是微微侧头,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声音温和:“无妨。暂时压制得住。” 他并未多说,但那份平静的自信,却奇迹般地让芸娘慌乱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 孙思邈看着这一幕,心中却更加忧虑。他能感觉到,林枫是在强行压制着心脉处那阴蛊的躁动。每一次动用感知探路,每一次气息流转,都在加剧着那种危险的平衡。这平静……更像是暴风雨前的死寂! 队伍在压抑中行进了近一个时辰。密林渐疏,地势开始变得平缓,远处甚至隐约传来了渭水流淌的轰鸣声。这意味着,他们即将走出秦岭余脉,接近相对安全的关中平原了!长安城,已然在望! 众人精神不由为之一振,脚步也加快了几分。只要能回到长安城,借助城墙和官府的力量,就有喘息之机! 然而,就在众人即将踏出最后一片密林,踏上通往官道的缓坡之时—— 走在最前方的林枫,脚步猛地顿住! 他平静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一丝极其细微的……凝重! “停!” 林枫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警觉。 众人瞬间停下脚步,屏住呼吸,紧张地望向四周。然而,视线所及,只有稀疏的林木和渐亮的天光,一片宁静祥和,并无异状。 “林枫,怎么了?” 李昭压低声音,手按在刀柄上,警惕地扫视着前方。 林枫没有回答,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探针,缓缓扫过前方看似平静的缓坡、几块散落的巨石、以及更远处官道旁一丛茂密的灌木。他的眉头微微蹙起。 “出来。” 林枫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如同冰珠砸落玉盘,带着一股奇异的穿透力,“藏头露尾,隐门就这点出息了么?” 死寂! 只有晨风吹拂树叶的沙沙声回应着他。 李昭等人心提到了嗓子眼,握紧了武器。 就在众人以为林枫判断失误之时—— “啧啧啧……好敏锐的感知!不愧是得了《素问玄枢》传承的人!” 一个阴柔、滑腻、如同毒蛇吐信般的男子声音,带着一丝惊讶和浓浓的贪婪,毫无征兆地从前方一块巨大的岩石后响起! 紧接着,嗖嗖嗖——! 数十道身影如同鬼魅般,从岩石后、灌木丛中、甚至地表的落叶层下骤然现身!瞬间将林枫一行人团团包围! 这些人清一色身着紧身黑衣,脸上戴着制式的、没有任何花纹的纯黑面具,只露出一双双冰冷无情的眼睛。他们手持淬毒的短匕、分水刺、飞爪等奇门兵器,行动迅捷无声,配合默契,显然是训练有素的精锐杀手!数量足有三十余人!远超之前的追兵! 为首一人,身形瘦高,同样戴着黑面具,但面具眉心处,赫然烙印着一个极其细微的、如同滴血般的——暗红色蛇纹!他手中把玩着一柄薄如蝉翼、通体漆黑的软剑,剑身如同毒蛇般微微颤动,发出细微的嘶鸣。 “赤练大人有令!” 为首的红纹面具杀手声音阴冷,目光如同毒蛇般锁定林枫,“交出《素问玄枢》拓本,自断心脉,留你全尸!否则……让你尝尝‘万蛇噬心’的滋味!” “赤练?” 孙思邈脸色剧变,失声低呼,“隐门‘血蛇卫’统领?!他竟然亲自来了?!” 李昭的心沉到了谷底!血蛇卫!隐门真正的核心战力!每一个都是千里挑一的杀戮机器!统领赤练,更是凶名赫赫,传闻其毒功已至化境!没想到隐门为了《素问玄枢》,竟然连这等人物都派了出来!而且人数如此之多! “聒噪。” 面对这足以让任何高手胆寒的包围,林枫的反应却依旧是那两个字。他甚至连看都没看那红纹面具杀手一眼,目光反而投向更远处的官道方向,眉头似乎皱得更紧了些。 “找死!” 红纹面具杀手(赤练麾下小头目)被林枫的蔑视彻底激怒!他手中软剑猛地一抖,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 “杀!一个不留!” 随着小头目的厉喝,包围圈瞬间收缩!三十余名血蛇卫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食人鱼,从四面八方同时扑了上来!刀光匕影,毒镖飞爪,编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死亡之网!他们的配合精妙绝伦,封死了所有闪避的空间,攻击角度刁钻狠辣,直取要害!浓烈的杀气和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 “结阵!” 李昭目眦欲裂,嘶声怒吼,与赵虎、仅存的衙役背靠背,将孙思邈和芸娘护在中间,挥舞兵器拼命格挡!叮叮当当的碰撞声和惨叫声瞬间响起!血蛇卫的攻击如同潮水,李昭等人如同怒海中的孤舟,瞬间便险象环生!赵虎本就重伤,一个照面便被一柄毒匕划破手臂,闷哼倒地! 孙思邈一手护着芸娘,一手捏着金针,试图寻找机会,但血蛇卫的攻击如同狂风暴雨,根本不给他施针的空隙!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直静立不动的林枫,终于动了! 他没有冲向包围圈解救李昭等人,反而迎着正面扑来的数名血蛇卫,一步踏出! 这一步,看似寻常,却仿佛踩在了天地脉络的节点之上! 嗡! 一股无形的、如同山岳般的威压以林枫为中心轰然爆发!瞬间笼罩了正面扑来的数名血蛇卫! 那几名血蛇卫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气墙,前冲之势猛地一滞!脸上的黑色面具“咔嚓”一声碎裂!露出底下惊骇欲绝的表情!他们的动作瞬间变得迟缓无比,仿佛陷入了粘稠的泥沼! 林枫的动作却快如鬼魅! 他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化作剑指!指尖萦绕着一层淡淡的、几乎看不见的金色光晕! 嗤!嗤!嗤! 剑指如同穿花蝴蝶,闪电般点出!精准无比地刺在每一名被威压禁锢的血蛇卫的眉心! 没有鲜血飞溅! 没有骨骼碎裂! 被点中的血蛇卫,身体猛地一僵!眼中生机瞬间消散!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软软地栽倒在地!眉心处,只有一个极其细微的、如同朱砂般的红点! 秒杀! 绝对的秒杀! 剩余的二十余名血蛇卫攻势瞬间一滞!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这是什么手段?! 林枫身形未停,如同闲庭信步般,再次向前一步!目标直指那为首的红纹面具小头目! “拦住他!” 小头目惊骇后退,嘶声尖叫!他手中软剑疯狂舞动,带起一片漆黑的毒雾剑影,试图阻挡林枫! 数名悍不畏死的血蛇卫嚎叫着扑上,试图以命换命! 林枫眼神淡漠,剑指再点! 嗤嗤嗤! 又是数道无形的指风破空!扑上来的血蛇卫如同被无形的子弹击中,眉心绽放红点,瞬间毙命! 他如同行走在人间的死神,所过之处,血蛇卫如同被收割的麦子般纷纷倒下!没有任何攻击能触及他的衣角!那红纹小头目精心布置的包围圈和狠辣攻击,在他面前如同儿戏! “怪物!他是怪物!” 终于有血蛇卫崩溃了,尖叫着想要后退! 然而,林枫已经如同瞬移般,出现在了那红纹小头目的面前!两人之间,仅隔三步! 红纹小头目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那平静的目光下颤抖!他猛地一咬舌尖,强行压下恐惧,手中软剑如同毒龙出洞,带着毕生功力,刺向林枫心口!剑尖之上,紫黑色的毒气凝聚成针,散发出刺鼻的腥甜! “死!” 面对这搏命一击,林枫只是平静地抬起了左手。 他的左手五指张开,掌心对着那刺来的毒剑。 掌心之中,一个极其微小、却玄奥无比的白色符文一闪而逝! 嗡! 那凌厉无匹、缠绕着致命毒气的软剑,如同刺入了无形的空间褶皱,在距离林枫掌心三寸之处,骤然停滞!剑身剧烈颤抖,发出哀鸣!剑尖凝聚的紫黑毒针瞬间溃散! 红纹小头目感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从剑身传来,虎口瞬间崩裂!他惊恐地看着林枫那近在咫尺、平静无波的眼睛,绝望地嘶吼:“赤练大人!救……” 话音未落! 林枫的右手剑指,已然如同跨越了空间的距离,轻轻点在了他的眉心! 噗! 红纹小头目的嘶吼戛然而止!眉心一点红痕浮现!他眼中的惊恐和绝望瞬间凝固,身体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般软倒在地,气绝身亡! 首领毙命!精锐折损大半! 剩余的血蛇卫彻底崩溃!他们如同丧家之犬,丢下同伴的尸体,惊恐万状地向着密林深处四散逃窜!哪里还有半点隐门精锐的威风? 战斗结束得如此突兀!从林枫出手到小头目毙命,不过短短十数息时间!李昭等人甚至还没从被围攻的险境中完全反应过来,周围的敌人已然死的死,逃的逃! “这……” 李昭拄着刀,看着满地的血蛇卫尸体和林枫那平静收手的背影,震撼得无以复加!这就是《素问玄枢》的力量?!简直如同神魔! 孙思邈和芸娘也呆立当场,看着林枫的目光充满了敬畏。 林枫缓缓收回剑指。他脸色依旧平静,但细心观察,会发现他鬓角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呼吸也比之前略微急促了一丝。胸口心脏位置,那几道深藏的紫黑纹路,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极其短暂地波动了一下,又迅速隐没。 他强压下心脉处因动用力量而再次加剧的隐痛和阴蛊的躁动,目光却并未放松,反而更加锐利地投向官道方向,声音带着一丝冷意: “真正的麻烦……来了。”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只见官道尽头,烟尘滚滚!数十匹快马如同旋风般疾驰而来!马蹄声如同密集的鼓点,敲碎了清晨的宁静!当先一人,身着玄色劲装,外罩猩红披风,身形魁梧,气息彪悍!隔着老远,一股浓烈的血腥杀伐之气便扑面而来! 更让李昭等人瞳孔骤缩的是,那队骑士高举的旗帜之上,赫然绣着一个狰狞的——林字! “是……是林府的‘血狼卫’!” 李昭失声惊呼,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怒,“林文博!他竟然敢勾结隐门,公然派兵截杀朝廷命官?!” 马蹄声越来越近!那队杀气腾腾的骑兵,目标明确,直指刚刚经历血战、精疲力竭的林枫一行人!为首那名猩红披风的魁梧将领,眼神凶戾如狼,手中一柄巨大的斩马刀在晨光下闪烁着刺骨的寒芒! 前有林府精锐骑兵堵截! 后可能有隐门残部窥伺! 而林枫,刚刚经历大战,体内阴蛊因动用玄枢之力而蠢蠢欲动! 真正的绝境,似乎才刚刚开始! 林枫看着那越来越近的烟尘和林字大旗,平静的眼眸深处,第一次燃起了一丝冰冷的、如同实质的……杀意! 第44章 家法如山,血染归途 烟尘滚滚,蹄声如雷! 猩红的林字大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如同滴血的獠牙!数十骑彪悍的“血狼卫”如同钢铁洪流,瞬间冲上官道旁的缓坡,将刚刚经历血战、喘息未定的林枫一行人再次团团围住!冰冷的马蹄践踏着血蛇卫尚未冷却的尸体,带起一片腥风血雨! 为首将领,身披猩红披风,魁梧如铁塔,胯下战马神骏异常。他面容粗犷,虬髯如戟,一双环眼凶光四射,正是林府血狼卫统领——林莽!他手中那柄巨大的斩马刀斜指地面,刀锋上残留着暗褐色的血渍,散发出浓烈的血腥气。 林莽的目光如同刮骨钢刀,扫过满地黑衣杀手的尸体,掠过李昭染血的官袍和孙思邈肩头的箭伤,最终死死定格在人群中心、那身姿挺拔、神色平静的林枫身上!那目光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惊异、审视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忌惮! “林莽!” 李昭强撑着麻痹的身体,上前一步,挡在林枫身前,声音因愤怒而嘶哑,“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率私兵截杀朝廷命官!你可知这是抄家灭族之罪?!” “抄家灭族?” 林莽嘴角咧开一个狰狞的笑容,声音如同破锣,带着浓浓的不屑,“李县尉,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末将奉家主之命,前来捉拿叛逃家族、勾结匪类、残害主母的叛逆庶子林琰!何来截杀朝廷命官之说?” 他目光转向林枫,声如洪钟:“林琰!还不束手就擒,随我回府领受家法!” “叛逆庶子?勾结匪类?残害主母?” 李昭怒极反笑,指着满地隐门杀手的尸体,“这些就是你说的‘匪类’?!林莽!王氏之死,真相如何,你心知肚明!林琰乃本官案中重要证人!谁敢动他,便是与长安县衙为敌!与大唐律法为敌!” “哼!李县尉!” 林莽脸色一沉,眼中凶光更盛,“你口口声声律法,却包庇我林府叛逆,阻挠本将执行家法!莫非是想以权谋私,与我林家为敌不成?!今日,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这林琰,我也必须带走!”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血狼卫骑士们齐刷刷地抽出雪亮的马刀,冰冷的刀锋在晨曦中闪烁着刺骨的寒芒!浓烈的杀伐之气混合着战马的响鼻,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每个人心头!孙思邈、芸娘等人脸色煞白,心沉到了谷底。面对这数十名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正规私兵骑兵,他们这点残兵败将,根本不堪一击! 林枫却依旧平静。他轻轻拨开挡在身前的李昭,向前一步,目光越过杀气腾腾的林莽,落在他身后一名骑在稍矮马匹上、脸色苍白、眼神怨毒阴鸷的华服青年身上——正是他的嫡兄,林弘! “大哥。” 林枫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寻常问候,“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这声“大哥”,如同点燃了火药桶! 林弘本就苍白的脸瞬间扭曲!他死死盯着林枫那张平静得令人心寒的脸,看着他周身那股深不可测的气息,再想到母亲王氏惨死、父亲震怒、自己嫡子地位岌岌可危……积压已久的嫉妒、恐惧和怨毒如同火山般爆发! “住口!你这贱婢生的野种!谁是你大哥!” 林弘尖声嘶吼,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变形,他猛地从怀中掏出一块黑沉沉的、雕刻着狰狞狼首的令牌,高高举起,对着林莽和所有血狼卫厉声咆哮: “血狼卫听令!” “叛逆林琰,勾结隐门妖人,毒杀主母,罪无可赦!” “家主令在此!着尔等——即刻将此獠拿下!生死勿论!” “胆敢阻拦者……同罪!格杀!” “喏!” 血狼卫齐声应诺,声震四野!杀气瞬间攀升至顶点!林莽眼中最后一丝犹豫也消失殆尽,斩马刀高高扬起! “动手!” 随着林莽一声令下,十数名血狼卫骑兵猛地催动战马!战马嘶鸣,铁蹄翻飞,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如同钢铁洪流般向林枫碾压而来!雪亮的马刀划破空气,带着凄厉的尖啸,直取林枫的头颅、脖颈、胸腹!标准的骑兵冲锋绞杀阵!根本不给人任何闪避的空间! “林枫小心!” 李昭目眦欲裂,想要上前,却被麻痹的身体拖累,一个踉跄! 芸娘发出惊恐的尖叫! 孙思邈捏紧金针,却无力阻止这钢铁洪流! 面对这足以将任何血肉之躯踏成肉泥的冲锋,林枫的眼神依旧平静如古井。他甚至没有去看那些呼啸而来的马刀和狰狞的骑兵,目光反而落在林弘手中那块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狼首令牌上,眉头几不可察地微蹙了一下。 就在第一柄马刀即将劈中他头颅的刹那! 林枫的右脚,轻轻抬起,又轻轻落下。 动作轻描淡写,如同拂去一粒尘埃。 咚! 一声沉闷至极、仿佛敲击在巨鼓上的响声,以林枫落足点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轰隆隆——! 整个缓坡的地面,如同平静的湖面投入巨石,骤然剧烈震动!一股肉眼可见的土黄色冲击波,如同涟漪般贴着地面横扫而出! 冲在最前方的几匹战马,如同撞上了无形的铜墙铁壁! 唏律律——! 战马发出惊恐痛苦的嘶鸣,前蹄瞬间折断!巨大的惯性让马背上的骑士如同破麻袋般被狠狠甩飞出去,重重砸在地上,骨断筋折!后续的骑兵猝不及防,阵型瞬间大乱!人仰马翻,互相冲撞!惨叫声、马嘶声、骨骼碎裂声响成一片!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冲锋绞杀阵,瞬间变成了一锅沸腾的、自相践踏的烂粥! 仅仅一步! 林枫甚至未曾动手! 仅凭一脚踏地引发的震荡,便瓦解了血狼卫凶悍的冲锋! 这如同神迹般的一幕,让所有人都呆若木鸡! 林莽脸上的狞笑瞬间僵住,握着斩马刀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他身后的林弘,更是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脸色由苍白转为死灰,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难以置信! “妖……妖法!是妖法!” 有血狼卫崩溃地尖叫。 “稳住!放箭!射死他!” 林莽不愧是悍将,强压心中惊骇,厉声咆哮! 残余的、尚未卷入混乱的血狼卫骑兵立刻稳住阵脚,纷纷摘下挂在马鞍上的骑弓!搭箭上弦!冰冷的箭簇闪烁着寒光,如同毒蛇般锁定林枫! 嗖嗖嗖——! 数十支劲箭撕裂空气,带着凄厉的尖啸,如同飞蝗般攒射而来!覆盖了林枫周身所有空间! 林枫依旧平静。他甚至没有躲避的意思,只是缓缓抬起了右手。 这一次,他的动作不再轻描淡写。随着右手的抬起,他周身的气息陡然变得凝重!一股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空气仿佛都变得粘稠! 他右手五指张开,掌心对着那呼啸而来的箭雨。 掌心之中,一个复杂玄奥、由无数细密光线勾勒而成的白色符文——“御”字——骤然浮现!光芒流转,散发出古老而威严的气息! 嗡——! 一道半透明的、流转着无数细微白色符文的光幕,如同倒扣的巨碗,瞬间在林枫身前张开! 噗噗噗噗——! 密集的箭矢狠狠撞在光幕之上!没有金铁交鸣,没有火花四溅!那些足以洞穿皮甲的劲箭,如同射入了深不见底的泥潭,瞬间失去了所有动能!箭头扭曲变形,箭杆寸寸断裂!最终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碾过,化作无数木屑铁粉,簌簌落下! 箭雨过后,光幕依旧流转,毫发无损!林枫的身影在光幕之后,平静依旧,衣袂都未曾飘动一丝! 绝对的防御! 如同神明降下的叹息之壁! “这……这不可能!” 林莽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握着斩马刀的手心全是冷汗!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对武道的认知! 林弘更是吓得魂飞魄散,身体抖如筛糠,几乎要从马背上摔下来!他看着林枫那双平静得可怕的眼睛,仿佛看到了索命的阎罗! 林枫缓缓放下右手,身前的光幕随之消散。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林弘身上,平静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大哥,这‘家主令’……是父亲亲手交给你的吗?” 林枫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喜怒,却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林弘的心上! 林弘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握着狼首令牌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他不敢看林枫的眼睛,那平静的目光仿佛能洞穿他内心所有的肮脏和恐惧。 “当……当然是父亲!” 林弘色厉内荏地尖叫,声音却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林琰!你这弑母的孽障!还不快跪下认罪!否则……否则……” “否则如何?” 林枫向前踏出一步。 仅仅一步! 一股无形的、如同实质的威压轰然降临!瞬间笼罩了整个缓坡! 噗通!噗通! 那些刚刚挣扎着爬起的血狼卫骑士,如同被无形的巨山压顶,再次惨叫着被狠狠掼倒在地!战马也发出惊恐的嘶鸣,纷纷屈膝跪倒!林莽闷哼一声,魁梧的身体猛地一沉,斩马刀“哐当”一声拄在地上,才勉强支撑住身体,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滚落,脸上充满了惊骇欲绝的表情! 首当其冲的林弘,更是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拍下! “啊——!” 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从马背上被硬生生拍飞出去!重重摔在几丈外的地上,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手中的狼首令牌脱手飞出,滚落在尘土中!他口鼻溢血,华丽的锦袍沾满污泥,狼狈不堪,看向林枫的眼神只剩下极致的恐惧! “弘少爷!” 林莽惊怒交加,想要上前,却被那恐怖的威压死死按在原地,动弹不得! 林枫看都没看如同死狗般趴在地上的林弘,他的目光,落在了那枚滚落在尘土中的狼首令牌上。他伸出手,五指虚抓。 一股无形的力量卷起令牌,稳稳地飞入他的手中。 令牌入手,触感冰凉沉重。黑沉的材质非金非木,雕刻的狼首狰狞凶戾,獠牙毕露。林枫的指尖在令牌表面缓缓摩挲,平静的眼眸深处,一丝冰冷的锐芒如同闪电般掠过! “令牌……是真的。” 林枫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多了一丝彻骨的寒意,“但上面的‘血魂引’……却是新种下的!”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利剑,穿透空间,死死刺向远处官道尽头、长安城的方向!声音如同九幽寒风,席卷了整个缓坡: “林文博!为了杀我,你竟不惜以嫡子为饵,引我入彀?!” “这‘血魂引’……是给隐门指路的?!” 仿佛为了印证林枫的话—— “咻——!” 一声尖锐到刺破耳膜的厉啸,毫无征兆地从长安城方向、官道的尽头激射而来! 那并非箭矢,而是一道细若发丝、几乎肉眼难辨的——猩红色血线!血线速度之快,如同瞬移!带着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和怨毒无比的诅咒之力,无视空间距离,瞬间跨越数百丈,精准无比地射向——林枫手中的狼首令牌! 目标,并非林枫本人,而是那枚令牌! “不好!是‘血咒追魂’!” 孙思邈脸色剧变,失声惊呼!这是比“阎王帖”更加阴毒、更加难以防备的追踪与诅咒邪术!一旦被其标记,天涯海角,都将被施术者感知锁定! 那猩红血线来得太快!太刁钻!林枫的注意力刚刚被令牌上的“血魂引”和城中的林文博吸引,血线已然射至令牌咫尺! 眼看那蕴含着恐怖诅咒的血线就要没入令牌! 电光火石间! 林枫眼中寒光爆射!握着令牌的左手五指猛地收紧! 咔嚓! 一声脆响! 那坚硬无比的黑沉狼首令牌,竟被林枫硬生生……捏成了齑粉! 猩红的血线失去了目标,在齑粉中一闪而逝,爆开一小团怨毒的血雾,随即消散无形! 然而—— 就在林枫捏碎令牌、血线消散的同一刹那! 噗——! 一直强行压制着体内冲突的林枫,身体猛地一晃!脸色瞬间由红润转为一种诡异的金纸色!他再也压制不住,一大口粘稠的、色泽暗金、却又夹杂着丝丝缕缕紫黑色雾气的——鲜血,狂喷而出! 鲜血溅落在尘土中,发出“嗤嗤”的腐蚀声响! “少爷!” “林枫!” 芸娘和李昭的惊呼声同时响起! 林枫踉跄一步,以手撑地,才勉强没有倒下。他剧烈地喘息着,胸口心脏位置,那几道深藏的紫黑纹路如同烧红的烙铁般骤然亮起!疯狂扭动!一股阴寒死寂与灼热毁灭交织的恐怖气息,不受控制地从他体内爆发出来!他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得狂暴而紊乱! 动用玄枢之力探查令牌、捏碎令牌、强行中断“血咒追魂”……连续的消耗和心神激荡,终于彻底引爆了心脉深处那与玄枢之力共生的阴蛊! 反噬!前所未有的猛烈反噬!来得比紫煞临死前的诅咒更加凶猛! “哈哈哈!孽障!你也有今天!” 趴在地上的林弘看到林枫吐血,状若疯狂地大笑起来,眼中充满了怨毒的快意,“动用妖法!必遭天谴!给我杀了他!快杀了他!” 林莽也感受到林枫气息的剧烈波动和衰弱,眼中凶光再起!那股恐怖的威压随着林枫的反噬而骤然减弱! “血狼卫!结阵!诛杀叛逆!” 林莽趁机挣脱束缚,斩马刀再次扬起,厉声咆哮! 残余的、还能动弹的血狼卫挣扎着爬起,重新翻身上马,虽然人人带伤,眼中却燃烧着嗜血的凶光!他们再次组成冲锋阵型,刀锋直指半跪于地、气息紊乱的林枫! 李昭、孙思邈、芸娘等人目眦欲裂,拼死想要上前护住林枫,却被血狼卫的刀锋死死逼住! “林枫!受死!” 林莽一马当先,斩马刀带着开山裂石之势,狠狠劈向林枫的头颅!刀锋撕裂空气,发出凄厉的尖啸! 眼看林枫就要在反噬重伤之下,被这雷霆一刀劈成两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放肆!” 一声清越冰冷、如同凤鸣九霄般的女子呵斥,毫无征兆地在官道上空炸响!声音不高,却蕴含着一种不容亵渎的威严,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喊杀声和马蹄声! 紧接着! 一道璀璨夺目的金色流光,如同撕裂黎明的第一缕阳光,以超越肉眼捕捉的速度,从长安城方向激射而来! 金光精准无比地撞在林莽劈下的斩马刀刀锋之上! 铛——!!! 一声震耳欲聋、如同洪钟大吕般的巨响! 林莽那柄精钢打造的斩马刀,如同脆弱的琉璃般,瞬间寸寸断裂!巨大的反震之力让林莽如遭雷击,魁梧的身躯连人带马被狠狠掀飞出去!人在空中便喷出一口鲜血! 金光去势未减,在空中一个灵巧的折转,如同拥有生命般,“夺”的一声,深深钉入林枫身前的地面之中! 烟尘散去! 众人凝神望去—— 只见一柄通体鎏金、造型古朴优雅、剑身缠绕着栩栩如生凤凰纹路的——三尺长剑,兀自在地面微微颤动!剑身之上,散发出堂皇浩大、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气息!剑柄末端,赫然系着一枚小巧玲珑、雕刻着九尾凤凰的——赤金令牌! 看到这柄剑和这枚令牌,所有血狼卫,包括刚刚挣扎爬起的林莽,脸上瞬间血色尽褪!如同见了鬼般,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敬畏!他们齐刷刷地滚鞍下马,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抖如筛糠,连头都不敢抬! 就连趴在地上、状若疯狂的林弘,也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笑声戛然而止,脸上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 李昭看着那柄凤纹长剑和赤金凤令,瞳孔骤缩,失声惊呼: “凤……凤翎剑?!九……九凤令?!” “是……是长公主殿下?!” 第45章 凤驾临尘,暗涌长安 朱雀大街,晨光熹微。 长安这座沉睡的巨兽正在苏醒,坊门开启,早起的行人、贩夫走卒络绎不绝。然而,今日的朱雀大街,气氛却异乎寻常。 一支奇特的队伍,正缓缓穿过宽阔的御道,向着皇城方向行去。 队伍前方,八名身着玄甲、手持凤纹长戟的彪悍女卫开道,步伐整齐划一,肃杀之气凛然。她们目光锐利如鹰,扫视着街道两侧,无人敢与之对视。女卫身后,是一辆由四匹毫无杂色的雪白骏马拉动的、通体鎏金、雕刻着九凤翱翔图案的华丽凤辇。辇车垂着明黄色的纱幔,隐约可见一个端坐的、身姿挺拔的雍容身影。 辇车两侧,各有四名身着素雅宫装、手持拂尘的侍女随行,目不斜视,仪态万方。 最引人注目的,是紧随凤辇之后的那辆普通青篷马车。马车由两名玄甲女卫亲自驾驭,车帘紧闭。马车旁,长安县尉李昭身着染血的官袍,强忍着麻痹的身体,策马护卫在侧,脸色苍白却异常肃穆。神医孙思邈和侍女芸娘则坐在另一辆简陋的马车上,神情紧张地关注着前方青篷马车的情况。 这支队伍的出现,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 “是长公主殿下的凤驾!” “九凤开道!真的是长乐长公主!” “快!退避!跪迎!” 街道两侧的人群瞬间沸腾,随即又陷入一片死寂般的静寂!所有行人商贩,无论身份贵贱,纷纷跪伏在地,额头触地,大气不敢出!长乐长公主李丽质,太宗皇帝最宠爱的嫡长女,地位尊崇无比,更兼手握实权,执掌内卫“凤翎卫”,在长安城乃是真正跺跺脚地动山摇的人物!她极少如此高调出行,今日亲临朱雀大街,必有惊天大事! 无数道或敬畏、或好奇、或惊疑的目光,透过低垂的眼帘,偷偷扫视着那辆被严密护卫的青篷马车。能让长公主殿下亲自出面护送,甚至动用“九凤开道”之仪的人……究竟是谁?! 青篷马车内。 林枫靠坐在软垫上,脸色依旧带着不正常的苍白,但相较于缓坡上那金纸般的死色,已好了许多。他双目微闭,呼吸悠长而微弱,仿佛陷入了深沉的调息。胸口心脏位置,那几道深藏的紫黑纹路虽然隐去,却依旧能感觉到一种灼热与阴寒交织的隐痛,如同附骨之蛆,时刻提醒着他体内那致命的平衡。 芸娘坐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用温热的湿巾擦拭着林枫额角的冷汗,看着他平静却毫无血色的脸庞,眼中充满了化不开的担忧。孙思邈则坐在对面,三根手指一直搭在林枫的腕脉上,眉头紧锁,如同拧成了一个死结。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林枫体内那股磅礴的玄枢之力正在以一种玄奥的方式自行运转,修复着受损的经脉,压制着蠢蠢欲动的阴蛊。但这压制,如同在沸腾的火山口加盖,看似平静,实则凶险万分!每一次玄枢之力的流转,都让那阴寒死结更加凝练一分! “孙爷爷……少爷他……” 芸娘声音带着哭腔,不敢问下去。 “暂时……稳住了。” 孙思邈的声音干涩,带着深深的疲惫,“长公主殿下赐下的‘九花玉露丸’和这车内的安神香,确有奇效,暂时抚平了反噬。但……那阴蛊如同附骨之疽,与玄枢之力共生互克,已成心腹大患!除非找到调和之法,否则……” 他没有说下去,但眼中的忧虑说明了一切。 马车外,长安城的喧嚣似乎被隔绝。只有马蹄踏在青石板上的清脆声响和凤翎卫整齐的步伐声,在寂静的街道上回荡,更添几分肃穆与压抑。 凤驾并未直入皇城,而是在靠近皇城根的一处守卫森严、环境清幽的皇家别院前停下。这里显然是长公主在宫外的行辕。 “落驾!” 清越的女官声音响起。 凤辇纱幔被侍女轻轻掀起。 一位身着明黄凤纹宫装、头戴九尾金凤步摇、容貌绝美却气质清冷如霜、眉宇间自带一股睥睨天下威仪的女子,缓缓步下凤辇。正是当朝长乐长公主——李丽质! 她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了那辆青篷马车上,清冷的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随即恢复古井无波。 “将林公子送入‘静心苑’,好生安置,着太医署最好的太医轮值守护。没有本宫手谕,任何人不得探视打扰!” 李丽质的声音清冷而威严,不容置疑。 “喏!” 几名内侍和凤翎卫女官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将依旧昏迷(实则深度调息)的林枫从马车中抬出,用软轿送入别院深处。 李丽质又看向李昭和孙思邈:“李县尉,孙神医,随本宫进来。将秦岭之事,详细禀明。” “是!殿下!” 李昭和孙思邈躬身领命。 芸娘也想跟进去,却被一名女官拦住:“姑娘请随我来,偏院已备下热水衣物,你先梳洗歇息,林公子那边自有专人照料。” 芸娘看着林枫被抬走的方向,又看看威严的长公主,咬了咬嘴唇,只能担忧地跟着女官离开。 静心苑内,环境雅致,药香弥漫。林枫被安置在一张铺着柔软锦褥的床榻上,几名须发皆白、神情凝重的太医正小心翼翼地为他诊脉、施针。孙思邈也在一旁,与太医低声交流着病情。 隔壁的花厅内。 李丽质端坐主位,李昭与孙思邈垂手肃立在下首。李昭强撑着身体,将秦岭之行,从遭遇隐门“阎罗使”紫煞、寒潭遇险、洞窟得传承、林枫毒发反噬、归途遭血蛇卫和林府血狼卫双重截杀,到最后长公主如天神降临般解围的经过,事无巨细,一一禀报。孙思邈则重点补充了林枫体内“阎王帖”阴蛊与《素问玄枢》至阳之力诡异共生、反噬剧烈的凶险情况,以及“阴阳混沌莲”这唯一的渺茫希望。 随着李昭的讲述,李丽质清冷的脸上虽然依旧平静,但那端着青玉茶盏的纤纤玉指,却在不自觉地微微收紧。当听到林枫为护众人,强行动用玄枢之力镇压血蛇卫,导致阴蛊反噬当众吐血时,她指节甚至微微泛白。 “隐门……林府……” 听完禀报,李丽质缓缓放下茶盏,声音如同冰珠落玉盘,带着彻骨的寒意,“好,很好。本宫不过离京月余,这长安城,魑魅魍魉便都敢跳出来了!” 她目光如电,扫向李昭:“李县尉,漕帮大龙头遇害一案,以及林府主母王氏暴毙之事,本宫已知晓。此案牵连甚广,已非长安县衙所能处置。即日起,此案由本宫亲掌,‘凤翎卫’全权接手!你需全力配合,将所掌握的一切人证物证,悉数移交!” “末将遵命!” 李昭心头一凛,连忙躬身应诺。长公主亲自接手,这案子瞬间上升到了通天的高度!也意味着,长安城将迎来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 “孙神医,” 李丽质又看向孙思邈,语气稍缓,“林枫的伤势,还需劳烦您多费心。太医署所有资源,任您调用。至于那‘阴阳混沌莲’……” 她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决断,“本宫会即刻命人查阅宫中所有上古秘档,并传令天下,悬赏搜寻此物线索!但凡有一线希望,绝不容失!” “老朽定当竭尽全力!” 孙思邈深深一揖,心中稍安。有长公主这尊大神介入,资源和力量将不再是问题。 就在这时,一名凤翎卫女官快步走入花厅,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一份密封的卷宗:“启禀殿下!林府家主林文博,于一刻钟前递上请罪奏疏,此刻正在宫门外跪候!奏疏在此!” 花厅内瞬间安静下来。 李丽质接过卷宗,并未立刻打开,清冷的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请罪?他倒是会挑时候!本宫还未找他,他倒先来了!” 她玉指轻启,展开卷宗。目光迅速扫过上面工整却透着虚伪的字迹,脸色愈发冰寒。 奏疏中,林文博痛哭流涕,自称治家无方,痛失贤妻(王氏),更对庶子林琰管教不力,致其性情乖戾,离家出走,卷入江湖仇杀,牵连甚广,深感痛心疾首。他声称派出血狼卫,只为捉拿“忤逆不孝、可能危害家族”的林琰回府管教,绝无对抗官府、截杀朝廷命官之意。至于血狼卫统领林莽“擅自”与李县尉发生冲突,纯属误会,他已将林莽革职查办。奏疏末尾,他恳请长公主念在林家世代忠良、他痛失爱妻心神俱伤的份上,允他接回“孽子”林琰,由他亲自执行家法,清理门户,给朝廷和枉死的王氏一个交代。 “好一个‘管教不力’!好一个‘清理门户’!” 李丽质将奏书重重拍在几案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花厅内的温度仿佛骤降了几分! “颠倒黑白!推诿塞责!将截杀朝廷命官、勾结隐门的大罪,轻飘飘说成家事误会?林文博,你真当本宫是那三岁孩童不成?!” 长公主的声音带着雷霆之怒,“他这是想将林枫要回去,杀人灭口!永绝后患!” 李昭也是怒不可遏:“殿下明鉴!那血狼卫分明是奉了林弘手持的‘家主令’行事!林弘口口声声奉父命捉拿叛逆!林文博此刻推说不知情,实乃欺君罔上!” 孙思邈也沉声道:“殿下,林小友体内那‘阎王帖’阴蛊,霸道阴毒,绝非普通江湖仇杀所能得!其来源,必与林府脱不了干系!王氏之死,更是疑点重重!若将林小友交还林府,无异于送羊入虎口!” “本宫自然知晓!” 李丽质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眼中闪烁着智慧与决断的光芒,“林文博此刻递上这封请罪奏疏,无非是料定本宫刚回长安,根基未稳,且林枫之事牵扯隐门,不宜立刻大动干戈。他以退为进,表面请罪,实则施压,想让本宫将林枫作为‘家事’交还给他处置!” 她站起身,凤眸微眯,看向宫城方向:“他想演这场戏,本宫就陪他演!传令!” “着林文博宫门外跪候!未得本宫宣召,不得起身!” “命太医署署正即刻前往林府,‘探视’林弘伤势!给本宫盯紧了!” “凤翎卫即刻查封林府在西市的所有产业!尤其是药铺、车马行、码头货栈!给本宫仔细地查!一寸一寸地搜!找出所有与隐门勾结的蛛丝马迹!” “通告京兆府、金吾卫!即日起,全城戒严!严查出城人员车辆!凡有可疑,一律扣押!重点搜查手腕有紫色蛇纹者!” 一连串的命令,如同疾风骤雨,带着凛冽的杀伐之气!李丽质显然不打算给林府任何喘息和毁灭证据的机会! “末将(老臣)遵命!” 李昭和孙思邈精神一振。 “至于林枫……” 李丽质目光转向静心苑方向,声音低沉下来,“他体内的隐患,才是重中之重。孙神医,你方才提到《百草毒经》残卷?” “是!” 孙思邈连忙从怀中取出那本用油纸包裹、焦黑残破的书册,恭敬呈上,“殿下,此乃林枫生母素心遗物,老朽于林府柴房炕洞灰烬中寻得。其上记载的‘涅盘引’,正是救下林小友的关键!但关于调和阴阳、化解阴蛊之法,记载残缺,只提及‘阴阳混沌莲’之名……” 李丽质接过残卷,小心翼翼地翻开那焦黑的纸页。她的目光迅速扫过那些古奥的文字和残破的图谱,当翻到记载“阎王帖”阴蛊和“阴阳混沌莲”的那残破小半页时,她的指尖微微一顿。 “秦岭……寒潭……月魄三生草……” 李丽质低声念着,秀眉微蹙,似乎在回忆着什么。突然,她目光猛地一凝,落在那被烧毁大半的署名残留笔画——“……素”字上,又联想到林枫生母的名字和这《素问玄枢》之名…… 一个惊人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 “孙神医!” 李丽质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你方才说,林枫是在一处寒潭下的洞窟中接受传承?那洞窟玉璧之上,刻有《素问玄枢》全篇?署名……亦是素心?!” “正是!” 孙思邈点头。 “那洞窟中……可有莲池?或者……关于‘莲’的壁画、刻痕?” 李丽质追问道,目光灼灼。 孙思邈仔细回忆,猛然想起:“有!老朽记得!在洞窟玉璧的一角,似乎……确实刻有一幅模糊的壁画!画中……像是一处深谷寒潭,潭中生着一株并蒂莲花!一黑一白!只是那壁画大半被钟乳石遮挡,且年代久远,老朽当时心神激荡,未曾细看!” “并蒂莲!一黑一白!阴阳交汇!” 李丽质眼中瞬间爆发出璀璨的光芒!她猛地合上《百草毒经》残卷,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孙神医!那壁画所刻……极有可能就是‘阴阳混沌莲’的生长之地!” “而那处深谷寒潭……就在秦岭!就在那传承洞窟附近!” 静心苑内,药香袅袅。 林枫依旧在深度调息之中,对外界的一切恍若未觉。几位太医轮番诊脉后,皆是眉头紧锁,摇头叹息着退到一旁,低声商议,显然对那诡异的“共生之毒”束手无策。 孙思邈匆匆返回,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和一丝希望的光芒。他屏退太医,独自坐到林枫榻边,再次凝神搭脉。同时,他取出随身携带的金针,准备尝试以金针渡穴之法,引导林枫体内那磅礴却危险的玄枢之力,尝试沟通心脉深处被压制的阴蛊,寻求那渺茫的平衡契机。 就在孙思邈的金针即将刺入林枫胸前大穴的刹那—— 一直如同沉睡般的林枫,睫毛剧烈地颤动了一下! 他并未睁眼,但嘴唇却极其轻微地翕动着,发出如同梦呓般、断断续续、却清晰无比的声音: “……莲……阴阳……混沌……” “……谷……西……三百里……龙……脊……” “……断……魂……渊……下……” “……莫……信……林……” 声音戛然而止! 林枫的身体猛地一颤!眉心处,一点金红与暗紫交织的光芒骤然亮起,随即迅速隐没!他闷哼一声,一缕暗金色的血丝再次从嘴角缓缓溢出! “少爷!” 一直守在门口的芸娘透过门缝看到,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惊呼。 孙思邈的手僵在半空,金针微微颤抖。他看着林枫嘴角的血迹和那瞬间亮起又熄灭的诡异光芒,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龙脊?断魂渊下?西三百里? 这分明是秦岭更深处、人迹罕至的绝凶之地!比之前寻找“寒潭月魄三生草”的深谷还要凶险百倍! 而林枫在深度调息、意识沉沦之际,竟能感应到长公主提及的“阴阳混沌莲”,并道出其可能所在的方位?!这是《素问玄枢》传承的感应?还是那共生阴蛊的指引?亦或是……其生母素心留在传承中的最后线索?! 更让孙思邈心惊的是那最后三个字——“莫信林”! 与素心遗骨前刻下的“莫信林家任何人”如出一辙!这是跨越生死的警告!刻入了林枫灵魂深处的烙印! 孙思邈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震撼与忧虑。他迅速为林枫擦去嘴角血迹,将金针刺入几处安神定魄的穴位。看着林枫重新陷入平稳却脆弱的沉睡,他苍老的脸上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 希望,如同绝壁上的微光,再次显现——阴阳混沌莲的线索! 绝望,亦如影随形——龙脊断魂渊,绝凶死地!以及那如芒在背的林府阴影! 而林枫体内那随时可能引爆的毒蛊,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让这希望之路,步步杀机! 他缓缓起身,走到窗边。窗外,长安城的天空阴沉下来,铅云低垂,仿佛酝酿着一场更大的风暴。 长安城的棋局,随着长公主的归来和林枫的“生还”,才刚刚开始。而秦岭深处,那名为“龙脊断魂渊”的绝地,已然成为下一个生死博弈的旋涡中心! 孙思邈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宫墙和遥远的山峦,落在了那阴云密布、凶险莫测的秦岭深处,声音低不可闻: “龙脊断魂……林枫……你的生路……真的在那万丈深渊之下吗?” 第46章 云谲波诡,暗夜惊魂 静心苑内,落针可闻。 林枫最后那句“莫信林”的呓语,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刺入孙思邈的心底,激起的寒意久久不散。他凝视着榻上少年苍白如纸、眉心残留一丝诡异光痕的脸庞,手心的金针竟微微颤抖。 “少爷……孙爷爷,少爷他刚才……” 芸娘再也忍不住,推门而入,声音带着哭腔,扑到榻边,紧紧抓住林枫冰凉的手。 孙思邈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沉声道:“芸娘莫慌,少爷只是……在调息中感应到了些东西,心神激荡所致。无碍,无碍。” 他迅速将金针刺入林枫几处安神定魄的大穴,又取出一粒自己珍藏的“护心丹”化水,小心翼翼地喂林枫服下。看着林枫紊乱的气息重新趋于平稳,紧蹙的眉头也略微舒展,他才稍稍松了口气。 “孙神医,林公子如何?” 威严而清冷的声音自门口传来。长乐长公主李丽质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外,凤眸扫过室内,落在林枫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询。她身后,跟着那位神情冷峻的凤翎卫女统领。 孙思邈连忙起身行礼:“回禀殿下,林小友体内气机暂时平稳,但……那阴蛊与玄枢之力形成的‘共生之毒’盘踞心脉,如同跗骨之蛆,随时可能失衡爆发!老朽方才欲以金针渡穴引导,却引得他心神激荡,吐露……吐露了些线索。” 他将林枫呓语的内容,尤其是“龙脊西三百里,断魂渊下”以及那令人心悸的“莫信林”三字,原原本本禀告了长公主。 李丽质听完,清冷的眸子瞬间锐利如刀!她缓步走到榻前,目光深邃地注视着昏迷的林枫,仿佛要穿透他的皮囊,看清他灵魂深处隐藏的秘密。“龙脊断魂渊……果然是在秦岭深处,比之前的寒潭更险绝百倍之地!‘莫信林’……” 她低声重复着这三个字,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素心遗骨前的刻字,如今又在他意识沉沦时呓语而出。这林家,当真是将他母子二人,逼到了何等境地!” 她转向孙思邈,语气斩钉截铁:“孙神医,林枫的性命,就托付给您了。太医署所有资源,您尽可调用,务必稳住他的伤势!‘阴阳混沌莲’之事,本宫已有计较。” 她目光转向女统领:“影月。” “属下在!” 女统领影月单膝跪地。 “即刻传令!” 李丽质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第一,命‘天机阁’掌阁使,动用所有秘档舆图,三日内,给本宫找出秦岭‘龙脊’山脉‘断魂渊’最详尽的位置与路径信息!第二,命‘药藏局’首席供奉,查阅所有关于‘阴阳混沌莲’的记载,推演其生长环境、特性、采摘禁忌!第三,传讯‘凤翎卫’暗部‘青鸾’,启动潜伏于秦岭诸寨及隐门外围的所有暗桩,秘密探查‘断魂渊’近期异动,以及……隐门‘阎罗殿’的踪迹!尤其留意手腕有紫色蛇纹者!所有消息,直接呈报于本宫!” “喏!” 影月领命,身形一闪,已如鬼魅般消失在门外。长公主的命令,如同无形的巨网,瞬间笼罩向危机四伏的秦岭。 长公主的目光再次落回林枫身上,停留片刻,才转向孙思邈:“孙神医,您方才提到那《百草毒经》残卷中关于‘涅盘引’的记载,以及素心可能以此法为林枫续命……本宫对此,甚为关切。” 孙思邈连忙从怀中取出那焦黑的残卷,恭敬呈上:“殿下请看,就是此处。” 他指向记载“涅盘引”配方和那行小字“以命续命,以魂引魂,一线生机,涅盘或陨”的位置。 李丽质接过残卷,指尖拂过那被烟火熏燎、字迹却依旧透着一股决绝的墨痕。她看得极慢,极仔细,每一个字,每一处残缺的笔划,都仿佛承载着一位母亲在绝境中倾尽所有的挣扎与牺牲。当她看到“以命续命,以魂引魂”八字时,凤眸深处,一丝极其细微的波澜掠过。 “这‘涅盘引’……孙神医可能配制?” 李丽质的声音低沉了几分。 孙思邈苍老的脸上浮现出深深的苦涩与凝重:“回殿下,此丹方所需主药‘寒潭月魄三生草’,我等已侥幸寻得一株。辅药虽珍稀,以皇家之力,集齐应非难事。但……最大的难关,在于炼制之法与最后一步的‘引魂’!” 他指着残卷上模糊的丹诀和那诡异的、仿佛燃烧着生命火焰的符文印记。 “炼制此丹,需以特殊炉鼎配合秘法,引地脉寒火与天星之力交汇,过程凶险异常,稍有不慎,丹毁炉炸!更重要的是,成丹之际,需一位血脉相连、且心甘情愿付出巨大代价的‘引魂者’,以其精血魂力为引,方能激活丹药中那‘一线生机’,引导其融入濒死者体内,完成‘涅盘’!这‘引魂者’,轻则元气大损,寿元折损,重则……魂力枯竭,与受药者同陨!” “素心当年……” 孙思邈的声音带着沉痛,“她定是牺牲了自己,才将这‘一线生机’强行续给了尚在襁褓中的林枫!这残卷上的焦痕,恐怕也是她临终前为防止丹方落入歹人之手而……” 李丽质沉默着,指腹摩挲着那焦黑的边缘。花厅内,只有烛火偶尔发出的轻微噼啪声。一股沉重而悲怆的气息弥漫开来。芸娘早已泣不成声,紧紧抓着林枫的手,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他。 良久,李丽质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穿透岁月的清冷:“好一个‘以命续命,以魂引魂’!素心夫人……本宫虽未曾谋面,但此等决绝之爱,令人动容。” 她将残卷郑重交还给孙思邈:“此卷关乎林枫性命根本,请神医务必妥善保管。至于‘涅盘引’……暂时封存。除非到了万不得已、阴阳混沌莲彻底无望之时,否则,绝不可轻动!本宫,不会让林枫再承受一次失去至亲之痛!” “老朽明白!” 孙思邈重重点头,珍而重之地将残卷收起。 就在这时,一名内侍匆匆来到门外,低声禀报:“启禀殿下,太医署王署正求见,言有要事禀告关于林府大公子林弘伤势之事。” 李丽质眼中寒光一闪:“宣。” 太医署署正王太医,一位须发皆白、神情古板的老者,快步走入花厅,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他躬身行礼后,立刻禀报:“启禀长公主殿下,微臣奉殿下谕旨,前往林府‘探视’大公子林弘伤势。其伤……颇为蹊跷!” “哦?如何蹊跷?” 李丽质端坐主位,指尖轻轻敲击着紫檀扶手。 “回殿下,林弘公子自称是前夜在府中花园‘不慎’摔伤,导致右臂脱臼,胸腹受创。表面看,瘀伤确有其事,脱臼也已接回。但!” 王太医语气加重,“微臣细查其脉象,发现其体内有一股极其阴寒、带有强烈侵蚀性的异种真气盘踞于脏腑经络之间!此真气歹毒异常,虽被某种药物暂时压制,却如同附骨之疽,正缓慢地蚕食其生机!绝非普通摔伤所能致!更奇怪的是,林府上下对此讳莫如深,林文博家主更是言辞闪烁,只说是练功岔气所致,拒绝微臣深入探查!” “阴寒侵蚀的真气……” 孙思邈眉头紧锁,立刻联想到林枫体内那“阎王帖”阴蛊的寒毒,“王署正,那真气特征,是否阴冷如冰,中者如坠寒窟,且伴有脏腑隐痛,精神萎靡?” “正是如此!” 王太医肯定道,“孙神医也知晓此症?” 孙思邈与李丽质交换了一个凝重的眼神。林弘体内的寒毒特征,与林枫所中的“阎王帖”阴蛊之力,何其相似!虽不如林枫体内那共生之毒霸道,但同源的可能性极高! “林弘何时受伤?” 李丽质追问。 “据林府下人所言,是前日深夜。” 王太医答道。 前日深夜?那正是林枫在秦岭寒潭接受传承、体内玄枢之力爆发,引动阴蛊反噬之时!李丽质凤眸微眯,一个清晰的脉络在她脑中浮现:林枫与林弘乃同父异母兄弟,血脉相连!林枫体内的阴蛊爆发,其本源邪毒竟能通过某种玄奥的血脉联系,隔空反噬到施术者或血脉相近者身上?林弘体内这阴寒真气,极可能是被林枫反噬的“阎王帖”余毒!这也就解释了为何林府对林弘伤势如此遮掩,因为这伤根本见不得光,直接指向他们谋害林枫的铁证! “好一个练功岔气!” 李丽质冷笑一声,“林文博倒是会遮掩!王太医,你做的很好。继续‘关注’林弘伤势,有任何变化,即刻来报!” “微臣遵命!” 王太医躬身退下。 这个发现,如同在林府摇摇欲坠的谎言上又狠狠凿开了一道裂缝!李丽质心中雪亮,林文博那封请罪奏书的虚伪,此刻更是昭然若揭! 夜色渐深,万籁俱寂。 静心苑内,芸娘疲惫地伏在榻边睡着了。孙思邈也在一旁的软榻上闭目调息,时刻感应着林枫的气息。 林枫的意识,仿佛沉沦在一片光怪陆离的混沌之海。 时而炙热如熔岩,焚尽万物;时而冰寒似九幽,冻彻神魂。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量在他体内疯狂撕扯、碰撞,每一次交锋都带来撕裂灵魂般的剧痛。 在这无边无际的痛苦与混乱中,一些破碎的画面如同浮光掠影,不受控制地闪现: 冰冷刺骨的柴房地砖……一双属于孩童的、冻得青紫的小手,拼命抠挖着墙角一个松动的砖块。砖块被移开,露出里面一个小小的油纸包。纸包里,是一块早已发硬发黑的粗面饼。孩子狼吞虎咽,却被噎得满脸通红,泪水无声滑落。 摇曳昏黄的烛光下……一个面容模糊却气质温婉如兰的妇人(素心),剧烈地咳嗽着,嘴角溢出暗红的血。她紧紧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眼神充满了无尽的不舍与刻骨的恨意。她用尽最后的力气,颤抖的手指蘸着自己的血,在身下的破旧褥子上,艰难地划着什么……那模糊的笔画,依稀是“莫信……”和“林……”! 幽深黑暗的寒潭水底……巨大的、刻满金色古篆的玉璧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光芒的中心,一个模糊的女子虚影缓缓浮现,看不清面容,唯有一双饱含沧桑、悲悯与无尽期盼的眼眸,穿透时空,静静地凝视着他(林枫)。一个古老而悠远的声音,直接在他灵魂深处回荡:“……玄枢……济世……断魂渊……阴阳莲……莫……信……” 长安城喧闹的街市……一个衣着华贵、面容倨傲的少年(林弘),带着恶意的笑容,故意将滚烫的汤水泼向一个瘦弱的、躲避不及的身影(幼年林琰)。刺耳的嘲笑声和皮肤灼伤的剧痛交织…… 林府祠堂阴森的光影中……嫡母王氏那张看似端庄、眼底却淬满毒汁的脸,凑得极近,冰冷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贱种……就该跟你那短命的娘一样……悄无声息地烂在泥里……” “啊——!” 意识深处,林枫发出一声无声的嘶吼!那些被深埋的、属于原主林琰的屈辱、痛苦、恐惧与刻骨恨意,如同开闸的洪水,混合着林枫自身濒死融合时的滔天不甘,疯狂冲击着他的神智!体内那脆弱的平衡,在这剧烈的精神冲击下,瞬间变得岌岌可危!心脉处,紫黑的纹路猛地浮现,疯狂蠕动,而那金色的玄枢之力也狂暴起来,试图镇压! “噗——!” 现实中,静心苑内,深度昏迷的林枫身体剧烈痉挛,猛地喷出一大口暗金色的鲜血!那血液竟带着一股诡异的、冰火交织的气息!溅落在锦被上,发出“嗤嗤”的微响! “少爷!” 芸娘被惊醒,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不好!” 孙思邈骇然色变,瞬间扑到榻前!只见林枫胸口那紫黑纹路如同活物般凸起,皮肤下的金红光芒疯狂闪烁,整个人气息瞬间变得狂暴而紊乱,体温在滚烫与冰冷之间急剧切换! “快!取我的‘定魂针’和‘冰心玉露丸’!快!” 孙思邈对着外面值守的太医怒吼,同时双手快如闪电,数十根金针瞬间刺入林枫周身大穴,试图强行镇压那暴走的共生之毒!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嗖!” 一声极其轻微、几乎融入夜风的破空声,自静心苑屋顶传来! 紧接着,“笃”的一声轻响,一枚细如牛毛、通体漆黑的短针,穿透了窗棂上薄薄的纱纸,带着一缕若有若无的甜腥气息,精准无比地射向床榻上正经历生死危机的林枫的咽喉! 目标:灭口! 时机:毒发之时! 阴影中的毒蛇,终于在这最凶险、最混乱的暗夜,亮出了致命的獠牙! 第47章 毒针索命,玄枢自救 暗夜惊魂,杀机骤临! 那枚细如牛毛、通体漆黑、带着甜腥死气的毒针,如同阴影中射出的毒蛇之吻,穿透窗纱,直取林枫咽喉!时机歹毒至极,正是他体内共生之毒彻底失控、身体痉挛、孙思邈全力施救、众人心神皆被吸引的刹那! “少爷小心!” 芸娘目眦欲裂,她离得最近,想也没想,整个身体猛地扑向林枫! “放肆!” 孙思邈怒吼一声,金针还插在林枫穴道上,根本来不及抽手格挡!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毒针射来! 门外值守的太医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僵在原地! 就在这电光火石、生死一线的瞬间—— “叮!” 一声极其清脆、宛如金玉交击的锐响,在静心苑内骤然炸开! 一道凝练如实质的冰蓝色指风,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点在那枚毒针针尖之上! 毒针被这股沛然巨力瞬间击得粉碎,化作一蓬肉眼几乎看不见的黑色齑粉,簌簌飘落!指风余势不减,穿透窗纸,在对面墙壁上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小孔! 长乐长公主李丽质,不知何时已幽灵般出现在室内!她凤眸含煞,周身散发着凛冽如万载寒冰的恐怖气息!方才那道救命的指风,正是出自她手! “影月!抓活的!” 李丽质声音冰冷如刀,杀意冲天! “喏!” 屋顶上传来影月一声短促的应喝,紧接着便是几声金铁交鸣的激烈碰撞和衣袂破空的急速追逐声,瞬间远去! 毒针危机虽被长公主神乎其技地化解,但林枫体内的危机却已到了爆发的边缘! “噗——!” 又一口暗金色的鲜血从林枫口中狂喷而出!这一次,血液中甚至夹杂着丝丝缕缕诡异的紫黑色冰晶!他胸口的紫黑纹路如同活过来的毒蛇,疯狂扭动、凸起,皮肤下的金红光芒则像失控的熔岩,剧烈地明灭闪烁!一股冰寒刺骨与炽热焚身交织的恐怖气息,以林枫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离得最近的芸娘被这股气息一冲,脸色瞬间煞白,如坠冰窟火海,闷哼一声几乎软倒! “共生之毒彻底失衡!要爆了!” 孙思邈须发皆张,双目赤红!他顾不得许多,双手快得只剩残影,将最后几根“定魂针”狠狠刺入林枫心脉周围的几处死穴!同时对着吓傻的太医嘶吼:“冰心玉露丸!快!化开!灌下去!还有‘九阳护脉散’!外敷心口!” 太医手忙脚乱地递上丹药。孙思邈一把夺过“冰心玉露丸”,用内劲震碎,混合着刚送来的温水,捏开林枫的牙关,强行灌入!又将那散发着灼热药香的“九阳护脉散”粉末,不要钱似的厚厚敷在林枫剧烈起伏、纹路狰狞的胸口! 然而,这平日里足以吊住垂死之人性命的神丹妙药,此刻面对那狂暴的共生之毒,竟如同杯水车薪!林枫的身体如同一个濒临爆炸的熔炉,冰火两股极端的力量在他经络脏腑中疯狂对冲、撕扯!他的皮肤时而变得赤红滚烫,蒸腾起白气;时而又覆盖上一层薄薄的紫黑色冰霜!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又狂暴得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 “不行!压制不住!” 孙思邈额头青筋暴跳,汗水瞬间浸透后背。他能感觉到自己刺入的死穴金针,正在被那两股暴走的力量疯狂冲击,随时可能被崩飞!一旦金针离体,林枫的心脉瞬间就会被彻底撕碎! “殿下!玄枢之力与阴蛊彻底失控!老朽……老朽的金针和药物,只能延缓片刻!” 孙思邈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嘶哑,“除非……除非有外力能强行疏导、或者引走其中一股力量!否则……” 后面的话,他不敢再说。 外力疏导?引走? 李丽质面沉如水,一步跨到榻前。她伸出纤纤玉手,指尖萦绕着一层凝练的冰蓝色毫光,缓缓按向林枫那如同烙铁般滚烫、又被冰霜覆盖的额头。她的“玄冰真气”至阴至寒,或许可以尝试压制那狂暴的玄枢阳火? 然而,就在她指尖距离林枫额头尚有寸许之时—— “嗡!” 林枫眉心处,那点之前一闪而逝的金红与暗紫交织的光芒,骤然再次亮起!这一次,光芒前所未有的刺目!一股源自灵魂深处、古老而苍茫的磅礴意志,混合着狂暴的冰火能量,猛地爆发出来! “嗯?!” 李丽质闷哼一声,指尖的玄冰真气竟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意志和能量狠狠弹开!她连退两步,眼中充满了震惊!这绝非林枫自身的力量!这更像是……某种深藏于他血脉灵魂中的古老守护,或者……是那《素问玄枢》传承的自主防御?! 就在李丽质被弹开的瞬间,异变再生! 处于深度昏迷与极致痛苦中的林枫,意识仿佛被那股狂暴的共生之毒和眉心爆发的古老意志彻底撕碎、又强行糅合!无数混乱的记忆碎片、滔天的恨意、求生的本能、以及那玉璧虚影的凝视……如同决堤的洪流,冲垮了他最后一丝清醒的堤坝! 在这意识彻底沉沦的深渊边缘,一个冰冷、精确、仿佛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如同机械般在他混乱的识海核心响起: 【警告!宿主生命体征急速衰竭!共生能量体系(玄枢之力\/阴蛊)失控率998!】 【核心器官(心脉)即将崩溃!预计彻底崩解时间:179秒……178秒……】 【紧急预案启动……】 【扫描可用资源……】 【检测到外部能量干预(孙思邈金针\/药物)……效率低下……】 【检测到高能级寒冰属性外力(李丽质玄冰真气)……触发传承守护机制……排斥……】 【扫描宿主深层记忆……锁定关键词:涅盘引……阴阳混沌莲……龙脊断魂渊……】 【……无直接解决方案……】 【启动最终应急协议:意识沉眠,躯体托管!激活《素问玄枢》基础运行逻辑——‘维系宿主生命存续为最高优先级’!】 【能量引导方案生成……基于‘共生平衡’理论……风险系数:未知……执行!】 现实中,孙思邈和李丽质惊骇地看到,原本剧烈痉挛、气息狂暴混乱的林枫,身体猛地一僵!所有的挣扎和痛苦嘶吼戛然而止! 他整个人如同被瞬间抽走了所有生气,直挺挺地躺在那里,唯有胸口那恐怖的紫黑纹路和金红光芒依旧在疯狂闪烁,显示着内部的凶险并未停止,反而进入了一种更诡异的状态! 紧接着,更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发生了! 林枫那双紧闭的眼睛,蓦然睁开! 但眼中,却没有任何属于“林枫”或“林琰”的神采!只有一片冰冷、漠然、如同万年寒潭般的死寂!瞳孔深处,一点金红与暗紫交织的光芒,如同冰冷的星辰般缓缓旋转! 在这双毫无感情的眼睛注视下,林枫那本应虚弱无力的手,突然以一种违反常理的精准和稳定,抬了起来!他无视了插满胸口的金针,五指张开,指尖萦绕起极其微弱、却凝练到极点的金红与暗紫两色细芒! 然后,在孙思邈和李丽质震惊到极点的目光中,林枫那只冰冷的手,闪电般拂过自己胸前! 动作快如鬼魅,轨迹玄奥难明! 只见他指尖的金红与暗紫细芒,如同最精密的刻刀,瞬间点在自身几处大穴之上!这些穴位,并非孙思邈所刺的死穴,而是几处极为偏僻、甚至被医家视为“废穴”的隐脉节点! “噗!噗!噗!” 几声微不可闻的轻响! 孙思邈刺入的死穴金针,竟被一股巧劲瞬间震飞!与此同时,林枫指尖点过的那几处“废穴”,皮肤下骤然亮起细微的金红或暗紫光点! 更诡异的是,他胸口那疯狂闪烁、即将爆发的紫黑纹路和金红光芒,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约束、导引,竟沿着一条极其复杂、违背常理的路径,开始缓缓流转!虽然依旧狂暴,但那股毁灭性的对冲之力,竟然被……暂时疏导开了?! “这……这是……” 孙思邈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行医一生,从未见过如此诡异、如此精妙、如此……近乎于道的自救之法!这绝非任何已知的医道或武学!这更像是……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对自身能量最本质的操控?! 李丽质也屏住了呼吸,凤眸中精光爆射!林枫此刻展现出的,绝非他自身的能力!这冰冷的目光,这精准到毫巅、无视痛苦的自救手法……这分明是那《素问玄枢》传承中蕴含的某种至高法则在自主运行!以林枫的身体为战场,以他的生命为赌注,进行着一场凶险万分的能量平衡手术! “不要动他!” 李丽质瞬间做出判断,声音低沉而急促,“是传承之力在自救!外力干扰,只会适得其反!” 静心苑内,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林枫那冰冷、漠然的手指,还在自己身上缓慢而精准地点动着,每一次落下,都带起一丝微弱的金红或暗紫光芒,引导着体内那两股狂暴的能量沿着那条玄奥的路径流转。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如死人,呼吸微弱得几乎断绝,但胸口的毁灭光芒,却奇迹般地维持在一种极其脆弱的平衡状态,不再加剧。 这场景,诡异得令人头皮发麻!一个看似濒死之人,在用一种超越理解的方式,自己救自己! 芸娘捂着嘴,泪水无声滑落,不敢发出丝毫声音。孙思邈全神贯注,死死盯着林枫的动作和气息变化,试图从中窥探出一丝玄机。李丽质则如同最警惕的守护者,周身气机引而不发,凤眸锐利地扫视着四周,防备着可能再次出现的袭击。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紧张中一分一秒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林枫那不断点动的手指,终于缓缓停了下来。他眼中那冰冷死寂的光芒,如同潮水般褪去,重新闭上了眼睛。身上那些被点亮的隐脉光点也随之熄灭。胸口那恐怖的紫黑纹路和金红光芒,虽然依旧存在,却仿佛被套上了一层无形的枷锁,光芒黯淡了许多,蠕动也变得极其缓慢,陷入了一种深沉的蛰伏状态。 狂暴的能量风暴,暂时平息了。 林枫的气息,微弱却平稳下来,如同狂风暴雨后疲惫沉睡的婴孩。 孙思邈长长地、颤抖着呼出一口气,整个人如同虚脱般,踉跄了一下,被旁边的太医慌忙扶住。他顾不得自己,立刻扑到榻前,三指搭上林枫的腕脉。脉象依旧混乱虚弱,那共生之毒如同潜伏的恶龙盘踞心脉,但那股毁灭性的暴走趋势,确是被强行压制了下去!暂时……脱离了最危险的瞬间崩解! “暂时……稳住了……” 孙思邈的声音嘶哑,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和后怕,“是那传承之力……强行疏导了失控的能量……将其约束在一条……极其特殊的隐脉回路中……形成了一种脆弱的动态平衡……但此法……饮鸩止渴!那隐脉回路根本承受不住如此狂暴力量的长期冲刷,随时可能崩溃!而且……对林枫的魂魄消耗……恐怕……” 就在这时,影月如同鬼魅般闪入室内,单膝跪地,声音带着一丝凝重:“启禀殿下!刺客……死了!” 李丽质眉头一皱:“死了?怎么死的?” “属下追至西苑墙根,眼看就要将其擒获,” 影月沉声道,“那人突然身体一僵,七窍瞬间涌出黑血,当场气绝!属下检查其尸身,发现其口中藏有剧毒蜡丸,应是在行动前就已服下定时发作的剧毒!是死士!其身上除了一套夜行衣和那特制的吹针铜管,别无他物。但……” “但什么?” 李丽质追问。 影月抬起手,掌心托着一小块从刺客夜行衣内衬撕下的黑色布片。布片上,没有任何标记,但在灯光下,隐约可以看到布料本身的织纹中,夹杂着极其细微、几乎无法察觉的……暗紫色丝线!这些丝线并非刺绣,而是织入布料的底色,形成了一种极其隐蔽的、扭曲的蛇形纹理! “暗紫色……蛇纹?” 李丽质凤眸瞬间眯起,寒光四射!这与李昭描述的隐门“血蛇卫”手腕的紫色蛇纹,何其相似!虽然位置不同(一个在布料纹理,一个在皮肤),但特征指向,不言而喻! “还有,” 影月继续道,声音更冷,“属下在其尸身鞋底的淤泥中,发现了一小片被踩碎的……桂花花瓣。此花……非此季节开放,且……皇家别院西苑墙外,并无桂树!” 桂花? 李丽质和孙思邈同时想到了一个地方——林府!林府主母王氏生前最爱桂花,其居住的主院“沁芳园”内,就栽种着数株罕见的四季桂!此刻虽非盛花期,但零星开花,并非不可能! 隐门的死士刺客,身上带着林府独有的桂花香? 这绝非巧合! “好一个林府!好一个隐门!” 李丽质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杀意几乎凝成实质,“栽赃陷害,杀人灭口,如今竟敢将爪子伸到本宫的行辕里来了!真当本宫不敢屠你满门吗?!” 她猛地转身,看向床榻上气息微弱、刚刚从鬼门关被拉回来的林枫,又看向影月手中的布片,最后目光落在窗外沉沉的夜色中。一个无比清晰的结论在她心中成型: 隐门与林府的勾结,比预想的更深!甚至可能……林府本身就是隐门在长安的重要棋子或分支!而林枫母子,就是这场巨大阴谋中最直接的受害者! 林枫体内那要命的“阎王帖”阴蛊,王氏蹊跷的暴毙,血狼卫的截杀,今夜这精准致命的毒针灭口……这一切,都指向一个庞大而黑暗的阴影! “影月!” 李丽质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席卷一切的威严与怒火: “即刻持本宫凤令!” “调‘凤翎卫’重甲营,封锁林府所有出口!许进不许出!” “命京兆尹、刑部侍郎、大理寺少卿,即刻来此别院候命!” “本宫要……连夜突审林文博!” 风暴,不再酝酿。 雷霆之怒,已降临长安! 第48章 夜审惊魂,玄枢初鸣 皇家别院,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肃杀之气,却比外面的沉沉黑夜更加令人窒息。 花厅已被临时布置成森严的审讯之所。长乐长公主李丽质高坐主位,明黄凤袍在烛火下流淌着冰冷的光泽。她左侧下首,坐着刚刚被紧急召来的京兆尹杜衡、刑部侍郎周正和大理寺少卿严明。三人皆身着官袍,神情凝重,大气不敢出。右侧,孙思邈被特许旁听,芸娘则被安置在偏厅等候,由凤翎卫守护。 花厅中央,林文博被两名魁梧的凤翎卫按跪在地。他身上的锦袍沾满尘土,发髻散乱,脸色灰败,早已没了往日的儒雅从容。当影月将那块带有暗紫色蛇纹织线的黑衣碎片、以及沾染着林府四季桂花香气的证物呈上,并描述了刺客死状后,林文博的身体便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林文博!” 李丽质的声音不高,却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心头,“本宫再问你一次!这隐门死士夜闯行辕,意图刺杀林枫灭口!其衣料暗藏隐门‘血蛇卫’标识,鞋底沾染你林府独有的四季桂花香!你作何解释?!” “殿……殿下!冤枉!天大的冤枉啊!” 林文博猛地抬头,涕泪横流,声音嘶哑,“臣……臣对此毫不知情!定是有人栽赃陷害!陷害我林家啊!那刺客……刺客定是隐门派来,故意留下线索,离间殿下与臣下,其心可诛!” “栽赃陷害?” 刑部侍郎周正冷哼一声,拿起那布片,“林大人,这布料上的蛇纹,乃是用极特殊的紫蚕丝织入底料,非隐门核心死士不可得!还有这桂花,你林府‘沁芳园’的四季桂,长安独此一份!人证(李昭)、物证(血狼卫尸体、刺客遗物)、旁证(王太医所诊林弘体内寒毒与林枫同源)俱在!你一句‘栽赃’,就想撇清干系?” “林弘体内的寒毒,与林枫所中的‘阎王帖’阴蛊同源!” 孙思邈苍老的声音带着沉痛响起,如同最后的审判,“这绝非巧合!若非血脉相连,林枫体内阴蛊爆发,林弘岂能隔空受此反噬?!林大人,王氏是如何得到这阴毒至极的‘阎王帖’?又是如何将其种入尚在襁褓的亲生骨肉体内?!你身为其父、其夫,当真毫不知情?!” “我……我……” 林文博被问得哑口无言,脸上血色尽褪,身体抖如筛糠。他眼神慌乱地扫过几位大人冰冷的面孔,最后落在长公主那毫无温度的凤眸上,一股彻骨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直冲头顶!他知道,抵赖已经无用!长公主雷霆手段,凤翎卫封锁府邸,连夜突审,这是要将他林家连根拔起! “殿……殿下!” 林文博仿佛被逼到绝境的困兽,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猛地以头抢地,“咚!咚!咚!” 连磕三个响头,额角瞬间青紫破裂,鲜血直流! “臣……臣有罪!臣治家无方,御下不严!王氏……王氏那毒妇!定是她!是她嫉妒成性,勾结外邪,才……才做出此等丧尽天良之事!毒害素心,残害琰……林枫!臣……臣被蒙蔽多年,罪该万死啊!殿下!求殿下明鉴!臣愿献出全部家产,辞官归隐,只求殿下开恩,饶我林家满门性命!饶过弘儿!他……他是无辜的啊!” 林文博声泪俱下,将一切罪责都推给了死无对证的王氏,试图弃车保帅,保全自己和嫡子林弘,以及林家基业。 “好一个‘被蒙蔽’!好一个‘治家无方’!” 李丽质的声音如同淬了冰,“林文博,你真当本宫是三岁孩童?王氏一介深宅妇人,如何能接触隐门核心?如何能得到‘阎王帖’这等奇毒?血狼卫截杀朝廷命官,死士潜入皇家行辕灭口,这岂是她一人之力可为?!” 她猛地一拍案几,凤眸中寒光四射:“说!你林家与隐门‘阎罗殿’究竟是何关系?!‘阎王帖’从何而来?!隐门在长安还有多少据点?!今夜刺杀,是谁指使?!” 一连串的质问,如同惊雷炸响!京兆尹等人脸色剧变!隐门!这个盘踞在帝国阴影中的庞然大物,竟与长安勋贵勾结至此?! 林文博浑身剧震,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消失了。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一种近乎绝望的疯狂!他看着长公主,看着周围虎视眈眈的凤翎卫,看着几位大人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他知道,林家完了!彻底完了!长公主这是要刨根问底,将林家连皮带骨,彻底碾碎! “不……不能说……不能说啊!” 林文博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眼神涣散,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说了……都得死……全城……都得死……” 他这诡异的状态,让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 就在花厅内气氛紧绷到极致之时,隔壁静心苑内,林枫正经历着意识层面的剧变。 强行被传承之力“托管”躯体、疏导能量后,他的意识并未真正苏醒,而是沉入了一片更加玄奥深邃的识海空间。 这里不再是混沌的痛苦之海,而是一片浩瀚的星空。无数金色的古篆文字如同星辰般悬浮流转,构成一篇篇玄奥的经文——正是《素问玄枢》全篇!而在星空的中央,一个模糊的女子虚影(素心)静静伫立,她的身影仿佛由无数细密的金色符文组成,散发着温和而坚韧的光芒。 林枫的意识体茫然地漂浮在这片星海之中。之前强行灌输的海量医毒知识、武学心法、经脉图谱,此刻不再是杂乱无章的碎片,而是在那女子虚影的引导下,开始缓缓流转、梳理、融合! 【玄枢初解: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经络秘录:奇经八脉,隐穴通幽,气行无碍……】 【百草毒辨:毒非尽恶,用之正则生,用之邪则亡……】 【素心医案:……以金针渡厄,引地脉寒泉之气,辅以……】 无数的知识洪流,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拆解、重组,烙印进林枫意识的核心。尤其是关于“共生之毒”、“阴阳平衡”以及“涅盘引”的部分,被重点解析、推演。他仿佛化身为一台精密的超级计算机,在传承之力的加持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理解和吸收着这超越时代的智慧! 一种难以言喻的明悟感在他意识深处升起。他“看”到了自己体内那复杂而脆弱的能量平衡网络,“看”到了盘踞心脉的紫黑阴蛊与金色玄枢之力那既对抗又共生的诡异状态。他甚至隐隐“触摸”到了孙思邈刺入的金针和敷上的药物在自己体内产生的微弱药力流转轨迹! 就在这时,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阴寒悸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骤然在这片识海星空荡起涟漪! 这悸动……来自隔壁花厅!来自跪在地上的林文博! 静心苑内。 林枫的身体依旧安静地躺着,气息平稳。但守在一旁的芸娘和太医却惊讶地发现,林枫那苍白的手指,指尖竟在无意识地、极其轻微地颤动!仿佛在虚空中勾勒着什么玄奥的轨迹。而他眉心处,那点金红与暗紫交织的光芒,如同呼吸般极其微弱地明灭着。 隔壁花厅。 林文博那绝望的呓语还在继续:“……不能说……毒……全城的毒……他们……他们早就在……” 他语无伦次,状若癫狂。 长公主李丽质眉头紧锁,心中警兆骤升!林文博这状态,绝非单纯的恐惧!更像是……被某种极端手段控制了心神?或者……知道某个一旦泄露就会触发灭顶之灾的恐怖秘密?! “什么全城的毒?说清楚!” 李丽质厉声喝道。 “毒……毒……” 林文博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长公主,脸上突然露出一个极其诡异、混合着恐惧和疯狂的笑容,“哈哈……殿下……您……您以为抓住我……就赢了吗?晚了……都晚了!‘万蛊噬心’……时辰……快到了!长安……长安城……都要为我们……陪葬!哈哈……呃!” 他的狂笑戛然而止!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 林文博双眼猛地凸出,眼球瞬间布满蛛网般的黑紫色血丝!他双手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身体剧烈地抽搐、扭曲!皮肤下,一道道紫黑色的、如同蚯蚓般的纹路疯狂蠕动、凸起!一股令人作呕的甜腥腐败气息,瞬间弥漫了整个花厅! “不好!是蛊毒反噬!” 孙思邈骇然失色,猛地站起! 几乎在同一时刻! 隔壁静心苑内,躺在床榻上的林枫,身体猛地一弓!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 这一次,眼中不再是冰冷死寂,而是充满了极致的痛苦、混乱,以及一丝刚刚觉醒的、洞彻幽微的清明!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对那爆发性阴毒气息的强烈共鸣与憎恶,让他不受控制地嘶吼出声,声音穿透墙壁,带着撕裂般的痛苦与警告: “蛊……阴蛊……爆发……全城……危险!!!” 林枫的嘶吼如同惊雷,在寂静的别院夜空中炸响! 花厅内,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和林文博恐怖的异变惊得魂飞魄散! 而林文博,在听到林枫那声嘶吼的瞬间,扭曲的脸上最后一丝神智仿佛被彻底点燃!他用尽最后力气,发出如同厉鬼般的尖啸: “舵主……救我!我是隐门长安分舵……啊——!” 尖啸声被一声令人牙酸的、血肉撕裂的闷响打断!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林文博的胸膛,竟由内而外,猛地炸开一个拳头大小的血洞! 没有鲜血狂喷! 只有无数细如牛毛、通体漆黑、闪烁着诡异紫芒的细小蛊虫,如同喷发的黑色潮水,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沙沙”声,从那血洞中疯狂涌出!瞬间爬满了林文博的身体,并向着距离最近的京兆尹杜衡和那两名按着他的凤翎卫,闪电般噬咬而去! 第49章 天眼初开,噬心隐忧 花厅之内,地狱降临! 林文博胸膛炸开的血洞,喷涌而出的并非鲜血,而是无穷无尽、细如牛毛、闪烁着妖异紫芒的漆黑蛊虫!它们如同活着的、贪婪的黑色潮水,发出令人头皮炸裂的“沙沙”声,瞬间淹没了林文博抽搐的残躯,并如同离弦之箭,扑向最近的京兆尹杜衡和那两名魁梧的凤翎卫! “啊——!” 杜衡魂飞魄散,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两名凤翎卫反应极快,下意识抽身后退,同时拔刀欲斩!但蛊虫速度更快,数只已经爬上他们的靴面! 千钧一发! “冰封!” 一声清叱如同九天惊雷炸响! 长乐长公主李丽质的身影已化作一道冰蓝色的闪电,挡在众人之前!她双手结印,周身爆发出恐怖的极寒气息!肉眼可见的冰蓝色波纹以她为中心,如同海啸般猛地扩散开来! “咔嚓!咔嚓!” 空气瞬间凝结!地面、桌椅、甚至飘散的尘埃,都在刹那间覆盖上一层厚厚的、闪烁着幽蓝光泽的坚冰!那些扑到半空、刚刚触及杜衡官袍和凤翎卫靴面的蛊虫,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瞬间被冻结在厚厚的寒冰之中!连同它们身下林文博那已经不成人形的残躯,也化作了一尊覆盖着蠕动黑点的恐怖冰雕! 整个花厅,瞬间变成了一个冰寒刺骨的幽冥世界!只有李丽质周身流淌的冰蓝光晕,如同寒月般照亮着这地狱般的景象。 “噗通!” 杜衡一屁股瘫软在地,裤裆一片湿濡,脸色惨白如纸,牙齿咯咯作响。刑部侍郎周正和大理寺少卿严明也是面无人色,连连后退,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才勉强站稳。孙思邈虽惊不乱,但眼中也充满了凝重与后怕。 “影月!封锁此处!任何人不得靠近!凡接触过冰层者,即刻隔离!” 李丽质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她目光扫过那冰封的恐怖景象,凤眸中杀意滔天!隐门的手段,竟如此歹毒阴狠!这“万蛊噬心”……难道真如林文博临死前所言,早已布下?! “殿下!林枫少爷他……” 一名太医惊慌失措地从静心苑方向跑来,声音都在发颤。 李丽质和孙思邈心头一紧,瞬间化作两道残影冲向静心苑! 苑内,景象同样令人心惊! 林枫并未躺在榻上,而是半跪在冰冷的地面,一手死死撑着床沿,一手捂着自己的额头!他浑身剧烈地颤抖着,汗水如同溪流般从苍白的皮肤上淌下,将单薄的衣衫彻底浸透!他的呼吸粗重得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撕裂般的痛苦! 更骇人的是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此刻竟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异色瞳! 左眼,瞳孔深处燃烧着一点纯粹、炽烈的金红色火焰,仿佛蕴含着焚尽万物的太阳真意! 右眼,瞳孔则是一片深不见底、仿佛能吞噬光线的暗紫色旋涡,散发着阴寒死寂的九幽气息! 而在他的眉心处,一道细如发丝、竖直的金红与暗紫交织的裂缝,正缓缓裂开!裂缝深处,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洞悉一切本源的眼睛正在艰难地睁开!一股难以言喻的、古老而苍茫的威压,伴随着剧烈的痛苦,从他身上弥漫开来! “少爷!” 芸娘哭喊着想扑过去,却被那无形的威压和气场所慑,根本无法靠近! “别过去!” 孙思邈厉声喝止,他死死盯着林枫的异状,尤其是那眉心正在裂开的“天眼”,声音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撼,“是……是玄枢之力!更深层次的传承被强行激发了!他在……强行窥探那蛊毒本源!” 李丽质也瞬间明白了。林枫方才那声警告,以及此刻这痛苦挣扎的异变,绝非偶然!他体内那源自《素问玄枢》的至高传承,在感应到隔壁爆发的、同源而更加狂暴的阴蛊之力后,被彻底激活了!这股力量正试图突破他身体的极限,为他打开一扇洞悉“阎王帖”乃至“万蛊噬心”本质的“天眼”! 但这个过程,显然痛苦到了极致,且凶险万分!林枫的身体如同一个随时可能被撑爆的容器,皮肤下金红与暗紫的光芒疯狂闪烁,青筋暴起如虬龙!眉心那道裂缝每一次细微的扩张,都让他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哼! “孙神医!他这样下去……” 李丽质急声道。她能感觉到林枫的生命气息在剧烈波动,如同风中残烛。 “外力不可助!这是传承之劫!只能靠他自己!” 孙思邈声音嘶哑,双拳紧握,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若成……或可洞悉蛊毒根源!若败……轻则魂魄受损,沦为痴傻!重则……爆体而亡!” 林枫的意识,此刻正置身于一片光怪陆离、却又冰冷精确到极致的“微观地狱”! 在他强行睁开的“天眼”视角下,世界被无限放大、解析! 他看到的不再是冰封的蛊虫,而是无数被放大亿万倍的、狰狞诡异的微型结构! 每一只被冰封的漆黑蛊虫,都如同一个精密的杀戮机器。其口器尖锐如针,内藏复杂的毒囊结构,分泌着闪烁着紫芒的粘液。其甲壳上布满了细密的、能吸附元气的诡异纹路。最核心处,是一点不断搏动、散发着毁灭性阴寒气息的紫黑色光点——那是阴蛊的本源核心! 更让林枫灵魂颤栗的是,在他的“天眼”凝视下,那些被冰封的蛊虫并非完全静止!其核心的光点,正以一种极其缓慢、却异常坚韧的频率搏动着!每一次搏动,都试图汲取周围冰层中微乎其微的元气,甚至……在尝试分解、同化那至寒的玄冰之力!虽然速度缓慢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这意味着,李丽质的玄冰封印,并非绝对!只能延缓,无法彻底灭杀!一旦冰封解除,或者有足够的能量刺激,这些蛊虫立刻就能复苏! “这……这就是‘阎王帖’的变种?‘万蛊噬心’的雏形?” 林枫的意识在痛苦中飞速运转,传承的知识与此刻的观察疯狂碰撞、印证。他“看”到了这些蛊虫的可怕特性:寄生、吞噬元气、快速繁殖、核心不灭、可被更高阶的母蛊或特定能量(如隐门邪功)远程操控引爆! 一个恐怖的推断在他心中成型:隐门很可能早已通过某种隐秘渠道(水源?特殊香料?特定药物?),将处于休眠或低活性状态的蛊虫卵或幼虫,散布到了长安城的某些区域甚至某些特定人群体内!如同埋下了无数颗定时炸弹!一旦接收到特定的信号或达到某个临界点(比如林文博口中的“时辰”),母蛊启动,万蛊噬心!整个长安,将在顷刻间化作人间炼狱! “必须找到……母蛊……找到传播源头……阻止……” 林枫的意识在剧痛中呐喊。他试图将“天眼”的感知力投向更远,去捕捉空气中、水流里可能存在的蛊虫痕迹,去追溯那虚无缥缈的母蛊联系…… 然而! “嗡——!” 眉心处传来一阵撕裂魂魄般的剧痛!强行催动“天眼”的代价如同海啸般反噬而来!他“看”到的那精微世界瞬间变得模糊、扭曲!左眼的金红火焰和右眼的暗紫旋涡剧烈闪烁,几乎要熄灭!眉心那道裂缝更是传来仿佛要被生生撕开的痛楚! “噗——!” 现实中,林枫再也支撑不住,猛地喷出一大口混杂着金红与暗紫光点的鲜血!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软软地向后倒去!眉心的裂缝迅速闭合,只留下一道淡淡的、仿佛灼烧过的金紫色竖痕。双瞳的异色也迅速褪去,只剩下极致的痛苦和涣散。 “少爷!” 芸娘哭喊着扑过去。 “林枫!” 孙思邈和李丽质也瞬间冲到他身边。 孙思邈一把扶住林枫,手指立刻搭上他的腕脉,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心力交瘁!魂魄震荡!玄枢之力与阴蛊再次失衡!比之前……更糟!” 他能感觉到,林枫体内那脆弱的平衡,在强行催动“天眼”后,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心脉处盘踞的紫黑纹路又开始蠢蠢欲动! 李丽质看着林枫眉心的淡痕和嘴角那诡异的血迹,凤眸中充满了凝重与心疼。她立刻从怀中取出一个温润的玉瓶,倒出仅剩的一粒散发着浓郁生机与清香的“九花玉露丸”,塞入林枫口中,以内力助其化开。 “他……他看到了什么?” 李丽质沉声问向孙思邈。她知道林枫方才的异变绝非无因。 孙思邈一边快速施针稳定林枫心脉,一边凝重地转述了自己根据林枫状态和只言片语的推断:“殿下,林枫方才强行催动传承秘法,窥探那蛊虫本源!其所言‘核心不灭’、‘冰封难杀’、‘可被引爆’、‘源头母蛊’……恐怕句句属实!这‘万蛊噬心’之局,绝非虚言恫吓!隐门……当真在长安布下了绝户毒计!” 李丽质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林文博临死前的疯狂呓语,林枫以生命为代价窥探到的恐怖真相……这一切都指向一个足以颠覆帝都的惊天阴谋! “影月!” 李丽质的声音如同万载寒冰,带着席卷一切的决绝杀意! “属下在!” 影月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门口,身上还带着花厅冰寒的气息。 “传本宫凤令!” 李丽质一字一顿,蕴含着雷霆之威: “第一,即刻起,长安城进入最高戒严!九门封闭!许进不许出!违令者,格杀勿论!” “第二,命‘凤翎卫’全员出动,配合金吾卫、京兆府衙役,封锁全城所有水井、河道取水口!尤其是西市、林府周边坊市所有水源!取水样,交由孙神医和太医署立即检验!” “第三,严查所有药铺、香料铺、粮铺!尤其是近期大量购入硫磺、硝石、雄黄、以及特殊香料的记录!凡可疑者,铺主伙计,一律羁押候审!” “第四,动用所有‘青鸾’暗线,不计代价,给本宫查出隐门‘阎罗殿’长安分舵舵主身份!以及……母蛊可能藏匿之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第五,” 李丽质的目光落在昏迷的林枫身上,闪过一丝决断,“持本宫令牌,开启皇家秘库‘百草阁’!将所有关于蛊毒、尤其是阴寒属性蛊毒的典籍、秘药、以及……‘阴阳混沌莲’相关记载,全部取出!送至此处!孙神医,林枫的命和破解蛊毒之法的希望,就拜托您了!” “喏!” 影月领命,身影瞬间消失。 一道道命令,如同无形的巨网和出鞘的利剑,瞬间覆盖了整个长安城!这座帝国的心脏,在深沉的夜色中,被前所未有的恐怖阴影和凛冽的杀机所笼罩! 孙思邈看着怀中气息奄奄、眉心血痕未消的林枫,又看向窗外那被戒严令打破寂静、开始骚动起来的庞大城市,苍老的脸上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沉重。 林枫以命窥天眼,撕开了阴谋的一角。 但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那潜伏在暗处、掌控着“万蛊噬心”的隐门舵主,会坐以待毙吗? 全城戒严,真能阻止那灭顶之灾的爆发吗? 而林枫自己……这油尽灯枯的身体,还能支撑到找到“阴阳混沌莲”或破解蛊毒的那一天吗? 静心苑内,烛火摇曳,映照着林枫苍白如纸的脸庞和眉心的淡痕,也映照着孙思邈眼中深不见底的忧虑。 第50章 玄枢初悟,暗流噬城 皇家别院,静心苑。 烛火在凝重的空气中摇曳,将林枫苍白脸庞上的每一丝痛苦都映照得格外清晰。孙思邈指尖金针如雨,精准刺入林枫周身要穴,每一针落下,都带着他毕生修为凝聚的温和元气,小心翼翼地引导着林枫体内那两股狂暴能量沿着之前被传承之力强行开辟的、脆弱不堪的隐脉回路流转。 李丽质肃立一旁,周身冰寒气息引而不发,如同守护神只的冰山。她凤眸紧锁林枫眉心的淡痕和嘴角残留的诡异血渍,心中翻腾着惊涛骇浪。林枫以命为引窥探到的“万蛊噬心”真相,如同最沉重的巨石压在所有人心头。一道道肃杀的命令已化作无形的巨网笼罩长安,但能否在灾难爆发前抓住那阴影中的毒蛇,谁也没有把握。 “孙神医,他……” 李丽质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心力交瘁,魂魄受创,但……那传承之力护住了他最后一丝生机。” 孙思邈额角渗出细密汗珠,声音嘶哑,“老朽以‘定魂针’与‘养元丹’护其心脉,暂时稳住了共生之毒的暴走。但……他强行催动‘天眼’,神魂损耗太大,何时能醒,全看造化……且醒来后,那脆弱的平衡随时可能再次崩溃!” 芸娘跪在榻边,用温热的湿巾一遍遍擦拭着林枫冰冷的手,泪水无声滑落,口中低低呢喃着祈祷。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等待中,影月无声地出现在门口,带来了皇家秘库“百草阁”开启后送来的第一批东西:几大箱散发着陈旧墨香和药香的典籍卷宗,以及几个密封的玉盒。 “殿下,孙神医,这是‘百草阁’中所有关于阴寒蛊毒及‘阴阳混沌莲’的记载,以及阁内珍藏的几味对稳固神魂、调和阴阳有奇效的珍药。” 影月将一本散发着清冷寒气的玉册和一个温润的玉盒放在孙思邈手边,“此乃《九幽蛊毒秘录》副本,以及‘凝神紫玉髓’三块。” 孙思邈如获至宝,立刻放下金针,拿起那本触手冰凉的《九幽蛊毒秘录》。他快速翻阅,苍老的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当他翻到关于“阎王帖”变种及高阶母蛊操控子蛊的记载时,手指猛地顿住!其上描述的“子蛊核心不灭”、“可休眠潜伏”、“受特定频率能量或母蛊意志唤醒爆发”等特性,与林枫“天眼”所窥,几乎完全吻合! “殿下!林枫所言非虚!” 孙思邈声音带着震撼与急切,“此秘录记载,此等阴蛊,非绝顶高手以精血魂力日夜温养之母蛊不可控!母蛊所在之处,必是阴煞汇聚之地,且需大量生灵血气或特定阴性宝物滋养!长安城内,符合此等条件之地……” “报——!” 一声急促的通报打断了他的话!一名浑身浴血、甲胄破损的凤翎卫斥候踉跄冲入! “启禀殿下!西市……西市出事了!” 斥候声音嘶哑,带着惊魂未定的恐惧:“属下……属下奉命随金吾卫校尉王猛大人巡查西市水源!在……在漕帮废弃的‘三号码头’附近暗渠取样时……遭遇……遭遇伏击!伏击者……非人!” “非人?” 李丽质凤眸一寒。 “是……是老鼠!无穷无尽的老鼠!” 斥候脸上肌肉扭曲,仿佛看到了最恐怖的景象,“它们……它们眼睛赤红,体型比寻常老鼠大了数倍!皮毛溃烂,口齿流涎!见人就疯狂扑咬!而且……而且刀剑难伤!王校尉……王校尉和十几名兄弟……被……被它们活活啃成了白骨!只有……只有属下拼死逃出报信!” “鼠潮?!” 孙思邈脸色剧变,猛地看向李丽质,“殿下!是蛊!子蛊寄生鼠类!失控爆发了!那废弃码头暗渠……恐怕就是一处蛊源!” “影月!” 李丽质周身杀气瞬间沸腾,“调‘凤翎卫’火弩营!封锁西市三号码头周边三里!凡有鼠类,格杀勿论!以火油、硫磺、雄黄覆盖焚烧!令太医署速配强效驱虫避秽药粉,全城喷洒!尤其是西市各坊!” “喏!” 影月领命,身影瞬间消失。 花厅内,京兆尹杜衡等人早已面无人色。鼠潮噬人?这简直如同妖魔现世!恐慌如同瘟疫般在几位大人心头蔓延。 “殿下!长安……长安危矣!” 杜衡瘫软在地,涕泪横流,“求殿下速调城外神策军入城……” “闭嘴!” 李丽质一声冷叱,凤眸如电扫过众人,“神策军拱卫京畿,岂能轻动?尔等身为朝廷重臣,当此危局,不思应对,只知畏惧退缩?再敢妄言乱我军心,休怪本宫剑下无情!” 森寒的杀意让杜衡瞬间噤若寒蝉。刑部侍郎周正强自镇定,颤声道:“殿下,当务之急,是找到母蛊和传播源头!否则鼠潮只是开始!若蛊毒在水源中扩散……” “本宫知道!” 李丽质打断他,目光再次投向静心苑方向,带着一丝决绝的希望,“林枫……他是唯一真正‘看’到过蛊毒本源的人!他或许……是破局的关键!” 静心苑内。 在孙思邈不计代价的施针用药,以及“凝神紫玉髓”散发的温润能量滋养下,林枫那濒临崩溃的魂魄,终于被强行拉回了一丝清明。 他的意识并未完全苏醒,而是沉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奇妙境界。 浩瀚的识海星空中,《素问玄枢》的金色古篆不再杂乱,而是围绕着中央那模糊的素心虚影,缓缓流淌,构成一幅幅玄奥的经络图、药性谱、针诀印法。之前强行灌输的海量知识,此刻如同百川归海,被一种深层的“道”所梳理、统御。 他“看”到了自己体内那复杂而脆弱的隐脉回路,看到了金红玄枢之力与紫黑阴蛊之力在回路中艰难维持的“动态平衡”。他“看”到了孙思邈刺入的金针上附带的温和元气,正小心翼翼地修补着回路因能量冲刷而产生的细微损伤。他也“看”到了心脉深处,那盘踞的紫黑阴蛊核心,如同蛰伏的毒龙,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阴寒。 就在这时,外界的喧嚣与杀伐之气,以及那西市鼠潮爆发带来的、弥漫在空气中的、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阴煞与血腥气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穿透了深沉的冥想,传递到了他的意识深处! 这股气息……带着与“阎王帖”同源、却更加暴戾、更加混乱的阴蛊之力!是失控的子蛊! 林枫的意识瞬间被这股气息吸引、锁定!《素问玄枢》中关于“气机感应”、“万物同源”的奥义自动流转!他的心神,仿佛顺着那无处不在的阴煞气息,无限地延伸出去…… 他“看”到了! 不是用眼,而是用心,用那玄奥的传承感应! 他“看”到了混乱的西市,看到了被火光照亮的夜空,看到了疯狂扑咬的赤眼巨鼠,看到了凤翎卫火弩齐射、烈焰焚城的惨烈景象! 他的感知穿透火焰与混乱,顺着废弃码头暗渠污浊的水流向下……向下…… 穿过错综复杂的古老排水系统…… 最终,锁定在长安城地下深处,一片被遗忘的巨大空间——前朝废弃的“永济仓”地宫! 在那里,一股庞大、阴冷、如同活物心脏般搏动着的恐怖气息,如同黑暗中的灯塔,清晰地映照在他的意识之中!那气息的核心,是一团不断扭曲、散发着紫黑色浓雾、由无数细小蛊虫构成的……母巢!母巢深处,一点幽暗深邃、仿佛能吞噬灵魂的紫黑色光芒,正散发着操控万蛊的无形波动! 是它!万蛊噬心的核心——母蛊! “地……宫……永……济……仓……” 现实中,深度冥想中的林枫,嘴唇极其轻微地翕动着,发出梦呓般、却清晰无比的低语! 这声音虽轻,却如同惊雷般在孙思邈和李丽质耳边炸响! “永济仓地宫?!” 李丽质凤眸瞬间爆发出慑人的精光!她立刻明白了林枫所指!那是前朝修建、本朝废弃的巨大地下粮仓,深埋于长安城西地下,规模宏大,结构复杂,早已被淤泥和地下水淹没大半,成为禁地!谁能想到,隐门竟将母蛊藏匿于此?! “影月!” 李丽质的声音如同出鞘的利剑,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 “属下在!” 影月的身影瞬间出现。 “传令!‘凤翎卫’龙骧、虎贲两营,即刻集结!目标——西市地下,前朝永济仓地宫入口!” “命工部侍郎,携带所有永济仓地宫原始构造图,火速来见!” “告知李昭县尉,漕帮密道,必有通往地宫之路!让他带路!” “调集所有库存火油、硫磺、硝石!本宫要……焚了那万蛊之巢!” 一道道命令,带着焚尽一切的杀伐之气,瞬间下达!目标直指万恶之源! 孙思邈看着榻上依旧沉浸在冥想中、却已指明方向的林枫,老眼中充满了激动与希望。他感觉到,随着林枫那一声低语,其体内原本濒临崩溃的平衡,竟奇迹般地稳固了一丝!那玄枢之力在传承的梳理下,似乎变得更加凝练、驯服,隐隐有了一丝主动调和阴蛊的迹象!这是……在巨大压力下,传承融合的突破? 然而,就在这希望初现的刹那—— “噗!” 林枫身体猛地一颤,又是一口暗金色的鲜血喷出!这一次,血液中蕴含的金红光芒明显黯淡了许多! 他眉心那道淡痕骤然变得灼热滚烫,皮肤下刚刚平复的金红与暗紫光芒再次剧烈冲突起来!一股强烈的、源自灵魂深处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 “不好!” 孙思邈脸色大变,瞬间扑到榻前,“强行催动感应,锁定母蛊,耗尽了最后支撑平衡的心神之力!玄枢之力……后继乏力了!” 李丽质的心瞬间沉了下去!她看到林枫的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次变得微弱、紊乱!那心脉处的紫黑纹路,失去了玄枢之力的有效制衡,如同解开了枷锁的毒蛇,开始贪婪地吞噬林枫的生命元气,变得更加凝实、阴冷! “凝神紫玉髓!” 孙思邈嘶吼着,将最后两块紫玉髓按在林枫额头和心口!温和的能量涌入,却如同泥牛入海,只能稍稍延缓那阴蛊吞噬的速度! “孙神医!还有何法?!” 李丽质的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急切。 孙思邈看着林枫急速衰败的气息和心口那愈发清晰的紫黑纹路,眼中闪过一丝极其痛苦的挣扎,最终化为决绝:“殿下!常规手段已无法维系这脆弱的平衡!为今之计……唯有……唯有行险!以金针为引,强行刺激林枫尚未完全融合的玄枢传承本源!引动其潜力,激发‘玄枢灵针’之力,暂时封镇心脉阴蛊!但此法……凶险万分!稍有不慎,传承反噬,林枫立时便会魂飞魄散!而且……即便成功,也只是饮鸩止渴,封镇时间……恐怕极短!” 李丽质看着榻上气息奄奄、却为长安城指明生路的少年,凤眸中光芒剧烈闪烁。去地宫剿灭母蛊,刻不容缓!但林枫此刻的状态,已到了生死边缘! “有几成把握?” 她的声音低沉而冰冷。 “三……三成不到!” 孙思邈的声音带着颤抖。 “做!” 李丽质没有任何犹豫,斩钉截铁,“本宫为你护法!林枫若有不测,本宫屠尽隐门与林氏满门,为他陪葬!” 决死的豪赌,就在这肃杀的别院之中,悄然展开。 而长安城的地下,那沉睡的万蛊之巢,似乎也感应到了致命的威胁,母巢深处那点幽暗的紫芒,搏动的频率……陡然加快! 第51章 灵针封蛊,地宫惊变 静心苑内,空气凝滞如铅。 孙思邈深吸一口气,浑浊的老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芒,仿佛燃烧着生命最后的烛火。他颤抖却异常稳定的手,从针囊中捻起一根通体晶莹剔透、仿佛由万年寒玉打磨而成的细长金针——正是他压箱底的至宝,“玄冰定魄针”! “殿下,护住他心脉!无论发生何事,不可中断!” 孙思邈的声音嘶哑而凝重。 李丽质毫不犹豫,纤纤玉手再次按在林枫胸口,精纯浩瀚的玄冰真气如同涓涓细流,小心翼翼地包裹住那蠢蠢欲动的紫黑阴蛊核心,为其降温,延缓其吞噬的速度。 孙思邈的目光锁定林枫眉心那道淡金色的竖痕——那是强行开启“天眼”后留下的印记,也是《素问玄枢》传承本源最直接的显化之处!他指尖的“玄冰定魄针”尖端,萦绕起一丝微弱却凝练到极点的青色毫光,那是他毕生医道修为的精华所聚! “玄枢引灵,定魄封邪!” 孙思邈一声低喝,如同古老的祷言! 针落! 快!准!狠! 晶莹的针尖,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精准无比地刺入林枫眉心那道淡金色的竖痕正中!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洪荒远古的磅礴意志,混合着林枫濒临极限的痛苦嘶吼,猛地从针尖处爆发出来! 静心苑内,烛火瞬间被压得贴向桌面!无形的气浪席卷开来,吹得芸娘和太医连连后退! 林枫的身体如同被投入滚油的活鱼,猛地向上弓起!四肢百骸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眉心处,那点金红与暗紫交织的光芒前所未有地刺目亮起,顺着晶莹的针体疯狂涌入!一股苍茫、浩瀚、蕴含着生灭造化的伟力,被这枚小小的金针强行引动! “噗!” 孙思邈首当其冲,如遭重击,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脸色瞬间灰败下去!但他持针的手,却如同磐石般纹丝不动!针尖处青光大盛,死死抵住那狂暴反噬的传承之力! 李丽质也闷哼一声,按在林枫胸口的手感受到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冲击,玄冰真气几乎被震散!她银牙紧咬,凤眸含煞,周身冰蓝光华大放,强行稳住! 就在这传承之力被强行引动、即将失控反噬的刹那—— “凝!” 孙思邈须发皆张,双目赤红如血,发出了生命最巅峰的怒吼! 那枚“玄冰定魄针”仿佛活了过来!针体上浮现出无数细密玄奥的青色符文!一股冰冷、沉凝、带着无上封镇之意的力量,顺着针尖,狠狠刺入那狂暴的金红紫芒核心!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刺入寒冰! 林枫眉心爆发出刺眼欲目的光芒!金红、暗紫、玄青三色光芒疯狂交织、冲突、湮灭!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身体剧烈抽搐,七窍之中都渗出了淡金色的血丝!心口处那紫黑的阴蛊纹路仿佛受到了致命的刺激,疯狂扭动、凸起,发出无声的尖啸! “封!!!” 孙思邈的怒吼如同最后的丧钟! 玄青色的封镇之力,在付出了孙思邈精血和修为的巨大代价后,终于短暂地压倒了传承之力的狂暴反噬!那枚晶莹的金针,如同定海神针,深深扎入林枫眉心!针尖处,一点极其凝练、仿佛由纯粹生命法则与封镇符文构成的青金色光点,顺着传承本源的通道,如同流星般坠落,狠狠烙印在林枫心脉深处那疯狂挣扎的紫黑阴蛊核心之上! “嗡——!”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林枫弓起的身体骤然僵直,所有的抽搐和嘶吼戛然而止。 他眉心的刺目光芒瞬间内敛,只留下那枚晶莹的“玄冰定魄针”兀自颤动,针尾萦绕着一圈淡淡的青金色光晕。 心口处,那凸起的紫黑纹路如同被冻结的毒蛇,凝固在皮肤之下,表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流转着青金色符文的冰晶!那令人心悸的阴寒吞噬之力,被强行压制、封印! 成功了! 孙思邈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身体一晃,直挺挺地向后倒去!被眼疾手快的太医慌忙扶住。他面如金纸,气息微弱到了极点,嘴角不断溢出鲜血,显然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 李丽质也缓缓收回手,脸色微微发白,但凤眸中却充满了震撼与一丝希望。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林枫体内那致命的阴蛊,暂时被那枚青金色的“玄枢灵针”印记镇压住了!虽然那股封印之力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但至少……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孙神医!” 李丽质看向气息奄奄的老人,声音带着敬意。 “无……无妨……” 孙思邈艰难地喘息着,目光却死死盯着林枫,“快……快去……地宫……灵针……封印……至多……三个时辰……” 三个时辰!这是林枫用命换来的时间! 与此同时,长安城西,废弃漕帮“三号码头”深处。 被临时清理出来的巨大入口,散发着浓重的淤泥和铁锈的腐朽气味。入口前,火把通明,映照着森严的阵列。 “凤翎卫”龙骧、虎贲两营精锐,全身覆甲,手持劲弩、链枷、长柄战斧等适合狭窄空间作战的兵器,眼神冷冽如冰,散发着百战精锐的肃杀之气。工部侍郎正满头大汗地对着几张泛黄的巨大图纸,向长公主李丽质和影月指点着地宫内部可能的结构。 李昭被两名凤翎卫押在一旁,他脸色苍白,眼神复杂地看着那幽深如同巨兽之口的地宫入口。他身上被简单处理过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脑海中不断回响着林枫那句嘶吼的警告和长公主那焚尽一切的杀伐命令。 “殿下,图纸所示,这永济仓地宫共分三层,主仓储区在底层,已被地下水淹没大半。中层为转运通道和守军驻地。上层为通风和少量仓储。母蛊藏匿之处,最可能在底层水淹区深处,或中层某个被改造的密室。” 工部侍郎声音发紧,“但图纸是前朝的,废弃数十年,内部结构恐有坍塌改变……” “无妨。” 李丽质的声音冰冷如铁,“纵是龙潭虎穴,今日也要踏平!影月,按计划,甲队开路,乙队策应,丙队负责火油硫磺!李县尉!” 李昭身体一颤:“末……末将在!” “带路!找出通往底层或中层最隐秘区域的密道!” 李丽质凤眸如电,直视李昭,“这是你戴罪立功的最后机会!” 李昭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恐惧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重重点头:“末将……遵命!密道入口……在那边废弃的绞盘房暗格里!” 沉重的绞盘被移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延伸的漆黑甬道。浓烈的潮湿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腐败与甜腥的诡异气味扑面而来。 “进!” 李丽质一声令下。 影月手持淬毒短刃,身先士卒,如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滑入黑暗。精锐的凤翎卫如同沉默的钢铁洪流,紧随其后。李丽质周身笼罩着淡淡的冰蓝光晕,如同黑暗中行走的寒月,踏入甬道。李昭咬了咬牙,也被两名凤翎卫夹在中间,跟了进去。 甬道狭窄、湿滑、向下倾斜。空气污浊得令人窒息。火把的光芒只能照亮有限的范围,两侧粗糙的石壁上凝结着厚厚的、墨绿色的苔藓和水珠,偶尔能看到一些早已锈蚀成废铁的机关残骸。 一路向下,死寂得可怕。只有沉重的脚步声、甲胄摩擦声和压抑的呼吸声在狭窄的空间内回荡。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地下空间出现在众人面前!这里似乎是地宫的中层转运大厅。残破的石柱支撑着高耸的穹顶,地面覆盖着厚厚的淤泥和积水。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水汽和那股挥之不去的甜腥腐败气息。 “小心!有埋伏!” 影月突然厉喝! “咻咻咻——!” 刺耳的破空声从四面八方黑暗中传来!无数淬毒的弩箭、飞镖,如同暴雨般射向刚踏入大厅的凤翎卫阵列! “结阵!举盾!” 龙骧营统领怒吼! “铛铛铛!” 金属撞击声如同爆豆般响起!训练有素的凤翎卫瞬间收缩阵型,巨大的精钢圆盾组成密不透风的壁垒,将大部分暗器挡下!但仍有数名士兵闷哼倒地,伤口瞬间发黑! “鼠辈!给本宫滚出来!” 李丽质凤眸含煞,玉手一挥! “轰!” 一道凝练的冰蓝色掌印脱手而出,狠狠轰向左侧一片黑暗的角落! “嘭!” 碎石飞溅!几道黑影惨叫着被震飞出来,落地时已化作冰雕! “杀!” 影月如同鬼魅,带着一队精锐瞬间突入黑暗,短刃翻飞,带起一蓬蓬血花!惨叫声、兵器碰撞声瞬间打破了地宫的沉寂! 战斗瞬间爆发!隐门的伏兵显然早已在此等候多时!他们利用地形的复杂和黑暗,不断袭扰,悍不畏死! “李昭!密道在哪?!” 李丽质一边挥手射出冰锥,将一名从头顶石梁扑下的隐门杀手冻毙,一边厉声喝问。 李昭被两名凤翎卫死死护住,他脸色煞白,指着大厅深处一根异常粗大的断裂石柱:“在……在那石柱后面!有条向下的……呃!” 他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吱嘎——嘎嘎嘎——!” 一阵令人牙酸的、仿佛巨大齿轮锈蚀转动的沉闷巨响,猛地从地宫深处传来!整个地下空间都随之剧烈震动! “不好!是机关!” 工部侍郎骇然变色! “轰隆隆——!” 众人脚下覆盖着淤泥的地面,毫无征兆地大面积塌陷下去!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翻滚着黑色污水的深渊!数十名猝不及防的凤翎卫惨叫着跌落下去,瞬间被污水吞没! “保护殿下!” 影月目眦欲裂,身形如电扑向李丽质! 塌陷还在蔓延!巨大的石柱在震动中摇摇欲坠! 混乱中,李昭被一股巨力猛地推开,险险避开了脚下的塌陷,却踉跄着撞向那根断裂的石柱! 就在他身体撞上石柱的瞬间—— “咔嚓!” 石柱上一块看似普通的苔藓覆盖的石板,竟向内凹陷下去!露出后面一条更加狭窄、向下延伸、散发着刺骨阴寒气息的甬道! “殿……殿下!密道!这里!” 李昭指着那新出现的入口,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李丽质在影月的保护下,凌空虚踏,避开塌陷区域,落在相对稳固的断壁上。她凤眸扫过那新出现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密道入口,又看向下方深渊中翻滚的污水和挣扎的士兵,眼中怒火滔天!这显然是隐门精心设计的陷阱!用伏兵吸引注意,再用大型机关制造混乱和杀伤! “丙队!火油!硫磺!给本宫烧了这鬼地方!” 李丽质的声音带着焚尽一切的杀意! “乙队!随本宫进密道!影月,开路!” “李昭!跟上!” 没有丝毫犹豫,李丽质带着影月和最精锐的乙队,如同离弦之箭,射入那新出现的、通往地宫更深处、母蛊藏匿之地的狭窄密道!空气中那股令人作呕的甜腥腐败气息,在这里浓郁到了极点! 密道蜿蜒向下,阴寒刺骨。墙壁上不再是苔藓,而是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暗紫色的、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的粘稠菌毯!脚下的地面湿滑黏腻。 越往下,光线越暗。火把的光芒被那暗紫色的菌毯吸收,只能照亮方寸之地。死寂中,只有众人压抑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突然! “沙沙沙……沙沙沙……” 一阵极其细微、却密集到令人头皮发麻的摩擦声,从密道深处传来!如同亿万只虫豸在黑暗中爬行! 影月猛地停下脚步,火把向前方照去。 所有人瞬间倒吸一口冷气! 只见前方的密道,从地面到墙壁再到穹顶,已经完全被一片蠕动的、紫黑色的“潮水”所覆盖!那是由无数细如牛毛、闪烁着妖异紫芒的蛊虫组成的恐怖虫潮!它们层层叠叠,相互摩擦,发出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沙沙”声,正如同活着的墙壁,向着众人缓缓推进!所过之处,连石壁都被腐蚀出滋滋的白烟! 这根本不是通道! 这是通往母蛊的最后屏障——由无数子蛊构成的、活着的死亡之墙! “火油!硫磺粉!准备!” 影月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短刃之上,淬毒的蓝芒幽幽亮起。 李丽质凤眸微眯,周身冰蓝光华流转,在幽暗的密道中如同寒月降临。她缓缓抬起手,指尖萦绕起足以冻结灵魂的极寒。然而,看着那无边无际、散发着毁灭气息的蛊虫之墙,即便是她,心中也升起一丝寒意。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对峙中—— “呜……嗡……” 一阵低沉、诡异、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嗡鸣声,穿透厚厚的蛊虫之墙,从密道最深处传来! 随着这嗡鸣声,那原本缓缓推进的紫黑色虫潮,如同接到了冲锋的号角,瞬间狂暴起来!“沙沙”声变成了刺耳的尖啸!整个虫潮如同沸腾的黑色巨浪,带着吞噬一切的毁灭气息,向着李丽质等人,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 真正的决战,就在这幽深的地狱通道中,轰然爆发! 第52章 绝境悟针,七日争命 皇家别院,静心苑。 死寂。 孙思邈气息奄奄地躺在软榻上,太医正拼尽全力施救。芸娘守在林枫榻边,泪水早已流干,只剩下麻木的绝望。林枫静静地躺着,面色是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仿佛一碰即碎的琉璃。唯有眉心那枚晶莹的“玄冰定魄针”兀自颤动着,针尾的青金光晕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维系着心口那层薄薄的、布满符文的冰晶封印。 三个时辰! 孙思邈用命换来的时间,正在无情流逝。 苑外,长安城已陷入一片混乱的喧嚣。西市鼠潮虽被凤翎卫以火海暂时压制,但那焚城的烈焰和凄厉的鼠啸,如同末日号角,点燃了全城积压的恐慌。戒严令下,坊门紧闭,街道上金吾卫和衙役的呼喝声、百姓惊恐的哭喊声、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打砸抢掠声交织在一起。太医署配发的避秽药粉气味弥漫全城,却无法驱散人们心头的阴霾。恐慌如同瘟疫,在死寂的等待中疯狂蔓延。 “孙爷爷……少爷……” 芸娘握着林枫冰凉的手,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她能感觉到,少爷的气息,正在那封印之下,一点一点地衰弱下去。那封印,如同即将燃尽的蜡烛,光芒越来越黯淡。 地宫深处,狭窄的密道已化作血肉磨坊! “烧!烧光这些鬼东西!” 影月的声音嘶哑,带着铁血杀意!她手中的淬毒短刃舞成一片幽蓝光幕,将扑到近前的蛊虫绞成齑粉!但更多的蛊虫如同无穷无尽的黑色浪潮,前仆后继! “泼火油!撒硫磺!” 龙骧营统领怒吼! 一罐罐粘稠的火油被奋力掷向汹涌的虫潮!硫磺粉如同黄色的烟雾弥漫! “点火!” 火把扔出! “轰——!” 烈焰瞬间腾起!刺鼻的焦臭味混合着蛊虫被焚烧的“噼啪”声,瞬间充斥狭窄的通道!火焰暂时阻挡了虫潮的推进,暗紫色的菌毯在高温下卷曲、碳化! 然而,隐门的杀招远不止于此! 就在火焰升腾、众人注意力被吸引的刹那—— “嗖!嗖!嗖!” 三道快如鬼魅的黑影,如同融化的阴影,竟从众人头顶那覆盖着菌毯的穹顶骤然扑下!目标直指被重重护卫在中央的长乐长公主李丽质!他们手中淬毒的短匕,闪烁着幽绿的寒芒,无声无息,却带着致命的阴寒! “殿下小心!” 影月目眦欲裂,不顾一切地回身扑救! “保护殿下!” 周围的凤翎卫也瞬间反应过来,举盾格挡! 但偷袭者时机拿捏得太刁钻!速度太快!角度太毒! “噗嗤!” 一柄淬毒匕首穿透了仓促格挡的盾牌缝隙,狠狠刺向李丽质的后心! “滚开!” 李丽质凤眸含煞,头也不回,反手一掌拍出!冰蓝色的掌印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瞬间将那名偷袭者连人带匕冻成冰雕! 然而,另外两柄匕首,一左一右,已刁钻地刺到李丽质身侧! 千钧一发! “嗤啦!” 一道身影如同炮弹般撞开挡路的士兵,猛地挡在李丽质左侧!是李昭! “噗嗤!” 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了他的肩胛!剧毒瞬间蔓延,李昭闷哼一声,脸色瞬间青黑! 几乎同时! “噗——!” 另一侧,影月用身体硬生生撞开了刺向李丽质右肋的匕首!但匕首锋刃依旧在她腰间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幽绿的毒液瞬间渗入! “影月!李昭!” 李丽质厉喝,冰寒真气爆发,将最后一名偷袭者震飞! “呃!” 影月踉跄一步,捂住腰间伤口,鲜血瞬间染红了她的玄甲,那幽绿的毒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伤口周围蔓延,带来刺骨的阴寒与麻痹!她强撑着没有倒下,短刃依旧指向虫潮方向。 李昭则直接软倒在地,身体剧烈抽搐,口鼻溢出黑血,眼神涣散。 “带下去!解毒!” 李丽质声音冰冷,但凤眸深处闪过一丝波动。她看了一眼影月腰间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和蔓延的毒痕,又看向前方被火焰暂时阻隔、却依旧在疯狂涌动的虫潮,最后望向密道深处那令人心悸的嗡鸣源头。 时间!她最缺的就是时间!影月重伤中毒,精锐折损,虫潮无穷无尽!而林枫那边…… 一股前所未有的沉重感,压在了这位杀伐果断的长公主心头。难道……真要功亏一篑? 静心苑内。 林枫的意识,并未随着身体的衰竭而沉沦,反而被逼入了一个更加奇异的状态。 仿佛灵魂脱离了躯壳的束缚,悬浮在一片由纯粹的金色符文构成的海洋之上。这里没有痛苦,没有声音,只有无尽的、流淌着生命与毁灭奥义的《素问玄枢》真意。 他能清晰地“看到”自己那具躺在榻上的、濒临崩溃的躯体。看到眉心那枚颤动的金针,看到心口那被青金色符文冰晶封印的、如同毒龙般蛰伏的紫黑阴蛊核心。更能看到,那封印的力量,正在以恒定的速度流逝、消散。如同沙漏中的流沙,清晰地标示着他生命的终点。 三个时辰……不,现在可能只剩下不到一个时辰了。 绝望吗? 不。 一种奇异的、超脱了生死恐惧的平静,笼罩着他。 在这片由传承真意构成的识海核心,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无数的医理、针诀、药性图谱、经络运行奥义,如同星辰般围绕着他旋转、流淌。孙思邈刺入的金针轨迹,李丽质注入的玄冰真气流转,甚至那阴蛊核心每一次微弱的搏动,都被无限放大、解析。 他的意识,如同最精密的探针,触碰着心口那被封印的阴蛊核心。 冰冷、死寂、贪婪、毁灭……这是它带给人的直观感受。 但在这份感受之下呢? 在那紫黑色光芒的核心深处,林枫的“意识探针”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熟悉的……频率波动! 这波动……与那盘踞在识海星空中、代表着《素问玄枢》本源的金色符文……竟有着某种……同源共振?! 一个荒谬绝伦、却又石破天惊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林枫沉寂的意识! 阴蛊……玄枢之力…… 毁灭……创造…… 死亡……生机…… 这看似截然对立、水火不容的两股力量,其最本源的波动频率……竟……竟有相似之处?! 《素问玄枢》开篇箴言骤然在识海中轰鸣:“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难道……这阴蛊并非纯粹的外来邪毒?!它……它难道也是某种……被扭曲、被污染、走向了毁灭极端的……生命本源之力?!是《素问玄枢》传承的……另一面?! 这个念头让林枫的意识剧烈震荡! 如果真是如此…… 那么,调和,并非不可能! 封印,只是下策! 真正的解决之道……是引导!是转化!是利用玄枢之力那包容万象、调和阴阳的本质,将这股走向毁灭的生命本源,重新导回正途! 灵感如同洪水般奔涌! 他“看”向孙思邈刺在自己身上的那些金针!那些针,如同坐标,引导着微弱的玄枢之力修补着被能量冲刷的隐脉。 他“看”向眉心那枚“玄冰定魄针”!这针,如同钥匙,强行引动了传承本源之力进行封镇。 那么……能否……能否以自身为炉,以玄枢之力为火,以这些金针为引,布下一个……逆转阴阳、化死为生的……针阵?! 一个前所未有、疯狂至极的构想,在林枫濒死的意识中疯狂成型——玄枢逆命针阵! 不再封镇!而是疏导!引导!转化!将心脉阴蛊那毁灭性的力量,通过特定的针路,强行引入尚未被完全开辟的、代表着生命潜能的隐脉深处!以毁灭之力,刺激生命潜能爆发!以毒攻毒,破而后立! 但这构想,凶险到了极致!无异于在悬崖峭壁上走钢丝!稍有不慎,阴蛊之力失控,瞬间就能将他彻底撕碎!而且,这需要他对玄枢之力的掌控达到一个入微的境界,更需要……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绝! 现实中,林枫那如同死人般苍白的身体,手指突然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 紧接着,他那双紧闭的眼睛,猛地睁开! 眼中没有痛苦,没有迷茫,只有一片近乎燃烧的、洞彻本源的金红色火焰!眉心那枚“玄冰定魄针”随着他意识的苏醒,针尾的青金光晕骤然变得明亮了一瞬! “呃!”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嘶鸣,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亢奋! “少爷?!” 芸娘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得跳了起来,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和恐惧! 林枫没有看她。他挣扎着,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抬起那如同灌了铅般沉重的手臂!他的动作异常缓慢、艰难,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精确到毫巅的稳定! 他的手指,颤抖着,伸向自己胸前——那里,插满了孙思邈用以稳定隐脉回路的金针! 在芸娘和太医惊恐万分的注视下,林枫的手指,如同最精密的刻刀,极其缓慢地、一根一根地……调整着那些金针的角度和深浅! 每调整一根针,他身体就剧烈地痉挛一次!口中溢出暗金色的血沫!眉心的金针光芒也随之剧烈闪烁!心口那被封印的紫黑阴蛊核心,仿佛感受到了威胁,在冰晶下疯狂地搏动挣扎! “少爷!不要!您在做什么啊!” 芸娘哭喊着想扑上去阻止。 “别……碰我!” 林枫的声音嘶哑破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他眼中那燃烧的金红火焰,透着一股焚尽一切的疯狂与执着! 他正在做的,是孙思邈和李丽质都不敢想象的疯狂之举! 他在以自己濒死的身体为战场,以传承金针为阵旗,布下一个逆转生死、化死为生的绝命针阵! 他在用最后的时间,与体内的毁灭之力进行一场豪赌! 赌赢了,或可觅得一线生机,甚至窥破《素问玄枢》更深层的奥义! 赌输了……立时便是魂飞魄散,尸骨无存! 当最后一根金针被他以近乎自残的方式,刺入一个极其凶险、从未被医书记载的隐穴死窍时——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源自生命本源的悸动,猛地从林枫心口爆发! 那覆盖阴蛊核心的青金色符文冰晶,骤然崩碎! 紧接着,让所有人魂飞魄散的一幕出现了! 那狰狞的紫黑阴蛊纹路,并未立刻爆发吞噬林枫的生命!而是如同被赋予了生命般,顺着林枫刚刚调整好的金针路径,化作一道粘稠、阴冷、散发着毁灭气息的紫黑色“细流”,猛地冲入了他体内一条从未被开辟过的、代表着生命禁区的隐脉深处! “啊——!!!” 林枫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仿佛灵魂都被撕裂的凄厉惨嚎!整个身体如同被投入了熔炉与冰窟,皮肤下金红与暗紫的光芒疯狂交替闪烁!一股狂暴到极点的能量风暴,以他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轰!” 静心苑的窗户纸瞬间被震碎!离得最近的芸娘和太医被狠狠掀飞出去! 林枫的身体在榻上疯狂地抽搐、扭曲!七窍之中,暗金色的血液混合着诡异的紫黑色冰晶狂涌而出! 成功了? 还是……彻底毁灭的开始? 无人知晓! 但就在这能量风暴爆发的核心,在那非人的痛苦惨嚎声中,一个冰冷、清晰、带着无尽决绝的声音,如同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鬼,一字一句地响起: “七日……” “以毒为薪……燃命……争天……” “若不成……灰飞……烟灭……” 第53章 七日焚心,素心残影 静心苑内,狂暴的能量风暴渐渐平息。 只留下满室狼藉和令人心悸的死寂。 林枫的身体不再抽搐,以一种近乎凝固的姿态僵卧在榻上。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金红与暗紫交织的斑斓色彩,如同碎裂后又强行粘合的琉璃。七窍流出的暗金血液和紫黑冰晶混杂在一起,在身下凝结成一片污浊的冰壳。他的呼吸微弱得几乎断绝,每一次艰难的起伏,都伴随着胸腔深处如同破风箱般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唯有眉心的“玄冰定魄针”依旧顽强地颤动着,针尾的青金光晕黯淡得如同萤火,却死死钉在那里,如同锚定着这具濒临彻底崩解的身躯最后一丝生机。 芸娘被太医搀扶着,泪眼婆娑地看着这一幕,心如刀绞,却连哭喊的力气都已耗尽。太医们面无人色,束手无策,只能徒劳地清理着林枫口鼻不断溢出的污血。孙思邈在另一张榻上昏迷不醒,气息同样微弱,苍老的脸上笼罩着死亡的灰败。整个别院,笼罩在一种令人窒息的绝望之中。 七日。 林枫以非人的意志,强行逆转针路,引阴蛊之力冲击生命禁区,为自己争来的,只有短短七日! 这七日,非是休养,而是以毒为薪,以命为炉,在毁灭的边缘进行一场凶险万分的涅盘!成则浴火重生,窥破玄枢真谛;败则身魂俱灭,灰飞烟散! 长安城的混乱,并未因别院的死寂而停止,反而愈演愈烈。 西市鼠潮虽被火海暂时逼退,但那焚城的烈焰和焦臭,如同巨大的伤口,灼烧着这座千年帝都的神经。恐慌如同瘟疫,在戒严的坊市间疯狂蔓延。流言四起: “是瘟神降世!长公主殿下抓了不该抓的人,触怒了神灵!” “是隐门的诅咒!林府的血案只是个开始!全城都要遭殃!” “城西水井打上来的水都带着腥味!不能喝了!” “东市也有人发疯了!见人就咬!和西市的老鼠一样!” 金吾卫和衙役疲于奔命,镇压着不断爆发的骚乱。太医署配发的药粉被抢购一空,更有奸商囤积居奇,价格飞涨。街道上,随处可见焚烧艾草、悬挂符咒的百姓,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烟熏火燎味和绝望的气息。 皇宫方向,宫门紧闭,戒备森严。皇帝震怒,数次下旨催促长公主平息事态,严惩凶徒。无形的压力,如同沉重的枷锁,套在了坐镇指挥的留守官员头上。 地宫深处,通往母蛊核心的狭窄密道,已化作修罗血场。 火油硫磺燃起的烈焰在狭窄的空间内肆虐,将汹涌的紫黑色虫潮烧得“噼啪”作响,焦臭冲天。但蛊虫的数量实在太多!前仆后继,悍不畏死!它们顶着烈焰,用身体铺路,后面的蛊虫踏着前面烧焦的同类的尸体,继续疯狂涌来! “顶住!盾阵!给老子顶住!” 龙骧营统领半边脸被蛊虫的酸液腐蚀得血肉模糊,依旧嘶声怒吼!巨大的精钢圆盾组成最后的防线,盾牌表面早已被腐蚀得坑坑洼洼,发出“滋滋”的声响。士兵们用长矛、战斧疯狂劈砍着试图越过盾牌的蛊虫,每一次挥击都带起一蓬蓬恶心的虫液和残肢。 影月脸色青黑,腰间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周围,幽绿的毒痕如同蛛网般蔓延。她半跪在阵线中央,短刃挥舞的速度已不如之前迅捷,每一次格挡都牵动着伤口,带来钻心的剧痛和麻痹。但她眼神依旧冰冷如刀,死死盯着火焰与虫潮之后,那密道尽头隐约可见的、散发着恐怖波动的紫黑色光团——母蛊核心! 李丽质站在阵线最前方,如同一座不可逾越的冰山。她的玄冰真气已催发到极致,周身冰蓝光华流转,每一次挥手,都带起一片冻结灵魂的寒潮,将大片扑来的蛊虫冻结成冰雕,再被后续的火焰焚毁。但她的脸色也透着一丝不正常的苍白,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维持如此大范围、高强度的极寒领域,对她也是巨大的消耗。 “殿下!火油……快用尽了!” 负责后勤的丙队队长声音嘶哑地吼道。 “硫磺粉也只剩最后两袋!” 另一名士兵绝望地补充。 李丽质的心猛地一沉!火攻是他们对抗虫潮最有效的手段!一旦失去……后果不堪设想!她凤眸扫过身后疲惫不堪、伤痕累累的将士,又望向那近在咫尺却如同天堑的母蛊核心。影月重伤中毒,李昭生死不明,精锐折损近半……难道真要止步于此? “影月!” 李丽质的声音带着决绝,“准备‘玄冰爆’!本宫为你开道!你……拼死一击,毁了那母蛊核心!” 影月眼中闪过一丝死志,重重点头:“属下……领命!” 她挣扎着站起,将体内残存的所有力量,疯狂灌注到手中的淬毒短刃之上!刃身发出幽暗的嗡鸣,蓝芒暴涨! 李丽质深吸一口气,双手缓缓合拢于胸前,一股足以冻结时空的恐怖寒意开始在她掌心凝聚!周围的温度骤降,连燃烧的火焰都为之黯淡!她准备以自身为代价,发动玉石俱焚的禁招,为影月创造唯一的机会! 就在这千钧一发、即将上演悲壮绝杀的时刻—— 异变陡生! 静心苑内。 濒死的林枫,意识并未沉沦于黑暗,而是被强行拉扯进了一片更加奇异的空间。 这里不再是金色的符文海洋,而是一片虚无的混沌。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方向。唯有心脉深处,那被强行引导入隐脉死窍的阴蛊之力,如同一条狂暴的、燃烧着紫黑色火焰的毒龙,在他体内横冲直撞,疯狂地撕扯、焚烧着他的生命本源! 痛苦! 超越之前所有痛苦的极限! 每一寸血肉,每一条经络,每一个细胞,都在被这毁灭性的毒火焚烧、侵蚀!灵魂仿佛被投入了永恒的炼狱熔炉!那所谓的“七日焚心”,此刻才真正显露出它令人绝望的狰狞面目! 在这无边无际的痛苦炼狱中,林枫的意识反而被淬炼得异常清晰。他能“看到”那毒龙肆虐的路径,能“感受”到自己生命之火在毒火焚烧下急速黯淡。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真切地扼住他的咽喉。 “就这样……结束了吗?” 一个念头在极致的痛苦中浮现,带着无尽的疲惫与不甘。 “不!” 另一个声音,如同惊雷般在他意识核心炸响!那是属于穿越者林枫的、刻在骨子里的不屈与桀骜!是《素问玄枢》传承中那股生生不息、与天争命的意志! “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玄枢总纲如同洪钟大吕,在混沌中轰鸣! “阴蛊……毁灭之力……亦是能量……亦是……生命本源之扭曲!” 林枫在痛苦中疯狂地思索、推演,“玄枢……调和阴阳……包容万物……为何……不能包容……这毁灭?!” 他不再试图对抗那焚烧的毒火,而是用尽最后一丝清明的意识,引导着眉心那微弱的、源自传承本源的玄枢之力,如同最细微的溪流,小心翼翼地……主动融入那狂暴的紫黑色毒火之中! 不是镇压!不是引导!而是……融合! 这无异于引火自焚! “轰!” 意识空间仿佛被投入了太阳核心!更加狂暴、更加难以言喻的痛苦瞬间将林枫吞没!玄枢之力与阴蛊毒火如同水火相遇,在他体内每一个角落疯狂对冲、湮灭、爆炸!他的意识体仿佛要被彻底撕碎! 就在这意识即将彻底湮灭的临界点—— 一点微弱、却无比坚韧、无比熟悉的温润光芒,如同黑暗中的启明星,在无尽痛苦的混沌深处,悄然亮起。 光芒渐渐凝聚,化作一个模糊却气质温婉如兰的女子虚影——素心! 她静静地悬浮在林枫濒临破碎的意识体前,那双饱含沧桑、悲悯与无尽期盼的眼眸,穿透了时空的阻隔,温柔地凝视着他。没有言语,只有一股纯粹、浩大、蕴含着无尽生机与调和之意的精神意念,如同温暖的泉水,缓缓注入林枫即将崩溃的意识核心。 这股意念,没有具体的功法口诀,却蕴含着《素问玄枢》最本源、最核心的……道! 是包容!是调和!是转化!是生死轮转的奥义! 是母亲以生命为代价,为儿子留下的最后守护! 在这股纯粹本源的“道”的抚慰与指引下,林枫那狂暴冲突、即将湮灭的意识,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温柔地抚平。玄枢之力与阴蛊毒火那毁灭性的对冲,在这股更高维度的“道”的调和下,竟奇迹般地开始……减缓!虽然依旧狂暴,虽然痛苦依旧,但不再是纯粹的毁灭,而是……一种带着毁灭气息的、极其缓慢而艰难的能量……转化与融合的过程! 一丝丝极其微弱、却蕴含着奇异生机的、如同混沌初开般的灰蒙蒙气息,开始在两种力量对冲湮灭的缝隙中……诞生! 林枫的意识,在无边的痛苦中,捕捉到了这一丝微不可察的生机!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他疯狂地运转着素心残影传递来的那本源“道”意,引导着这丝混沌气息,小心翼翼地滋养着自己濒临枯竭的生命本源。 就在这时,素心的虚影似乎变得更加清晰了一些。她缓缓抬起虚幻的手指,指向林枫意识深处某个方向。一个古老、悠远、直接在他灵魂深处响起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期盼与一丝……了然: “心……即……玄枢……” “莲……不在渊……” “轰——!” 地宫密道深处,正当李丽质掌心的“玄冰爆”即将成型,影月也准备拼死一击的刹那—— 那原本如同黑色狂潮般汹涌扑来、悍不畏死的紫黑色蛊虫虫潮,毫无征兆地……停滞了! 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蛊虫的动作瞬间凝固!那令人头皮发麻的“沙沙”声戛然而止!连密道尽头那不断搏动、散发着恐怖波动的母蛊核心紫芒,也猛地一暗!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准备拼命的李丽质和影月,浴血奋战的凤翎卫将士,全都愣住了! 这突如其来的死寂,比之前的疯狂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怎么回事?” 影月握紧短刃,警惕地盯着前方静止的虫墙。 李丽质凤眸微眯,掌心的恐怖寒意并未散去,反而更加凝重。她敏锐地感觉到,那母蛊核心并非被削弱,而是……仿佛受到了某种更高层次的干扰或压制?其散发出的操控万蛊的无形波动,出现了极其短暂的紊乱! 就在这诡异的停滞中—— “呃啊——!” 静心苑内,榻上的林枫猛地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嘶吼! 他僵直的身体剧烈地痉挛了一下!心口那斑斓的皮肤下,一道细微的、如同混沌初开般的灰蒙蒙气流,如同破土的嫩芽,极其微弱地一闪而逝!随即又被狂暴的紫黑与金红光芒淹没! 他眉心的“玄冰定魄针”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针体瞬间布满了细密的裂纹!针尾的青金光晕彻底熄灭! “噗——!” 又是一大口混杂着内脏碎块的暗金污血狂喷而出! 林枫的气息,如同风中残烛,猛地摇曳了一下,微弱得几乎彻底消失! “少爷!” 芸娘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太医们面如死灰,颤抖着伸出手探向林枫的鼻息……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七日焚心,第一日未尽。 林枫的意识在素心残影的守护下,于毁灭中窥见一丝混沌生机,却几乎耗尽了最后维系躯体的力量! 针碎!命悬一线! 而地宫深处,那诡异的停滞,也仅仅持续了不到三息! 母蛊核心的紫芒猛地再次亮起,搏动得更加狂暴!仿佛被彻底激怒! 停滞的虫潮瞬间“复活”,发出更加尖锐、更加疯狂的嘶啸!如同被鞭子抽打的奴隶,以比之前猛烈十倍的速度,再次向着李丽质等人,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 真正的绝杀,在短暂的诡异停滞之后,以更加凶暴的姿态降临! 时间,对林枫,对长安,都已所剩无几! 第54章 心莲初绽,地宫星门 静心苑内,死寂如墓。 林枫的气息微弱得如同游丝,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断绝。眉心的“玄冰定魄针”布满裂纹,黯淡无光。芸娘跪在榻边,双手紧紧攥着林枫冰冷的手,仿佛要将自己的生命力渡过去,泪水无声地滴落在凝结的污血冰壳上。太医们束手无策,只能徒劳地擦拭着林枫口鼻间不断渗出的、带着内脏碎末的暗金血沫。 七日焚心,第一日未尽,便已濒临绝境。 地宫密道,毁灭的狂潮再次席卷! 停滞的虫潮如同被彻底激怒的恶魔,以更加狂暴、更加密集的姿态,顶着残存的火焰和冰霜,疯狂扑向摇摇欲坠的凤翎卫防线!那尖锐的嘶啸声几乎要刺穿耳膜! “顶住!给老子顶住!” 龙骧营统领的怒吼在虫潮的嘶鸣中显得如此微弱,他挥舞着几乎被腐蚀断的战斧,劈砍着扑到盾牌上的巨鼠般蛊虫,半边焦黑的脸颊血肉模糊。 影月强撑着剧毒侵蚀的身体,短刃幽蓝光芒已然黯淡,每一次格挡都牵动着腰间的致命伤口,动作变得迟缓而沉重。死亡的阴影,笼罩在每一个人心头。 李丽质凤眸冰寒如万载玄冰,掌心中那足以冻结时空的“玄冰爆”已然凝聚到极致!恐怖的寒意让周围的空气都凝结出细碎的冰晶!她准备牺牲自己,为影月,为身后残存的将士,为长安城数百万生灵,搏那最后一线生机! “影月!” 李丽质的声音带着决绝的平静,“就是现在!” 影月眼中死志已决,凝聚起残存的所有力量,淬毒短刃蓝芒最后一次暴涨,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就要扑向那火焰与虫潮之后的恐怖紫芒! 就在李丽质即将引爆“玄冰爆”,影月即将飞蛾扑火的刹那—— 静心苑内,榻上那具濒临破碎的躯体,眉心处布满裂纹的“玄冰定魄针”,突然发出一声极其微弱、却清脆无比的……嗡鸣! 紧接着,一点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的、混沌初开般的灰蒙蒙光点,如同风中残烛,在那布满裂纹的针尖处……顽强地亮起! 与此同时! 林枫那沉寂的意识海中,素心那温婉的残影,在无尽的痛苦混沌深处,指向某个方向的手指,骤然绽放出柔和而坚定的光芒!那古老悠远的声音,带着洞悉一切的悲悯与了然,再次在林枫灵魂深处响起: “心……即……玄枢……” “莲……不在渊……” 心即玄枢!莲不在渊! 这八个字,如同九天惊雷,瞬间劈开了林枫意识中所有的痛苦迷雾!将他从濒临湮灭的边缘,硬生生拉了回来! 玄枢……并非仅仅是那浩瀚的传承之识,并非仅仅是那强大的力量! 玄枢……即是心!是生命本源!是调和阴阳的意志核心! 那能调和毁灭、化死为生的“阴阳混沌莲”,并非生长在遥远的龙脊断魂渊之下! 它……就在心中!是生命本源在调和阴阳、包容万物过程中,自然绽放的……心莲! 明悟! 如同黑暗中的曙光,瞬间照亮了林枫濒死的意识! 他不再试图对抗那焚烧的阴蛊毒火,也不再仅仅是被动承受那无边的痛苦! 他以那素心残影传递来的本源“道”意为引,以那点混沌初开般的灰蒙光点为种,将所有的意志、所有的求生本能、所有对《素问玄枢》的感悟,尽数凝聚于……心脉深处! 那里,是玄枢之力的本源!也是阴蛊毒火肆虐的核心战场! “以心为枢!纳阴抱阳!混沌生莲!” 林枫的意识在灵魂深处发出了无声的咆哮! 现实与意识,在这一刻产生了玄奥的交融! 静心苑内。 林枫心口那斑斓的皮肤下,狂暴闪烁的金红与暗紫光芒骤然一滞! 紧接着,一点微弱却无比纯净的、混沌初开般的灰蒙蒙光芒,如同在污浊泥沼中破土而出的嫩芽,顽强地在他心脉正中央……亮起! 那光芒虽弱,却带着一种包容万物、调和生死的至高意境! 光芒亮起的瞬间,那盘踞在心脉、疯狂肆虐的紫黑色阴蛊毒火,仿佛遇到了天生的克星,其狂暴的势头猛地一滞!如同毒蛇遇到了天敌,本能地感到了恐惧和……吸引?! 林枫体内那原本狂暴冲突、即将将他彻底撕碎的两股力量,在这点灰蒙蒙的“心莲”光芒照耀下,竟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缓缓抚平!虽然依旧在激烈冲突,虽然痛苦依旧撕心裂肺,但冲突的核心,开始围绕着那点灰蒙蒙的光芒旋转、对冲、湮灭……然后,一丝丝、一缕缕更加精纯、更加凝练的……混沌气息,开始从那湮灭的缝隙中诞生,融入那点灰蒙蒙的光芒之中! 那点“心莲”光芒,如同一个微小的、新生的宇宙核心,开始缓慢而坚定地……壮大! 与此同时! 地宫密道深处! 那原本狂暴扑向李丽质和影月的紫黑色虫潮,在距离她们仅有数步之遥时,再次……毫无征兆地停滞了! 这一次的停滞,比上一次更加彻底!更加诡异! 所有的蛊虫,如同被瞬间抽走了所有生机,僵在原地,一动不动!连那令人心悸的嘶啸声也彻底消失!整个密道,陷入一片死寂! 更令人惊骇的是,密道尽头,那不断搏动、散发着恐怖波动的母蛊核心紫芒,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其搏动的频率骤然变得混乱不堪,光芒疯狂地明灭闪烁,仿佛正在承受着某种无法理解、无法抗拒的……来自本源的压制与撕裂! “这……这是……” 李丽质掌心的“玄冰爆”硬生生止住,凤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母蛊核心散发出的操控万蛊的无形波动,正在被一股更高层次、更本源的力量……强行干扰、甚至……瓦解?! 影月也僵在原地,短刃上的蓝芒缓缓熄灭,惊疑不定地看着前方静止的虫墙和那疯狂闪烁、仿佛随时可能崩溃的母蛊紫芒。 就在这诡异的死寂中—— “嗡……咔嚓!” 一声沉闷的、仿佛琉璃破碎的声响,从那紫黑色的母蛊核心内部传来!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那庞大的、由无数子蛊构成的母巢核心,表面猛地裂开了一道道纵横交错的、散发着灰蒙蒙光晕的巨大裂缝! 静心苑内。 林枫心口那点灰蒙蒙的“心莲”光芒,在吞噬了第一缕转化而来的混沌气息后,骤然明亮了一丝!虽然依旧微弱,却如同在无尽黑暗中点燃的星火,带来了生的希望! 随着“心莲”的壮大,一股微弱却异常精纯的、带着调和生机的暖流,开始从心脉处缓缓流淌而出,如同干涸河床渗出的甘泉,艰难地滋养着林枫那濒临枯竭的四肢百骸、五脏六腑! 他眉心的“玄冰定魄针”上那蛛网般的裂纹,竟然停止了蔓延!针尖那点灰蒙蒙的光芒,虽然微弱,却顽强地亮着,与心口的“心莲”光芒遥相呼应! “少……少爷……” 芸娘感受到林枫手指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回握之力,瞬间瞪大了眼睛,狂喜的泪水夺眶而出!虽然林枫依旧昏迷,气息依旧微弱得可怕,但那股如同风中残烛般随时会熄灭的死气……似乎……淡了一丝?! 太医们也目瞪口呆地看着这近乎神迹的一幕!他们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却能清晰地感觉到,榻上这具濒死的躯体内部,正在发生着某种难以言喻的、违背常理的……逆转! 孙思邈在昏迷中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灰败的脸上,眉头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地宫密道。 “轰——!!!” 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那布满灰蒙蒙裂痕的母蛊核心,终于不堪重负,猛地……爆裂开来!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沉闷的、仿佛气泡破灭般的闷响! 无穷无尽的紫黑色蛊虫尸体和粘稠的、散发着恶臭的汁液如同喷发的泥浆,瞬间溅满了整个密道尽头!那股令人作呕的甜腥腐败气息浓郁到了顶点! 母蛊……毁了?! 李丽质和影月心中一松,但随即又猛地提起! 因为在那爆裂的母蛊核心残骸深处,并非一片虚无!取而代之的,是一扇……门! 一扇由纯粹的、散发着幽暗星辉的奇异金属构成的巨大门扉!门扉之上,铭刻着无数古老、玄奥、不属于当世任何文明的星辰符文!门扉紧紧关闭着,但门缝之中,却隐隐透出深邃、冰冷、仿佛连接着无尽虚空的……星光! 一股比之前母蛊更加古老、更加浩瀚、更加令人灵魂颤栗的威压,从那星辉门扉之上弥漫开来!整个地宫密道的空间都仿佛在这股威压下变得扭曲、不稳定! “星……星门?!” 工部侍郎看着那门扉上的星辰符文,失声惊呼,声音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传说……前朝暴君倾举国之力,于长安地下……仿造上古遗迹……建造的……周天星斗挪移大阵的核心……接引……接引域外……邪……”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那扇紧闭的星辉门扉,在弥漫的威压中,伴随着一阵低沉、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齿轮转动声……缓缓地……向内……开启了一道缝隙! 一股更加冰冷、更加死寂、带着无尽星辰尘埃气息的寒风,从门缝中呼啸而出! 寒风之中,隐约传来……非人的低语! 母蛊虽毁,更大的恐怖……已然降临! 静心苑内,林枫心口那点刚刚壮大了微不可察一丝的“心莲”光芒,仿佛感应到了什么,猛地剧烈闪烁了一下!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比面对阴蛊时更加深邃的悸动与警兆,瞬间传递到他那刚刚觅得一丝生机的意识深处! 第55章 星门低语,心莲护城 好的,这是根据设定续写的第五十五章:星门低语,心莲护城,约2000字: 地宫密道,死寂被打破。 星辉门扉开启的缝隙,如同深渊之眼,凝视着人间。那股源自门后的、冰冷死寂的星辰寒风,带着某种难以名状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低语,呼啸而出,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 “呃啊——!” 距离星门最近的几名凤翎卫精锐,被那寒风拂过,连惨叫都只发出半声,身体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上一层灰白色的、如同岩石般的物质!他们的动作凝固,眼神中的神采瞬间熄灭,如同被瞬间抽走了所有生机,化作一尊尊冰冷的石雕!连他们身上坚硬的玄甲,也在这诡异的寒风下迅速失去光泽,变得脆弱不堪! “退!快退!” 李丽质厉声嘶吼,冰蓝色的玄冰真气瞬间爆发,化作一道厚实的冰墙,挡在残存的将士身前!寒风撞击在冰墙上,发出“滋滋”的冻结声,冰墙表面迅速蔓延开蛛网般的灰白纹路! 影月强忍剧毒侵蚀的剧痛,一把抓住吓傻的工部侍郎,和幸存的凤翎卫拼命向后撤去!每个人脸上都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骇!这绝非人间之力! “星……星门……域外……邪魔……” 工部侍郎瘫软在地,牙齿咯咯作响,眼中只剩下绝望的恐惧。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恐怖中—— “嗡……” 星门缝隙内,那低沉、非人的低语声陡然变得清晰、急促!仿佛某种庞然大物被惊动! 紧接着,数条闪烁着幽暗星辉、如同章鱼触手般、却又完全由流动的星光构成的诡异“触须”,猛地从门缝中探出!它们无视空间的距离,快如闪电,带着冰冷的死寂气息,直扑李丽质撑起的冰墙! “咔嚓!轰——!” 那足以抵挡蛊虫冲击的玄冰冰墙,在这星光触须面前,如同纸糊般脆弱!瞬间被洞穿、粉碎!触须余势不减,带着洞穿一切的毁灭意志,狠狠刺向冰墙后方的李丽质! “殿下!” 影月目眦欲裂,不顾一切地扑上,试图用身体阻挡! “滚开!” 李丽质凤眸含煞,玉手化掌为刀,一道凝练到极致的冰蓝色刀罡脱手斩出! “嗤——!” 刀罡斩在星光触须之上,竟发出金铁交击般的锐响!火星四溅!触须表面星光流转,竟只是微微一滞,留下一道浅痕,速度几乎不减!而李丽质却被一股沛然莫御的反震之力震得气血翻涌,连退数步! 这触须……竟如此坚韧!连她的玄冰真气都难以重创!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静心苑内。 林枫心口那点微弱却顽强的灰蒙蒙“心莲”光芒,在星门开启、星光触须探出的瞬间,如同受到了最强烈的刺激,猛地剧烈跳动起来! 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比面对阴蛊时更加深邃、更加本能的悸动与警兆,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林枫那刚刚觅得一丝生机的意识核心!那不仅仅是威胁,更是一种……生命层次上的压制与吞噬! “呃……嗬……” 现实中,昏迷的林枫身体猛地痉挛,口中发出无意识的、痛苦至极的呻吟!眉心的“玄冰定魄针”剧烈震颤,裂纹似乎有扩大的迹象!心口那刚刚开始转化的混沌气息,也因为这强烈的刺激而变得紊乱不堪! “少爷!” 芸娘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能感觉到林枫体内那脆弱的平衡再次受到了剧烈的冲击!她紧紧握住林枫冰冷的手,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力量、所有的祈愿都传递过去,“坚持住!少爷!您一定要坚持住啊!” 或许是这最纯粹的心灵呼唤起了作用,或许是林枫自身那与天争命的意志被彻底激发。 濒临破碎的意识海中,林枫那点刚刚凝聚的、代表着“心莲”核心的灰蒙蒙光点,在极致的警兆与痛苦刺激下,非但没有熄灭,反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心即玄枢……莲护苍生……” 素心那温婉而坚定的残影意念,如同定海神针,在林枫意识中回荡。 不再仅仅是调和体内的阴阳! 当毁灭的阴影降临整个长安,当守护的意志被彻底点燃,那源自《素问玄枢》本源的、包容万物、调和生死的“道”,在林枫濒死的意识中被推向了更高层次! 以心为莲!护佑一方! 一个前所未有的、宏大而模糊的念头,如同本能般在林枫意识中升起! 他不再仅仅关注自身那点微弱的生机! 他将那点“心莲”的光芒,想象成一颗种子,一颗扎根于长安城地脉、以百万生灵祈愿为养料、以自身意志为引的……守护之莲的种子! 这念头升起的瞬间—— 静心苑内,林枫心口那点灰蒙蒙的光芒,骤然脱离了肉体的束缚,化作一道极其微弱、却纯净无比的灰蒙蒙光柱,冲天而起!光柱无视了屋顶的阻隔,穿透而出,直射向……长安城西,地宫的方向! 这光柱太微弱了,在混乱喧嚣的长安城夜空下,如同萤火之于皓月,根本无人察觉。 但它散发出的那种包容、调和、守护的微弱意念,却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冥冥之中,与长安城地脉、与城中那数百万在恐惧中挣扎求生的生灵,产生了某种极其玄奥的……共鸣! 地宫密道。 致命的星光触须,已刺到李丽质面前! 冰冷的死寂气息几乎冻结了她的灵魂!影月奋不顾身的扑救被触须轻易弹开,重重撞在石壁上,喷出一口黑血,生死不知! 李丽质凤眸中闪过一丝决绝,体内残存的玄冰真气疯狂凝聚于掌心,准备做最后的搏命一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那道从静心苑射来的、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灰蒙蒙光柱,跨越了空间的距离,无声无息地……没入了李丽质身后那布满灰白纹路的残破冰墙之中! 奇迹,发生了! 那即将彻底崩溃的冰墙残骸,接触到灰蒙蒙光柱的瞬间,如同被注入了某种神奇的生命力!灰白的纹路迅速褪去,冰蓝色的光华重新亮起!而且,这光华之中,竟隐隐流转着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坚韧的……灰蒙蒙的混沌光晕! “嘭!” 星光触须狠狠刺在这层覆盖着混沌光晕的冰墙之上! 这一次,没有瞬间洞穿! 冰墙剧烈震颤,表面冰屑纷飞,被刺中的地方瞬间出现蛛网般的裂痕!但那层薄薄的灰蒙蒙光晕,却如同最坚韧的薄膜,死死抵住了星光触须尖端那毁灭性的穿透力!星光与混沌光晕疯狂地相互湮灭、对抗,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 触须……被挡住了! 虽然只是短短一瞬!冰墙随时可能彻底崩碎! 但这争取到的、微不足道的一瞬,对于李丽质这样的绝顶高手而言,已然足够! “玄冰……破穹!” 李丽质凤眸中寒光大盛,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将凝聚于掌心的所有力量,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洞穿九幽的冰蓝色光束,狠狠轰向那星光触须的根部——星门缝隙! “嗤——轰!!!” 冰蓝色的光束带着冻结万物的极寒与李丽质玉石俱焚的决绝意志,精准无比地轰入了星门缝隙之内! 门缝内,瞬间爆发出刺眼欲目的冰蓝色光芒和一声沉闷、仿佛来自九幽深处的痛苦嘶吼! 那数条探出的星光触须,如同被踩了尾巴的毒蛇,猛地剧烈抽搐、收缩!其表面流转的星辉瞬间变得紊乱、黯淡! “吼——!” 星门深处,那非人的低语瞬间化作愤怒的咆哮!一股更加恐怖、更加冰冷的意志,如同实质的浪潮,猛地从门缝中冲击而出! “咔嚓!” 覆盖着混沌光晕的残破冰墙,再也支撑不住,轰然碎裂! 恐怖的意志冲击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撞在李丽质身上! “噗——!” 李丽质如遭重击,鲜血狂喷,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狠狠撞在密道石壁上,冰蓝色的护体真气瞬间黯淡,面如金纸! 星门缝隙中,冰蓝色的光芒迅速被深邃的黑暗吞噬,那愤怒的咆哮也渐渐低沉下去,但一股更加深沉、更加暴虐的恶意,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门缝……并未关闭!反而隐隐有扩大的趋势! 静心苑内。 “噗——!” 就在星门内那恐怖意志冲击爆发的瞬间,榻上的林枫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身体猛地向上弓起!一大口混杂着紫黑冰晶和内脏碎块的暗金污血狂喷而出!他心口那点刚刚壮大了微不可察一丝的“心莲”光芒,如同风中残烛,骤然黯淡下去,几乎熄灭!眉心的“玄冰定魄针”发出一声哀鸣,一道新的、更深的裂纹瞬间蔓延开来! 强行引动“心莲”之力,跨越空间守护李丽质,并承受了星门意志冲击的反噬,几乎耗尽了他刚刚凝聚的所有生机!那七日焚心的毒火,失去了“心莲”光芒的压制与转化,瞬间反扑!比之前更加猛烈、更加凶暴!如同决堤的洪流,疯狂地冲击着林枫那濒临破碎的躯体! “少爷——!” 芸娘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扑到林枫身上,感受着他急速衰败、冰冷的气息,心如刀绞! “呃……嗬……” 林枫的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抽气声,意识在无边的痛苦和冰冷的黑暗中沉浮。他能感觉到生命之火正在飞速流逝,那刚刚窥见的“心莲”之道,仿佛只是昙花一现的幻梦。 地宫深处,星门未闭,邪魔低语。 长安城内,恐慌沸腾,末日将临。 而他,这唯一的变数,却已油尽灯枯。 难道……真的……到此为止了吗? 就在林枫的意识即将彻底沉入永恒的黑暗深渊时—— 一只温暖、带着颤抖却无比坚定的手,紧紧握住了他冰冷的手指。 是芸娘。 紧接着,一股微弱却纯净、带着无尽担忧与祈愿的暖流,顺着那相握的手,如同涓涓细流,艰难却顽强地……渡入了林枫那如同冰窟般的心脉深处! 这并非内力,并非药力。 这是最纯粹的、源自一个平凡女子灵魂深处的……守护之念!是愿以自身一切,换所爱之人一线生机的……至诚祈愿! 这股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意念暖流,注入心脉的刹那—— 那即将熄灭的“心莲”灰芒,如同火星落入干草,猛地……跳动了一下! 一丝微弱却真实不虚的暖意,如同黑暗中的第一缕晨曦,艰难地穿透了无边的痛苦与冰冷,照亮了林枫沉沦的意识! 芸娘……她的祈愿……竟能……滋养“心莲”?! 林枫那即将沉沦的意识,在这缕突如其来的暖意刺激下,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凝聚起最后一丝清明,疯狂地运转着“心即玄枢”的奥义,引导着这缕源自芸娘的守护意念,融入那点微弱的“心莲”光芒之中! “心莲”的光芒,极其微弱地……稳定了一瞬! 虽然依旧在狂暴毒火的冲击下摇曳欲灭,但……它没有熄灭! 希望,如同狂风暴雨中的一点烛火,微弱,却……倔强地燃烧着! 长安城的命运,林枫的生死,与一个平凡女子的守护祈愿,在这绝望的深渊边缘,紧紧相连! 第56章 心莲汲愿,星眸窥世 静心苑内,死寂被细微的生机撕开一道缝隙。 林枫心口那点灰蒙蒙的“心莲”光芒,在芸娘渡入的那缕纯粹守护意念滋养下,如同风中残烛被小心翼翼地护住,顽强地稳定下来,不再继续黯淡!虽然依旧微弱得如同萤火,虽然依旧在狂暴阴蛊毒火的冲击下剧烈摇曳,但它……没有熄灭! 一股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暖流,以“心莲”为核心,艰难地对抗着那焚心蚀骨的毁灭之力,如同冰封大地下的暗流,缓慢地滋养着林枫濒临枯竭的生命本源。他眉心的“玄冰定魄针”上那道新裂开的缝隙,也停止了蔓延,裂纹边缘甚至隐隐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灰蒙蒙光晕在流转。 “少爷……少爷……” 芸娘紧紧握着林枫冰凉的手指,泪流满面,却能清晰地感觉到指尖传来的、那丝微弱却坚定的回握之力!虽然林枫依旧昏迷,气息依旧微弱得可怕,但那股萦绕不散的浓烈死气,似乎……真的被驱散了一丝!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和希望,如同暖流,瞬间冲垮了她心中的绝望堤坝! 太医们面面相觑,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他们无法理解这违背常理的现象,但榻上少年那顽强挣扎的生命力,却是不争的事实!他们立刻行动起来,小心翼翼地清理林枫口鼻溢出的污血,更换被冷汗和污血浸透的衣物,动作中带着前所未有的敬畏。 隔壁房间,昏迷的孙思邈,灰败的脸上,眉头极其轻微地蹙动了一下,似乎也感应到了这丝微妙的生机逆转。 然而,长安城的危机,并未因林枫这一丝生机的稳固而缓解,反而如同决堤的洪水,彻底爆发! 静心苑外的喧嚣,陡然拔高了一个层级! 不再是恐慌的哭喊和打砸,而是……撕心裂肺的惨叫!是无数人同时爆发的、充满非人痛苦的哀嚎! “啊——!痒!好痒啊!!” “救命!虫子!虫子在我身体里钻!!” “杀了我!快杀了我!!” “水……水里有毒……不能喝……” 混乱的声浪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瞬间淹没了别院的高墙!其中夹杂着金吾卫和衙役惊恐的呼喝、兵刃出鞘的铿锵声,以及……某种令人头皮发麻的、仿佛无数细碎甲壳摩擦的“沙沙”声! 一名浑身浴血、甲胄破损严重的金吾卫校尉,连滚爬爬地冲入别院,声音带着哭腔和极致的恐惧:“报——!殿下……殿下不在!西市……西市完了!全城……全城都乱了!” 留守的凤翎卫女官脸色剧变:“说清楚!” “是蛊!是蛊毒爆发了!” 校尉瘫软在地,涕泪横流,“西市那边……喝了被污染井水的人……身上……身上突然冒出紫黑色的水泡!水泡破开……里面……里面全是那种会动的、发紫光的小虫子!虫子见人就钻!被钻进去的人……先是发狂……然后……然后身体里也开始冒虫子!像……像林文博那样!只是……只是更慢一点!现在……现在东市、南城、北坊……好多水井边都有人发病了!全城……全城都乱了!金吾卫……金吾卫快弹压不住了!好多兄弟……也……也被虫子钻了!” 万蛊噬心! 林文博临死前的疯狂呓语,林枫以生命窥探到的恐怖预言,此刻……终于化作了席卷长安的现实! 恐慌如同燎原之火,瞬间吞噬了整座城市!戒严的坊门被疯狂的人群冲击!街道上,身上冒着紫黑水泡、痛苦哀嚎翻滚的人随处可见,更有人如同行尸走肉般,双目赤红,见人就扑!混乱、踩踏、绝望的嘶吼与虫豸的“沙沙”声交织在一起,奏响了末日的序曲! 静心苑内。 那股席卷全城的、无数生灵在极致痛苦与绝望中爆发的哀嚎与祈愿,如同无形的洪流,穿透了高墙,穿透了林枫深沉的昏迷,狠狠冲击在他心口那点微弱的“心莲”光芒之上! “呃——!” 现实中,林枫身体猛地一弓!仿佛承受了无形的重击!但他并未喷血,反而那点灰蒙蒙的“心莲”光芒,在这股庞大而混乱的意念洪流冲击下,如同被投入飓风的火星,非但没有熄灭,反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顽强到令人心悸的炽亮! 芸娘渡入的守护意念,如同引信! 全城百万生灵在死亡威胁下爆发的、最原始、最强烈的求生祈愿与痛苦哀鸣,则如同……燃料! “心即玄枢……莲护苍生……” 素心那温婉而坚定的意念,在意识海中化作洪钟大吕! 林枫那濒临破碎的意识,在这股庞大到无法想象的意念洪流冲击下,非但没有被冲垮,反而被强行“唤醒”!一种前所未有的、宏大而悲悯的“视角”,在他意识中强行展开! 他不再仅仅是“看”到自己体内的痛苦挣扎! 他的“感知”,仿佛与那点顽强燃烧的“心莲”融为一体,借助着全城百万生灵爆发的、混乱却磅礴的意念洪流,如同无形的触角,瞬间……覆盖了整座长安城! 他“看”到了! 不是用眼睛,而是用心,用那玄奥的“心莲”共鸣! 他“看”到了混乱的街道,看到了身上鼓起紫黑水泡、痛苦翻滚的百姓,看到了水泡破裂后爬出的、闪烁着妖异紫芒的细小蛊虫! 他“看”到了惊恐奔逃的人群,看到了绝望中相互撕咬的疯狂! 他“看”到了被污染的井口,看到了浑浊井水中那细微到难以察觉的、休眠状态的蛊虫虫卵! 他甚至……隐隐“看”到了那盘踞在城市地脉深处、如同巨大伤口的星门所在! 更让他灵魂震颤的是,他“感受”到了! 他感受到了每一个被蛊虫寄生者的痛苦、恐惧与绝望!那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他的意识! 他感受到了未被感染者的惊恐、无助与最原始的求生祈愿!那如同温暖的、却带着绝望温度的洪流! 他感受到了整座城市的地脉,在瘟疫与混乱的冲击下,发出的痛苦呻吟! 这庞大到难以想象的信息洪流,如同海啸般冲击着林枫的意识!若非有“心莲”核心那包容调和的本源道意守护,他的意识瞬间就会被冲垮、湮灭!即便如此,他也承受着如同凌迟般的痛苦! 但在这极致的痛苦中,一个前所未有的、源自“心莲”本能的念头,如同星辰般在他意识中升起: 汲取!调和!转化! 他不再是被动承受! 他以“心莲”为枢纽,引导着那涌入的、混乱而磅礴的众生痛苦与祈愿意念洪流!如同驾驭着狂暴的洪水! 他将这洪水,小心翼翼地……引入自身那焚心的阴蛊毒火之中! “轰——!” 意识深处,仿佛宇宙初开的大爆炸! 众生痛苦意念的冰冷绝望,与阴蛊毒火的焚身毁灭,如同最猛烈的催化剂,在“心莲”的调和下,疯狂地对冲、湮灭! 湮灭的缝隙中,诞生出的不再是微弱的混沌气息,而是……更加精纯、更加凝练、带着悲悯与守护意志的灰蒙蒙光芒! 这新生的光芒,一部分融入“心莲”核心,使其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壮大!虽然依旧微弱,却如同燎原的星火,顽强地燃烧! 另一部分,则顺着“心莲”与全城意念的共鸣联系,如同反馈的甘霖,化作无数道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灰蒙蒙光点,无声无息地……散入长安城那混乱的意念海洋之中! 奇迹,悄然发生。 混乱的街道上。 一个正在地上痛苦翻滚、身上紫黑水泡即将破裂的妇人,那撕心裂肺的哀嚎突然停滞了一瞬!一股难以言喻的、微弱的暖流,如同甘泉般涌入她即将被绝望吞噬的心田!她身上那些躁动的水泡,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抚过,其内部蛊虫的活跃度……莫名地降低了一丝!那钻心蚀骨的奇痒,也……似乎……减轻了一点点? 一个双目赤红、正要扑向身边孩童的疯狂男子,动作猛地一僵!眼中那暴戾的血色似乎褪去了一丝,闪过一丝极其短暂的茫然与挣扎。 一口刚被蛊虫污染的水井旁,正要打水的老人,心中莫名升起一股强烈的警兆和抗拒,下意识地缩回了手。 无数微小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变化,在长安城数百万生灵中悄然发生!虽然无法立刻祛除蛊毒,无法平息混乱,但那股纯粹的、毁灭性的疯狂与绝望……似乎被一股微弱却坚韧的、带着悲悯与调和的力量……稍稍遏制了一瞬! 这变化太微弱了,在宏大的混乱中如同沧海一粟,无人察觉。 但静心苑内,榻上的林枫,身体却因为这庞大意念的汲取、调和与反馈,剧烈地颤抖起来!心口的“心莲”光芒壮大了微不可察的一丝,但他眉心的“玄冰定魄针”却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针体上所有的裂纹都再次扩大!一股更加狂暴的阴蛊毒火,因为这外力的刺激,如同被激怒的恶龙,疯狂地反扑向那新生的“心莲”! “噗——!” 又是一口暗金污血喷出!林枫的气息再次剧烈波动,刚刚稳固的生机瞬间又变得岌岌可危! 七日焚心,每一步都如履薄冰!每一次力量的运用,都在加速他走向毁灭的深渊! 就在这脆弱的平衡即将再次被打破的刹那—— 地宫深处,那扇开启了一道缝隙的星辉门扉之后。 深邃冰冷的黑暗中,一双巨大、漠然、仿佛由无数旋转星辰构成的……眼眸,缓缓睁开! 这眼眸的目光,穿透了厚重的石门,穿透了地宫岩层,穿透了混乱的长安城,如同冰冷的探针,精准无比地……锁定了静心苑内,榻上那具燃烧着灰蒙蒙“心莲”光芒的躯体! 一股比之前更加冰冷、更加深邃、带着无尽贪婪与好奇的意志,如同无形的枷锁,瞬间跨越空间,降临在林枫的意识之上! “有趣的……小虫子……” 一个直接响彻林枫灵魂深处的、非人的、带着星辰回响的低语,带着令人灵魂冻结的寒意,清晰地响起! 林枫的意识,如同被投入了绝对零度的冰窟,瞬间冻结! 那刚刚壮大的“心莲”光芒,在这星辰眼眸的注视下,剧烈地闪烁、摇曳,仿佛随时可能被这来自更高维度的冰冷意志……彻底吹灭! 第57章 星眸锁魂,祈愿化莲 静心苑内,那点微弱的“心莲”灰芒,在星辰眼眸降临的瞬间,如同暴露在绝对零度风暴中的烛火,疯狂摇曳,几近熄灭! 一股无法形容的、源自生命层次最深处的冰冷与恐惧,如同亿万根冰针,狠狠刺入林枫濒临破碎的意识核心!他感觉自己的灵魂、思维、甚至存在本身,都被那双漠然旋转的星辰之眸彻底冻结、解析!那来自高维存在的恐怖威压,远非阴蛊毒火可比,这是……维度的碾压! “噗——!” 现实中,林枫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砸中,猛地凹陷下去!七窍之中不再流血,而是渗出带着冰晶的淡金色雾气!眉心的“玄冰定魄针”发出濒临崩溃的哀鸣,裂纹瞬间蔓延至针尾!心口那刚刚壮大一丝的“心莲”光芒,被压缩到极致,黯淡如风中残烛! “少爷!” 芸娘的心瞬间沉入无底深渊!她能感觉到,林枫的气息如同断崖般下跌,那刚刚稳固的生机如同退潮般飞速流逝!一股比之前更加冰冷、更加绝望的死气,瞬间笼罩了整个房间!太医们面无人色,连靠近的勇气都丧失了。 长安城的混乱哀嚎依旧震天动地,但此刻涌入林枫意识的,却不再是滋养“心莲”的燃料,而是化作了……催命的毒药!在那星辰眼眸的冰冷注视下,众生痛苦绝望的意念洪流,仿佛被赋予了某种诡异的“重量”和“寒意”,反过来疯狂冲击着他脆弱的意识,加速着他的崩溃! 地宫密道,残存的凤翎卫将士们同样感受到了那源自星门深处的、令人灵魂冻结的恐怖意志!每个人都如同被无形的冰手扼住了喉咙,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连重伤昏迷的影月,身体都在无意识地剧烈颤抖。 李丽质强撑着被星门意志重创的身体,倚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嘴角血迹未干。她的玄冰真气在体内艰难流转,抵御着那无处不在的冰冷侵蚀。她死死盯着那星门缝隙后缓缓睁开的、漠然旋转的星辰之眸,凤眸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与……一丝难以察觉的惊悸! 这绝非人间之物!甚至超越了传说中对“域外邪魔”的认知!其存在本身,就带着对这片天地的……污染! 就在这时,她敏锐地感觉到,那股锁定地宫、冻结灵魂的恐怖意志,似乎……偏移了?其绝大部分的“注意力”,并未放在他们这些残兵败将身上,而是穿透了层层岩壁,投向了……长安城内的某个方向?! 那个方向……是皇家别院!是林枫所在之处! 李丽质的心猛地一沉!星门邪魔为何会关注林枫?难道……是因为他体内那奇特的“心莲”之力?! “有趣……的……小虫子……” 那带着星辰回响的低语,如同冰冷的毒蛇,再次在所有人灵魂深处响起,这一次,目标明确地指向了长安城内! “保护……林枫!” 李丽质瞬间明悟,不顾重伤,厉声嘶吼!但她自己,连站直身体都异常艰难,如何能跨越空间去守护? 影月挣扎着想要爬起,却被腰间剧毒的伤口和那恐怖的意志压制,动弹不得。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淹没所有人。 静心苑内。 林枫的意识,在星辰眼眸的绝对冰冷与众生绝望意念的双重冲击下,如同狂风巨浪中的一叶扁舟,即将彻底倾覆、湮灭。 就在意识即将被彻底冻结、消散的临界点—— “心……即……玄枢……” 素心那温婉而坚定的残影意念,如同黑暗中的灯塔,顽强地穿透了那星辰意志的冰封,再次在林枫意识核心亮起!这一次,意念中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悲悯与……决绝! “莲……生于……众生……” “祈愿……化……薪火……” 莲生于众生!祈愿化薪火! 这八个字,如同最后的箴言,瞬间点燃了林枫意识深处最后一点不屈的火焰! 他明白了! 仅靠自身的力量,无论如何也无法对抗这星辰眼眸的维度碾压!唯有……借力!借这长安城百万生灵,在生死绝境中爆发的、最原始、最强烈的……求生祈愿! 这祈愿,在星辰意志的冰冷注视下,固然沉重而混乱,带着绝望的寒意。 但绝望的另一面……是不甘!是挣扎!是对生的极致渴望! 这,才是真正的……薪火! “心莲……为引……祈愿……为薪……” 林枫那即将冻结的意识,发出了无声的咆哮! 他不再试图抵挡那星辰意志的冰冷窥探! 他不再被动承受那众生绝望意念的冲击! 他……主动开放了心莲核心那微弱的光芒! 他以心莲为灯塔,为旋涡的核心! 以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自我毁灭的决绝姿态,疯狂地……汲取着整个长安城范围内,所有生灵在死亡威胁下爆发出的、那混杂着绝望与不甘、恐惧与挣扎的……最强烈的求生祈愿意念! 这不再是温和的滋养! 这是……引火自焚! 狂暴、混乱、冰冷、沉重的意念洪流,如同决堤的星河,瞬间冲垮了心莲那微弱的防线,狠狠灌入林枫濒临破碎的意识核心和躯体! “呃啊——!!!” 现实中,林枫的身体猛地向上弓起,如同被无形的巨力拉扯!皮肤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血痕!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那点被压缩到极致的心莲灰芒,如同被投入熔炉的核心,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眼欲目的炽白光芒! 这光芒,不再温和混沌,而是带着一种焚尽一切的悲壮与决绝! 它穿透了林枫的躯体,穿透了静心苑的屋顶,化作一道炽白的光柱,再次直冲云霄!这一次,光芒之盛,即使在混乱的长安城白昼,也清晰可见!如同黑暗末日中点燃的……希望火炬! 地宫深处。 那双漠然旋转的星辰之眸,在炽白光柱冲天的刹那,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细微的波动! 那冰冷的、带着审视与贪婪的意志中,似乎掠过一丝……意外?一丝……被蝼蚁光芒灼伤的刺痛? “咦?” 那非人的低语带着一丝波动。 锁定林枫的恐怖意志,因为这股突然爆发的、蕴含着众生祈愿的炽烈光芒,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的……迟滞! 就是现在! “玄冰……封禁!” 李丽质凤眸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她捕捉到了这千载难逢的、由林枫用命创造出的机会!不顾自身重伤,将体内残存的所有玄冰真气,连同那守护长安的决绝意志,尽数凝聚,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冰蓝色符文,狠狠射向那星门缝隙后的星辰之眸! 不求伤敌,只求……干扰!为林枫争取一线生机! 冰蓝符文没入星门缝隙的黑暗! “嗡!” 星辰之眸似乎被这蝼蚁的挑衅彻底激怒!其旋转猛地加速!一股更加恐怖的意志冲击爆发开来,瞬间将李丽质的冰蓝符文碾碎!余波狠狠撞在李丽质身上! “噗——!” 李丽质鲜血狂喷,如同破败的玩偶般倒飞出去,重重砸在石壁上,彻底昏迷!那恐怖的意志冲击余波扫过密道,残存的凤翎卫将士纷纷吐血倒地,生死不知!连那汹涌的虫潮,都瞬间僵直! 星门缝隙,在这暴怒的意志冲击下……猛地扩大了寸许!更加深邃的黑暗与冰冷的星光从中弥漫而出! 静心苑内。 林枫心口爆发的炽白光柱,在达到顶点后,如同燃尽的恒星,骤然……向内坍缩! 所有的光芒、所有的狂暴意念、所有的痛苦与挣扎,尽数被压缩回他心脉深处那点“心莲”核心! “咔嚓!” 眉心的“玄冰定魄针”再也承受不住这内外交攻的恐怖力量,瞬间……崩碎成无数晶莹的粉末! “噗——!” 林枫的身体如同被抽空了所有支撑,重重砸回床榻!一大口混杂着内脏碎片和冰晶的暗金色血液狂喷而出!他心口那炽白的光芒彻底消失,只留下一点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灰蒙蒙的光点,如同燃尽的余烬,在心脉深处艰难地……明灭。 他的气息,微弱得如同彻底断绝。 但芸娘扑上去时,却惊恐地发现,林枫的双眼……不知何时已经睁开! 那双眼睛,瞳孔深处不再是痛苦或迷茫,而是……一片漠然的、旋转的……星辉!冰冷、深邃、仿佛倒映着无垠的宇宙虚空!与他之前在意识中“看到”的那双星辰之眸……如出一辙! 与此同时! 长安城上空,混乱的哀嚎声中,无数百姓惊恐地抬头! 只见那被乌云笼罩的天空,不知何时,竟隐隐浮现出一双巨大、模糊、由旋转星云构成的……冰冷眼眸的虚影!漠然地俯瞰着这座陷入末日的人间城池! “星……星辰的眼睛!老天爷发怒了!” 绝望的哭喊响彻全城。 星眸的投影……降临了! 静心苑内,“林枫”缓缓坐起身,动作有些僵硬。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满污血的手,又抬头,那双倒映着星辉的眼眸,冰冷地扫过惊恐的芸娘和太医,嘴角极其缓慢地、勾起一丝……非人的、带着无尽好奇与探究的弧度。 一个与林枫截然不同的、带着星辰回响的冰冷声音,从他口中缓缓吐出,每一个字都让房间的温度骤降: “这具……躯壳……” “有点……意思……” 第58章 星傀窥秘,心牢初裂 静心苑内,死寂如冰。 “林枫”缓缓坐起,动作带着一种初掌躯壳的生涩与僵硬。那双倒映着旋转星辉的眼眸,冰冷、漠然,如同亘古不变的宇宙深渊,扫过房间内的芸娘和惊恐的太医。被他目光触及,太医们如坠冰窟,连呼吸都停滞了,本能地跪伏在地,瑟瑟发抖。 芸娘却僵在原地,如同被冻僵的雏鸟。她看着那双完全陌生的、倒映着冰冷星光的眼睛,看着少爷那沾满污血却毫无表情的脸庞,一股比死亡更深的恐惧攫住了她的心脏。这不是少爷!这绝对不是她熟悉的那个,即使濒死也会对她露出安慰眼神的少爷! “少……少爷?” 芸娘的声音带着破碎的哭腔,颤抖着伸出手,想要触碰那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的脸庞。 “林枫”的目光落在芸娘伸出的手上,冰冷的星眸中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如同观察新奇昆虫般的探究。他没有躲避,也没有回应。那只沾着污血的手,却极其缓慢地抬了起来,动作精准而机械,如同提线木偶。 指尖,萦绕起一缕极其微弱、却散发着冰冷死寂气息的……星辉。 那星辉如同活物,缓缓探向芸娘伸出的手指。 “不……不要!” 芸娘感受到那星辉中蕴含的、足以冻结灵魂的恐怖气息,尖叫着想要缩回手! 然而,那缕星辉速度骤然加快,瞬间缠绕上她的指尖! “呃!” 芸娘如遭电击,一股无法形容的冰冷瞬间从指尖蔓延至全身!思维冻结,血液凝固,连恐惧都仿佛被冰封!她僵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缕星辉如同贪婪的水蛭,试图钻入她的皮肤,窥探她的灵魂! 太医们惊恐地闭上眼,不忍再看。 就在那缕冰冷星辉即将侵入芸娘灵魂的刹那—— “嗡!” 一股微弱却异常坚韧的、灰蒙蒙的光芒,猛地从芸娘心口迸发出来!这光芒与之前林枫心莲的光芒同源,却更加纯粹、更加柔和,带着一种守护至亲的、至死不渝的祈愿之力!它如同最本能的护盾,狠狠撞向那缕入侵的星辉!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刺入寒冰! 灰蒙蒙的祈愿之光与冰冷的星辉狠狠碰撞、湮灭!芸娘身体剧震,猛地喷出一小口鲜血,脸色瞬间煞白,整个人萎顿下去,但那缕入侵的星辉也被强行逼退、湮灭! “林枫”的星眸中,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波动!不再是单纯的探究,而是……一丝意外与……兴趣! “守护……祈愿……纯粹……有趣……” 那带着星辰回响的冰冷声音,从“林枫”口中缓缓吐出,每一个字都让房间的温度骤降。“能量……层级……低微……但……本质……奇特……” 他似乎对芸娘体内迸发出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守护祈愿之力,产生了浓厚的“研究”兴趣。他不再尝试侵入,而是将冰冷的目光重新投向自己的“新躯壳”——这具名为林枫的身体。 星眸的光芒微微闪烁,一股无形的、冰冷的意志力瞬间扫遍林枫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骨骼、经络、血肉、脏腑……乃至最细微的细胞结构,在这高维存在的意志扫描下,都无所遁形! “玄枢……传承……阴蛊……共生……平衡……脆弱……” “心莲……调和……本源……道意……雏形……” “意志……核心……被……压制……” 冰冷的意念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地剖析着林枫身体的秘密。当他的意志扫描到林枫心脉深处时,那点如同风中残烛般明灭的灰蒙蒙“心莲”光芒,引起了他更大的兴趣。 “心莲……调和……转化……” “以……低维……生灵……祈愿……为……薪火……” “试图……对抗……维度……侵蚀……” “愚蠢……但……有……创意……” 那冰冷的意念中,似乎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嘲弄?仿佛高等文明在评价原始部落钻木取火的努力。 然而,当他的意志试图更深层次地解析那“心莲”的核心本质,触碰那蕴含其中的、素心留下的本源“道”意时—— “嗡!” 那点微弱的“心莲”光芒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抗拒!一股坚韧、悲悯、守护的意志,如同无形的壁垒,狠狠撞向那冰冷的星辰意志!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不容亵渎的尊严! “林枫”的身体猛地一震!星眸中的光芒剧烈闪烁了一下!那冰冷的、掌控一切的意志,竟被这微弱却本质极高的反抗……短暂地弹开了! “咦?” 冰冷的低语带着一丝真正的惊讶,“残留……意志……守护……层级……不低……” 他似乎没料到,在这具孱弱的躯壳深处,除了那个被压制的小虫子意识,竟还有一道如此纯粹、如此坚韧的守护意志残留! 意识深处。 林枫的意识并未被彻底湮灭,而是被一股冰冷、粘稠、如同液态星辉般的诡异力量,强行压缩、囚禁在识海最核心的一个狭小“牢笼”之中!这牢笼由流转的星云构成,冰冷死寂,隔绝了与外界的所有联系,也隔绝了与自身躯体的感应。 这里是……星辉囚牢! 林枫的意识如同被投入绝对零度的琥珀,思维近乎冻结,只剩下一点微弱的不甘在挣扎。他能模糊地“感觉”到外界发生的一切:感觉到自己的躯体被那恐怖的星辰意志占据,感觉到芸娘遭遇的危险,感觉到自己心莲的反抗……但他无能为力!那星辉囚牢的壁垒坚不可摧,蕴含着维度碾压的力量!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几乎要将他最后一点意识也彻底淹没。 就在此时—— “嗡……” 一股微弱却无比熟悉的、带着无尽担忧与纯粹祈愿的暖流,如同黑暗中的一缕阳光,竟然……穿透了那冰冷星辉囚牢的壁垒,艰难地渗透了进来! 是芸娘! 是她在极致的恐惧与担忧中,再次爆发出的、至诚的守护祈愿! 这缕暖流,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精准地触碰到了林枫那被冻结的意识核心! “少爷……回来……求您……回来……” 芸娘那带着哭腔的、破碎的呼唤,如同最温柔的针,刺破了林枫意识中的冰封! “芸……娘……” 林枫被冻结的意识,在这缕熟悉的暖意和呼唤刺激下,如同即将熄灭的炭火被投入了一丝火星,猛地……跳动了一下! 这点跳动,微弱至极。 但在更高维度存在的感知中,却如同平静死水中投入了一颗石子! “林枫”那正在饶有兴致地研究着“心莲”和自身躯壳的星眸,猛地一凝!冰冷的意志瞬间锁定了识海深处那星辉囚牢! “意识……波动?” “在……囚笼……内?” “这……不可能……” 那冰冷的意念中,第一次出现了……一丝凝重?一丝……超出掌控的意外? 他瞬间放弃了研究心莲,将所有的意志力,如同冰冷的探针,狠狠刺向识海核心的星辉囚牢!他要彻底碾碎里面那只小虫子的最后一点意识波动! 然而! 就在他那冰冷意志即将彻底摧毁囚牢内那点微弱波动的刹那—— “心……即……玄枢……” 素心那温婉而坚定的残影意念,如同早已埋下的伏笔,在星辉囚牢的内部……骤然亮起! 那残影并未直接对抗星辰意志,而是化作一道纯粹、坚韧的守护屏障,如同最温柔的茧,将林枫那点刚刚复苏的意识波动……牢牢护住! “嘭!” 星辰意志狠狠撞在这道守护屏障之上! 屏障剧烈震荡,光芒迅速黯淡,仿佛随时可能破碎!但它……没有碎!它顽强地抵住了这来自高维的毁灭冲击! “又是……你!” 冰冷的意念带着一丝被屡次冒犯的愠怒!星眸中寒光大盛! 静心苑内。 “林枫”的身体猛地绷紧!那双倒映着星辉的眼眸,瞬间爆发出刺骨的杀意!他不再关注萎顿的芸娘,不再研究心莲,所有的意志都集中在识海内部的对抗上!一股更加恐怖、更加冰冷的威压,如同实质般从他身上弥漫开来! “咔嚓!” 离得最近的一张梨花木桌,瞬间爬满冰晶,碎裂成齑粉!跪伏在地的太医们连惨叫都发不出,直接被冻僵在原地,生机飞速流逝! 芸娘被这股恐怖的威压狠狠掀飞,撞在墙壁上,再次喷出一口鲜血。但她看着“林枫”那充满杀意的、完全陌生的样子,眼中非但没有恐惧,反而亮起了一丝……希望!因为她看到了!看到了“少爷”眼中那冰冷的杀意背后,那一闪而逝的……挣扎!虽然极其短暂,虽然瞬间被更深的冰冷淹没,但她确信,那属于真正的少爷! “少爷……还在里面!” 这个念头如同火焰,瞬间点燃了芸娘濒临枯竭的意志!她挣扎着爬起,不顾一切地再次扑向“林枫”,用尽全身力气嘶喊: “少爷!醒醒!我是芸娘!您答应过要带芸娘去看长安的灯会!您答应过要开济世堂悬壶济世!您答应过……要活下去的啊!少爷——!!!” 这泣血的呼唤,蕴含着芸娘灵魂深处最炽热、最纯粹的祈愿之力,再次化作一道微弱却坚韧的灰蒙蒙光芒,狠狠撞入“林枫”的胸口! “轰——!” 识海深处,星辉囚牢之内! 芸娘的泣血呼唤和守护祈愿,如同最猛烈的催化剂,狠狠注入那被素心残影守护的、林枫的意识核心! “芸……娘……济世……堂……” 破碎的记忆碎片被唤醒!求生的意志被点燃! 林枫那点微弱的意识波动,如同被浇灌了滚油的火焰,猛地……膨胀!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 “给我……开!!!” 被囚禁的意识发出了无声的、歇斯底里的咆哮! 所有的意志,所有的愤怒,所有的不甘,在素心守护屏障的加持下,在芸娘祈愿之力的灌注下,化作一柄无形的、燃烧着灰蒙蒙火焰的意志之锤,狠狠砸向那冰冷坚固的星辉囚牢壁垒! “咔嚓——!!!” 一声仿佛灵魂碎裂的脆响,在死寂的识海中清晰回荡! 那坚不可摧的星辉囚牢壁垒上,一道细微却清晰无比的……裂痕,如同蛛网般蔓延开来! 一丝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属于林枫自身的气息,顺着那道裂痕……艰难地渗透了出来! “林枫”的身体猛地剧震!那双倒映着星辉的眼眸,瞬间布满了难以置信的……裂痕!冰冷的星光如同碎裂的琉璃般明灭不定!一股剧烈的、源自意志层面的冲突与反噬,让他第一次……失去了对这具躯体的完美掌控! 他僵硬地抬起手,看着自己不受控制微微颤抖的手指,那冰冷的、带着星辰回响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一丝不稳: “容器……出现……裂痕……” “需要……加固……” 第59章 九死封魂,星门降临 静心苑内,空气凝滞如铁。 “林枫”僵立原地,身体如同被两股巨力拉扯的提线木偶,剧烈地颤抖着。那双倒映着星辉的眼眸,此刻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冰冷的星光在裂痕中疯狂闪烁、明灭不定,如同即将碎裂的琉璃。左眼的星光试图稳定、压制,右眼深处却隐隐透出一丝属于林枫的、燃烧着灰蒙蒙火焰的挣扎!他的双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指尖萦绕的冰冷星辉与心口顽强明灭的灰蒙蒙“心莲”光芒激烈冲突,在皮肤下形成诡异的、金红与暗紫交织的混乱光流。 “呃……嗬……” 非人的、带着星辰回响的痛苦嘶鸣与属于林枫的、压抑到极致的闷哼,交替着从他口中发出,如同地狱的交响乐。那源自意志层面的激烈冲突,让这具躯体濒临彻底的崩解! 芸娘被恐怖的威压掀飞,撞在墙上,鲜血染红了衣襟。但看着“林枫”眼中那前所未有的挣扎,看着那布满裂痕的星眸,她心中非但没有恐惧,反而燃起了熊熊的希望之火!少爷在反抗!少爷还在! “少爷!坚持住!” 芸娘不顾剧痛,挣扎着爬起,声嘶力竭地呼喊,“您听到了吗?芸娘在这里!孙爷爷也在这里!我们都在等您回来!长安城需要您!济世堂需要您!您答应过的……您不能食言啊少爷——!” 这泣血的呼唤,带着芸娘灵魂深处最炽烈的祈愿,再次化作一道微弱的灰蒙蒙光芒,涌向林枫心口!虽然被混乱的能量场削弱大半,却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精准地触碰到了那点挣扎的“心莲”核心! 识海深处。 星辉囚牢的裂痕处,林枫的意识如同困兽,在芸娘祈愿之力的灌注下,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灰蒙蒙的意志之火疯狂燃烧,冲击着裂缝!素心残影所化的守护屏障,如同最坚韧的盾牌,死死抵住外部那冰冷星辰意志的疯狂反扑! “蝼蚁……安敢!” 冰冷的意志带着被冒犯的暴怒,如同决堤的星河,狠狠冲击着囚牢壁垒和守护屏障!裂痕在扩大,屏障在剧烈震荡、黯淡!林枫的意识在巨大的压力下痛苦嘶吼,却寸步不退!他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一旦被重新压制,将万劫不复! 就在这意志交锋达到白热化、躯体濒临崩溃的千钧一发之际—— “孽障!休得猖狂!” 一声苍老却蕴含着无上威严的怒喝,如同惊雷般在静心苑门口炸响! 孙思邈! 这位须发皆白、面如金纸的老人,竟不知何时挣脱了太医的搀扶,强撑着油尽灯枯的身体,出现在了门口!他浑浊的老眼中燃烧着决死的火焰,手中紧握着一个小巧的、通体由一种奇异紫玉打造的针囊! 针囊打开,九根长短不一、形态各异、散发着古老沧桑气息的金针,静静躺在紫色的绒布上。针身非金非玉,上面铭刻着细密玄奥的符文,隐隐流转着微弱的、仿佛能定住魂魄的奇异光晕。 “九……九死封魂针?!” 一名见多识广的老太医失声惊呼,声音带着极致的恐惧与敬畏,“孙神医……您……您要用这禁术?!” 孙思邈没有回答,他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锁定着场中那具挣扎的、散发着恐怖邪魔气息的躯体。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占据林枫躯壳的存在,其意志核心正与林枫残存的意识进行着殊死搏斗!躯体成了战场,随时可能彻底崩毁! “以吾残魂为引!以岐黄圣道为凭!” 孙思邈的声音嘶哑却穿金裂石,带着一股焚尽生命的决绝! 他咬破舌尖,一口蕴含着本命精元的鲜血猛地喷在针囊之上! “嗡——!” 九根沉寂的封魂针,瞬间爆发出刺目的紫色毫光!针身符文如同活了过来,流转不息,散发出镇压诸邪、封禁神魂的恐怖气息! “九针……封天!定魂……锁魄!” 孙思邈须发皆张,如同回光返照的雄狮!枯瘦的手指快如闪电,拈起第一根最长、针尖如龙形的金针! “第一针!定百会!锁天灵!” “嗤!” 紫光一闪!长针带着刺耳的破空声,精准无比地刺入“林枫”头顶百会穴!针入瞬间,一股强大的封镇之力爆发,“林枫”身体猛地一僵!眼中疯狂闪烁的星辉裂痕瞬间被压制了一丝! “吼——!” 识海中,那冰冷的星辰意志发出愤怒的咆哮!冲击囚牢的力量陡然增强!守护屏障剧烈摇晃! 林枫的意识压力倍增! “第二针!刺神庭!镇识海!” “第三针!贯印堂!封魔眼!” “嗤!嗤!” 孙思邈的动作没有丝毫停滞!两根稍短的紫针带着雷霆之势,瞬间刺入“林枫”眉心(印堂)和额前发际(神庭)!针入瞬间,“林枫”那双布满裂痕的星眸猛地一暗!外溢的冰冷星光被强行压制回眼眶之内!识海中的星辰意志冲击为之一滞! “第四针!透膻中!锁心莲!” “第五针!封气海!断邪源!” 又是两根紫针精准落下!刺入胸口膻中穴和下腹气海穴!针尖蕴含的封镇之力,如同无形的枷锁,狠狠套向心脉深处那点挣扎的“心莲”和下腹气海,试图切断其与外部能量的联系! 这九死封魂针,乃是上古禁术!以施术者本命精元魂魄为引,强行封镇目标神魂,不分敌我!霸道绝伦!代价便是施术者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孙思邈每落一针,脸色便灰败一分,气息便衰弱一截!当他刺入第五针时,身形已然摇摇欲坠,口中不断溢出带着内脏碎块的鲜血!但他眼中那决死的光芒,却愈发炽盛! “林枫”的身体在五针封镇下,如同被钉在了原地!挣扎的幅度大大减弱!眼中星辉被牢牢锁在裂痕之内,只有极其微弱的闪烁!识海中,那冰冷的星辰意志仿佛被无形的巨网层层束缚,冲击的力量被大幅度削弱!星辉囚牢的裂痕停止了扩大,素心的守护屏障压力骤减! 然而! 封镇之力……同样作用在了林枫自身那点挣扎的意识之上! 那燃烧的灰蒙蒙意志之火,如同被浇上了冰水,瞬间黯淡、萎靡!冲击裂缝的力量急剧衰退!一股沉重的、令人昏昏欲睡的封镇之力,如同冰冷的泥沼,开始包裹、拖拽林枫的意识,要将他重新拖入永恒的沉眠! “不……不能睡……” 林枫的意识在封镇泥沼中艰难挣扎,芸娘的呼唤变得遥远模糊。他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被这无差别的封镇之力……同化、冻结! 孙思邈……在用他的命,强行封镇邪魔!但这封镇……同样在扼杀他复苏的希望! “第六针……” 孙思邈颤抖着,拈起第六根针,针尖指向“林枫”的喉间廉泉穴!这一针下去,将彻底封死言语与神魂的部分联系!代价,是他的生命将走到尽头! “孙爷爷……不要!” 芸娘看着孙思邈那油尽灯枯的样子,发出凄厉的哭喊!她感觉到,少爷的意识……正在被封镇之力淹没! 就在孙思邈的第六针即将刺下的刹那—— “轰隆隆——!!!” 整个长安城,猛地剧烈震动起来! 如同沉睡的巨兽翻身!大地在呻吟!房屋在摇晃!无数瓦片碎石簌簌落下! 静心苑的屋顶被震开一道裂缝!透过裂缝,可以看到长安城西的天空,彻底变了颜色! 原本被乌云笼罩的天空,此刻被一片深邃、冰冷、旋转着无数星云光带的……巨大旋涡所取代!旋涡的中心,赫然是那双由旋转星云构成的、巨大无比、冰冷漠然的……星辰之眸!它不再是虚影,而是……正在由虚化实!恐怖的、令人灵魂冻结的威压,如同实质般降临全城! 旋涡下方,西市方向的地面,一道粗大无比的、散发着幽暗星辉的光柱,如同支撑天地的巨柱,猛地冲破地面,直贯云霄!与天空那巨大的星云旋涡连接在一起! 星门……彻底开启了!实体……正在降临! “噗——!” 这突如其来的天地剧变和那席卷全城的恐怖威压,让本就油尽灯枯、全神贯注施针的孙思邈如遭重击!第六针再也无法刺下,他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向后倒去!手中的紫玉针囊脱手飞出! “孙爷爷!” 芸娘尖叫着扑过去。 “九死封魂针”的封镇之力,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打断和施术者的重创,瞬间……紊乱! 静心苑内。 “林枫”的身体在封镇之力紊乱的瞬间,猛地一震! 那双被五根紫针强行锁在眼眶内、布满裂痕的星眸,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破苍穹的冰冷星光! “封……镇……蝼蚁……妄为!” 那带着星辰回响的冰冷声音,充满了被彻底激怒的狂暴!一股比之前更加恐怖的意志力,混合着星门开启带来的浩瀚能量,如同决堤的星河,瞬间冲垮了那五根紫针形成的、已然动摇的封镇枷锁! “嘭!嘭!嘭!嘭!嘭!” 五根刺入“林枫”体内的“九死封魂针”,如同被无形的巨力狠狠崩飞!带着尖锐的呼啸,深深嵌入周围的墙壁和梁柱之中!针体上的紫色毫光瞬间黯淡,符文破碎! “呃啊——!” 识海中,林枫那点刚刚被压制下去的意识,在这股恐怖的反噬冲击下,如同被投入了粉碎机,瞬间遭受重创!那好不容易冲击出的裂痕瞬间弥合!灰蒙蒙的意志之火几乎熄灭!素心的守护屏障也布满了裂痕,摇摇欲坠! “林枫”的身体缓缓站直。 覆盖眼眸的裂痕在磅礴的星力灌注下,迅速弥合、消失! 那双眼睛,重新变得冰冷、漠然、深邃如宇宙深渊,倒映着天空那巨大的星云旋涡和降临的光柱! 一股前所未有的、仿佛与整个星云旋涡融为一体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的冰山,轰然降临在静心苑内!芸娘和刚刚扶住孙思邈的太医们,瞬间被压得匍匐在地,连手指都无法动弹!死亡的窒息感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咙! “容器……裂痕……已修复……” “低维……阻挠……结束……” “现在……” “林枫”缓缓抬起头,那双冰冷的星眸,穿透屋顶的裂缝,漠然地“注视”着天空那巨大的星云旋涡和降临的星辉光柱,嘴角极其缓慢地、勾起一丝……掌控一切的、非人的弧度。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萦绕着比之前凝练百倍的冰冷星辉,指向天空。 一个冰冷、宏大、带着无尽威严的宣告,如同神谕般响彻在濒死的孙思邈、绝望的芸娘以及整个混乱的长安城上空: “恭迎……吾主……” “降临……此界……” 第60章 心莲焚星,七日倒悬 皇家别院,静心苑。 死寂,被星辉浸透,凝固如万载玄冰。 “恭迎……吾主……” “降临……此界……” “林枫”那冰冷、宏大的宣告,如同末日丧钟,在长安城绝望的上空回荡。他指尖萦绕的凝练星辉,如同指向深渊的权杖,与天空中那巨大星云漩涡中心、贯穿天地的幽暗光柱遥相呼应!旋涡旋转加速,光柱愈发凝实,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要将整个位面都拖入冰冷虚空的恐怖吸力,开始弥漫! 芸娘被恐怖的威压死死按在地上,口鼻溢血,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她看着“林枫”那完全陌生的、如同神只般漠然的背影,看着天空中那倒悬的、缓缓睁开的巨大星眸,绝望如同毒藤缠绕心脏。孙爷爷倒在不远处,气息奄奄,生机如同风中残烛。 结束了……吗? 长安城……少爷……都要…… 不! 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比绝望更炽烈的火焰,在她濒临破碎的心底轰然炸开!那是守护!那是至死不休的执念! “把少爷……还给我——!!!” 芸娘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发出撕心裂肺、泣血般的尖啸!她不再试图站起,而是将所有的意志、所有的生命、所有的祈愿,化作最纯粹、最决绝的意念洪流,狠狠撞向“林枫”的后心!这一次,没有光芒,只有一股无形无质、却足以撼动灵魂的……至诚守护之念! 这决死的意念冲击,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 “林枫”漠然的身影,纹丝不动。 然而! 在他心脉最深处,那点被九死封魂针短暂压制、又被星辰意志强行“修复”而陷入死寂的灰蒙蒙“心莲”光点,在这股以生命为燃料、以灵魂为祭品的至诚守护意念冲击下,如同被投入了滚油的火星! “嗡——!” 一点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灰芒,在心莲核心……猛地跳动了一下! 与此同时! 识海深处,那被彻底修复、坚不可摧的星辉囚牢之内! 林枫那早已被星辰意志碾碎、本该彻底湮灭的意识碎片,在芸娘这泣血灵魂的呼唤下,在素心那遍布裂痕却依旧顽强守护的残影引导下……如同宇宙初开的奇点,于绝对的“无”中,骤然迸发出一点……“有”! 那不再是林枫完整的意识,而是……一点纯粹到极致的、燃烧着守护与不甘的……意念火星! 这火星,微弱得如同尘埃,却蕴含着芸娘燃尽生命的所有祈愿,蕴含着素心跨越生死的守护,蕴含着林枫自身那与天争命的最后执念! “芸……娘……” “守护……” “不……甘……” 这点意念火星出现的瞬间,便如同磁石般,瞬间吸引了心莲核心那跳动灰芒的所有力量!两者跨越了物质与精神的壁垒,在冥冥之中……融为一体! 心莲灰芒骤然炽亮!不再是温和的混沌,而是燃烧着焚尽一切的悲愤与决绝!它不再试图调和,不再试图转化!它将自身、将芸娘燃命注入的祈愿、将林枫那点不灭的意念火星,尽数……点燃! 以心为莲!焚我残躯!燃尽星辰! “轰——!!!” 一股无法形容的、源自生命本源最深处爆发的、带着焚尽诸天意志的灰白色火焰,猛地从“林枫”心口炸开! 这火焰,无形无质,却真实存在!它并非灼烧物质,而是……焚烧意志!焚烧那占据躯壳的、冰冷的星辰意志! “呃啊——!” 前一秒还如同神只般漠然宣告的“林枫”,身体猛地弓成一只熟透的虾米!那双深邃冰冷的星眸,如同被投入了熔炉的琉璃,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燃烧着灰白色火焰的裂痕!前所未有的、源自意志层面的剧痛,让他发出了非人的、带着星辰回响的凄厉惨嚎! “蝼蚁……怎……敢……伤……吾……!” 冰冷的意念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暴怒与……一丝被低维火焰灼伤的惊悸! 他试图调动浩瀚的星力扑灭这诡异的火焰,但这火焰如同附骨之蛆,直接燃烧在他与这具躯体连接的意志核心之上!那刚刚被“修复”的完美掌控,瞬间出现了巨大的、燃烧的破绽! 天空之中! 那巨大的星云旋涡,在“林枫”意志遭受重创的刹那,旋转猛地一滞!贯穿天地的幽暗光柱剧烈地明灭闪烁!那缓缓睁开的巨大星眸虚影,似乎也波动了一下,投射下的恐怖威压出现了瞬间的紊乱! 长安城剧烈的震动,竟也随之……暂停了一瞬! 机会! 这以芸娘生命为引、林枫残念为火、心莲本源为薪点燃的“焚星之焰”,为这绝望的深渊,撕开了一道……转瞬即逝的缝隙! 就在这意志交锋、星门降临被短暂干扰的刹那—— “嗖!” 一道极其微弱、却快如闪电的紫芒,从孙思邈倒下的方向射出!是那枚崩飞的、刺向膻中穴的“九死封魂针”! 它并非射向“林枫”,而是……射向了芸娘! 针尖上,沾染着孙思邈最后一口本命精血和一丝微弱却凝练的意念!那是他油尽灯枯之际,用尽最后心神捕捉到的唯一生机——利用“林枫”意志受创、封镇之力残留的瞬间,以封魂针为媒介,将他毕生钻研的、关于《素问玄枢》与阴蛊共生之秘的最后感悟,以及……一句至关重要的遗言,强行打入芸娘体内!这是他能做的……最后一件事! 紫针瞬间没入芸娘后心! “唔!” 芸娘身体剧震,一股温和却带着封镇之力的暖流涌入,护住了她最后一丝心脉,同时,一个苍老而急促的声音直接在她脑海响起: “丫头……撑住……带他……去……柴房……炕洞……素心……手记……涅盘……引……关键……调和……” 声音戛然而止!孙思邈那微弱的气息,彻底……消散! 芸娘泪如泉涌,却死死咬住嘴唇,将这遗言刻入灵魂! 静心苑内。 “焚星之焰”的爆发,终究只是昙花一现。 “林枫”体内那浩瀚冰冷的星辰意志,在最初的剧痛与混乱后,迅速反应过来!磅礴的星力如同九天银河倒卷,瞬间将那燃烧的灰白色火焰……强行扑灭! “噗——!” 现实中,林枫的身体如同被彻底抽空,重重跪倒在地!心口那点燃的灰芒彻底熄灭,只留下一个仿佛被烧穿的、焦黑的虚无印记!他眼中的星辉裂痕迅速弥合,重新变得冰冷、漠然,但深处……却残留着一丝极其细微的、燃烧后的余烬般的……灰白痕迹! “蝼蚁……竟……伤……吾……魂……” 那冰冷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暴虐与杀意!他缓缓站起,周身星辉流转,修复着躯体的损伤,目光如同万载寒冰,扫过地上濒死的芸娘和生机断绝的孙思邈。 然而,就在他准备彻底抹杀这些冒犯者的瞬间—— 天空之中,异变再生! 那巨大的星云旋涡中心,那贯穿天地的幽暗光柱底部,连接长安城西地面的位置,猛地爆发出一股强烈无比的……冰蓝色光华! 紧接着,一声沉闷的、仿佛来自地心深处的巨响传来! “轰——!!!” 整个长安城再次剧烈震动!但那星云旋涡的旋转速度,却肉眼可见地……减缓了!幽暗光柱的光芒也变得明灭不定!似乎……地底深处,有什么东西,强行干扰了星门降临的能量传输?! “嗯?!” “林枫”猛地抬头,冰冷的星眸锁定了西市方向,眼中第一次出现了……凝重?“低维……虫子……竟能……干扰……星门……核心?” 他瞬间放弃了抹杀芸娘等人。与星门降临相比,这些蝼蚁的生死,微不足道!他需要立刻稳固降临通道,清除干扰! “林枫”的身体化作一道冰冷的星辉,瞬间冲破静心苑屋顶的裂缝,无视混乱的长安城,如同流星般,射向西市地宫的方向!他必须在干扰扩大前,稳固星门! 静心苑内,死寂重新降临。 只剩下芸娘微弱的呼吸,孙思邈冰冷的遗体,以及……跪在地上、气息微弱得几乎断绝的林枫。 不,此刻的林枫,意识并未完全被压制! 在那“焚星之焰”燃尽的最后刹那,在那星辰意志被地宫异变吸引的瞬间,一点微弱到极致、却真实存在的、属于林枫的、燃烧着灰烬般余温的意识……如同风中残烛,在布满灰白裂痕的冰冷星辉囚牢深处……艰难地……重新点亮了!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头。 那双眼睛,瞳孔深处,冰冷漠然的星辉依旧占据主导,但在这星辉的裂痕边缘,却顽强地燃烧着一点……微弱的、灰白色的火焰余烬! 他看了看自己沾满污血、微微颤抖的手,又看了看地上气息奄奄的芸娘和孙思邈冰冷的遗体,最后望向西市那冲天而起的、明灭不定的冰蓝与幽暗交织的光柱。 一个冰冷、沙哑、带着非人回响却又夹杂着一丝微弱人性的声音,极其缓慢地从他口中吐出: “七日……” “焚心……未止……” “星门……开启……” “长安……将……烬……” 他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试图站起,身体却如同生锈的机器,剧烈地摇晃着。 心脉深处,那焦黑的虚无印记中,一股更加狂暴、更加灼热的阴蛊毒火,失去了心莲最后的压制,如同脱困的毒龙,疯狂地反噬而出!与那占据主导的冰冷星辉,在这具残破的躯壳内,展开了新一轮的……毁灭性冲突! 七日焚心,因星门降临、意志交锋、焚星之焰的反噬……进入了更加凶险、更加不可预知的……倒悬绝境! 而长安城的末日棋盘上,地宫深处李丽质等人的生死搏杀,西市爆发的万蛊瘟疫,以及这具行走于毁灭边缘的躯体……所有线索,所有危机,都如同狂暴的乱流,疯狂地涌向那深渊般的…… 第61章 残躯归府,柴房惊变 长安城,末日画卷。 天空被巨大的星云旋涡笼罩,冰冷死寂的星辉取代了阳光,将整座城市涂抹成一片诡异的幽蓝。街道上,混乱达到了顶点。身上鼓起紫黑水泡、痛苦哀嚎翻滚的感染者随处可见,绝望的人群如同无头苍蝇般冲撞着紧闭的坊门,燃烧的房屋冒出滚滚黑烟,金吾卫的呼喝在混乱的浪潮中显得苍白无力。空气中弥漫着焦臭、血腥和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腥腐败气息。 在这片混乱的旋涡边缘,靠近林府后巷的阴暗角落。 芸娘背着一个人,每一步都踉跄得如同踩在刀尖。她浑身浴血,衣襟破碎,脸色苍白如纸,腰间被“林枫”威压震伤的剧痛如同毒蛇噬咬,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汗水混着血水从额角滑落,模糊了她的视线。但她咬紧牙关,布满血丝的眼中燃烧着近乎偏执的火焰,死死盯着不远处那扇熟悉的、破败的后门——林府。 她背上的人,正是林枫。 他低垂着头,散乱的黑发遮住了大半张脸,身体软绵绵地伏在芸娘瘦弱的背上,如同失去了所有支撑的破布娃娃。然而,透过那散乱的发丝缝隙,可以看到他紧闭的眼皮下,偶尔会极其轻微地抽搐一下。那双眼睛,虽然紧闭,但眼睑边缘,却隐隐透着一丝极其微弱、如同灰烬余温般的……灰白色光痕,与深沉的星蓝裂痕交织缠绕。 他身上的衣物破烂不堪,沾满了污血和尘土。最触目惊心的是他心口的位置,衣物被烧穿了一个焦黑的洞,露出下面一片狰狞的、如同被烈焰灼烧过的焦黑皮肉,没有任何血迹,只有一片死寂的虚无。这是“焚星之焰”留下的印记,也是体内那两股毁灭力量——狂暴反噬的阴蛊毒火与占据主导的冰冷星辉——激烈冲突的核心战场! 芸娘每一步的颠簸,都让林枫的身体无意识地痉挛一下。他体内的状况,如同一个即将爆炸的熔炉。皮肤下,时而能看到金红与暗紫的混乱光流如同失控的毒蛇疯狂窜动,时而又被一股冰冷的、流转的星辉强行压制、修复。一股灼热与冰寒交织的诡异气息,不断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少爷……坚持住……快到了……孙爷爷说的……炕洞……” 芸娘的声音嘶哑破碎,如同破旧的风箱。她不断低语,既是鼓励林枫,更是支撑自己。孙思邈临终的遗言,如同烙印刻在她灵魂深处:柴房!炕洞!素心手记!涅盘引!那是少爷唯一的生机! 终于,林府那扇熟悉又陌生的后门近在眼前。 往日森严的林府,此刻也笼罩在一种诡异的死寂和恐慌之中。府门紧闭,不见守卫。府内隐约传来压抑的哭泣和慌乱奔跑的脚步声。显然,星门降临的恐怖威压和城中的混乱,也席卷了这座曾经煊赫的府邸。 芸娘没有走正门。她绕到最偏僻的角落,那里有一处因年久失修而松动的狗洞。她小心翼翼地将林枫放下,让他倚靠着冰冷的墙壁。看着他苍白如纸、气若游丝的脸庞,感受着他体内那混乱狂暴的气息,芸娘心如刀绞。她脱下自己破烂的外衫,仔细盖在林枫身上,试图为他遮挡一丝深秋的寒意和弥漫的星辉。 “少爷……等我……芸娘很快回来……” 她低声说着,眼中含泪,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腰间的剧痛,如同灵猫般伏低身体,从那狭小的狗洞钻了进去。动作牵扯到伤口,让她疼得眼前发黑,但她死死咬住嘴唇,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府内的景象让芸娘心头一沉。曾经熟悉的庭院,此刻弥漫着一种肃杀和破败的气息。花草枯萎,落叶满地无人打扫。仆役们行色匆匆,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惧,看到她也只是惊慌地瞥一眼,便迅速低头跑开,仿佛她是瘟神。空气中,隐隐飘荡着一股……桂花混合着某种劣质药粉的刺鼻气味。 芸娘心中一凛。沁芳园!王氏生前最爱桂花,她死后,这桂花香气非但没有消散,反而更加浓郁,还夹杂着药味……这绝不正常!但她此刻无暇细想,目标明确——西院最角落那个破败的柴房! 她凭借着对府邸的熟悉,借着假山和回廊的阴影,小心翼翼地穿行。路上,她甚至看到几个身上同样鼓起可疑红疹、痛苦地蜷缩在角落呻吟的仆役!这让她更加心急如焚,万蛊噬心的瘟疫,果然已经蔓延进了林府! 终于,那间承载着原主林琰无数血泪记忆的柴房,出现在芸娘眼前。 低矮、破败,窗户纸早已烂光,只留下黑洞洞的窗口。门板歪斜,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铜锁。一切,仿佛和记忆中那个冰冷的寒冬毫无二致。 芸娘的心,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这里,是少爷噩梦开始的地方,也是……素心夫人留下最后线索的地方!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从发髻上拔下一根磨尖的铜簪,借着阴影,熟练地撬动着那把锈锁。 “咔哒。” 一声轻响,在死寂的院落中格外清晰。铜锁应声而落。 芸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确认无人注意后,她轻轻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破门。 一股浓烈的、混杂着灰尘、霉烂柴草和陈旧血腥味的腐朽气息扑面而来!柴房内光线昏暗,只有屋顶破洞漏下的几缕冰冷星辉,照亮了飞舞的尘埃。角落里堆着枯朽的柴禾,墙壁上布满蛛网。地面冰冷坚硬,正是当年原主林琰濒死躺卧的地方。 芸娘的目光,第一时间就锁定了那个角落——那个在无数个冰冷夜晚,被年幼的林琰抠挖过无数次、藏匿过救命干粮的松动墙砖位置!她快步走过去,顾不得地上的灰尘和污秽,跪在地上,手指颤抖着伸向那块微微凸起的青砖。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砖块的刹那—— “呵……果然是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小贱人!” 一个阴冷、刻薄、带着浓浓恶毒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猛地从柴房门口响起! 芸娘身体瞬间僵住!她猛地回头! 只见柴房门口,不知何时出现了三个人影! 为首一人,锦衣华服,面色青白,眼神阴鸷,正是林府大公子——林弘!他右手缠着厚厚的绷带挂在胸前,脸色带着不正常的病态苍白,眼神却如同淬毒的刀子,死死盯着芸娘和她身前的墙角! 他身后,站着两名身材魁梧、面目狰狞、太阳穴高高鼓起的劲装护卫。这两人眼神凶狠,周身散发着淡淡的血腥气和一种……与寻常武者截然不同的、带着阴冷气息的内力波动!正是王氏生前重金网罗的江湖高手——钱豹和孙狼! 林弘的目光扫过芸娘,最终落在她身后墙角那块松动的砖块上,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而得意的笑容:“怎么?以为躲回这狗窝,就能找到你那短命娘留下的救命稻草了?贱婢,本少爷等你……很久了!” 他猛地一挥手,声音如同九幽寒风: “给我拿下!撬开那砖头!我倒要看看,那贱人临死前,到底给这野种留了什么‘宝贝’!” 钱豹和孙狼狞笑一声,如同盯上猎物的饿狼,一左一右,带着凌厉的爪风和阴冷的劲气,闪电般扑向跪在地上的芸娘! “不——!” 芸娘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喊! 她下意识地转身,张开双臂,用自己瘦弱的身躯死死护住身后的墙角!孙爷爷用命换来的线索,少爷唯一的生机,绝不能让林弘夺走! “螳臂当车!” 钱豹一声狞笑,蒲扇般的大手带着撕裂空气的劲风,狠狠抓向芸娘的肩膀!这一爪若是抓实,足以捏碎她的肩胛骨! 孙狼则阴险地绕向侧面,五指如钩,泛着幽蓝的光泽,直插芸娘肋下的要害!显然淬有剧毒!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了芸娘! 她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面对两名凶悍的江湖高手,根本毫无反抗之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柴房内,那几缕从屋顶破洞漏下的冰冷星辉,似乎……扭曲了一下? 紧接着! 倚靠在柴房外冰冷墙壁上、如同失去所有生机的林枫,那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 左眼,依旧是深不见底、倒映着旋转星云的冰冷星蓝! 右眼,那灰白色的余烬光芒却如同被投入了滚油,猛地……炽烈燃烧起来!一股狂暴的、焚尽一切的毁灭气息,混合着冰冷的星辉,如同失控的火山,轰然从他残破的躯体内爆发出来! 他猛地抬起头,散乱的黑发下,那张苍白如纸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非人的、被彻底激怒的暴虐! 一个冰冷、沙哑、带着双重回响(星辰低语与林枫的嘶吼)的声音,如同地狱的丧钟,穿透柴房破败的门板,狠狠砸在林弘和两名护卫的心头: “谁……敢……动……她?!” 第62章 星焰焚敌,素心遗秘 柴房门口,林弘那阴鸷得意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钱豹抓向芸娘肩膀的凌厉爪风猛地一滞! 孙狼刺向芸娘肋下的毒指硬生生停在半空! “谁……敢……动……她?!” 那冰冷、沙哑、带着双重回响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混合着熔岩的咆哮,穿透破败的门板,狠狠砸在三人耳膜!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冰冷死寂与焚尽万物狂暴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的冰山轰然降临!瞬间冻结了柴房内外的空气! 林弘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冰手狠狠攥住!他身后的钱豹和孙狼,这两位手上沾满鲜血的凶悍护卫,更是脸色剧变,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向后弹开数步!他们感受到的,是远超他们理解范畴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那声音的主人……绝非人类! “嘭!” 柴房那扇本就歪斜的破门,如同被无形的巨力狠狠撞开!木屑纷飞! 冰冷的星辉与狂暴的灰白余烬交织的光影中,一个身影缓缓走了进来。 是林枫。 他低垂着头,散乱的黑发遮住了大半张脸,每一步都踏得极其沉重,仿佛拖着千钧重负。破烂的衣物下,心口那片焦黑的虚无印记如同深渊之眼,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皮肤下,金红与暗紫的混乱光流与冰冷的星辉激烈冲突,让他的身体如同即将破碎的瓷器般微微颤抖。 然而,最令人恐惧的,是他抬起头时,那双眼睛! 左眼,深不见底,倒映着旋转的冰冷星云,如同宇宙深渊,漠然无情! 右眼,瞳孔深处,灰白色的余烬光芒如同被投入滚油的烈焰,炽烈燃烧,充斥着狂暴的、焚尽一切的愤怒与……一丝属于林枫的、歇斯底里的挣扎! 他无视了如临大敌、脸色煞白的林弘三人,那双分裂的眼眸,如同锁定猎物的凶兽,冰冷而狂暴地……钉在了钱豹和孙狼身上!正是这两人,方才意图伤害那个护在墙角的身影! “少……少爷?” 芸娘瘫软在墙角,看着走进来的林枫,看着他心口那可怖的焦痕,看着他眼中那非人的恐怖,巨大的恐惧让她浑身冰凉,但心底深处,却又有一丝无法言喻的酸楚与希望!那声怒吼……是少爷!少爷还在! “林……林琰?!” 林弘终于从极致的恐惧中找回一丝声音,声音尖利扭曲,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你……你不是被长公主带走了吗?!你怎么变成……变成这副鬼样子?!” 他本能地后退一步,指着林枫心口的焦痕和那双诡异的眼睛,“怪物!你是怪物!” 钱豹和孙狼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惧。但凶性终究压倒了恐惧!他们是王氏重金豢养的恶犬,只认钱和狠! “装神弄鬼!” 钱豹一声狞喝,试图驱散心头的寒意,“大少爷,这小子定是用了什么邪门的障眼法!看老子撕了他!” 他自恃外功强横,双臂肌肉虬结,猛地踏前一步,一双灌注了十成内力的铁掌,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狠狠拍向林枫的胸膛!掌风刚猛,直指心口那片焦黑! “小心他的毒!” 孙狼阴险地提醒,同时身形如同鬼魅般绕到林枫侧翼,五指如钩,泛着幽蓝毒芒,悄无声息地抓向林枫肋下旧伤!两人配合默契,一刚一柔,一明一暗,杀招尽出!显然是想趁林枫状态诡异,一举毙敌! 面对这足以开碑裂石的联手一击,林枫……没有任何闪避的动作。 他甚至没有看钱豹那刚猛的双掌。 他只是缓缓抬起了那只沾满污血、微微颤抖的右手。 就在钱豹的掌风即将印上他心口焦痕的瞬间—— 林枫那只抬起的右手,五指极其缓慢地……张开! 掌心之中,一点极其微弱、却蕴含着焚尽意志本源力量的……灰白色火星,骤然亮起! “焚……” 一个冰冷沙哑的字眼,从林枫口中吐出。 “呼——!” 那点微弱的灰白火星,如同被投入了风暴的核心,瞬间……膨胀!化作一道无形无质、却带着焚尽灵魂之痛的灰白色火焰风暴,以林枫掌心为中心,猛地席卷而出! 这股火焰,并非灼烧肉体!它直接作用于……意志与生命本源! “呃啊啊啊——!!!” 首当其冲的钱豹,那双灌注了毕生功力的铁掌距离林枫心口尚有寸许,整个人便如同被投入了无形的熔炉!他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扭曲!双眼猛地凸出,布满血丝!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无法形容的剧痛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意识!他感觉自己所有的念头、所有的力量、甚至生命本身,都在被这诡异的火焰疯狂焚烧、瓦解! 他拍出的双掌硬生生停在半空,如同被无形的火焰包裹!皮肤下,血管如同烧红的烙铁般凸起、发亮!紧接着,他魁梧的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剧烈地抽搐、痉挛起来!口中发出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一股混杂着焦糊味的青烟,竟然从他七窍之中袅袅升起! “钱豹!” 孙狼骇然失色!他抓向林枫肋下的毒爪硬生生停在半途!他距离稍远,但那股焚魂蚀魄的恐怖气息依旧让他如坠冰窟!他惊恐地看到,钱豹那身横练的筋骨皮膜,在这无形的火焰灼烧下,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枯萎!仿佛生命力被瞬间抽干! 这根本不是武功!这是……邪术! 孙狼肝胆俱裂,哪里还敢攻击,怪叫一声,不顾一切地抽身后退!只想逃离这恐怖的怪物! 然而! 林枫那双分裂的眼眸,已经冰冷地……锁定了他! “蝼蚁……伤……她……死……” 带着星辰回响的冰冷宣告再次响起。 林枫那只张开的右手,极其缓慢地……转向了亡魂皆冒的孙狼! 掌心那焚魂的灰白火焰并未熄灭,反而更加凝练、炽烈! “不——!” 孙狼发出绝望的嘶吼,将轻功催发到极致,身形化作一道残影,拼命向柴房门口扑去! 林弘早已吓得瘫软在地,裤裆一片湿濡,惊恐地看着这如同地狱般的景象! 就在孙狼即将冲出柴房门口的刹那—— 林枫那只转向他的右手,五指猛地……一握! “噗!” 一声沉闷的、如同捏碎心脏的轻响! 狂奔中的孙狼,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他脸上的惊恐瞬间定格,双眼中的神采如同风中残烛般迅速熄灭!一股更加浓郁、更加刺鼻的焦糊青烟,从他全身的毛孔中狂涌而出! 他保持着向前扑出的姿势,如同被瞬间风干的木乃伊,直挺挺地砸在柴房门口的地面上!身体蜷缩,皮肤焦黑干枯,再无半点生机!只有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还残留着极致的恐惧! 柴房内,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钱豹那越来越微弱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搐和惨嚎,以及他身体逐渐干瘪枯萎发出的、令人牙酸的“滋滋”声。 林弘瘫在地上,看着钱豹那非人的惨状,看着孙狼瞬间化作焦尸,看着门口那如同魔神般站立、散发着冰冷与焚灭气息的林枫,巨大的恐惧彻底摧毁了他的理智! “怪……怪物!别过来!你别过来!” 他手脚并用地向后爬去,涕泪横流,语无伦次,“爹!爹救我!有怪物!林琰是怪物!他杀了娘!他还要杀我!爹——!” 他歇斯底里的哭喊,如同尖针,狠狠刺入芸娘的心,也刺入了林枫那混乱意识的核心! “娘……王氏……” 林枫(星魔)那冰冷的意念中,掠过一丝被触动的信息碎片。占据主导的星辰意志,对“林琰”原身的记忆碎片本不屑一顾,但“王氏之死”这个关键词,似乎触发了某种关联。 他缓缓地、僵硬地转动头颅,那双分裂的眼眸,如同审视蝼蚁般,漠然地……落在了如同烂泥般瘫在地上的林弘身上。 “你……说……她……死?” 冰冷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探究。 林弘被这目光一扫,如同被死神凝视,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顾得上其他,只想将一切罪责推出去保命:“是……是他!是林琰这个怪物!是他用邪术杀了娘!我亲眼看见的!就在沁芳园!娘死得好惨啊!全身冒黑烟……爹!爹你要为娘报仇啊!” 他语无伦次地哭喊着,指向林枫,眼中充满了怨毒和极致的恐惧。 林枫(星魔)的视线,顺着林弘手指的方向,似乎……穿透了林府的亭台楼阁,投向了那座桂花香气异常浓郁的“沁芳园”。冰冷的星眸中,数据流般的光芒微微闪烁,仿佛在进行着某种高速的推演分析。 “王氏……死亡……地点……能量……残留……分析……” 就在星辰意志的注意力被林弘的哭喊和王氏之死地点吸引的瞬间—— “噗!” 墙角,一直强撑着、死死护住身后墙砖的芸娘,再也压制不住腰间的重伤和之前的恐怖威压冲击,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地向一旁倒去!她一直紧紧攥在手中、刚刚从松动墙砖后抠出来的那个小小的、用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物件,也随之脱手,滚落在地! 油纸包在滚动中散开一角! 露出了里面一本极其古旧、边缘焦黑、散发着淡淡药草清香的……线装书册! 封面上,几个娟秀却透着决绝之意的古篆小字,在昏暗的星辉下隐约可见——《素心手记·涅盘引补遗》! 那本滚落的焦黑手记,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 “嗡!” 林枫(星魔)那正在分析沁芳园能量的冰冷星眸,猛地一凝!所有的推演瞬间停止! 一股源自这具躯体血脉最深处的、强烈到无法抗拒的悸动,如同沉睡的火山般轰然爆发!那并非星辰意志的感应,而是……属于原主林琰的、刻入骨髓的、对母亲遗物的本能呼唤! “呃啊——!” 林枫的身体猛地剧震!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剧烈! 心口那片焦黑的虚无印记中,被强行压制的阴蛊毒火如同嗅到了血腥的鲨鱼,疯狂反扑!狂暴的焚身剧痛混合着血脉的悸动,如同最猛烈的催化剂,狠狠冲击着占据主导的冰冷星辉! 识海深处,那布满灰白裂痕的星辉囚牢内,林枫那点如同风中残烛的意识火星,在这血脉悸动和焚身剧痛的双重刺激下,如同被浇灌了滚油,猛地……爆燃!化作一团疯狂冲击囚牢壁垒的灰白色烈焰! “娘……手记……” 一个沙哑破碎、却属于林枫本人的嘶吼,强行突破了星辉的封锁,从他口中挤出! “容器……排斥……加剧……” “低维……血脉……共鸣……干扰……” 星辰意志冰冷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急促! 林弘的哭喊、王氏的死因、沁芳园的能量残留……这些低维的琐事瞬间被抛之脑后!那本滚落在地的焦黑手记,成了最大的变数! 他必须立刻拿到它!解析它!消除这干扰源! 林枫(星魔)猛地踏前一步,无视了地上抽搐的钱豹和惊恐的林弘,那只刚刚焚杀了孙狼的右手,带着残留的灰白火星和冰冷的星辉,径直……抓向地上那本《素心手记》! “不!那是少爷的!” 意识模糊的芸娘,看到那只抓向手记的、如同恶魔般的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发出微弱的悲鸣,挣扎着想要扑过去! 然而,她的动作太慢了! 那只蕴含着毁灭力量的手,距离那本承载着最后希望的手记,仅有咫尺之遥! 就在这时! 异变再生! “嗤嗤嗤——!” 数道凌厉无匹、带着刺骨寒意的剑罡,如同天外惊鸿,毫无征兆地撕裂柴房腐朽的屋顶,带着凛冽的杀意,精准无比地……斩向林枫(星魔)抓向手机的那只手臂!同时,另一道更加凝练的剑罡,直刺他心口那片焦黑的虚无印记! 一个清冷如冰、带着压抑怒火的女子声音,如同寒风般灌入柴房: “邪魔歪道!安敢觊觎素心夫人遗物!留下手记!” 第63章 星痕锁脉,冷月夺书 柴房内,杀机骤临! 数道凌厉无匹、带着刺骨寒意的剑罡撕裂腐朽的屋顶,如同天外惊鸿,直取林枫(星魔)抓向《素心手记》的右臂和心口焦痕!剑罡未至,那冻结灵魂的寒意已让柴房内的温度骤降,地面瞬间覆盖上一层薄薄的白霜! “哼!低维……虫子……也配……阻吾?!” 林枫(星魔)那冰冷的意念带着被冒犯的暴怒!抓向手记的动作丝毫未停,但那只残存着灰白火星的右手却猛地回撤,五指张开,掌心对着袭来的剑罡,一股凝练到极致的冰冷星辉瞬间爆发! “星璇……壁!” “嗡——!” 一面流转着幽暗星云、仿佛由无数微小星辰构成的圆形光盾,瞬间在他身前凝聚!盾面星云旋转,散发着吞噬光线的深邃寒意! “铛!铛!铛!嗤——!” 刺耳的金属交击声与能量湮灭的锐响几乎同时炸开! 那几道足以洞穿金石的凌厉剑罡,狠狠斩在星璇壁上!冰蓝色的剑罡与幽暗的星云疯狂碰撞、湮灭!星璇壁剧烈震荡,表面星云流转的速度明显一滞,被剑罡斩中的位置甚至出现了细微的裂痕,但终究……挡住了! 然而! 那道最凝练、直刺心口焦痕的剑罡,却在即将触及星璇壁的瞬间,轨迹诡异地一折!如同灵蛇般绕过星盾的防御范围,从一个刁钻的角度,带着冻结万物的极寒,狠狠刺向林枫心口那片焦黑的虚无印记! 这一剑,时机、角度、速度都妙到毫巅!显然出手之人对林枫(星魔)的状态和弱点有着惊人的洞察! “嗯?!” 冰冷的意念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意外!星魔的注意力大半在《素心手记》上,对这突如其来的精准袭杀应对稍迟! “噗!” 剑罡虽被护体的星辉削弱了大半,但依旧有寸许锋芒,带着刺骨的玄冰之力,狠狠刺入了心口焦痕边缘的血肉之中! “呃!” 林枫的身体猛地一颤!并非源自星辰意志的剧痛,而是那剑罡中蕴含的、极其精纯的玄冰之力,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瞬间刺入了心口那片混乱的能量战场! 这玄冰之力,如同投入滚烫的冷水! 原本在星辉压制下暂时蛰伏的阴蛊毒火,被这外来的、同源的极寒之力瞬间刺激,如同被引爆的火药桶,轰然爆发!狂暴的焚身剧痛混合着阴蛊的阴寒死气,如同失控的洪流,狠狠冲击着占据主导的冰冷星辉! 心口焦黑的虚无印记周围,金红与暗紫的混乱光流瞬间暴走!皮肤下如同有无数条毒蛇疯狂扭动!林枫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起来!那伸向《素心手记》的手,也硬生生僵在半空! “机会!” 柴房破败的屋顶缺口处,一道白色的身影如同月光般飘然而落! 来人一身素白如雪的劲装,身姿窈窕,脸上蒙着一层薄如蝉翼、流动着冰蓝光晕的面纱,只露出一双清澈如寒潭、此刻却蕴含着凛冽杀意与决断的眼眸。她手中握着一柄通体晶莹、散发着森森寒气的长剑,剑身如秋水,正是方才发出那致命剑罡的神兵! 正是那神秘的白衣女子——冷月! 她落地无声,动作快如鬼魅!目标明确——地上那本滚落的《素心手记》! “贱人!尔敢!” 瘫在地上的林弘看到又有人来抢“宝贝”,又惊又怒,嘶声尖叫! 但冷月看都没看他一眼,剑尖在地面一点,身形借力,如同乳燕投林,白皙的玉手闪电般抓向手记! “蝼蚁……找死!” 林枫(星魔)彻底暴怒!心口剧痛和能量暴走带来的失控感,以及这白衣女子精准的袭杀和夺书之举,彻底点燃了这高维存在的怒火!他左眼星云疯狂旋转,冰冷的意志如同海啸般锁定冷月! 那只僵在半空的右手猛地收回,五指成爪!掌心之中,不再是焚魂的灰白火星,而是……凝聚出一团疯狂旋转、散发着恐怖吸力的……微型星云旋涡! “星蚀……吞灵!” 一股沛然莫御的吞噬之力,瞬间笼罩了冷月和她抓向手机的路线!柴房内破碎的木屑、灰尘、甚至光线,都疯狂地向那微型旋涡涌去!冷月前冲的身形猛地一滞,仿佛陷入了无形的泥沼,动作瞬间变得迟滞无比!更恐怖的是,她感觉到自身的真气和生命力,都在被那股力量强行剥离、吞噬! “玄冰……镇魂!” 冷月清澈的眼眸中寒光爆射,没有丝毫畏惧!她手中长剑挽起一道冰蓝色的剑花,剑尖直指林枫掌心那微型星云!一股凝练到极致的玄冰剑意爆发,试图冻结那恐怖的吞噬之力! “嗤嗤嗤!” 冰蓝剑意与幽暗星云疯狂碰撞、湮灭!冷月的身形在巨大的吞噬之力下艰难地稳定着,但抓向手机的动作却彻底被阻!双方陷入了短暂的力量僵持!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僵持瞬间—— “呃啊……娘……书……” 林枫的口中,再次挤出沙哑破碎、属于他本人的嘶吼!心口那被玄冰剑罡引爆的阴蛊毒火,在狂暴肆虐的同时,竟与血脉深处对母亲遗物的强烈渴望产生了某种诡异的共鸣!这股共鸣,透过被星魔压制的意识,化作一股微弱却极其执拗的……身体本能! 林枫那痉挛的身体,在星魔与冷月对抗、意志集中于吞噬之力的刹那,竟不受控制地……向前踉跄了一步!这一步,正好挡在了冷月与《素心手记》之间! 同时,他那低垂的、被散乱黑发遮住的左手,极其隐蔽地、如同痉挛般……向地上那本手记的方向……极其轻微地勾动了一下手指! 这个动作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但在场的都是高手! “嗯?!” 冷月敏锐地捕捉到了林枫身体的异动和他左手那细微的勾指!她清澈的眼眸中瞬间闪过一丝精芒!这不是星魔的控制!这是……林枫本体意识在绝境中的挣扎与指引! “声东……击西!” 冷月瞬间做出决断! 她对抗吞噬之力的冰蓝剑意骤然一收!整个人如同失去了所有力量,顺着那恐怖的吸力,猛地……撞向挡在手机前的林枫! “找死!” 星魔冰冷的意念充满不屑,掌心星云旋涡吸力更盛,要将这自投罗网的白衣女子彻底吞噬! 然而! 就在冷月即将撞入星云旋涡的刹那,她手中的玄冰长剑却脱手飞出!并非攻击星魔,而是剑尖向下,带着一股巧劲,精准无比地……点在了林枫左脚后方一块看似毫不起眼的、微微凹陷的青石地砖上!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机械声响!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林枫脚下那片冰冷坚硬的地面……毫无征兆地向下翻转!露出一个黑黢黢的、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一股更加浓烈、带着岁月沉淀的腐朽气息和淡淡药草清香,从洞口中弥漫而出! 林枫的身体,连同挡在他身前的冷月,瞬间失去平衡,在星魔那恐怖的吞噬吸力作用下,如同断线的风筝,朝着那突然出现的漆黑洞口……直坠而下! “少爷!” “手记!” 芸娘的悲鸣和林弘的尖叫同时响起! 下坠!急速的下坠! 冰冷、黑暗、失重感瞬间包裹了林枫和冷月。 星魔那恐怖的吞噬吸力在下坠的混乱中失去了准头。冰冷的星辰意志发出愤怒的咆哮,疯狂地试图重新掌控这具失控下坠的躯体,镇压心口那狂暴反噬的阴蛊毒火! 冷月在坠落的瞬间,身体如同灵猫般在空中不可思议地一扭!她并非要攻击林枫,而是借着下坠的冲势和微弱的光线,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了……那本在翻转地面时被气流卷起、一同下坠的《素心手记》! 机会! 她玉手闪电般探出,精准无比地……抓住了那本焦黑的线装书册!入手微沉,带着一种奇异的温润感。 书……到手了! 冷月眼中闪过一丝如释重负的决然!师命……完成了一半! 然而,就在她抓住手机的刹那—— “留下!” 林枫(星魔)那冰冷狂暴的意志彻底锁定她!下坠中的他,左眼星云爆发出刺目的光芒,那只凝聚着星云旋涡的右手,带着焚尽一切的暴怒,无视了下坠的混乱,狠狠……抓向冷月握着书册的手臂!这一次,不再是吞噬,而是纯粹的、毁灭性的……星蚀之力!他要将这胆敢夺书的白衣女子连同手记一起……彻底湮灭! 恐怖的死亡气息瞬间降临! 冷月瞳孔骤缩!她人在半空,无处借力,面对这毁灭性的一爪,避无可避!她甚至能感觉到那星蚀之力蕴含的、足以分解物质与灵魂的恐怖威能! “玄冰……无相!” 生死关头,冷月清澈的眼眸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片冰冷的决绝!她将刚刚入手的手记瞬间塞入怀中贴身藏好,同时体内玄冰真气毫无保留地爆发!整个人的身影瞬间变得模糊、虚幻,仿佛化作了数道飘忽不定的冰蓝残影,试图迷惑那锁定她的毁灭一爪! “雕虫……小技!” 星魔冰冷的意念带着不屑。星蚀之力无视幻影,如同附骨之蛆,精准地锁定冷月的本体真身,狠狠抓下! “噗!” 一声闷响! 星蚀之力狠狠抓在冷月仓促格挡的左臂之上!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呃!” 冷月闷哼一声,左臂瞬间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和一股恐怖的分解之力!她左臂的衣袖连同部分皮肉,在星蚀之力下瞬间化作飞灰!露出下方血肉模糊、甚至隐隐可见森森白骨的手臂!一股冰冷死寂的星辰之力,如同剧毒般顺着伤口疯狂侵入她的经脉! 剧痛让冷月凝聚的“玄冰无相”瞬间溃散!她的身影重新凝实,脸色惨白如纸,鲜血从嘴角和左臂伤口狂涌而出!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加速向下坠去! 然而! 就在这遭受重创、生死一线的瞬间,冷月的右手却快如闪电地探入怀中,并非取出手记,而是……捏碎了一枚藏在袖中的、龙眼大小、通体冰蓝的玉符! “嗡!” 玉符破碎的瞬间,一股柔和却浩瀚的冰蓝色光晕瞬间爆发,如同一个巨大的气泡,将重伤的冷月整个包裹其中!光晕流转,散发出强大的空间波动和隔绝一切探查的玄奥气息! “遁!” 冷月口中吐出一个冰冷的字眼! 冰蓝光晕猛地一闪! 连同光晕中重伤的冷月和她怀中的《素心手记》……瞬间消失在了下坠的黑暗通道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空间……遁符?!” 林枫(星魔)那冰冷狂暴的意念中,第一次出现了……震惊与难以置信!他抓出的毁灭一爪狠狠落空,星蚀之力轰击在黑暗的岩壁上,炸开一片碎石!但那白衣女子和至关重要的《素心手记》,却在他眼前……凭空消失了!连一丝气息都未曾留下! “吼——!!!” 一声蕴含着极致暴怒与挫败的、非人的咆哮,如同受伤的远古凶兽,在黑暗的下坠通道中轰然炸响!震荡得整个密道簌簌落土! 冰冷的星辉如同失控的怒涛,从林枫体内疯狂爆发!左眼星云旋转得几乎要撕裂眼眶!心口那被引爆的阴蛊毒火在这暴怒的刺激下,更加疯狂地反噬,与星辉展开惨烈的拉锯战!金红、暗紫、幽蓝三色混乱光芒在他体表疯狂闪烁、冲突! “砰!” 林枫的身体重重砸落在密道底部松软的泥土上,溅起一片尘埃。他单膝跪地,一只手死死撑住地面,另一只手则紧紧捂住剧烈起伏、光芒混乱的心口。散乱的黑发下,那双分裂的眼眸充满了暴虐的杀意和……一丝计划被打乱后的冰冷烦躁。 柴房上方,隐隐传来林弘歇斯底里的哭喊和芸娘微弱的呼唤。 密道深处,漆黑一片,只有腐朽的气息和淡淡的药草香弥漫。前方似乎有微弱的气流流动,预示着通道的延伸。 《素心手记》被夺! 关键线索中断! 身体内部,阴蛊毒火与星辰意志的冲突因重创和暴怒达到前所未有的激烈程度! 而那个神秘的白衣女子,带着手记,遁入了未知的空间…… 林枫(星魔)缓缓抬起头,冰冷的星眸扫视着漆黑的密道深处,那暴怒的情绪被强行压下,转化为一种更加深沉的、如同毒蛇般的冰冷算计。 他缓缓站直身体,不顾体内毁灭性的能量冲突,迈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踏着松软的泥土,向着密道深处那未知的黑暗……走去。 一个冰冷、沙哑、带着双重回响的声音,在死寂的密道中幽幽回荡: “素心……遗秘……” “地宫……星门……” “手记……遁者……” “低维……变数……” “皆……需……清理……” 第64章 玄冰遗骨,星眸窥秘 密道深处,死寂如渊。 唯有林枫沉重而紊乱的脚步声,在狭窄的空间内回荡,每一步都踏在松软的泥土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冰冷的星辉与狂暴的阴蛊毒火在他体内激烈冲突,如同两头被强行关在狭小囚笼中的凶兽,每一次撕咬都让这具残破的躯壳濒临崩解的边缘。皮肤下金红、暗紫、幽蓝三色光芒疯狂闪烁、明灭,映照着他那张苍白如纸、毫无表情的脸庞,以及那双分裂的、倒映着冰冷星云与燃烧余烬的眼眸。 空气浑浊不堪,弥漫着浓烈的、仿佛沉淀了数十年的腐朽气息,混合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极其微弱的药草清香。这股清香……与方才那本《素心手记》散发的气息同源,却更加古老、更加……哀伤。 星魔的意志冰冷而暴虐。白衣女子冷月的空间遁走和《素心手记》的丢失,如同在他完美的掌控棋盘上砸下了一颗无法预料的石子,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挫败感和……一丝被低维生物愚弄的屈辱。他需要找到新的线索,需要解析这具躯壳更深层的秘密,需要清除一切干扰星门降临的变数! 密道蜿蜒向下,坡度陡峭。走了约莫半炷香时间,前方豁然开朗。 一个不大的、天然形成的石室出现在林枫眼前。石室中央,并非预想中的宝藏或通道,而是一方……巨大的、散发着刺骨寒气的……玄冰! 那玄冰通体晶莹剔透,如同最纯净的水晶,却又比钢铁更加坚硬。冰层极厚,足有数尺。冰面之上,氤氲着肉眼可见的白色寒雾,让整个石室的温度低得如同寒冬腊月。更奇异的是,玄冰内部,并非空空如也,而是……冰封着一具……骸骨! 骸骨保持着盘膝而坐的姿势,骨骼纤细,显然属于一位女子。骨骼呈现出一种历经岁月却不朽的莹白光泽,并非寻常枯骨的灰败。骸骨身上,穿着一件早已褪色、却依旧能看出原本素雅花纹的襦裙。在她交叠于膝前的指骨之中,似乎还紧紧攥着什么东西。 骸骨的头颅微微低垂,下颌骨抵在胸前,仿佛在凝视着掌中之物。而最令人心悸的是,在骸骨正前方的冰面上,靠近底部的位置,用某种尖锐之物深深镌刻着几个歪歪扭扭、却透着无尽悲愤与绝望的字迹—— “莫信林家任何人!” 那字迹,娟秀中带着刻骨的恨意,深入骨髓!即便隔着厚厚的玄冰,那股跨越时空的怨毒与警告,依旧扑面而来! 素心! 林枫生母素心的遗骨! 石室内,死一般的寂静。 腐朽的气息似乎都被这方玄冰散发出的极致寒意冻结了。唯有林枫体内那混乱的能量冲突发出的、如同野兽低吼般的沉闷声响。 林枫(星魔)的脚步,停在了玄冰前。 他那双分裂的眼眸,漠然地“注视”着冰封的骸骨,以及那行刺眼的血书。 冰冷的星辰意志中,数据流般的光芒急速闪烁,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瞬间覆盖了整个石室和那方玄冰。 “目标……确认……林琰……生母……素心……” “死亡……时间……约……二十……年前……” “死亡……原因……非……自然……能量……侵蚀……阴寒……剧毒……分析……‘阎王帖’……变种……本源……侵蚀……” “玄冰……封存……地脉……阴煞……汇聚……特殊……场域……延缓……腐朽……” “遗言……信息……指向……林府……敌意……” 冰冷的意念如同手术刀,精准地剖析着眼前的一切。星魔对素心的生死并无兴趣,他关注的是这具遗骨上残留的信息能量,以及那行遗言背后可能隐藏的、干扰他掌控这具躯壳的隐患。 然而! 就在星辰意志的扫描触及骸骨指骨间紧攥之物,以及那行“莫信林家任何人”的刻字时—— “嗡——!” 一股源自这具躯体血脉最深处的、如同火山爆发般的……剧烈悸动,猛地从林枫心口那片焦黑的虚无印记中轰然炸开! “呃啊——!” 现实中,林枫的身体猛地向前一弓!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心脏!他死死捂住胸口,喉咙里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如同野兽濒死的痛苦嘶鸣!这一次的悸动,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那是跨越生死的血脉呼唤!是儿子对母亲遗骸最本能的悲恸! 这股源自生命本源的剧烈悸动,如同投入滚油的冷水,瞬间引爆了心口那片混乱的能量战场! “轰——!” 被星魔强行压制的阴蛊毒火,如同嗅到了同源的气息(素心遗骨上残留的“阎王帖”本源侵蚀痕迹),瞬间彻底狂暴!焚身蚀骨的剧痛混合着滔天的怨恨与不甘,如同决堤的熔岩,狠狠冲击着冰冷的星辉壁垒!金红与暗紫的混乱光芒疯狂暴涨,几乎要撕裂林枫的胸膛! 同时! 识海深处,那布满灰白裂痕的星辉囚牢! 林枫那点如同风中残烛的意识火星,在这血脉悲鸣和焚身剧痛的双重刺激下,在素心遗骨那跨越生死的守护意念(冰封骸骨本身散发的气息)牵引下,如同被浇灌了滚油的烈焰,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亮! “娘——!!!” 一个沙哑破碎、却蕴含着撕心裂肺般痛苦的嘶吼,如同受伤孤狼的哀嚎,强行突破了星辉的封锁,从林枫口中咆哮而出! 这声咆哮,不再是之前那微弱的挣扎,而是……凝聚了所有意志与痛苦的反抗! “容器……排斥……达到……临界!” “低维……血脉……情感……共鸣……严重……干扰!” 星辰意志冰冷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明显的急促与凝重!他能感觉到,这具躯壳正因这突如其来的血脉悲鸣和意识反抗,从内部开始剧烈崩解!那狂暴的阴蛊毒火更是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疯狂冲击着他的掌控! 必须立刻压制!清除干扰源! 星魔的意志瞬间变得冰冷而残酷!他不再满足于分析!他要……读取!读取这具遗骨上残留的所有记忆碎片!读取这行血书背后的真相!彻底解析这干扰的根源,然后……抹除! 他缓缓抬起那只沾染着钱豹和孙狼生命余烬的右手,五指张开,掌心对着玄冰中素心的遗骨! 左眼之中,倒映的星云旋涡疯狂加速旋转,深邃的幽光如同实质般投射在晶莹的玄冰之上! “星眸……溯影!” 一股无形无质、却蕴含着洞穿时空之力的冰冷意志,无视了玄冰的阻隔,如同最精密的探针,狠狠刺入素心那冰封的骸骨之中!他要强行回溯这具骸骨死亡瞬间残留的……最后记忆烙印! 冰冷的意志如同潮水,瞬间淹没了冰封的骸骨。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倒流。 无数破碎、模糊、带着强烈情感色彩的画面碎片,如同被惊动的蜂群,在星魔那高维的“视界”中疯狂涌现、重组: 昏暗摇曳的烛光……一间破败、冰冷、散发着霉味和劣质药草气息的柴房(正是他们头顶那间!)。一个面容苍白憔悴、却难掩温婉气质的年轻妇人(素心),剧烈地咳嗽着,嘴角溢出暗红的血。她紧紧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幼年林琰),眼神充满了无尽的不舍与刻骨的恨意。她颤抖的手指蘸着自己的血,在身下冰冷的砖石上,艰难地划着什么……正是那行“莫信林家任何人”! “吱呀”一声……柴房破旧的门被推开。一个衣着华丽、面容端庄、眼底却淬满毒汁的妇人(王氏),带着两个凶神恶煞的仆妇走了进来。王氏脸上挂着虚伪的怜悯,声音却冰冷刺骨:“妹妹,瞧你这病怏怏的样子,怕是撑不过今晚了。放心,你这小野种,我会替你……好生照料的。” 她手中,端着一碗散发着诡异甜腥气息的黑色汤药! “不!滚开!别碰琰儿!”素心如同护崽的母狮,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喊,将婴儿死死护在怀里! 王氏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快意,对仆妇使了个眼色。两个粗壮的仆妇狞笑着扑上,一人死死按住虚弱的素心,另一人粗暴地掰开她的嘴! 那碗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色汤药,被强行灌入素心口中!素心剧烈地挣扎、呕吐,但大部分药液还是被灌了下去!她的眼神瞬间变得涣散、痛苦,皮肤下浮现出诡异的紫黑色纹路! “啊——!”素心发出凄厉至极的惨叫!她猛地推开仆妇,用尽最后力气,将怀中的婴儿狠狠塞进墙角那个松动的墙砖后藏匿的狭小空间!同时,她抓起地上散落的一块尖锐碎石,用尽最后的意志和生命,在自己身下的砖石上,疯狂地刻下那行血书! 画面最后定格……是王氏那张带着残忍满足笑容的脸,凑在已经气绝、双目圆睁、充满无尽怨毒的素心面前,冰冷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贱人……就该跟你那短命的娘一样……悄无声息地烂在泥里……你的儿子……很快……就会去陪你了……” 紧接着……画面破碎,一股极其隐晦、却带着更高层次阴寒与操控意志的……紫色能量印记,如同烙印般,在王氏灌药的瞬间,一闪而逝,没入了素心的体内!正是这印记,引动了“阎王帖”阴蛊的最终爆发! 记忆回溯结束。 星魔的意志如同潮水般退回。 冰冷的星眸中,数据流的光芒疯狂闪烁、分析、推演: “记忆……碎片……确认……王氏……下毒……致死……” “紫色……能量……印记……分析……源头……非……王氏……能量层级……较高……特征……匹配……隐门‘阎罗殿’……核心……操控……印记……” “‘阎王帖’……阴蛊……非……王氏……本源……其……为……媒介……执行者……” “林府……隐门……勾结……证据……确凿……” “素心……遗言……指向……林府……根源……正确……” 然而,就在星魔完成分析、准备抽离意志的瞬间—— “吼——!!!” 一股源自素心遗骨最深处的、凝聚了她临死前所有怨毒、不甘、以及对幼子无尽守护的……精神冲击,如同沉寂了二十年的火山,轰然爆发!狠狠撞向星魔那侵入的冰冷意志! 这股冲击,对星魔高维的意志本体而言,如同微风拂面,微不足道。 但! 它却精准地……穿透了星魔的意志屏障,如同最锋利的锥子,狠狠刺入了被星魔压制在林枫识海深处、此刻正因为回溯记忆而剧烈共鸣的那团灰白色反抗烈焰之中! “呃啊——!!!” 现实与识海,同时响起林枫撕心裂肺的惨嚎! 现实中,他捂胸跪地,一大口暗金色的血液混杂着紫黑色的冰晶狂喷而出!心口那片焦黑的虚无印记周围,狂暴的阴蛊毒火失去了最后一丝压制,如同脱困的毒龙,疯狂肆虐!皮肤寸寸龟裂,金红与暗紫的毁灭光芒透体而出! 识海中,那团反抗的灰白色烈焰,在素心遗骨最后的精神冲击灌注下,如同被注入了核燃料,瞬间……膨胀了十倍!化作一片焚尽星穹的怒焰,疯狂地冲击着布满裂痕的星辉囚牢壁垒!整个识海空间都在剧烈震荡! “容器……濒临……崩解!” “反抗……意志……异常……增幅!” “关联……目标……素心……遗骨……必须……摧毁!” 星魔冰冷的意念瞬间做出决断!这具遗骨,不仅承载着干扰源信息,更成为了那反抗意志的能量增幅器!必须立刻清除! 他那只抬起的右手,掌心之中,不再凝聚星云旋涡,而是……浮现出一点深邃到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微型黑洞!毁灭性的星蚀之力在其中疯狂压缩! “星蚀……湮灭!” 冰冷的宣告如同死神的宣判!掌心那点微型黑洞带着湮灭万物的气息,狠狠……按向冰封着素心遗骨的那方巨大玄冰! 就在这毁灭之力即将触及玄冰的刹那—— “嗡——!” 玄冰之中,素心那盘膝而坐的遗骨,指骨间紧攥的东西,似乎……感应到了毁灭的降临,骤然爆发出一点微弱却极其坚韧的……灰蒙蒙光芒! 紧接着! “咔嚓……咔嚓……” 以那点灰芒为中心,坚硬无比的玄冰表面,竟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一股柔和、包容、却带着无上守护意志的力量,混合着素心遗骨最后的悲愿,如同决堤的洪流,猛地从裂痕中爆发出来,狠狠撞向星魔按下的星蚀黑洞! “轰——!!!” 无声的意志与能量大爆炸在石室内轰然爆发! 灰蒙蒙的守护之力与漆黑的星蚀黑洞疯狂对冲、湮灭! 狂暴的能量乱流瞬间席卷了整个石室!坚硬的岩壁如同豆腐般被撕裂、剥落!烟尘弥漫! 林枫的身体被这股恐怖的冲击波狠狠掀飞,重重撞在身后的岩壁上,再次喷出大口污血!心口的混乱光芒几乎要透体而出! 烟尘缓缓散落。 那方巨大的玄冰……并未被彻底湮灭! 它依旧矗立在石室中央,但表面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深可见骨的恐怖裂痕!冰层明显变薄了许多!冰封其中的素心遗骨,依旧保持着盘膝的姿势,但莹白的骨骼上,也出现了数道细微的裂痕!她指骨间那点爆发出守护之力的灰芒,已然彻底黯淡下去,仿佛耗尽了最后的力量。 星魔缓缓收回右手,掌心那微型黑洞已然消失。他冰冷星眸注视着布满裂痕的玄冰和遗骨,眼中没有丝毫波动,只有一丝……被低维力量再次阻挠的冰冷烦躁。这遗骨的守护之力超出了他的预估,但也……仅此而已。下一次攻击,必将彻底湮灭! 然而,就在他准备再次凝聚毁灭之力时—— “噗通!” 石室角落,一堆被冲击波掀起的碎石中,一个物件滚落了出来。 那是一个小巧的、由某种温润白玉雕琢而成的……并蒂莲玉佩!一黑一白,双莲缠绕,栩栩如生!玉佩上沾染着尘土,却依旧散发着淡淡的、与玄冰和《素心手记》同源的药草清香!这正是方才素心遗骨指骨间紧攥之物!在玄冰碎裂的冲击中,被震飞了出来! 玉佩滚落的声响,在死寂的石室中格外清晰。 林枫(星魔)的目光,瞬间被这枚玉佩吸引! 冰冷的星眸中,数据流光芒再次疯狂闪烁! “物品……检测……” “材质……未知……白玉……蕴含……微弱……生命……调和……气息……” “造型……并蒂莲……黑白……阴阳……混沌……象征……” “能量……残留……与……‘心莲’……同源……与……《素问玄枢》……核心……关联……” “信息……指向……秦岭……龙脊……断魂渊……阴阳混沌莲……生长……地标?!” 一个清晰的坐标信息和物品关联图,瞬间在星魔的推演中成型!这枚玉佩,竟是寻找调和阴阳、化解阴蛊共生之毒的终极灵药——“阴阳混沌莲”的……关键信物!其价值,甚至可能远超那本被夺走的《素心手记》! 冰冷的意念中,所有的烦躁瞬间被压下,转化为一种……冰冷的、如同发现新猎物的……兴趣! 他不再看那布满裂痕的玄冰遗骨,脚步沉重却坚定地迈向那枚滚落在尘土中的并蒂莲玉佩。 柴房上方,隐隐传来林弘歇斯底里的哭喊和更多嘈杂的脚步声,似乎有人发现了下面的动静,正在试图打开入口。 密道深处,未知的黑暗依旧延伸。 而石室一角,那枚静静躺着的并蒂莲玉佩,在冰冷的星辉映照下,散发着微弱却诱人的光晕。 林枫(星魔)缓缓弯腰,那只蕴含着毁灭力量的手,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伸向了那枚可能蕴含着最终答案的玉佩…… 与此同时。 长安城外,百里之遥的一处隐秘山谷寒潭边。 空间微微波动,一个包裹着冰蓝光晕的身影踉跄着跌出,重重摔在冰冷的潭边岩石上!正是重伤遁走的冷月! “噗!” 她再次喷出一口鲜血,左臂的伤口深可见骨,血肉模糊,星辰侵蚀之力如同附骨之蛆,疯狂破坏着她的经脉!她脸色惨白如纸,气息微弱到了极点。 然而,她的手,却死死按在怀中!那里,《素心手记》温润的触感依旧存在! 她挣扎着坐起,背靠冰冷的岩石,颤抖着从怀中取出那本焦黑的书册。书册封面,《素心手记·涅盘引补遗》几个小字在月光下依稀可见。她艰难地翻开第一页…… 娟秀的字迹映入眼帘,开篇第一句,便让她瞳孔骤缩: “余,素心,自知命不久矣,然琰儿身中‘阎王帖’奇毒,一线生机,唯寄此‘涅盘引’……” “然此丹凶险,需引魂者以命相搏……” “若……若事不可为,万勿强求……” “秦岭……龙脊……断魂渊下……寒潭之底……有……阴阳混沌莲……” “此莲……乃调和琰儿体内共生之毒……唯一……希望……” “信物……并蒂同心玉……在……” 冷月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并蒂同心玉”几个字上!她猛地想起,在柴房密道下坠的混乱瞬间,她似乎瞥见那冰封骸骨的指骨间,确实……攥着一抹温润的白光! 玉佩……还在遗骨那里! 而那个占据林枫躯壳的恐怖星魔……此刻……就在遗骨旁边! 第65章 玉佩藏锋,柴房血战 石室内,死寂被贪婪的寂静取代。 冰冷的星辉映照着布满裂痕的玄冰和散落的碎石。林枫(星魔)那沉重的脚步停在滚落的并蒂莲玉佩前,分裂的眼眸中,冰冷的星云旋涡与燃烧的余烬激烈冲突,却都倒映着那枚温润白玉上黑白交织的莲花。 “关键……信物……” “阴阳……混沌莲……” “调和……共生……唯一……路径……” 冰冷的意念瞬间完成了推演与价值判断。这枚玉佩,其指向“阴阳混沌莲”的核心价值,远超那本被夺走的《素心手记》,甚至……可能成为彻底掌控这具躯壳、解决内部能量冲突的终极钥匙!其意义,不亚于星门降临本身! 他缓缓弯腰,那只蕴含着毁灭力量、曾焚杀孙狼、湮灭玄冰的右手,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伸向了尘土中那枚散发着微弱光晕的玉佩。 指尖,冰冷的星辉萦绕,带着解析与掌控的意志,即将触及温润的玉质。 就在指尖距离玉佩仅有毫厘之差的刹那—— “轰隆!咔嚓——!” 头顶上方,柴房的方向,猛地传来一阵剧烈的撞击和木头碎裂的爆响!紧接着,刺耳的喧哗、怒吼和兵刃出鞘的金铁交鸣声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灌入了这幽深的密道! “大少爷!下面有动静!” “快!保护大少爷!把洞口挖开!” “那怪物和那贱婢肯定在下面!还有宝贝!” “抓住他们!家主有重赏!” 林弘歇斯底里的尖叫和众多林府侍卫的呼喝清晰地传来!显然,上面的人终于强行破开了柴房的地面入口!杂乱的脚步声正顺着陡峭的密道向下冲来! 这突如其来的剧烈干扰,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巨石! “哼!聒噪……蝼蚁……” 星魔冰冷的意念中掠过一丝被打扰的烦躁。伸向玉佩的手,动作仅仅是……极其细微地顿了一瞬! 然而! 就是这微不足道的一瞬顿挫! “嗡!” 那枚静静躺着的并蒂莲玉佩,仿佛被这外界的喧哗和林府侍卫充满恶意的气息所激,其上流转的微弱灰蒙蒙光晕,猛地……炽亮了一瞬!一股柔和却坚韧的、带着素心强烈守护意志的排斥之力,如同无形的屏障,狠狠撞向星魔探来的指尖! 这股力量,远不足以伤害星魔,却如同最滑腻的油脂,让星魔那精准掌控的指尖……擦着玉佩的边缘滑了过去!玉佩被这股力量一带,滴溜溜地滚向了石室更深的、堆满碎石的阴影角落! “嗯?!” 星魔冰冷的星眸中第一次清晰地掠过一丝……意外与愠怒!这低维的器物,竟也敢反抗他的意志?! 而与此同时! “呃啊——!!” 林枫的口中,再次爆发出痛苦到极致的嘶吼!这一次,不仅仅是心口阴蛊毒火的焚身剧痛,更夹杂着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被林府侍卫那熟悉而充满恶意的声音所激起的、滔天的恨意与暴戾!这股属于原主林琰的滔天恨意,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混合着阴蛊毒火的力量,狠狠冲击着星魔的意志壁垒! 识海中,那团被素心遗骨精神冲击灌注的反抗烈焰,如同得到了新的燃料,再次疯狂暴涨!灰白色的火焰疯狂舔舐着星辉囚牢的壁垒,裂痕……再次扩大! 上方林府的威胁,玉佩的自主排斥,体内意识的疯狂反扑! 三股力量,在同一个瞬间爆发,形成了对星魔掌控力的……三重干扰! “清理……障碍!” 星魔冰冷的意念瞬间做出决断!优先级重新排序! 玉佩就在那里,跑不了。但上方冲下来的林府侍卫,却是必须立刻清除的噪音源!而体内那疯狂反抗的意识,也需要立刻镇压! 他猛地直起身,那双分裂的眼眸,如同择人而噬的凶兽,冰冷而暴虐地……锁定了密道入口的方向! “哒哒哒……!” 急促杂乱的脚步声和火把摇曳的光芒已经冲下了陡坡,出现在密道入口!七八名手持钢刀、气息彪悍的林府侍卫率先冲入石室,后面还跟着更多人影!火把的光芒瞬间驱散了部分黑暗,也照亮了石室内一片狼藉的景象——布满裂痕的巨大玄冰、散落的碎石、冰封的骸骨,以及……站在骸骨前、散发着非人恐怖气息的林枫! “怪……怪物!” “那……那是琰少爷?!他……他的眼睛!” “冰!冰里有死人!” 冲进来的侍卫被眼前的景象惊得魂飞魄散!尤其是看到林枫那双分裂的、倒映着星云与火焰的眼眸时,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们的心脏! “废物!怕什么!给我上!抓住他!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林弘在几名心腹护卫的保护下,缩在入口处,脸色青白,指着林枫歇斯底里地尖叫,“谁砍下这怪物的脑袋!赏金千两!晋升内院总管!”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为首的侍卫头目一咬牙,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兄弟们!他就一个人!还受了重伤!并肩子上!剁了他!” 他手中钢刀一挥,带着几名悍勇的侍卫,鼓噪着扑向林枫!刀光霍霍,直取要害! 面对这蜂拥而至的、充满杀意的攻击,林枫(星魔)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只是极其缓慢地……抬起了那只刚刚抓空的右手。 掌心之中,一点深邃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微型黑洞,再次浮现!毁灭性的星蚀之力在其中疯狂压缩、旋转! “星蚀……湮灭……” 冰冷的宣告如同死神的低语。 “呼——!” 那点微型黑洞脱手飞出,迎风便涨!瞬间化作一个桌面大小、疯狂旋转、散发着恐怖吸力的幽暗旋涡,迎向扑来的侍卫! “啊!这是什么鬼东西?!” “我的刀!” 冲在最前面的几名侍卫首当其冲!他们惊恐地发现,手中的钢刀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攫住,不受控制地脱手飞出,被那幽暗旋涡瞬间吞噬、分解成最原始的金属粒子!紧接着,他们感觉自己的身体也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拉扯,如同卷入深海漩涡的溺水者,惨叫着被拖向那死亡的幽暗中心! “噗!噗!噗!” 令人牙酸的、血肉骨骼被瞬间分解湮灭的轻响接连响起!那几名侍卫连惨叫都只发出半声,便如同被投入了碎纸机的纸张,在幽暗的星蚀旋涡中彻底消失!连一丝血雾都未曾留下! 这恐怖而诡异的一幕,瞬间浇灭了所有侍卫的勇气! “鬼啊!快跑!” 剩下的侍卫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上前,丢下火把,连滚带爬地就往回逃!狭窄的密道入口瞬间被拥堵、踩踏!惨叫声、哭喊声响成一片! “废物!都是废物!给我顶住!放箭!放箭射死他!” 林弘躲在后面,气急败坏地嘶吼! 几名反应较快的侍卫,在极度恐惧中下意识地摘下背着的短弩,对着那如同魔神般站立的身影,哆哆嗦嗦地扣动了扳机! “咻咻咻——!” 数支淬毒的弩箭,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射向林枫! 面对这袭来的弩箭,林枫(星魔)甚至懒得看一眼。 那吞噬了几名侍卫的星蚀旋涡余势未消,如同拥有生命般微微一旋! “噗噗噗!” 所有的弩箭如同泥牛入海,瞬间被旋涡吞噬、湮灭! 然而! 就在星魔的注意力被入口处的混乱和攻击吸引,星蚀旋涡吞噬弩箭的瞬间—— 石室深处,那堆碎石的阴影角落里! 一道瘦小、浑身浴血、气息微弱的身影,如同潜伏已久的猎豹,猛地从阴影中扑出!目标,正是那枚滚落在碎石间的……并蒂莲玉佩! 是芸娘! 她不知何时,竟悄无声息地顺着陡峭的密道壁爬了下来,一直潜伏在阴影中!趁着星魔被侍卫攻击、星蚀旋涡发动的刹那空档,爆发出了生命中最后的力量,扑向了那枚少爷最后的希望! 她的动作快如闪电,眼中只有那枚温润的玉佩!布满血污和伤痕的手,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狠狠抓向玉佩! “贱婢!找死!” 林弘第一时间发现了芸娘的动作,目眦欲裂,嘶声尖叫! 星魔的冰冷意志也在瞬间锁定了芸娘!那双分裂的眼眸中,冰冷的星云爆发出刺骨的杀意!一只蝼蚁,竟敢在他眼皮底下抢夺关键信物?! “星痕……锁脉!” 星魔甚至没有转身,只是左眼星云猛地一凝!一道凝练如实质、细如发丝、却散发着绝对禁锢意志的冰冷星辉,如同无形的枷锁,瞬间跨越空间,射向扑向玉佩的芸娘! 这星辉的目标,并非击杀,而是……禁锢!他要将这胆大包天的婢女生擒,拷问出所有秘密,然后再让她在无尽的痛苦中湮灭! “嗤!” 星辉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没入了芸娘的后心! “呃!” 芸娘身体猛地一僵!前扑的动作瞬间凝固!一股冰冷死寂、仿佛能冻结灵魂和血液的力量,瞬间席卷她的全身!所有的力量、所有的动作,甚至所有的思维,都在这一刻被强行……冻结!她如同被瞬间抽走了所有生气的木偶,保持着扑出的姿势,僵直地向前扑倒在地!距离那枚并蒂莲玉佩,仅有……一寸之遥! 她的手指,甚至能感受到玉佩散发出的那一丝微弱的温润气息! 但这一寸,却如同天堑! 冰冷的星痕之力在她经脉中肆虐,带来刺骨的剧痛和绝望的禁锢!她连转动一下眼珠都做不到,只有泪水无声地从眼角滑落。 “哼。” 星魔冰冷的意念带着一丝掌控全局的漠然。他不再理会入口处崩溃的侍卫和尖叫的林弘,脚步沉重,一步一步,走向扑倒在地、被星痕锁脉禁锢的芸娘,以及……她指尖前一寸的那枚玉佩。 石室内,一片死寂。 只有星魔沉重的脚步声,如同丧钟敲响。 林府的侍卫们早已吓破了胆,挤在狭窄的入口处,惊恐地看着这如同魔神般的身影走向那可怜的婢女,无人敢动分毫。 林弘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眼中充满了恐惧和一丝扭曲的兴奋——那怪物终于要去拿宝贝了!只要宝贝到手…… 星魔停在了芸娘身前。 他居高临下,漠然地俯视着如同冰雕般僵硬的芸娘,看着她眼中滑落的绝望泪水,眼中没有丝毫波动。他缓缓抬起脚,准备将芸娘踢开,然后拾起那枚近在咫尺的玉佩。 然而! 就在他的脚即将触及芸娘身体的刹那—— 异变,陡生于绝境! 芸娘那被星痕锁脉彻底冻结、本该如同死灰的心脉最深处,一点微弱到极致、却坚韧到不可思议的……灰蒙蒙光芒,如同风中残烛般……顽强地跳动了一下! 这光芒,并非源自她自身,而是……源自她怀中贴身收藏的、那片沾染着林枫心口焦痕附近污血的破布! 那片污血中,蕴含着林枫心莲焚星时残存的、一丝微弱却本质极高的……玄枢守护之力! 这点微弱的灰芒跳动,如同投入死水的一颗石子,在芸娘被冻结的意志中荡起微澜。 它不足以冲破星痕锁脉的绝对禁锢。 却足以……引动芸娘灵魂深处,那至死不渝的守护执念! “少……爷……” 一个无声的、破碎的意念,在芸娘被冻结的灵魂深处呐喊! 与此同时! 地上那枚近在咫尺的并蒂莲玉佩,仿佛感应到了芸娘灵魂深处爆发出的、那纯粹到极致的守护祈愿,以及她怀中那片污血残留的玄枢之力…… 其表面流转的灰蒙蒙光晕,骤然……再次炽亮! 这一次,光芒不再柔和! 而是带着一种决绝的……锋锐! “咻——!” 在星魔惊愕(数据流瞬间紊乱)的目光中! 那枚并蒂莲玉佩,竟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化作一道微弱的灰白流光,主动……射入了芸娘那僵硬的、微微张开的口中! 玉佩入口即化! 一股温和却浩瀚的、蕴含着磅礴生命调和气息的暖流,混合着素心遗留的守护意志,瞬间在芸娘被冻结的体内爆发开来! “噗——!” 禁锢芸娘后心的那道星痕锁脉之力,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冰晶,瞬间……消融了大半! “呃啊!” 芸娘身体猛地一颤,喷出一小口带着星辉碎屑的淤血!虽然依旧被强大的禁锢之力压制,无法动弹,但她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指尖,正好触碰到了……怀中那片沾染着林枫污血的破布! 而那片破布上,属于林枫的污血,在接触到芸娘指尖的刹那,仿佛被玉佩注入的生命调和之力激活,又仿佛被芸娘那纯粹守护的意念点燃…… 一点微弱却真实的……灰白色火星,在破布上……悄然亮起! 第66章 心莲反噬,玄枢惊变 石室内,死寂被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打破。 芸娘僵硬的指尖,触碰到了怀中那片沾染着林枫焦黑心口污血的破布。 就在接触的刹那—— “嗤!” 那片污血之上,一点微弱却真实的灰白色火星……骤然亮起! 这火星,并非炽热,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包容万物的温润感。它仿佛被芸娘指尖传递的、那源自灵魂深处的至诚守护祈愿所点燃,更被刚刚融入她体内、玉佩所化的磅礴生命调和之力所滋养! 火星亮起的瞬间,一股微弱却极其精纯、与林枫心脉深处那点“心莲”核心同源同质的……玄枢调和之力,如同投入干柴的星火,顺着芸娘被星痕锁脉半禁锢的经脉,逆流而上,穿透空间的距离,跨越物质的阻隔,精准无比地……涌入了林枫心口那片焦黑的虚无印记之中! “呃——!!!” 这一次,林枫发出的不再是单纯的痛苦嘶吼,而是一种……混合着极致痛苦与某种奇异共鸣的、仿佛灵魂被撕裂又强行缝合的凄厉尖啸! 心口那片焦黑的虚无印记,如同被投入了滚烫的烙铁,骤然爆发出刺眼欲盲的灰白光芒! 这光芒不再狂暴,不再决绝,而是带着一种……包容、调和、抚平一切创伤的至高意境! 它如同久旱甘霖,瞬间浇灌在因玉佩入口而暂时削弱、却依旧在疯狂肆虐的阴蛊毒火之上! “滋滋滋——!” 狂暴的金红与暗紫毒火,在这股同源却更高层次的玄枢调和之力抚慰下,如同被驯服的烈马,其焚身蚀骨的毁灭性竟然……瞬间被大幅削弱!虽然依旧灼热、依旧痛苦,却不再是无序的毁灭,而是被强行导入了某种……相对平和的流转路径! 同时! 这股精纯的玄枢之力,更是狠狠撞在了占据主导的、冰冷的星辰意志壁垒之上! “嗡——!” 识海深处,那布满裂痕的星辉囚牢,在这股内外夹击(内部反抗烈焰,外部玄枢之力)的冲击下,猛地……剧烈震荡!壁垒上的裂痕如同蛛网般疯狂蔓延、扩大!那灰白色的反抗烈焰,如同得到了最强大的援军,瞬间暴涨,几乎要冲破囚牢的束缚! “玄枢……本源……共鸣?!” “容器……内部……能量……冲突……被……调和?!” “干扰……源……芸娘……玉佩……能量……桥梁?!” 星魔冰冷的意念瞬间分析出这突如其来的剧变根源!他那双分裂的眼眸中,冰冷的星云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紊乱!数据的洪流几乎要溢出!他感觉到对这具躯体的掌控力正在飞速流逝!心口那被暂时调和的阴蛊毒火虽然威胁降低,但体内能量冲突的缓和,却为那反抗意识提供了最佳的……反扑温床! “清除……干扰源……芸娘!” 冰冷的杀意瞬间锁定扑倒在地的芸娘!星魔不再犹豫,那只抬起的脚,带着湮灭万物的星蚀之力,不再准备踢开,而是狠狠……踏向芸娘的后心!他要将这连接内外、引发剧变的“桥梁”彻底摧毁! “不——!!” 就在这毁灭一脚即将踏下的瞬间! 一个沙哑、破碎、却蕴含着无尽愤怒与守护意志的咆哮,如同受伤雄狮的怒吼,强行撕裂了星辉的封锁,从林枫口中……完整地爆发出来! 是林枫!真正的林枫! 在玄枢之力内外共鸣、阴蛊毒火被暂时调和的宝贵瞬间,在那灰白色反抗烈焰的疯狂冲击下,他的意识……终于短暂地冲破了星辉囚牢的壁垒!夺回了……部分的身体掌控权! 他的身体猛地向侧面一扑!动作虽然僵硬迟滞,却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用自己的身体……硬生生挡在了芸娘与那只毁灭之脚之间! “嘭——!!!” 星魔那蕴含着恐怖星蚀之力的一脚,狠狠踏在了林枫……自己的左肩之上!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清晰响起! 林枫的左肩瞬间塌陷下去!血肉模糊!森白的骨茬刺破皮肤!一股冰冷死寂、足以分解万物的星蚀之力,如同剧毒的潮水,疯狂涌入他的左臂和半边身体! “噗——!” 林枫口中鲜血狂喷!身体如同破败的麻袋般被狠狠踹飞,重重砸在布满裂痕的玄冰之上!冰屑纷飞! 剧痛!撕裂灵魂的剧痛! 但在这剧痛之中,林枫那双分裂的眼眸,右眼中那燃烧的灰白余烬,却……前所未有的炽亮!充满了不屈的意志和……一丝清醒的掌控感! 他挣扎着,用还能动的右手死死撑住玄冰,艰难地抬起头,布满血污的脸上,对着星魔的方向,露出了一个混合着痛苦与嘲讽的、极其难看的笑容: “想……动她……先……踏过……我的……尸体……” “蝼蚁……意志……顽强……” 星魔冰冷的意念带着一丝被彻底激怒的暴虐!他没想到这低维的意识竟能在这种情况下强行反扑,甚至不惜自残身体来保护那个婢女!这对他高维存在的尊严是莫大的侮辱! “星痕……绞杀!” 他不再留手!左眼星云疯狂旋转!数道比之前禁锢芸娘时更加凝练、更加致命的冰冷星辉,如同索命的毒蛇,瞬间射出,直取林枫周身要害!这一次,不再是禁锢,而是……彻底的抹杀!他要将这具躯壳内那该死的反抗意识彻底绞碎! 面对这致命的星辉绞杀,重伤的林枫根本无力闪避! 然而!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股前所未有的、浩瀚磅礴的灰蒙蒙光芒,猛地从林枫心口那片焦黑的虚无印记中……爆发出来! 这股光芒,不再是之前的微弱火星或炽白烈焰! 而是……一片由无数细密玄奥的灰金色符文构成的、缓缓旋转的……莲花虚影! 这莲花虚影,如同投影般悬浮在林枫心口,散发出包容万物、调和阴阳、抚平创伤的至高气息!正是《素问玄枢》本源核心——“心莲”的……具象投影! 它的出现,源于内外多重力量的极致共鸣与调和: 芸娘体内玉佩所化的磅礴生命调和之力! 她灵魂深处至诚守护祈愿所点燃的、林枫污血中的玄枢火星! 林枫自身不屈意志的疯狂反扑! 以及……素心遗骨散发出的、跨越生死的守护悲愿! 这“心莲”虚影出现的瞬间,那数道致命的星辉绞杀,如同撞上了无形的橡皮墙,瞬间被那包容万物的灰金色光芒……消融、中和!化作点点冰冷的星光,消散无踪! “心莲……具象?!” “能量……层级……跃迁?!” 星魔冰冷的意念第一次出现了……真正的震惊!这低维的传承之力,竟能在多重外力刺激下,完成如此跃迁?!这超出了他的数据库推演! 更让他措手不及的是—— “咔嚓嚓——!!!” 那方本就布满裂痕、承受了林枫撞击的巨大玄冰,在“心莲”虚影那浩瀚磅礴的调和之力冲击下,终于……不堪重负!发出了令人心悸的、如同冰川崩裂般的巨响! 无数道巨大的裂痕瞬间蔓延至冰层深处! 紧接着! “轰——!!!” 整块巨大的玄冰,如同被引爆的冰山,轰然……炸裂! 亿万晶莹的冰晶碎片,如同狂暴的白色风暴,瞬间席卷了整个石室!每一片冰晶都蕴含着地脉阴煞之气和素心残留的守护意志,在“心莲”虚影光芒的照耀下,如同拥有了生命般,疯狂地……涌向星魔! 这并非物理攻击! 而是……意志与能量的双重风暴! “哼!” 星魔冰冷的意念带着一丝凝重,周身星辉大放,瞬间凝聚成坚实的护盾!冰晶风暴撞击在星辉护盾上,发出密集如雨的“噼啪”声,虽无法突破,却极大地干扰了他的感知和行动! 而就在这冰晶风暴爆发的中心! 素心那盘膝而坐的遗骨,失去了玄冰的封存,彻底暴露在空气之中!莹白的骨骼在“心莲”虚影的光芒照耀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她指骨间紧攥之物的位置空空如也(玉佩已被芸娘吞下),但她的头颅,却在那冰晶风暴的冲击和气流的扰动下,极其轻微地……向上抬起了一丝! 空洞的眼眶,不再低垂,而是……仿佛穿透了时空的阻隔,“望”向了石室入口的方向! 那个方向…… 正是林弘和他那群吓破胆的侍卫所在的地方! “啊——!鬼啊!” “骨头……骨头在看我们!” “素心夫人显灵了!快跑啊!” 本就惊恐万状的林府侍卫,被这突如其来的冰晶风暴和那具“抬头望来”的莹白骸骨彻底吓疯了!尤其那句“莫信林家任何人”的血书就在旁边,更是如同催命符!他们再也顾不得什么赏金,什么命令,哭爹喊娘地丢下武器,连滚带爬地就往密道上方逃窜!狭窄的入口瞬间被拥堵踩踏,惨叫声不绝于耳! “回来!都给我回来!一群废物!” 林弘被几名心腹死命护着,躲在角落,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抖如筛糠。他看着那冰晶风暴中若隐若现、散发着非人气息的林枫,看着那具“抬头”的骸骨,巨大的恐惧几乎要将他吞噬。但在这恐惧的深处,一丝更加扭曲的、贪婪的火焰,却在他眼中疯狂燃烧! 宝贝!那怪物心口冒出来的莲花虚影!那绝对是比玉佩更珍贵的宝贝!还有那骸骨……素心那贱人死了这么多年骨头都不烂,肯定也有古怪! “上!都给我上!趁那怪物被冰困住!抢了那莲花!把那贱人的骨头也给我砸了!” 林弘在极致的恐惧中爆发出疯狂的嘶吼,推搡着身边仅剩的两名心腹护卫! 那两名护卫对视一眼,眼中也闪过一丝贪婪和侥幸。怪物似乎被冰风暴困住了,那莲花虚影一看就不是凡物!富贵险中求! 两人一咬牙,鼓起残存的勇气,避开冰晶风暴的正面,从侧面迂回,如同两条毒蛇,手持淬毒短刃,悄无声息地……扑向靠在碎裂玄冰基座上、重伤喘息、心口“心莲”虚影明灭不定的林枫!目标,正是那神奇的莲花虚影! 石室中央。 星魔周身星辉流转,如同礁石般抵御着冰晶风暴的冲击。他冰冷的星眸穿透风暴,清晰地看到了林弘的疯狂命令和那两名护卫的偷袭!但他并未阻止,眼中反而闪过一丝……冰冷的算计。 他需要时间重新稳定对这具躯体的掌控,镇压心口那该死的“心莲”虚影。这两只不知死活的低维蝼蚁的偷袭,正好可以用来……测试那“心莲”虚影的防御极限,消耗林枫残存的力量!甚至……借刀杀人! 就在那两名护卫的毒刃即将触及林枫心口“心莲”虚影的刹那—— “噗通!” 扑倒在地、被星痕锁脉半禁锢的芸娘,身体猛地……剧烈抽搐了一下! 她怀中,那片沾染着林枫污血、曾点燃玄枢火星的破布,在“心莲”虚影的照耀和玉佩能量的持续冲击下,彻底……化作了飞灰! 同时! 她体内那股玉佩所化的磅礴生命调和之力,在玄枢火星的引燃和守护执念的催化下,似乎达到了某个临界点!一股温和却坚韧的灰蒙蒙光流,强行冲破了星痕锁脉的最后一丝禁锢,顺着她与林枫之间那无形的玄枢联系,再次……涌入了林枫心口! 这一次,这股力量不再微弱! 而是……汹涌澎湃! “嗡——!!!” 林枫心口那明灭不定的“心莲”虚影,如同被注入了海量的能量,骤然……凝实!光芒暴涨!旋转加速!一股更加浩瀚、更加精纯的玄枢调和之力,如同金色的潮汐,以他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嘭!嘭!” 那两名扑到近前、满脸贪婪的护卫,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充满弹性的巨墙!手中的毒刃瞬间被震飞!整个人惨叫着倒飞出去,狠狠撞在岩壁上,筋断骨折,瞬间昏死过去! 林弘脸上的疯狂和贪婪瞬间凝固,化为极致的恐惧! 而林枫! 在这股汹涌力量的灌注下,猛地抬起了头! 他右眼中那燃烧的灰白余烬,炽亮得如同正午的太阳!左眼中那冰冷的星云,被压缩到了瞳孔边缘,剧烈地明灭闪烁,充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站直了身体! 虽然左肩塌陷,鲜血淋漓,虽然身体依旧因内部的激烈冲突而微微颤抖,但他站起来了!依靠着“心莲”虚影的力量和芸娘最后的馈赠! 他冰冷的目光(右眼炽白,左眼星蓝边缘)扫过惊骇欲绝的林弘,扫过冰晶风暴中星魔那模糊的身影,最后落在了母亲那莹白如玉、静静“凝望”的遗骨之上。 一个沙哑、冰冷、却带着不容置疑掌控感的声音,缓缓响起,回荡在死寂的石室中: “现在……” “该……清……算……了……” 第67章 冰骸诉秘,星魔噬魂 “现在……” “该……清……算……了……” 林枫沙哑冰冷的声音,如同寒铁摩擦,在冰晶尘埃尚未完全落定的石室中回荡。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扎进林弘的心脏。 他站起来了! 那个被他视为废物、可以随意踩踏的庶弟,那个刚刚还像破布娃娃般被踹飞的怪物,此刻竟托着塌陷的左肩,在胸口那朵神秘灰金莲花的支撑下,重新站了起来!莲花虚影缓缓旋转,散发出浩瀚而包容的气息,却又带着一种不容亵渎的威严,将整个石室的混乱能量都强行抚平、调和。 林弘脸上最后一丝血色褪尽,身体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他看着两名心腹如同死狗般瘫在岩壁下,看着林枫那分裂的、非人的眼眸(右眼炽白如阳,左眼星蓝幽暗)扫过自己,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比面对那具“抬头”的遗骨时更甚百倍!这不是人!是披着人皮的妖魔! “怪……怪物!你别过来!” 林弘尖叫着,拼命往角落缩,顺手将身边最后一名吓傻的侍卫往前推,“拦住他!快拦住他!我爹是林国公!杀了他赏金万贯!” 那侍卫被推得一个踉跄,直面林枫冰冷的目光和那神秘的莲花虚影,肝胆俱裂,哪里还有半分斗志?他怪叫一声,竟丢下武器,转身就朝被尸体堵塞的密道口连滚爬爬地逃去,只想离这修罗场越远越好。 石室中央,星魔的身影在冰晶风暴平息后重新清晰。他周身星辉流转,抵御着残留的极寒煞气,冰冷的星眸死死锁定林枫心口的“心莲”虚影,数据洪流在左眼星云中疯狂计算推演。 “低维……能量……具象……稳定……” “调和……规则……初步……掌控……” “威胁……等级……提升……” “夺取……控制权……优先级……提升至……最高!” “启动……深层……精神……渗透……” 冰冷的意念无声涌动。星魔没有立刻发动物理攻击,林枫此刻展现出的“心莲”之力层次超出了他的数据库,强行碰撞风险过高。他选择了更阴险的方式——左眼星云深处,一点极其隐晦、凝练到极致的冰冷星芒,如同潜伏的毒蛇,悄然无声地……刺向林枫意识深处那刚刚夺回、尚未稳固的防线!他要从内部瓦解,重新夺回这具潜力巨大的躯壳! 林枫身体猛地一震! 右眼中炽烈的灰白光芒瞬间明灭不定!一股冰冷、粘稠、仿佛要将思维都冻结凝固的意志,如同附骨之蛆,强行钻入他的脑海!是星魔!这域外邪魔并未放弃! “呃啊——!” 剧痛瞬间席卷灵魂!刚刚凝聚的意志仿佛要被再次撕裂!心口的“心莲”虚影也随之波动了一下,光芒稍黯。林枫踉跄一步,右手死死按住太阳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左肩塌陷的伤口再次涌出鲜血,混杂着冰冷的星蚀之力,带来刺骨的寒意和侵蚀的剧痛。 内忧外患!星魔的精神渗透与肉体的重伤,如同两座大山,死死压向他刚刚稳固的意识高地! 但! 就在这意识即将再次沉沦的危急关头! 一股温润、坚韧、源自灵魂深处的守护意念,如同涓涓暖流,再次透过那无形的玄枢联系,从扑倒在地、昏迷不醒的芸娘身上传来!那是玉佩残留的生命调和之力,更是芸娘至死不渝的守护祈愿所化的精神锚点! 这暖流虽弱,却如同黑夜中的灯塔,瞬间为林枫混乱的意识指明了方向! “滚……出……去!” 林枫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右眼灰白光芒再次暴涨!他强行催动心口“心莲”虚影!灰金色的莲花猛地一旋,一股精纯浩大的玄枢调和之力,不再是抚平创伤,而是带着一种涤荡污秽、镇压邪祟的凛然正气,狠狠冲刷向侵入脑海的冰冷星魔意志! “滋啦——!” 识海深处,仿佛响起冷水滴入滚油的声音!那冰冷粘稠的渗透意志,在这至正至和的玄枢之力冲击下,如同遇到克星般剧烈波动、消融!星魔那冰冷的意念第一次发出一丝……极其细微的、仿佛被灼伤的惊怒! 精神层面的交锋只在电光火石之间! 林枫成功抵御了这波阴险的渗透,但代价是心莲虚影的光芒又黯淡了一分,身体也因剧烈的精神对抗而微微摇晃,脸色更加苍白。 这一切,落在角落里的林弘眼中,却成了怪物“力竭”的信号! “他不行了!那莲花要灭了!快!快杀了他!宝贝就是我们的了!” 林弘眼中恐惧稍退,贪婪的火焰再次熊熊燃烧。他状若疯狂,猛地从怀中掏出一个漆黑的瓷瓶!那是他花重金购得的“蚀骨散”,见血封喉,剧毒无比!他不敢靠近,却像投掷暗器般,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将瓷瓶砸向靠在玄冰基座旁、喘息着的林枫!同时,他拔出腰间装饰用的短剑,如同输光了的赌徒,嘶吼着也扑了上去!他要在林枫“虚弱”时,亲手了结这个噩梦,夺取那神奇的莲花! 漆黑的瓷瓶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瓶塞在投掷的瞬间已然松动! 林枫猛地抬头!分裂的眼眸中,右眼是冰冷的杀意,左眼星蓝边缘则闪过一丝……极致的轻蔑与算计! 是星魔!在精神渗透被暂时击退的瞬间,他竟短暂地“配合”了林枫的肢体动作,故意让身体显露出更大的破绽,诱使林弘这愚蠢的蝼蚁发动最后的攻击!他要借刀杀人!用林弘的毒和剑,消耗林枫本就不多的力量,甚至制造更大的创伤,为他下一次反扑创造机会! 面对飞来的毒瓶和状若疯虎扑来的林弘,林枫(或者说星魔暂时主导了身体闪避动作)身体极其诡异地以一个非人的角度向侧面一滑! “啪嚓!” 毒瓶擦着林枫残破的衣角,狠狠砸在他身后的玄冰基座上!瓶身粉碎!里面漆黑如墨、散发着刺鼻腥甜的毒液瞬间泼洒开来! “嗤嗤嗤——!” 坚硬的玄冰基座竟然被这剧毒腐蚀得冒出滚滚黑烟!毒液溅落在地上,坚硬的岩石地面也瞬间被蚀出一个个小坑! 而扑到近前的林弘,根本没想到林枫能如此诡异地避开毒瓶!他收势不及,眼睁睁看着自己一脚踩进了那片泼洒开的、剧烈翻腾着黑烟的“蚀骨散”毒液之中! “啊——!!!” 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瞬间撕裂了石室的死寂! 林弘脚上华贵的鹿皮靴如同纸糊般被腐蚀穿透!剧毒瞬间侵入了他的皮肉、骨骼!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千万只毒蚁啃噬骨髓的剧痛,伴随着皮肉迅速发黑、溃烂、消融的恐怖景象,从他脚部急速向上蔓延! “我的脚!我的脚啊!救……救命!” 林弘惨叫着翻滚在地,双手拼命想去抓挠那迅速腐烂的脚踝,却又不敢触碰,只能发出绝望的哀嚎。他脸上疯狂和贪婪早已消失,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痛苦。他引以为傲的嫡子身份,他觊觎的宝贝,在蚀骨的剧痛面前都成了泡影!他成了自己毒药的第一个祭品! 林枫(星魔)冰冷地看着在地上翻滚哀嚎、迅速被剧毒侵蚀的林弘,左眼星云漠然转动,仿佛在看一只即将死去的虫子。借刀杀人的目的已然达成。 然而! 就在林弘的惨嚎声达到顶点、林枫(星魔)的注意力被其短暂吸引的刹那—— 异变陡生! 那具盘坐在碎裂玄冰基座之上、莹白如玉的素心遗骨,空洞的眼眶依旧“凝望”着入口方向。但在林弘的惨嚎声浪冲击下,在那剧烈翻腾的蚀骨毒烟弥漫中,遗骨那微微抬起下颌的姿态,似乎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妙的变化。 紧接着! “嗡——!” 一道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纯粹、都要古老的灰金色光芒,猛地从素心遗骨的头颅眉心位置……激射而出!这道光芒并非能量攻击,而更像是一段被封印了无数岁月、承载着最后执念的……信息洪流! 它无视空间距离,精准无比地……直接没入了林枫心口那缓缓旋转的“心莲”虚影之中! “呃!” 林枫身体剧震!右眼灰白光芒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信息洪流淹没!无数破碎的画面、强烈到极致的情感片段、以及一个断断续续、充满无尽悲愤与警示的女声,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涌入他的意识! 画面碎片: 长安城巍峨的宫墙,朱门紧闭,冷漠的侍卫…… 一个模糊却威严的男性身影(家主林天豪?),眼中闪烁着算计与贪婪…… 阴暗的密室,诡异的符文阵法,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襁褓中的婴儿(林枫!)被强行按在阵法中央,胸口被刻下诡异的印记,发出撕心裂肺的啼哭…… 素心悲愤欲绝的脸,不顾一切地扑向阵法,却被无形的力量狠狠弹开,口吐鲜血…… 混乱的逃亡,冰冷的追杀,绝望中跳入寒潭…… 最后,是这幽深的地穴,耗尽生命本源引动地脉玄冰将自己冰封,指骨死死攥着那枚温润的玉佩,留下血书…… 悲愤的女声(素心)在意识深处回响,字字泣血: “……琰儿(林枫原名)……我的……孩儿……” “……林府……是……豺狼……巢穴……” “……家主……林天豪……他……不是……你父……他是……恶魔……” “……你……体内……的……‘种’……是……枷锁……也是……钥匙……” “……玉佩……调和……玄枢……是……唯一的……生路……” “……逃……出……长安……莫……信……任何……林……家……人……” “……小心……‘星’……” 信息洪流戛然而止! “轰——!” 如同惊雷在灵魂深处炸响! 林枫如遭雷击,整个人僵立当场!右眼中的光芒彻底被巨大的震惊、滔天的悲愤以及颠覆认知的真相所淹没! 林府是豺狼巢穴!家主林天豪不是他父亲!是恶魔!他体内被种下过某种东西(“种”)!是枷锁也是钥匙?玉佩是生路……小心“星”?! 母亲最后残留的意念,揭露了一个比嫡母迫害、比兄弟阋墙更加黑暗、更加恐怖的真相!这真相如同最锋利的匕首,狠狠刺穿了他对“家族”最后一丝残存的、源自原主的复杂情感,只留下冰冷刺骨的恨意和无尽的谜团! “种”?什么“种”?星魔?!难道这域外邪魔的降临,与林天豪有关?!玉佩……玄枢……生路…… 巨大的信息冲击和精神震荡,让林枫的意识出现了短暂的、防御性的空白!心口的“心莲”虚影,也因接收这庞大信息而剧烈波动,光芒明灭不定,对外界的防御降到了最低点! “机会!” 一直在等待时机的星魔,冰冷的意念瞬间捕捉到了这千载难逢的破绽!林枫意识因真相冲击而失守,“心莲”因接收信息而波动,芸娘昏迷,林弘垂死哀嚎……再没有比此刻更好的时机! “星蚀……噬魂!” 星魔左眼的星云骤然收缩至一个极致的点,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幽暗光芒!一股远比之前精神渗透更加霸道、更加阴毒、带着湮灭吞噬本源的恐怖意志,如同无形的黑色巨蟒,无视了“心莲”虚影此刻薄弱的防御,狠狠……钻入了林枫毫无防备的意识核心! 这一次,不再是渗透干扰,而是……吞噬同化! “呃啊啊啊——!!!” 林枫的身体猛地弓起,如同煮熟的虾米,发出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他双手抱头,十指深深插入发间,仿佛要将自己的头颅撕裂!右眼中炽烈的灰白光芒如同风中残烛,疯狂摇曳,几乎要被左眼中那急速扩张、吞噬一切的幽暗星云彻底……覆盖! 心口的“心莲”虚影发出一声哀鸣般的嗡响,灰金色光芒急速黯淡,旋转近乎停滞! “不……!” 昏迷中的芸娘似乎感应到了林枫灵魂发出的绝望悲鸣,身体无意识地剧烈抽搐了一下,眼角渗出血泪,却无法醒来。 星魔冰冷的意念带着掌控一切的漠然,在林枫濒临崩溃的意识深处回荡: “低维……意识……崩溃……” “躯壳……权限……接收……” “玄枢……心莲……解析……开始……” “高维……降临……倒计时……” 就在这意识即将被彻底吞噬、心莲即将熄灭的绝望时刻—— “哒…哒…哒…” 一阵清晰、沉稳、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突兀地从那被尸体半堵塞的幽暗密道深处……传来! 脚步声不疾不徐,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心跳的鼓点上,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穿透了林弘渐渐微弱的哀嚎,穿透了石室中弥漫的血腥与毒烟,清晰地……敲打在每一个尚存意识的生命心头! 是谁?! 在这地狱般的石室,在这生死一线的绝境,是谁……踏入了这死寂的深渊?是敌?是友?还是……新的猎食者? 林枫(星魔)猛地抬起头,分裂的眼眸(左眼幽暗星云几乎覆盖整个眼眶,右眼仅剩一丝灰白余烬)死死盯向密道入口,冰冷的杀意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首次同时浮现。 那脚步声的主人,带来的是终结……还是变数? 第68章 心莲焚种,暗星遁影 “哒…哒…哒…” 沉稳的脚步声,如同踏在濒死心跳上的鼓点,穿透密道尸骸的阻碍,清晰地敲击在石室中每一个尚存意识的生命心头。 星魔(林枫)猛地抬头!分裂的眼眸中,左眼那几乎覆盖整个眼眶、吞噬一切的幽暗星云剧烈波动了一下,冰冷的杀意与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首次同时浮现!这脚步声蕴含的韵律,竟隐隐与这方天地残存的玄枢气息产生共鸣,干扰了他对“容器”的吞噬进程!低维世界,竟有存在能引动如此层次的力量?! 是谁?! 幽暗的密道入口处,一道颀长瘦削的身影,缓缓步入这血腥弥漫、冰晶未散的修罗场。 来人约莫四十余岁,面容清癯,颧骨微高,下颌蓄着三缕打理得一丝不苟的短须。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靛蓝色布袍,样式古朴,腰间束着一条看不出材质的深色腰带,上面挂着一个磨得发亮的皮质小囊和一个葫芦。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深邃、平静,如同古井无波,却又仿佛蕴藏着洞察万物的智慧。他手中没有武器,只提着一盏式样同样古朴的青铜油灯,豆大的灯火在污浊的空气中稳定地燃烧着,散发出柔和却坚韧的光芒,竟将石室中残留的阴寒煞气和蚀骨毒烟都隐隐逼退了几分。 太医署,张仲元! 林枫意识深处仅存的那一丝灰白余烬,如同即将熄灭的火星被投入了热油,猛地……爆燃了一下!是那个在长安市井,因他出手救治平民而对他产生兴趣,赠予过药方和些许银钱的太医!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张仲元的目光平静地扫过石室:地上翻滚哀嚎、脚部已腐烂见骨、散发着恶臭的林弘;岩壁下昏死的护卫;碎裂的玄冰基座和上面莹白如玉、空洞“凝望”的素心遗骨;扑倒在地、昏迷不醒却眼角渗血的芸娘;最后,落在了身体扭曲、抱头惨嚎、双眼分裂非人、心口灰金莲花虚影明灭欲熄的……林枫身上。 他的目光在林枫心口那朵“心莲”虚影上停留了一瞬,古井无波的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快、极深的……了然与……某种难以言喻的复杂。 “星蚀之力…玄枢心莲…还有…这熟悉的‘种’的气息…” 张仲元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带着一种洞悉真相的平静,“果然…是‘容器’。林府…好大的手笔,竟敢引‘星’入室。” “容器”?! 张仲元的话,如同最后的钥匙,瞬间与素心遗骨传递的信息碎片(“你体内的‘种’是枷锁也是钥匙”、“小心‘星’”)在林枫濒临崩溃的意识中……轰然对接! 枷锁!钥匙!容器! 星魔!林天豪! 所有的线索瞬间串联,指向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他,林枫,从出生起,或许就被他的“父亲”林天豪,当成了豺狼献给域外邪魔的……祭品容器!那所谓的“种”,就是引星魔降临的锚点!是枷锁,锁住了他的命运;也是钥匙,开启了星魔降临的门户!而玉佩,玄枢之力,则是母亲素心拼死为他留下的……唯一的生路! 滔天的恨意、被至亲背叛的极致痛苦、以及对自身命运的悲愤,如同最狂暴的火山,在林枫意识深处仅存的灰白余烬中……轰然爆发! “吼——!!!” 一声不似人声、混合着无尽痛苦与极致愤怒的咆哮,强行撕裂了星魔的吞噬意志,从林枫喉咙里爆发出来! 与此同时! “嗡——!!!” 昏迷中的芸娘,身体猛地……剧烈抽搐!她心口位置,那枚被她吞入体内、化作磅礴生命调和之力的玉佩,仿佛感应到了林枫灵魂深处爆发的滔天恨意与悲愿,感应到了素心遗骨残留的悲愤,感应到了张仲元带来的那盏青铜古灯散发的、与玄枢同源的气息……在这一刻,终于被彻底……引燃! 一股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纯粹、都要浩瀚的灰金色玄枢之力,如同沉睡的巨龙苏醒,从芸娘体内……冲天而起!这股力量不再是温和的生命调和,而是充满了对“枷锁”的愤怒,对“容器”命运的不屈,对守护之人的悲愿!它化作一道凝练的光柱,无视空间,再次……精准无比地灌注进林枫心口那明灭欲熄的“心莲”虚影之中! “轰——!!!” 濒临熄灭的“心莲”虚影,如同被注入了焚天之火,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光芒! 灰金色的光华不再是包容抚慰,而是带着一种……焚尽枷锁、涤荡邪祟、破灭宿命的决绝与暴烈!莲影瞬间凝实,花瓣之上,无数玄奥的灰金色符文疯狂流转、燃烧! 这股由芸娘体内玉佩本源、素心遗骨悲愿、林枫自身滔天恨意共同引燃的玄枢之力,目标不再是调和,而是……焚灭!焚灭那源自出生就被种下的……“枷锁之种”! “心莲……焚……种?!” 星魔冰冷的意念第一次出现了……真正的惊骇!他感觉到,那根植于容器灵魂与肉身最深处、作为他降临最关键锚点的“星蚀之种”,正在这股突如其来的、决绝的玄枢焚灭之力下……剧烈震颤、松动、甚至……开始消融! 锚点松动!这意味着他对这具躯体的掌控根基……被动摇了! “不——!!!” 星魔发出无声的尖啸!左眼星云疯狂旋转,幽暗的光芒暴涨,试图强行镇压体内暴走的玄枢之力和那松动的锚点!同时,一股更加狂暴的星蚀之力从他身上爆发,化作无数道幽蓝的、带着湮灭气息的锁链,疯狂地……缠绕向爆发的“心莲”虚影!他要将这反抗的火焰彻底扑灭,稳固锚点! “滋啦——!!!” 灰金色的焚灭之焰与幽蓝的星蚀锁链狠狠碰撞!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能量层面最残酷的湮灭与对抗!刺耳的摩擦声、能量消融的滋滋声充斥石室!林枫的身体成了最惨烈的战场,皮肤寸寸龟裂,鲜血混合着冰冷的星辉与灼热的灰金光屑不断渗出! 他痛苦地嘶吼着,身体在两种力量的撕扯下剧烈颤抖,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解! “孽障!还敢逞凶!” 一声清喝如同惊雷炸响! 一直静观其变的张仲元,终于动了!他眼中平静尽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凛然的威严!他左手掐了一个极其古老的印诀,口中念念有词,语速快如疾风骤雨,每一个音节都仿佛引动着天地间某种无形的韵律! “玄枢有律,阴阳为纲!” “邪祟歪道,安敢窃据人身,乱我乾坤?!” “镇!” 随着最后一个“镇”字如金铁交鸣般吐出,张仲元右手并指如剑,猛地……点向手中那盏青铜古灯! “噗!” 豆大的灯火骤然暴涨!化为一团人头大小、纯净无比的金色火焰!这火焰没有焚灭万物的炽热,却散发着一种堂皇正大、镇压万邪的恢弘意志!火焰之中,隐约可见无数细密的、与林枫心莲虚影上相似的灰金色符文流转! 金色火焰脱离灯盏,如同有生命般,化作一道金色的流光,无视了空间的阻隔,瞬间……没入了林枫心口那剧烈燃烧、与星蚀锁链疯狂对抗的“心莲”虚影之中! “嗡——!!!” 得到这股至正至纯、同源同质的玄枢本源之力加持,“心莲”虚影爆发的焚灭之焰……威势再涨!灰金色的光芒瞬间压过了幽蓝的星蚀锁链! “咔嚓嚓!” 缠绕在心莲之上的数道星蚀锁链……应声而碎!化作冰冷的蓝色光点消散! “锚点……松动……加剧!” “容器……反抗……意志……超出……阈值!” “外部……高维……干扰……确认!” 星魔冰冷的意念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丝罕见的慌乱!张仲元那一指蕴含的力量层次,绝非普通低维生命!那盏灯,那火焰,绝对是传承自古老玄枢一脉的重器! 更致命的是,那枚作为核心锚点的“星蚀之种”,在内外夹击(内部焚灭之焰,外部张仲元的力量)下,松动的速度……远超他的计算!一旦锚点被彻底焚毁或拔除,他将失去对这具潜力巨大躯壳的掌控,甚至可能被这方低维世界的规则排斥、重创! “吼——!!!” 林枫(星魔)发出一声混合着痛苦与暴怒的嘶吼!左眼星云疯狂旋转,幽暗的光芒几乎要溢出眼眶!他知道,大势已去!这具“容器”暂时失控了!再强行滞留,不仅无法完成吞噬,反而可能被那诡异的玄枢之力和这个突然出现的高维干涉者重创本源! “任务……失败……” “容器……标记……” “坐标……记录……” “星蚀……遁影!” 冰冷的意念瞬间做出决断!星魔不再恋战!左眼星云猛地收缩至极限,然后……轰然爆发! 一股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恐怖的星蚀之力,不再用于攻击或防御,而是化作一股纯粹的、湮灭性的……能量潮汐,以林枫的身体为中心,猛地……向四面八方爆发开来! “轰——!!!” 幽蓝色的毁灭性能量如同无形的海啸,瞬间席卷整个石室!所过之处,岩石崩裂,玄冰基座的碎片被彻底湮灭成齑粉!张仲元脸色微变,手中青铜古灯金焰暴涨,形成一道护罩将自己护住!芸娘身上也自动腾起一层微弱的灰金光晕,勉强抵御着冲击。 而首当其冲的,是地上垂死哀嚎的林弘! “不——!” 林弘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绝望的惨叫,身体就在这湮灭性的星蚀潮汐中……如同沙雕般寸寸瓦解、消散!连同他手中那柄装饰短剑,一同化作了最微小的粒子,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这位林府嫡长子,机关算尽,最终却成了星魔撤退时抛弃的垃圾,死无全尸! 恐怖的潮汐冲击在岩壁和密道入口上,整个地穴剧烈摇晃,无数碎石簌簌落下,密道入口被崩塌的巨石彻底……封死! 就在这湮灭潮汐爆发的核心! 林枫心口那朵燃烧的“心莲”虚影,在星魔主动引爆力量撤退的冲击下,光芒骤然……黯淡到了极致!仿佛随时会熄灭。 而林枫的意识,在星魔力量抽离、锚点剧烈松动的瞬间,如同溺水之人终于浮出水面,猛地……挣脱了那无尽的冰冷与吞噬! “噗通!” 林枫的身体失去了所有支撑,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小心!” 张仲元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林枫身后,伸出一只枯瘦却异常稳定的手,轻轻托住了他倒下的身体。 此刻的林枫,惨不忍睹。左肩完全塌陷,血肉模糊,森白骨茬刺出。全身皮肤布满细密的裂痕,鲜血浸透了残破的衣衫。心口那片焦黑的虚无印记黯淡无光,“心莲”虚影已缩回体内,只余一丝微弱的温热。他的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脸色苍白如金纸,气若游丝,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断绝。 但! 他的眼睛,终于……恢复了正常!不再是分裂的异瞳,而是紧闭着,长长的睫毛上沾着血污和冰晶。 张仲元迅速伸出三指搭在林枫右手寸关尺上,眉头瞬间紧锁。脉象混乱到了极致!阴蛊毒火虽被玄枢之力暂时调和压制,却如同蛰伏的毒龙,并未根除。更可怕的是体内经脉脏腑,被星蚀之力和玄枢焚灭之焰双重摧残,如同被飓风扫过的破屋,千疮百孔,生机微弱到了极点。最核心的,是灵魂层面,那被强行冲击松动的“星蚀之种”如同一个不断泄露的死气源头,持续侵蚀着他的本源!还有那塌陷的左肩,星蚀之力如同附骨之疽,不断侵蚀着血肉骨骼! “阴蛊蚀体,星蚀断脉,玄枢焚魂,外加断骨之伤…” 张仲元低声自语,语气凝重到了极点,“能活到现在,已是奇迹中的奇迹…但若再不施救,半刻钟内,必死无疑!” 他目光扫过昏迷的芸娘,看到她心口残留的微弱玄枢之光,又看向那具莹白如玉、在星蚀潮汐冲击下依旧完好无损的素心遗骨,眼神复杂。 “罢了…” 张仲元轻叹一声,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他小心翼翼地将林枫平放在还算干净的地面上,然后从腰间的皮质小囊中,取出了三样东西: 三根通体漆黑、细如牛毛的长针:针身缠绕着肉眼可见的寒气,针尖一点幽蓝,仿佛能冻结灵魂——玄冰魄魂针! 一个晶莹剔透的玉盒:打开后,里面是三颗龙眼大小、颜色各异的丹药,分别散发着炽热、温润、清冽的气息——三才续命丹! 一卷非帛非皮、色泽暗沉的卷轴:卷轴表面用极其古老的文字勾勒着一个复杂玄奥的符文阵列——玄枢定脉图! 他先将那卷“玄枢定脉图”在身前展开,暗沉的卷轴悬浮于空,其上符文流转,散发出温和的灰金光晕,笼罩住林枫的身体,暂时稳定他体内狂暴冲突的能量乱流和不断泄露的生命力。 接着,他拿起那颗散发着温润气息的土黄色丹药(地元丹),小心地撬开林枫紧闭的牙关,将丹药送入其口中,并用一缕精纯的真气助其化开。温和厚重的药力迅速扩散,如同大地回春,勉强护住林枫即将崩溃的五脏六腑。 然后,张仲元的神情变得无比专注凝重。他拈起一根“玄冰魄魂针”,指尖真气流转,针尖那点幽蓝寒芒骤然亮起! “第一针,玄冰封魄,锁生机流逝!” 针落!直刺林枫眉心祖窍! “呃…” 昏迷中的林枫发出一声极其痛苦的闷哼,身体剧烈抽搐了一下,眉心瞬间覆盖上一层薄薄的黑蓝色冰晶!他本就微弱的呼吸和心跳,在这一针之下,几乎……停滞!仿佛生命被按下了暂停键! 张仲元没有丝毫停顿,拈起第二根黑针! “第二针,魄火煅星,镇邪祟残源!” 针落!直刺林枫心口那片焦黑的虚无印记中央! “嗤——!” 黑针入体的刹那,林枫心口那片焦黑印记中,竟猛地腾起一丝微弱的、却极其顽抗的幽蓝星芒!仿佛残留的星魔意志在做最后的挣扎!玄冰魄魂针的至寒之力与这星芒激烈对抗,发出刺耳的消融声! 张仲元眼神一厉,第三根黑针已然在手! “第三针,定脉归元,引玄枢续命!” 针落!目标,林枫塌陷碎裂、星蚀之力肆虐的……左肩重创之处! 就在这决定生死、关乎能否为林枫强行续命、争取一线生机的第三针即将刺下的瞬间—— “轰隆隆——!!!” 整个地穴再次……地动山摇!比之前星蚀潮汐冲击时猛烈十倍!无数巨大的石块如同暴雨般从头顶穹顶砸落!密道被封死的入口处,崩塌的巨石缝隙中,隐隐传来……沉闷而巨大的撞击声!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外面……疯狂地轰击着崩塌的岩层! 同时,一个狂暴、愤怒、充满了上位者威压的咆哮,穿透厚厚的岩层,如同闷雷般滚滚传入地穴: “逆子!林枫!还有那贱婢的骨头!都给本公滚出来——!!!” 林天豪!林国公!他竟然亲自来了!而且……就在崩塌的密道之外! 张仲元落针的手……猛地一顿!他抬头望向剧烈震动、不断落下巨石的穹顶和密道方向,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极其严峻的神色! 前有垂死急需救治的“容器”,后有狂暴轰击、随时可能破壁而入的林天豪!这第三针……落,还是不落? 第69章 冰魄定生死,石破魔影现 “轰隆隆——!!!” 地动山摇!巨石如雨! 林天豪那狂暴的咆哮如同索命魔音,穿透层层岩壁,狠狠撞在张仲元的心头! 第三针,悬停于林枫塌陷的左肩上方,针尖幽蓝寒芒吞吐不定。 落针?林枫体内星蚀残源与阴蛊毒火被玄冰魄魂针前两针强行封镇、煅烧,如同被压到极限的弹簧,此刻全靠“玄枢定脉图”散发的温和光晕勉强维系着脆弱的平衡。这第三针“定脉归元”一旦刺下,便是强行引导残余玄枢之力修复断脉、驱逐星蚀的关键一步!成功,或可争得一线生机;失败,或者中途被强行打断……那被强行压制的毁灭性能量瞬间反噬,足以将林枫本就千疮百孔的身体和灵魂……彻底撕成碎片! 部落?林枫眉心覆盖黑蓝冰晶,呼吸心跳近乎停滞,如同被玄冰封印。这是“玄冰封魄”强行锁住最后生机的代价,但也如同在悬崖边行走,封印无法持久!半刻钟,甚至更短!一旦超过时限,生机彻底断绝,玄冰反噬,神仙难救!更遑论外面林天豪的轰击越来越猛烈,整个地穴随时可能彻底崩塌! 时间!最缺的就是时间! 张仲元古井无波的脸上,严峻之色几乎凝成实质。他目光如电,瞬间扫过: 被“玄枢定脉图”灰金光晕笼罩、气若游丝的林枫。 穹顶不断崩落、预示着毁灭的巨石。 密道方向传来的、越来越近、越来越狂暴的撞击轰鸣! “来不及了……” 张仲元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猛地一咬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悬浮的“玄枢定脉图”上! “嗡——!!!” 暗沉的卷轴吸收了精血,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华!灰金色的符文如同活了过来,疯狂流转,交织成一片更加凝实、更加玄奥的光幕,将林枫牢牢护在其中!光幕流转,竟隐隐扭曲了内部时间的流速!这是以自身精血和重器本源为代价,强行在林枫周身开辟出一方……短暂的时间缓流领域!为他争取那至关重要的施救时间! “第三针,定脉归元,玄枢引路!给我……定!” 张仲元再无犹豫,眼中精芒爆射!悬停的第三根玄冰魄魂针,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和精妙的控制力,精准无比地……刺入林枫左肩塌陷处最核心、星蚀之力盘踞最深的那个……血肉旋涡! “嗤——!!!” 针入体的刹那,如同滚油泼雪! 林枫左肩伤口处,那顽固盘踞、不断侵蚀血肉骨骼的幽蓝星蚀之力,如同遇到了天敌克星,发出刺耳的尖啸,疯狂地翻腾抵抗!冰冷的星蚀与玄冰魄魂针的至寒之力激烈碰撞、消融!同时,林枫心口那片焦黑虚无印记深处,被前两针勉强煅烧压制的星魔残留意念,也如同被踩了尾巴的毒蛇,发出无声的尖利嘶鸣,试图反扑! “哼!” 张仲元冷哼一声,左手印诀变幻,右手稳稳持针,指尖真气如同最精密的刻刀,引导着针尖蕴含的玄冰魄力,以及林枫体内残存的、被“玄枢定脉图”引动的微弱玄枢之气,化作一股冰寒而坚韧的修复洪流,强行……冲刷向被星蚀腐蚀的断骨、撕裂的经脉! “呃啊啊啊——!” 即使处于深度昏迷和玄冰封魄状态,林枫的身体依旧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痉挛!那是源自灵魂和肉体最深处的剧痛!断骨被强行归位接续,坏死组织被玄冰之力冻结剥离,星蚀如同跗骨之蛆被一寸寸逼出、消融……每一刻都如同在承受凌迟酷刑! 汗水瞬间浸透了张仲元的布袍。他脸色苍白,显然维持这“时间缓流领域”和精准施针,对他也是巨大的消耗。但他眼神专注如磐石,手稳得没有一丝颤抖。他能感觉到,在玄冰魄魂针的霸道镇压和玄枢之力的引导修复下,林枫左肩那恐怖的星蚀之力……正在被一点点……拔除!断骨和撕裂的经脉,也在以一种超越常理的速度……强行接续、修复! “轰!轰!轰——!!!” 外界的撞击声陡然变得无比狂暴密集!如同巨神擂鼓!整个地穴疯狂摇晃,岩壁上的裂痕如同蛛网般蔓延、扩大!头顶坠落的巨石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 “咔嚓嚓——!!!”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密道方向,那被星蚀潮汐和落石堵塞的厚重岩层,终于……被一股蛮横到极致的力量,硬生生轰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烟尘碎石如同喷发的火山,狂涌而入! 烟尘弥漫中,一个高大魁梧、身着玄黑色国公蟒袍的身影,如同从地狱中走出的魔神,一步……踏入了这濒临崩塌的石室! 林国公,林天豪! 他看起来约莫五十岁,面容刚毅,线条如同刀劈斧削,一双鹰隼般的眼眸锐利得仿佛能洞穿人心,此刻却燃烧着熊熊的怒火与一种……近乎实质化的暴戾杀意!他周身没有任何真气外放的炫目光芒,但仅仅是站在那里,一股沉重如山的威压和铁血肃杀的气息,便如同无形的潮水般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崩塌的落石在靠近他周身三尺时,竟被一股无形的力场……碾成了齑粉!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瞬间扫过石室: 地上那滩林弘彻底消失后残留的、散发着剧毒和星蚀气息的漆黑污迹(瞳孔猛地一缩!)。 岩壁下昏死的护卫。 扑倒在地、昏迷不醒的芸娘。 那具莹白如玉、空洞“凝望”的素心遗骨(当看到遗骨那微微抬起的下颌姿态时,林天豪眼中瞬间爆发出刻骨铭心的……怨毒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悸!)。 最后,死死锁定在……被璀璨灰金光幕笼罩、正被张仲元施针救治的林枫身上! 当看到张仲元手中的玄冰魄魂针,看到林枫心口那片焦黑印记和眉心诡异的黑蓝冰晶时,林天豪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了针尖大小! “张!仲!元!” 林天豪的声音如同万载寒冰,每一个字都带着冻结灵魂的杀意,“你竟敢……插手我林家之事?!还动用玄枢秘术,救治这个……孽种?!” 他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利刃,刺向张仲元:“交出他!还有那贱人的骨头!本公……留你全尸!” 恐怖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山岳,狠狠压向正在全力施救的张仲元! 张仲元身体猛地一沉!嘴角瞬间溢出一缕鲜血!维持“时间缓流领域”和施针本就到了极限,此刻再被林天豪这蕴含武道意志的恐怖威压冲击,顿时内腑震荡,真气紊乱! 但他持针的手……依旧稳如磐石!第三针的针尖,已经引导着那股冰寒坚韧的修复力量,完成了对左肩星蚀之力的最后驱逐和对主脉的初步接续!此刻,正引导着残余的玄枢之力,艰难地……流向林枫心口那片焦黑的虚无印记,试图为那被焚灭冲击后摇摇欲坠的“心莲”核心,注入一丝稳固的力量! “林天豪!” 张仲元头也不回,声音带着一丝喘息,却异常清晰冷冽,“此子身负玄枢传承,乃我医道一脉重要之人!岂容你……肆意戕害?!” “玄枢传承?重要之人?” 林天豪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脸上露出狰狞而扭曲的嘲讽,“一个失败的容器!一个玷污我林家血脉的孽障!也配?!张仲元,别以为挂着太医的名头,本公就不敢杀你!最后一次警告,滚开!” 话音未落,林天豪一步踏出!整个石室地面轰然一震!他并未直接攻击张仲元,而是隔空一拳,裹挟着崩山裂岳般的恐怖力量和无边杀意,狠狠……轰向那笼罩林枫的灰金光幕!他要以最蛮横的方式,打断救治,碾碎那碍眼的“玄枢定脉图”! 拳风所过,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爆鸣!尚未落地的碎石被拳风卷起,化作齑粉!这一拳的威力,远超之前任何攻击! “噗!” 张仲元如遭重击,再次喷出一口鲜血!维持光幕的负担瞬间暴涨!光幕剧烈波动,灰金符文疯狂闪烁,发出哀鸣般的嗡响,眼看就要……破碎!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那具莹白如玉、一直静静“凝望”的素心遗骨,空洞的眼眶中,骤然……亮起两点微弱却执着无比的灰金色光芒!这光芒仿佛被林天豪那充满杀意和怨毒的一拳彻底激怒,猛地投射向……张仲元手中的玄冰魄魂针! “叮!” 一声清脆的颤鸣! 第三根刺在林枫左肩的玄冰魄魂针,针尾那点幽蓝寒芒,瞬间被染上了一层温润的灰金色!针身剧烈震颤!一股源自素心遗骨、跨越生死的守护悲愿之力,混合着玄冰魄魂针本身的至寒之力,以及张仲元引导的玄枢之气,三股力量在针尖处……轰然融合! “定脉……归元……成!” 张仲元福至心灵,借助这突如其来的外力,暴喝一声!持针的右手猛地一沉、一旋! “嗤——!” 针尖处,一道灰蓝金三色交织的奇异能量流,如同开闸的洪流,瞬间冲破了最后一丝星蚀阻隔,彻底……贯通了林枫左肩被接续的主脉!并余势不减,如同一道坚韧的桥梁,强行……连接到了林枫心口那片焦黑的虚无印记深处! “嗡——!” 林枫心口,那片黯淡的焦黑印记深处,仿佛干涸的河床被注入了甘泉,一点微弱却无比顽强的灰金色光点……骤然亮起!如同风中残烛,却倔强地燃烧着!那是“心莲”核心最后的本源,在得到这股融合力量的滋养后,终于……稳住了! 几乎同时! “咔嚓!” 笼罩林枫的“玄枢定脉图”光幕,在林天豪那恐怖拳风的持续轰击下,终于……不堪重负,轰然破碎!卷轴瞬间黯淡,化作一道流光缩回张仲元腰间皮囊。 张仲元闷哼一声,身体被拳风余波狠狠扫中,倒飞出去数丈,重重撞在岩壁上,脸色惨白如纸,气息萎靡。但他眼中,却闪过一丝……如释重负的微光! 成了!第三针,定脉归元,玄枢引路……成了!虽然只是初步稳固了最致命的伤势和心莲核心,距离痊愈还差十万八千里,但林枫体内那崩坏的平衡被强行扭转,命……暂时保住了! “贱人!死了还要作祟!” 林天豪看到素心遗骨异动助阵,眼中怨毒几乎化为实质的火焰!他看也不看倒飞的张仲元,目光死死锁定在刚刚完成初步救治、依旧昏迷不醒、但气息似乎微弱稳定了一些的林枫身上。 “孽种!你的命……够硬!” 林天豪的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但今日,你必须死!连同你体内那不该存在的东西,还有那贱人的骨头,一起……毁灭!” 他不再废话,一步踏出,瞬间跨越十数丈距离,蒲扇般的大手缭绕着足以捏碎精钢的恐怖罡气,带着湮灭一切的杀意,直接……抓向林枫的头颅!他要亲手捏爆这个失败容器和耻辱的头颅! “不——!” 刚刚挣扎着爬起来的芸娘,正好看到这骇人一幕,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她不顾一切地想要扑过去,却被林天豪身上散发的恐怖威压死死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张仲元目眦欲裂,想要救援,却已来不及!他身受重伤,真气耗尽,连动一根手指都困难! 眼看林天豪那毁灭之手就要落下,将林枫的头颅连同那刚刚稳住的心莲核心一同捏碎—— “轰——!!!” 异变再生! 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林枫体内! 就在林天豪那蕴含滔天杀意的手掌即将触及林枫头颅的刹那! 林枫眉心那覆盖的黑蓝冰晶(玄冰封魄效果)……骤然崩裂! 紧接着! 他心口那片焦黑的虚无印记深处,那点刚刚稳定下来的灰金色心莲光点,如同受到了最强烈的刺激,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充满了无尽恨意与反抗意志的炽烈光芒! 但这光芒之中,却诡异地……夹杂着一缕极其细微、冰冷幽暗的……星芒! 这缕星芒,并非来自星魔的主动侵袭,而是……源于林枫灵魂最深处,那被“心莲焚种”强行冲击、松动、却并未被彻底拔除的……“星蚀之种”的残根! 这残根,在感受到林天豪——这个亲手种下“枷锁”的“主人”——那滔天的杀意和毁灭意志的瞬间,如同被激活的毒瘤,竟本能地……爆发出了最后的、也是最纯粹的……毁灭与疯狂! “吼——!!!” 一声完全不似人声、混合着林枫自身滔天恨意与星蚀残根毁灭意志的恐怖咆哮,猛地从林枫……紧闭的口中爆发出来! 他……睁开了眼睛! 但那双眼睛……却不再是之前的模样! 右眼,燃烧着炽烈到极致的灰金色火焰,充满了对林天豪刻骨的仇恨与不屈的反抗! 左眼,瞳孔深处,一点冰冷幽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星蚀旋涡,正在……疯狂旋转! 一股混乱、暴戾、充满了毁灭气息的恐怖能量,不受控制地从他残破的身体里……轰然爆发!目标……直指近在咫尺的林天豪! 这突如其来的、源自“种”的残根反噬与林枫自身恨意融合的爆发,完全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林天豪抓下的手掌猛地一顿,鹰隼般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一丝真正的惊愕与……凝重!他感觉到这股爆发的能量虽然混乱,层级不高,但其核心蕴含的那一丝“星蚀”本源气息,以及那股纯粹到极致的恨意,竟让他这具早已锤炼到极致的躯体,产生了一丝本能的……寒意! 是捏碎这怪物的头颅?还是……先挡住这诡异的反噬爆发? 就在林天豪这千分之一刹那的犹豫间—— “轰隆——!!!” 整个地穴穹顶,在林天豪之前的狂暴轰击和内部连番能量冲击下,终于……彻底崩塌! 一块如同小山般的、燃烧着地脉阴煞之气的巨大玄冰岩,裹挟着亿万碎石和毁灭的力量,如同天罚之锤,朝着石室中央的众人……当头砸下! 绝杀!来自天地的绝杀! 第70章 煞岩葬魔影,玄枢引朝光 “轰隆——!!!” 天倾地陷!毁灭降临! 燃烧着幽蓝地脉阴煞之气的巨大玄冰岩,如同坠落的魔山,裹挟着亿万碎石,朝着石室中央的众人……当头砸下!恐怖的阴影瞬间笼罩一切,毁灭的气息冻结了空气! 这已非人力所能抗衡!这是地脉之怒,是崩塌之劫! 首当其冲的,正是石室中央的三人: 刚刚爆发混乱能量、双目异变、身体失控的林枫! 近在咫尺、杀招被阻、惊怒交加的林天豪! 以及倒飞在岩壁下、气息萎靡、无力再战的张仲元! 林天豪眼中凶光爆射!他反应快到极致!面对这天地之威,他瞬间放弃了击杀林枫的念头!保命第一!周身雄浑霸道的护体罡气瞬间催发到极致,玄黑色的蟒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他双脚猛地一跺地面,坚硬的地面瞬间炸裂,整个人如同出膛的炮弹,不进反退,朝着相对远离崩塌核心的角落……暴射而去!同时,他反手一掌,朝着头顶落下的巨石拍出,试图击碎或偏移最致命的冲击! 张仲元瞳孔骤缩!他距离林枫稍远,但同样在巨岩覆盖的核心区域!重伤之躯,真气耗尽,连移动都困难!眼看那燃烧着阴煞之火的巨岩阴影在眼中急速放大,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他眼中闪过一丝苦涩与不甘,下意识地,枯瘦的手指死死按在了腰间那个散发着微弱温热的龟甲之上! 而刚刚爆发混乱能量、身体如同即将炸裂熔炉的林枫,在这灭顶之灾的恐怖威压下,体内那冲突暴走的星蚀残根之力与玄枢心莲的反抗意志,竟出现了刹那的……凝滞!仿佛连这混乱的本能,都被这纯粹的毁灭所震慑! “公子——!!!” 绝望的尖叫声撕裂烟尘!是芸娘! 她不知从哪里爆发出的力量,竟强行挣脱了林天豪残留威压的束缚!她没有像林天豪那样选择自保后退,而是如同扑火的飞蛾,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决绝,从地上猛地弹起,张开双臂,用她那单薄的身体……义无反顾地扑向了倒在地上、双目异变、身体剧烈抽搐的林枫! 她要……用身体为公子挡下这灭顶一击!哪怕粉身碎骨! “嗡——!!!” 就在这千钧一发、生死立判的瞬间! 异变陡生! 并非来自林枫,也非来自张仲元,而是……来自那扑向林枫的芸娘! 她体内,那枚被她吞下、化作磅礴生命调和之力的素心玉佩,在主人面临绝对毁灭的生死关头,在芸娘那至纯至烈的守护执念催动下,终于……爆发出了最后的、也是本源的光芒! 一股无比纯粹、无比浩瀚的灰金色玄枢之力,不再是之前治疗和引燃的形态,而是带着一种……守护与牺牲的悲壮,从芸娘心口位置……喷薄而出! 这力量并未攻击落下的巨岩,而是在芸娘扑到林枫身上的瞬间,化作一个……凝练到极致的灰金色光茧,将她和林枫……牢牢包裹在内! 光茧形成的刹那! “轰——!!!” 燃烧着阴煞之火的巨大玄冰岩,裹挟着毁灭万物的力量,狠狠……砸在了光茧之上! 想象中光茧破碎、血肉横飞的景象并未出现! 那灰金色的光茧,如同世间最坚韧的壁垒,又如同包容万物的海洋!巨岩砸落的恐怖动能,被光茧表面流转的玄奥符文层层卸去、化解!燃烧的幽蓝阴煞之火,触碰到灰金光华,如同冰雪遇阳,发出“嗤嗤”的消融声,迅速黯淡、熄灭! 光茧剧烈地波动、凹陷,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仿佛随时会崩溃!芸娘的身体在光茧内猛地一震,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七窍之中都渗出了细细的血丝!她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压力和反噬,但她的双臂,依旧死死地环抱着林枫,没有一丝松动! 而就在巨岩砸中光茧的同一时间! “噗——!” 倒在岩壁下的张仲元,抓住这稍纵即逝的生机,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咬破舌尖,一口饱含精元的本命心血,狠狠……喷在了腰间那枚散发着温热、不断震颤的暗红色龟甲之上! “玄枢有难,引……朝光!” 张仲元的声音嘶哑微弱,却带着一种古老而庄严的韵律! “嗡——!!!” 吸收了精血的暗红龟甲,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如同初升朝阳般的……金色光芒!这光芒并非攻击,而是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金色光束,无视了崩塌的岩石和混乱的能量,瞬间……穿透了地穴厚重的岩层,直射向长安城……某个特定的方向! “轰隆隆——!!!” 地穴的崩塌并未停止!巨石如雨,烟尘弥漫! 林天豪凭借强横的修为和机敏的反应,成功避开了巨岩最核心的冲击区域。他周身罡气狂涌,双拳如同怒龙出海,将砸向自己的巨石不断轰碎击飞!虽然狼狈,碎石划破了他的蟒袍,甚至在他刚毅的脸上留下几道血痕,但他终究是扛住了这波毁灭冲击,稳稳落在了相对安全的角落。他鹰隼般的目光死死盯着那在巨岩重压下剧烈波动、却顽强支撑的灰金光茧,眼中充满了惊疑、暴怒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贪婪!那光茧的力量,竟能抵御地脉阴煞与巨岩冲击?!这比他预想的玄枢传承还要神异!必须得到! 另一边。 “噗!” 张仲元在激发龟甲传讯后,彻底力竭,眼前一黑,重重瘫倒在地,陷入了深度昏迷。他的气息微弱到了极点,仿佛风中残烛。 而灰金光茧之内。 芸娘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和反噬,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但她依旧死死抱着林枫,将体内玉佩最后的本源力量,毫无保留地注入光茧之中。她能感觉到光茧在迅速变得稀薄,毁灭的巨力如同潮水般不断冲击而来。死亡,近在咫尺。 然而,就在她意识即将沉入黑暗的瞬间—— 她怀中,林枫的身体,突然……动了一下! 并非之前的痛苦抽搐,而是一种……源自深处的悸动! 芸娘模糊的视线中,看到林枫那双异变的眼眸(右眼灰金火焰炽烈,左眼星蚀漩涡幽暗)中,那代表星蚀残根的幽暗旋涡,在外部毁灭重压和光茧内纯粹玄枢守护之力的双重刺激下,竟猛地……向内收缩、塌陷!仿佛被强行压缩! 紧接着! 林枫心口那片焦黑的虚无印记深处,那点刚刚被张仲元第三针稳住、微弱燃烧的灰金心莲光点,仿佛受到了某种牵引,光芒……骤然一声!一股微弱却极其精纯的玄枢之力,顺着刚刚被张仲元第三针强行贯通的桥梁(左肩至心脉),涌向那被压缩塌陷的星蚀旋涡! “滋啦——!” 如同冷水浇入滚油!压缩的星蚀残根与涌来的玄枢之力在左眼深处狭小的空间内,发生了最直接、最激烈的湮灭碰撞! “呃啊——!” 林枫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嘶吼,左眼瞬间变得一片血红!一滴混合着星蚀蓝芒和玄枢金辉的诡异血泪,从他左眼角……缓缓滑落! 但就在这剧烈的湮灭碰撞中,那代表星蚀残根的幽暗旋涡,竟被这股内外夹击的力量……强行压缩、禁锢!化作一个极其微小、却散发着极度危险气息的……幽蓝星点,深深烙印在了他左眼瞳孔的最深处!虽然未被彻底拔除,但其暴走毁灭的意志,却在这毁灭重压与玄枢守护的奇特环境下,被暂时……镇压、禁锢了! 林枫右眼中燃烧的灰金火焰(自身意志与玄枢心莲)瞬间占据了主导!虽然依旧混乱虚弱,但属于“林枫”的意志……终于短暂地、艰难地……夺回了身体的主导权! 他艰难地转动眼珠,视线模糊地聚焦在近在咫尺、七窍流血、脸色惨白如纸、却依旧死死抱着自己的芸娘脸上。 “芸……娘……” 一个沙哑破碎、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从他干裂的嘴唇中挤出。 芸娘模糊的意识捕捉到了这声呼唤,涣散的瞳孔中瞬间爆发出一丝微弱却无比明亮的光彩!公子……公子醒了?!巨大的惊喜让她濒临崩溃的身体仿佛又注入了一丝力量,光茧的波动似乎都稳定了一丝! “咔嚓嚓——!!!” 灰金光茧终究在巨岩持续的重压下达到了极限!蛛网般的裂痕瞬间布满光茧表面!光芒急剧黯淡! 眼看光茧就要破碎,芸娘和林枫即将被彻底埋葬! 就在这最后关头—— “咻——!!!” 一道尖锐、凌厉、带着堂皇正大之气的破空厉啸,如同裂帛之音,猛地……穿透了上方崩塌的岩层和弥漫的烟尘! 紧接着! 一道璀璨夺目、仿佛由纯粹金光凝聚而成的……巨大箭矢,如同九天落下的裁决之光,携带着撕裂一切阻碍的锋锐与无坚不摧的威势,狠狠……射中了压在灰金光茧之上的那块巨大玄冰岩! “轰——!!!” 震耳欲聋的爆鸣响彻整个崩塌的地穴! 那坚硬无比、燃烧着阴煞之火的巨大玄冰岩,在这道金色箭矢面前,如同朽木般……轰然炸裂!化作漫天细碎的冰晶和石粉!恐怖的冲击波将周围坠落的碎石都瞬间清空! 压在光茧之上的毁灭重负……消失了! 灰金光茧发出一声哀鸣般的轻响,表面裂痕密布,光芒彻底黯淡,如同风中残烛,摇摇欲坠,但终究……没有破碎!硬生生扛过了这灭顶之灾! “什么人?!” 角落里的林天豪瞳孔骤缩,猛地抬头望向箭矢射来的方向!这金色箭矢蕴含的力量,堂皇正大,锋锐无匹,绝非普通武者所能射出!更让他心惊的是,这力量隐隐带着……皇家禁卫独有的气息! 烟尘碎石簌簌落下。 上方被金色箭矢贯穿的巨大缺口处,光线透入。 数道身影,如同标枪般挺立,出现在缺口边缘,逆着光,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他们身上闪烁着寒光的……制式精甲! 为首一人,身形挺拔如松,手持一张造型古朴、流淌着金色光晕的巨大长弓,弓弦犹在嗡鸣!显然,方才那惊天一箭,正是出自他手! “奉旨!” 一个冰冷、威严、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如同金铁交鸣,从上方缺口处清晰传来,瞬间压过了地穴崩塌的余音,回荡在死寂的石室中: “查探地脉异动,缉拿……一切可疑人等!” “下方之人,立刻束手就擒!违令者……格杀勿论!” 皇家禁卫! 竟然是拱卫皇城大内、只听命于天子一人的……皇家禁卫!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来得如此之快?!是张仲元那块龟甲?! 林天豪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他身份尊贵,是当朝国公,自然不惧禁卫。但此刻地穴中的情形……重伤昏迷的张太医、奄奄一息却身负惊天秘密的庶子林枫、那诡异的灰金光茧、还有素心那具莹白如玉的遗骨……任何一样暴露出去,都足以引发轩然大波!尤其是他与“星”有关的秘密! 他鹰隼般的目光急速扫过: 破碎光茧中相拥昏迷的林枫和芸娘。 不远处昏迷的张仲元。 以及那具在崩塌中依旧完好无损、静静“伫立”的素心遗骨。 一个极其阴狠的念头瞬间在他心中成型!必须在禁卫下来控制局面之前,彻底……毁尸灭迹!尤其是林枫和那具遗骨! 他身形一晃,如同鬼魅,瞬间出现在素心遗骨旁边!一只缭绕着足以熔金化石恐怖罡气的手掌,带着湮灭一切的杀意,狠狠……抓向遗骨的头颅!他要将这最后的证据和耻辱,彻底……挫骨扬灰! 同时,他另一只手屈指一弹,一道凝练如实质、无声无息的漆黑指风,如同毒蛇吐信,闪电般……射向破碎光茧中林枫的心口!他要趁着禁卫尚未看清下方具体情形,将这“失败容器”的心脏连同那玄枢核心……一并洞穿! 快!狠!毒!务求一击毙命,毁尸灭迹! “放肆!” 上方缺口处,那手持金弓的禁卫首领似乎察觉到了林天豪的动作,厉声怒喝!金色长弓瞬间抬起,弓弦再次绷紧! 但,林天豪的动作更快!他距离目标太近了! 眼看那毁灭的手掌就要捏碎素心遗骨,那致命的指风就要洞穿林枫心口—— “嗡——!!!” 异变,第三次降临! 这一次,来自……芸娘! 就在林天豪那毁灭指风即将触及林枫心口的刹那! 破碎光茧中,昏迷的芸娘,眉心位置……骤然浮现出一个极其微小、却清晰无比的灰金色莲花印记!这印记,竟与林枫心口的虚无印记……一般无二! 与此同时! 那具即将被林天豪捏碎的素心遗骨,空洞的眼眶深处,最后一点残存的灰金光芒猛地……投射而出,瞬间没入芸娘眉心的莲花印记之中! 芸娘的身体猛地……剧烈一颤! 她紧闭的双眼,霍然睁开! 但那双眼睛……却不再是芸娘的眼神! 那是一双……充满了无尽悲悯、洞察万物、却又带着跨越生死沧桑的……古老眼眸! 属于……素心的眼神! 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来自洪荒之初的玄奥威压,从芸娘(素心)那单薄的身体里……弥漫开来! 她甚至没有抬手。 只是……淡淡地瞥了林天豪一眼。 就是这一样! “噗——!” 林天豪那足以熔金化石、抓向素心遗骨的手掌,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坚不可摧的壁垒,猛地……被弹开!掌心传来一股钻心的剧痛,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灼伤!凝聚的恐怖罡气瞬间溃散! 而那道射向林枫心口的漆黑指风,在靠近芸娘(素心)周身三尺范围时,如同泥牛入海,无声无息地……消融殆尽! “!!!” 林天豪如遭雷击,蹬蹬蹬连退三步!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无法置信的骇然与……一丝深入骨髓的恐惧!他死死盯着芸娘(素心)那双古老悲悯的眼眸,仿佛看到了最不可思议的梦魇! “你……你不是那婢女!你是谁?!” 林天豪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芸娘(素心)没有回答。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林天豪,扫过上方缺口处严阵以待的皇家禁卫,最后落在了怀中昏迷的林枫脸上。那古老悲悯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眷恋与决绝。 她缓缓抬起一只手,指尖萦绕着一点微弱的灰金光华,轻轻点向林枫的眉心。 同时,一个空灵、缥缈、仿佛来自九天之外的女声,轻轻回荡在死寂的地穴中: “琰儿……活下去……莫回……长安……” 话音未落! 芸娘(素心)的身体猛地……绽放出最后一点、也是最纯粹的灰金色光芒!这光芒瞬间包裹住她和林枫,然后……如同泡沫般,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原地,只留下几点飘散的灰金光屑,以及……那具莹白如玉、依旧静静盘坐、却仿佛失去了最后一点灵性的素心遗骨。 “人……人呢?!” “妖法?!!” 上方缺口处的皇家禁卫一阵骚动,惊疑不定! 林天豪死死盯着芸娘和林枫消失的地方,又看看那具遗骨,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煮熟的鸭子……飞了?!还是以如此诡异的方式! 他猛地抬头,看向上方那些手持强弓劲弩、锁定自己的皇家禁卫,眼中凶光闪烁,心中念头急转:张仲元还昏迷在此,素心遗骨还在……必须立刻控制局面!绝不能让禁卫带走张仲元和遗骨! 一场新的、更加危险的博弈,在这崩塌的地穴废墟中,在皇家禁卫的虎视眈眈下……即将展开!而林枫和芸娘,又被那神秘的力量……传送到了何处? 第71章 荒山遗骨泪,星语道观危 冰冷,坚硬,还有……泥土与腐烂枝叶的气息。 意识如同沉在漆黑冰冷的深海,每一次挣扎上浮,都伴随着撕裂灵魂的剧痛和沉重的窒息感。 林枫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视线模糊,光影晃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灰蒙蒙的天空,被虬结枯枝切割成破碎的斑块。身下是冰冷潮湿、铺满厚厚落叶和苔藓的地面。刺骨的寒意透过单薄残破的衣衫,如同无数细针扎进皮肤。 他……没死? 记忆如同被砸碎的镜子,混乱而尖锐的碎片瞬间刺入脑海: 地穴崩塌的轰鸣!燃烧阴煞的巨岩!芸娘扑来的决绝身影!灰金光茧濒临破碎的哀鸣!还有……最后时刻,芸娘睁开的那双……属于母亲的、古老悲悯的眼睛!以及那句空灵缥缈的嘱托:“琰儿……活下去……莫回……长安……” “芸娘!” 林枫猛地想坐起,却牵动了全身的伤势! “呃啊——!” 撕心裂肺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左肩塌陷处的骨头虽然被张仲元第三针强行接续,但此刻依旧如同被无数烧红的烙铁反复灼烫、碾压!更可怕的是体内,经脉脏腑如同被无数钝刀反复切割、搅动,每一次呼吸都带来灼烧般的痛楚!心口那片焦黑的虚无印记深处,那点微弱的心莲光点黯淡得几乎熄灭,每一次跳动都传来沉重的滞涩感。而左眼深处,那个被强行压缩禁锢的幽蓝星点,如同蛰伏的毒蛇,散发着冰冷死寂的寒意,带来阵阵灵魂层面的刺痛与眩晕。 他重重地摔回地面,大口喘息,冷汗瞬间浸透了额发。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几乎再次昏厥。 强忍着非人的痛楚,林枫艰难地转动脖颈,目光急切地搜寻。 就在他身侧不远处,芸娘静静地躺在厚厚的落叶上。她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眉心处,那个曾短暂浮现的灰金莲花印记已经消失不见,只余下一点淡淡的红痕。她的嘴角残留着干涸的血迹,衣衫同样残破,沾满了泥土和枯叶,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林枫的心猛地揪紧!他挣扎着伸出还能动的右手,颤抖地探向芸娘的鼻息。指尖传来的微弱气流,虽然冰凉,却让他紧绷的心弦……稍稍松弛了一丝。 还活着!芸娘还活着! 但她的状态……极其糟糕!显然,最后那爆发本源、引动素心残念、甚至承受了光茧破碎反噬的力量,对她孱弱的身体造成了难以想象的重创。她体内的生机,如同即将燃尽的灯油,随时可能熄灭。 “活下去……莫回长安……” 母亲最后的话语再次在耳边回响,带着无尽的悲凉与沉重。 林枫咬紧牙关,牙齿咯咯作响,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滔天的恨意与无力! 林天豪!星魔!林府!那如同豺狼巢穴、将他视为容器的地狱!还有这该死的命运!母亲拼死留下的生路,芸娘以命相护的牺牲,张太医的竭力救治……换来的,却是在这荒山野岭,两个濒死之人,苟延残喘! 恨!如同毒火,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但他知道,此刻,恨意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有资格谈复仇!才有机会揭开那黑暗的真相!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观察环境。 这是一片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古木参天,枝叶遮天蔽日,光线昏暗。空气潮湿阴冷,弥漫着浓郁的腐殖质气味和淡淡的雾气。四周寂静得可怕,只有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不知名野兽的低沉呜咽。 他们被传送到了距离长安城不知多远的……荒山野岭。没有食物,没有水源,没有药物,没有庇护所。两个重伤濒死的人,在这危机四伏的原始森林里,生存的几率……微乎其微! “必须……先处理伤口……找到……庇护所……” 林枫艰难地自语,每一个字都牵扯着剧痛。他尝试调动体内那微弱的心莲之力,试图引导一丝玄枢之气修复自身。 然而,心口那点微光只是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反馈来的只有更加剧烈的滞涩感和灼痛。星蚀残根如同附骨之蛆,与心莲之力形成了诡异的僵持,严重阻碍了玄枢之力的运转。而阴蛊毒火虽然被暂时调和压制,却依旧潜伏在经脉深处,伺机而动。 他现在的身体,就像一个千疮百孔、随时会崩溃的破船,根本经不起任何力量的折腾。 “只能……靠……自己了……” 林枫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挣扎着,用右手和还能发力的右腿,一点一点,极其艰难地……向芸娘身边挪动。 短短几步的距离,仿佛隔着千山万水。每一次移动,都伴随着骨头摩擦的剧痛和肌肉撕裂的呻吟。汗水混合着血污,浸湿了身下的落叶。当他终于挪到芸娘身边时,几乎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只能瘫在那里剧烈喘息。 他颤抖地伸出手,小心地检查芸娘的情况。脉搏微弱,体温很低。最严重的是内伤,脏腑受创,生机流逝。外伤反而次要,只有一些擦伤和淤青。 “冷……好冷……” 昏迷中的芸娘无意识地发出细微的呓语,身体微微蜷缩。 林枫心中一痛。他艰难地脱下自己那件早已破烂不堪、勉强还算厚实的外袍,小心地盖在芸娘身上。然后,他环顾四周,目光在厚厚的落叶层和几块半人高的岩石间逡巡。 必须尽快找到一个能遮风挡雨、相对安全的临时庇护所!否则,光是入夜后的寒冷和可能出现的野兽,就足以要了他们的命! 他咬着牙,再次挣扎起身。这一次,他捡起一根还算结实的枯枝当作拐杖,拖着几乎废掉的左半边身体,如同濒死的野兽,在附近缓慢而艰难地搜寻。 剧痛如同潮水般不断冲击着他的意志,眩晕感阵阵袭来。左眼深处那个幽蓝星点,在身体极度虚弱和精神紧绷的状态下,又开始隐隐躁动,散发出冰冷混乱的低语,试图干扰他的思维。 “滚……开!” 林枫低吼一声,右眼中爆发出不屈的狠光,强行压下眩晕和混乱的呓语。他不能倒下!到下,就是他和芸娘两个人的末日! 终于,在距离他们跌落点大约百步之外,一处背风的山坳里,林枫发现了一个……半坍塌的山洞,或者说,更像是一个被巨大落石掩埋了大半入口的……废弃道观? 洞口被几块巨大的、长满青苔的条石和坍塌的泥土半掩着,只留下一个勉强能容一人爬进去的缝隙。缝隙上方,一块歪斜断裂的石匾斜插在泥土中,上面覆盖着厚厚的苔藓和藤蔓,只能隐约辨认出半个模糊的、似乎与“玄”或“枢”有关的古字。 一股淡淡的、若有若无的……香火灰烬与岁月腐朽混合的气息,从缝隙中飘散出来。 林枫心中一凛!废弃道观?在这荒山野岭?而且匾额似乎与“玄”、“枢”有关?这会是巧合吗? 他强忍着激动和疑虑,小心翼翼地靠近缝隙,仔细倾听、观察。里面一片死寂,没有野兽的气息,也没有人活动的痕迹。只有风吹过缝隙发出的微弱呜咽。 “暂时……只能……这里了……” 林枫没有更好的选择。他返回芸娘身边,用尽全身力气,将昏迷的芸娘小心翼翼地抱起。芸娘很轻,但此刻重伤的林枫,抱着她如同抱着千斤重担。每一步都走得摇摇欲坠,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 短短百步,如同万里长征。当他终于将芸娘安全送入那狭窄的缝隙,自己也几乎虚脱地瘫倒在洞口内侧时,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昏死过去。 洞口缝隙不大,但内部空间却比想象中宽敞一些。借着缝隙透入的昏暗光线,林枫勉强看清内部:这是一个大约两丈见方的石室,地面铺着厚厚的灰尘和鸟兽粪便。正对着入口的墙壁上,依稀可见一尊模糊的、不知供奉的是哪位神只的石像,石像早已破损严重,头颅缺失,只剩下半截身子。石像前的供桌也早已腐朽坍塌,散落一地。角落里堆着一些破烂腐朽的蒲团和瓦罐碎片。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和尘土气息,但至少……可以遮风挡雨,暂时安全。 林枫挣扎着,先将芸娘安置在石像后方一个相对干燥、避风的角落,用自己的破外袍将她裹紧。然后,他再也支撑不住,靠着冰冷的石壁,大口喘息,感受着身体各处传来的、如同海啸般的剧痛和冰冷。 左肩的伤口在移动中再次崩裂,鲜血浸透了临时包扎的破布,混合着冰冷的星蚀气息,带来阵阵钻心的寒意和侵蚀感。体内的伤势如同无数把钝刀在缓慢搅动。心口的滞涩和左眼星点的刺痛不断提醒他自身状态的糟糕。 必须处理伤口!否则光是失血和感染,就能要了他的命! 他撕下还算干净的里衣布条,准备重新包扎左肩。然而,当他艰难地解开临时包扎,看到那血肉模糊、骨茬刺出、并且不断渗出带着幽蓝星芒的污血伤口时,饶是以他融合了两世灵魂的坚韧意志,也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太严重了!而且星蚀之力如同附骨之疽,不断侵蚀着新生的肉芽和接续的骨茬,让伤口根本无法愈合,甚至还在缓慢恶化! 就在林枫盯着自己恐怖的伤口,思考着如何在没有药物的情况下处理这该死的星蚀之力时—— “唔……” 角落里的芸娘,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却带着无尽痛苦的呻吟。 林枫猛地转头看去。 只见芸娘依旧昏迷,但她的身体却在……微微颤抖。她的眉头紧紧蹙起,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更让林枫心惊的是,她的眉心处,那点淡淡的红痕,竟然又开始……隐隐浮现出极其微弱的灰金色光晕!这光晕断断续续,如同风中残烛,每一次明灭,芸娘的身体就剧烈地抽搐一下,发出压抑的痛哼。 同时,一些破碎的、带着强烈情感的意念碎片,如同失控的电流,断断续续地……涌入林枫的意识: 冰冷的密室!诡异的符文阵法闪烁!婴儿撕心裂肺的啼哭!(刻骨的悲愤与绝望!) 一个模糊却威严的男性背影(林天豪!),冷漠地注视着阵法中央!(滔天的恨意!) “种下去!这是他的宿命!也是我林家登天的阶梯!”(冰冷残酷的声音!) 素心不顾一切扑向阵法,却被无形的力量狠狠弹飞,鲜血染红衣襟!(锥心刺骨的痛!) “琰儿!我的孩子!逃!快逃!”(声嘶力竭的呐喊!) 最后,是跳入寒潭前,素心将温润的玉佩死死按在婴儿胸口,眼中是无尽的眷恋与决绝!(至深的守护!) “啊——!” 芸娘在昏迷中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身体猛地弓起,又无力地瘫软下去。眉心那灰金光晕瞬间黯淡,几乎消失。 林枫如遭雷击!这些意念碎片,正是之前在地穴中,素心遗骨传递给他、却因星魔吞噬而未能完全接收的信息!此刻,竟然通过芸娘眉心那神秘的莲花印记联系,再次……传递给了他!而且更加清晰、更加完整!尤其是那关于“种”的真相——是林天豪亲手将他按在阵法中种下的!是为了林家的“登天阶梯”! 滔天的恨意如同火山般在林枫胸中爆发!他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鲜血渗出,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只有那焚尽一切的怒火! “林天豪!!!” 他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双目赤红! 但很快,这股恨意就被更深的忧虑取代。芸娘的状态!她显然无法承受素心遗骨残留的庞大意念和情感冲击!每一次意念碎片的传递,都像是在撕裂她脆弱的灵魂!那眉心印记的明灭,就是她灵魂承受极限的警示!再这样下去,芸娘会……魂飞魄散! “芸娘!撑住!” 林枫挣扎着爬到芸娘身边,用还能动的右手,紧紧握住她冰冷的手。他不知道该如何阻止那意念碎片的冲击,只能将自身那微弱的心莲之力,尝试着、极其小心地……渡入芸娘的体内。 心莲之力进入芸娘身体的刹那,林枫感觉到一股微弱却极其精纯的同源气息(源自玉佩)自动迎了上来。两股力量交融,芸娘眉心的灰金光晕似乎……稳定了一丝,身体的颤抖也略微平复。但那意念碎片的冲击并未停止,只是变得……稍微缓和了一些。 这方法有效!但极其消耗林枫本就所剩无几的心莲之力!他心口那点微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身体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涌来。 就在林枫咬牙坚持,试图用自己的力量为芸娘分担痛苦、稳定她灵魂状态之时—— “嗷呜——!!!” 一声凄厉、悠长、充满了饥饿与贪婪的狼嚎,猛地从道观外的山林中……响起!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此起彼伏!并且声音……越来越近! 狼群! 浓重的血腥味(林枫和芸娘身上的伤口),以及人类的气息,在这寂静的荒野,如同黑夜中的灯塔,终于……引来了饥饿的猎食者! 林枫的心猛地沉到了谷底!他猛地抬头,透过狭窄的缝隙看向外面。 昏暗的光线下,幽暗的树林中,一双双闪烁着惨绿光芒的眼睛,如同鬼火般……悄然浮现!密密麻麻,至少有十几双!它们低伏着身体,发出威胁的低吼,腥臭的气息已经顺着缝隙……飘了进来! 前有狼群环伺,后有两个重伤濒死、几乎毫无反抗之力的人! 绝境!比地穴崩塌更加赤裸、更加直接的……生存绝境! 林枫死死握紧了手中的枯枝拐杖,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右眼中燃烧着不屈的火焰,但身体却如同灌了铅般沉重。心莲之力几乎耗尽,左肩重创,体内伤势随时可能爆发……他拿什么去对抗这十几头饥饿的野狼? 难道……刚刚逃出生天,就要葬身狼腹? 就在这令人绝望的时刻—— “嗡……” 他左眼深处,那个被强行压缩禁锢的幽蓝星点,在感受到外界强烈的死亡威胁和宿主极致的求生意志时,竟然……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了一下!一股冰冷、混乱、却蕴含着纯粹毁灭力量的微弱波动……隐隐散发出来! 同时,一个冰冷、漠然、带着一丝玩味的声音,如同直接在他灵魂深处响起: “低维……野兽……威胁……” “容器……濒死……挣扎……” “有趣……” “释放……毁灭……换取……生存……交易……如何?” 星魔?!它竟然……还能沟通?!在这禁锢状态下?! 林枫瞳孔骤缩!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 第72章 星语惑心志,玄像镇狼魂 “释放……毁灭……换取……生存……交易……如何?” 冰冷、漠然、带着一丝玩味的低语,如同毒蛇的嘶鸣,直接在林枫灵魂深处响起!是星魔!它竟能穿透禁锢,在这生死存亡之际,向他提出……魔鬼的交易! 林枫瞳孔骤缩,一股寒意瞬间冻结了血液!他猛地看向缝隙外——十几双惨绿的狼眼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贪婪与饥饿的光芒!腥臭的气息混合着低沉的咆哮,如同死神的丧钟!狼群已经逼近洞口,锋利的爪子刨抓着泥土,随时可能发起进攻! 生存?毁灭? 依靠自己残破的身躯和一根枯枝对抗狼群?无异于以卵击石,结局必然是两人被撕成碎片! 接受星魔的“交易”,释放那被禁锢的毁灭之力?代价是什么?沦为这域外邪魔的傀儡?甚至彻底被吞噬? “吼——!” 一头格外雄壮的头狼似乎失去了耐心,发出一声充满威胁的咆哮,后腿微屈,獠牙毕露,猛地……扑向那狭窄的缝隙!腥风扑面! 生死一线! “不——!!!” 林枫几乎是从喉咙深处挤出野兽般的嘶吼!是拒绝星魔?还是对绝境的不甘?连他自己也分不清!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右手猛地抡起那根枯枝拐杖,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决绝,狠狠……朝着扑来的狼头砸去! “砰!” 一声闷响!枯枝砸在狼吻侧面,木屑纷飞!巨大的冲击力震得林枫右臂发麻,虎口崩裂,鲜血直流!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 那扑来的头狼只是被砸得偏了偏头,发出一声吃痛的呜咽,眼中凶光更盛!这点攻击,对皮糙肉厚的野狼来说,如同挠痒!它落地后毫不停顿,再次低吼,利爪探出,狠狠……抓向林枫的胸膛!速度快如闪电! 完了! 林枫心中一片冰冷!力量差距太大了!他甚至能闻到狼口中喷出的腥臭热气!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他左眼深处,那个被压缩禁锢的幽蓝星点,在感受到宿主极致的求生意志和外部致命威胁的双重刺激下,竟不受控制地……再次剧烈跳动!一股冰冷、混乱、却蕴含着纯粹毁灭本源的微弱波动……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破了林枫意志的薄弱防线,顺着他的左臂经络,涌向了他紧握枯枝的右手! “滋啦——!” 枯枝的断裂处,沾染了林枫虎口鲜血的地方,猛地……腾起一缕微弱却极其刺眼的幽蓝电芒!这电芒带着一种令人灵魂冻结的毁灭气息,瞬间缠绕上了那根普通的枯枝! “噗嗤——!!!” 头狼抓向林枫胸膛的利爪,在接触到那缠绕着幽蓝电芒的枯枝瞬间,如同烧红的烙铁按在了黄油上! 没有剧烈的碰撞声! 只有一声令人牙酸的、血肉被瞬间湮灭的轻响! 头狼那只足以撕裂虎豹的锋利前爪,连同其小半截前肢,在幽蓝电芒的触碰下,如同被无形的橡皮擦抹去,瞬间……化为飞灰!连一滴血都没有溅出! “嗷呜——!!!” 头狼发出一声凄厉到极致的惨嚎!巨大的痛苦和源自本能的、对那幽蓝电芒的极致恐惧,让它庞大的身躯猛地向后翻滚,撞在后面的狼群身上,引起一阵混乱! 缝隙内外,瞬间死寂! 剩下的狼群被这诡异恐怖的一幕彻底震慑!惨绿的狼眼中充满了惊惧和不解!它们不明白,那根普通的枯枝,怎么会突然爆发出如此恐怖、湮灭一切的力量?! 林枫自己也呆住了!他怔怔地看着右手那根断裂的枯枝前端——沾染着自己鲜血的地方,一点幽蓝的电芒如同活物般跳跃着,散发着冰冷死寂的毁灭气息。刚才那一瞬间,他几乎失去了对右手的控制!是星魔!是它强行引导了一丝被禁锢的毁灭之力,替他化解了这必死的一击! “看……多么……轻易……” 星魔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诱惑,“低维……野兽……不过是……蝼蚁……” “释放……更多……吾之力量……赐予你……生存……甚至……力量……” “只需……放开……一丝……心防……让吾……暂时……主导……” “或者……看着……你和那婢女……被撕碎……吞噬……” 冰冷的话语如同魔咒,在林枫濒临崩溃的意识中回荡。刚才那轻易湮灭狼爪的力量,清晰地展示着“交易”的诱惑!活下去!拥有力量!似乎触手可及!只要……放开一丝心防…… 缝隙外,狼群短暂的混乱后,在头狼痛苦而怨毒的咆哮声中,再次围拢!它们虽然恐惧那诡异的蓝光,但饥饿和对血腥的渴望压倒了一切!十几头狼低伏着身体,发出威胁的低吼,獠牙毕露,缓缓逼近!准备发起……更猛烈的围攻! 死亡的阴影,再次笼罩!而且这一次,枯枝上的幽蓝电芒已经黯淡下去,显然刚才那一丝力量的释放极其短暂! “公子……不……不要……” 昏迷中的芸娘,仿佛感应到了林枫灵魂深处剧烈的挣扎,发出无意识的、极其微弱的呓语。眉心那点红痕再次浮现,传递出素心残留意念中深深的忧虑与警示:“星……不可信……枷锁……吞噬……” 芸娘的呓语和素心的警示,如同冰水浇头,瞬间让林枫几乎被诱惑吞噬的理智……拉回了一丝清明! 不!绝不能放开! 一旦让星魔主导,哪怕只是一瞬,它必然会趁机侵蚀自己的灵魂,加固那该死的“种”,甚至彻底夺舍!那他和芸娘就真的万劫不复了!母亲和芸娘的牺牲,张太医的付出,都将化为泡影! “滚……!” 林枫对着灵魂深处的低语发出无声的怒吼,右眼中爆发出决绝的光芒!他猛地将手中那根缠绕着微弱幽蓝电芒的枯枝,如同投掷标枪般,狠狠……掷向狼群最密集的地方! “轰!” 枯枝在狼群中炸开!残留的幽蓝电芒如同微小的雷暴,瞬间扩散! “嗷呜!嗷呜!” 被电芒波及的几头野狼发出凄厉的惨嚎,身上皮毛焦黑,血肉模糊,虽然没有像头狼那样被湮灭肢体,但也遭受了重创,哀嚎着翻滚后退!狼群的攻势再次被打乱! 然而,林枫也付出了代价!强行催动那不属于他的毁灭之力,哪怕只有一丝,也引动了体内星蚀残根的剧烈反噬!左眼深处传来撕裂般的剧痛,那个幽蓝星点疯狂跳动,冰冷的混乱低语如同钢针般刺入脑海!同时,心口那点微弱的心莲光点被星蚀之力猛烈冲击,光芒急剧黯淡!一股腥甜涌上喉咙! “噗——!” 林枫再也支撑不住,猛地喷出一口带着丝丝幽蓝星芒的污血!身体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软软地瘫倒在地,眼前阵阵发黑,意识开始模糊!最后的手段用尽,身体也到了极限! “嗷呜——!!!” 头狼看到林枫吐血倒地,眼中爆发出怨毒而狂喜的光芒!它仅剩的三条腿支撑着身体,发出进攻的咆哮!狼群再次被激起凶性,绕过地上受伤的同伴,更加疯狂地……扑向那毫无抵抗能力的缝隙! 完了!这一次,真的……无路可逃了! 就在这最后的绝望时刻——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源自灵魂深处的……共鸣之音,猛地从林枫身后……那座破损的无头石像处传来! 紧接着! 林枫心口那片焦黑的虚无印记深处,那点被星蚀冲击得几乎熄灭的灰金心莲光点,仿佛受到了某种强烈的吸引和共鸣,竟在濒临熄灭的边缘……顽强地、极其微弱地……跳动了一下! 这一点微弱的心莲跳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引动了连锁反应! 芸娘眉心印记:芸娘眉心那点红痕,在素心残留意念的牵引下,再次浮现出微弱的灰金光晕!这光晕与林枫心口的微弱跳动产生了奇妙的共振! 玉佩残存之力:芸娘体内,那枚已耗尽本源、化作生命调和之力融入她身体的素心玉佩,其最核心的一缕与“玄枢”同源的印记,在这内外共鸣下,被……再次引动!一股微弱却无比精纯的玄枢气息,从芸娘心口……流淌而出! 道观石像:那座破损的无头石像,在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后,其残破的身躯内部,似乎有某种沉睡的、与“玄枢”相关的古老禁制,被这同源的微弱气息……瞬间激活! “嗡——!!!” 石像那仅存的半截身躯,猛地……绽放出前所未有的、温和却浩瀚的灰金色光芒!光芒并非攻击,而是如同水波般瞬间扩散,充满了整个狭小的道观空间! 这光芒带着一种……安抚万物、调和阴阳、涤荡邪祟的至高意境!正是最纯粹的《素问玄枢》本源之力!虽然历经岁月,石像残破,这股力量已不复全盛时期的万一,但其本质层次极高! 灰金光波扫过—— 扑向缝隙的狼群:冲在最前面的几头野狼,被这蕴含至高调和意境的光芒扫中,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它们眼中的疯狂凶光瞬间被茫然和恐惧取代!源自血脉深处的、对“神圣”与“自然”的敬畏本能被瞬间唤醒、放大!它们发出惊恐的呜咽,如同见到了天敌,夹着尾巴,不顾一切地……掉头就逃!连那头怨毒的头狼,在灰金光芒的照耀下,眼中也只剩下纯粹的恐惧,拖着残躯,哀嚎着疯狂逃窜!转眼间,十几头凶残的野狼,竟被这无形的光芒……惊得溃不成军,逃得无影无踪! 林枫体内的星蚀残根:左眼深处那个疯狂跳动、试图反扑的幽蓝星点,在这纯粹的玄枢光芒照耀下,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冰雪,发出无声的尖啸!其散发出的冰冷混乱气息被瞬间大幅压制!星点本身也被那光芒强行……压缩、禁锢,缩回了瞳孔最深处,变得比之前更加黯淡、更加沉寂!那刺入灵魂的混乱低语……戛然而止! 林枫的心莲核心:心口那点微弱的心莲光点,在石像释放的同源玄枢之力滋养下,如同久旱逢甘霖,光芒……肉眼可见地稳定、明亮了一些!虽然依旧微弱,但那股沉重的滞涩感和灼痛感,却减轻了不少! 芸娘的状态:眉心那因承受意念冲击而明灭不定的灰金光晕,在石像光芒的抚慰下,也渐渐趋于稳定。她紧蹙的眉头微微舒展,身体的颤抖也平复下来,呼吸似乎比之前……平稳了一点点。 劫后余生! 巨大的反差让林枫几乎不敢相信!刚才还是群狼环伺、命悬一线,转眼间,危机竟以如此不可思议的方式……消弭于无形! 他瘫在地上,剧烈地喘息着,感受着体内暂时被压制下去的星蚀反噬和心莲传来的微弱暖意,看着缝隙外空荡荡的山林,恍如隔世。 是这座石像!这座看似废弃、供奉着不知名神只的残破石像,竟然蕴含着如此精纯的玄枢之力!而且这股力量,似乎与芸娘体内的玉佩核心、以及他自身的心莲产生了奇妙的共鸣,才在最后关头被引动,惊退了狼群! 母亲……素心……她当年选择跳入寒潭,被暗流冲到这荒山附近……难道并非偶然?这座废弃的、似乎与“玄枢”有关的道观……与她有何关联? “低维……造物……玄枢……遗迹……” “共鸣……引动……干扰……禁锢……” “容器……气运……尚存……” “交易……继续……有效……” 就在林枫心神稍定,思绪纷飞之际,星魔那冰冷、漠然、却带着一丝不甘的声音,再次如同附骨之蛆,在他灵魂深处……幽幽响起! 它并未因石像的压制而彻底沉寂!反而,它似乎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捕捉到了新的信息,再次提出了那魔鬼的交易!语气中,甚至带着一丝……笃定?仿佛认定了林枫最终会屈服! 林枫心中一凛!这域外邪魔,如同附骨之疽,根本甩不掉!而且它似乎对“玄枢遗迹”的存在并不意外?它到底知道些什么? 他挣扎着坐起身,背靠着冰冷的石壁,警惕地内视自身。左眼深处的星点被石像光芒压制得极其沉寂,但林枫能感觉到,那禁锢并非绝对牢靠,更像是一种暂时的平衡。一旦自己再次陷入虚弱或绝境,这魔鬼必然还会出来诱惑! 必须尽快恢复!哪怕只是一点点力量!否则在这危机四伏的荒山,他和芸娘依旧难逃一死! 他的目光扫过道观内部。石像的光芒在惊退狼群后,已经渐渐收敛,恢复了之前的残破模样,只余下淡淡的温润感。地面厚厚的灰尘下,似乎掩盖着什么。 林枫强忍着伤痛,用枯枝拨开石像前方供桌腐朽坍塌处的厚重灰尘。 “叮当……” 几块锈迹斑斑、几乎看不出原貌的金属碎片被拨开。 一本颜色暗黄、非帛非皮、边缘严重破损的……薄薄书册,静静地躺在灰尘之中。 书册的封面早已腐朽大半,但残留的部分,依稀可见几个用古篆书写的、模糊不清的字迹。林枫辨认了半晌,心头猛地一跳! 那残留的字迹,似乎是—— “……枢……要……草本……图……” 《玄枢要草本图》?! 难道是……《素问玄枢》中记载天下草木药性、甚至可能包含丹方和疗伤秘法的……药典残篇?! 林枫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如果真是这样,那简直是雪中送炭!他现在最缺的,就是疗伤续命的方法和药物知识!有了这个,哪怕只是残篇,也意味着……一线生机! 他颤抖地伸出右手,不顾灰尘,小心翼翼地将那本残破的书册……捡了起来。 书册入手,材质奇特,入手微温,带着一种岁月的沧桑感。翻开第一页,里面并非文字,而是一幅幅绘制得极其精细、栩栩如生的……草药图案!旁边配着密密麻麻、用极其古老篆文书写的注解! 虽然大部分字迹模糊,图案也有缺损,但林枫凭借融合的灵魂和前世的知识底蕴,依稀能辨认出几种草药的特征和药性描述!其中一两种,似乎在这山林中……就有可能找到! 希望!真正的希望之火,第一次在他心中点燃! 然而,就在他全神贯注地辨认书册上的草药图案,思考着如何寻找这些续命之物时—— “沙沙……沙沙……” 一阵极其轻微、却并非风吹树叶的……脚步声,伴随着枯枝被踩断的细微声响,由远及近,清晰地……从道观外的山林中传来! 而且,不止一个人! 脚步声沉稳有力,节奏分明,带着一种……训练有素的谨慎与探查的意味! 林枫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他猛地抬头,透过狭窄的缝隙,警惕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是谁?! 是去而复返的狼群?不可能!狼群不会发出这种脚步声! 是山中的猎户?这荒山野岭,人迹罕至,怎会如此巧合? 还是……追兵?! 林天豪的人?!还是……皇家禁卫?! 冷汗瞬间浸透了林枫的后背!他和芸娘现在如同待宰的羔羊,毫无反抗之力!如果来的是敌人……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对方似乎已经发现了这个半掩的道观入口,正朝着这边……径直走来! 绝不能让对方发现!林枫屏住呼吸,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昏迷的芸娘往石像后方更深的阴影里挪动,自己也蜷缩起身体,紧握着那本残破的药典,心脏如同擂鼓般狂跳! 透过缝隙的微光,他看到一个模糊却矫健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道观外的空地上,正警惕地打量着洞口…… 第73章 玄枢守观人,金针续残命 “沙沙……沙沙……” 脚步声越来越近,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林枫紧绷的心弦上。他蜷缩在石像后方的阴影里,身体因紧张和剧痛而微微颤抖,右手死死攥着那本残破的《玄枢要草本图》,左手下意识地护住昏迷的芸娘。冰冷的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混合着血污,滴在布满灰尘的地面。 缝隙透入的光线被一个身影挡住。 来人身材不算高大,但异常精悍,穿着一身便于山行的深灰色劲装,外面罩着一件同样颜色的、边缘磨损的斗篷,斗篷的兜帽拉得很低,遮住了大半面容。最让林枫心头一紧的是,此人脚上蹬着一双……制式精良、沾染着新鲜泥泞的……鹿皮快靴!那款式,与之前在地穴中看到的林府侍卫,甚至隐约与皇家禁卫的制式靴有些相似! 追兵?!是林天豪的人?还是皇家禁卫找到了这里?! 林枫的心瞬间沉入谷底!全身肌肉绷紧到极限,连呼吸都屏住了!他死死盯着缝隙外那双靴子,脑中疯狂计算着绝境中渺茫的生机——是拼死一搏?还是……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时刻,缝隙外的人影并未立刻钻入,而是停了下来。他似乎非常谨慎,先是侧耳倾听片刻,然后俯下身,仔细地……嗅了嗅空气。 片刻后,一个低沉、略带沙哑,却异常冷静的年轻男声响起: “血腥味……很浓,新旧混杂。狼群的气息……刚散去不久,带着惊惧。还有……一种极其微弱的、独特的……玄枢调和之气?”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道观内部,带着一种洞悉环境的敏锐。最后提到“玄枢调和之气”时,语气中明显带着一丝……惊讶与探寻。 林枫心中猛地一跳!此人不是靠视觉,而是靠嗅觉和感知就判断出了这么多信息?而且他提到了“玄枢调和之气”!这绝非普通追兵! “里面的人,” 年轻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平静,听不出敌意,却也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我并无恶意。只是追踪异常地脉波动和玄枢气息至此。此地乃我师门故地,不容外人擅闯,更不容邪祟盘踞。请现身一叙,否则,我只能……强行进入了。” 师门故地?!追踪玄枢气息?! 林枫脑中如同电光火石般闪过念头!此人知道玄枢!而且称呼这道观为“师门故地”!难道……他是这座废弃道观一脉的传人?是敌是友? “低维……追踪者……感知……敏锐……” “玄枢……同源……气息……” “威胁……等级……未知……” “建议……隐匿……或……交易……抹杀……” 星魔冰冷的声音不失时机地再次响起,带着蛊惑。 林枫强行压下星魔的低语和身体的剧痛,强迫自己冷静思考。对方没有立刻强攻,反而出言沟通,说明并非纯粹的杀戮机器。他提到了“师门故地”和“玄枢气息”,语气中对后者似乎有天然的亲近感。更重要的是,芸娘危在旦夕,他自己也随时可能倒下,继续僵持下去,只有死路一条!不如……赌一把! “咳咳……” 林枫故意发出几声虚弱的咳嗽,打破了死寂,声音沙哑破碎,“外面……是哪位……朋友?我们……并非擅闯……实乃……遭难落难……于此……避祸……求存……” 他刻意示弱,点明“遭难落难”,并强调了“避祸求存”,试图博取一丝可能的同情。 外面沉默了片刻。似乎对方在判断他话语的真伪。 “遭难落难?避祸求存?” 年轻的声音重复了一遍,语气中听不出情绪,“此地荒僻凶险,寻常人根本不可能到达。你们身上的血腥味和玄枢之气,也绝非寻常落难者所有。”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我再说一次,请现身。否则,三息之后,我破门而入。” 话音落,一股无形的、带着探查意味的精神力,如同水银泻地般,透过狭窄的缝隙……渗透了进来!这股精神力并不霸道,却极其坚韧绵密,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试图感知内部的情况。 林枫心头一凛!对方果然不是易与之辈!这股精神力的层次,远超普通武者!他下意识地想要抵抗,但身体和精神都虚弱到了极点,根本无法阻挡! 精神力扫过昏迷的芸娘,在她眉心残留的红痕处微微一顿。扫过林枫时,在他心口那片焦黑的虚无印记和左眼深处被禁锢的星点上停留了更长时间,带着明显的探查和……凝重! “三息已至!” 年轻的声音陡然转冷!一股凌厉的气息瞬间爆发! “且慢!” 林枫急忙开口,声音带着急促,“我们……出来!” 他知道,再躲藏已无意义。对方的精神力探查,恐怕已经将他们的情况摸了个七七八八。与其被对方破门而入,被动受制,不如主动现身,或许还有一线转圜之机。 他挣扎着,用尽全力,先将昏迷的芸娘小心翼翼地扶着靠在石像基座上,用破外袍盖好。然后,他咬着牙,扶着冰冷的石壁,一点一点,极其艰难地……挪向缝隙入口。每动一下,左肩和体内的剧痛都让他眼前发黑,冷汗涔涔。 当他终于挪到缝隙口,艰难地探出半个身子时,刺目的天光让他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道观外,一个穿着深灰劲装、外罩同色斗篷的年轻男子,正静静地站在几步之外。兜帽已经放下,露出一张约莫二十三四岁的脸庞。面容称不上英俊,但线条刚毅,鼻梁挺直,嘴唇紧抿,透着一股远超年龄的沉稳与坚毅。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深邃、明亮,如同寒潭古井,此刻正带着审视与警惕,锐利地锁定在林枫身上。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瞬间扫过林枫惨白的脸色、塌陷流血的左肩、残破染血的衣衫,以及那双虽然虚弱却依旧燃烧着不屈意志的眼睛。当看到林枫心口位置时(尽管被衣衫遮掩,但那股独特的虚弱玄枢气息和隐藏的焦灼感无法完全掩盖),他眼中的凝重之色更深了。 “是你?” 年轻男子开口,声音依旧低沉冷静,“另一个呢?那个玄枢气息更纯粹的……女子?” “她在里面……昏迷……伤得很重……” 林枫喘息着,指了指缝隙内,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坦诚而虚弱,“我们……被仇家追杀……跌落山崖……侥幸……未死……流落至此……” 他半真半假地解释着,隐瞒了地穴、传送和星魔的核心秘密。 年轻男子没有立刻回应。他上前一步,锐利的目光越过林枫,投向缝隙内部。当看到靠在石像基座上、昏迷不醒、脸色惨白如纸的芸娘,尤其是感应到她眉心那残留的、与道观石像隐隐共鸣的微弱玄枢气息时,他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震惊与激动! “这气息……玉佩核心?!” 他失声低语,随即意识到失态,立刻收敛情绪,但看向芸娘的目光已完全不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探寻。 他再次将目光投向林枫,眼神变得复杂起来:“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她体内会有我玄枢一脉核心传承之物的气息?还有你……心脉受创,玄枢核心黯淡欲熄,更被一种极其阴毒污秽的异力侵蚀……这绝非寻常仇家所为!” 他的话语一针见血,直接点破了林枫和芸娘身上最核心的秘密!尤其是对芸娘体内玉佩核心气息的感应,以及对林枫体内状况的精准描述,让林枫心头剧震!此人……对玄枢的了解,远超他的想象! “我们……” 林枫张了张嘴,一时语塞。对方的敏锐和直觉让他措手不及。编造谎言很容易被戳穿,但说出真相……风险更大! 就在林枫犹豫之际,昏迷中的芸娘突然发出一声极其痛苦的呻吟,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嘴角再次溢出鲜血!眉心那点红痕猛地亮起一丝灰金光晕,随即又迅速黯淡下去!她的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微弱!显然,之前强行承受素心意念冲击和光茧反噬的伤害,在身体极度虚弱和精神松懈的状态下,开始猛烈反扑! “芸娘!” 林枫脸色大变,顾不得回答年轻男子的问题,挣扎着想扑回芸娘身边,却牵动伤势,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年轻男子眼神一凝,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瞬间越过林枫,出现在芸娘身边!速度之快,远超林枫的感知! “别碰她!” 林枫又惊又怒,以为对方要不利。 年轻男子却恍若未闻。他伸出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并未直接触碰芸娘,而是在她眉心上方三寸处虚悬。指尖萦绕起一缕极其精纯、温和的灰金色气流,带着一种安抚灵魂、调和生机的玄奥韵律,缓缓注入芸娘眉心那点红痕之中。 随着他指尖气流的注入,芸娘眉心的红痕再次亮起微弱的灰金光晕,这一次却比之前要稳定得多!她身体的抽搐缓缓平复,嘴角不再溢血,原本微弱到几乎断绝的呼吸,也似乎……稍稍平稳了一丝! 林枫看得目瞪口呆!这手段!这精纯的玄枢之气!比他自己微弱的心莲之力强大了何止百倍!而且对方对芸娘眉心印记的引导,显得如此驾轻就熟! 年轻男子专注地引导着气流,眉头微蹙,似乎在仔细探查芸娘体内的情况。片刻后,他收回手指,脸色变得更加凝重,甚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悲愤? “阴蛊蚀脉!生机枯竭!魂魄受创!更有……一股极其精纯却饱含悲愿的意念碎片冲击残留?!” 他猛地转头看向林枫,眼神锐利如刀,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意和急切的追问:“她体内的玉佩核心呢?!那枚‘玄枢同心佩’的核心印记为何如此黯淡?!到底发生了什么?!是谁?!是谁伤她至此?!还有……素心师叔的遗骨……你们……你们是否见过?!” 如同惊雷在耳边炸响! 林枫被这一连串的问题轰得脑中一片空白! “玄枢同心佩”?素心师叔?!遗骨?! 此人不仅知道玉佩!还称呼素心为师叔?!难道……他真的是母亲素心一脉的同门?! 巨大的震惊让林枫几乎忘记了伤痛!他死死盯着年轻男子那张充满急切与悲愤的脸,试图从中找出伪装的痕迹,但那双深邃眼眸中的情绪,真实得让他无法怀疑! “你……你是谁?!” 林枫的声音带着颤抖,是激动,是难以置信,更是抓住救命稻草的急切! 年轻男子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目光直视林枫,一字一句地说道: “贫道玄诚子,乃此‘玄枢观’当代守观人!” “素心师叔……是我玄枢一脉上代‘持佩者’!她失踪近二十年,魂灯将熄未灭……我奉师命,苦寻多年,近日感应到同心佩核心印记的剧烈波动与师叔残念悲愿,才一路追踪至此!” 玄诚子!守观人!持佩者! 每一个词都如同重锤,敲在林枫心头!母亲的同门!追寻玉佩而来!而且……他似乎能救芸娘?! “母亲……素心……她是我母亲!” 林枫再也抑制不住,声音哽咽,眼中瞬间充满了泪水!这巨大的身份冲击和绝境中看到亲人的希望,让他几乎崩溃!“她被林天豪那恶贼害死了!遗骨……遗骨就在长安城外寒潭地穴……被林天豪带走了!芸娘……芸娘是为了救我……才……” 巨大的悲痛和恨意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林枫的心防!他语无伦次,将地穴中发生的惨剧,母亲血书遗言,芸娘以命相护,以及最后被神秘力量传送至此的经过,用最简略却最悲愤的语言,嘶吼了出来!他隐瞒了星魔的存在,只说自己被林天豪种下邪术,心脉受创。 玄诚子静静地听着,脸色越来越沉,眼神中的悲愤与杀意几乎要化为实质!当听到素心遗骨被林天豪带走,以及那句“莫信林家任何人”的血书时,他紧握的双拳指节捏得发白,发出咯咯的声响! “林天豪……林国公!好!好一个豺狼巢穴!好一个恶魔!” 玄诚子从牙缝里挤出冰冷刺骨的声音,周身的气息都变得凛冽如寒冬!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杀意。现在,救人要紧!他再次看向芸娘,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感激,有痛惜,更有一种决然。 “这位姑娘……以凡躯承载师叔同心佩核心,又引动师叔残念,承受反噬,更被阴蛊所伤……伤及本源,魂魄受创,生机如同风中残烛……” 玄诚子的语气沉重无比,“寻常药物,已难续命!” 林枫的心猛地揪紧!“那……那怎么办?!” 玄诚子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解下自己背上的一个同样深灰色的、毫不起眼的布囊。他打开布囊,里面并非武器或杂物,而是……一套长短不一、通体呈暗金色、闪烁着温润光泽的……细针! 每一根金针之上,都铭刻着极其细微、玄奥繁复的灰金色符文!这套金针散发出的气息,与张仲元的玄冰魄魂针截然不同,它更加温和内敛,却蕴含着更加精纯浩瀚的玄枢本源之力! “玄枢……渡厄……金针?!” 林枫脱口而出!他在《素问玄枢》的零散记忆中,似乎见过对这种神针的描述!这是玄枢一脉最高深的续命救魂秘术所需的神针! 玄诚子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深深看了林枫一眼:“你果然身负玄枢传承,且所知匪浅。” 他不再多言,神色变得无比专注肃穆。 他拈起一根最短的金针,指尖灰金气流缭绕,针尖符文亮起微光。 “第一针,定魄锁魂,护本源不散!” 针落!直刺芸娘头顶百会穴! 芸娘身体微微一颤,眉心红痕光芒稳定了一分。 紧接着,第二根稍长的金针在手。 “第二针,引气归元,调阴阳逆乱!” 针落!刺向芸娘心口膻中穴! 随着这一针落下,芸娘体内那股源自玉佩核心的、极其微弱的玄枢之气,仿佛受到了指引,开始极其缓慢地……自行流转起来!她苍白的脸上,竟奇迹般地……浮现出一丝极其微弱的血色! 玄诚子动作不停,第三根、第四根……金针如同穿花蝴蝶,精准无比地刺入芸娘周身要穴!每一针落下,都伴随着精纯玄枢之气的注入和符文的亮起!芸娘的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平稳、悠长!虽然依旧虚弱,却不再是之前那种随时会熄灭的状态! 林枫看得心神俱震!这才是真正的玄枢神术!张太医的第三针虽然救了他的命,但论及精妙玄奥和对玄枢之力的运用,远不及眼前这位年轻的守观人! 当第七根金针,也是最长的一根,刺入芸娘丹田气海位置时—— “嗡——!” 芸娘眉心那点红痕骤然亮起!一个清晰无比、由灰金光芒构成的……莲花虚影,在她眉心……一闪而逝!一股温和却坚韧的生命力,从她体内深处被彻底激发出来! 玄诚子长舒一口气,脸色微微发白,显然消耗极大。他收回金针,仔细探查了芸娘的脉象,紧绷的神色终于放松了一丝。 “命……暂时保住了。魂魄之伤与本源亏空,非一时之功,需慢慢温养调理。” 他看向林枫,语气凝重,“但阴蛊之毒,盘踞心脉,与玉佩核心残留之力纠缠,如同附骨之疽,若不尽快拔除,恐有反复,伤及根本!” 林枫心中刚升起的一丝喜悦,瞬间又被阴云笼罩。阴蛊!又是这该死的阴蛊! “前辈!求您救救芸娘!她是为了我才……” 林枫挣扎着想要行礼恳求。 玄诚子抬手制止了他。“救她,亦是贫道分内之事。她承载师叔遗佩,引动师叔残念,便是我玄枢观之恩人!” 他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地看向林枫,“但拔除阴蛊,需对症之药,更需……引子!” “引子?什么引子?” 林枫急切问道。 玄诚子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落在了林枫紧握在手中的那本残破书册——《玄枢要草本图》上。他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看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指引。” 玄诚子指着书册,“解她之蛊,所需的主药‘七叶还魂草’及其伴生克制蛊虫的‘引蛊藤’,图谱之中,应有记载。” 林枫闻言,急忙忍痛翻开书册,凭借着记忆和模糊的字迹图案,果然在靠后的残页中,找到了两种奇特的植物图谱!七叶还魂草,七片叶子颜色各异,形态奇异;引蛊藤,则如同枯死的藤蔓,缠绕在还魂草根部,通体漆黑,布满细密倒刺! “此二物,相辅相成,相生相克。还魂草续命,引蛊藤拔毒,缺一不可。” 玄诚子沉声道,“而且,它们只生长在至阴至寒、地脉交汇、且有玄枢之气滋养的特殊之地。此地方圆百里,符合此等条件的……只有一处!” “何处?!” 林枫如同抓住了最后的希望! “此山向北,百里之外,有一处终年笼罩寒雾、瘴气弥漫的绝地,名曰‘黑风谷’。” 玄诚子语气凝重,“谷中深处,便有‘七叶还魂草’生长。但……” 他话未说完,目光却猛地……转向道观外的密林深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周身气息陡然绷紧! “何方宵小?!藏头露尾,给我滚出来!” 玄诚子一声厉喝,如同惊雷炸响!同时,他右手并指如剑,一道凝练的灰金色剑气瞬间激射而出,直刺林中某处阴暗角落! “噗嗤!” 剑气没入阴影,却如同泥牛入海,只发出一声轻响。 紧接着,一个阴恻恻、如同夜枭啼哭般的沙哑笑声,从四面八方幽幽传来: “桀桀桀……玄枢观的小牛鼻子……鼻子倒是挺灵……可惜啊……可惜……你们要找的‘七叶还魂草’……注定……是别人的囊中之物了……” “至于你们……还有那个身负‘星蚀之种’的小子……乖乖交出玉佩……或许……还能留个全尸……” 随着这阴森的话音,三道如同鬼魅般的身影,悄无声息地……从密林不同方向的阴影中,缓缓浮现! 他们穿着与山林融为一体的墨绿色紧身衣,脸上戴着狰狞的鬼脸面具,只露出一双双冰冷、残忍、毫无感情的眼睛!周身散发着阴寒、诡谲、与玄枢之气格格不入的……邪异气息! 为首一人,身材枯瘦,手中把玩着一枚不断渗出丝丝黑气的……惨白色骨笛!刚才那阴恻恻的声音,正是出自他之口! “万毒窟的……蚀骨老鬼?!” 玄诚子脸色骤变,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凝重与杀意! “万毒窟?!蚀骨老鬼?!” 林枫心头剧震!他虽然不知对方具体来历,但玄诚子那如临大敌的反应和对方身上散发出的、令人作呕的阴邪气息,无不昭示着来者不善!而且对方竟然一口道破了他体内“星蚀之种”的存在?!这绝非巧合! “桀桀……小牛鼻子还有点见识。” 为首的枯瘦老者,蚀骨老鬼,发出刺耳的怪笑,目光如同毒蛇般扫过玄诚子,最后贪婪地锁定在昏迷的芸娘身上,“交出那女娃……和她体内的玉佩核心……老祖我可以考虑……让你们死得痛快点……” “做梦!” 玄诚子一步踏前,将林枫和芸娘护在身后,周身灰金气流升腾,衣袍无风自动,气势凛然!“万毒窟的妖人,竟敢觊觎我玄枢至宝,踏足我观故地!今日,贫道便替天行道,除了你们这些邪祟!” “大言不惭!” 蚀骨老鬼身旁一个身材魁梧、如同铁塔般的面具壮汉发出一声沉闷的冷哼,声音如同破锣,“就凭你这乳臭未干的小道士?再加一个半死不活的废物?识相的,乖乖……”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玄诚子……已经动了! 没有任何废话!玄诚子深知对方阴险毒辣,拖延时间只会对己方不利!他身形如同鬼魅般瞬间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已然出现在那魁梧壮汉面前!速度快到极致!右手并指如剑,指尖灰金光芒凝聚成一道三尺气剑,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直刺壮汉咽喉!剑势凌厉无匹,竟带着一股堂堂正正、涤荡邪祟的浩然之气! “找死!” 魁梧壮汉又惊又怒,仓促间双臂交叉格挡,手臂上瞬间覆盖上一层闪烁着金属光泽的漆黑角质层,散发出腥臭的气息! “铛——!!!” 气剑狠狠刺在漆黑角质层上,发出金铁交鸣般的巨响!灰金剑气与漆黑邪气剧烈碰撞、消融! 魁梧壮汉闷哼一声,竟被这凌厉一剑震得连退数步!双臂上的角质层出现了细密的裂痕!他眼中闪过一丝骇然!这小道士的力量,远超他的预估! “一起上!拿下他!抢玉佩!” 蚀骨老鬼眼中凶光一闪,厉声喝道!他身后另一名身形飘忽、如同幽魂般的瘦高身影,以及他自己,同时化作两道残影,裹挟着腥风毒雾,朝着玄诚子……猛扑过去!枯瘦老者的骨笛更是放在嘴边,一股无声无息、却足以蚀骨销魂的诡异音波……弥漫开来! 战斗瞬间爆发!以一敌三! 灰金色的玄枢剑气与墨绿色的邪毒罡气、无声的音波、以及魁梧壮汉狂暴的拳影猛烈碰撞!气劲四射,周围的树木枝叶被余波扫中,瞬间枯萎或化为齑粉! 玄诚子剑法精妙,身法如电,玄枢之气精纯浩大,对邪毒似乎有天然的克制。但对方三人配合默契,蚀骨老鬼的毒功和音波诡异难防,魁梧壮汉力大无穷,那幽魂般的身影更是神出鬼没,招招致命!玄诚子以一敌三,虽然暂时不落下风,但明显被缠住,险象环生,根本无法脱身回护林枫和芸娘! 而林枫,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他靠在冰冷的石壁上,看着外面激烈的战斗,身体因虚弱和剧痛而无法动弹,心中充满了无力感和巨大的危机感! 玄诚子被缠住,无暇他顾! 而对方……还有一个人! 那个如同幽魂般、一直游离在战圈边缘的瘦高身影,在玄诚子被魁梧壮汉一拳逼退、暂时露出破绽的瞬间,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光芒,身形如同鬼魅般……脱离了战团! 他的目标……赫然是道观缝隙内,昏迷不醒、毫无抵抗之力的芸娘! 枯瘦的手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和墨绿色的剧毒罡气,闪电般……抓向芸娘的咽喉! “芸娘——!!!” 林枫目眦欲裂,发出绝望的嘶吼!他想扑过去,身体却沉重得如同灌了铅!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致命的毒爪……抓向芸娘!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道观内,那座残破的无头石像,仿佛感应到了致命的邪祟气息逼近它所守护的核心(芸娘体内的玉佩印记),残躯之上,之前惊退狼群后收敛的灰金光芒……再次猛地爆发! 这一次,光芒不再温和! 而是带着一种……煌煌天威、涤荡妖邪的凛然正气!如同无形的屏障,瞬间挡在了芸娘身前! “嗤啦——!!!” 那瘦高身影抓向芸娘的毒爪,狠狠撞在灰金光幕上! 墨绿色的剧毒罡气如同冰雪遇阳,瞬间消融殆尽!光幕上流转的符文爆发出刺目的光华,一股强大的反震之力狠狠轰在瘦高身影身上! “噗——!” 瘦高身影如遭重击,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人在空中便喷出一大口腥臭的黑血!显然受伤不轻! 石像护主!再次惊退了邪祟! 然而,这爆发似乎也耗尽了石像最后残存的力量。光芒迅速黯淡下去,石像残躯上甚至出现了几道新的裂痕,变得摇摇欲坠! “该死的破石头!” 蚀骨老鬼看到手下受创,石像再次发威,气得哇哇怪叫!他眼中凶光爆射,猛地将手中骨笛指向林枫和芸娘所在的缝隙,对那刚刚稳住身形、惊魂未定的瘦高身影厉喝道:“老四!用‘腐心瘴’!给我把那破洞连同里面的人……一起融了!拿不到活的玉佩核心……毁了也不能留给玄枢观!” “是!老大!” 那被称作老四的瘦高身影眼中闪过残忍,抹去嘴角黑血,从怀中掏出一个漆黑如墨、不断蠕动、散发着令人作呕恶臭的……诡异皮囊!他狞笑着,就要将皮囊掷向道观缝隙! 腐心瘴!一听名字就知道是极其恐怖的毒物!以林枫和芸娘现在的状态,沾染一丝,必死无疑! 玄诚子被蚀骨老鬼和魁梧壮汉死死缠住,目眦欲裂,却无法脱身救援! 林枫绝望地看着那散发着恶臭的黑色皮囊被举起……死亡的气息,近在咫尺! 就在这最后的绝望关头—— “孽障!安敢伤我玄枢门人?!” 一个苍老、浑厚、充满了无尽威严与怒意的声音,如同九天惊雷,猛地……从极远处的天际滚滚传来! 声音未落! 一道璀璨夺目、仿佛由纯粹星光凝聚而成的……巨大符箓,撕裂长空,带着镇压万邪、涤荡乾坤的无上威势,如同陨星天降,狠狠……轰向正准备投掷腐心瘴的瘦高老四! “师父?!” 激战中的玄诚子听到这声音,瞬间狂喜! 而正准备行凶的瘦高老四,以及蚀骨老鬼和魁梧壮汉,感受到那符箓蕴含的恐怖威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第74章 药力焚星蚀,玄匣藏璇玑 滚烫的琥珀色药液泼洒而出! 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不——!” 孙猎头目眦欲裂,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这承载着最后希望的药汤,眼看就要毁于一旦! 千钧一发之际! 一只布满老茧、却异常稳定的大手,如同闪电般……凌空一抄! “啪!” 破陶碗被孙猎头稳稳接住!碗中滚烫的药液剧烈晃荡,溅出几滴落在他的手臂上,烫起红痕,他却浑然不觉!碗中,竟还奇迹般地剩下了……小半碗药汤! “少爷!快!” 孙猎头没有丝毫犹豫,如同捧着稀世珍宝,甚至来不及吹凉,就将那残留着滚烫余温的破碗,再次递到林枫嘴边!他眼神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绝和急切! 药香扑鼻,温润厚重的气息钻入林枫的鼻腔,心口那点微弱的心莲光点再次传来强烈的渴望与共鸣!然而,左眼深处,那个被暂时压制的幽蓝星点,在感受到药汤中蕴含的、能威胁到它的调和之力时,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疯狂反扑! “蝼蚁……妄想!” “吾之……星蚀……岂是……低维……药草……可解?!” “毁灭……吞噬……” 冰冷混乱的意念如同无数根淬毒的钢针,狠狠刺入林枫的意识!同时,一股更加狂暴的星蚀之力,如同失控的毒龙,瞬间冲破石像玄枢之力的压制,顺着经络,疯狂涌向他的咽喉和四肢百骸!试图阻止他吞咽药汤,甚至直接摧毁他的身体! 剧痛!撕裂灵魂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林枫的身体如同触电般剧烈抽搐,端着碗的手抖得如同筛糠!喉咙仿佛被一只冰冷的铁手死死扼住,根本无法吞咽! “少爷!喝下去!!” 孙猎头看到林枫痛苦扭曲的表情和失控颤抖的身体,虽然不明所以,但他知道这药是唯一的生路!他低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狠色,左手如同铁钳般猛地……捏住林枫的下颌!强行撬开了他紧咬的牙关! “咕咚……咳咳咳……” 滚烫的药液带着无法形容的苦涩与温润交融的奇异味道,被强行灌入了林枫的喉咙!他剧烈地呛咳起来,一部分药液被咳出,混合着带着幽蓝星芒的污血,但仍有相当一部分……顺着食道,流入了胃中! 药液入腹的刹那! 如同在滚烫的油锅中……投入了一块寒冰! “轰——!!!”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火交织的恐怖洪流,瞬间在林枫体内……炸开! 玄枢固本汤的药力,在接触到林枫身体的瞬间,就被他心口那点微弱的心莲光点疯狂引动!温和厚重的药力化作一股精纯浩大的玄枢调和洪流,如同久旱的河床迎来了滔天洪水,瞬间冲刷向他千疮百孔的经脉脏腑! 这股洪流所过之处: 阴蛊毒火:如同被投入大海的火星,瞬间被压制、抚平、暂时蛰伏! 撕裂的经脉:在药力的滋养和玄枢之力的引导下,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修复!虽然过程伴随着撕裂般的剧痛,却是新生的希望! 受损的内腑:如同干涸龟裂的土地得到了甘霖的滋润,灼烧感大幅减轻,一丝微弱的生机开始重新焕发! 心莲核心:那点微弱的光点如同注入了强心剂,光芒……骤然暴涨!虽然依旧比不上全盛时期,却比之前明亮、稳定了数倍!一股微弱却坚韧的玄枢之力开始自行流转,主动引导药力修复身体! 然而! 这磅礴的修复药力,也如同最锋利的刀刃,狠狠……刺向了那盘踞在左眼深处和左肩伤口处的……星蚀残根! “滋啦——!!!” 如同冷水浇入滚油!更加剧烈、更加残酷的湮灭对抗……在林枫体内爆发! 星蚀残根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它疯狂地调动所有残存的力量,化作冰冷死寂、带着湮灭气息的幽蓝洪流,悍然迎向汹涌而来的玄枢药力! 左眼!成了最惨烈的战场! 林枫的左眼瞬间变得一片血红!眼皮上布满了狰狞的血丝!瞳孔深处那个幽蓝星点疯狂旋转,爆发出刺眼的蓝芒!冰冷混乱的毁灭意志如同海啸般冲击着他的灵魂,试图将他拖入无尽的黑暗深渊! “呃啊啊啊——!!!” 林枫发出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他猛地抱住头颅,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力反复撕扯,剧烈地翻滚、抽搐!七窍之中,都开始渗出带着幽蓝星芒的血丝!他感觉自己的左眼眼球仿佛要爆开,灵魂要被那冰冷的毁灭意志彻底撕裂、吞噬! “少爷!撑住啊!” 孙猎头死死按住林枫翻滚的身体,急得满头大汗,却束手无策!这种层次的对抗,超出了他的认知和能力范围!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林枫在极致的痛苦中挣扎! 道观内,灰金色的玄枢药力与幽蓝色的星蚀之力在林枫体表明灭闪烁,如同两股纠缠撕咬的蛟龙!恐怖的能量波动让空气都发出低沉的嗡鸣!残破的石像似乎感应到了这激烈的对抗,其残留的温润光芒再次亮起,试图压制星蚀,却收效甚微。 对抗持续了不知多久,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 终于! 在玄枢固本汤磅礴药力的持续冲击和心莲之力的引导下,在石像光芒的微弱加持下…… 星蚀残根的抵抗……开始显现颓势! 左眼瞳孔深处,那疯狂旋转、爆发出刺眼蓝芒的幽蓝星点,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寒铁,光芒开始……黯淡、收缩!其散发出的冰冷混乱意志,也如同被阳光驱散的阴霾,逐渐……减弱! “滋……滋……” 林枫左肩那血肉模糊、不断渗出幽蓝污血的伤口处,一缕缕肉眼可见的、带着星芒的黑气,如同被烈火灼烧的毒蛇,发出“滋滋”的消融声,被强行……逼出体外!伤口虽然依旧狰狞,但那股不断侵蚀血肉的冰冷死寂感,却……大大减弱!新鲜的、带着生机的血液,开始缓慢地重新渗出! 最核心的变化,是灵魂层面的对抗! 星魔那冰冷混乱的低语和吞噬意志,如同被套上了枷锁,被汹涌的玄枢药力和林枫自身被药力激发的、愈发坚韧的求生意志……强行压制了回去!虽然并未被彻底拔除,却再次被……深深地禁锢!左眼深处的剧痛和灵魂撕裂感,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 “呼……呼……呼……” 林枫停止了翻滚和嘶吼,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浑身被冷汗和血污浸透,瘫在地上,只剩下剧烈而粗重的喘息。他感觉身体像是被彻底碾碎又勉强拼凑起来,每一寸都传来难以言喻的酸痛和疲惫,但那种被冰冷毁灭意志时刻侵蚀、随时可能崩溃的感觉……终于消失了! 他艰难地睁开眼。右眼恢复了清明,虽然布满血丝,却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疲惫与一丝……微弱的力量感!左眼依旧血红,瞳孔深处那个幽蓝星点缩小到了几乎看不见,只余下一丝冰冷的死寂感蛰伏着,暂时被药力和意志强行镇压! “少爷!你……你挺过来了?!” 孙猎头看着林枫虽然虚弱至极却不再失控的状态,又惊又喜,声音带着颤抖。 “嗯……” 林枫极其微弱地应了一声,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内视自身,体内依旧一片狼藉,但最致命的星蚀侵蚀被暂时压制,阴蛊毒火蛰伏,心莲核心稳定,玄枢药力还在持续修复着受损的经脉和内腑。命……暂时保住了!而且,他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玄枢之力,在心莲的引导下,开始自行在修复较好的经脉中……缓缓流转!力量!属于他自己的力量,正在一点点……复苏! “芸娘……药……” 林枫喘息着,艰难地转头看向依旧昏迷不醒的芸娘。 “对对对!还有芸娘姑娘!” 孙猎头一拍脑门,立刻行动起来。瓦罐里还残留着一些药渣和底汤。他重新加入清水,将剩余的药渣再次熬煮。虽然药效远不如第一碗,但对于神魂受创、内腑受损的芸娘来说,或许也有一线生机。 很快,一小碗颜色淡了许多的药汤熬好了。孙猎头小心翼翼地扶起芸娘,一点点将温热的药汤喂入她口中。 药汤入喉,芸娘苍白的脸上似乎恢复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血色。她紧蹙的眉头微微舒展,呼吸虽然依旧微弱,却似乎……平稳了一些。最让林枫心头一松的是,她眉心那点红痕,在药力的滋养下,并未再浮现灰金光晕引发意念冲击,反而显得……更加内敛了。 看到芸娘情况稍稳,孙猎头才长长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和血痕,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 “孙叔……” 林枫看着这个在绝境中伸出援手、拼死采药救命的猎户,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感激和更深的疑问,“谢……谢谢您……救命之恩……” “少爷折煞我了!” 孙猎头连忙摆手,神情激动又带着一丝惶恐,“当年若不是夫人心善,看我孤苦,时常接济,还教我辨识草药防身,我孙大牛早就冻死饿死在这山里了!夫人和小少爷对我有再造之恩!我孙大牛这条命,就是夫人和少爷的!今天能再见到少爷,老天开眼啊!” 说到素心,这个魁梧的汉子眼中再次泛起了泪光。 “当年……您说……跟着林府的人搜寻?” 林枫喘息着,问出了最关键的疑问。孙猎头对母亲的忠诚毋庸置疑,但他提到“跟着林府的人”,这让林枫不得不警惕。 孙猎头闻言,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眼中闪过一丝刻骨的恨意和鄙夷:“呸!什么林府的人!是林天豪那个伪君子派来的狗腿子!领头的就是王管事那个老阉狗!”(指嫡母王氏的心腹) “当年夫人抱着少爷跳下寒潭,消息传回林府。林天豪表面上悲痛欲绝,大张旗鼓派人沿寒江下游搜寻,做足了样子给外人看!还悬赏重金!可暗地里……” 孙猎头咬牙切齿,“我亲耳听到王管事那老狗对手下人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尤其是夫人,找到后必须‘处理干净’,绝不能让她活着回到长安!还有少爷……他们根本就没指望少爷能活!找到尸首也要‘挫骨扬灰’!我当时装作没听见,心里却凉透了!这哪里是找人?分明是灭口!” 果然!林枫心中冷笑,恨意翻腾。林天豪的虚伪狠毒,早已刻入骨髓! “后来,搜寻无果,林府的人草草收队。我不甘心,自己又沿着寒江找了几个月,一直找到这深山老林,也没找到任何踪迹……后来,我就在这山里当了个猎户,想着……万一夫人和小少爷被冲到附近……” 孙猎头声音低沉,充满了失落和追忆,“没想到……老天有眼!十八年后,真让我在这破道观里……等到了少爷!” 孙猎头抹了把脸,看着林枫,眼中充满了希冀:“少爷,夫人她……?” 林枫心中一痛,缓缓摇头,声音沙哑:“母亲她……为了护我……已经……逝去多年……遗骨……就在寒潭下的地穴……” 他将地穴中的遭遇,隐去了星魔和玄枢心莲等核心秘密,只简略说了被嫡兄林弘迫害,误入地穴,发现母亲遗骨,遭遇林天豪追杀,最后被神秘力量传送至此。 饶是如此,孙猎头听得也是目眦欲裂,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畜生!林天豪!林弘!王家那毒妇!都该千刀万剐!少爷放心!只要我孙大牛还有一口气在,拼了这条命,也护着少爷和芸娘姑娘周全!” 林枫心中涌起暖流,这深山之中,总算有了一个可以暂时信赖的助力。 “孙叔,采药时……可曾遇到麻烦?” 林枫想起孙猎头回来时脸上的血痕和刀上的血迹。 “嘿,别提了!” 孙大牛啐了一口,“挖那星纹藤的时候,惊动了一窝子成了精的尸獾!那玩意儿邪门,专扒坟啃尸,力气大得很,爪子带尸毒!费了我好大劲,射死了两只,才抢到这两根藤子!还好少爷给的药方管用,不然真交代在那儿了!” 尸獾?林枫心中一凛。星纹藤长在阴气重的古坟边,引来邪物也不奇怪。这深山,果然步步杀机。 就在两人说话间,林枫体内那微弱的玄枢之力流转,似乎无意间引动了什么。他背靠的石壁——正是那尊残破的无头石像的基座,内部突然传来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的……“咔嚓”声! 紧接着,石像基座靠近地面的位置,一块看似浑然一体的石板,竟然……向内滑开,露出了一个……黑黢黢的、仅容一只手伸入的暗格! 林枫和孙大牛同时被这异响吸引,目光瞬间聚焦在那个突然出现的暗格上! “这……这是……” 孙大牛一脸震惊,他在这道观附近打猎十几年,偶尔也进来避雨歇脚,从未发现这石像基座还有机关! 林枫心中却是一动!玄枢之力引动的?难道这石像不仅是遗迹,还藏着什么? 他挣扎着,用恢复了一丝力气的右手,忍着剧痛,小心地……探入那个黑黢黢的暗格。 暗格不大,入手冰凉。指尖很快触碰到了一个……冰冷、坚硬、表面布满灰尘的金属物体。 林枫将其缓缓取出。 那是一个巴掌大小、通体由一种暗青色不知名金属铸造的……长方形匣子。匣子样式古朴,表面没有任何花纹装饰,只有正中央,镶嵌着一枚小小的、同样呈暗青色的……莲花印记!这印记的样式,竟与林枫心口的虚无印记、芸娘曾浮现的眉心印记……一模一样! 玄枢秘匣! 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从心口传来,心莲光点微微跳动,与这冰冷的金属匣子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少爷,这是……” 孙大牛凑过来,好奇又警惕地看着这神秘的匣子。 林枫没有回答,他深吸一口气,手指颤抖地按在匣子中央那枚莲花印记上,尝试着将体内那微弱流转的玄枢之力……缓缓注入。 “嗡……” 一声轻微的机械转动声响起! 暗青色匣子的盖子……无声地向两侧滑开! 匣内没有珠光宝气,只有三样东西,静静地躺在铺着黑色丝绒的凹槽中: 半张残破的、非皮非帛的暗黄色星图:上面用极其古老、繁复的银色线条勾勒着部分星辰轨迹和标注,大部分区域被撕裂,边缘焦黑,似乎经历过可怕的损毁。星图一角,隐约可见一个残缺的、由星辰组成的莲花图案。 一枚婴儿巴掌大小、温润剔透的青色玉牌:玉牌正面,用古篆阳刻着两个苍劲有力的小字——“璇玑”!背面则是一幅极其微缩、却栩栩如生的……长安城舆图!图上某个位置(似乎是皇城西北角),被一个更小的莲花标记重点标注。 一卷用某种银色丝线捆扎的、薄如蝉翼的暗金色书页:书页材质奇特,似金非金,似帛非帛,入手冰凉而坚韧。书页边缘同样有烧灼痕迹。透过丝线缝隙,隐约可见上面用极其微小的、闪烁着星辉般的银色古篆,书写着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几幅复杂的人体经络图。书页最上方,几个稍大的银色古篆赫然在目——《玄……星……炼……残篇》! 看到这三样东西的瞬间,林枫的呼吸……骤然停止! 星图!指向何处?与星魔有关吗? 璇玑玉牌!璇玑?是某个组织?还是地名?那长安城舆图的标记又是什么? 最让他心惊的是那卷暗金书页!《玄星炼残篇》?!这名字……玄枢?星蚀?炼?这难道是一种……结合了玄枢之力与星辰之力的……修炼功法?!而且……是残篇! 母亲……素心……她当年跳入寒潭前,是否已经预料到了什么?这座废弃的玄枢道观,这个藏在石像基座中的秘匣……是她留下的后手吗? 就在林枫心神剧震,试图理清这巨大信息冲击之时—— “吼——!!!”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狼嚎都要恐怖、充满了暴戾与血腥气息的……兽吼,如同闷雷般,猛地……从道观外不远处的山林深处传来! 紧接着,是树木被蛮横撞断的“咔嚓”声和沉重如鼓的奔跑声!地面都似乎在微微震动! 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与腐烂气息,如同实质的潮水,瞬间……涌入了道观! 孙大牛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他猛地跳起,抄起猎刀,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糟……糟了!是……是那头‘尸熊’!它……它怎么被引出来了?!这玩意儿……刀枪不入……力大无穷……专吃腐尸……闻到血腥味就发狂!它一定是被少爷你之前吐的血……还有我杀尸獾的血……引来的!快!快堵住洞口!这东西……我们绝对对付不了!” 第75章 玄枢化星蚀,地室藏枯心 “吼——!!!” 尸熊的咆哮如同地狱的丧钟,裹挟着令人作呕的腥风与腐烂气息,狠狠撞入道观!沉重的脚步声如同巨神擂鼓,由远及近,大地震颤! 孙大牛脸色惨白,眼中是面对天敌般的极致恐惧!“堵门!快堵门!” 他嘶吼着,如同被逼入绝境的野兽,爆发出最后的力量!他猛地扑向洞口,试图用身体和散落的碎石堵住那狭窄的缝隙! 然而,已经太迟了! “轰隆——!!!” 一只覆盖着腐烂皮毛、筋肉虬结、足有磨盘大小的恐怖巨爪,裹挟着万钧之力,狠狠……拍在了洞口那半掩的巨石上! 碎石如同炮弹般激射!整个道观剧烈摇晃,烟尘弥漫!孙大牛被巨大的冲击波狠狠掀飞,重重撞在石像基座上,口喷鲜血! 那阻挡了狼群的巨石,在尸熊的恐怖力量下,如同纸糊般……四分五裂!一个庞大、腐烂、散发着无尽暴戾气息的阴影,如同地狱中爬出的魔神,堵住了整个洞口! 林枫瞳孔骤缩! 那怪物体型庞大如象,浑身覆盖着灰黑相间、大片腐烂脱落的皮毛,露出底下暗红发黑、流淌着脓血的筋肉!硕大的熊头上,一只眼睛是浑浊的黄色,另一只却是空洞腐烂的窟窿,不断有蛆虫蠕动!森白的獠牙如同匕首,滴落着腥臭的涎液!最可怕的是它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混合了野兽的暴戾、尸体的腐臭和一种……阴邪的死气!仅仅是看到它,就让人灵魂颤栗! “嗷——!!!” 尸熊那仅剩的独眼瞬间锁定了道观内两个鲜活的血食——林枫和昏迷的芸娘!它发出一声贪婪而暴虐的咆哮,巨大的身躯挤开碎石,低头就朝洞内……猛冲进来!腥风扑面,死亡的气息瞬间冻结了空气! 孙大牛挣扎着爬起,眼中闪过一丝绝望的疯狂!他知道,面对这种刀枪不入、力大无穷的怪物,硬拼只有死路一条!他猛地看向林枫,又看了一眼那怪物,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 “少爷!带芸娘姑娘走!去……去石像后面!有……有密道!” 孙大牛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他之前清理洞口碎石时就隐约感觉石像基座后方与岩壁的接缝有些异常,只是当时情况危急无暇细查!此刻,这成了唯一的生路! 吼完,孙大牛不再看林枫,眼中爆发出决绝的光芒!他抄起地上那把沾着尸獾血的猎刀,如同扑火的飞蛾,带着一股悲壮的气势,疯狂地……扑向那正低头猛冲进来的尸熊! “畜生!看这里!” 孙大牛怒吼着,猎刀狠狠刺向尸熊那只浑浊的独眼!试图吸引它的注意力,为林枫争取时间! “噗嗤!” 猎刀精准地刺中了尸熊的眼球!然而,预想中眼球爆裂的景象并未出现!刀刃如同刺中了坚韧无比的皮革,仅仅刺破了表皮,流出一股腥臭的黄绿色脓液! “吼——!!!” 剧痛和挑衅彻底激怒了尸熊!它猛地一甩头,孙大牛连人带刀如同破麻袋般被狠狠甩飞出去,再次撞在岩壁上,骨头碎裂声清晰可闻!他如同烂泥般瘫软在地,生死不知! 但尸熊的注意力,也被这渺小蝼蚁的挑衅短暂吸引!它那腐烂的巨爪抬起,带着拍碎山石的恐怖力量,就要……将地上奄奄一息的孙大牛彻底拍成肉泥! “孙叔——!!” 林枫目眦欲裂!孙大牛拼死为他争取的这宝贵机会,他绝不能浪费! 强忍着身体的剧痛和虚弱,林枫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他一把抱起昏迷的芸娘,用尽全身力气,跌跌撞撞地扑向那尊残破的无头石像后方! 石像基座与后方岩壁的接缝处,果然有一道极其隐蔽、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狭窄裂缝!裂缝内漆黑一片,深不见底!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息从中透出! 林枫没有丝毫犹豫,抱着芸娘,侧身猛地……挤入了那道裂缝! 就在他身体没入黑暗的瞬间! “轰——!!!” 身后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和岩壁崩裂的声音!伴随着尸熊暴怒的咆哮!显然是孙大牛所在的位置……被拍碎了! 林枫的心猛地一沉!但他不敢回头!抱着芸娘,在狭窄、崎岖、湿滑的裂缝中,跌跌撞撞地……拼命向前挪动!身后尸熊的咆哮和撞击岩壁的声音越来越近!那怪物显然解决了孙大牛,发现了他们的踪迹,正试图挤进来! 裂缝极其狭窄,仅容一人勉强通过,尸熊庞大的身躯被卡在外面,但它那恐怖的力量,每一次撞击,都让整个岩缝剧烈摇晃,碎石簌簌落下! 林枫抱着芸娘,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左肩的剧痛几乎让他昏厥,体内的伤势在剧烈运动下如同火烧!更可怕的是,心口那刚刚稳定下来的心莲光点,在极致的压力下开始剧烈波动!左眼深处那个被药力压制的幽蓝星点,似乎也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再次……隐隐躁动! “容器……毁灭……在即……” “释放……吾力……撕碎……这低维……蝼蚁……” 冰冷混乱的低语如同毒蛇,再次缠绕上林枫濒临崩溃的意志! “滚!” 林枫在心底怒吼,右眼布满血丝,牙齿死死咬住嘴唇,鲜血直流!他强迫自己不去听那蛊惑,不去想孙大牛的牺牲,不去感受身体的极限!只有一个念头——向前!活下去! 裂缝向下延伸,越来越陡峭湿滑。林枫脚下一滑,抱着芸娘猛地向下滚去! “嘭!” 不知滚了多久,两人重重摔落在一片坚硬冰冷的石地上!林枫用自己的身体垫在下面,承受了大部分冲击,眼前一黑,差点昏死过去! 他挣扎着抬头,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完全封闭的地下石室! 石室不大,约莫三丈见方。四壁和穹顶都是粗糙开凿的岩石,布满了青苔和水痕。空气阴冷潮湿,带着浓重的土腥味和……一股淡淡的、熟悉的……玄枢气息! 石室中央,有一个小小的、干涸的圆形石台,似乎是某种阵法的基座,但早已失效。而在石台的正前方,背对着入口的方向,一个身影……静静地盘膝而坐! 那是一个穿着早已腐朽成灰烬布片、只剩下莹白如玉的……完整骸骨! 骸骨保持着打坐的姿态,头颅微微低垂,双臂自然垂落于膝上。它并非素心遗骨那般被玄冰封存,却同样历经岁月而不朽,散发着温润的光泽。骸骨的右手食指指骨,正轻轻点在地面上一个浅浅的、莲花状的凹痕之中。 最让林枫心神剧震的是,这具骸骨散发出的气息!虽然微弱,却无比精纯!那股淡淡的玄枢气息,正是源自于此!而且,这股气息,竟与道观石像、与他自身的心莲之力、甚至与芸娘体内的玉佩核心……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这骸骨……生前必然是一位修为精深的……玄枢修士! 就在这时! “轰隆——!!!” 头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整个地下石室剧烈摇晃!碎石如雨落下!尸熊那充满暴戾和贪婪的咆哮,如同闷雷般穿透厚厚的岩层,清晰地传了下来! 那怪物!竟然在……疯狂地挖掘岩层!试图打通下来!它显然锁定了他们!而且,它那恐怖的力量,挖掘的速度快得惊人! 死亡的阴影,再次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刚刚获得喘息之机的两人……彻底淹没! “呃……” 剧烈的震动和尸熊的咆哮,让昏迷中的芸娘再次发出痛苦的呻吟。她眉心那点红痕,在感受到地下石室中弥漫的精纯玄枢气息和头顶传来的恐怖死气时,骤然……亮起前所未有的灰金色光芒! 这一次,光芒不再明灭不定,而是稳定而炽烈!同时,一股庞大而清晰的意念流,混合着素心深沉的悲愿与守护,以及一种……指向性的指引,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涌入了林枫的意识! 意念碎片: 这具骸骨的身份:并非素心!而是素心的……师门长辈!一位道号“枯心”的玄枢隐修!当年为避祸乱,携部分传承隐居于此,建立道观。后因旧伤复发,坐化于此。 石台的作用:是枯心道人布置的“聚玄归元阵”核心,可汇聚地脉灵气与玄枢之力,辅助疗伤或修炼。虽已失效,但核心阵纹犹存。 最后的指引:枯心道人坐化前,将最后一点本源玄枢之力封存于骸骨之中,并留下激活聚玄归元阵残阵的法门!只要将同源的玄枢之力注入骸骨指骨所点的莲花凹痕,便能短暂激活残阵,引动此地残留的玄枢之力! 唯一的生机:利用残阵引动的玄枢之力,配合林枫自身的心莲,尝试……炼化驱逐左眼深处的星蚀残根!同时,残阵形成的玄枢力场,或许能暂时干扰、甚至……惊退那被死气侵蚀的尸熊! 信息量庞大而关键!林枫瞬间明白了处境!头顶尸熊的挖掘声越来越近,碎石不断落下,时间不多了! 他挣扎着坐起身,将芸娘小心地安置在相对安全的角落。芸娘眉心光芒闪烁,传递完信息后,再次黯淡下去,她似乎耗尽了最后的力量,陷入更深层次的昏迷。 林枫深吸一口气,强压住身体的剧痛和左眼星蚀残根的躁动,目光死死锁定那具枯心道人的骸骨,以及它指骨点着的……莲花凹痕! 炼化星蚀残根?以他现在的状态,无异于火中取栗!稍有不慎,就可能被反噬,万劫不复!但,这是唯一的生路!头顶那不断落下的碎石和越来越清晰的咆哮,如同催命的鼓点! 拼了! 林枫眼中爆发出破釜沉舟的狠厉!他艰难地爬到枯心道人的骸骨面前,盘膝坐下,与骸骨相对。他伸出还能动的右手,食指颤抖地……轻轻点在了骸骨那莹白的指骨之上! 就在指尖接触的刹那! “嗡——!!!” 一股浩瀚、精纯、温和却蕴含着无尽道韵的玄枢之力,如同沉睡的巨龙苏醒,猛地……从枯心道人的骸骨中爆发出来!这股力量顺着林枫的指尖,汹涌澎湃地……涌入他的体内! 心口那点微弱的灰金心莲光点,如同久旱的甘霖,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疯狂地吸收、融合着这股同源同质的磅礴力量! 枯心道人坐化前封存的本源之力,何其精纯浩瀚!虽然历经岁月有所消散,但此刻涌入林枫体内的,依旧如同奔涌的江河!这股力量并未直接冲击他的伤势,而是在心莲的引导下,瞬间充斥了他刚刚被玄枢固本汤修复了些许的经脉,然后……毫无保留地、狠狠地……冲向他左眼深处那个幽蓝的星蚀残根! “滋啦——!!!” 如同滚油泼雪!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都要彻底的湮灭对抗……在林枫左眼深处狭小的空间内爆发! “呃啊啊啊——!!!” 林枫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他猛地抱住头颅,身体如同被投入了炼狱熔炉!左眼瞬间变得一片漆黑!仿佛有无数的钢针在眼球内部疯狂搅动、穿刺!冰冷死寂的星蚀毁灭意志与浩瀚精纯的玄枢之力在他灵魂层面展开了最残酷的拉锯战!撕扯!吞噬!湮灭! 他的意识如同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倾覆!星魔那冰冷混乱的咆哮和枯心道人骸骨中蕴含的、充满道韵的玄枢意志,在他脑海中疯狂激荡! “低维……蝼蚁……安敢……炼化……吾源?!” “星蚀……不灭……” “放弃……抵抗……融入……吾道……” “静守……灵台……” “引玄枢……化星蚀……” “调和……阴阳……归……本真……” 两个截然不同的宏大意志在林枫灵魂中交锋!他自身的意志被夹在中间,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和冲击!七窍之中,鲜血如同小溪般涌出!身体剧烈抽搐,皮肤下青筋暴起,如同有无数条毒蛇在游走! 与此同时! 随着林枫指尖与骸骨接触,玄枢之力被引动! 石室中央那干涸的石台上,残留的莲花阵纹……骤然亮起!一道道微弱的灰金色光线在石台上流转、连接,形成了一个残缺却依旧散发着玄奥气息的图案! “嗡——!!!” 整个地下石室残留的玄枢之力被引动!一股温和却坚韧的灰金色力场,以石台为中心,瞬间……扩散开来,充满了整个石室! 这股玄枢力场形成的瞬间! “嗷呜——!!!” 头顶那疯狂挖掘、咆哮连连的尸熊,如同被滚烫的烙铁狠狠烫了一下,猛地发出一声充满痛苦和……极致恐惧的惨嚎! 它那仅剩的独眼中,暴戾贪婪的红光瞬间被惊惧取代!仿佛感受到了天敌的气息!那萦绕在它周身的浓郁死气和腐臭气息,在玄枢力场的照耀下,如同冰雪消融,发出“嗤嗤”的声响!它庞大的身躯猛地向后缩去,挖掘的动作……戛然而止! 石室内。 林枫对外界的变化毫无所觉。他全部的意志和力量,都投入到了左眼深处那场决定生死的炼化之战中! 枯心道人的本源玄枢之力在心莲的引导下,如同最坚韧的磨盘,死死地……研磨、冲刷着那幽蓝的星蚀残根!每一次冲刷,都带走一丝冰冷的星蚀之力,将其强行……分解、转化为精纯的玄枢之气! 星蚀残根疯狂地抵抗、反扑!冰冷的毁灭意志不断冲击林枫的灵魂,试图让他崩溃!但此刻的林枫,在枯心道人骸骨传递的玄枢道韵加持下,在心莲前所未有的光芒照耀下,意志如同被淬炼的钢铁,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坚韧与清明! “给我……炼——!!!” 林枫在灵魂深处发出无声的咆哮!引导着所有的玄枢之力,化作一柄无形的、燃烧着灰金火焰的利剑,狠狠……刺入了那幽蓝星点的核心! “嗤——!!!” 如同烙铁刺入寒冰!一股难以形容的剧痛席卷灵魂!林枫感觉自己的左眼仿佛要彻底炸开! 但就在这剧痛达到顶峰的瞬间! 那顽固的、散发着冰冷死寂的幽蓝星点,在内外夹击、被玄枢本源之力直刺核心的情况下,终于……发出一声无声的哀鸣!其核心结构……轰然破碎! 无数冰冷的、幽蓝色的星蚀能量碎片被狂暴的玄枢之力瞬间包裹、分解、炼化!化作一股股精纯而略带清凉的奇异能量,汇入了林枫体内奔流的玄枢洪流之中! 左眼深处那如同附骨之蛆的冰冷刺痛和混乱低语……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与……一丝微弱却真实的掌控感! 成功了?! 巨大的疲惫和虚弱如同潮水般瞬间将林枫淹没!他身体一软,向后倒去,意识陷入半昏迷状态。但嘴角,却勾起了一丝如释重负的、极其微弱的弧度。 左眼的剧痛消失,虽然视力暂时一片模糊,但那股时刻侵蚀灵魂的冰冷死寂感……终于被彻底拔除了!星蚀残根……被炼化了! 心口的心莲光点,在吸收了枯心道人的本源之力、并成功炼化了星蚀残根的能量后,体积虽然没有明显增大,但光芒却变得……前所未有的凝实、纯粹!一股微弱却坚韧的玄枢之力,在心莲的引导下,自行在修复好的经脉中……缓缓流淌,开始主动修复他千疮百孔的身体! 然而,就在林枫意识模糊、心神松懈的刹那—— 异变陡生! 那被炼化的星蚀残根碎片中,一缕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的、蕴含着最纯粹毁灭本源的……幽蓝意念,如同潜伏的毒蛇,并未被彻底炼化消散,而是趁着林枫意志松懈的瞬间,悄无声息地……顺着玄枢之力的回流,逆流而上,猛地……钻入了心口那璀璨的心莲光点深处! 这缕意念太过微弱,太过隐蔽,如同尘埃混入江河,连枯心道人骸骨残留的意志都未能察觉! “容器……心莲……标记……” “高维……坐标……锁定……” “等待……复苏……” 一个冰冷、漠然、带着无尽贪婪的意念碎片,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林枫毫无察觉的心莲深处……留下了最后的印记,然后彻底……沉寂了下去。 与此同时。 石室角落,昏迷的芸娘,眉心那点红痕……最后一次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一个充满无尽悲悯、眷恋与释然的女子叹息声,如同微风般,轻轻拂过林枫模糊的意识: “琰儿……路……还长……” “小心……璇玑……” 叹息声袅袅消散。 芸娘眉心那点承载了素心残念的红痕……彻底黯淡、消失。仿佛完成了最后的使命,归于沉寂。 而林枫,在炼化星蚀的剧烈消耗和枯心道人力量的反哺冲击下,终于彻底失去了意识,陷入了深沉的昏睡。 第76章 枯骨护道义,璇玑引天机 冰冷,死寂。 意识如同沉在无光的深海,每一次试图上浮,都伴随着灵魂撕裂般的疲惫和沉重。 不知过了多久,林枫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视线模糊,好一会儿才聚焦。依旧是那个阴冷潮湿的地下石室,粗糙的岩壁,渗水的青苔,空气中弥漫着土腥味和淡淡的玄枢气息。头顶不再传来尸熊恐怖的挖掘声和咆哮,只有水滴从岩缝滴落的“嘀嗒”声,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他……还活着。 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尸熊的死亡威胁!孙大牛的拼死断后!枯心道人骸骨的本源之力!左眼深处星蚀残根被炼化时那撕心裂肺的剧痛与最后成功的清明!还有……芸娘眉心消散的红痕,以及母亲最后那声带着无尽眷恋与警示的叹息:“琰儿……路……还长……小心……璇玑……” 璇玑!那枚玉牌! 林枫猛地想坐起,牵动了全身的伤势,顿时疼得倒吸一口冷气!但这一次,剧痛中却带着一丝……新生的力量感! 他内视自身: 心口:那点灰金心莲光点,体积并未增大多少,但光芒却凝练纯粹了数倍!如同被反复淬炼的精金!一股微弱却异常坚韧、带着勃勃生机的玄枢之力,正自行在修复了大半的经脉中缓缓流淌,如同溪流滋润着干涸的土地,所过之处带来阵阵温润的舒适感,修复着受损的组织。阴蛊毒火被彻底压制在角落,蛰伏不动。 左肩:塌陷的伤口处,虽然依旧狰狞,但之前不断渗出的、带着星芒的幽蓝污血已然消失!新鲜的肉芽正在玄枢之力的滋养下缓慢生长,断骨接续处传来麻痒感。星蚀之力带来的冰冷侵蚀感……荡然无存! 左眼:视力还有些模糊,但那种时刻存在的冰冷刺痛和混乱低语……彻底消失了!眼球转动自如,虽然疲惫,却充满了久违的……掌控感!星蚀残根,真的被炼化了! 力量!虽然依旧微弱,远不及全盛时期,但却是属于他林枫自身、纯粹由玄枢心莲催生的力量!不再受星魔意志的侵蚀与干扰! 巨大的喜悦与劫后余生的庆幸涌上心头!他做到了!在绝境之中,他拔除了体内最大的毒瘤! 然而,喜悦很快被更深的忧虑取代。 “芸娘!孙叔!” 林枫猛地转头,看向角落。 芸娘依旧昏迷不醒地躺在那里,脸色苍白,呼吸微弱但还算平稳。让林枫心头一紧的是,她眉心那点曾承载素心残念的红痕……彻底消失了,只留下一片光洁的肌肤。仿佛那跨越生死的守护,终于完成了使命,彻底归于虚无。芸娘的状态,完全依赖于自身的生机和之前药汤的微弱效力,脆弱得如同风中的烛火。 而孙大牛…… 林枫的目光扫过石室入口方向。那里只有散落的碎石和渗入的冰冷泥土。孙大牛没有下来。他用自己的生命,为林枫和芸娘争取了最后逃出生路的时间。 一股沉重的悲伤和刻骨的恨意涌上林枫心头。又一个为他牺牲的人!林天豪!林府!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他挣扎着起身,虽然依旧虚弱,左肩的剧痛让他动作僵硬,但体内那新生的玄枢之力给了他支撑的力量。他先来到芸娘身边,小心地探查她的脉搏和呼吸。情况稳定,但内腑的创伤和生机的流逝依旧严重,需要静养和持续的调养。 接着,林枫走到那具盘膝而坐、莹白如玉的枯心道人骸骨面前。骸骨依旧散发着淡淡的温润光泽和玄枢气息,但林枫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那股磅礴的本源之力……已然耗尽。为了助他炼化星蚀残根,这位素未谋面的玄枢前辈,耗尽了坐化前封存的最后力量。 林枫整理了一下身上破烂不堪的衣衫,后退一步,对着枯心道人的骸骨,深深地、无比郑重地……躬身一礼! “前辈再造之恩,晚辈林枫,永世不忘!玄枢传承,晚辈必不负所托!” 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在石室中回荡,带着发自肺腑的感激与承诺。 行礼完毕,林枫的目光落在了骸骨前方地面上,那个浅浅的……莲花凹痕之上。枯心道人坐化前,指骨一直点在此处。他心中一动,尝试着将一丝新生的玄枢之力,小心翼翼地……注入那个凹痕。 “嗡……” 一声极其轻微的共鸣声响起。 凹痕之中,那莲花状的纹路……骤然亮起一丝微弱的灰金光华!光华流转,瞬间投射到石室中央那个干涸的圆形石台之上! 石台上残留的“聚玄归元阵”阵纹,仿佛被火星点燃,再次……亮起了残缺却清晰的光路!虽然无法再汇聚磅礴的地脉灵气,但石室中残留的、以及枯心骸骨最后散逸的玄枢之力,被这光路引动,如同涓涓细流,缓缓……汇聚向石台中央! 一股比之前更加温和、更加精纯的玄枢力场,再次……以石台为中心弥漫开来!虽然远不如第一次激活时强大,无法惊退尸熊那等凶物,但对于此刻重伤的林枫和芸娘来说,却如同最舒适的温床! 力场所及之处: 林枫:感觉体内自行流转的玄枢之力仿佛受到了滋养和引导,运转速度加快了一丝,修复身体的效率也略有提升。左肩伤口的麻痒感更明显了。 芸娘:苍白的脸上似乎恢复了一点点几乎看不见的血色,微弱的呼吸在力场的包裹下,似乎也……平稳绵长了一丝! 这残阵,竟还有如此妙用!林枫心中一喜。这力场如同一个天然的疗养结界,对他们恢复伤势至关重要! 暂时安置好芸娘,确保她在玄枢力场的滋养下状态稳定。林枫拖着疲惫伤痛的身体,开始仔细检查这间不大的石室。枯心道人隐居于此,或许还有其他遗泽。 很快,他在石室角落一堆腐朽的杂物下,发现了一个密封得极好的……小陶罐。打开罐口,一股浓郁的药香扑鼻而来!里面是半罐早已凝固成膏状的……黑褐色药膏!药膏散发着温润厚重的气息,与玄枢固本汤的药香同源,但更加凝练!显然是枯心道人当年炼制的疗伤圣药,虽然年代久远,药力有所流失,但依旧珍贵无比! 林枫如获至宝!小心地刮下一些药膏,先涂抹在自己左肩那狰狞的伤口上。药膏接触伤口的瞬间,一股清凉温润的感觉瞬间压下了火辣辣的疼痛,新鲜的肉芽仿佛受到了更强的刺激,麻痒感更甚!效果显着! 他又小心地挖出一些,涂抹在芸娘手腕的脉搏处和内关穴,希望能通过药力渗透,滋养她受损的内腑和神魂。 做完这些,林枫才真正松了口气,疲惫感如同潮水般袭来。他靠着冰冷的石壁坐下,从怀中取出那个暗青色的……玄枢秘匣。 匣内三物:半张残破星图、一枚“璇玑”玉牌、一卷《玄星炼残篇》。 之前情况危急,无暇细看。此刻,在相对安全的环境中,在石台玄枢力场的滋养下,林枫终于可以静下心来研究。 他首先拿起那枚温润剔透的青色玉牌——“璇玑”。玉牌入手微凉,正面“璇玑”二字苍劲古朴,隐隐透着一股堂皇之气。翻到背面,那幅微缩的长安城舆图清晰可见,皇城西北角那个小小的莲花标记,如同黑夜中的灯塔,格外醒目。 “璇玑……” 林枫低声念着这个名字。是组织?是地名?还是某种代称?母亲最后的警示“小心璇玑”,显然与此有关。这标记指向皇城西北角……那里似乎是……钦天监的所在?主管天文历法、观测星象的朝廷机构? 璇玑……星象……林枫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但迷雾更浓。 放下玉牌,他又拿起那半张残破的暗黄色星图。星图材质奇特,触手坚韧。上面勾勒的星辰轨迹繁复玄奥,大部分区域被撕裂损毁,焦黑的边缘诉说着它经历的劫难。残缺的星辰莲花图案位于一角,周围标注着一些他完全看不懂的古老星文。 当林枫的目光无意间扫过星图上一处极其细微、似乎是被某种利器划出的、不易察觉的……扭曲星轨标记时,他心口那点凝练的心莲光点,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跳动了一下! 同时,一股极其微弱、却冰冷死寂的熟悉感……如同毒蛇般,悄然从心莲光点的最深处……渗透出来! 林枫浑身剧震!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下! 是星蚀的气息!虽然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但那纯粹的毁灭与冰冷,他绝不会认错! 这感觉……竟与他炼化星蚀残根时感受到的、星魔最后的核心本源……如出一辙! 这星图上扭曲的标记……指向的……难道与星魔有关?!是它降临的坐标?还是……它试图寻找的某种东西?! 惊骇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住林枫的心脏!难道枯心道人坐化于此,也与这星图、与星魔有关?! 他强压住心中的惊涛骇浪,放下星图,深吸几口气,才拿起最后那卷用银色丝线捆扎的暗金色书页——《玄星炼残篇》。 书页入手冰凉而沉重。解开丝线,展开薄如蝉翼的书页。上面用闪烁着星辉般的银色古篆,书写着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几幅复杂到令人目眩的人体经络图。 开篇几行字,如同惊雷,炸响在林枫脑海: “夫玄枢者,调和阴阳,滋养万物,道法自然。 夫星力者,浩瀚磅礴,孕化万界,亘古长存。 然阴阳相冲,玄星难容。 余穷极一生,窥得一线天机,创此《玄星炼》之法,引星辰伟力,淬玄枢本源,调和阴阳,逆炼归元…… 惜乎天不假年,法未大成,留此残篇,以待有缘…… 切记!星力浩瀚,暗藏蚀灭!非玄枢根基稳固、心志坚如磐石者,妄修此法,必遭反噬,身魂俱灭!慎之!慎之!” 引星辰之力淬炼玄枢本源?调和阴阳?逆炼归元?! 林枫看得心神激荡!这功法……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他身负玄枢心莲,又刚刚炼化了星蚀残根(本质也是某种星辰毁灭之力),对星辰之力的侵蚀有着切身的体会和一定的抗性!若能以此法,将星辰之力转化为滋养玄枢的养分…… 这或许是……打破他当前瓶颈、快速恢复甚至超越巅峰的……通天之路! 然而,开篇的警告也如同警钟!非玄枢根基稳固、心志坚如磐石者,妄修必死!而且,这只是残篇! 巨大的诱惑与致命的危险交织!林枫捧着这卷暗金书页,如同捧着一块滚烫的烙铁,心潮澎湃,难以抉择。 就在林枫沉浸在这惊天功法的震撼与抉择中时—— “嘀嗒……嘀嗒……” 水滴声依旧。 但林枫敏锐地捕捉到,水滴声中,似乎夹杂着一丝……极其微弱、却并非来自石室内部的……金属刮擦声? 声音来自……头顶?来自他们逃下来的那条裂缝方向? 林枫瞬间警醒!全身汗毛倒竖!他猛地抬头,锐利的目光死死盯向上方岩壁的裂缝入口处!体内刚刚平复的玄枢之力瞬间流转,蓄势待发! 难道是尸熊去而复返?不对!尸熊的动静不可能如此轻微!而且那金属刮擦声…… 是人! 是追兵?!林天豪的人?还是……皇家禁卫?! 林枫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他和芸娘现在虽然伤势稍稳,但战斗力几乎为零!孙大牛生死未卜(多半已遭不测),这地下石室如同绝地,只有一条退路还被堵住! 他轻轻放下书卷,屏住呼吸,如同潜伏的猎豹,悄无声息地移动到裂缝正下方的阴影里,右手紧紧扣住了腰间……那把孙大牛遗落在地、沾着尸獾血的猎刀!虽然知道作用不大,但这是他此刻唯一的武器! 金属刮擦声越来越清晰,还伴随着……极其轻微的、衣物摩擦岩壁的声音!对方正在……小心翼翼地清理、探查那条狭窄的裂缝通道!而且不止一个人!听动静,至少有两人! 林枫的心跳如同擂鼓!他强迫自己冷静,将玄枢之力运转到耳部,极力捕捉着上方传来的任何声音。 “……血迹……新鲜的……通向下面……” 一个刻意压低的、沙哑的男声传来,带着探查的意味。 “小心……那怪物……可能还在附近……” 另一个略显沉稳的声音提醒道。 “管不了那么多……张老的‘朝光引’最后指向这片区域……必须找到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 张老?朝光引?林枫心中一动!难道是……张仲元张太医?!他之前在地穴用龟甲发出的求救信号?上面是……皇家禁卫?! 是敌?是友? 如果是张太医引来的禁卫,或许还有转机?但如果是林天豪渗透的人…… 林枫不敢赌!他握紧猎刀,身体紧绷,如同拉满的弓弦! 就在这时! “咔嚓!” 一块松动的碎石被上面的人不小心碰落,沿着裂缝滚落下来,正好砸在石室中央的石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下面有动静!” 沙哑的声音瞬间提高! “快!下去看看!” 沉稳的声音立刻下令! 紧接着,清理碎石的声音陡然加快!缝隙入口处的光线被遮挡!一道身影,正试图……快速钻入裂缝! 林枫眼中寒光一闪!不能再等了!不管来者是谁,必须先发制人!他猛地蓄力,准备在对方身体探入石室、行动不便的瞬间,给予致命一击! 然而! 就在他即将暴起发难的刹那—— 他心口那点凝练的心莲光点,毫无征兆地……再次剧烈一跳! 这一次,并非共鸣,而是一种……强烈到极致的悸动与……冰冷刺骨的警兆! 同时! 他左眼瞳孔的最深处,一点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的……幽蓝星芒,如同沉睡的毒蛇被惊醒,猛地……闪烁了一下!一股冰冷死寂的毁灭意念,如同附骨之蛆,瞬间……再次缠绕上他的意识! “容器……高维……干涉……” “标记……触发……” “坐标……暴露……” 星魔?!它留下的印记?!林枫亡魂皆冒!炼化并未彻底?! 这突如其来的灵魂冲击和冰冷警兆,让他蓄势待发的动作……出现了致命的迟滞!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嗖——!” 一道快如闪电的黑影,带着凌厉的破空声,猛地……从裂缝中激射而入! 不是人! 而是一根……精钢打造的、尾部带着倒钩的……飞爪! 飞爪如同毒蛇出洞,精准无比地……抓向林枫藏身的阴影位置!速度之快,角度之刁钻,显然是高手所为! 林枫心中警兆狂鸣!身体在本能的驱使下,强行向侧面翻滚! “嗤啦——!” 锋利的倒钩擦着他的残破衣襟掠过,狠狠……抓在了他刚才藏身的岩壁之上!碎石飞溅! 好险! 然而,飞爪只是佯攻! 就在林枫躲避飞爪、身形暴露、旧力已去新力未生的瞬间—— “呼——!” 一道矫健如猎豹的身影,如同鬼魅般……顺着飞爪的绳索,从裂缝中滑落而下!动作轻盈迅捷,落地无声! 来人一身紧身的玄黑色劲装,脸上蒙着黑巾,只露出一双锐利如鹰隼、闪烁着冰冷寒光的眼睛!他手中反握着一柄狭长、闪烁着幽蓝光泽的淬毒短刃,落地瞬间没有丝毫停顿,脚尖一点地面,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带着森冷的杀意,直扑……石台上昏迷不醒的芸娘!目标明确——先杀毫无反抗之力的! 是杀手!训练有素、心狠手辣的杀手!绝非禁卫军! “住手——!!!” 林枫目眦欲裂!怒吼声在石室中炸响!他顾不得左肩剧痛和体内翻腾的气血,强行催动刚刚恢复的玄枢之力,身体如同炮弹般……撞向那个黑衣杀手!手中的猎刀,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狠狠……劈向对方的后心! 然而,那杀手仿佛背后长眼,在猎刀及体的瞬间,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诡异一扭! “噗嗤!” 猎刀划破了黑衣杀手的肩部皮甲,带出一溜血花,却未能伤及要害! 同时,杀手反手一刀,幽蓝的毒刃如同毒蛇吐信,闪电般……划向林枫持刀的右腕!角度狠辣刁钻! 林枫招式已老,避无可避!眼看毒刃就要切断他的手腕!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石室中央,那散发着温和灰金光晕的石台,以及枯心道人莹白的骸骨,似乎感应到了这充满杀意的能量和剧烈的玄枢之力波动,竟再次……共鸣般亮起! 一道比之前更加凝练的灰金光束,如同有灵性般,瞬间……从石台射出,精准无比地……击中了黑衣杀手握着毒刃的手腕! “呃啊!” 黑衣杀手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哼!手腕如同被滚烫的烙铁击中,剧痛之下,毒刃“当啷”一声脱手落地!他眼中闪过一丝惊骇,显然没料到这诡异的石台还有攻击能力!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为林枫争取到了宝贵的喘息之机!他强忍右臂的酸麻,正要再次扑上! “咻!咻!” 又是两道黑影从裂缝中射入!这一次,是两支……淬着幽蓝寒芒的短弩箭!一支射向林枫心口!一支射向枯心道人的骸骨!歹毒至极! 林枫瞳孔骤缩!躲开心口一箭已是极限,根本无力阻挡射向骸骨的那一箭! 眼看那支毒箭就要射中枯心道人莹白的头骨—— “嗡——!!!” 枯心道人的骸骨,猛地……爆发出最后一点、也是最璀璨的灰金色光芒!光芒形成一个薄薄的光盾,挡在头骨之前! “叮!” 毒箭射在光盾上,发出一声脆响,被弹飞出去! 然而,光盾也随之……彻底破碎、消散!枯心道人那莹白的骸骨,在光芒消散的瞬间,仿佛失去了最后的神韵,光泽迅速黯淡下去,变得如同普通枯骨一般,布满了细微的裂痕。 “前辈——!” 林枫心中剧痛! 而就在光盾破碎的瞬间! “嗖!” 第三道身影,如同大鹏展翅,猛地……从裂缝中跃入石室! 此人身材高大,落地沉稳如山。他并未蒙面,露出一张棱角分明、带着风霜刻痕的中年脸庞,眼神锐利如刀,充满了铁血肃杀之气!他穿着制式的暗纹皮甲,腰间挎着横刀,脚下是一双沾满泥土的……染血军靴!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手中并非武器,而是托着一个……不断闪烁着微弱金光的……青铜罗盘!罗盘的指针,此刻正剧烈地颤动着,死死地……指向林枫心口的位置! “玄枢……心莲……波动……” “目标……确认……” “拿下!” 中年男子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瞬间锁定林枫,声音不带丝毫感情地下令! 第77章 残阵焚骨照生路,暗河星火锁双魂 石室内的空气瞬间凝固!肃杀之气混合着玄枢力场的温润,形成诡异的张力。 那高大军官一声令下,两名黑衣杀手眼中凶光暴涨!被林枫猎刀所伤的杀手(代号“影枭”)不顾手腕灼痛,脚尖一挑,地上的淬毒短刃便飞回手中!另一名杀手(代号“影蝠”)则反手从腰间抽出一柄同样淬着幽蓝寒芒的细剑,两人如同配合默契的毒蛇,一左一右,直扑林枫!动作快如鬼魅,封死了他所有闪避空间! 他们的目标明确——废掉林枫的反抗能力,留活口!但招招狠辣,直指关节要害!毒刃的寒光映着石台残阵的灰金光芒,令人心悸。 “吼——!” 林枫双目赤红,体内新生的玄枢之力在生死危机下疯狂运转!左肩的剧痛被暂时压制,他怒吼一声,不退反进!手中柴刀毫无章法,却带着一股搏命的狠厉,完全不顾自身防御,只攻不守,刀刀劈向影枭的面门!以伤换伤,以命搏命!他必须为芸娘争取一线生机! “嗤啦!” 影枭的毒刃在林枫左臂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但林枫的柴刀也险之又险地擦着他的脖颈掠过,带起几缕断发!影枭惊出一身冷汗,攻势不由得一滞。 影蝠的细剑则如同附骨之蛆,精准地刺向林枫的右腿膝盖!“叮!” 一声脆响,林枫在箭不容发之际,竟用柴刀厚实的刀背勉强割开了这阴险的一刺!巨大的力道震得他虎口崩裂,柴刀险些脱手! 以一敌二,境界差距悬殊!林枫瞬间落入绝对下风!若非对方顾忌活捉的命令,处处留手,他早已毙命!饶是如此,短短数息,他身上又添了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染红了本就破烂的衣衫,动作也因失血和剧痛而变得迟滞! “困兽犹斗!” 那高大军官(贺校尉)眉头微皱,似乎对属下的效率不满。他托着那闪烁着金光的青铜罗盘,目光如同鹰隼,紧紧锁定林枫心口那点灰金光芒的波动。罗盘指针的每一次剧烈跳动,都让他眼中精光更盛。“玄枢心莲……果然在此子身上!速战速决!” 就在林枫被影枭一记重脚狠狠踹在胸口,喷血倒飞撞向岩壁的刹那—— “嗡……!” 石室中央,那黯淡下去的石台残阵,仿佛感应到了林枫心莲的剧烈波动和他喷洒的、蕴含着微弱玄枢之力的鲜血,竟再次……顽强地亮起!这一次,光芒不再温和,而是带着一种……悲壮与决绝的燃烧感! 光芒瞬间笼罩了枯心道人那布满裂痕、彻底失去光泽的骸骨! “咔…咔嚓嚓……”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那具莹白如玉的骸骨,竟在这灰金光芒的包裹下,如同被点燃的薪柴,寸寸……化为飞灰!每一粒飞灰都闪烁着最后的、微弱的灰金光点,如同亿万萤火! 这些燃烧着最后光华的骨灰,并未消散,而是被石台残阵的力量牵引着,如同一条灰金色的星河匹练,猛地……卷向倒地的林枫和昏迷的芸娘! “什么鬼东西?!” 影蝠厉喝,细剑疾刺,试图斩断这骨灰匹练!然而剑锋所及,骨灰光点只是微微一滞,蕴含的玄枢之力竟将毒刃上的幽蓝寒芒都短暂净化了一瞬,匹练依旧坚定不移地卷向目标! 骨灰匹练及体的瞬间,林枫只觉一股温润却磅礴的力量涌入体内!这股力量并非滋养,而是……燃烧生命般的爆发!瞬间强行压下了他翻腾的气血和伤势,甚至暂时压制了左眼深处那蠢蠢欲动的冰冷星芒!一股沛然的力量感充斥四肢百骸!虽然他知道这是饮鸩止渴,是枯心前辈骸骨最后燃烧的馈赠! 同时,另一股匹链轻柔地包裹住芸娘,将她从冰冷的地面托起! “走——!” 枯心道人那早已消散的意念,仿佛在这燃烧的骨灰中发出了最后一声无声的呐喊!林枫福至心灵,借着这股爆发之力,猛地从地上弹起!左手一把抱住被骨灰匹练托起的芸娘,右手柴刀灌注全身力气,对着身侧一处看起来最为薄弱、布满水痕的岩壁……狠狠劈下! “轰隆——!!!” 石屑纷飞!那岩壁竟真的被这蕴含了枯心骸骨燃烧之力的一刀……劈开了一个巨大的豁口!豁口之后,并非坚实的土层,而是……一条漆黑、冰冷、水汽弥漫的……地下暗河!湍急的水流声瞬间灌入石室! “拦住他!” 贺校尉脸色剧变,厉声咆哮!他完全没料到这枯骨和残阵还有如此诡异的后手! 影枭、影蝠也反应过来,怒吼着扑上!毒刃与细剑撕裂空气,直取林枫背心! 林枫抱着芸娘,毫不犹豫,纵身就向那漆黑的暗河豁口跃去!冰冷的河水气息扑面而来! 然而,就在他跃起的瞬间—— “容器……暴露……锁定……” 左眼深处,那点被暂时压制的幽蓝星芒,如同被彻底激怒的毒蛇,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冰冷光辉!一股比之前强烈百倍的混乱低语和毁灭意念,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心莲的压制,狠狠……冲击着林枫的意识! “呃啊——!” 林枫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嘶吼!眼前瞬间被冰冷的幽蓝星芒覆盖!跃出的动作……出现了致命的僵硬和扭曲! 背后,影枭的毒刃和影蝠的细剑……已近在咫尺! 生死一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嗯……” 被林枫紧紧抱在怀中的芸娘,似乎被这剧烈的灵魂冲击和冰冷杀意所激,发出了一声极其微弱的呻吟!她眉心那早已消散红痕的位置,竟……毫无征兆地浮现出一圈极其微弱、几乎透明的涟漪! 这涟漪无声无息地扩散开来! 首当其冲的影蝠,刺出的细剑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带着温润反弹之力的墙壁,剑尖猛地一偏,“嗤”地一声刺入了林枫身侧的岩壁!力道之大,直没至柄! 影枭的毒刃则被这股涟漪拂过手腕,他感觉一股奇异的、带着悲悯与守护的意念直冲脑海,让他杀意沸腾的心神猛地一窒,动作不由得慢了半拍! 就是这毫厘之差! 林枫虽然被星魔印记的爆发冲击得头痛欲裂,视野模糊,但身体借着前冲之势和芸娘眉心涟漪制造的瞬间干扰,终于……抱着芸娘,踉跄地跌入了那漆黑冰冷的暗河豁口! “噗通——!” 巨大的水花溅起!刺骨的冰寒瞬间包裹全身! “追!绝不能让他跑了!” 贺校尉暴怒的声音从豁口上方传来!影枭、影蝠毫不犹豫,紧随其后,如同两条黑色的水鬼,猛地扎入暗河! 冰冷!湍急!黑暗! 林枫一入水,刺骨的寒意和汹涌的暗流就让他瞬间清醒了几分!星魔印记爆发的剧痛依旧撕扯着神经,但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死死抱住芸娘,奋力蹬水,试图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稳住身形,顺着水流的方向潜游! 身后,两道更快的破水声急速逼近!影枭和影蝠的水性显然极佳,如同两条鲨鱼,迅速拉近距离!幽蓝的毒刃和细剑在水下划出致命的轨迹! 林枫心急如焚!他重伤在身,又抱着一个人,速度根本无法与两个训练有素的杀手相比!更可怕的是,左眼那冰冷的幽蓝星芒在水中竟如同灯塔般……幽幽闪烁!将他和他怀中的芸娘清晰地暴露在追兵的视野中! “在那里!” 影枭的声音透过水流传来,带着冰冷的杀意! 毒刃破水,直刺林枫后心! 避无可避! 林枫猛地一咬牙,强行扭转身躯,将芸娘护在身前,用自己的后背……迎向那致命的毒刃!同时,他凝聚起心莲中最后一丝力量,灌注于右手的柴刀,反手向后……盲劈而出!完全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噗嗤!” 毒刃入肉的声音被水流吞没!林枫感觉后背一阵剧痛和冰冷的麻痹感迅速蔓延!影枭的毒刃,狠狠刺入了他的左肩胛骨下方!剧毒瞬间侵入! 但林枫反手劈出的柴刀,也在混乱中,带着玄枢之力和枯骨燃烧的余烬,“咔嚓”一声,竟……劈断了影枭紧握毒刃的右臂手腕! “啊——!” 影枭凄厉的惨嚎在水中化作一串翻滚的气泡!断腕处鲜血狂涌,染红了一片水域!他手中的毒刃也脱手沉入黑暗的河底! 这惨烈的一幕让紧随其后的影蝠动作一滞! 林枫趁此机会,借着水流和反冲之力,抱着芸娘猛地向前一窜!同时,他心念电转,强行沟通心口那点被剧毒侵蚀、光芒黯淡的心莲,将最后一丝玄枢之力,不是用来疗伤,而是……疯狂注入怀中芸娘的手腕! “芸娘……醒醒!” 他在心中无声呐喊!这冰冷的暗河,这致命的追杀,仅靠他自己,两人必死无疑!他需要帮手,哪怕一丝希望! 或许是剧毒的刺激,或许是玄枢之力最后的激发,或许是那眉心涟漪的余波……怀中的芸娘,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动了几下,竟真的……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神起初是极度的迷茫和虚弱,仿佛沉睡了千年。但当她看清眼前林枫染血的脸庞、感受到背后紧追不舍的杀意和冰冷河水的包裹时,一股源自本能的求生欲和守护意念瞬间压倒了所有虚弱! “少爷……” 她嘴唇翕动,吐出无声的气泡。身体虽然依旧无力,但她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而清醒! “还有一个!” 影蝠看到芸娘苏醒,眼神更冷,细剑在水中划出一道致命的幽蓝轨迹,直刺芸娘后心!他看出芸娘是林枫的软肋! 芸娘虽虚弱,但多年在底层挣扎求生的本能和那股被激发的守护意志,让她做出了最直接的反应!她没有试图躲避或格挡那致命的细剑——那对她现在的状态来说不可能。她只是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抱紧了林枫的脖子,同时双腿如同水草般,死死……缠住了林枫的腰! 这个动作,让林枫的身体在水中猛地一沉!原本刺向芸娘后心的细剑,“嗤”地一声,擦着林枫的肋部划过,带起一溜血花!险之又险! 同时,芸娘这拼死一抱一缠,虽然让两人下沉,却也意外地……避开了影蝠紧接着刺向林枫咽喉的第二剑! “该死!” 影蝠暗骂,调整姿势再次下潜追击! 而此刻,林枫强忍着后背剧毒的侵蚀和肋部的伤痛,借着下沉之势和芸娘身体带来的牵引,双脚猛地……蹬在河底一块凸起的岩石上! “砰!” 岩石碎裂!两人如同离弦之箭,借着这股反冲力,速度暴增,瞬间与紧追的影蝠拉开了一段距离! “咳咳……” 冰冷的河水呛入芸娘口鼻,但她死死咬着牙,双手依旧紧紧抱着林枫,双腿缠着他的腰,将自己完全固定在林枫身上,减轻他的负担。她知道自己做不了太多,只能用这种方式,成为少爷身体的一部分,不成为拖累! 这无声的信任与托付,让林枫心中涌起一股热流!他不再分心,将所有意志集中在感知水流和前方黑暗中! 左眼的剧痛和幽蓝星芒如同附骨之蛆,不断干扰着他的视线和感知。星魔的低语更加清晰疯狂: “容器……锁定……高维锚点……不可脱离……” “融入……毁灭……归于星辰……” 这冰冷的意念冲击,让林枫几次差点偏离方向撞上暗礁!他只能依靠心莲那微弱光芒带来的最后一丝清明,以及芸娘身体传来的轻微动作指引(她似乎对水流方向有某种直觉),在漆黑湍急的暗河中艰难前行。 身后,影蝠如同附骨之疽,紧追不舍。影枭则因断腕重伤,被水流冲向了另一个方向,惨嚎声渐渐消失。 暗河似乎没有尽头。水流时而湍急,时而平缓,时而狭窄,时而开阔。冰冷的河水带走体温,也带走生命力。林枫背后的伤口麻木感越来越强,剧毒在侵蚀,玄枢之力在枯竭,左眼的星芒闪烁也越来越亮,如同催命的鬼火。 芸娘的状态也很糟糕,长时间的昏迷和冰冷河水的浸泡,让她体温流失严重,嘴唇发紫,抱着林枫的手臂都在微微颤抖,全凭一股意志在支撑。 就在林枫感觉意识开始模糊,体力即将耗尽之时—— 前方无尽的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一点……微弱的、摇曳的……银白色光芒? 那光芒并非来自水面,而是仿佛从河底深处透出!柔和、清冷,带着一种……奇异的生机?在这绝望的黑暗与冰冷中,如同指路的星辰! 同时,林枫心口那点黯淡到极致的心莲光点,在感应到那银白光芒的瞬间,竟……微弱地跳动了一下!一股微弱的渴望与舒适感传来,仿佛干涸的土地遇到了甘霖! 而那一直疯狂闪烁、试图标记他的左眼幽蓝星芒,在银白光芒出现的刹那,竟也……诡异地闪烁了一下,冰冷的意念中似乎带上了一丝……困惑与贪婪? “少爷……光……” 芸娘也看到了那点银白,虚弱地发出气声。 有光,就有希望!或许是出口?或许是其他生机? 林枫精神一振,榨取身体最后一丝潜力,抱着芸娘,奋力向着那点银白光芒游去! 身后的影蝠也看到了光芒,眼中凶光更盛,速度再次提升! 距离在缩短。那点银白光芒越来越清晰。 林枫终于看清,那光芒并非出口的阳光,而是源自河底一片……奇特的区域。 那里生长着一片片散发着柔和银光的……水草?不,更像是某种奇异的、半透明的……菌类?它们如同海底的珊瑚丛,随着水流轻轻摇曳,银白的光芒正是从它们的菌丝和伞盖中散发出来,照亮了周围一小片水域。光芒所及之处,河水似乎都变得清澈温暖了一些。 更让林枫心跳加速的是,在这片发光菌丛的中心,静静躺着几块……拳头大小、表面布满蜂窝状孔洞、同样散发着柔和银白光芒的……石头!那石头散发的气息,让他心口的心莲光点产生了更清晰的渴望! “灵物?!” 林枫脑海中瞬间闪过这个词!这银光石头和发光菌,似乎蕴含着精纯的、温和的天地灵气!或许……能压制剧毒,补充他枯竭的玄枢之力?甚至……对芸娘的伤势也有好处? 生的希望就在眼前! 然而,身后的破水声已近在咫尺!影蝠的细剑带着冰冷的杀意,再次刺来!这一次,目标直指林枫的后颈!他要在林枫触碰到那些银光石头前,彻底了结! 林枫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他猛地将怀中的芸娘……推向那片发光的菌丛!同时自己身体强行扭转,用尽最后力气挥动柴刀,迎向影蝠的细剑! “当——!” 柴刀与细剑在水中猛烈碰撞!火星四溅(在水中显得极其诡异)!林枫本就强弩之末,柴刀瞬间被震飞!细剑去势稍减,却依旧狠狠刺向他的胸口! 就在这生死刹那—— 被林枫推向菌丛的芸娘,身体在银白光芒的包裹下,似乎恢复了一丝力气。她看到少爷危在旦夕,眼中瞬间爆发出不顾一切的决绝!她不知哪来的力气,双脚猛地一蹬河底,身体如同一条灵活的小鱼,竟……反向扑了回来!双手张开,死死地……抱住了影蝠持剑的手臂! “少爷——!” 无声的呐喊在她心中炸响! 影蝠完全没料到这个看起来奄奄一息的女人会如此疯狂!手臂被抱住,细剑刺出的轨迹顿时偏移! “噗嗤!” 细剑擦着林枫的肋骨刺过,再次带起一蓬血花!但致命的要害……被芸娘这舍命一抱……堪堪避开了! “找死!” 影蝠勃然大怒!左手成爪,带着凌厉的劲风,狠狠抓向芸娘的头颅!这一爪若是抓实,芸娘必死无疑! “芸娘!” 林枫目眦欲裂!剧毒、伤痛、力竭、星魔冲击……多重折磨下,他感觉眼前发黑,意识即将崩溃!看着芸娘即将惨死,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暴怒和绝望……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 “啊——!!!” 无声的咆哮在他灵魂深处震荡!心口那点黯淡的心莲光点,在这极致的情绪冲击下,竟……强行燃烧起来!榨取着最后的生命力!同时,左眼深处那冰冷的幽蓝星芒,仿佛也感应到了这极致的“毁灭”情绪,竟……不再对抗,反而诡异地与之共鸣!一股冰冷、暴虐、充满毁灭欲念的力量……不受控制地顺着他的手臂涌向指尖! 林枫几乎是凭着本能,染血的右手食指,带着一点灰金与幽蓝交织、极不稳定、充满毁灭气息的光芒,对着影蝠抓向芸娘的那只手……狠狠点出! “嗤——!” 一道极其细微、却凝练到极致的灰蓝光束,瞬间洞穿了水流! “呃?!” 影蝠抓向芸娘的手掌,掌心处……毫无征兆地出现了一个筷子粗细、前后通透的血洞!没有剧烈的爆炸,只有一种……绝对的湮灭!仿佛那里的血肉骨骼,直接被从存在层面抹去! 剧痛和前所未有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影蝠!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掌心那诡异的血洞!这是什么力量?! 就在影蝠心神剧震、动作停滞的瞬间! “哗啦——!” 一道高大矫健的身影,如同破水而出的巨鳄,猛地……从上方激射入水!正是手持青铜罗盘的贺校尉!他终于追了下来! 贺校尉入水的瞬间,目光锐利如电,瞬间锁定了被芸娘抱住手臂、掌心诡异的影蝠,以及不远处气息奄奄、指尖还残留着毁灭波动的林枫!他手中的青铜罗盘,此刻金光大放,指针疯狂旋转,最终……竟一分为二!一道指向林枫心口,另一道……却死死地指向了林枫怀中芸娘的眉心! 贺校尉眼中爆射出难以置信的精光! “两个?!这怎么可能?!” 他失声低吼,声音在水中模糊不清,却充满了极度的震惊! 与此同时,林枫指尖爆发那一丝毁灭光束后,身体如同被彻底抽空,意识瞬间沉入无边黑暗!抱着芸娘,向着那片散发着温润银白光芒的菌丛和奇异石头……无力地坠落! 芸娘紧紧抱着昏迷的林枫,也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两人如同缠绕的落叶,缓缓沉向那片未知的河底银光。 影蝠捂着掌心血洞,惊疑不定地看着坠落的两人和突然出现的贺校尉,以及那诡异指向两人的罗盘指针。 贺校尉脸色变幻莫测,看着沉向银光区域的两个“目标”,又看了看手中金光闪烁、双针并立的罗盘,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贪婪与忌惮。 湍急冰冷的暗河水流,裹挟着点点银光,将昏迷的林枫和虚弱的芸娘,缓缓带向未知的深处。贺校尉的身影悬浮在水中,如同择人而噬的阴影,并未立刻追击。影蝠则在剧痛和恐惧中,缓缓后退。 河底,那片散发着生机的银白光芒,温柔地包裹住坠落的身影,如同最后的庇护所。但那青铜罗盘上,两道如附骨之蛆的金光指针,却如同无形的锁链,死死地……锁定了两颗沉浮的灵魂。 暗流汹涌,银光摇曳,锁链已铸,生路何方? 第78章 银光噬毒淬心莲,双生疑云锁幽河 冰冷的黑暗,包裹着下沉的意识。 林枫感觉自己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坠向无底的深渊。剧毒的麻痹感如同附骨之蛆,从后背蔓延至四肢百骸,每一次心跳都变得微弱而艰难。左眼深处,那冰冷的幽蓝星芒在黑暗的潮水中明灭不定,如同嘲弄的死神之眼,低语着永恒的毁灭。心口那点强行燃烧的灰金心莲,光芒已然黯淡到极致,仿佛风中残烛,随时可能彻底熄灭。 死亡,触手可及。 然而,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瞬间—— 一股温润的、带着奇异生机的暖流,如同初春融化的雪水,缓缓……包裹了他。 这暖流并非来自自身,而是来自外界!它轻柔地渗透冰冷的肌肤,浸润着疲惫欲死的血肉,甚至……试图安抚左眼深处那躁动的冰冷! 林枫残存的求生本能被瞬间激活!他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 视野被一片柔和而清冷的银白光芒所占据。 他和芸娘,正缓缓沉入一片……梦幻般的河底“森林”。 无数散发着银白微光的奇异菌类,如同海底的玉树琼枝,随着暗河水流轻轻摇曳。大的如同伞盖,小的如同星辰,层层叠叠,构成了这片水下奇观的核心。光芒正是从它们半透明的菌丝和伞盖中散发出来,照亮了方圆数丈的河底。河水在这里变得异常清澈,水流也似乎平缓了许多,形成一片相对宁静的“港湾”。 而在这些发光菌丛的根部,散落着几块……拳头大小、布满蜂窝状孔洞、同样散发着柔和银白光芒的奇异石头!那股温润的暖流,正是源自这些石头和周围的发光菌! 更让林枫心神剧震的是,当他沉入这片银光区域的瞬间: 心口:那点即将熄灭的心莲光点,如同干渴的禾苗遇到了甘霖,猛地……跳动了一下!一股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渴望传递出来!银光石散发的气息,对玄枢之力有着天然的亲和与滋养! 左眼:那冰冷的幽蓝星芒,在银白光芒的照耀下,竟也……诡异地闪烁了一下!毁灭的低语似乎被削弱了一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困惑、贪婪,甚至带着一丝本能的……畏惧?仿佛这银光对它而言,既是诱惑又是克星! 后背:那被影蝠毒刃刺入的伤口,剧毒的侵蚀感在银光暖流的包裹下,竟然……被强行遏制住了蔓延的趋势!虽然毒素并未清除,但冰冷的麻痹感被一股温润的力量中和,疼痛感反而清晰起来,这意味着身体的本能感知在恢复! “生机!” 林枫心中狂呼!求生的欲望压倒了一切!他奋力挣扎,想要靠近那些散发着诱人气息的银光石头! 然而,身体依旧沉重如铅。更糟糕的是,怀中芸娘的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她紧闭双眼,脸色在银光照耀下显得更加苍白,如同易碎的琉璃。 “芸娘……坚持住……” 林枫在心中呐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芸娘的身体……推向最近的一块银光石!同时自己手脚并用,试图靠近另一块。 就在两人的身体即将接触到银光石的瞬间—— “嗖——!” 一道快如鬼魅的黑影,带着冰冷的杀意和湍急的水流,猛地……从上方幽暗的水域俯冲而下!正是影蝠!他放弃了追击贺校尉,目标依旧锁定林枫!尽管他左手掌心那个诡异的血洞依旧在渗出丝丝鲜血,但眼中的凶光却更甚!林枫刚才那诡异的一指,彻底激怒了他,也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此子……必须死! 影蝠的细剑在水中划过一道致命的幽蓝轨迹,这一次,他不再留手,直刺……芸娘的后心!他要让林枫在绝望中死去! 林枫目眦欲裂!他离芸娘还有一步之遥,根本来不及救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淬毒的剑尖刺向芸娘! 千钧一发! 就在细剑即将刺中芸娘的刹那—— “嗡……!” 那块芸娘即将接触到的银光石,仿佛感应到了致命的威胁和芸娘眉心那被罗盘锁定的无形“标记”,竟……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银光! 光芒如同实质的水波,瞬间扩散! 影蝠刺出的细剑,如同刺入了一团粘稠至极的水银之中,速度骤降!剑尖上淬炼的幽蓝寒芒,在银光的照耀下,发出“滋滋”的声响,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淡化! 同时,那银光如同有生命般,瞬间缠绕上影蝠持剑的手臂! “呃啊!” 影蝠发出一声闷哼!他感觉手臂仿佛被无数细小的银针刺入,并非剧痛,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麻痹和灼热感!仿佛血肉中的某种力量正在被这银光强行剥离、净化!他引以为傲的隐匿气机和阴冷内力,在这银光下如同冰雪消融!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影蝠的致命一击彻底落空!他惊恐地想要抽身后退! 然而,更让他肝胆俱裂的一幕发生了! 那璀璨的银光并未停止,反而顺着水流,瞬间……包裹住了他掌心那个被林枫毁灭光束洞穿的血洞!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按在了伤口上!影蝠的惨嚎被水流吞没!他掌心的血洞边缘,那残留的、属于林枫指尖毁灭力量的灰蓝气息,与侵入的银光发生了剧烈的冲突!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在他伤口处疯狂对冲、湮灭! “噗!” 影蝠猛地喷出一口带着内脏碎片的黑血!这内外交攻的力量冲击,远超他的承受极限!他感觉自己的手臂乃至半边身体都要被撕裂、净化!那银光不仅克制他的力量,似乎对林枫留下的那丝毁灭力量也极其排斥! 趁着影蝠遭受重创、自顾不暇的瞬间,林枫终于挣扎着靠近了另一块稍小的银光石!他毫不犹豫,染血的右手,带着最后一丝对生的渴望,猛地……按在了那块温润的石头之上! “轰——!” 一股远比之前接触时更加磅礴、精纯的温润能量,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顺着他的手臂,狂暴地涌入体内! 这股能量并非温和的滋养,而是带着一种……霸道而纯粹的净化与补充! 它首先疯狂涌向心口那点黯淡的心莲光点!如同久旱逢甘霖,心莲贪婪地吸收着这股同源(偏向生命与净化)的力量,灰金色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亮起、凝实!虽然体积并未增大,但光芒的质感和蕴含的生机,却远超燃烧之前!如同被反复捶打、祛除杂质的精金! 紧接着,这股能量如同奔腾的怒涛,冲向他背后被剧毒侵蚀的伤口!银光所过之处,那幽蓝色的剧毒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滋滋”的哀鸣,迅速被中和、净化、驱散!伤口处麻木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剧烈的刺痛和……新肉生长的麻痒! 最后,这股磅礴的能量,带着余威,狠狠……撞向左眼深处那冰冷的幽蓝星芒! “嘶——!” 脑海中仿佛响起一声尖锐愤怒的嘶鸣!那幽蓝星芒在磅礴银光的冲击下,如同被投入沸水的寒冰,剧烈地波动、收缩!冰冷的毁灭意念被强行压制,混乱的低语变得断断续续!它试图反抗,但这银光中蕴含的、仿佛专门克制“星辰负面之力”的净化属性,让它如同暴露在阳光下的阴影,迅速萎靡! 剧毒被净化!心莲被滋养!星魔印记被压制! 林枫感觉一股久违的力量感重新回到身体!虽然伤势依旧沉重,但致命的危机……暂时解除了! 他猛地扭头看向芸娘! 芸娘的身体,此刻正被那块爆发出璀璨银光的石头散发的光芒完全包裹!她悬浮在水中,银光如同无数细小的光流,不断涌入她的眉心、心口和四肢百骸! 她苍白如纸的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血色!微弱的气息变得平稳而悠长!最让林枫心头狂跳的是,芸娘眉心那曾被罗盘锁定的位置,此刻在银光的照耀下,竟隐约浮现出一个极其复杂、由无数细微银白光丝勾勒而成的……莲花状符文虚影!这符文一闪而逝,却散发着一种古老、圣洁、守护的气息! “芸娘!” 林枫心中又惊又喜!这银光石不仅能疗伤,似乎对芸娘有着更特殊的效果? 然而,这惊喜只持续了一瞬! 一股冰冷、沉重、如同山岳般的威压,猛地……从上方水域降临! 贺校尉到了! 他高大的身影悬浮在银光区域的上方边缘,如同俯视猎物的鲨鱼。他手中的青铜罗盘,此刻金光大放,指针疯狂震颤,一道金光死死锁定林枫心口那重新焕发光彩的心莲,另一道则更加炽烈地指向芸娘眉心刚刚浮现过符文的位置! 贺校尉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扫过下方: 林枫按在银光石上,气息明显恢复,心莲波动强烈。 芸娘被银光包裹,生机复苏,眉心异象虽逝,但罗盘反应剧烈。 影蝠在不远处的水中痛苦翻滚,左臂被银光缠绕,掌心血洞处灰蓝与银光交织湮灭,气息萎靡,显然失去了战斗力。 “玄枢……心莲……果然神异!竟能引动这‘净尘星辉石’之力疗伤祛毒!” 贺校尉的声音透过水流传来,带着一丝压抑的惊叹,但更多的是……冰冷的贪婪! “更没想到……这卑贱婢女体内……竟也藏着如此强烈的‘容器’波动!双生之魂?还是……”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芸娘,仿佛在看一件稀世珍宝,充满了探究与占有欲!“张老的‘朝光引’果然神妙!此行收获……远超预期!” 他缓缓抬起左手,不再托着罗盘,而是……按在了腰间那柄古朴的横刀刀柄之上!一股铁血肃杀、厚重如山的气势,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瞬间冲淡了下方银光带来的温润感!周围的发光菌丛仿佛感受到了威胁,银白光芒都微微摇曳暗淡了一丝! “交出心莲传承,束手就擒。此女……也需带走勘验。” 贺校尉的声音冰冷无情,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否则……死!” 巨大的压力如同无形的巨石,狠狠压在林枫心头! 贺校尉的实力,远超影蝠影枭!仅仅是散发的气势,就让他刚刚恢复一丝的力量运转都变得滞涩!正面抗衡,绝无胜算!更何况芸娘还在接受银光的治疗,不能被打断! 逃?这片银光区域虽然神奇,但显然范围有限,上方唯一的出路被贺校尉封死!水下暗河流向复杂,带着重伤的芸娘,根本不可能在贺校尉这种高手面前逃脱! 林枫的大脑飞速运转!眼角余光扫过痛苦挣扎的影蝠,扫过周围摇曳的发光菌丛和散落的净尘星辉石,扫过贺校尉腰间那柄散发着危险气息的横刀和手中金光闪烁的罗盘…… “净尘星辉石……克制影蝠的力量……也压制星魔印记……那对贺校尉的玄功是否也有影响?他的罗盘金光似乎不受影响……” 林枫心念电转。 突然,他注意到贺校尉虽然气势逼人,但身体并未完全进入这片银光最浓郁的核心区域,而是悬浮在边缘。他似乎……对这银光也有一丝本能的……忌惮?或者说,不想让这银光过多沾染自身? 是了!贺校尉修炼的明显是军中刚猛霸道的玄功,带着铁血杀伐之气。而这净尘星辉石散发的银光,偏向于纯净、生机、净化。两者属性或许相冲?至少,他不想被这银光过多侵入体内,干扰自身玄功运转? 一个大胆而疯狂的计划瞬间在林枫脑海中成形! 他按在净尘星辉石上的右手非但没有松开,反而……更加用力地按了下去!同时,他心念疯狂沟通心口那被银光滋养的心莲! “嗡——!” 那块被他按住的净尘星辉石,仿佛受到了更强的刺激,银白光芒再次暴涨!更加磅礴的净化能量涌入林枫体内,不仅加速疗伤,更被他强行引导,汇聚向……他的左眼! “呃啊——!” 林枫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左眼瞬间被银光充斥!眼球的血管仿佛要爆裂!这无异于引火烧身!净尘星辉石的能量虽然能压制星魔印记,但如此狂暴地冲击他脆弱的眼球和脑部神经,同样带来巨大的痛苦和风险! 然而,效果是显着的! 左眼深处那被压制的幽蓝星芒,在这狂暴银光的冲击下,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冰块,发出了无声的、更加愤怒和痛苦的尖啸!它疯狂地收缩、抵抗,一股更加冰冷、暴虐、充满毁灭欲念的力量……被强行挤压、激发出来!这股力量不受控制地溢出,瞬间……污染了涌入的银光! 林枫的左眼瞳孔,此刻呈现出一种极其诡异的状态:外层是纯净的银白光芒,核心却是一点疯狂闪烁、试图冲破银光束缚的幽蓝星芒!灰金与幽蓝交织的毁灭气息,再次不受控制地弥漫开来!比之前对抗影蝠时更加狂暴、更加不稳定! “你找死!” 贺校尉眼神一厉!他感应到了那股充满毁灭气息的异种能量波动!这绝非玄枢之力!此子身上果然还有大秘密!而且如此狂暴地引动异种能量,简直是自取灭亡! 他不再犹豫,按在刀柄上的左手猛地发力! “锵——!” 一声清越的刀鸣,即便在水中也清晰可闻!古朴的横刀瞬间出鞘!刀身并非明亮,而是呈现出一种暗沉的、仿佛饱饮鲜血的乌黑色泽,刀锋处却流转着一抹令人心悸的寒芒!刀一出鞘,一股惨烈霸道的杀伐之气瞬间席卷而下,连下方摇曳的发光菌丛都仿佛被无形的刀锋切割,光芒剧烈摇曳! 贺校尉双手持刀,举过头顶!乌黑的刀身上,暗红色的纹路如同血管般亮起!他周身的水流仿佛都被这恐怖的气势排开!这一刀,凝聚了他必杀的意志和恐怖的力量!刀锋所指,正是……下方强行引动异种能量、气息混乱的林枫! “裂岳!” 一声低沉的咆哮!乌黑的刀光,带着劈开山岳般的恐怖威势,撕裂水流,无视了银光的微弱阻碍,如同九天落雷,狠狠……斩向林枫的头颅!速度之快,威势之猛,锁定了林枫所有闪避的空间!这是绝杀的一刀!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刻般清晰! 刀锋未至,那惨烈的杀伐刀意已经刺得林枫皮肤生疼,灵魂都在颤栗!体内的玄枢之力被这恐怖的威压死死压制!左眼狂暴的异种能量冲击更是让他的意识如同风暴中的小船,随时可能倾覆! 挡不住!避不开! 林枫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但更多的……是疯狂!他死死按着净尘星辉石,非但没有收敛左眼的异种能量,反而……更加疯狂地压榨心莲,将涌入的银光连同左眼被激发的毁灭星力,强行混合、压缩!他要引爆!哪怕同归于尽!也绝不让对方轻易得到心莲和芸娘! 就在这千钧一发、林枫即将引爆自身与贺校尉刀锋同归于尽的刹那—— “嗡……!” 异变再生! 那包裹着芸娘的、最璀璨的银光核心,仿佛感应到了林枫即将彻底引爆的毁灭能量和贺校尉那绝杀的刀意,猛地……向内塌缩! 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带着无尽悲悯、守护与……决绝净化意念的银白光柱,如同沉睡的火山骤然喷发,以芸娘的身体为中心,猛地……冲天而起! 这光柱并非攻击贺校尉的刀光,而是……精准无比地、后发先至地……轰击在了林枫按着的那块净尘星辉石之上! “轰隆——!!!” 一声沉闷却震撼河底的巨响! 被银白光柱击中的净尘星辉石,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内部蕴含的磅礴净化能量瞬间被引爆!刺目的银白光芒如同超新星爆发,瞬间……吞噬了林枫的身影!也吞噬了贺校尉斩下的那道恐怖乌黑刀光的前端! 两股恐怖的能量在水下猛烈碰撞、湮灭!形成一股毁灭性的冲击波,呈环形……向四面八方疯狂扩散! “噗——!” 首当其冲的林枫,感觉像是被一座高速行驶的山岳迎面撞中!护体的玄枢之力瞬间溃散!全身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狂喷一口鲜血,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被狠狠炸飞出去!意识瞬间陷入一片空白! 那爆炸核心的银白光芒,绝大部分能量都被贺校尉的刀光和爆炸冲击抵消、湮灭,但依旧有一小部分毁灭性的净化能量,如同跗骨之蛆,顺着刀势反噬而上! “哼!” 贺校尉闷哼一声,斩下的乌黑刀光剧烈震颤,暗红色的纹路明灭不定!他持刀的双臂衣袖瞬间被无形的力量撕裂,露出虬结的肌肉,肌肉上青筋暴起,显然承受了巨大的反噬之力!他眼中闪过一丝惊怒,强行稳住身形和刀势! 而爆炸产生的毁灭性冲击波,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河底! “咔嚓!轰隆隆——!” 河床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以爆炸点为中心,无数道巨大的裂痕瞬间蔓延开来!尤其是林枫被炸飞的方向,以及芸娘悬浮的下方河床,裂痕最为密集深邃! “哗啦啦——!” 浑浊的泥沙伴随着巨大的气泡,如同喷泉般从裂痕中汹涌喷出!瞬间将这片梦幻的银光水域搅得一片浑浊!强劲的暗流从裂痕中倒灌而出,形成无数混乱的旋涡! 整个河底,仿佛末日降临! 被炸飞、陷入昏迷的林枫,毫无意识地卷入一股从河床巨大裂痕中喷涌而出的强劲暗流,瞬间被浑浊的泥沙和气泡吞没,消失在幽深的裂缝之中! 包裹芸娘的璀璨银光在发出那惊天一击后迅速黯淡,她的身体同样被另一股从脚下裂痕涌出的混乱暗流卷住,如同轻盈的落叶,被迅速拖向黑暗的河床深处! “混账!” 贺校尉怒吼!他强行压下刀势反噬带来的气血翻腾,眼中金光爆射,手中罗盘指针疯狂指向林枫和芸娘消失的裂缝方向!但周围浑浊的泥沙、狂暴的乱流、以及河床崩裂泄露的紊乱地气,严重干扰了罗盘的锁定!金光指针剧烈摇摆,变得模糊不清! 而重伤的影蝠,更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河床崩裂和毁灭冲击波直接卷走,不知所踪! “想跑?!” 贺校尉脸色铁青,看着下方崩塌混乱、泥沙翻涌的河底,以及手中摇摆不定的罗盘,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猛地收起横刀,周身爆发出强烈的暗红色玄光,如同一颗人形炮弹,毫不犹豫地……朝着芸娘消失的那道最大裂缝,一头扎了进去!相比林枫,那个能引动净尘星辉石爆发、体内疑似存在“第二容器”的婢女,此刻在他心中的价值……似乎更高! 浑浊的暗河之底,崩塌仍在继续。梦幻的银光菌丛被泥沙掩埋,净尘星辉石散落各处,光芒黯淡。只有狂暴的乱流和不断扩大的裂缝,吞噬着一切痕迹。 林枫被暗流卷向未知的深渊,生死未卜。 芸娘坠入幽深地缝,身负奇异银光,下落不明。 贺校尉紧追芸娘而去,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 而心口的灰金,左眼的幽蓝,眉心的银符……在这黑暗的乱流中,又将交织出怎样的轨迹? 暗河无声,乱流葬踪,双生疑云,幽深难测。 第79章 幽穴石卵藏星诡,银莲怒放照魂渊 冰冷!窒息!无尽的黑暗! 林枫的意识如同沉船,在狂暴的乱流和浑浊的泥沙中翻滚、坠落。身体各处传来的剧痛——后背残留的毒素灼烧、强行引动异种能量的反噬、爆炸冲击造成的骨裂——如同无数把钝刀在切割神经。左眼深处,那被净尘星辉石能量暂时压制的幽蓝星芒,在失去外部压制后,如同挣脱枷锁的毒蛇,再次疯狂闪烁,冰冷的毁灭低域重新充斥脑海,试图将他拖入彻底的疯狂与沉沦。 “容器……沉沦……归于星辰……” “坐标……锚定……不可脱离……” 死亡的冰冷触手,仿佛已经扼住了咽喉。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消散的刹那—— “砰!” 一声沉闷的撞击!紧接着是坚硬冰冷的触感! 林枫感觉自己狠狠砸在了一片……倾斜、光滑、布满湿滑苔藓的岩石斜坡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再次喷出一口鲜血,但也奇迹般地让他从濒死的昏迷边缘短暂惊醒! 他发现自己被一股强大的暗流裹挟着,冲进了一条……更加幽深、更加狭窄的地下暗河支流!这条支流似乎是从崩塌的主河床裂缝中延伸出来,水流异常湍急冰冷,而且……方向是斜向下的!他此刻就摔在这条斜向下的水道边缘,半个身子还泡在刺骨的河水中,被水流不断冲刷、向下拉扯! 求生的本能让他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染血的双手死死抠住斜坡上凸起的、湿滑的岩石棱角!指甲瞬间翻裂,鲜血混入水流,但他不敢松手!一旦被这股斜向下的激流彻底卷走,下方等待他的,绝对是粉身碎骨的深渊! 他艰难地抬起头,借着左眼那不受控制闪烁的幽蓝星芒带来的微弱视野,观察四周。 这里像是一个巨大的、被地下水侵蚀出的……天然溶洞隧道。洞壁光滑,布满了水流冲刷的痕迹。空气潮湿阴冷,带着浓重的土腥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淡淡的金属锈蚀与……星辰尘埃般的冰冷气息?水流在斜向下的隧道中发出雷鸣般的轰鸣,震耳欲聋。 而最让林枫心神剧震的,并非这险恶的环境,而是他此刻攀附的这片岩壁本身! 在幽蓝星芒的视野中,这片倾斜的岩壁,竟呈现出一种……极其诡异的状态! 岩石的质地并非寻常的灰黑或青灰,而是一种……深邃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暗紫色!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这暗紫色的岩体深处,如同血管般,遍布着无数……细密的、闪烁着幽蓝色微光的脉络!这些脉络如同活物般微微搏动,散发出与左眼星芒同源的、冰冷死寂的毁灭气息! 整个岩壁,仿佛一块巨大的、被“星蚀”之力深度污染、甚至……共生的诡异矿石! 林枫甚至能感觉到,自己抠入岩石缝隙的手指,正被一股极其微弱、却冰冷刺骨的吸力拉扯着!那岩壁中的幽蓝脉络,似乎对他体内的星魔印记和心莲产生了某种……贪婪的渴望!试图将他同化、吞噬! “该死!” 林枫心中骇然!这鬼地方,简直就是星魔的老巢!他必须立刻离开! 然而,湍急的水流如同巨人的手臂,死死拖拽着他的下半身。重伤的身体如同灌铅,每一次发力都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心口的心莲光点虽然重新凝聚,但光芒黯淡,刚刚恢复的力量在对抗水流和岩壁吸力的双重消耗下,正在飞速流逝。 就在他几乎要力竭松手的瞬间—— 左眼疯狂闪烁的幽蓝星芒,突然……极其诡异地稳定了一瞬!一股更加清晰、更加冰冷的意念,并非指向他,而是……指向了斜下方、水流轰鸣最剧烈的黑暗深处! “源……呼唤……” “碎片……融合……” 同时,林枫心口那点灰金心莲,也仿佛受到了某种刺激,极其微弱地……跳动了一下!传递出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与……古老的悲伤? 下方有什么?! 林枫强忍着剧痛和眩晕,努力凝聚目力,顺着左眼星芒的指引和心莲的悸动,望向斜下方那吞噬一切的黑暗水渊。 在激流飞溅、水雾弥漫的黑暗深处,在那仿佛地狱入口的水潭中央,似乎……矗立着什么东西? 那东西大半淹没在翻涌的黑色水花之下,只露出水面一小部分。在左眼幽蓝星芒的视野中,它呈现出一种……不规则的、表面布满嶙峋凸起的灰黑色轮廓,仿佛一块巨大的、被水流冲刷了千万年的……陨石?或者……某种巨兽的残骸? 最让林枫瞳孔收缩的是,在那露出水面的最高点,似乎镶嵌着一块……约莫拳头大小、形状不规则的……晶体?那晶体并非透明,而是呈现出一种……深邃的、仿佛能将灵魂都吸进去的……幽暗蓝色!其内部,似乎有无数更加细微、更加复杂的幽蓝光丝在缓缓流转、搏动!散发出比周围污染岩壁强烈百倍、精纯百倍的……冰冷星蚀本源气息! 林枫左眼深处的星芒,在看到那块幽蓝晶体的瞬间,如同受到了至高无上的召唤,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热与贪婪!疯狂地想要脱离他的身体,投向那晶体的怀抱! “星蚀……核心碎片?!” 一个惊悚的念头炸响在林枫脑海!枯心道人笔记中提到的、星魔降临后散落的、蕴含着其本源力量的碎片?!这鬼地方,竟然藏着一块?! 而心口的心莲,则传递出更加浓烈的悲伤与……刻骨的恨意!仿佛那碎片,是它不共戴天的死敌! 就在林枫心神被那幽蓝碎片彻底吸引、体内星魔印记躁动到极致的刹那—— “哗啦——!” 他抠着的、那片被星蚀污染的岩壁,一块本就不太牢固的岩石,在他挣扎的力量和水流的双重作用下,猛地……碎裂脱落! “不好!” 林枫只来得及闪过这个念头,身体瞬间失去支撑,被汹涌的斜向激流……狠狠卷向下方那幽蓝碎片所在的恐怖水潭! 冰冷的死亡之水瞬间淹没头顶! 狂暴的乱流如同无数只巨手,撕扯、挤压着林枫重伤的身体,将他拖向深渊。意识在剧痛、窒息和左眼星芒疯狂的躁动中迅速模糊。 然而,就在他即将被卷入水潭中心、靠近那块幽蓝碎片的瞬间—— “嗡……!” 他心口那点黯淡的灰金心莲,仿佛被那近在咫尺的星蚀碎片彻底激怒,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决绝的光芒!这光芒不再温和,而是带着一种……焚尽一切、玉石俱焚的悲壮! 一股精纯而炽烈的玄枢之力,并非疗伤,而是化作一道凝练的灰金光束,如同离弦之箭,无视了水流的阻力,狠狠……射向水潭边缘一处相对平静的、布满暗紫色污染苔藓的浅滩! “轰!” 灰金光束击中浅滩,并非爆炸,而是如同烧红的烙铁插入冰雪,瞬间在污染苔藓中……溶蚀出一个仅容一人藏身的凹坑!同时,一股微弱却坚韧的牵引力传来,强行拉扯着林枫失控的身体,偏离了直坠碎片的轨迹,狠狠……砸进了那个刚刚形成的浅滩凹坑之中! “噗!” 林枫再次喷血,浑身骨骼仿佛散架,但总算暂时摆脱了致命的激流和那恐怖碎片的直接吸引!他瘫在冰冷的浅滩上,如同离水的鱼,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和肺部的灼痛。 左眼的星芒因为距离拉远,躁动略微平复,但依旧死死锁定着水潭中央的幽蓝碎片,传递着不甘的嘶鸣。 林枫心有余悸地看着那片翻涌的黑色水潭和其中若隐若现的幽蓝光芒。枯心前辈的心莲,在最后关头救了他一命!但也耗尽了他体内最后一点可控的玄枢之力。 他挣扎着坐起,背靠着冰冷滑腻的污染岩壁,警惕地打量着这个暂时的“避难所”。这里像是一个被水流冲刷出的、位于巨大斜洞隧道边缘的小小平台。空间狭窄,仅能容身。平台表面覆盖着厚厚的、散发着星蚀气息的暗紫色苔藓,踩上去滑腻冰冷。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在他砸出的那个凹坑边缘,被灰金光束溶蚀掉的厚厚苔藓下方,似乎……露出了岩壁的本体? 那并非外面那种布满幽蓝脉络的污染矿石,而是一种……更加深沉、仿佛历经无尽岁月的……暗青色岩石!岩石表面,似乎还残留着一些……极其古老、模糊不清的刻痕? 林枫心中一动,强忍着伤痛,挪过去,用手抹开覆盖的苔藓和淤泥。 随着苔藓被清除,一片大约尺许见方的暗青色石壁显露出来。上面用某种极其古老、线条粗犷而神秘的刀斧,刻着一幅……残缺的壁画! 壁画的内容极其诡异: 画面的主体,似乎是一颗……巨大的、燃烧着灰色火焰的……莲花?莲花的花心处,隐约可见一个盘坐的模糊人影。 而在莲花的周围,是无数……扭曲的、如同触手般的幽蓝色轨迹,如同跗骨之蛆,缠绕、侵蚀着莲花! 在莲花与幽蓝触手交锋的下方,似乎刻画着一片……浩瀚的、由无数星辰组成的……漩涡?漩涡的中心,隐约可见一个……巨大的、不规则的……缺口?仿佛天空被撕裂! 画面的最边缘,似乎还刻着几个模糊的、林枫完全不认识的……古老象形文字?文字透着一股苍凉悲怆的气息。 “这是……” 林枫心神剧震!这壁画描绘的……难道是玄枢心莲与星蚀之力的对抗?那个星辰旋涡中的缺口……是星魔降临的通道?这地方……在远古时代,曾是一处战场?! 他试图解读那几个象形文字,但完全不得其法。就在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其中一个文字刻痕的瞬间—— 异变陡生! 他心口那点刚刚耗尽力量、变得极其黯淡的心莲光点,在接触那古老刻痕的刹那,仿佛被注入了某种源自亘古的共鸣,竟……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同时,一股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意念碎片,如同穿越了无尽时空,猛地……冲入了林枫的脑海! 那并非语言,而是一幅幅快速闪过的、充满绝望与疯狂的画面: 画面一:无数身披简陋皮甲、手持石斧骨矛的原始先民,跪伏在一座巨大的、燃烧着灰色火焰的莲花祭坛前,对着祭坛中心一个模糊的身影疯狂叩拜,脸上充满了虔诚与……恐惧?天空中,一个巨大的、流淌着幽蓝熔岩的“伤口”正在缓缓张开! 画面二:幽蓝的流星如同暴雨般从天空的“伤口”中坠落大地!所落之处,生灵涂炭,草木枯萎,岩石化为流淌着幽蓝脉络的诡异物质!无数扭曲的、由星光和骸骨构成的恐怖怪物(星孽?)从流星中爬出,肆虐大地! 画面三:燃烧的灰色莲花祭坛爆发出冲天的光柱!光柱中,一个模糊的身影(枯心道人的前辈?)手持一柄由莲花根茎构成的奇异长杖,带领着残存的先民勇士,与潮水般的星孽和幽蓝污染殊死搏杀!画面充满了悲壮与惨烈! 画面四(极其破碎):似乎是一场毁天灭地的爆炸?莲花祭坛崩碎?那手持莲杖的身影将一块散发着强烈灰金光华的碎片(心莲本源?)打入大地深处……而爆炸的中心,一块巨大的、燃烧着幽蓝火焰的陨石(星蚀核心碎片?)也拖着长长的尾焰,坠向大地……方向……似乎就是……这片地底水潭?! “呃啊!” 剧烈的信息冲击让林枫头痛欲裂!这些画面如同烙印,深深印入他的意识!这是……此地远古的记忆?!是那陨落在此的玄枢前辈,通过这壁画和心莲的共鸣,传递给后来者的警示?! 星蚀核心碎片……果然就在这里!而且,似乎还有一块……玄枢心莲的本源碎片被打入了附近大地?枯心道人选择在此坐化,难道就是为了镇压这块星蚀碎片?! 巨大的信息量和历史的沉重感,让林枫心神激荡,几乎忘记了身体的伤痛。 就在林枫沉浸在远古记忆碎片带来的震撼中时—— “哗啦——!!!” 距离他不远处,斜洞隧道上游、靠近崩塌主河床裂缝的方向,传来一声巨大的水响!紧接着,是一道……狂暴而愤怒的咆哮! “贱婢!给我停下!” 一道高大的、周身笼罩在暗红色护体玄光中的身影,如同炮弹般被湍急的水流冲了下来,狠狠砸在斜洞隧道湿滑的岩壁上!正是紧追芸娘而来的贺校尉! 他此刻的模样极其狼狈!原本整齐的皮甲多处破裂,露出里面染血的衬里。脸上带着几道新鲜的划痕,头发散乱。最显眼的是,他托着青铜罗盘的左手……竟然在微微颤抖!罗盘上那原本指向芸娘的金光指针,此刻疯狂乱颤,金光也变得极其不稳定,时明时暗! 而在贺校尉前方数十丈的水流中,一道被柔和银白光晕包裹的娇小身影,正如同没有重量的精灵,顺着湍急的斜向水流,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轻盈和速度,向着林枫所在的浅滩方向……飘然而来!正是芸娘! 包裹芸娘的银光,比之前在地下河底时更加凝练、更加纯净!仿佛一轮小小的银月,在这充满星蚀污染的幽暗洞穴中熠熠生辉!她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在银光映照下如同蝶翼,脸色依旧苍白,但眉宇间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圣洁与空灵! 最让林枫心头狂跳的是,在芸娘眉心,那曾经一闪而逝的莲花状符文,此刻……清晰无比地显现出来!由无数流动的银白光丝勾勒而成,缓缓旋转,散发着古老、守护与……凛然不可侵犯的净化气息!正是这符文散发的银光,包裹着她,让她在这狂暴水流中如履平地! “这……这是……” 贺校尉稳住身形,看着前方飘然而至的芸娘,尤其是她眉心那清晰的银莲符文,眼中充满了极度的震惊、贪婪,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忌惮! “净世莲印?!传说中的……玄枢守护之印?!竟然……竟然在一个卑贱的婢女身上觉醒?!” 他失声低吼,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张老推演的‘第二容器’……原来是这个意思?!她体内……沉睡的难道是……?!” 他猛地低头看向手中剧烈震颤、金光紊乱的罗盘,又抬头死死盯着芸娘眉心的银莲,眼中瞬间爆发出更加炽热的疯狂:“抓住她!必须抓住她!这比玄枢心莲的价值……更高!” 贺校尉不再顾忌伤势和这诡异环境对他的压制,周身暗红色玄光暴涨到极致!他不再尝试在水中追击,而是双脚猛地一蹬岩壁! “轰!” 坚硬的污染岩壁被他踏出一个浅坑!他整个人如同出膛的炮弹,借助反冲之力,撕裂水流,双手成爪,带着撕裂金铁的恐怖劲风,直扑……前方飘来的芸娘!暗红色的爪影撕裂水流,发出厉鬼般的尖啸!他要强行打断芸娘的状态,将其擒拿! “芸娘!小心!” 浅滩上的林枫看得肝胆俱裂,嘶声大喊!他想冲上去,但重伤的身体根本动弹不得! 然而,面对贺校尉这凶悍绝伦的一爪,被银光包裹的芸娘,依旧……紧闭着双眼!仿佛对近在咫尺的死亡威胁毫无所觉。 就在那暗红爪影即将触及芸娘周身银光的瞬间—— “嗡——!” 芸娘眉心那缓缓旋转的银莲符文,骤然……光华大放! 一股无法形容的、纯粹到极致的净化意念,如同平静湖面投入巨石,猛地……扩散开来!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绝对的净化与……排斥! “呃啊——!” 贺校尉发出的惨嚎比影蝠更加凄厉!他那凝聚了全身玄功、足以撕裂金铁的暗红爪影,在接触到扩散的银莲光晕的瞬间,如同烈日下的冰雪,无声无息地……消融、湮灭!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 更恐怖的是,那股净化意念顺着他的手臂,瞬间侵入他的体内! “噗——!” 贺校尉如遭雷击,狂喷一口鲜血!鲜血中竟然夹杂着点点……暗红色的、如同燃烧灰烬般的能量碎屑!他感觉体内苦修多年的、霸道刚猛的玄功,在这股净化之力下,如同遇到了克星,瞬间变得滞涩、紊乱,甚至有……被强行瓦解、净化的趋势!经脉如同被无数银针攒刺,剧痛钻心! 他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这根本不是人力能抗衡的力量!这是……神罚! 而就在他心神失守、玄功紊乱的瞬间—— “咔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起! 他手中那一只金光闪烁、牢牢锁定芸娘的青铜罗盘……中央的指针,竟在这股净化之力的冲击下……应声而断!罗盘表面的金光瞬间黯淡、熄灭!整个罗盘仿佛失去了灵魂,变成了一块毫无灵性的废铜! “我的‘定星盘’!” 贺校尉心痛欲绝,发出绝望的嘶吼!这罗盘是“璇玑”赐予的重宝,价值连城!竟然毁在这里! 而就在罗盘指针断裂、金光熄灭的同一刹那—— 一直紧闭双眼、被银莲包裹的芸娘,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动了一下! 她那双清澈的眼眸,缓缓……睁开了!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瞳孔深处,不再是往日的温顺、怯懦或虚弱,而是……一片冰冷到极致的……银白!如同万载不化的寒冰,又如同映照着亘古星空的镜湖!没有愤怒,没有恐惧,只有一种……俯瞰蝼蚁般的漠然与……绝对的审判之意! 她的目光,穿透混乱的水流,冰冷地……落在了因罗盘损毁而心神剧震、玄功反噬、痛苦不堪的贺校尉身上! 被这双银白色的眸子锁定,贺校尉感觉如同被九幽之下的寒冰冻结了灵魂!所有的野心、贪婪、暴戾,在这双眼睛面前,都显得如此可笑而渺小!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无法抗拒的……大恐怖,瞬间攫住了他! “不……不可能……你……你到底是谁?!” 贺校尉声音颤抖,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下意识地想要后退。 然而,芸娘(或者说,此刻占据这具身体的意志)并未给他任何机会。 她缓缓抬起一只被银光包裹的纤手,对着贺校尉的方向,轻轻……一指点出。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没有绚烂的光芒。只有一道极其细微、凝练到极致的……银色光线,如同穿越了空间,无视了水流的阻隔,瞬间……没入了贺校尉的眉心! 贺校尉的身体猛地一僵!所有的表情凝固在脸上。眼中最后残留的,是难以置信的恐惧和……茫然。 下一刻—— “噗!” 一声轻微的、仿佛气泡破裂的声音。 贺校尉那高大健硕的身躯,连同他身上残破的皮甲、体内紊乱的玄功、以及所有的生机……如同被投入净化熔炉的污秽,从眉心开始,无声无息地……化为无数细碎的、闪烁着微光的银色尘埃! 这些尘埃甚至来不及飘散,就被湍急的水流瞬间……冲刷得无影无踪! 一位实力强悍的“璇玑”校尉,连同他的一切痕迹,就在这轻描淡写的一指之下,彻底……湮灭!连一丝血迹都未曾留下! 浅滩上,目睹了全过程的林枫,如同被石化!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这……这绝不是芸娘!这力量……太恐怖了! 一指湮灭了贺校尉,那悬浮在水中的“芸娘”,缓缓收回了手指。她眉心的银莲符文依旧清晰,但周身的光芒似乎黯淡了一丝。她缓缓转动那双冰冷的银白眸子,目光……穿透幽暗的水流,落在了浅滩上重伤濒死、满脸惊骇的林枫身上。 那目光,依旧漠然,如同神只俯视凡尘。 林枫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一股比面对贺校尉时更强烈的死亡预感笼罩了他!她……她也要杀自己? 然而,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 “芸娘”那冰冷的银白瞳孔深处,似乎……极其艰难地、极其微弱地……挣扎着闪过了一丝……熟悉的、属于原本芸娘的……痛苦与眷恋? 紧接着,她眉心的银莲符文猛地……剧烈闪烁了一下!周身纯净的银光如同风中残烛,骤然变得明灭不定! “呃……” 一声极其轻微、带着痛苦的呻吟,从“芸娘”口中溢出。 她眼中的银白迅速褪去,重新变回了那熟悉的、属于芸娘的黑色瞳孔。只是这黑色瞳孔中,充满了极致的疲惫、茫然和……深入灵魂的恐惧! 包裹她的银光如同潮水般迅速收敛、消散。眉心的银莲符文也隐没不见。 失去了银光的庇护,重伤脱力、心神遭受巨创的芸娘,如同断了线的木偶,瞬间被湍急的斜向水流……卷住,无力地向着下方那星蚀碎片所在的恐怖水潭……坠落而去! “芸娘——!!!” 林枫目眦欲裂,发出撕心裂肺的怒吼! 银莲怒放照魂渊,一指湮灭强敌,却耗尽了守护之力。 神性褪去凡魂归,坠向魔潭深渊。 浅滩之上,林枫重伤难动,心胆俱裂。 水潭中央,幽蓝碎片闪烁着妖异的光芒,如同等待祭品的魔眼。 芸娘的身影,在冰冷湍急的水流中,无助地沉向那片吞噬一切的幽蓝…… 是最后的沉沦,还是涅盘的序章?星蚀碎片与净世莲印的碰撞,又将在这幽深地穴,点燃何等毁灭的焰火? 第80章 心莲焚血逆星蚀,凡躯燃尽照归途 “芸娘——!!!” 林枫的嘶吼在轰鸣的水声中显得如此微弱,却蕴含着撕心裂肺的绝望!他眼睁睁看着芸娘失去银光庇护,如同凋零的残花,被狂暴的斜向水流无情卷走,直坠向那散发着恐怖幽蓝光芒的水潭中心!那里,是星蚀核心碎片的巢穴!是吞噬一切的魔渊! “不——!!!” 林枫双目赤红,几乎要瞪出血来!重伤的身体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他挣扎着想要扑出去!但刚一动弹,左肩、后背、胸腹的剧痛如同无数钢针攒刺,瞬间抽干了刚刚凝聚起的一丝力气!他重重摔回冰冷的浅滩,啃了一嘴散发着星蚀腥气的暗紫苔藓!绝望如同冰冷的河水,将他彻底淹没。 水潭中央,翻涌的黑色水花如同恶魔张开的巨口。那块嵌在灰黑“陨石”顶端的幽蓝碎片,在芸娘坠落的瞬间,仿佛感应到了“猎物”的接近,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妖异光芒!幽蓝的光晕如同实质的触手,瞬间扩散开来,将芸娘下坠的身影……完全笼罩、缠绕! “滋啦——!” 令人牙酸的侵蚀声,即便在水流轰鸣中也清晰可闻!包裹芸娘的幽蓝光触,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疯狂地试图钻进她的肌肤!芸娘身上残破的衣物在接触的瞬间就化为飞灰!她苍白如雪的肌肤上,肉眼可见地浮现出无数……细密的、如同蛛网般蔓延的幽蓝纹路!这些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散发着冰冷死寂的气息,疯狂侵蚀着她的生机! “呃啊——!” 即使处于昏迷或深度虚弱状态,芸娘的身体也本能地剧烈痉挛起来!脸上呈现出一种极端痛苦的扭曲!她的生命气息,如同风中残烛,在幽蓝光芒的包裹下……飞速黯淡! “放开她!畜生!” 林枫目眦欲裂,指甲深深抠进身下冰冷的岩石,鲜血淋漓!他眼睁睁看着芸娘被那邪恶的碎片侵蚀、折磨,却无能为力!这种痛苦,比千刀万剐更甚百倍! 枯心前辈的记忆碎片、玄枢心莲传递的悲怆恨意、与芸娘相依为命的一幕幕……如同走马灯般在脑海中疯狂闪现!那个在柴房七日为他端来馊饭却偷偷藏下干净水、那个在宅院暗涌中为他挡下刁难、那个在暗河乱流中舍命抱住杀手手臂的芸娘……他承诺过要带她活下去!他承诺过要守护她! “力量……给我力量!!” 林枫在心中疯狂咆哮!他猛地看向自己心口!那点灰烬的心莲光点,因为巨大的悲愤和守护的执念,正在剧烈地跳动、燃烧!但光芒依旧黯淡,远不足以对抗那恐怖的星蚀碎片! 怎么办?!还有什么办法?! 他的目光,绝望地扫过这片被星蚀污染的浅滩,扫过那幅记载着远古悲歌的暗青壁画……最后,死死地……定格在水潭中央那块散发着致命诱惑与毁灭的幽蓝碎片之上! 一个疯狂到极点、几乎是自毁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他的脑海! 吞噬它!像炼化左眼残根一样……吞噬这块碎片! 枯心道人的《玄星炼残篇》开篇箴言轰然回响:“引星辰伟力,淬玄枢本源,调和阴阳,逆炼归元……” 既然星蚀之力也是星辰伟力的一种……既然心莲能在绝境中炼化残根……那么,这块碎片……是否也能……被强行炼化,转化为滋养心莲的养分?! 这个念头本身,就带着浓烈的星魔低语般的疯狂诱惑!但林枫此刻,已别无选择!芸娘的生命,正在以秒计流逝! “赌了!” 林枫眼中爆发出不顾一切的疯狂!他猛地一咬舌尖,剧痛带来短暂的清醒!他不再压制左眼深处那躁动贪婪的幽蓝星芒,反而……主动将其引动! “来!你不是渴望它吗?!” 林枫在心中对着那冰冷的星魔意志嘶吼,“我给你机会!帮我……靠近它!” “容器……融合……源……” 左眼的星芒仿佛听懂了林枫的“邀请”,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热与狂喜!一股冰冷但强大的吸力瞬间从林枫左眼爆发,目标直指水潭中央的幽蓝碎片! 这股吸力,竟然……短暂地抵消了斜向水流的巨大拖拽力!甚至隐隐形成了一股微弱的……牵引! 林枫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他强忍着全身骨骼欲裂的剧痛,手脚并用,如同濒死的野兽,从浅滩上猛地……扑入了湍急的斜向水流!这一次,他不是被水流卷走,而是……主动地、疯狂地……冲向那吞噬芸娘的幽蓝魔潭! 冰冷的河水再次淹没了他。伤口被咸涩的河水浸泡,带来钻心的疼痛。但林枫的意识却异常清醒,甚至带着一种自毁般的亢奋!左眼的星芒如同引路的鬼火,幽蓝的光芒在瞳孔中疯狂旋转,贪婪地锁定了越来越近的碎片!心口的心莲则在悲鸣、在燃烧、在发出决绝的警告! “嗤啦——!” 刚一进入碎片散发的幽蓝光晕范围,比之前强烈百倍的侵蚀感瞬间降临!林枫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浓硫酸池!皮肤、肌肉、甚至骨骼都在发出哀鸣!无数冰冷的、充满毁灭意念的能量丝线,顺着他的毛孔、伤口,疯狂钻入体内!左眼的星芒贪婪地吸收着,传递着满足的嘶鸣,但更多的毁灭力量却开始在他体内横冲直撞,破坏着本就濒临崩溃的生机! “呃啊啊啊——!” 林枫发出野兽般的痛嚎,七窍之中都渗出了带着幽蓝星芒的血丝!他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枯萎!但他冲势不减,眼中只有那越来越近的幽蓝碎片,和碎片光芒中……芸娘那布满幽蓝纹路、气息微弱到极致的身影! 近了!更近了! 林枫终于冲到了那块巨大的灰黑“陨石”边缘!幽蓝碎片就在他头顶上方,触手可及!恐怖的星蚀本源威压如同实质的山岳,几乎要将他的灵魂碾碎!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和意识都在被这力量飞速同化、分解! 芸娘就在他前方不足一丈的水中悬浮着,被无数幽蓝光触缠绕,生机之火摇曳欲灭! “芸娘……等我!” 林枫在心中呐喊,染血的右手,带着最后的力量和不顾一切的疯狂,猛地……抓向了那块散发着妖异幽蓝的核心碎片! “滋——!!!” 当林枫的手指触碰到那冰冷刺骨的幽蓝碎片的瞬间! 时间仿佛凝固! 一股无法形容的、浩瀚到足以湮灭星辰的冰冷洪流,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顺着他的手指、手臂,狂暴地……冲入他的体内!这股力量之庞大、之精纯、之暴虐,远超左眼残根百倍、千倍! “容器……完美……融合……” 左眼的星芒瞬间被这股洪流淹没、吞噬,只来得及传递出一丝狂喜到极致的意念,便彻底……沉寂!仿佛被这更本源的碎片所吸收、同化! 而林枫的整个身体,如同被投入了恒星的核心!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在燃烧、在崩解!皮肤寸寸龟裂,露出下面同样被幽蓝脉络侵蚀、变得灰败的肌肉和骨骼!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被这股力量撕扯成了碎片! 心口那点燃烧的灰金心莲,在这灭世洪流面前,如同狂风中的烛火,瞬间……黯淡到了极致!甚至发出了……细微的、仿佛瓷器碎裂的声音!它传递出的不再是悲伤和恨意,而是……一种濒临彻底熄灭的……哀鸣! 要死了……连同灵魂一起,被这碎片彻底吞噬、湮灭…… 林枫的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飞速坠向无光的深渊。死亡的冰冷,前所未有的清晰。 然而,就在这彻底沉沦的刹那—— 芸娘那张布满痛苦、被幽蓝纹路覆盖、却依旧让他感到无比温暖的脸庞……再次清晰地浮现在他即将消散的意识中! 不能死!芸娘……还没救出来! 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超越生死、超越毁灭的……守护执念,如同沉寂火山最后的爆发,猛地……从林枫即将熄灭的生命之火中……炸裂开来! “啊——!!!” 一声无声的咆哮,在他灵魂的废墟中震荡! 心口那点即将彻底熄灭、布满裂痕的灰金心莲光点,在这股超越极限的守护执念的催动下,竟……回光返照般,爆发出最后一缕……绝绝到极致的灰金光芒! 这光芒微弱,却带着一种……焚尽自身、点燃星海般的悲壮! 它没有试图去对抗那浩瀚的星蚀洪流——那无异于螳臂当车。它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本源,所有的意志,都凝聚为一道……细若游丝、却凝练到超越物质极限的灰金光束! 这道光束,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无视了体内肆虐的星蚀洪流,无视了崩解的身体,无视了空间的阻隔,瞬间……穿透了缠绕芸娘的幽蓝光触,精准无比地……射入了芸娘……眉心的位置! 那里,是银莲符文曾经显现的地方!是守护意志的源头! “嗡——!” 就在灰金光束射入芸娘眉心的瞬间! 异变陡生! 芸娘那布满全身、疯狂侵蚀的幽蓝纹路,如同被投入滚油的积雪,猛地……剧烈收缩、扭曲!一股源自她灵魂最深处、被星蚀碎片强行压制到极限的……纯净银辉,如同被火星点燃的干柴,轰然……从她眉心那一点爆发出来! 这银辉并非之前那种圣洁空灵的净化之光,而是带着一种……被侵犯、被亵渎后的……极致愤怒与守护反击!它如同燎原的星火,以眉心为核心,疯狂地……反噬着入侵的幽蓝纹路! “滋啦!滋啦——!” 幽蓝与银白在芸娘的肌肤上展开了惨烈的拉锯战!每一次交锋都爆发出细微的能量湮灭光点!芸娘的身体如同战场,剧烈地颤抖着,脸上痛苦与挣扎交织! 而更关键的是,那道来自林枫心莲最后本源的灰金光束,在点燃芸娘眉心银辉的同时,竟仿佛成为了一个……桥梁!一个……能量转换的枢纽! 一部分涌入林枫体内、正在疯狂破坏他生机的星蚀洪流,竟被这道灰金光束……强行引导、抽取,通过这无形的桥梁,源源不断地……灌注向芸娘眉心的银辉之中! 林枫的身体,成为了星蚀碎片力量流向芸娘的……中转站和……过滤器! “呃啊——!” 林枫感觉自己的身体和灵魂如同被架在火上反复炙烤!星蚀碎片的力量狂暴地涌入,撕裂他的每一寸组织;心莲最后的本源在引导力量的同时,也在飞速燃烧、崩解;而芸娘眉心银辉反击时逸散出的净化之力,又与他体内残留的星蚀力量激烈冲突,带来新一轮的剧痛! 这是真正的炼狱!是比凌迟更残酷千百倍的刑罚! 他的皮肤彻底碳化剥落,露出下面被幽蓝和灰金光芒交织侵蚀的肌肉和骨骼。左眼完全被幽蓝占据,冰冷死寂。心口的位置,那点灰金心莲的光芒……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熄灭!细密的裂痕爬满了光点本身,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碎! 他在燃烧自己!用自己的身体作为熔炉,用自己的心莲本源作为火种,强行引导星蚀碎片的力量,去……点燃、滋养芸娘体内那守护的银辉! 代驾……是他的生命! 水潭之上,能量风暴肆虐! 幽蓝的碎片光芒、芸娘身上爆发的愤怒银辉、以及林枫心口那即将熄灭的灰金残光,交织成一幅诡异而惨烈的画面! 时间在痛苦中被无限拉长。 林枫的意识在剧痛和灵魂撕裂感中沉浮,已经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只剩下那股守护的执念,如同定海神针,死死支撑着那沟通力量的灰金光束! 芸娘眉心的银辉,在得到源源不断(虽然是被污染、被强行灌注)的星蚀能量补充后,光芒越来越盛!反噬的速度越来越快!她体表的幽蓝纹路如同遇到克星,节节败退,被银辉一片片净化、驱散!她苍白如雪的脸色,竟然在银辉的照耀下,开始恢复一丝极其微弱的血色!紊乱的气息,也奇迹般地……趋于平稳! 有效!虽然代价惨重……但有效! 林枫“看”到这一幕,即将熄灭的意识中,涌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慰藉和解脱。 然而,水潭中央那块幽蓝碎片,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窃取”和芸娘银辉的反击彻底激怒!它猛地……再次爆发出更加强烈的幽蓝光芒!一股更加庞大、更加精纯的星蚀本源,如同决堤的星河,猛地……顺着林枫的手臂,更加狂暴地冲入他濒临崩溃的身体! “咔嚓!” 一声清晰的、仿佛灵魂碎裂的声音,在林枫意识深处响起! 心口那点布满裂痕、光芒黯淡到极致的灰金心莲光点……终于……彻底崩碎了! 无数细小的、带着微弱灰金光华的碎片,如同风中飘散的萤火,瞬间被涌入的星蚀洪流……吞噬、湮灭! 玄枢心莲……本源……消散! “噗——!” 林枫最后一口心头精血狂喷而出,血液中带着内脏的碎片和点点灰金的光屑!他的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最后一丝支撑的破布娃娃,瞬间……失去了所有力量!那沟通芸娘眉心的灰金光束……骤然断裂! 引导中断! 失去了林枫这个“中转站”和心莲本源的引导,那狂暴涌入他体内、失去目标的星蚀洪流,瞬间……失去了控制!在他残破的躯体内疯狂肆虐、冲撞! 同时,水潭中央的幽蓝碎片失去了林枫的“连接”,所有的力量再次……集中涌向近在咫尺的芸娘!刚刚被压制的幽蓝纹路如同反噬的毒蛇,再次……疯狂地向芸娘眉心那炽盛的银辉扑去! 形势瞬间……急转直下! 芸娘身上的银辉失去了“外力”补充,面对碎片再次爆发的全力侵蚀和反扑,光芒……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刚刚恢复的一丝血色迅速褪去!刚刚平稳的气息……再次变得紊乱微弱! 而林枫,心莲崩碎,生机断绝,身体被失控的星蚀洪流占据,如同一个破碎的、被幽蓝光芒填充的容器,缓缓……向冰冷的潭底沉去。左眼中最后一点属于他自己的神采……彻底熄灭,只剩下冰冷的、如同死物般的幽蓝。 结束了……吗? 就在林枫的意识即将随着沉沦的身体彻底归于永恒的黑暗,芸娘眉心的银辉即将被幽蓝纹路彻底淹没的绝望时刻—— 异变……再起! 林枫那沉向潭底、被失控星蚀洪流占据、心莲彻底崩碎的残破身体内,异变陡生! 心口的位置,那原本心莲光点所在之处,此刻只剩下一个被狂暴星蚀之力充斥的“空洞”。然而,在这毁灭能量的最核心,一点……极其微弱、却纯粹到不可思议的……灰金色光尘,悄然……浮现! 这点光尘,细小如微尘,却蕴含着一种……历经毁灭而不灭、源自最初本源的……不朽气息!它仿佛是心莲崩碎后,被极致守护执念所淬炼、保留下来的……最后、最纯粹的一粒……生命与意志的火种! 与此同时,林枫沉沦的意识最深处,那被星蚀低语淹没的地方,一缕微弱却坚韧无比的……守护意念,如同黑暗深渊中最后一点倔强的萤火,顽强地……亮了起来! “芸娘……” 这缕微弱的意念火种,与心口那点纯粹的不朽光尘,在无尽的毁灭与黑暗中……产生了跨越生死的共鸣! “嗡——!” 一声只有灵魂能感知的、微不可察的轻鸣响起! 那点灰金不朽光尘,猛地……亮起了一丝微弱的光芒!这光芒并非向外扩散,而是……向内塌缩!一股微弱却精纯无比的……吸力,从这光尘中散发出来! 奇迹发生了! 那些在林枫体内疯狂肆虐、失去控制、试图彻底湮灭一切的星蚀洪流,在感应到这股源自心莲最后火种、带着不朽与守护气息的吸力时,竟……如同铁屑遇到了磁石,部分狂暴的能量,被强行……牵引、吸纳向那点微小的灰金光尘! 光尘如同无底的黑洞,贪婪地吞噬着涌来的星蚀之力!每吞噬一丝,光尘本身的光芒就……凝练、壮大一丝!虽然极其缓慢,虽然吞噬的星蚀洪流相对于总量只是九牛一毛,但这微小的光尘,却如同定海神针,开始……强行稳定林枫体内那狂暴失控的能量!为他残破的身体和沉沦的意识……强行争取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喘息之机! 而更令人震惊的连锁反应,发生在芸娘身上! 就在林枫心口那点不朽光尘亮起、开始吞噬稳定星蚀之力的同一刹那—— 芸娘眉心那被幽蓝纹路疯狂反扑、光芒黯淡的银辉,仿佛感应到了某种……源自生命本源的、熟悉的守护呼唤,猛地……再次爆发出最后的倔强! “嗡——!” 一圈凝练的银色光环,以芸娘眉心为核心,猛地……扩散开来!如同最后的净化涟漪,狠狠……撞开了缠绕在她身上、最靠近眉心的几道幽蓝光触! 就在这幽蓝光触被撞开的瞬间! 一道极其细微、却凝练无比的……银色光线,如同芸娘无意识的本能反击,从她眉心银辉中射出,无视了空间距离,瞬间……没入了正沉向潭底、林枫……那唯一还保留着一丝神采的左眼瞳孔深处! 这并非攻击!而是一道……精纯到极致的、蕴含着守护与净化意念的……银莲本源之力! “轰——!” 这道银莲本源之力射入林枫左眼的瞬间,如同在滚油中滴入了冰水! 林枫左眼那冰冷的、如同死物般的幽蓝星芒,瞬间……被点燃!但这并非毁灭的燃烧,而是一种……剧烈的冲突与……奇异的交融! 银莲的净化之力,与盘踞左眼的星蚀之力,在林枫的眼球内……展开了惨烈的厮杀!剧痛让林枫沉沦的意识如同被闪电劈中,猛地……清醒了一瞬! 就在这一瞬间! 他心口那点正在吞噬星蚀之力、艰难壮大的灰金不朽光尘,仿佛受到了这道银莲本源之力的刺激和……补充,光芒……骤然一亮!吞噬星蚀之力的速度……猛地加快了一丝! 而芸娘眉心,在射出那道银莲本源后,银辉彻底黯淡下去,幽蓝纹路再次汹涌而上。但这一次,那幽蓝纹路在接触到芸娘肌肤时,似乎……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迟滞?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芸娘体内深处……悄然……改变了? 幽暗的潭底,失控的星蚀洪流依旧在咆哮。 心口一点灰烬,顽强吞噬,如风中残烛。 左眼银蓝交织,剧痛撕魂,埋下未知异变。 芸娘身陷魔纹,银辉尽敛,体内暗藏玄机。 而水潭之外,崩塌的暗河之上,长安城的晨曦……是否已悄然降临? 寒门烛火几近熄灭,凡躯燃尽,却于星蚀魔潭深处,意外点亮了……双生归途的第一缕微光? 第81章 陋巷悬壶,暗夜惊雷 长安城入了秋,连日的阴雨终于演变成一场瓢泼。豆大的雨点砸在崇仁坊西侧这间租来的破败小屋瓦片上,噼啪作响,汇成浑浊的水流,顺着屋顶几处明显的破洞倾泻而下。 芸娘手忙脚乱地将屋里仅有的两个木盆、一个豁了口的陶罐推到漏雨的地方,屋里很快响起了单调而恼人的“叮咚”声。雨水混着陈年的灰尘和霉味,在地面积起浅浅的水洼,洇湿了角落里堆放的几捆刚晒干的寻常草药。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湿冷和土腥气。 林枫站在唯一的窗户边,那糊窗的桑皮纸早已破败不堪,被风吹得呼啦啦作响。他望着窗外被雨幕模糊的狭窄陋巷,雨水在泥泞的路面上肆意横流。这就是他和芸娘暂时的栖身之所——用从林家带出的最后一点可怜铜钱租下的,远离主宅,也远离繁华。除了几件破旧衣物、林琰生母留下的一方旧砚台、芸娘贴身藏着的一点散碎银子和铜板,还有角落里那些草药,他们几乎一无所有。 “郎君,这雨一时半会儿怕是停不了。”芸娘用袖子擦了擦溅到脸上的雨水,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焦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屋子…怕是撑不住太久。还有那些草药”她心疼地看着被雨水打湿的草药。 林枫转过身,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只有眼底深处沉淀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离开林府,剥去了那层虚假的家族外衣,生存的压力才如此赤裸而真实地压了下来。他走到角落,拿起一个湿了边的药捆,仔细捻了捻,又嗅了嗅。 “还好,只是最外一层湿了,里面还是干的,晒晒还能用。”他的声音不高,却有种奇异的稳定力量,让芸娘慌乱的心稍稍定下。“钱,省着用,撑不了多久。芸娘,我们的‘济世堂’,不能再等了。” 他从怀里摸出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布囊。打开布囊,里面是十几个更小的油纸包,每一包上都用炭条写着细小的字迹:“金疮”、“退热”、“驱秽”、“消食”这是他这些日子利用极其有限的材料,凭借现代药理学知识改良或“复原”出的几种成药样本。效果远胜市面上的寻常药散,这是他立足长安、赚取第一桶金的最大依仗。 “明日,雨若小些,我们去西市。”林枫的眼神锐利起来,像淬了火的刀锋,“找那个胡商巴哈尔。他上次在安善坊外被惊马撞伤,我给他处理过伤口,他欠我一个情面。我们需要他手里的几味关键药材,还有他商队里的人脉。这药,得尽快换成钱粮。” 芸娘看着那些小小的油纸包,又看看林枫在昏暗中愈发显得坚定的侧脸,用力地点了点头。郎君的眼神,让她想起了柴房那七日后的重生,那是一种无论面对什么都能劈开一条生路的决心。 翌日,雨势稍歇,天空依旧阴沉得如同浸透了墨汁的棉絮。林枫带着芸娘,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泥泞,来到西市胡商聚集的“波斯邸”附近。空气中混杂着香料、皮革、牲口粪便和潮湿木头的气味。 巴哈尔的铺子不大,堆满了来自西域的毛毯、香料和造型奇特的银器。当看到林枫主仆二人带着一身寒气走进来时,这位留着浓密卷曲胡须、眼窝深陷的粟特商人脸上立刻堆满了真诚的笑容,只是这笑容很快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 “咳咳咳…林!我的恩人朋友!快请进!”巴哈尔一边咳,一边热情地招呼,声音嘶哑,“这该死的长安天气,还有这该死的病…咳咳咳…” 林枫的目光迅速在巴哈尔脸上扫过:面色潮红,呼吸急促,眼结膜充血,嘴唇干裂。他示意巴哈尔坐下,伸手搭上他的腕脉。脉象浮数而有力。 “发热,畏寒,头痛如裂,咽喉肿痛,口渴欲饮?”林枫问道,用的是长安官话,语速不快,确保对方能听懂。 巴哈尔瞪大了眼睛,连连点头:“神了!林!你说的都对!我像被架在火炉上烤,骨头缝里却透着寒气,脑袋要炸开,嗓子像吞了刀子!喝了多少水都不解渴!吃了你们大唐郎中的药,也不见好,反反复复快十天了!”他语气里满是疲惫和烦躁。 林枫收回手,心中已有判断。典型的太阳伤寒入里化热,迁延不愈,已现少阳证候。这在唐代,处理不当确实容易缠绵反复甚至转危。他不动声色地从怀里取出那个油布小包,打开,拿出写着“退热”和另一个写着“疏解”的小油纸包。 “巴哈尔,你信我么?”林枫直视着胡商焦虑的眼睛。 “信!当然信!”巴哈尔毫不犹豫,“我的命都是你救的!我的商队伙计都念着你的好!” “好。”林枫将两小包药递给他,“‘退热’粉,取半包,用温水调服,立刻。‘疏解’粉,另一半,两个时辰后,同样温水调服。今夜你或许会大汗淋漓,但明日此时,我保你热退大半,头身轻松。” 他又详细叮嘱了服药后的避风保暖和饮食禁忌。巴哈尔如获至宝,小心翼翼地接过药包,立刻吩咐伙计去取温水。趁着伙计离开,林枫压低声音,说出了此行真正的目的。 “巴哈尔,我需要你的帮助。‘济世堂’,我的医馆,就要开了。但我需要几味药材:上好的黄连、生石膏、犀角粉(可用大量水牛角浓缩粉替代),还有…硫磺和硝石。”林枫报出的名字,既有常用药,也有让巴哈尔微微一怔的“危险品”。 巴哈尔眼中精光一闪,他是商人,瞬间明白了这单“生意”的分量。他看了看手中那两包不起眼的药粉,又想起林枫当初处理他腿上那深可见骨伤口时神乎其技的手法。 “林,我的朋友!”巴哈尔用力拍了下大腿,咳嗽都轻了些,“药,包在我身上!犀角粉和硫磺硝石…确实不易得,但我的商队刚从南边回来,正好有些存货!黄连石膏更是寻常。至于钱…”他狡黠地笑了笑,“你治好我的病,这些药,算我巴哈尔恭贺‘济世堂’开张的贺礼!如何?” 林枫心中一定。雪中送炭,这胡商果然重诺。“如此,多谢!药,明日可否送至崇仁坊西巷尾?”他报出地址。 “一言为定!”巴哈尔一口应下,伙计正好端来温水,他迫不及待地开始服药。 就在林枫与巴哈尔敲定药材事宜,心头稍松之际,医馆那边却出了变故。 芸娘惦记着屋里漏雨,怕草药彻底霉坏,提前一步赶回崇仁坊。远远地,就看到他们租下的那间临街小屋门口,围了几个探头探脑的闲汉。小屋那扇刚刚请人勉强修整过、还没来得及挂上“济世堂”匾额的门板,此刻竟歪斜地倒在地上! 芸娘心里咯噔一下,快步冲了过去。只见小小的厅堂里一片狼藉!原本堆放整齐的干草药被踩踏得稀烂,混着泥水污渍,散落一地。角落里那只盛放清水的陶缸被砸了个大洞,水流得到处都是。最让她心胆俱裂的是,林枫视若珍宝、装着成药小样的那个油布包,竟然被扯开扔在污水中!十几个小油纸包散落开来,大部分已被污浊的泥水浸透,里面的药粉糊成一团,眼看是彻底毁了! “啊——!”芸娘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脸色瞬间惨白如纸。那是郎君的心血,是他们眼下唯一的指望! “哟,小娘子回来了?”一个流里流气的声音响起。芸娘猛地抬头,只见三个泼皮模样的汉子大喇喇地坐在屋里唯一一张没被掀翻的破木桌上。为首的是个脸上带疤、敞着怀的壮汉,正拿着一根啃了一半的鸡腿,满嘴油光,浑身散发着浓烈的劣质酒气。他斜睨着芸娘,眼神淫邪而不怀好意。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凭什么砸我们的东西!”芸娘强忍着恐惧和愤怒,声音发颤地质问。 “凭什么?”刀疤脸嗤笑一声,把鸡骨头随手一扔,跳下桌子,一步步逼近芸娘,浓重的酒气和汗臭扑面而来。“这条巷子,是咱马六爷的地盘!你们这两个外来的穷酸,连个拜码头的孝敬都没有,就想在这儿开铺子?懂不懂规矩?”他伸手就去摸芸娘吓得煞白的小脸。 “滚开!”芸娘猛地后退一步,抓起手边一根顶门的木棍,色厉内荏地指着马六,“这是我们租下的地方!你们再不走,我…我就报官!” “报官?”马六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和他两个手下一起哄笑起来,“哈哈哈!小娘子,你去报啊!看看哪个不长眼的差役敢管我马六爷的事?知道爷背后是谁吗?说出来吓死你!识相的,乖乖拿出十贯‘平安钱’,再陪爷几个乐呵乐呵,不然…”他眼神陡然凶狠,“爷让你们这破馆子,明天就变成一堆烂木头!连你们俩,也别想在这长安城待下去!” 他身后的两个泼皮也狞笑着围了上来。芸娘握着木棍的手心全是冷汗,身体因恐惧和愤怒而微微发抖,看着满地狼藉的心血和步步紧逼的恶徒,巨大的绝望瞬间攫住了她。郎君…郎君你在哪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门口的光线一暗。 林枫的身影出现在倒塌的门板旁。他一路疾走回来,额发微湿,呼吸还算平稳,但当他的目光扫过屋内——被毁的草药、破碎的水缸、尤其当看到污水里那些浸透散开的、承载着全部希望的小油纸包时,一股冰寒刺骨的戾气猛地从他眼底深处窜起!那眼神,比柴房醒来时更冷,更沉,像暴风雪来临前凝固的铅云。 “郎君!”芸娘看到林枫,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声音带着哭腔。 马六和他的手下被林枫这无声却极具压迫感的出场弄得一愣。马六上下打量着林枫,见他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布袍,身形也并非孔武有力,顿时又嚣张起来,酒气熏天地嚷道:“哟,正主儿回来了?正好!省得爷再跑一趟!小子,规矩刚才跟你家小娘子说过了,十贯钱!少一个子儿,爷拆了你骨头!” 林枫的目光缓缓从地上的狼藉移到马六脸上,那眼神锐利得如同手术刀,仿佛要剖开这泼皮的五脏六腑。他没有理会马六的叫嚣,声音平静得可怕,只问了一句:“谁让你们来的?” 马六被这眼神看得心里莫名一毛,随即恼羞成怒:“谁让来的?你马六爷想来就来!少废话,拿钱!” 林枫嘴角勾起一丝极冷的弧度。这种不入流的泼皮,绝无胆量和眼力单独盯上刚搬来、毫无根基的他们。他向前走了一步,目光落在马六脚下。那里,一个被踩扁的油纸包旁,除了泥污,还有一小片深褐色、半凝固、散发着古怪气味的粘稠污迹。那气味除了泥土的腥臊,还混杂着一丝极其微弱的、被雨水稀释过的、类似于硝石和硫磺燃烧后残留的独特气息?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林枫的脑海!这污迹的形状和位置像是某种盛放过特殊液体的容器被打翻后留下的。在唐代,能同时含有这种成分的东西难道是“金汁”?! 金汁,守城用的恶臭毒液,其熬制过程,必然用到硫磺和硝石! 林枫猛地抬头,目光如电,死死锁住马六那张因酒意和蛮横而扭曲的脸,一字一句,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钢针,扎进在场每个人的耳膜: “林弘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带着‘金汁’来毁我的药?” 第82章 金汁为证,雷霆手段 林枫那句冰冷刺骨的质问,如同投入滚油中的冷水,瞬间在这狭小狼藉的厅堂里炸开! “林弘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带着‘金汁’来毁我的药?” “金汁”二字一出,马六那张原本因酒气和蛮横而涨红的脸,唰地一下褪尽了血色!他瞳孔猛地收缩,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下意识地就低头看向自己脚下那片深褐色的污迹。那粘稠、散发着古怪气味的东西,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 “你…你胡说什么!”马六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戳破隐秘的色厉内荏,“什么金汁!狗屁不通!老子不知道!” 他身后的两个泼皮也明显慌乱起来,眼神闪烁,不敢与林枫那锐利如刀的目光对视。金汁!那是守城军械!私藏、使用,都是掉脑袋的重罪!他们只是收钱办事的地痞,哪里敢沾这种要命的东西?马六这混蛋,之前可没提过这茬!他只说是去砸个不开眼的穷酸医馆,吓唬吓唬人,顺便揩点油水! 芸娘也惊呆了。金汁?她曾在街头巷尾的流言里听过这东西的恶名,那是守城时对付蚁附攻城的敌军最歹毒的手段之一,恶臭无比,沾之皮肉溃烂,十死七八!郎君怎么会…她猛地看向地上那片污迹,又想起马六等人身上那股混合着劣酒、汗臭之外,若有若无的、难以形容的腥臊腐败气味,胃里一阵翻腾,脸色更加苍白。 林枫将所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冷笑更甚。他向前踏出一步,这一步不大,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直逼马六:“不知道?那好办。西市巡街的金吾卫武侯铺离此不远。我们这就去,请武侯大人亲自来验一验,看看这地上残留的污物,到底是寻常秽物,还是该锁在武库里的‘金汁’!再问问他们,私藏、携用此物,该当何罪?嗯?” “你敢!”马六彻底慌了神,酒也醒了大半,额角渗出冷汗。他深知林枫的话绝非虚言恫吓。这东西一旦被坐实,他马六有几个脑袋够砍?林弘公子?林弘公子只会第一时间撇清关系,甚至可能为了灭口,让他们死得更快!他眼中凶光一闪,恶向胆边生,“小子!你找死!” 话音未落,马六那蒲扇般的大手带着一股腥风,猛地朝林枫的脖颈抓来!他身后的两个泼皮见老大动手,也咬牙扑上,一个挥拳砸向林枫面门,另一个则狞笑着伸手去抓旁边的芸娘!先拿下这小子,再堵住那小娘子的嘴!只要人落在他们手里,还不是想怎么揉捏就怎么揉捏? 厅堂内的空气瞬间凝固,杀机骤起!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围攻,林枫眼中没有丝毫惧色,只有一片冰封的寒潭。他身体猛地向右侧滑步,动作迅捷得不像一个“体弱多病”的书生,巧妙地避开了马六抓向脖颈的致命一爪。马六只觉得眼前一花,目标已失,抓了个空,巨大的惯性让他向前一个趔趄。 与此同时,林枫的左手如同毒蛇吐信,精准地探出,食指与中指并拢如锥,狠狠戳向扑向芸娘那个泼皮腋下极泉穴!那泼皮只觉肋下一阵钻心剧痛,半边身子瞬间酸麻无力,伸出的爪子软绵绵地垂了下去,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而林枫的右脚,几乎在同一时间,一个刁钻的侧踹,快如闪电般蹬在挥拳砸向他面门的另一个泼皮的胫骨上!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脆响清晰可闻! “嗷——!”那泼皮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抱着扭曲变形的小腿滚倒在地,涕泪横流,瞬间失去了战斗力。 电光石火之间,三人围攻,一人被点穴制住,一人被踹断腿骨!只剩下一个因抓空而身形不稳的马六! 马六惊骇欲绝!这小白脸…这小白脸的身手怎么如此诡异狠辣?!他根本不是人!是鬼!是索命的恶鬼!恐惧瞬间压倒了凶性,他怪叫一声,转身就想夺门而逃! “想走?”林枫冰冷的声音如同附骨之蛆,在他身后响起。 林枫岂会放过这个罪魁祸首?他脚尖在地上一勾,那根芸娘之前抓在手里的顶门棍应声飞起,被他稳稳抄在手中。没有半分犹豫,林枫手臂肌肉贲张,腰身拧转,灌注了全身力气和满腔怒火的一棍,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狠狠抽向马六的膝弯! 这一棍,势大力沉!凝聚了林枫两世为人积累的戾气和对这腌臜世道的愤怒!更是对原主林琰被践踏至死的悲鸣! 砰!咔嚓! 木棍结结实实抽在皮肉筋骨之上,伴随着更加清晰恐怖的骨裂声!马六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的癞皮狗,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右腿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向外扭曲着,剧烈的疼痛让他浑身抽搐,豆大的汗珠瞬间布满额头,连惨叫都变成了嗬嗬的抽气声。 厅堂内,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三个泼皮痛苦而压抑的呻吟和粗重的喘息。浓重的血腥味、汗臭味、烈酒味和那淡淡的金汁腥臊味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 芸娘呆立在原地,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根没派上用场的木棍,小嘴微张,震惊地看着宛如战神附体般的郎君。她从未想过,那个在柴房里奄奄一息、需要她小心呵护的郎君,竟能爆发出如此可怕的力量! 林枫拄着木棍,微微喘息。这具身体终究还是太弱,刚才那几下爆发,几乎抽空了他的力气,胸口隐隐作痛。但他站得笔直,目光扫过地上三个失去威胁的泼皮,最后定格在因剧痛和恐惧而浑身筛糠的马六脸上。 “现在,”林枫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寒意,“可以好好说话了?” 冰冷的棍梢抵在马六扭曲变形的膝盖上,轻轻一压。 “啊——!饶命!郎君饶命啊!”马六发出杀猪般的惨嚎,涕泪横流,所有的凶悍和侥幸瞬间被碾碎。巨大的恐惧和钻心的疼痛彻底摧毁了他的意志。“我说!我说!是林弘公子!是林府的大公子林弘指使的!” 林枫眼神冰冷:“说清楚。时间,地点,给了你什么,让你做什么。” “就…就在昨天下午!”马六不敢有丝毫隐瞒,忍着剧痛,语速飞快,“在西市…西市口那家‘醉仙楼’的雅间里!林弘公子带着两个随从找到小的,给了小的五两银子!说…说崇仁坊西巷尾新搬来一户不开眼的,是个被林家赶出来的弃子,要在那儿开医馆,让小的带人来把地方砸了,最好把那个姓林的小子,弄残或者…或者干脆弄死!只要不惊动官府,事后还有重谢!” 他喘着粗气,脸上因疼痛而扭曲:“他…他还特意给了小的一个黑陶小罐说…说里面是‘好东西’,让小的找机会泼在那小子的药材或者屋子里说…说只要沾上一点,保管让他生不如死,永世翻不了身,小人…小人真的不知道那里面是金汁啊!林弘只说…说是特制的脏药小人该死!小人猪油蒙了心!郎君饶命!饶命啊!” 马六涕泪俱下,磕头如捣蒜。他身后的两个泼皮也忍着痛,跟着求饶。 林枫的拳头在袖中攥得死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林弘!果然是你!如此歹毒!不仅要毁他立身之本,还要用金汁这等阴损至极的毒物,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已不是简单的欺凌,而是要将他彻底打入地狱,永世不得翻身!原主林琰那刻骨的恨意如同冰冷的毒蛇,再次缠绕上林枫的心脏,带来窒息般的痛楚与杀意。 芸娘听得浑身发抖,又是愤怒又是后怕。若不是郎君识破…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那个黑陶罐呢?”林枫强压下翻腾的杀意,声音冷得像冰。 “在…在小的怀里”马六哆哆嗦嗦地,用还能动的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封着口的粗糙黑陶罐,小心翼翼地捧到林枫面前。 林枫没有用手去接。他示意芸娘取来一块破布,隔着布将罐子接过。入手沉重,罐口用蜡密封得很严实,但那股特有的、令人作呕的腐败腥臊气味,即使隔着布和陶罐,依然隐隐可闻。他眼神更冷了几分。 “郎君…郎君,小人什么都说了,求您高抬贵手,把小人当个屁放了!”马六苦苦哀求,另外两个泼皮也跟着哀嚎。 林枫看着地上这三个烂泥般的泼皮,眼神中没有丝毫怜悯。他俯下身,凑近马六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冰冷地说道:“想活命?” 马六如同抓住救命稻草,疯狂点头。 “带着你的人,滚出崇仁坊,永远别再让我看见。”林枫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还有,回去告诉林弘——” 林枫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毒的冰锥: “柴房的账,还有今日的‘厚礼’,我林琰,一笔一笔,都给他记下了。让他洗干净脖子等着。” 马六浑身一颤,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头顶,比膝盖的剧痛更让他恐惧。他毫不怀疑,眼前这个看似文弱的年轻人,绝对说到做到!他连滚带爬,拖着断腿,在两个同样狼狈不堪的手下搀扶下,如同丧家之犬般,以最快的速度逃离了这间让他们魂飞魄散的小屋。 泼皮们连滚带爬地消失在雨幕泥泞的巷口,留下满地狼藉和令人作呕的气味。芸娘看着倒塌的门板、污水中彻底报废的药粉、被踩烂的草药,还有那破碎的水缸,眼圈又红了,声音带着哽咽:“郎君都毁了…都毁了,还有这…这害人的东西”她看着林枫手中那个黑陶罐,又恨又怕。 林枫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目光扫过这片废墟,眼中虽有痛惜,但更多的是磐石般的坚定。“草药毁了,可以再采,药粉废了,可以再制。人没事,地方还在,就是根本。”他走到那片金汁污迹旁,蹲下身,用棍子小心地刮下一点尚未被雨水完全冲刷干净的深褐色粘稠物,放在鼻端极其仔细地嗅闻辨认。 除了那刺鼻的腐败腥臊主调,他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被刻意掩盖过的、不属于金汁熬制原材料的甜腻香气?很淡,几乎被恶臭完全覆盖,但林枫那被现代药物化学淬炼过的嗅觉,还是捕捉到了这一丝异常。 这气味很熟悉!就在不久前,他在巴哈尔的铺子里,闻过类似的!是西域商人常用的某种昂贵香料——龙涎香?不,龙涎香气息更沉郁。是苏合香?也不像…林枫眉头紧锁,努力回忆着。突然,一个名字跳入脑海——阿魏! 阿魏,一种产自西域的特殊树脂,气味极其浓烈刺鼻(常被形容为类似腐烂大蒜或硫磺),但在西域医药和香料中,有少量特殊炮制后用于定香或驱邪的用法。其气味浓烈霸道,足以掩盖其他许多气味。这金汁里,怎么会混杂着阿魏的气息?是为了掩盖金汁本身的恶臭?这说不通,金汁本就是用来臭死敌人的,何必多此一举? 除非掩盖的不是金汁的臭,而是掺杂在其中的别的东西? 一个更深的疑云,如同这秋日阴沉的天空,骤然笼罩在林枫心头。林弘那个草包,能想到用金汁已是歹毒至极,但他会有心思、有能力搞到阿魏这种西域香料,并用它来掩盖某种东西?这不像他的行事风格。 这罐被送到他面前的“金汁”,似乎并不简单。背后,除了林弘那赤裸裸的恶意,是否还藏着另一只更隐蔽、更危险的手?那丝被阿魏强行掩盖的甜腻香气,又到底是什么? 林枫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那一片迷蒙的雨幕,仿佛要穿透这长安城的重重阴霾。他缓缓握紧了手中那个冰冷的黑陶罐,眼神变得无比幽深。 第83章 血晶疑云探坊深,暗哨如影窥济世 破庙“济世堂”内,篝火的余烬散发着最后的温热。芸娘蜷在干草铺上,呼吸平稳,已然熟睡,只是眉宇间依旧带着一丝化不开的忧色,仿佛梦中也被那幽蓝魔纹纠缠。林枫盘膝坐在火堆旁,心口那点暗金“星莲”火种缓缓旋转,散发着温煦的暖流,滋养着残躯,也驱散着夜晚的寒意。 他的目光,却并未沉静,反而锐利如鹰,穿透破庙的黑暗,投向升道坊那杂乱无章、深不见底的坊巷深处。指尖仿佛还残留着老丈脉门传来的、那股微弱却冰冷刺骨的星蚀波动。 “不是病……是毒……是蚀……” 林枫心中默念,眼神冰冷。这升道坊的烂泥潭下,果然藏着不为人知的污秽! 老丈体内的星蚀“余毒”,绝非偶然!它像一根淬毒的引线,指向某个隐藏的源头。是意外接触了被污染的物件?还是……更可怕的——有人故意为之?联想到“璇玑”玉牌、贺校尉的追杀、以及星蚀碎片本身……林枫的心头蒙上了一层更深的阴影。 必须查清! 翌日,天光微亮。 林枫便早早起身。伤势在星莲火种的滋养下又好了几分,行动已无大碍,只是左眼视力依旧模糊,看东西如同隔着一层毛玻璃。他将昨夜特意留下的一小碗固本汤小心温热,唤醒芸娘服下。 “少爷……您要出去?” 芸娘看着林枫整理衣襟(依旧是那身破烂,只是芸娘勉强缝补过),眼中带着担忧。她下意识地拉了拉衣袖,试图遮住手臂上若隐若现的幽蓝纹路。 “嗯,去坊里转转,顺便看看能不能再找点药材。” 林枫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松,“你留在庙里,把门关好。有人来求医,就说我稍后便回,急症先按我昨日教你的法子应急。” 他将几包分好的止血散和固本汤药粉交给芸娘,又仔细叮嘱了几种常见急症(如高热、腹痛)的简单处理方法。芸娘用力点头,眼神虽然依旧带着不安,却努力透出坚定:“少爷放心,芸娘记下了!” 林枫深深看了芸娘一眼,不再多言,转身推开那扇简陋的木板门,身影没入升道坊清晨混杂着炊烟、垃圾与劣质炭火味的雾气之中。 升道坊,长安城东面最底层的缩影。低矮、歪斜、仿佛随时会倒塌的土坯房拥挤在一起,狭窄的巷道如同迷宫,污水在沟渠中散发着恶臭。衣衫褴褛的人们早已开始一天的奔波,苦力扛着沉重的麻袋,妇人蹲在门口浆洗着永远洗不净的破布,面黄肌瘦的孩子在垃圾堆里翻找着任何能吃或有用的东西。麻木、疲惫、挣扎求生的气息弥漫在每一个角落。 林枫一身破旧却浆洗过的旧衣(芸娘的手艺),脸上那道狰狞的灰败伤痕在晨光中格外醒目,但他步伐沉稳,眼神锐利,带着一种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沉凝气质。他并未刻意遮掩,反而让那些窥探的目光多了几分忌惮。 他没有直奔老丈所在的区域,而是如同一个真正初来乍到、寻找营生的游医,在坊巷间缓慢穿行。目光看似随意扫过路边的垃圾堆、废弃的角落、甚至一些敞开门做小生意的铺面(多是卖些劣质杂货或吃食),实则在敏锐地捕捉着任何可能与药材或……星蚀有关的气息。 心口的星莲火种被他刻意压制,只保留着最基础的运转,如同一只蛰伏的猎犬,随时准备嗅探那特殊的“猎物”。 “新来的林大夫?”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林枫转头,看到一个约莫七八岁、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小女孩,端着一个豁了口的破碗,碗里是半碗浑浊的稀粥。她脏兮兮的小脸上,一双大眼睛带着好奇和一丝……希冀? “嗯。” 林枫点点头,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温和些,“有事?” “您……您能看看我娘吗?” 小女孩的声音带着哭腔,“她……她肚子疼了好几天了……疼得睡不着觉……” 她指了指旁边一间更加低矮破败、散发着浓重霉味的土屋。 林枫心中一叹,点了点头:“带我去看看。” 屋内阴暗潮湿,一个妇人蜷在铺着破草席的土炕上,脸色蜡黄,捂着腹部痛苦呻吟。林枫简单检查,判断是长期饥饿、饮食不洁引发的严重肠痈(阑尾炎早期症状)。在这个时代,这种病拖延下去极易致命。 他取出随身携带的一小包自配的止痛消炎药粉(以蒲公英、炭粉为主),让妇人用温水服下,又留下几片晒干的姜片让她含服暖胃。看着妇人服下药粉后痛苦稍缓、昏沉睡去,林枫摸了摸小女孩枯黄的头发:“药按时吃,让你娘尽量吃点热乎的流食。” “谢谢大夫……谢谢……” 小女孩眼泪汪汪,想跪下磕头,被林枫拦住。 “诊金……” 小女孩怯怯地摸索着,掏出一枚磨得发亮、显然珍藏许久的……小小的鹅卵石,上面用炭笔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林枫心头微酸,接过那枚带着体温的鹅卵石,郑重地放入怀中:“诊金收了。你娘的病会好的。” 这枚石头,比任何铜钱都沉重。 类似的场景,在接下来的半天里,不断上演。 一个被铁器割伤感染、高烧不退的工匠。 一个生了满身疥疮、奇痒难忍的老乞丐。 一个因难产落下病根、常年漏尿的妇人…… 林枫如同一个不知疲倦的陀螺,在升道坊最肮脏、最绝望的角落里穿梭。他用药谨慎,手法利落,收费低廉甚至不收,只要求对方告知一些坊间的消息——哪里能采到野生的药草?坊里有没有懂点医术的人?最近有没有什么怪事或者……特别的人出现? 升道坊的底层贫民,如同久旱逢甘霖,对这个突然出现、医术神奇(在他们看来)又心善的林大夫,充满了感激和信任。一些微薄的诊金——几个粗面饼子、一小袋陈米、甚至是一把新鲜的野菜——被送到破庙。芸娘小心翼翼地收着,眼中也渐渐有了光彩。 “林大夫,您真是活菩萨啊!” 一个刚被林枫用简陋手法正骨、止住了胳膊剧痛的汉子感激涕零。 “是啊是啊!比那黑心的王瘸子强多了!” 旁边有人附和。 “王瘸子?” 林枫正在给一个哭闹的孩子处理头上的脓包,闻言心中一动,“他怎么了?” “嗨!那老东西,心黑手狠!开点破草药就敢要半吊钱!吃死人了也不管!” 汉子愤愤道,“前些日子,坊西头老李家的婆娘生娃难产,求到他门上,他嫌钱少不肯去,生生拖死了两条命!造孽啊!” “可不是!他还……” 另一个人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听说他跟坊里那些放‘印子钱’(高利贷)的泼皮不清不楚,专门坑害那些还不起债的,逼人卖儿卖女……” 林枫默默听着,手上动作不停。王瘸子,升道坊唯一的“郎中”,似乎是个突破口。一个心黑手狠、与地痞有染的庸医,会不会与某些“特殊”的事情有关? 他状似无意地继续套话:“除了王瘸子,坊里最近……还有没有别的生人?或者……有什么不太平的事?” 众人七嘴八舌。 “生人?天天都有流民进来,饿死鬼一样……” “不太平?嘿,升道坊哪天太平过?昨天坊北头还打死人呢,就为抢半块馊饼……” “怪事倒是有……” 一个蹲在墙角抽旱烟的老汉,慢悠悠地吐了个烟圈,“前些日子,后巷那片塌了半边的鬼屋……好像夜里有点动静?老朽起夜,好像瞅见点绿幽幽的光……一闪就没了。兴许是野猫。” 绿幽幽的光?林枫心中警铃微动。星蚀之力在特定条件下,会呈现出幽蓝或深紫色的光芒,但在普通人眼中,光线扭曲下,被误认为绿色也有可能! “哦?鬼屋?在哪儿?” 林枫不动声色地问。 老汉抬手指了个方向:“就那片,靠近坊墙根最破败的地儿,平时狗都不去。” 林枫暗暗记下位置。 日头西斜,林枫拖着疲惫却收获满满的身体返回“济世堂”。他背着一个破麻袋,里面装着用今日收到的“诊金”换来的一些糙米、一小袋盐,以及他在坊间荒地仔细搜寻到的几株品相尚可的柴胡和车前草。 庙内,芸娘已经用捡来的破瓦罐煮好了稀粥,简陋的饭食香气让林枫紧绷的神经略微放松。芸娘的气色比昨日又好了一些,虽然魔纹依旧刺目,但眼神中的活力多了几分。她接过林枫的麻袋,手脚麻利地将东西归置好。 “少爷,今日……那位咳血的老丈和他老伴……来复诊了。” 芸娘一边盛粥,一边低声说道。 林枫眼神一凝:“哦?情况如何?” “老丈咳得还是很厉害……” 芸娘脸上带着不忍,“不过……他老伴说,喝了您给的药,夜里咳得好像轻了些,能睡着一会儿了。只是……” 她犹豫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小心翼翼地打开,“老丈临走时,又咳了血……这次……血里……好像……有东西?” 布包里,是几块染血的破布。血迹暗红发黑,而在最大的一块血迹中央,赫然……凝结着一颗……米粒大小、形状不规则的……暗红色晶体! 这晶体颜色暗沉,如同凝固的血块,但表面却异常光滑,在篝火的映照下,隐隐透着一丝……极其微弱、却冰冷邪异的……幽蓝光泽?! 林枫瞳孔骤然收缩!他一把抓过那块破布,凑到眼前,右眼死死盯着那颗暗红晶体! 心口那点暗金星莲火种,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猛地……剧烈波动起来!一股远比昨日在老丈脉门感应到的、更加清晰、更加冰冷的……星蚀吞噬感,顺着指尖……汹涌传来! “血晶……星蚀污染凝聚的……血晶?!” 一个惊悚的念头炸响在林枫脑海!枯心笔记中曾模糊提及,被星蚀之力深度侵蚀的生灵,其精血可能凝结出蕴含污秽能量的晶体!这老丈……不仅体内有星蚀余毒,咳出的血里……竟然凝结出了这种东西?!这绝不是简单的“余毒”了!这是深度侵蚀、甚至……可能被当成了某种‘载体’或‘培育皿’! 一股寒意顺着林枫的脊梁骨窜上头顶!这升道坊的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还要毒! “芸娘!这东西……老丈咳出来的时候,有没有旁人看见?他老伴怎么说?” 林枫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急促。 芸娘被林枫的反应吓了一跳,连忙摇头:“没……没有旁人!就他老伴在。她吓坏了,以为是咳出了什么不好的东西(指肿瘤之类),偷偷包了拿给我,问是不是……是不是没救了……” 芸娘的声音带着同情和恐惧,“少爷……这……这到底是什么?老丈他……” 林枫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将那块包裹着血晶的破布仔细收好,沉声道:“这东西……很邪门。老丈的病……恐怕比我们想的更复杂。记住,此事不要对任何人提起!” 芸娘脸色发白,用力点头。 就在这时,庙门外传来一阵刻意压低的嘈杂脚步声和粗鲁的吆喝声。 “就是这儿?什么鸟济世堂?给老子滚出来!” “王瘸子王神医说了,你们这野路子医馆,坑蒙拐骗,败坏行规!识相的赶紧滚出升道坊!” “不然,砸了你这破庙!” 伴随着叫骂声,几块石头“砰砰”砸在破庙的木板门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芸娘吓得脸色煞白,下意识地躲到林枫身后。 林枫眼神瞬间冷了下来。王瘸子?果然按捺不住跳出来了!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腕,心口的星莲火种微微加速旋转,一股新生的、带着暗金光泽的力量在四肢百骸悄然流淌。虽然总量依旧微弱,但对付几个地痞……绰绰有余! 他拉开那扇摇摇欲坠的木板门。 门外,站着四五个歪瓜裂枣、手持木棍的泼皮,为首一人獐头鼠目,满脸戾气,正是昨日被林枫正骨的汉子口中,与王瘸子勾结放印子钱的泼皮头子——人称“癞头张”! 癞头张看到林枫出来,尤其是看到他脸上那道狰狞的灰败伤痕和冰冷的眼神时,嚣张的气焰下意识地一滞,但随即想到王瘸子的许诺(砸了医馆给一两银子)和身后的小弟,又挺起了胸脯。 “小子!你就是那个什么狗屁林大夫?” 癞头张用木棍指着林枫的鼻子,“知道升道坊的规矩吗?开医馆?问过你张爷了吗?问过王神医了吗?” 林枫面无表情,目光越过癞头张,扫向他身后几个色厉内荏的泼皮,最后……落在了巷子对面,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阴影里。 那里,蹲着一个穿着普通裋褐、头戴破斗笠、仿佛在看热闹的闲汉。在癞头张等人叫骂砸门时,其他人要么吓得关门闭户,要么远远躲开,只有这个人,一直静静地蹲在那里,低着头,仿佛在打盹。 但林枫敏锐的感知(尤其是被星莲火种强化后)告诉他,一道冰冷、审视、带着探究意味的目光,如同毒蛇的信子,正从那破斗笠下……若有若无地锁定着自己! 那目光……绝非普通闲汉!没有升道坊贫民常见的麻木或畏惧,只有一种……冰冷的、职业性的……观察! 是王瘸子的人?还是……“璇玑”的暗哨?! 林枫心头的寒意更甚。这升道坊,果然已经成了某些人眼中的……棋盘! 他收回目光,重新看向眼前叫嚣的癞头张,嘴角缓缓勾起一丝……冰冷而残酷的弧度。 “规矩?” 林枫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泼皮耳中,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冷硬,“我的规矩就是……敢动我的济世堂……” 他向前踏出一步,一股无形的、带着淡淡压迫感的气势悄然弥漫开来! “……就打断谁的腿!” 破庙门前,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癞头张和他身后几个泼皮,被林枫那一步踏出带来的无形气势和冰冷话语慑得一滞。尤其是林枫脸上那道在暮色中更显狰狞的灰败伤痕,以及那双深不见底、仿佛燃烧着暗金火焰的眸子,让他们心底莫名地升起一股寒意。 但泼皮的无赖和仗着人多势众的惯性,很快压过了这丝不安。 “嘿!小子挺横啊!” 癞头张色厉内荏地怪叫一声,挥舞着手中的木棍,“给我上!砸了这破庙!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腿打断!” 几个泼皮互相看了一眼,发一声喊,挥舞着木棍就冲了上来!目标直指林枫和他身后的破庙! 林枫眼神冰冷,不退反进!体内星莲火种瞬间加速运转,一股新生的、带着暗金光泽的力量如同涓涓细流,瞬间涌向他的四肢! 动作不快,却精准得令人发指! 侧身,避开当头砸下的一棍,左手如电探出,精准地扣住那泼皮的手腕!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伴随着凄厉的惨嚎响起!那泼皮的手腕如同被铁钳夹碎的枯枝,瞬间扭曲变形,木棍脱手飞出! 林枫顺势一带,那泼皮如同破麻袋般被甩飞出去,狠狠撞在巷子的土墙上,哼都没哼一声就晕死过去! 右腿如同钢鞭般横扫! “砰!” 另一个冲得最前的泼皮,肋骨处传来清晰的断裂声,整个人如同被狂奔的野牛撞中,口喷鲜血倒飞出去,砸翻了后面一个同伙! 瞬息之间,两个泼皮倒地不起! 剩下的两个泼皮和癞头张,如同被施了定身法,脸上的凶狠瞬间被极致的恐惧取代!他们看着林枫,如同看着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鬼……鬼啊!” 一个泼皮怪叫一声,丢下棍子转身就跑! 另一个也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跟上! 只剩下癞头张,双腿如同筛糠般抖着,脸色惨白如纸,手里的木棍“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林枫一步步走到他面前,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他的心脏上。 “王瘸子给了你多少钱?” 林枫的声音如同寒冰。 “一……一两……银子……” 癞头张牙齿打颤,裤裆瞬间湿了一片,骚臭味弥漫开来。 “带话给他。” 林枫俯视着他,眼神没有任何波澜,“升道坊的规矩,从今天起,我林枫来定。他的黑手,再敢伸向我的病人,伸向这济世堂……” 林枫的目光,有意无意地……再次扫向巷子对面那个戴着破斗笠的“闲汉”。那人依旧蹲在那里,仿佛对眼前的打斗漠不关心,但林枫清晰地捕捉到,在他说出“规矩”二字时,那人的肩膀……极其细微地……动了一下! “……我就让他这辈子,再也爬不起来。” 林枫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斩钉截铁的杀意,清晰地回荡在寂静下来的巷子里。 “滚!” 癞头张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逃走了,连地上昏迷的同伙都顾不上。 林枫没有再看那两条“死狗”,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再次……投向巷子对面那个戴着破斗笠的身影! 四目……仿佛隔着暮色与尘埃……无声碰撞! 那“闲汉”似乎感受到了林枫目光中的冰冷审视和……警告。他缓缓抬起头,斗笠的阴影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一个粗糙的下巴。他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静静地……与林枫对视了足足三息。 然后,他慢慢地……站起身。 动作很普通,如同一个看够了热闹准备回家的路人。但他转身离去的步伐,却异常沉稳,没有丝毫慌乱,甚至……带着一种刻意的、仿佛丈量过般的……节奏感。 他并未走向坊内深处,而是拐进了旁边一条更狭窄、更黑暗的死胡同,身影很快消失在阴影里。 林枫站在原地,并未追赶。心口的星莲火种微微悸动,刚才那短暂的对视,让他从那“闲汉”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极其隐晦、却如同毒蛇般冰冷的……气息!绝非寻常泼皮或王瘸子的打手! 是暗哨!绝对是! 他转身回到破庙,关上门。芸娘脸色发白地迎上来,眼中满是担忧:“少爷……您没事?” “没事。” 林枫摇摇头,走到篝火旁坐下,拿起一根树枝,在火堆旁的灰烬里……缓缓划动。 芸娘好奇地凑近一看。 林枫画的是一个……极其简陋的人形轮廓,轮廓的头部位置,被重点标记了出来。 “芸娘,记住这个感觉。” 林枫的声音低沉而凝重,指着那人形轮廓的头部,“刚才巷子对面,有个人。戴着破斗笠,蹲在那里看热闹。他身上……有一种很冷、很阴、像毒蛇盯着青蛙一样的感觉。以后在坊里,如果看到有类似‘感觉’的人,尤其是……盯着我们济世堂看的,立刻告诉我!不要靠近!明白吗?” 芸娘看着灰烬中那个被标记头部的轮廓,又回想刚才门外那令人窒息的对峙,虽然她并未感知到林枫所说的那种“感觉”,但少爷如此郑重的叮嘱,让她瞬间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她用力点头,小脸绷得紧紧的:“芸娘记住了!像毒蛇……盯着看……” 林枫将灰烬中的图案抹去,眼神却更加幽深。 王瘸子的爪牙,只是明面上的麻烦。 巷子对面的暗哨,才是真正的毒刺。 老丈咳出的星蚀血晶,指向了更深的黑暗。 而芸娘身上的魔纹……依旧如同悬顶之剑。 济世堂的门,刚刚推开。 升道坊的夜,却已深不见底。 那消失在死胡同里的暗哨,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只留下一圈冰冷的涟漪。他背后的人,是王瘸子?是放印子钱的背后势力?还是……那枚玉牌背后,盘踞在皇城西北角的……“璇玑”? 篝火跳动,将“济世堂”三个血字映照得忽明忽暗。林枫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怀中那枚小女孩赠送的、画着笑脸的鹅卵石,目光却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这升道坊浓重的夜色,看清那隐藏在烂泥与污秽之下的……狰狞真相。 第84章 魔纹噬魂惊银莲,暗市血晶现王踪 破庙内,篝火的余烬散发着最后的微光,将林枫和芸娘的影子长长地投在布满蛛网的墙壁上。林枫盘膝而坐,心口那点暗金“星莲”火种缓缓旋转,炼化着体内最后几缕顽固的星蚀之力,同时修复着与泼皮冲突时牵动的旧伤。他并未完全入定,大部分心神都沉浸在白日的纷扰与疑云中——王瘸子的挑衅、暗巷中的毒蛇目光、老丈咳出的诡异血晶…… 芸娘蜷在干草铺上,呼吸平稳。林枫特意多熬了些固本汤让她服下,希望能稳固她的心神,压制那些幽蓝魔纹。然而,就在林枫运转星莲火种,将一缕精纯的暗金能量引导向自己受损的左眼,试图温养修复时—— 异变陡生! “唔……” 芸娘突然发出一声极其痛苦的闷哼!身体猛地弓起,如同被无形的巨力击中! 林枫瞬间警醒!右眼猛地睁开,锐利的目光投向芸娘! 只见芸娘裸露在外的脖颈和手臂上,那些原本如同沉睡烙印般的幽蓝魔纹,此刻……竟如同活过来的毒蛇,剧烈地……扭曲、蠕动起来!幽蓝的光芒前所未有的炽盛,散发出冰冷刺骨的死寂气息!魔纹所过之处,芸娘的肌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失去光泽,仿佛生机被疯狂抽走! “芸娘!” 林枫心中剧震,瞬间扑到干草堆边! 芸娘双目紧闭,脸上呈现出一种极端痛苦与……狰狞交织的表情!她的身体剧烈地痉挛着,双手死死抓住身下的干草,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暴虐的毁灭意念,不受控制地从她身上弥漫开来!这股意念,与她本身虚弱的气息格格不入,充满了……星蚀的冰冷味道! “容器……低维……反抗……” “标记……激活……融合……” 混乱而冰冷的低语碎片,仿佛从芸娘的灵魂深处渗出,断断续续地传入林枫的感知! 魔纹失控了!而且……在侵蚀芸娘的神魂! 林枫眼中寒光爆射!他毫不犹豫,右手并指如剑,凝聚起心口星莲火种的力量,指尖瞬间亮起一点凝练的暗金光华,带着温煦的生机与……守护的决绝,闪电般……点向芸娘眉心!他要强行注入生机,压制魔纹! 然而,就在他指尖即将触及芸娘眉心的刹那—— “嗡——!” 一股极其强烈的、源自本能的……抗拒与……守护反击意念,猛地……从芸娘眉心深处爆发出来! 一点微弱却无比纯净的银辉,如同沉睡的星辰被强行唤醒,瞬间……在芸娘眉心显现!虽然只是一闪而逝的虚影,远不如地底魔潭时的清晰,却依旧散发着凛然不可侵犯的净化气息! 这银辉虚影出现的瞬间,如同在滚油中滴入了冰水! 芸娘身上那些疯狂蠕动的幽蓝魔纹,如同遇到了天敌克星,猛地……剧烈收缩、扭曲!发出无声的尖啸!灰败的肌肤下,幽蓝光芒与纯净银辉激烈交锋、湮灭! “呃啊——!” 芸娘发出一声更加凄厉的惨叫!身体如同被两股巨力撕扯,猛地……弹起又重重摔回草铺!一口暗红色的鲜血……从她口中喷出!鲜血中,竟然夹杂着几点……极其细微、如同尘埃般的……幽蓝光点! 银莲守护本能被激活,与失控的魔纹在芸娘体内展开了惨烈的拉锯战!而芸娘脆弱的神魂和身体,成为了惨烈的战场! 林枫的手指僵在半空,指尖的暗金光华明灭不定。他投鼠忌器!强行压制,可能会伤及芸娘本身!甚至可能……再次唤醒那恐怖的银莲意志!那绝非现在的芸娘能够承受的! 怎么办?! 林枫心急如焚!眼看芸娘的气息在剧烈的冲突中飞速衰弱,那些魔纹虽然被银辉暂时压制收缩,却如同附骨之疽,依旧牢牢盘踞! 情急之下,林枫的目光猛地……落在了芸娘喷出的那口带着幽蓝光点的暗红鲜血上!那幽蓝光点……与老丈血晶的气息……同源! 一个近乎疯狂的念头闪过脑海! 他猛地收回点在芸娘眉心的手指,转而……一把抓向地上那滩带着幽蓝光点的污血!同时,心口星莲火种疯狂运转,一股强大的、带着吞噬属性的吸力……顺着他的掌心,狠狠作用在那些幽蓝光点之上! “给我……过来!” 林枫在心中怒吼! “嗤——!” 如同磁石吸铁!那些混杂在污血中的幽蓝光点,瞬间被星莲火种的吞噬之力……强行剥离、吸扯,化作几道细微的幽蓝气流,顺着林枫的掌心……涌入他的体内! 这些源自芸娘体内魔纹、被银辉逼出的星蚀污秽之力,虽然微弱,却精纯而暴戾!一入体,便疯狂地试图侵蚀林枫的经脉! “哼!” 林枫闷哼一声,左眼深处残留的星蚀之力瞬间被引动,传来针扎般的剧痛!但他早有准备!心口星莲火种光芒大放,如同微型熔炉,瞬间将这几缕污秽之力包裹、吞噬、炼化! 与此同时! 随着那几缕核心的污秽之力被林枫强行抽走,芸娘身上剧烈蠕动的幽蓝魔纹,如同失去了主心骨,光芒……骤然黯淡!扭曲的动作也瞬间停滞!虽然依旧盘踞在肌肤上,散发着冰冷气息,但那股暴虐失控的侵蚀感……大大减弱! 芸娘紧绷的身体猛地一松,如同被抽掉了所有力气,瘫软在草铺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脸上痛苦狰狞的表情褪去,只剩下极致的虚弱和茫然。眉心的银辉虚影也悄然隐没。 “芸娘!” 林枫顾不上炼化那几缕污秽之力带来的反噬,立刻上前探查。芸娘的脉搏依旧虚弱,但那股混乱暴虐的意念消失了,呼吸也平稳了许多,只是昏睡了过去。 林枫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后背已被冷汗浸透。他跌坐在草铺边,看着芸娘手臂上那些暂时“安静”下来、却依旧刺目的幽蓝魔纹,眼神凝重到了极点。 魔纹失控的根源……在于那些盘踞在她体内、如同“种子”般的星蚀污秽之力!这些力量平时蛰伏,一旦受到刺激(比如自己运转星莲火种时散发的同源波动?),就会爆发,引动魔纹侵蚀芸娘的神魂和生机!而芸娘眉心沉睡的银莲守护意志,则会本能反击,造成更剧烈的冲突! 这是一个……无解的死循环!除非……能彻底净化芸娘体内所有的星蚀污秽之力! 而这力量的源头……很可能就藏在升道坊深处!与老丈咳出的血晶,与那王瘸子,甚至与那暗巷中的毒蛇目光……紧密相连! 必须尽快找到源头!在芸娘下一次失控之前! 一夜无眠。 林枫一边守护着昏睡的芸娘,一边加速炼化体内吞噬的那几缕星蚀污秽之力。星莲火种在炼化这些精纯的“燃料”后,似乎壮大了一丝,反馈的生机之力也更加温润,加速着他伤势的恢复。晨曦微露时,芸娘终于悠悠转醒,虽然极度虚弱,但眼神恢复了清明,只是看着手臂上的魔纹,充满了后怕和恐惧。 “少爷……我……” 芸娘声音嘶哑,带着哭腔。 “没事了,暂时压制住了。” 林枫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安抚,“记住那种失控的感觉了吗?如果……再有那种冰冷、想要毁灭一切的念头涌上来,立刻告诉我!不要硬抗!” 芸娘用力点头,小脸依旧苍白。 林枫将熬好的固本汤喂芸娘服下,又仔细叮嘱她留在庙内,无论谁敲门都不可轻易开启。他今日,必须去探一探那“鬼屋”,去会一会那王瘸子! 升道坊的清晨,依旧弥漫着贫穷与挣扎的气息。林枫换上了一件相对完整些的旧衣(昨日从泼皮身上“缴获”的),脸上那道灰败伤痕在晨光中更显狰狞,但他步履沉稳,眼神锐利如鹰,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冷冽。昨日他雷霆手段废掉两个泼皮、震慑癞头张的事迹,显然已经在坊间底层悄然传开,沿途遇到的贫民,看向他的目光充满了敬畏,纷纷主动避让。 林枫径直走向坊西头,那片靠近坊墙根、最为破败荒凉的角落。按照昨日老汉的指点,他很快找到了那处所谓的“鬼屋”——一栋塌了大半的土坯房,断壁残垣间杂草丛生,散发着浓重的霉味和……一种若有若无的……土腥与铁锈混合的怪异气味。 林枫并未贸然靠近。他如同幽灵般,在附近几处地势稍高的断墙和废弃土屋间潜行游走,锐利的右眼如同鹰隼,仔细扫视着鬼屋及其周边的每一寸土地、每一片阴影。 很快,他发现了异常! 在鬼屋塌陷的后墙角落,一堆被雨水冲刷过的瓦砾下方,泥土的颜色……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暗褐色!与周围的黄土截然不同!而且,在那片暗褐色泥土的边缘,散落着几片……极其细微、如同砂砾般的……暗红色晶体碎屑! 林枫的心猛地一跳!这颜色和气息……与老丈咳出的血晶极其相似!他悄然靠近,蹲下身,用手指捻起一点暗褐色泥土,凑到鼻尖。 一股淡淡的、混杂着血腥、铁锈和……冰冷死寂的气息,隐隐传来! 心口的星莲火种,不受控制地……微微悸动了一下! 是这里!这地方绝对有问题!而且……近期有人活动过!这些暗褐色泥土和血晶碎屑,很可能是清理现场时留下的痕迹! 林枫的目光如同探照灯,再次仔细扫视鬼屋周围。终于,在一处倒塌的房梁阴影下,他发现了一个……被刻意掩埋、却因雨水冲刷露出一角的……破旧麻袋! 他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无人窥视,迅速上前,用一根捡来的木棍小心地挑开掩盖的浮土和碎石。 麻袋半埋在地下,散发着浓重的土腥和血腥混合的恶臭。袋口用粗糙的麻绳扎着。林枫用木棍挑开袋口—— 里面……赫然是半袋……暗红色的、如同凝固血浆般的……粘稠泥土!泥土中,混杂着大量……米粒到指甲盖大小不等的……暗红色晶体!这些晶体形状不规则,表面光滑,在晨光下……隐隐泛着一丝……令人心悸的幽蓝光泽! 浓郁到令人作呕的冰冷死寂气息,瞬间扑面而来!比老丈咳出的那颗血晶强烈百倍!心口的星莲火种仿佛受到了挑衅,瞬间加速旋转,暗金光芒在体内流转,将这股侵蚀气息隔绝在外! “血晶……这么多……” 林枫倒吸一口凉气!这绝不是老丈一个人能咳出来的!这数量……像是某种……“培育”或“收集”的产物!这塌陷的鬼屋……竟是一个隐秘的……血晶加工点或者储藏点?! 是谁?王瘸子?还是他背后的人? 林枫强忍着恶心和寒意,用木棍仔细拨弄着袋中的血晶和粘稠泥土。在泥土的底部,他拨出了一小块……尚未完全凝固的、暗红色的……蜡油状的东西?上面似乎还粘着一点……灰白色的……毛发? 林枫的瞳孔骤然收缩!这蜡油……是药丸封蜡!这灰白色的毛发……像是某种……老鼠或者小型动物的毛?! 一个惊悚的念头瞬间炸响:王瘸子那些“效果显着”的黑药丸……原料难道就是……这些掺杂了血晶的污秽之物?! 难怪药效猛烈却后患无穷!这是用星蚀污染强行透支生命力和潜能!老丈咳血不止、体内残留星蚀余毒,甚至凝结出血晶……极可能就是长期服用这种“特效药”的结果! 怒火如同岩浆,瞬间在林枫胸中沸腾!这已不是庸医害人,而是……以邪术荼毒生灵! 必须找到王瘸子!找到这个魔窟的源头! 林枫迅速将麻袋重新掩埋好,抹去自己来过的痕迹。他如同猎豹般离开鬼屋区域,并未直接返回济世堂,而是混入升道坊渐渐热闹起来的街巷人流中。 他需要情报。关于王瘸子确切的行踪,关于他经常出入的地方,关于他背后可能存在的势力。 这一次,他不再像昨日那样广撒网,而是目标明确地……寻找那些长期被病痛折磨、可能服用过王瘸子“特效药”的贫民。 很快,在一个污水横流的小巷口,他遇到了一个熟人——昨日那个被林枫用炭粉姜汤止住腹泻的老汉。老汉正佝偻着背,在一个破灶台前费力地生火。 “老丈。” 林枫走过去,声音平和。 老汉回头一看是林枫,浑浊的老眼中立刻露出感激和敬畏:“林大夫!您……您怎么来了?快请坐!” 他手忙脚乱地想找凳子。 “不必麻烦。” 林枫摆摆手,目光扫过老汉依旧蜡黄的脸色和深陷的眼窝,状似无意地问道:“老丈,你之前……是不是也找王瘸子看过病?吃过他给的药丸?” 老汉闻言,脸上立刻露出愤恨和恐惧交织的神情:“呸!那个黑心烂肺的王八羔子!可不就是找他看过!前年冬天咳得厉害,他给了几颗黑乎乎的药丸子,说是祖传秘方,一颗要五十文!贵得要死!吃了是能止住咳,可……可浑身发冷,心口像压着块大石头,吃了几次就不敢吃了!钱也打了水漂!” “哦?那药丸……是什么样子?哪里买的?” 林枫追问。 “黑黢黢的,外面裹着一层红蜡,闻着一股子怪味。” 老汉回忆着,脸上露出嫌恶,“不是在他那破窝棚买的。他那人鬼精,怕人找麻烦,都是让癞头张那伙泼皮在坊里几个固定的地方偷偷摸摸地卖!我知道的……一个是在坊北头老槐树底下,天擦黑的时候;还有一个……好像在……后巷废砖窑附近?听说那边……不太干净……” 后巷废砖窑?林枫心中一动。那地方,似乎离发现血晶的“鬼屋”不远! “多谢老丈。” 林枫不动声色地点头,又给老汉留下一点固本汤药粉,转身离开。 线索指向了后巷废砖窑。那里,很可能就是王瘸子交易“特效药”的一个据点!也是找到他本人的关键! 林枫没有立刻前往,而是如同幽灵般,在升道坊的街巷间穿行、等待。他需要确认……是否还有那双“毒蛇”般的眼睛在盯着自己。 直到日头偏西,坊间弥漫起晚饭的炊烟。林枫敏锐的感知中,并未再发现那种冰冷的窥视感。或许,昨日的震慑,让对方暂时收敛了? 他不再犹豫,借着暮色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潜向了后巷废砖窑的方向。 后巷位于升道坊最西北角,紧挨着高大的坊墙。这里比“鬼屋”那边更加荒凉破败,倒塌的房屋连成一片,如同被遗忘的废墟。一座早已废弃、塌了大半的旧砖窑,如同巨兽的残骸,矗立在废墟中央。 暮色四合,光线昏暗。砖窑附近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断壁残垣发出的呜咽声。 林枫并未直接靠近砖窑,而是潜伏在几十丈外一处相对完好的断墙后,如同融入阴影的石雕。他将感知提升到极致,心口星莲火种缓缓运转,暗金色的能量在体内流淌,强化着他的五感。 时间一点点流逝。 暮色彻底笼罩大地,废墟陷入一片深沉的黑暗。只有远处坊内的零星灯火,投来微弱的光晕。 就在林枫怀疑自己判断是否有误时—— 一阵极其轻微、却刻意压低的脚步声,从砖窑倒塌的入口方向传来!紧接着,是几声……如同老鼠啃噬般的、有节奏的……叩击声! 来了! 林枫屏住呼吸,右眼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弱的暗金光泽,死死锁定声音来源。 只见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从砖窑的阴影里钻了出来。其中一个身形矮壮,獐头鼠目,赫然是……癞头张!他此刻脸上没有昨日的嚣张,只有一种紧张和谄媚。他身后跟着一个干瘦的汉子,手里提着一个脏兮兮的布包。 两人警惕地环顾四周,似乎在等什么人。 片刻之后,另一个方向,一个穿着宽大旧袍、身形佝偻、走路一瘸一拐的身影,拄着一根拐棍,如同夜行的鬼魅,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废砖窑前。 王瘸子! 即使隔着几十丈,林枫锐利的目光依旧瞬间认出了这个升道坊的“黑心神医”!他脸上带着一种长期不见阳光的苍白,眼窝深陷,眼神浑浊中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阴鸷和……贪婪! “王……王神医!您可来了!” 癞头张立刻迎上去,点头哈腰,声音压得极低,“货……货都带来了!成色……成色比上次还好!” 他示意身后的干瘦汉子打开布包。 布包掀开一角,借着微弱的星光,林枫清晰地看到——里面是几排用暗红色蜡丸封着的……黑色药丸!那蜡丸的颜色……与他在鬼屋麻袋里发现的蜡油碎块……一模一样! 王瘸子伸出枯瘦如同鸡爪般的手,拿起一颗蜡丸,凑到鼻子下深深嗅了一口,脸上竟然露出一丝……极其陶醉、甚至带着病态满足的神情! “嗯……不错……这次的‘血魄’……很纯……” 王瘸子的声音沙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钱呢?” 癞头张连忙掏出一个沉甸甸的粗布钱袋递过去。王瘸子掂了掂,揣入怀中,浑浊的目光扫过癞头张和那干瘦汉子,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冷漠:“规矩都懂?嘴巴严实点!要是走漏了风声,或者让那些‘药渣’闹出大乱子……” 他话未说完,但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懂!懂!王神医放心!” 癞头张和干瘦汉子连忙点头哈腰,如同面对毒蛇的鹌鹑。 “哼。” 王瘸子冷哼一声,不再理会两人,拄着拐棍,转身就要离开。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一阵夜风拂过,掀起了他宽大旧袍的下摆! 林枫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 在王瘸子那干瘦如柴、裹着破布裤腿的右脚踝上方……赫然缠绕着一圈……极其刺目的……幽蓝色纹路!那纹路的形态、散发出的冰冷死寂气息……竟与芸娘手臂上的魔纹……有着七八分的相似!只是颜色更深,如同活物般微微搏动,仿佛……扎根在他的血肉骨髓之中! 王瘸子……他自己也是“药渣”?!或者说……他本身就是星蚀污染的……深度感染者?! 这个发现如同惊雷,在林枫脑海中炸响!难怪他如此贪婪于血晶!难怪他能配制出那种透支生命的邪药!他根本就是在利用这些血晶,维持自身被污染侵蚀的生命,甚至……可以试图掌控这种力量! 眼看王瘸子就要消失在废墟的阴影中,林枫眼中寒光一闪!不能再等了!必须抓住他!逼问出源头和解除魔纹的方法! 他如同蓄势已久的猎豹,猛地从断墙后……暴起!体内星莲火种瞬间催动到极致,一股新生的、带着暗金光泽的力量灌注双腿,速度快如鬼魅,撕裂夜风,直扑……王瘸子的背影! “谁?!” 癞头张和干瘦汉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魂飞魄散,失声惊呼! 王瘸子更是如同受惊的老鼠,猛地回头!当他看到如同魔神般扑来的林枫,尤其是看到他脸上那道在夜色中更显狰狞的灰败伤痕时,浑浊的眼中瞬间爆发出……极致的惊恐与……难以置信! “是……是你?!” 王瘸子的声音因为恐惧而扭曲变调!他仿佛认出了林枫!或者说……认出了林枫身上某种让他感到致命威胁的气息! 他怪叫一声,根本不敢抵抗,扔下拐棍,转身就……连滚爬爬地朝着废墟深处亡命逃窜!那速度,完全不像一个瘸子! 林枫岂能让他逃脱?身形如电,紧追不舍! 两人一追一逃,瞬间冲入了倒塌房屋形成的、如同迷宫般的废墟深处! 然而,就在林枫即将追上王瘸子,手指几乎要触及他后颈的刹那—— “噗嗤!”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布帛撕裂的声音响起! 正在亡命狂奔的王瘸子,身体猛地……一僵! 一道极其细微、却凝练无比的……幽蓝色光线,如同来自黑暗中的毒蛇,毫无征兆地……从侧面一处断墙的阴影中射出,精准无比地……没入了王瘸子的后心! 王瘸子脸上的惊恐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茫然与……解脱般的灰败。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涌出一股……带着浓重腥甜和点点幽蓝光沫的……黑血!身体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软软地……向前扑倒在地! 死了! 被人……灭口了! 林枫猛地刹住脚步,浑身汗毛倒竖!一股冰冷的、远比癞头张之流恐怖百倍的……致命杀机,如同无形的冰锥,瞬间……锁定了他! 他霍然转头,锐利如刀的目光……死死刺向那道幽蓝光线射出的断墙阴影! 阴影之中,一个穿着如同融入夜色的紧身黑衣、脸上蒙着黑巾、只露出一双闪烁着冰冷幽蓝光芒瞳孔的身影,如同鬼魅般……缓缓浮现! 那双眼睛……没有属于人类的任何情感,只有纯粹的……毁灭与……执行命令的冰冷! 是“璇玑”的清除者?!还是……星蚀的爪牙?! 幽蓝的瞳孔,在废墟的黑暗中,如同两点来自地狱的鬼火,无声地……与林枫暗金色的眼眸……遥遥对峙! 第85章 星莲噬刃险焚身,残令指路锁皇城 死寂! 废墟的黑暗如同凝固的墨汁,只有风穿过断壁残垣的呜咽,以及……王瘸子尸体旁,那滩黑血中幽蓝光沫明灭的微光,证明着刚刚发生的瞬杀! 林枫浑身肌肉紧绷如弓弦,心口星莲火种疯狂运转,暗金色的力量在体内奔腾咆哮!他所有的感知,所有的杀意,都死死锁定在断墙阴影中,那个如同从地狱爬出的黑衣身影上! 冰冷!死寂!毁灭! 那双幽蓝的瞳孔,没有任何人类的情感波动,只有纯粹的、执行命令般的漠然杀机!比巷子里的暗哨更加纯粹,更加致命! “清除……干扰……” 黑衣人沙哑的声音如同金属摩擦,没有任何语调起伏。他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张开。掌心之中,一点深邃的幽蓝星芒……骤然亮起!如同缩小版的星蚀碎片,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冰冷与吞噬感! “星蚀之力……你是‘璇玑’的人?!” 林枫瞳孔收缩,厉声喝问!体内星莲火种感受到同源却充满敌意的力量,瞬间躁动不安!左眼深处残留的星蚀之力也蠢蠢欲动! 黑衣人没有回答。回应林枫的,是他掌心那点幽蓝星芒……猛地爆射而出!化作三道凝练如实质、撕裂空气发出凄厉尖啸的……幽蓝光刃!光刃呈品字形,封锁了林枫所有闪避空间,带着湮灭一切的恐怖气息,直取林枫眉心、心口和丹田! 速度快到极致!杀意凝练到极致! 这绝非寻常武者手段!这是……以星蚀本源催动的……杀戮秘术! 避无可避!挡无可挡! 死亡的阴影瞬间降临! “吼——!” 林枫眼中爆发出疯狂的决绝!心口星莲火种被这致命的威胁彻底点燃!他不再压制,反而……疯狂催动!那点米粒大小的暗金火种,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冰块,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热光芒! 一股凝练到极致、带着新生星莲全部力量与……守护芸娘、守护济世堂的执念的暗金光束,如同怒龙出海,从他并拢的指尖……狂暴轰出!正面迎向三道致命的幽蓝光刃! 没有技巧!只有力量与意志最纯粹的对撞! “轰——!!!” 暗金与幽蓝的光芒在废墟中央……狠狠碰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能量湮灭的……无声嘶鸣!碰撞的中心,光线扭曲,空气仿佛被抽干!狂暴的能量乱流如同无形的飓风,瞬间席卷开来!将周围的碎石瓦砾……无声地……碾成齑粉! 林枫如遭重锤轰击!胸口剧痛,喉头一甜,一口带着暗金星屑的逆血狂喷而出!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狠狠倒飞出去,撞在一堵断墙上才勉强停下!断墙剧烈摇晃,尘土簌簌落下! 他强行稳住身形,右眼死死盯着碰撞的中心! 暗金光束……溃散了! 三道幽蓝光刃,其中两道也在湮灭中消散! 但……最后一道,虽然光芒黯淡了大半,却依旧带着冰冷的杀意,如同附骨之蛆,突破了暗金光束的阻拦,瞬间……射到了林枫胸前! 太快!太近!根本来不及再次凝聚力量! 林枫瞳孔骤缩!只能凭借本能,将双臂交叉,护在胸前!同时,心口星莲火种爆发出最后的光芒,在体表形成一层……极其稀薄的暗金护罩! “噗嗤!” 幽蓝光刃如同烧红的刀子切过牛油,瞬间……撕裂了那层薄弱的暗金护罩!狠狠……刺入了林枫交叉的双臂之间! 一股无法形容的冰冷剧痛瞬间蔓延全身!幽蓝光刃如同活物,疯狂地侵蚀着他的血肉,吞噬着他的生机!星莲火种的光芒瞬间黯淡到极致,发出痛苦的嗡鸣!左眼的剧痛更是如同风暴般席卷脑海! “呃啊——!” 林枫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吼,身体剧烈颤抖,几乎站立不稳! 而对面,那黑衣人似乎也并非毫发无损。硬撼林枫全力一击的星莲光束,显然也让他受到了冲击。他周身的黑色劲装出现多处破损,蒙面的黑巾下,似乎也有暗色的液体渗出。但他那双幽蓝的瞳孔,依旧冰冷如初,锁定着摇摇欲坠的林枫,缓缓……再次抬起了手!掌心之中,幽蓝星芒……再次开始凝聚! 他要用最后一击,彻底……清除目标!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林枫! 双臂被星蚀光刃侵蚀,剧痛钻心,力量飞速流逝!心口星莲火种黯淡欲熄,根本无法再凝聚起有效的抵抗!而对方……还有余力! 难道……要死在这里?济世堂……芸娘…… 不!绝不甘心! 就在这千钧一发、林枫意识即将被剧痛和绝望吞噬的刹那—— 那刺入他双臂之间、疯狂侵蚀的幽蓝光刃,其蕴含的、精纯而冰冷的星蚀之力,仿佛……激活了他心口那濒临熄灭的星莲火种……最深层的……本能! 吞噬! 炼化! 这是星莲火种诞生的根源! “嗡——!” 那点黯淡的暗金火种,如同回光返照般,猛地……爆发出最后一点……绝绝的吸力!这股吸力并非向外,而是……疯狂地作用在刺入体内的幽蓝光刃之上! “滋啦——!” 如同烧红的烙铁插入冰水!那正在疯狂破坏林枫身体的幽蓝光刃,其蕴含的星蚀之力,竟被星莲火种强行……撕扯、吞噬!化作一股狂暴冰冷的洪流,瞬间……涌入火种之中! “呃啊——!” 这感觉比刚才被光刃刺入更加痛苦百倍!林枫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都被投入了熔炉!星莲火种如同一个即将被撑爆的气球,在吞噬了远超自身极限的星蚀之力后,剧烈地膨胀、颤抖、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暗金色的光芒瞬间被狂暴的幽蓝星芒……彻底压制、吞噬! 他的双臂伤口处,幽蓝光芒大盛!甚至顺着经脉,开始向心口和全身……疯狂蔓延!皮肤表面,肉眼可见地浮现出……细密的、如同蛛网般的……幽蓝纹路!与芸娘身上的魔纹……如出一辙! 强行吞噬!引火焚身! 这无异于自杀! 黑衣人那双冰冷的幽蓝瞳孔中,似乎也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意外?他显然没料到林枫会用这种近乎自毁的方式“化解”他的光刃!但他掌心的幽蓝星芒……已然凝聚成型! 最后一道……更加凝练的幽蓝光刃,带着终结一切的冰冷杀意,瞬间……离手而出!目标直指林枫……那颗被幽蓝纹路迅速覆盖的头颅! 避无可避!林枫甚至能感觉到那光刃撕裂空气带来的刺痛感!他的意识在星蚀侵蚀和剧痛的双重冲击下,开始模糊…… 就在这最后的生死关头—— 那被狂暴星蚀之力充斥、仿佛随时要爆裂的星莲火种最核心处,一点……微弱到极致、却纯粹得不含一丝杂质的……暗金光尘,如同在毁灭风暴中诞生的……最后火种,猛地……亮起了一丝微光! 这微光出现的瞬间,疯狂涌入的星蚀洪流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那蔓延向林枫全身的幽蓝魔纹……骤然停止了扩散! 并非被压制,而是一种……诡异的……僵持与……平衡! 心口,狂暴的幽蓝星芒与那点微弱的暗金光尘相互交织、纠缠、湮灭,形成了一种极其脆弱的……能量旋涡!而林枫的身体,成为了这旋涡的载体,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却也……暂时避免了被彻底吞噬或爆体而亡! 这突如其来的能量僵持,让林枫的身体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凝滞! 而正是这不足一息的凝滞—— “噗嗤!” 那道致命的幽蓝光刃,擦着林枫的鬓角……激射而过!狠狠……钉在了他身后的断墙之上!坚硬的夯土墙如同豆腐般被洞穿,留下一个深不见底、边缘光滑、散发着冰冷气息的小孔! 毫厘之差!死里逃生! 黑衣人幽蓝的瞳孔中,第一次……清晰地闪过一丝……波动!是惊愕?是意外?还是……某种更深层次的……触动?他凝聚第三道光刃的动作……出现了极其短暂的……迟滞! “机会!” 林枫被死亡的刺激和体内诡异的能量僵持激发出最后的潜能!他根本不顾双臂的剧痛和体内翻江倒海的冲突,右脚猛地一蹬身后的断墙! “轰!” 断墙应声倒塌一片! 林枫的身体借助反冲之力,如同离弦之箭,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不是后退,而是……直扑近在咫尺的黑衣人!他的右拳紧握,拳头上……没有凝聚任何光芒,只有最原始的、被星蚀魔纹覆盖的……血肉之力!目标——黑衣人那张蒙着黑巾的脸! 同归于尽!玉石俱焚! 黑衣人显然没料到林枫在如此状态下还敢如此搏命!他掌心的幽蓝星芒尚未完全凝聚,仓促之下,只能抬起左臂格挡! “砰——!” 林枫染血的拳头,带着全身的重量和冲势,狠狠……砸在了黑衣人仓促格挡的左臂上! 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不知是林枫的指骨,还是黑衣人的臂骨! 巨大的力量让黑衣人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退去! 而林枫,借着这一拳的反震之力,身体在半空中强行扭转身形,落地瞬间一个翻滚,拉开了与黑衣人的距离!他半跪在地,大口喘息,双臂和胸口蔓延的幽蓝魔纹在能量僵持下明灭不定,每一次呼吸都如同拉风箱般沉重! 黑衣人稳住身形,蒙面黑巾下似乎有更多的暗色液体渗出。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明显扭曲变形的左臂,又缓缓抬起右手,掌心幽蓝星芒再次亮起,死死锁定林枫。只是这一次,那幽蓝的光芒……似乎黯淡了一丝?他眼中的冰冷杀意,也似乎……多了一丝……凝重? 两人再次陷入对峙!废墟中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能量冲突的嗡鸣。 “容器……钥匙……” 黑衣人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破旧的风箱,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他的目光死死锁定林枫心口那明灭不定的幽蓝与暗金交织的光芒,以及他皮肤上浮现的魔纹,“为何……能引动……星源……?” 钥匙?容器? 林枫心头剧震!这黑衣人将他称为“容器”?还提到了“钥匙”?这与星魔的低语、与枯心道人的笔记……似乎隐隐对应!难道……芸娘体内的银莲……或者自己心口的星莲……就是所谓的“钥匙”? 他强忍着剧痛和体内能量的剧烈冲突,试图从对方口中套出更多信息:“什么钥匙?什么容器?谁派你来的?‘璇玑’?” 然而,黑衣人似乎对林枫的问题毫无反应,他的注意力完全被林枫体内那诡异的能量僵持状态所吸引。他幽蓝的瞳孔中,冰冷的杀意与一种……近乎贪婪的探究欲,激烈地交织着! “捕获……解析……” 黑衣人喃喃自语,仿佛在确认新的指令。他掌心的幽蓝星芒……再次开始凝聚!这一次,光芒不再锐利如刃,而是……化作一张幽蓝的、如同蛛网般的……能量大网!带着禁锢与吞噬的气息,缓缓……向林枫笼罩而来! 他想活捉! 林枫心中警兆狂鸣!体内能量冲突剧烈,根本无法再次凝聚力量对抗这张大网!一旦被罩住,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危急时刻—— “嗤——!” 一道极其细微、却快如闪电的……银白色光线,毫无征兆地……从林枫身后的废墟阴影中……激射而出! 这光线并非射向黑衣人,而是……精准无比地……射中了黑衣人脚下……一块不起眼的、半埋在地下的……断碑! “轰——!” 断碑瞬间……炸裂!碎石如同暴雨般……向黑衣人激射而去! 这变故突如其来! 黑衣人全部的注意力都锁定在林枫身上,根本没想到会有第三方偷袭!而且这偷袭并非直接攻击他,而是引爆了他脚下的障碍物! 碎石激射虽然无法对他造成致命伤害,却也让他不得不分神格挡!掌心的幽蓝光网……瞬间溃散!身形也出现了刹那的……迟滞! “走——!” 一个刻意压低的、带着急促喘息的女声,在林枫身后的阴影中响起! 芸娘?! 林枫心头巨震!但此刻根本不是思考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借着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强提最后一丝力气,猛地……向后翻滚,扑向声音来源的阴影! “想走?!” 黑衣人眼中幽蓝光芒爆射!被戏耍的愤怒瞬间压过了探究欲!他无视了激射的碎石(碎石打在他身上发出闷响,却无法破开他体表那层微弱的幽蓝护罩),右手瞬间凝聚出一道更加凝练的幽蓝光刃,狠狠……射向林枫逃窜的背影! 光刃速度极快!林枫重伤之下,根本避不开! 眼看光刃就要洞穿林枫的后心—— “少爷小心!” 芸娘带着哭腔的惊呼响起! 紧接着,一个娇小的身影……猛地从阴影中扑出,张开双臂……挡在了林枫身后! 是芸娘! “不——!” 林枫目眦欲裂,嘶声怒吼!想要转身已经来不及! “噗嗤!” 幽蓝光刃……毫无阻碍地……穿透了芸娘……瘦弱的胸膛! 时间仿佛凝固。 芸娘的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定格。她缓缓低头,看向自己胸口那前后通透的、却没有流出多少鲜血、反而散发着幽蓝光芒的恐怖伤口。她的脸上没有痛苦,只有一种……茫然与……难以置信。 下一刻——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纯净到极致、却又带着毁天灭地般愤怒的……银白光芒,如同被彻底激怒的太阳,猛地……从芸娘眉心的位置……爆发出来!瞬间……将她整个人……完全吞噬! 这光芒如此炽烈,如此圣洁,却又带着一种……灭世般的审判气息!整个废墟瞬间被映照得亮如白昼!所有阴影无所遁形! 那射穿芸娘的光刃,在这银白光芒的照耀下,如同冰雪消融,瞬间……汽化! 近在咫尺的黑衣人,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 “呃啊——!” 他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周身那层幽蓝护罩如同纸糊般破碎!他身上的黑色劲装瞬间化为飞灰!暴露出的躯体上,布满了……与王瘸子类似、却更加密集、如同树根般盘踞的……幽蓝魔纹!此刻,这些魔纹在银白光芒的照耀下,如同被投入浓硫酸,疯狂地扭曲、燃烧、发出“滋滋”的哀鸣! “净……净世……莲……” 黑衣人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与……难以置信!他仿佛认出了这光芒的来历!他再也顾不上林枫,如同见到了世间最恐怖的存在,转身……亡命地向废墟深处逃窜!速度比来时更快!只留下一个……被银白光芒灼烧得如同焦炭般的……残破背影! 银白的光芒并未追击,而是如同潮水般迅速……收敛回芸娘的体内!光芒散尽,芸娘如同失去了所有支撑,软软地……向后倒去!胸口那恐怖的伤口,在银光收敛后,竟然……诡异地……愈合了大半!只留下一道浅浅的、散发着微弱银辉的疤痕!但她脸色苍白如金纸,气息微弱到了极致,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眉心的位置,一点极其黯淡的银莲符文虚影……一闪而逝! “芸娘!” 林枫肝胆俱裂,一把抱住倒下的芸娘!入手一片冰冷!他疯狂地将体内星莲火种那点微弱的暗金光尘力量,不顾一切地……灌注向芸娘的心口! “坚持住!芸娘!坚持住!” 林枫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嘶哑。 就在他心神全部被芸娘濒死的状态占据时,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那被银白光芒灼烧逃走的黑衣人残影消失的方向,地面上……掉落了一件……闪烁着微弱金属光泽的……东西? 破庙“济世堂”内,篝火被林枫添加了捡来的破木,燃烧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旺盛。火光跳跃,将林枫疲惫而焦灼的脸庞映照得忽明忽暗。 简陋的干草铺上,芸娘静静地躺着,盖着林枫能找到的最厚实的破布。她呼吸微弱,但总算平稳了下来,胸口的银色疤痕在火光下泛着微弱的柔光,如同神迹。林枫几乎耗尽了星莲火种最后一丝力量,才勉强吊住了她这口气。她依旧昏迷,如同沉睡的瓷娃娃,只是那紧蹙的眉头,仿佛在梦中承受着无尽的痛苦。 林枫坐在她身边,手里紧紧攥着一件东西——那是一块……半个巴掌大小、边缘参差不齐、仿佛被暴力撕裂的……暗青色金属令牌! 令牌材质非金非铁,入手沉重冰凉。正面,用古老的篆体,阴刻着一个残缺的字——“璇”!背面,则是一幅……残缺的星图!星图线条玄奥,大部分区域被撕裂损毁,但在残留的图案中心,赫然刻着一朵……极其微小的、由七颗星辰构成的……莲花印记! 这令牌,正是他在那黑衣人被银莲之光灼伤逃窜时,从其身上掉落的! “璇……璇玑令?!” 林枫的心脏狂跳!枯心道人的笔记中曾隐晦提及,“璇玑”组织内部等级森严,核心成员持有特殊令牌!这残令上的“璇”字和星辰莲花印记,与玄枢秘匣中“璇玑”玉牌的气息……隐隐呼应! 黑衣人果然是“璇玑”的清除者!是比贺校尉、比暗哨更核心的爪牙! 而令牌背面的残缺星图……林枫的目光死死锁定了那朵星辰莲花印记!这印记的形态、位置,竟与玄枢秘匣中那半张残破星图上的星辰莲花……高度相似!仿佛……本就是同一幅星图的不同部分! “钥匙……容器……星图……” 黑衣人临死(林枫确信对方被银莲之光重创,绝难活命)前的话语,王瘸子身上的魔纹,老丈咳出的血晶,还有这残令上的星图……所有的线索,如同散落的珠子,被一根无形的线……串了起来! “璇玑”组织,不仅在利用星蚀之力制造血晶、荼毒生灵(如王瘸子),更在……寻找着某种东西!那东西被他们称为“钥匙”,而“钥匙”藏在“容器”之中!芸娘体内的银莲,自己心口的星莲……很可能就是他们寻找的“钥匙”或者“容器”! 而指引他们寻找的……很可能就是这幅……完整的星图!玄枢秘匣中的半张,加上这残令上的部分……似乎指向了某个更明确的……坐标! 林枫强忍着身体的剧痛(强行吞噬光刃的反噬、魔纹侵蚀的隐痛、星莲火种的枯竭)和精神的疲惫,将玄枢秘匣取出。他拿出那半张暗黄色的残破星图,将残令背面的星图与之……小心翼翼地拼接、对比。 虽然撕裂的边缘无法完全吻合,令牌上的星图也残缺不全,但当林枫的目光扫过两幅残图上的星辰莲花印记,以及周围几处关键的、相互呼应的星轨标记时…… 一个模糊的、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清晰的……方位感,在他脑海中……逐渐成形! 这方位……并非指向地底的魔潭,也非指向升道坊的废墟…… 而是……越过那巍峨的长安城墙,直指……皇城的西北角!那个在“璇玑”玉牌舆图上,被标记为莲花的区域——钦天监! 一切的源头,一切的谜团,一切的追杀……都指向了那里! “钦天监……璇玑……” 林枫的声音低沉沙哑,在破庙中回荡,带着刻骨的寒意。 他低头,看向昏迷的芸娘,又看向自己手臂上那暂时被体内能量冲突压制、却依旧潜伏的幽蓝魔纹。芸娘的银莲为了救他,再次爆发,代价惨重。下一次魔纹失控,下一次“璇玑”的追杀……随时可能降临! 被动防御,只有死路一条! 林枫的眼神,疲惫却……燃烧起前所未有的……决然火焰! 他轻轻放下残令和星图,走到破庙正前方,那块写着“济世堂”三个暗金血字的石台旁。篝火的光芒将血字映照得如同燃烧。 济世?在这污浊的长安,在这吃人的漩涡中,想要济世,就必须……先撕开这笼罩一切的黑暗! 他伸出手指,沾染着篝火的灰烬,在石台边缘,缓缓写下一个字: “皇” 灰烬的字迹,在火光下显得脆弱而坚定。 残令指路,星图锁踪。 魔纹噬魂,银莲沉眠。 寒门烛火,欲照长安,终须……踏入那九重宫阙最深处的……幽暗! 升道坊的夜,依旧深沉。 但破庙中的火光,却倔强地……照亮了通往皇城的第一块……路标。 第86章 暗巷血炼魔纹噬,紫衣秘语引天阶 破庙“济世堂”内,篝火彻夜未熄。林枫盘膝坐在芸娘身旁,心口那点微弱的暗金“星莲”火种,如同风中残烛,艰难地维系着最后的光芒。他将火种炼化反馈的、几乎所有的温润生机之力,都源源不断地……渡入芸娘冰冷的身体。 残令和星图带来的震撼与决断,并未冲淡他此刻的焦灼。芸娘胸口的银色疤痕依旧散发着微弱的柔光,如同神迹,但她的气息却如同游丝,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林枫的心弦。强行引动银莲本源对抗黑衣人,对她本就虚弱的神魂造成了难以想象的负担。 “芸娘……撑住……” 林枫在心中默念,指尖轻轻拂过芸娘冰凉的手腕。他能感觉到,她体内那被银莲压制下去的幽蓝魔纹并未消失,只是如同蛰伏的毒蛇,在银辉的余威下暂时收敛了獠牙。而自己双臂和胸口蔓延的魔纹,在吞噬了黑衣人光刃的星蚀之力后,也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僵持状态——星莲火种核心那点暗金光尘与狂暴的星蚀之力相互湮灭、消耗,暂时维持着脆弱的平衡,却也让他每一次运转力量,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他需要力量!需要足以守护芸娘、足以撕开皇城迷雾的力量!而眼下,最快的方式,就是……炼化体内这僵持的星蚀之力,壮大星莲火种! 但这无异于饮鸩止渴!每一次尝试炼化,都可能打破那脆弱的平衡,让星蚀魔纹彻底失控! 晨曦微露,第一缕惨淡的天光透过破窗,落在芸娘苍白如纸的脸上。她的睫毛,极其微弱地……颤动了一下。 林枫的心猛地提起! 芸娘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清澈的眸子,起初是极度的迷茫与空洞,如同蒙着一层薄雾。目光在破败的庙顶游离片刻,最终……定格在林枫布满疲惫与担忧的脸上。 “少……少爷……” 她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如同蚊蚋。 “芸娘!你醒了!” 巨大的喜悦瞬间冲散了林枫心头的阴霾,他紧紧握住芸娘冰凉的手,“感觉怎么样?哪里疼?” 芸娘努力地感受着,眉头微微蹙起,虚弱地摇了摇头:“不……不疼……就是……好累……好冷……” 她下意识地想抬手摸摸胸口那银色的疤痕,却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别动!好好休息!” 林枫连忙制止她,将更多的生机之力渡入她体内,“没事了,都过去了。你做得很好……太好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芸娘似乎想起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后怕,随即又被深深的担忧取代:“少爷……您……您受伤了……” 她的目光落在林枫手臂上那些若隐若现的幽蓝纹路上。 林枫心中一痛,强笑道:“小伤,不碍事。你看,我不是好好的?” 他刻意活动了一下手臂,却牵动了体内冲突的能量,左臂魔纹处传来一阵针扎般的刺痛,让他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 芸娘捕捉到了这一丝异样,眼中的忧虑更甚,但她没有再追问,只是用尽力气,反手……轻轻回握了一下林枫的手。那微弱的力道,却传递着无声的信任与……同生共死的决心。 这无声的交流,胜过千言万语。林枫心中的决意更加坚定。他必须尽快恢复力量,必须找到解除魔纹的方法!皇城,是唯一的希望! 安抚芸娘再次昏睡过去后,林枫的目光落在了墙角那个破麻袋上——里面装着他在鬼屋附近挖到的、掺杂了血晶的污秽泥土。 一个危险而大胆的计划,在他心中逐渐成形。 接下来的两天,林枫如同上了发条的陀螺。 白日,他依旧坐诊“济世堂”。升道坊的贫民在经历泼皮事件和芸娘爆发银光(部分人远远瞥见废墟亮光,传言纷纷)后,对林枫的敬畏更深。求医者络绎不绝,其中不乏因长期服用王瘸子“特效药”而留下各种后遗症的病患。林枫更加谨慎,主要依靠草药和固本汤调理,同时不动声色地打探着皇城相关的消息——特别是关于钦天监的传闻、西北角的布局、以及“璇玑”这个名号是否在坊间流传。 收获甚微。对于升道坊的底层贫民来说,皇城如同九天之上的宫阙,遥远而神秘。钦天监更是只存在于茶余饭后的神怪传说中。至于“璇玑”,无人知晓。 林枫并不气馁。他利用微薄的诊金和“缴获”的财物,开始采购一些……特殊的物品。 几味药性猛烈、甚至带毒的药材:生附子、马钱子、砒霜(极微量)…… 一小坛劣质的、却度数极高的烧刀子酒。 一套相对干净的旧衣服(准备混入皇城附近区域用)。 还有……一把藏在破麻袋里、从铁匠铺废料堆找到的……半截锈迹斑斑的断刀! 他要……炼药!不是救人的药,而是……以毒攻毒、以邪制邪的……虎狼之药! 目标:利用那些掺杂了星蚀血晶的污秽泥土和猛毒药材,配合星莲火种的吞噬特性,炼制出一种能……短暂激发潜能、压制甚至反噬体内星蚀魔纹的……狂暴药剂!为潜入皇城做最后的准备! 这无疑是玩火自焚!稍有不慎,便是毒发身亡或魔纹彻底失控! 但林枫别无选择!芸娘的状态虽然稳定,却极度虚弱,下一次魔纹反噬随时可能降临。他等不起! 这日傍晚,送走最后一个病人。林枫仔细关好庙门,并用木板加固。芸娘服了药,沉沉睡去。 他走到篝火旁,将那个散发着恶臭的破麻袋拖到面前。解开袋口,浓烈的血腥与冰冷死寂气息扑面而来。他面不改色,取出瓦罐,将袋中掺杂着暗红血晶的粘稠泥土挖出一大块放入罐中,又加入碾碎的附子、马钱子粉末,以及几滴砒霜溶液。 最后,他打开那坛劣质烧刀子,倒了半坛进去! 刺鼻的酒气混合着血腥与药味,形成一股令人作呕的怪味。 林枫盘膝坐下,心口星莲火种缓缓旋转。他伸出右手,掌心悬于瓦罐上方。心念沟通火种,一股微弱却带着强烈吞噬属性的吸力……笼罩了瓦罐! 他要做的,不是熬煮,而是……萃取!利用星莲火种的本能,强行……从这污秽混合物中,抽取、提纯那最精粹、最暴戾的……星蚀血晶之力!再以猛毒药材为引,烈酒为媒,将其炼制成……可供短暂吞噬、激发力量的……“燃血丹”! 过程凶险万分!他必须精确控制火种的吸力,既要剥离污秽,又不能引动罐中混合物蕴含的狂暴星蚀之力反噬自身! 时间一点点流逝。林枫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在篝火的映照下显得异常凝重。瓦罐中的混合物在吸力的作用下,开始……剧烈地翻滚、冒泡!暗红色的血晶在酒液中沉浮,散发出更加浓郁的幽蓝光泽!猛毒药材的效力也被激发,形成一股股墨绿色的毒烟,却被星莲火种的吸力死死束缚在罐口! 一股混杂着毁灭、剧毒、冰冷的狂暴能量……正在罐中……逐渐成型! 就在林枫全神贯注炼制“燃血丹”,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砰!砰!砰!” 破庙那扇本就摇摇欲坠的木板门,突然……遭到猛烈的撞击!门外传来癞头张那熟悉又带着惊惶的嘶吼: “林……林大夫!救命!救命啊!” “开门!快开门!出人命了!” 林枫心神猛地一凛!炼制过程瞬间被打断!瓦罐中那股即将成型的狂暴能量失去了精准的吸力束缚,猛地……剧烈波动起来!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 该死! 林枫强行稳住心神,分出一部分力量压制罐中能量,厉声喝道:“何事惊慌?!” “是……是坊里的刘铁匠!” 癞头张的声音带着哭腔,还夹杂着其他人的惊呼,“他……他吃了王瘸子以前给的药丸子……突然就……就发狂了!力大无穷,见人就打!已经……已经打伤好几个人了!我们……我们制不住他啊!” 王瘸子的药?发狂?! 林枫瞬间联想到老丈咳出的血晶!这刘铁匠,恐怕也是长期服用那种掺杂血晶的邪药,体内积累了大量的星蚀污秽之力!此刻受到某种刺激(比如自己炼制燃血丹散逸出的同源波动?),彻底……失控爆发了! “走开!别堵在门口!” 林枫低喝一声,同时心念电转!刘铁匠发狂,若无人制止,升道坊必将大乱!而且……他体内失控的星蚀之力,对此刻急需“燃料”的星莲火种来说……或许……是个机会?一个……测试燃血丹效果、并补充力量的机会! 风险巨大!但值得一搏! 他不再犹豫,右手猛地一拍瓦罐边缘!一股暗金能量强行注入,暂时稳定住罐中狂暴的能量旋涡!他迅速抓起几颗刚刚凝聚成型的、鸽卵大小、颜色暗红如凝固血块、表面布满诡异幽蓝纹路的……丹丸!一股混杂着血腥、剧毒与冰冷星蚀的狂暴气息扑面而来! 他将丹丸贴身藏好,抄起那半截锈迹斑斑的断刀,猛地拉开了庙门! 门外,癞头张和几个面无人色的街坊瘫坐在地,脸上满是恐惧。远处巷口,传来野兽般的咆哮、物品碎裂声和人群惊恐的尖叫! “带路!” 林枫声音冰冷,不容置疑。 癞头张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指向坊北头:“在……在老槐树那边!” 林枫不再多言,身形如电,朝着混乱的源头疾冲而去!体内星莲火种感受到外界浓郁的星蚀暴虐气息,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开始……加速旋转! 老槐树下,一片狼藉! 一个身高近九尺、浑身肌肉虬结如同铁塔般的壮汉,双目赤红如血,口中发出不似人声的咆哮!他赤裸的上身,布满了……疯狂蠕动、如同活物般绽放着幽蓝光芒的……粗大魔纹!魔纹所过之处,皮肤鼓起青黑色的血管,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正是铁匠刘大锤! 他此刻如同疯魔,挥舞着一根碗口粗、不知从哪拆下来的房梁木,疯狂地砸向周围的一切!几个试图阻拦他的坊丁,被他如同拍苍蝇般扫飞出去,骨断筋折!周围的摊贩被砸得稀烂,人群哭喊着四散奔逃! “吼——!” 刘大锤看到冲来的林枫,赤红的眼中爆发出更加狂暴的杀意!他似乎认出了这个“济世堂”的大夫,或者说……感应到了林枫身上那同源的星蚀波动!他放弃了追逐其他人,如同发狂的犀牛,拖着沉重的房梁木,带着地动山摇的气势,狠狠……向林枫冲撞而来!房梁木带着撕裂空气的恐怖啸音,当头砸下! 力量!纯粹而暴虐的力量!远超寻常武者! 这一击,足以将林枫连人带刀砸成肉泥! “来得好!” 林枫眼中非但没有惧色,反而爆发出炽热的战意!他心口星莲火种疯狂运转,一股新生的暗金力量涌向双腿!他没有硬接,身体在间不容发之际,如同鬼魅般……侧滑而出! “轰——!” 房梁木狠狠砸在林枫刚才站立的地面上!坚硬的夯土地面被砸出一个深坑,碎石飞溅! 林枫借着侧滑之势,瞬间贴近刘大锤身侧!手中那半截锈迹斑斑的断刀,灌注了星莲火种的力量,带着一道微弱的暗金流光,如同毒蛇吐信,狠狠……刺向刘大锤肋下魔纹最密集的区域! “噗嗤!” 断刀毫无阻碍地刺入!但入肉不深,便被刘大锤那被魔纹强化的坚韧肌肉死死卡住! “吼!” 剧痛让刘大锤更加疯狂!他猛地转身,蒲扇般的大手带着腥风,狠狠……抓向林枫的头颅! 林枫弃刀后撤!同时,左手闪电般探入怀中,掏出一颗……暗红如血、散发着狂暴气息的“燃血丹”!毫不犹豫地……塞入了自己口中! 丹丸入口即化!一股无法形容的、混合着剧痛、冰寒、暴虐的洪流……瞬间在口腔中炸开!如同吞下了一团燃烧的岩浆和一块万载寒冰! “呃啊——!” 林枫发出一声压抑的嘶吼!双眼瞬间布满血丝!心口星莲火种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冰块,疯狂地……燃烧、膨胀!暗金光芒瞬间压制了体表蔓延的魔纹蓝光!一股远超之前的……沛然力量感,伴随着撕裂经脉般的剧痛,瞬间充斥四肢百骸! 但同时,一股更加冰冷暴虐的毁灭意念,也如同附骨之蛆,狠狠……冲击着他的意识!左臂的魔纹瞬间变得灼热滚烫,疯狂地……向上蔓延! 燃血焚身!魔纹噬魂! 这力量……是以生命和理智为代价! 林枫强忍着非人的痛苦和脑海中的混乱低语,赤红的双眼死死锁定再次扑来的刘大锤!他不再闪避,双脚猛地踏地! “轰!” 地面龟裂! 林枫的身体如同炮弹,带着一往无前的狂暴气势,右拳紧握,拳头上……燃烧着暗金与幽蓝交织的毁灭光芒!正面……轰向刘大锤砸来的巨拳! 以力破力!以暴制暴! “砰——!!!!” 两只不成比例的拳头……狠狠对撞在一起! 如同两座小山相撞!肉眼可见的气浪以两人为中心……轰然炸开!将周围的碎石瓦砾瞬间清空!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清晰响起! 刘大锤那粗壮如柱的手臂,竟……以诡异的角度……向后弯折!他脸上的疯狂瞬间被极致的痛苦取代,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嚎!庞大的身躯如同被狂奔的火车头撞中,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狠狠砸塌了身后半堵土墙,烟尘弥漫! 而林枫,也闷哼一声,噔噔噔连退数步,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深深的脚印!右拳皮开肉绽,鲜血淋漓,手臂上蔓延的魔纹蓝光在暗金火焰的压制下剧烈闪烁!燃血丹带来的狂暴力量在体内左冲右突,撕裂着他的经脉!但他……站住了! 烟尘缓缓散去。 倒塌的土墙废墟中,刘大锤如同死狗般瘫在那里,手臂扭曲,口鼻溢血,身上疯狂蠕动的幽蓝魔纹光芒黯淡,如同被抽干了力量。他眼中的赤红褪去,只剩下茫然和……一种解脱般的灰败。 林枫喘着粗气,强压着体内翻江倒海的冲突和燃血丹的副作用,一步步走向废墟。心口的星莲火种如同贪婪的饕餮,感应到刘大锤身上散逸出的、精纯的星蚀暴虐气息,疯狂地……运转起来!一股强大的吞噬之力,顺着他的手掌,笼罩向奄奄一息的刘大锤! 他要……吞噬!吞噬这失控者体内最后的力量,稳固自身,压制魔纹! 然而,就在他手掌即将按在刘大锤头顶的刹那—— “住手!” 一个清冷、悦耳,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女声,突然……从旁边一条幽暗的巷口传来! 林枫动作猛地一顿!霍然转头! 只见巷口阴影中,不知何时……悄然立着一个身影! 来人穿着一身剪裁合体、料子却不算华贵的……淡紫色劲装,脸上蒙着一层同色的轻纱,只露出一双……清澈如秋水、却又深邃如寒潭的眼眸。她身形高挑,腰肢纤细,背负一柄造型古朴的连鞘长剑。整个人站在那里,如同夜色中悄然绽放的紫罗兰,清冷、神秘,却又带着一股……隐隐的锋锐之气! 最让林枫心惊的是,他强大的感知(尤其是服用燃血丹后)竟……完全无法看透此女的深浅!她仿佛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气息内敛到了极致! “吞噬他人精元,转化邪力,与魔何异?” 紫衣女子清冷的目光扫过林枫手臂上明灭不定的魔纹和赤红的双眼,声音如同冰珠落玉盘,“升道坊何时来了你这等……邪修?” 邪修? 林枫心中一凛,瞬间明白对方误会了。但他此刻状态极差,体内力量冲突剧烈,燃血丹的副作用和魔纹的侵蚀感如同潮水般冲击着理智,根本无暇解释!而且,这女子出现的时机和地点,太过蹊跷! “与你何干?” 林枫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警惕和……一丝被力量冲突刺激出的暴戾!他右拳紧握,暗金与幽蓝的光芒再次在拳头上凝聚! 紫衣女子柳眉微蹙,似乎对林枫的敌意和身上那股混杂的暴虐气息感到不悦。她并未拔剑,只是向前踏出一步。 这一步,看似轻盈,却仿佛踏在了某种韵律之上! 一股无形的、如同山岳般的……精神威压,瞬间……笼罩了林枫! 这威压并非实质的攻击,却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冲刷着林枫脑海中那混乱的暴虐意念和星蚀低语!让他狂躁的心神……为之一清!体内冲突的力量也出现了一丝……短暂的凝滞! 林枫心中骇然!这女子……好强的精神修为! “念你初犯,且非滥杀无辜之辈(她目光扫过地上呻吟的刘大锤和受伤的坊丁),速速散去邪功,束手就擒,或可留你一命,交由有司查办。” 紫衣女子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一种……上位者般的……审判意外。 交由有司?查办?林枫捕捉到这两个词,心中念头飞转。这女子……莫非是朝廷的人?六扇门?还是……钦天监?! 他强压下体内的冲突和暴戾,沉声道:“此人乃是服用邪药失控,我出手制止,何罪之有?至于我的手段……” 他看了一眼手臂上暂时被暗金火焰压制的魔纹,“非是邪功,而是……自救!姑娘若非要拿人,不妨先查查这升道坊中,是谁在散布那害人的‘血魄丸’!” 紫衣女子闻言,清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异色。她再次仔细打量林枫,目光在他手臂的魔纹、脸上的灰败伤痕,以及那双虽然赤红却依旧保留着清明的眼睛上停留了片刻。 “‘血魄丸’……王瘸子……” 她低声自语,似乎知道些什么。随即,她的目光越过林枫,投向了升道坊深处那片倒塌的废墟(鬼屋方向),眼神变得……更加深邃。 沉默片刻。 紫衣女子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林枫,眼中的审视意味更浓,那股精神威压也悄然收敛了几分。 “你身上的‘蚀纹’……已深种血肉,与神魂相连。” 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少了几分审判,多了一丝……探究,“寻常手段,药石罔效。留在升道坊,不过是等死,或……沦为魔物。” 林枫心头一震!这女子……竟能一眼看穿魔纹的本质?! “你想活命,想救她(她目光似乎穿透了距离,落在了破庙方向),只有一个地方……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紫衣女子缓缓说道,语气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 林枫呼吸一滞,瞬间明白了她所指:“皇城……钦天监?” 紫衣女子眼中精光一闪,似乎对林枫能一口道出“钦天监”并不意外。她微微颔首:“看来,你知道的……比我想象的要多。” 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丝……警告与……神秘的意味:“但如今的钦天监……已非观测天象、推演历法之地。监正之位易主,‘璇玑’掌印,龙蛇混杂,步步杀机。你这身‘蚀纹’进去,如同黑夜明灯,是自投罗网,还是……一线生机,全在你自身抉择。” 说完,她不再看林枫,仿佛完成了某种使命,转身……便要没入幽暗的巷口。 “等等!” 林枫急声问道,“你是谁?为何告诉我这些?” 紫衣女子脚步微顿,并未回头。清冷的声音顺着夜风飘来,带着一丝缥缈: “一个……不愿见故地彻底沉沦的……过客罢了。” 身影一晃,如同紫色的轻烟,瞬间……消失在巷口的黑暗之中,再无踪迹。 只留下林枫一人,站在一片狼藉的废墟前,体内力量冲突依旧,脑海中却反复回荡着那清冷的声音: “监正易主……璇玑掌印……” “蚀纹深种……步步杀机……” “一线生机……全在自身……” 紫衣秘语,如惊雷炸响。 皇城之路,非坦途,乃天阶,一步踏错,便是……无底深渊! 而济世堂内,芸娘的气息,依旧微弱如风中残烛。 第87章 燃血焚身淬星骨,紫影指途锁玄门 紫衣女子如同夜色中的幻影,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那句清冷如冰、却又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林枫脑海的话语: “蚀纹深种……步步杀机……一线生机……全在自身……” 升道坊北头,老槐树下,一片狼藉的废墟前,死寂重新笼罩。受伤坊丁的呻吟、远处人群惊魂未定的窃窃私语,都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林枫独自矗立在烟尘未散的战场中央,体内却如同火山爆发后的熔岩地狱! “燃血丹”狂暴的药力如同失控的野马,混合着强行吞噬刘大锤体内逸散的星蚀暴虐之气,在他本就冲突剧烈的经脉中横冲直撞!剧痛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从四肢百骸狠狠扎向脑髓!每一次心跳都如同擂鼓,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眼前阵阵发黑。 更可怕的是双臂和胸口蔓延的幽蓝魔纹!在“燃血丹”药力刺激和吞噬外部星蚀之力的双重作用下,如同被浇了滚油的毒蛇,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热与……侵蚀感!暗金色的星莲火焰疯狂燃烧,死死压制着魔纹的蓝光,两者在皮肉之下激烈交锋、湮灭!皮肤如同被烙铁反复炙烤,传来火辣辣的剧痛,甚至……冒起了丝丝缕缕带着焦糊味的……青烟! “呃啊——!” 林枫再也无法压抑,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他猛地单膝跪地,右手死死抠入身下冰冷的夯土地面,五指瞬间血肉模糊!唯有这样,才能稍稍转移那来自灵魂深处的撕裂痛楚! “林……林大夫?” 癞头张和几个胆大的街坊远远看着,脸上充满了敬畏和……难以掩饰的恐惧。此刻的林枫,浑身笼罩在暗金与幽蓝交织的诡异光芒中,皮肤下魔纹如同活物般蠕动,散发出的气息狂暴而冰冷,如同从地狱爬出的魔神! “滚……滚开!” 林枫从牙缝中挤出嘶哑的声音,充满了暴戾与痛苦。他需要空间!需要压制这股即将彻底失控的力量! 癞头张等人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拖着受伤的同伴,瞬间作鸟兽散。 废墟中,只剩下林枫粗重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以及体内能量冲突发出的、如同闷雷般的低沉嗡鸣。 “不能……失控……芸娘……” 林枫残存的理智如同狂风中的烛火,死死坚守着最后的防线。他疯狂地催动心口那点暗金“星莲”火种的核心——那点微弱的、在狂暴洪流中倔强闪烁的光尘! “炼化……给我……炼!” 他在心中疯狂嘶吼!将所有的意志,所有的守护执念,都灌注其中! 星莲火种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玉石俱焚的决心,那点微光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吸力!不再是吞噬外部力量,而是……向内塌缩!如同黑洞般,疯狂地……撕扯、吞噬着体内肆虐的“燃血丹”药力、吞噬着新涌入的星蚀暴虐之气、吞噬着魔纹爆发出的侵蚀之力! 这是一个极其凶险的过程!如同引火焚身!将体内所有狂暴冲突的能量,强行……纳入星莲火种这个即将爆炸的熔炉之中! “轰——!!!” 林枫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投入了恒星的核心!难以想象的剧痛和灼烧感瞬间淹没了所有感知!他眼前一黑,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向着无边的黑暗深渊……急速坠落! 不知过了多久。 冰冷。 死寂。 意识如同沉在万载玄冰的海底,每一次试图上浮,都伴随着灵魂被冻结撕裂般的剧痛。 一丝微弱却异常坚韧的暖意,如同黑暗中点燃的第一缕火苗,在心口的位置……顽强地亮起。 林枫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视线模糊,好一会儿才聚焦。依旧是升道坊那片狼藉的废墟,天色……已然大亮!刺目的阳光让他受损的左眼剧痛流泪,他下意识地眯起右眼。 身体……仿佛被彻底拆散重组过。剧痛依旧无处不在,但不再是那种撕裂般的狂暴,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与……隐痛。每一次呼吸,肺部都如同刀割。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双臂。 那些疯狂蔓延、狰狞蠕动的幽蓝魔纹……消失了!不,不是消失!而是……颜色变得极其黯淡!如同用极淡的墨汁画在皮肤上的纹身,若不仔细看,几乎难以察觉!并且,它们似乎……被一种更深沉、更内敛的……暗金色泽所覆盖、压制!暗金的光泽并非浮于表面,而是……仿佛融入了他的血肉骨骼深处! 心口的位置,那点“星莲”火种……依旧存在!但形态……彻底改变了! 它不再是米粒大小的光点,而是……化作了一团……缓缓旋转的、核桃大小的……暗金色旋涡!旋涡中心深邃无比,仿佛连接着未知的虚空,边缘流淌着点点如同星辰尘埃般的……幽蓝微光!一股凝练、厚重、带着一种奇异星辰质感的……新生力量,正从这暗金旋涡中丝丝缕缕地流淌出来,缓慢却坚定地……修复着他残破的躯体,滋养着他枯竭的生机! 虽然总量依旧微弱,远未恢复到巅峰,但这股力量的……质感和蕴含的潜力,远超以往!如同被反复捶打、祛除了杂质、融合了星辰精粹的……百炼精钢! 林枫尝试着握紧拳头。 “咔……” 指骨发出轻微的爆响。 一股远超之前的力量感……充盈在手臂之中!虽然牵动伤势依旧剧痛,但这力量……真实不虚!而且,他能感觉到,这力量运转时,皮肤下那黯淡的魔纹……被更深地压制,几乎不再产生侵蚀感! 燃血焚身!吞噬魔纹!淬炼星骨! 他……赌赢了!在生死边缘,强行将魔纹的部分力量与星莲火种融合,完成了……一次破而后立的……残酷淬炼! 代价是惨重的。身体如同被掏空,神魂极度疲惫,经脉布满了细微的裂痕,如同干涸的河床。但至少……暂时压制了魔纹,获得了更强的力量根基!这力量,名为……星莲之力! “芸娘!” 林枫猛地想起昏迷前的关键!他挣扎着站起身,顾不上身体的虚弱和剧痛,踉跄着……冲向济世堂的方向! 破庙内,篝火早已熄灭,只剩下冰冷的灰烬。芸娘依旧躺在干草铺上,盖着破布,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胸口的银色疤痕,光芒也黯淡了许多。 林枫扑到草铺边,颤抖的手指搭上芸娘的脉搏。 脉象……微弱、迟缓,如同即将燃尽的灯芯!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指尖……直透林枫的心底! 紫衣女子的话如同魔咒般在耳边回响:“她活不过七天……” 不!绝不! 林枫眼中爆发出疯狂的执念!他毫不犹豫,立刻盘膝坐下,双手抵住芸娘冰冷的手腕!心口那团暗金旋涡……疯狂运转起来! “嗡……” 精纯而温润的星莲之力,带着新生的、蕴含星辰气息的生机,如同涓涓细流,源源不断地……渡入芸娘枯竭的体内! 星莲之力进入芸娘身体的瞬间,林枫清晰地感觉到,芸娘体内那些蛰伏的幽蓝魔纹……如同被惊动的毒蛇,瞬间……躁动起来!试图侵蚀、吞噬这股外来的力量! 但这一次,星莲之力不再是纯粹的玄枢生机,而是融合了部分星蚀本质!它并未被魔纹轻易吞噬,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亲和与……压制力!如同水流渗入沙地,顽强地……滋养着芸娘近乎枯竭的生机,同时……将那些躁动的魔纹,暂时……逼退、压制! 芸娘微弱的脉搏,在星莲之力的持续灌注下,似乎……极其微弱地……增强了一丝!虽然依旧如同风中残烛,但至少……稳住了! 有效! 林枫心中涌起巨大的希望!他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不顾自身枯竭,持续不断地……将星莲之力渡入芸娘体内! 时间在无声的守护中流逝。直到林枫脸色惨白如纸,额头冷汗如雨,心口暗金旋涡的旋转都变得迟滞,他才不得不停了下来。 芸娘的呼吸依旧微弱,但脉搏似乎比之前……多了一丝韧性。最让林枫心头狂跳的是,在她眉心的位置,那点黯淡的银莲符文虚影……在星莲之力退去后,竟然……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如同回应! “有希望!紫衣女子说的没错!钦天监……一定有办法!” 林枫看着芸娘眉心那微弱却倔强的银光,眼中燃起了前所未有的……决然火焰! 皇城!必须去!为了芸娘,也为了自己身上的魔纹! 接下来的两天,林枫如同蛰伏的伤虎。 他一边利用星莲之力缓慢修复自身经脉的裂痕,一边持续为芸娘渡入生机,稳住她的状态。同时,他如同最精明的猎人,利用坐诊的间隙,从那些走南闯北的苦力、消息灵通的货郎口中,不动声色地……收集着关于皇城、关于钦天监的一切信息。 信息依旧零碎,但拼凑起来,却指向了紫衣女子话语中的关键: 钦天监监正易主:约在半年前,原监正袁天罡(袁天师)据说因推演天机反噬,闭关不出。如今掌印的,是一位极其神秘、深居简出的新任监正,无人知其姓名样貌,只知监内上下皆称其为“星枢上师”。 “璇玑”掌印:钦天监内部如今派系复杂,但真正掌权的,是一个名为“璇玑阁”的机构。阁中成员身份神秘,手段非凡,据说直接听命于那位“星枢上师”。皇城西北角那片区域,如今守卫森严,等闲人根本无法靠近。 皇城西北角布局:那里除了钦天监主体建筑“观星楼”,还有“浑天仪台”、“占验司”、“藏书阁”等附属建筑。最关键的是,整个区域被一道名为“玄天壁”的特殊高墙围住,仅有两个出入口——正南的“仪凤门”和西北角的“玄武小门”。仪凤门守卫森严,非持有特殊令牌或诏令者不得入内。玄武小门则相对偏僻,通往皇城边缘的杂役区和一处废弃的旧库房,守卫稍松,但据说也有“璇玑阁”的暗哨。 潜入之难:皇城禁卫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更有巡逻的“金吾卫”昼夜不息。城墙高达数丈,光滑如镜,布有机关。想要无声无息潜入皇城,难如登天!更别说进入守卫更加森严的西北角! 林枫默默消化着这些信息,心中愈发沉重。紫衣女子口中的“步步杀机”,绝非虚言!尤其是“璇玑阁”的暗哨,让他想起了升道坊废墟中那双幽蓝的毒蛇之眼! 硬闯是找死!必须……智取! 他再次拿出那枚“璇玑”玉牌和半张星图,还有那块从黑衣人身上掉落的……暗青色残灵!他将残令背面的星图与半张星图反复比对,又结合玉牌背面的长安舆图…… 一个模糊的计划,在他脑海中……逐渐成形! 紫衣女子指出的“一线生机”,必然与星图有关!而残令……或许是进入钦天监的……钥匙之一?至少,上面残留的“璇”字和星辰莲花印记,与璇玑阁的气息同源! 他需要制造混乱!一个能吸引皇城守卫和“璇玑阁”注意力的混乱!为他潜入西北角创造机会!而这个混乱的源头……就在升道坊! 这日傍晚,林枫最后一次为芸娘渡入星莲之力。看着芸娘依旧苍白却平稳了许多的睡颜,他轻轻为她掖好被角,眼神温柔而决绝。 “等我回来。” 他走到篝火旁,将剩余的、掺杂了血晶的污秽泥土全部倒入瓦罐,又加入了他能找到的所有剧毒药材和烈酒。然后,他心口暗金旋涡缓缓旋转,一股强大的吞噬之力笼罩瓦罐! 这一次,他不是萃取,而是……催化!催化这些污秽之物中蕴含的、最狂暴的星蚀能量!他要炼制一颗……威力巨大的……“秽星雷”! 火光跳跃,映照着林枫专注而冰冷的脸庞。瓦罐中的混合物剧烈翻滚,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甜与毁灭气息,暗红色的光芒透过罐壁,将破庙映照得一片妖异。 深夜,万籁俱寂。 升道坊陷入沉睡,只有更夫的梆子声在远处单调地回响。 一道黑影如同融入夜色的狸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坊北头那片倒塌的鬼屋废墟附近。正是林枫!他换上了一身相对干净的深色旧衣(从泼皮身上“缴获”),脸上用污泥掩盖了那道灰败伤痕,只露出一双在黑暗中闪烁着暗金微光的锐利眼眸。 他怀中,贴身藏着那枚炼制好的“秽星雷”——一颗拳头大小、通体暗红、表面布满扭曲幽蓝纹路的……陶土圆球!里面封存着被极致压缩、催化过的狂暴星蚀能量!一旦引爆,威力足以夷平这处废墟! 他潜伏在断墙的阴影中,如同耐心的猎手,静静等待着。心口暗金旋涡缓缓旋转,强化着他的感知,扫视着周围每一个角落。 他在等……一个时机!一个能将“秽星雷”的效果……最大化的时机! 子时三刻。 更夫的梆子声刚刚响过。 远处皇城方向,隐约传来……一阵低沉而悠远的……钟鸣?似乎是宫门下钥的信号? 就在这钟声余韵未绝的瞬间—— “嗖——!” 一道极其轻微、却快如闪电的黑影,如同鬼魅般……从皇城方向,贴着坊墙的阴影,悄无声息地……滑入了升道坊!其动作之轻盈,路线之刁钻,绝非寻常巡夜兵丁!尤其是……林枫清晰地捕捉到,那黑影身上散发出的……一丝极其隐晦、却冰冷熟悉的……星蚀波动! “璇玑”的暗哨!换班?还是……例行巡查? 就是现在! 林枫眼中寒光一闪!他如同蓄势已久的毒蛇,猛地从阴影中弹射而出!目标并非那暗哨,而是……鬼屋废墟中央,那片被挖掘过的、残留着浓烈星蚀气息的土地! 他将怀中的“秽星雷”,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那片土地的中心!同时,心念引动留在雷球内部的一缕星莲之力! “爆!”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瞬间撕裂了升道坊死寂的夜空! 大地剧烈颤抖!仿佛地龙翻身! 以鬼屋废墟为中心,一股混杂着暗红、幽蓝、墨绿色的……毁灭性能量光柱,如同地狱喷发的熔岩,冲天而起!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呈环形……向四面八方疯狂扩散! 所过之处,断壁残垣如同纸糊般被撕碎、掀飞!烟尘混合着诡异的能量光雾,瞬间……吞噬了大半个坊北头!刺鼻的腥甜与毁灭气息弥漫开来! “敌袭——!!!” “走水了!不……是天罚!天罚啊!” 升道坊瞬间炸开了锅!哭喊声、尖叫声、房屋倒塌声……响成一片!无数惊恐的居民从睡梦中惊醒,衣衫不整地冲出家门,如同无头苍蝇般在混乱的街道上奔逃! 而刚刚潜入升道坊的那道“璇玑”暗哨黑影,首当其冲!他显然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恐怖爆炸!被狂暴的能量冲击波狠狠扫中,闷哼一声,如同破麻袋般被掀飞出去,重重砸进一堆废墟里,生死不知! 混乱!前所未有的混乱!如同沸腾的油锅! 皇城方向,瞬间警钟长鸣!刺耳的锣声响彻夜空!无数火把如同繁星般在城墙上亮起!沉重的脚步声、甲胄碰撞声、军官的厉喝声……清晰可闻!显然,皇城禁卫被这近在咫尺的巨大爆炸……彻底惊动了!大批人马正被调往靠近升道坊的城墙段! 就在这混乱达到顶点的刹那! 林枫的身影,如同鬼魅般……逆着四散奔逃的人流,悄无声息地……贴上了升道坊西面,那堵紧邻皇城坊墙的……高大阴影! 他抬头,望向那在混乱火光映照下、更显巍峨森严的……皇城城墙!城墙上方,火把通明,人影幢幢,守卫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到了东南方向!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身体的疲惫和伤势的隐痛。心口暗金旋涡加速旋转,精纯的星莲之力灌注双腿! 他没有选择攀爬那光滑如镜、布有机关的城墙主体。 他的目标,是……皇城西北角!那堵被称为“玄天壁”的特殊高墙!以及……守卫相对薄弱的……玄武小门! 根据他打探到的信息,以及星图与玉牌舆图的反复印证,玄武小门附近,有一段“玄天壁”因为年久失修和靠近废弃库房,墙体内部……似乎存在着一处……因地下水侵蚀形成的……隐秘空隙!这空隙,或许……就是紫衣女子所指的……“一线生机”的入口! 林枫的身影,如同最狡黠的壁虎,紧贴着皇城坊墙的阴影,借助混乱的夜色和远处爆炸残留的烟尘掩护,向着西北方向……急速潜行! 他的身影在火光与黑暗的交界处……一闪而逝! 混乱的声浪被他抛在身后。 前方,是更加深邃的黑暗,以及……盘踞在黑暗尽头、如同巨兽獠牙般……森然矗立的……玄天壁与玄武门! 能否在禁卫合围、璇玑暗哨反应过来之前,找到那传说中的“空隙”,踏入那九死一生的……一线生机? 第88章 玄壁噬星引归墟,紫影指痕启秘门 冰冷的夜风如同刀片,刮过林枫紧贴着皇城坊墙的脸颊。身后,升道坊方向的混乱喧嚣如同沸腾的油锅,哭喊、尖叫、房屋倒塌声混杂着禁卫军刺耳的警哨和厉喝,被风扭曲着送入耳中。身前,则是如同太古巨兽脊梁般……森然矗立的“玄天壁”! 这堵环绕皇城西北角的特殊高墙,远比普通城墙更加厚重、更加压抑!墙体并非寻常的青砖,而是一种……深邃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暗紫色巨石垒砌而成!巨石表面光滑如镜,在远处爆炸残留的幽蓝光雾映照下,隐隐流动着……金属般的冷冽光泽!一股无形的、带着沉重禁锢意味的力场……弥漫在墙体周围,让靠近的人不由自主地感到心悸气短! 林枫强压下心口暗金旋涡因这力场压迫而产生的悸动,如同壁虎般在坊墙与玄天壁形成的狭窄夹角阴影中潜行。他的目标明确——玄武小门附近,那段因地下水侵蚀而可能存在“空隙”的区域! 越是靠近,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混杂着土腥与金属锈蚀的……冰冷气息,便越发清晰!这气息……与地底星蚀魔潭、与鬼屋血晶、甚至与自身魔纹……同源!玄天壁内部,果然蕴藏着……星蚀的力量!这并非纯粹的防御工事,更像是一座……巨大的封印!或者……囚笼? “呜——呜——” 远处,皇城城墙上,代表最高警戒的……牛角号声,凄厉地划破夜空!更多的火把如同繁星般向升道坊方向移动!显然,禁卫军正在集结,准备镇压骚乱,同时……封锁皇城周边!时间……不多了! 林枫的速度提升到极致,星莲之力在双腿经脉中奔流,带来阵阵撕裂般的痛楚,却也赋予了他超越常人的敏捷。终于,他潜行到了玄武小门附近。 这里果然如情报所述,相对偏僻。玄武小门紧闭,由两名全身笼罩着暗纹皮甲、气息冷肃的卫兵把守。小门两侧,是高耸的玄天壁。而在小门右侧约二十丈外,玄天壁的根部,与地面交接的地方,有一片……明显的、被藤蔓和苔藓覆盖的……潮湿区域!墙体颜色更深,石缝间渗出的水渍在幽光下泛着诡异的暗色。 就是这里! 林枫屏住呼吸,将感知提升到极致!心口暗金旋涡缓缓旋转,试图穿透厚重的墙体,感应其内部结构。同时,他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紫衣女子和情报都提及,“璇玑阁”在此处必有暗哨! 没有发现明显的人影。但林枫的心弦却绷得更紧!看不见的毒蛇,才最致命! 他不再犹豫,如同鬼魅般……滑到那片潮湿的墙体根部!拨开厚厚的藤蔓和湿滑的苔藓,一股更加浓郁的土腥与冰冷星蚀气息扑面而来!墙体根部,果然……存在着几道……不规则的、最宽处仅能容一人侧身挤入的……深邃裂缝!裂缝内部幽暗无比,深不见底,仿佛通往地心! 裂缝边缘的石质,呈现出一种……被长期腐蚀的……蜂窝状孔洞,触手冰冷滑腻!心口的暗金旋涡,在靠近裂缝的瞬间……剧烈地悸动起来!一股强烈的……吞噬渴望传递出来!裂缝深处,似乎有某种……与星莲同源、却又更加精纯浩瀚的……星辰力量在……呼唤着它! 同时,林枫皮肤下那些黯淡的魔纹,也仿佛受到了刺激,开始……隐隐发烫!冰冷的侵蚀感……再次蠢蠢欲动! 这裂缝……绝非善地!但紫衣女子所指的“空隙”,应该就是此处!一线生机,往往伴随着……万丈深渊! 林枫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他深吸一口气,不再压制心口星莲旋涡对裂缝深处力量的渴望,反而……主动引导这股吸力!同时,身体如同灵蛇,侧身……挤入了那道最宽的裂缝! 冰冷!潮湿!绝对的黑暗! 一进入裂缝,仿佛瞬间从人间坠入了幽冥!外界所有的喧嚣、火光……全部消失!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呼吸、心跳,以及……裂缝深处传来的、如同心脏搏动般的……低沉嗡鸣! 裂缝内部比外面看到的更加狭窄、曲折!林枫只能艰难地侧身挪动,冰冷的石壁紧紧挤压着身体,粗糙的岩石棱角摩擦着皮肤,带来火辣辣的疼痛。更可怕的是,随着深入,空气中那股冰冷的星蚀气息……越来越浓烈!如同实质的雾气,缠绕着身体,疯狂地……试图钻进毛孔! 心口的暗金旋涡如同被注入了强心剂,疯狂地旋转着!贪婪地……吞噬着周围浓郁的星蚀能量!每吞噬一丝,漩涡中心的幽蓝星屑就明亮一分,反馈出的星莲之力也更加强大精纯!林枫感觉自己的伤势在加速恢复,枯竭的力量在迅速充盈! 然而,皮肤下那些黯淡的魔纹,在如此精纯浓郁的星蚀能量刺激下,如同被彻底唤醒的毒龙!幽蓝的光芒……再次炽盛起来!冰冷的侵蚀感……如同附骨之蛆,狠狠钻向血肉深处!比在升道坊时更加猛烈!暗金色的星莲之力在体内奔涌,死死压制、炼化着魔纹的反噬,两者激烈交锋带来的剧痛,几乎让林枫昏厥! 他如同行走在刀锋之上!一边是力量的飞速提升,一边是魔纹失控、被彻底侵蚀的深渊! “不能停……芸娘……” 林枫咬紧牙关,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忍受着非人的痛苦,在狭窄的裂缝中……艰难前行!他依靠心口星莲旋涡对裂缝深处那股“呼唤”之力的感应,如同黑暗中唯一的灯塔,指引着方向。 不知挪动了多久,深入了多远。就在林枫感觉身体即将被剧痛和魔纹侵蚀撕裂,意识开始模糊时—— 前方无尽的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一点……极其微弱的……银白色光芒? 那光芒并非来自尽头,而是……从左侧的石壁内部……透射出来!柔和、清冷,带着一种……奇异的熟悉感? 芸娘的银莲?! 林枫心头剧震!但随即否定了。这光芒虽然同源,却更加……古老、深邃、浩瀚!仿佛……源自亘古星辰的核心! 同时,心口那疯狂吞噬星蚀之力的暗金旋涡,在感应到这银白光芒的瞬间,竟……诡异地……平静了一些?仿佛暴躁的野兽遇到了安抚?而体内疯狂反噬的魔纹蓝光,也如同遇到了克星,被强行……压制下去! 这光芒……能压制星蚀?! 生的希望就在眼前!林枫精神大振,不顾一切地向那银白光芒的来源……挤去! 裂缝在这里变得更加狭窄,几乎无法通行。但那银白的光芒,正是从石壁上一道……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垂直缝隙中透出! 林枫凑近那道缝隙,借着微弱的银光,他震惊地发现——这道垂直缝隙,并非天然形成!其边缘……极其光滑平整,如同被最锋利的刀刃切割过!缝隙内部,似乎……是空的?! 他伸出颤抖的手指,尝试着……触摸那道缝隙! 就在指尖触及冰冷石壁的刹那—— “嗡……!” 心口暗金旋涡猛地……剧烈共鸣!一道凝练的星莲之力……不受控制地……顺着他的指尖,注入那道缝隙之中! “咔嚓……咔嚓嚓……” 一阵极其轻微、却清晰的……机械转动声,从石壁内部……幽幽传来! 紧接着,在林枫难以置信的目光中,那道垂直的、细微的缝隙……竟然……无声地向两侧……滑开了! 一道仅容一人勉强通过的……狭窄门户,赫然……出现在厚重的玄天壁内部!门户之后,并非想象中的通道,而是一个……极其狭小、布满灰尘的……石龛! 石龛内,空无一物。只有正对着门户的石壁上,刻着一幅……极其简单、却让林枫瞳孔骤缩的……图案! 那是一朵……由七道简洁线条勾勒而成的……莲花!莲花的形态,与芸娘眉心的银莲、与星图上的星辰莲花……如出一辙!而在莲花中心的位置,赫然……印着一个……清晰无比的……淡紫色……指印! 指印纤细修长,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优雅与力量感!指印边缘,还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却让林枫瞬间辨认出来的……清冷气息! 紫衣女子! 是她!她来过这里!是她……开启了这道隐藏的门户!这指印……是她的! 巨大的震惊与疑惑瞬间淹没了林枫!她到底是谁?为何对钦天监的秘密如此了解?又为何……要帮自己? 就在他心神激荡之际—— “嗒…嗒…嗒…” 一阵极其轻微、却如同踩在心脏上的……脚步声,带着一种……冰冷而精准的节奏,突然……从裂缝入口的方向……清晰地传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一股……林枫绝不会认错的……冰冷、死寂、带着星蚀气息的……杀意! “璇玑阁”的暗哨! 他们……还是找来了! 死亡的阴影,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顺着狭窄的裂缝……汹涌而至! 脚步声停在裂缝入口处,似乎在进行最后的确认。那股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锁链,瞬间……锁定了身处裂缝深处的林枫! 逃?裂缝狭窄曲折,根本无处可逃!退路已被堵死! 战?在这仅容侧身的绝地,连转身都困难,如何战斗?更何况对方是精通星蚀之力的“璇玑”清除者! 林枫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他背靠着刚刚开启的石龛门户,前方是唯一的裂缝通道,后方是死路!绝境! 紫衣女子留下的门户……是生路?还是……另一个陷阱? 脚步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更加清晰,更加……迫近!对方显然已经确认了他的位置,正……不急不缓地……向他逼近!如同猫捉老鼠,带着一种……冰冷的戏谑! “容器……钥匙……捕获……” 一个沙哑、非男非女、如同金属摩擦般的声音,顺着冰冷的空气……幽幽传来!正是那夜在废墟中遭遇的清除者的同源语调! 林枫浑身汗毛倒竖!体内刚刚被银光压制下去的魔纹,在这致命杀机的刺激下,再次……疯狂躁动起来!幽蓝的光芒透过衣物,在黑暗中明灭不定!心口的暗金旋涡也因巨大的威胁而加速旋转,力量奔涌,却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怎么办?! 林枫的目光,死死盯在石龛内壁上……那个淡紫色的指印上!紫衣女子……不会无缘无故留下这个指印!这是……提示?还是……启动机关的……钥匙? 电光火石之间!林枫眼中爆发出最后的疯狂!他不再犹豫,猛地抬起右手,用尽全身力气,将自己的食指……狠狠按在了那个淡紫色的指印之上! 同时,心口暗金旋涡的力量……不顾一切地……顺着手指……灌注其中! 他在赌!赌这指印……是紫衣女子留下的……最后一道……生门! “嗡——!!!” 就在林枫的手指按上紫色指印,灌注星莲之力的瞬间! 石龛内壁上,那朵七彩莲花……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银光!光芒瞬间充斥了整个狭小的石龛! 同时,林枫脚下的石板……毫无征兆地……向下……塌陷! 一股强大的吸力传来! 林枫根本来不及反应,身体瞬间……失去了支撑!如同坠入无底深渊,向着下方……无尽的黑暗……急速坠落! “咻——!” 一道凝练的幽蓝光刃,如同毒蛇般……擦着林枫下坠的头顶……射入石龛,狠狠钉在了他刚才站立的位置!石屑纷飞! 那清除者冰冷的身影,瞬间出现在石龛门口!幽蓝的瞳孔死死盯着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通道,以及通道中……林枫那急速下坠、迅速变小的身影! 清除者眼中闪过一丝……极其人性化的……惊愕与……愤怒!他似乎没料到这石龛内竟有如此机关!他毫不犹豫,纵身……就想跃入通道追击! 然而—— “轰隆——!!!” 那扇由垂直缝隙滑开的门户……在银光爆发的余波中……猛地……重新闭合!将清除者……死死挡在了外面! “砰!砰!砰!” 沉重的撞击声和愤怒的嘶吼从闭合的石壁外传来,但很快便被隔绝,变得模糊不清。 林枫的身体在黑暗中急速下坠!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失重的感觉让他心脏狂跳!他试图运转星莲之力稳住身形,但这垂直的通道似乎带着某种……诡异的力场,让他体内的力量运转滞滞! 下坠!下坠!仿佛永无止境! 就在林枫以为要摔得粉身碎骨时—— “噗通——!!!” 一声巨大的落水声! 刺骨的冰寒瞬间包裹全身! 他掉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地下寒潭!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头晕目眩,冰冷的潭水疯狂地灌入口鼻!他奋力挣扎,想要浮出水面! 然而,更让他亡魂皆冒的是—— 在这漆黑冰冷的潭水深处,无数点……幽蓝色的、如同鬼火般的……光芒,正从四面八方……缓缓亮起!一股股冰冷、暴虐、充满饥饿感的……恐怖意念,如同无形的触手,瞬间……锁定了坠入水中的他! 是……星孽?!还是……被星蚀污染的水生怪物?! 寒潭噬骨,鬼火环伺。 坠落深渊,是绝地逢生,还是……自投罗网? 紫衣女子指引的“一线生机”,其尽头……究竟通往何方? 第89章 寒渊星萤噬骨冷,孤注一光向归墟 “噗通——!!!” 刺骨的冰寒如同亿万根钢针,瞬间刺穿皮肉,狠狠扎进骨髓!巨大的冲击力震得林枫五脏六腑都移了位,耳膜轰鸣,眼前金星乱冒!冰冷的潭水带着浓重的腥气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金属锈蚀味道,疯狂地涌入他的口鼻! “咕噜噜……” 窒息感如同铁钳扼住了喉咙!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林枫强忍着几乎散架的剧痛和刺骨的寒冷,奋力挣扎,手脚并用,试图摆脱这吞噬一切的冰冷深渊,向着上方那片……遥不可及的、模糊的黑暗水面冲去! 然而,更令他灵魂都为之冻结的恐怖,并非仅仅是这能冻毙常人的寒潭! 是那些……光! 在他坠落的瞬间,在这片漆黑如墨、深不见底的寒潭深处,四面八方,无数点……幽蓝色的光芒骤然亮起!密密麻麻,如同沉睡了千万年的……地狱星群在瞬间苏醒! 它们并非静止不动,而是……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食人鱼群,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饥渴与暴虐,从潭底的各个角落、从嶙峋的怪石缝隙中……蜂拥而出!幽蓝的光点迅速汇聚、拉长,形成一道道……扭曲的、闪烁着磷火般冷光的……带状或梭形的影子! “嘶嘶……嘎……” 一种极其微弱、却又直刺灵魂深处的……高频嘶鸣,并非通过耳朵,而是直接……在意识海中震荡!冰冷、混乱、充满纯粹的毁灭欲望!是……星孽!而且是……被星蚀污染、产生了某种未知畸变的水生星孽! 它们的速度……快得惊人!幽蓝的光带在水中划出致命的轨迹,如同离弦的利箭,从四面八方……向着还在挣扎上浮的林枫……绞杀而来!冰冷的杀意比潭水更刺骨,瞬间将他……彻底锁定! 前有噬骨寒渊,后有星孽追兵!真正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滚开!” 林枫目眦欲裂!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体内刚刚因吞噬玄天壁星蚀而恢复些许的力量,在巨大的危机下……疯狂爆发! “嗡!” 心口暗金旋涡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黯淡的暗金光芒透体而出,在他周周形成一层……稀薄却坚韧的能量护罩!护罩表面,幽蓝的星屑疯狂跳跃闪烁,带着一种……吞噬万物的霸道! “噗!噗!噗!” 最先冲到的几道幽蓝光带,狠狠撞在暗金护罩之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如同烧红的烙铁浸入冷水般的……刺耳“滋啦”声!接触的瞬间,那幽蓝光带仿佛遇到了克星,光芒剧烈闪烁、扭曲!构成它们身体的精纯星蚀能量,竟被暗金护罩表面的星屑……疯狂撕扯、吞噬! “嘶——!” 光带发出更加凄厉的尖啸,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光芒瞬间黯淡,如同受惊的毒蛇般……猛地缩了回去! 有效! 林枫心头狂震!星莲之力,果然对这些由星蚀本源能量构成的孽物……有着天然的克制与吞噬特性! 然而,危机远未解除! 他的护罩……太弱了!仅仅一次撞击,就剧烈晃动,光芒明灭不定,消耗巨大!而周围……幽蓝的光点如同沸腾的星河,密密麻麻,数之不尽!更多的、更粗壮的幽蓝光带,带着更加暴戾的气息,从更深处……悍不畏死地扑杀过来! “砰砰砰!” “滋啦!滋啦!滋啦!” 沉闷的撞击声和刺耳的消融声……在水下密集响起!暗金护罩如同暴风雨中的孤舟,承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疯狂冲击!每一次撞击都让林枫气血翻涌,护罩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他体内的星莲之力如同开闸的洪水,疯狂倾泻! 更可怕的是,那些被护罩阻挡、能量被吞噬的星孽光带,在短暂的退缩后,似乎被激怒了!它们不再硬冲,而是……如同狡猾的狼群,开始围绕着林枫高速游弋!幽蓝的光带在漆黑的水中拉出一道道致命的轨迹,寻找着护罩的薄弱点! 同时,林枫惊恐地发现,护罩外的潭水……温度在急剧下降!一层层肉眼可见的……淡蓝色冰晶,正以那些幽蓝光带为核心,迅速向四周蔓延!恐怖的寒气……无视了护罩的能量隔绝,丝丝缕缕地渗透进来! 刺骨的寒冷……叠加着魔纹侵蚀的剧痛,如同无数把钝刀在切割着他的神经!他的动作开始变得僵硬,思维也开始迟滞!上浮的速度……越来越慢!而头顶那片模糊的水面,依旧……遥不可及! 这样下去,撑不过十息!要么被星孽撕碎吞噬,要么被活活冻毙在这寒潭深处! 绝望如同冰冷的潭水,再次将他淹没。 就在林枫意识即将被寒冷和绝望冻结的刹那—— “嗡……” 心口那疯狂旋转、对抗着外部冲击和内部魔纹的暗金旋涡深处,那一点始终沉寂的……幽蓝星核,突然……极其轻微地……跳动了一下! 一股微弱却无比精纯、带着一种……古老、深邃、包容万物又凌驾万物气息的……冰凉意念,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荡开了林枫混沌的意识! 这意念……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自星莲本身!源自那……被紫衣女子称为‘归墟之种’的核心! 在这生死绝境、内外交困的极限压迫下,这枚沉寂的种子……终于……被刺激得……苏醒了一丝本能! 伴随着这一丝本能的苏醒,林枫脑中……轰然炸开一段……来自星莲旋涡深处的、极其模糊的……传承信息碎片: “……万流归墟……纳垢……孕新……星蚀……亦为……薪柴……” 信息破碎不堪,意义晦涩。但在这一瞬间,林枫福至心灵!一个极其大胆、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 星莲能吞噬星蚀!这些星孽的本质,就是……高度凝聚、甚至产生了某种“活性”的星蚀能量!它们……是毒药,但同样……也是力量!是……“薪柴”! 归墟之种的本能,似乎正在……渴望这些“薪柴”!渴望这……极致的冰冷与毁灭! “与其被耗死……不如……赌一把大的!” 林枫眼中爆发出近乎癫狂的决绝!他不再被动防御,不再试图上浮!反而……猛地停下了所有挣扎的动作! 他做了一个让所有围攻的星孽都为之“错愕”的动作——他……主动撤去了身周那摇摇欲坠的暗金护罩! 失去了唯一的屏障,冰冷的潭水和恐怖的寒气……瞬间将他彻底吞没!数道早已窥伺在旁的幽蓝光带……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带着致命的尖啸,狠狠……噬咬向他的身体! “呃啊——!” 无法形容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那不是肉体的撕裂感,而是……灵魂被冰冷污秽的火焰灼烧!被星蚀能量直接侵入的痛苦!魔纹的蓝光瞬间炽烈到极致,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点燃、同化!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给我……吞——!!!” 林枫在心中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他不再压制心口星莲旋涡对星蚀的渴望,反而……将全部的意志、全部的求生欲望,灌注其中!催动着那刚刚苏醒了一丝本能的……归墟之种! “轰——!!!” 心口位置,仿佛有一个……无形的黑洞……骤然张开! 一股比之前吞噬玄天壁星蚀时……强横霸道了十倍不止的……吞噬之力,猛地……爆发开来! 不再是温和的吸引,而是……掠夺!是……鲸吞! 那几道最先噬咬到林枫身体的幽蓝光带,首当其冲!它们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布满倒刺的墙壁!构成它们身体的精纯星蚀能量,如同遇到了克星中的克星,瞬间……失去了所有活性!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冰雪,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那股恐怖的吞噬之力……硬生生从林枫身体上……撕扯下来!化作一道道精纯的……幽蓝能量流,被强行……拽入心口的黑洞旋涡之中! “嘶嘶嘶——!!!” 周围的星孽群瞬间……炸了锅!它们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那不再是可口的猎物,而是……深渊巨口!恐惧压过了贪婪,幽蓝的光点疯狂闪烁,如同受惊的萤火虫群,开始……混乱地四散奔逃! 但,晚了! 林枫周周,仿佛形成了一个……无形的吞噬力场!那些离得稍近、来不及逃远的星孽光带,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抓住,无论它们如何扭曲挣扎,都无法摆脱那股沛然莫御的吸力!一道道幽蓝的能量流……被强行剥离、抽吸,源源不断地……没入林枫的心口! “呃……呃啊!” 林枫的身体……成为了战场!恐怖的吞噬之力在体内肆虐,疯狂炼化、转化着涌入的冰冷星蚀能量!这过程带来的痛苦,比星孽噬咬更甚百倍!仿佛有无数把冰刀在体内搅动、重塑!他的皮肤表面,暗金色的光芒与幽蓝色的魔纹……激烈地交织、碰撞、湮灭又重生!每一次碰撞都让他痛不欲生,身体如同即将爆裂的容器! 然而,在这非人的痛苦中,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冰冷、却又带着一丝奇异生机的力量,正从心口的旋涡深处……狂涌而出!这股力量迅速流转全身,不仅疯狂修复着被星孽噬咬的创伤,更……以一种蛮横的姿态,强行镇压、炼化着体内躁动的魔纹! 暗金色的光芒……越来越盛!将侵入的寒气都逼退了几分!他的身体,在这冰与火的极致淬炼中,正发生着……某种难以言喻的蜕变! 吞噬在继续!痛苦在叠加!力量在疯长! 林枫如同化身为一尊……沉在寒潭深处的……魔神!以自身为熔炉,炼化着这满潭的……星蚀“薪柴”! 周围的星孽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幽蓝的光点如同潮水般……退向寒潭最黑暗、最遥远的角落,瑟瑟发抖,再也不敢靠近这恐怖的吞噬源头分毫。冰冷的潭水似乎也因这激烈的能量冲突而……微微震荡。 就在林枫感觉身体即将达到承受极限,心口漩涡的吞噬速度开始自发放缓时—— “嗡……” 那股源自归墟之种的……冰冷而深邃的意念,再次……清晰地传递出来!这一次,它指向了一个……明确的方向! 林枫猛地低头,循着那股意念的指引,望向寒潭那……幽深得仿佛连接着九幽的……最底部! 在无尽的黑暗与混乱的能量乱流中,在那吞噬了所有光线的潭底深处……一点极其微弱、却异常稳定、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空间感”的……银白色光芒,如同黑夜中的启明星……悄然亮起! 那光芒……与玄天壁石龛内莲花印记散发的气息……同源!古老、纯净、仿佛能……抚平一切混乱与侵蚀! 归墟! 紫衣女子所说的……归墟通道! 希望的光芒,从未如此刻般……真实而耀眼!它就在那里,在吞噬了无数星孽之后,在经历了生死淬炼之后……向他显露出了……入口! 林枫的心脏……狂跳起来!他强忍着身体内依旧翻江倒海的剧痛和力量充盈带来的鼓胀感,毫不犹豫!双腿猛地一蹬水,不再上浮,而是……如同一条发现了目标的旗鱼,调动起体内那汹涌澎湃、带着冰冷星蚀气息的全新力量,撕裂粘稠冰冷的潭水,向着潭底那一点……指引生路的银白微光……全力冲刺而去! 速度……快如离弦之箭!身后拖曳出一道……混合着暗金与幽蓝残影的……水痕! 寒潭的深度远超想象,越是向下,水压越大,光线越暗,那股源自潭底的冰冷星蚀气息也……越发浓郁沉重!仿佛有某种……巨大的、沉睡的……恐怖存在盘踞在下方! 而那点银白的光芒,看似近在咫尺,却又仿佛……隔着无尽虚空!林枫拼尽全力冲刺,它却依旧……遥远!仿佛永远无法触及! “快!再快一点!” 林枫在心中嘶吼。他能感觉到,体内刚刚吞噬转化的力量,在这极限冲刺和对抗恐怖水压与侵蚀的过程中……正在飞速消耗!一旦力量耗尽,在这恐怖的潭底,他将瞬间被压垮、被冻结、被残余的星孽撕碎! 距离……在绝望的追逐中……一点点拉近! 五十丈……三十丈……十丈…… 终于! 林枫冲破了最后一层粘稠如胶的冰冷水流,眼前……豁然开朗! 那点银白光芒的来源……并非镶嵌在潭底,而是……悬浮在潭底上方……约三丈高的一处……虚空之中! 那是一个……直径约一丈的……圆形光幕!光幕由无数流转的、细密的银白色符文构成,中心是一个缓缓旋转的……七彩莲花印记!光幕边缘,空间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扭曲与涟漪,仿佛连通着……另一个世界!一股……比玄天壁石龛内更加精纯、更加浩瀚的……古老星辰气息,从光幕中……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将周围浓郁的星蚀之力都……排斥在外! 找到了!归墟通道! 林枫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他毫不犹豫,用尽最后的力量,身体如同炮弹般……射向那悬浮的……银色光幕!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流转的银色符文的刹那—— “咕噜噜……” 一个……巨大到难以想象的……幽蓝气泡,猛地……从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潭渊中……升腾而起!气泡破裂的瞬间,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威压,如同沉睡的太古凶兽……睁开了眼睛!带着灭绝一切的冰冷与暴虐……瞬间……笼罩了整个潭底空间! 林枫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冻结!冲刺的动作……戛然而止!他僵硬地、一点点地……低下头,望向那气泡升起的……无尽深渊! 在那里,两点……比房屋还要巨大的……幽蓝色光芒,如同两轮……冰冷的冥月,缓缓……从绝对的黑暗中……亮了起来! 那光芒……死死地……锁定了……悬浮在银色光幕前的……渺小身影! 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极致恐惧,如同冰水……浇灭了林枫心中所有的狂喜! 这寒潭底部……守护着归墟通道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紫衣女子指引的这条“生路”……是否从一开始……就是一个……致命的诱饵?! 他……还来得及……冲进那道光幕吗?! 第90章 冰眸凝渊光阴滞,银莲绽处一线天 时间……凝固了。 当那两点……庞大如殿宇、幽蓝如万载玄冰的……巨瞳,自深不见底的黑暗渊薮中……缓缓亮起的刹那,林枫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被冻结在了原地! 那不是生物的“看”,而是……一种规则的“锁定”!一种……来自更高维度的……漠然注视!仿佛整个寒潭、乃至周遭的空间,都成了它掌中的……囚笼!冰冷、死寂、带着一种……俯瞰尘埃的……绝对威压! “咕噜噜……” 巨大的幽蓝气泡,如同垂死巨兽的叹息,继续从深渊底部……无声地升起、破裂。每一次破裂,都释放出更加……粘稠、沉重的星蚀气息,让潭水变得如同……凝固的铅汞!林枫冲刺的动作……被这股无形的力量……硬生生……钉在了距离银色光幕仅剩咫尺的……虚空中! 他全身的骨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肌肉痉挛,血液近乎停滞!刚刚因吞噬星孽而充盈的力量,在这股浩瀚如渊的威压面前……渺小得如同萤火之于皓月!连心口那狂暴旋转的暗金旋涡,都仿佛被冻僵,旋转变得……无比滞涩! 恐惧!一种源自生命本源的、最原始的……大恐怖,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淹没了他的意识!在这绝对的、无法理解的伟力面前,任何挣扎都显得……如此可笑! 那巨大的幽蓝冰眸……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是……漠然地“看”着他。目光所及之处,林枫感觉自己的一切秘密——体内的星莲、躁动的魔纹、乃至灵魂深处融合的记忆……都仿佛被剥开、被解析!无所遁形! “吼……呜……” 潭底四周,那些原本因林枫吞噬而惊恐退散的畸变星孽光带,此刻却如同……朝圣的信徒!它们不再恐惧,反而发出……一种混杂着狂热与献祭意味的……低沉嗡鸣!幽蓝的光芒……前所未有的炽盛!它们不再攻击林枫,而是……如同飞蛾扑火般,疯狂地……向着那两点幽蓝巨瞳……汇聚而去! 一道道幽蓝的光流……融入巨瞳周围的黑暗,如同泥牛入海,瞬间消失!而巨瞳的光芒……似乎……更加幽邃了一分!它……在吸收这些星孽的能量!如同……君王在享用……微不足道的贡品! 林枫的血液……彻底凉透!这寒潭底部的存在……根本不是“守护者”!它更像是……盘踞在此、以星孽为食、掌控着这片死亡领域的……主宰!而那道银色光幕……归墟通道,或许只是……它囚笼边缘的一道……裂缝?自己……不过是惊扰了它沉眠的……一只……虫子! 绝望……如同冰冷的潭水……灌满了林枫的四肢百骸!在这等存在面前,连拼死一搏的念头……都显得苍白无力!他甚至连……动一动手指……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等待着……那最终审判的降临! 那幽蓝的巨瞳……微微……转动了一下! 并非看向林枫,而是……缓缓移向了……悬浮在潭底上方……那流转着银色符文的光幕! 巨瞳之中,似乎……闪过一丝……极其隐晦的……波动?那并非情绪,更像是……某种……规则层面的……排斥于……厌恶?仿佛那银色的光幕,是这片污秽领域中的……一块无法消化的……异物! 就是现在! 这一世……难以察觉的“波动”,如同投入死寂深潭的石子,瞬间……在林枫被冻结的意识海中……荡开了一圈微弱的涟漪!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极致的恐惧!一个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 这主宰……似乎……无法直接触碰或摧毁那归墟通道!它对那银光……有着天然的排斥!而自己……体内有星莲!有归墟之种!那银莲光幕……是唯一的生路! “动啊!给我……动起来!” 林枫在心中发出无声的咆哮!他将所有的意志、所有的灵魂力量……如同榨油般……疯狂地……压榨出来!不再是催动力量去对抗那恐怖的威压(那根本是螳臂当车),而是……全部……灌注向……心口那几乎被冻僵的……暗金旋涡! 目标只有一个——沟通!沟通那沉寂的归墟之中!沟通那……与银色光幕……同源的……力量! “嗡……嗡……” 暗金旋涡……在灵魂意志的极限催逼下,极其艰难、极其微弱地……再次……转动了一丝!旋涡深处,那一点幽蓝的星核……仿佛感应到了外界那同源的银色光芒,也……极其微弱地……跳动了一下! 一股……比之前更加清晰的……冰冷、深邃、包容万物的……意念,再次……从星核中传递出来!这一次,它带着一种……明确的……渴望与……指引!目标……直指……前方的……银色光幕! 与此同时! 似乎是感应到了林枫体内……归墟之中那微弱的……同源波动! 那悬浮的银色光幕……骤然……发生了变化! 光幕中心,那缓缓旋转的七彩莲花印记……光芒猛地……暴涨!无数细密的银色符文……如同被激活的星辰,流转速度……陡然加快!一股……比之前更加精纯、更加浩瀚的……古老星辰气息……如同苏醒的巨龙……轰然爆发! “嗡——!!!” 一圈肉眼可见的……银白色涟漪……以光幕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这涟漪……带着一种……净化万物的……神圣气息!所过之处,粘稠冰冷的潭水……瞬间变得……清澈!弥漫的星蚀黑雾……如同阳光下的积雪……嗤嗤作响……迅速消融!那些正狂热涌向幽蓝巨瞳的星孽光带,如同被投入滚油的雪球,发出凄厉无比的尖啸,瞬间……汽化消散! 那两点幽蓝巨瞳……在这突如其来的银色涟漪冲击下,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波动!如同平静的冰面……被投入了巨石!那漠然的注视……瞬间……带上了一丝……无法理解的……惊怒!一股更加恐怖、更加暴虐的威压……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从深渊底部……轰然升起! 整个寒潭……剧烈地震荡起来!潭底坚硬的岩石……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和碎裂声!巨大的冰棱……从穹顶纷纷坠落! 就是现在! 那爆发的银色涟漪……虽然短暂,却如同在冻结的时空里……撕开了一道……微小的缝隙!林枫感觉那禁锢全身的……绝对威压……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松动! 千载难逢的机会! “冲——!!!” 林枫在心中发出歇斯底里的狂吼!他将体内刚刚因归墟之种悸动而恢复的……最后一丝力量,连同那不屈的灵魂意志……全部……灌注于双腿! “轰!” 暗金与幽蓝交织的光芒……在他脚下……轰然炸开!在这片被银光暂时净化的水域中,他终于……挣脱了那致命的禁锢!身体如同离弦之箭……不,如同撕裂黑暗的……一道逆流星芒!用尽生命最后的光华……射向……那近在咫尺的……银色光幕! 三丈!两丈!一丈! 指尖……已经能感受到……那银色符文流转带来的……温暖而神圣的……空间波动! 然而,就在这生死时速的瞬间—— “吼——!!!” 医生……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低沉咆哮……直接在林枫的灵魂深处……炸响!那声音……并非通过水流传导,而是……直接作用于……意识!带着……足以碾碎星辰的……愤怒与……毁灭意志! 是那深渊主宰!它……彻底……怒了! 随着这声灵魂咆哮,林枫身后……那片被银光驱散的黑暗……如同活物般……猛地……向内……塌陷、收缩!一个……巨大到无法想象的……幽蓝……漩涡……凭空出现!漩涡中心……正是那两点……燃烧着毁灭之焰的……冰蓝巨瞳! 一股……比之前强横了十倍不止的……恐怖吸力……从那幽蓝旋涡中……轰然爆发! 这吸力……并非作用于水流,而是……直接作用于……空间!作用于……林枫的……身体与……灵魂! 林枫冲刺的速度……瞬间……锐减!仿佛陷入了……无形的……泥沼!一股……无法抗拒的……拖拽力量……死死地……抓住了他的……脚踝、腰身、乃至……灵魂!要将他……拖回那……永恒的……黑暗深渊! “不——!!!” 林枫发出绝望的嘶吼!他离那银色光幕……只有最后……半步之遥!他甚至已经看到了光幕中心……那朵旋转的……盛开的……银色莲花!生的希望……触手可及!却又……咫尺天涯! 他体内的力量……在对抗这恐怖吸力中……飞速流逝!暗金旋涡的光芒……急速黯淡!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向后……滑去!指尖距离那流转的银色符文……越来越远…… 就在林枫即将被彻底拖入那毁灭旋涡,意识即将被绝望吞噬的最后一刹那—— 他心口那沉寂的归墟之种……仿佛被外界那同源的银莲光幕……以及这致命的威胁……彻底……点燃了! “嗡——!!!” 医生……仿佛来自……宇宙洪荒之初的……清越嗡鸣……自林枫心口……骤然响起!这声音……并不宏大,却带着一种……穿透一切时空、规则、乃至……灵魂的……伟力! 一点……纯粹到极致、古老到极致、仿佛蕴藏着……宇宙终极奥秘的……幽蓝星芒……猛地……从林枫心口……透射而出!这星芒……无视了那恐怖的吸力……无视了空间的阻隔……精准无比地……射入了……银色光幕中心……那朵旋转的……七彩莲花……花蕊之处! “轰隆——!!!” 整个银色光幕……如同被注入了……创世的伟力!瞬间……爆发出……足以照亮整个无尽深渊的……璀璨银光!光幕……猛地……扩张!其上的符文……如同燃烧的星辰!旋转的莲花……骤然……盛开!一股……比之前浩瀚了百倍的……空间波动……如同海啸般……席卷而出! 那幽蓝旋涡的恐怖吸力……在这爆发的银光面前……如同遇到了克星……瞬间……土崩瓦解!那两点幽蓝巨瞳中……第一次……清晰地……流露出……一种……近乎……“惊愕”与……“忌惮”的……情绪波动! 而林枫,就在那幽蓝旋涡吸力消失、身体失去后拽之力的瞬间——借着那爆发的银光冲击波的反推之力——他的指尖……终于……触碰到了……那盛开的……银莲花瓣! 一股……温暖、浩瀚、包容万物的力量……瞬间……包裹了他!如同……游子……终于……归家! 眼前……银光……淹没了一切! 意识……瞬间……被抽离! 身体……仿佛化作了……没有重量的……光! 然而,就在他的身体……即将被那银光……彻底吞没、传送离开的……最后一瞬! 他清晰地“看”到—— 那深渊底部,那两点……燃烧着惊怒与忌惮的……幽蓝巨瞳……死死地……锁定了他!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冻结时空的……幽蓝光束……如同跨越了空间……无声无息地……射入了……那正在将他吞没的……银光之中! “嗤——!” 林枫感觉自己的……灵魂深处……仿佛被烙印上了一块……万载不化的……玄冰!一股……冰冷到极致、带着永恒诅咒意味的……印记……深深地……刻在了……他与归墟之种……最核心的……联系之上! 下一秒! 银光……彻底……吞没了他! 空间……剧烈地……扭曲、折叠! 寒潭、巨瞳、深渊……瞬间……远去! 冰冷、死寂、黑暗……被一片……无法形容的……光怪陆离的……空间乱流……所取代! 林枫的意识……在剧烈的空间撕扯与灵魂烙印的冰冷剧痛中……彻底陷入了……半昏迷的……混沌! 他只残留着一个……模糊的……感知: 自己……正在一条……由无尽星光和银色符文构成的……湍急“河流”中……随波逐流! 而身后……那道来自深渊巨瞳的……冰冷烙印……如同附骨之蛆……在灵魂深处……散发着……不祥的……幽光! 归墟之路……已经开启! 但这烙印……是追踪的印记?是诅咒的种子?还是……通往归墟深处……某种未知命运的……钥匙? 他……最终会被这条星河流向何方! 第91章 寒髓蚀骨,金针锁脉 程咬金那微弱到近乎气音的低语,如同冰锥般刺穿了暖阁内紧绷的死寂。 “…冷…好冷…骨头缝里…像有…有虫子在爬…” 冷?骨头缝里有虫子在爬? 这诡异的话语,让刚刚因程咬金苏醒而升起的狂喜瞬间冻结!程处默脸上的茫然迅速化为更深的恐惧。秦琼眉头紧锁,虎目死死盯着程咬金灰败痛苦的脸庞。几位御医更是面面相觑,眼中充满了惊疑不定——高热刚刚稍退,怎会突然喊冷?还说什么骨头里有虫? 瘫坐在墙角的林枫,心却猛地沉了下去!一股比之前更加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 冷!深入骨髓的冷!伴随着虫噬般的奇痒或剧痛!这症状…绝非败血症或普通感染的后遗症!这听起来,更像是神经毒素的侵蚀反应!而且是极其阴寒属性的神经毒素! “封魂引”或者说,那幽绿毒囊中释放的混合毒素,难道不仅仅是破坏组织、引发败血症的腐毒?其核心,竟是一种能侵蚀神经、带来极致寒冷幻觉和痛苦的特殊寒毒?! 这“肆公子”的手段,竟歹毒至此!不仅要人性命,还要让人在死前承受地狱般的折磨! “爹!爹!你感觉怎么样?哪里冷?”程处默焦急地抓住程咬金冰冷的手,触手之处,一片刺骨的冰凉!与之前滚烫的高热形成了恐怖的对比! 程咬金似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眼睛再次无力地闭上,身体却开始无法控制地、小幅度地剧烈颤抖起来!牙齿咯咯作响,如同置身于冰窟之中!他灰败的脸色下,透出一种诡异的青紫色,裸露在外的皮肤表面,甚至隐隐浮现出一层细密的、如同寒霜般的白气! “冷…冷…”无意识的呻吟断断续续地从他口中溢出,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痛苦。 “快!加炭火!加被子!”程处默嘶声大吼。下人们慌忙将暖阁内所有的炭盆都挪到床边,熊熊燃烧的炭火散发出灼人的热浪,又将厚重的锦被一层层盖在程咬金身上。 然而,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炭火的烘烤和锦被的覆盖,非但没有让程咬金停止颤抖,反而让他抖得更加剧烈!那层皮肤表面的“寒霜”白气非但没有消散,反而愈发明显!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窒息般的声音,似乎那厚重的温暖对他而言是难以承受的酷刑! “这…这是怎么回事?!”程处默看着父亲在温暖中反而更加痛苦的模样,几乎崩溃! “阴寒蚀骨!这是阴寒蚀骨之症!”那位赵御医再次跳了出来,脸上带着一种病态的、仿佛抓到救命稻草般的亢奋,他指着林枫,声音尖锐刺耳,“国公爷体内余毒未清!被这妖人酷烈手段一激,阴寒邪毒彻底爆发,侵入骨髓!此乃绝症!无药可医!都是这妖人害的!是他害了国公爷!” 赵御医的话,如同毒蛇的信子,瞬间点燃了暖阁内压抑的恐慌和绝望!程府女眷的啜泣声再次响起,带着更深的悲戚。其他几位御医也纷纷附和,将矛头再次指向林枫。 “妖人!你还有什么话说?!”赵御医厉声逼问,眼中闪烁着恶毒的光芒。国公爷这诡异的“寒症”,正好成了他推卸责任、置林枫于死地的绝佳借口! 秦琼的脸色也阴沉到了极点,他看向林枫的目光,充满了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动摇。程咬金这前后反差巨大、诡异莫名的症状,实在超出了常理。难道真与这年轻人那匪夷所思的手段有关? 压力,如同无形的山峦,重重压向墙角那孤立无援的身影。 林枫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感受着左肩伤口钻心的痛楚和身体的极度虚弱。他无视了赵御医的咆哮和秦琼审视的目光,全部心神都沉浸在程咬金那诡异的症状上。 冷!深入骨髓的冷!虫噬感!温暖反而加剧痛苦,皮肤寒霜白气… 一个更加恐怖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他的脑海! 这不仅仅是神经毒素!这是活物?! 难道那幽绿毒囊中,除了混合毒素,还封存着某种极其微小、能寄生神经、释放阴寒物质的蛊虫?!所以才会产生这种类似“活物”在骨髓中爬行的幻觉和痛苦?温暖刺激了虫体,反而加剧了症状?! 这个念头让林枫遍体生寒!如果真是这样,那“肆公子”的毒术,已经达到了骇人听闻的邪异地步!程咬金危在旦夕!常规手段,根本无效! 他必须立刻验证! “程小公爷!”林枫猛地抬头,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目光如炬射向程处默,“取烈酒!最烈的酒!再取一盆冷水!快!” 林枫这突如其来的命令,让混乱的暖阁瞬间一静。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用什么妖法?!”赵御医气急败坏地尖叫。 程处默却只是愣了一下,随即毫不犹豫地嘶吼:“照他说的做!快!”父亲的痛苦让他心如刀绞,此刻他只能选择相信这个一次次创造奇迹的林兄弟! 烈酒(高度酒精)和一大盆刚从井里打上来的、冰冷刺骨的井水迅速送到林枫面前。 林枫挣扎着站起,身体晃了晃才站稳。他拿起酒坛,将里面仅剩的高度酒精整坛倒入了那盆冰冷的井水中!浓烈的酒气瞬间弥漫开来,冰冷的井水表面泛起一层诡异的油墨光泽。 “林兄弟!这是?”程处默看着这盆混合了烈酒的冰水,不明所以。 “按住国公!”林枫没有解释,声音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脱去他上身衣物!露出后背!” 秦琼眼中精光一闪,再次上前,配合程处默,死死按住程咬金因寒冷而剧烈颤抖的身体。两人合力,小心翼翼地将程咬金翻过身,露出宽阔但此刻却布满诡异青紫色纹路、皮肤表面寒霜白气更甚的后背。 林枫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左肩的剧痛,将双手猛地浸入那盆混合了高度酒精的冰水之中! 刺骨的冰寒混合着酒精强烈的刺激感,如同无数钢针瞬间扎入双手!林枫闷哼一声,牙关紧咬,额头上青筋暴起!但他没有立刻抽出,而是咬着牙,让双手在冰寒刺骨的酒水中浸泡了足足十息! 十息之后,当他抽出双手时,十指已经冻得发紫、麻木僵硬,皮肤表面甚至凝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晶!那高度酒精在低温下,更是如同附骨之蛆般侵蚀着皮肤,带来灼烧般的剧痛! 这近乎自残的行为,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林枫却恍若未觉。他眼中只剩下程咬金那布满诡异青紫色纹路、散发着阴寒气息的后背。他伸出冻得发紫、微微颤抖的右手食指,带着那刺骨的冰寒和浓烈的酒气,缓缓地、极其缓慢地,点向程咬金后背督脉之上,一处位于大椎穴下方的凹陷! 督脉总督一身之阳气!大椎更是阳气汇聚之要冲! 就在林枫那冰冷刺骨、浸透烈酒的手指,即将触碰到程咬金后颈皮肤的刹那—— 异变陡生! 程咬金那原本只是布满青紫色纹路、散发寒气的后背皮肤下,以林枫指尖即将落下的那一点为中心,数道如同活物般的、极其细微的冰蓝色细线骤然浮现!如同被惊动的毒蛇,在皮下游走!一股更加浓烈的、如同万年玄冰般的阴寒气息,瞬间爆发出来! “呃啊——!”昏迷中的程咬金发出一声凄厉到极致的惨嚎!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猛地向上弓起!力量之大,竟险些将秦琼和程处默掀翻! “按住!”林枫厉声嘶吼,眼中却爆发出骇人的精光!果然有东西!是活物!是蛊!还是某种凝聚成实质的阴寒能量?! 他冻僵的手指没有丝毫停顿,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狠狠点在了那冰蓝色细线汇聚的中心! 嗤——! 仿佛烧红的烙铁浸入冰水!一股刺鼻的白气从林枫指尖与程咬金皮肤接触的地方猛地腾起!那几道游走的冰蓝色细线如同受惊的毒蛇,疯狂地扭曲、挣扎,试图向督脉深处钻去!一股恐怖的反震力道顺着林枫的手指狠狠撞来! “噗!”林枫如遭重击,本就虚弱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喉头一甜,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向后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墙壁上,眼前一黑,几乎昏死过去! “林兄弟!”程处默惊骇欲绝! “妖人!你果然在施邪法害国公!”赵御医抓住机会,发出尖锐的厉叫,“证据确凿!快拿下他!” 秦琼的脸色也彻底变了!程咬金那惨烈的反应和林枫喷血倒飞的情景,让他对林枫的最后一丝信任也动摇了!他猛地看向林枫,虎目之中厉芒爆射! 就在这千钧一发、林枫即将被彻底打成“妖人”之际—— 被林枫指尖点中的程咬金后颈处,那挣扎扭曲的冰蓝色细线汇聚点,皮肤猛地鼓起一个黄豆大小的、晶莹剔透的、如同冰珠般的凸起!紧接着,“波”的一声轻响! 那冰珠般的凸起骤然破裂! 一滴粘稠的、如同水银般沉重、散发着极致阴寒气息和刺鼻甜腻腥气的幽蓝色液体,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从破裂的皮肤下渗了出来! 那滴幽蓝色的液体,如同凝固的寒冰之泪,静静地悬挂在程咬金的后颈皮肤上。它粘稠沉重,散发着令人灵魂都为之冻结的阴冷气息,那气息之中,又混杂着一丝林枫无比熟悉的、与“封魂引”同源的刺鼻甜腻腥气! 整个暖阁的温度,仿佛都因为这滴液体的出现而骤降了几分! “这…这是什么妖物?!”赵御医的尖叫戛然而止,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脸上充满了惊恐和难以置信! 秦琼的虎目死死盯着那滴幽蓝液体,瞳孔深处掀起惊涛骇浪!以他的见识和武道直觉,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液体中蕴含的恐怖阴寒和邪恶!这绝非人间凡物! 程处默更是呆若木鸡,看着父亲后颈渗出的这诡异“寒泪”,又看看瘫在墙角、面如金纸、嘴角溢血的林枫,巨大的茫然和恐惧攫住了他。 林枫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腹间的剧痛(刚才的反震伤及了内脏)。他看着那滴渗出的幽蓝液体,眼中却爆发出一种近乎疯狂的亮光! 验证了! 他猜对了! 程咬金体内肆虐的寒毒,其核心并非单纯的毒素,而是这种高度浓缩的、蕴含着恐怖阴寒能量和特殊神经毒素的“寒髓”!它如同活物般盘踞在督脉要穴,汲取人体阳气,释放极寒与痛苦!那所谓的“虫噬感”,正是寒髓能量侵蚀神经带来的幻觉! 刚才他用自身为引,以冰酒混合的极致低温暂时“安抚”了寒髓,再以高度酒精的烈性和督脉穴位的刺激,强行将这处寒髓的“根”逼出了些许!这看似自残的举动,实则是釜底抽薪的搏命之法! “酒!烈酒!擦掉它!”林枫强提一口气,声音微弱却清晰地指向那滴幽蓝液体,“小心别…别碰到皮肤…” 程处默如梦初醒,立刻抓起一块浸满高度酒精的布巾,颤抖着、小心翼翼地靠近那滴幽蓝的“寒泪”。布巾刚一接触,那滴液体瞬间如同活物般收缩了一下,散发出更加浓烈的寒气!程处默一咬牙,用布巾迅速将其包裹、擦拭干净! 沾染了“寒髓”的布巾迅速变得冰冷刺骨,表面甚至凝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程处默慌忙将其丢入旁边的炭盆。 嗤——! 布巾在通红的炭火中剧烈燃烧起来,发出奇异的、如同无数冰晶碎裂般的噼啪声,一股混合着甜腻腥气的焦糊味弥漫开来! 随着这滴“寒髓”被清除,程咬金身体那剧烈的颤抖竟奇迹般地减弱了许多!虽然依旧冰冷,牙齿咯咯作响,但弓起的身体缓缓放松下来,喉咙里的痛苦嗬嗬声也平息了不少。 这立竿见影的效果,如同无声的惊雷,炸响在所有人心中! “爹…爹好像好一点了?”程处默难以置信地看着父亲的变化,声音带着狂喜的颤抖。 秦琼眼中的厉芒和怀疑瞬间被巨大的震惊取代!他猛地看向墙角那个虚弱不堪、却创造了这近乎神迹的年轻人。 赵御医和其他几位御医的脸色,却如同吃了死苍蝇般难看!尤其是赵御医,那表情如同见了鬼,眼神闪烁,充满了惊惧和怨毒! “现在信了?”林枫看着赵御医,嘴角扯出一丝冰冷的、带着浓浓嘲讽的弧度,声音虽弱,却字字如刀,“这‘寒髓’赵御医你认得吗?还是说国公爷当年受伤之时,你就已经见过了?!” 轰——! 林枫这诛心之问,比之前更加致命!直指核心! “你…你血口喷人!”赵御医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跳了起来,脸色涨得如同猪肝,指着林枫的手指剧烈颤抖,“此等邪物!闻所未闻!分明是你这妖人弄出来的障眼法!意图迷惑世子与秦公爷!国公爷的伤当年就是某亲手诊治!若有此物,某岂能不知?!” 他色厉内荏的咆哮,反而更显心虚。其他几位御医也纷纷低头,不敢言语。 秦琼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他不是傻子。林枫那匪夷所思却立竿见影的手段,程咬金症状的诡异变化,以及赵御医这反常的激烈反应一切线索,都指向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可能! “赵院判,”秦琼的声音低沉,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带着冰冷的杀意,“知节当年受伤,由你太医院院判亲自负责诊治,历时三月有余。期间所用药物、换药记录、脉案,想必都保存完好?” 赵御医浑身一颤,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秦…秦公爷,您…您这是何意?脉案,自然…自然在太医院存档…” “很好。”秦琼缓缓点头,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刮过赵御医惨白的脸,“明日一早,某亲自去太医院,调取知节当年所有的诊治记录!一页一页地看!一药一药地查!看看这‘寒髓’,到底是凭空冒出来的妖物!”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如同冰珠砸落玉盘,“还是有人早就‘种’进去的祸根!” 赵御医如遭雷击,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瘫坐在地,面无人色,嘴唇哆嗦着,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他知道,完了!彻底完了!秦琼动了真怒,要彻查当年之事!以秦琼在陛下心中的地位,和他那刚烈如火的性子,不查个水落石出,绝不会罢休! 暖阁内一片死寂,只剩下炭火燃烧的噼啪声和程咬金微弱却平稳了许多的呼吸声。无形的风暴,已然在长安城的最高层酝酿。 林枫靠在墙角,看着赵御医那瘫软如泥的模样,心中却没有丝毫轻松。逼出了寒髓,暂时压制了程咬金的症状,揭开了当年旧伤可能被下毒的冰山一角,但这仅仅是开始。“寒髓”的根源还在程咬金督脉深处!不彻底清除,迟早会再次爆发!而且,下毒者“肆公子”和其背后的墨香阁,绝不会善罢甘休! 更让他心头沉重的是,程咬金此刻的状态。虽然寒髓被暂时压制,痛苦稍减,但他依旧昏迷,脸色青灰,气息微弱。林枫刚才那搏命一指,虽然逼出了部分寒髓,但那恐怖的反噬之力也严重伤及了他的心脉和督脉!生机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必须立刻施救!用金针锁脉,强行护住他最后的心脉生机! “金针!取金针来!”林枫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声音微弱地对程处默说道。他需要针,足够多、足够长的金针! 程处默此刻对林枫已是奉若神明,闻言立刻嘶吼:“快!府里所有金针!都拿来!快!” 程府库房珍藏的、一套套长短粗细不一、闪烁着柔和光泽的金针被迅速取来,整齐地排列在托盘里。 林枫挣扎着坐直身体,颤抖着伸出手,挑选出九根最长、最坚韧的金针。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和左肩的剧痛,眼神再次凝聚起那种近乎冷酷的专注。 他捏起第一根金针,目光锁定程咬金胸前膻中穴——此乃气海,宗气汇聚之所! 就在他凝神静气,准备下针的刹那—— 暖阁紧闭的雕花木门,被猛地从外面推开! 一个尖细、高亢、带着宫廷特有威严腔调的声音,如同寒冰般刺破了暖阁内的凝重: “圣——旨——到——!卢国公程知节,翼国公秦琼,接旨——!” 第92章 金针锁命,御驾亲临 圣旨到! 那尖细高亢、如同寒冰刮骨般的宣旨声,如同九天惊雷,狠狠劈入暖阁内凝滞而紧绷的空气!瞬间冻结了所有人的动作和思绪! 程处默捏着金针的手僵在半空,秦琼按在程咬金手臂上的铁掌猛地一紧,几位御医如同被施了定身法,连瘫坐在地、面如死灰的赵御医都下意识地停止了颤抖。暖阁内熊熊燃烧的炭火仿佛都失去了温度,只剩下宣旨太监那穿透力极强的声音在死寂中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皇权威压! 门被推开。数名身着玄色宫服、气息沉凝的千牛卫按刀肃立两侧,拱卫着一位面白无须、身着深紫色宦官袍服、手持明黄卷轴的老太监。老太监神情肃穆,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暖阁内狼藉血腥的景象,尤其在看到瘫坐在墙角、面如金纸嘴角溢血的林枫,以及床上生死不知、后颈渗着诡异寒气的程咬金时,细长的眼眸中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惊异。 圣旨!陛下亲旨!在这个节骨眼上! 秦琼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率先单膝跪地,声音沉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臣秦琼,接旨!”程处默如梦初醒,慌忙松开父亲,也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和巨大的惶恐:“臣…臣程处默,代父接旨!”屋内其他人,包括那些御医,也慌忙跪伏一片。 唯有林枫!他依旧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身体因剧痛和虚弱而微微颤抖,那九根捏在指间的金针,在灯火下闪烁着冰冷的、救赎的光芒。他没有跪!也无力跪!他的全部心神和残存的力量,都凝聚在指尖这九根针上!程咬金的心脉生机如同狂风中的残烛,随时可能彻底熄灭!此刻下针,是唯一的机会!若等圣旨宣完,一切都晚了! “大胆!”宣旨太监身侧一名千牛卫校尉见林枫竟敢不跪,厉声呵斥,手已按上刀柄! “且慢!”秦琼猛地抬头,虎目之中精光爆射,竟带着一股沙场百战凝练出的铁血煞气,瞬间压住了那名校尉的锋芒!他看向宣旨太监,声音低沉而清晰,“王公公!卢国公程知节伤势垂危,命悬一线!这位林小郎君正在施救!事急从权!请公公稍待片刻!” 那王公公细长的眼睛眯了眯,目光在秦琼、程咬金和林枫之间扫过,似乎在权衡。暖阁内气氛压抑到了极点,落针可闻。 瘫坐在地的赵御医眼中却猛地爆发出恶毒的光芒!机会!这是置林枫于死地的绝佳机会!他尖声叫道:“公公!不可啊!此人是妖人!国公爷就是被他用邪法害成这样的!他此刻还想妖言惑众,亵渎圣旨!快拿下他!” “聒噪!”王公公眉头一皱,冷冷地瞥了赵御医一眼,那目光如同看一只蝼蚁,瞬间让赵御医如同被掐住了脖子,剩下的话全堵在了喉咙里。王公公的目光最终落在林枫身上,看着他指间那九根蓄势待发的金针,又看了看床上气息奄奄的程咬金,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不带丝毫感情:“陛下口谕,着卢国公程知节、翼国公秦琼即刻入宫觐见,有要事相商。既是卢国公病危!”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明黄卷轴,“旨意可稍延。但施救,需快。” 这已是极大的让步!默许了林枫的“不敬”和秦琼的请求! “谢公公!”秦琼沉声道,虎目转向林枫,眼中是无声的催促和沉重的嘱托——快!必须在圣旨宣读前完成! 林枫心中紧绷的弦稍稍一松,但压力却丝毫未减!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左肩撕裂般的剧痛和胸腹间翻腾的气血,眼神瞬间凝聚如寒潭古井,所有的杂念都被摒除!眼中只剩下程咬金胸前那代表着生死关窍的九大要穴! 第一针!膻中穴! 细长的金针带着林枫全身的意志和残存的气力,快如闪电,精准无比地刺入程咬金两乳连线正中的凹陷!针入一寸三分!针尾微微颤动,一股无形的气机被瞬间引动! 程咬金身体猛地一颤,喉咙里发出一声沉闷的嗬嗬声,如同被扼住了咽喉! 第二针!巨阙穴!脐上六寸! 针落如星!封堵心脉邪气上逆之路! 第三针!神阙穴!脐中央! 针入如定海神针!固守先天元气之本! 第四针!气海穴!脐下一寸半! 第五针!关元穴!脐下三寸! 双针齐下,如同闸门,锁死下焦元气外泄! 第六针!鸠尾穴!胸骨剑突下! 第七针!中脘穴!脐上四寸! 双针再落,如同铡刀,斩断中焦邪毒蔓延! 第八针!心俞穴!背部第五胸椎棘突下旁开一寸半! 林枫强忍剧痛,示意程处默将程咬金微微侧身,金针带着刺骨的决绝,刺入后背要穴!直指心窍! 最后一针! 第九针!命门穴!第二腰椎棘突下! 林枫眼中精光爆射!这是锁住督脉阳气、固守生命之门的最后一道闸!也是风险最大的一针!稍有不慎,便是魂飞魄散! 他捏针的手指因用力而发白,针尖悬在命门穴上方,微微颤抖。暖阁内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宣旨的王公公也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时间仿佛凝固! 林枫猛地一咬牙! 噗! 金针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深深刺入命门穴!针入瞬间,程咬金整个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剧烈地向上弹起!一股阴寒至极的气息从他命门穴中猛地爆发出来,竟将那坚韧的金针都冲得弯曲颤抖!发出嗡嗡的哀鸣! “噗——!”林枫再也压制不住,又是一口滚烫的鲜血狂喷而出!身体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软软地向后倒去,手中的金针撒落一地! “林兄弟!”程处默肝胆俱裂,扑过去扶住林枫。 而床榻之上,随着命门穴金针的刺入和那股恐怖阴寒气息的爆发,程咬金弓起的身体重重落下!所有的颤抖、所有的痛苦呻吟…在那一刻,戛然而止! 他静静地躺在那里。 胸膛!不再起伏。 呼吸!彻底消失。 脸上最后一丝痛苦的表情凝固,化为一片死寂的灰败。 整个暖阁,陷入了一种令人窒息的、绝对的死寂。 死寂。 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整个暖阁。炭火燃烧的噼啪声,此刻显得如此刺耳。 程咬金静静地躺在紫檀木拔步床上,双目紧闭,脸上最后一丝痛苦凝固成灰败的平静。胸膛再无起伏,口鼻间再无一丝气息。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挣扎、那深入骨髓的痛苦,都只是众人一场荒诞的噩梦。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了。 “爹…爹?”程处默扶着瘫软如泥、昏迷过去的林枫,目光呆滞地望向床榻,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不敢置信的试探。 没有回应。只有一片死寂。 “知节?”秦琼虎躯剧震,一步抢到床前,铁钳般的大手猛地抓住程咬金冰冷的手腕!触手之处,一片刺骨的冰凉!没有丝毫脉搏的跳动!他又颤抖着将手指探向程咬金的鼻端…感受不到一丝气流! 这位尸山血海中闯出的猛将,此刻身体竟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虎目之中瞬间布满血丝,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怆和暴怒如同火山般在他胸中酝酿!他猛地抬头,赤红的双目死死盯向瘫在程处默怀中、昏迷不醒、面如金纸的林枫!那眼神,如同受伤的猛虎,择人而噬! “国公爷!薨了!”不知是哪位御医,带着哭腔,发出一声绝望的哀鸣! 这声哀鸣如同丧钟,彻底击碎了暖阁内最后的沉寂! “爹——!!!”程处默发出一声撕心裂肺、如同孤狼泣血般的悲嚎!巨大的悲痛瞬间将他吞噬,他抱着林枫的身体,如同失去了灵魂的木偶,瘫跪在地,涕泪横流! “国公爷啊——!”程府的女眷和仆役们爆发出震天的哭嚎!悲戚绝望的气氛瞬间弥漫! “妖人!果然是妖人!他害死了国公爷!”赵御医如同打了鸡血般跳了起来,指着昏迷的林枫,声音尖利刺耳,充满了怨毒和一种扭曲的亢奋,“秦公爷!王公公!你们都看到了!就是这妖人!用邪针害死了卢国公!快将他拿下!碎尸万段!以慰国公在天之灵啊!” 其他几位御医也纷纷哭嚎指责,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向林枫。 宣旨的王公公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他虽未明言,但默许了林枫施救,如今程咬金却在他眼皮底下“死”了!这干系太大了!他细长的眼睛冷冷地扫过昏迷的林枫,又看了看暴怒边缘的秦琼和悲痛欲绝的程处默,沉声道:“翼国公,世子节哀。事已至此,还请早做决断。” 言下之意,已是要拿林枫问罪! 秦琼缓缓站起身。他高大的身躯如同沉默的山岳,散发出的铁血煞气和冰冷的杀意让整个暖阁的温度骤降。他一步步走向瘫跪在地、抱着林枫的程处默,每一步都沉重如鼓,踏在所有人的心尖上。 程处默感受到那滔天的杀意,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和泪水的眼中充满了绝望的哀求:“秦伯伯!不…不是林兄弟!他尽力了!他…” “让开。”秦琼的声音低沉冰冷,如同九幽寒冰,没有任何情绪起伏。他的目光越过程处默,死死锁定在昏迷的林枫身上。那九根散落在地、沾染着血迹的金针,此刻在他眼中,如同索命的符咒! 程处默浑身一颤,却依旧死死抱着林枫,不肯松手。 就在秦琼的手缓缓抬起,即将落下之际—— “慢着!” 一个沉稳、威严、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疲惫的声音,突然在暖阁门口响起! 这声音并不高亢,却如同定海神针,瞬间压住了暖阁内所有的悲泣、哭嚎和杀意! 所有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猛地转头望向门口! 只见暖阁门外,千牛卫无声地分开一条通道。一个身着玄色常服、身形并不高大却仿佛能撑起整个苍穹的身影,在数名气息如渊如狱的老太监和侍卫的簇拥下,缓缓走了进来。 来人面容清癯,双鬓微霜,眉宇间带着日理万机的疲惫,但那双深邃如星海的眼眸,却蕴含着洞穿一切的睿智和掌控乾坤的威严。他站在那里,仿佛整个天地都以他为中心旋转! 大唐天子!李世民!竟在深夜,御驾亲临卢国公府! “陛…陛下?!”王公公第一个反应过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惶!屋内所有人,包括悲痛欲绝的程处默和杀气腾腾的秦琼,都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按下,瞬间跪伏一片!只有昏迷的林枫被程处默抱着,依旧无知无觉。 李世民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照灯,瞬间扫过暖阁内的一切——悲泣的程府家眷、瘫软在地的御医、散落的金针、凝固在灰败中的程咬金、以及程处默怀中那个昏迷不醒、浑身血迹的陌生年轻人。 他的目光在程咬金毫无生气的脸上停留了片刻,深邃的眼底掠过一丝深切的痛楚和沉重。这位跟随他出生入死、情同手足的老兄弟…终究还是没能等到他吗? “都起来。”李世民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依旧沉稳有力。他缓步走到程咬金床前,伸出手,亲自探了探程咬金的鼻息和颈脉。那冰凉的触感和死寂的脉搏,让他的眉头深深蹙起。 “王德,怎么回事?”李世民的目光转向跪在地上的王公公,声音听不出喜怒。 王公公浑身一颤,额头紧紧贴着冰冷的地面,声音带着哭腔:“回…回禀陛下!奴婢奉旨前来宣召卢国公与翼国公入宫,岂料…岂料卢国公伤势突然恶化危在旦夕,这位…这位林小郎君正在施救,奴婢…奴婢斗胆暂缓宣旨,谁知…谁知…”他不敢再说下去。 “施救?”李世民的目光再次落回林枫身上,锐利如刀,“此人是谁?如何施救?” “陛下!”赵御医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抬起头,涕泪横流地哭诉道,“陛下明鉴啊!此人是妖人!来历不明!身负重伤!不知用了何种邪法蛊惑了世子!对国公爷行那剜肉刮骨、穿针引线之酷烈邪术!国公爷…国公爷就是被他活活害死的啊!求陛下为卢国公做主!诛杀此獠!”他一边哭诉,一边拼命磕头,额头瞬间一片青紫。 “陛下!赵院判所言句句属实!”其他御医也纷纷哭喊附和,“我等亲眼所见!此人手段酷烈,非是医术,实乃妖邪!国公爷呕出黑血,寒毒爆发,皆是因此人邪术反噬所致!最后那几针,更是直接断绝了国公爷的生机啊!” 御医们众口一词,将矛头死死指向昏迷的林枫。暖阁内悲戚绝望的气氛,瞬间被引向了对“妖人”的愤怒和声讨! 程处默抱着林枫,急得双目赤红,想要辩解,却被巨大的悲痛和天子的威压堵得说不出话。秦琼眉头紧锁,脸色铁青,他虽不完全信御医之言,但程咬金的“死”是事实,林枫最后那几针也确实引来了恐怖的反噬,此刻他也无法为林枫开脱。 李世民听着御医们的哭诉,目光深沉,看不出喜怒。他的视线再次扫过程咬金灰败的脸,最后停留在程咬金裸露的后颈——那里,被林枫擦拭后依旧残留着一丝淡淡的幽蓝痕迹,以及那根深深刺入命门穴、此刻依旧在微微颤动的金针! 他的目光在那根弯曲的金针上停留了数息,深邃的眼眸中,仿佛有无数星云在旋转推演。 “你说他最后施了针?”李世民的声音听不出情绪,问的是王公公。 “是…是的,陛下。”王公公连忙回答,“九根金针,刺入九处要穴,最后一针刺入后,国公爷就…就没了声息!”他不敢看李世民的眼睛。 李世民缓缓点了点头。他不再理会跪伏的众人,缓步走到程咬金床边,竟亲自俯下身,伸出两根手指,极其仔细地搭在了程咬金冰冷的手腕寸关尺之上!动作沉稳而专注,竟似精通医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暖阁内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这位至尊天子亲自为臣子诊脉。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许久。 李世民缓缓收回手指,眉头蹙得更深。脉息确实已绝。生机如同燃尽的灯烛。 难道真如御医所言? 他的目光再次落向昏迷的林枫,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这个年轻人,他在宫中的密报里见过这个名字。长安林氏弃子,擅“奇技”,开医馆,卷入爆炸与邪火,身怀“墨玉令”如今,又出现在知节的病榻前! “陛下!”赵御医见李世民沉默,以为天子信了自己的话,再次叩首哭嚎,“妖人害死国公,证据确凿!请陛下下旨,将此獠!” “闭嘴。”李世民淡淡地吐出两个字,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威压,瞬间让赵御医的哭嚎噎在了喉咙里,浑身筛糠般抖了起来。 李世民的目光,最终定格在程咬金胸前膻中穴上那根依旧挺立、针尾微微颤动的金针。那根针,是九针之首,如同定海神针,牢牢锁在气海要冲。 “取针。”李世民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朕要看看,这‘妖术’封住的,到底是什么。” “取针?” 李世民这平静无波的两个字,却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在暖阁内每个人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取针?取那妖人刺入国公爷死穴的金针?这…这是要做什么?难道陛下也认为那针有问题?还是…想亲自验证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程咬金胸前膻中穴那根微微颤动的金针上。那根针,此刻仿佛成了连接生与死、真相与谎言的唯一枢纽。 “陛下!万万不可啊!”赵御医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再次尖叫起来,声音带着极度的恐惧,“此针乃妖人邪法所施,钉在国公爷气海死穴!贸然取下,恐…恐引发尸变!秽乱宫闱!惊扰圣驾啊!” “尸变?”李世民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近乎冰冷的弧度,目光如电扫过赵御医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赵院判身为太医院院判,也信此等无稽之谈?” “臣…臣…”赵御医被那目光看得浑身发冷,语无伦次。 “王德。”李世民不再看他,目光转向王公公。 “奴婢在!”王公公连忙躬身。 “你去,把膻中穴那根针,取下来。小心些。”李世民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威压。 “遵…遵旨!”王公公脸色发白,身体微微颤抖。他虽是宫中老人,见惯风浪,但此刻要去动一位刚“死”的国公身上的“妖针”,心中也难免惴惴。他小心翼翼地走上前,伸出保养得宜、却微微颤抖的手,用拇指和食指的指尖,极其轻柔地捏住了那根金针的针尾。 入手冰凉。针尾似乎带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奇异的震颤感。 王公公屏住呼吸,用尽平生最轻柔的力道,缓缓地、缓缓地将金针向外拔起… 针尖一点点离开皮肉! 就在针尖即将完全脱离膻中穴的刹那! 异变陡生! “呃——!” 一声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如同窒息者终于吸到空气般的抽气声,猛地从程咬金喉咙里迸发出来! 紧接着! 原本死寂一片、毫无起伏的程咬金的胸膛,竟然极其微弱地起伏了一下! 虽然微弱得如同错觉,但在落针可闻的暖阁内,在所有人死死盯着的目光下,这微弱的起伏,却如同惊雷炸响! “爹?!”程处默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光芒! 秦琼虎躯剧震,一步抢到床前! 李世民深邃的眼眸之中,精光爆射! 王公公如同被烫到一般,猛地松开了手!那根金针只拔出了一半,针尾依旧在微微颤动! 而程咬金,在发出那一声抽气后,胸膛再次归于死寂。但刚才那一下微弱的起伏,却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每个人心中激起了滔天巨浪! 他没死?!还有一口气?! “御医!”李世民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上前诊脉!快!” 那几位还跪在地上的御医,此刻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尤其是赵御医,面无人色,如同见了鬼!他连滚带爬地扑到床前,颤抖着伸出手指,搭向程咬金的寸关尺…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程咬金冰冷皮肤的刹那—— “慢着!” 一个沙哑、虚弱、却带着斩钉截铁般力量的声音,突兀地在墙角响起! 众人猛地转头! 只见昏迷的林枫,不知何时竟已睁开了眼睛!他脸色依旧惨白如纸,嘴角还挂着未干的血迹,眼神却锐利得如同出鞘的刀锋,死死地盯着赵御医那只伸向程咬金的手! “陛…陛下…”林枫的声音微弱,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透支生命的决绝,“金针不可全取,脉象非寻常,御医诊…诊不准,请…请让草民亲自复诊!” 他挣扎着,试图从程处默怀中站起,却因力竭和剧痛再次跌坐回去,只能用手死死指着程咬金的方向,眼中燃烧着不容置疑的火焰! 暖阁内,再次陷入一片死寂。所有人的目光,在昏迷又苏醒、语出惊人的林枫,和床上生死一线的程咬金之间来回扫视。 李世民的目光深沉如海,他看着林枫那虚弱却执拗的眼神,又看了看程咬金胸前那根只拔出一半、依旧颤动的金针,最后,落在了面无人色、手指僵在半空的赵御医身上。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如同无形的风暴,开始在这位大唐天子的眼底缓缓凝聚。 第93章 九针齐鸣,龙颜定鼎 他挣扎着,左手死死抓住程处默的胳膊借力,试图站起,每一次用力都牵扯着左肩崩裂的伤口和胸腹间的剧痛,冷汗瞬间浸透残破的衣衫,身体剧烈颤抖,最终只能无力地跌坐回去。但那双眼睛,却燃烧着不容置疑的火焰,死死盯着赵御医那只僵在程咬金手腕上方、微微颤抖的手!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铅块。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枫那张惨白如纸、却写满决绝的脸上,又看看床上依旧死寂、唯有膻中穴那半出的金针微微颤动的程咬金。 “大胆妖人!死到临头还敢妖言惑众!”赵御医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缩回手,指着林枫厉声尖叫,声音却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惶,“陛下!此獠分明是怕被揭穿!国公爷方才明明已有…已有复苏之兆!定是他那邪针作祟,强锁国公爷一缕残魂,意图混淆视听!陛下万不可再信他!当立刻拔除所有妖针!以免…以免祸及龙体啊!”他情急之下,竟连“祸及龙体”这等大不敬的话都喊了出来。 “放肆!”李世民身后的老太监王德脸色一沉,尖声呵斥。千牛卫的手瞬间按在了刀柄上! 李世民却抬手,止住了王德的呵斥。他深邃的目光在林枫和赵御医之间缓缓扫过,如同静水深流,却蕴含着洞察一切的威压。方才程咬金那一声微弱的抽气,那一下几乎不可察觉的胸膛起伏,绝非幻觉!这林枫,拼得自身重伤濒死,也要阻止御医诊脉,难道这脉象之中,当真藏着不为人知的凶险? “你说脉象非寻常,御医诊不准?”李世民的声音听不出喜怒,目光最终定格在林枫脸上,“何解?” 林枫强忍着眩晕和剧痛,喘息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陛…陛下,国公体内寒毒非寻常腐毒,乃…乃盘踞督脉之‘寒髓’,其性诡谲阴寒蚀骨,更…更侵蚀神髓,寻常脉象,早…早已被寒毒扭曲掩蔽,强…强行诊脉非但…非但无益,反…反会惊扰寒髓引…引其反噬,加速生机断绝!” 他顿了顿,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指向程咬金胸前那九根金针:“草民九针锁脉,非…非锁魂,实乃锁其心脉一线生机,隔绝寒毒侵扰,强行吊命,若…若此刻拔针或…或令庸医惊扰,必…必致前功尽弃,国公顷刻魂飞魄散!” “锁命吊命?隔绝寒毒?”李世民眼中精光一闪。林枫这番解释虽闻所未闻,却与程咬金那诡异莫测的“寒髓”症状隐隐相合!他目光转向秦琼:“叔宝(秦琼字),你方才也按着知节,感觉如何?” 秦琼虎目之中光芒闪烁,沉声道:“回陛下!方才林小郎君施针之时,臣按知节手臂,初时其力大如疯牛,寒毒爆发之象!待九针落定,尤其是最后一针命门刺入,其体内似有…似有两股力量激烈冲撞!一股阴寒刺骨,一股…一股微弱却极其坚韧!冲撞之后,知节便归于死寂但…”他看向程咬金胸前那半出的金针,“方才王公公欲拔膻中之针,知节确有复苏之兆!此绝非偶然!” 秦琼的话,分量极重!他沙场宿将的直觉和描述,无疑佐证了林枫的说法!那“寒髓”与“生机”的激烈冲撞,正是九针锁脉与寒毒角力的表现! 赵御医脸色惨白如纸,冷汗涔涔而下,他嘶声叫道:“陛下!翼国公也被此妖人蛊惑了!什么两股力量冲撞?分明是妖邪反噬!国公爷那一下抽气,乃是…乃是尸气回涌!大凶之兆啊!陛下万不可…” “够了!”李世民猛地一声断喝,声音不高,却如同九天龙吟,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冰冷的怒意,瞬间将赵御医的尖叫彻底压灭!整个暖阁的空气仿佛都被抽空! 李世民的目光如同万载寒冰,冷冷地扫过赵御医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又扫过其他几位噤若寒蝉、体如筛糠的御医。帝王之怒,虽未爆发,却已让所有人如坠冰窟! “尔等身为太医院御医,食君之禄,受命诊治国公。”李世民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落玉盘,“国公病重至此,尔等束手无策,只会摇头叹息,言称药石无医!如今有人施以奇术,暂锁一线生机,尔等非但不思协力救治,反处处阻挠,口称妖邪,危言耸听!是何居心?!” 最后四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赵御医等人心头! “臣…臣等冤枉啊!陛下!”赵御医瘫软在地,涕泪横流,拼命磕头,“臣等实乃…实乃忧心国公安危,忧心陛下圣体,恐…恐妖术反噬…” “忧心?”李世民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那笑容却让所有人不寒而栗,“朕看尔等是忧心真相大白?” 轰——! 这诛心之言,如同最后的审判!赵御医彻底瘫软如泥,浑身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李世民不再看他,目光转向瘫在程处默怀中、气若游丝却眼神执拗的林枫。那眼神中,有决绝,有疲惫,更有一丝医者面对生命时不容玷污的坚持。 “林琰。”李世民的声音放缓了几分,却依旧带着帝王的威严,“朕,信你这一回。” 短短七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个人心头!陛下信了这“妖人”?! “去,复诊。”李世民的目光落在程咬金身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需要什么,尽管开口。朕,在此为你压阵!” “陛下信了?”程处默抱着林枫,巨大的狂喜和难以置信瞬间涌上心头,眼泪夺眶而出! 秦琼紧握的双拳也缓缓松开,看向林枫的目光中充满了复杂的震撼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林枫心中紧绷的弦骤然一松,巨大的压力卸去,随之而来的是排山倒海的虚弱和剧痛。他眼前阵阵发黑,几乎再次晕厥。但他知道,此刻绝不能倒下!程咬金命悬一线,九针锁脉如同钢丝悬卵,随时可能崩断!李世民金口玉言的信赖,是他最后的机会! “烈酒!净手!”林枫喘息着,声音微弱却清晰,“秦公爷,程小公爷,劳烦扶我近前…” 秦琼与程处默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搀扶起林枫几乎散架的身体,将他架到程咬金床前。每一步移动都让林枫痛得浑身痉挛,冷汗如瀑。 王公公早已机灵地命人取来新的、用高度酒精浸泡过的布巾。林枫伸出颤抖的、沾满血污的右手,接过布巾,用尽全身力气,一遍又一遍、近乎粗暴地擦拭着自己的双手和手臂,直至皮肤发红刺痛!刺鼻的酒气混合着血腥,弥漫开来。 净手完毕。林枫的目光死死锁定了程咬金胸前那九根金针。膻中穴那根被王公公拔出了一半,针尾依旧在极其微弱地颤动,如同风中残烛。其他八根,牢牢钉在各自的穴位上,共同构成了一道微弱的、却坚韧的生命屏障。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腾的气血和几乎要撕裂灵魂的剧痛。伸出颤抖的、却异常稳定的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如剑,缓缓搭向了程咬金手腕的寸关尺! 就在他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冰冷皮肤的刹那,一股如同万年玄冰般的阴寒气息,带着刺骨的恶意和侵蚀灵魂的甜腻腥气,猛地顺着他的指尖反噬而来!这是“寒髓”对一切外来探查的本能抗拒! “呃!”林枫闷哼一声,身体剧震,脸色瞬间由惨白转为一种不祥的青灰!那阴寒气息如同附骨之蛆,瞬间侵入他的经脉,左肩伤口处的剧痛陡然加剧,仿佛有无数冰针在骨髓里搅动!刚刚压下的逆血再次涌上喉头! “林兄弟!”程处默和秦琼同时惊呼! 李世民的目光骤然锐利!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股温和、浩大、如同初升朝阳般温暖而磅礴的无形气息,毫无征兆地笼罩了林枫!那气息至纯至正,带着一股抚平万物、涤荡邪秽的堂皇之意!瞬间将那股侵入林枫体内的阴寒邪气冲散、消融! 李世民! 是这位真龙天子身上散发出的无形龙气!他虽未动,但一个关切的眼神,一个坚定的意志,其蕴含的煌煌天威与社稷气运,竟在无形中形成了一道庇护屏障! 林枫只觉浑身一暖,侵入的阴寒瞬间消散,翻腾的气血也平复了许多。他感激地看了一眼李世民,那眼神交汇,无需言语。 再无阻碍!林枫的指尖稳稳地搭在了程咬金的寸关尺上! 入手一片死寂般的冰冷!仿佛触摸的不是活人的手腕,而是一块深埋地底的寒玉!脉搏…如同沉入万丈冰渊,微弱到几乎无法感知!更可怕的是,那脉象并非简单的沉迟无力,而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被扭曲的“结滞”感!仿佛有无数冰冷的丝线缠绕、堵塞了血脉的流动,又像是脉搏本身被冻结成了冰棱,每一次极其微弱的搏动,都带着艰涩的摩擦感和刺骨的寒意! 林枫的心沉到了谷底。这脉象,比想象的更糟!寒髓的侵蚀已经深入骨髓神经,九针锁脉虽然强行护住了心脉核心的一线生机,但也如同在即将熄灭的炭火上盖了一层薄薄的灰烬,只能延缓,无法逆转! 必须立刻加固阵阵!引导那被锁住的一线生机,强行冲击寒髓盘踞的督脉核心!否则,灰烬终将冷却,生机彻底断绝! “金…金针…”林枫的声音带着透支生命的嘶哑,“助我调针!” 调针! 在九针锁命、病人命悬一线的情况下调针?!这无异于在万丈深渊的钢丝上跳舞!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 秦琼和程处默的脸色瞬间凝重到了极点。连李世民的眼神都微微一凝。 “林兄弟!如何调?你说!某来做!”程处默咬牙道,看着父亲灰败的脸,眼中是破釜沉舟的决绝。 “不需…内力…引…导…”林枫喘息着,目光死死盯着程咬金胸前那九根金针,尤其是膻中穴那半出的针,“我…指…你…动…分毫…不可…差…” 他示意程处默扶稳自己,然后伸出颤抖的右手食指,缓缓点向膻中穴那半出的金针针尾。指尖并未直接触碰,而是在针尾上方约半寸处悬停,微微调整着角度。 “膻中…入…三分…震…向左…微旋…”林枫的声音如同梦呓,每一个指令都极其细微。他的指尖仿佛带着某种无形的气机,引导着针体内部那微弱的震颤频率。 程处默屏住呼吸,用尽毕生所有的专注和耐心,小心翼翼地捏住那根金针的针尾,手指稳定得如同铁铸。他按照林枫指尖悬停的方位和细微的震动指引,极其缓慢、精确到毫厘地将金针重新刺入三分,然后向左极其细微地旋转了几乎不可察觉的角度! 嗡…! 就在针体旋正的刹那!膻中穴的金针猛地发出一声极其细微、却清晰可闻的嗡鸣!针尾的颤动骤然加剧!一股微弱却极其坚韧的暖流,仿佛被这细微的调整瞬间唤醒,沿着针体猛地向督脉深处冲击而去! 床榻上的程咬金身体猛地一颤!喉咙里发出一声沉闷的嗬声! “成了!”程处默心中狂喜! “别停!”林枫低喝,额上青筋暴起,汗如雨下!他指尖迅速移向下一根——位于巨阙穴的金针!“巨阙…退…半分…提…震…频率…与膻中…同!” 程处默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照做!巨阙穴金针微退半分,针体被一股巧劲微微提起,随即调整震颤频率,与膻中穴的嗡鸣瞬间达成奇异的共鸣! 嗡!嗡! 双针齐鸣!两道微弱暖流在程咬金体内交汇,形成一股稍强的冲击力,再次撞向盘踞督脉的寒髓! 程咬金的胸膛再次出现一次微弱的起伏!比之前更加明显! 暖阁内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李世民负手而立,目光如炬,紧紧盯着林枫那悬停引导的手指和程处默精确如机械的操作。 林枫的指尖如同穿花蝴蝶,在剩余七根金针上方飞速掠过、悬停、指引! “神阙…定!加力…固守!” “气海…关元…双针…同频…下沉…锁!” “鸠尾…中脘…双针…上提…引!” “心俞…加力…透!直指…心窍!” “命门…”当林枫的指尖最终悬停在命门穴那根弯曲颤抖、散发着恐怖寒意的金针上方时,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此针…乃…生死枢机…寒髓…根…聚于此…需…需引前八针…合力…冲击!但…此针若动…稍有不慎…寒髓…反噬…国公…与我…皆…顷刻…毙命!” 林枫的话,让暖阁内瞬间死寂!落针可闻!连李世民的眼神都变得无比凝重! 引前八针合力,冲击命门穴!这无异于用程咬金和林枫两人的性命做最后的豪赌!胜则寒髓松动,生机或现!败则两人当场魂飞魄散! 程处默的手在颤抖,巨大的恐惧和压力几乎将他压垮。秦琼虎目圆睁,手按在了腰间的佩锏上。 李世民的目光在林枫那写满决绝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又深深看了一眼床上气息奄奄的程咬金。这位以决断着称的帝王,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最终化为一片冰冷的坚毅。 “准。”一个斩钉截铁的字,从李世民口中吐出。没有犹豫,没有质疑,只有对臣子性命的托付和对结果的承担! “谢…陛下!”林枫眼中最后一丝顾虑散去,只剩下破釜沉舟的疯狂!他猛地闭上眼睛,全部心神沉入那九根金针构成的微缩战场!指尖悬停在命门金针上方,引导着前八根金针嗡鸣震颤的暖流,如同指挥着千军万马,在程咬金体内艰难汇聚、蓄势!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暖阁内,只有九根金针发出的、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急促的嗡鸣声在回荡!如同战场冲锋前的号角! 程咬金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皮肤表面的青紫色纹路疯狂扭曲!一股浓烈的、带着甜腻腥气的阴寒白气从他命门穴处升腾而起!与九针汇聚的暖流激烈对抗! “呃啊——!”昏迷中的程咬金发出凄厉到极致的惨嚎! 就是现在! “命门震!旋!入!”林枫猛地睁开眼,眼中精光爆射!悬停的指尖带着一往无前的意志,狠狠向下一压!并非触碰金针,而是引动了那汇聚八针之力的无形气机! 程处默早已蓄势待发!在林枫指尖下压的瞬间,他捏住命门金针的手指灌注了毕生所有的力量、勇气和对父亲生死的全部祈盼!按照林枫之前无数次模拟的指引——先震!再旋!最后猛地一按! 嗡——!!!! 命门穴那根弯曲的金针,在程处默的操作下,猛地发出一声前所未有的、如同龙吟般的震天嗡鸣!针体瞬间绷直!一股磅礴的、炽热如烈阳般的暖流,顺着针体,如同决堤的洪流,狠狠撞入程咬金督脉最深处!与那盘踞的、粘稠阴寒的“寒髓”轰然对撞! 轰——! 一股无形的、却让所有人灵魂都为之震颤的冲击波,以程咬金的身体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暖阁内的灯火疯狂摇曳,炭盆里的火星四溅! “噗——!”林枫如遭万钧重击,身体如同破布娃娃般向后倒飞出去,口中鲜血狂喷,在空中划出一道凄厉的血线!重重砸在墙壁上,彻底昏死过去! “爹——!”程处默发出撕心裂肺的悲吼! 所有人的心都沉入了无底深渊!失败了吗?! 然而! 就在林枫喷血倒飞、程处默悲吼的同一刹那! 床榻之上! 原本剧烈颤抖、浑身散发阴寒白气的程咬金,身体猛地一僵!所有颤抖和惨嚎戛然而止! 紧接着! 嗡!嗡!嗡!嗡… 程咬金胸前九处要穴之上的金针,如同被注入了生命!竟在无人触碰的情况下,齐齐发出高亢、清越、如同凤鸣九霄般的震天嗡鸣!九道肉眼可见的、极其微弱却坚韧无比的淡金色光晕,顺着针体升腾而起,在程咬金身体上方尺许之处,交织成一道玄奥而神圣的、如同星图般的九针法阵! 法阵旋转!金光流淌! 一股浩瀚、磅礴、充满了无限生机的暖意,如同初春的朝阳,瞬间驱散了暖阁内所有的阴寒和死寂!温暖了每个人的灵魂! 在这温暖金光的沐浴下! 程咬金那灰败死寂的脸上,一丝极其微弱的、却真实无比的血色,如同冰雪消融后的嫩芽,缓缓地、艰难地浮现了出来! 九针齐鸣!金光流转!生机法阵! 这超越了凡人认知极限的神异景象,如同九天惊雷,狠狠劈在暖阁内每一个人的心头!将所有的悲泣、绝望、猜疑和恐惧瞬间涤荡一空!只剩下无与伦比的震撼和灵魂深处的悸动! “神…神迹…”一位御医喃喃自语,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那旋转的金色针阵顶礼膜拜。 “爹…爹的脸…”程处默忘记了哭泣,呆呆地看着父亲脸上那抹微弱却无比珍贵的血色,巨大的狂喜如同海啸般淹没了他! 秦琼虎目含泪,铁铸般的身躯微微颤抖,看着那玄奥的金色法阵,又看看昏死在墙角、生死不知的林枫,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感激和敬畏。 李世民负手而立,深邃的眼眸之中,倒映着那流转的金色光芒,如同星河流转。这位见惯了大风大浪、执掌乾坤的帝王,此刻心中也掀起了惊涛骇浪!这绝非医术!这已近乎…道法神通!这林枫究竟是何方神圣?! 他强压下心中的震撼,目光锐利如刀,扫向地上那如同烂泥般瘫软、面无人色的赵御医。此刻,一切的谎言和污蔑,在这煌煌神迹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王德。”李世民的声音恢复了帝王的沉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将太医院院判赵德明,及其余三位御医,即刻拿下!押入天牢!严加看管!没有朕的手谕,任何人不得探视!” “遵旨!”王公公尖声应道,手一挥,数名如狼似虎的千牛卫立刻上前,如同抓小鸡般将瘫软在地、连求饶都发不出声的赵御医等人拖了出去! 暖阁内瞬间清静了许多。只剩下九针法阵那清越的嗡鸣和金光流淌的声音。 李世民的目光再次投向程咬金。在金色光晕的笼罩下,程咬金脸上的血色虽然微弱,却极其稳定。胸膛的起伏虽然依旧微弱,却不再死寂,而是带着一种艰难却坚韧的韵律。那盘踞在他皮肤表面的青紫色纹路和寒霜白气,也消退了大半。 生机,回来了!虽然依旧脆弱如风中残烛,但终究是回来了! “好一个九针锁命!好一个起死回生!”李世民低声自语,眼中充满了复杂的光芒。他缓步走到林枫昏倒的墙角。程处默正抱着林枫,泪流满面地呼唤着。 此刻的林枫,面如金纸,气若游丝,嘴角、胸前满是尚未干涸的暗红血迹,左肩的伤口再次崩裂,染红了包扎的布条。整个人如同一个破碎的瓷娃娃,生机微弱得仿佛随时会熄灭。为了救程咬金,他耗尽了最后一丝心力,几乎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李世民俯下身,伸出两根手指,亲自搭在了林枫冰冷的手腕上。脉象微弱、散乱、几近于无!如同即将燃尽的灯芯,仅剩最后一点火星在顽强地跳动。 “传旨!”李世民直起身,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即刻将林琰移入偏殿暖阁!命太医院…不!”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地上残留的金针和程咬金身上的法阵,“着孙思邈弟子,太医署首席医官李时珍,携宫中所有百年老参、灵芝、雪莲等续命灵药,火速入府!不惜一切代价,救治林琰!他若有事,尔等提头来见!” “遵旨!”王公公心头剧震,陛下竟为此人动用了为皇室预备的续命灵药,还点名要太医署首席!此子圣眷已显! 程处默抱着昏迷的林枫,感激涕零,对着李世民重重叩首:“谢陛下隆恩!” 李世民微微颔首。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林枫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探究。这个身负重伤、满身谜团、却身怀起死回生神术的年轻人,他怀中的“墨玉令”他与程咬金体内那诡异“寒髓”的联系,还有他拼死也要道破的御医疑云! 就在李世民沉思之际,王公公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块包裹着幽绿毒囊和那滴“寒髓”的细麻布上前,低声请示:“陛下,此二物如何处置?” 李世民的目光扫过那散发着阴冷甜腻气息的邪物,眼神骤然变得无比冰冷。他伸出手,似乎想亲自拿起那枚幽绿色的毒囊细看。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毒囊的刹那—— 异变再生! 那枚被细麻布包裹的幽绿毒囊,如同被帝王的指尖龙气所激,猛地剧烈震颤起来!囊体表面那细微的蜂窝状孔洞中,骤然喷射出无数道极其细微、肉眼几乎不可见的幽蓝色寒芒! 嗤嗤嗤——! 寒芒如同拥有生命般,带着刺骨的阴寒和尖锐的破空声,瞬间射向近在咫尺的李世民面门! “护驾——!”王公公发出凄厉到变调的尖叫! 第94章 龙鳞蚀骨,九宫璇玑 那毒囊骤然喷射的幽蓝寒芒,快如疾电,带着刺骨的阴寒和致命的甜腻腥气,直扑李世民面门!距离太近!速度太快!千钧一发! “陛下——!”王公公魂飞魄散,发出凄厉的尖啸,肥胖的身体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潜力,竟合身向前扑去,试图用身体挡住那致命的寒芒! 然而,寒芒并非实体,而是凝练至极的阴寒毒气所化!它们如同无形的毒针,瞬间穿透了王公公的衣袍,带起一片冰晶,速度丝毫不减! 就在这生死关头! 李世民身上那件看似寻常的玄色常服,内衬竟猛地爆发出柔和的、如同水波流转般的淡金色毫光!光芒瞬间在他身前形成一道薄如蝉翼、却坚韧无比的无形屏障! 叮叮叮——! 细微如同冰晶撞击琉璃的脆响密集响起! 那数十道致命的幽蓝寒芒撞在淡金光幕上,如同飞蛾扑火,瞬间被消融、弹开、湮灭!只有极少数几道穿透力最强的,堪堪撕裂了光幕最薄弱处,带着残存的阴寒之力,狠狠钉在了李世民的左臂衣袖之上! 嗤啦! 衣袖瞬间被腐蚀出几个细小的孔洞!一股钻心刺骨、混合着极致冰寒与灼烧感的剧痛猛地从手臂传来!李世民闷哼一声,脸色微变,脚下踉跄后退一步! “护驾!快护驾!”王公公惊魂未定,嘶声尖叫!数名千牛卫如同怒虎般扑上,刀光如雪,瞬间将那枚兀自震颤、试图再次喷射寒芒的幽绿毒囊斩成齑粉!另一名千牛卫则眼疾手快,用特制的皮囊迅速罩住了那滴散发着恐怖寒气的幽蓝“寒髓”! 暖阁内瞬间大乱!惊呼声、刀剑出鞘声、奔跑声混杂一片!唯有那九根依旧在程咬金身上嗡鸣震颤、散发着温暖金光的金针,如同定海神针,维系着一方生机的净土。 “陛下!您怎么样?!”秦琼一步抢到李世民身边,虎目含煞,杀气腾腾地扫视四周,仿佛要将隐藏的刺客碎尸万段! 李世民摆摆手,示意无妨。他强忍着左臂传来的诡异剧痛和深入骨髓的冰冷麻痒感,目光却异常沉静锐利,死死盯着地上那被斩碎的毒囊残骸和皮囊中封存的寒髓。那毒囊…竟能感知他的龙气,并做出如此歹毒的自毁反击?!这绝非寻常毒物!这分明是活物!或者说,是被人以秘法炼制、赋予了恶毒灵性的邪器! “查!”李世民的声音冰冷刺骨,如同九幽寒风,“给朕彻查!此物来源!炼制之法!经手之人!凡有牵连者,无论身份,格杀勿论!”帝王的怒火,已然被彻底点燃! “遵旨!”秦琼和王公公同时应声,眼中杀机爆射。 李世民的目光转向自己的左臂。他缓缓卷起破损的衣袖。只见左前臂外侧,三个细小的、如同被冰针刺穿的伤口赫然在目!伤口边缘的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紫黑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四周蔓延!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那紫黑色蔓延区域的中心,伤口周围的皮肤竟开始角质化!如同鱼鳞般层层隆起,变得坚硬、粗糙,闪烁着一种金属般的、幽暗的冷光! “龙…龙鳞?!”王公公看到那异变的皮肤,失声惊呼,声音带着极度的恐惧!龙体生鳞,这在大唐宫廷的隐秘记载中,乃是极其不祥的征兆!往往预示着剧毒攻心、侵蚀龙体本源! 李世民看着自己手臂上那迅速蔓延的紫黑色和开始隆起的“鳞片”,眉头深深蹙起。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阴冷、甜腻、充满恶意的能量正顺着伤口疯狂地向体内侵蚀,所过之处,血脉凝滞,筋肉僵硬,甚至连骨髓都传来冰寒刺骨的痛楚!这毒霸道诡异,远超想象!比程咬金体内的“寒髓”更加歹毒!是专门针对帝王龙气炼制的弑君之毒?!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冻结了这位帝王的心。下毒者不仅要程咬金的命,更将毒手伸向了九五至尊! 暖阁内的混乱被迅速压下,但气氛却比之前更加凝重肃杀。千牛卫已将暖阁内外围得水泄不通,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程咬金在九针金光的守护下,呼吸微弱却平稳,脸上的血色虽淡,却已不再消退。 而李世民,则坐在一张临时搬来的紫檀圈椅上,左臂衣袖高卷,露出手臂上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和正在缓慢蔓延的紫黑色“龙鳞”区域。太医署首席医官李时珍(孙思邈亲传弟子,年约五旬,面容清癯,眼神深邃)已被火速召来,此刻正屏息凝神,小心翼翼地用金针探查李世民手臂上的伤口。 李时珍的眉头越锁越紧,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他行医数十载,疑难杂症见过无数,却从未见过如此诡异霸道的毒素!金针探入伤口,如同刺入万年玄冰,针体瞬间冰凉刺骨!更可怕的是,针尖所及,皮肉僵硬如铁石,血脉凝滞如冰河,那毒素不仅侵蚀血肉,更仿佛在改造肌体的本质! “陛下…”李时珍收回金针,声音干涩,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此毒霸道绝伦!非金非石,似毒似蛊!其性至阴至寒,更蕴含一股…侵蚀、同化之力!臣…臣无能,从未见过如此邪物!寻常解毒之法恐…恐难奏效!”他不敢说出“龙鳞”二字,但那绝望的眼神已说明一切。 暖阁内一片死寂。连秦琼这等猛将,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连太医署首席都束手无策?! 李世民的目光却并未停留在李时珍身上,而是投向了暖阁角落——那里,太医署的医官正围着临时安置在软榻上、依旧昏迷不醒的林枫,进行着紧张的救治。 百年老参熬成的参汤被强行灌入林枫口中,珍贵的雪莲药膏涂抹在他崩裂的左肩伤口上。然而,林枫的脸色依旧惨白如纸,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似乎任何灵药都无法唤醒这具透支到极限的身体。 “他情况如何?”李世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负责救治林枫的一名中年太医连忙躬身回禀:“回陛下!林小郎君心脉受损极重!元气枯竭!更兼外伤崩裂,失血过多!如同…如同燃尽了灯油的枯灯!虽有参汤吊命,但…但能否醒来,何时醒来,全凭天意!”太医的声音充满了无奈。 天意?李世民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冷厉。他从不信天意,只信人谋!程咬金的命是这个年轻人从鬼门关拉回来的,如今自己身中奇毒,或许也只有这个身负“奇技”、洞悉“寒髓”的年轻人,才有一线生机!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自己手臂那缓慢蔓延的紫黑色和隆起的“龙鳞”上,那冰冷的麻木感和蚀骨的奇痒正不断加剧。不能再等了! “把他抬过来。”李世民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放在朕旁边。” “陛下?!”李时珍和王公公同时惊呼!陛下身中奇毒,怎能让一个昏迷不醒、身份存疑的“妖人”靠近?! “抬过来!”李世民的声音陡然转冷,帝王之威瞬间笼罩全场! 无人敢再质疑。程处默和几名太医小心翼翼地将林枫连同软榻一起抬到了李世民身侧。两张软榻并排,一张躺着昏迷不醒、生机微弱的林枫,一张坐着身中奇毒、龙鳞隐现的大唐天子。这景象,诡异而沉重。 李世民看着林枫那张毫无血色的脸,昏迷中的眉头依旧紧紧蹙着,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他伸出未受伤的右手,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搭在了林枫冰冷的手腕上。他想亲自感受一下,这个年轻人的脉象,是否真的如同太医所说,油尽灯枯。 就在李世民指尖触碰到林枫手腕寸关尺的刹那! 异变陡生! 昏迷中的林枫,身体猛地剧烈抽搐了一下!仿佛被无形的电流击中!他那紧闭的眼皮下,眼球在疯狂地转动!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意义不明的低吼!更诡异的是,他那原本无力垂落在软榻边的、沾满血污的右手食指,竟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猛地抬起,在身下的软榻锦缎上,无意识地、快速地划动起来! 划动的轨迹,并非杂乱无章! 而是符箓! 是星图! 更是针阵! 李时珍离得最近,他死死盯着林枫手指划动的轨迹,眼睛越瞪越大,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那轨迹,繁复玄奥,蕴含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天地至理!竟与他苦思冥想多年、却始终无法完善的师门秘传针法——九宫锁魂针的残篇,有着惊人的相似!却又更加精妙!更加宏大! “九…九宫璇玑?!”李时珍失声低呼,声音带着极度的震撼和一丝狂喜的颤抖!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惊呼! 林枫那无意识划动的手指,在锦缎上勾勒出的最后一笔,赫然形成了一个完整的、由九个玄奥节点(对应九宫方位)和无数流转线条(对应璇玑星轨)构成的复杂图阵!图阵完成的瞬间,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精纯的、仿佛源自生命本源的暖意,竟从图阵中央升腾而起! 与此同时! 旁边程咬金身上那九根依旧在嗡鸣的金针,仿佛受到了某种神秘共鸣,发出的金光陡然明亮了一瞬!针体震颤的频率,竟与林枫画出的图阵线条流转的韵律,隐隐相合! 这神异的一幕,让暖阁内所有人目瞪口呆! 李世民搭在林枫手腕上的手指,也清晰地感受到!就在图阵完成的瞬间,林枫那原本微弱散乱、几近于无的脉搏,竟极其微弱地、却无比坚韧地跳动了一下!仿佛被那图阵引动,强行从枯寂的深渊中拽回了一丝火星! 九宫璇玑! 李时珍那声带着狂喜颤抖的低呼,如同惊雷般在死寂的暖阁内炸响!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锁定在软榻锦缎上,林枫无意识画出的那个玄奥图阵之上! 图阵线条流转,九个节点如同星辰般熠熠生辉(虽无实质光芒,却给人强烈的视觉感应),一股微弱却精纯的暖意萦绕不散。旁边程咬金身上的九针金光与之共鸣!而昏迷的林枫,脉搏竟奇迹般地跳动了一下! “李太医!何为九宫璇玑?!”李世民强压心中的惊涛骇浪,目光如炬射向李时珍。他虽不通医理,但帝王直觉告诉他,这图阵,或许就是破局的关键! 李时珍激动得胡须都在颤抖,他扑到软榻前,如同朝圣般仔细端详着林枫画出的图阵,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陛下!九宫璇玑!此乃…此乃传说中源自上古、早已失传的锁命续魂的无上针阵啊!”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绪,快速解释道:“臣师承药王孙真人,曾得恩师传下《九宫锁魂针》残篇,言其乃上古奇术,以九针定九宫之位,锁天地人三魂,固七魄不散,强续一线生机!然残篇不全,凶险异常,恩师穷尽一生亦未能补全,引为毕生憾事!而眼前此阵…” 李时珍的手指颤抖着指向锦缎上的图阵,眼中充满了狂热:“比臣师所得残篇更加完整!更加精妙!其核心…其核心在于这‘璇玑’星轨之变!以璇玑星力引动九宫方位,化死气为生机,逆阴阳之轮转!这…这已非单纯针法,近乎道矣!”他看向昏迷的林枫,目光充满了敬畏和不可思议,“此子…此子竟通晓此等失传绝学?!他…他难道是…” 李时珍的话没有说完,但暖阁内所有人都明白了他的未尽之言!这林枫,难道是药王孙思邈的隔世传人?!或者身负更加惊人的上古传承?! 希望!巨大的希望如同初升的朝阳,瞬间驱散了暖阁内压抑的死寂!程处默看着父亲身上嗡鸣的金针,又看看林枫画出的图阵,激动得浑身发抖!秦琼紧握的双拳也缓缓松开。 李世民的眼神更是锐利如电!他猛地看向自己左臂那蔓延的紫黑色和隆起的“龙鳞”,又看向锦缎上那玄奥的九宫璇玑图!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 既然此阵能锁程咬金一线生机,能引动林枫自身枯竭脉搏的跳动,那是否也能锁住自己体内这霸道诡异的奇毒?! “李时珍!”李世民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以此阵为基!为朕行针!” “陛下?!”李时珍浑身剧震,如遭雷击!脸色瞬间煞白!为陛下行针?!还是以这刚刚得见、尚未完全参悟的失传绝阵?!这…这风险太大了!稍有差池,便是弑君大罪!万死难赎! “陛下!万万不可啊!”王公公噗通跪倒,涕泪横流,“此阵虽神异,但林小郎君昏迷不醒,李太医亦未精通!陛下龙体关乎社稷,岂能…岂能冒险啊!” “请陛下三思!”秦琼也单膝跪地,声音沉重。他虽信任林枫的神医,但此事实在太过凶险! 李世民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那锦缎图阵上,眼神无比坚定:“朕意已决!此毒霸道,侵蚀龙体本源,寻常之法,无异于坐以待毙!此阵,是朕唯一的生机!亦是揪出幕后黑手的关键!李时珍!” 他看向脸色惨白的太医署首席,声音带着帝王的威压和一丝托付:“你师承药王,深谙针理!此阵虽繁复,但朕信你悟性!大胆施为!无论结果如何,朕恕你无罪!若成朕许你太医院院判之职,封爵赐金!” 巨大的压力与无上的恩威,如同两座大山压在李时珍肩头!他额头冷汗如雨,身体剧烈颤抖,看着锦缎上那玄奥的图阵,又看看李世民手臂上蔓延的恐怖“龙鳞”,最终,医者的责任和对师门绝学重现的渴望,压倒了对死亡的恐惧! 他猛地一咬牙,对着李世民重重叩首:“臣遵旨!愿以性命试此奇阵!请陛下褪去上身衣物!” 暖阁内气氛瞬间紧张到了极致!李世民毫不犹豫,褪去上身常服,露出精壮的上身。他端坐于椅,背脊挺直如松,帝王气度丝毫不减。左臂那蔓延至肩胛的紫黑色“龙鳞”区域,在烛光下显得格外狰狞诡异。 李时珍净手焚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取出太医署珍藏的一套九九八十一根、长短粗细不一、闪烁着柔和金光的金针。他死死盯着锦缎上的九宫璇玑图,眼神如同最精密的刻刀,将每一道线条、每一个节点的位置、流转的韵律,强行烙印进脑海! 时间仿佛凝固。李时珍的呼吸变得悠长而深沉,整个人进入一种忘我的状态。他捏起第一根金针,手指稳定得如同铁铸,目光锁定李世民胸前膻中穴——九宫之中宫!亦是此阵阵眼所在! “陛下忍痛!”李时珍低喝一声,手腕沉稳如渊,金针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精准无比地刺入膻中穴!针入瞬间,一股奇异的暖流顺着针体涌入,李世民只觉得心口猛地一窒,随即一股暖意扩散开来,竟暂时压下了左臂的阴寒剧痛! 嗡…! 金针发出一声细微的嗡鸣! 成了!李时珍精神一振!信心大增!他不敢有丝毫停顿,手指如穿花蝴蝶,快如闪电! 第二针!巨阙!九宫之离位!针落如星! 第三针!神阙!九宫之坤位!针定如岳! 第四针!气海!九宫之坎位! 第五针!关元!九宫之兑位! 双针齐落,锁下焦! 第六针!鸠尾!九宫之震位! 第七针!中脘!九宫之巽位! 双针再落,镇中焦! 第八针!心俞!九宫之乾位!针透如凿! 第九针!命门!九宫之艮位!针沉如山! 九针落定!分镇九宫! 随着最后一针命门穴刺入,李世民身体猛地一震!一股比之前强烈数倍的暖流瞬间贯通九宫!九根金针齐齐发出清越的嗡鸣!彼此呼应,形成一道无形的、流转不休的暖流网络,将他上身笼罩! 左臂那疯狂蔓延的紫黑色如同被无形的堤坝阻挡,瞬间停滞!皮肤表面隆起的“龙鳞”似乎也停止了生长!那蚀骨的阴寒和奇痒被强大的暖流压制,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温暖包裹的舒适感! “成了!陛下!阵…阵成了!”李时珍激动得声音发颤,几乎虚脱!他成功了!在巨大的压力下,他竟真的凭借惊鸿一瞥的图阵,成功布下了这九宫璇玑锁魂针! 暖阁内众人无不面露狂喜!程处默更是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然而! 就在众人心神稍松之际! 异变再起! 李世民左臂命门穴附近(靠近肩胛),一片最为厚重、颜色最深、已然完全角质化的“龙鳞”之下,猛地鼓起一个核桃大小的硬包!那硬包疯狂地蠕动、凸起!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剧烈挣扎!一股比之前浓烈十倍的、令人作呕的甜腻腥气和阴寒死意,猛地从那硬包中爆发出来! “呃啊——!”李世民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吼!那硬包蠕动的力量极大,竟将他肩胛的皮肉顶得高高隆起,皮肤被撑得发亮,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紫黑色!九宫璇玑针阵形成的暖流网络,竟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击搅得剧烈波动!九根金针疯狂震颤,发出刺耳的嗡鸣! “不好!”李时珍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失声惊呼,“毒…毒源核心!它在…它在冲击针阵!想…想破阵而出!” 那硬包蠕动的更加疯狂,仿佛随时会破体而出!李世民脸上血色尽褪,豆大的汗珠瞬间布满额头,身体因剧痛而微微颤抖!刚刚稳定的局势,瞬间急转直下! 命门穴旁那疯狂蠕动的硬包,如同蛰伏的恶魔终于露出了獠牙!它每一次剧烈的顶撞,都带着撕裂皮肉的恐怖力量,让李世民肩胛处的皮肤绷紧到极限,呈现出一种即将破裂的紫黑色透明感!浓烈的甜腻腥气和阴寒死意如同实质般喷薄而出,冲击着九宫璇玑针阵,九根金针的嗡鸣声变得尖锐而紊乱! 暖阁内刚刚升起的希望瞬间被冻结!巨大的恐惧再次攫住了所有人的心脏! “陛下!”李时珍目眦欲裂,扑到近前,却束手无策!那硬包深藏皮肉之下,紧贴骨骼,甚至可能连接着重要的神经血脉!贸然动刀,稍有不慎,便是伤及龙体本源,甚至可能提前引爆这恐怖的毒源! 秦琼和程处默急得双目赤红,如同困兽!王公公更是吓得瘫软在地,连哭喊都发不出声! 李世民紧咬牙关,额头青筋暴起,承受着非人的剧痛。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硬包中的东西,带着极致的恶意和毁灭气息,正疯狂地汲取着他体内的生机和龙气,试图冲破九宫璇玑针阵的封锁!针阵的暖流在节节败退,阴寒的毒气正沿着针体反噬,手臂上那停滞的紫黑色区域,又开始有了缓慢蔓延的迹象! 生死一线!千钧一发! 就在这绝望之际! “呃…咳咳…水…坎…离…火…冲…艮…” 一个极其微弱、断断续续、如同梦呓般的沙哑声音,突然在寂静的暖阁中响起! 所有人猛地转头! 声音来自…林枫! 只见软榻上,昏迷的林枫不知何时竟微微睁开了眼睛!只是那眼神空洞、涣散,毫无焦距,仿佛依旧沉浸在深沉的梦魇之中。他嘴唇翕动,艰难地吐出几个破碎的音节,沾满血污的右手食指,再次无意识地抬起,在身下的锦缎上,极其艰难地、断断续续地划动起来! 这一次,划动的轨迹不再完整,而是几个零散的、扭曲的符号: 一个如同火焰升腾的“离”卦符号! 一个如同水流激荡的“坎”卦符号! 还有一个…指向山岳般沉重的“艮”位箭标! “水…坎…离…火…冲…艮…”林枫的梦呓声更加清晰了一些,却依旧混乱不堪。 李时珍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死死盯着林枫划出的符号和那断断续续的呓语!他脑中如同电光火石般闪过九宫璇玑图的奥义!离为火,属南!坎为水,属北!艮为山,属东北!水火相冲…冲击艮位?! “水火相激,引动地脉,冲击毒源核心所在之艮位?!”李时珍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一个大胆到极致的念头瞬间成型! 他猛地看向李世民左肩胛那疯狂蠕动的硬包——其位置,恰恰就在九宫方位中的艮位(东北方)! “陛下!忍住了!”李时珍发出一声近乎咆哮的低吼!他不再犹豫,双手快如幻影!左手捏起一根最长的金针,狠狠刺向李世民胸前代表“坎”水之位的气海穴!右手则捏起另一根金针,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狠狠刺入后背代表“离”火之位的心俞穴!双针齐入,针体直没至根部! “水火归元!引!”李时珍须发皆张,全身内力疯狂涌入双针! 轰——! 就在双针刺入的瞬间!李世民体内,代表坎水之位的暖流与代表离火之位的暖流,如同两条被激怒的狂龙,在李时珍内力的强行引导下,猛地脱离原本的璇玑星轨,狠狠对撞在命门穴所在的艮位区域! 水火不容!阴阳激荡! 一股难以想象的、毁灭性的能量风暴,在李世民体内艮位轰然爆发!如同地火喷涌,怒涛拍岸! “啊——!!!”李世民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嚎!整个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猛地向上弓起!一口漆黑如墨、散发着浓烈甜腻腥气的污血狂喷而出! 与此同时! 他左肩胛处那疯狂蠕动的硬包,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冰球,在体内狂暴的水火能量冲击下,猛地膨胀到极限! 噗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皮肉撕裂声响起! 硬包顶端那层坚韧的角质化“龙鳞”皮肤,竟被硬生生撑破!一个核桃大小、通体幽暗、布满粘稠黑绿色粘液、表面不断鼓胀收缩、如同活物心脏般跳动的漆黑肉瘤,猛地从破口处挤了出来! 第95章 毒瘤惊变,身世如谜 那从李世民肩胛皮肉中硬生生挤出的漆黑肉瘤,如同地狱深渊爬出的魔物,在烛光下暴露无遗! 核桃大小,通体幽暗,表面覆盖着粘稠、不断滴落的黑绿色腥臭粘液。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肉瘤并非死物,而是如同拥有生命的心脏般,在疯狂地鼓胀、收缩、搏动!每一次搏动,都带起一圈圈粘液的涟漪,散发出浓烈到令人窒息的甜腻腥气和阴寒死意!瘤体表面,隐约可见无数极其细微的、如同血管般的紫黑色纹路在蠕动,仿佛连接着宿主生命的本源! 这景象,邪恶、诡异、超出了所有人想象的极限! “呃…”李世民在肉瘤挤出体外的瞬间,发出一声痛苦到极致的闷哼,身体因剧痛而剧烈痉挛,脸色灰败如纸,豆大的冷汗瞬间浸湿了全身!肩胛处撕裂的伤口鲜血汩汩涌出,与那黑绿色的粘液混合在一起,散发出更加刺鼻的恶臭! “护驾!”秦琼的怒吼如同惊雷!他一步抢到李世民身前,铁塔般的身躯将其牢牢护住,腰间的佩锏已然出鞘半尺,寒光四射!虎目死死盯着那搏动的毒瘤,充满了惊骇和滔天的杀意! 千牛卫刀剑齐出,瞬间将李世民围在核心,杀气凛然! 李时珍也被这恐怖的一幕惊得魂飞魄散,但他强压恐惧,医者的本能让他立刻扑上前,用一块浸满高度酒精的厚厚布巾,隔着布,死死按向那搏动的毒瘤和撕裂的伤口!试图隔绝那致命的毒气! 嗤——! 布巾接触到毒瘤的瞬间,竟发出如同烙铁浸入冰水般的刺耳声响!一股浓烈的白烟升腾而起!布巾迅速变得冰冷僵硬,表面甚至凝结出细密的冰晶!那毒瘤似乎被激怒,搏动得更加疯狂,一股粘稠的黑绿色毒液如同箭矢般,猛地从瘤体顶端一个微小的孔洞中喷射而出! 毒液速度极快,直取李时珍面门! “小心!”秦琼眼疾手快,手中佩锏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猛地一挥! 铛! 一声金铁交鸣的脆响!那粘稠的毒液竟被秦琼灌注了内力的沉重铁锏精准地拍飞!毒液溅落在旁边的青砖地面上,瞬间将砖石腐蚀出一个个冒着白烟的小坑! 好恐怖的腐蚀性! 李时珍惊出一身冷汗,连滚带爬地向后急退! 就在这混乱惊变之际! “咳咳…硝…石…硫…磺…粉…混…酒…泼…它…”墙角软榻上,再次传来林枫那微弱却清晰了许多的声音! 众人猛地转头!只见林枫不知何时已挣扎着半坐起来,脸色依旧惨白如纸,气息虚弱,但那双眼睛却已恢复了焦距,正死死盯着那搏动的毒瘤,眼神锐利如刀!刚才那惊险一幕和毒瘤的形态,似乎刺激他冲破了昏迷的桎梏! “快!硝石!硫磺粉!烈酒!”程处默最先反应过来,嘶声大吼!巴哈尔贡献的药材就在偏殿! 程府下人如同旋风般冲出暖阁!片刻之后,几包研磨精细的硝石粉、硫磺粉和一坛烈酒被火速送来! 林枫强撑着,在程处默的搀扶下,踉跄着走到放着毒瘤的托盘旁(李时珍用布巾包裹着将毒瘤取下)。他抓过酒坛,倒了小半碗烈酒,然后抓起一大把硝石粉和硫磺粉,毫不犹豫地投入酒碗中!刺鼻的气味瞬间弥漫! “退后!”林枫低喝一声,端起那碗混合了硝石硫磺的烈酒,对着托盘上那兀自搏动、散发着恐怖气息的漆黑毒瘤,狠狠泼了下去! 嗤啦——!!!! 如同滚油泼雪!混合液接触毒瘤的瞬间,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剧烈反应!刺鼻的浓烟滚滚升腾!那毒瘤疯狂地扭曲、抽搐、收缩!表面覆盖的黑绿色粘液如同沸腾般翻滚起泡!一股更加浓烈、带着焦糊味的甜腻腥气猛地爆发出来! 在浓烟和沸腾的粘液掩盖下,毒瘤表面那层坚韧的、搏动着的黑色“肉膜”,竟在硝石硫磺混合液的剧烈腐蚀下,开始迅速消融、变薄!露出了内部更加深邃、粘稠、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的,暗红色胶质核心! 就在那暗红核心暴露的瞬间! 林枫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他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那核心蠕动的韵律,那粘稠胶质的质感,还有那核心深处隐隐透出的、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熟悉的,冰冷甜腻的金属腥气与他怀中所藏的那枚前朝御药房腰牌上残留的气息,如出一辙! 不!不仅仅是相似!是同源!是出自同一种炼制手法!是来自同一个地方! 这毒瘤!这“寒髓”!这“封魂引”!所有的一切,都与那枚前朝药牌,还有早已覆灭的隋宫御药房有着千丝万缕、无法割裂的联系! 一个冰冷刺骨的真相,如同闪电般劈入林枫的脑海! 毒瘤在硝石硫磺烈酒的混合液腐蚀下剧烈反应,浓烟滚滚,腥臭刺鼻。但那暴露出的暗红色胶质核心及其散发的气息,却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林枫的心头!与前朝药牌的同源感,让他遍体生寒! “肆公子”墨香阁阴毒诡异的“寒髓”与弑君之毒,这一切的背后,难道站着的是前朝覆灭后残存的势力?!他们潜伏于长安鬼市,编织着巨大的阴谋网,不仅要对当朝重臣下手,更要弑君?! 巨大的危机感和愤怒瞬间淹没了林枫!他猛地抬头,看向被秦琼严密护卫、脸色惨白、肩胛伤口依旧渗血、但左臂“龙鳞”蔓延已然停止的李世民。 “陛下!”林枫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此毒,此瘤,核心之毒,与…与一种前朝宫廷秘药同源!下毒者恐…恐与前朝余孽墨香阁脱不开干系!请…请速查当年侍奉隋宫御药房,尤其是接触过‘寒髓’、‘封魂引’等禁忌毒方的药师及其后人!线索或许就在其中!” “前朝余孽?御药房?”李世民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冰冷!如同出鞘的帝王之剑!林枫的话,瞬间将所有的线索串联起来!程咬金旧伤中的毒囊、自己体内的毒瘤、那诡异的“寒髓”这绝非一人一时之谋,而是一个深藏地下、针对大唐最高权力的复辟阴谋! “秦琼!”李世民的声音带着凛冽的杀意,“即刻封锁消息!今夜之事,胆敢外泄一字者,诛九族!传旨百骑司!动用所有暗桩,给朕彻查!凡与前隋御药房有关联者,尤其是精通毒理、擅长炼制诡毒者,及其三代以内亲眷门徒,无论身份高低,一律秘密监控!凡有可疑,先抓后审!” “臣遵旨!”秦琼抱拳领命,眼中杀机爆射!转身大步流星冲出暖阁,雷厉风行! “陛下!您的伤…”王公公看着李世民肩胛处依旧在渗血的伤口,焦急万分。 李世民摆摆手,强忍着剧痛和失血的眩晕,目光落在托盘里那被混合液腐蚀得千疮百孔、依旧在微弱搏动的毒瘤上,又看向林枫:“此瘤可能析出毒素样本?或找出解毒线索?”他深知,这毒瘤是关键的物证,更是破解剧毒、救他性命的关键! 林枫看着那团粘稠蠕动、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暗红核心,眉头紧锁。析毒在这没有精密仪器的唐代,谈何容易?但他脑中迅速闪过现代毒理学的知识。汞!水银!那核心深处散发出的特殊金属腥气,极可能是高纯度水银与其他剧毒物质混合炼制的特征!水银能与硫磺生成稳定的硫化汞(辰砂)沉淀! “硫…磺…粉…”林枫喘息着,指向剩下的硫磺粉,“取纯净硫磺粉,厚…厚敷于核心之上,密封隔绝空气”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原始却可能有效的“固化”方法,既能阻止毒素挥发扩散,也可能促使水银与硫磺反应。 李时珍立刻照做,小心翼翼地将大量硫磺粉倾倒在毒瘤的暗红核心上,然后用数层浸透烈酒的细麻布紧紧包裹,装入一个密封的铁盒中。 就在李时珍处理毒瘤之时,偏殿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和兵刃碰撞之声! “有刺客!保护陛下!”千牛卫的厉喝声响起! 暖阁内瞬间大乱!秦琼刚走,刺客竟敢在此时强攻国公府?! 数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撞破偏殿窗户,直扑主暖阁!他们身手矫健,刀法刁钻狠辣,招招致命,显然都是顶尖死士!目标明确——直指李世民和林枫! 千牛卫奋力抵挡,刀光剑影,血肉横飞!刺客人数虽少,却悍不畏死,竟一时冲破了外围防线! “护住陛下和林小郎君!”程处默目眦欲裂,拔出佩刀,如同疯虎般迎向扑来的刺客!秦琼留下的几名亲卫也死死护在李世民和林枫身前! 混乱中,一名身形瘦小、如同猿猴般的刺客,借着同伴用生命撕开的缺口,如同鬼影般从刁钻的角度钻出,手中一道乌光毫无征兆地射向正被程处默护在身后、虚弱不堪的林枫! 那是一支通体乌黑、细如牛毛、闪烁着幽蓝寒光的袖箭!速度快到极致!角度刁钻至极!直取林枫咽喉! “林兄弟小心!”程处默回身已是不及!只能发出绝望的嘶吼! 林枫瞳孔骤缩!死亡的气息瞬间笼罩!他重伤之躯,根本无力闪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林枫怀中,那枚紧贴胸口的玄黑鬼面墨玉令和那枚冰冷的前朝药牌,似乎被这致命的杀机和袖箭上附着的阴寒气息所激,同时爆发出强烈的反应! 墨玉令冰凉刺骨,一股阴冷的吸力瞬间传来! 前朝药牌却骤然滚烫,一股灼热的洪流猛地涌入林枫心脉! 冰火交加!剧痛钻心! 噗嗤! 袖箭精准地射中了林枫的胸口! 然而! 预想中的穿透和剧痛并未传来! 那支致命的袖箭,竟如同撞上了一层无形的屏障,在林枫胸前半寸之处,被一股骤然爆发的、微弱却坚韧的淡金与幽黑交织的光芒死死挡住!箭头剧烈颤抖,发出嗡嗡悲鸣,却无法再前进分毫! 林枫被这股巨大的冲击力撞得向后踉跄跌倒!胸口气血翻涌!但性命无虞! 而就在他跌倒、袖箭被无形屏障挡住的瞬间! 林枫的目光,鬼使神差地扫过了那支被弹落在地的乌黑袖箭! 只见那袖箭乌黑的箭杆尾部,一个极其细微、却清晰无比的烙印图案,如同烧红的烙铁,瞬间灼痛了他的眼睛! 那图案… 赫然是… 一只闭目的狰狞鬼面! 眉心处… 镶嵌着一小片墨玉! 与他怀中那枚墨玉令上的鬼面,一模一样! 那袖箭尾部的鬼面墨玉烙印,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林枫的视网膜上!瞬间点燃了他脑海深处原主林琰被尘封、被刻意遗忘的、最恐怖的记忆碎片! 画面轰然炸开! ——阴暗潮湿的地牢!冰冷的铁链!滴水的石壁! ——一个脸上覆盖着闭目鬼面面具、只露出冰冷薄唇和下颚的身影,如同索命的恶鬼,缓缓逼近! ——鬼面人手中,正把玩着一支尾部刻有同样鬼面烙印的乌黑袖箭! ——年幼的林琰(原主)蜷缩在角落,恐惧到极致,喉咙里发出小兽般的呜咽。鬼面人俯下身,冰冷的手指如同毒蛇般拂过林琰的脸颊,声音沙哑如同砂纸摩擦:“记住这张脸,记住这枚箭,你母亲用命换来的,活下去的机会,代价是永远的遗忘…” ——紧接着,是深入骨髓的剧痛!如同灵魂被撕裂!关于母亲、关于地牢、关于鬼面人的所有记忆,被一股冰冷的力量强行剥离、搅碎、封印! “呃啊——!”林枫(灵魂融合体)猛地抱住头颅,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剧烈的头痛如同无数钢针在颅内搅动!原主林琰那被强行封印的、充满了极致恐惧和绝望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地冲击着他融合的灵魂!两种记忆、两种人格在剧烈冲突、撕裂! “林兄弟!”程处默刚刚劈翻一名刺客,回头看到林枫抱头惨嚎、状若疯魔的样子,吓得魂飞魄散! 暖阁内的厮杀还在继续,但林枫的异状和那支被弹落的诡异袖箭,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李世民强撑着身体,目光如电,死死盯着地上那支尾部带有鬼面烙印的袖箭,又看看痛苦翻滚的林枫,眼中充满了惊疑和深沉的寒意! 墨玉令!鬼面烙印!这刺客…是墨香阁的人!他们的目标,不仅是朕,更是这林枫!杀人灭口?! 混乱中,那名射出袖箭的瘦小刺客见一击不中,目标又陷入癫狂,眼中闪过一丝惊异和决绝!他猛地从怀中掏出一个黑乎乎的小球,狠狠砸向地面! 砰! 小球炸开!浓密呛人的黑烟瞬间弥漫了整个暖阁!伸手不见五指! “小心毒烟!”千牛卫厉声警告!众人慌忙掩住口鼻! 趁着黑烟掩护,几声轻微的破窗声响起!残余的刺客如同鬼魅般遁走! “追!”程处默怒吼!千牛卫分出人手追击。 黑烟渐渐散去。暖阁内一片狼藉,血迹斑斑,倒伏着几名刺客和千牛卫的尸体。李世民在亲卫保护下安然无恙。李时珍紧紧抱着装有毒瘤的铁盒,惊魂未定。 而林枫… 他蜷缩在墙角,身体不再剧烈抽搐,但依旧抱着头,浑身被冷汗浸透,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剧烈的头痛似乎稍有缓解,但眼神却空洞而迷茫,充满了巨大的痛苦和…难以置信的混乱。 “林小郎君?”李世民在王公公搀扶下,走到林枫面前,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和探究。 林枫缓缓抬起头,目光茫然地扫过李世民威严的脸,又扫过程处默焦急的面孔,最后,定格在地上那支尾部带着鬼面烙印的乌黑袖箭上。 他的嘴唇翕动着,声音沙哑干涩,如同破旧的风箱,带着一种梦游般的恍惚和深沉的痛苦: “…鬼…鬼面…箭…他…他来了…他来…索命了…” “…娘…阿娘…是…是我…害了你…” “…忘…忘了…都忘了…为什么…还要…想起来…” 断断续续、语无伦次的话语,却如同冰锥,狠狠刺入每个人的耳中!鬼面箭!索命!阿娘?!忘了?!想起来?! 程处默如遭雷击!秦琼留下的亲卫面面相觑。李世民的眼神变得无比幽深!林枫这状态,分明是受到了巨大的精神冲击,记忆出现了严重的混乱和复苏!他口中的“鬼面箭”显然指向刺客和墨香阁!而“阿娘”难道与他幼年的经历、与他怀中的墨玉令、甚至与这前朝御药房的惊天阴谋有关?! “带他下去!好生照料!着太医…不,让李时珍亲自守着!”李世民沉声下令,语气不容置疑,“在他清醒之前,任何人不得探视!包括你,处默!” 程处默看着林枫那失魂落魄、痛苦迷茫的样子,心如刀绞,却只能咬牙应下:“臣,遵旨。” 林枫被小心翼翼地抬了下去。暖阁内,只剩下浓郁的血腥味、散落的毒瘤残液和那支静静躺在地上、尾部鬼面狰狞的乌黑袖箭。 李世民缓缓弯腰,不顾王公公的劝阻,亲自用一块布巾,小心翼翼地捡起了那支袖箭。冰冷的触感带着阴寒的杀意。他仔细端详着箭尾那栩栩如生的闭目鬼面烙印,尤其是眉心处那点极其细微的墨玉镶嵌。 他的目光,又转向自己的左臂。肩胛伤口已被李时珍紧急处理包扎,但被毒瘤侵蚀的剧痛和麻木感依旧残留。他缓缓抬起右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怀中贴身收藏的那枚,从林枫身上取下、暂由他保管的玄黑鬼面墨玉令! 触手冰凉。令牌中央的鬼面浮雕闭目狰狞,眉心墨玉幽光流转。 李世民的手指,缓缓抚过令牌上鬼面的轮廓,又轻轻划过眉心那片温润的墨玉。 突然! 他的指尖,在墨玉边缘一个极其细微、如同天然纹理的凹陷处,感受到了一丝异常的凸起?仿佛墨玉之下,还隐藏着什么? 李世民眼神一凝!帝王之心,敏锐如鹰!他不动声色,指腹灌注一丝极其微弱的内力,带着试探,轻轻按压向那个微小的凸起…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几乎微不可察的机械弹动声,从墨玉令内部响起! 紧接着! 那片温润的墨玉,竟然如同精巧的盖子般,向上弹开了一条微小的缝隙! 一股更加古老、更加阴冷、带着淡淡尘封草药气息的味道,从缝隙中逸散出来! 李世民瞳孔骤然收缩!他强压心中的惊涛骇浪,借着衣袖的遮掩,凑近那条缝隙,凝目向内看去—— 墨玉之下,令牌中央鬼面浮雕的“头颅”内部,竟然被镂空雕刻成了一个极其微小的暗格! 暗格之中,并非机关毒物。 而是… 一枚折叠得整整齐齐、薄如蝉翼、颜色泛黄的残破丝绢! 丝绢一角,隐约可见半个模糊的、用朱砂绘制的九宫星图印记! 而在那星图印记旁边,几行细若蚊足、却力透绢背的簪花小楷,如同惊雷般撞入李世民的眼帘: “炀帝秘药…九转…蚀龙…配方…残…藏于…兰陵萧氏…秘库…墨…阁…四…公子…索…” 第96章 秘库残图,帝心如渊 那声微不可闻的机括弹响,如同投入李世民心湖的一颗巨石,瞬间掀起惊涛骇浪! 指尖之下,墨玉令上那枚温润的墨玉片竟如精巧的机括盖子般向上弹开,露出一道窄小的缝隙。一股混合着尘封古籍与阴冷药草的奇异气息,幽幽逸散出来,带着岁月的沉淀和阴谋的冰冷。 李世民强抑住指尖的微颤,帝王的心志在这一刻凝炼如铁。借着宽大袍袖的遮掩,他深邃的目光如同鹰隼,锐利地投向那微启的暗格。 暗格不大,深嵌于令牌中央那狰狞鬼面浮雕的“头颅”之内。其中并无预想的毒针、毒粉,亦或是什么致命机关。只有一件东西,被小心翼翼地折叠存放着——一方薄如蝉翼、颜色泛黄的残破丝绢。绢质极细,透光可见,显然非是凡品,其上用细若蚊足却力透绢背的簪花小楷书写着文字。 李世民的目光瞬间被丝绢一角所吸引!那里,用朱砂绘制着一个残缺却依旧能辨认的印记——九宫星图!星辰点位玄奥,线条古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神秘与不祥! 他的心脏猛地一沉!目光急扫向星图旁边的文字: “…炀帝秘药…九转…蚀龙…配方…残…藏于…兰陵萧氏…秘库…墨…阁…四…公子…索…” 短短数行字,却如同九幽寒冰凝聚的利刃,狠狠刺入李世民的脑海! 九转蚀龙散! 这个名字,如同禁忌的魔咒,瞬间唤醒了李世民尘封的记忆深处,那些只在前隋秘档和父辈只言片语中才偶有提及的、令人闻之色变的宫廷秘闻!传说此乃隋炀帝杨广晚年,穷尽御药房之力,搜罗天下奇毒异草炼制而成的绝命之毒,意图用以铲除异己、震慑朝野。其性诡谲阴毒,中者如龙困浅滩,气血枯竭,筋骨蚀化,受尽折磨而死,故名“蚀龙”!然此毒方炼制之法过于歹毒,有伤天和,且传闻炼制过程中曾引发药房大火,死伤惨重,配方也毁于一旦,从此成为禁忌,再无人提及! 如今,这“九转蚀龙散”之名,竟赫然出现在这枚来自墨香阁、又牵扯林枫身世与“寒髓”、“封魂引”的鬼面墨玉令中!还指明了其配方残卷的所在——兰陵萧氏秘库! 更令人心胆俱寒的是最后那三个字——“…四…公子…索…” 肆公子!墨香阁那位神秘莫测、阴狠毒辣的“肆公子”!他(她)在寻找这份配方残卷! 一切的线索,瞬间在李世民的脑海中轰然贯通!惊雷炸响! 墨香阁! 前朝余孽! 肆公子! 寒髓! 封魂引! 程咬金旧伤毒囊! 自己体内的“毒瘤”! 还有这…九转蚀龙散! 这绝非巧合!这是一个精心编织、跨越两朝的庞大毒网!目标直指大唐的根基——他李世民,以及所有可能威胁到前朝复辟的栋梁重臣!“寒髓”与“封魂引”,极可能就是这失传的“九转蚀龙散”的简化分支,或是其炼制过程中衍生的副产品!而真正的“蚀龙散”配方残卷,就藏在…兰陵萧氏的秘库之中! 兰陵萧氏!南朝皇族后裔,历经数朝而不倒,在隋唐之际更是煊赫无比,门生故吏遍布朝野,底蕴深不可测!其家族秘库,收藏之丰、隐秘之深,天下闻名!若真藏有如此歹毒的配方… 李世民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幽深冰冷,如同万载寒潭!一股凛冽的帝王杀意,几乎要破体而出! “陛下?您的伤…”王公公见李世民盯着手中令牌,脸色变幻不定,气息起伏,肩胛处包扎的布巾又隐隐渗出血迹,忍不住再次担忧提醒。 李世民猛地回神!眼中的惊涛骇浪瞬间被强行压下,恢复了帝王的深不可测。他不动声色,指尖再次轻触那微小的机廓。 咔哒。 墨玉片无声地合拢,严丝合缝,仿佛从未开启过。那方记载着惊天秘密的残破丝绢,连同那阴冷的九宫星图印记,再次被深锁于鬼面头颅的暗格之中。 李世民缓缓将墨玉令收入怀中贴身藏好,动作沉稳,不露分毫破绽。他转向王公公,声音低沉而威严,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朕无碍。今夜之事,暖阁之内所有所见所闻,包括刺客所用兵刃形制、林枫之言、乃至此令牌…列为绝密!除朕之外,任何人不得再提!违者,以谋逆论处,诛九族!”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寒冰,扫过暖阁内残存的千牛卫、李时珍以及刚刚追击无果、满脸愤恨返回的程处默,最后落在昏迷的林枫身上,停顿了一瞬。 “王德。” “老奴在!” “传朕口谕。”李世民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掌控乾坤的森然,“其一,命百骑司统领张阿难即刻入宫,朕要亲自面谕。其二,着太医署选派两名心腹圣手,由李时珍统领,秘密进驻卢国公府偏院,全力救治林枫,务必保其性命,促其苏醒!所需药材,由内库支取,不计代价!其三,卢国公府自此刻起,由秦琼调遣左武卫精锐接管防卫,许进不许出!府内所有人等,严加甄别!其四…” 李世民的目光再次扫过地上那支尾部带着鬼面墨玉烙印的乌黑袖箭,眼神锐利如刀:“令将作监大匠阎立本,即刻秘密入宫待命!朕有要物,需其辨察!” 一连串密令,条理清晰,杀气腾腾,将帝王权术与应对危机的铁腕展现得淋漓尽致! “老奴遵旨!”王公公心头凛然,深深躬身,立刻转身安排,脚步快而无声。 暖阁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千牛卫肃立无声,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和残留的硝石硫磺味。程处默看着被抬下去、生死不知的林枫,又看看脸色苍白却气势如渊似岳的皇帝,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满腔的愤怒、担忧和无力感几乎要将他撕裂。 夜色更深,寒露凝重。卢国公府被突如其来的左武卫精锐接管,火把通明,甲胄森然,肃杀之气弥漫府邸内外,隔绝了一切窥探的目光。 府内偏院一处僻静厢房,灯火彻夜未熄。李时珍带着两名匆匆赶来的太医署圣手,正围着榻上昏迷的林枫忙碌。银针、艾灸、汤药…各种手段轮番上阵。林枫脸色依旧惨白,眉头紧锁,额角不断渗出细密的冷汗,身体偶尔会不受控制地轻微抽搐,仿佛在梦魇中与无形的恶魔搏斗。 程处默如同一尊铁塔般守在门外,寸步不离。他双目赤红,布满血丝,紧握的拳头指节发白,甲胄上还沾染着方才厮杀留下的暗红血迹。每一次听到屋内林枫发出哪怕一丝痛苦的呻吟,他的心就如同被利刃狠狠剜过。 “林兄弟,你一定要撑住…”程处默低声嘶吼,声音压抑着巨大的痛苦和愤怒,“那些鬼面杂碎,老子迟早把他们揪出来,碎尸万段!” 而此刻,大唐帝国的权力中心——太极宫甘露殿深处,烛火同样通明。李世民已更换了干净的常服,肩胛伤口被重新仔细包扎处理过,敷上了最好的金疮药。他端坐于御案之后,脸色依旧带着失血后的苍白,但眼神却亮得惊人,如同燃烧的寒星。 御案之上,静静地躺着三样东西: 一是那枚玄黑鬼面墨玉令;二是那支尾部带有闭目鬼面墨玉烙印的乌黑袖箭;三是一张由将作监大匠、丹青圣手阎立本刚刚奉旨,凭借惊人记忆力和画技,在李世民口述下,完美临摹还原出的九宫星图残片!朱砂绘制的星辰点位玄奥莫测,线条流转间带着古老的神秘气息。 百骑司统领,李世民最信任的影子利刃——张阿难,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跪伏在御阶之下,气息完全收敛,等待着帝王的指令。 “阿难。”李世民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内响起,冰冷而平静,却蕴含着足以冻结灵魂的力量。 “奴婢在。” “三件事。”李世民屈起三根手指,每说一句,都如同重锤敲击,“其一,动用百骑司所有暗线,不惜一切代价,彻查‘墨香阁’及其核心成员,尤其是那位‘肆公子’!给朕挖地三尺,也要找出他的真实身份、据点、以及所有与之关联的朝野势力!记住,是‘所有’!哪怕蛛丝马迹,也不得遗漏!” “其二。”李世民指向那张朱砂绘制的九宫星图残片,“此图,关系前朝一桩绝密。秘密查访精通星象、堪舆、秘术的可靠之人,尤其是前隋宫廷旧人、或与兰陵萧氏有渊源的方士术士,暗中解析此图奥妙,寻找其与‘秘库’相关的线索。此事绝密,接触之人,需严加控制!” “其三!”李世民的目光最终落在那支鬼面袖箭上,杀意凛然,“以此箭为凭,追查其锻造来源!如此精良歹毒的暗器,绝非寻常工匠可为。给朕查清是何人锻造,何种材质,流通过何处!尤其注意…鬼市之中,擅长机关暗器、精于墨家之术的隐秘流派或家族!” “三件事,并行推进。朕要结果,更要速度。”李世民的声音斩钉截铁,“所有情报,直呈朕前。任何人不得插手,不得过问!明白吗?” 张阿难深深叩首,额头触地:“奴婢明白!定不负陛下重托!”他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却透着令人心悸的忠诚与冷酷。作为李世民手中最锋利的影子,他深知这三道密令的分量,更明白其背后牵扯的滔天巨浪。 李世民微微颔首,挥了挥手。张阿难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般,无声退下,消失在殿外的黑暗之中。 甘露殿内,只剩下李世民一人。他缓缓站起身,走到巨大的窗前,推开一丝缝隙。冰冷的夜风涌入,吹动他额前的发丝,也带来远处长安城依稀的梆子声。 他的目光投向深邃无垠的夜空,那点点繁星,仿佛与御案上那张朱砂绘制的九宫星图隐隐呼应。 兰陵萧氏… 秘库… 九转蚀龙散… 肆公子… 这些名字在他心中反复咀嚼,如同淬毒的荆棘。 “萧瑀…”李世民低声念出一个名字,眼神复杂难明。这位兰陵萧氏在朝堂上的代表人物,自己的宰相之一,刚直敢谏,素有清名…他的家族秘库中,当真藏匿着如此歹毒、足以倾覆社稷的前朝遗毒吗?是知情,还是…也被蒙在鼓里? 帝王之心,深如渊海。信任与猜忌,往往只在一线之间。李世民缓缓闭上眼,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怀中那枚冰冷的墨玉令。林枫昏迷前那痛苦迷茫的呓语——“鬼面…索命…阿娘…”——再次回响在耳边。 这个身世成谜、背负着鬼面烙印和墨玉令的少年,他的母亲,与前隋御药房、与这“九转蚀龙散”、与兰陵萧氏的秘库,又有着怎样不为人知的、血泪交织的联系? 夜风呜咽,如同幽魂的低诉。 卢国公府,偏院厢房。 浓重的药味弥漫在空气中。林枫躺在榻上,意识仿佛沉入了无边的血海深渊。 不再是零散的碎片,而是汹涌的潮水!原主林琰被强行封印的、关于那个黑暗地牢的记忆,正以最残酷、最清晰的方式,在他融合的灵魂中疯狂复苏、重演! 冰冷!刺骨的寒意从身下粗糙的石板渗透上来,冻僵了幼小的身体。 潮湿!石壁上凝结的水珠不断滴落,在死寂中发出单调而恐怖的滴答声。 铁锈与血腥!浓烈的味道充斥着鼻腔,那是生锈的铁链和干涸发黑的血迹散发出的死亡气息。 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吞噬着一切,只有远处甬道尽头一点摇曳的、如同鬼火般的油灯光芒。 脚步声!缓慢、沉重、带着金属拖地的刺耳刮擦声,由远及近!每一步,都如同踩在脆弱的心脏上! 鬼面!那张覆盖着冰冷金属、闭目狰狞的鬼面,在摇曳的幽光下缓缓逼近!只露出苍白削薄的下颚和两片毫无血色的嘴唇。他的眼神,即使隔着面具,也如同毒蛇般阴冷黏腻! 恐惧!深入骨髓、冻结灵魂的极致恐惧!幼小的林琰(意识核心)蜷缩在角落,身体抖得如同风中落叶,喉咙里发出绝望的、被扼住般的呜咽,却连哭喊的力气都没有。 声音!鬼面人开口了,声音沙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着朽木,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恶意和掌控生死的漠然:“林琰,记住这张脸!记住这枚箭!” 一只戴着黑色皮套的手伸到林琰眼前,手指间捻着一支尾部刻有闭目鬼面烙印的乌黑袖箭!箭尖幽蓝,散发着死亡的寒光! 母亲!画面猛地切换!一个模糊却无比温暖的身影扑了过来,用单薄的身体死死护住了小林琰!那身影剧烈颤抖着,发出凄厉绝望的哭喊:“不要!放过我的孩子!东西…东西我给你们!都给你们!求求你们…” (记忆在此剧烈扭曲模糊,看不清母亲的脸,只有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和护犊的决绝!) 交易与剥离!鬼面人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宣判:“你母亲,用命换来的你活下去的机会,代价是永远的遗忘…” 紧接着,一股无法形容的、冰冷刺骨的力量猛地侵入脑海!如同无数钢针搅动、撕裂!关于母亲、关于温暖、关于这个地牢、关于鬼面人的所有记忆、所有情感被那股力量蛮横地、活生生地剥离、搅碎、然后封印!只剩下无尽的空白和深入灵魂的剧痛烙印! 遗忘的深渊!记忆的碎片沉入最黑暗的深渊,意识陷入一片混沌的虚无,只剩下那支乌黑袖箭尾部的鬼面烙印,如同永恒的诅咒,深深烙印在灵魂深处! “啊——!!娘——!!!” 昏迷中的林枫猛地弓起身子,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双目紧闭,眼角却迸裂出两道血泪!双手死死抓住身下的锦褥,指节因用力而青筋暴突,几乎要将布料撕裂!剧烈的痛苦如同海啸般席卷他的每一寸神经,那是灵魂被强行撕裂又粗暴缝合的剧痛,是原主林琰积压了十余年的绝望与恐惧的彻底爆发! “林小郎君!” “稳住他!” 李时珍和两名太医脸色剧变,慌忙按住林枫剧烈抽搐的身体,施针的施针,灌药的灌药。门外,程处默听到惨嚎,心如刀绞,一拳狠狠砸在门框上,木屑纷飞! 剧痛如同潮水,来得猛烈,去得也快。林枫身体猛地一僵,然后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般,重重地瘫软下去,再次陷入深沉的昏迷。只是这一次,他紧锁的眉头似乎稍稍舒展,急促的呼吸也变得相对平稳,只是脸色依旧惨白如纸,眼角的血痕触目惊心。 李时珍探了探脉息,长长舒了一口气,抹去额头的冷汗:“脉象虽弱,但那股躁动混乱的邪气,似乎平息了些?像是郁结于心的某种积郁爆发了出来?” 两名太医也心有余悸地点头,刚才林枫那濒死野兽般的惨嚎和挣扎,实在骇人。 程处默听到里面动静稍歇,忍不住推开一丝门缝,看到林枫平静下来,才稍稍放心,但眼中的担忧丝毫未减。他默默退回门外,如同一尊沉默的守护石像。 而此刻,在无人察觉的深层意识之海深处。 林枫的灵魂,正漂浮在一片由无数破碎记忆光影构成的混沌之中。剧烈的冲突似乎暂时平息,原主林琰那被封印的恐怖记忆,如同被打开的潘多拉魔盒,虽然释放了无边的痛苦,却也终于与林枫现代的灵魂开始一种缓慢而艰难的融合。 那支乌黑的鬼面袖箭烙印,如同黑暗中的坐标,指引着方向。 母亲模糊而决绝的哭喊声,如同温暖的微光,在混沌中摇曳。 鬼面人冰冷的话语和那股剥离记忆的恐怖力量,则如同环绕的阴影,带来刺骨的寒意。 就在这混沌交织、意识缓慢梳理的过程中… 一点微弱的、带着玄奥气息的“星光”,毫无征兆地在林枫的意识深处亮起! 那“星光”的形态… 赫然与李世民御案之上、阎立本临摹的那张,残破丝绢上的九宫星图印记,隐隐呼应! 仿佛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跨越了时空,在此刻产生了微妙的共鸣! 昏迷中的林枫,垂落在榻边的右手食指,极其轻微地、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一下。 同一时刻,太极宫甘露殿。 正凝神审视着御案上那张朱砂九宫星图的李世民,心有所感,猛地抬起头,锐利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宫墙,投向了卢国公府的方向。 夜,还很长。 鬼面索魂的阴影未散。 兰陵萧氏秘库的迷雾更浓。 而那方残图与昏迷少年意识深处微澜的星图共鸣… 是巧合? 还是宿命纠缠的开端? 长安城巨大的棋盘之上,无形的杀机,正随着这深沉的夜幕,无声地蔓延、收紧。 第97章 星图烙印,萧府惊澜 意识沉浮,混沌未明。 林枫的灵魂仿佛漂泊在一片由破碎记忆和剧烈痛苦交织成的血色迷雾中。原主林琰被强行撕裂的童年梦魇——冰冷的地牢、狰狞的鬼面、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喊、以及那支尾部刻着索命烙印的乌黑袖箭——如同无数锋利的碎片,不断切割着他的意识,带来阵阵撕裂般的剧痛。 然而,就在这无边无际的痛苦与混乱深处,一点微弱的、带着奇异韵律的“星光”,顽强地穿透了厚重的血色迷雾,在他意识的中心悄然亮起。 那不是真正的光,而是一种玄奥的“意”与“形”的投射! 其形态,赫然是,一枚残缺的九宫星图! 星辰点位流转,线条古朴神秘,散发着难以言喻的沧桑与指引之力。它并非来自林枫现代的记忆,也非原主林琰被封印的黑暗碎片,而是一种更深层、更久远、仿佛镌刻在血脉灵魂深处的烙印! 这星图烙印的形态,与李世民御案上那张阎立本临摹的残破丝绢印记,竟有七分神似!仿佛同源而出,遥相呼应! 就在这烙印显现的瞬间! 一段被尘封在灵魂最底层的、属于原主林琰幼年、甚至更早时期的、模糊而温暖的记忆碎片,如同被星图之光唤醒的萤火,微弱却坚定地浮现出来: 一个温暖的怀抱。带着淡淡的、令人安心的草药清香。 一双温柔的手。手指纤细,掌心带着薄茧,正轻轻抚摸着幼小林琰的额头。 一个模糊却无比慈爱的女声,哼唱着轻柔古老的歌谣,如同摇篮曲,安抚着躁动不安的孩子。 指尖微凉而奇异的触感!那温柔的手指,蘸着某种带着清凉药香的、微微发亮的暗金色液体,正极其小心、极其专注地在幼小林琰光洁的额头皮肤上描绘着!描绘的轨迹赫然与那意识海中浮现的残缺九宫星图,隐隐重合! “…琰儿…不怕…这是…阿娘给你的…护身符…星图…烙印…它会…保护你…指引你…” “…记住…这个…感觉…它会…带你…回家…” 女声断断续续,充满了无尽的慈爱与不舍,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悲伤与决绝。 “星图烙印…阿娘…画的…” 昏迷中的林枫,无意识地呓语出声,声音微弱如蚊蚋。他垂落在榻边的右手食指,再次不受控制地、极其轻微地抽动了一下,指尖仿佛在虚空中,无意识地描摹着那玄奥星图的轨迹! 守在榻边的李时珍猛地抬头!他虽未听清具体字句,但林枫这细微的动作和唇角的翕动,分明是意识深处有了更清晰的波动!“快!参汤吊气!银针固神!”他立刻低喝,与两名太医全力施为,试图抓住这丝微弱的复苏迹象。 太极宫,甘露殿。 烛火通明,映照着御案上那张朱砂绘制的九宫星图残片,神秘而妖异。 李世民端坐御座,脸色在烛光下显得有些明暗不定。他刚刚听完了张阿难如同鬼魅般再次潜入、带来的第一份百骑司密报。 “查,鬼面袖箭。”张阿难的声音毫无波澜,却字字清晰,“箭杆乌木,乃秦岭百年阴沉铁木芯所制,坚逾精铁,入水不浮。箭头淬毒,为混合蛇毒与某种罕见矿物之寒毒,见血封喉。锻造之法,非中原常见路数,其机括簧片设计精巧歹毒,暗合墨家‘非攻篇’中‘瞬杀’机巧之术,然更为诡谲阴损,疑似…前朝将作大匠宇文恺‘天工残卷’中记载的旁门左道…” 李世民指尖轻轻敲击着御案,眼神锐利如鹰:“墨家?宇文恺?长安鬼市,可有能工巧匠能制此物?” 张阿难微微一顿,继续道:“回陛下,百骑司暗桩已连夜排查鬼市所有明暗作坊。有此能力者,屈指可数。嫌疑最重者有二:一为‘千机坊’鲁老鬼,乃墨家旁支弃徒,精于机关暗器,行事乖张,近年深居简出;二为‘玲珑阁’幕后东家,身份神秘,传闻与兰陵萧氏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生意往来,其阁中专售奇巧之物,亦精通此道。此二处,已加派人手严密监控。” “兰陵萧氏…”李世民咀嚼着这四个字,目光再次落到那星图之上,眼中的寒意更甚。他挥了挥手,张阿难无声退下,再次融入阴影。 殿内陷入短暂的沉寂。李世民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宫墙,落在了那位以刚直清流着称的宰相——宋国公萧瑀的府邸方向。 “王德。” “老奴在。” “更衣。备辇。”李世民的声音平静无波,“朕,要去探望一下抱恙的宋国公。” 王公公心头剧震!陛下重伤未愈,深夜探病?这绝非寻常!他不敢多问,立刻躬身:“老奴遵旨!” 夜色如墨,帝辇在精锐千牛卫的严密护卫下,悄无声息地驶离宫禁,直扑位于崇仁坊的宋国公府。 萧府早已得到内侍急报,中门大开。萧瑀虽已卸职在家“养病”,闻听圣驾亲临,也急忙在长子萧锐的搀扶下,于府门外跪迎。他须发皆白,面容清癯,带着病容,眼神却依旧清亮,只是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臣萧瑀(臣萧锐)恭迎陛下!陛下圣躬违和,怎可深夜劳顿…”萧瑀声音带着惶恐与关切。 李世民亲手将萧瑀扶起,语气温和,尽显君臣相得:“时文(萧瑀字)乃朕之股肱,听闻你旧疾复发,朕心难安,特来探望。”他的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萧瑀略显憔悴的脸庞,又落在一旁恭敬垂首、气质温润儒雅的长子萧锐身上,最后,似是不经意地扫过萧府那厚重古朴、沉淀着千年世家底蕴的门楣。 君臣二人相携入府,在幽静雅致的书房落座。王公公亲自守在门外,隔绝内外。 “陛下肩伤…”萧瑀看着李世民肩胛处衣袍下隐约透出的包扎痕迹,欲言又止,眼中忧虑更甚。他虽在“养病”,但朝堂风波岂能真的一无所知?卢国公府昨夜骤起的喊杀声和随后左武卫的封锁,早已在高层圈子里掀起了暗涌。 李世民摆摆手,示意无碍,端起萧锐亲自奉上的清茶,浅啜一口,话题却陡然一转,带着一丝探究:“时文啊,朕近来翻阅前朝旧档,偶见提及炀帝时宫廷秘药,名目繁多,诡谲异常。其中有一味奇毒,名唤‘九转蚀龙散’,传闻歹毒无比,炼制之法早已失传。你萧氏兰陵一脉,累世簪缨,藏书浩瀚,不知可曾听闻过此毒?或存有其相关记载?” “九转蚀龙散?”萧瑀眉头微蹙,露出思索之色,随即坦然摇头,语气带着世家特有的矜持与笃定:“回陛下,此毒之名,臣确有耳闻,乃隋末宫廷禁忌,传闻中绝命之毒。然其配方早已毁于大火,乃无稽之谈。臣家中藏书虽丰,然皆圣贤经典、史籍方志、诗赋文章,于这等阴损诡谲之物,向无涉猎,更无收藏之理。我兰陵萧氏诗礼传家,素以清流自持,断不会藏匿此等祸国殃民之邪物!” 他回答得斩钉截铁,正气凛然,目光坦荡地迎向李世民深不可测的视线。 李世民脸上笑容不变,眼神却越发幽深:“哦?朕也只是随口一问。时文不必介怀。兰陵萧氏清名,朕自然深知。”他话锋再转,语气随意,“说起来,贵府秘库藏书之丰,天下闻名。不知朕何时有幸,能一观其中珍藏?开开眼界?” 萧瑀心中猛地一凛!皇帝深夜探病是假,询问禁忌之毒是假,真正的目的竟是直指萧家根基——秘库! 他面上不动声色,捋了捋长须,露出为难的苦笑:“陛下言重了。所谓‘秘库’,不过是萧家历代先祖收集的一些孤本、手札、以及些许祖传旧物罢了,杂乱无章,实无甚可观之处。且…祖训有言,非嫡系家主临终之际,不得轻启秘库之门,以免不肖子孙妄动祖宗心血,或招致祸端。此乃家规,臣亦不敢违逆祖宗遗训,还请陛下体谅。” 一番话,滴水不漏。既抬出了祖宗家法,又暗示了开启秘库的凶险与麻烦,将李世民的试探轻轻挡了回去。 李世民目光在萧瑀坦荡却隐含戒备的脸上停留片刻,又瞥了一眼旁边侍立、始终恭敬温润、看不出丝毫异常的萧锐,忽然朗声一笑:“哈哈,家规祖训,自当遵从。是朕唐突了。时文好生养病,朝堂诸事,朕还等着你早日回来为朕分忧。”他放下茶盏,起身告辞。 萧瑀父子恭送圣驾至府门。望着帝辇消失在沉沉夜色中,萧瑀脸上的恭敬与病容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凝重至极的深沉!他看向长子萧锐,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立刻传信回兰陵!秘库恐生变数!所有知晓秘库内情之人,严加管束!还有查!动用所有暗线,给老夫查清楚!昨夜卢国公府,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个叫林枫的少年,又是何方神圣!” 萧锐眼中也闪过一丝精芒,躬身应道:“是,父亲!” 帝辇并未直接回宫,而是绕行至太医署附近一处不起眼的院落。这里是百骑司在宫外的一处秘密据点。 李世民并未下辇,只是掀开车帘一角。早已等候在此的张阿难如同影子般贴近车窗。 “如何?”李世民的声音冰冷。 “回陛下。”张阿难的声音依旧毫无起伏,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萧府表面平静,然陛下离去后,萧瑀父子于书房密谈近一刻钟。萧瑀神色异常凝重,已命心腹以萧氏秘法,星夜传讯回兰陵祖地,内容提及‘秘库生变’、‘严查卢国公府事’及‘林枫’之名。其长子萧锐,已动用萧家在长安及周边所有暗桩,全力打探昨夜卢国公府详情及林枫底细。” “哼。”李世民冷哼一声,眼中寒光闪烁,“反应倒是快。” 他沉吟片刻,“萧锐此人你观之如何?” “萧锐公子,温润如玉,进退有据,孝悌之名闻于长安。”张阿难陈述道,“然据密报,其近半年来,曾三次秘密延请长安名医‘赛华佗’孙回春入府诊治,皆言是旧疾‘心痹’复发,需静养。孙回春口风甚紧,只言脉象‘沉滞郁结,似有异物’,用药也多为疏肝理气、安神定惊之方,并无特别之处。但百骑司安插在孙氏医馆的暗桩发现,萧锐每次问诊后,孙回春都会暗中焚烧一批沾染了暗紫色污渍的布巾,气味与寻常血瘀不同。” “暗紫色污渍?非血瘀?”李世民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信息,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的墨玉令,林枫体内“寒髓”毒发时那诡异的暗紫色纹路瞬间闪过脑海!难道?! “还有一事。”张阿难继续道,“约两月前,萧锐曾以其母信佛为由,向将作监讨要了一批上等檀香木料,言称要雕琢一尊观音像供奉祈福。然据百骑司在将作监的眼线回报,那批木料中,有两根最核心的百年阴沉铁木芯…不翼而飞。监内记录语焉不详,疑为匠人监守自盗,后不了了之。” “阴沉铁木芯…”李世民的瞳孔骤然收缩!张阿难之前关于鬼面袖箭的密报瞬间回响在耳边:“箭杆乌木,乃秦岭百年阴沉铁木芯所制!” 百年阴沉铁木芯!鬼面袖箭!萧锐讨要木料!暗紫色污渍!孙回春的古怪! 所有的线索碎片,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串联起来!指向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可能! 李世民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一股冰冷的杀意几乎要破体而出!他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声音低沉得如同九幽寒风: “给朕盯死萧锐!还有那个孙回春!查清萧锐每次‘发病’的准确时间、症状细节!特别是与他接触过的人!尤其是与墨香阁有关的人!朕要知道,他这‘心痹’到底是真病,还是藏着见不得人的‘鬼’!” “奴婢遵旨!”张阿难感受到了帝王那压抑到极致的怒火,肃然领命。 帝辇再次启动,驶向深宫。车厢内,李世民闭目靠在软垫上,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阴晴不定。萧瑀的坦荡与祖训,萧锐的温润与“心痹”鬼面袖箭的材质,还有那九宫星图指向的萧氏秘库… “好一个诗礼传家,好一个清流自持…”李世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刺骨的弧度,喃喃自语,带着无尽的嘲讽与杀机。 卢国公府,偏院厢房。 参汤的药力与银针的刺激,如同涓涓细流,缓缓滋养着林枫几近枯竭的身体。那源自灵魂深处的剧痛风暴似乎终于彻底平息,意识从混沌的血色深渊中,慢慢上浮,回归到一片相对宁静的黑暗。 他依旧没有醒来,但呼吸变得绵长而平稳,紧锁的眉头也完全舒展开,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只是眼角的血痕,依旧昭示着之前经历的痛苦是何等惨烈。 李时珍再次搭脉,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喜色:“脉象虽虚浮,但已趋于平稳!那股冲撞心神的邪戾之气散了!凶险已过!接下来只需固本培元,静待苏醒了!” 一直守在门外的程处默闻言,紧绷如弓弦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魁梧的身躯晃了晃,几乎虚脱。他靠着门框滑坐在地,布满血丝的眼睛望着紧闭的房门,喃喃道:“散了就好…散了就好…林兄弟,你可得快点好起来…” 而在林枫那相对宁静的深层意识中。 那枚由母亲亲手以神秘药液绘制的、残缺的九宫星图烙印,并未消失。它如同一个温暖的坐标,一个血脉相连的灯塔,静静地悬浮在意识之海的中央,散发着柔和而坚定的微光。 星图的线条流转着,冥冥中似乎与遥远时空之外的某个存在,产生着微弱的共鸣。这共鸣并非声音,而是一种指引,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呼唤。 就在这宁静的指引中… 林枫的意识,仿佛被那星图烙印的微光牵引着,无意识地“看”向了一个方向! 那不是视觉的方向,而是一种纯粹的感觉指向! 它穿透了卢国公府的重重屋宇,穿透了长安城的高墙深巷,指向了城东南崇仁坊! 而崇仁坊内… 最显赫、最古老的府邸… 正是宋国公萧瑀的府邸! 星图烙印的微光,在指向崇仁坊萧府的瞬间,似乎变得更加明亮了一丝,如同确认了目标! 昏迷中的林枫,放在身侧的右手,食指指尖,再次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这一次,不再是混乱的抽动,而是仿佛无意识地指向了东南方!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 太极宫,甘露殿。 刚刚处理完萧府之事、胸中杀意翻腾的李世民,正凝神批阅着堆积的奏疏。一名小内侍躬着身,脚步无声地快速趋入,将一份用火漆密封、印有特殊暗记的薄薄纸卷,恭敬地呈放在御案一角——这是百骑司最高级别的即时密报渠道。 李世民眼神一凝,放下朱笔,拿起纸卷,指尖灌注内力,轻易震碎火漆。他展开纸卷,上面只有一行用特殊药水书写的、极其简短的小字,字迹是张阿难的亲笔: “孙回春密报:萧锐‘心痹’发作时,贴身衣物曾沾染暗紫色粘稠液,其味甜腻腥寒,疑似墨香阁鬼市流出的 ‘冷香凝’残液痕迹。” “冷香凝”! 李世民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百骑司的秘档中曾记载,这是墨香阁鬼市中一种极其昂贵、也极其罕见的“引子”,本身毒性微弱,却能与某些特定的阴寒奇毒(如寒髓?)产生强烈共鸣,是调配或追踪此类剧毒的必备之物!萧锐身上怎么会有此物残留?! 甜腻腥寒!暗紫色! 这与林枫描述的“寒髓”之毒特征,何其相似?!与他自己体内毒瘤散发的气息,如出一辙! 轰! 李世民脑中仿佛有惊雷炸响!所有的线索碎片在这一刻,被“冷香凝”这三个字彻底焊死!萧锐!萧府!秘库!九转蚀龙散!墨香阁!肆公子! “萧锐‘心痹’好!好得很!”李世民猛地将手中密报攥成一团,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凌厉寒芒!那不再是帝王的深沉,而是赤裸裸的、择人而噬的杀机! 他豁然起身!大步走向殿外!声音如同万载玄冰,带着粉碎一切的决绝: “传旨!召大理寺卿、刑部尚书、御史中丞即刻入宫!” “再传旨百骑司!给朕盯死崇仁坊!一只苍蝇,也不许给朕飞出萧府!” “还有!让阎立本带上那张星图,立刻滚来见朕!” 深沉的夜幕下,整个长安城,似乎都被一股无形的、冰冷彻骨的肃杀之气,缓缓笼罩。崇仁坊那座沉淀了千年世家荣耀的府邸,此刻在帝王眼中,已成了风暴的中心,阴谋的巢穴! 而风暴的引信… 是墨玉令中的残图… 是昏迷少年意识深处的星图烙印… 更是那瓶指向萧府少主的“冷香凝”! 第98章 夜奔萧府,铁券拦门 “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如同破旧的风箱,撕扯着林枫脆弱的气管。他猛地从深沉的昏迷中惊醒,大口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肺腑灼烧般的剧痛。眼前是模糊跳动的烛光,鼻端充斥着浓重的药味。 “林小郎君!你醒了!” 李时珍惊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如释重负的疲惫。 林枫艰难地转动眼珠,视线渐渐聚焦。李时珍布满血丝的双眼,两名太医惊喜的脸庞,还有…守在门口、听到动静猛地转身、脸上混杂着狂喜与担忧的程处默。 “处…处默兄…” 林枫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喉咙如同被砂纸磨过。 “林兄弟!你可算醒了!吓死老子了!” 程处默一个箭步冲到榻前,虎目含泪,想拍林枫的肩膀又怕碰疼他,手足无措。 短暂的惊喜过后,林枫的意识迅速回笼。昏迷中那汹涌的记忆碎片、那冰冷的鬼面、母亲绝望的哭喊、那支索命的鬼面袖箭…尤其是意识深处那枚指引方向的残缺九宫星图烙印,瞬间清晰无比! 崇仁坊!萧府! “不…不能…躺…” 林枫挣扎着想坐起来,却牵动全身伤势,痛得眼前发黑,冷汗瞬间浸透单衣。 “林小郎君!你伤势极重,神魂刚稳,万不可妄动!” 李时珍急忙按住他,语气严厉。 “萧…萧府…崇仁坊…” 林枫死死抓住程处默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肉里,眼中是前所未有的急迫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恳求,“处默兄…带我去…现在…立刻…去萧府外墙!快!再晚…就来不及了!” 他无法解释那源自灵魂烙印的指引,只能用尽全身力气嘶喊,“关乎…我阿娘…生死…线索!” 程处默浑身剧震!看着林枫眼中那几乎要燃烧起来的痛苦和哀求,他瞬间想起了昨夜林枫昏迷前那撕心裂肺呼唤“阿娘”的惨状!也想起了陛下离开时那深不可测的眼神和封锁卢国公府的旨意! 带他出去?违背圣旨?私闯当朝宰相府邸外墙?这简直是泼天的大罪! 但林兄弟的娘亲!那个可能被鬼面人害死的可怜女人!这可能是唯一的线索! 程处默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脸上的肌肉剧烈抽搐着,眼中天人交战。忠君义气林兄弟的命和他娘亲的线索… “李太医!” 程处默猛地转头,眼中闪过一丝近乎疯狂的决绝,“可有办法让他暂时能动?哪怕一炷香!” 李时珍脸色大变:“程校尉!你疯了!林小郎君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再用虎狼之药强行催发元气,无异于饮鸩止渴!轻则根基尽毁,寿元大损!重则当场毙命!” “管不了那么多了!” 程处默低吼,如同困兽,“林兄弟用命搏出来的线索!不能断!李太医!算我程处默求你了!所有后果,老子一肩担着!陛下要砍头,老子第一个伸脖子!” 他噗通一声,竟单膝跪在了李时珍面前! 李时珍看着榻上林枫那充满哀求与绝望的眼神,又看看跪在面前、这个以鲁直闻名的将门虎子眼中那不顾一切的义气,苍老的脸上充满了挣扎与不忍。医者仁心,岂能亲手将病人推入深渊?但那关乎一位母亲的血泪,关乎这少年拼死也要追寻的真相… “唉…冤孽!” 李时珍长叹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悲悯与决断。他猛地转身,打开药箱最底层一个密封的玉盒,里面是九根细如牛毛、却闪烁着奇异暗金色泽的长针。 “此乃‘九曜逆命针’!以金针渡穴,强行激发脏腑潜能,贯通淤塞之脉!可令你短时间内行动如常,甚至五感超常敏锐…但!” 李时珍死死盯着林枫,一字一句,如同重锤敲击,“此法逆天而行!针力耗尽之时,便是反噬加剧之刻!犹如油尽灯枯!轻则经脉寸断,武功尽废,沦为废人!重则心脉爆裂,立毙当场!你可想清除了?!” 林枫没有丝毫犹豫,眼神坚定得可怕:“请施针!” 程处默猛地抬头,虎目含泪,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李时珍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是一片医者的专注与冷酷。他出手如电,九根暗金长针带着微弱的破空声,精准无比地刺入林枫头顶百会、胸口膻中、后背神道等九处要穴大穴!每一针落下,林枫的身体都剧烈一颤,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又涌上一股病态的潮红! “呃啊——!” 当第九针落下,林枫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吼!一股狂暴的力量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身体的虚弱与剧痛!他猛地从榻上坐起,动作迅捷得完全不似重伤之人!只是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却也燃烧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透支生命的疯狂! “走!” 林枫低喝一声,声音竟恢复了几分力道,只是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嘶哑。 程处默再不犹豫,一把扯过旁边一件宽大的黑色斗篷将林枫罩住,背起他就往外冲!李时珍看着两人消失在门外的背影,颓然坐倒在椅子上,老泪纵横。 夜色如墨。程处默背着林枫,凭借着对卢国公府地形的熟悉和左武卫换防的短暂间隙,如同鬼魅般避开明岗暗哨,翻越高墙,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长安城深沉的夜色之中,直扑东南崇仁坊! 崇仁坊,宋国公府。 这座沉淀了千年世家荣耀的府邸,此刻却笼罩在一片异样的沉寂之中。府门紧闭,门前悬挂的气死风灯在夜风中摇曳,投下长长的、不安晃动的影子。府邸四周的暗巷里,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窥视,空气凝重得几乎令人窒息——那是百骑司最精锐的暗桩,已将此地围成了铁桶! 程处默背着林枫,如同狸猫般在坊墙阴影下潜行。他身为将门子弟,又在秦琼麾下历练,潜踪匿迹的本事自是不俗。加之李时珍那“九曜逆命针”的霸道效果,林枫此刻五感被强行提升到了极致,仿佛黑夜中的蝙蝠,能清晰捕捉到风中传来的每一丝异动,甚至能隐约“听”到萧府高墙之内那压抑的呼吸和心跳! “停左转第三个巷口墙根” 林枫趴在程处默背上,声音急促而微弱地指挥着。他的意识死死锁定着灵魂深处那枚九宫星图烙印散发出的指引微光,如同最精准的罗盘。 两人悄无声息地潜入一条紧邻萧府西侧外墙的狭窄死胡同。胡同尽头,便是萧府那高达丈余、用厚重青砖垒砌的森然外墙。墙根下,杂草丛生,堆放着一些废弃的杂物。 “是这里?” 程处默将林枫轻轻放下,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全身肌肉紧绷。 林枫双脚落地,身体晃了晃,强行站稳。那九根金针在他体内如同九座燃烧的熔炉,狂暴的力量支撑着他,却也时刻灼烧着他的经脉和生机。他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青苔、泥土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陈旧草药的混合气息。 就是这里!星图烙印的共鸣在此处达到了顶点!那丝陈旧的草药气息,竟与意识深处母亲怀抱中的味道隐隐重合! 林枫猛地睁开眼,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他无视身体的剧痛和透支感,踉跄着扑向冰冷粗糙的青砖墙壁!双手如同抚摸情人般,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颤抖,在布满苔痕和岁月印记的古老墙砖上,一寸寸地仔细摸索、感知! 程处默紧张地守护在一旁,手按刀柄,耳朵警惕地竖立着,捕捉着周围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时间仿佛凝固。林枫的指尖划过一块块冰冷坚硬的砖石,灵魂深处的星图烙印疯狂地闪烁着,与墙壁深处某个被掩埋的存在产生着强烈的共鸣! 突然! 林枫的指尖在一块位于墙角、被半掩在潮湿泥土和杂草下的、毫不起眼的青砖上猛地顿住! 这块砖手感与其他砖石并无二致,冰冷粗糙。 但! 当他灌注了全部心神、指尖带着灵魂烙印的微弱感应轻轻拂过砖面时… 指尖传来了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凹痕! 那凹痕的走向那星点位连的轨迹,与他意识海中那残缺的九宫星图烙印完美契合! “是…是这里!” 林枫的心脏狂跳起来,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和颤抖!他猛地用力,试图抠动那块青砖! 然而! 就在他指尖发力的瞬间! 异变陡生! “什么人?!胆敢夜窥相府!” 一声低沉冰冷的厉喝,如同毒蛇吐信,毫无征兆地从两人头顶上方响起! 紧接着! 两道黑影如同大鹏般从萧府高墙之内无声掠出!动作快如鬼魅,带着凌厉的劲风,直扑墙根下的林枫和程处默!手中寒光闪烁,赫然是淬了剧毒的短刃!正是萧府蓄养的顶尖暗卫!他们早已察觉了墙外异常的窥探气息! “林兄弟小心!” 程处默怒吼一声,反应快到了极致!他猛地将林枫往身后一扯,腰间横刀瞬间出鞘,带着一往无前的惨烈气势,化作一道匹练般的刀光,悍然迎向扑来的两道黑影! 铛!铛!铛! 金铁交鸣声在狭窄的死胡同里爆响!火星四溅!程处默以一敌二,瞬间被两道黑影凌厉狠辣的合击逼得连连后退,险象环生!他虽勇猛,但对方是训练有素的死士,招招夺命! “走!快走!” 程处默嘶声狂吼,用身体死死挡住攻击,为林枫争取时间! 林枫目眦欲裂!他离那块藏着母亲线索的青砖只有咫尺之遥!但程处默危在旦夕!他猛地一咬牙,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不顾体内金针反噬的剧痛,右手闪电般从怀中摸出仅存的几根银针(李时珍之前所用),看也不看,灌注了全身残余的力气和那强行催发的、狂暴却驳杂的内息,抖手射向围攻程处默的两名暗卫! 嗤!嗤! 银针破空,带着凄厉的尖啸!角度刁钻至极,直取两名暗卫的咽喉与后心死穴!这是林枫情急之下,融合了现代人体解剖知识和原主林琰残留的些许武学记忆的本能一击!虽无章法,却狠辣精准! 两名暗卫显然没料到这看似奄奄一息的少年竟能发出如此致命的反击!仓促间挥刀格挡! 铛!铛! 两根银针被磕飞!但第三根针,却如同毒蛇般,诡异地穿透了刀光的缝隙,狠狠扎进了其中一名暗卫持刀的肩井穴! “呃!” 那暗卫闷哼一声,整条右臂瞬间酸麻,短刀险些脱手!攻势为之一滞! 程处默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怒吼一声,横刀狂扫,逼退另一名暗卫,同时一脚狠狠踹在受伤暗卫的胸口!将其踹得倒飞出去,撞在墙上! “走!” 程处默一把拉住摇摇欲坠的林枫,就要强行突围! 然而! 更多的破风声从萧府高墙内响起!显然刚才的打斗已经彻底惊动了府内!至少又有三四道强悍的气息正在急速逼近! 与此同时! 死胡同的两端入口处,也骤然亮起了火把!沉重的脚步声和甲胄摩擦声如同闷雷般传来! “百骑司办案!闲杂人等退避!” “大理寺缉拿要犯!里面的人,束手就擒!” 冰冷威严的喝令声从胡同两端同时响起!火光照亮了巷口出现的、身着不同官服却同样杀气腾腾的官兵!赫然是接到李世民严旨、星夜赶来的百骑司缇骑和大理寺捕快!他们已将这条死胡同,彻底封死! 程处默和林枫,瞬间陷入了萧府暗卫与朝廷官兵的前后夹击之中!插翅难飞! “百骑司?大理寺?” 程处默看着胡同两端逼近的火把和官兵,又看看身后萧府高墙上虎视眈眈、随时准备扑下的暗卫,一颗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他认出了领头之人,正是百骑司的一位副统领和大理寺少卿!陛下竟然同时动用了这两把最锋利的刀!目标显然不仅仅是他们! “放下兵器!程处默!林枫!尔等抗旨私逃,夜窥相府,意欲何为?还不速速就缚!” 大理寺少卿崔敦礼手持令牌,厉声呵斥,目光如电般扫过程处默和他身后被斗篷罩住、气息奄奄的林枫。 程处默脸色铁青,横刀依旧紧握,将林枫死死护在身后。他知道,此刻放下兵器,林兄弟必死无疑!抗旨私逃、夜窥相府,任何一条都是杀头的大罪!更何况还牵扯到陛下亲自关注的惊天秘案! “放屁!老子是奉…” 程处默刚想搬出秦琼或皇帝,却猛地想起陛下的封锁令,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只能梗着脖子怒吼,“老子是卢国公府的人!保护林兄弟天经地义!你们要拿人,让秦大将军或者陛下来!” “放肆!” 百骑司副统领张柬(张阿难心腹)冷哼一声,“陛下口谕,卢国公府一干人等,无旨不得擅离!尔等抗旨不遵,罪加一等!拿下!” 他一挥手,身后的百骑司缇骑和大理寺捕快立刻刀剑出鞘,缓缓逼近! 萧府墙头的暗卫也冷冷地盯着下方,并未退去,显然也在等府内的指令。 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吱呀——!!!” 一声沉重悠长的门轴转动声,如同闷雷般打破了肃杀的死寂! 萧府那扇厚重无比、象征着千年世家威严的朱漆中门,竟然在深夜缓缓洞开! 明亮的灯火从门内倾泻而出,照亮了门前的空地! 只见宋国公萧瑀,身着紫色国公常服,头戴进贤冠,手持一根象征身份地位的紫檀鸠杖,在长子萧锐的搀扶下,缓步走了出来。他面色沉静,不怒自威,目光扫过胡同里剑拔弩张的官兵和被困的程处默二人,最终落在了领头的崔敦礼和张柬身上。 而在萧瑀手中,高高擎起一物! 此物非金非玉,却闪烁着幽冷的金属光泽,形制古朴,其上铭刻着繁复的云龙纹饰和密密麻麻的铭文!在灯火照耀下,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沉淀了岁月与皇权恩宠的厚重威压! 正是丹书铁券! 而且是开国功臣最高规格的“恕九死”铁券!由高祖李渊亲赐,代表着对萧瑀及其家族无上的荣宠与豁免! “崔少卿,张副统领。” 萧瑀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场中所有的嘈杂,带着千年世家沉淀的底蕴和不容置疑的威严,“深夜率兵围我府邸,惊扰家宅安宁,不知所为何事?可是陛下有旨,要查抄我兰陵萧氏?” 他手中的丹书铁券,在灯火下熠熠生辉,如同不可逾越的护身符! 崔敦礼和张柬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他们奉的是陛下严旨,但陛下并未明说查抄萧府!面对这“恕九死”的铁券,没有皇帝亲笔诏书和足够确凿的谋逆证据,谁敢轻易对一位持有此物的开国功臣动手?那是对皇权信用的践踏,更是对天下功臣的寒心! “萧相误会了!” 崔敦礼硬着头皮拱手,语气放缓,“下官等并非围府,而是追捕抗旨私逃、涉嫌窥探相府的重犯程处默、林枫二人至此!惊扰相府,实非所愿,还请萧相见谅。” 他将矛头直接指向了程处默和林枫。 “哦?追捕重犯?” 萧瑀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利剑,扫过程处默和他身后气息微弱的林枫,最后落在程处默染血的横刀和地上那名被踹晕的萧府暗卫身上,语气陡然转冷,“追捕重犯,追到我萧府墙根下,还伤了我府中护卫?老夫倒要问问,我这护卫,是犯了哪条王法?还是说…崔少卿和张副统领,怀疑我萧府…窝藏钦犯?!” 他踏前一步,手中铁券在灯火下折射出冰冷的光芒,气势逼人:“此二人,一个是我大唐卢国公义子,一个是为陛下诊治的功臣少年!纵有万般不是,也该由陛下圣裁!尔等深夜持兵围堵,刀剑相向,莫非是想杀人灭口?!还是觉得,老夫手中这高祖亲赐的‘恕九死’铁券是块废铁?!” “下官不敢!” 崔敦礼和张柬冷汗瞬间就下来了,躬身行礼,心中叫苦不迭。萧瑀这番话,句句诛心,直接将他们架在了火上烤!他们接到的旨意是盯死萧府、监控萧锐,并缉拿可能出现的林枫,但绝没料到会直接对上手持铁券的萧瑀本人!更没想到程处默会为了林枫硬闯至此,还伤了萧府的人! 场面瞬间僵持!百骑司和大理寺的人投鼠忌器,不敢妄动。萧府暗卫虎视眈眈。程处默护着林枫,如同受伤的猛兽。而萧瑀手持铁券,如同不可逾越的雄关,拦在了所有人面前! 就在崇仁坊萧府门前陷入僵局的同时。 太极宫,承天门外。 一辆不起眼的青篷马车在数名便装护卫的簇拥下,疾驰而至。车帘掀开,脸色苍白、气息虚浮,却强行挺直脊梁的林枫(在程处默拼死掩护和混乱中,被一名伪装成车夫的百骑司暗桩趁乱“救”出,实则是李世民暗中安排的后手),在“车夫”的搀扶下,踉跄着走下马车。 他抬头望向那在夜色中如同巨兽蛰伏的巍峨宫门,眼中燃烧着最后一点执拗的光芒。怀中的墨玉令和那枚冰冷的前朝药牌紧贴着胸口,如同烙铁。灵魂深处,那块指引他找到萧府墙外母亲印记的九宫星图烙印,此刻正传来一阵阵微弱却持续的悸动,仿佛在催促他,将他引向这帝国权力的最核心! 他必须见到皇帝!必须将墙外发现的星图印记、将母亲可能的线索、将萧府那异常的反应…将一切都告诉那个能决定一切的人!哪怕以这残躯为筹码! “陛下…臣…林枫…有…惊天秘闻…关乎…社稷…及…臣身世…求…面圣!” 林枫用尽全身力气,朝着紧闭的宫门嘶声喊道,声音虽嘶哑微弱,却在寂静的深夜里传出很远。 宫门之上,值守的千牛卫早已接到过密令。一名将领探出身,仔细辨认了一下林枫的模样(虽然狼狈不堪),又看了看他身旁那名出示了百骑司最高等级暗牌的车夫,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凝重。 沉重的宫门,在深沉的夜色中,缓缓开启了一道缝隙… 昏黄摇曳的宫灯光芒,从门内流淌而出,照亮了林枫苍白如纸、却写满决绝的脸庞。 他踉跄着,一步,一步,踏入了那象征着无上权力、也代表着无尽凶险的…宫门阴影之中。 而在宫门深处,甘露殿的灯火依旧通明。 李世民负手立于巨大的舆图前,目光如炬,手指正重重地点在兰陵(萧氏祖地)的位置之上!他刚刚接到来自兰陵方向的六百里加急密报! 殿内,张阿难如同影子般跪伏在地,等待着新的指令。 风暴,远未结束。宫门内外的棋局,正走向最凶险的搏杀时刻。 第99章 残躯诉秘,灰烬余毒 承天门沉重的阴影,如同巨兽的咽喉,将林枫单薄踉跄的身影彻底吞噬。宫门在身后缓缓合拢,隔绝了外界最后一丝喧嚣与星光。眼前,是深邃冗长的宫道,两侧高耸的宫墙在夜色中如同沉默的巨人,投下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昏黄的宫灯在风中摇曳,将林枫摇晃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如同风中残烛。 “九曜逆命针”的狂暴药力如同退潮般迅速消退,随之而来的是排山倒海的反噬剧痛!经脉如同被无数烧红的钢针反复穿刺、撕裂!五脏六腑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揉搓!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的铁锈味,每一次迈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之上。冷汗早已浸透内衫,冰冷的贴在皮肤上,带走仅存的热量。 引路的内侍面无表情,脚步无声而迅疾,仿佛急于将这麻烦的源头带到目的地。林枫咬紧牙关,口腔里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那是牙龈被他自己咬破的痕迹。他死死盯着前方,凭借着意识深处那枚九宫星图烙印传来的、对皇权核心那难以言喻的微弱牵引,以及对揭露真相、寻找母亲线索的最后执念,支撑着这具濒临崩溃的躯体,一步一步,拖着沉重的步伐,在冰冷光滑的金砖宫道上,留下一个个带着淡淡水渍(冷汗)和隐约血痕的脚印。 终于,甘露殿那巍峨肃穆的轮廓出现在宫道尽头。殿内灯火通明,如同黑夜中的灯塔,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严与寒意。 “陛下,林枫带到。” 内侍在殿门外尖声禀报。 “宣。” 李世民的声音从殿内传来,平静无波,听不出喜怒。 沉重的殿门被两名金甲千牛卫缓缓推开。明亮的烛光瞬间涌出,刺得林枫眼前一片模糊。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喉头翻涌的腥甜,踉跄着,几乎是跌撞着,迈过了那高高的门槛。 殿内,李世民并未高坐御座,而是负手立于巨大的山河舆图前。他背对着殿门,身形挺拔如松,烛光在他周身镀上一层冷硬的金边,散发出无形的帝王威压。张阿难如同最忠诚的影子,无声地跪伏在御阶之下。 林枫踏入殿内的瞬间,浓郁的血腥味和药味再也无法掩盖,瞬间弥漫开来。他脚步虚浮,身体晃了晃,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重重地跪倒在冰冷的金砖地面上。膝盖撞击的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但他强撑着没有倒下,只是以手撑地,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喘息都伴随着压抑不住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嗬嗬声。 “陛…陛下…” 林枫艰难地抬起头,看向那个背对着他的、掌控着帝国命运的身影。他的脸色惨白如金纸,嘴角残留着未擦净的血迹,眼窝深陷,唯有那双眼睛,依旧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执拗的光芒。 李世民缓缓转过身。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扫过林枫狼狈不堪、气息奄奄的模样,扫过他嘴角的血迹和因强行支撑而微微颤抖的身躯,最后落在他那双燃烧着执念的眼睛上。帝王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沉静。 “林枫。” 李世民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内响起,平静得可怕,“擅离卢国公府,抗旨不遵,夜窥相府,引动刀兵你可知罪?” 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击在林枫的心头。 林枫的身体因痛苦和虚弱而颤抖着,但他迎着李世民那洞悉一切的目光,嘶哑却清晰地开口:“臣…知罪!臣…罪该万死!但…臣…有不得不为之由!有…关乎社稷安危、陛下龙体…及…及臣身世血仇之惊天秘闻…冒死…面陈陛下!” 他猛地咳嗽起来,一大口暗红色的淤血喷溅在光洁如镜的金砖地面上,触目惊心!但他毫不在意,用袖子狠狠擦去嘴角的血沫,眼中是孤注一掷的决绝:“臣…在萧府西墙外…三尺地下…找到了…阿娘留下的…印记!是…残缺的…九宫星图!与…陛下手中残图…同源!更…与臣…意识深处…母亲亲手所绘的…烙印…呼应!” 林枫的话语,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李世民深不可测的心湖中激起圈圈涟漪。他目光微凝,落在林枫喷溅在地上的那滩暗红血污上,又缓缓抬起,再次审视着这个仿佛随时会熄灭、却爆发出惊人意志的少年。 “九宫星图印记意识烙印” 李世民低声重复,眼神锐利如鹰,“说下去!” 林枫强忍着体内翻江倒海的剧痛和针力反噬带来的眩晕感,语速急促而破碎,却竭力保持清晰:“印记…指向萧府!更…指引臣…来此!臣…斗胆猜测!那秘库…那九转蚀龙散…其关键线索…或许…并非只存于兰陵祖地秘库!萧府长安宅邸…西墙之下…三尺…亦可能…埋藏…开启秘库…或…指向最终毒方…之物!”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声音带着一种洞穿迷雾的尖锐:“萧相…手持铁券…阻拦官兵…看似…维护府邸尊严…实则…可能…是在…拖延时间!掩盖…墙下…秘密!” 就在林枫话音落下的瞬间! 一直如同雕像般跪伏在地的张阿难,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震!他猛地抬起头,看向李世民,眼中闪过一丝极其罕见的惊骇! 几乎同时! 殿外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迅疾的脚步声!一名身着百骑司特殊夜行服饰的密探,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殿门口,甚至来不及行礼,直接单膝跪地,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急促: “启禀陛下!兰陵六百里加急密报!” 密探双手高举一封用火漆密封、插着代表十万火急的染血雁翎的皮筒! 李世民瞳孔骤然收缩!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他猛地一挥手! 王公公立刻上前接过皮筒,验看火漆无误后,迅速拆开,取出里面一卷薄薄的、带着风尘气息的密信,恭敬地呈给李世民。 李世民一把抓过密信,目光如电般扫过!信纸上的字迹是百骑司派驻兰陵的最高级别暗桩亲笔,字迹潦草,显然是在极度紧急的情况下书写: “急!急!急!” 兰陵祖地秘库,昨夜子时,遭不明身份死士强攻!守卫死伤惨重! 死士目标明确,直指秘库核心区域‘天玑室’! 激战半炷香,死士不敌,竟…竟引燃埋藏之猛火油! 秘库陷入火海!火势冲天!难以扑救! ‘天玑室’及周边数间秘藏石室恐已尽成焦土! “属下拼死抢出…仅此…残片…” 密信下方,粘着一小块被烧得焦黑卷曲、边缘还带着火星余烬的丝绢残角!残角之上,隐约可见半个模糊的九宫星图印记的焦痕!以及几个几乎被烧毁、却仍能勉强辨认的炭化字迹残笔: “…方…残…龙…蚀…” 轰! 李世民脑中仿佛有惊雷炸响!他捏着信纸的手因用力而指节发白,手背上青筋暴突!一股狂暴的帝王之怒如同压抑的火山,在他胸中疯狂翻涌! 兰陵秘库被强攻!天玑室被焚毁!九宫星图残片被毁!指向“九转蚀龙散”方剂的线索…断了!就在他刚刚锁定目标、准备动手的当口!对方竟然抢先一步,以如此酷烈的手段,将最重要的证据付之一炬! 好狠!好快!好一个毁尸灭迹! “萧…瑀!” 李世民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声音冰冷得如同万载玄冰,带着滔天的杀意!他猛地看向地上跪着的林枫!林枫刚才的断言——“萧相阻拦是在拖延时间,掩盖墙下秘密”——如同预言般应验!长安萧府墙下的线索,恐怕是对方计划中可能遗漏、或者来不及处理的最后的关键! “张阿难!” 李世民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瞬间冻结了整个大殿! “奴婢在!” 张阿难的头埋得更低。 “即刻!亲自带人!给朕围了萧府西墙外林枫所指之地!掘地三尺!一寸一寸地搜!给朕把那印记,连同下面埋的东西挖出来!” 李世民的每一个字都带着粉碎一切的决心,“胆敢阻拦者,无论何人,格杀勿论!” “遵旨!” 张阿难眼中寒光爆射,身形一晃,已如鬼魅般消失在殿外夜色中。 李世民的目光再次落回林枫身上,那目光中少了几分审视,多了几分复杂难明的意味。这个少年,以残躯为引,拼死带来的线索,竟在兰陵大火的同时,指向了长安萧府墙下这最后的希望! “林枫…” 李世民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你如何确定那墙下印记与你母亲有关?那意识深处的烙印又是何物?” 李世民的问话,如同钥匙,瞬间打开了林枫记忆的闸门。剧烈的头痛再次袭来,但这一次,他没有退缩。母亲温柔的怀抱、指尖微凉的触感、那带着奇异药香的暗金色液体在额头描绘的轨迹,还有那断断续续、充满慈爱与不舍的叮嘱,如同温暖的潮水,暂时压过了身体的剧痛。 “…是…阿娘…” 林枫的声音带着深沉的痛苦与思念,断断续续,却无比清晰,“臣…幼时…体弱…多病…噩梦缠身…阿娘…她…通晓一些…古传的…安神秘术…以…以特制药液…在臣…眉心…绘制…那星图烙印…她说…那是…护身符…会…保护臣…指引臣…回家…” 他艰难地抬起颤抖的手,无意识地抚摸着光洁的眉心,仿佛还能感受到母亲指尖的微凉和药液的清香:“烙印…平时…不显…唯有…在…生死危机…或…感应到…同源之物时…才会…显现…指引…” 他猛地抬起头,直视着李世民深邃的眼眸,眼中是燃烧的火焰:“昨夜…遇刺…鬼面袖箭…刺激…臣…想起了…被封印的…地牢记忆…也…激发了烙印…它…指引臣…找到萧府墙外…那同源的…星图印记!臣…确信!那印记之下…埋藏的…必定是…阿娘…留给臣…或是…与那秘库…毒方…相关的…关键之物!” “你母亲…通晓古传秘术?药液绘印?” 李世民的眼神变得无比锐利,他缓缓从怀中取出那枚玄黑鬼面墨玉令,指尖摩挲着中央那闭目的鬼面浮雕,“此令牌…连同那枚前朝御药房腰牌…你从何得来?与你母亲…又有何关联?” 林枫的目光落在墨玉令上,身体猛地一颤!那令牌上鬼面的冰冷气息,瞬间勾起了地牢记忆中那深入骨髓的恐惧!鬼面人!剥离记忆的冰冷力量!母亲的哭喊! “是…是它!” 林枫的声音带着恐惧的颤抖,眼神却更加执拗,“这令牌…还有…那药牌…臣…不知具体来源…但…它们…与那地牢…与那鬼面人…与…剥离臣记忆的力量…同源!臣…在昏迷中…意识深处…曾…曾‘听’那鬼面人…提及…‘墨…阁…四…公子…索…’!” 他猛地指向李世民手中的墨玉令,语出惊人:“陛下!此令…绝非…寻常信物!臣…斗胆猜测!它…极可能…是…开启…那秘库…或…操纵…某种…机关毒阵…的…钥匙!那鬼面…眉心墨玉…便是…关键!” 钥匙?操纵毒阵? 李世民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墨玉令眉心那点温润的墨玉之上!他想起了自己无意间触动机关、打开暗格发现残图的情景!林枫的猜测…并非空穴来风! “还有…萧锐!” 林枫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洞穿阴谋的尖锐,“陛下!臣…虽未亲见…但…大理寺少卿…昨夜…提及…萧锐公子…‘心痹’…症状…臣…斗胆断言!那绝非…寻常心疾!”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鲜血再次从嘴角溢出,眼神却亮得骇人:“‘寒髓’入体…潜伏发作时…便有…胸闷气短…心脉沉滞…体生暗紫纹…之状!其残留气息…更带…甜腻腥寒!与…萧锐公子…延请名医…症状及…孙回春焚烧之物…何其相似!臣…怀疑!萧锐…非是…患病!而是…以身…养毒!或…被那‘肆公子’…以毒控之!他…极可能就是…那潜藏于…萧府…甚至…朝堂的…‘肆公子’…本人!或其…最重要的…傀儡!” 轰! 林枫的话,如同在甘露殿内投下了一颗惊雷!所有的线索碎片——萧锐的“心痹”、孙回春的异常、阴沉铁木芯的丢失、鬼面袖箭、“冷香凝”的痕迹、兰陵秘库的毁灭、长安墙下的印记、墨玉令的钥匙作用——被林枫这石破天惊的指控,瞬间串联成一条清晰而恐怖的链条! 萧锐!萧府长子!温润如玉的世家公子!竟可能是那阴狠毒辣的墨香阁“肆公子”?或是被剧毒操控的傀儡?! 李世民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骇人!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意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他死死盯着林枫,仿佛要将他灵魂都看穿! “你…可知…指控当朝宰相之子…乃…谋逆大罪!若无实证…” 李世民的声音低沉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之力。 “臣…愿以…残躯…性命…为质!” 林枫毫不退缩地迎视着帝王那足以碾碎灵魂的目光,一字一句,斩钉截铁,“请陛下…即刻…秘查萧锐!搜其居所!验其身!尤其是…其…‘心痹’发作时…贴身之物!或…其房中…暗格!必有…毒物残留!或…操控…‘寒髓’…‘封魂引’…之引!” 他猛地挺直摇摇欲坠的身体,眼中燃烧着最后一点疯狂的光芒:“若…陛下…犹疑…恐…萧府墙下…臣阿娘所留之物…亦将…不保!兰陵之火…便是…前车之鉴!” 林枫的嘶喊如同杜鹃啼血,在空旷的大殿内回荡,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惨烈与悲壮!他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猛地向前栽倒,意识迅速沉入无边的黑暗!唯有嘴角那抹刺目的鲜红,和他最后那声指控的回音,证明着他曾以生命为代价,发出了怎样的呐喊! “林枫!” 李世民低喝一声!王公公和李时珍(早已被秘密宣召至偏殿等候)立刻冲了进来,七手八脚地将昏迷不醒的林枫抬起,安置在早已准备好的软榻上,紧急施救。 李世民站在原地,脸色阴沉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林枫以命搏出的指控,如同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心上!萧锐!肆公子!以身养毒!墙下秘藏!墨玉钥匙! 所有的疑点,所有的线索,都无比清晰地指向了那个温润如玉的萧府长子!指向了那座看似清流自持、实则可能包藏滔天祸心的宰相府邸! “陛下…” 王公公看着李世民那山雨欲来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开口。 “传旨!” 李世民的声音如同冰河开裂,带着粉碎一切的决绝,“命秦琼!即刻接管长安所有城防及京畿卫戍!全城戒严!许进不许出!” “命张阿难!掘地之后,无论有无所得,立刻封锁萧府!任何人不得进出!包括萧瑀!” “再传旨!召孙思邈!立刻入宫待命!朕…要他为一个人…‘诊病’!” 一道道旨意如同雷霆,迅速传遍宫禁!整个长安的神经瞬间绷紧! 而此刻,崇仁坊,萧府西墙外。 张阿难如同来自地狱的勾魂使者,亲自带领着百骑司最精锐、也最擅长挖掘探查的“掘子军”,无视了萧府暗卫在墙头冰冷的目光和府内隐隐传来的骚动,在林枫所指的精确位置,开始了疯狂的挖掘! 泥土飞溅!青砖被撬开!三尺之下,一方用油布严密包裹的狭长铁盒被迅速挖出! 张阿难亲自打开铁盒!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两件东西: 一件是一枚巴掌大小、边缘残缺的玄黑色玉佩。玉佩的材质与那鬼面墨玉令极其相似,正面雕刻的图案赫然是一枚睁眼的、流着血泪的狰狞鬼面!与闭目鬼面令形成诡异的对应! 另一件是一张折叠整齐、却已泛黄发脆的丝绢。丝绢上绘制的,正是那残缺的九宫星图!而在星图下方,用娟秀却带着一丝颤抖的笔迹写着一行小字: “琰儿…若见此图…速离长安!秘库…兰陵…天玑…九转…蚀龙…非…人力可抗…墨阁…四…公子…即…” 后面的字迹,被一大片早已干涸发黑的暗紫色污渍彻底掩盖!那污渍散发出的,正是令人作呕的甜腻腥寒之气! “血泪鬼面佩…蚀龙…四公子…” 张阿难看着丝绢上被毒污掩盖的关键名字,眼中寒光爆射!他猛地抬头,看向近在咫尺、灯火通明却死寂一片的萧府!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屋宇,锁定了那座属于萧锐的、清雅别致的院落! 几乎就在张阿难挖出铁盒的同时! 一名百骑司暗桩如同影子般从萧府方向疾掠而至,在张阿难耳边急速低语了几句。 张阿难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古怪,他猛地看向手中那方沾着暗紫色毒污的丝绢,又看向萧府深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冰冷: “禀统领!萧锐刚刚在其书房‘心痹’再次发作!其症状与林枫所述及孙回春密报完全吻合!我等在其呕出之物中发现了未燃尽的‘冷香凝’残瓶碎片!更重要的是在他书案暗格内搜出了…” 暗桩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惊悚: “半张从兰陵秘库大火灰烬中,抢救出的‘九转蚀龙散’残方!上面还沾着同样的暗紫色毒污!” 第100章 血泪终章 医馆烛明 崇仁坊的黎明,是被铁蹄踏碎的死寂。 当第一缕惨淡的天光刺破厚重的云层,照亮萧府那曾经象征着无上荣光的朱漆大门时,这里已成为帝国风暴的中心。 左武卫精锐甲士,在秦琼亲自坐镇下,如同冰冷的钢铁洪流,将整座府邸围得水泄不通。刀枪如林,反射着森然寒光,肃杀之气凝如实质,压得人喘不过气。街巷早已被清空,唯有风声呜咽,卷起昨夜激战残留的、混合着血腥与焦糊味的尘埃。 府门紧闭,但门内,再无昨夜萧瑀手持丹书铁券、睥睨官军的底气。取而代之的,是死一般的沉寂,以及无法掩饰的恐慌气息,透过高墙弥漫出来。 张阿难手持金牌,面无表情地立于府门前。他脚下,是昨夜挖掘出的、沾满泥土的铁盒,盒盖敞开,露出那枚流着血泪的睁眼鬼面佩,以及那张被暗紫色毒污掩盖了关键名字的丝绢残图。 “奉旨查案!开门!” 张阿难的声音不高,却如同冰锥,穿透厚重的门板,刺入府内每一个人的耳膜! 吱呀—— 沉重的大门,终究缓缓开启。门后,是萧府管家惨白绝望的脸和一群瑟瑟发抖、面无人色的仆役。萧瑀并未出现,这位昨夜还手持铁券、威严赫赫的宋国公,此刻或许正枯坐在祠堂,面对着列祖列宗的牌位,承受着大厦将倾的灭顶之灾。 百骑司缇骑如同黑色的潮水,无声而迅猛地涌入萧府!他们的目标明确——直指萧锐的清雅院落! 然而,当张阿难带着人冲进萧锐书房时,看到的却是一片狼藉和余烬! 书案倾倒,典籍散落一地。角落处,一堆灰烬尚有余温,冒着缕缕青烟,散发出刺鼻的焦糊味和一丝残留的、令人心悸的甜腻腥寒!灰烬中,夹杂着几片未曾燃尽的琉璃碎片,正是“冷香凝”药瓶的残骸!而在倾倒的书案下,一个被暴力撬开的暗格空空如也,只留下几缕被撕扯下的、带着同样暗紫色污渍的丝绢碎片! “搜!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咱家找出来!” 张阿难眼中寒芒爆射!对方竟如此狠绝果断,在百骑司破门前的最后一刻,销毁了最直接的证据!这绝不是萧锐一个“病人”能做到的!府内必有内应!甚至有墨香阁的死士潜伏! “报——!” 一名缇骑从内室冲出,手中捧着一物,“统领!在卧榻枕下发现此物!” 那是一个小巧的、以阴沉铁木芯精心雕琢而成的闭目鬼面令牌匣!匣内空空,但匣盖内侧,却用极其细微的针尖刻着几个字: “灰烬余毒,冷香凝魄。公子西去,长安再见。” “公子西去?” 张阿难盯着那行字,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这是挑衅!是宣告!肆公子或者说操控萧锐的“肆公子”跑了!带着那半张至关重要的“九转蚀龙散”残方,甚至可能还有更多秘密,在百骑司的眼皮底下,金蝉脱壳,不知所踪! “封锁所有出口!彻查全府!凡有可疑,一律拿下!尤其是昨夜靠近西墙及书房之人!” 张阿难厉声下令!他知道,真正的“肆公子”或许已逃,但萧府这潭水,必须彻底搅浑!墙下的秘密已被挖出,兰陵祖地秘库被焚,萧府再难撇清!这,就是皇帝需要的清算的! 日上三竿,太极宫,两仪殿。 朝会的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空气仿佛凝固,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无形的压力。满朝文武,无论派系,皆屏息垂首,无人敢直视御座之上那尊如同山岳般沉默的帝王。 李世民端坐龙椅,肩胛处的伤痛被明黄色的龙袍遮掩。他脸色平静,眼神却深邃如渊,目光扫过下方,最终落在了跪伏在丹墀之下、褪去了国公冠冕、只着一身素白麻衣的萧瑀身上。 萧瑀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二十岁,背脊佝偻,曾经清亮的眼神此刻浑浊不堪,充满了无尽的悔恨、绝望和茫然。丹书铁券,那曾象征着免死荣耀的护身符,此刻正被王公公面无表情地捧在手中,置于御案一侧,在晨光下闪烁着冰冷而讽刺的光芒。 “宋国公萧瑀。” 李世民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平静无波,却蕴含着足以碾碎灵魂的威压,“尔子萧锐,勾结前朝余孽墨香阁,身藏剧毒‘寒髓’,更涉嫌染指‘九转蚀龙散’之祸!为掩盖罪证,指使死士焚毁兰陵祖地秘库,毁损国宝!昨夜,更于府中销毁罪证,潜逃无踪!尔身为宰相,持身不正,治家不严,纵子行凶,包庇祸端!致使妖氛滋生,危及社稷!尔可知罪?!” 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狠狠砸在萧瑀的心上,也砸在满朝文武的心头!虽然细节未明,但“勾结前朝余孽”、“染指蚀龙散”、“焚毁祖地秘库”、“宰相之子潜逃”这任何一条,都是诛灭九族的滔天大罪! 萧瑀浑身剧颤,老泪纵横,以头抢地,发出悲怆绝望的哀鸣:“老臣…老臣糊涂!教子无方!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啊!求陛下念在萧氏世代忠良,老臣…老臣愿以残躯抵偿犬子之罪,求陛下开恩,饶我萧氏满门…” 他重重叩首,额头上瞬间一片青紫,鲜血渗出。 满殿死寂。无人敢为萧瑀求情。昨夜崇仁坊的动静、兰陵的六百里加急、以及此刻萧瑀的惨状,无不昭示着皇帝手中掌握了何等骇人的铁证!这已不是普通的政争,而是倾覆社稷的谋逆! “世代忠良?” 李世民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九幽寒风,“尔子身藏鬼面令牌,府中搜出‘冷香凝’残毒!兰陵秘库被焚,内有‘蚀龙散’残方之迹!尔府西墙之下,更埋藏血泪鬼面信物,直指墨香阁‘肆公子’!尔萧氏秘库,藏污纳垢,豢养妖氛!这便是尔所谓的‘忠良’?!” 轰! 血泪鬼面!肆公子!这些从未听闻过的恐怖名号被皇帝亲口道出,如同惊雷在朝堂炸响!群臣骇然失色!看向萧瑀的目光,再无半分同情,只剩下恐惧与憎恶!萧家竟真的与前朝余孽、弑君剧毒纠缠如此之深! “萧瑀!” 李世民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最终审判的威严,“尔辜负圣恩,罪无可赦!念尔曾有功于国,免尔死罪!着即褫夺宋国公爵位、罢黜一切官职!收回丹书铁券!萧氏一族,即刻起,迁出长安,遣返兰陵祖地,闭门思过!无旨,永世不得入京!萧氏所有在朝子弟,一律罢官,永不叙用!兰陵萧氏长安一脉就此除名!” “至于萧锐…” 李世民的目光扫过战栗的群臣,如同利剑,“着百骑司、大理寺、刑部联合签发海捕文书!画影图形!举国通缉!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凡有包庇藏匿者同罪论处!” “臣…谢…陛下…隆恩…” 萧瑀听到“免死”、“除名长安”而非“满门抄斩”,如同听到天籁,绝望中又生出一丝渺茫的生机,再次重重叩首,鲜血染红了冰冷的金砖。他知道,兰陵萧氏千年的根基虽未彻底断绝,但经此一役,长安荣光尽丧,元气大伤,已彻底沦为二流,再难恢复昔日荣光。 一场针对大唐顶级门阀的清洗风暴,在太极殿上,以帝王无可置疑的意志,尘埃落定。空气中弥漫着铁锈般的血腥味和门阀崩塌的尘埃气息。 长安城的风暴并未停歇,但在距离权力中心稍远的永兴坊一隅,一间新挂上“济世堂”朴素牌匾的小小医馆内,却弥漫着另一种凝重而微弱的生机。 医馆内室,药香浓郁。李时珍和匆匆赶来的“药王”孙思邈,正围在榻前。榻上,林枫如同破碎的瓷娃娃,脸色灰败,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九曜逆命针的反噬如同最凶残的恶兽,在他体内疯狂肆虐,经脉寸寸欲裂,五脏六腑生机黯淡,仅靠孙思邈以金针渡入的磅礴生机和李时珍熬制的续命汤药吊着最后一口气。 “奇哉!怪哉!” 孙思邈眉头紧锁,苍老的手指搭在林枫腕脉上,感受着那如同风中残烛、却又在狂暴反噬中顽强跳动的脉搏,眼中充满了惊异,“此子经脉韧性远超常人!体内更有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微弱暖流…死死护住心脉本源!若非如此,昨夜便已油尽灯枯!” 他看向林枫苍白如纸、却依旧残留着少年执拗轮廓的脸庞,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好一个以凡躯撼天机的少年郎!李太医,昨夜那九曜逆命针下得险!却也值!” 李时珍苦笑着摇头,眼中满是后怕与敬佩:“若非此子心志坚逾钢铁,求生之念惊天动地,又有那神秘烙印护持,老朽那几针便是真正的催命符了。” 他看向孙思邈,“孙老,他可还有救?” 孙思邈没有立刻回答,他凝神静气,双手如同穿花蝴蝶,数十根细如牛毛的金银长针精准地刺入林枫周身大穴,针尾轻颤,发出细微的嗡鸣。他是在以毕生功力,强行疏导林枫体内狂暴混乱的逆冲之气,修补濒临崩溃的经脉,激发那潜藏的最后生机。 时间一点点流逝。孙思邈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也微微发白。榻上的林枫,气息依旧微弱,但脸上那层死灰般的颜色,似乎褪去了一丝,紧锁的眉头也微微舒展。 终于,孙思邈缓缓收针,长长吁出一口浊气,疲惫中带着一丝欣慰:“命暂时保住了。然…根基已损,经脉重创,犹如破败之屋。非经年累月、以奇珍灵药温养,辅以金针固本,再佐以导引之术徐徐修复,恐终身难复旧观,更需提防早夭之劫。” 他看向侍立在一旁、双眼红肿却强忍悲痛的芸娘,以及守在门口、如同一尊铁塔般沉默却满眼血丝的程处默,沉声道:“此地清静,利于养伤。从今日起,此子便安置在‘济世堂’。所需药材,无论多珍贵,由老夫和内府共同支取。李太医,你留下,协助老夫。” 程处默闻言,猛地单膝跪地,声音哽咽:“谢孙老!谢李太医!林兄弟的命,就拜托二位了!” 芸娘也噗通跪下,泣不成声。 孙思邈摆摆手,目光再次落回林枫身上,带着医者的悲悯与探索者的好奇:“此子身负奇冤,胸怀惊天之秘,更牵扯前朝今世之剧毒他的命,关乎甚大。老夫也想看看,这残躯之中,究竟还能迸发出怎样的奇迹。” 夜幕再次降临长安。白日里崇仁坊的血腥肃杀与太极殿上的雷霆风暴,如同被夜色暂时掩盖。但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气息并未消散,左武卫的巡骑明显增多,百骑司的暗桩如同幽灵般在街巷间游弋。 济世堂内,一盏昏黄的油灯在窗棂上摇曳。芸娘小心翼翼地给昏迷的林枫擦拭着额角的虚汗。程处默抱着刀,靠在门框上假寐,耳朵却警惕地竖立着。李时珍在药炉前守着一锅气味奇异的汤药。孙思邈则在一张简陋的书案前,借着灯光,仔细研究着从林枫伤口处刮下的一点点残留的、暗紫色的血痂,眉头紧锁。 长安城的格局,已然剧变。 兰陵萧氏长安一脉轰然倒塌,门阀势力遭受重创,寒门上升的缝隙悄然扩大。 肆公子(萧锐)潜逃,墨香阁及其背后的前朝余孽、蚀龙散之毒,如同潜伏的毒蛇,阴影未散,危机暗藏。 帝王威严更盛,皇权集中,百骑司权柄日重。 而风暴的核心,那位以残躯撬动巨石的少年林枫,此刻正躺在这间小小的“济世堂”内,命悬一线,却也在医圣的庇护下,点燃了第一缕微弱的烛光。 “咳咳…” 昏迷中的林枫,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咳嗽,睫毛颤动了一下,似乎有苏醒的迹象。 芸娘惊喜地凑近:“公子?公子你醒了吗?” 程处默也猛地睁开眼。 然而,林枫并未真正醒来。他的意识,仿佛沉入了一片混沌的星海。灵魂深处,那枚残缺的九宫星图烙印,与怀中那枚冰冷的前朝药牌,以及孙思邈金针渡入的磅礴生机,正产生着一种奇异的共鸣。烙印的光芒似乎比之前凝实了一丝,星图的轨迹也隐约多勾勒出了一个模糊的星位? 而在遥远的、长安城最幽深黑暗的角落——西市鬼市的最底层。 一处连百骑司暗桩都难以触及的、散发着浓烈腐臭和奇异药味的隐秘巢穴内。 一个脸上覆盖着崭新、睁眼流着血泪鬼面面具的身影(不再是萧锐的温润),正对着一个巨大的、沸腾着暗紫色粘稠液体的药鼎。他手中,小心翼翼地托着半张焦黑残破、却依稀可见“蚀龙”字样的丝绢——正是从兰陵秘库大火中抢出的“九转蚀龙散”残方! 面具下,发出沙哑而兴奋的低语: “林枫,李世民,你们以为毁掉长安萧家就结束了吗?” “兰陵之火烧掉的只是旧壳!” “真正的‘蚀龙’,将在灰烬中重生!” “这长安,这大唐,迟早要在我‘肆公子’的毒火中哀嚎!” 他的目光,如同毒蛇般,穿透重重黑暗,仿佛锁定了永兴坊那盏摇曳的烛光。 济世堂内,油灯的火苗,无风自动,猛地剧烈摇曳了一下。 榻上,林枫的眉头,无意识地再次紧锁。 第一卷:寒门烛火照长安,终。 烛火已燃,照亮的,是前路更深的迷雾与滔天的巨浪。 第1章 残躯烛火,长安新 永兴坊,“济世堂”的清晨,是被浓郁苦涩的药味唤醒的。 阳光透过糊着素纸的窗棂,吝啬地洒进内室,在青砖地上切割出几块明暗斑驳的光影。空气里弥漫着艾草燃烧后的微辛、药炉上“咕嘟”作响的浓汤散发的复杂气息,以及一种挥之不去的、源自生命本源极度虚弱所透出的…淡淡衰败感。 榻上,林枫终于睁开了眼睛。 没有想象中的剧痛,只有一种无边无际的空。仿佛整个身体被彻底掏空,徒留一具沉重、麻木、不属于自己的皮囊。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深处隐密的刺痛,如同钝刀在缓慢地切割。他尝试着动一下手指,回应他的只有指尖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颤抖,和一股源自四肢百骸、深入骨髓的无力感。 “公子!您…您醒了?!” 一声带着哭腔的惊呼在耳边响起,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芸娘那张清瘦憔悴的小脸立刻占据了视野,红肿的双眼瞬间蓄满了泪水,却又强忍着不敢落下,生怕惊扰了他。 林枫张了张嘴,喉咙干涩灼痛,只发出一个破碎的气音:“…水…” 芸娘慌忙端过旁边温着的一盏清水,小心翼翼地用细布沾湿,一点一点地润湿他干裂的嘴唇。清凉的液体滑入喉咙,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慰藉,却也让他更清晰地感受到这具身体的脆弱——仅仅是吞咽的动作,都耗尽了刚刚凝聚起的一点力气。 视线缓缓聚焦,落在榻边。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的孙思邈正闭目凝神,三根修长的手指稳稳搭在他的腕脉上。老人的眉头微蹙,仿佛在感受着指下那缕比蛛丝还要细微、随时可能断绝的生机。旁边,李时珍正守着一个红泥小炉,小心翼翼地控制着火候,炉上药罐里翻滚着墨汁般浓稠的液体,散发出令人舌根发苦的奇异味道。 再远一点,门框的阴影里,程处默像一尊沉默的铁塔。他抱着横刀,倚靠在门框上,布满血丝的双眼警惕地扫视着门外,下颌绷得紧紧的,一夜之间,这个往日里跳脱豪爽的勋贵子弟,眉宇间竟也染上了一层厚重的风霜与肃杀。 这里是他的“济世堂”。他拼尽一切,甚至赌上性命点燃的那缕烛火。然而,这新生的,却是在如此的残躯与废墟之上。 “醒了就好。” 孙思邈缓缓睁开眼,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凝重。他收回手,看着林枫灰败的脸色,眼中既有医者的悲悯,也有一丝探究的深意。“五脏俱损,经脉寸裂,生机几近枯竭。九曜逆命,强行催发本源,此乃逆天夺命之针,反噬如附骨之疽。你能醒来,已是天大的造化。” 林枫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向这位传说中的“药王”。他试图扯出一个表示理解的微笑,却只牵动了嘴角的肌肉,显得无比僵硬。 “根基已毁,如破败之屋。” 孙思邈的声音如同宣判,“寻常之法,难有寸进。非经年累月,以奇珍灵药温养固本,佐以金针导引之术,徐徐修复,方有一线生机。然即便如此,亦难复旧观,终身需与病榻为伴,且恐有早夭之虞。” 终身病榻,早夭! 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针,刺入林枫的灵魂深处。来自现代的灵魂,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彻底的废人,一个连生活都无法自理的累赘!他所有的计划,复仇、扬名、改变都将成为泡影!一股冰冷的绝望瞬间攫住了他,比身体的虚弱更甚。 就在这时,他灵魂深处,那枚沉寂黯淡的九宫星图烙印,似乎感应到了他剧烈波动的情绪,竟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如同沙漠中渗出的第一滴甘泉,极其缓慢、极其微弱地从烙印中心流淌出来,渗入他近乎枯竭的经脉之中。这暖流所过之处,那令人窒息的空乏与剧痛,竟被极其轻微地抚平了一丝丝! 这感觉转瞬即逝,暖流也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却像一道惊雷在林枫意识中炸响!烙印有反应了?!它在修复我的身体? 几乎是同时,他感觉紧贴胸口的那枚前朝药牌,也似乎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分辨的共鸣?冰冷与暖意,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在他胸口交汇,带来一种奇异的悸动。 “孙…孙老…” 林枫用尽力气,发出嘶哑的声音,目光紧紧盯着孙思邈,“我…我感觉…心口…似乎…有点…暖?” “暖?” 孙思邈和李时珍同时一怔,眼中瞬间爆发出精光!孙思邈立刻再次搭上林枫的腕脉,凝神细查。这一次,他枯槁的手指停留得更久,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异。 “怪哉!怪哉!” 半晌,孙思邈收回手,看向林枫的眼神充满了探究,如同在看一个稀世的珍宝,“脉象虽依旧孱弱如游丝,然方才那一瞬,老夫确感到一丝极其精纯的生机自你心脉深处萌发!虽微弱如风中残烛,却坚韧异常,死死护住了你最后一点本源之火!此等情形,闻所未闻!” 他看向李时珍:“李太医,昨夜你施针时,可曾察觉此子心脉有何特异之处?” 李时珍仔细回想,也露出困惑之色:“回禀孙老,昨夜情况危急,老朽只觉此子心脉本源似有异乎寻常的韧性,如同被无形之力包裹,才得以在逆命针反噬下勉强存续,如今看来竟非老朽错觉?” “天不绝人!此乃吉兆!” 孙思邈眼中精光闪烁,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尽管这笑容很快又被凝重取代,“有此一线生机护持,便有了温养修复的可能!然此生机过于微弱,需精心呵护,万不可再受惊扰损耗。芸娘,汤药!” 芸娘早已将温好的药端了过来。那是孙思邈亲手调配的续命固元汤,用了数味极其珍贵的药材。药汁漆黑粘稠,气味刺鼻。在芸娘小心翼翼的服侍下,林枫艰难地吞咽着。每一口药液下肚,都像是在灼烧脆弱的食道,带来剧烈的痛楚。然而,当药力化开,那丝源自烙印的微弱暖流,似乎也活跃了一丝丝,如同细小的溪流,极其缓慢地冲刷着体内淤塞的“河道”,试图修复那些破碎的“堤岸”。 痛!深入骨髓的痛!伴随着微弱却真实的修复感。林枫死死咬着牙关,额头上渗出豆大的冷汗。他知道,这是一场与时间、与死神、更与自己残破躯体的漫长拉锯战。烙印带来的暖流是唯一的希望,但这希望,需要用无尽的痛苦和意志力去交换。 “吱呀”一声轻响,济世堂简陋的板门被推开一条缝隙。程处默警惕的目光瞬间扫去,看清来人后,才微微侧身。 进来的是李时珍,他手里拿着一份誊抄的邸报,脸色凝重。 “处默,林小哥情况如何?” 李时珍压低声音问道。 程处默摇摇头,目光依旧不离门外:“刚醒,孙老说有一线生机了,但!难。” 李时珍叹了口气,走到榻前,先恭敬地向孙思邈行了一礼,然后才看向勉强维持清醒的林枫。 “林小哥,你醒了就好。有孙老在,定能吉人天相。” 李时珍说着,将手中的邸报递给孙思邈,“孙老,这是今日的邸报摘要。崇仁坊尘埃落定了。” 孙思邈接过邸报,快速扫了一眼,神色并无太大波动,只是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他随手将邸报放在一旁。 林枫的目光却紧紧盯住了那张纸。他虽然虚弱,但意识已经清醒。崇仁坊!萧家! “李…太医…” 林枫嘶哑地开口,“萧家…如何?” 李时珍看了一眼孙思邈,见对方没有阻止,才沉声道:“雷霆手段。宋国公萧瑀,褫夺爵位,罢黜一切官职,丹书铁券收回!萧氏长安一脉,即刻迁出长安,遣返兰陵祖地,闭门思过,无旨永世不得入京!所有在朝子弟,一律罢官,永不叙用!兰陵萧氏!长安根基,彻底除名!” “至于萧锐…” 李时珍的声音带着一丝寒意,“百骑司、大理寺、刑部联合海捕文书已发,举国通缉!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林枫听着,心中并无太多快意,只有一片冰冷的凝重。萧家倒了,长安门阀势力受挫。但萧锐跑了!带着那半张“九转蚀龙散”的残方!还有那个神秘的“肆公子”,这绝不是结束!风暴只是暂时平息,更深的暗流已在涌动。他几乎能感觉到,那隐藏在黑暗中的毒蛇,正用阴冷的目光,死死盯着这间小小的济世堂,盯着他这个侥幸未死的“变数”。 “另外,” 李时珍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带着一丝忧虑,“太医院那边气氛诡异。萧家倒台,牵连了不少人。陛下震怒,下令彻查宫中及太医院所有与萧家、与‘寒髓’、‘冷香凝’有关联之人。已有数名太医被百骑司带走,人心惶惶。甚至有人在暗中串联,对孙老此番出宫救治林小哥,颇有微词,矛头似乎指向了‘济世堂’。” 孙思邈冷哼一声,须发微张,一股渊渟岳峙的气势自然流露:“老夫行事,何须向宵小解释?治病救人,乃医者本分!陛下面前,老夫自会分说!让他们放马过来便是!” 林枫心中却是一凛。太医院的水,果然深不可测!萧家虽倒,但其在宫中、在太医院经营多年的势力盘根错节,此刻为了自保,或者为了掩护潜逃的萧锐和“肆公子”,必然要反扑!自己这个引发风暴的“源头”,又重伤在身,无疑是他们最好的攻击目标和替罪羊!济世堂,这刚刚点燃的烛火,已然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内室再次陷入沉默。只有药炉上“咕嘟咕嘟”的轻响,和芸娘用湿布为林枫擦拭额角虚汗的细微声响。 身体的剧痛和虚弱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九曜逆命针的反噬和烙印修复带来的痛苦交织在一起,让林枫的意识又开始模糊。他强撑着,目光下意识地落在自己胸口——那枚贴身存放的前朝药牌所在的位置。 就在他精神极度疲惫、意识即将涣散的刹那! 他灵魂深处那枚黯淡的九宫星图烙印,竟再次清晰地闪烁了一下!这一次,光芒比之前稍亮一丝! 而几乎就在同时! 他胸口贴着的那枚冰冷药牌,也猛地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灼热感!仿佛沉睡的冰块被突然点燃了一角! 一股难以言喻的、带着古老沧桑气息的信息流,如同涓涓细流,顺着那灼热的接触点,极其缓慢地渗入他的意识深处!信息流破碎、混乱、模糊不清,仿佛蒙着万古的尘埃,但林枫却本能地捕捉到了其中几个断断续续、如同呓语般的音节: “…九…宫…引…药…毒…源…” 这信息流一闪而逝,药牌的灼热感也迅速消退,恢复了冰冷。烙印的光芒也重新黯淡下去。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极度虚弱下的幻觉。 但林枫的心脏,却在这一刻,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不是因为激动,而是因为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与共鸣! 这药牌和我的烙印果然有关联!“九宫引!药毒源!” 这破碎的呓语,是什么意思?是指引?是警告?还是某种传承? 就在这时,一直闭目调息的孙思邈,仿佛感应到了什么,猛地睁开眼,锐利的目光瞬间投向林枫胸口的位置!他苍老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极其凝重、甚至带着一丝震惊的神色! “林小友!” 孙思邈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你胸口所藏何物?!” 林枫心头剧震!孙思邈发现了?!他该如何解释这枚来历不明、甚至可能与前朝秘毒牵扯不清的药牌? 然而,不等他回答,孙思邈的目光已经越过他,落在了旁边书案上摊开的一卷古朴泛黄的医书手稿上——那是孙思邈随身携带、正在编纂的《千金方》草稿。老人眼中精光爆射,仿佛想到了什么极其关键的东西,猛地起身,几步走到书案前,手指有些颤抖地翻动着厚厚的稿纸,最终停留在其中一页。 那页纸上,画着一个极其复杂、由无数线条和符号构成的残缺古阵图!阵图的核心部分,赫然缺失了一角!而孙思邈的目光,死死盯着阵图缺失的那一角,又猛地抬头,再次看向林枫胸口的方向,脸上的震惊之色,已然化为一种近乎骇然的明悟! “原来如此,原来线索竟在此处?!” 孙思邈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他猛地看向林枫,眼神变得无比深邃复杂,“林小友,你究竟从何得来此物?!此物与你体内那丝奇异的生机,与那‘九转蚀龙散’,甚至与这失传已久的‘九宫引脉图’到底有何关联?!” 济世堂内,空气仿佛凝固了。 药香依旧,但一股远比药味更复杂、更沉重、直指千古秘辛的迷雾,已悄然笼罩在这残躯烛火之上。林枫胸口的冰冷药牌,仿佛在这一刻,成为了开启某个尘封万古、凶险与机遇并存的恐怖之门的第一把钥匙。 而长安城的暗处,某个幽深巢穴里,脸上覆盖着崭新血泪鬼面的人,正将一滴暗紫色的粘稠毒液,滴入沸腾的药鼎。 “重生…开始了…” 沙哑的低语,带着刻骨的怨毒,“林枫…好好享受…你捡回来的…残命…很快…你就会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生不如死…” 第二卷的迷雾与杀机,随着济世堂内这枚冰冷药牌的微光,正式拉开帷幕。 第2章 九宫秘图,药毒同源 济世堂内,空气仿佛凝固成了琥珀。孙思邈那句石破天惊的质问,带着洞穿千古迷雾的锐利,重重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九宫引脉图?” 李时珍失声惊呼,目光瞬间聚焦在书案上那卷泛黄的草稿,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孙老,您是说,传说中早已失传、能引天地灵气、活死人肉白骨的‘神针古阵图’?!” 林枫躺在榻上,心脏在残破的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挣脱束缚。他胸口的药牌似乎感应到了孙思邈的注视和那“九宫引脉图”的名字,竟再次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悸动!冰冷中带着一丝灼热,仿佛在应和着什么。灵魂深处的九宫星图烙印也与之共鸣,光芒虽然依旧黯淡,轨迹却似乎比之前清晰了那么一丝丝。 孙思邈没有立刻回答李时珍,他苍老的手指微微颤抖,小心翼翼地捧起书案上那卷厚厚的《千金方》草稿,翻到画着残缺古阵图的那一页。那阵图线条繁复玄奥,由无数细密的点、线和奇异的符文构成,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流转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律感。然而,阵图的核心区域,却明显缺失了一大块,显得突兀而遗憾。 “此图乃老夫数十年前,于终南山一处崩塌的魏晋古墓中偶然所得。” 孙思邈的声音带着一种追忆往昔的沧桑,目光痴迷地凝视着阵图缺失的部分,“墓主身份已不可考,只余此残卷夹在腐朽的医简之中。其上所载针法理念,玄奥精深,迥异于当世任何流派,讲究以针为引,沟通天地无形之气,激发人体最深处的潜能,化腐朽为神奇,甚至逆天改命!老夫穷尽半生心血,试图补全推演,却始终不得其门而入,这核心阵眼的缺失,如同天堑!” 他的目光猛地抬起,如同实质般刺向林枫胸口的位置,那眼神中的狂热与探究几乎要将林枫灼穿:“林小友!你怀中那物,其形制、其气息与老夫推演中,这‘九宫引脉图’核心缺失的那一部分竟隐隐相合!此物所散发出的古老气韵,与你体内那丝奇异生机,甚至与昨夜那残留的‘蚀龙散’毒息,都有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共鸣!告诉老夫,此物你究竟从何得来?!” 压力如山崩海啸般袭来!林枫只觉得口干舌燥,大脑飞速运转。坦白穿越?前朝药牌来自另一个灵魂的记忆碎片?这太过惊世骇俗,且根本无法证明!一个不慎,就会被视为妖言惑众,甚至与墨香阁牵扯更深!但孙思邈目光如炬,绝非易与之辈,敷衍搪塞只会引起更大的猜疑。 电光石石间,林枫强忍着剧痛,嘶哑开口,半真半假:“孙…孙老…此物…乃…乃家母…遗物…” 他艰难地喘息着,“家母…出身…江南…小族…早逝…只留下…此牌…言…紧要关头…或可…护身…具体来历…小子…实…实不知晓…” 他努力让自己的眼神充满迷茫和一丝恰到好处的悲戚。将来源推给早已逝去、无从查证的母亲,是目前最稳妥的托词。 “江南!遗物!” 孙思邈锐利的目光在林枫脸上逡巡,似乎在判断他话语的真伪。林枫那残破的躯体、灰败的脸色、眼中的迷茫与痛苦,都极具说服力。半晌,孙思邈眼中的狂热稍敛,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天意!此乃天意吗?此等神物,竟流落民间,蒙尘至今…” 他再次看向那残图,又看向林枫胸口,眼中闪烁着医者探索真理的执着光芒,“林小友,可否让老夫一观此物?” 林枫心中念头急转。药牌的秘密至关重要,甚至可能是他恢复乃至更进一步的唯一希望!孙思邈,这位当世医圣,无疑是最有可能解开其奥秘的人!但风险同样巨大,他微微点了点头。 芸娘在孙思邈示意下,小心翼翼地从林枫贴身衣物中取出了那枚冰凉的青铜药牌。药牌一离开林枫身体,灵魂深处的烙印光芒似乎就黯淡了一分,那种微弱的暖流也停滞了。而当芸娘将药牌递给孙思邈时,药牌本身也彻底沉寂下去,再无丝毫异常,仿佛只是一枚年代久远、做工还算精巧的古董。 孙思邈双手接过药牌,动作无比郑重,如同捧着稀世珍宝。他苍老的指尖拂过药牌上冰冷的饕餮纹路和那三个蚀刻的古篆——“百草匮”。入手沉重,触感冰凉,除了岁月沉淀的古意,再无其他特殊气息。他尝试着将药牌靠近书案上的残图,甚至尝试将其虚按在残图缺失的位置上,毫无反应。 孙思邈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困惑和失望。难道只是错觉?这药牌除了材质古老,并无特异之处?那林小子体内的生机感应和毒息共鸣又作何解释? “孙老…” 李时珍也凑近观察,低声道,“此物看似寻常,但昨夜林小哥重伤垂死之际,老朽施针时,确曾隐约感到其心脉处似有异物散发微寒之气,与那蚀龙残毒隐隐对抗,此物恐需特定条件方能激发?” 特定条件?孙思邈目光猛地一亮!他再次看向榻上虚弱不堪的林枫。是了!此物只有在林小子身上,或者在他处于某种特殊状态(如重伤濒死、引动烙印生机)时,才会显现异样!它或许不是钥匙本身,而是引动钥匙的媒介?或者是阵图缺失的那一部分的投影或载体?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堪称疯狂的念头在孙思邈心中升起! 他猛地将目光投向林枫:“林小友!你体内经脉重创,生机如缕,寻常之法难有作为。老夫观你心脉深处那丝奇异生机,与你怀中此物,乃至这‘九宫引脉图’残卷,皆有难以言喻的牵连!此乃千古未有之奇遇!老夫欲…以此残图理念为基,辅以此物为引,为你行一次针!或可引动你体内生机,沟通此物玄奥,尝试修复你破损的根基!然此法前所未有,吉凶难料,险之又险!你可敢一试?!” 引针?以这残缺的古阵图理念,加上这块神秘药牌,来修复自己这具破败的身体?林枫瞳孔骤缩!这听起来简直是天方夜谭!但感受着体内那如同废墟般的剧痛和空乏,再想到烙印带来的那一丝微弱却真实的暖流和药牌传递的破碎信息,这是他唯一的希望!与其苟延残喘,不如搏一线生机! “…有劳…孙老…” 林枫用尽全身力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眼神中燃烧着决绝的火焰,“小子…愿试!” “好!有胆魄!” 孙思邈眼中爆发出惊人的神采,医者的探索精神在这一刻压倒了所有顾虑。他立刻转向李时珍和芸娘:“准备!取我‘太素九针’!芸娘,以无根水净手,助我燃艾!李太医,护持林小友心脉,以防不测!” 济世堂内瞬间忙碌起来。孙思邈将青铜药牌郑重地放在林枫胸口心脉正中的位置。冰凉的触感让林枫微微一颤。随即,孙思邈摊开那卷画着“九宫引脉图”的残稿,目光如电,在残图与林枫的身体之间快速游移,手指在虚空中不断比划推演,口中念念有词,仿佛在进行着某种玄奥的计算。 片刻,他眼中精光一定,低喝一声:“就是此处!” 他出手如电,一根细如牛毛、闪烁着奇异银芒的长针(太素针之一)被他精准无比地刺入林枫胸口膻中穴旁半寸的一个极其隐晦的节点!这一针下去,林枫只觉得胸口那枚冰冷的药牌猛地一震!一股比之前强烈数倍的灼热感瞬间爆发,仿佛沉睡的火山被点燃了引信! “呃啊——!” 难以想象的剧痛如同海啸般席卷全身!林枫眼前一黑,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这灼热撕裂!然而,就在这极致的痛苦中,他灵魂深处的九宫星图烙印,也前所未有地明亮起来!残缺的星图轨迹疯狂闪烁,试图与那股灼热建立联系! 孙思邈全神贯注,额角青筋微凸,第二针、第三针,接连刺下!每一针都落在残图推演出的关键节点上,或深或浅,或捻或提,手法玄妙莫测! 随着银针落下,林枫胸口的药牌灼热感越来越强,甚至开始散发出极其微弱、肉眼几乎不可见的青铜色光晕!而他体内的痛苦也达到了顶点,经脉如同被烧红的烙铁反复灼烫、撕裂!但在这毁灭性的痛苦深处,那一丝源自烙印的暖流,竟也前所未有地壮大起来!如同一条倔强的小溪,在烈焰焚身的废墟中,艰难地开辟着新的河道!所过之处,破碎的经脉似乎被强行粘合、灼伤的脏腑似乎被微弱地滋养! “噗!” 林枫猛地喷出一口暗紫色的淤血!血液中夹杂着细微的、如同冰晶般的暗紫色颗粒——那是被强行逼出的残余“寒髓”之毒! “成了!引脉成功!” 孙思邈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此物果然与古图共鸣!它在引动…引动林小友体内那丝生机,在…在修复!虽然缓慢,虽然痛苦,但确确实实在修复!” 就在孙思邈狂喜,李时珍和芸娘也面露希望之际! 异变陡生! 那枚散发着青铜光晕的药牌,在引导生机修复的同时,仿佛也成了一个恐怖的放大器!林枫体内那些被九曜逆命针反噬之力、被蚀龙散残留毒息破坏得千疮百孔的地方,那些积郁的剧痛、衰败、死亡的阴影,竟也被这“九宫引脉”之力,无比清晰地反馈到了他的感知之中! 那不是简单的痛!而是一种万物衰亡、生机寂灭的恐怖意境!如同置身于一片无边无际的死亡沼泽,腐朽的气息钻入骨髓,绝望的寒意冻结灵魂!而在这片死亡的沼泽深处,却又诡异地生长着一些扭曲、妖异、散发着致命诱惑气息的毒草毒花!它们汲取着死亡的养分,绽放出惊心动魄的妖艳! “呃…啊…毒…毒…” 林枫的意识在这生与死、修复与毁灭的夹缝中痛苦挣扎,无意识地发出嘶吼。他的身体剧烈痉挛,皮肤下仿佛有无数细小的毒虫在蠕动! “不好!” 李时珍脸色大变,“引脉之力太强!反噬之力和残毒也被引动了!林小哥的身体,承受不住这种层面的感知冲击!” 孙思邈也瞬间从狂喜中惊醒,脸色凝重无比:“快!固守心神!抱元守一!林小友!想想你为何要坚持!想想你要活下去的理由!” 他手中金针再出,试图稳住林枫濒临崩溃的心神。 活下去的理由?复仇?济世?改变? 混乱的意识中,芸娘含泪的脸、程处默血红的眼、萧锐阴冷的笑、鬼面令牌的狰狞,无数画面碎片般闪过。最终,定格在灵魂深处那枚疯狂闪烁的九宫星图烙印上! 就在林枫意识即将被那死亡与剧毒的汪洋彻底吞没的刹那! 他灵魂深处,那枚九宫星图烙印的光芒,骤然凝聚!残缺的轨迹中,一颗原本黯淡模糊的星位,竟在极致痛苦与求生意志的冲击下,猛地亮起!虽然光芒微弱,却无比坚定! 随着这颗星位的点亮,一股微弱却清晰的意念流,伴随着烙印的光芒,直接涌入林枫混乱的意识核心: “药毒同源,生灭互根。九宫为引,炼毒为薪!” 药毒同源?炼毒为薪? 这八个字如同惊雷,劈开了林枫意识中的混沌!如同在死亡的沼泽上空,点亮了一盏指路的明灯!他猛地“看”向意识中那片代表着剧痛、反噬和残毒的死亡沼泽! 之前,他只感受到无边的痛苦和毁灭。但现在,在这颗新点亮的星位和烙印意念的指引下,他的“感知”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些带来极致痛苦的“死亡”和“毒素”能量其本质,竟然与他胸口药牌引导的“生机”暖流,有着某种同源的波动?它们并非纯粹的毁灭者,更像是狂暴失控、充满破坏欲的能量! 九宫为引!炼毒为薪! 一个疯狂而大胆的念头,如同野火般在林枫濒临崩溃的意识中燃起!既然同源既然都是能量,为何不能引导?为何不能将这毁灭的剧毒和反噬之力,当做燃料来焚烧?来转化为修复自身的薪火?! 这个念头一起,仿佛触动了某种天地法则! 灵魂深处,那枚九宫星图烙印猛地光芒大放!新点亮的那颗星位光芒暴涨!一股无形的吸力,以林枫的身体为中心,骤然爆发! “嗡——!” 济世堂内,空气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仿佛有无形的旋涡在林枫体内形成! 那些原本肆虐在他经脉中、带来无边剧痛的反噬之力和蚀龙残毒,竟像是受到了某种至高法则的牵引,疯狂地朝着他胸口那枚青铜药牌汇聚而去!药牌上的青铜光晕瞬间变成了深邃的暗紫色,剧烈闪烁,仿佛一个贪婪的黑洞,吞噬着这些毁灭性的能量! “这…这是?!” 孙思邈和李时珍同时失声,眼珠子几乎要瞪出来!他们行医一生,见过无数奇症怪病,却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情景!林枫体内那狂暴的反噬和阴寒的残毒,竟然在被那枚古怪的药牌吸收?! 更令他们震惊的还在后面! 那药牌在吞噬了大量毁灭能量后,暗紫色的光芒达到了顶点,随即,一股远比之前精纯、温和、却带着一种奇异“净化”气息的暖流,猛地从药牌中反哺而出!这股暖流不再仅仅是修复,更像是一股淬炼过的生命能量,顺着孙思邈金针引导的路径,势如破竹地冲刷进林枫残破的经脉! “啊——!” 林枫发出一声不知是痛苦还是解脱的长吟!这一次的痛苦,不再仅仅是毁灭,更像是在烈火中重生!那些被冲刷过的经脉,如同被烈焰熔炼重塑的钢铁,虽然过程痛苦万分,却以肉眼(感知)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坚韧!一些细小的裂痕甚至开始弥合!脏腑的衰败感也被这股淬炼过的能量滋养,如同久旱逢甘霖,焕发出一线微弱的生机! 药毒同源!炼毒为薪! 烙印传递的意念,在这一刻,化为了现实!那枚前朝药牌,竟真的成了一个转化器,将他体内最致命的“毒”与“反噬”,当成了燃料,焚烧淬炼,转化成了修复自身的“药”与“生机”! 孙思邈的手在微微颤抖,不是害怕,而是激动!他死死盯着林枫胸口那枚光芒流转的药牌,又看向自己那卷“九宫引脉图”残稿,眼中充满了朝闻道夕死可矣的狂热光芒:“原来如此!原来‘引脉’的真谛,不仅是引天地之气,更是引自身之劫!化劫为力!炼毒为药!这…这才是真正的九宫引脉!千古之谜,今日得见矣!” 然而,这神奇的转化仅仅持续了不到十息! “咔嚓!” 一声极其细微、却清晰无比的碎裂声,从林枫胸口的药牌上传来! 只见那枚承受了太多狂暴能量的青铜药牌表面,竟出现了一道细如发丝的裂痕!暗紫色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反哺出的淬炼能量也骤然减弱、中断! “噗!” 林枫再次喷出一口鲜血,这次是鲜红的!体内的剧痛和虚弱感如同退潮般回落,但那种深入骨髓的空乏和经脉脏腑的破损感依旧存在。不过,与之前相比,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似乎真的好了一点点?虽然依旧重伤垂危,但那种彻底绝望的废墟感,被一丝微弱却真实的“重建”希望所取代!灵魂深处,那枚九宫星图烙印上,新点亮的那颗星位,光芒虽然不再暴涨,却稳定地亮着,不再熄灭。 “药牌…裂了…” 林枫看着芸娘小心捧起的药牌上那道刺眼的裂痕,心中凛然。这转化并非没有代价!药牌的承受能力有限! 孙思邈也从狂喜中冷静下来,看着那道裂痕,脸色凝重:“此物承受不住过于狂暴的力量。此法只能徐徐图之,以温和药力为辅,逐步炼化体内沉疴剧毒。林小友,你体内生机已被引动,根基修复之路已现!然…前路凶险,需步步为营!此物万不可再轻易动用至极限!” 他看向林枫的眼神,已不仅仅是医者对病人,更带上了一种看待同道探索者的郑重。 就在济世堂内众人为这惊险而充满希望的一幕心绪激荡之时。 永兴坊外,一条阴暗的巷道里。 一个穿着普通麻衣、挑着馄饨担子的矮小身影,看似无意地停在距离济世堂不远处的墙角。他放下担子,用汗巾擦了擦脸,浑浊的眼睛却如同最精准的尺子,飞快地扫过济世堂的门窗,最终停留在那扇透着微弱灯光的窗户上,嘴角勾起一丝阴冷的弧度。 他佝偻着背,从馄饨担子下层一个极其隐蔽的夹层里,取出了一个拇指大小、密封的黑色陶瓶。瓶身上,没有任何标记,只有瓶底,用朱砂画着一个极其微小的,睁眼流着血泪的鬼面! 他像抚摸情人般摩挲着冰冷的瓶身,无声地咧开嘴,露出焦黄的牙齿,对着济世堂的方向,做了个倾倒的手势,喉咙里发出毒蛇吐信般的嘶哑低语: “…神医?…圣手?…呵…” “…尝尝…这碗…特制的…‘安神汤’…” “…肆公子…给您…问好了…” 黑影一闪,混沌蛋子和人,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巷道的阴影深处,只留下那无声的杀意,悄然弥漫。 第3章 安神汤毒,针锋初现 济世堂内室的空气中,药香混合着淡淡的血腥味,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源自青铜药牌的金属锈蚀气息。那道细如发丝的裂痕,如同一条狰狞的伤疤,刻在古朴的饕餮纹路上,冰冷地提醒着方才那场惊心动魄的转化所付出的代价。 林枫躺在榻上,意识在剧烈的余痛与劫后余生的虚脱感中沉浮。身体依旧如同被拆散后勉强拼接的破布娃娃,但那种深入骨髓的、令人绝望的废墟感,确实被驱散了一丝。灵魂深处,九宫星图烙印上那颗新点亮的星位,散发着稳定而微弱的暖光,如同黑暗中的第一颗星辰,指引着方向。烙印传递的“药毒同源,炼毒为薪”八个字,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意识深处。 孙思邈小心翼翼地接过芸娘捧着的裂痕药牌,苍老的指尖拂过那道裂痕,眉头紧锁,眼中充满了凝重与探究。“此物材质非凡,非金非玉,竟能引动九宫之秘,转化生死剧毒,其来历,恐怕比老夫想象的还要古老神秘。” 他看向林枫,语气前所未有的郑重,“林小友,此物与你体内生机共生,已是续命之基,万不可再轻易动用至极限!裂痕虽微,恐伤其本源。日后疗伤,当以温和药力徐徐图之,辅以此物为引,徐徐炼化体内沉疴残毒,方是正道。” 林枫艰难地点点头。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药牌的重要性,那是他恢复乃至窥探这个时代医学巅峰的唯一钥匙。他嘶哑问道:“孙老…此牌…可…能修复?” 孙思邈沉吟片刻,缓缓摇头:“难。此物非人间凡品,其铸造之法,蕴含古意,恐已失传。寻常修补,恐污其灵性,反受其害。或许唯有寻到与其同源之物,或彻底参透这‘九宫引脉图’的奥秘,方能知其解法。” 他将药牌郑重地交还给芸娘,示意她依旧贴身给林枫佩戴好。 药牌重新贴近胸口,那股熟悉的冰凉感再次传来,虽然微弱,却让灵魂深处的烙印光芒似乎稳定了一丝。林枫感受着体内依旧存在的剧痛,但在这剧痛之下,确实有一股被淬炼过的、微弱却坚韧的生机在缓缓流淌,尝试着修复那些最细微的裂痕。速度慢得令人心焦,但希望已燃。 “李太医,” 孙思邈转向李时珍,眼中闪烁着医者智慧的光芒,“林小友体内生机已被引动,根基修复之路已开。然其身体太过虚弱,需以固本培元、温养经脉的汤药为主,循序渐进。老夫开一方,你速去备药。所需珍品,无论多寡,由内府支取,就说是老夫为陛下试药所需!” “是!孙老!” 李时珍精神一振,立刻取来纸笔。孙思邈略一沉吟,提笔挥毫,药方上尽是些人参、黄芪、灵芝、雪莲等大补元气、滋养脏腑的珍品,辅以丹参、川芎等活血通络之药,药性力求温和醇厚,避免过烈刺激林枫脆弱的经脉。 夜色渐深,永兴坊的喧嚣逐渐沉寂。济世堂内,芸娘守在药炉旁,小心翼翼地扇着火,炉上煎着孙思邈新开的固元汤,浓郁的药香弥漫开来。程处默抱着刀,如同门神般守在紧闭的大门外,锐利的目光在寂静的坊道上扫视,不放过任何一丝风吹草动。白日里崇仁坊的雷霆余波和济世堂的微妙处境,让他不敢有丝毫懈怠。 内室,林枫在药力与自身微弱生机的双重作用下,陷入了昏睡。孙思邈则坐在一旁的书案前,借着油灯的光芒,全神贯注地研究着那卷《千金方》草稿和画在其上的“九宫引脉图”残卷,不时提笔在旁边的纸上推演着玄奥的阵纹,试图补全那缺失的核心阵眼。药牌引发的奇迹,让他看到了突破毕生桎梏的希望。 就在这看似平静的夜晚。 济世堂后院,靠近厨房柴堆的阴影里,空气似乎扭曲了一下。 一个矮小如同侏儒的身影,如同从地底钻出的鬼魅,无声无息地出现。他穿着沾满油污的粗布短打,脸上蒙着一块同样肮脏的布巾,只露出一双浑浊却闪烁着狡诈狠毒光芒的小眼睛。正是白天那个挑着馄饨担子的“摊贩”! 他动作快如狸猫,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目标明确地摸向厨房外那口用于日常取水的青石水缸!水缸旁,还放着芸娘刚刚打来、准备明早煎药用的半桶新鲜井水。 矮小身影从怀中掏出那个拇指大小的黑色陶瓶。瓶底,睁眼流着血泪的鬼面图案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微光。他拔掉瓶口的蜡封,一股极其微弱、带着淡淡甜腥气的味道瞬间散开,又被他迅速用布巾捂住。他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兴奋,将瓶中无色无味的粘稠液体,小心翼翼地、均匀地倒入了水缸和那半桶井水中!做完这一切,他如同来时一样,鬼魅般消失在墙角的阴影深处,不留一丝痕迹。 “安神汤”已悄然混入了“济世堂”的生命之源。 翌日清晨。 济世堂刚开门不久,外面便传来了喧哗声。几个穿着体面、但神情倨傲的家丁簇拥着一个穿着锦缎长衫、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子,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掌柜的呢?谁是主事的?” 山羊胡男子鼻孔朝天,声音尖细,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审视意味。他目光扫过简陋的医馆,落在程处默身上时微微一顿,似乎认出了这位程小公爷,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但很快又被一种有恃无恐的傲慢取代。 程处默浓眉一拧,上前一步,挡在内室门前,瓮声瓮气地喝道:“吵什么吵!看病排队!懂不懂规矩!” “哼!程小公爷好大的威风!” 山羊胡男子皮笑肉不笑地拱了拱手,语气却毫无敬意,“在下乃太医署药丞,王甫。奉署正大人之命,彻查近日流入长安的劣质药材及可疑成药!听闻贵馆新开,特来查验药材来源是否合规,所售药散有无以次充好、甚至…夹带违禁之物!” 他特意在“违禁之物”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视着药柜和芸娘正在分拣的药材。 芸娘脸色一白,下意识地护住手边的药包。李时珍闻声从内室快步走出,脸色凝重。孙思邈身份特殊,不宜轻易露面。 “王药丞,” 李时珍压下怒意,尽量平静地说道,“济世堂所用药材,皆由老夫亲自把关,采买于正规药行,账目清晰。成药方剂,亦遵古法炮制,何来劣质违禁之说?署正大人若有疑虑,可着人调阅账目便是,何须劳动王药丞亲自‘查验’?” “李太医此言差矣!” 王甫捋着山羊胡,阴阳怪气,“如今长安药材市场鱼龙混杂,前日萧府之事,更是牵扯出‘寒髓’、‘冷香凝’这等宫廷禁药流落民间!署正大人心系百姓安危,特命我等严查所有新设医馆药铺!以防有不法之徒,借机浑水摸鱼,兜售毒物!贵馆…自然也在查验之列!” 他目光一厉,指向芸娘正在分拣的一包褐色药粉,“那是什么药?取来我看!” 芸娘吓得一哆嗦,求助地看向李时珍。那正是李时珍按孙思邈方子配的、给林枫内服外敷兼用的活血化瘀散,用的是上好田七,绝无问题。但对方明显来者不善! “此乃田七活血散,寻常外伤用药,有何不妥?” 李时珍沉声道。 “寻常外伤药?” 王甫冷笑一声,上前一步,竟直接伸手去抓那药包,“是否寻常,待本官验过便知!谁知道里面掺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他动作粗鲁,显然是故意找茬,意图制造混乱,甚至栽赃! “放肆!” 程处默勃然大怒!他本就憋着一肚子火,见这小小的药丞竟敢在孙老坐镇的地方撒野,还意图对芸娘动手,顿时热血上涌!他猛地踏前一步,蒲扇般的大手如同铁钳般,狠狠抓住了王甫伸向药包的手腕! “啊——!” 王甫只觉得手腕像是被铁箍勒住,剧痛钻心,忍不住惨叫出声,脸色瞬间煞白!他身后的家丁见状,立刻叫嚣着要冲上来。 “程处默!你想干什么?!殴打朝廷命官吗?!” 王甫又惊又怒,尖声嘶喊。 “朝廷命官?” 程处默虎目圆睁,怒火熊熊,“我看你就是个借机生事、狗仗人势的腌臜泼才!孙老在里面给林兄弟治病,容不得你们这群苍蝇聒噪!再敢上前一步,信不信小爷我拧断你的爪子!” 场面瞬间剑拔弩张!王甫带来的家丁被程处默的凶悍气势所慑,一时不敢上前。王甫疼得冷汗直流,又惊又怕,色厉内荏地叫嚣:“好!好你个程处默!包庇嫌疑,殴打药丞!我看你这济世堂就是藏污纳垢之地!你们等着!我这就回去禀明署正大人,奏请金吾卫封了你这黑店!” 就在这混乱对峙的关头! 厨房方向,突然传来芸娘一声短促的惊呼:“啊!” 紧接着,是瓦罐摔碎在地的清脆响声!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只见芸娘脸色煞白地站在厨房门口,脚下是摔碎的瓦罐和一摊泼洒的、冒着热气的褐色汤药。她手里还拿着一个空碗,浑身微微发抖,眼神充满了惊恐和后怕。 “芸娘?怎么了?” 李时珍心头一紧,顾不上和王甫纠缠,快步走过去。 “李…李太医…” 芸娘的声音带着哭腔,指着地上的药汤,嘴唇哆嗦着,“这…这药…味道…不对!” “味道不对?” 李时珍脸色剧变!他立刻蹲下身,不顾烫手,用手指沾了一点地上的药汁,凑到鼻尖仔细嗅闻。药香浓郁,但…在那股熟悉的黄芪、人参气味之下,隐隐夹杂着一丝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甜腥气?这气味与寻常药材的苦涩回甘截然不同!透着一股子阴邪! 他猛地抬头,锐利的目光如同刀子般射向脸色同样微变的王甫!又迅速扫过那口青石水缸和旁边还剩小半桶的井水! “水…水有问题!” 李时珍失声叫道! 程处默闻言,抓着王甫的手猛地一紧!王甫再次发出杀猪般的惨叫!程处默却不管不顾,厉声喝问:“说!是不是你们搞的鬼?!在水里下毒?!” “放…放手!血口喷人!本官…本官刚来…怎…怎么可能下毒!” 王甫疼得语无伦次,眼神却有一瞬间的慌乱。 李时珍已经冲到水缸边,舀起一瓢水,仔细嗅闻。井水本应清冽,此刻细闻之下,果然也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腥!这味道他脑中瞬间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这与他年轻时在岭南见过的一种极其阴险的慢性奇毒——“蚀心兰”的提取物气味,极其相似!此毒无色无味,混入水中极难察觉,初期症状如同风寒虚弱,极易误诊,待毒入心脉,则药石无灵!而且此毒最可怕之处在于,它能缓慢侵蚀中毒者的神智,使其在不知不觉中变得虚弱、迟钝、最终衰竭而亡!是暗杀和下毒的绝佳之物! 有人要无声无息地,废掉甚至杀死林枫!甚至可能波及整个济世堂的人! “好…好狠毒的手段!” 李时珍气得浑身发抖,猛地看向王甫,“王甫!此事,你太医署必须给个交代!否则,老夫凭着这身官服不要,也要告上金銮殿!” 王甫此刻也顾不得手腕疼痛了,脸色变幻不定。他奉命来找茬施压,但下毒这种事,他还没这个胆子!而且对方用的竟是“蚀心兰”这等罕见阴毒之物,这背后水太深了! 内室的门帘被掀开,孙思邈沉着脸走了出来。他显然听到了外面的动静,目光如电,先扫了一眼地上泼洒的药汤和惊恐的芸娘,又看向被程处默制住的王甫和水缸边的李时珍。 “蚀心兰?” 孙思邈的声音冰冷,带着洞悉一切的寒意,“哼!看来有些人,是嫌这长安的水还不够浑啊!” 他走到水缸边,同样舀水细嗅,脸色越发阴沉。他没有再看王甫,而是将目光投向济世堂门外寂静的坊道,仿佛要穿透重重屋舍,看到那隐藏在黑暗深处的毒蛇。 “处默,放开他。” 孙思邈淡淡道。 程处默不甘地哼了一声,松开了手。王甫如蒙大赦,捂着手腕连连后退,惊惧地看着孙思邈。 “回去告诉你们署正,” 孙思邈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济世堂的水被人投了‘蚀心兰’。此事,老夫会亲自禀明陛下。让他…好自为之。” 王甫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带着家丁灰溜溜地仓皇退走,哪里还有半分来时的嚣张气焰。 济世堂内,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水被投毒,意味着他们的生存基础都受到了威胁!林枫重伤在身,急需洁净水源煎药!这无声的刺杀,比明刀明枪更令人心寒! “芸娘,立刻将缸中水和剩下的井水全部倒掉!水缸用滚水反复刷洗!” 孙思邈果断下令,“处默,你亲自带人,去坊中其他可靠水井重新打水!务必全程盯着,不得假手于人!李太医,检查所有存粮和药材,看有无被动过手脚!” 众人立刻行动起来,气氛紧张。 内室榻上,林枫其实早已被外面的喧闹惊醒。他虚弱地睁开眼,听着外面的对话,心中一片冰冷。蚀心兰慢性侵蚀神智,肆公子好毒的手段!这是要让他即使活下来,也变成一个废人,一个白痴! 他的目光落在自己依旧无法动弹的手指上。身体的虚弱让他愤怒,更让他感到一种无力。但就在这时,胸口那枚带着裂痕的药牌,似乎感应到了他强烈的求生意志和愤怒,再次传来一丝微弱的悸动。灵魂深处的九宫星图烙印,那颗新点亮的星位,光芒似乎也坚定了一分。 药毒同源!炼毒为薪! 蚀心兰也是毒! 一个疯狂而大胆的念头,如同黑暗中点燃的火星,在他心中骤然亮起!如果…如果能将这“蚀心兰”之毒也引入体内,是否也能将其炼化,化为己用? 但这个念头刚升起,就被巨大的风险压了下去。他现在这破败的身体,还能承受得起另一种剧毒的冲击吗?那道药牌的裂痕,还能经受得住吗? “咳咳…” 他忍不住咳嗽起来,牵动伤口,剧痛让他眼前发黑。 厨房里,芸娘正含着泪,用力刷洗着被污染的水缸。哗啦啦的水声中,她没注意到,一粒比芝麻还小的、黑色的、干燥的种子状物体,从她刷洗水缸边缘缝隙时带出的污泥中滚落出来,掉进了墙角潮湿的阴影里。 那粒黑色的“种子”,在无人察觉的角落,接触到潮湿的泥土,竟极其轻微地蠕动了一下。 第4章 毒种异动,药香为饵 济世堂内弥漫着前所未有的肃杀与紧张。蚀心兰的阴毒气息虽被稀释倒掉,却如同无形的幽灵,缠绕在每个人的心头。 程处默如同一头被激怒的雄狮,亲自带着两个信得过的程府亲兵,拎着木桶直奔坊中另一口深水井。他虎目圆睁,死死盯着打水、提水的每一个环节,连水桶入井前都用清水反复冲洗三遍,打上来的水更是自己先尝一口,确认清冽无异味,才允许倒入崭新的木桶中运回。永兴坊的居民远远看着这位煞神般的小公爷亲自押运井水,议论纷纷,看向济世堂的目光也带上了惊疑和探究。 厨房里,芸娘咬着下唇,强忍着后怕和愤怒,用滚烫的开水一遍又一遍地刷洗着那个青石大水缸。水汽蒸腾,她的额发被汗水打湿,小脸通红。每一次刷洗都格外用力,仿佛要将那无形的毒和恐惧彻底洗刷干净。李时珍则沉着脸,将药柜里所有的药材、米粮、甚至盐罐都打开仔细检查,不放过任何一丝可疑的气味和痕迹。气氛凝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内室,孙思邈坐在榻边,三指搭在林枫的腕脉上,眉头紧锁。方才外面的混乱和“蚀心兰”三个字,显然惊扰了林枫本就不稳的心神。脉象虚浮紊乱,那丝好不容易引动的微弱生机也显得有些躁动不安。 “林小友,凝神静气。” 孙思邈沉声道,指尖渡入一丝温和醇厚的内息,试图安抚林枫躁动的气血,“宵小伎俩,不足为惧。水源已换,药材米粮李太医也在查验。有老夫在此,断不会让你再受毒害!” 林枫艰难地点点头,努力平复呼吸。身体的剧痛和虚弱让他无法参与外面的行动,但意识和感知却异常清晰。蚀心兰…慢性侵蚀神智…肆公子…这无声的杀招,比明刀明枪更令人心寒。他尝试着去感知体内的情况,灵魂深处那枚九宫星图烙印的光芒稳定地亮着,胸口药牌传来熟悉的冰凉,那道裂痕的存在感也格外清晰。 就在这时! 他意识中仿佛闪过一道极其微弱的电光!并非来自自身,而是来自厨房的方向?一种难以言喻的、带着强烈渴望和贪婪的悸动感,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荡起一圈微澜! 那感觉,与他昨夜引动药牌炼化体内残毒时,烙印对“毒源”产生的吸引力有些相似,却又更加原始、更加纯粹!仿佛厨房里有什么东西,在渴求着剧毒? 林枫心中猛地一动!难道是芸娘刷洗水缸时带出的污泥里,那粒不起眼的黑色种子?! 他挣扎着想开口提醒,却只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牵动伤口,疼得眼前发黑。 “莫急!莫急!” 孙思邈立刻按住他,渡入更多内息,“你心神损耗过甚,需静养!” 林枫只能焦急地用眼神示意厨房方向,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嘶哑声。 孙思邈何等敏锐,立刻察觉到林枫的异样并非源于自身伤势恶化,而是对外界的强烈关注。他顺着林枫的目光看向厨房门口,眉头微蹙。 厨房里,芸娘终于刷洗完了水缸,累得直起腰,擦了擦额头的汗。她将最后一桶污水倒向墙角专门排水的阴沟。污水裹挟着污泥和刷洗下来的青苔,哗啦啦流走。 就在污水即将流尽的刹那! 墙角潮湿的阴影里,那粒静静躺着的黑色种子,接触到污水中残留的、极其微量的“蚀心兰”毒液成分时,竟猛地剧烈蠕动起来!仿佛一头沉睡万年的凶兽,嗅到了最甜美的血腥! 紧接着,在芸娘和李时珍都未曾注意的角度,那粒种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了一圈!原本干瘪漆黑的表皮变得饱满油亮,甚至裂开了一条极其细微的缝隙!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强烈诱惑性甜香的气息,从缝隙中悄然弥漫出来!这香气极其特殊,混合着雨后泥土的清新、某种奇异花朵的芬芳,以及一丝…令人心神恍惚的甜蜜!它巧妙地掩盖在厨房的烟火气和残留的药香之下,若非刻意感知,极难察觉。 芸娘只是觉得墙角似乎飘来一丝好闻的、从未闻过的花香,下意识地吸了吸鼻子,并未多想。她拿起干净的麻布,开始擦拭水缸内壁。 然而,内室榻上的林枫,在那种子异动、香气散发的瞬间,灵魂深处的九宫星图烙印猛地光芒暴涨!那颗代表“药毒同源”的星位更是灼热发烫!一股强烈的、几乎要破体而出的吞噬欲望,从烙印中汹涌传来!目标直指墙角! “呃!” 林枫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绷紧!这一次的感觉比昨夜更加强烈!那不是痛苦,而是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对某种“大补之物”的极度渴望!仿佛沙漠中濒死的旅人看到了绿洲!仿佛那粒种子是比百年人参、千年灵芝更能滋补他残破身躯的绝世宝药?! “林小友!你怎么了?!” 孙思邈大惊失色!他清晰地感觉到林枫体内那丝微弱生机突然变得极其亢奋活跃,甚至带着一种贪婪的掠夺性!这绝非正常现象! 林枫死死咬着牙,用尽全部意志力才压制住烙印传来的狂暴冲动,额头上青筋暴起,汗水瞬间浸透了衣衫。他艰难地抬起还能勉强活动一点的右手,颤抖着指向厨房墙角,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墙…角…有…东西…香…毒…” “墙角?香?毒?” 孙思邈瞬间捕捉到关键词,脸色剧变!他毫不犹豫,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闪入厨房! “都别动!” 孙思邈一声低喝,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镇住了正在忙碌的芸娘和李时珍。 他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瞬间锁定了墙角阴影处!那里,污水已经流尽,只剩下一小片潮湿的污泥。而在污泥中央,一粒饱满油亮、裂开细缝的黑色种子,正静静地躺着,散发着那股若有若无、却令林枫体内生机躁动不已的奇异甜香! 孙思邈屏住呼吸,没有贸然靠近。他从怀中取出一个扁平的玉盒,又用一根特制的银针,小心翼翼地、隔空轻轻拨动了一下那种子。 “嗡…” 就在银针靠近的刹那,那虫子竟再次轻微蠕动了一下!裂开的缝隙中,似乎有极其细微的、乳白色的根须探出,贪婪地汲取着泥土中的湿气和残留的微量毒素! “活物?!” 李时珍倒吸一口凉气,脸色煞白!芸娘更是吓得捂住了嘴。 孙思邈眼中精光爆射,凝重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兴奋:“不是活物!是毒种!一种老夫从未见过、闻所未闻的以毒为食、伴毒而生的异种!” 他终于明白林枫为何突然反应剧烈了!这毒种散发出的奇异香气和气息,对于林枫体内那被“九宫引脉”改造过、初步具备“炼毒为薪”能力的生机本源来说,简直是无法抗拒的大补之药!如同磁石吸引铁屑! 但同时,这毒种本身蕴含的毒素,也必然极其恐怖!否则不可能让林枫体内的生机产生如此强烈的吞噬反应! “好…好一个肆公子!好一个墨香阁!” 孙思邈的声音带着冰冷的怒意和一丝棋逢对手的兴奋,“投毒不成,竟留下如此诡异后手!此物…恐怕才是真正的‘安神汤’!一旦让其生根发芽,或者被不知情者触碰吸收后果不堪设想!” 他小心翼翼地用银针配合玉盒,如同对待最危险的炸药,将那颗蠕动的毒种连同它身下的一小撮泥土,一起移入玉盒中,迅速盖上盒盖。盒盖合拢的瞬间,那股奇异的甜香气顿时被隔绝了大半。 内室中,林枫体内那股狂暴的吞噬欲望也随之如潮水般退去,烙印的光芒也恢复了稳定,但他浑身已被冷汗浸透,如同虚脱。 “孙老,此物…如何处置?” 李时珍看着孙思邈手中那密封的玉盒,心有余悸。这玩意儿太邪门了,仅仅是气息就能引动林枫体内的异变。 孙思邈没有立刻回答。他拿着玉盒回到内室,将其放在远离林枫的书案上。林枫的目光紧紧盯着玉盒,眼神复杂无比——渴望、忌惮、探究交织在一起。 “此物,是剧毒,亦是奇药!” 孙思邈语出惊人,他看向林枫,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林小友,你体内异变,对毒物感知远超常人,甚至能引动‘炼毒为薪’之法。此毒种对你而言,虽是剧毒,但若运用得当,未尝不能成为你修复根基、甚至更进一步的大补之物!” 林枫心头剧震!果然!他的感觉没错!这毒种对烙印而言,是难以抗拒的补品!但…风险呢? “然,此物毒性猛烈诡谲,直接接触或吸收,恐有立毙之险!需以特殊药力为引,徐徐化之,方能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孙思邈继续道,目光转向那卷“九宫引脉图”残稿,“或许这残缺的‘引脉图’与林小友体内异术结合,便是炼化此物的唯一法门!但这需要时间推演,更需要…林小友你的身体能承受得住炼化时的冲击!” 他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断:“当务之急,是稳住林小友你的伤势,同时引蛇出洞!” “引蛇出洞?” 李时珍和刚刚进来的程处默都是一愣。 “不错!” 孙思邈眼中寒光一闪,“肆公子留下此毒种,绝非无的放矢!此物需特定环境(潮湿、含毒)方能激活,且其气息独特。对方必然有手段,或派人暗中监视,或通过某种方式感应此物状态!一旦发现毒种被激活却未能生效,必然有所动作!” 他看向程处默:“处默,你立刻持老夫名帖,秘密去寻秦怀玉(秦琼之子)!让他调一队绝对可靠的秦府亲兵,乔装改扮,埋伏在济世堂周围所有隐蔽角落!记住,是埋伏!没有老夫信号,任何人不得擅动!更不得打草惊蛇!” “是!孙老!” 程处默精神一振,领命而去,眼中燃烧着战意。 孙思邈又看向李时珍和芸娘:“李太医,芸娘,你们照常行事。芸娘,你依旧每日煎药,药香要浓!李太医,你坐堂问诊,若有病人,细心诊治。一切都要显得如常!但厨房后墙角落…保持原样,稍作遮掩即可,留一丝那毒种残留的异香!” “孙老,您这是…” 李时珍有些不解。 “药香为饵,残香为引。” 孙思邈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对方既然用毒,老夫便用这满堂药香和那毒种残留的气息,钓一钓这藏头露尾的毒蛇!老夫倒要看看,是谁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林小友的命,甚至不惜动用此等上古奇毒之种!” 布置完毕,济世堂再次恢复了表面的平静。药香袅袅,李时珍坐在诊案后,虽然心中忐忑,面上却努力维持着镇定。芸娘在厨房忙碌,小心地照看着给林枫煎煮的固元汤。 孙思邈则回到内室书案前,一边守护着林枫,一边全神贯注地推演着“九宫引脉图”,试图找到安全引导林枫炼化那玉盒中毒种的方法。书案一角,那密封的玉盒静静躺着,仿佛一颗定时炸弹。 林枫躺在榻上,闭目调息。他努力平复着心绪,尝试着主动沟通灵魂深处的九宫烙印。烙印上的光芒随着他的意念微微流转,那颗代表“药毒同源”的星位尤其明亮。他小心翼翼地引导着烙印散发出的微弱暖流,尝试着去“触碰”胸口药牌上的裂痕。 冰凉的药牌在暖流的触碰下,似乎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回应,裂痕的边缘仿佛柔和了那么一丝丝?这发现让林枫心头一振!难道…这烙印的暖流,不仅能炼毒,还能温养修复这药牌?! 他立刻集中精神,小心翼翼地引导着更多暖流,如同最细腻的工笔,一点一点地“描绘”着药牌上的那道裂痕… 时间在紧张与期待中流逝。日头渐渐西斜,永兴坊沐浴在金色的余晖中。 济世堂斜对面,一座普通民居的二层阁楼窗户后。一块不起眼的青砖被悄然移开一条缝隙。 一双阴冷、如同毒蛇般的眼睛,透过缝隙,死死地盯着济世堂的门口和那扇透着灯光的厨房窗户。 窗户里,芸娘的身影正在灶台前忙碌,浓郁的、带着黄芪人参气息的药香随风飘散出来。而在那药香之中,一丝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混合着奇异甜香与淡淡腥气的特殊气息,也若有若无地飘出,正是那毒种残留的味道! “药香…还在…异种气息…也在…” 沙哑如同铁片摩擦的低语在阁楼内响起,“肆公子的‘惑心兰种’…果然被激活了…看来…那小子…离死不远了…嘿嘿嘿…” 阴冷的笑声在昏暗的阁楼里回荡,充满了残忍的快意。 然而,这双眼睛的主人却没有注意到。 在济世堂后院墙根的阴影里,一个穿着灰扑扑短打、如同泥瓦匠般的汉子,正背靠着墙根假寐,耳朵却微微动着,捕捉着周围一切可疑的声响。 在对面屋顶的瓦片缝隙中,另一双锐利的眼睛,如同鹰隼般扫视着下方街巷的每一个角落。 更远处的巷口,一个挑着新鲜菜蔬的“菜农”,扁担两头筐子的夹层里,藏着的却是闪着寒光的劲弩! 孙思邈布下的网,已然悄无声息地张开。药香与残毒的气息,如同最甜美的诱饵,在夕阳的余晖中静静飘散。 济世堂内,林枫闭目凝神,全部心神都沉浸在引导烙印暖流温养药牌裂痕的微妙过程中。那裂痕的边缘,在暖流持续不断的“描绘”下,似乎真的弥合了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一点点? 而书案上,密封的玉盒内,那颗被隔绝的“惑心兰种”,在失去毒源滋养后,似乎陷入了某种蛰伏,但裂开的缝隙中,那乳白色的根须,却依旧在极其缓慢地生长着,透着一股顽强的邪异生命力。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在地平线,长安城的暮鼓沉沉响起。 黑暗,如同巨大的幕布,缓缓笼罩下来。 济世堂的灯火,在黑暗中摇曳,如同风中的烛火,吸引着!也等待着,那隐藏在黑暗深处的毒蛇,露出它致命的獠牙。 第5章 炼毒为薪,蛇影惊弓 暮色四合,济世堂内室只余一盏孤灯。昏黄的光晕下,孙思邈伏案于“九宫引脉图”残稿之上,眉头紧锁,指尖蘸着朱砂在纸上勾勒推演,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书案一角,那密封的玉盒如同蛰伏的凶兽,散发着无形的压力。 榻上,林枫闭目凝神,意识沉入一片奇异的内景。灵魂深处,九宫星图烙印散发着稳定的微光,那颗代表“药毒同源”的星位尤其灼热。他全部的意念,都集中在胸口那枚带着裂痕的青铜药牌上。 一丝丝、一缕缕源自烙印的暖流,如同最细腻的工笔金丝,被他小心翼翼地引导着,缠绕向药牌上那道狰狞的裂痕。这过程极其耗费心神,如同在悬崖峭壁上绣花,稍有不慎,暖流失控,就可能冲击本就脆弱的药牌,甚至引动其内部未知的反应。每一次意念的流转,都伴随着经脉深处传来的隐痛,那是强行调动微弱生机带来的负担。 然而,回报是显着的! 随着暖流持续不断地“温养”,那道冰冷坚硬的裂痕边缘,竟真的以极其缓慢、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速度,变得柔和起来!仿佛被无形的火焰煅烧、软化!裂痕最细微的末端,甚至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弥合迹象!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却如同黑暗中的萤火,给了林枫巨大的鼓舞和信心! 这烙印的暖流,不仅能“炼毒为薪”,竟真的能温养修复这神秘药牌! 这个发现让林枫精神大振。他更加专注地引导着暖流,如同最耐心的工匠,一点一点地修复着这柄关乎他性命的“钥匙”。每一次成功的弥合,都让他灵魂深处烙印的光芒似乎也随之稳定一分。 时间在无声的修复中流逝。窗外,长安城的喧嚣彻底沉寂,唯有更夫的梆子声在坊巷间回荡,更添几分夜的深沉。 书案上,那密封的玉盒内,异变陡生! 失去了外界毒源滋养,又感知到玉盒外浓郁的药香和林枫体内那不断壮大的、对“毒”有着致命吸引力的生机本源气息,那颗被命名为“惑心兰”的诡异毒种,彻底陷入了狂暴! 它在玉盒狭小的空间内疯狂地蠕动!原本饱满油亮的黑色表皮剧烈起伏,裂开的缝隙猛地张大!更多的、如同蛛网般细密的乳白色根须疯狂探出,如同饥饿了亿万年的触手,贪婪地汲取着玉盒内壁上凝结的、极其微量的水汽,以及…玉盒本身蕴含的微弱地脉灵气?! 同时,一股远比之前强烈数倍、带着浓郁甜腻腥气的异香,如同实质般穿透了玉盒的密封缝隙,汹涌地弥漫出来!这香气充满了强烈的诱惑与侵蚀性,瞬间充斥了整个内室! “嗯?!” 孙思邈猛地从推演中惊醒,脸色剧变!他瞬间屏住呼吸,体内雄浑的内息自动流转护住心脉。但即便如此,吸入一丝那异香,也让他心神微微一荡,眼前仿佛出现了重重幻影!这毒种的侵蚀之力,远超预估! 榻上的林枫反应更为剧烈! 在毒种异香爆发的瞬间,他灵魂深处的九宫烙印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冷水,猛地沸腾起来!光芒暴涨,那颗“药毒同源”的星位更是灼热得如同烙铁!一股前所未有的、狂暴到几乎要撕裂他灵魂的吞噬欲望,如同决堤的洪流,疯狂冲击着他的意识! “啊——!” 林枫再也无法压制,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身体剧烈痉挛,双目瞬间布满血丝!胸口佩戴的药牌也剧烈震颤,发出低沉的嗡鸣!那道正在被温养的裂痕,在内外双重冲击下,似乎又有了扩大的迹象! “林小友!固守心神!” 孙思邈厉喝一声,身形如电,瞬间出现在林枫榻前!他并指如剑,快如闪电般点在林枫眉心、膻中、气海等数处大穴!精纯浩瀚的内息如同温润的暖流,强行灌入林枫体内,试图镇压那暴走的吞噬欲望,稳住他濒临崩溃的心神! “此物凶性爆发!不能再留!” 孙思邈眼中寒光一闪,伸手就要去抓那玉盒,准备将其彻底封印或销毁! 就在孙思邈的手即将触碰到玉盒的刹那! 濒临失控边缘的林枫,意识深处却如同被一道惊雷劈开! 烙印传递的意念从未如此清晰:“九宫为引,炼毒为薪!” 那狂暴的吞噬欲望,是本能,也是力量!压制不是办法!唯有引导!唯有炼化! “不…孙老…” 林枫用尽全身力气,嘶哑地低吼,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孙思邈,“给…给我…炼…炼了它!” 孙思邈的手猛地顿在空中!他震惊地看着林枫眼中那近乎疯狂的决绝和一丝奇异的清明!“你…你想现在炼化此物?!你的身体…” “快!…引脉…助我!” 林枫感觉自己的意识随时会被那洪流般的欲望冲垮,只能发出最后的嘶喊,“…信我!” 四目相对!电光石石间,孙思邈从林枫眼中看到了超越痛苦的坚韧,看到了医者面对未知挑战的疯狂,更看到了一丝源自那神秘烙印的、不容置疑的意志!他猛地一咬牙! “好!老夫陪你赌这一把!” 孙思邈再无犹豫!他闪电般收回抓向玉盒的手,转而双手齐出!一手并指,隔空点向玉盒!雄浑的内息化作无形的劲力,猛地一震!玉盒盒盖应声弹开!那颗蠕动膨胀、根须狂舞、散发着滔天异香的黑色毒种,暴露在空气中! 另一只手,则快如幻影,捻起三根太素银针!针尖闪烁着凛冽寒光,循着“九宫引脉图”残稿上刚刚推演出的、一条极其凶险的路径,精准无比地刺入林枫胸口几处关联心脉与药牌的隐秘要穴! “嗡——!” 就在玉盒开启、毒种暴露的瞬间! 林枫体内的九宫烙印如同被彻底点燃的恒星!光芒瞬间吞噬了他的意识!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能鲸吞天地的恐怖吸力,以他胸口药牌为中心,轰然爆发! “嘶——!” 那颗狂舞的“惑心兰”毒种,仿佛遇到了天敌克星!发出一声极其尖锐、如同无数怨魂哀嚎的精神尖啸!它疯狂挣扎,根须狂甩,试图逃离!但那股源自九宫烙印的吸力,如同宇宙黑洞般无可抗拒! 肉眼可见的,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混杂着漆黑、暗紫、惨绿色的毒雾,如同百川归海,被硬生生从毒种上剥离、抽吸出来,化作一道污浊的洪流,疯狂地涌向林枫胸口的药牌! “呃啊啊啊——!” 林枫发出了不似人声的惨嚎!身体如同被投入了岩浆地狱!那涌入的毒雾洪流,蕴含的不仅仅是蚀心兰的阴毒,更有惑心兰种本身那足以侵蚀神智、扭曲灵魂的恐怖剧毒!这远比炼化体内残毒凶险百倍!千倍! 药牌瞬间变得滚烫!表面的青铜饕餮纹路亮得刺眼!那道裂痕在狂暴毒力的冲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似乎随时可能彻底崩碎! 孙思邈须发皆张,额头青筋暴起!他全力运转内息,通过三根太素银针,死死护住林枫心脉本源,同时引导着那狂暴涌入的毒力洪流,试图将其导入“九宫引脉”预设的、相对“安全”的炼化路径!这如同在惊涛骇浪中驾驭一叶随时会散架的扁舟! 炼毒为薪!凶险绝伦! 就在济世堂内林枫炼化毒种、凶险万分的时刻! 济世堂斜对面,那座民居阁楼的窗户缝隙后。 那双一直阴冷监视的眼睛,在玉盒开启、惑心兰种异香彻底爆发的瞬间,猛地瞪圆了!眼中充满了极度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这…这气息?!惑心兰种,被…被引动了?!不对!这…这是在被吞噬?!” 沙哑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惊骇而变调,“怎么可能?!那小子…那小子不是应该被毒种侵蚀神智了吗?!这气息…这气息在…在变弱?!” 他再也无法保持冷静!惑心兰种是肆公子赐下的奇物,若在他监视下遗失或被毁,那后果他不敢想象! “必须立刻禀报!” 黑影猛地缩回,就要关闭窥视孔。 然而,就在他心神被济世堂内剧变彻底吸引、动作稍滞的这一刹那! 异变再生! “咻——!” 一道凄厉刺耳的锐器破空声,毫无征兆地从济世堂后院墙根的阴影里暴射而出!目标并非阁楼,而是济世堂厨房的窗户! “啪嚓!” 一支尾部绑着油布的弩箭,精准地射穿了厨房窗棂上的薄纸!箭头深深钉入厨房的土墙!绑着的油布瞬间被引燃,腾起一团刺目的火光和浓烟! “走水了!厨房走水了!” 几乎是同时,一个惊恐的尖叫声划破永兴坊寂静的夜空!声音来自济世堂隔壁的邻居! 这突如其来的“火灾”警报和火光浓烟,如同在滚油中滴入了冷水! 埋伏在济世堂周围、早已绷紧了神经的秦府精锐伏兵,瞬间被惊动! “有情况!” “保护孙老和林公子!” “抓放火贼!” 数道矫健的身影如同猎豹般从藏身处扑出!一部分直扑冒起浓烟的厨房!另一部分则如同闪电般,扑向弩箭射出的后院墙根阴影处! 阁楼上,那双监视的眼睛目睹这电光火石般的变故,瞳孔骤缩!他瞬间明白了——中计了!这是调虎离山!不,是打草惊蛇!对方早就发现了他!故意制造混乱,逼他现身或逃离! 他再也顾不得观察济世堂内的剧变,也顾不上惑心兰种了!保命要紧!他如同受惊的兔子,猛地缩回身子,手忙脚乱地要将窥视孔的青砖复位,准备从预设的密道逃离! 然而,就在他手刚碰到青砖的瞬间! “轰隆!” 阁楼那扇看似坚固的木门,被一股狂暴的巨力从外面整个踹飞!木屑纷飞中,一个如同铁塔般的身影堵住了门口,手中横刀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冰冷的寒芒,正是程处默!他身后,是几名眼神锐利如刀的秦府悍卒! “狗东西!盯了这么久,累了?” 程处默狞笑着,虎目锁定那惊慌失措的黑影,“给小爷我滚出来!” 阁楼内,那黑影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叫,猛地向后窗扑去!那里有他预留的逃生绳索! 济世堂内室。 炼化已到了最关键的时刻!惑心兰种被抽吸了大半毒力,体积缩小了一圈,蠕动的速度也慢了下来,散发的异香大大减弱。但涌入林枫体内的毒力洪流依旧狂暴!药牌滚烫,裂痕在弥合与崩裂的边缘反复拉锯!林枫的意识在剧痛与烙印光芒的撕扯中濒临崩溃!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的“走水”惊呼、破门声、打斗声清晰地传了进来! 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噪音干扰,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林枫心神猛地一岔! “噗——!” 他狂喷出一大口黑紫色的污血!血液中夹杂着尚未被完全炼化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的细微毒丝! 胸口药牌发出一声刺耳的“咔嚓”声!那道被辛苦修复弥合了一点的裂痕,在狂暴毒力的反噬和心神失守的双重打击下,猛地扩大了足足一倍!几乎贯穿了整个牌面! “林小友!” 孙思邈惊怒交加!他能感觉到林枫体内那刚刚稳定下来的炼化进程瞬间失控!狂暴的毒力如同脱缰野马,在他经脉中疯狂冲撞! “呃…啊…” 林枫眼前彻底被黑暗吞噬,意识沉沦前,只看到灵魂深处那枚九宫烙印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摇曳,那颗代表“药毒同源”的星位旁,似乎又有一颗极其黯淡的星点闪烁了一下?随即,无尽的痛苦和黑暗将他彻底吞没。 阁楼上的打斗声很快平息。 程处默拎着一个被打断了四肢、如同烂泥般的黑衣人,脸色铁青地走进济世堂内室。 “孙老!抓到一个探子!但,是个死士!嘴里藏了毒囊,已经服毒自尽了!” 程处默的声音充满了懊恼和愤怒。 孙思邈看着榻上气息奄奄、药牌裂痕扩大的林枫,又看看地上那具黑衣死士的尸体,脸色阴沉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他走到书案边,玉盒中的惑心兰种已经枯萎了大半,失去了所有光泽,如同焦炭。 他拿起那张推演到一半的“九宫引脉图”草稿,手指拂过残图缺失的核心阵眼,眼中寒芒如冰。 “好一个肆公子!好一个连环杀局!” “投毒!惑种!惊扰!环环相扣!” “此獠所图,绝非仅仅一个林琰!” “这‘九宫’之谜!这蚀龙之毒!这前朝药牌!” “长安!要乱了!” 第6章 百草匮启,暗室毒谋 意识如同沉入无底的寒潭,冰冷、黑暗、死寂。林枫感觉自己在一片虚无中漂浮,只有灵魂深处那枚九宫星图烙印,如同风中残烛,散发着微弱却顽强的光芒,成为黑暗中唯一的锚点。 烙印的光芒并非恒定。它明灭不定,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撕裂灵魂般的剧痛,那是失控的惑心兰剧毒在体内肆虐的回响。药牌裂痕扩大带来的空虚感,比身体的伤痛更令人绝望。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沦之际,烙印上那颗代表“药毒同源”的星位旁,那颗曾一闪而逝的黯淡星点,再次极其微弱地亮起! 这一次,光芒虽弱,却带来了一丝奇异的牵引感! 嗡… 仿佛来自灵魂最深处的共鸣,林枫那残破的意识被猛地拉向胸口——那枚几乎贯穿的青铜药牌! 裂痕狰狞,触目惊心。但在那裂痕深处,在烙印新点亮星位的微弱光芒照耀下,林枫的意识“看”到了! 裂痕内部,并非预想中的金属断面或虚无,而是一片混沌的、旋转的黑暗旋涡!旋涡中心,一点微弱到几乎熄灭的青铜色光核,正艰难地维系着药牌的最后一点本源。 更让林枫震惊的是,他“感觉”到,昨夜炼化惑心兰毒种时,虽然大部分剧毒反噬失控,但仍有极其微量的、被烙印强行剥离了“侵蚀神智”属性的、相对“精纯”的毒力本源,以及他自身被炼化过的生机本源,并没有完全消散,而是被药牌裂痕中,那个旋转的黑暗漩涡吸了进去?如同泥牛入海,消失在那片混沌之中! 这…这是什么情况?药牌内部有空间?!它能存储能量?! 这个发现如同惊雷,瞬间劈开了林枫意识中的混沌!他强忍着剧痛,集中全部意念,尝试着沟通烙印上那颗新点亮的星位,引导其光芒,小心翼翼地“探”向药牌裂痕深处那旋转的黑暗旋涡! 就在他的意念与旋涡接触的刹那! “轰!” 一股微弱却清晰的信息流,如同解封的洪流,涌入他的意识: “百草匮…纳…药毒源…蕴…造化机…” “九宫…引…星位…启…” 百草枯!那药毒源!蕴造化机! 药牌的名字!它的功能! 以及开启它的关键——九宫星位! 林枫瞬间明悟!这颗新点亮的黯淡星位,代表的正是开启“百草匮”存储功能的钥匙!昨夜炼化的微量精纯毒力与生机,正是被吸入了这初步开启的“百草匮”空间之中!虽然空间极小,能量也极其微弱,但这意味着,药牌并未彻底废掉!它拥有了新的可能! 就在他心神激荡之际,一股温和醇厚、带着强大安抚力量的内息,如同温暖的泉水,缓缓注入他残破的身体,将他濒临溃散的意识从内视状态拉了回来。 林枫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孙思邈布满疲惫却充满关切的脸庞。老人眼中血丝密布,显然耗费了极大心力为他镇压伤势。 “孙…孙老…” 林枫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 “醒了就好!莫说话,凝神静气!” 孙思邈沉声道,手指依旧搭在林枫腕脉上,眉头紧锁,“你体内毒力反噬已被老夫暂时压制,但根基震荡,药牌…唉…” 他目光扫过林枫胸口那道刺眼的巨大裂痕,痛惜地摇了摇头。 “百…百草匮…” 林枫用尽力气,吐出药牌上的三个古篆。 “嗯?你识得此牌铭文?” 孙思邈眼中精光一闪,随即恍然,“是了,你既得此物传承,识得古篆也不足为奇。百草匮!好一个百草匮!纳百草精华,蕴天地造化此名,倒也贴切。” 他随即又叹道:“可惜此物本源受创太重,恐难再…” “能…能用…” 林枫急切地打断,眼神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它…里面…有…空间…存了…东西…” “空间?存了东西?” 孙思邈先是一愣,随即脸色剧变!他猛地看向林枫胸口的药牌裂痕,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精光!“你是说,此物内蕴须弥芥子?!昨夜炼化失控的能量,被其吸纳了?!” 林枫艰难地点头。 孙思邈倒吸一口凉气,枯槁的手指微微颤抖。饶是他见多识广,也被这超越认知的玄奇震撼了!须弥芥子,纳须弥于芥子!这可是只存在于道家典籍传说中的无上神通!这“百草匮”药牌,竟有此等威能?! 他立刻联想到更多:“所以你识海中那奇异星图,点亮新星位,便是开启此‘须弥空间’的钥匙?此物竟与你的异术共生一体!” 孙思邈的呼吸都急促了几分,“林小友,你…你可知此物真正的来历?!” 林枫茫然摇头。 孙思邈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目光变得无比深邃:“老夫早年遍览古籍,曾于前朝梁武帝时,一位被尊为‘山中宰相’的奇人——陶弘景所着的《本草经集注》残篇中,见过一则语焉不详的记载。言其曾于茅山深处,得遇仙踪,获赠一‘蕴灵药匮’,可纳百草之精,蕴造化之功,乃药圣传承之信物!” “药圣传承?!” 林枫心头剧震!这名字听起来就非同小可! “不错!” 孙思邈语气凝重,“陶弘景乃丹道医药之集大成者,其言应非虚妄。只是那‘蕴灵药匮’后来不知所踪,成为千古之谜。如今看来…”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林枫胸口的裂痕药牌,“此‘百草匮’,无论形制、铭文、还是这‘须弥纳物’的玄奇,都与记载中的‘蕴灵药匮’极其相似!” 他猛地站起身,在室内踱步,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前朝药圣传承,墨香阁的‘肆公子’精通诡异毒术、蚀龙散、惑心兰种还有林小友你身负的九宫异术与这百草匮,这一切,绝非巧合!这药牌恐怕正是开启某个失落传承的关键!而那‘肆公子’及其背后的墨香阁,恐怕也在不惜一切代价寻找它!甚至他们可能拥有部分残缺的传承或线索,所以才能培育出惑心兰种这等奇毒之物!” 这个推论,如同拨开重重迷雾,让一切线索瞬间串联起来!林枫为何成为目标?不仅因为他撞破了萧锐的秘密,更因为他身上带着对方梦寐以求的“钥匙”! “那…那肆公子昨夜…” 林枫想到惑心兰种被炼化时的感应。 “哼!” 孙思邈冷哼一声,“惑心兰种与百草匮同源,昨夜炼化,气息交感,对方必然有所感应!恐怕此刻已经知道,他们寻找的东西,就在你身上!而且被初步激活了!” 一股寒意瞬间笼罩了林枫。怀璧其罪!他这残破之躯,守着一件能引来滔天杀劫的秘宝! 长安城,西市鬼市最底层。 这里的空气永远混合着腐烂、霉变和无数种奇异药材的刺鼻气味,光线昏暗,污水横流。在一处被重重废弃石料和腐烂木箱遮掩的、如同巨兽咽喉般深邃的甬道尽头,隐藏着一间用厚重青石砌成的密室。 密室内,光线幽绿,来自墙壁上镶嵌的几颗散发着惨绿色荧光的奇异矿石。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到令人作呕的甜腥气,以及无数毒虫毒草混合的诡异气息。 密室中央,是一个巨大的、由整块阴沉铁木挖成的药池。池中并非水,而是翻滚着粘稠的、暗紫色的毒浆!毒浆表面,漂浮着各种扭曲的毒虫尸体、奇形怪状的毒草根茎,咕嘟咕嘟冒着气泡,散发出致命的毒雾。 药池旁,一个脸上覆盖着崭新睁眼血泪鬼面的身影(不再是萧锐的温润,而是更显阴鸷瘦削),正小心翼翼地用一柄漆黑的玉勺,舀起一勺粘稠的毒浆,浇灌在药池边缘石台上摆放的几个陶盆中。 陶盆里,种植的正是缩小版的“惑心兰”!只是这些毒草状态萎靡,叶片枯黄,远不如被孙思邈收走的那颗种子生机诡异。 “废物!一群废物!” 沙哑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从面具下传出,充满了压抑的怒火。他浇灌毒浆的动作却异常轻柔,仿佛在呵护稀世珍宝。“耗费了七株‘蚀心兰’母株的精粹,才培养出三颗‘惑心兰种’,兰陵萧家那棵,竟然被毁了,还被…被吞噬了?!” 昨夜,当济世堂内惑心兰种的气息被百草匮强行吞噬的瞬间,他就通过秘法感应到了!那种本源被掠夺、被同化的感觉,让他灵魂都在颤栗!更让他惊骇的是,那股吞噬之力的源头,那股气息与他追寻了半生的目标一模一样! “百草匮,一定是百草匮!” 肆公子猛地攥紧了拳头,玉勺在他手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而且它被激活了!就在那个叫林枫的小子身上!” 他眼中爆发出狂热、贪婪,以及刻骨的怨毒!“林枫、李世民你们毁我兰陵根基,夺我惑心兰种,现在连‘圣匮’也落到了你们手里,好!好得很!” 他猛地转身,走到密室另一侧。这里摆放着一个半人高的青铜丹炉,炉身刻满了扭曲的鬼面符文。炉下没有明火,却散发着幽幽的蓝光,炉内隐约传来令人牙酸的嘶嘶声和某种活物挣扎的摩擦声。 肆公子将手中玉勺残余的毒浆,小心翼翼地滴入丹炉顶部一个细小的孔洞。 “嘶——!” 炉内的嘶鸣声瞬间变得尖锐狂躁! “吃!吃!” 肆公子面具下的嘴角勾起残忍的弧度,“多吃点,我的小宝贝们,吃得越多,你们吐出的‘千丝引’,就越纯!越毒!” 他走到密室最内侧的石壁前。石壁上,挂着一幅巨大的、残缺泛黄的古老皮质地图。地图描绘的并非山川地理,而是一片由无数线条和节点构成的、玄奥复杂的星图!星图大部分区域黯淡模糊,唯有中心一小块区域,几颗星辰的连线被用暗红色的朱砂勾勒出来,构成一个残缺的、与林枫灵魂烙印极其相似、却更加宏大古老的九宫雏形!在星图一角,用古篆写着一个名字:神农百草星宫图! 而在星图中心,那被朱砂勾勒的残缺九宫图案上方,画着一个古朴药匮的简笔图案——正是“百草匮”的模样! “圣匮已现,星图!终将补全。” 肆公子的手指,带着病态的迷恋,抚摸着星图上百草匮的图案,最终停留在林枫的名字上(显然他已通过某种渠道得知了林枫的身份),指甲在上面狠狠划过,留下白色的印记。 “林枫,你以为窃取了圣匮,就能掌控它的力量吗?” “无知!” “圣匮之秘,岂是你这等蝼蚁能窥探的?” “没有‘引星诀’,强行催动圣匮,只会被其反噬,化为脓血!” “昨夜,你强行吞噬惑心兰种,圣匮裂痕,必然加剧了?嘿嘿嘿…” 肆公子发出夜枭般的低笑,充满了恶毒的期待。 “快了…就快了…” “等我的‘千丝引’炼成…” “我会亲自,从你的尸体上,取回圣匮…” “然后,用这满城长安人的血,来祭奠我墨香阁,重临天下之路!” 济世堂内室,灯火如豆。 孙思邈已将“百草匮”的惊人推测和潜在风险尽数告知。林枫躺在榻上,心中波澜起伏。药圣传承?神农星图?引星诀?每一个名词都如同巨石投入心湖。怀璧其罪,他现在的处境,比之前更加凶险百倍! 他闭上眼,再次将意识沉入灵魂深处,沟通那枚九宫烙印。这一次,他主动引导意念,小心翼翼地“触碰”胸口药牌裂痕深处那片旋转的黑暗旋涡——百草匮的雏形空间。 意念进入的刹那,一片混沌的黑暗涌入感知。空间极小,不足方寸,如同一个微型的、没有光线的漆黑房间。在这片黑暗的中心,一点微弱却真实的青铜色光芒静静悬浮着。光芒之中,包裹着两样东西: 第一样,是一缕极其纤细、如同紫色水晶丝线般的能量——正是昨夜炼化惑心兰种时,被烙印剥离了侵蚀属性、强行吸入的微量精纯“惑心兰毒力本源”! 第二样,则是一小团散发着温润白光的、充满生机的气团——那是林枫自身被炼化过、同样被吸入的生机本源! 这两股截然不同的能量,在青铜光芒的包裹下,并未融合,却也互不侵犯,如同阴阳鱼般缓缓旋转,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然而,就在林枫意念观察这空间的刹那! 异变再生! 那缕紫色的“惑心兰毒力本源”,似乎感应到了林枫意念的“注视”,竟猛地颤动了一下!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诱惑甜香的气息逸散出来! 几乎是同时,林枫意识中仿佛听到一声极其细微、如同种子破壳的“啵”声! 在那一缕紫色毒力本源的下方,在那片纯粹的黑暗虚空中,一点极其微小的、嫩绿色的芽尖,竟凭空钻了出来!这芽尖晶莹剔透,如同最上等的翡翠,散发着纯净的生命气息,与周围恐怖的毒力格格不入! 它贪婪地汲取着包裹着它的那点青铜色光芒,以及下方旋转的紫色毒力本源散发出的气息?!芽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极其缓慢地,向上生长着! 林枫的意识瞬间呆滞! 百草匮的空间里,自己吐出的毒血和生机,孕育出了一颗种子?还发芽了?!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是好是坏?! 就在他心神剧震之际,百草匮空间外,现实中的身体,胸口那道巨大的裂痕边缘,一丝极其微弱的、与空间内嫩芽同源的清新草木气息,悄然逸散出来,融入了满室的药香之中… 济世堂外,永兴坊的夜色里。 一只停在对面屋檐上、羽毛灰扑扑毫不起眼的麻雀,绿豆般的眼睛在黑暗中闪过一丝极其人性化的、暗紫色的幽光。 它的小脑袋歪了歪,似乎捕捉到了济世堂内逸散出的那一丝混合着草木清香的奇异气息(包含了嫩芽气息和百草匮的波动),随即扑棱着翅膀,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黑暗之中,朝着西市鬼市的方向,疾飞而去。 石室中,正在观察丹炉蓝火的肆公子,面具下的眉头忽然一动。他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猛地抬头,看向密室的通风口方向。 “吱呀…” 轻微的振翅声传来,那只灰麻雀如同鬼魅般穿过通风口的铁栅,落在了肆公子抬起的手臂上。 肆公子伸出另一只手,指尖凝聚出一滴暗紫色的液体,轻轻点在麻雀的头顶。 麻雀的眼中紫光大盛!它张开嘴,却没有发出鸟鸣,而是模拟出了几种极其细微、混合在一起的气息波动!其中一种,正是济世堂内逸散出的、带着草木清香的奇异气息! “嗯?这股气息…” 肆公子的身体猛地绷直!他仔细分辨着麻雀模拟的气息,面具下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 “生机,纯净的草木生机,但核心处,却缠绕着惑心兰的本源毒力?!还有圣匮的波动?!” “这…这不可能!” “圣匮裂痕加剧,他应该被反噬得更深才对,怎么可能,反而孕育出如此奇异的生机?!” “难道!他误打误撞,触发了圣匮的蕴灵之能?!” 肆公子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惊疑不定,甚至,一丝隐隐的恐惧! “不行!绝不能让这变数成长下去!” 他猛地看向丹炉,炉内的嘶鸣声越发尖锐。 “千丝引!必须加快!” “林枫,必须立刻死!” 幽暗的石室内,杀意如冰,瞬间冻结了翻滚的毒浆。 第7章 青蚨母钱,鬼市迷踪 济世堂内室,灯火摇曳。 林枫的意识如同退潮般从百草匮那方寸的混沌空间中抽离,回归到残破的躯体。剧痛依旧,虚弱如影随形,但这一次,他的心中却翻涌着难以言喻的惊涛骇浪! 空间内,那缕紫色的惑心兰毒力本源,那团温润的自身生机,以及那一点破开黑暗、贪婪汲取着青铜光芒与毒力气息的嫩绿芽尖! 生机与剧毒,在百草匮的雏形空间内,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共存、甚至共生?! 这超乎想象的景象,让林枫对“药毒同源”的理解达到了一个全新的层次!这嫩芽,是什么?是百草匮“蕴灵”功能的体现?还是某种未知的生命?它汲取毒力成长,又会结出怎样的果实?是救命的灵药,还是更恐怖的毒源? 他下意识地引导着烙印的微光,小心翼翼地“触碰”那嫩芽。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纯净的喜悦和渴望的情绪,顺着意念传递回来!嫩芽微微颤动,似乎对烙印的光芒极为亲近。 就在他心神沉浸在这奇异的沟通中时,胸口那道巨大的裂痕边缘,逸散出的清新草木气息愈发明显,甚至带着一丝微弱的生命律动?这气息融入满室的药香,形成一种难以言喻的和谐感。 “咦?” 一直守在一旁、闭目调息的孙思邈猛地睁开眼,锐利的目光瞬间锁定了林枫胸口!他清晰地感觉到,林枫体内那原本如同风中残烛的微弱生机,在这股奇异草木气息逸散后,竟如同被注入了清泉般,稳定了那么一丝丝!虽然依旧孱弱,却不再像之前那般随时可能熄灭! “林小友!你感觉如何?” 孙思邈立刻搭上林枫的腕脉,仔细探查。脉象依旧虚浮,但那种濒临崩溃的躁动感确实减轻了!仿佛有一股新生的、柔韧的力量在悄然滋生,护住了那点本源之火! “芽…长了…” 林枫艰难地吐出几个字,眼神中充满了探究与一丝微弱的希望。 孙思邈何等人物,结合林枫之前所说的“百草匮空间”和此刻的异象,瞬间明白了关键!他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蕴灵,果然在蕴灵!此物,当真玄妙通神!林小友,此乃天大机缘!你需静心感悟,引导这匮中生机,徐徐温养自身!此芽或许是你破而后立、重铸根基的关键!” 就在这时,外间传来程处刻意压低的粗犷声音:“孙老!李太医!有发现!” 孙思邈收敛心神,示意芸娘照顾好林枫,起身掀帘而出。 外间,李时珍正蹲在地上,脸色凝重地检查着昨夜程处默抓到的那个黑衣死士的尸体。尸体如同烂泥,口鼻残留着黑紫色的毒血,显然早已服毒自尽。程处默则拿着一块从尸体怀里搜出的、巴掌大小的暗黄色皮子。 “孙老,您看这个!” 程处默将皮子递给孙思邈。皮子质地奇特,非布非革,触手冰凉柔韧,上面用一种暗红色的、仿佛凝固血液般的颜料,画着一个极其复杂的、由无数扭曲线条构成的迷宫般图案,图案中心,是一个睁眼流着血泪的鬼面标记!与昨夜惑心兰种瓶底的标记一模一样! “墨香阁的联络图?” 李时珍凑过来,眉头紧锁,“此图太过繁复诡异,毫无规律可循,如何能辨明其指向?” 孙思邈接过皮图,并未立刻看图,而是先看向尸体。他蹲下身,枯槁的手指在尸体冰冷的皮肤上细细按压,尤其在其耳后、腋下、指缝等隐秘处停留。最终,他的指尖停留在尸体右侧耳垂下方一个极其微小的、几乎与肤色融为一体的暗紫色斑点上。 “蚀心兰的残留…” 孙思邈低语,“此人长期接触此毒,已深入肌理。” 他目光转向尸体微微张开的嘴,李时珍立刻递过一根细长的银针。孙思邈用针尖极其小心地拨开尸体的舌头,在舌根深处靠近喉咙的位置,发现了一小片粘附的、极其微小的、暗金色金属碎片! 碎片只有米粒大小,形状不规则,边缘却异常锋利。孙思邈用银针将其轻轻挑起,放在掌心仔细观察。 “这是某种暗器碎片?还是…” 李时珍猜测。 孙思邈没有回答,他拿起那块画着鬼面迷宫的皮图,将那片暗金色的碎片,小心翼翼地按在了迷宫图案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嗡! 就在碎片接触皮图的瞬间! 那片暗金色碎片竟极其微弱地颤动了一下!紧接着,皮图上那迷宫般扭曲的线条中,一条极其细微、原本黯淡的路径,骤然亮起了暗金色的微光!这条光路蜿蜒曲折,最终指向了迷宫图案中心…鬼面标记的左眼瞳孔位置! “青蚨母钱?!” 孙思邈失声惊呼,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 “青蚨母钱?那是什么?” 程处默和李时珍一脸茫然。 “青蚨,乃上古传说中的异虫!母子分离万里,亦能相寻!有炼器高人取其精魄,融入特制铜钱,分作子母。母钱所至,子钱必生感应,无论相隔多远!” 孙思邈的声音带着一丝激动,“此物早已失传!没想到墨香阁竟有此等手段!这片碎片必是‘青蚨子钱’崩碎后残留的核心!持此碎片,循着它对母钱的微弱感应,便能找到这迷宫图所指引的最终联络点!” 他指着皮图上那条亮起的暗金光路:“看!光路所指,便是鬼面左瞳!这代表持此子钱碎片者,其最终要去复命的据点,就在鬼面左瞳所象征之地!” “鬼面左瞳?” 程处默挠挠头,“这鬼画符…谁知道左瞳代表长安城哪里啊?” 孙思邈的目光却变得无比深邃,他缓缓站起身,望向长安城西的方向,一字一句道:“鬼市!血屠口!千眼窟!” “千眼窟?!” 李时珍倒吸一口凉气,“西市鬼市最底层…那个传说中布满无数废弃矿洞、如同巨兽眼窝的绝险之地?!” 目标锁定!千眼窟! 程处默瞬间热血沸腾:“孙老!我这就带人,把那鬼窟给他掀了!把肆公子揪出来!” “不可!” 孙思邈断然否决,“墨香阁狡诈如狐,千眼窟地形复杂如迷宫,更遍布机关毒物,且肆公子极可能就在其中!贸然强攻,非但难以奏效,反而会打草惊蛇,甚至陷自身于死地!必须智取!” 他看向程处默和李时珍,眼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处默,你立刻持我手书和这‘青蚨子钱’碎片,秘密去见秦将军(秦琼)!将此件发现和推断尽数告知!请他务必调派最精锐、最擅长潜行匿踪、且通晓机关毒术的好手!人数贵精不贵多!” “李太医,你精通药理,更识百毒。你随老夫一同,以这子钱碎片为引,先行潜入鬼市,探查千眼窟外围虚实!绘制地形,标记可疑之处!切记,只探查,绝不深入!一切,等秦将军的精锐到了,再行定夺!” “孙老!太危险了!您不能亲自涉险!” 程处默和李时珍同时惊呼。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孙思邈神色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此獠精通诡毒,手段层出不穷。若论对毒物和机关的了解,以及应对突发诡毒的能力,老夫自信尚能周旋一二。唯有亲临,方能洞察其虚实,为后续行动扫清障碍!况且…” 他目光扫向内室方向,声音低沉:“林小友生机初现,百草匮蕴灵之秘初启,此乃对抗墨香阁毒术的关键!绝不能让其再遭毒手!必须在肆公子下一次杀招到来前,找到他的巢穴!” 程处默和李时珍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担忧,也看到了孙思邈眼中的决绝。最终,程处默重重点头:“好!孙老!您千万小心!我这就去秦府!” 夜色,是最好的掩护。 丑时刚过,长安城陷入最深的沉睡。西市鬼市,却迎来了它最“繁华”的时刻。无数见不得光的交易在阴影中进行,空气中弥漫着劣质脂粉、腐烂货物和无数种难以名状的气味。 孙思邈和李时珍已换上了灰扑扑的粗布短打,脸上涂抹了特制的药泥,掩盖了原本的肤色和特征,如同两个最不起眼的采药人。孙思邈手中紧握着那片暗金色的“青蚨子钱”碎片。碎片被一层薄薄的蜡封包裹,只留一丝缝隙感应外界。 两人如同鬼魅般融入鬼市的人流(如果那能称为人流的话)。孙思邈在前,看似随意地穿梭在狭窄污秽的巷道间,实则每一步都在根据掌心碎片传来的、极其微弱的方向感和震颤强度调整着路径。碎片时而冰凉,时而微温,震颤也时强时弱,如同一个沉默的向导。 李时珍紧随其后,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环境,将复杂的地形、可疑的暗哨、空气中不同寻常的气味(尤其是各种毒物的气息),都牢牢记在心中。他手中紧握着一根不起眼的竹杖,杖内暗藏数种孙思邈特制的解毒丹丸。 越往鬼市深处走,环境越是恶劣。光线几乎消失,全靠墙壁上零星挂着的、散发着惨绿或幽蓝光芒的劣质萤石照明。脚下的污水深可没踝,散发出刺鼻的恶臭。周围的“行人”也变得稀少而诡异,目光阴鸷,如同蛰伏的毒蛇。 “孙老,前面气息不对。” 李时珍压低声音,指向一条通往更深地下的、如同巨兽咽喉般的倾斜甬道入口。空气中,那股混合着甜腥、腐烂和无数毒虫气息的味道骤然变得浓郁刺鼻!正是惑心兰种和肆公子身上曾出现过的气息!而孙思邈掌心的青蚨碎片,也猛地变得灼热起来,震颤达到了顶峰!目标就在甬道深处! 甬道入口处,并非空无一人。两个穿着破烂皮甲、身形魁梧、脸上戴着简陋木质鬼面的大汉,如同门神般伫立在阴影里。他们看似懒散,但孙思邈和李时珍这种高手,一眼就能看出他们站立的姿势隐含攻守之势,浑身肌肉紧绷,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更令人心悸的是,他们裸露的脖颈和手臂上,爬满了暗紫色的、如同蛛网般的诡异纹路,眼神浑浊中带着一丝非人的暴戾,显然是被某种剧毒或秘术控制、悍不畏死的守卫! 就在孙思邈和李时珍停下脚步,隐在拐角阴影中观察甬道入口时! 异变陡生! 孙思邈猛地感觉到一股极其细微、却带着致命阴寒的气机锁定了自己!这感觉…如同被无形的毒蛇盯上! “小心!” 孙思邈低喝一声,猛地将李时珍往旁边一推! “咻咻咻——!” 数道几乎微不可闻的破空声,从他们头顶上方一根巨大的、腐朽的房梁阴影处暴射而出!那不是箭矢,而是数根细如牛毛、近乎透明的淡紫色丝线! 丝线速度快得惊人!在昏暗的光线下几乎无法捕捉!它们并非直线射击,而是如同活物般在空中诡异扭曲,精准地缠绕向孙思邈和李时珍的脖颈和手腕!丝线未至,一股令人头晕目眩、心神恍惚的甜腻异香已扑面而来! “千丝引!” 孙思邈瞳孔骤缩!他瞬间屏住呼吸,体内雄浑的内息轰然爆发!宽大的袖袍如同铁板般卷起,带起一股强劲的气流,试图震开缠绕而来的致命丝线! 然而,那淡紫色的“千丝引”竟异常坚韧!在孙思邈足以震碎石块的劲风下,只是微微一顿,速度稍缓,却依旧如同附骨之疽般缠绕上来!更可怕的是,丝线接触到他袖袍的瞬间,竟发出“滋滋”的轻响!袖袍的布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蚀溶解! “好烈的毒!” 孙思邈心头一凛!这“千丝引”的毒性,比预想的还要霸道!他不敢怠慢,另一只手闪电般从怀中摸出三枚闪烁着青光的细针,看也不看,循着气机感应,反手射向房梁阴影处! “叮叮叮!” 三声清脆的金铁交鸣声响起!伴随着一声闷哼!一道瘦小的黑影如同受惊的蝙蝠,从房梁上跌落,但落地瞬间便一个翻滚,融入旁边一条更窄的岔道阴影中,消失不见!显然是个精通刺杀和匿踪的高手! 逼退了偷袭者,孙思邈立刻回防。但就这片刻耽搁,一根“千丝引”已经突破了气劲防御,如同毒蛇般缠向他的手腕! “孙老!” 旁边的李时珍惊骇欲绝!他距离稍远,又有孙思邈一推,避开了大部分丝线,但此刻救援已来不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孙思邈眼中精光爆射!他竟不闪不避,任由那根淡紫色的“千丝引”缠绕上自己的手腕! “滋啦!” 剧毒丝线接触皮肤的瞬间,发出令人牙酸的腐蚀声!孙思邈手腕处的皮肤瞬间变得漆黑!但他脸色丝毫不变,缠绕着“千丝引”的手腕猛地一抖、一缠、一引! 一股精妙绝伦的柔劲顺着丝线传递过去! “啪!” 一声轻响!那根坚韧无比的“千丝引”,竟被他以自身为媒介,用巧劲生生震断! 断开的丝线如同死去的毒蛇,无力地垂落。孙思邈手腕漆黑一片,但诡异的是,那黑色并未扩散,反而被他体内流转的雄浑内息死死压制在手腕处,如同戴上了一只黑色的手镯! “走!” 孙思邈低喝一声,看也不看伤口,拉着惊魂未定的李时珍,身影如电,瞬间退入来时的巷道深处,消失在茫茫鬼市的阴影之中。 甬道入口处,那两个鬼面守卫似乎被方才的动静惊动,警惕地张望了一下,但并未离开岗位。 片刻之后,那条窄小岔道的阴影里,那个瘦小的黑影再次浮现。他走到孙思邈震断“千丝引”的地方,捡起那截断掉的、依旧散发着甜腥气的淡紫色丝线,面具下(如果他有面具的话)似乎发出一声极其轻微、带着震惊的吸气声。 “徒手…震断千丝引…还压制了‘噬魂毒’…” “药王…孙思邈…果然名不虚传…” “看来…普通的‘引’…对付不了你这尊真神了…” 黑影低声自语,声音如同毒蛇吐信。 “那就尝尝,为你特制的子母青蚨千丝劫…” 他身影一晃,如同鬼魅般飘向那通往更深处的甬道入口,两个鬼面守卫如同没看见他一般,任由其进入。 幽深的甬道,如同巨兽张开的咽喉,吞噬着一切光明。尽头深处,那间青石密室内,巨大的丹炉蓝光幽幽,嘶鸣声越发尖锐刺耳。炉内翻滚的暗紫色毒浆表面,似乎有无数更加纤细、颜色近乎于无形的丝线,正在缓缓成型。 第8章 藤蔓破匮,青蚨劫临 济世堂内室,灯火被刻意调暗,只留下如豆的一点微光,在凝重的空气中摇曳。孙思邈盘膝坐于榻前不远处的蒲团上,双目紧闭,脸色却是一片骇人的青黑!尤其那只被“千丝引”缠绕过的手腕,漆黑如墨,皮肤下仿佛有无数细小的毒虫在蠕动,正沿着手臂缓慢而坚定地向上蔓延!他周身散发着强大的内息波动,如同无形的堤坝,死死抵御着那名为“噬魂毒”的恐怖侵蚀,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显然正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李时珍守在旁边,脸色煞白,手中紧握着一个打开的玉盒,盒内是数枚孙思邈秘制的解毒丹丸,散发着清冽的药香。他手指颤抖,却不敢贸然喂服——孙思邈此刻正以内息强行锁毒,任何外力干扰都可能打破这微妙的平衡,导致毒素瞬间爆发! 榻上,林枫同样心急如焚。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孙思邈体内那股阴寒、歹毒、如同附骨之蛆般不断侵蚀生机的恐怖毒力!那“噬魂毒”不仅腐蚀血肉,更隐隐针对神魂,孙思邈强大的内息也只能延缓,无法根除! 就在这时! 林枫胸口那道巨大的百草枯裂痕处,逸散出的清新草木气息骤然变得浓郁!这气息仿佛带着奇特的安抚力量,如同春风拂过冰原,竟然让孙思邈紧锁的眉头微微舒展了一丝,体内内息的运转也似乎顺畅了那么一分!那向上蔓延的黑色毒纹,速度也微不可察地减缓了! 这变化极其细微,却被一直高度关注的李时珍和林枫同时捕捉到! “孙老!那气息,似乎对您的毒有压制之效!” 李时珍惊喜低呼。 林枫心中更是翻江倒海!他立刻集中全部意念,再次沉入灵魂深处的九宫烙印,沟通百草匮空间! 空间内,景象让他震撼! 那点嫩绿的芽尖,在短短时间内,竟已疯狂生长!它不再是脆弱的芽尖,而变成了一株约莫寸许高的翡翠色藤蔓幼苗!藤蔓晶莹剔透,散发着纯净的生命光辉,顶端蜷缩着两片小小的、如同翡翠雕琢的嫩叶。藤蔓的根部,不再是悬浮于虚空,而是深深地扎入了那片旋转的混沌黑暗之中,仿佛在汲取着某种本源的力量! 更让林枫惊异的是,藤蔓幼苗的根须和茎秆上,隐约缠绕着极其纤细的、几乎看不见的淡紫色纹路——那正是被它汲取、炼化后的“惑心兰毒力本源”所化!剧毒与生机,在这奇异的幼苗上,达成了完美的共生与转化! 此刻,这株幼苗似乎感应到了外界(孙思邈体内)那股同源却更加凶戾的“噬魂毒”气息,正兴奋地摇曳着!一股比之前强烈数倍的、混合着草木清新与微弱惑心兰甜香的奇异气息,正源源不断地从幼苗中散发出来,透过百草匮的裂痕,逸散到外界! 这气息…在主动对抗“噬魂毒”?! 林枫福至心灵! 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念头瞬间占据了他的意识!既然这幼苗的气息能压制孙老体内的毒,那么如果能让这气息,直接接触到孙老体内的毒素呢?! 意念一起,灵魂深处的九宫烙印仿佛感应到了他强烈的意愿,那颗代表“百草匮”功能的星位猛地亮起!一股无形的意念流引导着林枫的意识,包裹向空间内那株摇曳的翡翠幼苗! “去…帮…孙老…” 林枫在心中无声呐喊,意念如同最轻柔的手,轻轻“托起”那株幼苗。 就在他的意念触及幼苗的刹那! “嗡——!” 百草匮空间内,那点维系着空间本源的青铜色光核,骤然光芒大放!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顺着林枫意念的引导,猛地灌注到翡翠幼苗之中! 幼苗瞬间爆发出璀璨的翠绿色光芒!顶端蜷缩的两片嫩叶,如同从沉睡中苏醒的精灵,猛地舒展开来!叶片上,清晰的、如同天然符文的脉络亮起!一股远比之前精纯、浓郁、带着强大净化与生命气息的绿意,如同实质般从幼苗上喷薄而出! 这绿意并未停留在空间内,而是如同找到了宣泄口,顺着林枫意念的指引,疯狂地涌向百草匮裂痕的方向! “噗!”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种子破土的声响,在寂静的内室中响起! 林枫胸口那道巨大的裂痕边缘,一点翠绿欲滴的藤蔓尖梢,竟然刺破了皮肤,如同初生的嫩芽,顽强地钻了出来! “啊!” 芸娘吓得捂住了嘴,李时珍也惊得目瞪口呆! 那藤蔓尖梢只有米粒大小,却散发着浓郁到化不开的生命气息和奇异的净化之力!它如同拥有灵性般,微微颤抖着,似乎在感应着周围的环境。随即,它锁定了近在咫尺、被剧毒侵蚀的孙思邈! “咻!” 一道细微的绿光闪过! 那寸许长的翡翠藤蔓,如同最灵巧的碧玉小蛇,瞬间从林枫胸口射出,精准无比地缠绕上了孙思邈那只漆黑如墨的手腕! 藤蔓缠绕的瞬间! “滋——!” 如同滚油泼雪!孙思邈手腕上那漆黑如墨的毒斑,与翡翠藤蔓接触的地方,猛地腾起一股混合着腥臭与草木清香的怪异烟雾!那顽固的、不断向上侵蚀的黑色毒纹,如同遇到了克星,竟然剧烈地翻滚、退缩起来! “呃!” 盘膝中的孙思邈身体猛地一震,发出一声不知是痛苦还是解脱的闷哼!他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清凉纯净、充满生机的力量,正顺着藤蔓疯狂涌入他的手臂!这股力量所过之处,那阴寒歹毒的“噬魂毒”如同烈日下的冰雪,迅速消融瓦解!被毒素侵蚀得麻木剧痛的手臂,竟恢复了一丝知觉! 有效!真的有效! 林枫心中狂喜!集中全部意念,引导着百草匮空间内的幼苗,将更多的净化绿意通过藤蔓输送给孙思邈! 然而,就在这关键时刻! 异变再生! 孙思邈体内,那被翡翠藤蔓逼得节节败退的“噬魂毒”,仿佛被彻底激怒!它不再仅仅是侵蚀,而是猛地凝聚起来!在孙思邈的肩胛处,凝聚成一团核桃大小、漆黑如墨、不断蠕动、散发着滔天怨毒气息的毒核! 与此同时! “唧唧——!” 济世堂紧闭的窗外,突然传来一声极其尖锐、刺耳的鸟鸣!正是那只羽毛灰扑扑、眼泛暗紫幽光的麻雀!它如同疯魔般,用小小的身体疯狂撞击着窗棂!每一次撞击,都伴随着一声凄厉到极点的鸣叫! 这鸣叫仿佛带着某种诡异的魔力! 孙思邈肩胛处那团凝聚的漆黑毒核,在鸟鸣响起的瞬间,猛地爆开!但爆开的并非毒液,而是无数根比之前更加纤细、近乎完全透明、散发着致命幽光的紫色丝线——千丝劫!母毒! 这些母毒丝线,并非攻击孙思邈的血肉,而是如同活物般,瞬间钻入了他周身经脉之中!沿着他奔腾的内息,疯狂地涌向他身体的各个角落!更恐怖的是,这些母毒丝线所过之处,孙思邈体内原本被翡翠藤蔓压制、甚至开始消融的“噬魂毒”(子毒),如同受到了君王的召唤,瞬间变得狂暴无比!子毒与母毒丝线瞬间融合,毒性暴涨十倍不止!化作一股毁灭性的洪流,反噬向正在为他解毒的翡翠藤蔓,更疯狂冲击着他固守的心脉本源! “噗——!” 孙思邈猛地喷出一大口漆黑如墨、散发着恶臭的毒血!身体剧烈摇晃,脸上青黑之气瞬间弥漫,眼中神光急速黯淡!周身强大的内息防御,在这内外夹击、子母相生的剧毒洪流面前,如同纸糊般被瞬间冲破! “孙老!” 李时珍和芸娘魂飞魄散! 缠绕在孙思邈手腕上的翡翠藤蔓,首当其冲!那精纯的净化绿意在狂暴的子母毒劫冲击下,如同风中残烛,光芒急剧黯淡!藤蔓本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声,翠绿的色泽迅速变得灰败,甚至出现了细密的裂痕! “啊!” 林枫如遭重击!灵魂深处的烙印光芒疯狂闪烁,传递来藤蔓承受的恐怖压力和濒临崩溃的痛苦!他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也要被这反噬的剧毒洪流撕碎! 窗外,那只灰麻雀的撞击和尖鸣更加疯狂,带着残忍的快意! “子母青蚨…千丝劫!好…好毒的手段!” 孙思邈的声音嘶哑微弱,充满了不甘与愤怒。他死死盯着窗外那只疯狂撞击的麻雀,眼中闪过一丝明悟——那麻雀,就是引动母毒爆发的活体媒介!是肆公子远程操控毒术的关键! 剧毒洪流在体内肆虐,翡翠藤蔓濒临断裂,孙思邈生机急速流逝,一切似乎已成死局! 就在这万念俱灰之际! 林枫的意识深处,那枚九宫烙印,在承受了恐怖反噬和藤蔓崩溃的痛苦后,竟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决绝的光芒!那颗代表“药毒同源”的星位,以及旁边那颗新点亮的、代表“百草匮”的星位,光芒瞬间连接、融合!一股源自灵魂本源的、不屈的意志轰然爆发! “想毁我生机?!想灭我藤蔓?!” “药毒同源,给我!逆转!” 林枫在心中发出无声的咆哮!他不再试图压制那涌入百草匮空间的、来自藤蔓反噬的狂暴子母毒力!反而主动引导烙印之力,如同打开闸门般,将这股毁灭性的毒力洪流,疯狂地吸入百草匮空间! “轰——!” 百草匮空间内,瞬间被漆黑与暗紫的毁灭性能量充斥!空间剧烈震荡,那点维系本源的青铜色光核疯狂闪烁,仿佛随时会熄灭!刚刚成长起来的翡翠藤蔓幼苗,在这毁灭洪流的冲击下,寸寸断裂,翠绿的生机迅速被污染、侵蚀,眼看就要彻底枯萎! 然而! 就在这毁灭的顶点! 那株即将彻底枯萎的藤蔓残骸根部,在那片混沌的黑暗旋涡深处,一点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明亮、都要炽热的青铜色光芒,如同涅盘的凤凰,猛地爆发出来! 这光芒带着一种至高无上的、统御万毒的古老意志! 它无视了狂暴的子母毒劫,瞬间笼罩了那株濒死的藤蔓残骸! “嗡——!” 藤蔓残骸上那些被污染、被侵蚀的痕迹,在青铜光芒的照耀下,如同被净化般迅速褪去!断裂的茎秆处,一点更加凝练、更加坚韧、带着淡淡青铜光泽的新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破残而出! 新芽出现的刹那! 百草匮空间内狂暴肆虐的子母毒力洪流,仿佛遇到了真正的君王,瞬间变得温顺无比!那漆黑与暗紫的毁灭能量,被新芽贪婪地汲取着,化作了它生长的养料!新芽以惊人的速度生长,转眼间化作一株更加粗壮、通体流转着青铜与翠绿交织的奇异光华、叶片上天然符文更加清晰复杂的青铜翡翠藤! 一股远比之前强大、精纯、且带着一丝统御气息的净化生机,从新生的藤蔓上爆发出来!这股生机不仅反哺向林枫残破的身躯,更顺着那根依旧连接着外界的藤蔓尖梢(虽然已经枯萎了大半,但根部犹存),汹涌地灌入孙思邈体内! 这一次! 那狂暴的子母毒劫,如同冰雪遇到了真正的烈日! 母毒丝线发出“滋滋”的哀鸣,瞬间消融! 子毒如同无根浮萍,被那带着青铜光泽的净化生机轻易炼化、吞噬! 孙思邈体内肆虐的毒力洪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土崩瓦解!他脸上的青黑之气迅速褪去,喷出的毒血也由漆黑转为暗红! 窗外,那只疯狂撞击尖鸣的灰麻雀,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发出一声凄厉到极点的惨叫!它眼中暗紫色的幽光瞬间熄灭,小小的身体猛地一僵,直挺挺地从窗棂上跌落,“啪嗒”一声摔在院中,再无生息! 济世堂内,死里逃生。 孙思邈缓缓吐出一口带着腥味的浊气,眼中神光复现,虽然虚弱,却已无性命之忧。他手腕上的漆黑毒斑彻底消失,只留下一圈淡淡的红痕。 缠绕在他手腕上的那截藤蔓尖梢,完成了最后的使命,彻底枯萎,化作飞灰飘散。 林枫胸口的百草匮裂痕处,那逸散出的气息,已带上了一丝淡淡的、不容侵犯的青铜威严! 密室中,正将最后一份材料投入丹炉的肆公子,身体猛地一僵!手中漆黑的玉勺“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猛地捂住心口,面具下发出痛苦而惊怒的嘶吼:“噗——!” 一口暗紫色的鲜血喷在狰狞的鬼面具上! “圣…圣匮气息…暴涨?!” “子母亲蚨…被…被破了?!” “反噬…怎么可能?!!” 他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骇然,以及…一丝深藏的、源自灵魂的恐惧! “那小子…那株藤蔓…到底是什么东西?!” “圣匮…难道已经…认主?!” 幽暗的石室内,翻滚的毒浆仿佛都凝固了,只剩下肆公子粗重而惊怒的喘息声。他知道,自己面对的,已不再是一个侥幸得到宝物的蝼蚁,而是一个真正的、掌控了圣匮之力的生死大敌! 第9章 星宫投影,蚀心毒瘴 千眼窟深处,废弃矿脉的尽头。 孙思邈与李时珍屏息凝神,如同两尊石像,紧贴着冰冷潮湿的岩壁,隐藏在巨大的钟乳石柱投下的阴影里。前方,那座半嵌在岩壁中的青石大殿,在幽绿荧石的映照下,散发着古老而诡秘的气息。 巨大的石门紧闭,上面刻满的扭曲符文仿佛在无声地流动。门楣之上,“神农百草星宫”六个古篆大字,如同有生命般,在昏暗光线下流转着淡淡的微光。仅仅是注视着那石门和门楣上的字迹,孙思邈就感到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那是医者对上古药道源流的本能敬畏与向往。 掌心中,那片暗金色的“青蚨子钱”碎片,此刻滚烫得如同烙铁,震颤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强度,直指石门之后!肆公子的巢穴,墨香阁的核心,就在其中! “孙老…这地方…邪性得很…” 李时珍压低声音,喉结滚动,额角渗出冷汗。空气中弥漫的甜腥毒气比外面浓郁数倍,更夹杂着一股令人心神不宁的、仿佛无数怨魂低语的精神压迫感。他紧握的竹杖内,解毒丹丸正以极快的速度消耗着药力。 孙思邈目光如炬,并未急于靠近石门。他锐利的视线扫过大殿周围的环境。大殿前方的空地并不大,散落着一些腐朽的矿车残骸和碎裂的石块。地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混杂着暗紫色菌类的粘稠淤泥。几根粗大的、锈迹斑斑的铁链从洞顶垂下,没入淤泥之中,不知连接着什么。 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大殿两侧的岩壁上。那里并非天然岩壁,而是被人工开凿打磨过,镶嵌着两块巨大的、光滑如镜的黑色石板!石板上,用暗红色的、仿佛凝固血液般的颜料,描绘着两幅残缺的、却玄奥无比的星图! 左侧星图,大部分区域黯淡模糊,唯有一小片区域,几颗星辰的连线被点亮,构成一个残缺的九宫雏形——正是肆公子石室中那幅《神农百草星宫图》的复刻!而在星图中心,一个古朴药匮(百草匮)的图案清晰可见。 右侧星图则更加诡异!它描绘的似乎是一片扭曲、混乱、充满不祥暗紫色调的星域。无数星辰破碎、陨落,形成一道道狰狞的裂痕。在裂痕的中心,一个睁眼流着血泪的巨型鬼面图案狰狞毕现!鬼面的瞳孔位置,并非星辰,而是…一个旋转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旋涡! 这两幅星图,一正一邪,一生一灭,如同阴阳两极,遥遥相对,却又隐隐构成一个诡异的平衡! “神农百草!星宫图!还有九幽蚀星图!” 孙思邈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墨香阁所图,果然惊天!他们竟想以蚀星之力污染,甚至篡夺药圣星宫?!” 这个推论让李时珍浑身发冷!这已不是简单的复仇或争霸,而是窃取道统!是比毁灭更恶毒的亵渎! “必须进去!” 孙思邈眼中闪过决绝,“找到核心,毁了那‘蚀星图’!否则,后患无穷!” 他小心翼翼地踏前一步,避开地面可疑的淤泥,靠近左侧那幅“神农百草星宫图”石板,试图寻找开启石门的机关或线索。 与此同时,千眼窟中层,错综复杂的矿洞迷宫内。 喊杀声、金铁交鸣声、濒死的惨叫声,混合着浓烈的血腥味和毒烟,在狭窄的通道中回荡! 程处默浑身浴血,如同狂暴的凶兽,手中横刀早已砍出了无数缺口,却依旧疯狂地劈砍着!他身边,秦怀玉带来的四名秦府精锐悍卒,此刻只剩下两人还在勉力支撑,背靠着背,组成一个小小的三角阵型,抵挡着如同潮水般涌来的敌人! 敌人并非寻常武者,而是一群眼神空洞麻木、皮肤上爬满暗紫色毒纹、悍不畏死的“青蚨死士”!他们动作僵硬却力大无穷,口中喷吐着腥臭的毒雾,爪牙上淬着见血封喉的剧毒!更可怕的是,他们似乎不知疼痛,即使被砍断手臂,依旧会用残肢和牙齿疯狂攻击! “妈的!这群怪物!杀不完吗?!” 程处默一刀劈开一个扑上来的死士头颅,腥臭的黑血溅了他一脸,他呸了一口,怒吼道,“秦怀玉!你丫的人呢?!再不来老子要交代在这了!” “撑住!” 不远处传来秦怀玉清越却带着焦急的厉喝!他正被三个明显是头目的、身手矫健如鬼魅的紫纹死士死死缠住!这三个死士配合默契,招式刁钻狠毒,手中淬毒的短刃如同毒蛇吐信,饶是秦怀玉枪法精妙,一时也脱身不得! “结阵!用火油!” 秦怀玉一枪逼退一个死士,厉声下令。 仅存的两名悍卒闻言,立刻从腰间解下几个皮囊,猛地砸向死士最密集的通道前方!皮囊破裂,粘稠的黑色火油泼洒一地! 程处默契会,猛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火折子,吹亮后狠狠掷出! “轰——!” 烈焰瞬间升腾而起!形成一道火墙,暂时阻挡了死士的冲击!毒烟混合着焦臭味弥漫开来,令人窒息。 然而,火墙只能阻挡一时。那些青蚨死士竟如同没有恐惧般,嘶吼着,试图用身体扑灭火焰!更可怕的是,通道深处,传来更多沉重而杂乱的脚步声!显然,更多的死士正在被惊动,向这里涌来! “处默!带人撤!去和孙老汇合!我断后!” 秦怀玉眼中闪过决绝,长枪一抖,将三个紫纹死士再次逼退一步,厉声吼道。 “放屁!要死一起死!” 程处默双目赤红,就要冲过来。 就在这时! “唧唧——!” 一声极其尖锐、仿佛能刺穿耳膜的鸟鸣,毫无征兆地在混乱的战场上空响起! 只见一只羽毛灰扑扑、眼泛暗紫幽光的麻雀,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洞顶一根突出的石笋上!它小小的身体剧烈颤抖着,暗紫色的眼睛死死盯着下方浴血奋战的秦怀玉和程处默等人! “不好!是那鬼鸟!” 程处默脸色剧变,昨夜济世堂的恐怖一幕瞬间闪过脑海! 济世堂内室。 林枫躺在榻上,意识却并未完全沉入百草匮空间。他胸口那道巨大的裂痕处,新生的青铜翡翠藤蔓并未再次破体而出,但逸散出的气息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律动,仿佛在呼应着什么遥远的存在。 突然! 他灵魂深处那枚九宫烙印猛地一震!那颗代表“百草匮”的星位光芒暴涨!一股强烈到极致的警兆,如同冰水浇头,瞬间席卷全身! 几乎同时! 他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庞大、阴冷、充满了侵蚀神智与掠夺生机,恶意的无形毒瘴,正以济世堂为中心,如同潮水般从地底、从墙壁、甚至从空气中渗透而来!这毒瘴无色无味,却带着惑心兰和千丝引的熟悉气息,更混杂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如同九幽寒风般的阴邪! “九阴蚀心阵!” 林枫瞬间明悟!肆公子…发动了! 毒瘴渗透的速度快得惊人!首当其冲的是外间守着的李时珍和芸娘! “呃…” 李时珍只觉得脑袋猛地一沉,如同被重锤击中!眼前瞬间出现重重幻影,无数狰狞鬼面在眼前飞舞!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绝望、愤怒的负面情绪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的心神!他体内的生机更是在这毒瘴侵蚀下飞速流逝!他踉跄一步,手中的竹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解毒丹丸滚落一地! 芸娘更是不堪,闷哼一声,直接软倒在地,眼神涣散,脸上浮现出诡异的暗紫色纹路! 内室的门帘被无形的力量掀起! 阴冷的毒瘴如同有生命的活物,汹涌地灌入!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 孙思邈留下的防御气息在这恐怖的阵法毒瘴面前,如同纸糊般被轻易撕裂! 毒瘴贪婪地扑向榻上最虚弱的林枫!侵蚀他的神智!掠夺他本就微弱的生机! “嗡——!” 就在这生死关头! 林枫胸口的百草枯裂痕处,那株与他意识相连的青铜翡翠藤蔓,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挑衅和诱惑?!(这毒瘴对它而言,似乎是绝佳的养料?) 根本无需林枫引导! 烙印光芒瞬间沸腾!百草匮空间内,那株新生的、流转着青铜光泽的藤蔓幼苗,猛地舒展开叶片!叶片上玄奥的符文骤然亮起! 一股强大无比的吸力,以林枫胸口为中心,轰然爆发! “嘶嘶嘶——!” 如同长鲸吸水! 那汹涌扑来的无形毒瘴,竟被这股吸力强行拉扯、撕碎!化作一道道肉眼可见的、混合着暗紫与惨绿色的毒气流,疯狂地涌入林枫胸口的裂痕,被百草匮空间内的青铜翡翠藤蔓贪婪地吞噬! 藤蔓幼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通体的青铜光泽更加深邃,翡翠般的叶片更加晶莹剔透,叶脉上的符文流转着神秘的光华!一股更加精纯、强大、且带着一丝凛然不可侵犯的净化与吞噬之力,从藤蔓上散发出来! 林枫只觉得一股冰冷而庞大的能量涌入体内,但这一次,并未带来剧痛!因为所有的毒力在进入百草匮空间的瞬间,就被那株青铜藤蔓强行截留、吞噬、转化!反而化作一股股清凉的、滋养他残破经脉和脏腑的精纯能量!他那如同废墟般的身体,竟在这恐怖毒瘴的“滋养”下,开始极其缓慢地修复?! 外间,李时珍和芸娘身上的毒瘴也被吸力牵引,迅速减弱。两人虽未立刻清醒,但脸上的暗紫色纹路开始消退,呼吸也平稳了许多。 千眼窟深处,石殿门前。 孙思邈的手指刚刚触及左侧“神农百草星宫图”石板上那个代表“百草匮”的图案。 “嗡——!” 整块巨大的黑色石板猛地一震!一道柔和的、带着无尽生机与古老气息的青色光柱,骤然从石板上的“百草匮”图案中射出,直冲洞顶! 光柱在洞顶散开,化作一片巨大的、清晰无比的星图投影!正是完整的“神农百草星宫图”!无数星辰流转生灭,构成玄奥无比的轨迹,核心处,一个古朴的药匮虚影缓缓旋转,散发着令人心醉的造化气息! 这突如其来的异象,让孙思邈和李时珍都惊呆了! 然而,异变并未结束! 那星图投影的中心,那缓缓旋转的药匮虚影,其形态竟然在迅速变化!它变得更加清晰、更加具体——赫然正是林枫胸口那枚带着巨大裂痕的青铜药牌的模样!而在药匮虚影上方,一点翠绿中带着青铜光泽的藤蔓虚影,正缓缓舒展叶片! 紧接着! 星图投影一阵波动,药匮和藤蔓虚影的旁边,竟然浮现出了林枫苍白而紧闭双目的脸庞虚影!虽然模糊,却清晰可辨! “林小友?!” 孙思邈和李时珍同时失声惊呼!这星图,竟能感应并投射出百草枯和其主人的影像?! 就在林枫虚影出现的刹那! 右侧那幅“九幽蚀星图”石板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刺激,剧烈地震动起来!石板上的鬼面图案狰狞扭曲,黑暗旋涡疯狂旋转!一股充满毁灭与怨毒的暗紫色光柱,猛地从鬼面瞳孔处的旋涡中爆发,狠狠撞向左侧的星图投影! “轰!” 两股力量在空中激烈碰撞!青色的生机与暗紫色的毁灭相互侵蚀、湮灭!整个洞窟都在剧烈摇晃!碎石簌簌落下! 青石大殿紧闭的石门,在这剧烈的能量冲击下,发出“嘎吱嘎吱”令人牙酸的呻吟!门缝中,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甜腥毒气混合着暴怒的咆哮汹涌而出! “是谁?!谁在触动星宫图?!” “林枫?!圣匮?!还有那该死的藤蔓?!” “你们…都…该…死——!” 肆公子的声音,如同受伤的凶兽,充满了惊怒、怨毒,以及一丝被触动逆鳞的疯狂! 与此同时,济世堂内。 正在疯狂吞噬“九阴蚀心阵”毒瘴的青铜翡翠藤蔓,似乎感应到了石殿前那毁灭性的暗紫光柱和肆公子的咆哮,它猛地一颤!吞噬的动作骤然停止!叶片上的符文光芒流转,传递出一股强烈的愤怒和战意! 林枫的意识中,烙印光芒大放,那颗代表“药毒同源”的星位剧烈闪烁,传递出一个清晰的意念: “毒源…核心…在…那里…” “吞噬…它…” 藤蔓的根须,在百草匮空间的混沌黑暗中,猛地绷紧!仿佛要跨越虚空,扎向那遥远的、散发着无尽诱惑的九幽蚀星核心! 千眼窟石殿内,正疯狂催动蚀星图力量的肆公子,身体猛地一僵!他感觉到一股冰冷、贪婪、如同深渊巨口般的意志,锁定了自己和他的蚀星本源! 第10章 噬星藤显,毒龙断尾 千眼窟石殿,厚重的石门在“九幽蚀星图”爆发的暗紫光柱冲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门缝中喷涌出的甜腥毒气瞬间浓郁了十倍,混合着肆公子惊怒交加的咆哮,形成一股肉眼可见的、翻腾着暗紫色怨毒能量的毒气狂潮,直扑门外的孙思邈和李时珍! “退!” 孙思邈厉喝一声,袖袍鼓荡,雄浑的内息化作气墙挡在身前!李时珍也拼命运转内息护体! “滋啦——!” 毒气狂潮撞在气墙上,发出剧烈的腐蚀声!孙思邈凝聚的气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发黑!他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黑血!这毒气不仅蕴含剧毒,更夹杂着蚀星图那股侵蚀神魂、掠夺生机的恐怖力量!李时珍更是如遭重击,脸色瞬间灰败,身体摇摇欲坠! 就在两人眼看要被毒潮吞没的刹那! 左侧岩壁上,那幅投射出“神农百草星宫图”的巨大石板,仿佛被林枫虚影的出现和肆公子的攻击彻底激活!投影中,那枚带着裂痕的百草枯虚影猛地一震!其上缠绕的青铜翡翠藤蔓虚影,骤然爆发出璀璨的青铜,与翠绿交织的光芒! “嗡——!” 一道远比之前清晰、凝练、带着无上威严的净化光束,从藤蔓虚影中射出,并非攻击蚀星图,而是瞬间笼罩了孙思邈和李时珍! 如同久旱逢甘霖! 那侵蚀神魂的负面力量瞬间被驱散!翻涌的毒气狂潮在净化光束下如同冰雪消融!孙思邈顿感压力一轻,体内翻腾的气血瞬间平复!李时珍灰败的脸色也迅速恢复了一丝血色! “是林小友!” 李时珍又惊又喜! 孙思邈目光灼灼,死死盯着星图投影中林枫那紧闭双目的脸庞虚影和那株神异的藤蔓!他瞬间明白了——林枫在通过百草匮和这星宫图的联系,隔空支援他们!这藤蔓,竟有如此威能! “哼!雕虫小技!” 石殿内,肆公子的咆哮带着惊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凭这残缺圣匮和一株妖藤,也想抗衡本公子的蚀星伟力?!” “九幽蚀星!万毒化龙!给本公子吞了它!” 随着肆公子的怒吼,右侧“九幽蚀星图”石板爆发的暗紫光柱猛地扭曲、凝聚!无数翻腾的毒气、溃散的蚀星之力、乃至洞窟中弥漫的怨念,如同百川归海,疯狂汇聚!在孙思邈和李时珍骇然的目光中,一条完全由暗紫色毒气、蚀星能量和怨魂哀嚎凝聚而成的、栩栩如生的毒气孽龙,在星图投影与石殿之间昂然成形! 孽龙身长数丈,鳞爪飞扬,双目是两团旋转的黑暗旋涡,散发着滔天的毁灭与怨毒气息!它甫一成形,便发出一声震耳欲聋、仿佛能撕裂灵魂的咆哮!巨大的龙爪带着撕裂空间的威势,狠狠抓向星图投影中那株散发着净化光芒的青铜翡翠藤蔓虚影! 济世堂内室。 林枫的意识如同被投入了风暴的中心! 当星图投影中那条毒气孽龙成形的刹那,他灵魂深处的九宫烙印和百草匮空间内的青铜翡翠藤蔓,同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愤怒与贪婪! 烙印传递的意念从未如此清晰:“毒源…核心…噬…” 百草枯空间内,那株藤蔓幼苗疯狂摇曳!根须深深扎入混沌黑暗,汲取着空间本源的力量!通体的青铜光泽如同燃烧的火焰,翡翠叶片上的符文亮得刺眼!一股强大到令空间都微微扭曲的吞噬意志,顺着林枫与星图投影的联系,跨越虚空,轰然降临在千眼窟石殿前的星图投影之中! 投影内,那株青铜翡翠藤蔓虚影,面对抓来的巨大毒龙之爪,非但没有退缩,反而猛地暴涨! 原本寸许高的虚影,瞬间化作数丈长的青铜翡翠巨藤!藤身粗壮如臂,缠绕着玄奥的青铜纹路,通体流转着翠绿欲滴的生命光华与凛然不可侵犯的净化意志!藤蔓顶端,并非叶片,而是化作了三片如同翡翠神剑般锋锐、边缘流转着青铜寒芒的噬星之叶! “咻!” 巨藤如同拥有生命的太古神鞭,撕裂空气,带着刺耳的尖啸,主动迎向那抓来的毒龙巨爪!三片噬星之叶精准无比地刺入毒龙爪心那最浓郁、最核心的暗紫色蚀星能量之中! “吼——!” 毒气孽龙发出痛苦的咆哮!被噬星之叶刺中的部位,如同遇到了克星,浓郁的蚀星能量和毒气怨念,竟被那三片叶子疯狂地吞噬、炼化!巨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透明! 星图投影中,青铜巨藤的光芒愈发璀璨!吞噬了蚀星核心能量的噬星之叶,边缘的青铜寒芒更加锋锐,藤身也变得更加凝实粗壮!一股精纯无比、带着星辰之力的能量,顺着藤蔓与投影的联系,跨越虚空,源源不断地反哺回济世堂林枫的百草匮空间! 林枫只觉得一股冰冷而磅礴、却蕴含着精纯星辰本源的能量涌入体内!这股能量远比他之前吞噬的“九阴蚀心阵”毒瘴高级百倍!虽然依旧带着蚀星的阴冷属性,但在青铜藤蔓的炼化下,迅速转化为滋养他残破经脉和脏腑的大补之物!他那如同龟裂大地般的身体,在这股能量的冲刷下,竟然发出了细微的、如同干涸河床吸水的“滋滋”声!一些最细微的裂痕,开始了肉眼可见的弥合! “不——!!” 石殿内,肆公子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蚀星图、与那条毒气孽龙的本源联系正在被强行切断、掠夺!那青铜藤蔓的吞噬之力,仿佛直接作用在他的灵魂上! “我的蚀星本源!我的力量!” 肆公子面具下的脸因剧痛和恐惧而扭曲!他疯狂地催动蚀星图,试图切断孽龙与藤蔓的联系,收回力量! 然而,那青铜巨藤的吞噬之力霸道绝伦!三片噬星之叶如同扎根在毒龙体内的吸血水蛭,死死钉住,疯狂汲取!毒气孽龙庞大的身躯剧烈挣扎、翻滚,却根本无法摆脱!反而因为挣扎,更多的蚀星本源被藤蔓吞噬炼化! 星图投影中,代表“九幽蚀星图”的暗紫色光芒急剧黯淡,那条毒气孽龙的身躯也越发虚幻!而代表“神农百草星宫图”的青色光芒却越发璀璨,那青铜巨藤的虚影凝练得如同实质! “该死!该死!!” 肆公子彻底慌了!他意识到,再这样下去,自己苦心孤诣凝聚的蚀星本源,甚至蚀星图本身,都可能被这诡异的藤蔓彻底吸干! 绝境之下,一股狠厉之色取代了恐惧! “想吞本公子?做梦!” “蚀星断尾!毒龙爆!” 肆公子双手结出一个极其诡异、充满自毁气息的印诀!一口心头精血喷在面前的蚀星图核心——那块巨大的黑色石板上! “轰——!” 星图投影中,那条被青铜巨藤死死缠住的毒气孽龙,身体猛地剧烈膨胀!从核心处爆发出毁灭性的暗紫色光芒! 它没有选择攻击藤蔓,而是自爆! 并非完全的自爆!在自爆的瞬间,孽龙那被噬星之叶钉住的巨大龙爪,连同小半截前臂,被一股狠绝的力量强行撕裂、舍弃!化作一股浓缩到极致的、充满毁灭能量的毒龙断尾,如同流星般狠狠撞向星图投影中,林枫的脸庞虚影! 而孽龙剩余的大半截身躯,则裹挟着尚未被吞噬的蚀星本源,如同丧家之犬般,猛地缩回了右侧的“九幽蚀星图”石板之中!石板上的光芒瞬间黯淡了大半,鬼面图案都变得模糊不清! 这断尾一击,快!狠!毒!目标直指投影核心——林枫的虚影!显然是要釜底抽薪,直接灭杀百草匮的主人! “林小友!” 孙思邈和李时珍目眦欲裂!想要救援,却根本来不及!那浓缩的“毒龙断尾”蕴含的毁灭性能量,足以瞬间抹杀任何靠近的活物! 星图投影中,那浓缩的、如同暗紫色陨星般的“毒龙断尾”,带着撕裂虚空的尖啸,瞬息即至! 眼看就要轰中林枫那紧闭双目的脸庞虚影! 济世堂内室。 林枫的灵魂仿佛被冻结!一股前所未有的死亡危机感,如同冰冷的巨手,扼住了他的心脏!那“毒龙断尾”蕴含的毁灭力量,隔着星图投影,都让他灵魂战栗!百草匮空间内的青铜翡翠藤蔓,也因本体的致命威胁而发出愤怒与焦躁的尖鸣! 避无可避!挡无可挡!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林枫意识深处,那枚九宫烙印,在死亡的刺激下,爆发出超越极限的光芒!那颗代表“百草匮”的星位,光芒瞬间燃烧到极致!一个决绝的意念如同最后的咆哮,响彻灵魂:“护主!” “嗡——!” 星图投影中,那株巨大的青铜翡翠藤蔓,仿佛感应到了烙印的意志,做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举动! 它庞大的藤身猛地回卷!三片锋锐的噬星之叶放弃了继续吞噬,转而如同最忠诚的盾牌,瞬间交错叠合,挡在了林枫虚影的面前!同时,整个藤身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青铜与翠绿交织的神光,形成一个凝实的光茧,将林枫的虚影死死护在核心! “轰隆——!!!” 浓缩的“毒龙断尾”,如同灭世陨星,狠狠撞在了藤蔓交织的光盾之上! 无法形容的恐怖爆炸在星图投影中爆发! 刺目的暗紫色毁灭能量与青铜翠绿的神光疯狂对撞、湮灭! 整个投影空间剧烈扭曲、震荡,仿佛随时会崩溃! “噗——!” 济世堂内,林枫如遭雷击,狂喷一大口鲜血!鲜血中夹杂着内脏的碎片!他胸口那道巨大的百草匮裂痕,如同承受了爆炸的核心冲击,猛地撕裂开来!裂痕瞬间贯穿了整个牌面,甚至蔓延到了他胸口的皮肤上!一股本源破碎的剧痛,让他眼前一黑,险些彻底昏死过去! 百草匮空间内,那株神异的青铜翡翠藤蔓,发出一声悲鸣!藤身瞬间布满无数裂痕,璀璨的光芒急剧黯淡,叶片焦黄卷曲,仿佛遭受了重创!吞噬反哺而来的能量瞬间中断! 星图投影中,爆炸的光芒缓缓散去。 青铜藤蔓交织的光盾破碎不堪,藤身虚影黯淡无光,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但它身后的林枫虚影依旧存在!虽然更加模糊,却并未消散! 而那浓缩的“毒龙断尾”,已然耗尽能量,彻底湮灭! 挡下了!以百草枯裂痕加剧、藤蔓重创为代价,林枫…活了下来! “呃啊——!” 石殿内,肆公子也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断尾一击未能灭杀林枫,反噬之力让他伤上加伤!他死死盯着星图投影中那株虽然黯淡却依旧挺立的青铜藤蔓和林枫模糊的虚影,面具下的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怨毒与…一丝深藏的惊惧! 他知道,自己败了!蚀星本源损失惨重,最强杀招被破,此地已不可久留! “林枫!孙思邈!今日之仇!本公子记下了!” “待本公子炼成‘万毒蚀龙丹’,定要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伴随着充满恨意的低吼,石殿内翻涌的毒气瞬间收敛!右侧那幅“九幽蚀星图”石板上的光芒彻底熄灭,鬼面图案隐入黑暗。青石大殿紧闭的石门缝隙中,再无一丝气息透出。 “轰隆隆…” 一阵沉闷的机括声从石殿深处传来,伴随着重物移动和碎石滚落的声音。显然,肆公子启动了最后的机关,正在遁逃! “他要跑!” 李时珍急道。 孙思邈脸色苍白,他强行压下因抵抗毒潮和目睹爆炸带来的内腑震荡,眼中寒光爆射:“追!绝不能让他带着蚀星图跑了!” 他猛地看向左侧岩壁上的“神农百草星宫图”石板,目光锁定在核心的百草匮图案上。 “林小友,助老夫!开此门!” 济世堂内,意识模糊的林枫,仿佛听到了孙思邈跨越虚空的呼唤。他用尽最后一丝意念,沟通着濒临崩溃的烙印和重创的藤蔓。 百草匮空间内,那株布满裂痕的藤蔓,微弱地摇曳了一下,将最后一点力量,传递向星图投影… 投影中,那黯淡的百草匮虚影,对着紧闭的石门微微闪烁了一下。 “嘎吱——” 沉重无比的石门,在孙思邈期待的目光中,伴随着刺耳的摩擦声,缓缓开启了一条缝隙! 第11章 毒窟遗秘,残躯星火 沉重的石门在刺耳的“嘎吱”声中,被孙思邈灌注内息,奋力推开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一股远比门外浓郁十倍、混合着甜腻腥香、陈腐药味和某种死寂气息的阴风,如同压抑了万年的怨魂叹息,猛地从门内汹涌而出! 孙思邈和李时珍瞬间屏住呼吸,体内内息运转到极致,护住周身。饶是如此,那阴风拂过,也让他们皮肤感到一阵刺痛,仿佛有无数细小的毒针在扎刺。 门内,并非预想中的金碧辉煌或机关重重,而是一片令人心悸的昏暗与死寂。 巨大的青石大殿内部空旷得有些诡异。穹顶高悬,隐没在黑暗中,只有墙壁上镶嵌的几颗巨大幽绿萤石,散发着惨淡的光晕,勉强照亮中央区域。地面铺着厚重的、布满暗紫色诡异苔藓的青石板。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毒液,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负担。 大殿中央,最显眼的是一个巨大的、由整块阴沉铁木挖成的毒池。池中翻滚的并非清水,而是粘稠如粥、不断冒着粘稠气泡的暗紫色毒浆。毒浆表面漂浮着各种扭曲的毒虫尸体、奇形怪状的毒草根茎,甚至一些难以名状的、类似人类或动物骨骼的惨白碎片!一股令人作呕的甜腥恶臭,正是来源于此。此刻,毒浆如同失去了活力,翻滚变得缓慢,气泡也稀疏了许多。 毒池旁,矗立着一个半人高的巨大青铜丹炉。炉身刻满了扭曲的鬼面符文,炉下没有明火,却散发着幽幽的惨蓝色冷光,炉内隐约传来极其微弱、如同垂死挣扎的嘶嘶声。炉盖紧闭,但炉壁上几道细微的裂痕,正缓缓渗出暗紫色的粘稠液体。 大殿最内侧的石壁前,悬挂着一幅巨大的、残缺泛黄的古老皮质地图——正是《神农百草星宫图》!然而,此刻这幅星图大部分区域黯淡无光,唯有中心一小块区域,几颗星辰的连线被暗红色的朱砂勾勒,构成残缺的九宫雏形,星图中心的百草匮图案也显得灰败。而在星图一角,用古篆写着的名字下方,残留着几滴暗紫色的、尚未干涸的血迹! 星图下方的石台上,一片狼藉。碎裂的陶罐、倾倒的玉瓶、散落的各色诡异矿石和药材…无不显示着主人离去时的仓促与愤怒。石台中央,一个造型古朴、表面布满细密裂痕的青铜匣子被打开着,里面空空如也。 整个大殿,弥漫着一种人去楼空、却又遗留着无尽凶险与秘密的诡异氛围。 “跑了…” 李时珍看着空荡荡的大殿和毒池旁残留的脚印(通向大殿后方一条幽深的甬道),声音干涩。 孙思邈没有回答,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探针,扫过大殿的每一寸角落。他的视线最终定格在毒池边缘的石台上,那里除了狼藉,还散落着一些细碎的、如同黑色灰烬般的粉末,以及…几滴溅落在石台边缘的、颜色比毒浆更深沉、近乎墨黑的粘稠毒血! 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用银针沾取了一点点墨黑毒血,凑到鼻尖细嗅,又仔细观察着银针的反应。片刻,他眼中寒光一闪:“是肆公子!他受伤极重!这是本源精血!蕴含着他所修毒功的核心印记!他…逃不远!” “孙老!您看这个!” 李时珍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从倾倒的玉瓶碎片下,捡起了一张被揉成一团、又被匆忙展开丢弃的丝绢。丝绢材质特殊,入手冰凉坚韧,上面用暗红色的、仿佛凝固血液般的颜料,书写着密密麻麻的古篆小字和复杂的药鼎符文! 孙思邈立刻接过丝绢。只看了几行,他的脸色就变得无比凝重,甚至带着一丝骇然! “九转…蚀龙散…残方?!” 孙思邈的声音低沉而冰冷,“他竟然…真的在炼制此等逆天毒物!” 丝绢上记载的,正是“九转蚀龙散”的部分炼制之法!虽然残缺不全,许多关键步骤和药引语焉不详或被刻意抹去,但其中提及的几味主药和炼制所需的阴毒环境,无不令人毛骨悚然!更让孙思邈心惊的是,残方末尾,用一种极其怨毒的笔迹潦草地添注了一行小字: “圣匮不归,蚀龙难成。待吾以长安百万生灵为药引,炼就万毒蚀龙丹,必雪此恨!” “疯子!此獠已彻底疯魔!” 李时珍看得浑身发冷,失声叫道。以百万生灵为药引?这是何等丧心病狂! 孙思邈死死攥着丝绢,指节发白。这残方,既是肆公子野心的证明,也是他临逃前赤裸裸的威胁与挑衅!他故意留下此物,就是要让他们知道,若不交出百草匮(圣匮),等待长安的将是何等浩劫! “此处不宜久留!毒池丹炉皆不稳,恐有自毁之危!” 孙思邈当机立断,将蚀龙残方小心收起,“时珍,收集所有可疑之物!尤其是那墨黑毒血和石台上的灰烬!快!” 就在两人迅速收集证物时。 “轰!轰!” 大殿后方那条幽深的甬道深处,突然传来两声沉闷的巨响!伴随着剧烈的震动和碎石滚落声!整个石殿都摇晃起来!穹顶落下簌簌灰尘。 “不好!他炸毁了通道!” 孙思邈脸色一变,“快走!” 两人不敢再有丝毫耽搁,抓起收集到的几样关键物品,迅速退出石殿,沿着来路飞奔!身后,那巨大的毒池仿佛被爆炸震动,猛地剧烈翻腾起来,暗紫色的毒浆如同喷泉般涌出池面!青铜丹炉上的裂痕也迅速扩大,炉内嘶鸣声变得狂躁刺耳! 济世堂内室。 死寂。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和药味。林枫躺在榻上,脸色灰败如金纸,气若游丝。胸口那道巨大的裂痕,如同丑陋的蜈蚣,贯穿了整个百草匮牌面,甚至蔓延到了他胸口的皮肤,深可见骨!鲜血早已浸透了衣衫和身下的被褥,形成一大片暗红色的血洼。他的生命之火,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 芸娘跪在榻边,哭得几乎晕厥过去,双手死死捂着林枫不断涌出鲜血的胸口,却无济于事。李时珍走前留下的所有金疮药和止血散都用了,但那裂痕中涌出的,仿佛不仅仅是鲜血,还有他生命的本源。 程处默像一头困兽,在狭小的内室来回踱步,双目赤红,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却又无能为力。每一次林枫微弱到几乎消失的呼吸,都让他心胆俱裂。 时间,在绝望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就在芸娘的哭声变得嘶哑,程处默的绝望几乎要化为疯狂之时… 林枫那沉寂如同深渊的灵魂深处。 一点微弱的、带着淡淡青铜色泽的星火,在布满裂痕的九宫烙印核心,极其顽强地亮起了! 这点星火,微弱得如同风中的烛泪,却蕴含着超越死亡的坚韧意志!它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自林枫自身那不屈的求生之念,更源于昨夜…那株重创的青铜翡翠藤蔓在彻底沉寂前,反哺回烙印的最后一丝本源之力! 星火摇曳,艰难地照亮了烙印周围那一片因百草匮破碎而陷入死寂的混沌空间。 空间内,那株曾经神异、如今却布满裂痕、叶片焦黄卷曲的青铜翡翠藤蔓,如同被烧焦的枯木,死气沉沉。然而,在星火光芒的照耀下,藤蔓最底端、深深扎入混沌黑暗的根须处,一点极其微弱的、几乎看不见的翠绿色光点,如同沉睡的种子,极其轻微地跳动了一下! 同时,星火的光芒也映照出空间内残留的最后一点东西——那是之前吞噬“九阴蚀心阵”毒瘴和部分“毒龙断尾”能量后,被藤蔓炼化、却未来得及反哺给林枫的,一缕极其精纯、带着星辰与剧毒双重属性的暗紫色能量!这缕能量如同无主之魂,在死寂的空间内缓缓飘荡。 星火!微弱。 翠绿光点!跳动。 暗紫能量!飘荡。 三者之间,仿佛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吸引力。 星火的光芒,小心翼翼地、如同最温柔的触手,轻轻触碰了那点翠绿光点一下。 “嗡…” 翠绿光点仿佛被注入了活力,跳动得明显了一丝! 紧接着,星火又引导着那缕飘荡的暗紫能量,缓缓地、流向那点翠绿光点… 就在暗紫能量接触到翠绿光点的刹那! “噗!” 一点极其微弱、却真实无比的新生绿意,如同黑暗中破土的第一株嫩芽,从焦枯藤蔓的根须处顽强地钻了出来! 这一点新绿的出现,仿佛打破了死亡的绝对统治! 那缕暗紫能量被新绿贪婪地吸收着,化作它成长的养分! 星火的光芒,也似乎因这生命的萌发,而稳定了一丝丝! 一股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却带着新生意蕴的暖流,顺着那点新绿与林枫残破身体的联系,极其缓慢地渗入了他濒临崩溃的心脉本源! 千眼窟中层。 爆炸的烟尘尚未散尽。一条通往更深处的矿洞甬道被落下的巨石彻底封死。 程处默拄着卷刃的横刀,大口喘着粗气,身上又添了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黑血不断渗出。秦怀玉情况稍好,但脸色也极其苍白,左肩被毒爪撕开一道口子,正迅速发黑。他们身边,仅存的几名秦府悍卒互相搀扶着,人人带伤。 地上,横七竖八躺着数十具青蚨死士的尸体,死状狰狞。然而,肆公子和他身边最后几个气息最强的紫纹死士,却借着爆炸的混乱和烟尘,消失得无影无踪。 “妈的!又让那杂碎跑了!” 程处默狠狠一拳砸在旁边的岩壁上,碎石簌簌落下。 秦怀玉捂着肩膀,脸色阴沉地看着被堵死的通道:“通道炸毁,地形复杂,追不上了。他受了重伤,跑不远,但这鬼市是他的地盘…” 他话未说完,目光猛地一凝! 只见在爆炸烟尘弥漫的角落,一块相对干净的岩壁阴影处,不知何时,被人用暗紫色的、仿佛未干血液的颜料,画上了一个睁眼流着血泪的鬼面图案!图案下方,还有一行潦草却充满怨毒的小字: “圣匮当归,蚀龙将成。长安…待烹!” “混账!” 秦怀玉眼中怒火升腾!这是赤裸裸的示威和威胁! 就在这时! “扑棱棱——” 一只羽毛灰扑扑的麻雀,如同幽灵般穿过尚未散尽的烟尘,落在了秦怀玉脚边。它小小的身体僵硬,眼中暗紫色的幽光早已熄灭,显然已经死去多时。在它的爪子上,紧紧抓着一小片被鲜血浸透的、暗黄色的皮子碎片——正是之前那张画着鬼面迷宫的联络图残片!碎片上,用血画着一个极其简略的箭头,指向鬼市某个方向,旁边还有一个潦草的“祭”字。 “祭?” 程处默凑过来,眉头拧成了疙瘩,“这王八蛋!又在搞什么鬼?” 秦怀玉捡起麻雀和皮子碎片,脸色凝重得能滴出水来。肆公子虽然遁逃,却留下了充满恶意的警告和指向不明的线索。“祭”意味着什么?新的毒计?还是某种邪恶仪式的开始? 长安城的夜空,阴云密布,星月无光。 济世堂内,那点微弱的星火与新生的绿意,在死亡的边缘艰难地维系着一线生机。 而肆公子留下的“祭”字与“蚀龙将成”的毒誓,如同最沉重的阴霾,笼罩在这座即将迎来黎明的巨城上空。 石殿深处,被遗弃的青铜丹炉,炉壁裂痕中渗出的暗紫色液体越来越多,炉内的嘶鸣声渐渐微弱,最终归于一片不祥的死寂。 第12章 星图烙魂,东宫疑云 济世堂内室,死寂被一种极其微弱的、如同初春冰层下暗流涌动的生机打破。 榻上,林枫残破身躯内,那点源自九宫烙印核心的青铜色星火,虽微弱如豆,却顽强地燃烧着。它如同最温柔的工匠,引导着百草匮空间内那缕残留的暗紫星辰毒力,小心翼翼地浇灌在焦枯藤蔓根须处那点新生的翠绿光点上。 每一次引导,都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剧痛。暗紫毒力如同烧红的钢针,在早已千疮百孔的经脉中穿行。林枫的意识在剧痛与昏迷的边缘反复拉锯,每一次清醒都如同从无底深渊中挣扎着爬出,只为维持那一点星火不灭。 但回报是显着的! 那点新生的翠绿光点,在暗紫毒力持续的“滋养”下,如同汲取了破晓前的第一缕阳光,正极其缓慢地壮大!一点微弱的、却真实无比的嫩绿茎秆,从焦枯的根须处顽强地探出,虽然纤细如发丝,却带着一种新生的韧性。茎秆顶端,蜷缩着两片比米粒还小的、晶莹剔透的翡翠嫩叶。 随着这株新生藤苗的成长,一股微弱却持续不断的、混合着草木清新与星辰气息的暖流,开始源源不断地反哺回林枫濒临枯竭的心脉本源。这股暖流如同涓涓细流,浸润着他如同龟裂河床般的经脉,修补着最细微的裂痕,滋养着衰竭的五脏。 胸口的剧痛并未消失,那道贯穿百草匮的巨大裂痕依旧狰狞,鲜血的渗出也未曾完全停止。但林枫清晰地感觉到,身体最深处那盏即将熄灭的生命之火,正被这新生的暖流一点点,重新点燃!一种源自灵魂的、沉重的疲惫感开始涌现,不再是濒死的绝望,而是久旱逢甘霖后的,沉沉睡意。 他太累了。身体与灵魂都承受了超越极限的折磨。 在芸娘惊喜交加、带着哭腔的低唤中,在程处默如释重负的粗重喘息里,林枫的意识终于放弃了抵抗那股沉重的疲惫,缓缓沉入了深度的修复性睡眠。他的呼吸,虽然依旧微弱,却变得平稳而悠长。 意识并未沉入黑暗,而是被那点燃烧的青铜星火,牵引着,进入了一片浩瀚无垠的星海! 这里并非百草枯空间,而是他灵魂深处,那枚九宫烙印的核心本源所在! 烙印悬浮在意识星海的中心,本体依旧布满裂痕,光芒黯淡。但此刻,烙印之上,正投射出一幅巨大无比、清晰玄奥的完整星图!正是“神农百草星宫图”的投影!无数星辰流转生灭,构成难以言喻的轨迹,散发着古老、浩瀚、充满生机的造化气息。 星图的核心,那枚古朴的药匮虚影清晰无比——正是百草匮的模样!而药匮之上,一株通体流转着青铜与翠绿交织神光的藤蔓虚影,正缓缓舒展着叶片,叶片上的天然符文清晰可见。藤蔓的根须,则深深地扎入星图的深处,仿佛在汲取着星辰本源的力量。 林枫的意识,如同一个渺小的尘埃,漂浮在这宏伟的星图投影之中。他“看”着那颗代表“药毒同源”的星位,其光芒虽弱,却与那株新生藤苗的气息紧密相连。他也“看”到了那颗代表“百草匮”的星位,其光芒正艰难地修复着烙印的裂痕,并与星图核心的药匮虚影遥相呼应。 更让他震撼的是,在那株藤蔓虚影的旁边,一颗崭新的、极其黯淡的星位虚影,正在星图的边缘若隐若现!这颗星位的气息,与他昨夜强行吞噬蚀星本源、逆转生死时,烙印核心爆发出的那股统御意志隐隐相合! “九宫…引星…” “蕴灵…御毒…” “圣匮…归位…” 破碎的意念流,如同星辰的低语,随着星图的流转,涌入林枫的意识。他并非完全理解,却本能地感受到,这完整的星图投影,正在将“药毒同源”、“百草匮”以及那颗新生的“御毒”星位的奥秘,深深地烙印在他的灵魂本源之中!这是一种传承,一种启迪,更是一种枷锁与责任! 烙印的过程伴随着灵魂层面的剧痛,仿佛有无数星辰的轨迹被强行刻入意识深处。但林枫没有抗拒,他敞开意识,如同干涸的海绵,贪婪地吸收着这源自上古药圣的星宫奥秘。他知道,这是自己活下去、乃至对抗肆公子的唯一倚仗! 随着烙印的深入,他灵魂深处那点青铜星火,仿佛也得到了星图本源的滋养,光芒变得更加稳定、凝实。星火照耀下,烙印本体上最细微的几道裂痕,似乎开始了极其缓慢的自我弥合! 长安城,东宫。 夜色已深,宫阙重重,灯火阑珊。相比于外界的紧张肃杀,东宫深处却弥漫着一种压抑的寂静。太子李承乾的寝殿外,侍立的宫人屏息垂首,大气不敢出。殿内,隐隐传来几声压抑的咳嗽。 殿门轻启,一位身着太医署深青色官袍、面容清癯的老者躬身退出,正是太医令王鹤年。他眉头紧锁,脸上带着深深的忧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王太医,殿下他…” 东宫总管太监高福立刻迎上,声音压得极低,充满急切。 王鹤年摇摇头,示意高福借一步说话。两人走到远离寝殿的回廊阴影处。 “高公公,殿下这心悸气短、夜不能寐之症,来得蹊跷啊。” 王鹤年声音低沉,“脉象浮滑而躁,似惊似悸,神思不属,却又非寻常风寒惊悸。更奇怪的是,殿下体内…隐隐有一股难以捉摸的阴寒之气盘踞心脉,药石之力竟难以驱散,反而有郁结加深之势。” “阴寒之气?这…这可如何是好?” 高福脸色煞白,“陛下前日还问起殿下病情…” “老夫已用安神定魄之方,然恐非长久之计。” 王鹤年忧心忡忡,“此症倒与古籍中所载,受惊过度、邪祟侵扰,导致‘离魂症’之兆,有几分相似。然殿下深居东宫,何来惊扰邪祟?实在蹊跷!或许需请孙老神仙…” 他话未说完,便被高福急切地打断。 “孙老神仙?不可!” 高福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掩饰道,“王太医您是太医院魁首,您都束手,孙老神仙年事已高,又深居简出。况且,殿下身份尊贵,此等疑似‘离魂’之说,若传扬出去,恐于殿下清誉有损啊!还请您再想想办法!” 王鹤年深深看了高福一眼,最终叹了口气:“也罢,老夫再斟酌一方,以温养心脉为主。但高公公,殿下身边侍奉之人,需得格外留心,饮食起居,万不可再有差池!”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高福连连点头,额角却渗出细密的冷汗。 就在王鹤年忧心忡忡离开东宫不久。 东宫后苑一处偏僻的、靠近角门的假山阴影里。 一个穿着不起眼内侍服饰、帽檐压得极低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他警惕地扫视四周,确认无人后,迅速从袖中掏出一个用油纸包裹的小包,飞快地埋进假山脚下松软的泥土中,又用枯叶仔细掩盖好。做完这一切,他如同受惊的兔子,迅速消失在通往宫人杂役居住区的幽暗小径中。 片刻之后。 两道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狸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假山旁。正是孙思邈和李时珍! 孙思邈的目光如同鹰隼,瞬间锁定了那片新翻动过的泥土。他示意李时珍警戒,自己则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拨开枯叶和泥土,取出了那个油纸包。 油纸包打开,里面并非什么毒药利器,而是一小撮已经燃尽、呈灰白色的药渣!药渣中混杂着几片未完全烧毁的、暗紫色的干枯花瓣残片! 孙思邈拈起一点药渣,凑到鼻尖,仔细嗅闻。随即,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眼中爆射出骇人的寒光! “惑心兰还有蚀心兰的根须残渣?!” 孙思邈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压抑不住的震怒,“混入了安神汤的药渣里,难怪脉象如此诡异!好毒的手段!这是要温水煮蛙,慢性侵蚀太子神智,最终将其炼为毒引?!” “毒引?难道是…” 李时珍瞬间联想到石殿中发现的蚀龙残方和“百万生灵为引”的恶毒之语,浑身冰凉! “秦将军!” 孙思邈猛地站起身,对着身后黑暗处低喝一声。 阴影中,身披玄甲、面容沉毅如同山岳的秦琼,缓缓走出。他显然早已在此等候,将一切尽收眼底,此刻脸色铁青,虎目之中杀意凛然! “孙老,证据确凿?” 秦琼的声音如同金铁交鸣。 “药渣在此!内含惑心兰与蚀心兰剧毒残渣,与太子脉象吻合!且埋藏于此,显然是宫内有人接应!” 孙思邈将油纸包递给秦琼,语气凝重如铁,“秦将军!太子危矣!长安危矣!肆公子这是要行釜底抽薪、祸乱国本之毒计!其目标恐怕不仅仅是林小友和老夫,而是动摇大唐根基!” 秦琼接过油纸包,感受着那残留的阴毒气息,五指猛地攥紧!油纸包在他手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好!好一个墨香阁!好一个肆公子!” 秦琼的声音如同从九幽寒冰中挤出,“竟敢将毒手伸向东宫!伸向太子殿下!”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电,扫向高墙深锁的东宫深处,声音斩钉截铁:“传我将令!” “左武卫精锐,即刻起,暗中封锁东宫所有出口!许进不许出!” “百骑司所有暗桩,全部启动!给本将军盯死东宫每一个人!尤其是太子近侍与太医署进出之人!” “孙老,李太医!随本将军面见陛下!” “此事必须即刻禀明圣裁!” 就在孙思邈、秦琼等人带着惊天发现,准备连夜叩阙面圣之时。 长安城西,靠近西市边缘,一处早已废弃多年、被茂密荒草掩盖的破败土地庙地下。 一间临时挖掘出的、狭小潮湿的地窖内。 油灯如豆,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草药味和压抑的怨毒气息。 肆公子(此刻已换上一身不起眼的灰色布衣,但脸上依旧覆盖着那狰狞的血泪鬼面)靠坐在冰冷的土墙上,面具下的脸苍白如纸,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鸣。他的左臂无力地垂着,衣袖被撕开,露出的手臂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不断渗出墨黑色的毒血,伤口周围的皮肉呈现出诡异的暗紫色,并且正缓慢地向肩膀蔓延。这正是强行施展“蚀星断尾”和压制“千丝引”反噬留下的恐怖创伤。 一个同样穿着灰衣、脸上戴着简陋木质鬼面的身影,正小心翼翼地为他处理伤口,将捣碎的、散发着刺鼻气味的黑色药膏敷在伤口上。每一次触碰,都让肆公子身体剧颤,发出压抑的痛苦闷哼。 “主上…您的伤…” 鬼面人声音沙哑,带着恐惧。 “死…死不了…” 肆公子喘息着,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外面…风声如何?” “回主上,百骑司和左武卫像疯了一样,满城搜捕!鬼市和千眼窟附近更是被围成了铁桶!我们…我们留在外面的几个暗桩,都被拔了…” 鬼面人的声音带着颤抖。 “废物!” 肆公子低吼一声,牵动伤口,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面具下溢出暗紫色的血沫,“长安…暂时不能待了…等本公子稳住伤势…立刻…转移…” “那…那‘蚀龙引’计划…” 鬼面人迟疑道。 “计划…照常!” 肆公子的眼中爆发出疯狂而怨毒的光芒,“东宫那颗棋子…已经埋下…惑心兰和蚀心兰的混合药性…会像最温柔的毒蛇…慢慢缠绕太子的心神…让他变得焦躁、多疑、易怒…最终…彻底沦为…完美的‘离魂毒引’!” 他伸出完好的右手,颤抖着从怀中取出一个拇指大小、通体漆黑、仿佛由最纯粹的黑玉雕琢而成的小瓶。瓶身上,用暗金色的线条,勾勒着一个微缩的、睁眼流着血泪的鬼面图案。 “这是…‘离魂引’的母引…” 肆公子的手指摩挲着冰冷的瓶身,声音带着一种病态的迷恋,“只要太子身边那个内应…持续将子引混入他的饮食汤药…待时机成熟…母引一动…太子心神…顷刻崩解!他的魂魄…他的精血…将成为‘万毒蚀龙丹’…最完美的…药引核心!” 他猛地攥紧玉瓶,指甲在上面划出刺耳的声响。 “林枫!孙思邈!李世民!” “你们毁了本公子的根基…夺了本公子的蚀星本源…” “本公子…就毁了你们的太子!毁了你们的国本!” “待蚀龙丹成…本公子…要你们…跪着…求我!” 幽暗的地窖内,肆公子怨毒的诅咒如同毒蛇吐信。他手中的离魂引母瓶,在油灯下闪烁着冰冷而邪恶的光芒。 与此同时。 济世堂内室,深度沉睡中的林枫,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 他胸口的百草匮裂痕处,那株新生不久的、纤细脆弱的青铜翡翠藤苗,仿佛感应到了那来自母瓶的、针对太子的致命恶意,竟无风自动,剧烈地摇曳起来!叶片上的符文闪烁着不安的光芒,传递出一股强烈的警兆与愤怒! 沉睡中的林枫,眉头无意识地紧锁,仿佛在梦中,也看到了那笼罩在东宫上空的、无形的离魂毒网! 第13章 离魂引动,星图初成 太极宫,两仪殿。 朝会的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龙椅之上,李世民面沉如水,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发出沉闷的声响。昨夜孙思邈、秦琼星夜叩阙,呈上药渣与石殿遗物,道出东宫惊天内幕,如同惊雷在他心中炸响!太子,国之储贰,竟被墨香阁邪毒侵蚀,沦为“离魂毒引”之饵!此獠之恶毒,罄竹难书! 阶下群臣垂首肃立,虽不知具体,但皇帝那山雨欲来的威压,以及太子李承乾迟迟未至的异常,都让敏锐者嗅到了非同寻常的气息。长孙无忌眉头紧锁,房玄龄、杜如晦等重臣交换着忧虑的眼神。 “太子殿下驾到——!” 殿外黄门略显尖利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众臣循声望去,皆是心头一凛! 太子李承乾,身着明黄储君常服,在几名近侍的簇拥下步入大殿。然而,此刻的他,与平日那个虽有些浮躁但尚算英挺的储君判若两人!他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眼下是浓重的乌青,眼神涣散飘忽,仿佛无法聚焦。行走间脚步虚浮,身体微微晃动,如同踩在棉花上。更令人心惊的是,他周身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阴郁与躁动气息,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 “儿臣,参见父皇。” 李承乾的声音嘶哑干涩,行礼的动作僵硬而迟缓。 “平身。” 李世民的声音听不出喜怒,目光却如同实质的探针,仔细审视着自己的长子。他看到了儿子眼中的血丝,看到了他微微颤抖的手指,更看到了那份极力压抑却依旧掩饰不住的狂躁! “谢父皇。” 李承乾起身,动作有些踉跄,被旁边的高福眼疾手快地扶住。他站定后,目光茫然地扫过阶下群臣,眼神空洞,仿佛在看一群木偶。 朝议开始。各部官员按序奏报。然而,当户部尚书奏及江南漕运损耗时,一件万年寻常的琐事,却如同火星溅入了火药桶! “损耗?!又是损耗?!” 李承乾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户部尚书,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尖锐,“尔等尸位素餐!年年损耗!岁岁亏空!是不是都喂了你们这群硕鼠?!孤看你们统统该杀!该杀——!” 如同平地惊雷! 整个两仪殿瞬间死寂!所有大臣都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地看着状若疯魔的太子!户部尚书更是吓得面无人色,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筛糠般颤抖:“殿下息怒!殿下息怒!臣…臣…” “息怒?!孤如何息怒?!” 李承乾猛地推开搀扶他的高福,身体剧烈摇晃着,指着跪地的户部尚书,又指向殿中其他几位重臣,语无伦次地咆哮,“还有你们!你们…你们都在看孤的笑话!都在盼着孤倒台!好让你们的魏王主子上位!是不是?!是不是——!” “承乾!住口!” 李世民猛地一拍龙案,霍然站起!威严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蕴含着滔天的怒意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痛心!他死死盯着失态的儿子,眼中寒芒如冰。 然而,这声厉喝并未让李承乾清醒,反而如同火上浇油!他身体猛地一僵,随即如同受伤的野兽般,更加疯狂地嘶吼起来:“父皇!连您…连您也要废了儿臣吗?!为了那个贱婢生的李泰?!为了他,您就要逼死儿臣吗?!啊——!” 他双手抱头,发出痛苦的嘶嚎,身体蜷缩着剧烈颤抖,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脸色由苍白转为不正常的潮红,眼神彻底陷入狂乱! “太医!快传太医!” 长孙皇后不知何时已赶到殿外,见此情景,脸色煞白,不顾礼仪冲了进来,声音带着哭腔。 整个两仪殿,乱作一团!群臣惊骇,窃窃私语,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太子疯了?! 唯有阶上的李世民,目光越过疯狂的儿子,落在人群后方、脸色凝重如铁的孙思邈和秦琼身上。他看到了孙思邈眼中那无声的确认——离魂引发作了! 济世堂内室。 沉睡中的林枫,身体猛地剧烈抽搐!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他胸口那道巨大的裂痕处,新生的青铜翡翠藤苗疯狂摇曳,翠绿的叶片上符文光芒急闪,传递着强烈的警兆与愤怒!它在疯狂地汲取着百草匮空间内残留的能量,试图对抗那跨越空间传递而来的、针对太子的离魂恶意! 这剧烈的灵魂波动,瞬间将深度修复中的林枫惊醒! “呃啊——!” 他猛地睁开眼,双目布满血丝!并非身体的剧痛,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被强行拉扯撕裂的共感之痛!他仿佛看到了太极殿上太子李承乾那疯狂扭曲的脸庞,感受到了那股如同附骨之蛆般缠绕着太子心神、不断侵蚀其理智的阴寒毒力!那是离魂引的母引在发动!在强行撕扯太子的魂魄! “太…太子…” 林枫嘶哑地吐出两个字,豆大的冷汗瞬间浸透衣衫。藤苗传递来的信息让他瞬间明悟——肆公子,动手了!东宫那颗毒棋,引爆了! 他挣扎着想坐起,却牵动胸口裂痕,剧痛让他眼前发黑。身体依旧虚弱,百草匮破碎,藤苗新生,他拿什么去对抗那操控太子的邪术?!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几乎要将他再次吞没。 就在这时! 灵魂深处,那枚九宫烙印,在感知到离魂引的邪恶气息和藤苗的愤怒后,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昨夜烙印在他灵魂中的“神农百草星宫图”投影,仿佛受到了同源邪恶的刺激,竟自动运转起来! “嗡——!” 一股玄奥的、充满生机的星辰之力,从烙印深处涌出,顺着林枫的意识,疯狂灌注进胸口百草匮空间内那株摇曳的藤苗之中! 藤苗如同被注入了星海本源,纤细的茎秆瞬间绷直!顶端蜷缩的两片翡翠嫩叶,猛地完全舒展开!叶片上玄奥的符文如同被点燃,爆发出璀璨的青铜与翠绿交织的神光!一股远比之前强大、精纯、带着星辰净化之力的气息,轰然爆发! 这气息并未逸散,而是在藤苗的引导下,以林枫的身体为中心,形成了一个肉眼不可见、却真实存在的微型星图领域!领域范围极小,仅能覆盖林枫身周丈许之地,但其内流转的星辰生灭轨迹与净化之力,却将济世堂内弥漫的阴寒死气瞬间驱散! 更重要的是! 在这微型星图领域成型的刹那! 林枫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那株藤苗的联系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紧密!藤苗仿佛成了他意念的延伸!他尝试着集中精神,引导藤苗的力量,透过那无形的灵魂连接,去感知、去触碰,远在太极殿上、被离魂引疯狂侵蚀的太子李承乾! 意念跨越空间! 在太极殿那混乱的中心,在无数惊骇目光的注视下,在李世民那沉痛而威严的注视中… 蜷缩颤抖、陷入疯狂的太子李承乾,身体猛地一僵! 他那双布满血丝、充满狂乱的眼睛里,极其突兀地,闪过了一缕极其微弱的、翠绿色的光芒! 紧接着! 一股微弱却坚韧的、带着草木清新与星辰气息的暖流,如同沙漠中的甘泉,极其艰难地穿透了离魂引那层层叠叠的阴寒毒力屏障,流入了太子那濒临崩溃的心神深处! “呃…” 李承乾痛苦嘶吼的声音猛地一滞!他眼中的狂乱如同潮水般退去了一丝,取而代之的是一瞬间的茫然与清明。他仿佛看到了…一片浩瀚的、流转着生机的星海?星海之中,一株散发着柔和光芒的藤蔓,正向他垂下一缕翠绿的枝条? 这感觉转瞬即逝!离魂引母瓶那强大的邪恶力量立刻反扑!阴寒毒力如同无数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那缕翠绿暖流,疯狂撕咬吞噬! “噗!” 济世堂内,林枫如遭重击,再次喷出一口鲜血!灵魂层面的对抗凶险万分!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如同被无数毒针攒刺!那微型星图领域也剧烈波动起来,光芒黯淡! 不能退!林枫在心中发出无声的咆哮!烙印光芒燃烧到极致!他不再试图去“温暖”或“安抚”太子被侵蚀的心神,而是引导着藤苗的力量,去吞噬那缠绕太子的离魂毒力! 星图领域内,藤苗摇曳!叶片上的符文爆发出强大的吸力!如同一个微型的黑洞,通过那无形的灵魂连接,强行撕扯、吸纳着太子心神中那些最活跃、最具侵蚀性的离魂毒力! 这无异于虎口夺食! “啊——!” 太极殿上,李承乾再次发出凄厉的惨叫!这一次的痛苦,仿佛来自灵魂被撕扯!他身体剧烈痉挛,脸上青筋暴起,暗紫色的纹路在皮肤下若隐若现! “殿下!” 高福和冲上来的太医手忙脚乱。 李世民瞳孔骤缩!他看到了儿子脸上那诡异浮现的暗紫色纹路!看到了他眼中那瞬间闪现又消失的翠绿光芒!更感受到了那股弥漫在殿中、一闪而逝的、充满生机的星辰气息!他的目光猛地投向殿外——那是济世堂的方向! “林枫!是那小子?!” 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在李世民心中升起! 济世堂内。 吞噬离魂毒力的过程,如同饮鸩止渴! 狂暴的、充满怨念的离魂毒力涌入百草匮空间,瞬间冲击着那株新生的藤苗!藤苗剧烈摇曳,翠绿的叶片上竟开始浮现出细微的,暗紫色斑点!反哺给林枫的暖流也变得冰冷而滞涩,带着强烈的负面情绪冲击! 林枫死死咬着牙,嘴角鲜血不断溢出。他引导着烙印的星辰之力,疯狂冲刷着涌入的毒力,帮助藤苗炼化。同时,他集中全部意念,将藤苗炼化后反馈的一丝极其精纯的、剥离了怨念的净化之力,再次输送回太子的心神深处! 这是一个凶险的拉锯战!吞噬、炼化、反哺!每一次循环,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林枫的身体承受着巨大的反噬,藤苗也在毒力的侵蚀下苦苦支撑。但太子的狂乱嘶吼,却在这种持续的拉扯中,明显减弱了!他那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属于“李承乾”本身的痛苦和挣扎,正一点点压过那纯粹的疯狂! “稳住殿下!” 孙思邈的声音如同定海神针,在混乱中响起。他不知何时已来到李承乾身边,枯槁的手指快如闪电,数枚金针精准地刺入太子头颈几处大穴!金针渡穴,强行护住其心脉与神庭,为那跨越空间而来的净化之力提供支撑! 有了孙思邈的相助,林枫压力骤减!藤苗吞噬炼化的速度加快,反哺的净化之力也越发精纯有效! 终于! 在持续了仿佛一个世纪般的漫长对抗后。 太极殿上,太子李承乾那剧烈的痉挛缓缓平息。他眼中的血丝褪去大半,狂乱的光芒被深深的疲惫和茫然取代。他如同虚脱般软倒在冲上来的内侍怀里,大口喘着粗气,虽然依旧虚弱,神智却已恢复清醒。 他茫然地环顾四周,看着惊魂未定的群臣,看着脸色铁青的父皇,看着满脸泪痕的母后,眼中充满了困惑和后怕:“父…父皇…母后…儿臣…儿臣这是…怎么了?” 这一问,让满殿死寂。群臣面面相觑,无人敢答。 李世民看着儿子恢复清明的双眼,心中巨石稍落,但眼中的寒意却更甚!他知道,这只是暂时压制!离魂引的母因未除,毒根深种!肆公子…随时可能再次引爆! “无事,承乾,你只是太累了。” 李世民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来人!送太子回东宫,好生休养!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打扰!” 他目光扫过阶下,最终落在杜如晦身上:“克明(杜如晦字),辅机(长孙无忌字),玄龄,随朕来紫宸殿!孙真人,秦卿,也一同前来!其余人等,散朝!” 一场惊天的朝堂风波,暂时被压下。但弥漫的疑云和恐慌,却如同浓雾,笼罩在每个人心头。 济世堂内,林枫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重重倒回榻上,意识再次陷入昏沉。藤苗叶片上的暗紫色斑点并未完全消失,显得萎靡不振。然而,在烙印核心,那幅运转的星图投影之上,那颗代表“百草匮”的星位旁,那颗若隐若现、代表“御毒”的崭新星位…其光芒,却比之前凝实了那么一丝丝!仿佛在凶险的对抗中,得到了淬炼。 与此同时。 长安城西,废弃土地庙下的阴暗地窖。 油灯摇曳。 肆公子猛地睁开眼!面具下,那双因为重伤而黯淡的眼睛,此刻却爆发出惊怒与难以置信的光芒! “离魂引,被压制了?!” “怎么可能?!那母引之力…非药石可解!” “除非…” 他猛地想到昨夜石殿前那株吞噬蚀星之力的诡异藤蔓,想到林枫那模糊的虚影! “圣匮!又是那该死的圣匮和妖藤!” “林枫!你竟能隔空驱散离魂毒力?!” 肆公子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和一丝忌惮而扭曲。 “好!好得很!” “看来…普通的‘引’…奈何不了你了…” “那就…让你尝尝…‘蚀龙’之毒…真正的滋味!” 他挣扎着坐直身体,伸出完好的右手,颤抖着从怀中取出一个更小的、通体由暗紫色水晶雕琢而成的菱形瓶。瓶中,封存着一缕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散发着无尽毁灭气息的暗紫色烟丝! 这正是他从兰陵萧家秘库抢出的“九转蚀龙散”残方中,提取并初步炼化的蚀龙毒源!其毒性,远超惑心兰、离魂引百倍! “杜如晦!房玄龄!李世民最倚重的左膀右臂…” 肆公子看着瓶中那缕妖异的烟丝,面具下发出如同夜枭般的低笑。 “就从你,开始…” “让这‘蚀龙跗骨散’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看看你孙思邈,看看你那圣匮妖藤,还救不救得了?!” 他手指摩挲着冰冷的瓶身,眼中闪烁着疯狂而怨毒的算计。一道新的、更加致命的阴影,悄然锁定了刚刚结束朝会、正与皇帝议事的尚书左仆射,杜如晦! 第14章 跗骨蚀龙,星图引毒 长安城,杜府。 夜色深沉,府内却灯火通明,弥漫着压抑的紧张气氛。书房内,杜如晦伏案批阅着堆积如山的奏疏,烛光映照着他清瘦而疲惫的脸庞。连日来太子之事引发的朝堂震荡、后续的彻查、以及安抚群臣、稳定局势的重担,几乎全压在他这位尚书左仆射肩上。他咳嗽了几声,声音带着沉闷的回响,胸口隐隐作痛,只当是劳累所致,并未在意。 贴身老仆杜福端着一碗刚熬好的参汤,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老爷,夜深了,您喝碗参汤歇歇,身子要紧。” 杜如晦揉了揉眉心,放下朱笔,接过温热的汤碗。汤色清亮,散发着人参特有的微苦清香。他吹了吹热气,正准备饮下。 就在这时! 窗外,一道极其细微、几乎无法察觉的破空声响起! “嗤!” 一点微不可见的暗紫色寒芒,如同夜色中蛰伏的毒蛇,精准地穿透窗棂缝隙,无声无息地没入杜如晦手中那碗参汤里!速度快得连近在咫尺的杜福都毫无察觉! 杜如晦毫无所觉,端起碗,将温热的参汤一饮而尽。汤水入喉,带来一丝暖意,似乎驱散了少许疲惫。 “好了,你下去歇着,我再批几份。” 杜如晦将空碗递给杜福。 杜福应声退下。书房内再次恢复宁静,只有烛火燃烧的噼啪声和杜如晦偶尔的咳嗽声。 然而,就在杜福关上房门的刹那! 杜如晦的身体猛地一僵! 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源自骨髓深处的阴寒,如同无数冰冷的钢针,瞬间刺遍他的四肢百骸!那刚刚喝下的参汤暖意,如同被这阴寒瞬间冻结!紧接着,一股剧烈的绞痛,如同有无数细小的毒虫在啃噬他的脏腑,猛地从心口爆发开来! “呃啊!” 杜如晦发出一声短促而痛苦的闷哼!手中的朱笔“啪嗒”一声掉在奏疏上,染开一片刺目的朱砂!他双手死死捂住心口,身体不受控制地佝偻下去,额头上瞬间渗出豆大的冷汗,脸色由疲惫的苍白转为一种骇人的青灰! 蚀龙跗骨散,发作了! 剧痛来得快,去得也快。如同潮水般退去后,只留下深入骨髓的阴寒和沉重的疲惫感。 杜如晦瘫坐在椅中,大口喘息,浑身已被冷汗浸透。他惊疑不定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刚才那瞬间的剧痛,绝非寻常劳累或风寒所能解释!他尝试着运转内息,却惊骇地发现,心脉深处仿佛被一层无形的、粘稠冰冷的毒胶所包裹!内息运转至此,如同陷入泥沼,艰涩无比,甚至隐隐传来针扎般的刺痛!更让他心头发冷的是,他清晰地感觉到,那股阴寒毒力,正如同附骨之蛆,死死缠绕在他的心脉本源之上,并极其缓慢地,向周身经脉扩散! “毒…是毒!” 杜如晦眼中闪过睿智的寒光。他立刻想到了太子之事,想到了墨香阁的肆公子!一股冰冷的愤怒取代了恐惧。他挣扎着站起身,想要呼喊杜福,却觉得双腿如同灌了铅般沉重,眼前阵阵发黑。 “老爷!老爷您怎么了?!” 杜福终究不放心,折返回来,正好看到杜如晦摇摇欲坠的样子,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冲上前搀扶。 “快…快备车…去…去济世堂…找…孙真人…” 杜如晦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声音嘶哑微弱,“不要…声张…” 杜福是老仆,深知事态严重,立刻叫来心腹,小心翼翼地将杜如晦扶上早已备好的、没有任何府邸标识的朴素马车,趁着夜色,悄无声息地驶向永兴坊济世堂。 济世堂内室。 林枫在深沉的修复性睡眠中,身体再次猛地抽搐!这一次,不再是灵魂层面的共感之痛,而是一种源自百草匮空间内,那株青铜翡翠藤苗的强烈悸动与贪婪?! 他猛地睁开眼! 灵魂深处,那枚九宫烙印正疯狂闪烁!核心处运转的“神农百草星宫图”投影上,那颗代表“御毒”的崭新星位,此刻光芒前所未有的炽盛!它仿佛受到了某种强烈的吸引,正剧烈地震颤着!一股无形的吸力,透过烙印,传递到藤苗身上! 百草枯空间内,那株新生的藤苗,正疯狂地摇曳着!叶片上的符文不再是净化光芒,而是流转着一种近乎渴望的暗紫色幽光!它根须深扎混沌,茎秆绷直,两片翡翠嫩叶如同张开的捕兽夹,直指长安城杜府的方向?! “毒…好强的毒…” 林枫的意识瞬间被藤苗传递来的感知淹没!他仿佛“看”到了杜府书房内,那一点没入参汤的暗紫寒芒!看到了杜如晦心脉深处那如同活物般蠕动、散发着无尽毁灭与阴寒气息的蚀龙毒源!这毒比他之前接触过的任何毒都要恐怖!充满了纯粹的、毁灭性的力量! 藤苗在渴望!在躁动!它本能地想要吞噬这股力量!这感觉,比之前感应到惑心兰种、离魂引时强烈百倍!仿佛这蚀龙毒源,对它而言是难以抗拒的大补之物?! 然而,林枫的心却沉到了谷底! 杜如晦!房谋独断的杜如晦!大唐的擎天玉柱!竟也被肆公子下了如此剧毒!蚀龙跗骨散…听名字就知是绝命之毒!藤苗虽渴望,但它还太弱小!百草枯更是裂痕遍布!强行去吞噬如此恐怖的毒源,无异于引火烧身! 就在他心念急转,试图压制藤苗躁动之际。 济世堂外,传来急促而压抑的拍门声和杜福带着哭腔的低喊:“孙老神仙!李太医!救命啊!救救我家老爷!” 孙思邈和李时珍早已被惊动,闻声立刻开门。当看到杜福搀扶着面色青灰、气息奄奄的杜如晦时,两人脸色瞬间剧变! “快!抬进来!” 孙思邈声音凝重如铁,一眼便看出杜如晦所中之毒非同小可! 内室门帘掀开,杜如晦被迅速安置在临时准备的软榻上。孙思邈三指搭上他的腕脉,枯槁的手指瞬间感受到一股粘稠阴寒、充满毁灭气息的毒力盘踞心脉,如同附骨之疽!他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蚀龙之毒!跗骨跗心!好狠的手段!” 孙思邈的声音带着一丝骇然,“此毒,老夫从未见过如此霸道刁钻之毒!它如同活物,盘踞心脉本源,吞噬生机,寻常药石…根本无法触及!” 李时珍也上前探查,只觉脉象沉滞如死水,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阴寒,顿时面无人色。 榻上,林枫的目光紧紧锁定在杜如晦胸口心脉的位置。在九宫烙印和藤苗的感知中,那里仿佛蛰伏着一头暗紫色的、充满毁灭欲望的毒龙!藤苗的悸动达到了顶点,传递来强烈的吞噬冲动,几乎要脱离林枫的掌控! 不能硬来!林枫心中警铃大作!这毒太凶,藤苗太弱,强行吞噬,杜如晦心脉必毁!藤苗也难逃毒力反噬! 怎么办?! 电光石石间,林枫的意识死死锁定烙印星图中那颗剧烈震颤的“御毒”星位!昨夜对抗离魂引时,这颗星位曾引导藤苗吞噬毒力!它的能力或许不仅仅是吞噬?! 一个大胆的念头瞬间成型! 他不再压制藤苗的渴望,反而集中全部意念,沟通那颗“御毒”星位!引导其光芒,化作一道无形的意念流,顺着藤苗的感应,如同最精准的探针,小心翼翼地“刺”向杜如晦心脉深处…那头蛰伏的蚀龙毒源! 他并非要吞噬!而是要引导!将这恐怖的毒力,从杜如晦的心脉本源引开! 意念探针接触蚀龙毒源的刹那! “嗡——!” 林枫只觉得一股冰冷、粘稠、充满无尽恶意的毁灭意志,如同决堤的洪水,顺着意念探针疯狂反噬而来!他的灵魂仿佛瞬间被冻结、被撕裂!剧痛远超以往任何一次! “噗!” 他再次喷出一口鲜血,意识险些溃散!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那颗“御毒”星位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一股玄奥的、带着统御气息的意志顺着探针降临!如同无形的枷锁,狠狠套在那股反噬的蚀龙毒力之上! “嘶——!” 杜如晦心脉深处,那蛰伏的蚀龙毒源仿佛被激怒,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啸!它不再满足于盘踞心脉,而是被那股“御毒”意志强行引动,化作一股狂暴的暗紫色洪流,猛地顺着意念探针开辟的“通道”,冲向了济世堂内室,林枫的方向! 目标正是那株对它散发着致命诱惑的青铜翡翠藤苗! “呃啊!” 杜如晦身体猛地剧震!心口那如同跗骨般的阴寒绞痛瞬间消失!一股暖流重新回归心脉!他脸上骇人的青灰色迅速褪去,虽然依旧虚弱,但神智却猛地清醒过来!“这…这感觉…” “林小友?!” 孙思邈第一时间发现了杜如晦的变化,随即感应到一股恐怖的阴寒毒力正跨越空间,涌向林枫!他脸色剧变,毫不犹豫,身形一闪,挡在软榻与林枫之间!双掌齐出,雄浑的内息化作无形的壁障! 然而,那股蚀龙毒力极其诡异!它仿佛无视了孙思邈的内息防御,如同虚幻的烟雾般,穿透而过!目标明确地,涌入林枫胸口的百草枯裂痕! “不——!” 芸娘发出绝望的哭喊! 百草匮空间内,那株青铜翡翠藤苗面对汹涌而来的蚀龙毒源,非但没有畏惧,反而爆发出兴奋的翠绿光芒!叶片上的符文疯狂闪烁,根须如同贪婪的巨口,主动迎了上去! “轰——!” 恐怖的暗紫色毒力瞬间将藤苗淹没!藤苗剧烈摇曳,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声!翠绿的叶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暗紫,甚至开始枯萎卷曲!反哺给林枫的暖流瞬间中断,取而代之的是冰冷刺骨、如同万虫噬咬的剧痛! 林枫身体剧烈痉挛,七窍都隐隐渗出黑血!灵魂深处的烙印光芒疯狂闪烁,“御毒”星位更是明灭不定!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和灵魂,都要被这恐怖的毒力彻底撑爆、腐蚀! 然而! 就在藤苗即将被彻底污染、林枫濒临绝境的刹那! 那“御毒”星位的光芒,强行稳定了一丝!一股玄奥的意志,引导着涌入的蚀龙毒力,并非任由藤苗吞噬,而是…将其强行禁锢在藤苗根须周围那片混沌的黑暗空间中!如同用无形的牢笼,将这头凶兽暂时囚禁! 藤苗虽然被毒力侵蚀,叶片枯萎大半,但核心一点翠绿生机,在“御毒”星位的护持下,依旧顽强地亮着!它如同受伤的战士,死死“咬”住了这股蚀龙毒源,将其暂时封印在百草匮空间的一隅! 剧痛如潮水般退去,留下深入骨髓的冰冷和虚弱。林枫如同虚脱般瘫在榻上,意识模糊。他成功了,暂时引开了杜如晦心脉的毒源,但代价是自己的身体,成了囚禁这蚀龙毒力的新牢笼!而藤苗,也遭受了重创! 杜如晦心口的绞痛消失,但脸色依旧苍白,他能感觉到心脉处那股跗骨般的阴寒虽被引走,却并未根除,仿佛还有一丝无形的“根须”残留,与那被引走的毒源藕断丝连,随时可能再次爆发! “林小友…” 杜如晦看着榻上气息奄奄、七窍渗血的少年,眼中充满了复杂与震撼。他虽不明就里,却知道是这少年,以自身为代价,救了自己一命! 孙思邈快步上前,先探查杜如晦,确认其暂时无性命之忧,但毒根未除。随即立刻查看林枫,脸色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蚀龙跗骨,名不虚传…” 孙思邈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无力感,“毒源虽被引走大半,但跗骨之根犹存,且林小友体内,如今成了毒源新的宿主危如累卵!” 废弃土地庙地窖。 油灯昏暗。 肆公子盘膝而坐,正全力压制着左臂的伤势和蚀星反噬。突然,他面具下的眉头猛地一挑! “嗯?!” 他猛地睁开眼,眼中爆发出惊疑与狂喜交织的光芒! “蚀龙毒源,被引动了?!” “杜如晦,果然中招了!” “但…这感觉…” 他仔细感应着通过那缕蚀龙毒源传递回的微弱反馈,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化为难以置信的惊愕! “毒源,没有被彻底引爆摧毁杜如晦的心脉,反而被一股力量,强行拘走了?!” “那股气息又是圣匮?!又是那株妖藤?!” “它…它竟然能承受蚀龙毒源的侵蚀?!还…还想吞噬炼化?!” 肆公子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变调。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蚀龙之毒乃万毒之尊!岂是区区一株新生藤苗能承受的?!” “除非…” 他面具下的目光,猛地投向地窖黑暗的角落,那里静静躺着一个不起眼的、用兽皮包裹的狭长木盒。 “除非,那藤苗与圣匮融合的程度,远超我的想象…” “它,已经开始触及‘御毒’之境了?!” 一股前所未有的、混杂着贪婪、嫉妒与疯狂杀意的寒流,瞬间席卷了肆公子的全身! “林枫,你必须死!” “圣匮!必须夺回!” “在那藤苗,真正成长起来之前!” 第15章 蚀魂引现,东宫惊变 济世堂内室,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 杜如晦躺在临时软榻上,脸色虽比来时好上许多,褪去了骇人的青灰,却依旧苍白如纸,眉宇间锁着深深的疲惫与隐忧。心口那跗骨般的绞痛消失了,但一种空乏的虚弱感和心脉深处若有若无的阴寒牵引感,如同跗骨之蛆的残根,时刻提醒着他体内剧毒未除。他目光复杂地看着对面床榻上,那个为了救他而再次陷入深度昏迷、气息微弱如风中残烛的少年。 林枫的状态更令人揪心。胸口那道贯穿百草匮的巨大裂痕边缘,凝固着暗紫色的血痂。他呼吸微弱,脸色灰败,七窍残留的血痕触目惊心。孙思邈刚刚为他施针压制体内肆虐的蚀龙毒力,枯槁的脸上也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 “孙老…林小友他…” 杜如晦声音嘶哑,带着愧疚。 “毒源被强行引入他体内,虽暂时被那奇异藤苗禁锢,但如同在体内埋了一座随时会爆发的火山。” 孙思邈声音低沉,目光落在林枫胸口,“蚀龙之毒,霸道绝伦,非寻常手段可解。藤苗受创,圣匮破损,他自身根基更是…唉。” 未尽之言,满是沉重。林枫此刻就像一根绷紧到极限的弦,随时可能彻底断裂。 “那…那藤苗…能炼化此毒吗?” 杜如晦眼中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 “难!难如登天!” 孙思邈摇头,“藤苗新生,根基尚浅,此刻能禁锢毒源已是极限。炼化?需自身本源远强于毒源,且通晓御毒化灵之道,非朝夕之功。眼下只能尽力稳住林小友生机,压制毒源躁动,静待那一线渺茫生机。” 他取出银针,再次为林枫行针,每一针落下都小心翼翼,引导着自身精纯内息,试图梳理林枫体内混乱的气机,加固那封印蚀龙毒源的脆弱屏障。芸娘含着泪,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林枫额角的冷汗。 杜如晦沉默地看着,这位以“房谋杜断”闻名于世、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帝国柱石,此刻心中却充满了无力与愤怒。他恨肆公子的阴毒,更忧心林枫的舍身相救。他知道,自己体内那丝残留的“跗骨之根”,如同一条无形的毒线,不仅牵连着自己的生死,更可能成为肆公子再次引爆蚀龙毒源、彻底毁灭林枫的引信! 深度昏迷中的林枫,意识并未沉寂,而是被拖入了一片更加凶险的战场! 灵魂深处,那枚九宫烙印的光芒比任何时候都要黯淡,裂痕纵横。烙印核心运转的“神农百草星宫图”投影,此刻也被一层粘稠的暗紫色毒雾所笼罩,星辰轨迹模糊,生机流转滞涩。空间内,那株受创的青铜翡翠藤苗萎靡不振,叶片焦黄卷曲,大部分被暗紫色侵蚀,仅剩根须处一点微弱的翠绿生机,死死缠绕着被禁锢在混沌黑暗中的蚀龙毒源。毒源如同被激怒的凶兽,在无形的牢笼中疯狂冲撞,每一次撞击都让藤苗剧烈摇曳,传递出撕裂般的痛苦,反噬着林枫濒临崩溃的意识。 然而,真正的杀招,并非来自毒源的物理冲击! 就在林枫的意识苦苦支撑着藤苗的封印,与蚀龙毒源进行着拉锯战时! 一股极其阴冷、滑腻、带着无尽恶毒与诱惑的精神意志,如同最污浊的泥沼,悄无声息地渗透进了这片意识星海! “林枫,放弃…” “抵抗,只会让你更加痛苦…” “看看你的身体,看看你的圣匮,看看那株可怜的藤苗…” “它们,都因为你愚蠢的坚持,正在走向毁灭…” 肆公子那沙哑、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声音,直接在林枫的意识核心响起!充满了蛊惑与嘲弄! 紧接着! 无数扭曲的幻象在林枫的意识中炸开! 他看到自己胸口裂痕彻底崩碎,百草匮化为齑粉! 他看到那株守护他的藤苗在蚀龙毒力下彻底枯萎、化为黑灰! 他看到芸娘、程处默、孙思邈、杜如晦…所有他在乎的人,在肆公子疯狂的毒术下痛苦哀嚎,化为脓血! 他看到长安城尸横遍野,烈焰焚天,肆公子站在尸山血海之上,手持万毒蚀龙丹,发出震天的狂笑! 绝望!悔恨!无力!如同最汹涌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林枫的意识!那原本就摇摇欲坠的抵抗意志,在这精神层面的“蚀魂引”攻击下,如同沙堡般迅速瓦解!藤苗的翠绿生机急剧黯淡,禁锢蚀龙毒源的意志枷锁开始松动! “对…就是这样…” “放弃抵抗!接受毁灭!” “把你的身体,你的圣匮,交给本公子…” “你…太累了…睡…永远地…睡…” 肆公子的声音如同魔咒,带着催眠般的魔力,引导着林枫的意识沉向无底的黑暗深渊。 意识在沉沦,如同溺水者放弃挣扎。 那点维系着藤苗生机的翠绿光芒,在蚀魂引的侵蚀和蚀龙毒源的冲击下,如同风中的残烛,即将彻底熄灭。 九宫烙印的光芒,也黯淡到了极致。 就在林枫的意识即将被黑暗彻底吞噬的刹那! 灵魂星海的最深处,那枚布满裂痕的九宫烙印核心,一点极其微弱、却带着前所未有温润与包容气息的青色光点,如同深埋地底的种子,在绝境中悄然亮起! 这颗光点,正是昨夜烙印星图时,在星图边缘若隐若现的那颗崭新星位——蕴灵! “嗡——!” 蕴灵星位的光芒并不刺眼,却如同温润的春雨,瞬间洒遍了林枫的意识星海!它所过之处,那粘稠的暗紫色蚀魂引精神毒雾,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滋滋”的消融声,迅速被净化驱散!肆公子那充满蛊惑的魔音,也被这温润的光芒隔绝、削弱! 更重要的是! 这温润的青色光芒,精准地笼罩了那株濒临枯萎的藤苗!光芒如同最温柔的手,抚过藤苗焦黄的叶片,抚过被暗紫侵蚀的茎秆,抚过那仅存的翠绿生机… 奇迹发生了! 藤苗根须处那点微弱的翠绿生机,在蕴灵光芒的滋养下,竟如同获得了新生之力,猛地壮大起来!焦黄的叶片边缘,开始浮现出极其细微的、新生的翠绿嫩芽!被暗紫侵蚀的部分,虽未完全褪去,却停止了恶化,甚至有了一丝被“包容”、“转化”的迹象?! “不!不可能!” 肆公子的精神意志发出一声惊怒交加的尖啸!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精心布置的蚀魂引,正在被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润力量强行驱散!那株本该彻底枯萎的藤苗,竟在绝境中焕发出了新的生机! “蕴灵,是蕴灵之境?!” 肆公子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骇然,“圣匮认主,竟能助他触及此境?!该死!该死啊!” 蕴灵星位的亮起,如同在黑暗的战场上点亮了灯塔! 林枫那沉沦的意识,被这温润的光芒唤醒!绝望的潮水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新生的、源自灵魂本源的宁静与坚韧! 他“看”到了那颗新点亮的蕴灵星位!感受到了它对藤苗的滋养与包容!一个明悟瞬间升起! 对抗蚀龙毒源,靠蛮力吞噬或封印是行不通的!唯有以“蕴灵”之包容,徐徐转化,以毒为养,方能真正化解! 他不再强行压制藤苗吞噬的渴望,也不再试图以意志硬撼蚀魂引的蛊惑。而是引导着蕴灵星位的光芒,与藤苗那点新生的翠绿生机彻底融合! 一股混合着温润包容与坚韧生机的奇异力量,从融合处诞生!这股力量不再惧怕蚀龙毒源的侵蚀,反而如同最细腻的春雨,渗透进那狂暴的毒力之中!它并不试图摧毁,而是引导、梳理、尝试着理解那毁灭力量中蕴含的法则碎片?! 蚀龙毒源狂暴的冲撞,在这股温润而坚韧的力量渗透下,竟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凝滞!仿佛凶兽被无形的丝线缠绕,动作不再那么暴烈! 就在林枫的意识在蕴灵星位的指引下,与蚀龙毒源进行着玄奥而凶险的“交流”时… 长安城,东宫。 夜色如墨,宫阙深深。太子李承乾自太极殿受惊归来,服用了太医署开的安神汤药后,已沉沉睡去。寝殿外,守卫森严,气氛压抑。 寝殿内室,烛火通明。太子妃苏氏(设定名)坐在榻边,看着熟睡中依旧眉头紧锁、脸色苍白的丈夫,美丽的脸上满是忧虑与憔悴。她手中拿着一方素帕,正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李承乾额角的虚汗。 突然! “噗通!” 一声沉闷的倒地声从外间传来!紧接着是宫女短促而惊恐的闷哼! 苏氏心中一惊,猛地站起身:“外面何事?!” 无人应答!死一般的寂静! 一股强烈的不安瞬间攫住了她!她下意识地护在太子榻前,警惕地望向珠帘之外。 珠帘被一只苍白、微微颤抖的手掀开。 走进来的,并非宫女或内侍,而是高福!东宫总管太监! 此刻的高福,脸色却是一种极其诡异的青白色!眼神空洞麻木,嘴角挂着一丝僵硬而诡异的微笑!他手中,并未端着任何东西,但指尖,却残留着一点暗紫色的粉末?! “高…高公公?” 苏氏声音发颤,强自镇定,“你…你怎么了?外面…” “娘娘…” 高福的声音沙哑干涩,如同生锈的铁片在摩擦,带着一种非人的空洞,“夜深了…殿下需要…安静…彻底的…安静…” 他一边说着,一边如同提线木偶般,僵硬地向苏氏…不,是向太子李承乾的床榻…一步步走来!每一步落下,都带着令人心悸的沉重! “站住!你想干什么?!” 苏氏厉声呵斥,身体却因恐惧而微微发抖。她看到了高福眼中那彻底丧失人性的麻木,看到了他指尖诡异的粉末!一股阴冷、带着甜腥的诡异气息,正从高福身上散发出来! “安静…永远的…安静…” 高福充耳不闻,空洞的眼睛死死锁定着沉睡的太子,嘴角的诡异笑容扩大。他猛地抬起手,指尖残留的暗紫色粉末,在烛光下闪烁着妖异的光芒,作势就要向太子洒去! “护驾!” 苏氏再也顾不得恐惧,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用尽全身力气扑向高福,试图阻止他! “砰!” 两人重重撞在一起!苏氏毕竟体弱,被高福身上那股非人的力量撞得连连后退!高福也被撞得一个踉跄,手中粉末洒落少许在地毯上,发出“滋滋”的轻响,瞬间腐蚀出几个小洞! “娘娘…碍事…” 高福空洞的眼睛转向苏氏,那诡异的笑容变得狰狞!他另一只手如同铁钳般,猛地掐向苏氏纤细的脖颈! “呃!” 苏氏被掐住脖子,瞬间窒息!她拼命挣扎,双手徒劳地拍打着高福如同铁铸般的手臂,眼中充满了绝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砰!” 寝殿窗户猛地被撞开!一道矫健的身影如同猎豹般扑入!寒光一闪! “噗嗤!” 一柄横刀精准无比地刺穿了高福掐着苏氏的那条手臂! “啊——!” 高福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手臂被洞穿,却依旧死死掐着苏氏不放!空洞的眼睛转向袭击者——正是负责暗中监视东宫的百骑司高手! “放手!” 百骑司高手厉喝,手腕用力,试图将高福手臂绞断! 然而,高福的力量大得惊人!他竟不顾手臂被洞穿的剧痛,猛地将苏氏如同破布袋般甩向旁边的紫檀木桌角!同时,完好的那只手,带着剩余的暗紫色粉末,狠狠拍向床榻上沉睡的太子面门! “不——!” 苏氏绝望的尖叫! “殿下!” 百骑司高手目眦欲裂! “噗!” 沉闷的撞击声!苏氏的身体重重撞在尖锐的桌角上!鲜血瞬间染红了她的宫装! 与此同时! “滋啦——!” 高福那只拍向太子的手,在距离太子面门仅一寸之遥时,被另一道闪电般射入的金针击中手腕!金针上蕴含的雄浑内息瞬间爆发!高福的手腕骨骼发出清晰的碎裂声!整条手臂无力地垂落!剩余的粉末大部分洒在了锦被之上! 出手的,是紧随百骑司高手之后冲进来的孙思邈!他身后是脸色铁青的秦琼! 高福身体僵直,空洞的眼睛看了看碎裂的手腕,又看了看倒在血泊中、气息奄奄的太子妃,最后定格在床榻上被惊动、正茫然睁开眼的太子身上。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笑,身体猛地一阵剧烈抽搐!随即,七窍流出漆黑如墨的毒血,直挺挺地向后倒去,气绝身亡! “爱妃!” 李承乾刚睁开眼,就看到苏氏倒在血泊中的惨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悲鸣!巨大的刺激让他眼前一黑,再次昏死过去! 寝殿内,一片狼藉!血腥味混合着那诡异的甜腥毒气弥漫! 太子妃苏氏,倒在桌角下,身下鲜血汩汩流出,生死不知! 太子再次昏迷! 高福的尸体倒在地上,七窍流着黑血! 地毯和锦被上,残留着腐蚀的痕迹和暗紫色的诡异粉末! 孙思邈和秦琼看着这惨烈的一幕,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肆公子,这是要赶尽杀绝!不仅要太子的命,更要彻底搅乱东宫,甚至祸及太子妃?! 济世堂内。 昏迷中的林枫,身体猛地剧烈一震!仿佛感应到了东宫那惨烈的变故和弥漫的怨气与毒息! 他灵魂深处,那颗刚刚点亮、温润包容的“蕴灵”星位,光芒剧烈地摇曳起来!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与愤怒情绪,顺着无形的联系,冲击着他的意识! 而被蕴灵之力暂时安抚的蚀龙毒源,仿佛也受到了东宫剧变的刺激,再次变得狂暴起来!冲击着藤苗的禁锢! 第16章 匮碎星芒,瘟起西市 济世堂内室,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冷的琥珀。 林枫的身体在榻上剧烈震颤后,再次陷入一种死寂般的僵直。灵魂深处,那颗刚刚点亮、温润包容的“蕴灵”星位,光芒剧烈摇曳,如同暴风雨中的灯塔。东宫传来的惨烈变故与滔天怨气,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他本就脆弱不堪的意识上。悲伤、愤怒、以及太子妃苏氏生命急速流逝带来的强烈冲击,让蕴灵星位那温润的青色光芒都染上了一层血色! 更糟糕的是! 被蕴灵之力暂时安抚的蚀龙毒源,仿佛被东宫弥漫的绝望与毒息彻底点燃,再次变得狂暴起来! “吼——!” 百草匮空间内,被禁锢在混沌黑暗中的蚀龙毒源,发出无声的咆哮!暗紫色的毁灭能量如同沸腾的岩浆,疯狂冲击着青铜翡翠藤苗布下的封印!藤苗那刚刚在蕴灵光芒滋养下焕发一丝新生的翠绿叶片,瞬间被狂暴的毒力侵蚀得黯淡无光!根须死死缠绕着毒源,却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声,裂痕在茎秆上蔓延! 反噬! 源自灵魂和肉体的双重反噬,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 林枫的意识被这突如其来的剧痛撕裂!蕴灵星位的光芒急剧黯淡,几乎熄灭!藤苗传递来的濒死哀鸣,蚀龙毒源的毁灭咆哮,东宫传来的绝望气息,交织成一片足以碾碎灵魂的混沌! “呃…啊…” 昏迷中的林枫,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嘶鸣,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灰败的脸色瞬间涌上一股骇人的暗紫!胸口那道巨大的百草匮裂痕处,暗紫色的血痂崩裂,墨黑色的毒血混合着破碎的脏腑气息,再次涌出! “林小友!” 一直守护在旁的孙思邈脸色剧变!他瞬间出手,数枚金针带着雄浑内息,闪电般刺入林枫周身大穴!试图强行镇压那失控暴走的蚀龙毒力,稳固其濒临崩溃的心脉! 然而,这一次,蚀龙毒源的狂暴远超之前!孙思邈的金针如同投入怒海的石子,内息瞬间被那毁灭性的毒力撕碎、吞噬!反噬之力顺着金针倒涌,让孙思邈手臂剧震,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孙老!” 李时珍和芸娘惊骇欲绝! 就在这千钧一发,林枫的意识即将被彻底撕碎的刹那! 那颗摇曳欲熄的蕴灵星位,仿佛被主人绝境中的意志和不甘所激,猛地爆发出最后、也是最炽烈的一抹温润青光! 这光芒不再仅仅是包容与滋养,更带上了一种守护与牺牲的决绝意志! 青光如同飞蛾扑火,瞬间笼罩了那株即将断裂的藤苗核心! “嗡——!” 藤苗根须处那点微弱的翠绿生机,在蕴灵青光最后的守护下,猛地爆发出超越极限的光芒!它不再试图禁锢或炼化那狂暴的蚀龙毒源,而是主动引导着蕴灵青光,化作一道坚韧无比的生命锁链,死死缠绕住毒源最核心、最暴烈的那一点本源!将其与百草匮空间、与林枫的肉身灵魂本源强行隔离! 代价是惨重的! “咔嚓——!” 一声清脆得令人心碎的碎裂声,响彻林枫的灵魂! 他胸口的青铜药牌——百草匮,那道贯穿的巨大裂痕,在内外双重毁灭力量的冲击下,终于彻底崩碎! 无数细小的青铜碎片,如同星辰的碎片,从他胸口迸射而出!碎片并未四散飞溅,而是在迸射的瞬间,便化作点点闪烁着微弱青铜与翠绿交织光芒的星芒,如同被无形的引力牵引,瞬间倒卷,重新没入了他胸口的血肉之中! 百草枯!碎了! 但它的“灵”,却并未消散,而是以另一种方式融入了林枫的躯体! 随着百草匮的崩碎与星芒的融入! 百草枯空间瞬间崩塌!那株守护的藤苗发出一声悲鸣,化作一道黯淡的翠绿流光,紧随星芒之后,遁入林枫心脉深处,陷入彻底的沉寂! 而被藤苗以生命锁链强行隔离的蚀龙毒源核心,在失去了百草匮空间的依托后,如同无根浮萍,发出一声不甘的尖啸,其狂暴的毁灭之力被强行割裂!大部分毁灭毒力随着空间崩塌而溢散、湮灭,但那一点被生命锁链死死缠绕的、最精粹的蚀龙毒源核心,却被藤苗最后的力量,强行拖拽着封印在了林枫心脉深处,一个极其隐晦的角落! 剧痛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 林枫的身体停止了痉挛,静静躺在榻上,气息微弱却异常平稳,仿佛只是陷入了更深沉的睡眠。脸上那骇人的暗紫色也迅速褪去,只留下一片近乎透明的苍白。胸口那道巨大的裂痕处,血肉模糊,却再无鲜血涌出,只有点点微弱的青铜与翠绿星芒在伤口深处若隐若现,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玄奥。 孙思邈搭在林枫腕脉上的手指,感受到的是一种奇异的空寂与新生!蚀龙毒源的恐怖压力消失了,心脉本源虽然微弱,却异常纯净坚韧,仿佛被某种力量重塑过!只是,在那心脉最深处,似乎蛰伏着一点极其隐晦、冰冷而危险的异物? “圣匮!碎了灵归于体…” 孙思邈看着林枫胸口那愈合缓慢却透出星芒的伤口,眼中充满了震撼与难以言喻的复杂,“蚀龙毒源,核心被封印,林小友你这是破而后立还是埋下了更大的祸根?” 东宫,太子寝殿。 血腥味混合着刺鼻的甜腥毒气,弥漫在空气中,令人窒息。 太子妃苏氏倒在冰冷的金砖地上,身下是一大滩刺目的鲜血。她脸色惨白如纸,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美丽的宫装被桌角撕裂,露出肩胛处一道深可见骨的可怕伤口!鲜血仍在不断渗出。剧痛和失血让她陷入深度昏迷,生命之火如同风中残烛。 李承乾被方才的剧变再次刺激昏迷,被闻讯赶来的太医和内侍小心抬回榻上,施针用药,暂时稳住心神,但脸色依旧灰败。 孙思邈在确认林枫暂时无性命之忧后,立刻被秦琼以最快速度“请”回了东宫。此刻,他正全神贯注地跪在苏氏身边,枯槁的手指快如闪电,金针带着残影,精准无比地刺入苏氏周身止血、护心、吊命的要穴!精纯的内息如同温润的暖流,源源不断地渡入苏氏体内,强行维系着她那微弱的生机。 “金疮药!最好的金疮药!还有百年老参吊命汤!快!” 孙思邈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促。宫女和内侍手忙脚乱地执行着命令。 秦琼脸色铁青如寒铁,站在一旁,如同暴怒的雄狮。他锐利的目光扫过高福那七窍流着黑血、死状狰狞的尸体,扫过锦被上被毒粉腐蚀的痕迹,最终落在苏氏那惨烈的伤口上。一股滔天的杀意在他胸中翻涌! “查!” 秦琼的声音如同从牙缝里挤出,带着刺骨的寒意,“给本将军查!高福今日接触过什么人?吃过什么东西?东宫所有水源、食材、药材,全部封存彻查!凡有可疑者,一律拿下!本将军要看看,是谁,敢在东宫行此弑主刺妃的滔天恶行!” 百骑司的高手如同鬼魅般散开,东宫瞬间被肃杀的气氛笼罩。 “孙老…太子妃…她…” 秦琼看向正在全力施救的孙思邈,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太子妃若有不测,不仅太子再受重创,苏氏一门,乃至朝堂都将掀起滔天巨浪! 孙思邈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金针在苏氏伤口周围布下一个玄奥的针阵,强行封住血脉,减缓失血。他沉声道:“伤口极深,伤及筋骨,失血过多,心脉已损,更麻烦的是高福指甲上残留的毒粉,虽未直接接触伤口,但其气息阴邪,恐有侵蚀生机之效,老夫只能尽力而为!” 他话音未落,手指捻动一根刺入苏氏心口附近的金针,眉头猛地一皱!他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极其微弱、却充满恶毒侵蚀力的阴寒气息,正如同附骨之蛆,顺着伤口处的血脉,极其缓慢地向苏氏的心脉深处渗透!这气息与离魂引、惑心兰同源,却更加刁钻隐蔽! “毒已入血,侵蚀心脉…” 孙思邈的心沉了下去。这伤不仅是外伤致命,更被种下了慢性剧毒!肆公子,这是要赶尽杀绝,不留一丝生机! 长安城,西市。 作为帝国最繁华喧嚣的贸易中心,白日的西市永远是人声鼎沸,摩肩接踵。然而今日,一种异样的恐慌气氛,却如同无形的瘟疫,悄然在几个特定的区域蔓延。 靠近鬼市入口的“蛇骨巷”,是西市有名的廉价药材和皮货集散地,环境相对脏乱。几个摆摊卖山货和廉价药材的摊主,此刻正围在一起,脸上带着惊疑和恐惧。 “王老五,昨儿个还好好的,今天早上突然就倒下了!” 一个干瘦的汉子声音发颤,“浑身滚烫!说胡话!身上还…还起了一片片吓人的紫斑!” “我隔壁的李瘸子也是!” 另一个摊主接口,脸色发白,“昨晚收摊还好好的,半夜就开始吐,吐的都是黑水!今早一看眼珠子都…都发紫了!” “还有巷尾那个专收死当的胡商,听说昨晚就暴毙了!七窍流血!身上紫得跟茄子似的!” 第三个声音充满了恐惧,“这…这该不会是闹瘟了?!” 恐慌如同涟漪般扩散。很快,“蛇骨巷”、“烂泥塘”、“臭水沟”等西市几个最底层、环境最差的区域,都陆续传来类似的消息!病患症状惊人地相似:突发高热、神志昏沉、呕吐黑水或胆汁、皮肤出现诡异紫斑,严重者口鼻溢血、眼现紫纹,往往在短时间内暴毙!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传开。西市的人流开始变得稀疏,人们脸上带着惊惧,纷纷避开那些传闻出现病患的区域。药铺门口却排起了长队,各种号称能“辟邪防疫”的香囊、药散被抢购一空。 西市署的胥吏和负责治安的武侯铺兵很快赶到,试图封锁出现病患的区域,维持秩序。然而,当他们看到那些被抬出来、浑身紫斑、死状凄惨的尸体时,饶是见多识广,也不禁头皮发麻,脸色煞白! “这…这是什么瘟病?怎地如此凶恶?!” “从未见过!从未见过啊!” “快!快上报京兆府!上报太医署!西市恐有大疫!” 恐慌,如同实质的阴云,开始笼罩西市,并迅速向整个长安城蔓延。 废弃土地庙地窖。 油灯如豆,光线昏暗。 肆公子盘膝坐在冰冷的土炕上,面具下的嘴角,勾起一丝残忍而满意的弧度。他手中,把玩着一个通体由暗紫色半透明水晶雕琢而成的小葫芦。葫芦不过巴掌大小,表面却布满了极其细微、如同血管般的纹路。葫芦口用蜜蜡封着,但透过半透明的壁身,隐约可见葫芦内…有无数极其微小的、暗紫色光点在缓缓蠕动、沉浮! “时辰…差不多了…” 肆公子沙哑的声音在地窖中回荡,带着一种掌控生死的冷酷,“‘蚀魂瘟’…该…醒了。” 他伸出完好的右手,指尖凝聚出一滴暗紫色的精血,轻轻点在葫芦口的蜜蜡封印上。 “啵…” 一声极其轻微的脆响,蜜蜡封印如同被腐蚀般融化。 紧接着! 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令人心悸死寂与诱惑气息的暗紫色烟雾,如同拥有生命般,从葫芦口袅袅升起! 这烟雾并未四散,而是在肆公子精神力的引导下,如同一条纤细的毒蛇,悄无声息地钻出了地窖那隐蔽的通风口,融入了长安城西市方向…那污浊而充满恐慌的空气中… “去…去…我可爱的瘟种们…” “去汲取那恐惧…那绝望…那污秽…” “去生根…去发芽…” “让这长安…成为‘蚀龙’降世前…最完美的…温床!” 肆公子面具下发出低沉而疯狂的笑声。 他收起那空空如也的紫晶葫芦,目光仿佛穿透了地窖的土层,投向了皇宫的方向,投向了济世堂的方向。 “孙思邈…你现在…是救那垂死的太子妃呢?还是去扑灭那即将燎原的瘟火?” “林枫…你的圣匮已碎…拿什么…来挡本公子这…瘟毒蚀魂?!” “好戏…才刚刚开始…” 地窖内,油灯的火苗,无风自动,猛地剧烈摇曳了一下,映照着肆公子那狰狞鬼面上…越发幽深的血泪刻痕。 第17章 星脉沉疴,瘟锁长安 济世堂内室,檀香袅袅,却驱不散那股源自生命本源的沉重与空寂。 林枫静静地躺在床榻之上,面容苍白如素缟,唯有微弱的呼吸证明着生命的顽强延续。胸口那道巨大的伤口,血肉模糊的边缘,点点青铜与翠绿交织的星芒如同破碎的星辰镶嵌其中,缓慢地流转、明灭,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玄奥与脆弱。 孙思邈枯槁的手指再次搭上林枫的腕脉,闭目凝神,眉头深锁。李时珍侍立一旁,大气不敢出,目光紧紧追随着师父的神色。芸娘则跪坐在榻边,用浸湿的温软布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林枫额角渗出的细密冷汗,每一次触碰都带着无尽的担忧。 “脉象…奇诡…” 孙思邈缓缓睁眼,声音带着一丝疲惫,更多的却是深深的困惑与凝重,“蚀龙毒源的狂暴之力确已消失,心脉本源虽弱,却异常纯净坚韧,如同被天火淬炼过的精钢。此乃‘破而后立’之象,本该是大吉。” 他话锋一转,指尖轻轻点在林枫胸口星芒汇聚之处:“然,这‘立’之根基,却非血肉,而是…百草匮破碎之灵!圣匮灵性,融入其身,化作这‘星脉’维系生机。星脉流转,生机不绝,此乃天佑。但…” 孙思邈的目光锐利如电,仿佛要穿透那层苍白的皮肤,直视其下:“星脉之中,心脉深处,一点蚀龙毒源核心,被那藤苗所化的‘生命锁链’死死封印!此封印霸道绝伦,却也摇摇欲坠!如悬顶之剑,如附骨之疽!” “师父,您的意思是…” 李时珍声音发紧,“林小友暂时无性命之忧,全靠这星脉支撑,但那封印的蚀龙毒源核心,随时可能爆发?” “正是!” 孙思邈沉重地点点头,“星脉玄奥,老夫亦只能窥得一二。它维系着林小友的生机,却也成了那蚀龙毒核的囚笼与温床!毒核被封印,却未被炼化或驱除。其毁灭本质未变,一旦那藤苗所化的生命锁链因主人虚弱或外力冲击而断裂毒核爆发,星脉崩毁,便是魂飞魄散之局!神仙难救!” 他看向林枫胸口那缓慢流转的星芒,眼神复杂:“此非病,乃道伤!是圣匮破碎、灵肉强行相融、以身为牢封印至毒留下的沉疴!老夫的医术,只能调理其气血,稳固其心神,减轻星脉负担,延缓那封印锁链的磨损。至于如何彻底拔除毒核、稳固星脉非药石可及,需大机缘,或以命相搏之道!” 芸娘的手猛地一颤,布巾滑落。她看着林枫沉睡中依旧紧锁的眉头,仿佛能感受到他体内那无声的惊涛骇浪与步步杀机。眼泪无声地滑落,滴在冰冷的地面上。少爷…他看似逃过了死劫,却踏上了一条更凶险、更孤独的路。 东宫,太子妃寝殿。 血腥味混合着名贵药材的苦涩气息,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殿内灯火通明,宫女内侍噤若寒蝉,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太子妃苏氏依旧昏迷不醒,躺在铺着厚厚锦褥的软榻上。她肩胛处狰狞的伤口已被孙思邈以金针秘法强行闭合,敷上了最上等的生肌止血药散,并用雪白的细麻布层层包裹。然而,她裸露在外的肌肤,却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灰败色泽,仿佛生命力正被无形的力量飞速抽离。眉心之间,一点极其细微、若不细看几乎无法察觉的暗紫印记,如同烙印般悄然浮现。 孙思邈脸色凝重得几乎滴出水来。他盘坐在榻前,双掌虚按在苏氏心口上方三寸之处,精纯浑厚的内息如同无形的暖流,源源不断地渡入苏氏体内。这内息并非直接疗伤,而是在她心脉周围构筑起一层坚韧的气网,死死抵挡着那股不断从伤口处渗透而来、试图侵蚀心脉本源的阴寒毒力! “噗…” 苏氏身体猛地一颤,一口颜色极深、近乎黑色的淤血从嘴角溢出,带着刺鼻的腥甜与腐坏的气息。 “娘娘!” 侍立一旁的贴身宫女发出一声压抑的惊呼,几乎要扑上来。 “莫慌!” 孙思邈沉喝一声,额角汗珠滚落。他收回双掌,迅速取过一枚细长的金针,快如闪电般刺入苏氏眉心那点暗紫印记! “滋…” 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冷水滴入滚油的声响。金针针尖瞬间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暗紫色冰霜!一股阴寒、怨毒、充满了混乱与侵蚀意志的气息,顺着金针针身逆冲而上,试图侵入孙思邈的手指! 孙思邈冷哼一声,手腕一抖,一股灼热的纯阳内息瞬间爆发,将那股阴寒毒力震散!他拔出金针,看着针尖那迅速消融的暗紫冰霜,脸色阴沉得可怕。 “孙老,如何?” 一直守在殿门口的秦琼大步走近,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焦灼与怒火。他亲眼看着孙思邈金针试探的过程,那股阴寒毒力的诡异与狠毒,让他这位沙场宿将都感到一阵心悸。 “毒已深入心脉外围!” 孙思邈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此毒,名唤‘九幽蚀心散’!非中原之物,乃南疆秘传的绝毒!其性阴损刁钻至极,如跗骨之蛆,专蚀生机,乱人心智!中毒者,初时只是伤口难愈、气血衰败、精神萎靡,如同寻常重病。但随着毒素深入心脉,生机将被缓慢蚕食,最终心脉枯竭而亡,死状…如同自然衰竭,极难察觉!” 他看向苏氏眉心那点若隐若现的暗紫:“娘娘被高福指甲所藏之毒粉沾染伤口,毒力已随血脉侵入!方才老夫以金针试探其‘蚀心印’,引动毒力反噬,此毒已然被彻底激活!如同种子,扎根于娘娘心脉外围,开始汲取她的生机为养分!” “可能解?” 秦琼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眼中杀意如实质。 “难!难如登天!” 孙思邈摇头,眼中满是凝重,“蚀心散毒力已与娘娘受损的心脉气血纠缠一处,强行拔毒,稍有不慎便会直接震断心脉!需以极其温和、却又至阳至纯的灵药,缓缓中和其阴蚀之力,再辅以金针渡穴,徐徐图之,方有一线生机!但此等灵药世间罕有,可遇而不可求!且娘娘外伤极重,失血过多,本就生机薄弱,恐等不了太久!” 秦琼沉默了,如山般的压力笼罩着他。太子妃若薨逝,对太子、对陛下、对苏家、乃至对朝局长都将是无法估量的打击!而凶手肆公子,其用心之歹毒,布局之深远,简直令人发指! “陛下已知晓?” 秦琼的声音低沉。 “已遣人急报。” 孙思邈疲惫地闭上眼,“当务之急,是稳住娘娘生机,延缓毒力侵蚀,老夫尽力而为!” 长安城的恐慌,在西市几个疫病爆发的源头区域被武侯铺兵强行封锁后,非但没有平息,反而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彻底炸开了锅! “瘟神来了!瘟神来了啊!” “西市蛇骨巷那边,抬出来的尸体都发紫了!眼珠子都是紫的!” “烂泥塘那边也是!听说一晚上死了七八个!吐黑水,身上长紫斑!吓死人了!” “京兆府的人封了坊门,只许进不许出!可…可谁知道那瘟病会不会从老鼠洞里钻出来啊!” “太医署的人呢?孙神仙呢?快救人啊!” 恐慌如同瘟疫本身,以惊人的速度蔓延。从西市开始,恐慌的浪潮迅速冲击着邻近的延康坊、金城坊、怀远坊…流言越传越离谱,有人说这是突厥人放的瘟毒,有人说这是前隋冤魂索命,更有人信誓旦旦地声称,曾在夜里看到西市上空有紫色的鬼火飘荡! 抢购风潮瞬间席卷全城!不仅是药铺,粮店、盐铺、甚至布庄都被蜂拥而至的百姓挤得水泄不通。米价、盐价、药价打着滚地往上翻!长安城一百零八坊,坊门紧闭者越来越多,昔日繁华的街市变得行人稀疏,人人脸上都带着惊惶,彼此戒备,仿佛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可能是瘟病的携带者。 京兆府的衙役和巡街的金吾卫士兵数量增加了数倍,个个刀出鞘、弓上弦,如临大敌。他们粗暴地驱散任何聚集的人群,强行封锁任何报告出现类似症状的坊区。昔日开放包容的长安城,仿佛一夜之间被无数道无形的锁链死死捆住,变成了一座巨大的、充满恐惧的牢笼——瘟锁百坊! 朱雀大街中段,靠近皇城的安仁坊外。 一名身披陈旧袈裟、手持九环锡杖的老僧,正静静地站在坊墙的阴影下。他面容清癯,眼神却清澈深邃,仿佛能洞穿世间一切迷障。正是道宣和尚。 他微微仰头,深邃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坊墙,投向西市的方向。空气中弥漫的恐慌、绝望、以及那股寻常人难以察觉的死寂阴寒的疫气,如同实质般涌入他的感知。 “阿弥陀佛…” 道宣低宣一声佛号,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仿佛能安抚躁动的灵魂,“怨煞冲天,秽气凝瘟此非天灾,实乃人祸!好狠毒的手段,竟以万民怨念恐惧为壤,滋养邪瘟!” 他手中的九环锡杖,杖首的铜环无风自动,发出阵阵低沉而清越的嗡鸣,杖身隐隐有温润的佛光流转,将周遭数尺内那无形的阴寒疫气悄然净化驱散。 道宣的目光,最终投向了济世堂的方向,又转向巍峨的皇宫,最后落在西市深处那污秽之地。他枯瘦的手指快速掐动,仿佛在推算着什么。 “祸起萧墙,毒锁宫闱;瘟生秽土,劫锁长安…” 道宣的眉头深深蹙起,“济世堂那小施主体内,那破碎圣光与至邪之毒纠缠的气息,竟与此瘟隐隐同源?是巧合还是引子?” 他不再犹豫,迈开脚步,九环锡杖点地,发出清脆的声响,一步步朝着西市被封锁的疫区方向走去。袈裟飘动,身影在恐慌的人流中显得格格不入,却又带着一种定海神针般的沉静力量。 废弃土地庙地窖。 油灯昏黄,将肆公子倚靠在土炕上的身影拉得扭曲而诡异。他手中不再有那紫晶葫芦,只有一枚通体乌黑、触手冰凉的非金非玉的墨牌。墨牌表面光滑如镜,此刻,镜面之上,正清晰地映照出西市几个被封锁疫区的混乱景象——惊恐的人群,紧闭的坊门,被草席匆匆裹走的尸体,还有空气中那几乎凝成实质的灰黑色恐慌气息! 更诡异的是,在这些混乱景象的边缘,一点微弱的、却带着纯净佛光的影子,正坚定地朝着疫区中心移动!正是道宣和尚! “呵…秃驴也来凑热闹?” 肆公子面具下发出沙哑的嗤笑,带着浓浓的不屑,“区区佛光,也想净化本公子的‘蚀魂瘟种’?不自量力!” 他伸出完好的右手,食指指尖,一滴粘稠如墨、散发着浓郁死寂与不祥气息的墨色血液缓缓渗出。这滴血,比之前开启葫芦封印的暗紫精血,更加深沉,更加邪恶! 肆公子将这滴墨血,轻轻点在那光滑的墨牌镜面上,正落在镜中映出的济世堂所在的位置! “嗡——!” 墨牌镜面猛地一颤!一股无形的、充满恶意的精神波动,如同水波涟漪般,以墨牌为中心,瞬间扩散出去,无声无息地融入了长安城那弥漫的恐慌气息之中! 与此同时! 西市几个被封锁的疫区深处,那些已经被“蚀魂瘟种”感染、处于潜伏期或刚刚发病的贫民身上,他们皮肤下若隐若现的紫斑,仿佛受到了某种神秘的感召,猛地灼热起来!一股更加狂暴、更具传染性的阴寒疫气从他们体内不受控制地散发出来! 恐慌的人群中,一个原本只是有些咳嗽的汉子,突然双眼泛起不正常的紫红,猛地抓住身边一个正在哭泣的妇人,嘶吼道:“是他!是济世堂那个姓林的!我看见了!昨夜鬼火,是往济世堂去的!他是瘟神!是他带来的瘟疫!” “对!就是他!他治死了人!被鬼神诅咒了!” “他一来长安就怪事不断!他是灾星!” “烧死他!烧了济世堂!瘟神才能走啊!” 疯狂的、毫无理智的指控和诅咒,如同野火般在恐慌的人群中瞬间点燃!无数双充满恐惧和绝望的眼睛,在无形恶意的引导下,齐刷刷地望向了同一个方向——济世堂! 地窖中,肆公子看着墨牌镜面上,那些被煽动起来、如同潮水般开始冲击封锁线、试图涌向济世堂方向的暴民影像,面具下发出低沉而快意的笑声。 “恐惧!需要宣泄!” “绝望!需要目标!” “林枫,你看,这满城因你而起的恐慌,这指向你的滔天怨恨,多么美妙的力量!” “圣匮已碎的你,如何承受这万民所指的业火?” “让本公子帮你,坐实这‘瘟神’之名!” “让这长安的怒火,将你和那苟延残喘的太子妃,一同焚成灰烬!” 墨牌镜面倒映着他狰狞的鬼面,那血泪刻痕,仿佛流淌着真正的恶毒之血。 第18章 星火燎原,敕令惊雷 济世堂门前,汹涌的人潮如同决堤的洪水,裹挟着恐惧、愤怒与绝望的狂澜,狠狠拍击着那扇并不算厚重的门板! “砸开它!烧了这瘟神窝!” “就是他!林枫!他招来的灾祸!” “烧死他!瘟神才能走!我们才有活路!” 疯狂的呐喊、恶毒的诅咒、石块砸在门板上发出的沉闷撞击声、木头不堪重负的呻吟声…交织成一片毁灭的交响!门板在剧烈的冲击下剧烈震颤,门栓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仿佛下一秒就要断裂! 门内,芸娘和李时珍背死死抵住门板,用尽全身力气抗衡着那排山倒海般的冲击!芸娘脸色煞白,单薄的身体在每一次撞击中都剧烈摇晃,纤细的手臂因为用力过度而青筋暴起,牙齿死死咬住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她的眼中没有泪水,只有一种近乎绝望的倔强——少爷在里面!她必须守住! 李时珍情况稍好,他毕竟有些武艺底子,下盘沉稳,双臂肌肉虬结,死死顶住门栓上方最吃力的位置。但他脸上也布满了汗珠,眼神凝重无比。他能感觉到,门外不止是失去理智的暴民,似乎还有几股特别蛮横的力量在刻意冲击着门栓的关键节点!有人在煽动,更有人在推波助澜! “顶住!芸娘!顶住!” 李时珍嘶吼着,声音在巨大的喧嚣中几乎微不可闻。他瞥了一眼紧闭的内室门帘,师父在里面守护着林小友,绝不能让他们冲进去! “砰!咔嚓!” 一声格外沉重的撞击!一块棱角尖锐的石头狠狠砸在门板靠近门栓的位置!本就摇摇欲坠的门栓,发出一声清晰的裂响!一道狰狞的裂纹瞬间蔓延开来! “门栓要断了!” 李时珍瞳孔猛缩! “啊——!” 芸娘发出一声尖叫,巨大的冲击力让她再也无法站稳,身体被撞得向后倒飞出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内室的门帘猛地被掀开!孙思邈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门口!他枯槁的脸上笼罩着一层寒霜,眼中怒火如实质!他并未冲向大门,而是双掌猛地向前一推! 一股无形却磅礴浩瀚的气劲轰然爆发! “轰——!” 如同平地惊雷!那扇即将被撞开的门板连同后面拥挤的人群,如同被无形的巨锤正面砸中!最前面几排的暴民惨叫着倒飞出去,连带撞倒后面一片!济世堂门前瞬间清空了一大片!碎裂的木屑四散飞溅! 狂暴的人潮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力量震慑,冲击的势头猛地一滞!所有人都惊恐地看着门口那个须发皆张、如同怒目金刚般的枯瘦老者!空气仿佛凝固了! “济世堂,乃陛下亲允所设!尔等聚众冲击,咆哮坊市,毁坏门庭,形同谋逆!” 孙思邈的声音并不高亢,却如同冰冷的钢针,刺入每一个人的耳膜,带着无可辩驳的威严和滔天的怒意,“谁给你们的胆子?!谁敢上前一步,休怪老夫手下无情!” 药王一怒,伏尸百步!这一刻,没人怀疑这位传说中神仙人物的威胁! 人群被这气势所慑,出现了短暂的死寂。然而,恐惧的种子一旦被恶意浇灌,便难以轻易拔除。短暂的安静后,人群中几个刻意压低却充满煽动性的声音再次响起: “别怕他!他就一个人!” “他是那瘟神的同伙!一起烧了!” “我们这么多人!堆也堆死他!” 被煽动的怒火再次点燃,人群又开始蠢蠢欲动,缓缓向前逼近! 孙思邈眼神冰冷,双掌之间内息再次凝聚!他不在乎背上“屠戮平民”的恶名,此刻,守护身后的弟子和那命悬一线的少年,比什么都重要!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时刻! “少爷…少爷!” 被撞倒在地的芸娘,挣扎着爬起,不顾一切地扑向那紧闭的内室门帘。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要守在少爷身边!哪怕死也要死在一起! 她的手指触碰到门帘的瞬间—— “嗡——!” 一声奇异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嗡鸣,猛地从内室传出! 紧接着! 一道微弱却无比,纯净坚韧的青铜色星光,穿透门帘的缝隙,瞬间照射在芸娘的身上! 芸娘浑身一震! 一股难以言喻的、带着温暖守护意志的暖流,顺着那星光瞬间涌入她的身体!她体内因恐惧和撞击带来的剧痛和冰冷,在这暖流下迅速消散!一股莫名的勇气和力量,从心底升起!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她灵魂深处呐喊:守护他! 与此同时! 内室榻上,昏迷中的林枫,胸口那缓慢流转的星芒,仿佛感应到了门外那滔天的恶意与芸娘不顾一切的守护之心,猛地加速流转!点点星芒变得更加明亮,那融入血肉的青铜与翠绿之光,透出一种不屈的意志!仿佛沉睡的星脉,被外界的风暴与守护的信念唤醒了一丝! 孙思邈似有所感,猛地回头看向内室,眼中闪过一丝惊异! 西市,蛇骨巷深处。 这里已被京兆府的衙役和披着重甲的武侯铺兵用拒马和长枪死死封锁。封锁线内,一片死寂,只有偶尔传来的压抑咳嗽和痛苦的呻吟,如同鬼域。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药味、石灰味,但更深处,是一种挥之不去的阴寒死气。 道宣和尚手持九环锡杖,杖首铜环散发着温润而稳定的佛光,如同黑暗中的灯塔,一步步踏入这片被死亡笼罩的疫区。他无视了封锁兵卒惊疑不定的目光,也无视了空气中那令人窒息的绝望。 他来到一处低矮破败的窝棚前,这里是第一个报告暴毙者的地方。窝棚门口,一滩已经变成暗褐色的呕吐物痕迹尚未完全清理,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腐气息。 道宣停下脚步,闭目凝神。手中的九环锡杖佛光流转,杖尖轻轻点在那污秽的地面上。 “嗡嘛呢呗咪吽…” 低沉而庄严的六字真言从他口中缓缓诵出,每一个音节都仿佛带着净化天地的力量。杖尖触及的地面,那污秽的痕迹竟如同被无形之火灼烧,升腾起缕缕极其细微、肉眼几乎看不见的暗紫色烟气!这烟气带着强烈的怨毒与侵蚀气息,试图扑向道宣,却被锡杖散发出的佛光牢牢阻隔、净化、消散! “怨念为壤,秽气凝毒,阴煞蚀魂,果然!” 道宣睁开眼,眼中精芒闪烁。他看向窝棚内,一个蜷缩在破草席上、浑身布满恐怖紫斑、已经奄奄一息的老妇人。老妇人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痛苦和绝望,皮肤下的紫斑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 道宣走近,并未直接触碰,而是将锡杖佛光笼罩在老妇人身上。温润的佛光如同暖流,暂时缓解了老妇人蚀骨的痛苦,让她浑浊的眼神恢复了一丝清明,发出微弱的呻吟。 “施主,可能告知,病发之前,可曾接触过何异常之物?或异常之人?” 道宣的声音带着奇异的安抚力量。 老妇人嘴唇翕动,气若游丝:“…水…井…水…好甜…喝了…肚子疼…发冷…然后…” 她断断续续,目光却下意识地瞥向窝棚角落一个破瓦罐。 道宣目光如电,瞬间锁定瓦罐。他走过去,锡杖佛光扫过罐口。只见罐底残留着些许浑浊的水渍,水渍之中,赫然沉淀着几粒极其微小的、闪烁着诡异暗紫色的晶砂! “水源!” 道宣心中一凛!他立刻转身,走向蛇骨巷深处那口公用的、早已被衙役用巨石封死的水井! 井口巨石沉重。道宣单手按在巨石之上,枯瘦的手臂仿佛蕴含着千钧之力! “开!” 一声低喝,内息勃发!那需要数名壮汉才能挪动的巨石,竟被他单手缓缓推开一道缝隙! 一股更加浓郁、阴寒刺骨的秽气混合着水汽,猛地从井中喷涌而出!这股秽气之浓烈,远超外界数倍!道宣手中的九环锡杖佛光大盛,发出急促的嗡鸣,死死抵御着秽气的侵蚀! 道宣俯身,佛光凝聚于双目,透过缝隙向幽深的井底望去。 井水幽暗。 而在那井壁靠近水面的地方,借着佛光的照耀,道宣赫然看到——数片巴掌大小、如同暗紫色苔藓般的诡异物质,正牢牢附着在湿滑的青石井壁上!这些“苔藓”表面布满了细微的脉络,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不断向井水中释放着丝丝缕缕的暗紫色气息!更令人心悸的是,在这几片“苔藓”的中心,各凝结着一枚米粒大小、晶莹剔透的暗紫色晶体!晶体内部,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光点在疯狂旋转、沉浮! “瘟种母体?!” 道宣倒吸一口凉气!他瞬间明白了!这所谓的瘟疫,根源并非天灾,而是有人将邪恶的“种子”投入了这口供应着蛇骨巷数百口人饮水的水井之中!以整巷之人的恐惧与绝望为养分,催生出了这些释放蚀魂瘟气的“母体”! “好毒辣的手段!以井养瘟,以瘟噬魂!” 道宣眼中燃起熊熊怒火。他必须尽快净化这口毒井,否则瘟气源源不绝,封锁毫无意义! 长安城,皇城,两仪殿。 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殿内侍立的宫人内侍个个屏息凝神,连大气都不敢出。 李世民负手立于巨大的长安城舆图前,背影如山,却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他刚刚听完了百骑司统领关于东宫剧变(高福弑主刺妃、太子妃重伤中毒)和西市突发诡异瘟疫的详细密报。 龙案之上,两份染血的布帛静静躺着——一份是孙思邈对太子妃伤势和所中“九幽蚀心散”的紧急诊断;另一份是京兆府关于西市瘟疫症状、传播速度及封锁情况的急报。 “蚀心散!蚀魂瘟!” 李世民缓缓转过身,那张英武的脸上,此刻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里面翻涌着雷霆般的怒火与冰封万里的杀意!他的声音很轻,却让殿内温度骤降,“好,很好。一个毒锁宫闱,一个瘟锁长安,肆公子,你这是在向朕宣战!” 他猛地一掌拍在龙案之上! “轰!” 坚硬的紫檀木龙案应声裂开数道狰狞的缝隙!案上的奏章、笔墨被震得四散飞溅! “传旨!” 李世民的声音如同九霄惊雷,轰然炸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帝皇威严: “一、命左武卫大将军秦琼,即刻持朕虎符,调左右武卫精兵三千,接管长安一百零八坊所有防务!凡有冲击官署、医馆、散布恐慌、煽动作乱者,无论身份,就地锁拿!敢有持械反抗者杀无赦!” (铁血镇压,稳定秩序) “二、命太医署令孙思邈,总领长安防疫事!赐尚方宝剑,有权调动太医署及长安城内所有医馆、药铺资源!征辟民间良医,集中应对瘟疫!所有被封锁疫区,由军队配合太医署,实行军管!按孙思邈之法,全力救治病患,隔离疑似,扑灭疫源!” (赋予孙思邈最高医疗指挥权) “三、命京兆尹,即刻开官仓,平价放粮!命左右仓署,拨付库银,平价供应盐、药等必需之物!严查囤积居奇、哄抬物价者,抄家问斩!” (稳定民心,打击奸商) “四、着大理寺、刑部、百骑司,三司会审高福弑主刺妃一案!给朕挖!挖地三尺,也要把幕后主使及其党羽,给朕连根拔起!” (彻查真凶) “五、传朕口谕至济世堂!” 李世民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穿透了殿宇的阻隔,落在了那座正被暴民冲击的小小医馆,“林枫于国有功,于太子有恩!今其重伤未愈,济世堂乃其立身之所!着秦琼亲持朕之敕令前往!晓谕全城:再敢有冲击济世堂、污蔑林枫者视同谋逆!诛九族!” “谋逆!诛九族!” 这五个字,如同五道惊雷,狠狠劈在殿内每一个人的心头!所有人都明白,陛下这道敕令,不仅是对济世堂的庇护,更是对肆公子及其背后势力最严厉的警告和最直接的宣战! “臣!遵旨!” 一直侍立在侧的秦琼,单膝跪地,声如洪钟,眼中燃烧着熊熊战意!他双手恭敬地接过内侍总管递来的、盖着皇帝玉玺的明黄绢布敕令,转身,大踏步冲出两仪殿,如同一支离弦的利箭,直射安仁坊! 惊雷敕令,即将响彻长安! 废弃土地庙地窖。 墨牌光滑的镜面上,清晰地映照出济世堂门前那短暂被孙思邈震慑、却又在暗中煽动下再次蠢蠢欲动的暴民潮!也映照出了道宣和尚推开井石、发现瘟种母体时那凝重的表情! “孙思邈,老匹夫!坏我好事!” 肆公子看着镜中孙思邈那如同怒目金刚般的身影,面具下发出恼怒的低吼。孙思邈的武力震慑,暂时打断了人潮对济世堂的冲击,破坏了他“借刀杀人”的第一步。 然而,当他看到墨牌镜面边缘,一骑快马正如同流星般冲出皇城,马背上秦琼那魁梧的身影和他手中紧握的明黄绢布时,肆公子面具下的嘴角,却勾起了一抹更加残忍、更加疯狂的弧度! “李世民,你的反应果然够快!够狠!” 肆公子的声音带着一种扭曲的兴奋,“敕令护堂?诛九族?哈哈…好!好得很!” 他猛地将那块映照着秦琼飞驰身影的墨牌举起,完好的右手五指张开,掌心之中,一团浓郁粘稠、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墨色能量急速凝聚!这能量充满了极致的死寂、怨毒与疯狂! “你以为,一道敕令就能护住他?” “你以为,杀了几个暴民就能平息这场瘟劫?” “你错了!大错特错!” 肆公子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狂热: “这满城的恐惧,这滔天的怨念,这指向林枫的业火,才是最好的祭品!” “本公子要的从来就不是一群乌合之众的冲击!” “本公子要的,是这长安万民心中的瘟神彻底降世!” 话音未落! 他凝聚着墨色能量的右掌,狠狠拍在墨牌的镜面之上!目标,正是镜中映照出的西市蛇骨巷深处,那口被道宣发现的毒井! “以万民之惧为引!以滔天之怨为祭!蚀魂瘟种听吾号令——” “瘟神!降世!” “轰——!!!” 墨牌镜面剧烈震颤!一道肉眼不可见、却带着惊天动地邪恶意志的墨色光柱,瞬间穿透地窖的土层,无视空间的距离,精准无比地轰入了西市蛇骨巷那口幽深的毒井之中! 井底! 那几片附着在井壁上的暗紫色“苔藓”母体,以及中心那几枚米粒大小的暗紫色晶体,在接收到这股来自墨牌的、充满毁灭与催化力量的墨色光柱的瞬间—— “嗡——!!!” 猛地爆发出刺目欲目的暗紫色邪光! 如同数轮紫色的邪阳在井底骤然点亮! 一股比之前浓郁百倍、充满了暴戾、混乱、疯狂侵蚀意志的蚀魂瘟气,如同火山喷发般,混合着井水,化作一道粗大的暗紫色气柱,猛地从井口那道被道宣推开的缝隙中,冲天而起! 紫色气柱直冲云霄!即使在白日,也清晰可见!一股令人灵魂都为之冻结的大恐怖气息,瞬间笼罩了整个西市,并以惊人的速度席卷全城! 蛇骨巷封锁线内,那些原本只是痛苦呻吟的病患,在接触到这股冲天而起的浓郁紫气的刹那,双眼瞬间被疯狂的血红与妖异的紫芒充斥! “吼——!” “杀!杀光他们!” “瘟疫!净化!毁灭!” 此起彼伏的、骇人的嘶吼从封锁区内爆发!那些被感染较深的病患,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药剂,力大无穷,皮肤下的紫斑如同活物般蠕动膨胀,疯狂地扑向维持封锁的士兵和试图救治的医者!瘟疫失控暴走了! 道宣和尚首当其冲!他看着那冲天而起的紫色邪光,感受着那股瞬间暴涨、足以侵蚀神魂的恐怖瘟气,脸色剧变!手中的九环锡杖佛光暴涨,却如同怒海中的孤舟,瞬间被狂暴的紫色邪光淹没! “孽障!” 道宣怒喝,周身佛光大放,如同怒目金刚,死死抵挡着邪光的冲击,但脚步却被那恐怖的冲击力逼得连连后退!净化毒井?此刻已成了直面瘟神降世的第一道防线! 与此同时! 长安城一百零八坊,所有被封锁的疫区,以及那些尚未被封锁但已有感染者潜伏的角落,无数感染者身上潜伏的瘟种仿佛受到了母体的终极召唤,齐齐暴动!紫斑蔓延,眼现紫芒,疯狂的嘶吼和攻击在多个坊区同时爆发!真正的人间地狱降临了! 济世堂门前,那些刚刚被孙思邈震慑、又被远处冲天而起的紫色邪光和全城骤然爆发的疯狂嘶吼所惊骇的暴民,彻底陷入了无边的恐惧深渊!他们看着那直插云霄的紫色气柱,看着身边有人突然发狂,再看向济世堂的眼神,已不再是愤怒,而是看真正瘟神巢穴的极致恐惧! “瘟神!降世了!” “是他!就是他招来的!” “快跑啊——!” 刚刚有所平息的暴乱,在更大的恐惧催化下,即将演变成席卷全城的末日踩踏! 地窖中,肆公子看着墨牌镜面上那冲天而起的紫色邪光柱,看着全城爆发的疯狂,看着济世堂门前人群那极致的恐惧,面具下发出疯狂而满足的大笑: “看到了吗?林枫!李世民!孙思邈!还有满城愚蠢的蝼蚁们!” “这才是本公子为你们准备的盛宴!” “瘟神已降!尔等皆为祭品!” “尽情在蚀魂的瘟疫与恐惧中沉沦!” 第19章 星芒破瘴,敕令焚城 “轰隆隆——!” 如同滚雷碾过天际,沉闷而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撕裂了安仁坊上空弥漫的恐慌与喧嚣!一骑玄甲,如同劈开浊浪的黑色闪电,裹挟着无匹的煞气与帝皇的威严,狂飙而至! 秦琼! 左武卫大将军秦琼!他身披玄色重甲,猩红披风在疾驰中猎猎作响,如同燃烧的战旗!他面容冷硬如铁铸,虬髯戟张,一双虎目之中燃烧着足以焚尽八荒的怒火!他左手紧握缰绳,右手高高擎起一面明黄色的绢布——那绢布在疾风中狂舞,上面盖着的朱红玉玺,如同滴血的烈日,刺得人睁不开眼! “圣旨到——!!!” 一声暴喝,如同九天惊雷炸响!蕴含着秦琼雄浑无匹的内劲,瞬间压过了济世堂门前所有疯狂的呐喊、诅咒与撞击声!狂暴的人潮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冲击的势头猛地一滞! “陛下敕令在此!冲击济世堂者——视同谋逆!诛!九!族!” “诛九族”三字,如同三柄冰冷的钢刀,狠狠捅进每一个被恐惧和煽动蒙蔽了心智的暴民胸口!那滔天的帝皇之怒,那铁血大将的无边煞气,瞬间将沸腾的疯狂冻结! 人群死寂! 无数双血红的眼睛,惊恐万分地聚焦在秦琼手中那面狂舞的明黄绢布上,聚焦在他那张如同怒目金刚般的脸上。谋逆!诛九族!这不再是虚无的威胁,而是悬在头顶、随时会落下的灭门铡刀!再凶悍的暴徒,在这代表帝国最高意志的敕令和秦琼的赫赫凶名面前,也感到了骨髓深处的寒意! 秦琼勒住战马,高大的龙驹人立而起,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嘶鸣!他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扫过门前狼藉的地面、碎裂的门板、以及那些被孙思邈气劲震飞、挣扎呻吟的暴民。 “京兆府衙役!武侯铺兵何在?!” 秦琼的声音如同寒铁摩擦,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将冲击医馆、毁坏门庭、煽动作乱者,给本将军全部拿下!敢有反抗者杀!” “遵令!” 早已赶到附近、却被汹涌人潮阻挡在外的京兆府衙役和武侯铺兵,此刻如同出闸的猛虎,在秦琼的威势下再无顾忌,刀枪并举,凶狠地扑向人群!惨叫声、呵斥声、锁链碰撞声瞬间取代了之前的疯狂呐喊! 济世堂门前,局势瞬间逆转!暴乱的潮水,在皇权与铁腕的堤坝前,轰然倒卷! 门内,孙思邈缓缓收回凝聚内劲的双掌,看着门外秦琼那如山的身影和那面救命的敕令,紧绷的心弦终于微微一松。芸娘和李时珍也如同虚脱般,靠着墙壁大口喘息,脸上是劫后余生的惊悸。 然而,孙思邈的眉头却并未舒展。他的目光穿透混乱的人群,投向西市方向那冲天而起、搅动风云的暗紫色邪光气柱!那气柱散发出的邪恶、混乱、侵蚀意志,即使隔着如此之远,也让他感到一阵强烈的心悸!更让他不安的是,伴随着那紫色气柱的出现,整个长安城的恐慌气息,仿佛被注入了狂暴的催化剂,变得更加混乱、更加疯狂! “真正的…大麻烦…才刚刚开始…” 孙思邈喃喃自语,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秦琼的敕令能镇住济世堂门前的暴民,却镇不住那席卷全城的蚀魂瘟气! 西市,蛇骨巷。 人间地狱! 冲天而起的暗紫色邪光气柱,如同打开了九幽地狱的大门!浓郁到化不开的蚀魂瘟气混合着井水,如同粘稠的毒雾,瞬间弥漫了整个封锁区! “吼——!” “杀!净化!毁灭!” 恐怖的嘶吼此起彼伏!那些原本只是痛苦挣扎的病患,在接触到这浓郁到极致的瘟气瞬间,双眼彻底被疯狂的血红与妖异的紫芒占据!皮肤下的紫斑如同活物般蠕动、膨胀、蔓延,覆盖全身!他们的肌肉贲张,力量暴增,彻底失去了理智,只剩下最原始的破坏与杀戮欲望! 离井口最近、感染最深的十几个“病患”,此刻已经完全变成了浑身覆盖暗紫色角质、眼冒紫红邪光、口中流淌着黑色涎水的人形怪物!它们发出非人的咆哮,悍不畏死地扑向最近的活物——维持封锁的士兵和试图救治的医者! “挡住!挡住它们!” 一名武侯校尉目眦欲裂,嘶吼着挺起长枪,狠狠刺向一头扑来的紫皮怪物! “噗嗤!” 长枪刺入怪物体内,却如同刺入坚韧的皮革!那怪物仿佛毫无痛觉,布满紫斑的爪子狠狠拍在校尉的头盔上! “咔嚓!” 精铁头盔瞬间变形!校尉连惨叫都未及发出,头颅如同西瓜般爆碎!红白之物四溅! 血腥的屠杀瞬间展开!普通的刀枪对这些被瘟气彻底侵蚀强化的怪物伤害有限!士兵的阵线如同纸糊般被撕裂!惨叫声、骨骼碎裂声、怪物兴奋的嘶吼声交织成一片!封锁区内外,彻底陷入混乱与绝望! 道宣和尚首当其冲! 他正处于井口位置,那冲天而起的邪光气柱和喷涌的毒雾,绝大部分冲击都落在了他身上! “嗡嘛呢呗咪吽——!” 道宣须发戟张,周身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佛光!手中的九环锡杖更是嗡鸣如龙吟,杖首铜环疯狂震动,绽放出净化一切邪祟的金色光轮,将他牢牢护在中心! “滋滋滋——!” 浓郁如实质的暗紫色瘟气与纯正的佛光激烈碰撞、消融!发出如同滚油泼雪般的刺耳声响!道宣如同怒海中的礁石,死死钉在原地!他脚下的青石板寸寸龟裂,身上的陈旧袈裟在邪气冲击下猎猎作响,仿佛随时会被撕裂! “好霸道的蚀魂瘟煞!” 道宣心中震撼。这瘟气不仅侵蚀肉体生机,更蕴含着一股混乱、疯狂的意志,直接冲击神魂!若非他佛法精深,心志坚如磐石,恐怕瞬间就会被这股邪念侵蚀,堕入魔道! 他看到了士兵被屠杀的惨状,看到了那些彻底异化的怪物,眼中悲悯与怒火交织!必须净化这口毒井,毁掉瘟种母体!否则,瘟疫将无法遏制! 道宣猛地将九环锡杖重重插入脚下的青石板!双手合十,宝相庄严,口中梵唱陡然转为宏大,如同黄钟大吕,响彻这片混乱的杀戮之地: “南无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 “金刚伏魔!净世琉璃焰!起!” 随着他庄严的诵念,插入地面的九环锡杖顶端,那颗最大的铜环猛地亮起!一道纯净、炽烈、仿佛能焚尽世间一切污秽的琉璃色火焰凭空而生!火焰起初只有拳头大小,却带着焚山煮海般的恐怖高温和净化之力,瞬间将周遭数尺内的瘟气毒雾焚烧一空! 琉璃火焰顺着锡杖,如同有生命般,猛地向下钻入那道被推开的井口缝隙,直扑井底的瘟种母体! 井底,那几片暗紫色的“苔藓”母体和中心的紫色晶体,在感受到琉璃净火那毁灭性的净化气息时,发出了无声的尖啸!疯狂蠕动,释放出更加浓郁的紫气试图抵抗! 佛火与瘟煞,在幽暗的井底,展开了无声却惨烈的生死搏杀! 济世堂内室。 檀香的气息似乎被一种无形的沉重所凝固。林枫静静地躺在榻上,脸色依旧苍白,但胸口那缓慢流转的青铜与翠绿星芒,却比之前明亮了几分,流转的速度也加快了一丝。 就在秦琼那一声“诛九族”的惊雷敕令响彻门外,镇住暴乱人潮的刹那! 就在西市那冲天紫色邪光气柱爆发、蚀魂瘟煞席卷全城的瞬间! 林枫紧闭的眼皮之下,眼球猛地剧烈转动起来! 意识海深处。 那一片由百草匮破碎之灵构筑的、流淌着星芒的奇异“星脉”空间,仿佛受到了外界两股极端力量的强烈刺激——一股是秦琼敕令所代表的煌煌帝威与守护意志;另一股则是肆公子催发的蚀魂瘟煞的极致邪恶与混乱! “嗡——!” 沉寂的星脉,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猛地震荡起来! 那点点流转的星芒,骤然加速!彼此碰撞、交融,发出细微而玄奥的共鸣!一股微弱却无比坚韧不屈的意志,从星脉最深处苏醒! 这意志,源自百草匮破碎时守护主人的执念,源自林枫自身求生的本能,更在此刻,被门外芸娘不顾生死的守护、被秦琼帝皇敕令的庇护、乃至被全城弥漫的蚀魂瘟煞的邪恶所激荡! “呃…” 昏迷中的林枫,喉咙里发出一声无意识的呻吟。他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一直紧张关注着他的芸娘,瞬间捕捉到了这细微的变化! “少爷!少爷你醒了吗?” 芸娘扑到榻边,声音带着哭腔和无限的希冀。她紧紧握住林枫那只微微颤动的手,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力量和祈祷都传递过去。 就在芸娘握住林枫手指的刹那—— “嗡!” 林枫胸口那加速流转的星芒,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一点微弱的、带着温润守护气息的青铜色星芒,顺着他的指尖,如同涓涓细流,悄无声息地渡入了芸娘的掌心! 芸娘浑身猛地一颤!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瞬间从掌心涌入,流遍四肢百骸!这股暖流不仅驱散了她身体的疲惫和撞击带来的隐痛,更带来一种奇异的清明与安定!仿佛置身于暴风雨中的孤舟,突然被一股温暖而坚韧的力量托起,隔绝了外界的惊涛骇浪!她甚至感觉,自己因为过度紧张和恐惧而有些混沌的头脑,都变得异常清晰起来! 这感觉和之前门栓断裂、她触碰到门帘时感受到的那一丝守护星光一模一样!却更加清晰,更加温暖! 芸娘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与少爷相握的手,又看向林枫胸口那明显活跃起来的星芒,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少爷他在昏迷中也在守护着她! 就在这时! “砰!” 内室紧闭的窗户,毫无征兆地被一股阴冷刺骨的寒风猛地吹开!寒风之中,夹杂着几缕肉眼几乎难以察觉、却带着极致阴毒侵蚀意念的墨色气流!这气流如同毒蛇,悄无声息地绕过守护在门口的孙思邈,目标直指榻上昏迷的林枫! 肆公子的偷袭!在这全城大乱、所有人注意力都被吸引的混乱时刻,他竟以秘法隔空催动一丝蚀魂瘟煞的本源毒力,直取林枫心脉深处那被封印的蚀龙毒核!他要引爆林枫体内的炸弹,让他在昏迷中无声无息地毁灭! 那几缕墨色气流速度极快,阴毒刁钻,瞬间便已袭至林枫胸前! “不好!” 孙思邈虽然大部分心神被门外和西市方向的剧变牵动,但他何等修为,那阴寒毒气出现的瞬间便已察觉!然而,那毒气速度太快,角度又极其刁钻,他回身拦截已然不及! 芸娘更是毫无所觉,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林枫身上! 眼看那阴毒墨气就要没入林枫胸口星芒流转的伤口!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林枫胸口那加速流转的星芒,仿佛感应到了同源而更加邪恶的威胁,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不再是温润的青铜与翠绿,而是带上了一种凌厉的银白锋芒! “嗤嗤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按在寒冰之上!那几缕袭来的墨色蚀魂瘟煞气流,在接触到星芒的瞬间,竟发出了刺耳的消融声!星芒流转,如同无数细小的银色利剑,将那阴毒墨气死死阻挡在外,并飞速地将其切割、净化、湮灭! 然而,在星芒与蚀魂瘟煞激烈对抗、相互湮灭的瞬间! 一股极其隐晦、却让孙思邈和刚刚踏入内室的李时珍都感到心悸的气息波动,从对抗的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这股气息,极其复杂! 它既包含着星芒那源自百草匮的纯净守护与生命本源之力,又夹杂着蚀魂瘟煞,那蚀魂夺魄的死寂阴邪!更让孙思邈瞳孔骤缩的是,在这两股截然相反、激烈对抗的气息最深处,他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同根同源的,古老、混沌、至高无上的本源波动! 仿佛星芒与瘟煞,是同一棵巨树上生长出的并蒂双生之花!一朵代表生,一朵代表死!却源自同一片土壤! “这…这是?!” 孙思邈枯槁的身躯猛地一震,眼中爆射出难以置信的精光!他死死盯着林枫胸口那正在缓缓平息、光芒复归温润的星芒,又猛地转头看向西市方向那依旧冲天的紫色邪光气柱! 一个惊世骇俗、足以颠覆他毕生医道认知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他的脑海! 难道… 林小友体内这破碎圣匮所化的神秘星脉… 与那肆虐长安、蚀魂夺魄的恐怖瘟煞… 竟是…同源?! 第20章 星瘴同源,瘟炼星途 西市,蛇骨巷,毒井之畔。 人间炼狱的景象并未因道宣的介入而缓解,反而愈演愈烈。被彻底异化的紫皮怪物在浓郁的蚀魂瘟气滋养下,力量、速度、凶性都在疯狂增长!士兵的防线早已崩溃,残存的武侯和医者只能依托残垣断壁苦苦支撑,伤亡惨重。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焦臭与那令人作呕的阴寒瘟气。 道宣和尚如同怒海中的定海神针,周身佛光璀璨,抵御着从井口喷涌而出的滔天邪气。他插入地面的九环锡杖顶端,那团琉璃色的“净世琉璃焰”已壮大到脸盆大小,散发着焚尽八荒的净化高温!火焰顺着杖身,源源不断地灌入幽深的井口,与井底疯狂抵抗的瘟种母体进行着最激烈的角力! “滋滋滋——轰!” 井底深处,传来沉闷如雷鸣的能量碰撞声!整个地面都在微微震颤! 暗紫色的邪光与纯净的琉璃佛光在狭窄的井道内激烈交锋、湮灭!每一次碰撞都爆发出恐怖的冲击波,震得井壁碎石簌簌落下! 道宣脸色凝重,额头青筋隐现,维持这“净世琉璃焰”消耗巨大,更需分神抵御外界邪气的侵蚀。他能感觉到,井底的几个瘟种母体极其顽强,它们扎根于井壁,汲取着整条蛇骨巷积累的怨念恐惧,如同附骨之疽,极难根除!尤其是中心那几枚暗紫色晶体,更仿佛是瘟煞的精华核心,对佛火有着惊人的抗性! “孽障!看你能撑到几时!” 道宣低喝一声,猛地咬破舌尖,一口蕴含精纯佛力的精血喷在九环锡杖之上! “嗡——!” 锡杖佛光大盛!杖顶的琉璃火焰瞬间暴涨一倍!颜色由纯净的琉璃色转为淡淡的金红!温度陡然升高,井口喷涌的紫气瞬间被蒸发一空!金红佛火如同咆哮的火龙,带着焚灭一切的威势,狠狠灌入井底! “嘶——!!!” 井底传来一声尖锐到仿佛能撕裂灵魂的无声尖啸!那是瘟种母体核心在极致佛火灼烧下发出的痛苦哀鸣! 附着在井壁上的暗紫色“苔藓”在金色佛火中迅速枯萎、碳化、化为飞灰!那几枚米粒大小的暗紫色晶体也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表面出现细密的裂纹,紫光急剧黯淡! 有效! 道宣精神一振!然而,就在他以为即将功成之际—— 那几枚濒临破碎的紫晶中心,一点深邃到极致、仿佛能吞噬光线的墨色核心骤然亮起!一股比之前更加精纯、更加邪恶、带着肆公子精神烙印的墨煞之力猛地爆发! “轰!!!” 金红佛火与墨煞之力在井底发生了一次惊天动地的大碰撞!恐怖的冲击力顺着井道直冲而上! “噗!” 道宣如遭重击,脸色一白,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插入地面的九环锡杖剧烈震颤,杖顶的琉璃火焰瞬间黯淡下去,几乎熄灭!他脚下的青石板寸寸龟裂,整个人被巨大的反震之力逼得连退数步! 井口,那股被压制的暗紫色邪光气柱再次喷薄而出,虽然比之前细弱了不少,但其中蕴含的那一丝墨煞本源,却让整个瘟气的侵蚀性和混乱意志…陡然提升了一个层次! 封锁区内,那些正在与士兵厮杀的紫皮怪物仿佛受到了某种强化,攻击更加疯狂!甚至有几个怪物身上开始蒸腾起淡淡的暗紫色气焰! “好霸道的墨煞本源!” 道宣抹去嘴角血迹,眼中惊怒交加。他意识到,单凭自己一人之力,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彻底净化这口被墨煞本源污染的毒井!瘟种母体虽受重创,但核心仍在,且与那墨煞本源结合,变得更难缠! 必须求援!必须让孙思邈知晓这瘟煞的本质! 道宣当机立断,一边勉力维持佛光护住自身和小片区域,一边从怀中取出一枚小巧的、刻满梵文的木鱼槌。他屈指一弹,一道精纯的佛力注入其中。 “笃!” 一声清脆悠扬、仿佛能涤荡心灵的木鱼声响起,无视空间的阻隔,化作一道无形的佛念涟漪,瞬间穿透混乱的战场和弥漫的瘟气,朝着安仁坊济世堂的方向,疾速传递而去!这佛念中,蕴含着他刚刚与瘟种母体核心、墨煞本源交锋的全部感知信息! 济世堂内室。 那股因星芒与偷袭的蚀魂瘟煞碰撞而产生的、蕴含“星瘴同源”本源的奇异波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孙思邈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他枯槁的身躯僵硬在原地,深邃的眼眸死死盯着林枫胸口那归于平静、却依旧玄奥流转的星芒,又猛地转向西市方向那虽然减弱却依旧存在的暗紫邪光气柱! “同源!竟是真的同源!” 孙思邈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这几乎颠覆了他毕生对生命、能量、乃至医道的认知!百草匮乃上古神农圣物,蕴含天地间最精纯的生命本源与净化之力!而那蚀魂瘟煞,却是集死寂、怨毒、侵蚀于一体的至邪秽物!两者本该是水火不容,势不两立! 可刚才那瞬间的碰撞,那本源深处传来的、如出一辙的古老混沌气息却做不得假!仿佛星芒与瘟煞,是同一棵巨树分出的两根枝桠,一根向阳而生,生机勃勃;一根扎根秽土,汲取黑暗!它们的“根”,连接着同一个无法想象的古老源头! “师父,什么同源?” 李时珍被师父的反应吓到,又对刚才那诡异的偷袭和星芒的自发反击感到震惊。 就在这时! “笃——!” 一声清脆悠扬、仿佛直接在灵魂深处响起的木鱼声,穿透了济世堂的墙壁,清晰地传入内室! 孙思邈浑身一震!瞬间从极度的震撼中清醒过来!是道宣!这是道宣以佛门秘法传来的紧急讯念! 他立刻收敛心神,闭上双眼,强大的精神力捕捉住那道无形的佛念涟漪,瞬间将其接收、解读! 道宣在蛇骨巷毒井旁的战斗画面、瘟种母体的形态、其核心蕴含的顽强生命(虽然是扭曲的)与侵蚀特性、佛火净化的艰难、以及最后爆发的那股精纯墨煞之力及其对瘟气的恐怖强化,如同亲历般涌入孙思邈的脑海!尤其是道宣最后感知到的,那瘟种母体核心深处,与墨煞之力结合后,散发出的那种,古老、混沌、蕴含生灭之机的奇异本源波动! 这波动与刚才在林枫身上感受到的“星瘴同源”气息如出一辙! 轰! 如同两道惊雷在脑海中炸响,瞬间贯通! 孙思邈猛地睁开眼,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之前的困惑与震撼,被一种近乎狂热的明悟所取代!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孙思邈的声音激动得有些发颤,他看向昏迷的林枫,眼神变得无比复杂,又充满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希望? “林小友体内的星脉,源自破碎的百草匮圣灵,乃生命净化本源所化!” “那肆虐长安的蚀魂瘟煞,则是至邪秽物,以怨念恐惧为食,侵蚀生机!” “两者看似极端对立,水火不容!” “但它们的‘根’,它们的‘源’却都指向了那古老混沌、蕴含生灭之机的太初之息!如同阴阳,如同生死,本就是一体两面,同源而出!”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瞬间照亮了孙思邈被迷雾笼罩的思路! “肆公子,好手段!好狠毒!也好狂妄!” 孙思邈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他并非仅仅是要制造瘟疫杀人!他是在炼瘟!以这满城生灵的恐惧怨念为炉火,以蚀魂瘟种为材料,提炼那蕴含一丝太初本源的至邪墨煞!这墨煞,既能强化瘟煞,侵蚀神魂,恐怕更是他修炼某种恐怖邪功的关键!” “而林小友…” 孙思邈的目光再次落在林枫胸口的星芒上,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郑重,“他体内的星脉与蚀龙毒核,同样源于太初之息!星脉代表生之净化,毒核代表灭之侵蚀!两者在破碎圣匮的灵性调和与藤苗牺牲所化的生命锁链下,达成了一种脆弱的平衡与封印!” 一个近乎疯狂、却又在绝境中闪烁着唯一生机的想法,在孙思邈心中疯狂滋生! “既然同源,那是否意味着,这肆虐全城、被肆公子精心炼化的蚀魂瘟煞,其蕴含的那一丝‘灭’之本源,可以被林小友体内的星脉吸收?甚至用来炼化他心脉深处那同样代表‘灭’的蚀龙毒核?!” “以万民之瘟煞,炼己身之毒核?以毒攻毒?不!这是以瘟炼星!以这满城的劫难为炉,淬炼他体内那破碎重生的星脉本源!” 这个念头太过惊世骇俗!太过凶险!稍有不慎,不仅林枫会瞬间被内外邪煞吞噬,魂飞魄散,更可能加速那蚀魂瘟煞的蔓延,让长安彻底化为死域! 但这似乎是目前唯一能同时解决林枫体内致命隐患和长安瘟疫的一线生机! 孙思邈枯槁的手掌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他需要验证!需要更直接的证据! 仿佛感应到了孙思邈那惊涛骇浪般的思绪,也仿佛被道宣传来的佛念中蕴含的混乱意志所刺激… 昏迷中的林枫,意识海深处那片星脉空间,再次发生了剧烈的变化! “嗡——!” 加速流转的星芒彼此碰撞、融合,不再是无序的光点,而是开始勾勒!点点星辉如同最灵巧的画笔,在混沌的意识空间中,缓缓描绘出一幅幅残缺的影像! 第一幅:一个锦衣华服却脸色苍白阴郁的孩童(李承乾幼年),独自蜷缩在空旷华丽却冰冷刺骨的宫殿角落,看着远处其乐融融的父皇帝王(李世民)抱着另一个活泼可爱的孩子(幼年李泰),眼中充满了被忽视的委屈、孤独和深藏的怨毒!画面破碎,只留下那孩童眼中浓郁的怨气,被星芒捕捉、显化! (源自东宫剧变时,林枫被动接收的太子怨念碎片) 第二幅:西市蛇骨巷,一个干瘦的汉子(王老五)疲惫地从井中打起一桶水,井水在星芒显化的画面中,隐约泛着一丝不正常的暗紫色涟漪!汉子毫无察觉,大口灌下甘甜的井水,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但下一刻,画面扭曲,汉子倒在地上痛苦翻滚,皮肤下紫斑蔓延! (源自道宣佛念中传递的疫区信息碎片) 第三幅:模糊的战场,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一股暗紫色的、充满毁灭气息的洪流(蚀龙毒源)肆虐而过,所到之处,草木枯萎,生灵涂炭!一个模糊的身影(林枫前世?)在毒流中挣扎,最终被吞噬… (源自蚀龙毒核被封印前的残留记忆) 第四幅:济世堂门前,芸娘单薄的身影死死抵住即将断裂的门栓,眼中是绝望却无比坚定的守护!她的身影,在星芒的勾勒下,散发着微弱却无比温暖的光! (源自现实守护的信念) 一幅幅由星芒凝聚的、残缺不全的记忆与感知碎片构成的“星图”,在意识海中缓缓旋转、沉浮!它们杂乱无章,却都蕴含着强烈的情绪与意念:怨毒、痛苦、绝望、毁灭…以及那一点微弱的守护之光! 这些碎片,如同投入星脉之海的石子,激荡起更大的涟漪!星脉流转的速度越来越快,那点被生命锁链死死封印在心脉深处的蚀龙毒核,仿佛也受到了某种感召,微微震颤了一下!一丝微弱到极致、却精纯无比的暗紫色毁灭气息,顺着锁链的缝隙,悄然逸散出来,融入了星脉流转的星芒之中! “呃啊——!” 昏迷中的林枫,猛地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胸口星芒大放,光芒中,那原本温润的青铜与翠绿色泽,竟隐隐掺杂进了一丝极其细微、却令人心悸的暗紫! “林小友!” “少爷!” 孙思邈和芸娘同时惊呼! 孙思邈一步抢到榻前,枯槁的手指闪电般搭上林枫腕脉!他的精神力高度凝聚,试图探入林枫体内,感知那星图的变化和毒核的异动! 就在孙思邈的精神力触及林枫心脉星芒的刹那—— “轰!” 一股庞大、混乱、充满了怨毒、恐惧、毁灭以及一丝微弱守护的意念洪流,顺着星脉的链接,猛地反冲入孙思邈的识海! 孙思邈如遭雷击,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煞白!他看到了那残缺的星图碎片,感受到了太子深藏的怨毒、疫区百姓的痛苦绝望、蚀龙毁灭的恐怖,以及芸娘那点守护之光的温暖!更让他心神剧震的是,他清晰地“看”到了——那逸散融入星芒的蚀龙毒息,正被星脉以一种极其缓慢、却真实存在的速度分解、转化!虽然这转化伴随着巨大的痛苦和星脉的剧烈震荡,甚至有失控的风险,但它在发生! “以意引煞!炼毒入星!可行!此法,虽凶险万分,但可行!” 孙思邈猛地收回手指,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决绝光芒!他之前的疯狂猜想,在这意识洪流的冲击下,得到了最直接的验证! 蛇骨巷,毒井旁。 道宣和尚强压下翻腾的气血,看着再次喷涌而出的、蕴含墨煞本源的紫气,脸色难看至极。他正准备再次凝聚佛火,做最后一搏。 突然! 那刚刚爆发过墨煞本源、濒临破碎的几枚暗紫色晶体中的一枚,在道宣的感知中,极其诡异地蠕动了一下!晶体表面那深邃的墨色核心,如同活物般缓缓睁开! 那不是眼睛!却比最恶毒的眼睛更加令人毛骨悚然!那是一个完全由精纯墨煞构成的、冰冷、混乱、充满无尽恶意的瞳孔! 这只“墨煞之眼”猛地转动,瞬间锁定了道宣! 一股冰冷、粘稠、带着极致嘲弄与恶毒的精神意念,如同无形的毒刺,无视了道宣周身的佛光护罩,狠狠扎入他的识海! “秃驴,佛火焚瘟!滋味如何?” “你以为,毁了这口井,就能阻止‘蚀魂’降临?” “愚蠢!” “这满城的恐惧,这滔天的怨念,这指向‘星源载体’的业火,才是真正的温床!” “本公子的瘟神,早已在万民心中降世!” “好好看着,看着这长安,如何在蚀魂的哀嚎中,化为吾神降临的祭坛!” “至于你和那老匹夫孙思邈,还有济世堂里那个破碎的‘钥匙’…” “你们的挣扎,只会让这场盛宴,更加美味!” “找到你了…” 最后四个字,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道宣的神魂!那墨煞之眼在传递完这道意念后,猛地爆开!化作一缕精纯的墨煞之气,瞬间融入喷涌的紫气之中,消失不见!原地只留下几片彻底失去光泽、布满裂纹的晶体残骸。 道宣如坠冰窟!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肆公子不仅知道他和孙思邈的存在!更知道济世堂内林枫的异状!甚至将林枫称为“破碎的钥匙”和“星源载体”! “星源载体?钥匙?” 道宣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联想到孙思邈可能接收到的信息,一个更加可怕的阴谋轮廓在他脑中浮现!肆公子的目标,恐怕远不止制造一场瘟疫!这蚀魂瘟煞,这指向林枫的业火,这满城的恐惧,都只是他宏大而邪恶计划的一部分! 他必须立刻去见孙思邈!必须将肆公子这最后的警告和透露的可怕信息,告知于他!长安的危机,才刚刚揭开最恐怖的一角! 道宣再无迟疑,深深看了一眼依旧喷涌紫气的毒井,强提佛元,九环锡杖一震,佛光护体,如同离弦之箭,冲破混乱的战场和弥漫的瘟气,朝着济世堂的方向疾驰而去!他知道,一场关乎长安存亡、更关乎林枫生死的风暴,正在济世堂内悄然酝酿!而他们,已经没有退路! 第21章 星锚定脉,墨引天倾 济世堂内室,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檀香的气息被一种无形的紧张彻底压制。 孙思邈枯槁的手指缓缓从林枫腕脉上移开,他闭着眼,胸膛微微起伏,显然刚才强行探入林枫意识海、承受那股意念洪流的冲击,对他消耗巨大。但当他再次睁开眼时,那深邃的眸子里,燃烧的不再是困惑或震撼,而是一种近乎殉道者的决绝与炽热! “师父!林小友他…” 李时珍看着林枫胸口星芒中那丝若隐若现的暗紫,以及他因痛苦而微微抽搐的身体,心焦如焚。 “他体内的星脉,正在与逸散的蚀龙毒息对抗。也在被动吸收着,弥漫全城的蚀魂瘟煞之气!” 孙思邈的声音低沉而急促,带着一种洞悉本质的激动,“虽然微弱、混乱、充满凶险,但老夫‘看’到了!星脉在分解、转化那毒息!那源自同源的瘟煞之气,正在被星脉本能地牵引!” 他猛地看向芸娘,目光锐利如电:“芸娘姑娘!方才你握住林小友的手时,是否感受到一股暖流?精神是否瞬间清明安定?” 芸娘被孙思邈的目光看得一颤,连忙点头,声音带着后怕和一丝希冀:“是…是的!孙老神仙!刚才少爷的手动了一下,我握住的时候,感觉…感觉像泡在温泉水里,一下子就不怕了,脑子也清楚了!” “果然如此!” 孙思邈眼中精光爆射,“林小友虽在昏迷,但其星脉本能护主,更与你心意相通!你的守护之心,便是引动星脉、稳固其‘生’之本源的关键锚点!你感受到的暖流与清明,便是星脉守护之力对你的反哺!你便是维系他此刻脆弱的星脉平衡、防止其彻底被‘灭’之本源吞噬的星锚!” “星…星锚?” 芸娘茫然地重复着这个词,但“维系少爷平衡”、“防止吞噬”这些词,让她瞬间明白了自己此刻的重要性!她猛地握紧了林枫的手,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眼神变得无比坚定:“我该怎么做?只要能救少爷,芸娘做什么都行!” “无需刻意!保持本心!” 孙思邈语气斩钉截铁,“你的守护之念越纯粹、越坚定,便越能稳固林小友的星脉,压制毒核躁动!切记,无论发生何事,守住你的心!你的信念,是林小友此刻,最重要的屏障!” 他话音未落! “咻——!” 一道带着淡淡佛光的身影如同疾风般卷入内室,带进一股微弱的血腥气和浓烈的瘟煞气息!正是从蛇骨巷战场强行突围而来的道宣和尚! “孙道友!情况危急!” 道宣顾不上喘息,语速极快地将井底最后墨煞之眼传递的警告信息——肆公子知晓他们存在、称林枫为“破碎钥匙”和“星源载体”、以及“万民心中瘟神已降世,长安将成祭坛”的恐怖预言,原原本本复述出来!同时,也将自己感知到的,瘟种母体核心与墨煞结合后散发出的、与林枫体内“星瘴同源”气息完全一致的古老混沌波动,清晰描述! “钥匙!载体!祭坛!” 孙思邈咀嚼着这些充满不祥的词汇,结合自己刚刚在林枫意识海中的发现,一个更加庞大、更加恐怖的阴谋拼图瞬间在他脑中完成! “老夫明白了!” 孙思邈的声音带着一种洞察天机的寒意,“肆公子!他所图甚大!绝非仅仅制造一场瘟疫或刺杀太子妃!” “他以蚀魂瘟煞制造万民恐慌怨念,以指向林枫的业火为引,并非单纯嫁祸,而是要炼化这满城的负面之力,结合瘟煞本源与墨煞,滋养某种更恐怖的存在,或者开启某种连接古老源头的通道!” “而林小友…” 孙思邈指向昏迷的林枫,眼神复杂,“他体内破碎的百草匮圣灵所化的星脉,以及那被封印的蚀龙毒核,因其蕴含的‘太初之息’,正是这仪式中不可或缺的‘钥匙’或‘载体’!肆公子需要这‘钥匙’被业火焚毁时的本源爆发,或者需要这‘载体’被彻底污染、成为连接源头的桥梁!” 道宣听得心神剧震,脸色发白:“那…那该如何破局?!” “破局之机或许就在这‘同源’之上!” 孙思邈眼中燃烧着近乎疯狂的火焰,他看向道宣,又看向紧握林枫手掌、眼神坚定的芸娘,一字一句道: “肆公子欲以万民业火炼化林枫这‘钥匙’,引动太初之息,达成其恐怖目的!” “那我们就反其道而行之!” “以芸娘为‘星锚’,稳固林枫星脉‘生’之本源!” “再以道宣道友的佛门圣器为引,老夫毕生修为为桥…” “主动引导那弥漫全城、蕴含‘灭’之本源的蚀魂瘟煞…” “灌入林枫体内!” “助其星脉吞噬瘟煞,炼化毒核!” “借肆公子亲手布下的这满城瘟劫为炉火,淬炼林枫体内那破碎重生的星脉本源!” “以此‘钥匙’自身的蜕变与升华崩毁肆公子的祭坛!逆转这死局!” 皇城,两仪殿。 空气凝重得如同铅块。巨大的长安城舆图上,数个被朱砂笔圈出的坊区触目惊心,代表着失控的瘟疫和暴乱。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焦灼。 李世民高踞龙椅,面沉如水。下方,房玄龄、长孙无忌、魏征等重臣肃立,个个脸色凝重。秦琼刚刚汇报完持敕令镇压济世堂门前暴乱、以及西市蛇骨巷瘟疫失控、出现恐怖怪物的最新情况。 “蚀魂瘟煞!异化怪物!紫色邪光冲天!” 李世民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紫檀扶手,每一下都仿佛敲在众人心头,“好一个肆公子!好一个蚀龙瘟神!这是要将朕的长安拖入地狱!” “陛下!” 长孙无忌上前一步,声音沉稳却带着锋芒,“当务之急,是集中一切力量,扑灭瘟疫源头!臣建议,立刻调集更多军队,对已失控疫区实行绝户令!焚毁一切,隔绝瘟源!同时,严密封锁消息,防止恐慌蔓延至其他州府!” “绝户?!” 魏征猛地抬头,须发戟张,厉声道,“长孙仆射此言差矣!疫区百姓何辜?焉能行此绝灭人伦之举!当务之急是全力救治,隔离防疫!焚烧坊区,只会让侥幸未染病者也无家可归,流离失所,更添混乱!此乃饮鸩止渴,非仁君所为!” “救治?魏大夫说得轻巧!” 长孙无忌冷笑,“太医署精锐尽出,孙思邈亲自坐镇,结果如何?蛇骨巷已成人间地狱!怪物横行!寻常刀兵难伤!那蚀魂瘟气连道宣和尚的佛光都难以净化!如何救治?再拖延下去,瘟神彻底降世,整个长安都将陪葬!牺牲小部分人,换取大局安定,乃是不得已的壮士断腕!” “荒谬!人命岂能用多少衡量!” 魏征寸步不让,针锋相对,“焚烧坊区,断绝生机,与屠夫何异?此举必失天下民心!更会坐实肆公子散布的‘朝廷无能,弃民如敝履’之谣言!正中其下怀!臣恳请陛下,增派力量,支援太医署,寻根治之法!万不可行此绝户之策!” 两位重臣,一位代表关陇集团务实(冷酷)的立场,一位代表清流士大夫的仁政理念,在殿堂之上激烈交锋,气氛剑拔弩张。 房玄龄眉头紧锁,沉默不语。秦琼脸色铁青,双拳紧握,他亲历了蛇骨巷的惨状,深知那怪物的恐怖和瘟气的难缠,内心极度矛盾。 李世民的目光扫过争执的臣子,最终落在舆图上那刺目的红圈上。作为帝王,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绝户令”的残酷与后患,也比任何人都明白瘟疫失控的可怕后果。肆公子这一手,不仅是要杀人,更是要诛心!要瓦解朝廷的威信,撕裂君臣的信任! “够了!” 李世民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帝皇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压下了所有争论。他缓缓站起身,走到舆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西市的位置。 “传旨!” “命秦琼,即刻调集左右武卫、左右骁卫所有重甲步卒及强弩手,配合百骑司精锐,组成诛瘟营!由秦琼亲自统领!” “目标:西市所有失控疫区!” “任务:诛杀一切异化怪物!解救尚未异化之生还者!建立纵深隔离带!” “严令:不得主动焚烧民居!不得戕害未感染者!违令者,军法从事!” (这是对魏征仁政的回应,也是底线) “命京兆府、太医署,全力配合诛瘟营行动!在隔离带后设立临时救治营,收容救出之生还者,由孙思邈统一调配医药,尽力施救!” (这是对长孙无忌“扑灭”诉求的部分妥协,集中力量清剿怪物) “命房玄龄,总领长安舆情!开内库,加倍平价放粮放药!严厉弹压一切囤积居奇、散布恐慌谣言者!凡有妖言惑众、煽动民变者,无论身份,立斩不赦!” (稳定民心,打击奸商与幕后黑手) “另…” 李世民的目光变得无比锐利,如同出鞘的利剑,扫过长孙无忌和魏征,“着百骑司,给朕盯紧各坊!尤其是那些平日里与隐太子(李建成)旧部、或前隋余孽有勾连的世家门阀!朕要知道,这肆公子到底是谁的爪牙!在这满城风雨之时,谁在推波助澜!” 最后一句,意有所指,让长孙无忌心头猛地一凛!陛下这是在怀疑有人借瘟疫之机,行党争倾轧之事?甚至怀疑到了关陇集团内部? “臣等,遵旨!” 众臣凛然领命,心思各异。秦琼更是精神一振,有了陛下的明确旨意和兵权,他便可放手施为! 然而,所有人都明白,这旨意只能延缓,不能根治。真正的危机,那蚀魂瘟煞的源头和肆公子恐怖的计划,依旧如同悬顶之剑! 济世堂内室。 孙思邈、道宣、李时珍三人围在榻前,形成一个玄奥的三角站位。芸娘依旧紧紧握着林枫的手,坐在榻边,眼神坚定如磐石。 “道宣道友,佛器!” 孙思邈沉声道。 道宣会意,毫不犹豫地将手中那柄九环锡杖,杖首铜环正对林枫胸口星芒的位置,重重顿在地板上!同时,他盘膝坐下,双手合十,宝相庄严,口中开始诵念宏大深沉的《金刚经》,浩瀚的佛力注入锡杖,杖首铜环嗡鸣,散发出稳定而温润的佛光结界,将整个内室笼罩!这结界并非强攻,而是稳固空间,隔绝外界混乱意念干扰,为接下来的凶险尝试创造相对稳定的环境。 孙思邈深吸一口气,枯槁的双手缓缓抬起,十指如同穿花蝴蝶般急速变幻,结出一个个繁复玄奥的印诀!他周身雄浑无匹的内息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并非攻击,而是化作无数道极其纤细、如同灵蛇般的气针!这些气针并非实体,纯粹由精纯内息和精神力凝聚而成! “咄!” 孙思邈一声低喝! 无数气针如同受到指引,瞬间刺入林枫周身数百个细微的窍穴!这些窍穴并非传统经络大穴,而是孙思邈依据毕生医道感悟和对林枫体内星脉的观察,临时推演出的、连接其星脉与外界的节点! 气针入体! 昏迷中的林枫身体猛地一颤!胸口星芒瞬间大放光明!流转速度飙升!那丝暗紫色变得更加明显!一股强烈的痛苦和抗拒意念传递出来! “芸娘!稳住!” 孙思邈额头青筋暴起,厉声喝道!维持如此精细入微的气针引导,对他心神和内息的消耗堪称恐怖! 芸娘浑身一颤,看着林枫痛苦的表情,心如刀绞,但她死死咬住嘴唇,将所有的担忧和恐惧压下,心中只剩下一个无比纯粹的念头:“少爷!活下去!芸娘在!芸娘守着你!” 这股纯粹而坚定的守护意念,如同温暖的溪流,透过她紧握的手掌,源源不断地涌入林枫体内,注入那躁动的星脉核心! 奇迹发生了! 那因外力刺激而剧烈躁动、抗拒、甚至开始逸散更多毒息的星脉,在接触到芸娘这股守护意念的瞬间,如同狂暴的野兽被安抚,竟奇异地平复了一丝!流转的星芒虽然依旧夹杂暗紫,却多了一份韧性! 孙思邈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有效!芸娘这个“星锚”的作用,远超预期! 他不再犹豫,精神力高度集中,操控着那数百道气针,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和导管,小心翼翼地刺破了笼罩在济世堂周围、由道宣佛光结界过滤后、相对稀薄但依旧存在的蚀魂瘟煞之气! “引!” 孙思邈一声断喝,如同在悬崖边走钢丝! 一缕缕极其微弱、被佛光初步净化掉狂暴混乱意志、只保留了最精纯“灭”之本源的暗紫色瘟煞气息,顺着那数百道气针构筑的无形通道,被孙思邈以自身内息为桥梁,小心翼翼地引导着,穿过林枫的皮肤,避开主要经脉,精准无比地注入了他胸口那星芒流转的核心区域! “呃——啊——!” 林枫的身体如同被万根钢针同时穿刺!猛地弓起!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他胸口星芒瞬间被浓郁的暗紫色覆盖!整个身体剧烈痉挛,皮肤下青筋暴起,如同有无数蚯蚓在蠕动!七窍之中,竟有丝丝缕缕的暗紫色气息溢出! “少爷!” 芸娘吓得魂飞魄散,泪水夺眶而出,但她死死记着孙思邈的话,双手更加用力地握住林枫的手,将心中那纯粹的守护信念催发到极致:“少爷!撑住!芸娘在!芸娘陪着你!撑住啊!” 星脉空间内,如同引爆了一颗炸弹! 汹涌而入的蚀魂瘟煞本源,与星脉本身的力量、与那逸散的蚀龙毒息、与芸娘注入的守护意念,疯狂地碰撞、纠缠、湮灭!整个星脉空间剧烈震荡,仿佛随时会崩溃! 然而,在那毁灭性的碰撞中心! 在芸娘那纯粹守护意念的“锚定”下! 星脉核心处,一点微弱的、却蕴含着“太初之息”奥义的旋涡,正在这极致的混乱与痛苦中艰难地形成!它如同一个初生的黑洞,开始极其缓慢、极其不稳定地吞噬着周围碰撞湮灭后产生的、更加精纯的混沌能量!同时,也在被动地转化着一丝丝逸散的蚀龙毒息和蚀魂瘟煞! 痛苦是地狱般的折磨! 但希望也在毁灭的灰烬中悄然萌芽! 废弃土地庙地窖。 油灯昏黄,映照着墨牌光滑的镜面。 镜面之上,清晰地倒映着济世堂内室此刻正在发生的惊世骇俗的一幕!孙思邈结印引煞,道宣佛光护持,芸娘紧握林枫,以及林枫体内那星脉与瘟煞毒息激烈碰撞、核心一点混沌漩涡艰难成形的景象!甚至连那旋涡开始微弱吞噬转化的过程,都被墨牌以一种超越常理的方式窥探到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肆公子看着镜中景象,面具下爆发出疯狂而快意的大笑!笑声在地窖中回荡,充满了扭曲的兴奋! “孙思邈!道宣秃驴!还有那个小丫头…你们果然没让本公子失望!” “引煞入体?以瘟炼星?淬炼太初?” “好!好得很!好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 “本公子正愁这满城瘟煞还不够精纯,这指向‘钥匙’的业火还不够炽烈!” “你们,这是在帮本公子淬炼最好的祭品啊!” 他猛地止住笑声,面具下的血泪刻痕仿佛活了过来,流淌着幽暗的光泽。完好的右手伸出,五指指尖,各自凝聚出一滴粘稠如墨、散发着令人心悸死寂气息的墨煞精血! “既然你们如此‘热心’,那本公子就再助你们一臂之力!” 肆公子眼中闪烁着极度危险的光芒,他将五指指尖的墨煞精血,缓缓按向墨牌的镜面,目标正是镜中映照出的长安城上空,那因多处疫区失控、怪物横行、万民恐慌而凝聚的、几乎肉眼可见的灰黑色怨念恐惧云层! “以吾之血为引!以万民之惧为柴!业火焚天!” “蚀魂瘟煞,听吾号令——” “天倾!之始!” “嗡——!!!” 墨牌镜面爆发出刺目的墨光!五滴墨煞精血瞬间融入镜面,化作五道狰狞的墨色符文! 与此同时! 长安城上空,那凝聚的、厚重的怨念恐惧云层,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搅动!云层中心,一个巨大的、缓缓旋转的墨色旋涡凭空出现! “轰隆隆——!” 并非雷声,而是万民心中绝望哀嚎的共鸣! 一股无法形容的、带着灭世威压的恐怖吸力,从那墨色旋涡中爆发出来! 弥漫在全城一百零八坊、源自无数恐慌百姓、垂死病患、乃至那些异化怪物身上的蚀魂瘟煞之气、怨念、恐惧如同百川归海,被疯狂地抽吸、汇聚,涌入那天空的墨色旋涡之中! 整个长安城,光线骤然黯淡!狂风呼啸,飞沙走石!无数人惊恐地抬头望天,看着那如同末日之眼的巨大墨色旋涡,灵魂深处涌起最原始的恐惧!仿佛整个天空都要塌陷下来! 济世堂内。 孙思邈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他骇然抬头,仿佛穿透了屋顶,看到了天空中那恐怖的墨色旋涡!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刚刚小心翼翼引导注入林枫体内的那缕瘟煞本源,其源头正在被那旋涡疯狂抽吸、提纯!一股更加精纯、更加霸道、带着天倾威压的毁灭性“灭”之本源,正顺着他的气针通道倒灌而来! “噗——!” 林枫身体狂震,一口混杂着星芒和暗紫毒血的鲜血狂喷而出!胸口星芒瞬间被一股从天而降的、墨黑中透着暗紫的恐怖能量彻底淹没! 那刚刚艰难成形的混沌旋涡,在这股远超承受极限的毁灭性能量冲击下摇摇欲坠! 第22章 星噬天倾,墨眸初醒 意识海,星脉空间。 这里已不再是流淌着星辉的奇异之海,而是一片狂暴的能量炼狱! 墨黑中透着暗紫的恐怖洪流——那被肆公子以墨牌引动、汇聚了全城怨念恐惧、由天倾旋涡灌注而来的精纯“灭”之本源——如同九天银河倒灌,带着碾碎一切的威势,狠狠冲击着林枫那刚刚艰难成形的混沌漩涡! “轰——!!!” 无法形容的毁灭性能量在狭窄的空间内爆发!林枫的意识仿佛被投入了恒星的核心,承受着亿万度高温的炙烤与恐怖引力的撕扯!那点脆弱的混沌旋涡瞬间被淹没、扭曲,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边缘如同破碎的瓷器般寸寸崩裂! “呃啊——!!!” 现实中,林枫的身体猛地弓成一道紧绷的弦,全身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皮肤下血管根根暴起,呈现出骇人的紫黑色!七窍中溢出的不再是气息,而是混杂着星芒碎屑和暗紫毒血的粘稠液体!生命之火在毁灭洪流的冲刷下,如同风中残烛,随时会熄灭! “少爷——!” 芸娘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手中紧握的那只手,正在迅速失去温度,变得僵硬冰冷!那维系着星脉平衡的暖流,正被一股冰冷刺骨的绝望疯狂吞噬!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浇头,几乎要将她冻僵!星锚…要断了! “芸娘!守住!” 孙思邈的厉喝如同惊雷,在芸娘即将崩溃的耳边炸响!他枯槁的身躯剧烈颤抖,嘴角不断溢出鲜血,维持气针通道引导这恐怖的天擎能量,让他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反噬!但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却死死盯着林枫胸口那被墨紫能量彻底覆盖的核心,燃烧着近乎癫狂的执着! “星脉未碎!旋涡未散!它在抵抗!它在吸收!” 孙思邈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洞穿毁灭表象的锐利,“引煞入体,本就是九死一生!这‘天倾’之力,更是远超预计!但这同样是淬炼星脉本源的最强炉火!撑过去!林小友!撑过去便是涅盘!” 仿佛回应孙思邈的嘶吼,又或者被芸娘那穿透绝望的哭喊所激荡! 那即将彻底崩碎的混沌旋涡中心,一点微弱到极致、却蕴含着芸娘纯粹守护意念的青铜色星芒,如同沉入海底的明珠,在无边墨紫的毁灭洪流中顽强地亮起! 这点星芒,是星锚的延伸,是林枫求生本能最后的倔强! 它出现的刹那,濒临崩溃的混沌旋涡猛地一滞!那崩裂的边缘,竟被这点微弱的星芒强行粘合了一丝!旋涡旋转的速度在毁灭的压力下非但没有停止,反而被加速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 吞噬!转化! 不再是缓慢被动,而是如同被逼到绝境的凶兽,开始了疯狂的反噬! 漩涡中心,产生了一股强大的吸力!不再是吸收逸散的毒息或微弱的瘟煞,而是直接对准了那倒灌而入、精纯无比的天倾“灭”之本源! “嗤嗤嗤——!” 如同巨鲸吸水!狂暴的墨紫能量洪流,被强行撕扯着,卷入那高速旋转的混沌旋涡之中!毁灭性的能量被旋涡疯狂地搅碎、分解!一部分湮灭,释放出恐怖的热量和冲击,让林枫的意识承受着更甚炼狱的痛苦!但另一部分极其微小、却真实存在的一部分…在漩涡中心那点守护星芒的调和下,在剧烈的湮灭碰撞中,竟被剥离了纯粹的“灭”之特性,化作一丝丝精纯的、混沌的、蕴含生灭真意的原始能量,融入了旋涡本身! 痛苦!在加剧! 旋涡!在壮大! 毁灭!在被吞噬! 一个在毁灭中寻求新生、在死亡边缘疯狂掠夺力量的凶险循环,在意识海中悍然开启! 济世堂内室。 “噗!” 孙思邈再次喷出一口鲜血,身形摇摇欲坠!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构筑的气针通道,此刻如同被架在火山口上的铁索,正承受着林枫体内那毁灭与新生交织的狂暴能量的双向冲击!引导天擎能量的输入已让他不堪重负,此刻林枫星脉开始反噬吞噬,那反馈回来的能量乱流更加狂暴混乱! “道宣道友!助我封脉!” 孙思邈嘶声吼道,“林小友体内能量失控暴走!气针通道即将崩溃!一旦通道破碎,天倾之力倒灌反冲,我等皆死无葬身之地!必须立刻封闭其星脉与外界联系!” 道宣早已看出孙思邈的危局,闻言毫不迟疑!他猛地停止诵经,双手结印如轮转,周身佛光骤然内敛,全部灌注于九环锡杖! “嗡嘛呢呗咪吽!金刚伏魔印·封!” 锡杖杖首最大的铜环脱离锡杖,悬浮于空,瞬间化作一面刻满梵文、金光璀璨的佛印!佛印带着镇压万邪的威严,在道宣的操控下,如同山岳般朝着林枫胸口那墨紫能量翻腾的核心缓缓印下! “滋啦——!” 佛印触及墨紫能量的瞬间,爆发出刺眼的金紫光芒和剧烈的能量湮灭声!如同烧红的烙铁按在了寒冰之上!林枫体内的天倾能量本能地疯狂反扑,试图侵蚀、污染这至刚至阳的佛力! 道宣脸色瞬间涨红,如同承受着万钧重压!他枯瘦的手臂青筋暴起,拼尽全力维持佛印的下压!这封印并非要镇压林枫的星脉,而是要暂时隔绝其与外界(尤其是天空那恐怖天倾旋涡)的能量联系,为孙思邈争取切断通道的时间,也为林枫体内那脆弱的平衡争取喘息之机! “孙道友!快!” 道宣的声音从牙缝中挤出。 孙思邈强提最后一口真元,双手印诀再变!那数百道刺入林枫体内的气针,如同收到指令的士兵,猛地爆发出最后的光芒,然后自毁! “噗噗噗噗——!” 细微的爆裂声在林枫体内密集响起!数百个被孙思邈开辟的、连接星脉与外界的临时节点,被强行摧毁、封闭!如同斩断了输送毁灭的管道! “呃!” 孙思邈如遭重锤,猛地向后跌坐,面如金纸,气息瞬间萎靡下去,显然付出了巨大代价。 与此同时! 天空之中,那巨大的墨色天擎旋涡,仿佛失去了最重要的目标,猛地一滞!疯狂汇聚、涌入济世堂方向的怨念恐惧与瘟煞本源,如同被掐断了源头的洪流,骤然减弱!旋涡的旋转速度明显放缓,那股灭世的威压也为之一松! 地窖中。 “噗——!” 肆公子猛地喷出一大口粘稠如墨的鲜血!鲜血溅落在墨牌镜面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他面具下的双眼充满了惊怒与难以置信! “佛印封脉?自毁节点?孙思邈!道宣!你们竟敢坏本公子大事!” 肆公子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他清晰地感觉到,墨牌与林枫体内那个“钥匙”的链接被一股强大的佛力强行隔断!失去了这个最重要的能量宣泄口和淬炼目标,那汇聚了全城负面力量的天擎旋涡,其恐怖的能量开始反噬墨牌本身!更反噬他这个操控者! 墨牌镜面剧烈震颤,表面出现细密的裂纹!那倒映的天倾旋涡影像变得扭曲模糊,一股狂暴混乱、充满反噬意念的能量顺着墨牌的链接,狠狠冲击着肆公子的神魂!他完好的右手手臂上,皮肤下的血管瞬间凸起,呈现出不祥的暗紫色,如同有无数毒虫在蠕动! “好!好得很!” 肆公子眼中闪烁着疯狂与怨毒,“想封?想断?本公子偏不如你们所愿!” 他完好的左手猛地按住剧烈震颤、几欲碎裂的墨牌,面具下发出低沉而诡异的咒文。他手臂上那凸起的暗紫色血管中,一丝丝粘稠的墨色精血被强行抽取,注入墨牌之中! “以吾之血,饲吾之器,蚀龙之眸!初醒!” “嗡——!” 墨牌上裂纹蔓延,却爆发出更加幽暗的光芒!镜面中心,那扭曲的天倾旋涡影像深处,一对比黑暗更深邃、仿佛能吞噬灵魂的墨色竖瞳缓缓睁开了一丝缝隙! 一股冰冷、古老、至高无上、带着漠视众生毁灭意志的恐怖威压,透过墨牌,瞬间弥漫了整个地窖! 西市,怀远坊封锁线。 这里已沦为血肉磨坊!曾经繁华的坊市街道,此刻遍布残肢断臂和紫黑色的污血。倒塌的房屋冒着黑烟,空气中混合着血腥、焦臭和浓郁的蚀魂瘟气。 秦琼身披玄甲,手持一对瓦面金装锏,如同浴血的战神!他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赤金色罡气,将侵袭的瘟气隔绝在外。金锏挥舞间,带着风雷之声,每一次砸落,都有一头扑来的紫皮怪物被砸得筋断骨折,暗紫色的污血和碎裂的角质四溅! “结阵!强弩手!射它们的眼睛和关节!” 秦琼声如洪钟,指挥若定。他带来的诛瘟营重甲步兵结成紧密的盾阵,长枪如林,死死顶住怪物疯狂的冲击。后排的强弩手在盾牌缝隙间冷静瞄准,淬了火油的特制弩箭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精准地射向怪物相对脆弱的部位! “吼!” 一头格外高大的紫皮怪物,浑身蒸腾着淡淡的紫气,硬顶着几支弩箭,咆哮着撞向盾阵!坚固的包铁大盾被撞得凹陷,持盾的士兵口喷鲜血倒飞出去! “孽畜受死!” 秦琼眼中厉芒一闪,身形如电,瞬间出现在怪物侧面!双锏交叉,带着开山裂石之力,狠狠砸在怪物粗壮的脖颈上!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怪物的头颅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耷拉下来,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然而,秦琼脸上并无喜色。这些怪物比在蛇骨巷时更强了!力量更大,速度更快,皮肤更加坚韧,甚至对弩箭的伤害也有了一定的抗性!更可怕的是,它们似乎懂得简单的配合!不再是一味蛮冲,而是懂得寻找阵型的薄弱点,懂得掩护! “将军!小心天上!” 一名亲卫突然嘶声大喊! 秦琼猛地抬头!只见坊墙上空,几头背后生出畸形肉翅、勉强能够滑翔的紫皮怪物,正如同秃鹫般俯冲而下!它们的目标,赫然是阵型后方的强弩手! “保护弩手!” 秦琼怒吼,手中金锏脱手而出,如同两道金色闪电,狠狠砸向俯冲最快的两头飞行怪物! “噗!噗!” 金锏精准命中,将怪物凌空打爆!污血碎肉如雨落下! 但仍有几头突破了拦截,扑入了弩手阵中!惨叫声瞬间响起! “混账!” 秦琼目眦欲裂,正欲回援,脚下大地突然剧烈震动! “轰隆!” 前方街道的地面猛地炸开!一头体型远超同类、浑身覆盖着厚重暗紫色骨甲、形态如同地龙般的巨型怪物,破土而出!它张开布满利齿的巨口,一股粘稠的、带着强烈腐蚀性的暗紫色毒液,如同高压水枪般朝着秦琼和盾阵狂喷而来! 毒液未至,那股腥臭刺鼻、蕴含着恐怖侵蚀意念的气息,已让前排的重甲士兵感到头晕目眩! “罡气护体!” 秦琼狂吼,赤金色罡气瞬间爆发到极致,双掌猛地向前推出,雄浑的内息化作一面巨大的气盾! “嗤嗤嗤——!” 毒液狠狠撞在气盾上,发出剧烈的腐蚀声!赤金色罡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气盾剧烈震荡,秦琼闷哼一声,脚下青石板寸寸碎裂!这怪物的毒液,竟能侵蚀他的护体罡气! 更糟糕的是,几滴穿透气盾缝隙的毒液,溅射在秦琼的玄甲肩头! “滋啦——!” 坚硬的玄甲竟然被腐蚀出几个小坑,冒起刺鼻的白烟!一股阴寒歹毒的侵蚀之力,顺着铠甲缝隙,试图钻入他的体内! “将军!” 亲卫们惊骇欲绝! 秦琼脸色一变,猛地运转内息,强行将侵入的阴寒毒力逼出,肩头玄甲破损处渗出几滴暗红色的血珠。他看着那咆哮着再次蓄力的骨甲地龙,又看了看陷入混乱的弩手阵和天空依旧盘旋的飞行怪物,心中一片冰凉。 这瘟疫,这怪物,正在以可怕的速度进化!连他的护身罡气和百炼玄甲都难以完全抵御!再这样下去,诛瘟营,恐怕要付出难以承受的代价!长安真的还能守住吗? 一股深沉的无力感和被煞气侵染的暴躁,悄然爬上这位沙场宿将的心头。 济世堂内室。 在道宣金刚伏魔印的强力镇压和孙思邈自毁节点切断外源的双重作用下,林枫体内那狂暴的天倾能量冲击终于被强行遏制。 意识海中,毁灭的洪流失去了后续支援,虽然依旧庞大恐怖,但已不再是无穷无尽。那疯狂反噬吞噬的混沌旋涡,在毁灭洪流减弱、外部压力骤减的瞬间,终于获得了宝贵的喘息之机! 旋涡依旧在高速旋转,疯狂地吞噬分解着剩余的墨紫能量。中心那点守护星芒在经历了毁灭的洗礼后,非但没有熄灭,反而变得更加凝实、明亮!它如同定海神针,稳固着旋涡的核心,调和着吞噬而来的狂暴能量。 渐渐地,在旋涡的最中心,那点青铜色的守护星芒周围,开始有新的光芒诞生! 不再是单一的青铜色,而是夹杂着丝丝缕缕被转化、驯服的暗紫流光的混沌星辉!这星辉充满了古老、原始的气息,蕴含着生与灭的奥义。它如同初生的星云,在漩涡中心缓缓旋转、沉淀。 随着吞噬的进行,这团新生的混沌星辉越来越亮,体积也在缓慢增长。它开始散发出一种微弱却坚韧的吸引力,主动引导着旋涡吞噬分解后的精纯能量融入自身。 痛苦依旧如同潮水般冲击着林枫的意识,但在这无尽的痛苦深渊中,一丝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掌控感,如同破土的嫩芽,悄然滋生! 他“看”到了那团新生的混沌星辉! 他“感觉”到了它对能量的渴望与引导! 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冲动,驱使着他残存的意识,艰难地尝试去接触、去沟通、去引导那团星辉! “嗡——!” 当林枫的意识碎片终于触碰到那团混沌星辉的瞬间! 整个狂暴的星脉空间,猛地静止了一瞬! 紧接着! 那团混沌星辉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光芒并非外放,而是内敛!如同心脏般有力地搏动了一下! 在这搏动的刹那! 旋涡的旋转轨迹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变得更加有序,更有效率!吞噬分解的速度陡然提升!新生的混沌星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壮大、凝实!其核心,一点比周围星辉更加深邃、更加明亮的光点正在孕育! 现实中。 林枫胸口那被道宣佛印死死压制、依旧翻腾着墨紫能量的区域中心,一点微弱却无比纯粹的混沌星光,如同穿透乌云的晨曦,顽强地刺破了厚重的墨紫,透射出来! 虽然只是一瞬间,便被翻涌的墨紫能量再次淹没。 但这惊鸿一瞥的光芒,却如同黑夜中的灯塔,瞬间点亮了孙思邈、道宣和芸娘绝望的心! “星辉!是新的星辉!” 孙思邈声音颤抖,带着劫后余生的狂喜,“他…他撑过来了!他在凝聚核心!” 芸娘泪流满面,却死死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将所有的信念化作无声的祈祷,透过紧握的手,源源不断地注入那点新生的希望之光! 然而,就在这希望初现的刹那! “轰隆——!!!” 一声并非来自现实,而是直接响彻在所有人灵魂深处的恐怖雷鸣,猛地炸响! 众人骇然抬头,仿佛穿透了屋顶,看到了那天空的巨大墨色旋涡!只见旋涡中心,那缓缓旋转的墨色深处,一只巨大无比、冰冷、漠然、仿佛由纯粹的毁灭意志构成的墨色竖瞳正缓缓地彻底睁开! 竖瞳开阖的瞬间! 一股无法形容的、凌驾于万物之上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的天穹,轰然压下!整个长安城,所有生灵,无论人类、牲畜,甚至那些异化的怪物,都在这一刻感到了源自灵魂深处的颤栗与臣服! 济世堂内,道宣维持的佛光结界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瞬间布满裂痕!孙思邈和道宣同时如遭重击,鲜血狂喷!芸娘更是感觉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大手攥住,几乎窒息! 那竖瞳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空间,冰冷地、精准地锁定了济世堂!锁定了榻上正在凝聚混沌星核的林枫! “钥匙!淬炼已成!” “祭品!终将归位!” “蚀龙!终将降临!” 一个宏大、冰冷、非男非女、仿佛由天地规则本身发出的声音,直接在所有人的意识深处回荡! 墨染苍穹,神眸初睁。 长安城的命运,林枫的生死,都被这只冰冷的眼睛无情地注视着。 第23章 星核初凝,敕令焚城 意识海,星脉炼狱。 毁灭的洪流虽被切断源头,残余的能量依旧如同狂暴的墨紫色汪洋,翻涌咆哮,试图彻底淹没那在毁灭中艰难求生的混沌旋涡。 然而,那点由芸娘守护意念点燃、经历天青淬炼而诞生的混沌星辉,此刻已成为这片炼狱中唯一的光源与秩序!它不再是微弱的星芒,而是一颗正被疯狂锻造的星核雏形! 旋涡在星核雏形的引导下,旋转轨迹发生了质变!不再是混乱的吞噬,而是呈现出一种玄奥的螺旋!每一次旋转,都如同巨大的磨盘,将卷入的墨紫能量洪流强行碾碎、剥离!狂暴的“灭”之本源被分解,其中蕴含的混乱意志与纯粹的毁灭能量被分离。 混乱的意念被旋涡外围高速旋转的星芒风暴撕扯、湮灭,化作虚无。 而剥离出的精纯毁灭能量,则在螺旋轨迹的引导下,如同百川归海,被强行灌注向漩涡中心——那颗搏动着的混沌星核雏形! “轰——!” 每一次能量的灌注,都如同重锤锻铁!星核雏形剧烈震颤,表面光芒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崩碎!难以想象的剧痛如同亿万钢针,持续不断地穿刺着林枫残存的意识!这是最野蛮、最直接的能量淬炼! 但在这极致的痛苦中,一种源于生命本源的渴望与掌控,却在疯狂滋长! 星核雏形每一次承受住冲击,其核心那点深邃的光点就明亮一分,搏动就强劲一分!其散发的混沌星辉就凝实一分!它如同贪婪的幼兽,在毁灭的熔炉中,疯狂汲取着成长的养分! 渐渐地,星核雏形开始展现出不可思议的威能! 它主动散发出强大的吸引力,不再局限于被动的吞噬,而是开始主动掠夺周围残余的墨紫能量!那些原本还在翻腾肆虐的毁灭洪流,此刻如同被无形的巨口撕扯,哀鸣着被强行拖拽、卷入那玄奥的螺旋之中,成为淬炼星核的薪柴! 旋涡的范围在缩小,不是因为能量耗尽,而是因为吞噬转化的速度远超了能量消散的速度!墨紫色的汪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那旋转的混沌星核鲸吞! 现实中。 林枫胸口那被道宣佛印压制的区域,墨紫色的翻腾虽然依旧剧烈,但其核心处,那顽强刺破黑暗的混沌星光,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持续的时间越来越长!每一次出现,都伴随着一股微弱却无比坚韧的生命波动扩散开来,如同新生的心跳! 孙思邈和道宣虽然依旧面色凝重,嘴角带血,维持佛印和自身调息都极为艰难,但他们的眼中,却燃起了前所未有的希望之火!他们能清晰地感觉到,佛印镇压的压力在减轻!林枫体内那股毁灭性的能量核心,正在被一股新生的、充满生灭奥义的力量取代! 芸娘紧握林枫的手掌,感受着那逐渐回暖的温度和掌心传递回来的、一丝微弱却无比坚定的搏动力量,泪水无声滑落。她知道,少爷正在地狱中挣扎,正在一步步爬回来!她的信念从未如此纯粹:“少爷…加油…芸娘等你…” 皇城,两仪殿。 空气凝固如冰。巨大的墨色竖瞳虚影悬浮在长安城上空,那冰冷、漠然、凌驾众生的恐怖威压,即使隔着厚重的宫墙,也如同实质般压在每个人的心头!殿内侍立的宫人内侍瑟瑟发抖,几近瘫软。 李世民站在殿门之前,负手仰望苍穹,龙袍在无形的威压下猎猎作响。他面容冷峻如万载玄冰,一双深邃的眼眸中,没有恐惧,只有燃烧到极致的怒火与决死的战意! “陛下!天青之瞳!这是灭世之兆啊!” 钦天监监正瘫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长安…长安恐有大劫!请陛下速速移驾…” “移驾?” 李世民的声音如同寒铁摩擦,打断了监正的哭嚎,“移去哪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是天子,更是长安之主!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他猛地转身,目光如电,扫过殿内脸色煞白的重臣:“长孙无忌!朕让你查的,与隐太子、前隋余孽勾连的世家门阀,可有眉目?这肆公子,究竟是谁?!” 长孙无忌心中一凛,强压下心头的恐惧,上前一步,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回陛下!百骑司密报,瘟疫爆发前后,荥阳郑氏、博陵崔氏在长安的数处别院及商铺,资金调动异常频繁,且与几个已被百骑司盯梢的前隋旧臣暗中有接触,只是尚无直接证据指向肆公子…” “荥阳郑?博陵崔?” 李世民眼中寒光爆射,“五姓七望,好!很好!朕还没找他们清算前朝旧账,他们倒先勾结妖人,祸乱朕的江山!” “陛下!当务之急是应对这天倾之危啊!” 房玄龄急声道,“此瞳蕴含大恐怖,其威压之下,军心民心动摇,恐生大乱!孙神医的密信…” 李世民抬手,止住房玄龄的话。他手中紧握着孙思邈通过特殊渠道送入宫中的密信,信上只有寥寥数语,却字字千钧:“煞源同根,星核将成,需人皇敕令,聚万民愿力,助其破茧,或可逆转死局!迟则生变,瘟神将临!” 人皇敕令…聚万民愿力… 李世民的目光再次投向天空中那冰冷的墨色竖瞳,又扫过殿外那被恐怖威压笼罩、陷入恐慌死寂的宫城。他看到了士兵紧握武器却颤抖的手,看到了宫女内侍绝望的眼神。 一股前所未有的明悟,如同闪电般劈入他的脑海! 肆公子以万民恐惧怨念为炉火,炼化瘟煞,滋养这墨瞳,意图降临所谓的“蚀龙”! 而孙思邈所求的“人皇敕令,聚万民愿力”,其本质是要他这位天子,以自身皇权为引,以长安百姓为基,凝聚一股足以对抗恐惧的信念之力!一股守护家园、对抗毁灭的众生愿力! 这愿力,将是林枫体内那新生星核破茧而出、逆转乾坤的关键助力!也是对抗这墨瞳的唯一希望! 但…谈何容易? 在如此灭世般的威压下,百姓心中只有恐惧和绝望,如何凝聚愿力? 这敕令,又该如何下? “传旨官!” 李世民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金铁交鸣,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在!” “取天子剑!取传国玉玺!” 李世民一字一顿,声震殿宇! “陛下?!” 众臣骇然失色!天子剑象征征伐,玉玺代表国本!同时动用这两物,非同小可! 李世民却不再解释,他大步走向殿外的高台!内侍总管颤抖着捧来一柄古朴厚重、剑鞘铭刻日月星辰山川的青铜长剑(天子剑),以及一方以和氏璧雕琢、螭龙为钮的玉玺(传国玉玺)! 李世民左手持天子剑,右手托传国玉玺,立于高台之上,直面苍穹那冰冷的墨色竖瞳!狂风卷起他的龙袍和鬓发,他的身影在巨大的墨瞳下显得渺小,却透着一股顶天立地的孤勇! “朕!李世民!” 他的声音灌注了雄浑的内力,如同滚滚惊雷,瞬间传遍整个皇城,甚至压过了那无处不在的威压,朝着更远的坊市扩散开去!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今有妖孽肆公子,勾结前朝余孽,世家败类,布瘟毒,乱长安,更引域外邪魔之瞳,欲倾覆我大唐社稷,屠戮我长安子民!” “其罪罄竹难书!其恶天地不容!” 他的声音充满了无边的愤怒与帝皇的威严,瞬间吸引了无数在威压下瑟瑟发抖的百姓的注意。人们茫然地抬头,望向皇城方向。 “朕知道!你们在害怕!朕也在害怕!” 李世民的声音陡然一转,带着一种直击人心的坦诚,“这邪魔之瞳,威压如天!它要的,就是我们的恐惧!就是我们的绝望!就是要我们跪地臣服,引颈就戮!” 皇城内外的百姓,士兵,官员…无数双眼睛聚焦在高台上那孤傲的身影上。 “但是!” 李世民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龙吟九天,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朕!不答应!” “朕的将士们不答应!朕的长安子民…更不会答应!” “这长安!是我们的家!是我们的根!这里有我们的父母妻儿,有我们祖祖辈辈的血汗!” “妖孽想夺走它?邪魔想毁灭它?” “那就问问朕手中的天子剑!问问这承载万民气运的传国玉玺!” “问问你们自己胸膛里,那颗还在跳动的人心!” “轰!” 一股无形的、微弱却坚韧的信念涟漪,开始在死寂的长安城中悄然荡漾!士兵握紧了颤抖的刀枪,百姓眼中燃起了一丝不甘的火苗! 李世民高高举起手中的天子剑和传国玉玺!玉玺在昏暗的天光下,散发出温润而坚韧的明黄光芒! “朕以大唐天子之名!以传国玉玺为凭!敕令长安万民!” “抬起你们的头!挺起你们的脊梁!” “将你们心中的恐惧,化为怒火!” “将你们眼中的绝望,化为战意!” “将你们守护家园、守护亲人的不屈信念凝聚于心!” “朕,需要你们的力量!” “与朕一起,以这长安城为碑!以吾等不屈之魂为铭!” “诛邪魔!守家园!” “诛邪魔!守家园!” 秦琼那如同洪钟般的怒吼,第一个在皇城内炸响!紧接着,是无数禁军士兵带着血性的咆哮! “诛邪魔!守家园!” “诛邪魔!守家园!” 如同星星之火,瞬间燎原!皇城内,皇城外,无数个角落,无数个被恐惧压垮的心灵,在这一刻被帝王的孤勇和守护的呐喊点燃!微弱的信念开始汇聚,如同涓涓细流,朝着皇城方向,朝着李世民高举的玉玺汇聚而来! 传国玉玺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明亮!一股温暖、坚韧、充满了守护与抗争意志的淡金色愿力,开始在玉玺周围汇聚、盘旋! 天空中的墨色竖瞳,仿佛感应到了这股正在凝聚的、对抗其威压的众生愿力,冰冷的瞳孔中闪过一丝人性化的波动!那波动是不悦! 西市,怀远坊。 诛瘟营的血战已进入白热化!街道上怪物与士兵的尸体层层叠叠,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与瘟煞之气。 秦琼浴血奋战,金锏挥舞如风,将一头扑来的飞行怪物凌空砸碎!他身上的玄甲多处破损,露出内里被煞气侵蚀得发黑的肌肤,肩头那道被骨甲地龙毒液腐蚀的伤口更是隐隐作痛,一股阴寒的暴戾之气不断试图侵入他的心神。 “将军!右翼盾阵要撑不住了!” 一名浑身浴血的校尉嘶声喊道。 秦琼扭头看去,只见右翼方向,那头庞大的骨甲地龙正疯狂撞击着盾阵,喷吐的毒液将精铁盾牌腐蚀得坑坑洼洼,持盾的士兵在巨大的冲击力和毒气侵蚀下不断倒下!阵型岌岌可危! “畜生!” 秦琼目眦欲裂,正欲回援,心中那股被煞气引动的暴戾和杀戮欲望猛地窜起!一个充满诱惑的低语在他脑海中响起:“杀!杀光它们!用它们的血平息你的怒火!用毁灭,换取力量!” 秦琼猛地甩头,眼中闪过一丝挣扎的赤红!他知道这是煞气侵蚀心神的征兆,必须守住灵台清明!但看着不断倒下的兄弟,看着那肆虐的地龙,无边的怒火几乎要将理智焚毁! 就在这时! “南无阿弥陀佛——!” 一声宏大庄严、带着奇特意境力量的佛号,如同清泉般在混乱血腥的战场上响起!并非道宣,而是来自战场边缘一处尚未完全倒塌的佛塔顶端! 只见一名身披月白袈裟、眉目清秀的年轻僧人(玄奘?或原创高僧),正盘坐于塔顶残垣之上。他双手合十,周身并无璀璨佛光,却散发着一股宁静祥和、悲悯众生的气息。他口中诵念的并非降魔经文,而是《地藏菩萨本愿经》!经文声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无视了战场的喧嚣,清晰地传入每一个浴血奋战、心神被煞气侵蚀的士兵耳中! “地狱未空,誓不成佛;众生度尽,方证菩提…”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安忍不动如大地,静虑深密如秘藏…” 悲悯、宏大的经文声,如同无形的甘霖,悄然洒落在士兵们被杀戮和恐惧充斥的心田。那被煞气引动的狂暴杀意,如同被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抚平。士兵们眼中的赤红稍退,疲惫不堪的身体里,似乎又涌起了一丝守护与坚持的力量。 秦琼浑身一震!脑海中那充满诱惑的杀戮低语,在悲悯的佛号下如同冰雪消融!他眼中的赤红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深沉的战意和清醒的守护之心! “好个佛心度魔!” 秦琼精神一振,看向塔顶那年轻僧人的目光充满了感激。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肩头伤势的剧痛和煞气的侵蚀,将目光再次投向那头肆虐的骨甲地龙,眼中寒光爆射! “诛瘟营!听令!” “强弩手!目标地龙眼睛!齐射!” “重甲营!随本将军凿穿它!” 然而,就在秦琼战意重燃,准备集结力量给予骨甲地龙致命一击的刹那! 天空之中,那巨大的墨色竖瞳,仿佛被下方汇聚的众生愿力和战场上那度化煞气的佛音所激怒! 冰冷的瞳孔中,一丝极其隐晦的墨色流光一闪而逝! 目标直指浴血奋战的秦琼! 秦琼只觉得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间笼罩全身!并非物理上的寒冷,而是直透灵魂的恶意锁定!他下意识地抬头望向天空的墨瞳! 就在他与那冰冷瞳孔对视的瞬间! “嗡——!” 秦琼脑中如同被一柄重锤狠狠砸中!眼前猛地一黑!紧接着,一股比之前浓郁百倍、充满了混乱、暴戾、毁灭意念的墨煞之力,如同决堤的洪水,无视了他的护体罡气,顺着肩头那道被侵蚀的伤口疯狂涌入! “呃啊——!” 秦琼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手中的瓦面金装锏“哐当”一声砸落在地!他魁梧的身躯剧烈摇晃,单膝跪地!双眼之中,原本清明锐利的眸光瞬间被一层浓郁得化不开的墨色覆盖!皮肤下,暗紫色的血管如同蛛网般迅速蔓延!一股毁灭一切的狂暴气息,不受控制地从他身上爆发出来! “将军?!” “秦将军?!” 周围的亲卫和士兵看到秦琼的异变,无不骇然失色!那熟悉的身影,此刻散发出的气息,竟与那些异化的怪物如出一辙!甚至更加恐怖! 墨染玄甲,战神入魔! 济世堂内室。 随着众生愿力的涓涓汇聚,透过某种玄之又玄的联系,丝丝缕缕温暖坚韧的淡金色愿力,竟穿透了道宣的佛光结界,无视了空间的阻隔,如同受到召唤般,悄然融入了林枫胸口那被佛印压制的区域,汇入了那不断搏动、渴望破茧的混沌星核雏形之中! “嗡——!” 如同久旱逢甘霖! 混沌星核雏形在接触到这股蕴含着守护、抗争、不屈意志的众生愿力瞬间,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其核心那点深邃的光点,如同被点燃的火种,瞬间凝实!点亮! 一颗米粒大小、通体浑圆、流淌着混沌星辉、核心一点永恒光明、周身萦绕着丝丝淡金愿力光晕的星核终于彻底成型! 星核成型的刹那! 意识海中最后残余的墨紫毁灭洪流,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无声的哀鸣,被星核散发出的强大吸力瞬间鲸吞殆尽!整个狂暴的星脉空间瞬间平静下来!所有的混乱、毁灭、痛苦,如同潮水般退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流淌着温润混沌星辉的奇异空间。那颗新生的星核,如同这片空间的心脏,缓缓旋转着,每一次搏动,都散发出精纯而强大的能量,滋养、修复着林枫受损的灵魂与千疮百孔的星脉空间!一股前所未有的生机与力量感,充盈其中! 现实中。 “啵——!” 一声轻微的、如同气泡破裂的声响。 道宣那死死压制的金刚伏魔印,被一股柔和却无比坚韧的力量轻轻弹开!佛印化作点点金光消散。 林枫胸口那翻腾的墨紫能量如同冰雪消融,瞬间褪去!露出其下,一片光滑的肌肤!肌肤之上,一点米粒大小、散发着温润混沌星辉的奇异印记,如同星辰烙印,清晰地浮现在原本百草匮碎裂的位置!印记周围,还有淡淡的淡金色光晕流转! 一直紧闭双眼的林枫,眼睫剧烈地颤动了一下! “成了!星核!凝成了!” 孙思邈激动得老泪纵横,声音嘶哑。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道宣长舒一口气,脸上露出疲惫却欣慰的笑容。 芸娘更是喜极而泣,紧紧握住林枫的手,感受着那掌心传来的、强劲而稳定的脉搏跳动! 然而,就在这希望降临、众人心神稍懈的刹那! 天空之中,那被众生愿力激怒的墨色竖瞳,猛地收缩了一下! 一股更加冰冷、更加恐怖的意志锁定瞬间降临!这一次,不再是威慑,而是实质性的攻击! “嗡——!” 一道纯粹由墨煞构成的、细如发丝却凝练到极致的黑色光束,无视了空间的距离,从墨瞳中心激射而出! 目标!并非皇城!并非李世民! 而是济世堂内,刚刚凝聚星核、尚未苏醒的林枫! 这光束的速度超越了四维!带着必杀的意志!它所过之处,空间都仿佛被冻结、被侵蚀!道宣的佛光结界在这光束面前如同纸糊,瞬间被洞穿! 孙思邈和道宣脸色剧变,想要阻拦却根本来不及! 眼看那毁灭性的黑色光束就要洞穿林枫的额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林枫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眸? 左眼,流淌着温润而充满生机的混沌星辉! 右眼,却是一片冰冷死寂、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纯粹墨色! (星核初成,但蚀龙毒核的隐患并未根除,在墨瞳攻击的刺激下,毒核的力量被引动,形成诡异的双瞳!) “哼!” 一声带着无尽冰冷与混乱的冷哼,从林枫口中发出!他睁开的右眼(墨瞳)中,那道激射而来的黑色光束,仿佛受到了同源力量的牵引,速度骤然一滞! 第24章 双瞳乱长安,墨龙血祭启 时间仿佛凝固。 济世堂内室,空气如同灌铅般沉重。那道从苍穹墨瞳射出的、凝练到极致的毁灭性墨煞光束,距离林枫的眉心,不足三尺! 光束所过之处,空间留下细微的、如同冰裂般的黑色痕迹,散发出冻结灵魂的寒意与侵蚀一切的意志! 孙思邈和道宣目眦欲裂!他们能清晰感觉到那光束蕴含的恐怖力量,足以瞬间湮灭林枫刚刚凝聚的脆弱星核,连同他的灵魂!想要阻拦?来不及!力量层次更是天壤之别! 就在这万分之一刹那的生死关头! 林枫…睁眼了! 左眼混沌星辉流淌,生机盎然;右眼纯粹墨色死寂,吞噬光明! “哼!” 一声冰冷、混乱、仿佛来自九幽深处的冷哼,并非出自林枫的意识,而是源自他右眼深处那被墨煞光束引动的蚀龙毒核本能!随着这声冷哼,林枫睁开的右眼(墨瞳)猛地一凝! “嗡——!” 一股同源而出、却更加精纯内敛的吞噬与同化之力,从林枫的右眼墨瞳中爆发!这股力量并非攻击,而是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引力场! 那激射而至的毁灭光束,在这突如其来的同源引力牵引下,速度骤然衰减!如同陷入了无形的泥沼!光束前端那凝聚的墨煞能量,甚至出现了细微的波动和逸散!仿佛饥饿的野兽闻到了同类的气息,本能地产生了迟疑和吸引! 致命的毁灭光束,在距离林枫眉心仅剩一尺之遥时,被强行定在了半空!墨黑色的光束与林枫右眼的墨瞳之间,形成了一道诡异的能量连接!光束的能量并未消散,反而如同找到了宣泄口,开始源源不断地涌入林枫的右眼! “呃…啊…!” 林枫的身体猛地一僵!喉咙里发出痛苦与混乱交织的嘶鸣!右眼的墨色瞬间变得更加深邃、更加浓郁,如同无底深渊!一股冰冷、暴戾、充满毁灭欲望的意念,顺着涌入的墨煞能量,疯狂冲击着他刚刚凝聚、尚不稳固的星核意识! 左眼的混沌星辉剧烈闪烁,试图抵御这外来邪念的入侵,守护新生的星核!但右眼的墨瞳在得到同源力量的补充后,威势大涨,死寂的墨色如同潮水般,开始向左眼的星辉区域蔓延侵蚀! 意识海中,刚刚平静的星脉空间再次掀起狂澜!新生的混沌星核剧烈震颤,释放出温润的星辉,与右眼涌入的墨煞能量激烈碰撞!整个意识空间被分割成两半:一半是流淌星辉、蕴含生机的净土;一半是墨浪滔天、死寂毁灭的深渊!两股同源而出却截然相反的力量,以林枫的身体和意识为战场,展开了惨烈的拉锯战! 林枫的面容因极致的痛苦而扭曲!左半边脸在星辉映照下,透着一丝新生的坚韧;右半边脸却在墨色笼罩下,冰冷、漠然,甚至带着一丝非人的邪异!他的身体时而散发温润生机,时而爆发出冰冷死寂的威压,气息混乱到了极点! “双瞳!双源!一体相争!” 孙思邈看着眼前这诡异而凶险的景象,声音干涩。他瞬间明白了林枫此刻的处境!星核初成,意识尚未完全苏醒,无法有效掌控两股力量。外来的墨煞光束如同催化剂,彻底引爆了星核与蚀龙毒核这对同源双生子积蓄的矛盾!此刻的林枫,如同行走在万丈深渊的钢丝上,稍有不慎,便是意识分裂、星核崩碎、毒核反噬的万劫不复! “必须助其星核,压制墨瞳!” 孙思邈眼中爆发出决绝的光芒,“道宣道友!佛力!净化其右眼涌入的邪煞!芸娘!用你的心念!呼唤他!唤醒他左眼星核的意志!” “阿弥陀佛!金刚伏魔·镇!” 道宣反应极快!他深知此刻林枫右眼涌入的墨煞能量是混乱的根源!他再次催动九环锡杖,这一次并非强力的封印,而是将浩瀚的佛力化作无数道细密、坚韧的金色光丝!光丝如同灵蛇,瞬间缠绕上那道连接林枫右眼与毁灭光束的能量流! “滋滋滋——!” 佛光与墨煞激烈碰撞、消融!道宣的佛力如同最精密的滤网,并非强行阻断能量传输(那会引发更剧烈的爆炸),而是全力净化、削弱那能量流中蕴含的混乱意志和毁灭意念!如同在污浊的洪流中投入净水石,让涌入林枫右眼的能量变得相对“纯净”一些,减少对林枫意识的直接冲击! “少爷!林枫少爷!” 芸娘扑到林枫身边,无视了他右眼散发的冰冷死寂和混乱威压,双手紧紧抓住他的左手,将自己的额头抵在他的手背上!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滑落,但她的声音却无比清晰、无比坚定,穿透了能量的轰鸣,直接传入林枫混乱的意识深处: “回来!少爷!快回来!” “你看看芸娘!看看孙老!看看道宣大师!我们都在!” “你说过要带着芸娘过好日子的!你说过要悬壶济世的!你说过要让害死你的人付出代价的!” “你不能被那坏东西控制!你不能认输!” “你是林枫!你是济世堂的林枫!你是…芸娘的少爷啊!” “回来——!” 芸娘的呼唤,如同最纯净的泉水,携带着她毫无保留的守护信念、共同经历的点点滴滴、以及对未来的无限希冀,化作一股温暖而坚韧的意念洪流,狠狠冲入林枫那被墨色与星辉分割的意识海!目标直指左眼星核! 这股意念洪流,比任何外力都更加直接,更加有效! 混沌星核在接触到芸娘呼唤的瞬间,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那温润的星辉中,属于“林枫”的意志碎片被强烈地唤醒、共鸣!星辉流转,不再仅仅是被动防御,而是主动地、带着属于林枫的愤怒与不屈,开始反攻右眼墨色区域的侵蚀! “呃…芸…娘…” 林枫紧闭的嘴唇艰难地蠕动了一下,发出一声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呼唤!左眼的星辉瞬间大盛!将蔓延过来的墨色逼退了一丝! 有效!星锚在发挥关键作用! 西市,怀远坊。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了这片血腥的战场! 诛瘟营的士兵们如同被施了定身法,惊恐万分地看着他们曾经的统帅——秦琼! 此刻的秦琼,单膝跪地,头颅低垂。他身上的玄甲破损处,暗紫色的诡异纹路如同活物般蔓延,几乎覆盖了裸露的所有肌肤!一股冰冷、暴戾、充满了毁灭欲望的恐怖气息,如同实质的飓风,以他为中心席卷开来!他周身蒸腾起淡淡的、却令人心悸的暗紫色气焰!脚下的青石板无声地龟裂、碳化! 他缓缓抬起头。 那双曾经锐利如鹰、充满智慧和战意的眼眸,此刻只剩下无尽的墨色!冰冷、死寂、漠然,如同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渊!没有愤怒,没有痛苦,只有纯粹的毁灭指令! “将军?” 一名离得最近的亲卫,声音颤抖,带着最后一丝希冀。 回答他的,是秦琼那只覆盖着暗紫色角质、指甲变得尖锐如刀的右手闪电般探出! “噗嗤!” 如同热刀切牛油!那只手毫无阻碍地穿透了亲卫的精铁胸甲,洞穿了他的胸膛!鲜血喷溅! 亲卫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前那只属于将军的手,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 “吼——!” 秦琼(或者说,控制了他躯体的墨煞意志)发出一声非人的咆哮,猛地抽回手臂,将亲卫的尸体如同破布般甩飞!墨色的瞳孔扫过周围陷入巨大恐惧和悲愤的士兵,冰冷的杀意毫不掩饰! “将军入魔了!” “杀…杀了他!不然我们都得死!” 绝望的呐喊在士兵中响起。但面对这位曾经无敌的战神,即使入魔,那恐怖的威压也让所有人手脚冰凉! “结…结阵!诛魔!” 残存的校尉强忍着悲痛与恐惧,嘶声下令! 重甲步兵颤抖着举起残破的盾牌,长枪对准了曾经守护他们的统帅。强弩手含着泪,将淬毒的弩箭瞄准了那道散发着毁灭气息的身影。 “不自量力。” 一个冰冷、沙哑、完全不属于秦琼的声音,从他喉咙里挤出。 墨染的秦琼动了!速度快到留下残影!他根本无视了刺来的长枪,覆盖着暗紫色角质的手臂横扫! “咔嚓!咔嚓!” 精铁长枪如同朽木般断裂!持枪的士兵如同被攻城锤击中,惨叫着倒飞出去,筋断骨折! 他身形再闪,如同鬼魅般突入弩手阵中!覆盖着角质的手掌如同最恐怖的利刃,每一次挥动,都带起一片血雨腥风!重甲在入魔的秦琼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 屠杀!一面倒的屠杀! 诛瘟营的士兵在入魔的战神面前,如同待宰的羔羊!残肢断臂飞舞,鲜血染红了大地!绝望的哀嚎取代了战吼,怀远坊彻底化为人间地狱! 天空中的墨色竖瞳,仿佛在欣赏着下方的杀戮盛宴,冰冷的瞳孔中,闪过一丝愉悦的波动。秦琼的入魔与杀戮,为它提供了更加强大的负面能量——绝望、恐惧、怨恨! 与此同时,地窖之中。 肆公子看着墨牌镜面上秦琼大杀四方的景象,看着那不断涌入墨瞳的负面能量,面具下发出快意的低笑。然而,当他将目光转向济世堂方向时,看到镜中林枫左眼星辉在芸娘呼唤下顽强反扑、道宣佛光持续净化墨煞能量的景象时,那笑声戛然而止! “星核意志!竟如此顽强?还有那秃驴和丫头…” 肆公子的声音充满了阴鸷,“不能再等了!迟则生变!” 他完好的左手猛地按在剧烈震颤、裂纹密布的墨牌之上!五指指尖,粘稠的墨煞精血不要钱般疯狂注入! “以万民之血为引!以战神之魂为祭!墨煞通幽,蚀龙之息听吾号令!” “血祭!焚城!龙渊!洞开!” 随着他疯狂的咒语和精血的注入! 墨牌镜面之上,那倒映的长安城影像,猛地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整个长安城的地下脉络,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点亮!无数道细密的、散发着浓郁血光和精纯墨煞气息的暗红色纹路,如同大地的血管,在墨牌镜面上清晰地浮现出来! 这些暗红纹路纵横交错,复杂玄奥,最终在西市深处、靠近鬼市入口的某个节点汇聚!汇聚之处,墨牌镜面显示出一个深不见底的、旋转着的暗红旋涡!旋涡深处,隐隐传来令人灵魂颤栗的古老龙吟! “找到你了,真正的龙渊之眼!” 肆公子眼中爆发出狂热的光芒,“以这满城生灵为祭品!以入魔战神的杀戮为号角!以那‘钥匙’体内的太初之息为坐标…” “蚀龙尊上,您的降临就在此刻!” 他完好的右手,猛地从怀中掏出一个通体由暗紫色晶石雕琢而成、形似龙角的号角!号角表面布满了玄奥的墨色符文! 肆公子将号角凑到面具下的嘴边,鼓动全身的墨煞之力,朝着墨牌镜面中显示的、西市地下那个暗红漩涡的方向奋力吹响! “呜嗷————————!!!” 一声低沉、苍凉、充满了无尽怨毒与毁灭欲望的龙角号音,并非在现实响起,而是直接穿透了地脉,无视了空间的阻隔,在墨牌力量的加持下,如同九幽魔龙的咆哮,瞬间响彻在长安城西市地底深处,那暗红漩涡的源头! “轰隆隆隆——!!!” 整个长安城,大地剧烈震颤起来! 不是之前战斗引起的那种震动,而是源自地壳深处的、仿佛洪荒巨兽苏醒般的恐怖脉动! 西市,靠近鬼市入口的废墟区域,地面猛地向上拱起!形成一个巨大的鼓包!鼓包中心,一道粗大的、混合着暗红色煞气与粘稠墨汁的光柱,如同地狱的喷泉,猛地冲破地面,直冲云霄!与天空中那巨大的墨色竖瞳遥相呼应! 光柱喷涌之处,一个深不见底的、直径数十丈的巨大坑洞赫然出现!坑洞边缘的泥土岩石,瞬间被染成暗红色,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和硫磺气息!坑洞深处,暗红色的旋涡疯狂旋转,恐怖的吸力从中爆发!坑洞周围残存的建筑、尸体、甚至离得稍近的士兵和怪物,都被这股吸力拉扯着,惨叫着坠入那深不见底的…龙渊之眼! “龙渊!开了!” 地窖中,肆公子看着墨牌镜面中那冲天的暗红光柱和巨大的坑洞,发出狂热而嘶哑的呐喊! 与此同时! 济世堂内室! 那根被林枫右眼墨瞳牵引、悬停在半空的墨煞光束,在龙渊开启、号角长鸣的瞬间,仿佛受到了终极的召唤,猛地爆发出最后的光芒,然后彻底挣脱了林枫右眼的引力束缚!化作一道流光,无视了空间距离,瞬间没入了西市那冲天而起的暗红光柱之中! 光束离体的瞬间! “噗——!” 林枫如遭重击,猛地喷出一口混杂着星辉与墨色的鲜血!右眼的墨色瞬间黯淡下去,那股冰冷死寂的威压也急剧消退!仿佛失去了重要的力量来源! 然而,左眼的混沌星辉却并未因此大盛,反而剧烈地闪烁、明灭不定! 林枫刚刚凝聚的星核,在经历了双瞳拉锯、墨煞冲击、以及最后那光束离体造成的反噬后,变得极其不稳定!星核表面甚至出现了细微的裂痕!温润的星辉变得散乱! 更糟糕的是,失去了外来墨煞光束的“支撑”,林枫意识海中,星核与蚀龙毒核的脆弱平衡被彻底打破!毒核虽然暂时沉寂,但星核本身已濒临崩溃! “不好!星核受创!本源不稳!” 孙思邈脸色剧变!他能感觉到林枫体内那股新生的力量正在急剧衰退,生机如同退潮般流逝! “少爷!” 芸娘也感觉到掌心中那刚刚稳定的脉搏再次变得微弱混乱,心如刀绞! 就在这时! 天空之中,那巨大的墨色竖瞳,在吸收了龙渊开启时喷涌的磅礴能量后,光芒大盛!冰冷的瞳孔缓缓转动,最终无视了皇城方向凝聚的众生愿力,无视了西市的杀戮与混乱,再次死死地锁定了济世堂!锁定了星核濒临崩溃的林枫! 一股比之前更加庞大、更加精纯、带着“回收”与“终结”意志的墨煞能量,正在竖瞳中心急速凝聚! 这一次,不再是试探性的光束,而是毁灭的终结! 而林枫,星核濒碎,意识模糊,如何能挡? 道宣佛力消耗巨大,孙思邈油尽灯枯,芸娘凡人之躯… 济世堂!乃至整个长安,似乎都已穷途末路! 星辉将熄,墨瞳锁魂。 龙渊洞开,血祭焚城。 长安的黄昏,似乎提前降临。 第25章 玉玺镇星海,血路通济世 济世堂内室,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刚刚燃起的希望火苗。 苍穹墨瞳锁死林枫,终结光束在瞳孔深处凝聚,散发着湮灭一切的恐怖威压。林枫胸口那新生的混沌星核,在失去墨煞光束支撑、经历反噬冲击后,表面裂痕蔓延,光芒急剧黯淡、明灭不定,如同风中残烛!星核每一次不稳定的搏动,都让林枫的身体剧烈抽搐一次,生机如同退潮般飞速流逝! “不——!” 芸娘发出绝望的悲鸣,紧紧抱住林枫逐渐冰冷的手臂,仿佛要用自己的体温将他拉回人间。 孙思邈面如金纸,强行催动几乎枯竭的内息,数枚金针带着最后的光芒刺入林枫心脉要穴,试图稳固那溃散的生机,却如同螳臂当车! 道宣和尚佛力耗尽,九环锡杖光芒黯淡,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毁灭的终结即将降临! 就在这千钧一发、所有人都以为无力回天的刹那! “嗡——!” 一声奇异的嗡鸣,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自林枫怀中! 那枚由李世民亲手赐下、象征着帝皇恩宠与庇护的传国玉玺(副印或特赐信物)!此刻,它仿佛感应到了主人生命的垂危,感应到了天空中那墨瞳的终极恶意,更感应到了林枫体内那濒临崩溃、却蕴含着太初之息的混沌星核! 玉玺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温润明黄光芒!这光芒并非炽烈,却带着一种包容万物、承载山河社稷的厚重与坚韧!光芒瞬间穿透林枫的衣襟,如同温暖的晨曦,将他胸口那濒临破碎的星核轻柔地包裹! 奇迹发生了! 在玉玺明黄光芒的包裹下,那剧烈闪烁、濒临崩溃的星核,如同狂暴的海洋被无形的堤坝围拢,瞬间稳定了下来!星核表面的裂痕停止了蔓延,明灭不定的光芒也趋于平稳!一股温润、厚重、带着皇道气运与众生愿力的奇异能量,从玉玺中源源不断地注入星核! 这并非力量的直接灌输,而是一种更高层次的承载与稳固! 玉玺,乃国之重器,承载万民气运,蕴含人道秩序! 星核,源自太初,蕴含生灭混沌,却初生脆弱! 此刻,在生死危机的刺激下,在玉玺本能的护主(或者说护“钥匙”)意志驱动下,玉玺以自身蕴含的人道秩序与皇道气韵为“模具”,为那濒临崩溃的混沌星核提供了一个临时的、坚固的“容器”!强行稳定了其结构,隔绝了外界墨瞳的毁灭锁定与侵蚀! 星核虽未恢复强盛,却在这玉玺光芒的“襁褓”中,暂时稳住了!林枫急速流逝的生机,也被强行稳住! “玉…玉玺?” 孙思邈看着林枫怀中透出的明黄光芒,瞬间明白了关键,眼中爆发出劫后余生的狂喜,“人皇信物!承载气运!竟能承载星核?!天佑林小友!天佑大唐!” 道宣也长舒一口气,高宣佛号。芸娘更是紧紧捂住嘴,泪水汹涌,不敢置信地看着少爷胸口那被明黄光芒包裹、渐渐平稳下来的星辉印记。 然而,天空中的墨色竖瞳,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彻底激怒!那即将发出的终结光束猛地一滞,冰冷的瞳孔中闪过一丝被蝼蚁忤逆的暴怒!锁定的威压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倍增!一股更加庞大、更加凝聚的墨煞能量,在瞳孔深处疯狂汇聚!显然,它要发动更强大的攻击,彻底粉碎这碍事的玉玺和其中保护的星核! 时间…依旧紧迫! 皇城,高台之上。 李世民左手持天子剑,右手托传国玉玺(正品),周身皇道龙气勃发,与天空中墨瞳的威压分庭抗礼!淡金色的众生愿力如同涓涓细流,不断汇聚于玉玺之上,使其光芒愈发璀璨! 就在他竭力凝聚愿力、鼓舞民心之际,心中猛地一悸!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赐予林枫的那枚副印玉玺被激发了!一股强烈的守护意志和濒临崩溃的感应,透过冥冥中的联系传递而来! “林枫…撑住!朕…助你一臂之力!” 李世民眼中精光爆射,瞬间做出了决断! 他将手中那光芒万丈的传国玉玺(正品)高高举起!雄浑的内力与帝皇意志毫无保留地注入其中! “朕以大唐天子之名!以山河社稷为凭!敕令万民!” “心念所向…济世堂!” “愿力所聚…护星核!” “助朕…诛邪守正!” 随着他庄严的敕令,玉玺(正品)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那汇聚而来的淡金色众生愿力,仿佛受到了明确的指引,瞬间改变了流向!不再仅仅盘绕玉玺,而是化作一道无形的、坚韧的信念洪流,无视了空间的阻隔,如同金色的长河,朝着安仁坊济世堂的方向奔涌而去! 长安城中,无数在墨瞳威压下恐惧颤抖的百姓,在听到皇帝那充满力量的呐喊和明确的指引后,仿佛找到了主心骨! “陛下在守护济世堂!” “陛下在守护那位救人的林神医!” “把我们的力量给林神医!帮陛下诛邪!” 简单的念头在无数人心中升起。那些微弱的、分散的守护信念,此刻被帝王的意志统合、指引,变得更加纯粹、更加凝聚!淡金色的愿力洪流瞬间壮大! 济世堂内室。 包裹着林枫星核的玉玺(副印)明黄光芒猛地一盛!一股精纯、浩大、充满了守护与抗争意志的淡金色众生愿力洪流,如同天降甘霖,瞬间注入玉玺之中! “嗡——!” 玉玺(副印)的光芒由明黄转为璀璨的金黄!其“承载”与“稳固”的力量瞬间暴涨!那被包裹其中的混沌星核,在这股精纯愿力的滋养和玉玺的稳固下,表面的裂痕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光芒也变得更加温润、内敛!星核中心那点永恒的光点,搏动得更加有力、更加沉稳! 林枫混乱的意识,在这内外双重力量的守护与滋养下,如同风暴过后的小船,终于找到了锚点!破碎的记忆碎片开始重组,属于“林枫”的意志正在加速苏醒! “吼——!!!” 天空中的墨色竖瞳,仿佛感受到了自己锁定目标的“加固”与“恢复”,感受到了那汇聚而来的众生愿力对自己的“挑衅”,发出了无声却震撼灵魂的暴怒咆哮!整个长安城上空风云倒卷,墨云翻腾!那凝聚的终结光束,瞬间膨胀了数倍!毁灭的气息铺天盖地! 它不再等待!毁灭的光束即将喷薄而出! 西市,怀远坊。 入魔的秦琼,已然成为这片地狱最恐怖的存在。墨染的玄甲,暗紫纹路覆盖的面容,冰冷死寂的墨瞳,每一次出手都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和毁灭性的力量! “轰!” 覆盖着角质的手掌拍下,一面精铁重盾如同纸片般凹陷碎裂,持盾士兵连惨叫都未及发出,便化作一滩肉泥! “噗嗤!” 尖锐的指甲划过,数名结成枪阵的士兵如同被镰刀收割的麦草,拦腰而断! 他如同不知疲倦的杀戮机器,在残存的诛瘟营士兵中掀起一片片血雨腥风!所过之处,只留下残肢断臂和绝望的哀嚎!诛瘟营,已然崩溃! 天空中的墨色竖瞳,似乎格外“偏爱”这片由它亲手制造的杀戮场。秦琼每杀一人,每制造一份绝望与恐惧,都有一股精纯的负面能量被竖瞳吸收,使其光芒更盛,那即将发出的终结光束也越发恐怖! 地窖之中。 肆公子透过墨牌镜面,欣赏着秦琼的杀戮盛宴和墨瞳的威势,面具下发出满足的叹息。然而,当他看到济世堂方向,那被玉玺金光和众生愿力包裹、星核竟然开始愈合稳定的景象时,那满足瞬间化作了滔天的怒火和一丝不安! “玉玺?李世民!又是你坏我好事!” 肆公子声音嘶哑,充满了怨毒。他看向镜中在济世堂外围,那些被墨瞳威压和秦琼杀戮吓得肝胆俱裂、却又被皇帝敕令鼓舞着向济世堂方向汇聚愿力的蝼蚁般的百姓! 一个残忍而有效的念头,瞬间在他脑中成形。 “秦琼!” 肆公子冰冷的声音透过墨牌,直接传入入魔秦琼的脑海,“你的任务,变了!” “杀光那些碍眼的蝼蚁…太慢了…” “看到那座医馆了吗?(墨牌将济世堂影像传入秦琼意识)” “那里…有你需要毁灭的‘核心’!有令你感到厌恶的‘光芒’!” “去!踏着血路,撕碎它!将里面那个散发着讨厌星辉的‘钥匙’,彻底抹除!” 指令下达的瞬间! 正在屠杀士兵的秦琼,动作猛地一滞!他那双冰冷的墨瞳,瞬间锁定了安仁坊的方向!一股比屠杀士兵时更加狂暴、更加针对性的毁灭杀意,如同实质的飓风,从他身上爆发出来! “吼——!” 入魔的秦琼发出一声震天的咆哮,不再理会身边残存的士兵,猛地转身!覆盖着暗紫色角质层的脚掌重重踏地! “轰!” 地面炸开一个深坑!他的身影化作一道暗紫色的流光,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撞塌了阻挡的坊墙,以一条笔直的、毁灭性的路线朝着济世堂的方向狂飙突进! 挡在这条直线路径上的一切——惊恐逃散的百姓、残破的房屋、坊市的围墙——都在那暗紫色流光的冲击下瞬间化为齑粉!一条由血肉和废墟铺就的笔直血路从西市怀远坊,一直延伸向安仁坊济世堂! “魔…魔鬼冲过来了!” “快跑啊!去济世堂!” “保护林神医!保护陛下要守护的地方!” 沿途的百姓发出绝望的哭喊,连滚带爬地逃离那条死亡路径,却又下意识地朝着济世堂方向汇聚。恐慌与守护的信念,在这一刻扭曲地交织。 济世堂内室。 在传国玉玺(副印)的强力承载与稳固,以及李世民引导而来的磅礴众生愿力滋养下,林枫胸口的混沌星核终于彻底稳定下来!裂痕愈合,光芒内敛温润,搏动沉稳有力。新生的星辉流淌在修复的星脉空间,滋养着他千疮百孔的身体与灵魂。 那来自天空墨瞳的毁灭锁定,被玉玺的金光和众生愿力形成的屏障牢牢隔绝在外!虽然压力依旧如山,却暂时无法直接伤害到核心的星核。 林枫紧闭的眼皮剧烈颤动,最终缓缓睁开。 这一次,不再是诡异的双瞳! 左眼之中,混沌星辉流淌,深邃而温和,充满了新生的活力与一丝明悟后的沧桑。右眼虽然还有些许残留的暗影,却已恢复了属于人类的清明与属于林枫的坚韧!蚀龙毒核的隐患并未消除,但已被稳定下来的星核牢牢压制在封印深处。 “少…少爷?” 芸娘看着那双熟悉又似乎多了些什么的眼眸,声音颤抖,带着无限的希冀。 “林小友!” “阿弥陀佛!” 孙思邈和道宣也惊喜出声。 林枫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在芸娘泪痕斑驳却充满喜悦的脸上停留片刻,最终落在孙思邈身上。他嘴唇翕动,声音沙哑却清晰: “孙老…道宣大师…芸娘…辛苦你们了…” 他感受着胸口玉玺传来的温润力量与磅礴愿力,又抬头仿佛穿透屋顶,看到了天空中那暴怒的墨瞳,以及那道即将喷发的毁灭光束!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凝重。 “现在…还不是松懈的时候…” 林枫挣扎着想要坐起,身体却依旧虚弱。 就在这时!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从济世堂大门方向传来!整个医馆都剧烈摇晃了一下!坚固的大门连同门框,如同被攻城锤正面击中,瞬间四分五裂!木屑纷飞,烟尘弥漫! 一股冰冷、暴戾、充满了纯粹毁灭欲望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的寒潮,瞬间席卷了整个内室!烟尘之中,一道身披破碎玄甲、覆盖暗紫纹路、双眼一片死寂墨色、周身蒸腾着暗紫气焰的高大身影,如同魔神般踏入了济世堂! 入魔的秦琼! 他无视了门口的孙思邈和道宣,墨色的瞳孔,如同精准的死亡射线,瞬间锁定了榻上刚刚苏醒、星核初定的林枫! 他缓缓抬起那只覆盖着暗紫色角质、指甲尖锐如刀的右手,五指张开,对准林枫。掌心之中,一股高度凝聚、散发着毁灭波动的暗紫色能量球急速旋转、膨胀! 没有言语,没有迟疑,只有最纯粹的毁灭指令! 那暗紫色的毁灭能量球,带着撕裂空间的尖啸,朝着虚弱不堪的林枫暴射而出! 星核初定,魔戟已临门! 生与死,只在刹那之间! 第26章 星御魔戟,皇血唤忠魂 毁灭的阴影,在秦琼掌心那团急速膨胀的暗紫色能量球凝聚到极致的刹那,轰然降临!能量球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带着湮灭一切的威压,直射榻上虚弱不堪的林枫!速度之快,威势之猛,让近在咫尺的孙思邈和道宣都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死亡的冰冷气息,瞬间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咙! 芸娘绝望地张开双臂,试图用自己单薄的身体挡在林枫面前! “不——!” 孙思邈目眦欲裂! 就在这千钧一发、魔戟临身的瞬间! 林枫那双刚刚恢复清明的眼眸中,混沌星辉骤然爆亮! 没有惊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源自星核本能的、对毁灭的同源感应与绝对的掌控意志! 他甚至连手指都未能抬起,意念却已如同闪电般沟通了胸口那温润搏动的混沌星核! “嗡——!” 一声低沉而玄奥的嗡鸣响彻内室! 林枫胸前,那枚星核印记猛地亮起!不再是内敛的温润,而是爆发出璀璨的混沌星辉!星辉并非外放攻击,而是在他身前尺许之地,瞬间交织、凝聚! 无数道细密的、流淌着星芒与丝丝淡金愿力的光丝,以超越思维的速度凭空浮现、穿梭、编织!刹那间,一面直径三尺、通体流转着混沌星辉与淡金符文、结构繁复精密到极致的星辉光盾如同最忠诚的守护者,凭空出现在林枫与那毁灭能量球之间! 这光盾出现的时机妙到毫巅!几乎在成型的瞬间,那暗紫色的毁灭能量球便狠狠撞了上来! “轰——!!!” 震耳欲聋的恐怖爆炸声在内室炸响!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如同飓风般席卷开来!坚固的药柜、桌椅瞬间被撕碎、掀飞!墙壁上出现蛛网般的裂痕!整个济世堂都在剧烈摇晃,仿佛随时会崩塌! 孙思邈、道宣、芸娘三人被狂暴的气浪狠狠掀飞,撞在墙壁上,口喷鲜血!若非道宣在最后关头勉强撑起一层薄弱的佛光护住三人,恐怕当场就要重伤! 爆炸的中心! 混沌星辉与暗紫毁灭能量激烈碰撞、湮灭!刺目的光芒让人无法直视!星辉光盾剧烈震颤,光芒明灭不定,表面流转的符文疯狂闪烁,仿佛随时会破碎!那暗紫能量球蕴含的毁灭力量远超想象,是秦琼入魔后杀戮意志与魔煞本源的极致凝聚! 然而,那面由新生星核本源之力、众生愿力加持、玉玺气运稳固所凝聚的光盾,展现出了惊人的韧性!它并非硬扛,其结构仿佛蕴含着某种玄奥的卸力与转化之能!每一次剧烈的冲击,都有一部分毁灭能量被光盾表面的混沌星辉分解、湮灭,另一部分则被强行引导、分散,化作无数细小的能量乱流,在光盾周围的空间中肆虐、消散! “嗤嗤嗤——!” 能量湮灭的刺耳声响持续不断!光盾的光芒虽然急剧黯淡,却死死地顶住了!将绝大部分毁灭性的冲击,牢牢地挡在了林枫身前一尺之外! 榻上的林枫,身体剧烈一震,脸色瞬间煞白如纸!胸口星核印记传来针扎般的剧痛!他刚刚凝聚、尚未完全稳固的星核本源,在抵挡这恐怖一击时,消耗巨大!但他咬紧牙关,眼中星辉燃烧,死死维持着对星盾的掌控!这是他唯一的屏障! 爆炸的强光与烟尘缓缓散去。 内室一片狼藉,如同被飓风洗礼。唯有林枫身前那面布满裂痕、光芒黯淡却依旧顽强存在的星辉光盾,以及光盾后那双燃烧着不屈星辉的眼眸,证明着刚才那惊心动魄的对抗! 入魔的秦琼,保持着投掷的姿势,墨色的瞳孔中似乎闪过一丝极细微的波动?是对这“蝼蚁”竟能挡住自己一击的疑惑?还是星辉光盾中蕴含的、那属于大唐气运的愿力引起了一丝本能的抵触? “保护陛下!” 济世堂外,响起禁军统领程咬金那标志性的、如同炸雷般的咆哮! 烟尘弥漫的废墟中,李世民的身影如同标枪般挺立!他手持天子剑,龙袍染尘,却无损其帝皇威严!在他身前,数名忠心耿耿的玄甲禁卫以血肉之躯组成了最后的防线,个个带伤,却寸步不让!更远处,是潮水般涌来、试图阻挡皇帝靠近济世堂的疯狂暴民和零星怪物! 李世民的目光穿透混乱的战场,死死锁定济世堂那破碎的大门!刚才那声恐怖的爆炸和星辉光盾闪现的光芒,让他心头剧震!他知道,林枫醒了!但也知道,里面正面临着致命的危机!尤其是当他看到那道散发着恐怖魔威、踏入济世堂的暗紫色身影时——秦叔宝!他曾经的左膀右臂,帝国的战神! “叔宝!” 李世民的声音带着帝王的威严与无法掩饰的痛心,灌注内力,如同惊雷炸响,试图穿透那层笼罩秦琼的魔煞,“醒来!看看朕!看看你守护的大唐!看看这被你亲手摧毁的长安!”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秦琼那双冰冷死寂、锁定林枫的墨瞳,以及其掌心再次开始凝聚的、更加恐怖的暗紫能量! “陛下!秦将军已彻底入魔!六亲不认!此地凶险万分!请陛下速退!” 程咬金浑身浴血,一斧劈飞一个扑来的暴民,焦急地嘶吼。 李世民却恍若未闻。他看着秦琼再次抬起的、覆盖着角质层的手,看着那掌心凝聚的毁灭光芒,又看了看济世堂内那面摇摇欲坠的星辉光盾和林枫苍白却坚定的脸。 一个无比决绝、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念头,瞬间在他心中成型! “退?朕的将军在此迷失!朕的子民在此受难!朕的社稷在此动摇!朕…能退向何处?!” 李世民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破釜沉舟的孤勇! 他猛地将手中的天子剑狠狠插入脚下的废墟!然后,在程咬金和所有禁卫惊骇欲绝的目光中,他伸出左手,毫不犹豫地用锋利的剑刃划破了自己的掌心! 殷红、滚烫、蕴含着帝皇龙气与不屈意志的天子之血,瞬间涌出! 李世民不顾掌心的剧痛,将流血的左手高高举起!任由那滚烫的鲜血顺着他的手臂流淌,滴落在残破的龙袍和脚下的焦土之上! “朕!李世民!” “以大唐天子之名!” “以李氏皇族血脉为引!” “以这万里河山气运为凭!” “叔宝!朕知你忠勇!知你赤诚!” “你的魂!你的心!从未真正迷失!” “给朕!醒来!” 随着他如同誓言般的呐喊,那流淌的天子之血,在空气中仿佛燃烧起来!散发出一种神圣而悲壮的赤金色光芒!这光芒带着帝皇的意志、守护社稷的宏愿、以及对臣子最深沉的呼唤,无视了空间的阻隔,无视了魔煞的封锁,如同跨越时空的桥梁,瞬间照射在济世堂内,秦琼那被暗紫魔纹覆盖的魁梧身躯之上! “滋滋滋——!” 如同滚油泼雪! 秦琼身上蒸腾的暗紫色气焰,在接触到这赤金色血光的瞬间,发出了剧烈的消融声!他掌心凝聚的毁灭能量球剧烈波动,几乎溃散!那覆盖全身、如同活物般的暗紫魔纹,更是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无声的尖啸,疯狂地蠕动、退缩! “呃…啊…陛…下…?” 一个极其沙哑、痛苦、却带着一丝熟悉音调的破碎声音,从秦琼那覆盖着角质层的喉咙里艰难地挤出!他那双死寂的墨色瞳孔,在赤金血光的照耀下,如同投入石子的深潭,剧烈地波动起来!冰冷死寂的深处,一丝属于“秦琼”的挣扎、痛苦、以及,对那声音本能的忠诚与回应正在顽强地复苏! 赤金皇血,如同燎原之火,灼烧着侵蚀他灵魂的墨煞魔种! 天空之中,那巨大的墨色竖瞳,将下方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它看到了星辉光盾挡下魔戟,看到了皇血破煞唤醒忠魂,看到了自己的计划接二连三地被阻挠、被破坏! 冰冷的瞳孔中,那积蓄已久的暴怒,终于突破了临界点! “蝼蚁…忤逆…当…湮灭!” 一个宏大、冰冷、毫无感情、如同天地规则宣判的声音,直接在长安城所有生灵的灵魂深处轰然炸响! 竖瞳中心,那凝聚了不知多久、庞大到令人绝望的墨煞能量,终于不再压抑!一道比之前粗壮十倍、凝练百倍、纯粹由毁灭规则构成的漆黑光柱,如同支撑天地的巨柱崩塌,又如同九幽魔龙喷吐的吐息,撕裂了空间,无视了巨离,带着湮灭万物、终结一切的终极意志朝着济世堂轰然落下! 这道光柱锁定的,不仅仅是林枫!更是他胸口的星核,是那庇护他的玉玺,是那汇聚的众生愿力,是那正在唤醒秦琼的皇血,是济世堂内,所有敢于反抗它意志的存在! 天罚! 这是真正的天罚!是墨瞳意志的终极体现! 光柱未至,那恐怖的威压已经让整个安仁坊的建筑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地面寸寸龟裂!济世堂内,孙思邈、道宣、芸娘等人感觉灵魂都要被冻结、撕裂! 刚刚因皇血照射而出现一丝挣扎的秦琼,在这灭世威压的刺激下,眼中的墨色再次疯狂反扑!掌心的毁灭能量球重新凝聚! 林枫身前的星辉光盾,在这锁定之下,光芒黯淡到了极致,发出濒临破碎的哀鸣!他胸口的星核疯狂搏动,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渺小与无力! 李世民高举的流血手掌,在光柱的威压下微微颤抖,赤金血光都显得黯淡! 挡不住! 所有人都清晰地意识到,面对这毁天灭地的终极一击,任何抵抗都显得如此苍白! 就在这绝望笼罩一切的刹那! “轰隆隆隆——!!!” 西市方向,那冲天的暗红光柱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龙渊之眼深处,那暗红色的旋涡旋转速度飙升到了极限!一股更加古老、更加恐怖、充满了无尽饥渴与毁灭欲望的吸力,猛地爆发出来! 这股吸力的目标,并非地上的生灵! 而是天空中那墨色竖瞳降下的毁灭光柱! “嗡——!!!”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足以湮灭济世堂的毁灭光柱,在即将落下的瞬间,其末端竟被龙渊之眼中爆发出的恐怖吸力强行扭曲、牵引!如同一条黑色的巨龙,其头颅(光柱顶端)依旧执着地扑向济世堂,但其庞大的身躯(能量流)却被一股无形的巨力拉扯着,偏离了原本的轨迹,朝着西市龙渊之眼的方向弯折而去! “吼——!” 墨色竖瞳发出无声的、充满惊怒的咆哮!它似乎完全没料到龙渊之眼会在这关键时刻“抢夺”它的力量! 济世堂上空,那毁灭性的压力骤然一轻!虽然光柱顶端那最凝练、最致命的部分,依旧如同陨星般朝着济世堂轰落,但其威能,已被龙渊吸走了大半! “机会!” 孙思邈和道宣眼中爆发出绝境求生的光芒! 林枫更是福至心灵!他强忍着星核的剧痛和虚弱,将全部意念灌注于胸口的混沌星核!星核搏动,光芒再起! “凝!” 他一声低喝! 身前那濒临破碎的星辉光盾,在最后关头猛地收缩、变形!不再是盾牌,而是化作一道极其凝练、如同尖锥般的混沌星芒!星芒尖端,一点永恒的光点璀璨夺目! 这星芒并非迎向那落下的毁灭光柱顶端,而是射向了地面!目标…正是济世堂地下深处,那与龙渊地脉隐隐相连的节点!(源自林枫意识海中新星核对地脉能量的本能感应) “嗤——!” 凝练的混沌星芒如同钻头,瞬间没入地面!一股精纯的星核本源之力,顺着地脉,被引导着狠狠注入了那正在疯狂吞噬墨煞光柱的龙渊之眼! “轰——!!!” 混沌星芒注入龙渊之眼的瞬间! 如同在沸腾的油锅中滴入了冷水! 整个龙渊之眼彻底暴走! 暗红色的光柱瞬间膨胀了数倍!颜色由暗红转为一种令人心悸的、仿佛能灼烧灵魂的黑红!旋涡旋转的速度飙升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发出震耳欲聋的、如同亿万冤魂哀嚎的尖啸! 那股吞噬墨煞光柱的吸力,陡然增强了十倍不止!天空中,那被拉扯弯折的毁灭光柱,末端再也无法维持形态,如同被巨鲸吞吸的海流,被狂暴的吸力彻底撕碎、拉扯,化作一股更加庞大的墨煞洪流,疯狂地涌入龙渊之眼! “吼——!!!” 墨色竖瞳发出了痛苦的、充满不甘的无声咆哮!它降下的终极攻击,竟被自己的“盟友”(龙渊之眼)和那个该死的“钥匙”(林枫)联手截胡了!它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正在被龙渊疯狂吞噬! 而龙渊之眼在吞噬了海量的墨煞光柱能量后,其核心那暗红旋涡深处,一点更加深邃、更加恐怖、仿佛能吞噬光线的,绝对黑暗正在缓缓睁开!一股比墨瞳更加古老、更加纯粹、充满了无尽贪婪与毁灭本源的意志,如同沉睡的洪荒巨兽正在苏醒! 济世堂内。 林枫在射出那道引导星芒后,如同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被扑上来的芸娘死死抱住。胸口的星核印记光芒黯淡到了极点,仿佛随时会熄灭。 孙思邈和道宣也因耗尽心力,委顿在地,气息奄奄。 天空中的墨色竖瞳,在损失了大量能量、又感应到龙渊深处那更加恐怖的意志苏醒后,冰冷的瞳孔中首次流露出了忌惮与退意!它死死地“盯”了一眼济世堂方向,又“看”了一眼那暴走吞噬的龙渊之眼。 “钥匙…星核…龙渊…失控…” “蚀龙…之息…提前…苏醒…” “计划…变更…” “回收…坐标…撤离…” 一个冰冷的意念波动传出。 紧接着,那巨大的墨色竖瞳,竟不再理会下方的一切,猛地闭合!漫天的墨云如同退潮般,朝着竖瞳闭合的中心疯狂倒卷、收缩!仅仅数息之间,那笼罩长安、带来无尽恐惧的墨色竖瞳便彻底消失在天空之中!只留下一个巨大的、缓缓旋转的空间旋涡,以及旋涡深处残留的冰冷威压,证明着它曾经的存在! 竖瞳跑了? 然而,危机并未解除! 失去了墨煞光柱的“投喂”,那暴走的龙渊之眼仿佛被激怒!黑红色的光柱疯狂扫动着,将西市大片区域化为熔岩火海!核心旋涡深处,那点绝对黑暗睁开的幅度更大了!一股更加狂暴、更加贪婪的吸力从中爆发出来! 这一次,它的目标不再仅仅是天空残留的能量! 而是整个长安城的地脉灵气!所有蕴含能量的生灵!以及那个将它提前唤醒、体内蕴含着精纯太初星核本源的‘钥匙’——林枫! 恐怖的吸力跨越空间,瞬间锁定了济世堂内星核黯淡、昏迷不醒的林枫! 一股无形的、沛然莫御的力量,拉扯着他的身体,要将他拖入那深不见底的龙渊之眼! “少爷!” 芸娘死死抱住林枫,却感觉怀中的身体正被一股巨力拉扯,自己也被带得向前踉跄! 孙思邈和道宣挣扎着想要起身阻拦,却无能为力! 与此同时。 被皇血唤醒一丝神智、正在与体内魔煞激烈对抗的秦琼,墨色的瞳孔剧烈波动!他看到了那锁定了林枫的恐怖吸力,看到了芸娘拼死守护的身影,更看到了济世堂外废墟中,那高举流血之手、身影孤傲不屈的帝王! “陛下!林枫” 一个破碎却无比清晰的念头,如同最后的闪电,劈开了魔煞的迷雾! 秦琼眼中墨色猛地一清!属于“秦琼”的意志,在守护与忠诚的本能驱动下,短暂地压倒了魔煞! “吼——!”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覆盖着角质层的双臂猛地张开,不再攻击,而是如同最坚固的枷锁,狠狠地抱向了那被吸力拉扯的林枫和芸娘!试图以自己入魔后强横的躯体,强行定住他们! 星核濒熄,龙渊索魂! 忠魂乍醒,魔躯为锚! 长安的命运,依旧悬于一线之间!而那龙渊深处睁开的黑暗之眼,才是真正的末日开端! 第27章 魔躯铸星锚,玉玺镇龙渊 无形的、源自龙渊深处的恐怖吸力,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锁链,死死缠绕住昏迷的林枫,要将他拖入那吞噬一切的黑红旋涡!芸娘拼尽全身力气抱住林枫,单薄的身体被巨力拉扯得双脚离地,如同狂风中的落叶,眼看就要一同坠入深渊! “少爷——!” 芸娘绝望的哭喊在狂暴的能量乱流中几不可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吼——!!!” 一声震裂耳膜的咆哮在芸娘身后炸响!覆盖着暗紫角质、魔威滔天的秦琼,那双剧烈波动的墨瞳中,属于“忠魂”的光芒如同回光返照般炽亮!他庞大的身躯如同炮弹般撞开纷飞的碎木,覆盖着角质层、指甲尖锐的双臂猛地张开,如同两道最坚固的魔铁枷锁,狠狠地从后方箍住了林枫和芸娘! “砰!” 三人重重撞在一起! 秦琼双脚如同生根般死死钉入地面!覆盖着魔纹的肌肉贲张到极限,暗紫色的角质层在巨大的拉力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他以自身入魔后强横无匹的魔躯为桩,以那源自龙渊却被他强行抵御的吸力为锤,死死地将林枫和芸娘锚定在了原地! 龙渊吸力与魔躯定力,形成了惨烈的角力! 秦琼脚下的地面寸寸碎裂、下陷!蛛网般的裂痕疯狂蔓延!他魁梧的身躯剧烈颤抖,墨色的瞳孔中,代表“秦琼”的挣扎光芒与魔煞的侵蚀黑气疯狂拉锯!每一次吸力的增强,都让他魔躯巨震,口鼻中溢出暗紫色的污血!但他那双箍紧的手臂,却如同焊死的精钢,纹丝不动! “秦…将军…” 芸娘被这突如其来的“拯救”惊呆,看着近在咫尺那张被魔纹覆盖、痛苦扭曲却依旧死死守护的狰狞面孔,泪水夺眶而出。 孙思邈和道宣也挣扎着爬起,看着这诡异而悲壮的一幕,震撼无言。谁能想到,最终将林枫从龙渊之口拉住的,竟是这具被魔煞侵蚀的战神之躯! 昏迷中的林枫,身体在剧烈的拉扯中痛苦地痉挛。胸口那黯淡的星核印记,在感受到外部那两股同源而出(龙渊吸力蕴含蚀龙之息,秦琼魔躯亦被墨煞本源强化)、却截然相反(吞噬与守护)的恐怖力量角力时,竟如同受到了强烈的刺激,极其微弱地搏动了一下!一丝微不可察的混沌星辉,艰难地穿透了黯淡的表象,在印记边缘顽强闪烁! 西市,龙渊之眼。 失去了墨煞光柱的持续“投喂”,又未能如愿吞噬到林枫这个蕴含精纯星核本源的“钥匙”,那暴走的黑红光柱仿佛被彻底激怒!光柱疯狂扫动,所过之处,地面如同蜡油般融化,建筑瞬间汽化,留下深不见底的熔岩沟壑!整个西市核心区域,已然化为一片翻腾的熔岩火海,如同地狱降临人间! 更恐怖的是,那核心旋涡深处,那点缓缓睁开的“绝对黑暗”,其睁开的幅度已经超过了半数!一只冰冷、漠然、充满了无尽饥渴与毁灭本源意志的暗红龙眸,已然初具轮廓! “吼——!!!” 一声并非声音,而是直接震荡灵魂、让整个长安城地动山摇的古老龙吟,从龙渊深处轰然爆发! 随着这声龙吟,龙渊之眼爆发的吸力陡然再增!这一次,它的目标不再局限于林枫! 大地开始塌陷! 以龙渊巨坑为中心,方圆数里的地面如同失去了支撑,猛烈地向下沉降!无数建筑在令人牙酸的扭曲声中轰然倒塌、破碎,然后被翻涌上来的熔岩瞬间吞噬!地面裂开巨大的鸿沟,如同狰狞的伤口,疯狂地向四周蔓延!裂谷所过之处,坊墙倾颓,屋舍尽毁,无数来不及逃离的百姓和士兵惨叫着坠入深渊,或被熔岩吞没! 长安城!正在陆沉! 天空之中,那个因墨瞳消失而留下的巨大空间旋涡,此刻也受到了龙渊恐怖吸力的影响,开始剧烈地扭曲、波动!旋涡深处残留的墨煞能量,如同被无形的大手撕扯,化作道道黑色的能量流,被强行吸扯着注入下方那翻腾的龙渊熔岩之中!成为了那初睁龙眸的滋养! “龙…龙神发怒了!” “地陷了!快跑啊!” “长安要完了!” 末日般的景象彻底摧毁了幸存者的意志,绝望的哭喊与踩踏在崩塌的城市中上演。 皇城高台之上,李世民看着西市方向那吞噬天地的熔岩巨坑和蔓延的地裂,看着天空中被撕扯的空间旋涡,脸色铁青如铁!他能感觉到,脚下的大地正在呻吟,皇城的地基都在震动!传国玉玺(正品)在他手中剧烈震颤,温润的光芒在龙渊的恐怖威压下显得如此微弱! “陛下!西市彻底沦陷!地裂已蔓延至延康、金城两坊!龙渊吸力太强,军队根本无法靠近!秦将军和林枫他们…” 浑身浴血的程咬金冲上高台,声音嘶哑,带着巨大的悲痛和无力。 李世民死死攥紧流血的左手,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他看着那如同末日巨口的龙渊,又看向安仁坊济世堂的方向,眼中充满了血丝和决死的疯狂! “传令!” 李世民的声音如同金铁摩擦,带着帝皇最后的威严,“命房玄龄、长孙无忌,总领剩余禁军及京兆府所有力量,不惜一切代价,组织百姓向皇城及东北高地撤离!能救多少是多少!” (这是壮士断腕,放弃西城,固守核心!) “命工部尚书,即刻开启皇城及太极宫所有前朝遗留的防护阵法!哪怕只能撑住一刻!” (动用最后的底蕴!) “程知节!” 李世民猛地看向程咬金,眼中燃烧着焚尽一切的火焰,“点齐所有还能战斗的玄甲精骑!随朕亲赴龙渊!” “陛下!不可!” 程咬金和周围大臣骇然失色,“龙渊已成绝地!陛下万金之躯…” “住口!” 李世民厉声打断,他指向那翻腾的熔岩和初睁的龙眸,“那里!有朕的战神!有朕的医圣!有这长安城最后的希望!朕…岂能坐视他们与这妖魔同葬?!” “朕是天子!亦是长安最后的守城卒!” “要么!与他们一同葬身龙渊!要么!将这妖魔永镇地底!” “随朕!死战!” 帝皇之怒,混合着玉石俱焚的决绝,瞬间点燃了残存将士的血性! “愿随陛下!死战!” 程咬金双目赤红,单膝跪地,声如洪钟!残存的玄甲精骑发出震天的怒吼! 济世堂内室。 在秦琼魔躯的死死锚定下,林枫和芸娘暂时未被龙渊吸走。但秦琼的状态已到了极限!魔躯在龙渊吸力和自身意志对抗的双重煎熬下,布满裂痕!暗紫色的污血从口鼻、眼角、甚至皮肤龟裂处不断渗出!那代表“秦琼”的意志光芒,在魔煞的反扑下,如同风中残烛,越来越微弱!他的双臂依旧如铁箍,但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随时可能崩溃! “秦将军…撑住啊…” 芸娘看着秦琼痛苦到极致的模样,泣不成声。 孙思邈和道宣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试图以金针和微弱的佛光稳固秦琼的心神,延缓魔煞的反噬,但收效甚微。 昏迷中的林枫,胸口的星核印记在外部恐怖压力的持续刺激和秦琼魔躯传递来的、那同源墨煞的“滋养”(虽然是破坏性的)下,那微弱的搏动竟在缓慢增强!黯淡的星辉虽然依旧微弱,却顽强地持续闪烁着。 就在这时! 被芸娘紧紧抱在怀中的林枫,他怀中那枚因保护星核而耗尽力量、光芒黯淡的传国玉玺(副印),仿佛感应到了主人(正品)的决绝意志和这方天地的悲鸣,竟再次亮起了一丝微弱的明黄光芒! 这光芒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它并未直接对抗龙渊吸力,而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轻轻“触碰”了一下林枫胸口那搏动着的星核印记! “嗡——!” 如同沉睡的火山被点燃了引信! 林枫胸口那顽强闪烁的星核印记,在与玉玺(副印)光芒接触的瞬间,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共鸣! 一股精纯、温润、带着玉玺承载之力的能量,顺着共鸣的链接,涌入星核!濒临熄灭的星核如同注入了强心剂,搏动陡然变得强劲有力!混沌星辉瞬间大盛,虽然范围不大,却无比凝实坚韧,将林枫的身体牢牢护住! 更关键的是,这股由玉玺(副印)引导、星核共鸣产生的力量,并未局限于林枫自身!它顺着秦琼那死死箍住林枫的魔臂传递了过去! “呃…啊…!” 秦琼魔躯剧震!那传递而来的力量,并非攻击,而是一种精纯的、蕴含着秩序与守护意志的星辉能量!这股能量,与他体内疯狂肆虐的魔煞本源同源而出,却截然相反! 如同冰与火的碰撞! 星辉能量所到之处,秦琼体内那狂暴的魔煞如同遇到了天敌,发出了无声的尖叫和剧烈的抵抗!魔煞疯狂反扑,试图吞噬这“异端”能量!但星辉能量在玉玺(副印)的加持下,坚韧无比,更带着一种奇异的“净化”与“中和”特性! 这不是驱魔,而是以同源之力进行中和与转化! 秦琼那被魔煞彻底侵蚀、几乎断绝生机的经脉血肉,在这股星辉能量的冲刷下,竟传来一丝丝微弱却真实的刺痛与麻痒!那是生机被强行唤醒的感觉!他那即将被魔煞彻底淹没的意识海中,代表“秦琼”的那点星火,在星辉能量的滋养下,如同得到了燃料,猛地炽亮了一瞬! “陛…下…林…” 一个更加清晰的破碎音节,从秦琼喉咙里挤出!他那双被墨色覆盖的瞳孔,挣扎的光芒前所未有地强烈起来!虽然魔煞依旧占据绝对上风,但这瞬间的“中和”与“生机注入”,为他争取到了宝贵的喘息之机!他那箍紧的双臂,力量似乎更稳了一分! 济世堂外。 残破的街道被翻腾的地裂和坠落的建筑碎块阻隔,如同天堑。然而,一条由血肉和决心铺就的道路,正被强行打通! “为陛下开道!诛邪!” 程咬金如同疯虎,手中巨斧挥舞如风车,将拦路的断壁残垣和零星怪物劈得粉碎!他身后,数百名伤痕累累却眼神决死的玄甲精骑,以身为盾,以血开路,用战马和身躯硬生生在废墟和地裂中,开辟出一条通往济世堂的血路! 李世民策马紧随其后,天子剑染血,龙袍破碎,却依旧挺直脊梁!他无视了头顶坠落的碎石和脚下蔓延的裂痕,目光死死锁定那摇摇欲坠的济世堂! “叔宝!林枫!朕…来了!” 他心中无声呐喊。 然而,就在血路即将延伸到济世堂门口时! 西市龙渊方向! 那初睁的暗红龙眸,仿佛彻底适应了苏醒的过程,其冰冷的瞳孔缓缓转动!最终,无视了正在陆沉的长安,无视了天空中被撕扯的空间旋涡,无比精准地锁定了安仁坊!锁定了济世堂内,那因玉玺共鸣而星辉复燃的林枫! 一股比之前纯粹吸力更加恐怖、更加针对性的意志轰然降临! 那不是物理的拉扯,而是规则的锁定!是空间的标记! 林枫的身体,连同死死抱住他的芸娘,以及用魔躯锚定他们的秦琼,三人所在的那一小片空间,仿佛被无形的力量,从整个长安的版图上切割、剥离了出来!周围的景象开始扭曲、模糊,空间如同水波般荡漾! 龙眸的意志无比清晰:这个蕴含着精纯太初星核本源的“钥匙”必须得到!不惜代价! “不——!” 策马狂奔的李世民,眼睁睁看着济世堂所在的那片区域景象开始扭曲、虚化,发出目眦欲裂的怒吼!他猛地将手中那光芒流转的传国玉玺(正品)朝着济世堂的方向狠狠掷出! “以朕之血!以国之气运!玉玺镇!” 玉玺化作一道璀璨的金黄流光,带着帝皇最后的意志与大唐残存的气运,如同陨星般射向那片被锁定的、即将被剥离的空间! 与此同时! 龙渊深处,那暗红龙眸猛地一凝! 济世堂内,林枫、芸娘、秦琼三人所在的空间剧烈地扭曲、坍缩!下一刻凭空消失!只在原地留下一个缓缓旋转的、散发着龙渊气息的空间旋涡! 玉玺的金黄流光晚了一步!狠狠撞击在那残留的空间旋涡之上,爆发出惊天动地的能量冲击,却未能阻止那三人的消失! “林枫——!叔宝——!” 李世民看着那空空如也的废墟和残留的旋涡,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猛地喷出一口鲜血,从马背上栽落! 血路尽头,只余帝皇悲鸣。 龙渊深处,却多了三个祭品。 第28章 龙巢炼星核,玉玺破虚障 空间置换的眩晕感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足以融化灵魂的恐怖高温与无处不在的沉重威压! 林枫、芸娘、秦琼三人,如同被投入了恒星的核心,出现在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空间。 这里没有天,没有地,只有一片翻腾、粘稠、散发着暗红色光芒的液态能量!这能量如同活物般蠕动、咆哮,散发着令人灵魂颤栗的古老、暴戾、贪婪的意志——蚀龙之息!四周是扭曲、蠕动的暗红色“壁障”,仿佛某种巨大生物的内脏,其上布满了流淌着黑红色能量的粗大“脉络”! 这里,是龙渊的核心!是那初睁龙眸的意识巢穴! 恐怖的高温瞬间灼烤着三人的身体!若非秦琼那入魔后强韧的魔躯依旧死死箍住两人,形成一层天然的屏障,林枫和芸娘恐怕瞬间就会化为飞灰!饶是如此,芸娘也感觉呼吸灼痛,皮肤如同被烙铁炙烤!昏迷的林枫身体更是本能地剧烈抽搐,若非胸口那层由玉玺共鸣激发的微弱星辉护体,早已被这蚀龙之息侵蚀、同化! 巨大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仿佛要将他们碾碎、融入这片液态的能量海洋!更恐怖的是,那无处不在的蚀龙意志,如同亿万根冰冷的钢针,疯狂地刺入他们的脑海,试图瓦解他们的意识,将他们变成这龙巢的养料! “呃…啊…” 芸娘发出痛苦的呻吟,意识在恐怖的高温和意志冲击下迅速模糊。 秦琼的魔躯在蚀龙之息的侵蚀下,体表的暗紫色魔纹如同遇到了更高阶的存在,发出哀鸣,开始被同化、染上暗红!他眼中的墨色挣扎光芒几乎被彻底淹没,只剩下野兽般的痛苦嘶吼和本能的箍紧! 唯有林枫! 胸口那因玉玺共鸣而重新燃起的混沌星核,在这极致恶劣的环境和同源蚀龙意志的恐怖压迫下,非但没有熄灭,反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求生本能! “嗡——!” 星核印记光芒大盛!温润的混沌星辉如同怒放的莲花,强行撑开一片不足丈许的微弱净土!星辉所及之处,翻腾的蚀龙之息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滋滋”的消融声,被强行排开!高温和压力也为之一减! 这片星辉净土,暂时护住了三人! 但代价是巨大的!星核如同超负荷运转的引擎,光芒剧烈闪烁,每一次搏动都伴随着林枫身体痛苦的痉挛!星辉与蚀龙之息的对抗,消耗着星核本就不多的本源! “少…少爷…” 芸娘在星辉的庇护下,意识恢复了一丝清明,看着林枫痛苦的模样,心如刀绞。 “吼…” 秦琼在星辉的照耀下,眼中的挣扎似乎也强了一丝,箍紧的手臂微微松动,又被他本能地再次收紧。 这里是蚀龙的巢穴,是它绝对的主场!林枫的星核再顽强,又能支撑多久? 绝境之中,林枫那因剧痛而模糊的意识,却如同被投入冰水的烙铁,反而前所未有的清醒! 他“内视”着胸口那疯狂搏动、艰难抵御外界侵蚀的混沌星核,又“感受”着周围那同源而出、却充满毁灭与贪婪的蚀龙之息。一个源自星核本能的、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他的脑海! 吞噬! 不是被动防御,而是主动吞噬! 以这龙巢为熔炉!以这蚀龙之息为薪柴!淬炼自身星核! 这念头极其凶险!蚀龙之息蕴含的意志狂暴混乱,远超之前的天青墨煞!稍有不慎,星核便会被污染、反噬、彻底崩毁! 但这是唯一的生路!星核被动防御,迟早油尽灯枯!唯有主动吞噬、炼化,才有可能在这绝境中涅盘重生! “芸娘…信我…” 林枫艰难地吐出一句模糊的话语,眼中星辉燃烧到极致! 他不再将星辉仅仅用于防御,而是将意念沉入星核,全力催动其吞噬之力! “嗡——!” 星核印记猛地旋转起来!一股强大的吸力从中爆发!不再是排斥,而是主动地撕扯、吸纳周围那粘稠的蚀龙之息! “吼——!” 整个龙巢空间仿佛都愤怒了!翻腾的液态能量疯狂咆哮,更加狂暴地冲击着星辉净土!蚀龙意志如同海啸般冲击着林枫的意识! “呃啊——!” 林枫发出一声凄厉到极致的惨嚎!身体如同被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穿刺!涌入的蚀龙之息不仅带着恐怖的能量,更蕴含着蚀龙那混乱、贪婪、暴戾的意志碎片!这些碎片如同毒虫,疯狂啃噬着他的灵魂,试图将他同化! 星核剧烈震颤,光芒明灭不定,表面甚至再次出现细微裂痕!吞噬的蚀龙之息在星核内部横冲直撞,与混沌星辉激烈碰撞、湮灭!每一次碰撞都如同在星核内部引爆炸弹! 然而,在这极致的痛苦与毁灭中! 星核核心那点永恒的光点,却在疯狂地搏动、闪烁!它如同最精密的熔炉核心,艰难地引导、分解着涌入的狂暴能量!一部分混乱的意志被星辉强行湮灭、净化;另一部分相对“纯净”的蚀龙本源能量,则在湮灭碰撞产生的混沌乱流中,被光点强行捕捉、吸收、转化为滋养星核自身的精纯星辉! 毁灭与新生,在星核内部形成了惨烈的循环!星核在崩溃的边缘被强行淬炼、壮大! 更让林枫感到一丝希望的是,那涌入的蚀龙之息中,似乎夹杂着一丝极其微弱、却与秦琼魔躯同源的墨煞气息?这丝气息,在接触到星辉后,并未被完全湮灭,反而被星核本能地引导,注入了秦琼体内! “吼…!” 秦琼的魔躯猛地一震!那注入的、被星辉初步“过滤”过的墨煞气息,与他体内肆虐的魔煞本源同源,却似乎多了一丝秩序?这丝有序的墨煞,如同引子,竟让他体内狂暴的魔煞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凝滞!他眼中那几乎熄灭的挣扎光芒,如同被投入了火星,猛地炽亮了一瞬!箍住林枫和芸娘的手臂,力量似乎更加稳定,甚至主动调整了姿势,将两人更严密地护在星辉核心! 魔躯!竟在无意间,成为了星核吞噬、转化蚀龙之息的缓冲与辅助之“鼎”! 长安城,龙渊巨坑边缘。 空间剧烈波动,李世民掷出的传国玉玺(正品)爆发的璀璨金光,狠狠撞击在济世堂消失后残留的空间旋涡上! “轰——!!!” 如同九天惊雷炸响!狂暴的能量冲击波瞬间将周围残存的建筑彻底夷为平地!金光与暗红色的空间旋涡激烈碰撞、湮灭! 玉玺乃国之重器,承载万民气运,蕴含人道秩序!其全力一击,蕴含着破除虚妄、镇压邪祟的无上威能! 那残留的空间旋涡,不过是龙渊力量临时撕开的通道,在玉玺这凝聚了帝皇意志与人道气运的轰击下剧烈震颤!旋涡边缘的暗红能量如同冰雪消融,被金光飞速净化、驱散!旋涡的旋转速度急剧减缓,变得极其不稳定! “给朕!破!” 废墟中,被程咬金扶起的李世民,嘴角溢血,却死死盯着那碰撞的中心,发出嘶哑的怒吼!他流血的左手紧紧攥拳,仿佛要将所有的意志都灌注其中! 玉玺金光大盛!表面的山川日月铭文仿佛活了过来,投射出巨大的虚影!一股堂皇正大、统御八荒的秩序之力轰然爆发! “咔嚓——!” 一声如同琉璃破碎的脆响! 那暗红色的空间旋涡,在玉玺金光的持续轰击与秩序之力的碾压下,终于不堪重负,轰然碎裂!化作无数道暗红色的能量乱流,四散飞溅,然后被龙渊翻腾的熔岩迅速吞噬! 空间通道,被强行摧毁! 然而,就在空间旋涡破碎的刹那! “吼——!!!” 一声饱含着无尽惊怒与痛苦的古老龙吟,猛地从龙渊深处炸响!这声龙吟之恐怖,远超以往!整个长安城如同发生了十二级地震!皇城高大的宫墙轰然倒塌数段!尚未撤离的百姓成片被震晕过去! 龙渊核心巢穴内。 那初睁的暗红龙眸,在空间通道被玉玺强行摧毁的瞬间,猛地剧烈收缩!一股源自灵魂链接被强行斩断的反噬痛苦,以及计划被打乱的滔天怒火,让它彻底疯狂了! 它清晰地感觉到,那个被它拉入巢穴的“钥匙”,非但没有被迅速同化,反而在利用它的本源力量淬炼自身!更可恨的是,那枚承载着人道气运的玉玺,竟敢摧毁它的空间标记,断绝它快速回收“钥匙”的路径! “蝼蚁…玉玺…该死!” “钥匙…必须…回收!” “提前…苏醒…代价…” 冰冷的意念充满了暴怒与决绝! 暗红龙眸猛地彻底睁开!不再只是轮廓,而是一只完完整整的、流淌着熔岩般光芒、瞳孔深处是吞噬一切黑暗的蚀龙之眼! 随着龙眸的彻底睁开! 整个龙巢空间彻底沸腾!翻腾的蚀龙之息能量浓度瞬间飙升了十倍不止!恐怖的压力和高温呈几何级数增长!那无形的蚀龙意志冲击,化作了实质的精神风暴,疯狂撕扯着三人的灵魂! “噗——!” 林枫首当其冲!正在艰难吞噬蚀龙之息的星核,如同被万吨巨锤砸中!星辉净土瞬间被压缩到不足三尺!星核印记光芒急剧黯淡,表面的裂痕疯狂蔓延!他猛地喷出一大口混杂着星辉和暗红能量的鲜血,意识瞬间陷入黑暗!吞噬的过程被强行中断! “少爷!” 芸娘感觉怀中的林枫身体瞬间瘫软,生机如同决堤般流逝,发出绝望的悲鸣。 秦琼的魔躯在骤然倍增的压力下,覆盖的角质层发出不堪重负的爆裂声,暗红色的污血如同喷泉般从龟裂处涌出!他那刚刚因星辉注入而短暂清明的意识,瞬间被蚀龙意志的狂潮彻底淹没!墨色的瞳孔再次被纯粹的暴戾与毁灭占据!箍住两人的手臂,力量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更加狂暴!仿佛要将他们捏碎! 龙眸彻底苏醒!龙巢化为炼狱!星核濒临破碎!魔躯失控狂暴! 真正的绝境降临! 蚀龙之眼冰冷的瞳孔,无视了濒死的林枫和绝望的芸娘,最终死死锁定了那具依旧死死箍住两人、却在蚀龙意志侵蚀下彻底狂暴的魔躯! 一个更加贪婪、更加高效的念头,在蚀龙意志中成型。 这具魔躯,蕴含着精纯的墨煞本源(被它视为同源力量),又经过它龙巢蚀龙之息的初步侵蚀与强化,其强度远超普通容器!更关键的是,它正死死抓着那个蕴含着太初星核本源的“钥匙”! 与其费力去污染、同化那个还在抵抗的星核,不如直接占据这具现成的、强大的魔躯!以魔躯为媒介,强行抽取、吞噬那星核本源!事半功倍! “完美的…容器…” “献上…你的躯壳…与…猎物…” 蚀龙意志冰冷地“低语”着,一股精纯到极致、蕴含着它核心意志烙印的暗红色蚀龙本源,如同一条毒蛇,从翻腾的液态能量中分离出来,悄无声息地射向了秦琼那布满裂痕的魔躯后心! 秦琼正沉浸在蚀龙意志引发的狂暴与毁灭欲望中,对这股同源而更加高阶的本源侵袭毫无察觉!那暗红色的蚀龙本源瞬间没入他的体内! “吼——!!!” 秦琼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混合着痛苦与极致欢愉的咆哮!他魁梧的魔躯剧烈膨胀、扭曲!体表的暗紫色魔纹如同活物般蠕动、融合,迅速被暗红色取代!破碎的角质层下,生长出更加狰狞、覆盖着暗红鳞片的骨刺!一股比之前更加恐怖、更加古老、混合了秦琼战意、魔煞暴戾与蚀龙贪婪的,全新意志正在这具魔躯中疯狂滋生! 他那双死死箍住林枫和芸娘的巨手,覆盖的角质和鳞片变得更加尖锐、有力!五指如同烧红的铁钳,深深嵌入林枫的身体和芸娘的手臂!剧痛让昏迷的林枫身体再次抽搐,芸娘更是发出凄厉的惨叫! “猎物…星核…我的!” 一个沙哑、混乱、却充满了贪婪与毁灭的意念,从“秦琼”那覆盖着暗红鳞片的口中挤出!他那双彻底化为暗红色的龙化竖瞳,带着赤裸裸的吞噬欲望,锁定了怀中生机微弱、星核黯淡的林枫! 他缓缓低下头,布满利齿的巨口张开,灼热的、带着硫磺与血腥气息的吐息喷在林枫脸上,目标…直指林枫胸口那濒临破碎的星核印记!他要生吞了这最后的希望! 芸娘看着那张近在咫尺、彻底龙魔化的狰狞面孔,看着那即将咬向少爷胸口的血盆大口,无边的恐惧瞬间被一股更加炽烈的守护之怒所取代! “不准…伤害…少爷——!!!” 她用尽全身力气,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不顾被铁钳般魔爪捏碎手臂的剧痛,猛地将头狠狠撞向“秦琼”那覆盖着鳞片的巨大鼻梁! 这一撞,如同蚍蜉撼树! 但就在芸娘额头触及那冰冷鳞片的瞬间! 异变陡生! 芸娘怀中,那枚林枫昏迷前塞给她防身、毫不起眼的青铜小药瓶(可能装着某种林枫特制的、蕴含星核之力的救命药散,或只是普通的容器),在接触到“秦琼”龙魔之躯散发的、浓郁的蚀龙本源气息的瞬间猛地亮起! 不是刺目的光芒,而是一种极其内敛、却蕴含着某种规则禁制的翠绿符文!符文如同活物般流转,瞬间从小药瓶上脱离,化作一道细小的流光,无视了空间距离,精准无比地印在了“秦琼”龙魔之躯的眉心! “滋啦——!!!” 如同烧红的烙铁按在了寒冰之上! 那翠绿符文触及龙魔眉心的刹那,爆发出刺眼的光芒和剧烈的能量湮灭声! “嗷——!!!” 占据秦琼魔躯的蚀龙意志,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混合着痛苦与极度惊骇的惨嚎!它感觉自己的核心意志烙印,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翠绿符文灼烧、禁锢!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对那符文气息的恐惧与臣服,不受控制地从灵魂深处涌起! 它那咬向林枫胸口的巨口猛地僵住!龙化的竖瞳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那箍紧两人的魔爪,力量也出现了瞬间的凝滞! 这符文…是什么?! 为何能让蚀龙意志感到恐惧?! 芸娘呆呆地看着自己撞在魔躯鼻梁上的额头,又看看那亮起符文的小药瓶和痛苦僵直的龙魔,脑中一片空白。 而林枫胸口那濒临破碎的星核印记,在“秦琼”魔爪力量凝滞、外部压力稍减的瞬间,核心那点永恒的光点极其微弱地搏动了一下。 一线生机在绝对的毁灭中悄然浮现。 第29章 符镇蚀魂,星吞龙息 “嗷——!!!” 蚀龙意志占据的秦琼魔躯(龙魔)发出凄厉到扭曲灵魂的惨嚎!那枚印在它眉心的翠绿符文,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嵌入灵魂!符文流转,爆发的并非毁灭性能量,而是一种古老、浩瀚、带着绝对生命净化与规则禁锢意志的神威! 这神威,对蚀龙那充满毁灭与贪婪的本源意志而言,如同天敌! “滋啦!滋啦!” 龙魔眉心被符文烙印的位置,暗红色的鳞片与角质如同遇到烈阳的积雪,迅速消融、碳化,露出下方蠕动的暗红血肉!更恐怖的是,那符文的力量顺着眉心烙印,如同无数根翠绿的锁链,狠狠刺入龙魔的意识核心——那团正在滋生的、混合了秦琼残魂、魔煞、蚀龙意志的混乱能量团! “不——!这是圣印?!怎么可能?!” 蚀龙意志发出惊恐万状的意念波动!它感觉自己的核心意志正在被那翠绿符文强行禁锢、灼烧、净化!一股源自生命层次的本能恐惧,让它几乎要放弃这具魔躯逃离!那是对远高于自身存在的绝对压制! 龙魔箍住林枫和芸娘的魔爪,力量在剧痛和恐惧下出现了致命的松懈!芸娘趁机猛地抽回被捏得青紫、几乎断裂的手臂,不顾剧痛,死死护住怀中昏迷的林枫!她惊恐地看着那枚悬浮在龙魔眉心、散发着翠绿光芒的神秘符文,又低头看向自己怀中那个已经恢复普通模样的小小青铜药瓶,脑中一片混乱。这瓶子是少爷给她的,里面装着普通的金疮药粉,怎么会有如此神异? 孙思邈在远处看到那翠绿符文的瞬间,枯槁的身躯猛地一震,眼中爆射出难以置信的精光!“那是神农百草禁制?!源自上古神农鼎的气息!这…这药瓶,难道是圣匮碎片所化?!” 他瞬间联想到林枫破碎的百草枯!难道有碎片被林枫制成了药瓶?而芸娘的血(额头撞出的血)或守护之心,意外激活了碎片中残留的神农禁制?! 这个猜测让他心头狂震!若真如此,这或许是逆转的唯一契机! 就在蚀龙意志被翠绿符文重创禁锢、龙魔躯体僵直的刹那! 林枫胸口那濒临破碎、光芒黯淡的混沌星核印记,在外部压力骤减的瞬间核心那点永恒的光点,猛地搏动了一下! 一股微弱却无比精纯、蕴含着林枫求生本能与新生意念的星辉,如同黑暗中的火星,顽强地穿透了星核表面的裂痕! 这缕星辉并未用于修复自身,而是如同最灵巧的触手,精准地探向了龙魔眉心那被符文灼烧、禁锢的蚀龙意志烙印之处! 同源相吸! 星核的本源与蚀龙意志的本源,本就同出“太初之息”!此刻,蚀龙意志被神农禁制重创、禁锢,如同被剥开了坚硬外壳的果实,露出了最“鲜美”也最“脆弱”的核心! 那缕探出的星辉,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瞬间缠绕上了蚀龙意志被禁锢的核心烙印! “嘶——!” 蚀龙意志发出无声的、充满极致惊恐的尖啸!它感觉自己的本源意志,正在被那缕看似微弱的星辉疯狂地撕扯、吞噬!这吞噬并非能量的掠夺,而是本源的掠夺!是规则层面的同化与吸收! “不!这是我的力量!我的意志!” 蚀龙意念疯狂挣扎,但在神农符文的强力禁锢下,如同落入蛛网的飞蛾,徒劳无功!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千辛万苦凝聚的核心意志碎片,被那缕星辉贪婪地扯离、融入! “嗡——!” 随着第一缕精纯的蚀龙本源意志被星辉吞噬、融入,林枫胸口的星核印记猛地亮起!不再是濒死的黯淡,而是一种饥饿复苏的炽亮!星核表面的裂痕,竟在吞噬中得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弥合!一股微弱却真实的力量感,开始回流! 尝到了甜头的星核,如同被唤醒的饕餮!更多的星辉触手从印记中疯狂探出,无视了龙魔躯体的阻隔,无视了翻腾的蚀龙之息,贪婪地扑向那被禁锢的蚀龙意志烙印!吞噬的速度陡然加快! “吼…呃…” 龙魔躯体剧烈抽搐,暗红色的竖瞳中充满了痛苦与混乱!蚀龙意志的哀嚎与秦琼魔煞本能的嘶吼、以及那被压制在灵魂最深处、属于“秦琼”的微弱悲鸣,交织成一曲凄厉的魔魂悲歌! 芸娘紧紧抱着林枫,能清晰地感觉到少爷胸口那印记越来越亮,温度也在升高!一股微弱却顽强的生机,正从林枫体内重新焕发!她心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希冀,却又为秦琼将军那痛苦的模样感到揪心。 长安城,龙渊巨坑边缘。 空间漩涡被玉玺轰碎的余波尚未平息,恐怖的龙吟带来的地震仍在持续。皇城方向升起数道颜色各异的光柱(防护阵法启动),勉强支撑着核心区域。 李世民被程咬金和亲卫死死护在中间,脸色苍白如纸,嘴角挂着血迹,显然玉玺轰击空间通道的反噬不轻。他死死盯着那翻腾的熔岩巨坑和彻底睁开的暗红龙眸,眼中是焚尽一切的怒火与深沉的无力!叔宝和林枫终究没能救出来吗? “陛下!龙渊吸力太强!地裂已蔓延至安仁坊边缘!皇城大阵最多支撑半个时辰!必须撤离了!” 房玄龄灰头土脸地冲过来,声音嘶哑焦急。 李世民紧握流血的左手,指节发白。撤离?放弃长安?放弃那深陷龙渊的臣子和希望? “不!” 李世民猛地抬头,眼中燃烧着最后的疯狂,“朕…感应到了!” 他抬起流血的左手,掌心那尚未凝固的伤口,此刻竟隐隐散发着微弱的明黄光芒!与那深陷龙渊的传国玉玺(副印)产生了跨越空间的共鸣! “玉玺…副印…未毁!林枫…还活着!” 李世民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的狂喜,“而且那玉玺的气息,似乎在变强?!” 他瞬间明白了!林枫在龙渊深处,非但没有被吞噬,反而在抗争!甚至在汲取龙渊的力量?而那枚赐予他的玉玺副印,正与他体内的皇血产生共鸣,传递着微弱的信号! “传令!” 李世民眼中爆发出决绝的光芒,声音斩钉截铁,“程知节!取朕的天子剑来!” “陛下?!” 程咬金和房玄龄都惊呆了。 “朕要以皇血为引!以天子剑为桥!玉玺共鸣指引归途!” 李世民的声音如同宣誓,“哪怕只有一线希望!哪怕耗尽朕最后一滴血!朕也要为他们劈开一条回家的路!” 程咬金看着帝王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绝,虎目含泪,不再劝阻,双手恭敬地奉上那柄古朴厚重的天子剑! 李世民接过天子剑,毫不犹豫地将自己流血的左手紧紧握在了那冰冷锋利的剑刃之上! “嗤——!” 滚烫的皇血瞬间染红了剑身!殷红的血液顺着剑身上的日月星辰山川铭文流淌,仿佛为其注入了生命! “朕!李世民!” “以李氏皇血为祭!以万里江山气运为凭!” “传国玉玺!听朕敕令!” “为朕洞穿虚妄!指引迷途!接引忠魂归乡!” 随着他如同泣血般的呐喊,那被皇血浸染的天子剑,猛地爆发出刺目的赤金光芒!光芒并非外放,而是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赤金光束,无视了翻腾的熔岩和恐怖的吸力,如同跨越时空的桥梁,瞬间射入了那深不见底的龙渊巨坑!目标直指龙渊深处,那与玉玺副印共鸣的方位! 与此同时! 龙渊核心巢穴内。 那枚守护着林枫的传国玉玺(副印),仿佛受到了主人皇血与意志的终极召唤,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明黄光芒!光芒穿透翻腾的蚀龙之息,如同一座灯塔,在这片暗红的炼狱中点亮了归途的坐标! 那柄由皇血引动、穿透龙渊射入的赤金天子剑光,如同有生命般,精准无比地追寻着玉玺的光芒,瞬间贯穿了龙巢扭曲蠕动的壁障,出现在了林枫三人所在的这片空间之中! 赤金光束悬浮在半空,散发着温暖而坚韧的归途气息,一端连接着未知的深渊之外,一端静静地指向林枫怀中的玉玺! “吼——!!!” 龙巢深处,那彻底睁开的蚀龙之眼,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混合着暴怒与一丝惊惧的咆哮!它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核心意志的一部分正在被那个渺小的星核疯狂吞噬!更让它无法容忍的是,那两道突然出现的光芒(玉玺明黄与天子剑赤金),不仅照亮了这片它主宰的黑暗,更散发着一股令它极度厌恶的秩序与守护的气息!它们在试图夺走它的猎物!夺走它提前苏醒的“钥匙”和“养料”! “蝼蚁…玉玺…休想!” 蚀龙意志彻底疯狂!它不再顾忌眉心神农符文的灼烧与禁锢(那符文的力量也在对抗中消耗),强行调动整个龙巢的力量! 翻腾的蚀龙之息瞬间化作亿万根暗红色的能量尖刺,如同狂风暴雨般,朝着悬浮的赤金光束、玉玺光芒、以及正在吞噬它意志的林枫星核无差别地攒射而去!它要毁灭一切!将这片空间彻底搅碎! “轰隆隆——!” 整个龙巢空间剧烈震荡、扭曲!蠕动的暗红壁障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一道道巨大的裂痕如同蛛网般疯狂蔓延!构成壁障的粗大能量脉络纷纷断裂、崩解!灼热的液态能量如同决堤的洪水,从裂痕中疯狂涌入这片相对“稳定”的空间! 龙巢要崩塌了! “啊!” 芸娘被狂暴的能量乱流掀飞,死死抱住林枫,惊恐地看着周围如同末日般的景象。 孙思邈和道宣也被能量冲击得东倒西歪,勉力支撑。 那正在贪婪吞噬蚀龙意志的星核,在突如其来的狂暴攻击和空间崩塌的压力下,吞噬过程被强行打断!星辉光罩剧烈闪烁,再次濒临破碎! 而被神农符文禁锢、同时被星核吞噬了一部分核心意志的龙魔(秦琼),此刻正处于一种极其诡异的状态。蚀龙意志因重创和吞噬而削弱,神农符文的禁锢也因消耗而松动。那被压制到极致的、属于“秦琼”的忠魂,在这毁灭的乱局中,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猛地跳动了一下! 他看到了那贯穿空间、散发着温暖归途气息的赤金光束! 看到了芸娘怀中,那被自己魔爪重创、星核明灭不定的林枫! 看到了这正在崩塌、即将吞噬一切的龙渊炼狱! 一个无比清晰、带着无尽悲怆与决绝的念头,如同最后的闪电,劈开了魔煞与蚀龙意志的重重迷雾,占据了这具残破魔躯的最后主导! “陛…下…” “林…小友…” “走…啊——!!!” 一声混合着解脱、释然与无尽守护意志的咆哮,从龙魔那布满利齿的口中发出!不再是蚀龙的混乱,而是秦琼那熟悉的、充满铁血与忠义的最后呐喊! 在这呐喊声中,龙魔那巨大的、覆盖着暗红鳞片的躯体,猛地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它不再攻击,不再毁灭,而是如同最忠诚的壁垒,狠狠地扑向了那攒射向林枫和赤金光束的亿万能量尖刺!同时,它那只仅存的、未被龙化侵蚀太过严重的左手(覆盖着破碎玄甲),用尽最后一丝属于“秦琼”的精准与力量,朝着芸娘和林枫的方向狠狠一推! 一股强大却异常“柔和”的力量传来! 芸娘只感觉一股无法抗拒的推力作用在身上,抱着昏迷的林枫,如同离弦之箭,不受控制地飞向了那道悬浮的、散发着归途气息的赤金天子剑光束! “秦将军——!” 芸娘回头,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她看到的最后一幕,是秦琼那巨大的龙魔之躯,如同最悲壮的礁石,被亿万暗红能量尖刺彻底淹没!在刺目的能量湮灭光芒中,那覆盖着鳞片的躯体寸寸碎裂、消融…唯有一双在能量风暴中依旧死死望向赤金光束方向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了墨色,没有了暗红,只剩下属于秦琼的释然与最后的守护! 下一刻,芸娘抱着林枫的身体,触碰到了那温暖的赤金光芒! 光芒瞬间将两人包裹!一股强大的牵引力传来,拉扯着他们沿着光束射来的方向,逆流而上! 第30章 星核化龙煞,玉玺封长安 赤金的光芒如同温暖的母体,将芸娘和林枫紧紧包裹。强大的牵引力拉扯着他们,沿着那由皇血引动、玉玺指引的天子剑光逆流而上!周遭是光怪陆离的空间乱流和龙渊崩塌引发的能量风暴,但在赤金光束的庇护下,竟形成了一条相对稳定的归途通道! 芸娘死死抱着昏迷的林枫,能感受到他胸口那混沌星核印记剧烈地搏动着,每一次搏动都散发出灼热的高温和混乱的气息。她不敢回头,泪水在高速穿梭中被气流撕碎,脑海中只剩下秦琼将军那最后扑向毁灭、释然回望的眼神心如刀绞。 通道并非坦途! 龙渊核心意志的暴怒并未停止!崩塌的龙巢碎片、狂暴的蚀龙之息乱流,如同附骨之蛆,疯狂地冲击、撕咬着赤金光束构成的通道!光束剧烈震颤,明灭不定,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每一次剧烈的冲击,都让通道内的芸娘和林枫如同怒海中的小舟,剧烈颠簸!包裹他们的赤金光幕也随之黯淡一分!李世民以皇血和玉玺共鸣构筑的这条归途,正在承受着龙渊崩灭的终极反噬! 龙渊之外。 李世民左手紧握天子剑刃,殷红的皇血如同溪流,源源不断地浸染剑身,化作维系通道的赤金光芒!他的脸色已从苍白转为骇人的金纸色,身体摇摇欲坠,全靠程咬金和亲卫死死架住!每一次通道遭受冲击,都仿佛有一柄重锤狠狠砸在他的灵魂上!他嘴角的鲜血从未停止流淌,眼神却依旧死死盯着那翻腾的龙渊,燃烧着不屈的意志! “陛下!您的血快流干了!停下!” 程咬金看着帝王那迅速流失的生命力,虎目含泪,声音嘶哑。 “不…能…停…” 李世民的声音微弱却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他们…快…出来了…朕…感觉…到了…” 仿佛回应他的坚持! 那深不见底的龙渊熔岩深处,一点微弱的赤金光芒顽强地穿透了翻腾的黑红越来越近! “轰——!!!” 伴随着最后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和空间碎片的迸射,芸娘抱着林枫,如同炮弹般被赤金光束狠狠抛出了龙渊巨坑! 刺眼的阳光瞬间取代了暗红的炼狱!清新的空气涌入灼痛的肺腑!脚下是坚实而滚烫的长安焦土! “出来了!陛下!他们出来了!” 程咬金和残存的将士发出劫后余生的狂吼! 李世民看着那两道被抛飞、重重摔落在焦黑地面上的身影,紧绷到极致的心弦猛地一松,眼前一黑,再也支撑不住,彻底昏死过去!手中紧握的天子剑“哐当”一声掉落在地,剑身上的赤金光芒彻底熄灭,只留下斑驳的血痕。 “陛下!” “快!救人!救陛下!救林小友!” 程咬金红着眼,一边指挥亲卫抢护昏迷的皇帝,一边如同疯牛般冲向林枫和芸娘坠落的地点。 芸娘摔得七荤八素,浑身骨头仿佛散架,却第一时间挣扎着爬起,扑向身边的林枫:“少爷!少爷你怎么样?” 此时的林枫,状态极其诡异! 他双目紧闭,昏迷不醒。胸口那混沌星核印记,不再闪烁温润的星辉,而是散发出一种暗红与星辉交织的、如同流淌熔岩般的光芒!一股冰冷、暴戾、却又蕴含着强大生机的混乱气息,不受控制地从他体内弥漫开来!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下,隐约可见暗红色的细密纹路如同活物般蔓延,又迅速被内里的星辉压制、消融,此起彼伏! “孙老!孙老神仙!快救救少爷!” 芸娘看着林枫这非人的模样,惊恐万分,朝着踉跄赶来的孙思邈哭喊。 孙思邈顾不上自身的虚弱和伤势,枯槁的手指闪电般搭上林枫腕脉!精神力高度凝聚,探入其体内! 这一探,让他脸色剧变,倒吸一口凉气! 林枫体内,一片狼藉! 原本被百草匮灵重塑的“星脉”,此刻充斥着狂暴的暗红色能量流——那是被吞噬却未能完全炼化的蚀龙本源!这些本源如同附骨之蛆,与混沌星核的力量激烈冲突、拉锯!星核本身,不再是纯净的混沌星辉,其核心那点永恒的光点,仿佛被强行镶嵌了一枚微缩的、充满暴戾意志的暗红龙影!整个星核结构变得极其不稳定,如同随时会爆炸的熔炉! 更可怕的是,那吞噬自蚀龙意志的部分本源碎片,如同剧毒的种子,正不断释放着混乱、贪婪、毁灭的意念,冲击着林枫脆弱不堪的意识海!他的灵魂如同风中残烛,随时会被这邪念彻底污染、吞噬! “星核…被蚀龙本源污染…异化!龙煞反噬…灵魂…危矣!” 孙思邈声音干涩,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必须立刻封镇其星脉!隔绝龙煞侵蚀!否则…星核彻底龙化…林小友将沦为只知毁灭的龙煞傀儡!” 他再无犹豫,枯槁的双手快如闪电!数十枚闪烁着寒光的金针瞬间出现在指间! “封星!断脉!锁龙煞!” 孙思邈低喝一声,金针带着他毕生修为和残存的精气神,化作一道道金色流光,精准无比地刺入林枫周身三百六十五处大穴及星脉关键节点!每一针落下,都伴随着雄浑内息的注入,强行封闭其星脉与外界的联系,镇压星核内暴走的龙煞能量! “噗!” 强行施为的孙思邈,再次喷出一口鲜血,身形摇摇欲坠!但他眼神无比坚定,枯瘦的手指如同穿花蝴蝶,继续施针!他在与时间赛跑,与那侵蚀林枫灵魂的龙煞赛跑! 芸娘跪在一旁,紧紧握着林枫冰冷的手,泪水无声滑落,将所有的祈祷化作无声的信念,注入那点微弱的星辉。 就在孙思邈全力施救之际,异变再生! 那深不见底的龙渊巨坑,在抛出了林枫二人后,并未平息!反而因为核心意志受创(被吞噬部分)和空间崩塌,变得更加狂暴!翻腾的熔岩猛地向上喷涌出数百丈高的黑红火柱!一股更加精纯、却充满了毁灭余烬气息的蚀龙本源,混合着崩塌的空间碎片和龙巢残骸,如同决堤的洪流,朝着坑外疯狂喷发! 这股洪流的目标,并非特定的某人,而是整个长安城!蚀龙意志在最后的疯狂中,要将这座忤逆它的城市彻底化为焦土! “不好!龙息余烬!” 刚将李世民安置好的程咬金脸色剧变!这喷涌的龙息洪流,蕴含着蚀龙最后的怨毒与毁灭本源,一旦扩散,长安残存的区域将瞬间化为死域!连皇城大阵也绝对抵挡不住! 千钧一发! 那枚因耗尽力量、光芒黯淡、掉落在地的传国玉玺(正品),仿佛感应到了这灭城的危机和李世民残留的守护意志,猛地自行悬浮而起! 玉玺表面的山川日月铭文再次亮起,虽然光芒远不如前,却带着一种决绝的悲壮!它不再释放攻击性的金光,而是将残存的所有力量,化作一道无比厚重、坚韧的明黄色光幕! 光幕以玉玺为核心,瞬间扩散!如同一个巨大的倒扣巨碗,以龙渊巨坑边缘为界,将整个喷涌的黑红龙息洪流连同那深不见底的巨坑本身,死死地封在了光幕之内! “轰隆隆——!!!” 狂暴的龙息洪流狠狠撞击在明黄光幕之上!光幕剧烈震荡,明灭不定,表面涟漪疯狂扩散!每一次撞击,都让悬浮的玉玺剧烈颤抖,光芒黯淡一分!构成光幕的明黄能量如同风中残烛,被黑红的龙息疯狂侵蚀、消磨! 玉玺在以自身残存的国运与灵性,硬撼蚀龙最后的余烬!为长安城争取最后的时间! “玉玺…在封渊!” 所有人都被这悲壮的一幕震撼了!程咬金立刻嘶吼着下令,“快!组织所有人!向皇城和东北高地撤退!快!玉玺撑不了多久!” 残存的士兵和官员如梦初醒,疯狂地组织着幸存百姓撤离。整个长安城,陷入了最后的、争分夺秒的逃亡! 长安城百里之外,一处隐秘的山谷地穴。 空气弥漫着血腥与墨煞的混合气息。肆公子盘膝坐于一方墨玉阵台之上,面具碎裂了一半,露出半张苍白而布满暗紫色纹路的脸颊,嘴角残留着黑紫色的血迹。他身前那面布满裂纹的墨牌,此刻光芒黯淡,镜面之上,正倒映着长安城最后的一幕:龙渊被封、玉玺悲鸣、百姓逃亡、以及焦土之上,被孙思邈金针封镇、浑身散发着诡异龙煞星辉的林枫! “呵…呵呵呵…” 肆公子看着镜中的景象,发出沙哑而扭曲的低笑,每笑一声,都牵动伤势,咳出黑血。 “蚀龙意志…被吞噬…” “龙巢崩毁…计划…提前失败…” “秦琼…忠魂祭渊…” “玉玺…耗尽国运封城…” “李世民…皇血枯竭…生死不明…” “真是…惨烈啊…”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病态的满足,又蕴含着滔天的怨毒。 然而,当他的目光聚焦在镜中林枫身上,看到那暗红与星辉交织的星核印记时,那怨毒中却燃起了一丝更加狂热的贪婪! “混沌星核…吞噬蚀龙本源…竟未崩溃…反而异化了?” “星核为基…龙煞为火…好一具完美的混沌龙煞载体!” “比本公子预想的更加完美!” 他伸出完好的右手,指尖粘稠的墨煞精血滴落在墨牌镜面之上,正落在林枫影像的胸口! “虽然蚀龙降临失败…长安未成祭坛…” “但这具意外诞生的‘混沌龙煞体’,其价值远超预期!” “它将成为本公子,新的钥匙!通往更高层次的钥匙!” 肆公子的眼神变得无比幽深,他不再看长安城的末日景象,而是将目光投向地穴深处,一个被重重墨煞符文封印的古老石匣。石匣表面,刻满了与蚀龙气息截然不同、却同样古老邪恶的扭曲符文! “蚀龙废了…但…” “本公子的‘万灵血池’,已经准备好了!” “林枫…好好活着…带着本公子赐予你的‘礼物’…” “很快…我们…会再见的…” “下一次…你将不再是钥匙…” “而是开启真正深渊的祭品与容器!” 墨牌镜面彻底黯淡,倒映出肆公子那半张布满邪异纹路的脸上冰冷而疯狂的笑容。 长安的劫难似乎暂时落幕,但更大的阴影已然在深渊中悄然蛰伏。而林枫体内那颗蕴含着毁灭与生机的“混沌龙煞星核”,究竟是救赎的希望,还是下一场浩劫的开端? 第31章 皇榻悬龙命,星核隐劫雷 皇城,甘露殿。 昔日庄严肃穆的宫殿,此刻弥漫着浓郁的药味与沉重的死寂。宫灯昏暗,映照着侍立宫人惨白的脸和太医们绝望的眼神。 龙榻之上,李世民双目紧闭,面如金纸,气息微弱得几乎断绝。他左手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虽已包扎,却依旧有暗红色的血渍不断渗出,染红了明黄的锦被。更可怕的是,一股阴冷、衰败的死气,正从他体内不可遏制地弥漫开来,侵蚀着所剩无几的生机。这不仅仅是失血过多,更是皇血枯竭、本源重创、神魂遭受龙渊反噬后的天人五衰之象! “孙老…陛下他…” 首席太医王焘声音颤抖,看着孙思邈枯槁而凝重的背影,后面的话哽在喉中。 其余太医更是束手无策,面如死灰。他们尝试了所有吊命的方子,用了最珍贵的药材,却如同石沉大海,只能眼睁睁看着帝王的生命之火飞速黯淡。 孙思邈盘坐于榻前,对周围的绝望充耳不闻。他枯瘦的手指,此刻正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操控着九枚长短不一、材质各异的古拙金针!这九枚金针,非是凡品,乃是他毕生心血所炼,蕴含着精纯的医道真元和生机之力! “逆天命!夺造化!九转回魂针起!” 孙思邈一声低喝,如同暮鼓晨钟!九枚金针化作九道细微的金芒,带着奇异的嗡鸣,瞬间刺入李世民周身九处隐晦至极、连接着生命本源的秘穴! “嗡——!” 九针入体,李世民毫无生气的身体猛地一颤!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不甘与挣扎的龙气,仿佛被强行唤醒,在他心脉深处极其艰难地搏动了一下!他脸上那骇人的金纸色,似乎淡了一丝?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孙思邈额头瞬间渗出豆大的汗珠,枯槁的身躯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摇晃!他双手结印,雄浑却已近枯竭的内息毫无保留地注入九枚金针!金针嗡鸣更盛,针尾微微颤抖,散发出温润的青色毫光,试图强行引导、修复李世民那枯竭碎裂的生命本源! “滋…滋…” 如同水滴落入滚烫的油锅!孙思邈的内息在接触到李世民那被龙渊反噬之力污染、充满了衰败死气的本源时,瞬间发出了剧烈的消融声!那衰败死气如同附骨之蛆,不仅顽强抵抗着生机的注入,更反过来沿着金针,疯狂侵蚀孙思邈的内息与生机! “噗!” 孙思邈猛地喷出一口暗红色的淤血,脸色瞬间灰败下去!维持九针的手剧烈颤抖,金针的光芒急剧黯淡!反噬!强大的反噬!他感觉自己仿佛在对抗整个腐朽的天地法则! “师父!” 李时珍惊呼,想要上前帮忙,却被孙思邈凌厉的眼神制止。 “无妨…” 孙思邈声音嘶哑,眼中却燃烧着医者不屈的火焰,“老夫…还能…撑!” 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蕴含本命精元的精血喷在九枚金针之上! “以吾之血,续汝之命!九针定乾坤!” 精血融入金针,黯淡的光芒再次亮起,带着一股决绝的悲壮!九针构成的玄奥阵势强行稳固,如同九根定海神针,死死钉住了李世民那即将彻底溃散的生命本源!那衰败死气的侵蚀速度,被强行延缓了! 但这代价…是孙思邈以自身本命精元为薪柴,在燃烧最后的生命! 龙榻之上,李世民的气息依旧微弱如游丝,悬于生死一线。孙思邈枯坐其旁,如同守护着风中残烛的老僧,用自己的生命为帝王强行续命! 偏殿,一间被临时改造的药房。 空气灼热潮湿,弥漫着浓郁到化不开的苦涩药香。房间中央,一个巨大的紫铜药浴桶正咕嘟咕嘟地沸腾着,墨绿色的药液翻滚,升腾起氤氲的雾气。药液中,浸泡着数十种极其珍贵、年份久远的药材:千年老参、成形首乌、天山雪莲、深海蛟珠粉,甚至还有几片闪烁着微弱灵光的奇异草叶。 林枫赤着上身,浸泡在滚烫的药液之中,只露出头颅。他双目紧闭,脸色在药力的蒸腾下呈现一种不正常的酡红,眉头紧锁,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胸口那混沌星核印记,此刻被一层薄薄的、由孙思邈特制药膏混合金针残留气机形成的青金色光膜覆盖,光芒内敛,但依旧能感觉到其下那暗红与星辉交织的、不稳定的搏动。 芸娘跪坐在浴桶旁,眼睛红肿,却一眨不眨地紧盯着林枫。她手中拿着一方温热的湿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林枫额角不断渗出的、带着一丝诡异暗红色的汗珠。每一次擦拭,她的指尖都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仿佛能感受到少爷体内那两股恐怖力量拉锯的痛苦。 李时珍守在桶边,不断根据药液的颜色和温度,向桶中添加着新的药材或调整火候。他的动作一丝不苟,眼中却充满了忧虑。这桶“九死还魂汤”,是师父孙思邈在救治陛下前,耗尽最后心力为林枫调配的。其药力霸烈无比,旨在以磅礴的生机药力强行中和、压制林枫体内那暴走的龙煞能量,滋养受创的星脉,为后续治疗争取时间。 “呃…” 昏迷中的林枫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在药液中剧烈地抽搐了一下!胸口那青金色的光膜猛地一亮,其下的星核印记似乎搏动得更加剧烈,一缕暗红色的煞气不受控制地从他鼻息间溢出,瞬间将附近升腾的药雾染上了一丝不祥的暗色! “少爷!” 芸娘吓得脸色煞白。 “稳住火候!药力在冲击龙煞!” 李时珍低喝,迅速将几片冰蓝色的“寒玉灵芝”投入药桶。药液沸腾的势头稍减,温度下降了一丝。 芸娘看着林枫痛苦的模样,又看看那枚被她珍而重之放在一旁小几上的、普通的青铜小药瓶(曾激发神农禁制)。她犹豫了一下,颤抖着伸出手,将药瓶紧紧握在手心。冰凉的触感传来,她闭上眼,心中默默祈祷:“瓶子…如果你真有灵…再帮帮少爷…求你了…” 药瓶毫无反应,依旧是冰冷的青铜。但芸娘心中那份纯粹的守护意念,却透过紧握的手,仿佛有丝丝缕缕地传递了过去… 桶中的林枫,在寒玉灵芝药力中和下,身体的抽搐渐渐平息。那缕溢出的暗红煞气也被翻滚的药液强行压回体内。他胸口星核印记的搏动,在霸烈药力的持续冲刷和芸娘意念的微弱抚慰下,似乎稍稍平稳了一丝。一丝极其微弱的、温润的混沌星辉,艰难地从暗红交织的光芒中透出,如同绝境中的嫩芽,开始缓慢地修复着受损的星脉。 这是一个缓慢而凶险的过程,如同在火山口上走钢丝。药力与龙煞的对抗,星核的自我修复与异化力量的侵蚀,无时无刻不在进行。但至少生机在绝境中,艰难地维系着。 甘露殿外。 压抑的气氛如同实质。以房玄龄、长孙无忌为首的重臣,以及闻讯赶来的几位成年皇子(李承乾、李泰、李恪),皆肃立殿外廊下,个个面色凝重,忧心忡忡。殿内传出的微弱药味和孙思邈那偶尔压抑的咳嗽声,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心头。 “父皇…孙老神仙…一定要救活父皇啊!” 太子李承乾眼圈通红,声音带着哭腔和难以掩饰的恐惧。他储君之位本就不稳,若父皇此时驾崩,后果不堪设想。 “大哥放心,父皇洪福齐天,又有孙神仙在,定能逢凶化吉。” 魏王李泰面容悲戚,言语恳切,但低垂的眼眸深处,却飞快地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精芒。他目光扫过紧闭的殿门,又瞥了一眼不远处偏殿的方向(林枫所在),心思急转。 长孙无忌脸色阴沉如水,他上前一步,对守在殿门口、如同门神般的程咬金沉声道:“程将军,陛下情况究竟如何?孙神医可有把握?国不可一日无君,若…若陛下真有万一,当早做打算!” 房玄龄眉头紧锁,立刻反驳:“长孙仆射!陛下尚在救治,岂可言此不吉之语!当务之急是稳定朝局,严防宵小趁机作乱!百骑司需加倍警戒,长安防务…” “房相所言甚是!” 李泰突然插话,声音清朗,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忧国忧民”,“父皇龙体为重,儿臣等自当谨守本分。只是那林枫林公子,为救父皇与秦将军身陷龙渊,如今虽侥幸生还,却也重伤垂危,听闻其所居偏殿药气冲天,不知孙神医分身乏术,林公子那边…” 他话语顿住,意思却很明显——资源有限,是否值得为一个身份不明的“医圣”继续投入如此珍贵的药材和孙思邈残存的精力? 这话一出,气氛顿时微妙起来。长孙无忌目光一闪,若有所思。李承乾则有些茫然。房玄龄深深看了李泰一眼,正要开口。 程咬金猛地踏前一步,虎目圆睁,一股沙场煞气勃发,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李泰:“魏王殿下多虑了!林小友于陛下有救命之恩,于长安有阻魔之功!其所用之药,皆是孙老之前备下!陛下昏迷前曾有口谕:不惜一切代价,救治林枫!老程在此,看谁敢动林小友一根毫毛!” 他声如洪钟,震得廊柱嗡嗡作响,目光扫过李泰和长孙无忌,带着毫不掩饰的警告。 李泰被程咬金气势所慑,脸色微微一白,旋即露出谦逊的笑容:“程将军误会了,泰只是忧心孙神医操劳过度,绝无他意。林公子自然该救。” 他退后一步,不再言语,低垂的眼睑下,眸光却更加幽深。 稚虎虽幼,爪牙已露锋芒。权力的暗流,在帝王垂危的阴影下,悄然涌动。 偏殿药房。 夜已深沉,宫灯的光芒在氤氲的药雾中显得朦胧。药桶中的药液颜色已由墨绿转为深褐,沸腾之势渐歇。林枫依旧浸泡其中,呼吸相较于之前,似乎平稳了一些,脸上的酡红也褪去不少。胸口的青金光膜稳定地覆盖着星核印记。 芸娘强撑着疲惫,依旧守在桶边,握着那冰冷的青铜药瓶,心中不断祈祷。李时珍在确认药力已基本被吸收,林枫状态暂时稳定后,终于支撑不住,靠在墙角沉沉睡去。 寂静中。 林枫胸口那被青金光膜覆盖的星核印记,在无人察觉的深处,极其细微地异动了一下。 光膜之下,那原本混沌的星辉与暗红龙煞交织的能量核心中,一丝比发丝还要纤细、却凝练到极致的墨玉色悄然浮现!这墨玉色并非龙煞的暗红,也不是星辉的混沌,而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内敛、带着一种冰冷算计与吞噬本源的异质能量! 它如同潜伏的毒蛇,悄然缠绕在那星核核心的永恒光点之上,并非破坏,而是寄生!每一次星核搏动,吞噬药力修复自身时,都有一丝最精纯的本源能量,被这墨玉色悄无声息地截取、吸收! 与此同时。 那覆盖在星核表面的青金光膜,其流转的医道真元与生机之力,在接触到这丝墨玉色的瞬间,竟如同遇到了克星,被极其缓慢地侵蚀、转化!光膜的光芒,微不可察地黯淡了一丝。 而林枫的意识海深处,那片刚刚开始修复的星脉空间边缘,一丝极其隐晦、充满了贪婪与混乱意念的暗红龙煞余息,仿佛受到了那墨玉色的感召,不再无意识地飘荡,而是如同找到了灯塔,悄然汇聚,形成了一小片蛰伏的暗红阴影。 药桶中,林枫似乎感觉到了某种源自灵魂深处的不安,眉头再次微微蹙起,发出一声无意识的、极其轻微的呻吟。 芸娘立刻警觉,紧张地看向林枫:“少爷?少爷你怎么了?” 她仔细查看,却又看不出明显异常,只当是药力冲击的余波。 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青铜药瓶。药瓶依旧冰冷,毫无反应。但在瓶身内侧,一个极其微小的、与之前激发神农禁制时一模一样的翠绿符文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随即彻底隐去,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量。 星核深处,墨影蛰伏。 龙煞余息,阴影汇聚。 看似平稳的修复之下,一场源自星核内部的、更加凶险的劫难已然埋下了种子。而守护在侧的芸娘与她手中那神秘药瓶的微弱感应,又会在何时再次点亮希望? 第32章 药瓶蕴灵光,朝堂起妖风 偏殿药房内,药气氤氲,闷热难当。 芸娘紧握着那冰冷的青铜药瓶,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她看着药浴桶中眉头紧蹙、即使在昏迷中也似承受着无边痛苦的林枫,心如刀绞。少爷胸口的青金光膜下,那混沌星核的搏动虽被强行压制,却总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不祥,仿佛沉睡的凶兽随时会撕开束缚。 “瓶子…求求你…再帮帮少爷…” 芸娘闭上眼,滚烫的泪珠无声滑落,滴在紧握药瓶的手背上,又顺着瓶身滑落。她将所有的期盼、恐惧、守护的信念,都倾注在这无声的祈求之中,仿佛要将自己微薄的灵魂之力也融入这冰冷的青铜。 “嗡…” 就在芸娘泪珠滴落瓶身,意念凝聚到极致的刹那—— 那沉寂的青铜药瓶,瓶身内侧那枚微小的翠绿符文,骤然爆发出一点极其微弱、却无比纯粹坚韧的翠绿光华!这光华并非照亮外界,而是如同活物般,瞬间穿透冰冷的青铜瓶壁,顺着芸娘紧握的手指,化作一股温润清凉、带着难以言喻生命韵律的奇异能量,悄无声息地流入芸娘的掌心! “啊!” 芸娘浑身剧震,猛地睁开眼!她感觉一股难以形容的暖流顺着手臂经脉逆流而上,瞬间抚平了她连日来的疲惫与恐惧,更让她心中对林枫的担忧与守护意念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坚定!这感觉仿佛她与少爷之间,建立起了一条无形的、温暖的心桥! 她福至心灵,没有丝毫犹豫,将被那翠绿能量浸润的手掌,轻轻覆盖在覆盖着林枫胸口星核印记的青金光膜之上! “少爷…坚持住…” 她喃喃低语,意念顺着那心桥汹涌传递,“芸娘在这里…我们一起…撑过去!” “滋——!” 就在芸娘掌心覆盖的瞬间,异变陡生! 林枫胸口那青金光膜之下,原本蛰伏缠绕在星核核心永恒光点上的那丝墨玉色能量,仿佛遇到了天敌克星,猛地剧烈挣扎起来!一股阴冷、贪婪、带着强烈抗拒意念的波动瞬间爆发! 与此同时,芸娘掌心传来的那股翠绿暖流,却如同最精纯的生命甘露,带着源自古老神农的坚韧守护意志,毫不退缩地迎了上去! 无声的碰撞在星核核心爆发! 墨玉色能量疯狂侵蚀着翠绿暖流,试图将其污染吞噬。而那翠绿暖流则如同扎根大地的藤蔓,韧性十足地缠绕、净化着墨玉色的阴冷!两股性质截然相反的能量在林枫体内展开了凶险至极的拉锯! “呃啊——!” 昏迷中的林枫发出一声比之前更痛苦的低吼,身体在药液中剧烈弓起!胸口的青金光膜剧烈闪烁,明灭不定!一股混杂着暗红煞气、墨玉侵蚀与翠绿净化的诡异气息猛地扩散开来! “少爷!” 芸娘脸色煞白,但她没有退缩,反而更加用力地将手掌按在光膜上,心中守护的意念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炬:“不准伤害少爷!滚开!” 那翠绿暖流仿佛感受到了芸娘决绝的意志,光芒陡然大盛!一股源自上古的、对一切“异质邪秽”的天然压制力轰然爆发! “嗤啦!” 如同冰雪遇到骄阳!那丝顽强纠缠的墨玉色能量,竟被这股爆发的翠绿净化之力强行剥离、击碎了一小部分!破碎的墨玉色能量并未消散,反而被那翠绿暖流包裹、炼化,化作一丝极其精纯、温润的混沌星辉本源,反哺回林枫那受损的星核核心! “嗡…” 林枫胸口的星核印记猛地一亮!原本黯淡混沌的星辉,瞬间多了一丝灵动与坚韧!受损的星脉在这股精纯本源的滋养下,修复速度明显加快!那暴走的暗红龙煞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精纯星辉安抚,躁动平息了不少! 芸娘掌心的翠绿暖流也随之黯淡下去,迅速收回。她感觉一阵强烈的虚脱感袭来,身体晃了晃,差点软倒,但看到林枫紧蹙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一丝,胸口的搏动也趋于平稳,一股巨大的欣慰和希望瞬间淹没了她。她瘫坐在桶边,大口喘着气,望着那再次变得冰冷普通的青铜药瓶,眼中充满了敬畏与感激。 甘露殿内。 孙思邈枯坐如石,脸色已由灰败转为一种濒死的蜡黄。他维持九转回魂针的手如同枯枝般颤抖,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拉风箱般的嘶哑。维持这逆天针法,消耗的不仅是内息,更是他早已透支的生命本源!那衰败死气如同附骨之蛆,不断侵蚀着他。 “噗!” 又是一口带着内脏碎片的暗血喷出,溅在龙榻前的地毯上,触目惊心。 “师父!” 李时珍刚被偏殿的动静惊动跑进来,看到此景,目眦欲裂,扑上前就想强行中断针法。 “别…过来!” 孙思邈声音微弱却无比坚决,眼神依旧死死锁在李世民身上,“还…差…一点…”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李世民那微弱得几乎断绝的气息,在九针的强行定锁下,仿佛被芸娘激发药瓶、净化星核墨影所引动的那一丝精纯混沌星辉冥冥中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共鸣! “咳…咳咳…”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咳嗽,从龙榻上传来! 紧接着,李世民那紧闭的眼皮,极其艰难地颤动了一下!虽然只是微不可察的一下,却如同惊雷炸响在死寂的甘露殿! “陛下!” “父皇!” 守候在殿门口,一直紧张关注着殿内动静的程咬金、房玄龄、李承乾等人,几乎同时失声惊呼! 孙思邈浑浊的老眼中,骤然爆发出最后的光彩!成了!九针定命,终于吊住了这最后一口气!他精神一松,维持针法的双手再也无力支撑,九枚金针嗡鸣一声,光芒尽敛,自行从李世民秘穴中弹出,落在他枯槁的手掌上。孙思邈身体一软,向后倒去,被扑上来的李时珍死死抱住。 “师父!师父您撑住啊!” 李时珍看着师父油尽灯枯的模样,泪如雨下,慌忙掏出仅存的保命丹药塞入孙思邈口中。 孙思邈艰难地吞咽下去,气若游丝,却死死抓住李时珍的手,指向李世民:“快…看看…陛下…” 随即彻底昏死过去。 李时珍强忍悲痛,立刻扑到龙榻前,手指搭上李世民的手腕。脉象依旧微弱混乱,衰败死气盘踞,但那象征着生命本源的一线生机,奇迹般地稳固了!虽然依旧命悬一线,但至少暂时脱离了魂飞魄散的绝境! “陛下脉象!暂时稳住了!” 李时珍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殿外众人闻言,紧绷的心弦骤然一松,不少人喜极而泣。李承乾更是激动得差点瘫软,被左右扶住。 然而,在众人为这一线生机而庆幸时,魏王李泰低垂的眼睑下,却飞快地掠过一丝阴翳与失望!父皇未死?!那他的诸多谋划,岂不是他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瞟向偏殿方向,林枫那个变数!他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脸上瞬间换上与太子如出一辙的悲喜交加:“苍天庇佑!父皇洪福齐天!孙老神仙功德无量!” 他上前一步,急切道:“李太医,父皇何时能醒?我等可否入内探视?” 李时珍疲惫地摇头:“陛下本源重创,神魂受激,此刻如同风中残烛,万不可惊扰!孙师耗尽心力,亦需静养!请诸位殿下、大人稍安勿躁,容在下与太医署同仁先稳住陛下情况!” 他语气坚决,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程咬金立刻粗声附和:“李太医说得对!陛下和孙老神仙都需要绝对安静!谁都不准进去打扰!都给我退后!” 李泰被噎了一下,脸上谦恭的笑容有些僵硬,只能顺势退后,袖中的拳头却悄然握紧。稚虎的毒牙,第一次试探便无功而返,还暴露了爪痕。他看向长孙无忌,后者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稍安勿躁的眼神。 夜色更深,皇城在压抑的平静下暗流汹涌。 孙思邈和李世民暂时稳住了,但都未脱离危险。偏殿的林枫在芸娘误打误撞激发药瓶之力后,星核墨影受挫,伤势也趋于稳定修复。整个宫廷笼罩在一种疲惫的宁静中。 然而,这宁静并未持续多久。 翌日清晨,天色微明。 一个如同毒蛇般阴冷、却极具煽动性的流言,如同瘟疫般,悄然在长安城的某些坊市、权贵府邸甚至部分低级官吏中迅速蔓延开来! 流言的核心直指——林枫! “听说了吗?昨夜紫微帝星黯淡无光,有妖星自龙渊出,血光冲霄,直犯帝座!这才引得陛下龙体垂危!” “对对!据说那所谓的‘医圣’林枫,就是那妖星转世!他根本不是救人,而是借龙渊凶煞之力修炼邪功!陛下和秦将军就是被他引动的煞气反噬所伤!” “没错!昨夜宫中异象频生,药气冲天,黑红之气弥漫,那定是妖邪炼法之兆!孙老神仙耗尽心力镇压,自身都差点陨落,就是为了压制此獠!” “此等妖孽,潜伏陛下身侧,包藏祸心!若不趁其重伤垂危及早诛灭,待其恢复,必是我大唐心腹大患!届时血染长安,祸及苍生啊!” “诛妖星!清君侧!保社稷!” 流言越传越离谱,细节越来越“真实”,将林枫描绘成一个处心积虑、借助龙渊凶地修炼邪法、最终反噬帝星的绝世妖邪!其用心之险恶,直指人心最深处的恐惧——对未知力量、对“非我族类”的排斥! 这流言传播的速度和精准度,绝非自然形成!背后显然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推动!目标明确——重伤垂危、毫无自保能力的林枫!更要将他昨日力挽狂澜的救驾之功,彻底扭曲成祸国之源! 甘露殿外值守的程咬金很快收到了百骑司密报,粗犷的脸上瞬间布满雷霆震怒:“放他娘的狗臭屁!哪个腌臜泼才在背后嚼舌根?老子活劈了他!” 他暴躁地在廊下踱步,却又投鼠忌器。流言如风,堵不如疏,强行弹压只会显得心虚。 房玄龄闻讯匆匆赶来,眉头紧锁成了川字:“流言恶毒,直指林公子,其心可诛!此乃攻心之计,欲借‘妖邪’之名,陷林公子于万劫不复之地!更要动摇陛下醒来前的朝局!”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远处同样收到消息、面色各异的皇子与重臣。 长孙无忌面色沉痛,忧心忡忡地叹息:“唉,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啊。龙渊凶地,千古禁绝。林公子能从其中生还,本就匪夷所思。如今陛下与孙老神仙皆因龙渊之事重创垂危,宫中又确有异象百姓愚昧,难免恐慌。为江山社稷计,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他话语看似公允,却字字诛心,将林枫钉在了“嫌疑”的十字架上。 李泰站在长孙无忌身侧,一脸“忧国忧民”的沉重:“舅父所言极是。林公子虽有救驾之功,但此等‘妖星’流言一起,民心惶惶,国本动摇!当务之急,是否应请林公子移居他处,由重兵‘保护’看管?一来可平息物议,二来若真有不测,也好控制?” 他巧妙地提出了看似“稳妥”实则等同囚禁的建议。 “放屁!” 程咬金须发皆张,怒吼如雷,“谁敢动林小友?陛下昏迷前口谕犹在耳边!谁敢动他,就是抗旨!就是与俺老程为敌!什么狗屁妖星?那是救了陛下、救了长安的英雄!谁敢再传一句,俺老程认得他,俺的斧头可不认得!” 程咬金的怒吼暂时压下了殿外的争执,但流言的毒火已然点燃,并且在有心人的煽风点火下,开始向皇城内部蔓延。 午后。 一队身着明光铠、手持长戟、神情冷峻肃杀的宫廷禁卫,在一名面白无须、眼神阴鸷的中年太监带领下,无视了程咬金安排在偏殿外围的亲兵阻拦,径直来到了林枫养伤的偏殿大门外! 那太监手持一卷明黄绢帛,尖细的嗓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皇后懿旨!妖星流言惑乱宫闱,为陛下龙体安康计,为平息物议、安定人心,特命太医署副令王焘,率禁卫‘保护’林枫林公子,即刻移居西苑静思园!无皇后谕令,任何人不得探视!违令者,以抗旨论处!开门!” “保护?” 守在殿门口,因守护林枫而同样疲惫不堪的芸娘,听到这懿旨内容,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看着门外那些杀气腾腾、眼神不善的禁卫,她心中充满了不祥的预感!这哪里是保护?分明是囚禁!甚至是瓮中捉鳖! 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用身体死死挡住殿门,声音因恐惧和愤怒而颤抖:“不…不行!少爷重伤未醒!孙老神仙说过不能移动!程将军也…” “放肆!” 那太监厉声打断,尖声呵斥,“小小婢女,也敢质疑皇后懿旨?抗旨不遵,形同谋逆!给我拿下!破门!” 几名如狼似虎的禁卫立刻上前,粗暴地推开试图阻拦的芸娘!沉重的殿门被猛地撞开! 殿内药气弥漫,李时珍闻声从内室冲出,见状又惊又怒:“住手!你们干什么?林公子伤势危重,岂能擅动?这是要他的命!” 那太监皮笑肉不笑:“李太医息怒,咱家也是奉旨行事。王太医,还不快请林公子移驾?” 他身后,一名穿着太医官服、眼神闪烁、带着几分谄媚之色的中年太医(王焘)连忙应声上前,目光却贪婪地扫过殿内,尤其在林枫浸泡的药桶和昏迷的身影上停留。 就在这剑拔弩张、芸娘和李时珍被禁卫制住、王焘的手即将触碰到药桶边缘的刹那—— “嗡!” 药浴桶中,昏迷的林枫胸口,那层覆盖星核的青金光膜之下,异变再生! 似乎感受到了外界强烈的恶意威胁,更因那“妖星”流言中蕴含的众生恶意汇聚,林枫体内那被翠绿能量暂时压制、蛰伏在星脉边缘的暗红龙煞余息,以及星核深处那受创却未被完全消灭的墨玉色核心,竟同时被引动!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暴戾、混乱、充满了毁灭与吞噬本能的意念波动,混合着龙煞的凶戾与墨玉色的阴冷算计,如同被惊醒的太古凶兽,猛地从林枫体内爆发出来! “呃…吼!” 昏迷中的林枫猛地睁开双眼!但那眼中没有清明,只有一片混沌的暗红与墨色交织的疯狂与狞恶! 胸口的青金光膜剧烈闪烁,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瞬间布满裂痕!一股肉眼可见的、混杂着暗红煞气与墨玉侵蚀之力的黑红气旋,以林枫为中心,轰然扩散开来! 首当其冲的王焘,被那黑红气旋猛地撞上! “啊——!” 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凄厉的惨叫,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瞬间倒飞出去,狠狠撞在殿柱上,口喷鲜血,骨头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当场昏死过去! 那领头的太监和冲进来的禁卫也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恐怖气浪掀得人仰马翻,骇然色变! “妖…妖孽!果然是妖孽显形了!” 太监尖叫声都变了调,连滚爬爬地后退,“快!快放箭!诛杀此獠!” 殿门内外,一片大乱!兵刃出鞘的寒光闪烁,弓弦拉动的紧绷声刺耳!无数冰冷的箭簇,对准了药桶中那睁开疯狂双眸、浑身散发着不祥黑红气息的身影! 芸娘被死死按在地上,望着眼前这地狱般的景象,望着少爷那完全陌生的、充满毁灭气息的双眼,绝望的泪水汹涌而出:“少爷…不要啊…” 她拼命挣扎,想去抓住那滚落在一旁的青铜药瓶。 殿外,闻讯赶来的程咬金和房玄龄,正好撞见这黑红气旋爆发、禁卫欲放箭的惊悚一幕! “住手——!” 程咬金的怒吼与房玄龄的惊喝同时响起! 但,已然迟了! 数支闪烁着寒光的弩箭,带着尖锐的破空声,撕裂药雾,直射向药桶中那陷入疯狂的身影! 偏殿之内,杀机暴起!星核失控!林枫是会在疯狂中被乱箭射杀?还是那蛰伏的墨影与龙煞会彻底吞噬他的意识,化为真正的妖魔? 第33章 怒斧劈宫门,星辉镇魔心 弩箭破空! 冰冷的寒芒撕裂氤氲的药雾,带着刺耳的尖啸,直射药桶中那睁开疯狂双眸、浑身蒸腾着不祥黑红气息的林枫!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不——!” 被禁卫死死按在地上的芸娘,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目眦欲裂! 李时珍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惊得呆立当场,脑中一片空白! 那领头太监脸上已露出残忍而得意的狞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都给俺——住手!!!” 一声如同九天惊雷般的暴吼,裹挟着狂暴无比的煞气,从殿外轰然炸响!伴随而来的,是一道撕裂空气的恐怖锐啸! “轰隆!!!” 偏殿那厚重的雕花木门,连同门框周围的砖石,如同被洪荒巨兽撞上,瞬间化作漫天激射的木屑碎石!一道魁梧如铁塔、身披重甲、须发戟张的身影,如同失控的战车,裹挟着烟尘与无边的怒火,硬生生撞了进来! 是程咬金! 他手中那柄门板般的巨大宣花斧,此刻正闪烁着骇人的寒光,斧刃上还残留着劈碎宫门的碎屑!他双目赤红,如同被激怒的狂狮,根本无视那些瞄准他的弩箭和禁卫,目光死死锁定那几支射向林枫的夺命弩矢! “开!!!” 程咬金怒吼,手中巨斧化作一片狂暴的乌光,以超越肉眼捕捉的速度,悍然横扫! “铛!铛!铛!铛!” 金铁交鸣的爆响刺破耳膜!那几支激射的弩箭,如同脆弱的麦秆,被巨斧蕴含的恐怖力量精准无比地凌空劈碎!断裂的箭杆四下飞溅! 斧风余势未消,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撞在那些持弩瞄准的禁卫身上! “噗!” “啊!” 数名禁卫如同被狂奔的野牛撞中,口喷鲜血,惨叫着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墙壁和地上,瞬间失去战斗力!殿内一片狼藉! “程…程知节!你…你敢抗旨!毁坏宫门!袭击禁卫!形同谋逆!” 那领头太监被这狂暴的出场吓得魂飞魄散,尖声厉叫,色厉内荏,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向后缩去。 “谋逆你姥姥!” 程咬金一步踏前,巨斧拄地,青石地面瞬间龟裂!他赤红的眼睛如同择人而噬的凶兽,死死盯着那太监,“陛下口谕:不惜一切代价,救治林枫!尔等狗才,趁陛下昏迷,孙老神仙力竭,竟敢矫诏(假传皇后懿旨)谋害功臣!还敢放箭?!俺老程劈了你们这群乱臣贼子!” 他声如洪钟,煞气冲天,震得殿内残余的禁卫肝胆俱裂,握着兵器的手都在颤抖,竟无一人敢上前!那太监更是面无人色,嘴唇哆嗦着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紧随其后冲进来的房玄龄,看到殿内景象,尤其是药桶中林枫那失控的状态和王焘的惨状,脸色铁青,厉声道:“程将军息怒!事有蹊跷!王公公,你手中懿旨何在?皇后何时下旨要‘保护’林公子移居西苑?本相为何不知?!” 那太监被房玄龄锐利的目光逼视,冷汗涔涔,强自镇定:“房…房相…懿旨…懿旨在此!” 他慌忙举起手中那卷明黄绢帛。 房玄龄劈手夺过,展开一看,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笔迹潦草,印鉴模糊!这分明是矫诏!”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电扫向那太监和地上昏迷的王焘,“说!谁指使你们干的?!” 殿内的对峙与质问,暂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然而,真正的危机,并未解除! 药桶之中! “吼——!” 被强行中断攻击、又被程咬金狂暴煞气刺激的林枫,发出一声更加非人的低沉嘶吼!他胸口的青金光膜在方才星核力量爆发的冲击下,已然布满蛛网般的裂痕,濒临破碎! 光膜之下,星核核心处! 那丝墨玉色的能量如同被激怒的毒蛇,疯狂扭动!它感应到了宿主(林枫)意识因身体剧痛和外界恶意刺激而产生的巨大混乱与负面情绪,更感受到了那暗红龙煞余息被引动后的狂暴力量!这正是它等待已久的最佳夺舍时机! “吞噬占据这具完美的躯壳和那混沌的种子…” 一股冰冷、贪婪、充满混乱与毁灭的意念,顺着被墨玉色缠绕的星核核心,如同剧毒的藤蔓,疯狂地涌向林枫残存意识的最深处!它要彻底污染、吞噬林枫的灵魂,将这具蕴含无限潜力的身体和那神秘的星核,化为己有! 同时,蛰伏在星脉边缘的那片暗红龙煞阴影,也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在墨玉色的引导下,化作无数道充满暴戾、毁灭本能的暗红气流,顺着受损的星脉,疯狂冲击林枫的四肢百骸!所过之处,肌肉痉挛,经脉刺痛,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林枫的身体在黑红气旋的包裹下,剧烈地颤抖、扭曲,皮肤下青筋暴起,如同有无数蚯蚓在爬动,模样骇人至极! “少爷!少爷你怎么了?醒醒啊少爷!” 挣脱了禁卫钳制的芸娘,不顾一切地扑到药桶边,看着林枫痛苦狰狞的模样,心如刀割。她看到林枫那原本清亮的眼眸,此刻只剩下混沌的暗红与墨色交织的疯狂,充满了毁灭一切的陌生感。 “星煞反噬!龙煞入魔!” 被程咬金震慑住的李时珍也反应过来,脸色剧变,“必须压制!否则林公子意识将被彻底吞噬,化为只知杀戮的魔物!” 他急忙掏出银针,试图刺入林枫穴位,但银针刚靠近那黑红气旋,就被一股强大的排斥力弹开,根本无法近身! “程将军!房相!快想办法压制林公子!他在失控!” 李时珍焦急大喊。 程咬金和房玄龄也注意到了林枫的异状,那狂暴混乱的气息让他们都感到心悸。程咬金提着斧头就要上前:“俺来打晕他!” “不可!” 房玄龄急忙拦住,“他体内力量狂暴,外力刺激恐适得其反!” 就在众人束手无策、林枫意识即将被墨玉与龙煞彻底淹没的绝望时刻—— 芸娘的目光,再次落在了滚落在一旁地板上的青铜药瓶! 瓶身冰冷,毫无光华。但芸娘心中,那之前建立起的、温暖的心桥感应,却在此刻林枫意识沉沦的深渊边缘,变得无比清晰!她仿佛能“听”到少爷灵魂深处那微弱的、绝望的求救! 没有犹豫!芸娘猛地扑过去,一把抓起那冰冷的药瓶!这一次,她不再祈求,而是将所有的意念、所有的守护决心、所有对少爷的信任与呼唤,如同燃烧生命的火焰,狠狠灌注进去! “瓶子!带我去!带我去少爷那里!帮帮他!求你了!” “嗡——!” 药瓶内壁,那枚微小的翠绿符文,在芸娘决绝到极致的守护意念灌注下,如同风中残烛,再次倔强地亮起!虽然光芒比上次更加微弱,仿佛随时会熄灭,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坚韧! 一股微弱的、却无比清晰的指引感,顺着芸娘紧握药瓶的手,传入她的脑海!不是能量,而是一个方向!一个通往林枫意识最深处、那片被墨玉与暗红笼罩的核心的心灵坐标! 芸娘福至心灵!她闭上双眼,完全无视了外界的一切嘈杂与危险,将全部心神都沉浸在那微弱的指引中!她的意识,顺着那心桥,如同扑火的飞蛾,义无反顾地冲向了林枫意识深处那片狂暴混乱的黑暗! 意识的世界,光怪陆离,凶险万分。 芸娘的意念如同一叶随时会被巨浪打翻的小舟,冲入了林枫的意识海。这里不再是修复中的星脉空间,而是被墨玉色的侵蚀迷雾和暗红色的毁灭风暴所充斥的炼狱! 冰冷的算计、贪婪的吞噬、暴戾的毁灭…无数负面意念如同毒针,疯狂地刺向芸娘脆弱的意识!剧痛、恐惧、绝望的情绪瞬间要将她淹没! “少爷你在哪回答我…” 芸娘的意念在风暴中艰难地呼喊,如同风中残烛。那青铜药瓶赋予的微弱指引,如同黑暗中的灯塔,顽强地为她指引着方向。她紧咬牙关(意念层面),凭着心中那份纯粹的守护执念,在狂暴的意念乱流中奋力前行。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层面时间模糊),在墨玉迷雾的最深处,在暗红风暴的核心,芸娘终于“看”到了! 一颗被浓稠墨玉色锁链死死缠绕、表面覆盖着暗红龙煞、光芒黯淡到几乎熄灭的混沌星核!而在那星核最核心、那一点永恒光点之上,一个由纯粹墨玉色能量凝聚成的、模糊扭曲的狰狞魔影,正张开无形的巨口,贪婪地吞噬着光点散发出的最后一丝微光!光点中,隐隐可见林枫那痛苦挣扎、即将消散的灵魂虚影! “放开少爷!” 芸娘目眦欲裂(意念层面),发出一声无声的呐喊!她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用自己微弱的意念,狠狠撞向那缠绕星核的墨玉锁链! “蝼蚁!滚开!” 那墨玉魔影发出冰冷不屑的意念波动,一道墨玉色的精神冲击如同毒鞭,狠狠抽向芸娘! “啊!” 芸娘感觉自己的意念仿佛要被撕裂,剧痛让她瞬间涣散! 就在这危急关头! 芸娘手中紧握的意念投影(青铜药瓶),那点微弱的翠绿光芒,骤然爆发出最后的余晖!一道纤细却无比坚韧、带着古老神农守护意志的翠绿丝线,瞬间射出,缠绕在芸娘摇摇欲坠的意念之上! “守护…唤醒…” 一个沧桑而模糊的意念,仿佛从药瓶深处传来。 翠绿丝线不仅稳住了芸娘的意念,更化作一道微光,直接穿透了墨玉魔影的封锁,照射在那星核核心被吞噬的、林枫的灵魂虚影之上! 如同甘霖洒落焦土! 那缕翠绿微光,带着芸娘纯粹而炽热的守护意念,带着源自上古神农的坚韧生机,轻轻拂过林枫即将熄灭的灵魂之光。 “芸…娘…?” 一个极其微弱、却无比熟悉的意识波动,如同沉睡中被唤醒的呓语,从那即将被吞噬的灵魂光点中艰难地传递出来! 就是这一声呼唤! 如同在死寂的深渊投入一颗火星! 那被墨玉锁链缠绕、被暗红龙煞覆盖、光芒黯淡的混沌星核,核心处那点永恒的光点,猛地跳动了一下! 现实世界,偏殿内。 时间仿佛只过去了一瞬。 在程咬金、房玄龄、李时珍等人焦急的注视下,在芸娘闭目紧握药瓶、浑身颤抖的瞬间—— 药桶中,浑身蒸腾黑红气旋、疯狂挣扎的林枫,动作猛地一僵! 他那双充满毁灭与疯狂的暗红墨色眼眸中,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明的星辉之色,如同划破永夜的第一缕晨曦,艰难地挣扎着亮起! “呃…” 林枫发出一声痛苦却不再狂乱的闷哼,弓起的身体缓缓放松下来,虽然依旧在颤抖,但那股狂暴失控、欲要毁灭一切的意念,如同潮水般开始退却!胸口的黑红气旋也随之减弱,青金光膜的裂痕不再扩大。 “有效!芸娘姑娘在帮他!” 李时珍最先发现变化,惊喜交加。 程咬金和房玄龄也松了口气,但依旧不敢放松警惕,死死盯着林枫和那些被震慑住的禁卫、太监。 就在这时! “报——!!” 一个内侍连滚爬爬地从甘露殿方向狂奔而来,声音带着狂喜的颤抖,响彻整个偏殿: “陛下…陛下醒了!陛下手指动了!眼睛…眼睛睁开了!!” 如同平地惊雷! 甘露殿方向传来的消息,瞬间压过了偏殿所有的混乱与对峙! 陛下醒了?! 这消息如同定海神针,瞬间让殿内剑拔弩张的气氛为之一滞!那领头太监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绝望!他矫诏行事,最大的依仗就是陛下昏迷不醒!如今陛下苏醒,等待他的将是…? 程咬金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震天狂笑:“哈哈哈!天佑大唐!陛下醒了!尔等矫诏谋害功臣的狗贼,死期到了!” 他巨斧一横,煞气牢牢锁定那太监和残余禁卫。 房玄龄眼中精光爆射,立刻喝道:“程将军,速速拿下此獠及其党羽!严加看管!待陛下圣裁!李太医,速去甘露殿!陛下初醒,需要你!” 他心思电转,陛下苏醒,大局已定!当务之急是控制局面,确保陛下安全,同时林枫这边的危机似乎也出现了转机? 李时珍不敢怠慢,立刻朝甘露殿奔去。 程咬金狞笑着,如同老鹰抓小鸡般,一把拎起那瘫软在地的领头太监,巨斧指向那些面如土色的禁卫:“都给俺老程蹲下!谁敢乱动,脑袋搬家!” 偏殿内,局势瞬间逆转。 芸娘依旧闭目紧握着药瓶,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身体微微颤抖,显然在意识层面的战斗还未结束。但她苍白的脸上,却隐隐透出一丝希望的光泽。 药桶中,林枫眼中的星辉之色在顽强地与残留的暗红墨色拉锯,身体虽然平静下来,但胸口星核处那墨玉色的能量核心并未消失,只是暂时蛰伏,暗红的龙煞阴影也依旧盘踞在星脉边缘。青金光膜上的裂痕,如同狰狞的伤疤,触目惊心。 甘露殿的喜讯如同曙光,暂时驱散了偏殿的杀机。然而,林枫体内那场源自星核最深处的、关乎灵魂存亡的凶险角力,仍在无声地进行。芸娘那缕闯入魔域的意识,能否真正唤醒林枫?那墨玉的侵蚀与龙煞的阴影,是否会被这帝星苏醒的“势”所压制?危机!远未结束。 第34章 龙榻定风波,星脉藏隐忧 甘露殿内,死寂被一种劫后余生的、小心翼翼的狂喜所取代。 龙榻之上,李世民的眼皮艰难地颤动了几下,终于缓缓睁开。那双曾经睥睨天下、锐利如鹰的眸子,此刻布满了血丝,黯淡无光,透着深入骨髓的疲惫与虚弱。他嘴唇干裂,微微开合,却只能发出极其微弱的气音。 “陛…陛下!您醒了!天佑大唐!天佑陛下啊!” 首席太医王焘(之前被林枫震飞昏迷,刚被救醒,此刻强撑着)涕泪横流,扑倒在榻前,声音因激动而变调。 围在榻边的李承乾、李泰、李恪等皇子,以及匆匆赶来的长孙皇后、房玄龄、李靖(闻讯赶来)等重臣,无不面露狂喜,纷纷跪倒:“恭贺陛下龙体转安!” 李世民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审视。虽然极度虚弱,但那份属于帝王的威仪与洞悉力,并未因伤病而完全消失。他的视线在长孙皇后悲喜交加的脸上停留片刻,掠过太子李承乾那毫不掩饰的激动与后怕,在魏王李泰那“恰到好处”的悲戚与关切上微微一顿,最后落在房玄龄和李靖身上。 “水…” 李世民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快!温水!” 长孙皇后连忙亲自接过宫女递来的玉杯,小心翼翼地用银勺将温水喂入李世民口中。 几口温水润喉,李世民似乎恢复了一丝力气,目光也锐利了几分。他没有询问自己的伤势,而是直接看向房玄龄,声音虽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房卿,偏殿林枫如何?” 此言一出,殿内气氛瞬间变得微妙。长孙无忌眼神微闪。李泰低垂的眼睑下,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 房玄龄心中一凛,知道陛下初醒,最关心的竟是林枫的安危!他不敢隐瞒,立刻将偏殿发生的惊变——王太监疑似矫诏、程咬金破门阻止、林枫突然失控爆发黑红气旋、芸娘以奇异方式试图唤醒等情,简明扼要又重点突出地禀报了一遍。最后沉声道:“程将军已控制局面,拿下矫诏主使。林公子在芸娘姑娘的奇异手段下,狂暴之势似有平息,但伤势依旧危重,孙老神仙耗尽心力昏迷未醒,李时珍正在竭力救治。其体内似有异种能量冲突,极不稳定。” “异种能量,冲突…” 李世民低声重复,眼中金芒一闪而逝,仿佛洞悉了什么。他沉默片刻,似乎在艰难地凝聚精神,然后缓缓抬起唯一能动的右手,指向偏殿方向,声音虽弱,却带着斩钉截铁的意志:“传朕口谕…”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其一,林枫救驾有功,阻魔护城乃朕之恩人,大唐之功臣!凡有诬其为‘妖星’、散布流言、意图加害者,视同谋逆!着百骑司、大理寺严查!无论涉及何人严惩不贷!” “其二,程知节,护驾护臣!忠勇可嘉!着其统管偏殿及林枫,一切护卫事宜!无朕亲令,任何人不得擅入惊扰!违者杀无赦!” “其三,太医院及天下名医、奇人异士,凡有能助李时珍,救治林枫与孙思邈者,重赏!不惜!一切代价!” 三条口谕,条条如惊雷,瞬间在甘露殿内炸响! 第一条,以“谋逆”定调,彻底粉碎了“妖星”流言的根基,为林枫正名,更展现了帝王对救命恩人的态度与决心!这是对幕后黑手最严厉的警告! 第二条,赋予程咬金最高护卫权限,等同御前!彻底隔绝了任何势力趁林枫重伤下黑手的可能!那“杀无赦”三字,更是带着凛冽的杀伐之气! 第三条,则展现了帝王对人才的爱惜与不惜代价的魄力!为救治林枫和孙思邈打开了所有绿灯! “臣等遵旨!” 房玄龄、李靖等重臣立刻躬身领命,心头大石落地。陛下初醒,思维却如此清晰,手段更是雷霆万钧!大局定矣! 长孙无忌脸色变幻,最终化为一片沉静,躬身道:“陛下圣明!林公子与孙老神仙皆国士,自当竭力救治。” 李泰也连忙附和,脸上满是“深以为然”的诚恳。 只有李承乾,似乎还沉浸在父皇苏醒的喜悦和对“妖星”流言的后怕中,显得有些茫然。 李世民交代完这些,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疲惫地闭上眼,气息再次变得微弱。长孙皇后连忙为他掖好被角,眼中满是心疼与担忧。 “陛下需要静养,诸位暂且退下。” 长孙皇后柔声却不容置疑地说道。 众人不敢再扰,纷纷躬身退出甘露殿。 偏殿内,肃杀紧张的气氛已被一种劫后余生的凝重所取代。 程咬金如同门神般拄着巨斧守在殿门口,铜铃般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他麾下的亲兵已将之前那些禁卫和太监捆得如同粽子,丢在角落。房玄龄带来的几名百骑司精锐,也无声地融入守卫之中,整个偏殿固若金汤。 药桶边。 李时珍在得知陛下苏醒并下达严令后,精神大振,再无后顾之忧。他全神贯注地观察着林枫的状态。 此刻的林枫,已不再有那骇人的黑红气旋,身体的剧烈痉挛也平息下来。他静静地浸泡在颜色更深沉的药液中,双目紧闭,呼吸虽然微弱,却已趋于平稳。胸口的青金光膜虽然布满裂痕,但不再闪烁明灭,勉强维持着稳定。最令人欣慰的是,他眉宇间那股毁灭与疯狂的狰狞已经褪去,只剩下深深的疲惫和痛苦。 芸娘依旧保持着紧握青铜药瓶、闭目凝神的姿势,靠在桶边。她脸色苍白如纸,额头布满细密的冷汗,身体微微颤抖,显然意识层面的消耗巨大。但她的嘴角,却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浅浅的微笑。她能感觉到,少爷意识深处那场惊心动魄的争夺,已经暂时平息了。少爷的灵魂之光,虽然黯淡,却已挣脱了那墨玉魔影的吞噬,重新稳固在星核核心。 “芸娘姑娘?芸娘?” 李时珍轻声呼唤。 芸娘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终于缓缓睁开眼。眼神先是有些茫然,随即立刻聚焦在药桶中的林枫身上,看到少爷平静下来,她眼中的担忧才稍稍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疲惫。 “李…李太医…少爷他…” 她的声音虚弱沙哑。 “林公子暂时稳住了!狂暴的能量被压制下去,意识似乎也回归了平静!芸娘姑娘,你…你做了什么?” 李时珍眼中充满了惊奇与探究,他亲眼见证了芸娘握着药瓶闭目后,林枫身上发生的奇妙变化。 芸娘低头看了看手中那再次变得冰冷普通的青铜药瓶,摇了摇头,眼神有些茫然:“我…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握着它想着要救少爷,然后好像去了一个很黑很可怕的地方,少爷在那里,被黑色的东西缠着…” 她无法具体描述意识层面的经历,只觉得那是一场耗尽心力的噩梦。 李时珍知道问不出更多,但看向那青铜药瓶的目光已截然不同。这绝非普通之物!他小心地从芸娘手中接过药瓶,入手冰凉沉重,瓶身古朴,毫无纹饰。他仔细端详,甚至尝试注入一丝微弱的真气探查,却如石沉大海,毫无反应。 然而,就在他将药瓶对着窗外透入的天光,变换角度观察瓶底内侧时—— 一点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的翠绿色泽,在瓶底某个极其细微的凹陷处,一闪而逝!伴随着这微光的,似乎还有一个极其古老、繁复的象形文字的虚影!那文字一闪而过,快得让李时珍以为是错觉,但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难以言喻的沧桑与生机感,却让他心头剧震! “这是…” 李时珍瞳孔骤缩!他师承孙思邈,博览古籍奇闻,隐约觉得那文字形态,似乎与传说中上古三皇五帝时代的,某些祭祀铭文有几分相似!尤其与医道始祖神农的某些传说图腾隐隐对应! 难道这不起眼的药瓶,竟与上古神农氏有关?!这个念头如同惊雷在李时珍脑中炸响!若真如此,那林枫的来历,还有他体内那神秘莫测的“星核”! 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李时珍知道此刻不是深究的时候。他将药瓶慎重地交还给芸娘,郑重嘱咐:“此物非凡,姑娘务必收好,万不可再轻易示人。” 芸娘似懂非懂,但见李时珍神色凝重,连忙将药瓶紧紧抱在怀里,用力点头。 李时珍深吸一口气,将注意力重新放回林枫身上。陛下口谕是“不惜一切代价救治”,他必须尽己所能。 “取我‘定魂针’来!” 李时珍吩咐助手。 一套比寻常银针更长、更细、通体泛着温润玉泽的特制金针被呈上。这是孙思邈亲传,以特殊手法炼制,最能稳固神魂、疏导异气。 李时珍屏息凝神,手指捻起一枚“定魂针”。他小心翼翼地将自身温和的真气灌注针尖,避开林枫胸口那布满裂痕的青金光膜(他知道那是孙师留下的最后屏障,不可妄动),选择了一处远离星核、相对稳定的穴位——神庭穴,缓缓刺入! 金针入体,李时珍的真气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小心翼翼地沿着林枫的经脉,向着其胸口星核所在的区域缓缓探查而去! 甫一靠近那片区域,李时珍便感觉一股沛然莫御的混沌威压隐隐传来!更有一股凶戾的暗红煞气与一种阴冷诡异的墨玉侵蚀感盘踞其中,如同潜伏的凶兽,虽暂时蛰伏,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危险气息! 他的真气不敢深入星核核心,只能在外围受损的星脉中小心游走。所见景象,让他触目惊心! 原本应蕴含勃勃生机、流淌混沌星辉的星脉,此刻如同被战火蹂躏过的焦土!处处是断裂、枯萎、被暗红煞气灼烧过的痕迹!更有丝丝缕缕极其隐晦、却如附骨之蛆般的墨玉色能量,如同最恶毒的诅咒,深深嵌入星脉的破损处,顽强地阻碍着星脉的自我修复,并不断试图侵蚀同化周围健康的星脉组织! 更让他心头沉重的是,在星脉的核心交汇处,那作为力量源泉的混沌星核本体上,虽然核心的永恒光点已经稳固(被芸娘唤醒),但其表面,却并非纯粹的混沌星辉,而是交织着黯淡的星芒、顽固的暗红煞气、以及数道如同附骨之蛆般死死缠绕、甚至试图钻入星核内部的墨玉色能量锁链! 这些墨玉锁链极其凝练、狡猾,它们并非暴力破坏,而是如同最阴毒的寄生虫,不断汲取着星核散发出的微弱星辉能量,用以维持自身的存在,并持续释放着一种侵蚀、污染、扭曲本源的负面力量!它们的存在,如同埋在林枫力量核心处的定时炸弹! 李时珍的真气仅仅在外围探查,就感到一阵阵心悸与精神上的污染感袭来,他连忙撤回金针,额角已布满冷汗。 “如何?” 一直紧张守候的程咬金和刚刚处理完外面事宜进来的房玄龄齐声问道。 李时珍脸色凝重,缓缓摇头:“林公子意识已归位,狂暴之力暂时压制,性命应是无碍了。但是…” 他语气沉重,“其体内本源,尤其是那神秘‘星核’所在之处,受损极其严重!更麻烦的是,有两种性质截然不同却同样凶险的异种能量盘踞其中!一种暴戾如烈火(龙煞),一种阴毒如附骨之疽(墨玉侵蚀)!尤其是后者,如同跗骨之蛆,深深嵌入其力量本源,不断侵蚀,阻碍修复!若不能清除这两种异力,尤其是那阴毒的墨玉侵蚀,林公子,恐有根基尽毁、甚至再度失控之危!” 房玄龄和程咬金闻言,脸色都沉了下来。连孙老神仙都束手无策的伤势,果然没那么简单! 偏殿内气氛沉重。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通报:“魏王殿下求见。” 李泰?他来做什么?程咬金眉头一拧,看向房玄龄。房玄龄微微颔首,示意放行。陛下刚醒,李泰身为皇子,前来探视功臣,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李泰独自一人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与忧色。他先是恭敬地向房玄龄和程咬金行礼:“房相,程将军。” 然后目光落在药桶中的林枫和旁边疲惫不堪的芸娘身上,叹息道:“林公子为救父皇,竟伤重至此,实在令人痛心。本王特来探望,不知李太医,林公子情况如何了?可需什么珍奇药材?本王府中尚有一些…” 他语气恳切,姿态放得极低,俨然一副关心恩人的贤王模样。 李时珍不知朝堂暗涌,如实回答:“多谢魏王殿下关心。林公子性命暂时无忧,但本源受创,体内异力纠缠,情况依旧危殆,需长期静养调理,非一时之功。” “唉,天妒英才啊。” 李泰一脸惋惜,走近药桶几步,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林枫苍白的面容和胸口那布满裂痕的青金光膜,尤其在光膜下隐约透出的、带着暗红与墨玉杂色的星核印记上停留了一瞬。他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忌惮与贪婪! 就是这个!那股让他父皇垂危、让孙思邈油尽灯枯、更能瞬间重创太医王焘的恐怖力量!虽然现在被压制,但其潜力,简直骇人听闻!若能为己所用,这个念头如同毒蛇,瞬间噬咬着他的心。可惜,此子已成父皇心中重臣,又有程咬金这莽夫死保! 李泰压下心中翻涌的念头,脸上依旧是温和的关切。他又看向抱着药瓶、警惕地望着他的芸娘,温声道:“这位便是芸娘姑娘?听闻昨夜也是姑娘以奇术相助,才稳住了林公子伤势?忠勇可嘉!本王定当禀明父皇,重重嘉奖!” 芸娘只是低着头,紧紧抱着药瓶,并不答话。她本能地觉得这位“和气”的王爷,让她很不舒服。 李泰也不以为意,又说了几句场面话,留下几盒名贵药材(被程咬金以“不知药性,需李太医查验”为由暂时扣下),便识趣地告辞了。 走出偏殿,远离了守卫的视线,李泰脸上那谦和温润的笑容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寒刺骨的阴鸷。他回头看了一眼那守卫森严的偏殿,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林枫…星核…异种能量…根基受损…” 他低声咀嚼着这几个词,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命硬得很啊…可惜,再硬的命,也怕慢刀子割肉,那阴毒的墨玉侵蚀,似乎很有趣?” 他抬头望向深沉的夜空,几颗寒星在云翳间明灭不定。 “根基毁了的天才,还能叫天才么?待你价值榨尽或者,当那墨玉侵蚀彻底爆发,化为只知杀戮的魔物之时…” 李泰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兴奋,“便是本王,替天行道、收获这具蕴含恐怖力量躯壳的最佳时机!还有那个小丫鬟手里的瓶子,似乎也不简单?” 他拢了拢衣袖,仿佛要将这冰冷的算计与杀机深藏,身影很快消失在皇宫幽深的回廊尽头。 偏殿内。 芸娘在李泰离开后,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她看着桶中依旧昏迷、眉头微蹙,仿佛在睡梦中也在与体内异力抗争的少爷,又低头看了看怀中冰冷的青铜药瓶。瓶底,那曾一闪而逝的古老篆文仿佛烙印在她心头。 夜已深,万籁俱寂。 窗棂透入的清冷月光,洒在药桶和林枫苍白的脸上,也照亮了他胸口星核印记周围那几道在青金光膜裂痕下若隐若现、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的墨玉色锁链。 它们并未消失,只是蛰伏。如同潜伏在星夜下的毒蛇,等待着下一次,反噬的时机。而魏王李泰那离去的背影,也如同这夜色中的阴影,预示着新的危机,正在酝酿。 第35章 龙榻议新政,星夜觅古踪 晨曦微露,驱散了皇城一夜的阴霾与血腥。甘露殿内,药香依旧浓郁,但气氛已从死寂转为一种带着希望的凝重。 李世民半靠在龙榻上,脸色依旧苍白如纸,左臂被精心包扎固定,无法动弹。但那双眼睛,已恢复了往日的深邃与锐利,如同受伤的苍鹰,虽折翼,神威犹在。长孙皇后侍立一旁,亲手喂他服下汤药。 下首,房玄龄、杜如晦、长孙无忌、李靖、程咬金等核心重臣肃立。魏王李泰、太子李承乾、吴王李恪等皇子也位列其中。经历了昨夜的惊变与帝王的雷霆口谕,此刻无人敢有半分懈怠。 “朕…昏睡期间,朝中可有要务?” 李世民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房玄龄作为首相,立刻上前,条理清晰地禀报了几件紧急政务的处理情况,重点提到了北疆突厥小股骑兵的试探性骚扰已被边军击退,以及南方漕运因春汛受阻的应对之策。他禀报时,目光沉稳,措辞严谨,既展现了宰辅的能力,又未逾越半分。 李世民静静听着,偶尔微微颔首,目光扫过众人。当房玄龄提到北疆军情时,他看向李靖:“药师,边军应对,妥当否?” 李靖躬身,声音沉稳如铁:“回陛下,臣已传令李积,加固防线,增派游骑。突厥此举,乃试探虚实,若敢大举进犯,定叫其有来无回!” 话语间,杀伐之气隐现。 李世民眼中闪过一丝满意,随即转向户部与工部事宜。他虽重伤在身,思维却异常清晰,对各项事务的要点、难点、以及可能存在的隐患,往往一针见血,寥寥数语便定下基调,尽显帝王掌控力。群臣无不凛然遵命。 处理完几件急务,李世民的目光落在了长孙无忌身上:“辅机,昨夜妖星流言,查得如何了?” 他的声音平淡,却让整个甘露殿的温度仿佛下降了几分。 长孙无忌心中一紧,面上却是一片沉痛与肃然:“回陛下,百骑司与大理寺连夜追查。流言源头诡秘,传播极快,似有多股势力推波助澜。已抓获散播流言之宵小数十人,经拷问,线索大多指向一些市井无赖和不得志的寒门士子,背后似有前隋余孽和某些对陛下新政心怀怨怼的关陇旧族影子。至于那矫诏的太监王德,乃内侍省老人,已畏罪自尽,其上线尚未查明。” 他将矛头巧妙地引向了“前隋余孽”和“关陇旧族”,避开了所有可能指向皇子的线索。 “前隋余孽?关陇旧族?” 李世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眼神锐利如刀,扫过殿中几位出身关陇的勋贵。那几位勋贵顿时感觉如芒在背,冷汗涔涔。李世民并未深究,只是淡淡道:“查!一查到底!无论是谁,敢乱朕江山,祸乱民心,朕必诛其九族!” “臣遵旨!” 长孙无忌连忙躬身,心中却暗暗松了口气。陛下虽未全信,但至少暂时不会深挖。 这时,魏王李泰突然出列,恭敬行礼,声音清朗中带着恰到好处的悲悯:“父皇,儿臣有一言。林公子为救父皇,身负奇伤,体内异力纠缠,根基受损,孙老神仙亦力竭昏迷。儿臣闻听,昨夜流言虽恶,但也并非全然空穴来风,林公子体内那异种能量,狂暴凶戾,昨夜失控之景骇人听闻,长此以往,恐非社稷之福啊!” 此言一出,殿内瞬间安静。程咬金怒目圆睁,就要发作,被身旁的房玄龄用眼神死死按住。 李泰仿佛没看到众人的反应,继续“恳切”道:“儿臣并非质疑林公子忠心,实乃忧心其伤!为林公子自身计,也为长安安宁计,儿臣斗胆建议,是否应请林公子移居宫外僻静之处,由精通奇门异术或佛法高深之大德,辅以重兵‘看护’,助其化解戾气,稳固心神?如此,既全了父皇爱护功臣之心,亦可安百官万民之虑。” 他再次提出了看似“稳妥”实则囚禁隔离的建议,并将“化解戾气”与“安民虑”捆绑在一起,用心险恶。 李世民的目光落在李泰身上,深邃难测,久久不语。殿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偏殿。 药浴桶中的药液已更换数次,颜色转为一种温润的琥珀色。林枫依旧浸泡其中,昏迷未醒。他脸色不再那么惨白,呼吸也平稳绵长了许多。胸口的青金光膜裂痕依旧,但光芒似乎比昨夜稳固了一丝。 李时珍再次以金针探查,眉头却锁得更紧。他收回金针,对守在一旁的房玄龄(处理完甘露殿事宜后便赶来)和程咬金低声道:“林公子生命体征已无大碍,甚至那受损的星脉,在药力和其自身某种奇异力量的滋养下,竟开始极其缓慢地自我修复!这恢复力,远超常人!” “这是好事啊!” 程咬金一喜。 “但是,” 李时珍语气陡然沉重,“那盘踞在星脉深处、如同跗骨之蛆的墨玉侵蚀之力,以及缠绕在星核上的墨玉锁链,非但没有减弱,反而似乎也在利用星脉修复时产生的微弱能量,进行着某种同步的滋长与加固!它们如同寄生在林公子力量本源上的毒瘤,其侵蚀污染之力,正在潜移默化地渗透!” 他指向林枫胸口:“那青金光膜,是孙师以本命精元所化,暂时隔绝内外,压制异力冲突。但它本身也在被那墨玉之力缓慢侵蚀!一旦光膜破碎,或林公子力量恢复超过光膜承受极限,内外异力里应外合,后果不堪设想!必须找到根除这墨玉侵蚀的办法!否则,林公子越是恢复,那隐患爆发的威力就越大!” 房玄龄和程咬金闻言,心情再次沉重。这墨玉侵蚀,如同附骨之疽,阴毒难缠! 就在这时,一直抱着青铜药瓶、默默守在桶边的芸娘,忽然“咦”了一声。她一直低头摩挲着冰凉的瓶身,心中担忧着少爷的伤势。此刻,在窗外透入的晨光照耀下,她似乎看到瓶身内侧,靠近瓶底那个曾闪过古篆的位置,一点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翠绿光点,如同萤火般极其缓慢地、有规律地明灭着! 这明灭的节奏,很慢,很微弱,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感。芸娘的心跳,仿佛被这光点的明灭所牵引,不由自主地与之同步! “李…李太医…瓶子…瓶子好像…又亮了?” 芸娘不确定地小声道,将药瓶小心地捧到李时珍面前。 李时珍和房玄龄、程咬金立刻凑近。在芸娘手指指向的瓶底内侧,在特定的光线角度下,他们果然看到了那一点极其微弱、缓慢明灭的翠绿光点!伴随着光点的明灭,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空间方位感,顺着芸娘的手指,隐隐传入她的意识! “在…在那边…” 芸娘下意识地抬起手,指向长安城东南方向的天空,“那个方向…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呼唤它?” 她无法具体描述,只是一种模糊却强烈的直觉。 李时珍眼中精光爆射!他想起昨夜那惊鸿一瞥的古篆虚影!这药瓶果然在指引着什么!难道是解除那墨玉侵蚀的关键? “东南方…” 房玄龄目光一凝,脑中迅速闪过长安城舆图,“东南方…有曲江池、乐游原、慈恩寺…还有…终南山余脉!” 终南山!自古便是隐士高人、佛道丛林汇聚之地!难道这药瓶感应的…是终南山中的某物或某人? 长安城,魏王府,密室。 烛火摇曳,映照着李泰阴晴不定的脸。他对面,跪着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袍中、气息阴冷的身影。 “殿下,属下已查明。昨夜龙渊异动,除了陛下、秦琼、林枫三人,还有一人也曾短暂深入龙渊边缘,并沾染了龙煞之气,侥幸生还!” 黑袍人声音嘶哑。 “哦?是谁?” 李泰眼中闪过一丝兴趣。 “工部将作监,一个名叫墨离的年轻工匠!此人出身寒微,精于金石冶炼与机关之术,因负责龙渊附近一处废弃矿坑的勘探,被昨夜爆发的龙煞余波卷入,身染煞气,侥幸未死,现被隔离在家,由太医署派人看管,情况据说很糟糕。” 黑袍人禀报道。 “墨离…工匠…身染龙煞…” 李泰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很好!林枫体内那墨玉侵蚀之力,源头似乎也与龙渊有关,且与龙煞纠缠极深这个墨离,或许是枚有趣的棋子。” 他看向黑袍人:“想办法,避开太医署和百骑司的耳目,接触这个墨离。告诉他,本王有办法化解他体内的龙煞之苦,甚至能让他因祸得福,获得常人难以企及的力量!条件是他需要为本王做一件事,一件只有他能做到的事。” “属下明白!” 黑袍人身影一晃,如同融入阴影,消失不见。 李泰独自坐在密室中,烛火在他眼中跳跃,映照出冰冷而贪婪的光芒。 “林枫…星核…异种能量…根基受损…墨玉侵蚀…” “墨离…工匠…龙煞入体…” “还有那个小丫鬟手里的瓶子,似乎指向终南山?” 一个个碎片在他脑中拼凑。一个阴毒的计划逐渐成型。 “既然那墨玉侵蚀如此喜欢吞噬能量,阻碍修复,那本王就再给它添一把火!” 李泰脸上露出残忍的微笑,“墨离体内的龙煞,与林枫体内的同源…若能将这狂暴的龙煞,以特殊方式‘引渡’到林枫体内,与那墨玉侵蚀相遇,是相互吞噬湮灭?还是火上浇油,彻底引爆那具躯壳?” “无论哪种结果,对本王而言,似乎都不亏啊!” 他仿佛看到了林枫在狂暴能量冲突下彻底崩溃,或者化为只知杀戮的魔物被天下共诛,而自己则在混乱中,攫取那神秘星核或那奇异药瓶的场景。 终南山,云雾缭绕,层峦叠翠。 一处位于半山腰、极其隐秘、几乎被藤蔓完全覆盖的古老洞府前。 孙思邈的大弟子,那位气质温润如玉的中年道人——袁天罡,正负手立于一块青石之上,遥望长安方向。他手中,一枚古朴的龟甲正散发着温润的微光,其上裂纹交织,形成玄奥的图案。 他身边,站着一位身着粗布麻衣、身形高瘦、面容清癯矍铄的老者。老者须发皆白,但双目开阖间精光内蕴,气息与周围的山林融为一体,仿佛一株历经沧桑的古树。他正是孙思邈的另一位至交,隐居于终南深处的药王挚友——岐伯子。 “天象混沌,帝星蒙尘,妖氛隐现于宫阙长安,昨夜不太平。” 袁天罡收回望向龟甲的目光,语气带着深深的忧虑,“师父他,气机微弱如风中残烛,恐已耗尽本源。” 岐伯子捋着长须,眼中也满是凝重:“思邈兄性格刚烈,为救帝王,舍身忘死,唉。他最后以秘法传来的那道关于‘星核’、‘墨玉锁链’、‘古瓶异动’的残念信息,更是匪夷所思。” “师父所托,事关重大。” 袁天罡看向岐伯子,“师叔,您精研上古药石与异力本源,对师父提到的‘墨玉侵蚀’与那药瓶指引的感应,可有头绪?” 岐伯子沉默片刻,转身走入身后的洞府。洞府内陈设简陋,唯有一张石床,一个蒲团,和一个巨大的、几乎占据半面石壁的古老木架,架上堆满了各种兽皮、竹简、骨片制成的古籍。 他在木架最深处,翻找了许久,才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个以不知名兽皮包裹的、散发着腐朽气息的古老卷轴。解开兽皮,展开卷轴,上面的文字并非篆文,而是更加古老、如同鸟兽虫鱼般的象形图文! “此乃吾师门秘传,据说是三皇五帝时代流传下来的残篇,名为《万邪源流考》。” 岐伯子指着卷轴上一处模糊的图案。那图案描绘着一团扭曲的、如同活物的墨色阴影,正缠绕侵蚀着一颗星辰般的光点。图案旁边,有几个同样古老的象形文字注解。 袁天罡凝神辨认,缓缓念道:“蚀星之秽,生于九幽之隙,怨念与地脉阴煞万载纠缠,所化性阴毒诡谲,善寄生本源,噬灵化力,畏至阳圣火及神农血裔之生气?!” “神农血裔之生气?” 袁天罡和岐伯子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 联想到孙思邈传来的信息中,提到那个叫芸娘的小丫鬟手握奇异药瓶,能以自身心意引动某种守护之力,克制那墨玉侵蚀! 难道那药瓶与上古神农有关?那小丫鬟芸娘,竟是神农血脉后裔?这太过惊世骇俗! “若真如此…” 岐伯子眼中精光大盛,“那药瓶的指引,指向终南山深处或许并非偶然!此山乃秦岭龙脉汇聚之地,上古遗迹众多!传说中神农氏尝百草,足迹便曾遍布秦岭!难道这山中某处,还残留着能激发神农血脉、或者克制那‘蚀星之秽’(墨玉侵蚀)的上古遗泽?!” 袁天罡深吸一口气,抬头望向终南山云雾缭绕、深邃莫测的更高处,手中龟甲的光芒隐隐指向山脉深处某个方位。 “师叔,看来你我需要深入这终南秘境一趟了。为了师父,也为了那身负‘星核’、却被‘蚀星之秽’缠身的少年,或许答案就在这莽莽群山之中!” 夜色再次降临,终南山在星月下更显幽深神秘。袁天罡与岐伯子收拾行囊,点燃火把,身影很快没入崎岖险峻、野兽出没的山道,循着龟甲的指引和那渺茫的古卷线索,向着未知的古老遗迹进发。 长安城中,偏殿内。 芸娘抱着青铜药瓶,看着东南终南山的方向,那点翠绿光点的明灭似乎清晰了一分。她心中那份模糊的感应也越发强烈,仿佛有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在那片群山之中呼唤着她和手中的瓶子。 而药桶中,昏迷的林枫,意识深处那片混沌的星海,一条由黯淡星辉勉强铺就的、通往未知方向的古路虚影,在药瓶光点明灭的奇异韵律牵引下,似乎也微微凝实了一丝。路的前方,是无尽的黑暗,还是破解墨玉锁链的希望? 第36章 古路通幽涧,薪火照夜寒 终南山,层峦叠嶂,古木参天。 袁天罡与岐伯子沿着崎岖隐秘的山道,已深入人迹罕至的腹地数日。云雾缭绕,湿滑的苔藓覆盖着裸露的岩石,空气中弥漫着草木腐朽与泥土混合的原始气息。袁天罡手中的龟甲,其温润微光如同指路的萤火,明灭不定地指引着方向。他们追寻的,是药瓶在芸娘手中感应到的方位,更是古卷《万邪源流考》中记载可能存在的、与上古神农氏有关的遗迹线索。 “师叔,此处地势,似有玄机。” 袁天罡停在一处被巨大藤蔓遮蔽的山壁前。龟甲的光芒在此处变得稳定,指向藤蔓之后。他仔细观察四周,发现看似杂乱无章的藤蔓缠绕,隐隐构成一个天然的巨大卦象——震上艮下,雷山小过!此卦象在奇门遁甲中,常喻示着隐藏的通道或需谨慎跨越的阻碍。 岐伯子精通药石,对地脉气息更为敏感。他蹲下身,手指捻起一点湿润的泥土,凑近鼻端轻嗅,又仔细观察着岩壁上几株不起眼的、开着淡紫色小花的藤本植物。“地气在此处汇聚流转,隐含生机,却又带着一丝古老封印的滞涩感。这藤蔓看似普通‘紫血藤’,但年份恐怕远超千年,且其根系似乎深扎于山壁之内!” 两人对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与期待。袁天罡深吸一口气,手掐印诀,口中念念有词,一股无形的气机波动扩散开来。他并非强行破开藤蔓,而是以自身真气模拟龟甲所指引的频率,试图与这天然形成的“震艮”卦象产生共鸣。 “嗡…” 奇异的共鸣声响起,那覆盖山壁的厚重藤蔓,竟如同沉睡的巨兽被唤醒,缓缓地、无声地向两侧蠕动分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黑黢黢的狭长裂隙!一股更加浓郁、带着岁月尘埃与奇异草药芬芳的凉风,从裂隙中扑面而来! “走!” 袁天罡低喝一声,与岐伯子先后闪身而入。 裂隙内并非想象中漆黑一片。深入不过十余丈,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个隐藏在山腹中的巨大天然溶洞!洞顶垂下无数闪烁着微光的钟乳石,如同倒悬的星辰。洞内生长着各种外界早已绝迹的奇异植物,散发着五颜六色的柔和光晕,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梦幻仙境。 然而,最吸引二人目光的,是溶洞中央! 那里并非平地,而是一个巨大的、由某种温润白玉天然形成的圆形祭坛。祭坛中央,矗立着一尊历经沧桑、布满青苔、却依旧能看出古朴雄浑轮廓的巨石雕像!雕像所刻,是一位赤足踏地、身披兽皮、手持一株奇异禾穗、仰望苍穹的伟岸身影!其面容虽模糊,但那股悲悯苍生、尝遍百草、与大地自然融为一体的磅礴气息,穿越万古时空,扑面而来! “神农!炎帝!” 岐伯子声音颤抖,带着无比的敬畏,深深一躬到地。袁天罡亦是肃然颔首。 祭坛周围的地面上,并非泥土,而是一种散发着淡淡金光的特殊沙砾。在这金沙之上,生长着一种极其奇异的植物——它没有枝叶,只有一根根粗壮虬结、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通体呈现出一种深邃、温润、仿佛流淌着生命之光的翡翠色藤蔓!藤蔓表面,天然生成着与芸娘手中药瓶底部相似的古老象形符文! 更奇异的是,这些翡翠藤蔓并非扎根金沙,其末端都延伸向祭坛中央的神农雕像,如同众星拱月,又如同血脉供养! “青…青帝血藤?!” 岐伯子失声惊呼,激动得浑身颤抖,“古籍残篇中提到的…传说中沐浴神农祖血、蕴含无尽生命本源与净化之力的神物!竟然真的存在!” 袁天罡的目光则落在那些藤蔓表面流转的象形符文上,再联想到芸娘手中的药瓶,一个惊人的推测浮现:“师叔,芸娘姑娘手中的药瓶,其材质与气息,似乎与这‘青帝血藤’同源!难道那药瓶,竟是取这神藤最精华的部分炼制而成?而芸娘姑娘能引动药瓶之力,她的血脉…” 就在这时! “嗡…嗡…” 被芸娘紧抱在怀中、一直安静的药瓶,仿佛受到了这溶洞内浓郁生机与同源气息的强烈感召,瓶身陡然变得温润如玉!瓶底那点微弱的翠绿光点,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这光芒不再是指引方向,而是化作一道凝练的翠绿光束,如同跨越空间的桥梁,瞬间投射向溶洞深处,那祭坛之上、缠绕在神农雕像足部的一根最为粗壮、符文最为密集的主藤之上! 长安城,东市边缘,一处被严密“看管”的低矮院落。 这里便是年轻工匠墨离的住所。院内弥漫着一股浓郁苦涩的药味,还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心悸的焦糊与硫磺气息。 昏暗的房间里,墨离蜷缩在床榻一角,浑身包裹在厚厚的麻布中,只露出一双布满血丝、充满痛苦与恐惧的眼睛。他的身体在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裸露的皮肤上,可以看到一道道如同活物般蠕动的暗红色纹路——那是侵入他骨髓的龙煞之气!每一次发作,都如同万蚁噬心,烈火焚身! 门被无声推开,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袍中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滑入。正是李泰派来的心腹。 “墨离…” 黑袍人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蛊惑力,“你体内的龙煞,如同附骨之蛆,太医署那些庸医束手无策,等待你的只有被煞气彻底焚尽神智,化为行尸走肉或者,被当作怪物秘密处决…” 墨离的身体猛地一颤,眼中恐惧更甚。 “但是…” 黑袍人话锋一转,声音充满诱惑,“魏王殿下仁慈,念你是个人才,更怜悯你无辜遭难。他手中,有一种源自上古秘术的‘薪火转生法’!此法可引渡你体内狂暴的龙煞,将其转化为强大的力量!不仅能解除你的痛苦,更能让你脱胎换骨,拥有超越凡俗的力量!甚至有机会亲手向那引动龙煞、害你至此的‘源头’复仇!” “力…力量?复仇?” 墨离痛苦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挣扎与…被绝望点燃的疯狂火星!林枫在龙渊引动星核、导致龙煞爆发的景象(被李泰手下扭曲告知)如同梦魇折磨着他。对力量的渴望,对“仇人”的恨意,压倒了最后一丝理智。“殿下…真…真能救我?” “当然!” 黑袍人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弧度,取出一个造型狰狞、非金非木的黑色匣子。打开匣盖,里面是一枚鸽卵大小、通体暗红、内部仿佛有岩浆流动的诡异晶石,以及一套布满尖刺、闪烁着幽蓝寒光的金属构装! “此乃‘引煞晶’,可暂时容纳龙煞。而这‘玄阴刺’,则需刺入你周身要穴,引导龙煞按特定路线运行,完成‘薪火转生’!过程会有些痛苦,但比起被煞气焚心,又算得了什么?只要熬过去,你便是殿下手中最锋利的人形神兵!” 看着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晶石和狰狞的构装,墨离眼中最后一丝清明被疯狂吞噬。他伸出颤抖的手,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我…我愿意!请…请殿下…赐我力量!” 黑袍人眼中闪过计谋得逞的寒光:“很好!忍着点!” 话音未落,他出手如电!那布满尖刺的“玄阴刺”如同活物般,瞬间刺入墨离周身数十处大穴!剧烈的、远超龙煞焚身之痛的恐怖剧痛瞬间席卷墨离全身!他发出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身体剧烈痉挛! 与此同时,黑袍人将那颗暗红晶石猛地按在墨离心口! “嗡——!” 晶石爆发出妖异的红光!墨离体表那些蠕动的暗红煞气纹路仿佛找到了宣泄口,疯狂地涌向心口的晶石!整个房间内温度骤升,红光闪烁,硫磺焦糊味浓烈得令人窒息!墨离的惨嚎渐渐变成野兽般的低吼,他的皮肤变得赤红,肌肉如同吹气般膨胀虬结,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噼啪声,一股狂暴、混乱、充满毁灭气息的力量,正在他体内被强行催化、凝聚! 李泰站在院外阴影中,听着屋内传来的非人惨叫与力量激荡的波动,脸上露出满意而残忍的微笑。 “薪火已成,接下来,就是将这狂暴的‘薪火’,精准地‘传递’到需要它去‘点燃’的目标身上了,林枫!本王这份大礼,你可要好好接着!” 甘露殿,气氛凝重。 李世民倚在软榻上,脸色依旧苍白,但精神尚可。下首,关于推行新盐铁专营之策的争论,已趋于白热化。 户部尚书戴胄手持奏本,慷慨陈词:“陛下!前隋之鉴不远!盐铁乃国计民生之本,任由豪强商贾把持,囤积居奇,盘剥百姓,动摇国本!今推行官府专营,统购统销,一则平抑物价,惠及万民;二则充实国库,以御外侮;三则斩断地方豪强与不法商贾勾结之根基!此乃强国富民之良策!请陛下圣裁!” “戴尚书此言差矣!” 出身山东豪族、任工部侍郎的郑元璹立刻反驳,声音洪亮,“盐铁之利,自古由民。官府专营,必然机构臃肿,吏治难清!届时层层盘剥,效率低下,盐铁质劣价高,受害的还是黎民百姓!且骤然收归官有,触动天下商贾豪强利益,恐生民变!此策看似利国,实则害民!请陛下三思!” 支持与反对的双方大臣各执一词,引经据典,争论不休。核心矛盾直指利益分配——新策将极大损害以山东、江南豪族为代表的地方大商贾和其朝中代言人的利益。 李世民静静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榻沿轻敲。他目光扫过沉默的长孙无忌,以及侍立一旁、看似认真聆听、眼神却偶尔闪烁的李泰。 “魏王。” 李世民忽然点名,“盐铁专营,关乎社稷根基。你以为如何?” 殿内瞬间安静,所有目光聚焦在李泰身上。李泰心中冷笑,知道这是父皇的考校,更是将他推向前台吸引火力的手段。但他早有准备。 李泰上前一步,姿态恭敬,声音清朗:“父皇,儿臣以为,戴尚书与郑侍郎所言,皆有其理。盐铁之利,确应归国,以强根基。然郑侍郎之忧,亦不可不察。骤然专营,恐生乱象。”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儿臣有一折中之策,或可两全其美。” “哦?说来听听。” 李世民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可效仿前汉‘均输平准’之法改良!” 李泰侃侃而谈,“在主要产盐、产铁之地,由朝廷设立‘盐铁转运司’,并非完全禁止民间开采贩运,而是由转运司以‘官定评价’统一收购民间所产盐铁,再统一调配至各地官仓发售。如此,一则朝廷掌控源头与流通,抑制豪强囤积居奇;二则避免官府直接经营之弊端,借助民间之力生产,朝廷坐收调控之利;三则给民间商贾留有余地,不至于激起剧烈反弹。此乃‘官督商办,以商养官’之策!待时机成熟,再逐步扩大官营比例,水到渠成!” 此言一出,殿内众人神色各异。戴胄皱眉思索。郑元璹等反对派脸色稍缓,觉得此策似乎留有操作空间。长孙无忌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连房玄龄、杜如晦也微微颔首,觉得此策虽非最彻底,但在当前阻力巨大的情况下,不失为一种可行的过渡方案。 李泰心中得意。这策略看似折中,实则暗藏玄机。“官督商办”,那“督”的尺度由谁掌握?“官定评价”如何确定?这其中蕴含的巨大权力寻租空间和利益输送渠道,才是他真正看中的!他李泰,正好可以利用魏王的身份,以及山东、江南某些豪族急于寻找新代言人的心态,暗中掌控这些关键的“转运司”!既能向父皇展示才干,又能暗中培植势力,攫取惊人的财富与影响力! 李世民深深看了李泰一眼,那目光似乎洞穿了他华丽辞藻下的算计。他没有立刻表态,只是淡淡道:“魏王之策,颇有新意。诸位爱卿,可再议其细则。此事…容后再决。” 他将奏折轻轻合上,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稚虎的獠牙,已悄然伸向了帝国经济的命脉。 终南山,溶洞秘境。 祭坛之上,那根被药瓶光束锁定的“青帝血藤”主藤,在翠绿光束的持续照射下,产生了惊人的变化! 主藤表面那些古老的象形符文仿佛被激活,流转起璀璨的翠绿光华!一股浩瀚、精纯、蕴含着无尽生机与净化之力的磅礴气息,如同沉睡的巨龙苏醒,轰然爆发!整个溶洞内,所有散发着微光的植物,都在这气息的笼罩下,枝叶舒展,光华大盛,仿佛在朝拜它们的君王! 然而,这股力量并非温和的滋养! “吼——!” 一声低沉、愤怒、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咆哮意念,猛地从主藤深处震荡开来!伴随着这咆哮,主藤那翡翠般的藤体上,骤然浮现出无数道细密的、如同血管般搏动着的,暗金色纹路!这些暗金纹路带着一种至高无上、不容亵渎的威严,瞬间压制住了那爆发的翠绿生机!更有一股强大的排斥与吞噬之力,顺着药瓶投射的翠绿光束,反向汹涌而来! “不好!是残留的帝血守护禁制!” 岐伯子脸色剧变,“这青帝血藤,乃是沐浴神农祖血所生,蕴含其无上生命本源,却也烙印着其守护意志!非神农血脉后裔,妄图引动其力,必遭反噬!” 话音未落,那反噬之力已至! “噗!” 远在长安偏殿,紧抱着药瓶的芸娘,如遭重击!她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脸色瞬间金紫,整个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向后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墙壁上!怀中的药瓶脱手飞出,翠绿光束瞬间中断!瓶身光芒急剧黯淡,甚至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裂痕! “芸娘!” 李时珍和房玄龄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救治。 终南山溶洞内,主藤的反噬之力并未停止!那暗金纹路光芒大盛,一股恐怖的吸力爆发,目标并非袁天罡和岐伯子,而是溶洞内所有蕴含生机的植物!只见离祭坛最近的几株发光奇花异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萎、凋零,它们蕴含的生机被强行抽取,化作道道绿色流光,被那暗金纹路吞噬!主藤本身的气息,在吞噬了这些生机后,似乎变得更加凝练、更具攻击性!它如同被惊醒的守护凶兽,锁定了“冒犯者”的气息! “快退!” 袁天罡一把拉住岐伯子,两人身形急退!数道蕴含着暗金威严与翠绿生机的藤蔓虚影,如同巨蟒般从主藤上分化而出,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抽向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地面坚硬的岩石被抽得粉碎! 就在这危急关头! 芸娘喷在墙壁上的那口鲜血,其中几滴,恰好溅落在滚落在地的青铜药瓶的裂痕处! “滋…” 鲜血渗入裂痕,那药瓶猛地一震!瓶底那点微弱的翠绿光点,在吸收了芸娘蕴含特殊生机的鲜血后,竟爆发出最后的、带着一丝血色的光芒!这光芒不再投射远方,而是瞬间没入芸娘的眉心! 昏迷中的芸娘身体猛地一颤!她的意识被强行拉入一片混沌!在那片混沌中,一条由无数黯淡星辉勉强铺就、通往无尽幽暗深处的古老星路虚影,前所未有地清晰起来!而在那星路遥远的尽头,一点永恒不灭、温暖而坚韧的混沌星芒,如同灯塔般,穿透层层黑暗迷雾,传递而来!那星芒的气息,与林枫体内星核核心的光点同源! 与此同时! 长安偏殿,药浴桶中。 昏迷的林枫,眉头猛地蹙紧!他胸口那布满裂痕的青金光膜之下,混沌星核的核心光点,似乎感应到了芸娘意识中那条星路尽头传来的同源星芒,骤然明亮了一瞬!一股微弱却无比坚韧的意念波动,顺着冥冥中那条由药瓶裂痕与芸娘鲜血构筑的奇异链接,反向传递向芸娘的意识深处: “芸…娘…古…路…” 终南山溶洞。 被血色药瓶光芒刺入眉心的芸娘(意识投影),在混沌中“看”到了那条清晰的星路,更“听”到了林枫那跨越空间的、微弱却清晰的呼唤!她福至心灵,用尽最后的心念,朝着那暗金主藤守护的祭坛方向,发出无声的呐喊: “我…以血…为引…此路…通…神农…亦通…吾主!” 这蕴含着芸娘守护执念与奇异血脉气息的呐喊,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 那狂暴攻击的主藤猛地一顿!其上流转的暗金纹路光芒微微滞涩,那愤怒的咆哮意念中,似乎多了一丝惊疑与审视!它仿佛在芸娘身上,感受到了一丝极其微薄、却真实存在的同源气息?还有那条星路尽头,那让它都感到一丝莫名悸动的混沌星芒? 攻击并未停止,但狂暴之势明显减弱了一丝!为袁天罡和岐伯子争取到了宝贵的喘息之机! 而芸娘的意识,在发出呐喊后,彻底陷入昏迷。她手中紧握的药瓶裂痕处,一丝混合着她鲜血的翠绿微光,正极其缓慢地渗入她的掌心。长安偏殿内,无人察觉,芸娘苍白的手腕内侧,一个极其微小、与药瓶底部相似的古老象形符文正悄然浮现,闪烁着微弱的血绿光华。 古路初现,血契初成。守护的荆棘之路刚刚开启,而那狂暴的“薪火”与阴毒的算计,已如离弦之箭,射向风暴的中心… 第37章 薪火焚残躯,血藤噬道躯 长安城,东市边缘,墨离那被严密“看管”的小院深处。 暗室之内,温度高得如同熔炉!空气扭曲,硫磺与血肉焦糊的味道令人作呕。墨离被牢牢禁锢在一座布满诡异符文的金属架上,那狰狞的“玄阴刺”深深嵌入他周身大穴,暗红色的“引煞晶”如同心脏般在他心口处剧烈搏动! “呃啊啊啊——!” 非人的惨嚎已持续了不知多久,此刻变得嘶哑断续,充满了濒死的绝望。墨离的身体发生了恐怖的畸变!皮肤完全被赤红如烙铁的色泽覆盖,肌肉如同吹爆的气球般虬结膨胀,撑裂了衣衫,血管如同暗红的蚯蚓在皮下疯狂蠕动!他的双眼只剩下两团燃烧的暗红火焰,理智早已被狂暴的龙煞彻底焚尽! “就是现在!‘薪火转生’,引煞入晶!” 黑袍人眼中闪烁着狂热与冷酷,手中印诀一变! 嗡! 心口的引煞晶爆发出刺目的血光!墨离体内那狂暴肆虐的龙煞之力,如同百川归海,被晶石强行抽取、压缩!他膨胀的身体如同漏气般迅速干瘪下去,皮肤龟裂焦黑,生命气息飞速流逝!而那颗引煞晶,则变得如同烧红的烙铁,内部暗红光芒流转,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毁灭波动! “成了!” 黑袍人狂喜,小心翼翼地以特制工具取下那枚滚烫、蕴含着墨离所有生命精华与狂暴龙煞的晶石。此刻的晶石,已不再是单纯的容纳体,而是一枚被强行催化、极不稳定的人形煞气炸弹! 再看墨离,已如同一具被抽干的焦黑骷髅,仅存一丝微弱的气息,眼中火焰熄灭,只剩下空洞的死寂。他已彻底沦为完成“薪火”的燃料与容器,价值榨干。 “殿下,成了!” 黑袍人捧着那枚危险的血晶,如同献上珍宝,跪在李泰面前。 李泰看着那枚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晶石,眼中闪烁着贪婪与残忍的光芒:“很好!此物蕴含的龙煞,狂暴精纯,更带着墨离临死前的无尽怨毒与恨意…正是点燃那‘墨玉蚀星’的最佳薪柴!” 他接过晶石,感受着其中毁灭性的力量,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林枫本王这份‘厚礼’,你可要好好品尝!” 终南山,溶洞秘境。 祭坛之上,青帝血藤主藤的狂暴攻击暂缓,却并未停止!那暗金帝血守护禁制形成的藤蔓虚影,如同拥有灵智的巨蟒,锁定了袁天罡与岐伯子,攻击虽不再如之前那般毁天灭地,却更加刁钻、致命,每一次抽击都带着撕裂空间的尖啸,逼迫得两人险象环生! “师叔小心!” 袁天罡手中龟甲光芒大放,瞬间在身前布下一层流转着八卦虚影的光盾! “轰!” 一道暗金藤影狠狠抽在光盾上!光盾剧烈震颤,龟甲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袁天罡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身形踉跄后退! 另一侧,岐伯子试图以药粉和银针干扰藤蔓,但那些蕴含生机的药粉甫一靠近,便被暗金藤蔓散发的气息瞬间湮灭!银针更是如同泥牛入海! “这帝血禁制蕴含守护与吞噬双重法则!非其认可者,靠近即被视作掠夺者!生机越旺,反噬越强!” 岐伯子脸色极其难看,他一生钻研药石生机,此刻却束手无策! “不能退!师父和林枫的希望,或许就在这祭坛之上!” 袁天罡眼神决绝,抹去嘴角血迹。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龟甲之上! “嗡——!” 龟甲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光芒流转,竟在空中凝聚成一个巨大的、缓缓旋转的先天八卦阵图!阵图中心,龟甲本体悬浮,散发出镇压一切的古老气息! “八卦封魔!镇!” 袁天罡怒吼,双手结印,巨大的八卦阵图带着隆隆道音,悍然压向那狂暴攻击的主藤! “吼!” 主藤感受到威胁,暗金纹路光芒暴涨!数道藤蔓虚影合而为一,化作一条狰狞咆哮的暗金巨龙,悍然撞向八卦阵图!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巨响在溶洞内回荡!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将洞壁震得碎石簌簌落下!袁天罡如遭重锤,鲜血狂喷,整个人倒飞出去,手中龟甲光芒黯淡,表面竟裂开了一道触目惊心的缝隙!那巨大的八卦阵图也瞬间崩溃! 而那条暗金巨龙虚影,也在碰撞中崩散!主藤似乎也受到了反震,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暗金光芒略显黯淡。 就在这旧力刚去、新力未生的瞬间! “机会!” 岐伯子眼中精光爆射!他看出主藤因与八卦阵图硬撼而出现了极其短暂的防御空隙!为了那渺茫的希望,为了孙思邈和林枫,他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 “以身为引!探其本源!” 岐伯子低喝一声,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将毕生功力凝聚于右掌,化作一道青蒙蒙的、充满生机的掌印,并非攻击,而是义无反顾地抓向祭坛中央、那根缠绕在神农雕像足部的主藤本体!他试图以自身精纯的木属性生机道元为引,强行沟通主藤,哪怕只获得一丝认可或信息! “师叔不可!” 袁天罡目眦欲裂! 但已迟了! 岐伯子的手掌,在接触到主藤本体的瞬间! “滋——!” 一股难以形容的恐怖吞噬之力爆发!那温润如玉的翡翠藤身,瞬间变成了贪婪的黑洞!岐伯子掌中凝聚的磅礴生机道元,如同决堤洪水,被主藤疯狂吞噬!更可怕的是,那吞噬之力顺着他的手臂经脉,如同附骨之蛆,疯狂蔓延而上,吞噬着他的血肉精华、生命本源! “啊!” 岐伯子发出一声痛苦而惊骇的惨叫!他整条右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干瘪、枯萎、失去光泽!皮肤下的血肉仿佛被无形之物抽空,只剩下一层枯槁的皮包裹着骨头!那枯萎之势,还在顺着手臂急速向肩膀、躯干蔓延! “断!” 岐伯子也是果决之人,眼中闪过无比痛惜,左手并指如刀,蕴含锋锐金气,狠狠斩在自己右肩! “噗嗤!” 血光迸现!一条彻底枯萎、如同千年干尸般的手臂齐肩而断!岐伯子脸色瞬间惨白如金纸,气息萎靡到了极点,踉跄后退,被冲上来的袁天罡死死扶住! 而那截被斩断的枯萎手臂,掉落祭坛金沙之上,瞬间化为一蓬飞灰,被主藤散发的气息彻底湮灭!主藤吞噬了岐伯子部分道元和血肉精华,暗金光芒似乎恢复了一丝,翡翠色的藤身更加晶莹剔透,散发出的威压却更加森然! 付出了一条手臂的惨重代价,岐伯子并非毫无所获!在接触吞噬的瞬间,他捕捉到了一丝源自主藤核心的、极其隐晦的意念碎片: “…守护…祖血…非…吾裔…窃取…皆…敌…唯…星路…同归…可…通…” 甘露殿。 关于盐铁新政的争论,在李世民看似不经意的引导和魏王李泰那“折中之策”的铺垫下,终于接近尾声。 李世民半阖着眼,手指在榻沿轻轻敲击,发出沉闷的声响,如同敲在每一位大臣的心头。殿内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屏息等待着帝王的最终裁决。 “盐铁之利,关乎国本,亦系民生。” 李世民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定鼎乾坤的力量,“前隋之鉴,犹在眼前;豪强之弊,不可不除。然骤行专营,恐伤民力,激生变乱。” 他目光扫过众臣,最终落在李泰身上:“魏王所陈‘官督商办,以商养官’之策,虽非尽善尽美,然于当下,或可暂解困局,徐徐图之。” 此言一出,支持新策的戴胄等人心中一沉,而郑元璹等反对派则暗暗松了口气。 李泰心中狂喜,面上却愈发恭谨。 李世民继续道:“着即设立‘盐铁转运使司’,总揽天下盐铁之收购、转运、定价、发售事宜。首任转运使…” 他目光在几位重臣身上扫过,最终定格,“由魏王李泰兼任!户部、工部协同办理细则。以三年为期,观其成效,再定后续方略!” “儿臣领旨!定不负父皇重托!” 李泰强压心中狂喜,立刻跪倒领命,声音带着激动的颤抖。他成功了!虽然只是“兼任”,但掌控了这新设立的、权力巨大的盐铁转运使司,就等于扼住了帝国经济的一条大动脉!财富、人脉、影响力都将滚滚而来! 郑元璹等人虽然对这个结果有些意外(没想到陛下直接让皇子领衔),但想到是“官督商办”,并非完全官营,且由相对“温和”的魏王主持,总比戴胄那等强硬派好,也只能躬身领旨:“陛下圣明!” 戴胄心中叹息,知道这是陛下在各方势力博弈下的妥协,但至少迈出了第一步,也只能遵旨。 房玄龄和杜如晦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陛下此举,固然有平衡之意,但让魏王直接掌管如此要害的新衙门,恐非长久之福。 李世民疲惫地挥挥手:“此事既定,诸卿退下。魏王留下。” 众臣告退,殿内只剩下李世民、长孙皇后和李泰。 “泰儿,” 李世民目光深邃地看着李泰,“盐铁转运,关系重大。朕将此任交予你,是望你体恤民情,平衡利弊,为国聚财,而非为己谋私。” 他话语平淡,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李泰心中一凛,连忙叩首:“儿臣谨记父皇教诲!定当克己奉公,殚精竭虑,不负父皇信任!” 他心中却在冷笑,只要大权在握,其中的操作空间父皇岂能尽知? 李世民深深看了他一眼,不再多言,疲惫地闭上眼。长孙皇后示意李泰退下。 走出甘露殿,李泰迎着初升的朝阳,脸上那谦恭温润的笑容瞬间化为志得意满的锋芒。盐铁大权在手,又有即将引爆林枫这颗“炸弹”的致命杀招…他的夺嫡之路,已然铺就了第一块坚实的基石! 长安偏殿。 药桶中,昏迷的林枫身体猛地剧烈一颤!并非好转,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巨大危机预警! 几乎在李泰离开甘露殿、手握盐铁大权志得意满的同时! 那个被李泰贴身收藏、蕴含着墨离所有生命怨毒与狂暴龙煞的“引煞晶”,在某种秘法的隔空调动下,其内部压缩到极致的毁灭性能量,被精准地隔空引燃!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道凝练到极致的、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暗红血线,如同穿梭虚空的毒蛇,无视了空间距离,瞬间穿透偏殿的屋顶,精准无比地没入了林枫胸口那布满裂痕的青金光膜之下!目标直指——那被墨玉锁链缠绕的混沌星核! “呃——!” 昏迷中的林枫发出一声痛苦到极致的闷哼!整个身体在药液中猛地弓起,如同煮熟的虾米!胸口那青金光膜剧烈闪烁,裂痕瞬间扩大数倍,濒临彻底破碎! 星核核心! 那道暗红血线如同最恶毒的诅咒之箭,狠狠刺入混沌星核!它并未直接冲击星核本体,而是精准地轰击在一条缠绕在星核表面的墨玉锁链之上! 轰! 如同滚油泼入烈火! 那原本就阴毒贪婪的墨玉锁链,在接触到这同源(龙渊龙煞)却更加狂暴、更充满怨毒恨意的能量瞬间,如同被注入了强心剂!墨玉色的光芒瞬间暴涨!锁链疯狂地扭动、膨胀!其吞噬、侵蚀、污染的本能,被这狂暴的“薪火”彻底点燃、引爆! “滋滋滋——!” 墨玉锁链的侵蚀之力瞬间提升了十倍不止!它们如同活过来的毒龙,疯狂地勒紧星核,贪婪地吞噬着星核散发的混沌星辉,更将那股狂暴的龙煞怨毒,如同瘟疫般,疯狂注入星核内部!试图彻底污染、引爆这力量之源! 星核核心那点永恒的光点,瞬间被狂暴的暗红与墨色淹没!林枫的意识再次被拖入无边痛苦与混乱的深渊!星脉的修复瞬间停滞,甚至开始反向崩溃!那覆盖星核的青金光膜,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眼看就要彻底崩解! “少爷!” 刚刚被李时珍救醒、气息萎靡的芸娘,看到林枫的惨状,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她不顾一切地扑到桶边,再次紧紧抓住了那布满裂痕的青铜药瓶! 就在她抓住药瓶的瞬间! 手腕内侧,那个之前悄然浮现的古老象形符文,猛地爆发出强烈的血绿光华!这光芒顺着她的手臂,涌入药瓶! “嗡——!” 药瓶仿佛被彻底激活!瓶身裂纹处,之前渗入的芸娘鲜血与翠绿能量混合,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这光芒不再是光束,而是化作一道凝练的、由无数细小古老符文构成的翠绿与血色交织的桥梁! 桥梁的一端,连接着芸娘的手腕符文与药瓶。 另一端,竟无视了空间阻隔,瞬间跨越千里,投射向终南山溶洞秘境,那祭坛中央、刚刚吞噬了岐伯子道躯血肉、暗金光芒稍敛的青帝血藤主藤! “吼?” 血藤主藤猛地一震!它清晰地感受到了那股跨越空间而来的、既蕴含着让它厌恶的“窃取者”气息(岐伯子的道元残留),又带着一丝让它惊疑不定的、极其微弱的同源血脉波动(芸娘的血契符文),以及那符文桥梁中蕴含的、强烈的守护执念和,一丝让它灵魂深处都为之悸动的混沌星芒的呼唤(源自林枫星核核心的挣扎)! 这复杂而矛盾的信息,让这拥有简单守护意志的上古神物,陷入了短暂的混乱与迟疑! 而就在这血藤迟疑的瞬息! 那道由芸娘鲜血、药瓶之力与守护执念构筑的符文桥梁,猛地爆发出最后的璀璨光华!一股微弱却精纯无比、蕴含着守护本源的奇异能量,顺着桥梁,无视了血藤的防御,瞬间没入了主藤的核心! “嗡…” 主藤通体一震!翡翠色的光芒柔和了一瞬。缠绕在神农雕像足部的藤身,其中一个极其古老、之前黯淡的象形符文,被这股外来能量点亮!这个符文,代表的含义正是——“守护契约·临危受命”! 虽然只是点亮一瞬,随即黯淡。但这瞬间的共鸣,仿佛在血藤那简单的意志中,烙下了一个模糊的印记:那个遥远的、发出呼唤的存在(林枫),似乎并非纯粹的窃取者?他与自己要守护的,存在着某种奇异的关联? 溶洞内,狂暴的攻击彻底停止了。血藤主藤陷入了某种深沉的“思考”。 长安偏殿。 那符文桥梁在传递出最后一丝能量后,彻底崩散。药瓶“咔嚓”一声,裂痕扩大,几乎碎裂成两半,光芒尽失。芸娘再次喷出一口鲜血,昏死过去。 但就是这血藤迟疑、符文桥梁传递能量的瞬息! 林枫体内,那被墨玉锁链疯狂侵蚀、即将彻底引爆的混沌星核核心,那点永恒的光点,在无边的暗红与墨色中,捕捉到了那一丝跨越空间而来的、源自青帝血藤的微弱守护契约之力,更感受到了芸娘那不惜一切守护的执念! “芸…娘…” 一声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呐喊! 那点永恒的光点,爆发出最后的、不屈的挣扎之光!一股微弱却坚韧无比的混沌星辉,混合着那丝守护契约之力,强行在狂暴的墨玉锁链与龙煞怨毒中,撕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顺着这道缝隙,一点凝练到极致的、带着林枫最后清醒意识的混沌星芒,如同逃逸的火种,沿着冥冥中那条之前由药瓶与芸娘鲜血构筑的、通往未知的古老星路虚影,瞬间投射而出,消失在无尽的虚空深处! 星核本体,则在失去了这最后一点核心星芒的支撑后,光芒彻底黯淡下去,被狂暴的墨玉锁链与龙煞怨毒彻底淹没,陷入了最深沉的死寂。林枫的身体瘫软在药桶中,气息微弱得近乎断绝,如同一具空壳。 唯有那布满裂痕的青金光膜,在失去内部星核能量支撑的瞬间,也耗尽了最后的力量,无声地碎裂、消散。 偏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李时珍探向林枫的手,僵在半空,感受着那近乎消失的气息,面如死灰。 程咬金和房玄龄,望着桶中那失去所有生气的身影,如坠冰窟。 终南山溶洞。 袁天罡扶着断臂重伤的岐伯子,惊疑不定地看着陷入沉寂的血藤主藤。 岐伯子忍着剧痛,看着自己断臂处,又看向那祭坛,喃喃道:“守护契约…星路…那少年…他最后的那点星芒…去了哪里?” 遥远的、无法感知的时空深处。 一点微弱的混沌星芒,如同风中残烛,在一条由无数破碎星辰铺就的、充满死寂与荒芜的古路上,艰难地飘荡着。古路的前方,是无尽的黑暗与未知。 第38章 古路燃星火,长安蕴杀机 无尽的死寂,永恒的黑暗。 林枫那一点微弱的混沌星芒,如同狂风中的烛火,在破碎星辰铺就的古老星路上艰难飘荡。周遭是绝对的虚无,没有声音,没有光,只有永恒的冰冷与令人绝望的孤独。每一次“呼吸”(意念波动),星芒都黯淡一分,仿佛随时会被这无边的黑暗彻底吞噬、同化。 这就是星路的真相?一条通往彻底湮灭的绝路?林枫残存的意识中,充满了不甘与疲惫。芸娘的哭喊、程咬金的怒吼、体内墨玉锁链的狞笑,都变得无比遥远,如同隔世的回响。 就在这点星芒即将彻底熄灭,意识即将沉入永恒的虚无之际—— 嗡! 前方无尽的黑暗深处,一点极其微弱、却无比温暖坚韧的混沌星辉,如同跨越万古的灯塔,穿透重重迷雾,轻轻拂过林枫即将消散的星芒! 是之前感应到的同源星芒!它还在! 这缕微光,如同最后的救命稻草,瞬间点燃了林枫残存意识中那不屈的求生本能! “不能…消散…芸娘…还在等我…仇…还未报…” 微弱的意念在虚无中挣扎,那点即将熄灭的星芒,竟奇迹般地稳住了一丝光芒,并循着那温暖星辉的指引,拼尽全力向前“飘”去!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万年。 在星芒彻底力竭的前一刻,它终于“撞”上了那温暖星辉的源头! 那并非另一颗星辰,而是一座碑! 一座矗立在星路中央、由无数破碎星辰骸骨压缩凝聚而成的巨大星碑!星碑通体呈现一种深邃的暗银色,表面布满了纵横交错的裂痕,仿佛经历了难以想象的浩劫。而那股温暖坚韧的混沌星辉,正是从星碑最顶端、一道相对细小的裂痕中散发出来! 当林枫的星芒触及星碑的刹那! “轰——!” 整个死寂的星路空间,仿佛被投入巨石的湖面,剧烈震颤起来!星碑顶端那道裂痕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无数由纯粹星辉构成的、古老玄奥到,无法理解的象形符文如同决堤的洪流,从那裂痕中狂涌而出,瞬间将林枫那点微弱的星芒彻底淹没! 这不是攻击,而是一种传承!一种烙印! 林枫的残存意识,如同被卷入信息的风暴!无数关于星辰运转、能量本源、生命奥义、空间法则、甚至对抗与净化“蚀星之秽”(墨玉侵蚀)的碎片化知识与感悟,如同狂暴的钢针,狠狠扎入他即将溃散的意念核心! 剧痛!超越了肉身的极限,直接作用于灵魂本源的剧痛!林枫的星芒在这信息洪流的冲击下剧烈闪烁、扭曲,仿佛随时会崩解!但他死死“咬住”了那丝温暖的同源星辉,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他知道,这是唯一的生机,也是…可有翻盘的希望! “吞噬它!理解它!哪怕万劫不复!” 残存的意志在咆哮! 那点微弱的星芒,爆发出最后的倔强,如同贪婪的黑洞,开始疯狂地吞噬、解析那些汹涌而来的符文洪流!每吞噬一枚符文,星芒就壮大一分,其本质就凝练一分,对自身“混沌星核”的理解就深刻一分!但同时,那源自星碑的、浩瀚如星海的恐怖信息量,也在疯狂冲击着他的意识极限,如同在脆弱的灵魂上雕刻万仞高山! 这是一场以灵魂为熔炉、以意志为薪柴的残酷锻造!要么在传承中浴火重生,要么被这浩瀚的知识彻底撑爆,化为星碑的一部分! 星碑之上,那道裂痕的光芒随着符文的倾泻而逐渐黯淡。星路空间重归死寂,只剩下那一点被无数古老符文包裹、如同燃烧般明灭不定、进行着凶险蜕变的星火。 终南山,溶洞秘境。 袁天罡搀扶着断臂重伤、气息萎靡的岐伯子,惊疑不定地望着祭坛上陷入沉寂的青帝血藤主藤。主藤翡翠般的藤身光华流转,那暗金色的帝血守护纹路时隐时现,似乎在消化着什么,又似乎在犹豫。 “师叔,您感觉如何?” 袁天罡看着岐伯子空荡荡的右袖和惨白的脸,忧心忡忡。 岐伯子忍着剧痛,虚弱地摇头,目光却死死盯着主藤:“无妨死不了。天罡,方才那跨越空间而来的奇异桥梁,还有主藤的反应你看到了吗?它似乎迟疑了!尤其是最后那道血绿符文能量没入其核心时…” 袁天罡凝重地点头,手中龟甲虽然裂痕明显,却依旧散发着微光:“弟子也感应到了!那桥梁蕴含着守护契约之力,更有一丝微弱却精纯的神农血脉气息!还有那少年最后逸散出的混沌星芒,主藤守护的意志,似乎因此产生了动摇!” 就在这时! 祭坛上,那根被奇异桥梁能量注入的主藤,靠近神农雕像足部的藤身,一处之前被点亮的古老符文(守护契约·临危受命)虽然已经黯淡,但其位置,一小截约莫尺许长、通体翠绿欲滴、散发着浓郁生机与净化之力的藤枝,竟无声地自行脱落! 这截藤枝如同拥有灵性,悬浮在空中,缓缓飘向袁天罡和岐伯子。藤枝断口处,流淌着如同翡翠融化般的温润汁液,散发出沁人心脾的异香,闻之令人精神一振,连岐伯子断臂处的剧痛都似乎减轻了几分! “青帝血藤枝?!” 岐伯子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它…它认可了?!它赐下了神物!” 袁天罡立刻小心翼翼地用一方特制的玉盒接过这截神异的藤枝。藤枝入手温润,磅礴的生机与净化之力顺着手臂涌入体内,让他精神大振,连龟甲的裂痕似乎都弥合了一丝!“师叔!此物蕴含的生机与净化之力,或许或许真能克制那‘蚀星之秽’,救师父和林枫!” 两人不敢再停留,对着神农雕像和主藤深深一拜,带着这截来之不易的神藤枝,迅速退出了溶洞秘境。他们必须尽快赶回长安! 长安城,偏殿。 气氛压抑得如同凝固的铅块。药桶中,林枫的身体彻底失去了所有生气,面色灰败,胸口那青金光膜早已消失,只留下一个黯淡无光、被暗红与墨玉色纹路交织覆盖、死气沉沉的星核印记。他的呼吸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脉搏若有若无,如同风中残烛。 李时珍颓然地坐在一旁,眼中布满血丝,充满了无力感。他尝试了所有手段,甚至不惜动用秘术刺激,但林枫的身体如同一个被彻底掏空的容器,只剩下最本能的生理机能勉强维持着最后一丝生机,灵魂仿佛已经离体。 程咬金如同困兽般在殿内踱步,巨斧杵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脸色铁青。房玄龄则眉头紧锁,望着昏迷不醒的芸娘和她怀中那几乎碎裂的药瓶,沉默不语。 突然! 昏迷中的芸娘手腕内侧,那个古老的象形符文猛地爆发出强烈的血绿光华!这光芒并非攻击,而是化作一股温暖、精纯、带着无尽生机的暖流,瞬间流遍芸娘全身! “嗯…” 芸娘发出一声无意识的呻吟,苍白的脸上迅速恢复血色,萎靡的气息如同枯木逢春般节节攀升!更奇异的是,以她为中心,一股无形的、充满生机的波动猛地扩散开来! 偏殿之内,墙角砖缝里顽强生长的几株杂草,如同被施了仙法,瞬间疯长,抽出嫩叶,开出细小的花朵!窗台上几盆半死不活的盆栽,枯黄的叶子迅速转绿,甚至抽出了新芽!就连李时珍药箱中几味需要特殊保存的药材,其药性也仿佛被瞬间激活,散发出比平时浓郁数倍的药香! 这生机波动并未局限于偏殿,而是如同涟漪般,迅速扩散至整个皇城! 御花园中,本已过了花期的牡丹,竟有几朵重新绽放!太液池畔的垂柳,枝条无风自动,显得格外青翠欲滴!甚至甘露殿外守卫士兵脚下石板缝隙里的苔藓,都显得格外鲜绿! “这…这是怎么回事?” “天啊!花草怎么突然活了?” 皇城内,无数宫人、侍卫发出惊呼,被这突如其来的生机异象所震惊。 甘露殿内,刚刚服下汤药、正在闭目养神的李世民猛地睁开眼!他虽重伤在身,但对天地气机的感应依旧敏锐!他感受到了一股磅礴、精纯、充满生命本源的气息,正从偏殿方向汹涌而来! “偏殿!林枫?还是那个小丫鬟?” 李世民眼中金芒一闪,若有所思。他看向侍立一旁的长孙皇后,后者眼中也充满了惊讶。 长安城西,新挂牌的“盐铁转运使司”衙门。 官署崭新,却已透出权力中枢的威严。李泰身着亲王常服,端坐主位,志得意满。下首,是刚刚被他从工部将作监调来的心腹干吏,以及几位闻风而动、急于攀附的关中与山东大商贾代表。 “殿下,首批由转运司‘官定平价’收购的河东池盐、蜀地铁胚,已陆续入库。依殿下吩咐,收购价比市价略低半成。” 一名心腹吏员恭敬禀报,特意在“略低半成”上加重了语气。这半成的差价,便是巨大的利益空间,足以喂饱无数人。 “嗯,做得不错。” 李泰矜持地点点头,目光扫向那些眼巴巴的商贾,“诸位都是为国分忧的良商,本王心中有数。转运司初立,百业待兴,这盐铁转运、仓储管理、乃至地方分销,还需仰仗诸位鼎力相助啊!” 商贾们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刻纷纷表态效忠,各种隐晦的承诺与利益输送的暗示充斥其间。李泰微笑着,游刃有余地掌控着局面。盐铁大权在握,财富与人脉如同滚雪球般积聚。 这时,一名侍卫快步进入,在李泰耳边低语几句。李泰眼中精光一闪,挥手屏退左右商贾。 “殿下,墨离炼制的‘引煞晶’,能量已稳定,随时可以‘投放’。” 侍卫低声道。 “很好!” 李泰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目标呢?选好了吗?” “选好了!城西,左武卫军械督造坊!” 侍卫眼中闪过狠厉,“此坊正为北疆边军赶制一批制式箭镞和铠甲部件。将‘引煞晶’混入其中一批用于锻造箭簇的精铁胚料中,神不知鬼不觉!一旦这批军械运抵北疆,在战场上沾染血气煞气,晶石内的狂暴龙煞与怨毒恨意便会逐渐被引动、释放!轻则使箭簇易折、铠甲脆裂,重则引发持有者心神狂乱,自相残杀!届时,边军受挫,追究下来,工部难辞其咎!而负责监造此批军械的将作大匠,正是房相的门生!” 一石三鸟!打击北疆军力、嫁祸房玄龄、更可借朝廷追查之机,将林枫“身染妖煞、遗祸军国”的罪名彻底坐实!李泰此计,狠毒至极! “好!立刻去办!务必隐密!” 李泰眼中闪烁着残忍的兴奋,“记住,要‘均匀’地混入,让每一块铁胚都沾上点‘料’!本王要那批军械,变成焚身的毒薪!” 侍卫领命,迅速消失在阴影中。 古路空间。 那点被无数古老符文包裹的“星火”,燃烧到了最炽烈的顶点!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炸裂! 就在这极限的临界点! “嗡——!” 星火内部,那点属于林枫的、残存的核心意志,在浩瀚知识的冲刷与自身不屈的挣扎下,完成了最后的蜕变与烙印!所有汹涌的符文洪流瞬间平息,如同百川归海,被彻底吸纳、压缩、沉淀在星火的最核心! 星火的光芒不再狂暴,而是转化为一种内敛、深邃、如同宇宙初开般的混沌光泽。它的大小并未增长多少,但其本质,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仿佛一颗被剥去所有杂质、只留下最纯粹核心的混沌星种! 星碑顶端那道裂痕,在倾泻完所有符文后,彻底黯淡下去,仿佛耗尽了最后的力量。整个星碑显得更加残破、死寂。 成功了? 林枫的意念在星种内复苏,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虚弱与难以言喻的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与掌控感!虽然力量百不存一,但他对自身星核、对混沌能量的本质、尤其是对那“蚀星之秽”(墨玉侵蚀)的构成与弱点,有了颠覆性的认知!更掌握了数种玄奥的、基于星辰本源力量的运用法门雏形! 然而,他立刻感到了致命的虚弱!这星种蕴含的星芒本源,比他之前逃逸的那一点还要微弱!它需要庞大的能量滋养,否则依旧会在这死寂的星路中彻底湮灭!而星碑,已无法再提供任何帮助。 回去!必须回到肉身!只有回到那具蕴养了星核的肉身,借助其残留的根基,才能汲取能量,恢复自身! 这念头一起,星种立刻爆发出强烈的归意! 嗡! 仿佛是感应到了星种的意念,那条由破碎星辰铺就的古路前方,无尽的黑暗中,空间突然剧烈扭曲!一个仅容星种通过的、极其不稳定的幽暗旋涡缓缓成型!旋涡的另一端,隐隐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熟悉的肉身气息!还有芸娘那温暖的守护意念! 归途就在眼前! 林枫的星种没有丝毫犹豫,化作一道黯淡却坚定的流光,义无反顾地射向那幽暗旋涡! 就在星种即将没入旋涡的刹那! “吼——!!!” 一声震彻灵魂、充满了无尽暴戾、贪婪与毁灭气息的恐怖咆哮,猛地从古路更深邃、更黑暗的未知尽头传来! 伴随着这咆哮,一只覆盖着漆黑鳞片、缠绕着血色雷霆、巨大到无法想象的恐怖兽爪,撕裂了星路空间的壁障,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朝着林枫那即将逃逸的星种狠狠抓来! 那兽爪所过之处,沿途漂浮的破碎星辰骸骨无声湮灭!恐怖的威压如同实质,瞬间禁锢了星种周围的时空!林枫甚至能“看”到那爪尖上滴落的、腐蚀虚空的暗红液体! 死亡的阴影,前所未有的清晰! 星种内,林枫刚刚升起的希望瞬间被冻结!在这绝对的力量面前,他这刚刚凝聚的星种,渺小得如同尘埃! “不——!” 绝望的意念在星空中咆哮! 第39章 星种燃归途,巨爪裂天穹 古路空间,死寂被恐怖的咆哮撕裂! 那只缠绕血色雷霆、覆盖漆黑鳞片的遮天巨爪,裹挟着湮灭星辰的威势,瞬间禁锢了林枫星种周围的空间!时间仿佛凝固,星种逃逸的流光被生生定在幽暗旋涡的边缘,如同琥珀中的飞虫。巨爪未至,那毁灭性的威压已让刚刚凝聚的星种剧烈颤抖,核心烙印的符文都开始明灭不定,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解! 绝望!绝对的绝望! 在这超越认知的恐怖存在面前,林枫这微弱的星种,渺小得连尘埃都不如!灵魂深处传来本能的哀鸣,那是面对终极毁灭的恐惧! “不!芸娘…长安…我的路…不能止于此!” 残存的意志在星种核心发出无声的咆哮!这咆哮并非对抗巨爪的力量,而是点燃了灵魂深处最后的不屈!星碑传承的浩瀚知识在生死一瞬疯狂流转!对抗?不可能!唯有欺骗!利用! 嗡! 星种核心,一枚代表“空间折跃·残影”的古老符文骤然点亮!这是星碑传承中最为基础、却也最为精妙的空间运用法门之一,以自身核心能量为引,制造一个瞬间存在的空间残影,迷惑感知!但以林枫此刻星种之微弱,施展此术,代价将是燃烧本源! 没有丝毫犹豫! 星种内那点好不容易凝聚的混沌星芒,如同被点燃的灯油,瞬间消耗大半!一道与星种本体几乎一模一样、散发着同样气息与归途意念的星辉残影,在巨爪的威压下艰难地凝聚出来,停留在原地! 而真正的星种本体,则在残影形成的瞬间,核心另一枚代表“能量沉寂·龟息”的符文同时亮起!所有光芒、气息、意念波动,瞬间收敛到极致,如同宇宙中最冰冷的顽石,借着残影吸引注意力的刹那,化作一道比发丝还要细微、几乎融入空间本源的黯淡流光,以超越极限的速度,猛地射入近在咫尺的幽暗旋涡! 轰——!!! 巨爪狠狠抓下! 那停留在原地的星辉残影如同泡沫般瞬间破灭!恐怖的力量将那片区域的空间都撕扯得支离破碎,形成一个短暂的黑洞!狂暴的能量乱流席卷,将附近漂浮的星辰骸骨彻底化为齑粉! 巨爪的主人似乎察觉到了被戏耍,发出一声更加暴怒、仿佛能震碎星河的咆哮!它猛地调转方向,带着更加恐怖的毁灭意志,朝着那即将闭合的幽暗旋涡狠狠拍去!要连通道带那只狡猾的虫子,一同碾碎! 终南山通往长安的崎岖山道上。 袁天罡背着断臂重伤、气息微弱的岐伯子,身形如电,在林间急速穿梭。他手中紧握着盛放青帝血藤枝的玉盒,盒内那截翠绿藤枝散发着温润的光华,磅礴的生机之力不断滋养着两人,让袁天罡得以维持高速奔行。 “师叔,撑住!我们快到了!” 袁天罡声音带着急切。他怀中的裂痕龟甲微微震动,指向长安方向,更传递来一股强烈的不安预警——长安城,煞气冲霄! 岐伯子勉强睁开眼,看着玉盒中的藤枝,眼中充满希冀:“快,此物生机与净化之力浩瀚,必能克制蚀星秽,救思邈兄和那少年…” 长安城西,左武卫军械督造坊。 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如同人间炼狱! “啊!我的手!我的眼睛!” “怪物!有怪物啊!” “杀!杀光他们!” 凄厉的惨叫、疯狂的嘶吼、兵刃碰撞的爆响、火焰吞噬木料的噼啪声,交织成恐怖的死亡乐章! 混乱的源头,是锻炉区! 一批刚刚投入锻炉熔炼的精铁胚料,在高温与铁匠捶打的刺激下,内部蕴含的“引煞晶”能量被彻底引爆!狂暴的暗红龙煞混合着墨离临死前的滔天怨毒,如同瘟疫般瞬间扩散! 离得最近的几名铁匠首当其冲!他们赤膊的上身瞬间爬满暗红纹路,双目赤红,肌肉贲张,理智被狂暴的煞气与怨毒彻底吞噬,化作只知杀戮的怪物!他们挥舞着烧红的铁钳、沉重的铁锤,疯狂地攻击着周围的一切活物! 更可怕的是,那煞气怨毒如同活物,顺着空气、接触、甚至目光对视,迅速感染着其他工匠和守卫!被感染的人,轻则心神狂乱,自相残杀;重则如同那些铁匠,化为力大无穷、悍不畏死的煞毒傀儡!整个督造坊瞬间陷入彻底的混乱与血腥的自相残杀中! 火焰引燃了工棚,点燃了堆积的木料和半成品,火借风势,迅速蔓延!浓烟夹杂着血腥与硫磺的恶臭,直冲云霄! “稳住!结阵!是煞毒!别被他们伤到!弓箭手!射杀那些彻底变异的!” 负责守卫督造坊的一名左武卫校尉目眦欲裂,强忍着心中的恐惧,声嘶力竭地指挥着尚未被感染的士兵。但煞毒蔓延太快,士兵们看着朝夕相处的同袍变成狰狞怪物扑来,士气濒临崩溃! 火光与混乱,如同黑夜中的烽火,惊动了整个长安城! 甘露殿。 李世民正听着百骑司都尉关于皇城草木异象的密报,眉头紧锁,若有所思。突然,殿外传来急促的奔跑声和惊恐的呼喊: “走水了!城西走水了!” “是军械坊!煞气!好重的煞气!” 李世民猛地站起,牵动伤口,脸色一白,却顾不得许多,厉声道:“速探!怎么回事!” 很快,更详细的噩耗传来:左武卫军械督造坊突发大火,疑似邪煞之气爆发,工匠士兵死伤惨重,陷入疯狂自相残杀! “邪煞之气?军械坊?” 李世民眼中瞬间爆发出骇人的金芒!他立刻联想到昨夜龙渊异动、林枫体内的异力冲突!“难道是龙渊煞气外泄?还是…” 他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扫过殿内闻讯赶来的重臣。 房玄龄、杜如晦脸色剧变!军械坊出事,尤其是涉及煞气,非同小可!更麻烦的是,负责督造此批军械的将作大匠,正是房玄龄的门生! 长孙无忌眼中也闪过一丝惊疑,随即化为沉痛:“陛下!定是那龙渊凶煞未清,遗祸人间!当务之急是灭火、救人、封锁消息,严防煞气扩散!更要彻查源头,严惩失职之人!” 李泰匆匆赶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震惊与“忧愤”:“父皇!儿臣刚接手盐铁转运,竟闻此噩耗!军械重地,竟遭此劫,必是监管不力,有奸人作祟!儿臣请命,亲赴现场指挥灭火救人,并协同百骑司彻查!定要揪出幕后黑手,以正国法!” 他主动请缨,看似为国分忧,实则是要第一时间掌控现场,毁灭证据,并将祸水引向房玄龄甚至林枫! 李世民深深看了李泰一眼,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他没有立刻答应李泰,而是沉声下令:“程知节!” “臣在!” 程咬金早已按捺不住,声如洪钟。 “着你即刻领右武卫精兵五百,持朕手谕,封锁军械坊周边三里!凡有被煞气侵染、神志不清者,格杀勿论!绝不能让煞气扩散,祸及百姓!灭火救人,由京兆尹协同工部负责!” 冷酷的命令,带着帝王的决绝。 “房玄龄、杜如晦!” “臣在!” “着你二人,即刻协同大理寺、百骑司,严查此案!凡涉事人等,无论品阶,一律严审!朕要一个水落石出!” 李世民的目光在房玄龄身上停留了一瞬,隐含深意。 “臣等遵旨!” 房玄龄心中一凛,知道这是陛下给他自证的机会,也是考验。 李泰被晾在一旁,脸上谦恭,袖中的拳头却悄然握紧。父皇没有让他插手核心调查,反而让程咬金这个莽夫去封锁有点麻烦。 长安偏殿。 芸娘在手腕符文爆发出的生机滋养下,气息已趋于平稳,但依旧昏迷。李时珍、房玄龄、程咬金三人,被城西冲天的火光和隐约传来的混乱声惊动,忧心忡忡。 突然! 毫无征兆地! 药桶中,那如同空壳般死寂的林枫身体,猛地剧烈一震!一股微弱却无比精纯、带着古老星辰韵律的混沌波动,从他胸口那黯淡的星核印记处骤然爆发! 紧接着,那被暗红与墨玉色纹路覆盖、死气沉沉的星核印记,核心一点,骤然亮起极其微弱、却无比坚韧的混沌星芒! 林枫一直紧闭的双眼,眼皮剧烈颤动了几下,猛地睁开! 然而,那双眼睛中,没有劫后余生的清明,也没有归来的喜悦,只有无尽的疲惫、深入灵魂的虚弱,以及刻骨铭心的痛苦! “呃~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嘶吼从林枫喉咙中挤出!他刚刚回归、虚弱到极致的灵魂星种,瞬间感受到了肉身传来的地狱般的折磨! 失去星种支撑的这段时间,肉身成了无主之地!那被李泰“薪火”引燃的墨玉锁链,在失去青金光膜压制后,早已彻底爆发!它们如同疯狂增殖的毒瘤藤蔓,不仅死死缠绕着星核本体,更深深扎根于林枫的四肢百骸、五脏六腑、甚至骨髓深处!疯狂地吞噬着他肉身残留的生命精元,更将墨玉的侵蚀污染之力,注入每一条经脉、每一寸血肉! 此刻林枫灵魂归位,就如同一个重伤濒死的人,瞬间清晰无比地感受到了全身被亿万毒虫啃噬、被硫酸腐蚀般的恐怖剧痛!更可怕的是,星核虽然重新点亮,但其力量百不存一,虚弱到根本无法对抗体内那已成燎原之势的墨玉锁链侵蚀! 星种回归带来的微弱星芒,非但没有缓解痛苦,反而如同滴入滚油的水滴,瞬间刺激了那些墨玉锁链! “滋滋滋——!” 墨玉锁链仿佛被挑衅,侵蚀之力陡然加剧!暗红与墨玉交织的纹路在林枫体表疯狂蔓延、凸起,如同皮下有无数毒蛇在蠕动!他的皮肤瞬间变得青黑,血管暴凸成诡异的暗紫色,身体在药液中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抽搐!口鼻中溢出带着腥臭的暗黑色血沫! “少爷!” “林公子!” 李时珍和程咬金骇然失色,扑到桶边,却束手无策!他们能清晰地感受到林枫体内那两股恐怖力量的疯狂冲突与吞噬!一股微弱坚韧(星种),一股已成气候、狂暴阴毒(墨玉锁链)!肉身成了惨烈的战场! “药…药…” 林枫的意识在无边的痛苦中挣扎,他看向李时珍,眼中充满了对生的渴望和极致的痛苦,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压制侵蚀等血藤…” 话音未落! 偏殿紧闭的殿门,被一股巨力猛地撞开! 数道全身笼罩在黑色夜行衣中、只露出冰冷双眼的身影,如同鬼魅般闪入!他们手中,淬毒的短刃、带着倒钩的锁链、散发着麻痹气息的吹箭,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致命的寒光!目标直指——药桶中痛苦挣扎、毫无反抗之力的林枫! “何方宵小!找死!” 程咬金瞬间暴怒,巨斧已然在手! 房玄龄也厉声大喝:“护住林公子!” 然而,刺客速度极快,且配合默契,两人直扑程咬金和房玄龄,以命相搏,只为缠住他们一瞬!另外三人,则如同扑食的猎豹,毒刃与锁链,带着刺耳的破空声,狠狠袭向药桶中的林枫!时机歹毒至极,正是林枫体内力量冲突最剧烈、最无法分心他顾的时刻! 死亡的阴影,再次降临! 第40章 血藤燃星火,巨斧镇群魔 偏殿大门被撞开的巨响,如同死神的丧钟!三道淬毒的黑影,如同扑食的夜枭,带着刺骨的杀意,直扑药桶中痛苦挣扎、毫无防备的林枫!毒刃锁链的寒光,撕裂了殿内压抑的空气! “贼子敢尔!” 程咬金须发戟张,睚眦欲裂!他距离林枫最近,反应亦是快到极致!手中那柄门板般的宣花巨斧,带着积郁已久的狂怒与守护之心,化作一道撕裂视线的乌光,挟着风雷之势,悍然横扫向冲在最前面的两名刺客! “开!!!” 狂吼如雷!斧光未至,狂暴的煞气已如实质般碾压过去! 那两名刺客显然没料到程咬金含怒一击竟如此恐怖!他们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如同山岳般压来,呼吸都为之一窒!手中毒刃格挡的动作瞬间变形! “铛!咔嚓!” 金铁交鸣伴随着骨骼碎裂的爆响!当先一名刺客的淬毒短刃如同朽木般被巨斧劈断!斧刃余势未消,狠狠劈入其胸膛!恐怖的巨力瞬间将其胸骨连同内脏震得粉碎!整个人如同破麻袋般倒飞出去,鲜血内脏喷洒一地! 第二名刺客的锁链被斧光扫中,火星四溅!巨大的力量震得他虎口崩裂,锁链脱手!程咬金巨斧去势稍缓,却依旧带着无匹的威势,斧背狠狠砸在其肩头! “噗!” 刺客半边肩膀连同手臂瞬间塌陷粉碎,惨叫声戛然而止,身体被砸得横飞出去,撞在殿柱上,软软滑落,生死不知! 程咬金一斧之威,瞬间废掉两人!然而,第三名刺客,却借着同伴用命换来的这瞬息空隙,如同滑溜的泥鳅,已然绕过巨斧的笼罩范围!他眼中闪烁着残忍的寒光,手中一枚蓝汪汪的毒针,带着细微的破空声,精准无比地射向林枫因痛苦而大张的口中!另一只手则握着淬毒的匕首,狠狠扎向其心口的星核印记!双管齐下,务求一击毙命! “休伤吾主!” 一声清越却带着无尽愤怒与决绝的娇叱,如同平地惊雷,在刺客身后炸响! 是芸娘! 在刺客破门的瞬间,强烈的危机感如同冰水浇头,竟将她从昏迷中强行激醒!她甚至来不及看清状况,身体已本能地做出了反应!她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从地上弹起,娇小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如同护雏的雌豹,狠狠撞向那名刺客的后腰!同时,她紧握着那几乎碎裂的青铜药瓶,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刺客握着匕首的手腕! “砰!” “咔嚓!” 芸娘全力一撞,让刺客身形一个趔趄,射向林枫口中的毒针擦着其脸颊飞过,钉在药桶边缘!而砸向刺客手腕的药瓶,虽然脆弱不堪,在撞击下彻底碎裂成无数青铜碎片,但那蕴含的最后一丝守护意念与神农气息的冲击,却让刺客手腕剧痛发麻,匕首脱手飞出! “找死!” 刺客又惊又怒,反手一掌,蕴含阴寒内劲,狠狠拍向芸娘心口! 芸娘刚刚爆发,气息一滞,根本无力躲避!眼看就要香消玉殒! “定!” 一声沉稳的低喝响起!房玄龄不知何时已挡在芸娘身前!他手中并无兵刃,只有一支普通的狼毫笔!笔尖蘸着不知何时研好的墨汁,凌空虚点!墨汁在空中瞬间凝结成数个玄奥的墨色符文,散发出禁锢空间的奇异力量! 刺客那必杀的一掌,拍在墨色符文之上,竟如同陷入粘稠的泥沼,速度骤降!虽然瞬间震碎了符文,但掌力已泄去大半! “噗!” 房玄龄闷哼一声,脸色微白,显然强行施展此术对他负担不小。但他争取到的这瞬间迟滞,已足够! “给俺滚开!” 程咬金已如旋风般回身!巨斧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力劈华山般斩下!目标直指那名被阻了一瞬的刺客头颅! 刺客亡魂皆冒,顾不得击杀芸娘,全力施展身法暴退! “嗤啦!” 斧光如电!虽未劈实,但凌厉的斧风已将刺客胸前的黑衣撕裂,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恐怖血痕!刺客惨叫着倒飞出去,撞破窗户,消失在殿外夜色中! 殿内瞬间恢复死寂,只剩下浓重的血腥味和粗重的喘息。地上两具尸体,一滩碎肉,一片狼藉。芸娘跌坐在地,脸色苍白,看着手中仅剩的瓶底碎片,泪水无声滑落。房玄龄扶住墙壁,微微喘息。程咬金拄着巨斧,虎目扫视殿外,警惕未消。 药桶之中,林枫的身体在刺客袭来的生死危机刺激下,爆发出最后的挣扎!那点刚刚回归、虚弱不堪的星种核心,在无边的痛苦与死亡的威胁下,被逼到了极限! “不能…死!” 残存的意志在咆哮! 星碑传承的浩瀚知识瞬间流过心间!对抗已成燎原之势的墨玉锁链侵蚀?以他此刻的星力,无异于蚍蜉撼树!唯有以身为炉,燃星为火,引煞焚身!这是传承中记载的一种近乎自毁的秘法——星火焚煞诀!以自身星核本源为引火,强行引动、燃烧侵入体内的异种能量!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甚至可能同归于尽! 但此刻,别无选择! “焚!” 林枫眼中闪过决绝的疯狂!意念催动下,星种核心那点微弱的混沌星芒,如同投入油锅的火星,瞬间点燃! “轰——!” 一股难以形容的、源自星核本源的混沌烈焰,猛地从林枫胸口那黯淡的星核印记中爆发出来!这火焰并非炽热,而是一种带着冰冷与毁灭气息的星辉之焰!它瞬间席卷林枫全身,内外交织! “滋滋滋——!!!” 如同滚油泼雪!星辉之焰所过之处,那些疯狂蠕动、吞噬生机的墨玉锁链虚影,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凄厉的“哀嚎”!暗红与墨玉交织的污秽能量被星火疯狂灼烧、净化!林枫体表蔓延的青黑纹路如同被烙铁烫过,迅速褪色、萎缩!那深入骨髓的恐怖侵蚀剧痛,竟被一种更加狂暴、焚尽一切的灼烧之痛所取代! “呃啊——!” 林枫发出更加惨烈的嘶吼,身体在药液中疯狂抽搐,皮肤瞬间变得焦黑,甚至散发出皮肉被烧焦的可怕气味!星火焚煞,焚的不只是煞,更是自身! 这自毁般的爆发,效果立竿见影!墨玉锁链的侵蚀被强行压制、烧毁了大片!但代价同样惨重!林枫本就虚弱的星种本源,在这疯狂的燃烧下,如同风中残烛,飞速黯淡!他的生命气息,如同退潮般急剧衰弱!皮肤焦黑开裂,肌肉萎缩,整个人如同被烈火焚烧过后的枯木! “少爷!” 芸娘看着林枫更加凄惨的模样,心如刀绞,不顾一切地扑到桶边。就在她靠近的瞬间,她手腕内侧那个古老的象形符文,仿佛感应到了林枫体内那正在焚烧自身与邪秽的星火,猛地爆发出强烈的血绿光华! 这光华不再仅仅是生机,更带着一种源自上古的、守护契约的共鸣之力!它如同受到吸引,瞬间化作一道温润的血绿光流,顺着芸娘紧握林枫焦黑手臂的手,涌入其体内! 血绿光流入体,并未直接对抗那狂暴的星辉之焰,而是如同最温柔的春雨,精准地渗透到林枫被星火焚烧得千疮百孔、濒临崩溃的经脉、脏腑、乃至星核核心!磅礴的生机与净化之力,疯狂地修复着星火造成的创伤,滋养着那即将熄灭的星种本源! 如同久旱逢甘霖! 林枫体内那狂暴燃烧、即将焚尽一切的星辉之焰,在这股同源守护力量的滋养下,竟奇迹般地稳定了一丝!焚烧的速度减缓,破坏力被生机中和!虽然痛苦依旧,但那种油尽灯枯、即将彻底焚灭的绝望感,被强行拉回了一丝! 芸娘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身体摇摇欲坠!她感觉自己的生命力如同开闸的洪水,被手腕符文疯狂抽取,注入林枫体内!这并非主动施为,而是契约符文在感应到“受契者”濒临毁灭时的本能守护!她在用自己的命,为林枫争取一线生机! “让开!快让开!孙神仙弟子袁天罡求见陛下!有救人之物!” 皇城宫门前,袁天罡背着气息奄奄的岐伯子,手持龟甲与玉盒,焦急地对着阻拦的禁卫大喊。他风尘仆仆,道袍破损,但眼神锐利如电。 禁卫认得袁天罡,更感受到玉盒中散发出的磅礴生机,不敢怠慢,立刻放行。 袁天罡背着岐伯子,在宫人引领下,朝着偏殿方向疾奔!他手中的裂痕龟甲剧烈震动,传递来偏殿方向浓烈的血腥、煞气、以及一股…狂暴的星辰之力与守护生机交织的奇异波动! “不好!出事了!” 袁天罡心中大急,速度再增! 与此同时,遥远的北疆,阴山脚下。 朔风如刀,卷起漫天黄沙。大唐与突厥对峙的前线,气氛肃杀。一处唐军前锋营寨,刚刚接收了一批从长安紧急运抵的军械——崭新的箭矢与部分铠甲部件。 一名年轻军士,兴奋地领到了一壶新箭和一块替换的胸甲护心镜。他抚摸着冰冷的铁甲和锋利的箭簇,心中充满了杀敌报国的豪情。 “嘿,长安来的好东西!这次定叫那些突厥崽子尝尝厉害!” 他笑着对同伴说,将护心镜小心地系在胸前。 无人察觉,在他胸甲护心镜的内衬夹层里,一小块混杂在精铁中的“引煞晶”碎片,正散发着微不可察的暗红光芒。更无人知晓,在他箭壶深处,几枚箭簇的根部,也沾染着同样不祥的气息。 夜色降临,寒风更冽。营寨篝火跳动。 年轻军士抱着新领的弓箭,靠在营帐内假寐。胸口的护心镜,在篝火映照下,似乎隐隐发烫?一丝难以察觉的烦躁与暴戾情绪,如同野草般在他心底悄然滋生。他皱了皱眉,只当是连日行军疲惫。 帐外,巡营士兵的脚步声中,似乎也夹杂着几声压抑的、不同寻常的粗重喘息… 偏殿。 程咬金和房玄龄警惕地守护在药桶旁,芸娘脸色惨白,摇摇欲坠,却依旧死死抓着林枫焦黑的手臂,手腕符文的光芒与林枫体内微弱的星火交相辉映,艰难地维系着一线生机。 “砰!” 殿门再次被撞开!袁天罡背着岐伯子,如同狂风般冲了进来!他一眼就看到了药桶中林枫那焦黑枯槁、气息奄奄的惨状,以及芸娘身上那奇异的守护血光,心头剧震! “青帝血藤枝在此!” 袁天罡顾不得解释,立刻将背上的岐伯子小心放下,迅速打开玉盒!翠绿欲滴、散发着磅礴生机与净化之力的血藤枝显露出来!浓郁的生机瞬间充斥整个偏殿,连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都被冲淡! “快!李太医!以此藤枝为主药,辅以…” 袁天罡急切地对李时珍喊道,准备说出孙思邈之前交代的用法。 然而,异变陡生! 就在袁天罡取出青帝血藤枝的瞬间! 药桶中,原本在芸娘守护下勉强维持一丝稳定的林枫,身体猛地再次剧烈抽搐!他胸口那黯淡的星核印记处,残留的星辉之焰仿佛受到了强烈的刺激,不受控制地再次爆发!虽然微弱,却充满了排斥与敌意? 更令人惊骇的是,那截被袁天罡捧在手中的青帝血藤枝,其散发的温润翠绿光华,在靠近林枫的瞬间,竟也猛地一颤!一股强烈的抗拒与排斥感从藤枝中散发出来!其蕴含的磅礴生机与净化之力,非但没有涌向林枫,反而如同遇到污秽般,隐隐地开始内敛?甚至试图挣脱袁天罡的手! “这…这是怎么回事?” 袁天罡惊愕万分,难以置信地看着手中抗拒的血藤枝,又看向药桶中因藤枝出现而反应剧烈、星火不稳的林枫。 李时珍也愣住了,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程咬金和房玄龄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只有芸娘,她手腕的符文光芒闪烁不定,她能模糊地感受到,少爷体内那点星火对血藤枝的恐惧?以及血藤枝对少爷身上某种残留气息(星火焚烧后的痕迹?或是更深层的墨玉侵蚀本源?)的厌恶与排斥? 救命的曙光就在眼前,这源自上古神农的神物,竟与濒死的林枫产生了本能的排斥? 第41章 血藤燃星烬,北疆焚毒火 偏殿内,死寂无声。 所有人惊愕地看着袁天罡手中那截翠绿欲滴的青帝血藤枝,它散发的磅礴生机竟在靠近林枫时产生了强烈的排斥!藤枝光华内敛,甚至微微震颤,仿佛要挣脱逃离。而药桶中,林枫因藤枝的出现,体内那勉强稳定的星辉之焰再次躁动,气息更加紊乱痛苦! “这…这怎么可能?” 袁天罡难以置信,他从未见过神物对需要救治之人产生如此强烈的抗拒。 “排斥!藤枝在排斥少爷!” 芸娘脸色惨白,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血藤枝传递来的那种源自本能的厌恶,仿佛少爷体内有什么东西玷污了它的纯净。而少爷的星火,也在畏惧这磅礴的生机,如同受伤的野兽畏惧强光。 “让我看看!” 断臂重伤、靠在墙角的岐伯子强撑着开口,声音虚弱却带着急切。他目光如炬,死死盯着藤枝和林枫。“思邈兄说过,青帝血藤蕴含至纯生机与净化之力,但它排斥的,未必是林枫本身,而是…” 他浑浊的目光落在林枫焦黑枯槁的体表,那些被星火焚烧后残留的、如同焦痕般的暗红与墨玉色交织的纹路上。“而是他体内被星火焚烧后,残留的蚀星秽毒之烬!还有他那强行点燃、带着毁灭与挣扎气息的星火余韵!在血藤的感知中,此刻的他,如同一个被剧毒和烈火污染、濒临崩坏的污染源!” 袁天罡和李时珍闻言,心头剧震!蚀星秽毒之烬?星火余韵?神物有灵,追求纯净,排斥污染,似乎说得通!但这岂不是意味着,救命的良药,反而成了催命的毒药? 就在众人束手无策、绝望蔓延之际! “嗡——!” 芸娘手腕内侧,那枚守护契约的血绿符文,再次爆发出强烈的光芒!这光芒并非指向林枫,而是直射向袁天罡手中那截抗拒的青帝血藤枝! 仿佛受到了同源契约之力的感召,更似乎被芸娘那纯粹到极致的守护执念所撼动,那震颤抗拒的血藤枝猛地一滞!其顶端,一片翠绿的藤叶,竟在符文光芒的照耀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萎、焦黄! 然而,枯萎并非终结! 那片焦黄的叶子在彻底失去生机的瞬间,一点凝练到极致、只有米粒大小、却散发着比整根藤枝更加纯粹、更加内敛、仿佛蕴含了生命本源的翠绿结晶,悄然析出!它悬浮在空中,没有磅礴的生机外泄,只有一种返璞归真的温润感。 “藤叶,化晶?生命!本源精粹?” 岐伯子失声惊呼,眼中充满了震撼!这是神物在契约感召下,以自身枝叶为代价,剥离出的最核心、最温和、最易被吸收的生命本源! 那点翠绿结晶在芸娘符文光芒的引导下,如同归巢的倦鸟,瞬间没入她手腕的符文之中!符文光芒大盛,血绿之色流转,仿佛一个精密的熔炉,将这股精纯无比的生命本源之力,与芸娘自身的血脉守护之力完美融合、转化! 紧接着,一道温润如玉、散发着淡淡血绿光晕的暖流,顺着芸娘紧握林枫的手,无比柔和地注入其体内! 这一次,没有排斥! 这股融合了青帝血藤本源精粹与芸娘守护契约之力的特殊能量,如同最温柔的春雨,精准地避开了林枫体内残留的“蚀星秽毒之烬”和狂暴的“星火余韵”,直接渗透到他千疮百孔、濒临崩溃的星核核心,以及被焚烧殆尽的星脉根基深处! 如同久旱的荒漠迎来了甘霖! 林枫体内那点即将熄灭的星种本源,贪婪地吸收着这股温和而精纯的生命本源!星火焚煞造成的恐怖创伤,在这股力量的滋养下,开始以极其缓慢、却无比坚定的速度修复!那枯槁焦黑的肉身,也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活力,皮肤下隐隐透出一丝极淡的生机光泽。 “有效!” 李时珍惊喜交加。 袁天罡看着手中那截失去一片叶子、光华略显黯淡的血藤枝,又看看芸娘和林枫,眼中充满了震撼与明悟:“血契为桥!藤叶化精!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共生守护之道!” 芸娘感受着体内生命力的飞速流逝(转化输送本源),以及少爷体内那微弱却真实的复苏迹象,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随即眼前一黑,再次软倒下去,被眼疾手快的房玄龄扶住。 阴山脚下,朔风如刀。 大唐前锋营寨,篝火在寒风中明灭不定。白日里领到新军械的兴奋早已被长途跋涉的疲惫和塞外刺骨的寒冷取代。营帐内鼾声四起,偶尔夹杂着几声压抑的咳嗽。 年轻军士王铁柱蜷缩在冰冷的毡毯上,胸口那块新换的护心镜,隔着薄薄的衬衣,传来一阵阵难以忍受的燥热!这燥热并非来自体温,而像是从骨髓深处烧起来的邪火!伴随着燥热的,是心底那股越来越难以压制的暴戾!看什么都觉得烦躁,听什么都觉得刺耳,同伴的鼾声如同鼓槌敲在太阳穴上,让他恨不得跳起来一拳砸过去! “妈的!怎么回事!” 他烦躁地翻了个身,试图将护心镜扯开些,手指触碰到冰冷的金属,却感觉那金属,似乎也在微微发烫?一丝若有若无的硫磺焦糊味,钻进他的鼻孔。 就在这时! “呃啊——!” 一声凄厉得不似人声的惨嚎,猛地从隔壁营帐炸响!紧接着是兵刃出鞘的刺耳摩擦声、惊恐的呼喊、以及野兽般的咆哮和血肉被撕裂的可怕声响! “敌袭?!” 王铁柱一个激灵跳起来,抓起枕边的横刀!但冲出营帐的瞬间,他看到的不是突厥骑兵,而是地狱般的景象! 隔壁营帐已彻底被火光和混乱吞噬!几名全身覆盖着暗红色纹路、双目赤红如血、肌肉虬结贲张的士兵,如同疯狂的野兽,正挥舞着刀枪,无差别地攻击着周围的一切!他们力大无穷,动作迅猛,普通的攻击落在他们身上仿佛挠痒痒!一名试图阻拦的队正,被其中一人抓住胳膊,如同撕鸡仔般轻易扯断!鲜血喷洒,内脏流淌! “煞…煞毒!是煞毒爆发了!” 有见识的老兵发出绝望的嘶喊! 恐惧如同瘟疫般瞬间席卷整个营寨!混乱爆发!被感染的和未被感染的士兵混杂在一起,自相残杀,火光冲天! 王铁柱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下意识地摸向自己滚烫的胸口,那里…正是那该死的护心镜!恐惧与胸中积压的暴戾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杀!杀光你们!” 他双眼瞬间被暗红充斥,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手中横刀带着腥风,狠狠劈向旁边一个惊慌失措的同伴! 整个前锋营寨,如同被投入火药的桶,彻底炸了!煞毒在混乱中疯狂蔓延,火光与血腥映红了阴山冰冷的夜空!凄厉的惨叫与疯狂的咆哮,取代了边境的寂静。 甘露殿。 李世民脸色铁青,看着手中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北疆军报!前锋营寨因新配发军械蕴含不明“邪煞之气”,爆发大规模骚乱,士兵自相残杀,死伤惨重,营寨被焚,余部溃散!突厥骑兵趁势掩杀,劫掠粮草,兵锋直逼阴山隘口! “废物!一群废物!” 李世民猛地将奏报摔在地上,牵动伤口,剧烈咳嗽起来,眼中却燃烧着骇人的怒火!“军械!又是军械!左武卫督造坊的煞气未清,北疆的军械又出问题!朕的将士,不是死在敌人刀下,而是死在自己人打造的兵器上!奇耻大辱!” “陛下息怒!保重龙体!” 长孙皇后连忙上前抚背。 下首,房玄龄、杜如晦、李靖等人脸色同样难看至极。北疆军报如同晴天霹雳! “查!给朕一查到底!” 李世民喘息稍定,声音冰冷刺骨,“左武卫督造坊的煞气来源,北疆这批军械的铸造、转运、验收所有环节,所有人!朕倒要看看,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军国重器上动手脚!房玄龄、杜如晦!” “臣在!” “着你二人,持朕金牌,全权彻查两案!凡涉案者,无论牵扯到谁,一律锁拿!遇有抗命,先斩后奏!” 帝王的杀意,毫不掩饰。 “臣遵旨!” 房玄龄和杜如晦心中一凛,知道这是陛下给予的最大权限,也是最大的压力。此案,必是腥风血雨! “李靖!” “臣在!” “着你即刻持虎符,率飞骑营精兵三千,星夜驰援北疆!稳定军心,重整防线!给朕守住阴山隘口!若再失一寸土地,提头来见!” 李世民眼中金芒如电。 “臣领旨!定不负陛下所托!” 李靖沉声应诺,杀气凛然。 “父皇!” 李泰出列,一脸“痛心疾首”,“儿臣监管盐铁转运,竟让此等祸国军械流入北疆,儿臣亦有失察之罪!请父皇责罚!儿臣愿亲赴北疆,戴罪立功,协助李将军稳定后方,严查军械运输环节!” 李世民深深看了李泰一眼,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李泰主动请罪,姿态放得极低,更提出去危险的北疆“戴罪立功”,看似忠勇,实则是想置身于调查核心之外,甚至可能借机在北疆军中安插人手? “北疆军务,自有李靖处置。” 李世民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你既知失察,盐铁转运司新立,更需你坐镇长安,理清内部,严防类似事件再发生!戴罪立功,就在你的本职上好好做!” 李泰心中一沉,脸上却依旧恭谨:“儿臣遵旨。” 父皇没有给他离开长安的机会,反而将他牢牢摁在盐铁转运使的位置上是信任?还是怀疑? 他低头退下,袖中的拳头悄然握紧,眼中闪过一丝阴霾。北疆事发,虽然暂时打乱了他的一些计划,但也成功将祸水引向了工部和军械系统。房玄龄和杜如晦去查?哼,线索早就清理得差不多了。至于盐铁司,正好借机“整顿”,排除异己,安插心腹!只要长安的根基还在… 长安偏殿。 在芸娘以血契为桥、转化输送的青帝血藤本源精粹滋养下,林枫体内那油尽灯枯的星种本源,终于稳住了最后一丝火种,不再继续熄灭。星火焚煞造成的恐怖内伤,也在那精纯生机的滋养下,开始了极其缓慢的修复。 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不再是之前的痛苦与疯狂,而是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与虚弱,仿佛刚从万丈深渊中爬出。眼神却比之前更加深邃,如同蕴藏了破碎的星河,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沧桑与洞悉。 他第一眼看到的,是伏在桶边、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却依旧紧紧抓着自己手臂的芸娘。手腕内侧那枚古老的符文,光芒黯淡了许多,却依旧顽强地亮着。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芸娘体内那被过度抽取的生命力,以及那份不惜一切守护自己的执念。 “芸…娘…” 林枫的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 “少…少爷!” 芸娘听到呼唤,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眸中瞬间爆发出巨大的惊喜,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滚落,“您…您醒了!您吓死芸娘了!” 她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因虚弱而踉跄。 “别动…” 林枫艰难地抬手,轻轻覆在芸娘冰凉的手背上。一股微弱却精纯的星辉之力,带着新领悟的生命滋养奥义,顺着接触,缓缓流入芸娘体内,温润着她枯竭的经脉。 袁天罡、李时珍、房玄龄、程咬金等人,看到林枫苏醒,无不松了口气,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 “林公子,感觉如何?” 李时珍连忙上前探查脉象,虽然依旧微弱紊乱,但总算有了生机流转的迹象。 林枫微微摇头,目光却落在了袁天罡手中那截光华黯淡、少了一片叶子的青帝血藤枝上。他的星种感知极其敏锐,瞬间就捕捉到了藤枝上残留的、与自己体内被焚烧的“蚀星秽毒之烬”同源的气息,以及那片枯萎叶子上残留的、芸娘血契契约的波动。 “血藤…排斥…芸娘…转化…” 他虚弱地吐出几个词,眼中却闪过一丝明悟。星碑传承的知识让他瞬间明白了其中关窍。他看着芸娘,眼中充满了复杂的心疼与感激。 就在这时! 袁天罡手中的青帝血藤枝,那失去叶子的顶端断口处,一滴翠绿如同翡翠融化般的藤汁,缓缓凝聚、滴落。这滴藤汁并未落地,而是悬浮在空中,散发出柔和的翠绿光晕。 紧接着,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这滴藤汁仿佛被无形之力牵引,缓缓飞向林枫胸口那黯淡的星核印记!印记上残留的暗红墨玉纹路,在藤汁靠近时,如同遇到克星般微微扭曲退缩! 藤汁轻轻滴落在印记之上! “滋…” 没有剧烈的反应,只有一声细微的轻响。藤汁迅速渗入那焦黑的皮肤,消失不见。林枫身体微微一颤,感觉一股温和却带着强大净化本源的力量,瞬间融入星核深处,与他那点微弱的星种结合!星种的光芒似乎凝练、稳固了一丝?对体内残留的蚀星秽毒之烬的压制力,也增强了一分! 更奇异的是! 随着这滴藤汁的融入,林枫的星核印记微微发热。一段极其模糊、破碎的意念画面,如同烙印般,瞬间浮现在他虚弱的意识中: 一片被血色月光笼罩的、荒凉死寂的巨大峡谷… 峡谷深处,无数扭曲蠕动的暗红色藤蔓,缠绕着一具庞大到难以想象的巨兽骸骨! 骸骨的核心,一枚被暗红污血包裹、却依旧散发出微弱不屈星芒的破碎晶体! 以及,一个盘坐在骸骨头骨之上、被暗红锁链贯穿身体、气息微弱却依旧在顽强抵抗的模糊身影?那身影的气息,竟与他星碑传承的源头隐隐同源?! 画面一闪而逝,却让林枫心神剧震!血色峡谷!巨兽骸骨!破碎晶体!被锁链贯穿的身影,这是哪里?那同源的气息又是谁? 袁天罡手中的青帝血藤枝,在滴落那滴藤汁后,光华彻底黯淡下去,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灵性,变成了一截普通的枯藤。但它断口处,却隐隐指向西北方向! “西北…血色峡谷…” 林枫喃喃自语,疲惫的眼中,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却无比坚定的探索之火。这血藤枝最后的指引,与他意识中闪过的画面是否预示着,彻底解决体内蚀星秽毒、甚至追寻星核本源之谜的关键之地? 第42章 血火焚北疆,藤烬指幽峡 阴山隘口,风沙如刀。 曾经扼守要冲的唐军前锋营寨,已化为一片焦黑的废墟。残垣断壁间,凝固的暗红血迹与尚未熄灭的余烬交织,散发着浓烈的硫磺焦糊与血腥混合的恶臭。残破的旗帜在寒风中呜咽,几具被撕扯得不成人形的尸体散落其间,无声诉说着昨夜那场地狱般的自相残杀与突厥骑兵的趁火打劫。 李靖率领的三千飞骑营精兵,此刻正依托隘口后方一处地势稍高的废弃土城,构筑着临时防线。土城低矮破败,防御聊胜于无。城下,黑压压的突厥骑兵如同饥饿的狼群,已将土城三面合围!震天的号角声、战马的嘶鸣、以及突厥人充满野性与嘲弄的呼喝,汇成令人心悸的声浪,不断冲击着城头守军的神经。 城头上,李靖身披明光铠,脸色铁青,鹰隼般的目光扫视着城外密密麻麻的敌军。他身边,幸存的几名前锋营军官,脸上犹带着惊魂未定的恐惧与悲愤。 “大将军!突厥人至少有两万骑!我们…我们只有三千…” 一名校尉声音干涩。 “慌什么!” 李靖声音低沉,却带着磐石般的定力,“隘口虽失,此城尚在!依托地利,据城坚守!拖住他们!等待后军!” 他目光落在城外突厥中军那杆巨大的狼头纛旗下,一个身披华丽皮裘、手持弯刀的魁梧身影——突厥大将阿史那思摩!此人勇猛狡诈,是颉利可汗麾下悍将。 “报——!” 一名斥候浑身浴血,踉跄奔上城头,“大将军!后方三十里发现突厥游骑!他们…他们在焚烧我们囤积在狼烟堡的粮草!后路…后路被断了!” 粮道被断! 这个消息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所有守军心头!城头瞬间弥漫开一股绝望的气息。孤城悬于塞外,前有数万强敌,后路断绝,粮草将尽,这是绝境! 李靖眼中厉芒一闪,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他早料到突厥人会断粮道,只是没想到这么快!“传令!全军戒备!节省箭矢!准备滚木礌石!告诉弟兄们,陛下援军已在路上!守住了,我们就是钉在突厥人咽喉的钉子!守不住,阴山之后,便是千里沃土,任其蹂躏!身后是我们的父母妻儿!” 低沉却充满力量的话语,带着李靖身经百战的威严,暂时压下了城头的恐慌。士兵们握紧了手中的兵刃,眼中重新燃起决死一战的火焰。但每个人心底都清楚,这注定是一场血染的坚守。 长安偏殿。 林枫在芸娘以血契转化的青帝血藤本源精粹滋养下,如同枯木逢春,虽然依旧极度虚弱,但总算脱离了魂飞魄散的边缘。他胸口那黯淡的星核印记,在吸收了那滴蕴含净化之力的藤汁后,多了一丝微弱的温润感,对体内残留的“蚀星秽毒之烬”压制力增强。 他靠在特制的软榻上,芸娘脸色苍白地坐在一旁,手腕的符文光芒黯淡,显然消耗巨大。袁天罡、李时珍、房玄龄、程咬金等人围在四周,气氛凝重。 “林公子,你意识中闪过的血色峡谷画面,以及血藤枝最后指向的西北方向!” 袁天罡眉头紧锁,手中那截已彻底化为枯藤的藤枝断口,依旧隐隐指向西北,“此物乃上古神农遗泽,其灵性指引,绝非无的放矢。结合古卷《万邪源流考》记载,‘蚀星之秽’多生于地脉阴煞汇聚、怨念沉积的极阴绝地,那血色峡谷,恐怕便是其一处源头!甚至可能与你体内的星核本源之谜有关!” 林枫微微颔首,星碑传承的知识碎片在脑海翻涌:“那画面中被暗红锁链贯穿的身影,其气息与我所得传承,同源他似乎在镇压着什么…” 他看向袁天罡手中枯藤,“此藤耗尽本源,留下一滴净化之引,又指向西北是希望我去那里?” “太危险了!” 程咬金立刻反对,声如洪钟,“你小子现在走路都打晃!那鬼地方听着就邪门!要去也得等俺老程伤好了,点齐兵马,护着你…” “程将军,” 林枫虚弱地打断他,目光却异常坚定,“我体内的‘秽毒之烬’只是被暂时压制,并未根除。那墨玉锁链虽被星火焚毁大半,但其本源似乎与那血色峡谷深处的东西有所联系。若不能找到彻底净化或镇压之法,此毒如同附骨之疽,迟早会再次爆发,甚至反噬更烈。届时,我恐将彻底沦为只知毁灭的怪物。” 他看向芸娘,眼中带着歉意与决绝,“我不能再连累芸娘为我耗命了。” 芸娘紧紧抓住林枫的手,用力摇头,泪水在眼眶打转:“少爷去哪,芸娘就去哪!我的血能帮少爷!” 房玄龄沉吟道:“林公子所言,关乎自身性命,也关乎长安乃至大唐的隐患。然此刻公子重伤未愈,北疆告急,长安暗流汹涌绝非西行良机。当务之急,是助公子恢复,稳住朝局,再图后计。” 就在这时! “报——!八百里加急!北疆军情!” 一名浑身风尘、甲胄染血的传令兵跌跌撞撞冲入偏殿,声音嘶哑绝望,“阴山隘口失守!李靖大将军率残部退守狼烟旧城,被突厥大将阿史那思摩两万铁骑围困!粮道被断!危在旦夕!” 如同晴天霹雳! “什么?!” 程咬金虎目圆睁,一把揪住传令兵的衣领,“李药师呢?他怎么样了?!” “大将军…大将军还在坚守!但…但突厥人攻势凶猛,城中粮草箭矢将尽,恐怕撑不过三日!” 传令兵带着哭腔。 殿内瞬间一片死寂!北疆若崩,突厥铁骑将长驱直入,直逼长安!这比任何个人的危机都要恐怖百倍! 林枫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他挣扎着想坐起,却被李时珍按住。他看着传令兵染血的铠甲,又看看袁天罡手中指向西北的枯藤,一个疯狂而大胆的念头,如同电光般划过他虚弱却异常清醒的意识! “程…程将军…” 林枫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冷静,“你想救李将军,想解北疆之围吗?” “废话!老子恨不得现在就飞去北疆,剁了那群突厥崽子!” 程咬金怒吼。 “好…” 林枫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众人,“我有一法,或可解北疆燃眉之急!甚至重创突厥!但需要时间准备,更需要陛下全力支持!更需要去一趟西北!” 甘露殿。 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李世民看着北疆传来的第二封加急军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李靖被围,粮道断绝,阴山门户洞开!这是自渭水之盟后,突厥对大唐最赤裸的威胁与羞辱! “陛下!请速发援军!臣愿领兵,星夜驰援,与李将军里应外合,击破突厥!” 尉迟恭须发皆张,第一个出列请战。 “臣附议!” “臣愿往!” 数名武将纷纷请命。 “不可!” 房玄龄立刻反对,“长安距北疆千里之遥,大军开拔,非一日之功!等援军赶到,狼烟城恐早已陷落!且突厥骑兵机动灵活,我军劳师远征,易被其以逸待劳,半道截击!此乃下策!”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李药师和数千将士困死孤城?!” 尉迟恭怒目而视。 “当然不是!” 杜如晦沉声道,“当务之急,是立刻筹集粮草军械,不惜代价,组织精锐轻骑,突破突厥游骑封锁,向狼烟城输送补给!同时,命周边州府驻军,不惜一切代价袭扰突厥后方,迫其分兵!为李将军坚守…争取时间!” 李世民手指在御案上急促敲击,眼中金芒闪烁。杜如晦之策,是当下最务实的办法,但…杯水车薪!突厥人既然敢围城,岂会轻易让补给送入?时间,依旧是悬在李靖和数千将士头顶的利剑! “父皇!” 李泰再次出列,一脸“忧国忧民”,“北疆告急,皆因军械含煞,引发营啸,致使隘口失守!此乃工部失职,将作监无能!儿臣以为,当务之急,除了驰援李将军,更要彻查军械案,严惩相关责任人!尤其是负责督造验收的将作大匠赵怀安(房玄龄门生)!若非其玩忽职守,岂能让那邪煞军械流入北疆,酿此滔天大祸!请父皇下旨,即刻锁拿赵怀安,严刑拷问,揪出幕后黑手!” 他言辞激烈,直指房玄龄,意图借北疆危局,彻底剪除房玄龄在工部的羽翼,并转移对盐铁转运司可能存在的调查视线! 李世民冰冷的目光落在李泰身上,又扫过脸色铁青的房玄龄。他岂能不知李泰的心思?但军械案疑点重重,赵怀安确有失察之责! “传旨!” 李世民声音冰冷,“工部将作大匠赵怀安,督造军械失察,致邪煞流入,酿成北疆大祸,着革职查办,押入大理寺候审!此案,由房玄龄、杜如晦继续严查!若再有失职,两罪并罚!” 他既给了李泰一个交代(处置赵怀安),又未完全满足其愿望(继续让房杜二人主查)。 “父皇圣明!” 李泰心中冷笑,表面恭敬。赵怀安入狱,工部必然震动,房玄龄威信受损,目的已达到。 就在这时,内侍通报:“启禀陛下,程知节、房玄龄携林琰公子,有紧急军情求见!” 李世民眉头一挑:“宣!” 程咬金和房玄龄一左一右,几乎是架着虚弱不堪的林枫进入大殿。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这个刚刚从鬼门关爬回来、脸色惨白如纸的少年身上。 “陛下…” 林枫勉强行礼,声音虚弱却清晰,“臣…有一策,或可…解狼烟城之围,重创突厥…甚至…夺回阴山隘口!”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连李世民都坐直了身体:“讲!” 长安城西,靠近西市的一处阴暗小巷深处。 一个全身笼罩在宽大黑袍中、步伐僵硬的身影,如同鬼魅般闪入一间废弃的铁匠铺。铺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硫磺和铁锈混合的恶臭。 黑袍人掀开兜帽,露出一张非人的脸!皮肤如同被烈火灼烧过又强行愈合,布满了暗红的疤痕与扭曲的缝合线!双目只剩下两个燃烧着暗红火焰的窟窿!正是本该被李泰当作“薪火”燃料榨干的墨离! 此刻的他,气息狂暴混乱,身体如同一个勉强缝合的破烂玩偶,关节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他走到铺子中央,那里摆放着一个简陋的熔炉。炉火早已熄灭,炉膛内却残留着暗红色的灰烬。 墨离伸出同样布满疤痕、如同枯爪般的手,猛地插入冰冷的炉灰之中!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嘶哑声音: “薪…火…未…灭…” “主…人…之…令…” “炼…化…此…城…” 他手掌猛地发力!一股狂暴的暗红煞气顺着手臂注入冰冷的炉灰! “轰!” 炉膛内残留的灰烬瞬间被点燃!暗红色的火焰冲天而起!整个铁匠铺的温度骤然升高!火焰中,隐约可见无数扭曲痛苦的怨魂虚影在哀嚎!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随着火焰的升腾,铺子角落里堆积的几块废弃铁锭,竟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吸引,缓缓漂浮起来,投入那暗红的火焰之中!铁锭在火焰中迅速融化、变形,发出刺耳的滋滋声,表面浮现出诡异的暗红纹路! 墨离那燃烧的火焰窟窿“眼睛”,死死盯着火焰中扭曲变形的铁锭,发出非人的低吼: “更…多…的…薪…柴…” “更…强…的…兵…器…” “焚…尽…长…安…” 废弃的铁匠铺内,暗红火焰熊熊燃烧,一个本该死去的“人”,正在用残留的煞气与怨念,熔炼着充满不祥的兵器。阴谋的毒火,并未因北疆的烽烟而停歇,反而在长安的阴影中,悄然酝酿着下一场焚城的灾难! 狼烟城头,李靖望着城外连绵的突厥营火,握紧了腰间的横刀。城下,阿史那思摩的狂笑在夜风中回荡。 长安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虚弱却语出惊人的林枫身上,等待着他那能扭转乾坤的奇谋! 第43章 星火焚隘口,邪兵惊长安 阴山山脉,夜色如墨,朔风卷起沙石,抽打在脸上如同刀割。一支仅有百人的唐军精锐,如同幽灵般在崎岖的山道间潜行。人人黑衣蒙面,背负强弩短刃,口衔枚,马裹蹄,行动间悄无声息。为首者身材魁梧,背负一具造型奇特的金属圆筒,正是程咬金!他身旁紧跟着数名亲卫,小心翼翼地护着几个密封严实、散发着微弱硫磺与金属腥气的沉重铁箱。 “停!” 程咬金突然抬手握拳,整个队伍瞬间伏低。他锐利的目光穿透黑暗,落在前方隘口转弯处——一队举着火把的突厥巡逻骑兵正慢悠悠地走过!火光映照着他们皮帽下的虬髯和腰间的弯刀,距离不过百步! “将军…绕不过去了!” 一名斥候压低声音,语气焦急。时间紧迫,绕路至少耽搁半个时辰,狼烟城那边每一刻都有人死去! 程咬金眼中凶光一闪,如同择人而噬的猛虎。他缓缓卸下背后那具沉重的金属圆筒——林枫交给他的“焚煞星火筒”!冰冷的触感传来,他脑海中响起林枫虚弱却斩钉截铁的交待: “程将军,此筒内封存‘星火焚煞粉’,乃引动地脉煞气之引信,需置于阴山隘口地脉节点,以星芒石激发,其威焚山煮海慎用!慎用!” 焚山煮海?程咬金看着前方那扼守要冲、灯火通明的突厥隘口大营,嘴角咧开一抹狰狞的弧度。李药师,还有那几千兄弟的命,就赌在这玩意上了! “弩手准备!目标巡逻队火把!听俺号令!” 程咬金低吼。身后数十名强弩手无声地端起上好弦的擘张弩,淬毒的弩箭在黑暗中闪烁着幽蓝寒光,对准了那些移动的火源。 “其余人,护住铁箱!待火把一灭,跟俺冲过去!直扑地脉节点!” 程咬金将沉重的星火筒重新背好,拔出了腰间的横刀,刀身在夜色中泛起一抹冷冽的幽光。 巡逻队毫无察觉,依旧慢行。 “放!” 程咬金一声低喝! “嘣嘣嘣——!” 弓弦震响!数十支弩箭如同死神的毒吻,精准地射向巡逻队手中的火把和战马要害! “噗噗噗!” “唏律律——!” 火把瞬间熄灭大半!战马中箭惨嘶,人仰马翻!突如其来的袭击让巡逻队陷入短暂混乱和黑暗! “冲!” 程咬金如同出闸猛虎,率先暴起!百名精锐如同离弦之箭,趁着黑暗与混乱,悍然冲过巡逻队,直扑隘口深处!身后传来突厥人愤怒的呼喝和追击的蹄声,但已无法阻挡这支抱着必死决心的尖刀! 狼烟旧城。 残破的城头,已化作血腥的绞肉场!突厥人如同潮水般,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低矮的城墙。云梯搭上,又被守军拼死推落;箭雨如蝗,双方士兵不断中箭倒下;滚烫的火油和金汁倾泻而下,城下响起一片凄厉的惨嚎,空气中弥漫着皮肉烧焦的恶臭! 李靖身先士卒,铠甲上布满刀痕箭孔,血迹斑斑。他手中横刀早已卷刃,依旧挥舞如风,将一名攀上城头的突厥百夫长连人带甲劈成两半!他身边的亲卫不断倒下,又不断有人补上缺口。 “大将军!东门告急!突厥人撞车快顶不住了!” 一名浑身浴血的校尉嘶吼着奔来。 “调预备队!堵住!用火油烧!” 李靖声音嘶哑,眼中布满血丝。他抬头望向阴山隘口方向,那里火光冲天,隐约传来厮杀声。程知节,你到了吗?狼烟城,快撑不住了! 就在这时! “嗡——!!!”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仿佛大地心脏跳动的恐怖嗡鸣,猛地从阴山隘口方向传来!瞬间压过了战场上所有的喊杀声、惨叫声!紧接着,一道难以形容的、凝练到极致的暗红色光柱,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魔枪,悍然撕裂了隘口上方的夜空!直插苍穹! 光柱出现的刹那! “轰隆隆隆——!!!” 整个阴山山脉仿佛都剧烈震动起来!隘口突厥大营所在的山体,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揉捏!地面瞬间撕裂开无数深不见底的巨大裂缝!恐怖的暗红色煞气如同火山喷发般从裂缝中冲天而起!所过之处,帐篷、栅栏、粮草、甚至坚固的岩石,瞬间如同蜡油般融化、气化!无数突厥士兵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那恐怖的煞气洪流吞噬、湮灭! 天空被染成了诡异的暗红色!巨大的冲击波如同海啸般扩散开来,将远处狼烟城城头的旗帜都吹得猎猎作响!城上城下,无论是唐军还是突厥人,都被这毁天灭地般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忘记了厮杀! “星火!焚煞!” 李靖看着那冲天而起的暗红光柱和崩塌的隘口,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程咬金,成了! 长安城,夜雨淅沥。 靠近西市的废弃铁匠铺内,暗红色的火焰熊熊燃烧,将墙壁映照得如同血狱。墨离那非人的身躯站在熔炉前,双臂张开,狂暴的煞气如同实质般注入火焰。炉膛内,几件形态扭曲、通体暗红、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兵器胚胎正在火焰中缓缓成型——一柄布满锯齿的弯刀,数支缠绕着黑气的箭矢,还有一柄布满狰狞尖刺的沉重链枷! “嗬嗬…快…成了…” 墨离那火焰窟窿般的眼睛死死盯着链枷,发出破风箱般的狂喜嘶鸣,“焚…城…之…器…献给…主人…” 就在链枷即将彻底成型的瞬间! “轰——!!!” 遥远的西北天际,那道撕裂夜空的暗红光柱(阴山焚煞)爆发的恐怖能量波动,如同投入湖面的巨石,瞬间跨越空间,冲击到了长安城上空! 废弃铁匠铺内,那熊熊燃烧的暗红火焰仿佛受到了某种强烈的感召与共鸣,猛地蹿升数丈!火焰中扭曲的怨魂虚影发出更加凄厉的尖啸!炉膛内即将成型的链枷胚胎,剧烈地颤抖起来,其表面的暗红纹路如同活物般疯狂扭动,一股远超之前的狂暴、混乱、毁灭气息轰然爆发! “嗡——!” 链枷胚胎猛地一震,彻底凝固成型!通体暗红,尖刺狰狞,缠绕着浓郁如墨的黑气!就在它成型脱离火焰的刹那! “咔嚓!” 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长安雨夜,狠狠劈在铁匠铺屋顶! “轰隆!” 震耳欲聋的雷声几乎同时炸响! 废弃铁匠铺那本就腐朽的屋顶,在雷火交加下瞬间被炸开一个大洞!狂风裹挟着冰冷的雨水倒灌而入! “吼——!” 炉中那柄新生的暗红链枷,仿佛被这天地之威彻底激怒,竟发出一声充满毁灭意志的咆哮!一股肉眼可见的暗红冲击波,带着硫磺焦糊与血腥的恶臭,猛地从链枷上爆发开来,瞬间席卷整个铁匠铺! 首当其冲的墨离,被这股狂暴的力量狠狠掀飞,重重撞在墙壁上,本就破碎的身躯发出骨骼碎裂的呻吟!而那股充满毁灭气息的冲击波,穿透墙壁,如同无形的瘟疫,瞬间扩散到西市的街道上! “啊!我的头!” “好难受!想杀人!” “鬼…有鬼啊!” 街道上零星的行人和附近店铺的伙计,被这股冲击波扫过,瞬间感到头痛欲裂,心底涌起难以抑制的暴戾与杀意!有人抱头惨叫,有人双眼赤红,对着身边的同伴或物品疯狂打砸!小小的混乱如同火星,在雨夜的西市边缘骤然燃起! 魏王府,密室。 李泰正听着心腹汇报北疆阴山隘口“地龙翻身”(煞气爆发)的惊天变故,以及狼烟城压力骤减的消息,脸色阴沉如水。他精心策划的借刀杀人(嫁祸工部,削弱李靖),竟被林枫这莫名其妙的“星火焚煞”给搅了?程咬金还活着?李靖也死不了了? 就在这时,另一名心腹仓惶闯入:“殿下!西市边缘突发骚乱!据报,有…有邪异煞气爆发,引动小范围混乱!源头似乎就在我们之前监控的那间废弃铁匠铺附近!” “铁匠铺?煞气?” 李泰眼中瞬间爆发出骇人的寒芒!他猛地想起墨离那个本该成为灰烬的“薪柴”!难道那废物还没死透?还在搞事?而且这煞气爆发的时机,与阴山焚煞的波动如此接近! 一个可怕的念头瞬间攫住了李泰:林枫的“星火焚煞”能引动阴山地脉煞气,那墨离残留炼制的邪兵,是否也因同源感应而失控了?这失控的邪兵煞气若在长安爆发,后果不堪设想!更要命的是,那铁匠铺的位置,离他的盐铁转运司衙门并不远! “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李泰又惊又怒,一掌拍碎了身旁的檀木桌案!他眼中杀机暴涨,“立刻调集府中死士!带上‘破煞弩’!目标,西市废弃铁匠铺!给本王把里面的一切活物和那该死的邪兵彻底抹掉!绝不能让煞气扩散,更不能牵连到本王!” 长安偏殿。 林枫靠在软榻上,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异常明亮。他手中紧握着一枚温润的青色玉佩(袁天罡离开前留下,用于紧急联络),玉佩正微微发烫,传递着阴山方向那惊天动地的能量爆发波动。 “成了…焚煞…成功了…” 他喃喃自语,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程咬金和李靖,应该暂时安全了。 就在这时! “嗡——!” 他胸口那黯淡的星核印记猛地一颤!一股极其强烈、带着毁灭与混乱本能的狂暴煞气波动,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从长安西市方向传来,狠狠刺入他的感知!这煞气与阴山焚煞同源,却更加凝练、更加邪恶、充满了,兵戈杀伐之气!更让他灵魂深处那被压制的“蚀星秽毒之烬”都产生了共鸣与悸动! “噗!” 林枫猝不及防,心神受创,猛地喷出一小口暗黑色的淤血!眼前瞬间闪过无数破碎的画面: 燃烧的废弃铁匠铺! 一柄缠绕着浓郁黑气、尖刺狰狞的暗红链枷! 链枷之上,无数扭曲痛苦的怨魂在哀嚎! 以及链枷深处,一点被污秽包裹、却依旧顽强跳动的暗红晶体核心?! 这画面一闪而逝,却让林枫心神剧震!邪兵!一件以墨离残躯为薪柴、以煞气怨念为燃料炼制的本源邪兵!它因阴山焚煞的共鸣而彻底失控、苏醒!其核心的那点暗红晶体,其气息竟与他意识中血色峡谷那具巨兽骸骨内的破碎晶体隐隐相似?! “长安!有变!邪兵!出世!” 林枫强忍眩晕,对守护在旁的房玄龄和李时珍急声道,“西市废弃铁匠铺!煞气源头!必须立刻镇压!否则后患无穷!” 话音未落! “咔嚓——!” 袁天罡临行前郑重交给李时珍保管的那截已化为枯藤的青帝血藤枝,其指向西北的断口处,那最后一丝微弱的灵性,仿佛被长安邪兵的煞气与林枫星核的悸动彻底引燃,竟自行燃烧起来! 翠绿色的火焰无声跳跃,没有温度,却散发着净化与悲悯的气息。火焰中,藤枝迅速化为灰烬。但在灰烬消散的最后一瞬,一点比米粒还小、却凝练如星辰的翠绿光点,从火焰中析出,如同拥有生命般,瞬间没入了林枫的眉心! 轰! 林枫的意识海如同被投入巨石!那点翠绿光点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开,化作一幅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完整的意念画卷: 无尽荒凉的戈壁深处! 一道被血色月光永恒笼罩、两侧崖壁陡峭如刀、蜿蜒不知几万里的巨大峡谷! 峡谷入口处,矗立着两座风化严重、却依旧能看出人首蛇身轮廓的上古巨石雕像!雕像手中,共同托举着一块断裂的巨大石碑,碑上古老的象形文字已模糊不清,唯有两个大字散发着微光——“葬星”! …峡谷深处,那缠绕巨兽骸骨的暗红藤蔓更加清晰,骸骨头骨上被锁链贯穿的模糊身影,似乎微微抬起了头?一双充满了疲惫、沧桑、却带着一丝惊愕与希冀的星辉眼眸,仿佛穿透了无尽时空,与林枫的视线遥遥相对?! 葬星峡! 青帝血藤枝最后的灵性,以自身彻底湮灭为代价,终于为林枫指明了那处宿命之地的真名与确切方位!而峡谷深处那双穿越时空凝望而来的星眸,更让林枫的灵魂都为之震颤!那里…不仅有关乎他性命的本源之谜,更似乎囚禁着一位与他星核传承同源的古老存在? 长安邪兵惊夜雨,葬星古峡现真容。体内的蚀星秽毒,长安失控的邪兵,葬星峡深处的呼唤与囚徒…所有的线索,如同命运的蛛网,终于清晰地指向了西北那片被血色月光笼罩的死亡之地。林枫看着掌心,那来自葬星峡的古老凝望,仿佛烙印般灼热。 第44章 血链锁长安,星眸望幽峡 长安西市,夜雨滂沱。 废弃铁匠铺被雷火撕裂的屋顶,如同巨兽狰狞的伤口,冰冷的雨水疯狂灌入。炉中那柄新生的暗红链枷,悬浮在残存的暗红火焰之上,通体缠绕着浓郁如墨的黑气,尖刺狰狞,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毁灭与混乱气息。它刚刚发出的咆哮冲击波,如同无形的瘟疫,已让附近街道陷入小范围的疯狂! “砸!砸烂它!” “杀!都该死!” 被煞气侵染的行人和伙计,双眼赤红,如同失去理智的野兽,对着身边的一切疯狂打砸破坏!店铺的窗棂被砸碎,货架被掀翻,雨水混合着碎片与血迹在街道上肆意流淌!恐慌如同野火般蔓延! “邪祟作乱!结阵!镇压!” 巡城的武侯营士兵终于赶到,在队正的嘶吼下,勉强结成防御阵型。但普通士兵面对这无形的煞气侵蚀,同样心神剧震,阵型摇摇欲坠。靠近铁匠铺的几名士兵,被那浓郁的毁灭气息冲击,瞬间双眼泛红,竟调转矛头,刺向身边的同伴! “退!快退!守住街口!别靠近那铺子!” 队正目眦欲裂,心中充满了恐惧。这根本非人力可敌! 就在混乱愈演愈烈之际! “咻咻咻——!” 尖锐刺耳的破空声撕裂雨幕!数十支闪烁着幽蓝符文光芒、通体由特殊金属打造的破煞弩箭,如同死亡的蜂群,精准无比地攒射向废弃铁匠铺!目标直指炉中悬浮的暗红链枷,以及炉前那非人的身影——墨离! 是李泰派出的王府死士!他们潜伏在附近屋顶,终于等到了出手的时机! “噗噗噗!” 弩箭狠狠钉在暗红链枷和墨离残破的身躯上!幽蓝的符文瞬间亮起,爆发出强烈的净化与破邪之力! “吼——!” 暗红链枷剧烈震颤,发出更加暴怒的咆哮!箭矢上的符文光芒与链枷的煞气激烈碰撞,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墨离则如同被点燃的火炬,残破的身躯在破邪弩箭的冲击下,冒出滚滚黑烟,发出凄厉到极点的惨嚎!但他那双火焰窟窿般的眼睛,却死死盯着链枷,燃烧着最后的疯狂! “还不够!再来!” 死士首领厉喝! 第二轮破煞弩箭再次激射而出! 然而,就在箭矢即将命中的瞬间! 那暗红链枷仿佛被彻底激怒,通体暗红光芒大盛!缠绕其上的浓郁黑气猛地膨胀,化作一条条狰狞咆哮的暗红煞气毒龙,悍然撞向射来的弩箭! “轰轰轰——!” 剧烈的爆炸在铁匠铺内响起!幽蓝的破邪符文与暗红的煞气毒龙疯狂对冲、湮灭!整个废弃铺子如同被投入炸药桶,本就残破的墙壁在冲击波下轰然倒塌!烟尘混合着雨水、碎石、以及被炸飞的暗红火焰冲天而起! 烟尘稍散。 炉子已被彻底炸毁。 墨离那残破的身躯,在剧烈的爆炸和破邪弩箭的双重打击下,如同破布娃娃般被撕扯得四分五裂,散落在废墟之中,彻底没了声息。 但那柄暗红链枷,却依旧悬浮在废墟中央!虽然光芒黯淡了许多,缠绕的黑气也稀薄了不少,其上的尖刺甚至崩断了几根,但它依旧存在!并且,一股更加阴冷、更加内敛、如同毒蛇潜伏般的危险气息,正从它核心处散发出来! 它仿佛吸收了爆炸的冲击和墨离最后残存的怨念,完成了某种蜕变!由狂暴的外露,转向了蛰伏的致命! “怎…怎么可能?!” 屋顶的死士首领骇然失色!破煞弩箭竟然无法摧毁此物?! “撤!” 他当机立断,知道事不可为,再留下去必被闻讯赶来的百骑司或城防军围捕! 数十名死士如同鬼魅般,迅速消失在雨夜的屋顶。 废墟中央,那柄受损却更显危险的暗红链枷,静静地悬浮着,链身缓缓转动,发出细微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金属摩擦声。其核心处,那点暗红晶体,如同邪恶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这片被它污染的土地。失控的邪兵虽被暂时压制了爆发之势,却并未被摧毁,反而如同嵌入长安心脏的一颗毒瘤! 甘露殿。 气氛凝重如铅。北疆的惊天变故(阴山焚煞解围)带来的短暂振奋,迅速被西市突发“邪煞暴乱”的八百里加急冲散! “邪兵?失控的煞气兵器?引动小范围骚乱?连武侯营和疑死,魏王府的死士都无法镇压?” 李世民看着百骑司密报,脸色阴沉得可怕。他冰冷的目光扫过下方面色各异的群臣,最终落在脸色微微发白的李泰身上,“魏王!西市乃你盐铁转运司衙门所在!你府中死士,为何会出现在邪兵爆发之地?还携带有破煞弩?” 李泰心中狂跳,脸上却立刻换上惊愕与“愤怒”:“父皇明鉴!儿臣也是刚刚得报!那废弃铁匠铺所在区域,确有盐铁司一处旧库!儿臣闻听邪祟作乱,忧心库中存盐安危,更恐邪气扩散祸及百姓,才急令府中护卫携带破煞弩前往探查、镇压!绝无他意!只是没想到,那邪兵如此凶顽…” 他辩解得滴水不漏,将主动出击抹杀证据说成“忧心探查”。 李世民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立刻拆穿,但眼中的寒意更甚。“房卿!杜卿!” “臣在!” “西市邪兵,关乎长安百万生灵安危!着你二人,即刻调动百骑司全部精锐,联合钦天监术士,封锁西市相关区域!务必查明邪兵来源、性质、克制之法!若无法摧毁,则布阵封印!绝不可让其煞气再度扩散!凡涉事人等,无论身份,一律严审!” 帝王的杀伐之气,毫不掩饰。 “臣遵旨!” 房玄龄和杜如晦沉声领命,知道这是捅了马蜂窝。 “程知节呢?阴山战报如何?” 李世民转向兵部尚书。 “回陛下!程将军已与李靖大将军汇合!焚煞之举虽重创突厥隘口守军,毁其粮草辎重无数,但突厥主力未损!阿史那思摩恼羞成怒,正调集更多兵力,猛攻狼烟城!程将军传讯,他将率精兵,趁夜奇袭突厥后方粮草大营!为李将军分担压力!” 兵部尚书声音带着激动与担忧。奇袭敌后,九死一生! 李世民眼中精光一闪:“传朕旨意!命陇右、朔方节度使,即刻发兵,袭扰突厥侧翼!策应程、李二将!此战,务必要将突厥人打疼!” 偏殿。 林枫在芸娘的搀扶下,勉强坐起。他手中紧握着那枚温热的传讯玉佩,感应着阴山方向依旧激烈的能量波动,以及西市那柄邪兵蛰伏的阴冷煞气,眉头紧锁。 “少爷,喝药。” 芸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散发着奇异清香的药汤。这是李时珍以青帝血藤枝灰烬为引,辅以多种珍稀药材熬制的“固本培元汤”。 林枫接过药碗,目光却落在碗底沉淀的、极其细微的翠绿色粉末——那是血藤枝最后的残烬。他深吸一口气,将药汤一饮而尽。 温热的药液入腹,磅礴的生机瞬间化开,滋养着千疮百孔的身体。更奇特的是,那细微的血藤灰烬,仿佛蕴含着最后一丝灵性,竟顺着药力,主动融入了林枫胸口的星核印记! “嗡——!” 星核印记猛地一震!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浩瀚的意念洪流,瞬间冲入林枫的意识海!不再是模糊的画面,而是一幅无比详尽的意念星图! 星图的核心,正是长安城!一条蜿蜒曲折、由无数细微光点构成的虚线,从长安西北角(西市邪兵爆发点)起始,穿透厚重的雨幕与空间,一路向西北方向无限延伸!穿过陇右的戈壁,越过祁连的雪峰,最终指向一片被浓郁血色光晕笼罩的巨大峡谷区域!峡谷入口,那两座人首蛇身的巨石雕像清晰可见,断裂的石碑上,“葬星”两个古老的大字散发着微光! 而在星图葬星峡的核心位置,一个由纯粹星辉凝聚的、极其微弱的光点标记,正在顽强地闪烁着!正是之前那双穿透时空凝望而来的星辉眼眸的位置!光点旁,还有一行细小的、由血藤灵性凝聚的古篆提示: “同源…囚徒…秽源…共生…速…至…” “葬星峡!同源囚徒!秽毒共生!” 林枫瞬间明悟!血色峡谷不仅是蚀星秽毒的源头之一,更囚禁着一位与他星核传承同源的古老存在!那存在似乎正利用最后的力量,为他指引着路径!而他体内的蚀星秽毒,与那峡谷深处的秽源,存在着共生联系!欲要彻底根除自身秽毒,甚至解决长安邪兵之患,必须亲赴葬星峡!时间紧迫! 阴山以北,突厥粮草大营。 连绵的帐篷如同白色的蘑菇,散布在背风的谷地。虽然隘口被毁,但前方阿史那思摩大军攻势正猛,此处守卫相对松懈。巡逻的突厥骑兵在雨夜中显得无精打采。 营地边缘的阴影里,程咬金如同蛰伏的猛虎,雨水顺着他冰冷的铁甲流淌。他身后,是三百名同样如同泥塑木雕般的飞骑营死士。人人眼中燃烧着决死的火焰。 “看到那几座最大的牛皮帐了吗?里面堆满了粮草和箭矢!” 程咬金压低声音,指着营地中心,“老程带一队人,去放把‘大火’!其余人,以伍为单位,分散袭扰制造混乱!记住!我们的目的不是杀人,是烧!烧光他们的粮草!烧得越旺越好!给李药师那边减轻压力!听明白了吗?” “明白!” 低沉而整齐的回音,在雨夜中几不可闻。 “好!” 程咬金眼中凶光爆射,“跟老子杀!” “杀——!!!” 三百死士如同出笼的猛兽,猛地从阴影中暴起!马蹄裹着湿泥,却爆发出震天的轰鸣,悍然冲向毫无防备的突厥粮草大营! “敌袭!唐军!是唐军!” 凄厉的警报瞬间被淹没在铁蹄的轰鸣和死士的怒吼中! 程咬金一马当先,手中巨斧化作夺命的乌光,瞬间劈飞两名试图阻拦的突厥守卫!他目标明确,直扑中央最大的那座牛皮粮帐!身后亲卫点燃了浸满火油的箭矢和火把! “放火!” 程咬金怒吼! 火箭与火把如同流星般射向粮帐! “轰!轰!” 干燥的粮草和牛皮帐篷遇火即燃!冲天的火焰瞬间撕裂雨夜!浓烟滚滚! 与此同时,其他死士小队如同狼入羊群,在营地中疯狂冲杀、放火!整个粮草大营瞬间陷入一片火海与混乱!突厥守卫仓促应战,却被这突如其来的亡命袭击打得晕头转向! “拦住他们!拦住那个拿斧子的唐将!” 突厥守将目眦欲裂,看着熊熊燃烧的粮草,心在滴血! 数十名精锐的突厥王庭卫士,悍不畏死地围向程咬金! “来得好!” 程咬金狂笑,巨斧舞动如风车,每一次劈砍都带起一蓬血雨!他如同浴血的魔神,在敌群中左冲右突,所向披靡!但敌人实在太多,如同潮水般涌来! “将军!火放得差不多了!撤!” 一名亲卫浑身是血,砍翻一个敌人,嘶声喊道。 程咬金看着陷入火海的粮草大营,又看看远处狼烟城方向依旧激烈的火光(攻城战),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你们先撤!老子再给他们加点料!” 他猛地从马鞍旁摘下一个密封的铁罐——里面是仅存的最后一点“星火焚煞粉”! “程将军!不可!” 亲卫骇然失色!此物威力他们亲眼所见! “少废话!执行军令!撤!” 程咬金怒吼,调转马头,竟悍然冲向了混乱的敌群最密集处!他要将这最后一点焚煞粉,投入突厥大营的地脉节点,制造最大的混乱,为狼烟城争取时间! “将军——!” 亲卫们看着程咬金决绝的背影,热泪混合着雨水滚落,一咬牙,带着剩余死士,奋力杀出重围! 程咬金单人独骑,如同扑火的飞蛾,在敌群中杀出一条血路,冲向营地中心一处地势稍高的土丘!那里,隐隐散发着微弱的地脉波动! “突厥崽子!尝尝你程爷爷最后的大礼!” 程咬金狂笑着,用尽全身力气,将铁罐狠狠砸向土丘中心! 轰——!!! 比之前阴山焚煞稍弱、却依旧恐怖的地脉煞气,混合着星火焚煞粉的力量,在突厥粮草大营中心轰然爆发!暗红的光柱冲天而起,狂暴的能量瞬间将土丘夷为平地,将周围的帐篷、士兵、乃至程咬金那浴血的身影彻底吞噬! 狼烟城头。 李靖猛地望向突厥粮草大营方向那冲天而起的暗红光柱,心脏如同被巨手攥紧!那光芒他认得! “程…知…节…” 这位铁血军神,声音竟带着一丝颤抖。他知道,那是一个老兄弟最后的绝唱! “大将军!突厥人退兵了!退兵了!” 城头响起士兵劫后余生的狂喜呼喊! 只见城外,原本攻势如潮的突厥大军,如同潮水般仓皇后撤!粮草大营被焚,后方遭袭,连主帅阿史那思摩的狼头大纛都在混乱中急速远去!阴山隘口的毁灭与粮草大营的爆炸,彻底摧毁了突厥人的攻势! 北疆之围,暂解! 但李靖脸上毫无喜色,只有无尽的悲怆与肃杀!他望着那渐渐消散的暗红光柱,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长安偏殿。 林枫手中的传讯玉佩,在感应到北疆第二道焚煞爆发的瞬间,猛地变得滚烫!玉佩上代表程咬金生命气息的那点微光骤然熄灭! “程…将军…” 林枫身体猛地一晃,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恸与愤怒,如同毒蛇噬咬着他的心!那个豪爽耿直、数次救他于危难的莽将军陨落了! 悲恸如同催化剂,瞬间引动了他体内刚刚吸收的血藤灰烬之力!那幅烙印在意识海中的葬星峡星图,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每一个光点都清晰无比,那条通往峡谷的虚线,更是如同燃烧的火焰般灼热! 星图核心,代表葬星峡深处那双星眸的光点,也在此刻猛地亮起!一股跨越无尽时空的、充满了疲惫、沧桑、却带着一丝决绝与指引的意念波动,如同洪流般涌入林枫的星核! “秽…源…将…醒…” “钥…匙…在…汝…” “速…至…葬…星…” “否…则…此…界…倾…覆…” 伴随着这断断续续却沉重如山的意念,星图中,葬星峡入口那两座人首蛇身巨石雕像手中的断裂石碑,“葬星”二字骤然放大!其笔画结构,竟在林枫的星核感知中,化作了一道复杂玄奥到极致的空间符文雏形!仿佛是打开那处绝地、甚至沟通峡谷深处的钥匙的一部分? 林枫心神剧震!秽源将醒?钥匙在哪?此界倾覆?那被囚禁的存在传递的信息,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他体内的蚀星秽毒之烬,似乎也感应到了星图中葬星峡的呼唤,微微躁动起来。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那幅燃烧的葬星峡星图,竟如同烙印般,清晰地浮现在他的掌心皮肤之上!而星图的尽头,那片被血色光晕笼罩的峡谷上空,一轮巨大、妖异、仿佛由凝固的鲜血构成的血月虚影,正缓缓浮现,散发着不祥的微光。 长安的邪兵如同毒瘤蛰伏,北疆的烽火以程咬金的陨落为代价暂时平息。而葬星峡深处的古老囚徒,却发出了灭世般的警告!林枫看着掌心那燃烧的星图与血月虚影,知道已经没有时间犹豫了。西北那片被血色月光永恒笼罩的死亡之地,已成为他必须踏上的宿命之途! 第45章 血月引征途,虎踞锁长安 甘露殿内,气氛肃杀如铁。北疆程咬金焚煞陨落、李靖解围的捷报与悲报混杂,西市邪兵蛰伏的毒瘤未除,压得人喘不过气。李世民端坐龙榻,脸色苍白,眼中却燃烧着帝王的决绝与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他的目光,穿透殿宇的沉重,落在了被内侍搀扶入殿、脸色惨白如纸却眼神异常明亮的林枫身上。 “林卿,” 李世民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程知节以死报国,北疆暂安,然毒瘤未清。西市邪兵,乃心腹之患。你星图所指葬星峡,关乎自身性命,更关乎长安乃至大唐气运。朕!允你西行!” 此言一出,殿内微有骚动。魏王李泰低垂的眼睑下,寒光一闪。 “陛下!” 御史中丞出列,声音急切,“林公子重伤未愈,西行万里险地,恐…恐有去无回!且其体内异力未除,若途中失控…” “朕意已决!” 李世民挥手打断,目光锐利如刀,“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 他看向林枫,眼神复杂,“林琰听旨!” 林枫强撑着身体,躬身行礼:“臣在。” “朕授你‘代天巡狩’之权!赐金牌一面,如朕亲临!沿途州府、驿站、驻军,见牌如见朕,需全力配合,提供一切所需!赐御马十匹,百炼精甲十副,强弓劲弩三十张,精兵三十!” 李世民顿了顿,目光扫过程咬金留在长安的几名心腹亲卫,“程将军亲卫统领王猛,率其麾下三十飞骑悍卒,护你周全!此去西北,寻根溯源,解秽毒,破邪兵,平葬星之患!事若成!朕,不吝国公之位!” “代天巡狩!” “如朕亲临!” 殿内响起一片倒吸冷气之声!此等特权,近乎裂土封疆的前奏!陛下对此子的信任与期望,已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林枫心中剧震,感受到那金牌沉甸甸的分量与帝王孤注一掷的决心。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气血,沉声道:“臣…林琰,领旨!定不负陛下重托!” “好!” 李世民目光转向房玄龄、杜如晦,“房、杜二卿,长安诸事,由你二人全权署理!西市邪兵,务必严密监控、设法封印!凡有异动,先斩后奏!待林卿寻得根治之法,再行处置!” “臣遵旨!” 房、杜二人肃然领命。 李泰看着林枫接过那面象征着无上权威的金牌,看着王猛等飞骑悍卒眼中燃起的狂热与效死之意,袖中的拳头几乎要捏碎!国公之位?代天巡狩?父皇你竟如此看重此子!他心中杀意沸腾,脸上却挤出一丝“欣慰”的笑容:“林公子身负国运,此去定能马到功成!本王在长安,静候佳音!” 皇城深处,特辟的禁室。 林枫盘膝坐于一方寒玉蒲团之上,赤裸上身。他胸口那黯淡的星核印记周围,残留的暗红墨玉纹路如同狰狞的伤疤。袁天罡与李时珍肃立两侧,芸娘则紧张地捧着那截彻底化为枯藤的青帝血藤枝最后的灰烬。 “林公子,此去葬星峡,凶险莫测。你体内星核虽重新点燃,但根基受创,星力百不存一,更需时刻压制秽毒反噬。” 袁天罡面色凝重,手中托着一枚拳头大小、内部仿佛有星云流转的奇异晶体——星芒石。“我与师叔(岐伯子,断臂重伤无法亲至)商议,唯有行险一搏!以星芒石为引,星火焚煞诀为基,辅以青帝血藤灰烬中蕴含的最后一丝净化本源与磅礴生机…强行重锻你的星核根基!此过程凶险万分,如同在油锅上走钢丝,稍有不慎,便是星核崩碎,魂飞魄散!你可敢一试?” 林枫看着那星芒石,感受着其中浩瀚的星辰之力,眼中没有丝毫犹豫,只有破釜沉舟的决绝:“有何不敢?请二位施为!” “好!” 袁天罡与李时珍对视一眼,同时出手! 袁天罡手掐玄奥印诀,口中念念有词,一股精纯的道家真元注入星芒石!星芒石瞬间爆发出璀璨的星辉,化作一道凝练的光柱,笼罩住林枫胸口的星核印记! 李时珍则将青帝血藤的灰烬小心地撒在星辉光柱之中!翠绿的灰烬微粒在星辉中沉浮,散发出温和而坚韧的净化与生机之力! “引星火!锻星基!” 袁天罡低喝! 林枫立刻运转星碑传承的“星火焚煞诀”!胸口的星核印记猛地亮起微弱的混沌光芒,一股带着毁灭与新生气息的星辉之焰,艰难地在星芒石的光柱引导下燃起,包裹住星核本体! “滋啦——!” 如同烧红的烙铁浸入冰水!星火与星芒石的能量、血藤灰烬的生机净化之力瞬间交融、冲突!剧烈的痛苦瞬间席卷林枫全身!他感觉自己的星核仿佛被投入了熔炉,被巨锤反复锻打!星核上残留的暗红墨玉秽毒之烬疯狂反扑,与星火和净化之力激烈对抗! 林枫的身体剧烈颤抖,皮肤下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混合着血丝从毛孔渗出!他死死咬紧牙关,不让自己昏厥过去,全力引导着这狂暴的能量,按照星碑传承中一种名为“星核重铸”的秘法轨迹运转! 时间仿佛凝固。 静室内,星光、翠绿生机、暗红秽毒、混沌星火!数种光芒交织、碰撞、湮灭!林枫的气息时而微弱如风中残烛,时而狂暴如即将喷发的火山!每一次能量的剧烈波动,都让旁观的芸娘心提到嗓子眼,她手腕的符文不由自主地亮起微光,仿佛随时准备再次献祭自己的生机。 就在这凶险的拉锯达到顶点,林枫的星核濒临崩溃之际! 那融入星辉光柱的青帝血藤灰烬,其核心一点细微到极致的翠绿本源,仿佛被林枫不屈的意志和芸娘守护的意念所引动,竟主动剥离出来,化作一道温润的流光,瞬间没入星核核心那点永恒的光点之中! “嗡——!” 如同点睛之笔!那点永恒光点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坚韧与活力!一股新生的、更加精纯凝练的混沌星辉,如同破茧的蝶翼,瞬间撑开了肆虐的能量乱流!星核本体在星芒石能量与星火的淬炼下,表面的裂痕开始弥合,体积虽未增大,但本质却变得更加凝实、厚重!那些顽固的秽毒之烬,被强行压制、剥离、炼化了一部分,化作丝丝黑气排出体外! 不知过了多久。 星芒石的光芒渐渐黯淡,星火熄灭。林枫瘫倒在寒玉蒲团上,浑身如同从水里捞出,气息微弱,但眉宇间那股深入骨髓的虚弱感却减轻了许多。胸口星核印记的光芒虽然依旧黯淡,却多了一种内敛的坚韧感,周围的暗红墨玉纹路也明显淡化了数分! 星核重铸初步成功!虽未恢复巅峰,但根基已稳,星力恢复速度大增,对秽毒的压制力也大大增强!拥有了踏上征途的最低资本! 芸娘连忙上前,用温热的毛巾擦拭林枫额头的汗水。她手腕的符文,似乎也因为林枫星核的稳固,而多了一丝温润的光泽。 魏王府,密室。 烛火摇曳,映照着李泰阴鸷扭曲的脸。他手中把玩着一枚非金非铁、雕刻着狰狞狼头的黑色兵符,眼中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代天巡狩?如朕亲临?国公之位?哈哈哈…” 李泰发出压抑而疯狂的低笑,“父皇!你真是老糊涂了!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妖星,竟如此不惜代价!此子若真从葬星峡活着回来,携破解秽毒邪兵之功,这东宫之位,还有我李泰什么事?!” 他猛地将兵符拍在桌上,对着阴影中单膝跪地的黑袍心腹低吼道:“传‘狼符’!给凉州‘沙狼’!告诉他们,目标——林枫西行队伍!不惜一切代价,将其永远留在戈壁里!伪装成马匪劫杀,或是葬身沙暴!做得干净点!” “殿下,‘沙狼’要价极高,且凉州并非我们势力核心…” 心腹有些犹豫。 “盐铁转运司有的是钱!” 李泰眼中闪烁着贪婪与狠毒,“第一批‘官定平价’收购的盐铁,利润足够喂饱十群沙狼!告诉他们,林枫的人头,再加十万贯!还有他身边那个小丫鬟,给本王活着带回来!她手里的瓶子还有她这个人本王有大用!” “属下明白!” 黑袍心腹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光芒,接过狼符,迅速消失在阴影中。 李泰走到窗边,望着西北方向阴沉的天空,嘴角勾起残忍的弧度:“林枫,好好享受你最后的旅程。这国公之位,本王替你收下了!” 长安城外,灞桥。 寒风萧瑟,枯柳低垂。三十名飞骑营悍卒,人人披甲执锐,眼神锐利如鹰,在王猛的率领下肃立。十匹神骏的御马喷着响鼻。马车中,堆放着精甲、弓弩、药材、清水等辎重。 林枫换上了一身玄色劲装,外罩御赐的轻便软甲,虽然依旧清瘦,但眼神已不再虚弱,多了几分沉稳与深邃。芸娘紧紧跟在他身边,换上了便于行动的胡服,手腕处被护腕小心遮盖。她怀中,抱着一个包裹严实的狭长木匣——里面是李时珍精心准备的保命丹药和袁天罡绘制的简易护身符箓。 房玄龄、杜如晦亲自相送。 “林公子,此去万里,凶险莫测。长安诸事,有我二人,必不使邪兵为祸!望公子珍重!早日寻得良方,平安归来!” 房玄龄郑重拱手。 “公子,这枚‘龟息丹’你收好,危急时刻或可保命。” 李时珍递上一个玉瓶。 袁天罡则看着西北方向,沉声道:“星图指引,血月为凭。葬星峡乃大凶绝地,然危机亦是机缘。公子体内星核已固,当可感应同源。切记,莫要被表象所惑那峡谷深处囚徒的指引未必全是善意。” 林枫一一谢过,目光扫过王猛等三十名目光坚定的悍卒,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与沉甸甸的责任。他翻身上马,最后回望了一眼巍峨的长安城。 “出发!” 马蹄踏碎薄霜,队伍如同离弦之箭,冲入通往西北的茫茫官道。 夜色渐深。 队伍在一处背风的土坡下扎营休整。篝火跳跃,驱散着戈壁夜间的寒意。林枫坐在火堆旁,摊开手掌。掌心,那幅由血藤灵性烙印的葬星峡星图,在黑夜中散发着微弱的荧光。星图尽头,那片血色峡谷上空,那轮妖异的血月虚影,此刻仿佛变得更加清晰、凝实了一分!血色的月光,仿佛穿透了无尽空间,冷冷地“注视”着他。 与此同时。 凉州边境,一片荒凉的砾石戈壁中。 数十名身着破旧皮袄、头戴遮面风巾、眼神如同饿狼般凶悍的骑士,正静静潜伏在沙丘之后。他们座下的战马,蹄子都包裹着厚布,无声无息。为首一人,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手中摩挲着一枚冰冷的狼头兵符,目光死死盯着东南方向——长安来路。 “老大,‘肥羊’快到了。魏王府那边催得紧。” 一个喽啰低声道。 刀疤脸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闪烁着贪婪与残忍:“急什么?让兄弟们把‘破煞弩’和‘黑血箭’准备好,等他们进了死亡谷,老子要让他们插翅难飞!” 寒风吹过戈壁,卷起沙尘,呜咽如鬼哭。血月之下,杀机已如张开的巨网,等待着远行的孤骑。 第46章 黑矢碎星屏,血月引魔踪 凉州边境,死亡谷。 名副其实。两侧是风化剥蚀、如同狰狞兽牙般的赤褐色山崖,谷底狭窄,乱石嶙峋,仅容两骑并行。呼啸的寒风在谷中穿梭,发出鬼哭般的呜咽,卷起的沙砾抽打在脸上生疼。 林枫的队伍刚刚进入谷口,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混合着尸骸腐朽的恶臭,便扑面而来!谷道两侧,散落着不少被风沙半掩的白骨和锈蚀的兵器残骸,无声诉说着此地的凶险。 “戒备!” 王猛低吼一声,声音在狭窄的山谷中回荡。三十名飞骑悍卒瞬间勒紧缰绳,刀出鞘,弩上弦,锐利的目光警惕地扫视着两侧陡峭的山崖。常年沙场搏杀磨砺出的直觉,让他们嗅到了致命的危险气息。 林枫骑在马上,脸色凝重。他掌心的葬星峡星图微微发烫,那轮血月虚影似乎更加清晰了一些,但此刻更让他心悸的,是弥漫在谷中的那股刻意营造的死寂!太安静了!连戈壁常见的蜥蜴和沙鼠都踪迹全无! “少爷…” 芸娘紧张地抓紧了林枫的衣角,手腕的符文微微亮起,传递着不安。 “别怕,跟紧我。” 林枫低声安抚,星核之力悄然运转,感知如同无形的蛛网,向四周扩散。 就在队伍深入谷中百余丈,行至一处最为狭窄、两侧崖壁如刀削斧劈般的拐角时! “咻咻咻——!!!” 凄厉到刺破耳膜的破空声,毫无征兆地从头顶两侧崖壁的阴影中爆发!不是普通的箭矢,而是数十支通体漆黑、箭头闪烁着幽蓝毒芒、箭杆缠绕着诡异黑气的弩箭!如同死亡的暴雨,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覆盖了整支队伍! “敌袭!举盾!” 王猛目眦欲裂,怒吼如雷!飞骑悍卒反应极快,瞬间举起随身携带的蒙皮圆盾! “噗噗噗!” 沉闷的撞击声连成一片!大部分黑箭被坚韧的盾牌挡住,但箭矢蕴含的巨大冲击力仍震得持盾士兵手臂发麻!然而,仍有数支黑箭刁钻地穿透了盾牌缝隙或战马的防护! “唏律律——!” 一匹御马惨嘶着中箭倒地,马背上的士兵被掀飞! “呃!” 一名悍卒肩胛被黑箭贯穿,伤口瞬间变得乌黑,冒出丝丝黑烟!他闷哼一声,竟强忍着剧痛,反手一刀削断箭杆,继续举盾! 更可怕的是,那箭杆上缠绕的黑气如同活物,顺着伤口疯狂钻入,士兵的脸色瞬间变得青黑,眼中泛起暴戾的红光! “黑血箭!破煞弩!是‘沙狼’!” 王猛看清箭矢,脸色剧变!作为程咬金的老部下,他深知横行凉州边境的“沙狼”匪帮的凶名!这群悍匪不仅手段残忍,更持有特制的破煞弩和蕴含剧毒、能侵蚀心智的“黑血箭”!他们出现在此,绝非偶然! “结圆阵!保护公子!” 王猛嘶吼,剩余的悍卒迅速收缩,将林枫和芸娘的马车护在中心,盾牌层层叠起,如同铁壁!第二轮、第三轮更加密集的黑箭暴雨般倾泻而下,叮叮当当撞击在盾牌上,黑气弥漫! “桀桀桀!反应挺快嘛!可惜进了这死亡谷,就别想活着出去!” 一个沙哑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从左侧崖顶传来。刀疤脸首领的身影出现在崖边,手中端着一具明显比普通破煞弩大一号的狰狞弩机,幽蓝的弩箭锁定了圆阵中心的林枫! “给老子!破!” 刀疤脸狞笑着扣动扳机! “嗡——!” 一道凝练到极致、箭头闪烁着刺目幽蓝符文、箭身缠绕着浓郁如墨黑气的巨型弩箭,如同来自地狱的毒龙,撕裂空气,带着毁灭性的威压,悍然射向林枫!箭矢所过之处,连弥漫的黑气都被强行排开! 这一箭,速度、力量、蕴含的破煞之威与黑血剧毒,远超之前所有!王猛等人根本来不及拦截! 巨型黑血箭带着死亡的气息,瞬息而至! 林枫瞳孔骤缩!这一箭蕴含的力量,足以洞穿重甲!以他现在的状态,硬扛必死!星碑传承的无数应对法门瞬间闪过脑海!躲?来不及!硬抗?挡不住!唯有以巧破力,以星御煞! 千钧一发之际! 林枫眼中星辉暴涨!他猛地抬起双手,并非格挡,而是以指为笔,以自身微弱却精纯的混沌星力为墨,在身前虚空急速勾勒! “嗡——!” 数枚玄奥无比、由纯粹星辉构成的古老符文瞬间凝聚成型!符文并非静止,而是按照某种特定的轨迹急速旋转、连接,刹那间在身前布下一面由无数细密星辉丝线交织而成的、半透明的混沌星辉屏障!屏障流转不息,散发出坚韧与净化的气息! 星碑传承——基础星阵·御守星屏! 这是他星核重铸后,勉强能施展的最强防御手段!以星力模拟星辰运转轨迹,构筑能量屏障!但以他此刻的星力,这屏障脆弱如纸! “噗——!” 巨型黑血箭狠狠撞在星辉屏障之上! 如同烧红的铁针扎入薄冰! 星辉屏障剧烈震颤,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箭头上那幽蓝的破煞符文疯狂闪烁,试图撕裂星力结构!箭身缠绕的浓郁黑气如同附骨之蛆,疯狂侵蚀着星屏! “呃!” 林枫如遭重击,身体剧震,喉头一甜,强行将涌上的鲜血咽下!星核传来撕裂般的剧痛!维持星屏的星力如同开闸洪水般飞速流逝!屏障…即将破碎! “少爷!” 芸娘看着林枫嘴角渗出的血丝和摇摇欲坠的屏障,心胆俱裂!她不知道什么是星屏,但她能感觉到少爷正在承受巨大的痛苦!守护的本能瞬间压倒了一切恐惧! 她猛地扑到林枫身前,张开双臂,用自己的身体挡在那即将破碎的星屏之后!同时,她手腕内侧那枚守护契约的血绿符文,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这一次,光芒并非仅仅护体,而是化作一股温润而磅礴的守护意念洪流,如同决堤的江河,疯狂涌向林枫和他身前那濒临破碎的星辉屏障! “嗡——!” 奇异的一幕发生了! 芸娘那纯粹的守护意念洪流,竟与林枫维持星屏的混沌星力产生了惊人的共鸣!血绿的光芒如同坚韧的藤蔓,瞬间缠绕、融入那布满裂痕的星辉屏障之中!原本即将崩溃的星屏,在这股同源守护之力的注入下,光芒陡然大盛!裂痕被强行弥合,流转的星辉丝线上,竟浮现出淡淡的血绿色泽,韧性瞬间提升了数倍! 那支势在必得的巨型黑血箭,如同撞上了无形的泥沼!箭头幽蓝的破煞符文在血绿星辉的净化下迅速黯淡!箭身缠绕的浓郁黑气被坚韧的屏障死死挡住,发出滋滋的消融声!箭矢的速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骤降! 虽然箭矢依旧在顽强地穿透屏障,但威力已被大大削弱!当它最终穿透屏障时,已是强弩之末! “噗!” 箭矢狠狠扎入林枫左肩!并非致命伤!但蕴含的黑血剧毒和侵蚀煞气,瞬间顺着伤口涌入! 剧痛!冰冷!暴戾!种种负面情绪如同潮水般冲击着林枫的心神!他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脸色瞬间变得青黑! “公子!” “少爷!” 王猛和芸娘同时惊呼! “给我杀!一个不留!” 崖顶的刀疤脸见必杀一箭竟被挡住,恼羞成怒,厉声下令!更多的沙狼匪徒从崖壁的隐蔽处现身,张弓搭箭,投掷飞斧,甚至抛出带着倒钩的绳索,试图攀下崖壁近战! 生死关头! 林枫强忍着肩头的剧痛和毒素侵蚀的眩晕,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决绝!被动防御,只有死路一条!必须反击!擒贼先擒王!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同实质的利剑,穿透弥漫的黑气与箭雨,死死锁定了崖顶那个手持巨弩的刀疤脸首领!掌心的葬星峡星图,那轮血月虚影,在此刻仿佛与他体内的星核产生了某种奇异的共鸣! “借你…血月…一用!” 林枫心中怒吼!他不再压制星核,反而将刚刚恢复的、连同芸娘注入的守护星力,以及体内残留的蚀星秽毒之烬全部点燃!化作一股狂暴、混乱、却又带着一丝奇异牵引力的能量洪流,顺着锁定的目光,狠狠轰向崖顶的刀疤脸!同时,他右手食指,艰难地凌空勾勒出一个极其复杂、带着毁灭气息的星陨符文! 星碑禁术——血月引星·伪! 此术本需借助真正血月之力,引动天外陨星。林枫此刻强行模拟血月气息,引动的只能是自身部分星核本源与周遭狂暴能量的伪星陨!代价巨大,甚至可能星核崩裂!但此刻,别无选择! 刀疤脸正狞笑着准备再补一箭,突然感觉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被洪荒巨兽锁定的恐怖危机感降临!他骇然抬头! 只见林枫所在位置的上空,那轮原本只是虚影的血月,竟在某种力量的牵引下,变得前所未有的凝实!血色的月光仿佛凝聚成束,笼罩林枫!紧接着,一道混合着混沌星辉、血绿守护之光、以及暗红秽毒的扭曲能量光柱,如同逆行的流星,以超越四维的速度,顺着血月光束的指引,悍然轰向崖顶! “不——!” 刀疤脸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充满恐惧的绝望嘶吼! 轰——!!! 光柱精准地命中他所在的位置!恐怖的能量瞬间爆发!坚硬的崖壁如同豆腐般被炸开一个巨大的豁口!碎石混合着残肢断臂、破碎的弩机,如同暴雨般从崖顶倾泻而下!刀疤脸连同他身边的数名精锐匪徒,连惨叫都未发出,便被彻底气化湮灭! 这惊天动地的一击,瞬间震慑了全场! 崖壁上正准备攀下的沙狼匪徒,被这毁天灭地般的景象吓得魂飞魄散!首领瞬间被秒杀?这…这还是人吗?! “魔鬼!他是魔鬼!” “逃!快逃啊!” 匪徒的士气瞬间崩溃!残余的沙狼如同丧家之犬,再也顾不上攻击,仓皇地沿着崖壁逃窜,只想远离那个如同魔神般的少年! 谷底的飞骑悍卒也被这恐怖的一击惊呆了,随即爆发出劫后余生的狂吼:“公子威武!” 王猛趁机怒吼:“放箭!别让他们跑了!” 幸存的悍卒立刻举起弩箭,对着崖壁上逃窜的身影疯狂射击!惨叫声不绝于耳。 危机!暂时解除。 但林枫在发出那惊天一击后,身体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眼前一黑,直接从马背上栽倒下来!左肩的伤口黑气弥漫,毒素正在疯狂侵蚀! “少爷!” 芸娘哭喊着扑上去,紧紧抱住林枫。 就在林枫昏迷,芸娘和王猛等人手忙脚乱为其处理伤口、逼毒之时。 遥远的西北,葬星峡深处。 那轮悬挂在峡谷上空、永恒不落的巨大血月,其核心处,一点极其微弱的涟漪无声地荡漾开来。 血月之下,那具庞大到难以想象的巨兽骸骨,依旧被无数暗红藤蔓缠绕。骸骨头骨之上,被暗红锁链贯穿身体的模糊身影,缓缓抬起了头。那双充满了疲惫与沧桑的星辉眼眸,此刻正穿透无尽空间,“望”向凉州死亡谷的方向。 “血…月…引…动…” “伪…星…陨…” “钥…匙…的…气…息…” “加…速…了…” 模糊的意念在死寂的峡谷中回荡。 随着这意念,缠绕在巨兽骸骨上的无数暗红藤蔓,如同被注入了新的活力,更加疯狂地蠕动起来!它们如同贪婪的血管,更加用力地汲取着骸骨内残留的能量,输送到峡谷最深处,那片被浓郁血雾笼罩的、仿佛大地伤口的巨大地穴之中! 地穴深处,一股更加深沉、更加古老、充满了无尽怨毒与毁灭气息的恐怖意志,似乎被那伪星陨的气息刺激,从漫长的沉眠中缓缓苏醒了一丝!整个葬星峡谷,弥漫的煞气瞬间浓郁了数倍!连那永恒的血月光芒,似乎都带上了一丝妖异的紫! 与此同时。 凉州死亡谷上空,那轮因林枫强行牵引而短暂凝实的血月虚影,在缓缓消散的最后一刻… “嗤啦——!” 一道极其细微、几乎无法察觉的暗紫色空间裂痕,如同被无形的利爪撕开,在血月虚影的中心一闪而逝!紧接着,一缕比发丝还要纤细、却凝练到极致、散发着与葬星峡谷深处同源恐怖气息的暗紫秽气,如同拥有生命般,悄无声息地从裂痕中溢出,瞬间没入下方昏迷的林枫体内!目标直指——他胸口的星核印记! 这缕秽气入体,并未立刻引发剧变,而是如同最狡猾的寄生虫,瞬间潜伏下来,与林枫体内原本的蚀星秽毒之烬融为一体,不分彼此!仿佛为其注入了某种更本源的“活性”! 昏迷中的林枫,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眉头紧紧蹙起,仿佛在承受着更深层次的噩梦侵蚀。他掌心的葬星峡星图,那代表峡谷深处星眸的光点,光芒似乎黯淡、混乱了一丝? 芸娘正全神贯注地为林枫逼毒,并未察觉这细微到极致的异变。只有王猛,在抬头望向消散的血月时,似乎感觉那最后的月光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邪异? 第47章 秽毒蚀星核,血藤护心灯 死亡谷的喧嚣终于沉寂下来,只余寒风呜咽,卷起血腥与焦糊的气息,拂过满地狼藉。残余的沙狼匪徒早已作鸟兽散,消失在嶙峋的崖壁之后。王猛带着几名伤势较轻的飞骑悍卒,警惕地清理着战场,将同伴的遗体小心收殓,重伤者则就地包扎,空气中弥漫着劫后余生的凝重与挥之不去的悲伤。 谷底中央,芸娘紧紧抱着昏迷的林枫,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不断滴落在他苍白的脸上。少年的左肩伤口触目惊心,那支被星屏削弱过的黑血箭虽然已被王猛折断箭杆拔出,但残留的箭头碎片和那如同活物般的诡异黑气,却如同跗骨之蛆,死死盘踞在血肉深处,正沿着经络疯狂侵蚀! 更可怕的是,林枫裸露在外的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出一种不祥的青黑色,如同蛛网般蔓延。他的身体在芸娘怀中不时地剧烈抽搐一下,每一次抽搐都伴随着一声压抑在喉咙深处的痛苦闷哼,眉头紧紧锁着,仿佛在承受着无间炼狱的折磨。原本温润如玉的肌肤,此刻却冰凉刺骨,只有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昭示着体内激烈的抗争。 “少爷…少爷你醒醒,别吓芸娘…” 芸娘的声音带着哭腔,颤抖的手一遍遍擦拭着林枫额头的冷汗,却怎么也擦不尽他体内透出的那股冰冷死气。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少爷体内那盏曾经温暖、给她带来无限安全感的“心灯”(星核),此刻正被一股阴寒污秽的力量疯狂冲击、缠绕,光芒黯淡摇曳,仿佛随时都会熄灭!那种联系即将断裂的恐慌,让她心如刀绞。 “王将军!快想想办法!少爷他…他快撑不住了!” 芸娘无助地看向刚刚处理完一名重伤士兵,快步走来的王猛。 王猛蹲下身,脸色铁青。他撕开林枫肩头的衣物,仔细查看那狰狞的伤口。伤口周围的血肉已经呈现出一种腐败的灰败色,丝丝缕缕的黑气如同细小的毒蛇,在皮肉下钻动,甚至试图沿着血管向上蔓延。他尝试用自身微薄的真气去逼毒,真气刚一接触那黑气,便如同泥牛入海,瞬间被污染、吞噬,一股阴寒暴戾的意念反而顺着真气反噬而来,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好霸道的毒!好邪门的煞气!” 王猛倒吸一口凉气,眼中满是骇然。“这绝非寻常沙狼能有的手段!这黑血箭的毒和煞,带着一股魔性!它们在疯狂吞噬公子的生机和某种本源力量!” 他敏锐地察觉到了林枫体内星核的存在,虽然无法理解其本质,却能感知到那股力量正被黑气疯狂侵蚀。 “魔性?” 芸娘脸色惨白,抱紧林枫的手臂更用力了,“那…那怎么办?回凉州城找大夫?来不及了啊!” 王猛看着林枫越来越差的脸色和那蔓延的青黑,心沉到了谷底。从这里快马加鞭回凉州城也要大半天,以公子现在的状态,根本撑不到!他猛地一咬牙,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的玉瓶,倒出一颗龙眼大小、通体赤红、散发着浓郁药香和热力的丹药。 “这是程帅赐下的‘赤阳护心丹’,至阳至刚,专克阴寒邪毒,希望能暂时压制!” 王猛说着,就要将丹药塞入林枫口中。 就在赤阳丹即将触及林枫嘴唇的刹那! “嗡——!” 林枫胸前,那被衣物掩盖的星核印记处,猛地透出一片朦胧的混沌星辉!这星辉并非攻击,更像是一种本能的排斥和求救!它感应到了赤阳丹蕴含的庞大纯阳药力,这股力量虽然能压制阴毒,却也可能与林枫体内混乱的星力、以及芸娘注入的守护之力产生不可预知的冲突,甚至可能引爆! 芸娘手腕内侧的守护契约符文,在同一时刻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血绿光芒!那光芒不再仅仅是护体,而是如同拥有生命般,化作无数道纤细坚韧、带着勃勃生机的血绿色藤蔓虚影,瞬间从符文处蔓延而出! 这些藤蔓虚影无视了衣物阻隔,精准地缠绕在林枫左肩那恐怖的伤口之上!血绿的光芒如同最纯净的生命之泉,带着芸娘不顾一切的守护意志,悍然冲入那被黑气盘踞的污秽之地! “嗤嗤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浸入冰水! 浓郁的黑气与血绿光芒接触的瞬间,发出了剧烈的消融声!那阴寒暴戾的黑气仿佛遇到了天敌,疯狂地扭曲、退缩,试图钻入更深处的血肉躲避!而血绿藤蔓则穷追不舍,如同最忠诚的卫士,一寸寸地净化、驱逐着入侵的污秽! 更令人惊异的是,这些血绿藤蔓虚影,一部分缠绕伤口净化秽毒,另一部分则如同桥梁,轻柔地连接到林枫胸前透出的混沌星辉之上!芸娘那纯粹而磅礴的守护意念,毫无保留地注入那黯淡摇曳的星核之中! 濒临崩溃的星核,在这股同源守护之力的滋养与呼唤下,猛地一震!如同即将熄灭的炭火被投入了新的干柴,一丝微弱的、却带着不屈意志的星火,顽强地重新燃起! 昏迷中的林枫,身体猛地一颤,发出一声悠长而痛苦的吸气声。他紧闭的眼皮下,眼珠似乎在剧烈地转动。一股微弱却无比精纯的混沌星力,终于被他濒临破碎的意识艰难地调动起来!这股星力并非直接攻击秽毒,而是引导! 只见林枫无意识地抬起未受伤的右手,指尖萦绕着微弱的星辉,竟精准地在自己胸前几处大穴上快速点过!紧接着,那被引导出的星辉,竟化作几道纤细如发丝的光线,如同拥有灵性的银针,隔空刺入芸娘正以血绿藤蔓净化伤口的区域! 星辉银针所过之处,那些被血绿藤蔓逼出、试图逃窜的顽固黑气和毒素,如同被无形的磁石吸引,被星辉之力强行吸附、束缚!星辉与血绿守护之光完美配合,一个净化驱逐,一个吸附锁定!效率瞬间提升了数倍! 在王猛和芸娘震撼的目光中,林枫左肩伤口处,丝丝缕缕粘稠如墨、散发着恶臭的黑血,开始被星辉银针引导着,缓缓从伤口中渗出!每渗出一分黑血,伤口的灰败之色就褪去一分,蔓延的青黑蛛网也收缩一分!林枫紧锁的眉头,似乎也舒展了一丝。 “这…这是…” 王猛拿着赤阳丹的手僵在半空,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超越常理的一幕。公子昏迷中竟能自行引导如此精妙的力量?那少女的奇异藤蔓光芒,还有这星辉。这绝非武功!他心中翻起惊涛骇浪,对林枫的神秘与强大有了更深层次的认知,同时也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敬畏。 芸娘则是心中一喜,她能清晰感觉到少爷体内那盏“心灯”的火焰,虽然依旧微弱,但比之前稳定了许多!她更加专注地催动着手腕的符文,血绿藤蔓的光芒愈发温润而坚定,源源不断地提供着守护的力量。 在血绿藤蔓的净化和星辉银针的引导下,大部分侵入体表的黑血剧毒和侵蚀煞气被成功逼出。林枫左肩伤口的颜色逐渐转为正常的红肿,虽然依旧狰狞,但那股腐败的灰败和钻动的黑气已经消失。体表蔓延的青黑色蛛网也褪去大半,只剩下淡淡的痕迹。 然而,当最后一丝明显的黑血被星辉银针引导出体外时,林枫的身体却猛地再次剧烈抽搐起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嘶吼,仿佛灵魂深处有什么东西被狠狠撕裂! “少爷!” 芸娘吓得魂飞魄散,以为净化失败。 王猛也紧张地握紧了刀柄。 只见林枫胸前原本趋于平稳的混沌星辉,陡然间剧烈地明灭闪烁起来!光芒中,竟隐隐透出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纯粹、令人心悸的暗紫色!这暗紫如同最深邃的阴影,试图污染那混沌的星辉! 与此同时,林枫掌心中,那枚沉寂的葬星峡星图印记,竟不受控制地自行浮现!原本古朴玄奥的星图纹路,此刻却在边缘处,悄然蔓延出几缕同样色泽的暗紫细丝!如同活物般,试图侵蚀、扭曲星图的轨迹!星图中心代表峡谷深处星眸的光点,此刻光芒极其黯淡,且不断地明灭,仿佛风中残烛,传递出一种被更深层污秽侵蚀、压制、干扰的混乱与痛苦! 一股难以言喻的、源自灵魂层面的冰冷、怨毒、仿佛来自九幽最底层的腐朽气息,以林枫为中心,极其短暂地泄露出一丝!虽然转瞬即逝,却让近在咫尺的芸娘和王猛瞬间如坠冰窟,头皮发麻,血液都仿佛要冻结! “嗬…嗬…” 抽搐停止,林枫急促地喘息着,脸色依旧苍白如纸,但那股濒死的灰败气似乎消失了。他依旧昏迷,但眉宇间却笼罩着一层更深沉、更隐晦的阴霾。仿佛外在的毒素虽除,却有某种更可怕、更本质的东西,如同附骨之疽,深深蛰伏进了他的星核本源,与那蚀星秽毒之烬彻底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芸娘手腕的符文光芒依旧在闪烁,血绿藤蔓虚影温柔地覆盖在林枫胸口星核印记处,试图抚平那星辉的混乱,驱散那丝令她灵魂都感到恐惧的暗紫。她能感觉到少爷的“心灯”暂时稳定了,不再濒临熄灭,但那火焰的深处,似乎染上了一层难以察觉的阴影?温暖依旧,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与冰冷。 “刚才那是什么感觉?” 王猛脸色煞白,后背已被冷汗浸透。那一闪而逝的恐怖气息,比他面对千军万马时感受到的杀气还要可怕万倍!那绝不是人类该有的气息!他看向昏迷的林枫,眼神无比复杂。这位林公子身上,到底隐藏着什么惊天的秘密?这沙狼的袭击,真的只是巧合吗? “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打破了死寂。林枫的眼皮剧烈颤动了几下,终于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隙。视野模糊而晃动,映入眼帘的是芸娘哭得红肿、满是惊喜的双眼,和王猛那张写满担忧与震撼的刚毅脸庞。 “少…少爷!你醒了!太好了!” 芸娘喜极而泣,紧紧抓住林枫冰凉的手。 “公子!您感觉如何?” 王猛连忙俯身询问,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林枫只觉得头痛欲裂,仿佛被重锤砸过无数次,灵魂深处传来阵阵虚弱和难以言喻的沉重感。左肩的伤口火辣辣地疼,但更让他心悸的是体内。星核虽然还在运转,却异常滞涩,如同生锈的齿轮。一股冰冷、沉重、带着无尽怨毒与腐朽气息的力量,如同最深沉的阴影,牢牢盘踞在星核的核心区域,与混沌星力、蚀星秽毒之烬以及芸娘的守护之力诡异地达成了某种暂时的平衡。他能感觉到这东西的可怕,它如同潜伏的毒蛇,暂时蛰伏,却随时可能反噬!而掌心的葬星峡星图印记,也传来阵阵微弱的刺痛和混乱的悸动。 “水…” 林枫的声音沙哑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芸娘慌忙解下水囊,小心地喂他喝下几口清水。清凉的水流滋润了干涸的喉咙,稍稍缓解了身体的痛苦,却无法驱散心头的阴霾。 林枫靠在芸娘怀里,喘息着,目光扫过周围。看到倒毙的战马、牺牲士兵的遗体、重伤同伴痛苦的呻吟,以及王猛等人身上带血的伤口,一股冰冷的愤怒和沉重的责任感涌上心头。他闭上眼,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灵魂深处的悸动,再睁开时,眼神已恢复了几分沉静,只是深处多了一抹挥之不去的凝重。 “王将军!损失如何?” 他的声音依旧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询问。 王猛神色一黯,沉痛道:“阵亡七人,重伤五人,余者皆带轻伤。战马损失过半。”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芒,“公子,这群沙狼不对劲!他们的装备、配合、尤其是那黑血箭的威力,远超寻常马匪!最后那首领的一箭…绝非普通悍匪能射出!更像是…受过特殊训练的死士!而且目标极其明确,就是冲着公子您来的!” 林枫沉默地点点头,他昏迷前也感受到了那股刻骨的杀意和针对性。他抬起未受伤的右手,看着掌心。那枚葬星峡星图印记已经隐去,但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它的存在,以及那悄然蔓延的几缕暗紫细丝。星图的混乱,峡谷深处星眸传递的痛苦,还有体内这蛰伏的恐怖秽气一切线索,似乎都隐隐指向西北那片禁忌之地——葬星峡! “此地不宜久留。” 林枫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异常坚定,“收拾好兄弟们的遗体,带上伤员,我们立刻离开死亡谷。” 他必须活着离开这里,必须弄清楚这秽气的来源和目的!葬星峡!那片血月笼罩的绝地,似乎与他体内这新生的星核,产生了某种他无法理解、却致命纠缠的因果! “是!公子!” 王猛肃然领命,立刻转身安排。 芸娘扶着林枫,看着他苍白侧脸上那挥之不去的沉重,以及偶尔掠过眼底的一丝难以察觉的暗紫色幽芒,心头的不安如同冰冷的藤蔓,越缠越紧。她只能更紧地抱住他的手臂,将手腕的符文紧紧贴在他的身上,用自己微弱的守护之光,试图温暖那颗仿佛被无尽阴影笼罩的星辰。 队伍在悲壮与沉默中重新集结,带着牺牲者的遗体与沉重的伤员,缓缓驶出充满血腥的死亡谷。夕阳的余晖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投在赤褐色的狰狞崖壁上,仿佛预示着前路的崎岖与未知的凶险。而在林枫体内,那缕源自葬星峡谷最深处的暗紫秽气,如同最耐心的猎手,在星核的阴影中悄然蛰伏,静待时机。天穹之上,仿佛有一轮无形的血月,正冷冷地注视着他们西行的轨迹。 第48章 驿路惊瘟瘴,星眸锁魔踪 夜色如墨,沉甸甸地覆盖着凉州边境的戈壁荒原。凛冽的寒风卷起沙砾,抽打着简陋的驿站墙壁,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野狐驿,一座孤悬在通往玉门关要道旁的小小驿站,此刻成了林枫一行人的临时避风港。驿站不大,夯土的围墙多处剥落,主屋低矮,马厩散发着浓重的草料和牲畜气息。几盏昏黄的油灯在风中摇曳,勉强驱散着门廊下的黑暗,却更衬得四周无边旷野的寂寥与压抑。 驿站的老驿卒姓胡,是个干瘦精悍的老兵,脸上刻满了风霜的沟壑。他看着王猛出示的凉州军凭信,又扫了一眼被飞骑悍卒小心翼翼抬进来的几具盖着麻布的遗体,以及躺在简易担架上、气息奄奄的重伤员,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凝重。他默默地点点头,没有多问,只是嘶哑着嗓子指挥两个同样沉默寡言的年轻驿卒帮忙安置伤员,腾出几间还算干净的通铺。 主屋内,气氛沉重。牺牲者的遗体被暂时安置在偏房,重伤员痛苦的呻吟不时传来,夹杂着医官(队伍中略通医术的士兵)低声的安抚和器械碰撞声。幸存的飞骑悍卒们默默地处理着自己的伤口,擦拭着染血的兵刃,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金疮药刺鼻的气味,以及一种劫后余生却挥之不去的悲愤。 林枫被安置在主屋最里间一张简陋的土炕上。芸娘守在炕边,用温水浸湿的布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他苍白的脸颊和脖颈。林枫依旧昏迷着,呼吸微弱而急促,额角不断渗出细密的冷汗。他的左肩伤口已被重新包扎,但纱布下隐隐透出的暗沉血色,以及他眉宇间那层无法驱散的阴霾,都显示着情况远未好转。 芸娘手腕内侧的守护符文,始终散发着温润的血绿色光芒,如同最忠诚的灯火,持续不断地将守护之力注入林枫体内。她能感觉到少爷体内的“心灯”依旧在顽强地燃烧,但灯焰的深处,那股冰冷的、带着无尽怨毒的暗影(暗紫秽气)如同跗骨之蛆,牢牢盘踞在星核本源附近,不断散发着侵蚀与干扰的波动。每一次星核微弱的搏动,都像是在与那阴影进行着无声的拉锯战。 王猛处理完外面的事务,大步走进里间。他脸色铁青,眼神锐利如鹰,扫过林枫的状况,眉头锁得更紧。他走到炕边,压低声音:“芸娘姑娘,公子他…” 芸娘摇摇头,声音带着疲惫和担忧:“少爷体内那股邪异的力量还在。虽然暂时被压制住了,但像毒蛇一样盘着,随时可能…反噬。” 她想起少爷昏迷前眼中那闪过的暗紫色幽芒,心就揪得更紧。 就在这时! “不好了!胡老爹!胡老爹你快来看看!” 驿站外突然传来年轻驿卒带着哭腔的惊惶呼喊,打破了屋内的死寂! 王猛眼神一厉,转身就往外冲。芸娘也心头一跳,不安地看向门口。 王猛冲到驿站门口,只见那个叫栓子的年轻驿卒,正搀扶着一个约莫三十多岁、驿卒打扮的汉子,跌跌撞撞地闯进来。那汉子脸色灰败,嘴唇发紫,身体筛糠般抖个不停,最骇人的是,他裸露在外的脖颈和手背上,竟密密麻麻布满了铜钱大小的暗紫色疮斑!疮斑边缘隆起,中心凹陷,如同一个个扭曲的鬼脸,正缓缓渗出粘稠腥臭的脓血! “鬼…鬼面疮!是鬼面疮!” 老驿卒胡老爹从后面赶过来,一看清那汉子身上的疮斑,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失声惊呼,踉跄着后退两步,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胡…胡大哥…救我…冷…骨头缝里…像有虫子在钻…” 那发病的驿卒痛苦地呻吟着,眼神涣散,气息微弱。他叫张五,是负责夜间值守马厩的。 “张五!你…你怎么会染上这东西?!” 胡老爹声音都在发颤,想上前又不敢,“不是说了让你别靠近西边那片乱葬岗吗?!” “我…我没去…就是…就是昨晚起夜…看到…看到雾里…好像有个戴…戴铜面具的影子…飘过去…” 张五断断续续地说着,随即浑身剧烈抽搐起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更多的脓血从鬼面疮中涌出,腥臭弥漫! “鬼面疮?” 王猛浓眉紧锁,他久经沙场,见过各种疫病,但这般狰狞诡异、发作如此迅猛的,闻所未闻!“老丈,这究竟是什么疫病?可有医治之法?” “没得治!没得治啊!” 胡老爹绝望地摇头,老泪纵横,“这是…这是戈壁里最邪门的瘟神!沾上了,三天…最多三天,全身烂透,痛苦而死!十几年前凉州边军就闹过一次…整营整营地死啊!最后是靠…靠烧!把染病的人和东西…全烧了!才…才压下去…” 他看向张五的眼神,已经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胡老爹的话如同冰冷的铁锤,砸在在场所有人的心上!恐惧如同瘟疫般瞬间蔓延开来!驿站里原本就惊魂未定的飞骑悍卒们,脸上也露出了骇然之色。疫病!这比凶悍的沙狼更令人绝望! “封锁驿站!所有人不得随意走动!” 王猛当机立断,厉声下令,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威严,“接触过张五的人,立刻隔离!栓子!你立刻用烈酒冲洗全身!胡老爹,取石灰来,撒在张五周围!还有,立刻查明他昨晚起夜的具体方位!” 他必须将风险控制到最低! 驿站内瞬间乱成一团。恐慌、绝望、恶臭弥漫。 里间,芸娘自然也听到了外面的混乱和“鬼面疮”、“瘟神”的字眼,心头的不安达到了顶点。就在这时,她感觉到炕上昏迷的林枫,身体猛地一震! “呃…” 林枫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呻吟,紧闭的眼皮下,眼珠在疯狂转动!他并非完全失去意识,外界巨大的恐慌、绝望情绪,以及那股弥漫开来的、带着诡异腥臭和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熟悉的腐朽怨毒气息,如同强烈的刺激,穿透了他混沌的识海,强行唤醒了部分感知! 是那东西! 他体内蛰伏的暗紫秽气,仿佛受到了外界同源气息的吸引,瞬间变得活跃起来!冰冷的怨毒如同毒针,狠狠刺向他的心核!剧痛让林枫的意识强行挣脱了部分黑暗! 他猛地睁开双眼!瞳孔深处,混沌的星辉与那丝暗紫幽芒激烈地交织、冲突! “少爷!” 芸娘惊喜又担忧地呼唤。 林枫没有回应芸娘,他所有的感知力,都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疯狂地涌向驿站外,涌向那个痛苦抽搐、散发着鬼面疮恶臭的张五!他的“视线”穿透了土墙,清晰地“看”到了张五脖颈上那狰狞的、流着腥臭脓血的暗紫色疮斑! 轰! 仿佛一道惊雷在林枫识海中炸响! 那疮斑散发出的腐朽、怨毒、侵蚀生机的本源气息,与他体内那缕暗紫秽气同出一源! 不!甚至更加驳杂、更加狂暴!就像是稀释了无数倍、混杂了更多人间怨念的蚀星秽毒! 葬星峡!血月!那具巨兽骸骨!缠绕的暗红藤蔓!被锁链贯穿的星眸身影!以及峡谷深处苏醒的恐怖意志,所有相关的记忆碎片,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的意识! 与此同时! “嗡——!” 林枫掌心的葬星峡星图印记,不受控制地再次自行浮现!这一次,星图的光芒异常黯淡混乱,边缘的暗紫细丝如同活物般扭动。但星图中心,那个代表峡谷深处星眸的光点,却在林枫感知到同源秽毒的瞬间,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悲怆与警示的意念波动! 这股意念如同跨越时空的指引,瞬间锁定了张五身上的鬼面疮!更顺着那疮毒散发的气息,穿透驿站的墙壁,穿透浓重的夜色,如同无形的探针,急速蔓延向驿站西侧那片被老驿卒胡老爹提到的、弥漫着不祥气息的乱葬岗方向! 在星眸意念的“视野”中,那片乱葬岗上空,并非空无一物!那里正笼罩着一层凡人肉眼无法看见的、稀薄却极其粘稠的暗紫色秽气雾霭!雾霭如同拥有生命般,缓缓流动、沉降,不断汲取着乱葬岗内沉积的尸骸怨念和地脉阴气!而在雾霭的核心深处,星眸的意念隐约捕捉到了一个极其模糊、却散发着强烈“蚀星秽毒”波动的人形轮廓?那轮廓似乎正盘坐在乱葬岗的某处,如同一个污秽的源头,操控着秽气的流转! “嗬…嗬…” 林枫急促地喘息着,强行消化着星眸传递来的惊人信息,体内星核与暗紫秽气的冲突因这剧烈的精神波动而加剧,喉头再次涌上腥甜!他猛地抬手,指向驿站西侧,声音嘶哑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寒意: “源头…在西边…乱葬岗…有…人…操控…同源…秽毒!” 话未说完,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嘴角溢出一缕暗红色的血丝。 “少爷!” 芸娘慌忙扶住他,血绿藤蔓的光芒大盛,拼命压制着他体内暴动的秽气。 “西边乱葬岗?有人操控?” 王猛刚冲回里间,正好听到林枫断断续续却石破天惊的话语!他瞳孔骤缩,瞬间将林枫的话与胡老爹之前的警告(张五看到戴铜面具的影子)、张五的诡异发病联系在了一起!这不是天灾!这是人祸!是针对他们,或者说,是针对林公子的又一次毒计! “好贼子!竟用如此歹毒手段!” 王猛怒发冲冠,杀意如同实质般迸发!“胡老爹!看好驿站!栓子!立刻带路,去西边乱葬岗!其余能动的兄弟,随我来!” 他绝不会坐以待毙,更要将这散播瘟毒的罪魁祸首揪出来碎尸万段! “王将军!小心…那秽毒…能侵蚀心智!” 林枫强忍着眩晕和剧痛,提醒道。他深知那东西的可怕,连星核都能侵蚀,凡人沾染,后果不堪设想。 王猛重重点头,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公子放心!末将省得!” 他转身,如同一头暴怒的雄狮,带着几名伤势较轻、眼神决然的飞骑悍卒,在年轻驿卒栓子惊恐却强自镇定的指引下,提着刀,擎着火把,杀气腾腾地冲出驿站,直奔西边那片被夜色和浓雾笼罩的死亡之地——乱葬岗! 驿站内,重新陷入一种更深的、令人窒息的寂静。只剩下重伤员的呻吟、张五越来越微弱的痛苦嘶鸣,以及油灯燃烧发出的噼啪轻响。恐惧并未因王猛的出击而消散,反而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在每个人的心头。 芸娘紧紧握着林枫冰凉的手,守护符文的光芒稳定而执着地笼罩着他。她能感觉到少爷的目光,正死死地盯着西边的方向,那眼神中充满了凝重、警惕,以及一丝连星眸意念都未能完全探明的、更深层次的悸动? 林枫确实在“看”。通过掌心星图与峡谷深处星眸那微弱的联系,他的“感知”正艰难地追随着王猛等人的火把光亮,投向那片被暗紫秽气雾霭笼罩的乱葬岗。 就在王猛等人举着火把,深一脚浅一脚地踏入乱葬岗边缘,被浓雾和遍地荒冢枯骨所包围,警惕地搜寻着目标时。 “呼——” 一阵阴冷得渗入骨髓的怪风,毫无征兆地卷起! 浓得化不开的雾气剧烈翻滚,如同张开了巨口的妖魔! 在雾气翻涌的间隙深处,一处半塌的古老坟茔旁,一个身影静静地浮现! 那人影极其模糊,仿佛本身就是雾气凝聚而成。他穿着一身宽大的、看不出材质和颜色的破烂斗篷,将全身裹得严严实实。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的脸上戴着一张锈迹斑斑、造型狰狞诡异的青铜傩面!傩面的双眼部位是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此刻,正隔着翻滚的浓雾和遥远的距离幽幽地“望”向驿站的方向!更准确地说,是“望”向驿站里间,炕上的林枫! “找到…你了…” 一个沙哑、干涩、仿佛两块生锈铁片摩擦出来的声音,带着非人的冰冷和一丝难以言喻的贪婪,穿透浓雾,极其微弱却又无比清晰地,直接响彻在林枫的识海深处! “钥…匙…” “噗——!” 林枫如遭重锤猛击!体内的暗紫秽气在这一声“钥匙”的刺激下,如同被点燃的炸药,轰然爆发!星核剧震,守护符文的光芒剧烈闪烁!他再也压制不住,猛地喷出一大口粘稠的、散发着淡淡暗紫色幽芒的污血!意识瞬间沉入更深的黑暗! “少爷!!!” 芸娘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刺破了驿站的死寂。 而乱葬岗上,那青铜傩面的身影,在发出那声低语后,如同融入浓雾的鬼魅,悄无声息地消散了。只留下王猛等人举着火把,在浓雾与荒冢间茫然四顾,遍体生寒,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集体幻觉。 但林枫喷出的那口暗紫污血,和掌心跳动不安、边缘暗紫细丝愈发活跃的星图印记,都在无声地证明——魔影已至,目标锁定! 第49章 识海战心魔,血藤燃星灯 “少爷——!!!” 芸娘撕心裂肺的哭喊,如同利刃刺破了野狐驿死寂的夜空。林枫喷出的那口粘稠的、闪烁着诡异暗紫色幽芒的污血,溅落在土炕粗糙的草席上,迅速晕开一片不祥的暗红,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甜与腐朽混杂的气息。 林枫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木偶,重重地瘫软下去,脸色瞬间由苍白转为一种死气沉沉的灰败。呼吸微弱得几乎断绝,只有胸口极其微弱的起伏证明着生命尚未完全消逝。更可怕的是,他眉宇间笼罩的阴霾仿佛化为了实质的阴影,那层青黑之色再次浮现,并迅速加深、蔓延!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怨毒、腐朽的气息,不受控制地弥漫开来,让整个里间的温度骤降! “公子!” 刚刚冲回里间的王猛,看到这一幕,目眦欲裂!他感受到那股比乱葬岗鬼面疮更加纯粹、更加恐怖的秽气,正从林枫体内疯狂溢出!这绝非疫病,这是蚀魂夺魄的魔咒! 芸娘死死抱住林枫冰凉的身体,泪水如同决堤般涌出。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少爷体内那盏“心灯”(星核)的火焰,正在被一股狂暴的、带着青铜傩面人贪婪意念的暗紫秽气疯狂冲击、吞噬!灯焰剧烈摇曳,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那缕同源的守护联系,正被强行撕裂!一旦星灯熄灭,少爷的灵魂…将被彻底吞噬! “滚开!从我少爷身体里滚出去!” 芸娘发出凄厉的尖叫,手腕内侧的守护契约符文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近乎燃烧般的血绿光芒!无数道比之前更加凝实、更加粗壮的血绿色藤蔓虚影狂涌而出,如同最忠诚的卫士,带着她不顾一切的意志,疯狂地缠绕向林枫的身体,试图堵住那外溢的秽气,更试图将力量强行注入那即将熄灭的星灯! “嗤嗤嗤——!” 血绿藤蔓与暗紫秽气激烈碰撞、消融!发出刺耳的声响!芸娘娇小的身体剧烈颤抖,脸色瞬间变得和林枫一样苍白,嘴角甚至溢出了一缕血丝!守护契约的力量在疯狂消耗她的生命力!她在用自己的本源,为林枫争取最后一线生机! “芸娘姑娘!” 王猛想上前帮忙,却发现自己根本无从插手!那血绿光芒与暗紫秽气的交锋,完全超出了武学的范畴,是纯粹精神与本源层面的惨烈搏杀!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芸娘的气息飞速衰弱,而林枫的状况依旧在恶化! 就在这时,驿站外再次传来惊恐的呼喊和痛苦的呻吟!又一个驿卒出现了鬼面疮的初期症状!恐慌如同瘟疫般彻底爆发!绝望的气息笼罩了整个野狐驿。 芸娘的意识,在守护契约力量的燃烧下,顺着血绿藤蔓的指引,仿佛穿透了一层粘稠冰冷的屏障,猛地“坠入”了一片光怪陆离、破碎混乱的空间! 这里,便是林枫的识海深处! 但此刻,这片本该属于林枫精神本源的世界,却被无尽的黑暗和粘稠的暗紫秽气所充斥!污秽的洪流如同决堤的冥河,在破碎的记忆碎片和扭曲的感知残影中奔腾咆哮!无数混乱的画面在秽气中沉浮闪烁:现代手术室刺目的无影灯,唐朝柴房冰冷的绝望,死亡谷倾泻的黑箭血雨,乱葬岗浓雾中青铜傩面的冰冷凝视,交织着痛苦、愤怒、不甘与蚀骨的冰冷怨毒! 而在识海的最核心,在一片被暗紫秽气重重包裹的、如同风暴眼的区域,一点微弱却无比坚韧的混沌星辉,正如同狂风暴雨中的孤灯,顽强地抵抗着侵蚀!那便是林枫的星核本源所在!星辉周围,暗紫秽气凝聚成无数张牙舞爪、形态狰狞的魔影,不断发出无声的尖啸,疯狂冲击着星辉屏障!每一次冲击,都让那点星辉更加黯淡! “少爷!” 芸娘的意识体在这片混乱的识海中凝聚成型,她焦急地呼唤,声音却被无尽的秽气尖啸淹没。她能看到,那点守护的星灯,随时可能被彻底扑灭! 必须靠近它!守护它! 芸娘的意识体爆发出强烈的守护意念,包裹着她的血绿藤蔓光芒大盛,如同破开浊浪的航船,艰难地向着识海核心、那点星辉的方向突进! “滚——!” 一个沙哑、干涩、充满无尽怨毒与贪婪的意念,如同亿万根冰冷的钢针,狠狠刺向芸娘的意识!这是潜伏在林枫识海中,被青铜傩面人引动的蚀星秽毒的本源恶念!它感受到了威胁,要将这个闯入者撕碎、同化! 剧痛!冰冷!暴戾!种种负面情绪如同潮水般冲击着芸娘!她娇小的意识体剧烈震颤,血绿光芒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溃散! “休想!伤害少爷!” 芸娘咬紧牙关,灵魂深处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倔强!她想起了柴房里少爷苏醒时看向她的第一缕温和星光,想起了医馆开业时少爷眼中的坚定,想起了这一路走来的守护与依赖!守护契约的符文在她意识深处灼灼燃烧,血绿的光芒非但没有被压制,反而在对抗中变得更加纯粹、更加坚韧! 她不再只是被动防御,而是主动将守护的意念,化作一道道无形的、充满生机的净世清音,如同春风拂过污浊的泥潭,向着冲击而来的秽气恶念席卷而去! “守护!” “安宁!” “驱散!” “净化!” 没有具体的语言,只有最本源、最纯粹的心念!这心念源自对林枫毫无保留的信任与守护,竟隐隐蕴含着一丝克制污秽、抚平混乱的法则之力! “嗤嗤嗤!” 无形的净世清音与秽气恶念碰撞,那狂暴的恶念尖啸竟被强行削弱、抚平了一瞬!冲击芸娘的负面情绪浪潮也出现了短暂的停滞! 抓住这千钧一发的机会!芸娘的意识体驾驭着血绿藤蔓,如同离弦之箭,猛地突破了最后一段秽气屏障,冲到了那片被重重包围的星核本源区域边缘! 当芸娘的意识真正靠近那点被暗紫秽气疯狂围攻的混沌星辉时,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与心痛。 那点星辉,是如此的微弱,却又如此的坚韧!它如同最纯粹的星辰结晶,内部流转着玄奥的轨迹,散发着包容、创造、秩序的气息。但此刻,它被污秽的枷锁缠绕,光芒被强行压制,每一次搏动都显得无比艰难。 在星辉的核心深处,芸娘甚至“看”到了一个极其微小、几乎难以察觉的林枫的虚影!那虚影紧闭双眼,眉头紧锁,仿佛在承受着无尽的痛苦,身体被无数暗紫色的秽气丝线贯穿、缠绕,正一点点地被拖向更深的黑暗深渊!那是林枫灵魂核心被侵蚀的具象化! “少爷!坚持住!芸娘来了!” 芸娘的心念带着哭腔,疯狂地传递过去。 也许是感应到了芸娘不顾一切的守护意念,也许是那净世清音带来的短暂安宁,那点微弱的星辉,猛地剧烈闪烁了一下!星辉核心处林枫的虚影,紧闭的双眼似乎颤动了一瞬! 与此同时,芸娘不再犹豫!她将所有的守护意念、所有的血绿藤蔓光芒,毫无保留地、如同决堤的洪流般,狠狠注入那点被重重包围的星辉之中! “以吾之魂,燃汝之星!” “守护契约,净世长明!” “嗡——!” 混沌星辉在得到这股同源、纯粹且充满生机的守护之力注入的瞬间,如同即将熄灭的炭火被泼上了滚油,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那光芒带着净化的力量,如同无形的利剑,狠狠刺向缠绕其上的暗紫秽气! “嘶——!” 秽气魔影发出无声的、更加凄厉的尖啸,如同被阳光灼烧的阴影,疯狂地退缩!那贯穿林枫灵魂虚影的秽气丝线,被星辉与血绿守护之光合力灼烧,发出滋滋的消融声,竟被强行挣断了大半! 星核的搏动,瞬间变得有力了许多!虽然依旧被秽气重重包围,但核心区域的光芒却稳定了下来,甚至开始缓慢地向外扩张,艰难地净化、驱散着周围的污秽!林枫灵魂的虚影,似乎也稍稍挣脱了束缚,脸上的痛苦之色减轻了一丝。 识海之外,野狐驿里间。 王猛正焦急地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他看到芸娘抱着林枫,两人周身都被浓郁的血绿光芒和不断翻腾试图反扑的暗紫秽气所笼罩,如同在进行一场无声的拉锯战。芸娘的气息微弱到了极点,身体冰冷,生机如同风中残烛,但她抱着林枫的手臂,却如同铁铸般纹丝不动! 突然! “嗬…!” 昏迷中的林枫猛地倒抽一口凉气!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紧接着,他灰败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那层死气沉沉的青黑,虽然依旧苍白虚弱,但眉宇间那如同实质的阴影却消散了大半!更关键的是,他那微弱到几乎断绝的呼吸,陡然变得清晰、有力起来! 与此同时,芸娘手腕内侧的守护符文,光芒虽然黯淡了许多,却依旧稳定地亮着。她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身体一软,伏在林枫胸口,陷入了深沉的昏睡,但嘴角却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浅浅的弧度。 “公子!芸娘姑娘!” 王猛又惊又喜,连忙上前查看。他感觉到林枫体内那股狂暴外溢的恐怖秽气消失了,虽然依旧能察觉到一丝冰冷沉重的阴影蛰伏在深处,但至少最危险的爆发被遏制住了!芸娘姑娘虽然昏迷,气息微弱,但性命无碍,显然只是力竭。 林枫的眼皮剧烈地颤动了几下,终于艰难地睁开。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混沌的星辉重新占据了主导,虽然带着深深的疲惫和虚弱,但那份沉静与智慧的光芒,终于再次点亮。他第一时间感受到胸口伏着的、气息微弱的芸娘,以及手腕处那依旧温热的守护符文印记。 “芸娘…” 他声音沙哑,带着无尽的心疼与后怕。他抬起未受伤的右手,极其轻柔地抚了抚芸娘散乱的发丝。刚才识海深处那场惊心动魄的守护之战,他虽然无法完全掌控,却清晰地感知到了每一分每一秒!是芸娘燃烧自己,硬生生将他从被吞噬的边缘拉了回来! “公子,您醒了!太好了!” 王猛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芸娘姑娘她…” “她只是力竭,守护本源消耗过大。” 林枫的声音虚弱却清晰,他看向王猛,“外面…情况如何?” 他记得那恐怖的瘟疫和魔影的低语。 王猛脸色一沉,快速将外面又有驿卒发病、恐慌蔓延的情况说了一遍,并提到自己带人冲进乱葬岗却一无所获,只感受到刺骨的寒意和诡异的注视感。 林枫沉默地点点头,这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他艰难地抬起左手,掌心中,那枚葬星峡星图印记再次自行浮现。这一次,星图的光芒虽然依旧黯淡,边缘的暗紫细丝也并未消失,但整体却比之前稳定了许多。星图中心代表峡谷深处星眸的光点,光芒虽然微弱,却传递来一股清晰的、带着悲怆与急切的指向性意念! 这意念如同无形的丝线,穿透驿站的墙壁,穿透浓重的夜色,牢牢地锁定着西北方向!葬星峡的方向!而且,林枫能清晰地感觉到,这意念中蕴含的信息比之前更加明确、更加急迫——峡谷深处那被锁链贯穿的星眸身影,正在承受着前所未有的侵蚀与痛苦!源头,似乎与那青铜傩面人操控的蚀星秽毒密切相关! “王将军…” 林枫的目光从星图上移开,看向王猛,眼神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与决绝,声音虽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准备…最快速度离开驿站…我们…必须…立刻…西行!” 他的目光投向窗外无边的黑暗,仿佛穿透了空间,看到了那轮悬挂在葬星峡谷上空的巨大血月,以及血月之下正在加速苏醒的恐怖!体内的暗紫秽气,掌心的星图异变,驿站的诡异瘟疫,青铜傩面的觊觎所有线索,都如同无形的绞索,将他们牢牢绑缚,指向那片绝地!那里,是危机的源头,或许也是解开这一切的唯一希望! 前路血月悬,魔影伴身侧。野狐驿的危机暂解,但一场更加凶险、直指葬星峡谷核心的致命征程,已然刻不容缓! 第50章 荒原血月路,星图指魔窟 黎明将至未至,天地间笼罩着一片死寂的深蓝。野狐驿如同戈壁滩上一座被遗弃的孤坟,沉寂在刺骨的寒风中。驿站内,恐惧如同凝固的冰,封锁着每一寸空间。又有两名驿卒出现了鬼面疮的初期红斑,绝望的哭泣和压抑的呻吟在通铺间回荡。张五的尸体已被移走焚烧,空气中残留着皮肉焦糊的恶臭,混合着生石灰刺鼻的气味。 驿站门口,气氛肃杀而悲壮。王猛挑选出的四名伤势最轻、意志最为坚韧的飞骑悍卒,已经整装待发。他们换上了从牺牲同伴身上剥下的相对完好的皮甲,擦拭过的横刀斜挎腰间,劲弩上弦,箭囊饱满。每人配备双马,都是从牺牲者或驿站勉强征调来的健壮驿马,马鞍旁挂着水囊、肉干和少量应急的金疮药。牺牲者的遗骸无法带走,只能由留下的重伤员和驿卒们择地掩埋,这是无奈,更是锥心之痛。 林枫被小心翼翼地安置在一匹最为温顺的驮马背上。他依旧虚弱,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左肩的伤口被厚厚的纱布包裹,隐隐透出血迹。但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却已恢复了沉静与锐利,只是眼底深处,沉淀着一抹挥之不去的疲惫和凝重如山的压力。芸娘与他同乘一骑,坐在他身后,用自己的身体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躯。她脸色同样苍白,气息微弱,手腕内侧的守护符文光芒黯淡,如同风中残烛,却依旧顽强地亮着,持续不断地将一丝丝温润的守护之力注入林枫体内,压制着他星核深处那蛰伏的暗影。她靠在林枫并不宽阔却异常坚实的背上,闭目养神,抓紧每一分每一秒恢复着近乎枯竭的守护本源。 王猛最后检查了一遍行装,目光扫过留下断后、眼神决然的重伤员和驿卒们,重重抱拳:“兄弟们!保重!待我护送公子归来,必为你们请功!若有不测黄泉路上,我等再聚首!”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铁与血的味道。 “将军保重!公子保重!” 留下的士兵们强忍悲痛,齐声低吼,声音在空旷的戈壁上显得格外悲凉。 “走!” 王猛不再多言,翻身上马,一夹马腹!五骑双马,如同一支离弦的利箭,猛地冲出驿站残破的木门,冲入黎明前最深邃的黑暗,向着西北方向,绝尘而去!将野狐驿的死亡与绝望,连同那如影随形的瘟疫阴影,暂时抛在了身后。 马蹄踏碎戈壁的沉寂,卷起滚滚烟尘。寒风如同刀子般刮过裸露的皮肤,刺骨的冰冷暂时压下了伤口的灼痛。一行人沉默地奔驰,气氛压抑得如同绷紧的弓弦。每个人都清楚,他们逃离的并非仅仅是疫病,而是那如附骨之蛆的魔影!前路,是比死亡谷、比鬼面疮更加凶险莫测的葬星峡谷! 林枫伏在马背上,意识在清醒与混沌的边缘挣扎。身体的虚弱和星核深处那缕暗紫秽气的持续侵蚀,如同沉重的枷锁,拖拽着他的精神。他强迫自己集中意念,将一丝微弱的星力注入掌心的葬星峡星图印记。 “嗡…” 星图印记微微亮起,古朴的纹路在掌心流转。然而,这一次星图的光芒比任何时候都要混乱!边缘那些暗紫色的细丝如同活物般扭动、蔓延,甚至开始侵蚀星图内部的轨迹线条,使得原本清晰的峡谷地貌虚影变得扭曲、模糊!更让林枫心头剧震的是,星图中心代表峡谷深处星眸的光点,此刻的光芒变得极其微弱且剧烈地闪烁!传递来的不再是清晰的指引意念,而是一种充满了痛苦、混乱、被强行压制干扰的断断续续的悲鸣! “嗬…” 林枫闷哼一声,强行切断与星图的微弱联系,额角渗出冷汗。干扰!那青铜傩面人,或者说其背后的存在,正在通过同源的蚀星秽毒,干扰甚至污染星图的定位功能!葬星峡谷的方向虽然依旧在西北,但具体的路径和距离感,正在变得模糊不清!这无疑大大增加了他们迷失在茫茫戈壁、甚至误入更加危险区域的风险! “公子,您怎么样?” 王猛敏锐地察觉到林枫的异常,策马靠近,低声询问,眼神中充满了担忧。 “星图…被干扰了…方向…大致没错…但…” 林枫喘息着,声音断断续续,“小心…感知…周围…” 他无法详细解释,只能给出最模糊的警告。 王猛重重点头,眼神更加锐利如鹰隼,扫视着四周死寂的荒原。他知道公子手段神秘,能让公子如此凝重,前方的危险必然超乎想象。 天色,在奔驰中悄然变化。深沉的墨蓝逐渐褪去,东方天际泛起一丝鱼肚白。然而,当第一缕真正的晨曦即将刺破云层时,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西北方的天空,那轮本该随着日出而隐去的下弦残月,非但没有消失,其边缘竟悄然染上了一层妖异的、如同凝固鲜血般的暗红!仿佛一轮微缩的血月!这轮“血月”低垂在荒凉的地平线上方,散发着冰冷、不祥的光晕,将戈壁滩上嶙峋的怪石和起伏的沙丘,都镀上了一层诡异的暗红色泽! “血…血月?!” 一名飞骑悍卒失声惊呼,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恐惧。戈壁滩上关于血月的传说,往往与灾祸、死亡、妖魔出世相连! 王猛也倒吸一口凉气,握紧了刀柄。他征战多年,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景象!这绝非自然天象! 林枫猛地抬头,望向西北那轮妖异的血月,瞳孔骤缩!他掌心的星图印记,在那血月光辉的照射下,竟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边缘的暗紫细丝如同受到刺激般疯狂扭动,而核心代表星眸的光点,则传递来一股更加清晰的、带着极致痛苦与急迫的意念!仿佛在血月的照耀下,峡谷深处某种恐怖的侵蚀正在加速! “加速…去…那里!” 林枫指向血月低垂的方向,声音带着一丝嘶哑的决绝。血月悬空,星图异变,这既是凶兆,却也像是一盏指向最终目的地的、不祥的灯塔! 在血月诡异光芒的指引下,队伍在荒凉的戈壁中疾驰了大半日。地形开始发生明显变化。平坦的戈壁滩逐渐被起伏更大的丘陵和深谷取代,地面上裸露的岩石颜色也从土黄转为一种深沉、带着铁锈斑驳的暗红色。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类似硫磺混合着铁锈的腥气,吸入肺中,隐隐带着灼烧感。 植被越发稀疏,偶尔可见的耐旱荆棘,也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灰败色泽,扭曲着枝干,如同垂死的怪物。四周死寂得可怕,连最常见的沙鼠和蜥蜴都绝迹了,只有风声在嶙峋的怪石间穿梭,发出呜咽般的怪响。 “停!” 冲在最前面的王猛猛地勒住缰绳,抬手示意。战马不安地打着响鼻,刨动着蹄下的碎石。 前方,一处巨大的、如同被巨斧劈开的赤红色山谷入口,赫然出现在眼前!谷口两侧是高达数十丈、刀削斧劈般的暗红色岩壁,寸草不生,散发着冰冷的死寂。更令人心悸的是,谷口弥漫着一层稀薄却异常粘稠的灰紫色雾气!雾气缓缓流动,将山谷内部的光景遮掩得朦朦胧胧,只能隐约看到里面似乎矗立着无数形态怪异、如同巨兽獠牙般的石柱! 一股难以言喻的压抑感,伴随着那灰紫雾气中散发出的、若有若无的腐朽与剧毒气息,如同无形的巨手,扼住了所有人的咽喉!连座下的战马都开始焦躁不安地后退,发出恐惧的嘶鸣。 “是瘴气!剧毒瘴气!” 王猛脸色凝重到了极点。他久经沙场,见识过南疆的毒瘴,但眼前这灰紫色、带着硫磺铁锈气息的雾气,给他带来的危险感远超以往!他毫不怀疑,凡人血肉之躯闯入其中,不需片刻便会化为一滩脓血! “公子,前面恐怕…” 王猛看向林枫,征询意见。强行闯这毒瘴,无异于自杀。 林枫的目光死死盯着那灰紫色的瘴气,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掌心的星图印记。此刻,星图的光芒在靠近山谷后,反而变得相对稳定了一些,但那边缘的暗紫细丝却异常活跃,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核心的星眸光点,则传递来一股极其复杂的意念——既充满了对瘴气深处某物的急切召唤,又蕴含着对那弥漫毒瘴的深深忌惮与警告! “绕…绕不过去…” 林枫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星图的指引和血月的方位都明确无误地指向这瘴气弥漫的山谷深处!这里,就是通往葬星峡谷核心区域的必经之路!或者说最后的屏障! 他挣扎着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皮囊,倒出几颗自己用仅存的药材临时搓制的避秽丹丸,分发给王猛和几名悍卒:“含在舌下能抵挡片刻,跟紧我不要离开三步之外…” 这丹药效果有限,只能寄希望于他体内混沌星力对秽毒的部分抗性,以及芸娘微弱的守护之光,能为大家争取一线生机。 王猛等人毫不犹豫地将散发着苦涩药味的丹丸含入口中,眼神决然。到了这一步,已无退路可言! 就在众人准备策马冲入那死亡瘴气的刹那! “沙沙沙…” 一阵极其轻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摩擦声,从山谷入口侧翼一片形态怪异的暗红色石林深处传来!那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坚硬的岩石上快速爬行! “戒备!” 王猛厉喝,瞬间拔刀!所有悍卒弩箭上弦,对准声音来源! 只见那片嶙峋的石柱阴影中,一道矮小、佝偻、动作却异常迅捷的身影猛地窜了出来!那身影浑身裹在破烂肮脏的灰色布袍里,看不清面容,只有一双闪烁着浑浊黄光、充满了非人疯狂与饥饿的眼睛露在外面!它的四肢着地,指爪异常尖锐,抠在岩石上发出刺耳的刮擦声!更可怕的是,它身上散发出的气息,与那灰紫瘴气同源,却更加浓郁、更加暴戾!显然,这是一头长期生存在这剧毒环境下的魔化怪物! “嗬…嗬…鲜…肉…” 那怪物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嘶吼,浑浊的黄眼死死锁定队伍最前方的王猛,涎水从破烂的布袍下滴落,在赤红的岩石上腐蚀出缕缕青烟!它猛地一蹬地面,如同离弦之箭,带着一股腥臭的恶风,悍然扑向王猛! “找死!” 王猛眼中杀机爆闪!他久经沙场,岂会被这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吓住?就在那魔化怪物凌空扑至的瞬间,他胯下战马灵性地侧移半步,王猛手中的横刀化作一道匹练般的寒光,带着破风之声,精准无比地自下而上,斜撩而出! “噗嗤!” 刀锋入肉的声音沉闷而粘稠! 寒光闪过,那魔化怪物的动作瞬间僵在半空!一道深可见骨的恐怖刀痕,从它左肩一直斜劈到右肋!腥臭粘稠、泛着暗绿色荧光的污血如同喷泉般狂飙而出! “嗷——!” 怪物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被刀势蕴含的巨大力量狠狠劈飞出去,重重撞在后方一根粗大的暗红色石柱上!石柱表面被撞得碎石飞溅,怪物瘫软在地,污血迅速在身下蔓延,四肢抽搐着,眼看是不活了。 然而,王猛的脸上却没有丝毫轻松!他握刀的手微微发麻,刀锋上沾染的暗绿色污血,竟发出“滋滋”的轻响,冒起缕缕青烟,正在腐蚀精钢打造的刀刃!更让他心头一沉的是,就在那怪物被劈飞的瞬间,他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石林深处,几双同样闪烁着浑浊黄光的眼睛一闪而逝!那令人头皮发麻的“沙沙”爬行声,非但没有消失,反而从四面八方、石林的各个阴暗角落,更加密集地响了起来! “不止一个!准备战斗!” 王猛厉声示警,横刀一震,甩掉刀锋上腐蚀的污血,眼神凝重如铁!这些怪物,显然是被他们这些“鲜活血肉”的气息吸引而来!它们长期生存在这剧毒之地,早已被彻底魔化,悍不畏死,而且数量不明! 林枫伏在马背上,看着石林深处影影绰绰、蠢蠢欲动的黄光,又看向前方那翻滚着死亡气息的灰紫瘴气山谷,最后目光落在掌心跳动不安、暗紫细丝愈发活跃的星图印记上。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前有剧毒死瘴拦路,侧有魔化怪物环伺! 而星图深处,那星眸传递来的痛苦与急迫,却如同催命的符咒,声声不息! 这通往葬星峡谷的最后一段路,俨然已成九死一生的绝杀之局! 第51章 石林染魔血,星殒破死局 王猛那声“准备战斗!”的厉喝,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打破了血色石林死寂的伪装! “沙沙沙——!” “嗬嗬…鲜肉…” 令人头皮炸裂的密集爬行声和贪婪嘶吼,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嶙峋石柱的阴影深处汹涌而来!一双双、十几双、乃至更多闪烁着浑浊、疯狂黄光的眼睛,如同鬼火般在昏暗的光线下亮起,死死锁定了被围在石林边缘、靠近灰紫瘴气山谷入口的林枫一行人! 腥臭、暴戾、带着剧毒瘴气特有硫磺铁锈味的恶风,扑面而来!那些魔化怪物的身影,在石柱间迅捷地窜动、攀爬,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它们形态各异,有的佝偻如猿,有的四肢着地如狼,但无一例外都裹在破烂肮脏的布袍或干脆是裸露着覆盖着暗红鳞片、流着脓疮的皮肤,尖锐的指爪抠刮着岩石,发出刺耳的噪音! “结阵!护住公子!” 王猛目眦欲裂,咆哮如雷!幸存的四名飞骑悍卒,瞬间展现出百战老兵的默契与决绝!他们猛踢马腹,迅速收缩成一个紧密的三角阵型,将林枫和芸娘所在的驮马死死护在中心!盾牌(蒙皮圆盾)擎起,劲弩上弦,冰冷的弩箭闪烁着寒光,对准了扑来的魔影! 林枫伏在驮马上,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星核深处被魔气引动的暗紫秽气。他左手死死按在胸口,试图平复躁动的星核,右手则艰难地抬起,指尖萦绕着一丝微弱却精纯的混沌星辉,目光锐利如鹰,扫视着石林中魔影的动向和可能的薄弱点!芸娘依旧昏迷,靠在他背上,手腕的符文光芒黯淡到了极致,却依旧顽强地维系着最后一丝守护之力。 “放!” 王猛怒吼! “崩!崩!崩!” 弓弦震响!数支劲弩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精准地射向冲在最前面的几头魔化怪物! “噗噗噗!” 弩箭狠狠扎入怪物体内,污血飞溅!然而,这些怪物生命力强悍得可怕!除非被射中头颅或心脏要害,否则哪怕被射穿身体,也只是发出一声痛嚎,动作稍缓,依旧悍不畏死地扑来!弩箭上的精钢箭头,甚至被它们污浊的血液腐蚀得滋滋作响! “弃弩!拔刀!近战!” 王猛见弩箭效果有限,当机立断!他率先将弩挂回马鞍,反手抽出腰间的横刀!刀光如雪,带着一往无前的惨烈杀气! “杀——!” 四名悍卒齐声怒吼,弃弩拔刀,眼神中燃烧着决死的火焰!他们跟随程咬金征战多年,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此刻,守护公子,便是唯一的信念! 战斗瞬间爆发! 魔影如潮!飞骑如礁! 刀光与利爪碰撞!怒吼与嘶嚎交织! 王猛如同战神附体,手中横刀化作一片死亡的旋风!他刀法大开大阖,势大力沉,每一刀劈出,都带着千军辟义的气势!一头扑向驮马的猿形魔物,被他斜劈一刀,半个肩膀连带着头颅被硬生生斩飞!污血喷溅数尺! “挡我者死!” 王猛咆哮,刀锋染血,须发戟张! 四名飞骑悍卒同样悍勇,三人策马在外围奋力劈砍,将扑上来的魔物死死挡住!一人则紧紧护卫在林枫驮马旁,刀光闪烁,将任何试图从缝隙中钻入的魔物斩断爪牙!他们的刀法或许不如王猛精妙,却带着沙场淬炼出的简洁、狠辣与同归于尽的决绝! “噗嗤!” 一名悍卒的刀狠狠捅穿了一头狼形魔物的胸膛,污血喷了他满脸!但那魔物临死前的利爪,也在他大腿上撕开几道深可见骨的血槽!伤口瞬间变得乌黑,剧毒侵蚀的剧痛让他闷哼一声,却咬牙不退,反手一刀将另一头扑来的怪物劈开! “老赵!” 旁边的同伴怒吼,一刀斩断偷袭老赵的怪物手臂,自己却被另一头怪物的爪子扫中后背,皮甲撕裂,鲜血淋漓! 战斗惨烈无比!魔物数量众多,悍不畏死,更携带着剧毒!飞骑悍卒虽勇,但双拳难敌四手,更被魔物污血和利爪上的剧毒不断侵蚀!短短片刻,外围三名悍卒已是人人带伤,动作明显迟缓!阵型摇摇欲坠! 林枫看在眼里,急在心中!他强行凝聚精神,指尖那缕微弱的星辉骤然变得凝实! “定!” 他口中低喝,对着左侧一头正欲扑向一名受伤悍卒的魔物,凌空一指! “嗡!” 一道极其细微的星辉丝线瞬间跨越空间,精准地没入那魔物体内!那魔物狂奔的动作猛地一滞,如同陷入无形的泥沼,浑浊的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虽然这定身效果只维持了不到一息,便被魔物体内狂暴的秽气冲散,但这一息的迟滞,已足够那名悍卒反应过来,反手一刀将其头颅斩下! “谢公子!” 悍卒喘息着吼道,眼神中充满感激。 然而,林枫这一下强行催动星力,如同在滚油中滴入冷水!他体内原本被芸娘守护之力勉强压制的暗紫秽气,瞬间被引动!如同毒蛇反噬,狠狠冲击星核! “噗!” 林枫再也压制不住,猛地喷出一小口带着暗紫色光点的污血!眼前阵阵发黑,身体剧烈摇晃,几乎要从马背上栽倒! “公子!” 王猛见状,肝胆俱裂!他猛地一刀劈开身前的魔物,想要回援,却被更多的魔物死死缠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头格外高大、浑身覆盖暗红鳞片、形似蜥蜴人的魔物,竟悄无声息地攀上林枫头顶一根高耸的石柱,眼中黄光闪烁,猛地凌空扑下!尖锐的利爪,直取林枫毫无防备的天灵盖! 腥风扑面!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林枫甚至能看清那魔物鳞片缝隙中蠕动的污秽和它口中滴落的腐蚀性涎水!他强行想调动星力,但星核在暗紫秽气的冲击下如同被冰封,剧痛让他根本无法集中精神!芸娘昏迷,守护之力微乎其微!王猛和悍卒们被死死缠住,救援不及! 眼看那蜥蜴魔物的利爪就要抓碎林枫的头颅! 林枫眼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片冰冷的疯狂与决绝!他不能死在这里!芸娘需要他!星眸在呼唤他!体内的暗紫秽气,也必须找到源头解决! “那就一起毁灭!” 林枫心中怒吼!他不再试图调动被压制的星核本源,反而将残存的、所有能够掌控的微弱星力,连同体内那暴动反噬的暗紫秽气,以及芸娘残留在守护符文中、那丝与他同源的微弱生机全部点燃!化作一股狂暴、混乱、充满了毁灭气息的能量洪流,顺着他的意志,狠狠轰向头顶扑来的蜥蜴魔物!同时,他染血的右手食指,艰难地、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凌空勾勒出一个残缺却更加暴戾的星陨符文! 血月引星·伪——残烬版! 这一次,他连模拟血月之力都省了,直接以自身残躯为引,引爆体内所有可用的能量!这是真正的自杀式攻击! “轰——!!!” 一道混合着混沌星辉、暗紫秽气、以及血绿守护残烬的扭曲光柱,如同失控的怒龙,自林枫指尖喷薄而出,悍然撞上凌空扑下的蜥蜴魔物! 没有惨叫! 那强大的蜥蜴魔物,如同被投入熔炉的雪人,在接触到光柱的瞬间,身体便寸寸瓦解、气化!连一丝残渣都未曾留下! 但这仅仅是开始! 那道失控的毁灭光柱余势不减,狠狠轰击在蜥蜴魔物扑下的那根高耸石柱顶端! “咔嚓——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坚硬的暗红色石柱,如同被天神之锤砸中,顶端轰然炸裂!无数磨盘大小的碎石,裹挟着毁灭性的能量冲击波,如同陨石雨般,朝着下方石林中密集的魔物群无差别地倾泻而下! “嗷——!” “嘶——!” 恐怖的碎石雨和能量冲击,瞬间覆盖了林枫前方扇形的一大片区域!那些悍不畏死的魔物,在这天灾般的打击下,如同纸糊般被砸得粉碎、撕裂!污血碎肉漫天飞溅!密集的魔潮,竟被硬生生砸出了一个巨大的、血肉模糊的缺口!连弥漫的灰紫瘴气都被这狂暴的能量冲击暂时排开了一段距离! 烟尘弥漫,碎石滚落。整个石林仿佛都在这惊天一击下颤抖! 王猛和幸存的悍卒们,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和冲击波震得人仰马翻,耳朵嗡嗡作响,骇然地看着眼前这如同炼狱般的场景!那毁灭性的力量,是公子发出的?! “噗通!” 发出这绝命一击的林枫,如同被抽空了所有骨头,身体一软,直接从驮马上栽落下来,重重摔在坚硬的赤红岩石上!他面如金纸,气若游丝,胸口的星核印记光芒彻底黯淡,仿佛随时会熄灭!强行引爆能量的反噬,加上暗紫秽气的彻底失控,几乎将他推向了死亡的边缘! “公子!” 王猛第一个反应过来,目眦欲裂!他顾不得震骇,也顾不得残余的零星魔物,疯了一般冲到林枫身边,将他小心地抱起。触手一片冰凉,林枫的脉搏微弱得几乎摸不到! “走!快走!从缺口冲出去!” 王猛抱着林枫,对着同样挣扎爬起的几名悍卒嘶声狂吼!这是公子用命换来的唯一生路! 幸存的悍卒们红着眼睛,强忍着伤痛,一人扶起依旧昏迷的芸娘上马,另外两人则奋力牵起受惊的战马和驮马。王猛抱着林枫翻身上了自己的战马,用绳索将两人紧紧绑在一起。 “驾!驾!!” 王猛猛抽马鞭,一马当先,朝着被碎石雨清空、暂时没有瘴气的那个巨大缺口,亡命般冲去!身后,残余的魔物似乎也被刚才那毁灭一击吓破了胆,只敢在烟尘边缘发出不甘的嘶吼,并未立刻追来。 冲出碎石区域,进入被暂时排开瘴气的山谷入口地带。前方,灰紫色的毒瘴如同厚重的幕布,再次缓缓合拢,封死了去路。但就在这瘴气边缘,一处相对平坦、背靠巨大岩壁的开阔地上,一座建筑的轮廓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那并非自然形成的岩洞,而是一座由巨大、粗糙的暗红色岩石垒砌而成的古老石殿!石殿规模不大,只有数丈见方,形制极其古朴简陋,甚至可以说是粗犷野蛮。殿门早已坍塌,只剩下一个黑黢黢的、仿佛巨兽之口的门洞。石殿表面布满了风化的痕迹和暗沉的血污,更缠绕着丝丝缕缕粘稠的灰紫色瘴气,散发着比周围更加浓郁数倍的腐朽、怨毒与死亡的气息! 而在石殿前方,矗立着几根同样由暗红岩石雕凿而成的、布满诡异扭曲符文的图腾石柱。石柱顶端,似乎曾经镶嵌过什么,如今只剩下空洞。 “那…那是什么鬼地方?” 一名悍卒看着那阴森的石殿,声音带着恐惧。 王猛也心头一沉。这石殿散发的气息,让他本能地感到极度危险!但身后瘴气正在合拢,魔物随时可能追来,他们已经无路可退! 就在这时! “唔…” 王猛怀中的林枫,身体突然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他掌心的葬星峡星图印记,竟在濒死昏迷的状态下,自行微微亮起!光芒微弱混乱,边缘的暗紫细丝疯狂扭动。而星图中心代表峡谷深处星眸的光点,光芒微弱到了极致,却传递来一股前所未有的、带着极致痛苦与绝望的最后警示! 几乎就在星图亮起的同时! “嗡…嗡…” 一阵低沉、沙哑、仿佛无数冤魂在深渊中齐声呢喃的诡异低语,毫无征兆地从那座黑黢黢的石殿深处幽幽地飘荡出来!那低语并非任何一种已知语言,却带着一种直透灵魂的蛊惑与冰冷,如同无形的触手,缠绕上每个人的心神!低语声中,似乎反复回荡着一个模糊的音节: “钥…匙…” “归…来…” 随着这低语的响起,石殿门前那几根图腾石柱上扭曲的符文,竟开始散发出极其微弱的、令人心悸的暗紫色幽光!石殿内部,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王猛等人瞬间感觉头脑一阵眩晕,心底不受控制地涌起暴戾、绝望、想要臣服的混乱念头!连座下的战马都惊恐地嘶鸣起来,不安地刨动着蹄子! “守住心神!别听那鬼声音!” 王猛猛地一咬舌尖,剧痛让他清醒过来,厉声大吼!他死死抱住怀中气息奄奄的林枫,目光如同受伤的孤狼,死死盯着那座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魔殿!前有魔殿低语噬魂,后有瘴气魔物追兵!他们已然踏入了真正的绝地!而公子掌心跳动不安的星图,和石殿深处那声声呼唤“钥匙”的低语,都预示着,这绝非终点,而是更恐怖深渊的入口! 第52章 石殿祭魔影,星碑葬忠 那从黑暗石殿深处飘荡而出的诡异低语,如同亿万只冰冷的蛆虫钻入耳蜗,啃噬着理智!“钥…匙…”“归…来…” 沙哑、干涩、带着直透灵魂的怨毒与贪婪,反复冲击着每个人的心神! 王猛和幸存的悍卒们瞬间感觉天旋地转!眼前景象扭曲晃动,无数狰狞的魔影幻象在脑海中翻腾!心底压抑的暴戾、绝望、恐惧如同火山般喷涌,几乎要摧毁他们的意志!连座下的战马也惊恐地人立而起,发出凄厉的长嘶,拼命想要挣脱逃离这恐怖之地! “闭耳!凝神!喝——!” 王猛目眦欲裂,猛地发出一声如同狮吼般的咆哮!这蕴含着他沙场搏杀多年凝聚的铁血煞气的怒吼,如同平地惊雷,暂时冲散了部分萦绕心头的魔音!他同时狠狠一咬舌尖,剧痛混合着满口的血腥味,让他强行保持住一丝清明! “稳住!跟我冲进去!外面是死路!” 王猛嘶声狂吼,声音因剧痛和强行压制魔音而扭曲。他一手死死抱住怀中气息奄奄的林枫,另一手猛勒缰绳,控制住受惊的战马,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夹马腹!战马吃痛,发出一声悲鸣,竟被主人的决绝意志所驱使,四蹄翻腾,朝着那黑黢黢、如同巨兽之口的石殿门洞亡命冲去! 身后的悍卒们被王猛的怒吼惊醒,强忍着脑海中的混乱与眩晕,咬紧牙关,猛抽马鞭!一人带着昏迷的芸娘,另外两人护住侧翼,紧跟着王猛,如同扑火的飞蛾,一头扎进了那散发着浓郁腐朽与死亡气息的黑暗之中! 就在最后一人一马冲入石殿门洞的刹那! “轰隆——!” 身后灰紫色的剧毒瘴气如同合拢的巨掌,彻底淹没了他们来时的缺口!几头不甘心追至瘴气边缘的魔物,只来得及发出几声愤怒的嘶吼,便被翻涌的毒瘴吞噬,瞬间化为一滩滩冒着气泡的脓血! 石殿内部,并非一片漆黑。 几缕惨白、冰冷的光线,不知从何处缝隙透入,勉强勾勒出内部的轮廓。空间比外面看起来要大一些,地面铺着巨大粗糙的石板,布满厚厚的灰尘和干涸发黑的血污。空气粘稠得如同胶水,弥漫着浓烈到令人作呕的尸骸腐朽、血腥以及某种古老祭祀残留的香灰与油脂混合的怪味。 最引人注目的,是石殿中央。 那里矗立着一座约半人高的、同样由暗红色岩石垒砌的方形祭坛!祭坛表面刻画着密密麻麻、扭曲诡异、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暗紫色符文!而在祭坛的顶端,并非供奉神像,而是一尊仅有半尺高的、造型古朴粗糙的暗红色石碑残块!石碑断裂处参差不齐,仿佛是从某个更巨大的石碑上硬生生掰下来的!石碑表面同样布满了断裂的、难以辨认的古老纹路,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而悲怆的气息。 此刻,那祭坛上的暗紫色符文正散发着极其微弱的幽光,似乎与殿外低语形成某种共鸣。而那块暗红色的石碑残块,则在符文幽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孤寂与突兀。 王猛等人冲入殿内,暂时摆脱了瘴气和魔物的威胁,但心头那股被魔音引动的暴戾与绝望并未完全消散,反而在这封闭、压抑、充满邪恶祭祀气息的空间里,如同被放大了数倍!每个人都剧烈喘息着,汗水浸透衣甲,眼神中充满了惊魂未定和后怕。 “快!检查公子和芸娘姑娘!” 王猛率先下马,小心翼翼地将林枫平放在布满灰尘的石板上。林枫依旧昏迷,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脸色灰败,眉宇间那层阴影浓得化不开。芸娘被另一名悍卒抱下,同样昏迷,脸色苍白如纸,手腕的符文光芒微弱到了极致。 “公子…芸娘姑娘…” 王猛探了探两人的鼻息和脉搏,心沉到了谷底。两人的状况都糟糕到了极点,尤其是公子,生机如同即将燃尽的灯油! “将军…这…这地方太邪门了…” 一名悍卒看着祭坛上发光的符文和那块诡异的石碑残块,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恐惧,“那鬼声音好像…好像是从这祭坛里发出来的?” 王猛也死死盯着那祭坛和石碑残块,浓眉紧锁。他能感觉到,这祭坛和石碑,才是整个石殿诡异气息的核心!那呼唤“钥匙”的低语,似乎正是为了引动这块石碑?或者引动公子?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之际! “桀桀桀…” 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带着金属摩擦质感的怪笑声,突兀地在空旷的石殿中响起!笑声的来源并非祭坛,而是众人身后,那坍塌了一半的殿门阴影处! 所有人瞬间汗毛倒竖,猛地转身,刀锋齐指! 只见那门洞的阴影中,一个身影如同从黑暗中析出的墨汁,缓缓凝聚成型! 正是之前出现在乱葬岗浓雾中,戴着狰狞青铜傩面的神秘人! 他依旧裹在那身宽大破烂的斗篷里,青铜傩面上黑洞洞的眼窝,此刻正幽幽地“注视”着王猛和他身旁地上的林枫!一股远比石殿腐朽气息更加纯粹、更加冰冷、更加恐怖的蚀星秽毒威压,如同无形的潮水,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压得众人几乎喘不过气! “挣扎…是徒劳的…” 傩面人用那沙哑干涩的声音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如同冰冷的铁锥,敲打在众人的心神上,“钥匙…终将…回归…容器…” 钥匙?容器? 王猛听不懂这疯言疯语,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话语中对林公子那毫不掩饰的贪婪与恶意!以及那足以冻结灵魂的恐怖力量!这绝非人力可敌! “保护公子!” 王猛没有任何犹豫,一步踏前,魁梧的身躯如同铁塔般挡在了林枫身前!手中横刀斜指傩面人,惨烈的杀气混合着铁血煞气,如同实质般迸发出来!明知不敌,亦要死战!这是他的职责,更是他的信念! “蝼蚁…也敢…挡路?” 傩面人似乎被王猛的举动激起了些许“兴趣”,或者说是不屑。他缓缓抬起一只枯瘦、覆盖着暗紫色角质层、指甲尖锐如钩的手,对着王猛轻轻一拂!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 一股无形却凝练到极致的暗紫色秽气,如同离弦的毒箭,瞬间跨越空间,射向王猛! 王猛瞳孔骤缩!他感受到了死亡的降临!那秽气蕴含的侵蚀与腐朽之力,远超之前黑血箭千百倍!他狂吼一声,将毕生功力凝聚于刀锋,横刀爆发出刺目的寒芒,狠狠斩向那道袭来的秽气! “铛——!” 金铁交鸣般的巨响在石殿中炸开! 王猛那灌注了全身力量、足以劈开重甲的一刀,斩在暗紫秽气上,竟如同斩中了万载玄冰!巨大的反震力让他虎口崩裂,鲜血直流!刀锋上瞬间蔓延开蛛网般的暗紫色裂纹!更可怕的是,一股冰冷、怨毒、侵蚀一切生机的力量,顺着刀身疯狂涌入他的手臂! “呃啊——!” 王猛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整条右臂瞬间变得青黑肿胀,皮肤下如同有无数毒虫在钻动!剧毒侵蚀的剧痛直冲脑髓!他踉跄着后退数步,依靠着插在地上的刀才勉强没有倒下,但右臂已肉眼可见地开始腐败! “将军!” 幸存的悍卒们目眦欲裂,不顾一切地挥刀扑向傩面人! “不自量力。” 傩面人甚至没有回头,另一只手随意向后一挥! “噗!噗!噗!” 三道暗紫秽气如同毒蛇般射出,精准地没入三名悍卒的胸口! “嗬…” 三名悍卒的动作瞬间僵住,眼中神采迅速黯淡,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干瘪,如同被瞬间抽干了所有生机,直挺挺地倒了下去,身体迅速腐败,散发出浓烈的死气! 电光火石之间,王猛带来的四名飞骑悍卒全军覆没! 王猛看着瞬间毙命的兄弟,睚眦欲裂,无尽的悲愤与绝望涌上心头!他看着自己正在迅速腐败的右臂,又看向身后昏迷不醒、气息奄奄的林枫,一股惨烈的决绝涌遍全身! “狗杂种!老子跟你拼了!!” 王猛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他不再压制右臂的剧毒,反而将残存的所有力量、所有的生命力、所有的铁血煞气,连同那侵蚀入体的暗紫秽毒全部点燃!化作一股狂暴、混乱、却带着玉石俱焚意志的能量洪流,灌注于左拳!他舍弃了无法动弹的右臂和崩裂的横刀,如同受伤的狂狮,拖着腐败的残躯,用尽最后的力量,朝着那青铜傩面人合身猛扑过去!他要自爆!用自己残存的生命和这身被侵蚀的血肉,为公子争取最后一线生机! 傩面人似乎没料到这“蝼蚁”竟如此决绝,微微侧身,似乎想要避开这毫无技巧可言的亡命一扑。 然而,就在王猛的身体即将撞上傩面人的刹那! 他左拳挥出的轨迹,其终点并非傩面人,而是石殿中央祭坛上,那块孤零零的暗红色石碑残块! “砰——!!!” 王猛燃烧着生命与秽毒的左拳,狠狠砸在了那布满古老纹路的石碑残块之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一声沉闷的、仿佛敲击在万古玄冰上的巨响! 王猛的身体如同破败的麻袋般倒飞出去,重重摔落在林枫身边不远处,左拳连同小臂在与石碑碰撞的瞬间,便已寸寸碎裂、化为飞灰!他大口大口地喷出粘稠的、夹杂着暗紫色光点的污血,生机如同退潮般飞速流逝,眼神迅速黯淡下去,只留下最后一丝望向林枫方向的不甘与牵挂。 “蠢货…” 傩面人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似乎在嘲笑王猛徒劳的牺牲。 然而,就在傩面人话音未落的瞬间! 异变陡生! 那块被王猛燃烧生命与秽毒之血溅射、轰击的暗红色石碑残块,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夺目的混沌星辉! “嗡——!!!” 整个石殿剧烈地震动起来!灰尘簌簌落下!祭坛上那些散发着幽光的暗紫色符文,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滋滋”的哀鸣,瞬间黯淡、崩解、消散! 石碑残块上那些断裂的、难以辨认的古老纹路,在星辉的照耀下,仿佛被注入了生命,开始自行流转、连接、补全!无数玄奥无比、蕴含着星辰生灭、时空流转至理的符文虚影,从石碑中投射而出,充斥了整个石殿空间! 一股浩瀚、古老、悲怆却又带着无尽守护意志的意念洪流,如同沉睡万古的巨兽苏醒,轰然降临!这意念扫过石殿,带着一种净化一切污秽、涤荡一切邪魔的伟力! “啊——!” 那青铜傩面人首当其冲!他仿佛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发出一声凄厉、惊恐、完全不似人声的惨叫!身上宽大的斗篷在星辉照耀下如同冰雪消融般迅速化为飞灰,露出下面覆盖着暗紫色角质鳞片、流淌着污秽粘液的恐怖身躯!他体表缭绕的浓郁蚀星秽气,如同遇到了沸油的积雪,疯狂地消融、溃散!青铜傩面下的黑洞眼窝中,第一次流露出极致的恐惧! 他再也顾不上林枫,如同丧家之犬,身体化作一道暗紫色的流光,疯狂地冲向殿外!在接触到翻涌的灰紫瘴气时,甚至不惜硬抗瘴气的腐蚀,瞬间融入其中,消失不见! 璀璨的星辉充斥石殿,驱散了黑暗与腐朽,带来一片神圣而悲怆的光明。祭坛上,那块暗红色的石碑残块,此刻已化为一块流转着混沌星辉、表面布满了完整玄奥符文的微型星碑!它悬浮在祭坛上方,缓缓旋转,散发着浩瀚的意念。 星碑的光芒,如同温暖的潮水,轻柔地笼罩了倒在地上的林枫。 濒临破碎的星核,在这股同源、浩瀚、充满秩序与守护的星碑之力滋养下,如同久旱逢甘霖,贪婪地汲取着力量!星核深处那缕狂暴的暗紫秽气,被强大的星碑之力死死压制、禁锢,暂时无法作祟!黯淡的星灯,重新燃起,光芒虽然依旧微弱,却无比稳定、纯粹! “呃…” 昏迷中的林枫,发出一声悠长的呻吟。在那股浩瀚星碑意念的引导下,无数关于星辰运转、能量操控、符文构建、乃至对抗侵蚀、净化污秽的古老知识碎片,如同醍醐灌顶般涌入他混沌的识海!这是来自星碑残块的传承!虽然残缺不全,却为他打开了一扇通往真正星辰力量的大门! 他艰难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悬浮在祭坛上、散发着温暖星辉的微型星碑。紧接着,他便看到了倒在身边,左臂消失、胸口塌陷、浑身腐败、气息全无的王猛!以及不远处,那三具已经化为枯骨的飞骑悍卒遗体! 悲恸!如同最锋利的刀,狠狠刺入林枫的心脏!比星核破碎的痛楚更甚! “王…将军…” 林枫挣扎着想要爬起,却牵动了全身的伤势,又是一口污血喷出。他看向王猛那残留着不甘与牵挂的面容,又看向那救了他、却也吸收了王猛最后生命与意志的星碑,泪水无声地滑落。是王猛,用生命和血肉,为他点燃了这盏传承的星灯! 就在这时,石殿再次剧烈地震动起来!比之前更加猛烈!穹顶开始出现巨大的裂痕,碎石如雨般落下!地面上的石板寸寸龟裂!祭坛崩塌!那悬浮的微型星碑也光芒闪烁,变得不稳定起来! 这石殿,本就被岁月侵蚀,又被星碑之力爆发和傩面人逃离时的冲击破坏,此刻即将彻底崩塌! 林枫强忍着悲痛和虚弱,挣扎着爬到依旧昏迷的芸娘身边,用尽最后力气将她背起。他最后看了一眼王猛和悍卒们的遗体,眼中充满了刻骨的仇恨与决绝! “走!” 林枫嘶哑地低吼一声,背着芸娘,踉跄着冲向摇摇欲坠的殿门!身后,是轰然倒塌的石柱和倾泻而下的巨石!那座承载着邪恶祭祀、也埋葬了忠魂的石殿,在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化为一片埋葬一切的废墟! 当林枫背着芸娘,跌跌撞撞地冲出彻底崩塌的石殿,重新暴露在灰紫色瘴气弥漫的山谷中时,他脚下一软,重重跪倒在地。他回头望去,身后只有升腾的烟尘和倒塌的乱石堆,再无石殿和王猛等人的踪迹。 葬星峡谷深处那轮血月的光芒,似乎更加妖异了几分,冷冷地照耀着这片绝地。 林枫跪在瘴气边缘,背上是昏迷的芸娘,身前是埋葬忠魂的废墟。体内,星灯虽燃,传承初醒,但那缕被星碑之力暂时禁锢的暗紫秽气,如同蛰伏的毒蛇,在星核深处蠢蠢欲动。 前路,依旧血月高悬,魔影重重。而守护他的人,已用生命为他铺就了这条染血的星途。 第53章 瘴海辟星途,血月唤魔临 石殿崩塌的烟尘尚未散尽,裹挟着碎石与腐朽气息的灰紫色瘴气,如同贪婪的巨兽,瞬间吞噬了那片废墟,也将跪倒在边缘的林枫与芸娘彻底吞没! “嘶——!” 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同时刺入皮肤!灰紫瘴气刚一解除,林枫裸露在外的皮肤便传来剧烈的灼痛与麻痹感!那瘴气中蕴含的剧毒与侵蚀之力,疯狂地试图钻入毛孔,腐蚀血肉!吸入一口,肺部如同被点燃,火辣辣地疼,伴随着强烈的眩晕与恶心! 林枫闷哼一声,星核刚刚被星碑之力稳定下来的微弱星辉瞬间应激亮起,在体表形成一层极其稀薄、不断明灭闪烁的混沌光晕,艰难地抵御着瘴气的侵蚀!他背后的芸娘,手腕处那黯淡的守护符文也本能地爆发出微弱的血绿光芒,形成一层更薄的光膜,覆盖在她身上。但这双重防护,在浓郁如实质的瘴气面前,如同狂风中的烛火,随时可能熄灭! 剧痛和毒素的侵蚀让林枫的意识再次模糊,他咬破舌尖,强行用疼痛刺激自己清醒!不能倒下!芸娘还在背上!王将军他们的牺牲,不能白费!他挣扎着想站起来,但身体的虚弱和瘴气的沉重压力,让他如同背负着山岳,每一步都艰难无比! 更让他心头警兆狂鸣的是,那被星碑之力暂时禁锢在星核深处的暗紫秽气,在接触到外界同源的灰紫瘴气后,竟开始剧烈地躁动、冲击!仿佛受到了外界的呼应,要挣脱束缚!星核传来阵阵撕裂般的剧痛,维持体表星辉光晕的力量迅速流逝! “嗬…嗬…” 林枫急促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吸入更多毒瘴,视野开始发黑。他环顾四周,灰紫色的雾气翻滚,能见度不足十米。嶙峋的暗红色怪石如同蛰伏的魔影,在雾气中若隐若现。死寂!绝对的死寂!仿佛整个天地间只剩下他沉重的喘息和芸娘微弱的呼吸声。 然而,林枫那经过星碑之力强化了一丝的感知,却清晰地捕捉到,一道冰冷、怨毒、充满了贪婪的意念,如同跗骨之蛆,正潜伏在瘴气深处,牢牢锁定着他! 是那个青铜傩面人!他并未远离!他被星碑之力重创,此刻正如同最耐心的毒蛇,潜伏在瘴气的掩护下,等待着林枫防护崩溃、或者被瘴气彻底侵蚀的瞬间,发出致命一击!他在等待“钥匙”彻底失去反抗能力! 前有绝毒死瘴,后有魔影伺伏!林枫背着昏迷的芸娘,如同置身于沸腾的毒液海洋,孤立无援,步步杀机! 瘴气的侵蚀越来越猛烈,体表的星辉光晕闪烁得如同即将断电的灯泡。林枫感觉自己的皮肤开始麻木,意识如同陷入粘稠的泥沼,不断下沉。背上的芸娘,守护符文的光芒也黯淡到了极致,几乎与瘴气融为一体。 “要死在这里了吗?” 一个绝望的念头不受控制地涌上心头。王将军他们的牺牲,芸娘的守护,难道终究是徒劳? 就在意识即将沉沦的刹那! “嗡——!” 他识海深处,那块因王猛牺牲而激活的微型星碑虚影,猛地一震!一股浩瀚、悲怆却充满守护意志的意念洪流再次涌现!这一次,意念并非仅仅是滋养星核,而是强行将无数破碎的、关于操控混沌星力、构筑能量屏障、解析抵御侵蚀的古奥知识碎片,直接烙印进林枫濒临崩溃的意识核心! 星碑传承——基础星阵·净秽星环! 这是星碑守护者一脉,用于在污秽绝地开辟临时净土的保命法门!其核心在于:引动自身混沌星力为源,构筑内外双环星阵。内环固守本源,隔绝外邪;外环则如同磨盘,主动牵引、解析、磨灭外界侵蚀能量,化死地为短暂的生域! 这传承信息庞大而复杂,若是平时,林枫需要数月乃至数年去参悟。但此刻,在生死绝境的巨大压力下,在星碑意念洪流的强行灌输下,他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所有的精神、意志、乃至燃烧的生命潜能,都被压榨出来,疯狂地解析、理解着这唯一的生路! “星力为引,内外双环,内守本源,外磨秽瘴…” 林枫口中无意识地呢喃着星碑传承的箴言,混沌的眼中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芒!那是一种在死亡边缘被逼出的、超越极限的领悟力! 他不再试图维持那摇摇欲坠的体表星辉,反而将最后残存的、连同星碑传递来的守护星力,全部收回体内,强行灌注于濒临破碎的星核之中!同时,他艰难地抬起未受伤的右手,以指为笔,以意念为墨,以自身为阵眼,开始在虚空中急速勾勒! 指尖没有光芒,只有无形的星力在剧烈消耗!林枫的脸色瞬间变得如同死人般惨白,七窍之中都渗出了细细的血丝!强行催动这残缺的传承法门,对他此刻的身体和星核,都是毁灭性的负担!但他别无选择! “嗡…嗡…” 随着他指尖艰难地划过一道道玄奥的轨迹,以他身体为中心,方圆三尺内的灰紫瘴气,竟开始出现一种奇异的凝滞!仿佛被无形的力场干扰! “凝!” 林枫口中发出一声嘶哑到极致的低吼,指尖猛地向下一按! “嗡——!!!” 一道肉眼可见的、由无数细密混沌星辉丝线交织而成的、半透明的淡金色光环,以林枫为中心,骤然扩散开来!光环直径约三尺,内部流转着玄奥的符文,散发出坚韧与净化的气息! 星碑传承——净秽星环·伪!以残躯为基,强行催动的简化版! 光环成型的瞬间,其内部的空间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净化!翻滚的灰紫瘴气如同遇到了克星,被强行排挤出去!灼热、麻痹、腐蚀的感觉瞬间消失!一股带着淡淡星辉气息的、相对清新的空气,出现在光环之内! 成了!林枫心中一喜,但随之而来的是更猛烈的眩晕和体内星核传来的、如同被掏空般的剧痛!这光环的维持,每一秒都在疯狂消耗他残存的生命本源和星碑传递的守护之力! 他不敢耽搁,背着芸娘,踉跄着在光环的庇护下,朝着星图印记感应中、葬星峡谷核心的方向艰难前行!每一步踏出,光环便随之移动,在灰紫瘴海中开辟出一方小小的、仅容两人存身的“净土”。但光环之外,浓郁的瘴气压来,不断冲击、侵蚀着光环的边界,发出滋滋的消融声,迫使林枫必须持续输出星力维持。 就在林枫走出不过百步,精神因过度消耗而出现一丝松懈,光环的光芒也随之微微黯淡的瞬间! “桀桀桀…垂死挣扎!” 那潜伏已久的冰冷意念,如同毒蛇出洞!一道凝练到极致、散发着恐怖侵蚀波动的暗紫色爪影,撕裂翻滚的瘴气,带着刺耳的尖啸,从侧后方无声无息地抓向光环内林枫的后心!时机刁钻狠辣!正是光环防御最弱的刹那! 青铜傩面人——蚀骨!他终于出手了!目标直取林枫毫无防备的要害! 林枫汗毛倒竖!死亡的阴影瞬间降临!他此刻全部心神和力量都用于维持光环,根本来不及反应!背上的芸娘更是昏迷不醒! 眼看那足以洞穿金石的暗紫魔爪就要抓碎林枫的脊椎! “嗡!” 芸娘手腕内侧,那枚几乎熄灭的守护符文,在林枫遭遇致命危机的刺激下,竟爆发出最后一丝、微弱却无比纯粹的血绿光芒!这光芒并非护体,而是化作一道纤细却坚韧的守护意念之线,瞬间缠绕在林枫维持光环的星力节点之上! 与此同时,林枫识海中的微型星碑虚影也猛地一震,传递出一股守护的意志洪流! 内外守护之力,在这一刻,与林枫自身的星力产生了惊人的共鸣与增幅! 那原本因林枫分神而微微黯淡的光环,在守护意念之线缠绕的刹那,光芒陡然大盛!光环边缘流转的符文瞬间变得清晰、凝实了数倍!一层更加厚实的淡金色光幕,在光环外侧瞬间生成! “铛——!!!” 暗紫魔爪狠狠抓在骤然加厚的淡金光幕之上!发出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之声! 光幕剧烈震颤,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却并未破碎!爪影上蕴含的恐怖蚀星秽毒,与光幕上流转的混沌星辉和守护之力激烈碰撞、消融,发出刺耳的滋滋声! “什么?!” 瘴气深处,传来蚀骨一声带着惊怒的闷哼!他显然没料到这垂死之人仓促构筑的防御,竟能挡住他的必杀一击! 虽然挡下了这致命一击,但光环遭受如此重击,林枫如遭雷噬! “噗——!” 他猛地喷出一大口带着内脏碎块的暗红污血!身体剧烈摇晃,眼前彻底陷入黑暗,维持光环的意念瞬间中断!那淡金色的净秽星环,光芒如同风中残烛般急剧闪烁、明灭,眼看就要彻底崩溃!一旦光环消失,暴露在剧毒瘴气和蚀骨魔爪下的两人必死无疑! 光环剧烈闪烁,濒临崩溃!林枫意识沉沦,身体摇摇欲坠!芸娘最后的守护之力也已耗尽,符文彻底黯淡!蚀骨那冰冷怨毒的意念再次锁定了他们,带着必杀的决心,显然在酝酿着更恐怖的一击! 绝境!真正的十死无生!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林枫怀中,那块吸收了王猛生命印记、由石碑残块转化而成的微型星碑本体,仿佛感应到了宿主即将陨灭的危机,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如同小太阳般璀璨夺目的混沌星辉! 这星辉并非攻击,而是带着一种决绝的、自我献祭般的悲怆意志,如同洪流般疯狂注入林枫濒临破碎的星核!同时,一股浩瀚的星碑守护意念,强行接管了那摇摇欲坠的净秽星环! 即将熄灭的光环,在这股磅礴星碑本源的注入下,瞬间光芒万丈!不仅瞬间修复了所有裂痕,其范围更是猛地向外扩张了数倍!光环内流转的符文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凝实,散发出坚不可摧、万邪不侵的磅礴气势!浓郁的灰紫瘴气被这强光一照,如同沸汤泼雪般发出凄厉的嘶鸣,疯狂地向后退散,在光环周围形成了一个直径近十丈的巨大真空地带! “不——!” 瘴气深处,蚀骨发出一声惊恐欲绝的尖叫!他酝酿的致命一击被这突如其来的爆发硬生生打断!那璀璨的星碑之光,对他身上的蚀星秽毒有着致命的克制!他感觉自己的躯体仿佛要被这光芒点燃、净化!再也顾不得击杀林枫,蚀骨所化的暗紫流光如同丧家之犬,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疯狂地倒射入瘴气深处,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星碑之光持续爆发,净化着周围的一切污秽。林枫在这股磅礴力量的支撑下,勉强稳住了身形,意识从沉沦边缘被拉回了一丝。他低头看向怀中,那块微型星碑,在爆发出这璀璨一击后,光芒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黯淡下去!原本温润如玉的碑体,表面开始浮现出细微的裂痕,流转的符文也变得模糊不清!它正在燃烧自己的本源! “王…将军…” 林枫瞬间明白了。这是王猛留在星碑中的最后意志!在感应到他真正生死危机的时刻,不惜燃烧星碑残存的最后力量,也要为他开辟出一条生路!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恸与力量涌上心头!林枫不再犹豫,借着星碑之光开辟的短暂净土和威慑,用尽全身力气,背着芸娘,朝着星图指引、瘴气相对稀薄的峡谷核心方向,发足狂奔! 他必须活着!必须在星碑之力耗尽前,冲出这片死亡瘴海! 星碑的光芒在他怀中越来越弱,裂痕越来越多。身后的瘴气,在最初的退散后,又开始如同潮水般缓缓合拢,带着蚀骨不甘的怨毒,重新弥漫而来。 就在林枫狂奔出数百丈,感觉怀中星碑即将彻底熄灭的刹那! “轰隆隆——!” 整个葬星峡谷,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仿佛地底深处有远古巨兽在翻身! 紧接着,峡谷最深处,那轮悬挂在天空、永恒不落的巨大血月,其核心处猛地裂开了一道横贯天际的、深不见底的巨大暗紫色裂痕!如同苍穹睁开的魔眼!一股远比蚀骨恐怖千百倍、充满了无尽怨毒、毁灭与饥渴的意志洪流,如同灭世的潮汐,从那裂痕中轰然降临!瞬间席卷了整个葬星峡谷! “吼——!!!” 一声无法用语言形容的、仿佛来自九幽最底层的恐怖咆哮,伴随着那意志洪流,震荡天地!林枫怀中的微型星碑,在这声咆哮响起的瞬间,发出了最后一声悲鸣,光芒彻底熄灭!化为一块布满裂痕的普通石块! 而林枫背上的芸娘,在那恐怖意志降临的刹那,身体猛地一颤,紧闭的眼皮下,眼珠在疯狂转动!她手腕内侧那枚彻底黯淡的守护符文,核心处一点极其微弱、却带着不屈挣扎气息的血绿光芒,悄然亮起!仿佛在回应着那来自深渊的同源却充满敌意的呼唤! 第54章 魔眼照星殒,血藤唤真名 “吼——!!!” 无法形容的恐怖咆哮,如同亿万座火山在九幽最底层同时爆发,又似整个世界的基石在哀鸣!声浪裹挟着实质化的毁灭意志,狠狠撞在葬星峡谷的每一寸空间!赤红色的狰狞山崖剧烈颤抖,无数巨石如同暴雨般滚落!地面如同沸腾的泥沼般起伏、开裂!浓郁的灰紫瘴气被这声浪硬生生撕开、排空,露出峡谷深处那令人绝望的景象! 林枫怀中的微型星碑,在这灭世般的咆哮响彻的刹那,发出了最后一声微弱却无比悲怆的嗡鸣。那遍布碑体的裂痕瞬间蔓延至极限,支撑其最后光芒的本源彻底燃烧殆尽。温润的玉质化为冰冷的顽石,流转的符文彻底黯淡,化作一块布满裂纹、再无半分灵性的普通石块,从林枫颤抖的手中滑落,摔在龟裂的地面上,碎成几块。 庇护的光环瞬间消失! 浓郁、剧毒的灰紫瘴气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群,疯狂地反扑回来!灼热、腐蚀、麻痹的剧痛再次席卷全身! “呃啊!” 林枫猛地喷出一口污血,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踉跄着向前扑倒!失去星碑之力的支撑,维持他生命的最后一丝星辉也摇摇欲坠!星核深处,那缕被暂时压制的暗紫秽气,如同挣脱牢笼的毒蛇,疯狂反噬!剧痛与冰冷瞬间淹没了他的意识!他死死护住背上的芸娘,用尽最后力气翻滚,避免两人被滚落的巨石砸中。 他艰难地抬起头,望向那咆哮的源头,望向峡谷最深处那片被永恒血月光芒笼罩的核心区域。 然后,他看到了地狱。 天穹之上,那轮悬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巨大血月,其核心处一道横贯天际、深不见底的巨大暗紫色裂痕,如同苍穹被硬生生撕开的狰狞伤口!裂痕边缘流淌着粘稠如墨、散发着无尽怨毒与毁灭气息的暗紫色秽气洪流!裂痕深处,是绝对的黑暗与混乱,仿佛连接着宇宙最污秽的深渊! 一只无法用语言形容其庞大与恐怖的、完全由暗紫色秽气凝聚而成的巨眼虚影,正从那裂痕深处缓缓“睁开”!巨眼没有瞳孔,只有无尽的、旋转的黑暗旋涡,旋涡中倒映着星辰破碎、万物凋零的末日景象!一股比蚀骨恐怖千百倍、充满了绝对毁灭与吞噬一切生机的意志,如同实质的潮汐,正从那巨眼虚影中源源不断地倾泻而下,冲刷着整个葬星峡谷! 这便是葬星峡谷一切灾祸的源头!那被星碑镇压、被守护者禁锢的深渊秽魔的本源意志投影!它正在加速苏醒! 在这恐怖意志的冲刷下,林枫感觉自己渺小得如同尘埃!灵魂仿佛要被冻结、撕裂、彻底吞噬!星核的运转几乎停滞,那缕暗紫秽气变得前所未有的活跃与贪婪,疯狂地蚕食着他残存的生命力!他甚至连恐惧的念头都无法升起,只剩下最深沉的绝望! 就在林枫的意识即将被深渊意志彻底碾碎、吞噬的刹那! “嗡——!” 一股微弱、却异常坚韧、带着无尽悲怆与守护执念的星辉波动,如同黑暗宇宙中最后一点倔强的星光,穿透了那恐怖意志的封锁,猛地刺入林枫濒临破碎的识海! 这星辉波动源自峡谷核心,血月正下方! 林枫濒死的意识,如同被这缕星辉牵引,艰难地“望”向那个方向。 血月之下,那具庞大到难以想象的巨兽骸骨,如同支撑天地的脊梁,在深渊意志的冲刷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骸骨头骨之上,那道被数条粗大无比、流淌着暗红秽光的锁链贯穿身体的模糊身影,此刻正剧烈地挣扎着! 那身影比林枫在星图感应中“看”到的更加残破、虚幻!他(她)的身体仿佛随时会溃散,但那双星辉眼眸,却在深渊魔眼的恐怖威压下,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这光芒充满了不屈与愤怒,死死抵抗着魔眼意志的侵蚀,更分出一缕,如同跨越时空的桥梁,牢牢连接着林枫的识海! “守…护…” “不…能…放…弃…” “星…火…未…熄…” 断断续续、虚弱却无比清晰的意念,直接在林枫灵魂深处响起!带着一种跨越万古的悲怆与急切的指引!是峡谷深处那位被禁锢的星眸守护者!他(她)在用自己的残魂之力,为林枫抵挡着最直接的意志冲击,并传递着最后的希望! 这股守护意念的注入,如同在即将熄灭的炭灰中投入了一颗火星!林枫濒临溃散的意识猛地一震!星核深处那缕疯狂反噬的暗紫秽气,被这同源的、更高层次的守护星力暂时压制了一瞬!一股微弱却真实的暖流,顺着那意念的连接,涌入林枫枯竭的星核! “呃…” 林枫发出一声悠长的吸气,如同溺水者终于浮出水面!他涣散的瞳孔重新聚焦,虽然依旧虚弱到极点,但那股纯粹的绝望感被强行驱散了一丝!他看清了那星眸守护者残魂的挣扎,也看清了缠绕在其身上的暗红锁链,正随着深渊魔眼意志的降临而变得更加凝实、更加灼热,疯狂地抽取着守护者的力量! 守护者在用自己最后的力量,为他争取一线生机! 就在这时! “呜…” 伏在林枫背上,一直昏迷不醒的芸娘,身体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她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紧闭的眼皮下,眼珠在疯狂转动!她手腕内侧那枚早已彻底黯淡的守护契约符文,此刻核心处一点极其微弱、却带着不屈挣扎气息的血绿色光芒,如同风中残烛般,顽强地、剧烈地跳动起来! 这光芒并非源自芸娘自身枯竭的力量,而像是被某种同源却充满敌意的庞大意志强行唤醒、刺激!正是那深渊魔眼意志降临的瞬间,这血绿光芒才被激发! 芸娘的意识似乎陷入了更深的混乱与痛苦,她的身体无意识地蜷缩,口中发出模糊不清的呓语,仿佛在抵抗着某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可怕召唤。那血绿光芒的每一次跳动,都让缠绕在她手腕上的藤蔓虚影若隐若现,散发出一种古老、苍茫、却又带着一丝与深渊秽魔同源异质的邪异气息? 深渊魔眼虚影似乎察觉到了峡谷深处星眸守护者的抵抗,以及林枫意识中重新燃起的那一丝微弱的星火。 “蝼蚁…顽抗…” 那毁灭的意志洪流中,传递出更加冰冷、更加暴戾的意念! 缠绕在星眸守护者残魂身上的那几条粗大的暗红锁链,骤然爆发出刺目的污秽血光!锁链上流淌的暗红秽光瞬间变得如同熔岩般炽热、粘稠!疯狂地灼烧、侵蚀着守护者虚幻的魂体! “啊——!” 一声穿透灵魂的、充满极致痛苦的悲鸣,从守护者残魂的方向传来!那连接着林枫识海的守护意念瞬间变得断断续续、虚弱不堪!守护者残魂的身影变得更加虚幻、透明,仿佛随时会彻底消散!那双璀璨的星辉眼眸,光芒也急剧黯淡下去!他(她)的力量,正在被锁链强行抽取,输送给那深渊魔眼虚影,加速其降临! 峡谷深处,血月光芒被魔眼裂痕中涌出的暗紫秽气遮蔽,天地间只剩下那巨眼虚影散发出的、令人窒息的暗紫幽光! 林枫眼睁睁看着守护者残魂在锁链的折磨下痛苦挣扎,感受着那守护意念的飞速衰弱,心如刀绞!守护者在为他争取时间,而他却无能为力!星核残破,力量枯竭,连站立都无比艰难! 就在守护者残魂即将被锁链彻底磨灭、那守护意念连接即将断绝的千钧一发之际! 伏在林枫背上的芸娘,身体猛地一僵!她手腕核心处那跳动的血绿光芒,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带着决绝抗争意志的炽烈光芒!这光芒不再微弱,而是如同燃烧的生命之火! “不——!!” 芸娘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瞳孔之中,不再是往日的清澈与温顺,而是燃烧着两团血绿色的、充满了古老、苍茫、不屈意志的烈焰!一股远比她自身守护之力更加磅礴、更加原始、带着洪荒气息的力量,从她瘦小的身体深处轰然爆发! 这力量并非攻击,而是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血绿色意念光束,无视了空间的距离,无视了深渊意志的阻隔,如同穿越时空的利箭,精准无比地射向峡谷深处、血月之下、那正在被锁链折磨的星眸守护者残魂! 意念光束瞬间没入守护者残魂体内! “嗡——!” 守护者残魂那即将溃散的虚幻身影,在这股突如其来的、同源却又带着异质气息的古老力量注入下,猛地一震!那双黯淡的星辉眼眸,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混杂着震惊、狂喜、难以置信的璀璨光芒! “祖…藤…之…灵…?!” “是…你…?!” “万…载…沉…眠…终…于…苏…醒…?!” 守护者断断续续、充满了极致震撼与激动的意念,如同惊雷般在林枫识海和整个峡谷核心区域炸响! 随着这声意念呼喊,缠绕在守护者身上的暗红锁链,竟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嘎吱”声!那疯狂抽取力量的污秽血光,被守护者体内爆发的血绿光芒狠狠压制、排斥!守护者残魂的气息,竟奇迹般地稳固了一丝! 而深渊魔眼虚影,在感受到芸娘爆发出的那股血绿色古老力量,以及守护者喊出的“祖藤之灵”的瞬间,其旋转的黑暗旋涡猛地一滞!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贪婪、仿佛遇到了生死大敌般的滔天怒意与无尽饥渴,如同灭世海啸般从那裂痕深处轰然爆发! “叛…逆…之…种…!” “吞…噬…!归…源…!” 恐怖的意志冲击,瞬间锁定了林枫背上、瞳孔燃烧着血绿火焰的芸娘!整个葬星峡谷的暗紫秽气,都在这一刻疯狂地沸腾起来! 守护者残魂的悲鸣与狂喜,深渊魔眼的滔天怒意与饥渴,以及芸娘身上爆发的、那名为“祖藤之灵”的古老洪荒力量,这一切如同风暴般在林枫混乱的识海中交织、碰撞! 他瞬间明白了许多! 芸娘手腕的守护符文,那血藤的力量…并非普通!它源自一个与深渊秽魔同源却最终走向叛逆、守护星空的古老存在——“祖藤之灵”!而这力量,似乎一直在芸娘血脉深处沉眠,直到此刻被深渊魔眼的意志强行刺激、唤醒!守护者残魂认得这力量,并称之为希望?! 然而,这“希望”的觉醒,却如同在滚油中投入了冰水,彻底激怒了那深渊秽魔的本源意志!它不再满足于缓慢的苏醒和吞噬星碑守护者,它将芸娘视为了必须立刻吞噬、抹杀的“叛逆之种”! “吼——!!!” 更加恐怖的咆哮震荡天地!深渊魔眼裂痕中涌出的暗紫秽气洪流瞬间暴涨!一只更加凝实、更加恐怖的、完全由秽气凝聚的遮天魔爪虚影,带着撕碎星辰、湮灭万物的毁灭气息,从裂痕深处探出,无视了空间的距离,朝着峡谷入口处、林枫背上的芸娘悍然抓下! 锁链束缚下的守护者残魂发出焦急的意念:“带…她…走…!去…星…殒…之…地…!唤醒…真…名…!” 星殒之地?唤醒真名? 林枫根本来不及理解这断断续续的指引!那遮天魔爪虚影带来的死亡阴影,已经笼罩了方圆数十里!空间被禁锢!时间仿佛凝固!他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毁灭的巨爪,撕裂苍穹,带着湮灭一切的威势,当头抓下! 背上的芸娘,瞳孔中的血绿火焰剧烈燃烧,面对这灭世一击,她脸上竟无恐惧,只有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不屈的愤怒与抗争!她手腕的符文光芒炽烈到了极致,无数道凝实的血绿藤蔓虚影破体而出,在她和林枫周围疯狂交织,试图构筑最后的屏障! 但所有人都知道,在这秽魔本源的遮天魔爪下,一切的抵抗都是徒劳! 就在那魔爪虚影即将触及血绿藤蔓屏障的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道比深渊魔眼更加古老、更加浩瀚、带着无尽时光沧桑与绝对秩序气息的纯白色光束,如同划破永恒黑夜的曙光,毫无征兆地从葬星峡谷最深处、那血月正下方、巨兽骸骨的某个隐秘角落冲天而起! 光束并不粗大,却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穿透力与净化之力!它精准地撞击在那遮天魔爪虚影的掌心!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浸入冰水!暗紫秽气凝聚的魔爪虚影,在纯白光束的照射下,发出凄厉到灵魂层面的哀嚎,掌心处瞬间被灼烧出一个巨大的、无法愈合的透明窟窿!魔爪抓下的势头被硬生生遏制、甚至被逼退! “时…光…碑…文…!” 深渊魔眼的意志洪流中,第一次传递出一丝清晰的忌惮与惊怒! 而锁链束缚下的星眸守护者残魂,在看到那纯白光束的瞬间,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狂喜光芒: “是…它…!还…在…!快…!去…那…里…!” 纯白光束一击即收,迅速黯淡,仿佛耗尽了积蓄万载的力量。但它为林枫和芸娘争取到了最后一丝,也是唯一的一线生机!空间的禁锢被打破! 林枫在那纯白光束出现的瞬间,就感觉身上那恐怖的压制力消失了!他没有任何犹豫,甚至来不及思考那光束和“时光碑文”是什么,求生的本能和被守护者点醒的希望驱使着他! “走!” 他嘶吼一声,用尽最后残存的所有力气,背着瞳孔燃烧血绿火焰、气息起伏不定的芸娘,朝着星眸守护者意念指引的、那纯白光束升起的源头方向——巨兽骸骨之下的某个隐秘角落,连滚带爬地亡命冲去! 身后,是被纯白光束灼伤、发出愤怒咆哮的遮天魔爪虚影,以及深渊魔眼裂痕中涌出的、更加狂暴的暗紫秽气狂潮!整个葬星峡谷,在秽魔的狂怒下,彻底化作了沸腾的毁灭熔炉!而林枫怀中的星图印记,在那纯白光束出现的方位,一个全新的、散发着微弱时光波动的光点骤然亮起! 第55章 碑前窥万古,魔临裂幽径 纯白光束撕裂魔爪,如同神罚天降,为林枫和芸娘争得了转瞬即逝的生机!空间的禁锢被打破,那毁天灭地的威压骤然一轻! “走!” 林枫的嘶吼带着破音的决绝,压榨出残躯中最后一丝力气,背着瞳孔燃烧血绿火焰、气息剧烈波动的芸娘,朝着那纯白光束升起的源头——巨兽骸骨下方某个被阴影笼罩的隐秘角落,连滚带爬地亡命冲去! 身后,是深渊魔眼裂痕中传来的、更加暴怒恐怖的咆哮!被灼伤的遮天魔爪虚影疯狂搅动,引动漫天暗紫秽气化作毁灭洪流,如同愤怒的巨兽,紧追不舍!整个峡谷在秽魔的狂怒下剧烈震颤,赤红的山崖不断崩塌,地面裂开深不见底的沟壑! 林枫根本不敢回头,死亡的阴影如同冰冷的刀刃紧贴着后颈。他肺部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灼痛。星核深处那缕暗紫秽气在深渊意志的刺激下疯狂反扑,与新注入的微弱守护星力激烈冲突,带来撕裂灵魂般的剧痛!他眼前阵阵发黑,全靠一股不屈的意志支撑着身体,机械地迈动灌铅般的双腿。 怀中的葬星峡星图印记,在那个新亮起的、散发着微弱时光波动的光点指引下,传递来一股清晰的牵引力,如同黑暗中的灯塔! 近了!更近了! 冲过一片因震动而坍塌形成的乱石堆,绕过一根斜插在地、流淌着暗红秽光的巨大肋骨化石,前方,巨兽骸骨基座下一个被嶙峋怪石半掩的、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裂缝赫然在望!裂缝深处,隐隐透出那令人心安的、纯净而古老的纯白微光! 那就是生路!时光碑文所在! 然而,身后的毁灭洪流更快! “轰——!” 由浓郁到实质的暗紫秽气凝聚而成的毁灭冲击波,如同咆哮的恶龙,撕裂空气,带着湮灭一切的气息,狠狠撞向林枫的后背!速度之快,根本来不及闪避! “少爷!” 伏在林枫背上的芸娘,瞳孔中血绿火焰猛地爆燃!守护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她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挣脱林枫虚弱的背负,娇小的身躯在半空中强行扭转,用自己的后背迎向了那毁灭的冲击! “芸娘!不——!” 林枫目眦欲裂,嘶声狂吼!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那道从裂缝深处透出的纯白微光,仿佛感应到了芸娘体内爆发的祖藤之灵气息和她决绝的守护意志,骤然变得炽盛!一道凝练的、只有手臂粗细的纯白光束,如同拥有灵性般,瞬间从裂缝中激射而出,精准地迎上了那道毁灭的暗紫冲击波! “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如同热刀切牛油般的消融声! 纯净的时光之力与污秽的毁灭能量激烈碰撞!暗紫冲击波如同遇到了绝对克星,在纯白光束的照射下,发出凄厉的“哀嚎”,大片大片地消融、溃散!虽然无法完全抵消这恐怖的冲击,却硬生生将其威力削弱了七成以上! “嘭!” 残余的三成冲击力,狠狠撞在芸娘仓促凝聚的血绿藤蔓屏障上!屏障剧烈闪烁,瞬间布满裂痕,轰然破碎!芸娘如遭重击,娇小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回来,口中喷出的鲜血在空中划出一道凄艳的弧线,重重撞在林枫身上! “噗!” 两人如同滚地葫芦般摔作一团,滚到了那道散发着纯白微光的裂缝边缘!林枫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眼前金星乱冒,一口污血堵在喉咙。而芸娘则直接陷入了深度昏迷,瞳孔中的血绿火焰彻底熄灭,手腕的符文黯淡无光,气息微弱到了极致,嘴角残留着触目惊心的血迹。 裂缝中透出的纯白微光,温柔地笼罩在两人身上,暂时隔绝了外界狂暴的秽气与威压,形成一个小小的安全区。 “芸娘…芸娘!” 林枫强忍着剧痛,挣扎着爬起,将芸娘冰冷的身躯紧紧抱在怀中。探了探她的鼻息和脉搏,微弱得几乎断绝,生机如同风中残烛。无尽的悲痛和自责涌上心头!若非为了救他! 他抬头看向那道仅容一人通过的裂缝,纯白的光芒如同母亲温柔的怀抱。星图印记中那个时光光点正剧烈跳动,传递着急切的呼唤。 没有时间悲伤了!必须进去! 林枫咬牙,用尽最后的力气,半拖半抱着昏迷的芸娘,艰难地挤进了那道狭窄的裂缝。 裂缝内部,别有洞天。 这是一个不大的天然石穴,约莫数丈方圆。石穴顶部垂下几根散发着微弱荧光的钟乳石,提供着基本的光源。空气异常纯净,带着一种清凉、古老的气息,与外界污秽的瘴气形成鲜明对比。 石穴的核心,矗立着一块约一人高的、通体莹白如玉的奇异石碑! 石碑的材质非金非玉,温润细腻,表面光滑如镜,却又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星沙,在微弱的光线下自行流转。石碑之上,没有任何文字,只有无数细密玄奥、如同星辰轨迹般自行流转、生灭不息的纯白色符文!这些符文并非静止,而是在不断地变幻、重组,演绎着时空流转、万物生灭的至理!一股浩瀚、沧桑、仿佛承载着万古时光与无尽星空的秩序气息,从石碑上弥漫开来,充斥着整个石穴。 这便是时光碑文!星眸守护者指引的最后希望! 林枫抱着芸娘,踉跄着走到石碑前。那纯净的时光之力笼罩全身,让他体内狂暴的暗紫秽气瞬间被压制到极限,星核的剧痛大大缓解,枯竭的精神也为之一振。他小心翼翼地将芸娘平放在石碑前的地面上,石碑散发的微光似乎本能地偏向她,轻柔地覆盖在她身上。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当芸娘的身体接触到时光碑文散发的纯净光芒时,她手腕内侧那枚彻底黯淡的守护符文,竟再次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虽然光芒微弱,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共鸣!紧接着,更让林枫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林枫怀中,那块因深渊魔眼暴怒而彻底失去感应的葬星峡星图印记,在靠近时光碑文后,竟再次微微亮起!光芒虽然混乱,边缘的暗紫细丝依旧存在,但中心代表星眸守护者的光点,却传递来一股清晰的、带着极度疲惫却又无比急切的意念: “触…碰…碑…文…!凝…视…!让…祖…藤…之…印…接…引…!” 林枫瞬间明悟!这时光碑文,不仅是庇护所,更是传承与揭示真相的关键!需要他和芸娘共同触发! 他不再犹豫,深吸一口气,伸出自己那只未受伤、却布满血污和擦痕的右手,带着一丝敬畏与决然,轻轻地按在了那流转着纯白符文的时光碑文之上! 同时,他另一只手,轻轻覆盖在芸娘手腕那枚微弱闪烁的守护符文之上! 就在林枫的手掌触碰到冰凉碑文的瞬间! “嗡——!!!” 整个石穴内的纯白光芒骤然变得无比炽烈!时光碑文仿佛从沉睡中彻底苏醒!无数流转的符文如同被注入了生命,瞬间脱离碑面,化作一道璀璨的纯白色光流洪流,将林枫的意识毫无保留地席卷而入! 林枫的意识,仿佛被投入了一条奔腾的时光长河!无数破碎、宏大、悲壮的画面,如同走马灯般在他眼前飞速闪过、烙印进灵魂深处! 他看到了! 在一片浩瀚无垠、星辰璀璨的古老星空中,一株庞大到难以想象的、根须扎根虚空、枝叶覆盖星域的血绿色巨藤,散发着无尽的生命与守护气息!那是全盛时期的祖藤之灵!它与无数身披星辉、驾驭星辰之力的星碑守护者并肩而立,共同守护着宇宙的秩序与安宁! 接着,画面突变! 宇宙的深渊裂隙中,污秽的暗紫色洪流如同决堤的冥河,汹涌而出!无数形态狰狞、由纯粹秽气凝聚的深渊魔物嘶吼着扑向星空!为首的,正是那占据了整片星域的、由无数秽气旋涡构成的深渊秽魔本体!它散发着吞噬一切、污染万物的恐怖意志! 一场波及无尽星域的灭世之战爆发了! 星辰在秽魔的触手下崩碎!守护者在魔潮中陨落!血与火染红了宇宙! 祖藤之灵挥舞着贯穿星河的藤蔓,净化着污秽,守护着残存的星辰。星碑守护者们燃烧生命,构筑起一座座横贯星河的混沌星碑大阵,试图封印深渊裂隙! 最终的决战,发生在葬星峡谷所在的位置!那时,这里并非峡谷,而是一片生机勃勃、被祖藤之灵眷顾的丰饶星域! 为了阻止秽魔本体彻底降临,数位最强大的星碑守护者,驾驭着核心的混沌星碑,以自身为祭,发动了终极封印! 星碑化作贯穿星河的锁链!守护者的血肉与神魂融入星碑,化作镇压的根基!一头自愿牺牲的、体型庞大如星辰的星空巨兽(正是外面那具骸骨的主人),承载着星碑封印的核心,用自己永恒的沉眠,将深渊秽魔的本体意志死死镇压在星域核心之下! 而祖藤之灵,在封印完成的最后关头,也被秽魔临死反扑的恐怖力量重创!它庞大的身躯崩解,最核心的一缕本源灵性,裹挟着部分破碎的藤蔓与守护契约的法则,化作一道流光,坠向这片被封印之力扭曲、化作绝地的星域,最终融入了一个在战火中幸存的、襁褓中的女婴体内!那女婴的祖先,似乎是这片星域的原住民,体内流淌着微弱的、亲近祖藤的生命气息! 画面最后,定格在封印的核心! 深渊秽魔的本体意志被镇压在星空巨兽骸骨之下,被星碑锁链贯穿。而那座承载着终极封印力量的混沌星碑本体,则在漫长的岁月中,被秽魔的侵蚀之力不断污染、崩解。最终,碎裂成无数残块,散落在这片被诅咒的葬星峡谷各处!其中最大的一块核心残碑,正是林枫在石殿中获得、因王猛牺牲而激活、最终又燃烧殆尽的那块! 时光的洪流渐渐退去。 林枫的意识回归石穴,身体剧烈颤抖,冷汗浸透衣衫,眼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撼、悲怆与明悟! 葬星峡谷的起源!星碑的破碎!守护者的牺牲!星空巨兽的悲壮!以及芸娘体内沉睡的祖藤之灵本源!一切都串联了起来! 芸娘,并非普通少女!她是那株守护星空的祖藤之灵,在最终一战中崩解后,其核心灵性选择的最后的血脉传承者与复苏之种! 就在林枫沉浸在时光碑文揭示的万古真相,心神剧震之时! “轰隆隆——!!!” 整个石穴,不,是整个葬星峡谷核心区域,爆发了前所未有的、毁灭性的剧烈震动!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十倍!百倍! 石穴顶部的钟乳石如同雨点般砸落!地面疯狂地起伏、开裂!那莹白的时光碑文剧烈地闪烁起来,表面流转的纯白符文变得极其不稳定,散发出的光芒也迅速黯淡下去!显然,刚才为林枫展示万古景象,以及持续对抗外界深渊意志的侵蚀,耗尽了它积蓄万载的力量! 深渊魔眼裂痕中,传来秽魔本体意志更加狂暴、更加急切的咆哮!它似乎感应到了时光碑文的衰弱,以及祖藤之灵传承者就在眼前! “叛…逆…之…种…!归…来…!” 恐怖的意志冲击,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石穴的屏障上!时光碑文散发的庇护光幕剧烈扭曲、变形,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咔嚓!” 一道巨大的裂痕,出现在时光碑文莹白的碑体之上! 石穴的入口裂缝处,浓郁的暗紫秽气如同找到了突破口,疯狂地涌入! “不好!” 林枫瞬间从震撼中惊醒!最后的庇护所也要崩塌了! 他下意识地看向地面上的芸娘。在时光碑文光芒的笼罩下,她虽然依旧昏迷,但苍白如纸的脸上,似乎恢复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血色。更让林枫心头一震的是,芸娘手腕内侧那枚守护符文,在祖藤之灵身份被揭示后,其核心处那点微弱的血绿光芒,似乎凝实、稳定了一丝?仿佛沉眠的本源被真正唤醒了一缕! 但此刻,没有时间细究了! “轰——!” 石穴顶部一块巨大的岩石轰然砸落,目标直指地上的芸娘! 林枫想也不想,扑过去用身体护住芸娘! “噗!” 巨石狠狠砸在他的背上!虽然有星辉和残余守护之力缓冲,依旧让他眼前一黑,喉头腥甜,感觉脊椎都要断了! 就在这石穴即将彻底崩塌、两人要被活埋或被秽气吞噬的绝境时刻! “嗡!” 那布满裂痕、光芒黯淡的时光碑文,似乎耗尽了最后的力量,发出一声悲怆的嗡鸣!碑体上最后几枚流转的纯白符文猛地脱离,化作一道微弱的流光,射向石穴角落一处因剧烈震动而新裂开的、深不见底的地缝! 与此同时,林枫怀中的星图印记,也剧烈跳动起来,中心代表星眸守护者的光点传递来最后一丝断断续续的意念: “地…脉…裂…隙…!通…往…星…碑…核…心…碎…片…沉…眠…之…地…!跳…下…去…!唯…一…生…路…!” 跳下去?通往星碑核心碎片沉眠之地? 林枫看向那道被碑文最后力量指引的、散发着微弱空间波动的地缝裂口。裂口幽深,不知通往何处,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气与未知。 头顶,是不断崩塌的巨石和疯狂涌入的暗紫秽气! 脚下,是深不见底的未知深渊! 前无去路,后有追兵! 林枫低头看了一眼怀中昏迷的芸娘,又感受着背后砸落的巨石和逼近的死亡秽气,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决绝!他没有丝毫犹豫,用尽最后力气,紧紧抱住芸娘,朝着那道被碑文最后力量标记的幽深裂口纵身跃下! “吼——!!!” 几乎就在两人身影消失在裂口中的瞬间,石穴彻底崩塌!浓郁的暗紫秽气和崩塌的巨石,将时光碑文和整个空间彻底淹没!深渊魔眼裂痕中传来愤怒不甘的咆哮,一只更加凝实的暗紫魔爪狠狠抓在崩塌的废墟之上,却终究慢了一步! 幽深的裂口之下,是无尽的黑暗与失重感。凛冽的寒风如同刀子般刮过身体。林枫紧紧抱着芸娘,感受着飞速下坠的失重,星图印记在怀中微微发烫,指引着未知的方向。他不知道下面等待他们的是什么,是星碑核心碎片的庇护所?还是通往地狱的更深处?葬星峡谷的绝境逃亡,似乎远未结束,而是踏入了另一段更加凶险莫测的幽冥旅程! 第56章 星殒避魔踪,血藤映归途 失重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林枫的意识。凛冽的寒风裹挟着地脉深处特有的、混合着硫磺与岩石粉尘的阴冷气息,如同无数钢针刮过裸露的皮肤。无尽的黑暗吞噬了一切,只有怀中芸娘微弱的体温和心跳,是这坠落深渊中唯一的真实。 下坠!永无止境般的下坠! 时间与空间的概念仿佛在黑暗中扭曲、拉长。林枫只能死死抱住芸娘,将她护在怀中,用自己的身体承受着擦过嶙峋岩壁的撞击。每一次碰撞都带来钻心的剧痛,星核深处那缕暗紫秽气在失重与恐惧的刺激下蠢蠢欲动,但都被怀中星图印记散发出的、越来越清晰的牵引之力暂时压制。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噗通!” 一声沉闷的撞击,伴随着刺骨的冰冷! 他们坠入了水中! 并非想象中的坚硬地面,而是一片冰冷刺骨、粘稠沉重的地下暗河!巨大的冲击力让林枫眼前一黑,呛了好几口腥咸浑浊的河水,冰冷的河水瞬间浸透衣物,刺骨的寒意直透骨髓!他强忍着眩晕和窒息感,死死抓住芸娘,凭借着强大的求生本能,奋力向水面挣扎! “哗啦!” 破水而出的瞬间,林枫贪婪地大口呼吸着空气。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忘记了刺骨的寒冷和浑身的剧痛,只剩下难以言喻的震撼! 这是一片巨大的、位于地底深处的溶洞空间!穹顶高悬,无数散发着幽蓝色或淡绿色荧光的巨大钟乳石如同倒悬的星辰森林,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梦幻的星河!洞壁上同样镶嵌着点点发光的矿石,如同镶嵌在夜幕中的繁星。 而在溶洞空间的中央,并非奔腾的暗河,而是一片平静如镜的、散发着柔和星辉的湖泊!湖水并非透明,而是呈现出一种深邃的、不断流淌变幻的混沌星蓝色,湖面之上,氤氲着淡淡的星雾,如梦似幻。他们坠入的,只是环绕这片星湖的一条狭窄、湍急的地下河支流。 最让林枫心神剧震的,是湖心! 那里,矗立着一座小小的、由某种散发着温润玉光的白色岩石构成的孤岛!岛屿不大,仅能容纳数人。而在岛屿的正中央,一块约莫半人高的、通体流转着浓郁混沌星辉的星碑碎片,如同定海神针般,深深嵌入岛基!正是这块碎片的星辉,照亮了整个溶洞,驱散了地底的黑暗与阴冷,更在这片污秽绝地深处,硬生生开辟出了一方纯净的星空净土! 星碑核心碎片!星眸守护者指引的沉眠之地!星殒之地! 林枫怀中的星图印记,此刻正发出前所未有的、温暖而稳定的光芒,与湖心岛屿上的星碑碎片遥相呼应!一股强大、纯净、充满守护与秩序的星力波动,如同母亲的呼唤,从那碎片中弥漫开来,温柔地抚慰着他残破的星核和体内肆虐的秽毒。 “噗…” 林枫再次咳出一口带着暗紫光点的污血,但这一次,那污血在接触到星湖散逸的星雾后,竟发出滋滋的轻响,迅速被净化、消散!他感觉体内那狂暴的暗紫秽气,在这片星辉净土的压制下,如同被套上了沉重的枷锁,变得前所未有的“温顺”! 希望!真正的希望! 林枫精神大振,顾不得冰冷刺骨的地下河水,奋力拖着昏迷的芸娘,朝着星辉最浓郁、牵引力最强的湖心孤岛游去! 冰冷的河水仿佛凝固了血液,每一次划水都无比艰难。但星碑碎片散发出的温暖星辉,如同黑暗中的灯塔,指引着方向,也源源不断地注入一丝微弱却精纯的守护之力,支撑着林枫残破的身体。 终于,他拖着芸娘,踉跄着爬上了湖心那座温润如玉的白色岩石孤岛。脚踏实地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暖、纯净、充满生机的力量,瞬间从足底涌入四肢百骸!星核如同久旱逢甘霖,贪婪地汲取着岛屿和星碑碎片散发出的混沌星力,那缕暗紫秽气被死死压制在星核最深处,连挣扎都变得极其微弱。 林枫小心翼翼地将芸娘平放在星碑碎片旁。星辉如同有生命般,轻柔地汇聚在她身上,尤其是她手腕那枚黯淡的守护符文处。 奇迹发生了! 在浓郁星辉的持续滋养下,芸娘苍白如纸的脸颊,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一丝血色!她微弱的呼吸也变得平稳、悠长了一些。最让林枫惊喜的是,她手腕内侧那枚守护符文,核心处那点极其微弱的血绿光芒,在星辉的浸润下,如同被注入了新的活力,开始极其缓慢却稳定地重新亮起!虽然光芒依旧微弱,却不再闪烁,而是带着一种沉睡后逐渐复苏的坚韧生机! 祖藤之灵的本源,正在这星碑核心碎片的守护下,缓慢而坚定地修复、复苏! 林枫长长舒了一口气,紧绷到极致的心弦终于稍稍放松。他靠在温热的星碑碎片基座上,感受着磅礴星力对身体的修复和滋养。左肩的伤口在星辉照耀下传来麻痒的感觉,那是血肉在加速愈合。星核的裂痕也在缓慢弥合,枯竭的力量一点点恢复。 暂时安全了!这里,是葬星峡谷污秽绝地中,最后的、也是最强大的庇护所! 他环顾四周。岛屿不大,除了中央的星碑碎片,边缘生长着一些奇异的、散发着淡淡荧光的苔藓和小型蕨类植物,显然是依靠星碑之力生存的独特生态。星湖平静无波,倒映着穹顶的荧光“星辰”,美得如同幻境。远处的地下河奔腾咆哮,却被一层无形的星力屏障阻隔在外,无法侵入这片净土。 然而,这份来之不易的安宁并未持续太久。 就在林枫心神稍定,准备引导星力加速疗伤之时。 “嗡——!” 整个星殒之地溶洞空间,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了一下! 穹顶的荧光钟乳石簌簌抖动,落下点点光尘。平静的星湖湖面荡开一圈圈涟漪。湖心岛屿上,那块温润如玉的岩石地面,也传来轻微的震颤感。 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令人心悸的冰冷、怨毒与贪婪的意念波动,如同无形的探针,穿透了溶洞上方厚重的岩层,艰难地渗透下来,试图锁定这片被星碑之力守护的净土!是深渊秽魔的意志!它并未放弃!它在搜寻! 虽然这股意念被星碑碎片强大的守护屏障削弱了九成九,其强度远不如地面时恐怖,但那如跗骨之蛆般的锁定感,依旧让林枫瞬间汗毛倒竖!这证明,秽魔已经大致定位到了他们的藏身之处!这片星殒之地,也并非绝对安全! 更让林枫心头一沉的是,随着这股秽魔意念的渗透冲击,他体内那缕被压制的暗紫秽气,仿佛受到了外界的呼应,竟开始极其微弱地挣扎、共鸣起来!虽然立刻被更强大的星碑之力镇压下去,但这无疑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他体内的秽毒,如同一个定位信标! 必须尽快恢复力量!必须找到离开这里、或者彻底解决体内秽毒的方法! 林枫压下心中的不安,盘膝坐好,闭上双眼,全力运转星核,引导着星碑碎片散发出的磅礴混沌星力,冲刷着身体,修复伤势,稳固星核,同时死死压制着那缕不安分的秽气。 随着星力的深入滋养和对体内状况的内视,林枫惊讶地发现,自己识海中那块由石殿石碑残块转化、最终燃烧殆尽的微型星碑虚影,在接触到这核心碎片的力量后,竟开始缓慢地、自发地吸收星力,进行着某种自我修复!虽然速度极其缓慢,但那些原本模糊的符文,似乎正一点点变得清晰! 同时,他怀中的葬星峡星图印记,在核心碎片的照耀下,也发生着奇妙的变化。原本混乱的光芒变得异常稳定,边缘那些暗紫细丝几乎被完全净化、消失。整个星图的纹路变得更加清晰、立体,如同一个缩微的葬星峡谷全息投影!而星图的核心区域,除了代表峡谷深处星眸守护者(此刻极其黯淡)的光点外,在星殒之地的方位,一个全新的、异常明亮的星辉光点正稳定地亮着。 更让林枫心神剧震的是,当他的意念集中在星图上,试图寻找离开葬星峡谷的路径时,星图的边缘区域一个极其遥远、微弱、却带着熟悉人间烟火气息的,金色光点悄然浮现!光点旁,一个模糊的意念标识缓缓凝聚: “长…安…” 长安! 家的方向!他所有奋斗与复仇的! 这星图竟然能感应到长安的方位?! 一股难以抑制的激动涌上林枫心头!这意味着,只要他恢复力量,找到离开这地底溶洞、避开秽魔封锁的路径,就有可能重返人间! 然而,就在他心神激荡,意念集中在“长安”光点上,试图感应更多信息时。 “嗡!” 星图印记猛地一颤!那个代表长安的金色光点骤然变得明亮了一瞬! 与此同时,一道极其微弱、却带着无比熟悉气息的意念碎片,如同跨越了无尽空间,瞬间穿透了星殒之地的屏障,涌入了林枫的识海! 意念碎片中,夹杂着一个少年焦躁、愤怒、带着哭腔的嘶吼: “林哥!你在哪?!快回来!苏家姐姐被王氏那老虔婆逼着去慈恩寺落发!就在三日后!程大哥被调去陇右了!我爹也管不了林家内宅的事!你快回来啊——!” 声音的主人是程处默! 程处默那充满焦急与无助的意念嘶吼,如同惊雷般在林枫识海中炸响! 苏知意!被嫡母王氏逼着落发出家?! 一股冰冷的怒火,瞬间冲散了星辉带来的暖意,直冲林枫天灵盖!他猛地睁开双眼,瞳孔深处混沌星辉与冰冷的杀意交织!王氏!林弘!你们竟敢如此逼迫知意!在他身陷绝境、生死未卜之时,对他的未婚妻下手!何其歹毒! 怒火焚烧着理智,也点燃了他心中那从未熄灭的复仇火焰!长安!他必须回去!立刻!马上! 然而,现实的冰冷瞬间浇灭了他的冲动。 头顶溶洞的岩层,再次传来更加强烈的震动!深渊秽魔的意志冲击变得更加频繁、更具针对性!显然,它正不惜代价地试图定位并打破星殒之地的屏障! 体内那缕暗紫秽气,在感应到林枫剧烈的情绪波动和长安意念的刺激后,如同被注入了兴奋剂,挣扎得更加剧烈!星碑碎片的力量压制起来都感觉有些吃力! 更关键的是,他此刻身处葬星峡谷地底深处,与长安相隔万里之遥!如何穿越头顶的污秽绝地?如何避开秽魔的追杀?如何带着昏迷的芸娘重返人间?! 星图印记上的“长安”光点依旧在闪烁,程处默的意念碎片带来的危机感如同催命的符咒。 林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看向身旁昏迷但气息正缓慢好转的芸娘,又看向那散发着磅礴星力的核心碎片,最后目光落在识海中那正在缓慢修复的微型星碑虚影上。 希望与绝望交织!归途近在咫尺,却又远隔天涯! 他必须尽快恢复力量!必须参透星碑的更多奥秘!必须找到利用这片星殒之地力量的方法!必须在秽魔彻底打破屏障前杀出一条重返长安的血路! 星辉照耀的孤岛上,林枫的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锐利与深沉。他再次闭上双眼,不再分心,全力引导着星碑碎片的力量,疯狂地冲击着体内暗紫秽气的最后枷锁,同时,识海中那枚微型星碑虚影的修复速度似乎加快了一丝? 第57章 三日燃星火,归途启血途 程处默那撕心裂肺的意念嘶吼,如同烙印般刻在林枫的识海深处,每一字每一句都燃烧着冰冷的怒火与刻骨的焦急!苏知意!落发出家!三日后!王氏!林弘! 这冰冷残酷的现实,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穿了星殒之地短暂的安宁,将林枫强行从疗伤恢复的平静中拽回了血淋淋的复仇旋涡!他猛地睁开双眼,瞳孔深处混沌的星辉被汹涌的杀意点燃,炽烈如熔岩!一股无形的煞气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搅动了孤岛上氤氲的星雾! “王!氏!” 林枫从牙缝中挤出这两个字,声音冰冷得如同九幽寒风,带着倾尽三江五湖之水也无法洗刷的恨意!在他身陷绝境、生死一线之际,那毒妇竟敢对他的未婚妻下手!这已不仅仅是宅斗倾轧,这是要彻底毁掉苏知意的一生!是赤裸裸的报复与践踏! 怒火在胸中翻腾,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他恨不得立刻插翅飞回长安,将王氏、林弘碎尸万段!将那些助纣为虐者挫骨扬灰! 然而,体内星核深处那缕被怒火引动的暗紫秽气,如同嗅到血腥的毒蛇,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挣扎与反扑!冰冷的怨毒与暴戾情绪如同潮水般冲击着林枫的心神,试图将他的理智拖入复仇的疯狂深渊! “呃!” 林枫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青白交替!他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狂躁的杀意,双手死死扣住身下温润的岩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星碑碎片散发的磅礴星力感受到宿主剧烈的情绪波动和秽毒的暴动,立刻加大了压制力度,浑厚的星辉如同温暖的潮水,源源不断地涌入他体内,强行将那躁动的秽气锁回星核深处最阴暗的角落。 冷静!必须冷静! 林枫强迫自己深吸一口气,冰冷的星湖气息涌入肺腑,稍稍平复了沸腾的杀心。他知道,愤怒解决不了问题。此刻冲动离开星殒之地,不仅救不了知意,反而会将自己和芸娘彻底葬送在秽魔的爪牙之下!他需要力量!需要足以撕裂污秽绝地、横跨万里河山、并且碾碎一切阻碍的力量! 而力量,就在眼前! 林枫的目光,重新聚焦在身旁那块流转着浩瀚星辉的星碑核心碎片上,以及识海中那枚正在缓慢吸收星力、进行自我修复的微型星碑虚影上! 三日!他只有三日时间! 这并非疗伤恢复的三日,而是与时间赛跑,向星碑索要力量的三日!是淬炼残躯、点燃星火、为归途搏命的三日! 决心已定,林枫眼中再无迷茫,只剩下近乎冷酷的决绝与专注。他再次闭上双眼,不再分心外界,将全部的精神、意志,都投入到与星碑碎片的沟通、以及对识海微型星碑虚影的修复之中! 这一次,他的目标不再是单纯的疗伤和压制秽毒,而是掠夺!以最霸道、最直接的方式,掠夺星碑碎片中蕴含的磅礴混沌星力,以最快的速度,修复残破的星核,凝聚更强大的力量,同时加速识海微型星碑的修复进程!他需要这把钥匙,这把能开启星碑真正传承、指引他离开这绝地的钥匙! “引!” 林枫心中低喝,意念如同无形的触手,不再是被动接受星碑散逸的力量,而是主动地、贪婪地刺入星碑碎片的核心!如同饥渴的旅人扑向甘泉,疯狂地汲取着那浩瀚精纯的混沌星力! 磅礴的力量洪流瞬间涌入体内!远比被动滋养时更加汹涌、更加霸道!这股力量如同狂暴的星河,冲刷着他残破的经络,冲击着濒临崩溃的星核!剧痛!如同身体被一寸寸撕裂、重组!星核上那道被秽毒侵蚀的裂痕,在狂暴星力的冲刷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但同时,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强行弥合、加固! 林枫的身体剧烈颤抖,皮肤表面渗出细密的血珠,瞬间又被星辉蒸发,化为淡淡的血雾萦绕周身。他紧咬牙关,嘴角溢出血丝,却硬是凭着钢铁般的意志,引导着这股狂暴的力量,一部分修复星核与伤势,一部分则疯狂灌注进识海那枚微型星碑虚影之中! “嗡——!” 识海中的微型星碑虚影,在得到这股磅礴力量的灌注后,瞬间光芒大盛!原本模糊不清的符文如同被注入了生命,迅速变得清晰、凝实!那些断裂的纹路被星力强行连接、补全!整个虚影的体积似乎都膨胀了一圈,散发出更加古老、更加玄奥的气息!修复的速度,提升了十倍不止! 这是一种近乎自残的修炼方式!是在透支生命潜能,强行拔升力量!稍有不慎,便是星核彻底崩碎,魂飞魄散的下场!但林枫别无选择!时间,是他最大的敌人! 在疯狂掠夺星碑力量的同时,林枫也没有忘记芸娘。他分出一缕精纯温和的星力,持续不断地注入芸娘体内,滋养着她枯竭的守护本源,加速祖藤之灵的复苏。在浓郁星辉的包裹下,芸娘的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平稳、悠长,手腕处那枚守护符文的血绿光芒,也变得更加稳定、明亮,核心处甚至隐隐透出一丝古老苍茫的意志波动。 时间,在星辉流转与林枫近乎自虐的修炼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第一日。 林枫体表的血雾凝结成暗红色的血痂,又被新渗出的血珠覆盖。星核的裂痕弥合了大半,核心区域的光芒变得凝实了许多,体积似乎也增大了一圈,隐隐散发出更强的力量波动。识海中的微型星碑虚影,已有近半符文变得清晰完整,修复进度远超预期!芸娘手腕的符文血光稳定,如同呼吸般微微起伏。 头顶岩层的震动频率明显增加,秽魔意志的冲击变得更加密集,如同持续不断的闷雷在头顶炸响。星殒之地的星辉屏障荡漾起明显的涟漪,但依旧稳固。 第二日。 林枫的修炼进入了更加危险的阶段。星核的修复接近尾声,但强行灌注的力量已接近他身体承受的极限。经脉传来撕裂般的剧痛,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但他依旧没有停止,反而更加疯狂地压榨着星碑碎片的力量,将更多的星力导向识海星碑虚影! 微型星碑虚影的修复进入了最后阶段!超过七成的符文被点亮、补全,整个虚影散发出温润如玉的光泽,其蕴含的玄奥气息,甚至开始隐隐与湖心的核心碎片产生共鸣!林枫感觉到,自己与这块识海星碑的联系更加紧密,对其力量的调动也变得更加顺畅! 芸娘的身体轻轻动了一下!虽然依旧没有苏醒,但她的睫毛微微颤动,嘴唇无意识地翕动,仿佛在梦呓着什么。手腕符文的血绿光芒,如同跳动的心脏,散发出蓬勃的生命力! 然而,就在第二日即将结束之时! “轰隆——!!!” 一声前所未有的恐怖巨响,伴随着整个星殒之地溶洞空间的剧烈摇晃,如同末日降临! 穹顶大块大块散发着荧光的岩石轰然砸落星湖,激起滔天巨浪!湖心岛屿剧烈震颤,温润的岩石地面裂开道道缝隙!湖心那块星碑核心碎片的光芒,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黯淡与波动! 一道远比之前凝实、充满了无尽怨毒与毁灭气息的暗紫色意念光束,如同撕裂苍穹的魔枪,狠狠穿透了厚重的岩层和星辉屏障的削弱,强行轰击在星湖边缘!虽然被屏障和星湖之水层层削弱,最终消散,但那恐怖的冲击余波,依旧让整个溶洞空间充斥着令人窒息的秽魔威压! 深渊秽魔,正在不惜代价,强行攻击星殒之地的屏障!它似乎已经锁定了大致范围!屏障撑不了太久了! 林枫猛地睁开眼,瞳孔深处星辉暴涨,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冰冷的锐利!识海中的微型星碑虚影,在刚才那恐怖的冲击下,最后几枚断裂的符文终于被星力强行连接、点亮!整个虚影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随后光芒内敛,化作一块巴掌大小、通体流转着温润混沌星辉、表面布满了完整玄奥符文的实体化微型星碑!静静地悬浮在林枫的识海中央! 星碑钥匙——修复完成! 与此同时,怀中的葬星峡星图印记剧烈跳动,与识海中的微型星碑产生了强烈的共鸣!星图的纹路瞬间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立体!代表星殒之地的光点璀璨夺目,代表长安的金色光点依旧在远方闪烁。更重要的是,一条由无数细密星辉光点连接而成的、蜿蜒曲折却清晰无比的空间路径虚影,从星殒之地光点延伸而出,穿透溶洞穹顶的岩层,朝着西北方向某个特定的坐标急速蔓延! 那路径的尽头,赫然标注着一个林枫无比熟悉的意念标识: “玉…门…关…西…三…百…里…地…脉…之…眼…”! 玉门关!大唐西域的门户!距离长安,尚有数千里之遥,但已是人间疆域! 归途,就在眼前! “成了!” 林枫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识海星碑修复完成,星图指引归路!力量虽未完全恢复,但已非昨日吴下阿蒙!星核稳固,星力澎湃,足以支撑他启动星碑之力,开启这条由星图标记的、利用地脉节点进行空间穿梭的隐秘通道! 他猛地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体内传来一阵爆豆般的轻响。虽然经脉依旧隐隐作痛,身体也远未达到巅峰,但一股强大的力量感在四肢百骸奔涌!他感受着识海中那枚温润的微型星碑,意念微动,一股精纯的混沌星力便随心流转,在掌心凝聚成一团跳跃的星辉! 三日疯狂掠夺,置之死地而后生!这力量,便是他重返人间、碾碎仇敌的依仗! 他立刻俯身,准备背起芸娘,启动星图通道,争分夺秒赶回长安! 就在这时! “唔…” 一声微弱却清晰的呻吟响起。 芸娘醒了! 她长长的睫毛颤抖着,缓缓睁开了双眼。那双曾经清澈温顺的眼眸,此刻却带着一丝初醒的迷茫,以及瞳孔深处一闪而逝的、古老而苍茫的血绿色泽!她似乎有些困惑地看了看四周梦幻的星辉溶洞,又看了看近在咫尺、气息变得强大而陌生的林枫,最后目光落在自己手腕那枚散发着稳定血绿光芒的符文上。 “少…少爷?”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刚苏醒的虚弱,但眼神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沉静。仿佛经历了漫长的沉睡,灵魂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沉淀。 “芸娘!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林枫心中一喜,连忙蹲下身,小心地扶住她。他能感觉到,芸娘体内枯竭的守护本源已经恢复了大半,那祖藤之灵的气息虽然依旧微弱,却如同深埋地底的种子,已然萌发了坚韧的生机!更关键的是,她似乎并未因祖藤之灵的初步觉醒而迷失本性。 “我…我没事,少爷。” 芸娘摇摇头,试图坐起身,身体还有些绵软无力。她看着林枫布满血痂和疲惫却锐利如刀的脸庞,感受着他身上散发出的强大气息,眼中充满了心疼与后怕,“少爷,你…你受苦了…这是哪里?我们…安全了吗?” “此地是星殒之地,暂时安全。但现在没时间解释了!” 林枫语速极快,目光扫向头顶依旧在剧烈震动的溶洞穹顶,“我们必须立刻离开!知意姐姐在长安有危险!王氏逼她三日后落发出家!我们只有不到两日时间赶回去了!” “什么?!” 芸娘瞬间瞪大了眼睛,眼中的迷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和林枫同源的愤怒与焦急!“王氏!她怎么敢!少爷,我们快走!” “好!抓紧我!” 林枫不再耽搁,一把将芸娘背起。芸娘虽然虚弱,但祖藤之灵初步觉醒带来的身体素质提升,让她能勉强抱紧林枫。 林枫深吸一口气,意念沉入识海,全力沟通那枚刚刚修复完成的微型星碑!同时,他引动怀中的星图印记,将意念牢牢锁定在那条通往玉门关西三百里地脉之眼的星辉路径之上! “星碑为钥,地脉为径!开——!” 林枫低吼一声,识海中的微型星碑爆发出璀璨光芒!一道凝练的混沌星辉自他眉心射出,瞬间与星图印记相连,再顺着星图指引的路径,猛地轰向溶洞穹顶某个特定的节点! “嗡——!!!” 一道仅容两人通过的、由无数旋转星辉符文构成的空间旋涡通道,在穹顶岩壁上骤然开启!通道内部流光溢彩,散发着强烈的空间波动,尽头隐约可见戈壁黄沙的景象! 成了!归途开启! 林枫精神一振,背着芸娘,就要跃入那空间通道! 然而,就在这决定性的瞬间! “吼——!!!” 深渊魔眼裂痕中传来一声暴怒到极致的、仿佛整个峡谷都要被撕裂的恐怖咆哮! 一只远比之前凝实百倍、几乎覆盖了半个溶洞穹顶的暗紫巨爪虚影,裹挟着毁天灭地的秽气洪流,无视了星辉屏障的削弱,如同崩塌的天穹般,朝着林枫开启的空间通道入口以及下方的星湖孤岛悍然抓下! 这一爪,蕴含了秽魔被彻底激怒后的本源力量!它不仅要阻止林枫离开,更要将这片最后的净土连同其中的星碑碎片一并摧毁! 恐怖的威压瞬间降临!空间通道剧烈震荡,变得极不稳定!林枫和芸娘如同被无形的巨山压顶,几乎窒息!刚刚开启的生路,瞬间被死亡的阴影彻底笼罩! “少爷!” 芸娘发出一声惊呼,瞳孔深处的血绿光芒不受控制地剧烈燃烧起来!林枫眼中也爆发出疯狂的决绝,识海星碑光芒暴涨,星核之力毫无保留地注入即将崩溃的空间通道! 是生?是死?就在这巨爪落下的一瞬之间! 第58章 星陨血藤燃,残碑碎归途 那覆盖半个穹顶的暗紫巨爪,裹挟着倾覆天地的秽气洪流,悍然抓下!空间不再是屏障,时间仿佛凝固,唯有毁灭的意志充斥每一寸角落!林枫刚刚开启、仅容两人通过的星辉通道,在这毁天灭地的威压面前,如同风中残烛,剧烈扭曲、明灭不定,随时可能彻底崩碎! “吼——!!!” 深渊秽魔的咆哮穿透岩层,带着被蝼蚁戏耍后的极致暴怒,那巨爪虚影未至,恐怖的意念冲击已如亿万根钢针,狠狠刺入林枫和芸娘的识海!剧痛!眩晕!死亡的冰冷瞬间攫住了两人的心脏! “少爷!” 芸娘在林枫背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小脸煞白,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放大。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手腕处那枚守护符文,如同被点燃的古老薪火,血绿色的光芒骤然爆发!不再是温润的呼吸,而是燃烧的烈焰!一股苍茫、坚韧、带着无尽岁月沉淀的生命意志,如同沉睡的巨龙被死亡的威胁彻底惊醒,轰然苏醒! 林枫更是目眦欲裂!识海中的微型星碑疯狂震颤,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辉!他所有的力量,所有刚刚凝聚的星力,所有燃烧的意志,毫无保留地注入那条即将崩溃的通道!他不能退!退一步,便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退一步,便是苏知意坠入空门,永堕黑暗!退一步,便是这星殒之地最后的净土彻底化为齑粉! “给我…定住啊!” 林枫喉间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七窍因过度的力量压榨而渗出鲜血,但他眼中的星辉却燃烧到了极致!识海星碑的光芒强行稳住通道入口,试图在魔爪落下前,将两人送入那流光溢彩的空间乱流! 然而,秽魔的力量,远超想象! “轰——!!!” 巨爪虚影,结结实实地拍在了星湖孤岛正上方!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令人绝望的湮灭! 暗紫秽气与混沌星辉,如同水火相撞,瞬间爆发出无声的湮灭之光!星湖孤岛外围的温润岩石,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冰雪,寸寸瓦解、汽化!磅礴的星湖之水被恐怖的压力生生压低了数丈,形成一个巨大的凹坑!湖心那块巨大的星碑核心碎片,光芒剧烈黯淡、摇曳,如同狂风中的烛火,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整个星殒之地溶洞,发出濒临崩溃的呻吟,穹顶的岩石如同暴雨般砸落! 首当其冲的,便是林枫开启的空间通道入口! 那由无数星辉符文构成的旋涡,在巨爪湮灭之力的冲击下,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寸寸碎裂!构成通道的空间之力瞬间紊乱、狂暴!眼看就要彻底崩溃,将林枫和芸娘卷入恐怖的空间乱流,撕成碎片! “不——!” 林枫眼中闪过一丝绝望的疯狂!功亏一篑?! 就在这最后的绝望时刻! “嗡——!” 一声清越而古老的嗡鸣,并非来自星碑,而是来自芸娘! 她手腕上那枚燃烧的血绿符文,光芒瞬间暴涨百倍!不再是护住自身,而是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带着无尽生命怒意的血绿光柱,冲天而起!光柱之中,隐隐浮现出一株顶天立地、藤蔓虬结、燃烧着血绿火焰的古老神藤虚影! “吼!” 祖藤之灵的虚影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并非针对秽魔的毁灭意志,而是守护!守护那即将彻底崩溃的空间通道!守护那通道入口处,正拼死维持通道的林枫! 燃烧的血绿光柱,狠狠撞在秽魔巨爪湮灭之力的边缘! “嗤嗤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只有令人牙酸的剧烈腐蚀与燃烧声!那无物不蚀的秽气,遇到这燃烧生命本源的血绿光焰,竟如同遇到了克星,被迅速点燃、净化、消散!祖藤之灵的力量,蕴含着最本源的生命之火与守护意志,正是这污秽毁灭之力的天然对头! 这突如其来的、完全出乎秽魔意料的反击,为那即将彻底崩溃的空间通道,争取到了万分之一刹那的喘息之机! 就是现在! 林枫的意志敏锐到了极致!他瞬间捕捉到了这稍纵即逝的生机!他不再试图稳定整个通道入口,那已不可能!他将识海星碑最后的力量,连同自身燃烧的星核本源,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星辉光束,狠狠刺入通道入口那最核心、尚未完全崩溃的空间节点! “星碑为引!血藤开路!走——!” 他嘶吼着,背着芸娘,如同扑火的流星,义无反顾地撞向那仅剩拳头大小、被血绿光焰短暂净化出一小片“安全区域”的空间节点! 与此同时,下方星湖中央,那块巨大的星碑核心碎片,似乎感应到了宿主那决绝的意志和祖藤之灵燃烧的守护之光,黯淡的光芒猛地回光返照般亮起!一道远比之前更加粗壮、更加凝实的混沌星辉光柱,后发先至,悍然撞向秽魔巨爪的本体! 它并非为了攻击,而是为了自毁式的阻挡与切割! “咔嚓——!!!” 一声仿佛星辰碎裂的脆响,响彻整个溶洞! 那道凝练的星辉光柱,如同最锋利的刀刃,硬生生在秽魔巨爪抓向湖心孤岛的最后路径上,斩出了一道深深的“伤痕”!同时,巨大的反震之力,也让它本就布满裂痕的本体轰然碎裂了一角!一块约莫人头大小、流淌着最纯粹混沌星辉的碎片,被这股巨大的力量崩飞,如同陨星般恰好追随着林枫和芸娘撞入空间节点的轨迹,一同没入了那狂暴的空间乱流之中! “噗!” 林枫感觉自己仿佛撞在了一堵无形的、由亿万把锋利刀刃组成的墙壁上!身体瞬间传来千刀万剐般的剧痛!护体的星辉如同薄纸般被撕裂!鲜血从每一个毛孔中喷溅而出!背上的芸娘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那燃烧的血绿光柱瞬间黯淡下去,守护符文变得明灭不定,祖藤虚影也消散无形,显然刚才那一击耗尽了初醒的力量。 空间乱流!狂暴、无序、充满了毁灭性的撕扯力量! 林枫死死护住背上的芸娘,将残存的星力全部用来保护她的要害。识海中的微型星碑爆发出最后的温润光辉,勉强在两人身周形成一个薄薄的星辉护罩,抵挡着最致命的乱流切割。但护罩之外,他的身体正承受着难以想象的折磨,血肉横飞,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剧痛几乎淹没了意识,但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在燃烧:撑住!撑到出口!知意还在等着! 时间在乱流中失去了意义,每一秒都如同万年般漫长。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前方狂暴的流光中,终于出现了一点不一样的光!不再是混乱的七彩,而是昏黄的、带着沙尘气息的,属于人间的光芒! 出口!玉门关西三百里,地脉之眼! 林枫精神猛地一振,榨干体内最后一丝星力,甚至不惜燃烧星核本源,推动着残破的身躯和护罩,朝着那点光芒狠狠撞去! “轰——!!!” 如同从深海被抛上海面,巨大的压力差让林枫眼前一黑,耳中嗡鸣不止。紧接着,是身体重重砸落在坚硬粗糙地面上的剧痛! 黄沙!粗粝的砂砾摩擦着伤口,带来火辣辣的痛楚。干燥而带着土腥味的空气涌入肺腑,虽然远不如星殒之地纯净,却充满了人间的气息! 出来了!终于出来了! “咳…咳咳…” 林枫艰难地撑起几乎散架的身体,第一时间看向背上的芸娘。“芸娘!芸娘!” 芸娘脸色苍白如纸,嘴角挂着一缕血丝,手腕的守护符文光芒微弱到了极点,仿佛随时会熄灭。她勉强睁开眼,眼神涣散而疲惫,但看到林枫满是血污却焦急的脸庞,还是努力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少…少爷…我们…出来…了…” 话未说完,头一歪,彻底昏死过去,气息微弱。 林枫心中一沉,立刻探查她的脉搏。还好,虽然微弱,但生机尚存,只是透支过度,祖藤之灵陷入深度沉眠。他强忍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挣扎着将芸娘小心地放平在沙地上。环顾四周。 这是一片荒凉的戈壁,怪石嶙峋,黄沙漫卷。远处,依稀可见连绵起伏的黑色山峦剪影,在暮色中显得格外苍凉。头顶的天空一片诡异的暗红!并非晚霞,而像是整个天幕被泼上了一层粘稠的血浆!一轮巨大的、散发着不祥暗红光芒的血月,正从东方的地平线上缓缓升起,将冰冷的血色月光洒满这片死寂的戈壁! 血月当空!这绝非正常的天象! 林枫的心猛地一沉。这异象,与深渊秽魔有关?还是强行穿越空间通道引发的天地异变? 就在他惊疑不定之际,身边不远处的沙地突然传来一阵能量波动。林枫警惕地看去,只见沙砾微微拱起,一块约莫人头大小、通体流淌着温润混沌星辉、表面布满玄奥符文的星碑碎片,缓缓从沙土中浮现出来。 正是星殒之地湖心那块核心碎片崩飞的那一角! 这块碎片似乎耗尽了最后的力量,光芒迅速内敛、黯淡,最终化作一块看似普通、触手温润如玉的暗金色石碑,静静躺在黄沙之上,只有核心深处一点微弱的星芒,证明着它的不凡。 林枫看着这块随他一同逃出生天的残碑碎片,又抬头望向那轮高悬的血月,感受着体内几乎枯竭的力量和遍布全身的恐怖伤势,再想到长安城中危在旦息的苏知意,一股前所未有的沉重压力,如同这血月般沉甸甸地压在了心头。 前路,是万里归途,血月当空。 身后,是残碑沉寂,魔影重重。 而他,已是油尽灯枯,遍体鳞伤。 血色的月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将林枫残破的身影和旁边昏迷的芸娘、沉寂的残碑,一同投射在荒凉的戈壁上,拉出长长的、扭曲的暗影。空气中弥漫着铁锈般的血腥味,混杂着戈壁特有的尘土气息,吸入肺腑,带来阵阵刺痛。 “呃…” 林枫试图站直身体,一股钻心的剧痛从肋下传来,让他眼前一黑,踉跄着单膝跪倒在沙地上。他低头看去,左肋处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在汩汩冒血,那是空间乱流留下的“纪念”,皮肉翻卷,边缘残留着细微的空间撕裂之力,阻止着伤口的愈合。类似的伤口遍布全身,右臂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显然已经骨折。 力量枯竭了。 识海中的微型星碑光芒黯淡到了极点,如同风中残烛,仅能勉强维持不灭。星核更是传来阵阵空虚的刺痛,强行燃烧本源的后遗症开始显现,经脉如同被火燎过,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 油尽灯枯!真正的油尽灯枯! 别说飞回长安,此刻的他,连站起来都异常艰难! 林枫的目光扫过昏迷的芸娘,她苍白的小脸在血月下更显脆弱,手腕的符文几乎看不见光芒。又看向那块静静躺在沙砾中的暗金色残碑碎片,它似乎耗尽了所有力量,再无半点星辉逸散,如同一块沉重的顽石。 绝望吗? 是的,一丝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爬上心头。万里之遥,血月异象,强敌环伺(他绝不相信秽魔会轻易放弃),而他和芸娘,一个重伤濒死,一个昏迷不醒,力量耗尽,身无长物,如何归?如何救? 然而,这丝绝望仅仅存在了一瞬,便被一股更加汹涌、更加炽烈的火焰焚烧殆尽! 林枫的眼中,那几乎熄灭的星火,再次顽强地燃烧起来!比血月更红,比戈壁的夜更冷!那火焰的名字,叫做不甘!叫做执念!叫做复仇! 王氏!林弘!那张扭曲刻薄的嘴脸,那逼迫苏知意落发的恶毒命令,如同最锋利的刻刀,狠狠刻在他的灵魂深处!苏知意那双温柔坚韧的眼眸,那可能正承受的屈辱与绝望,如同最滚烫的烙铁,灼烧着他的心脏! “知意…” 林枫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他伸出尚且完好的左手,五指深深插入身下冰冷的沙砾之中,粗糙的沙粒摩擦着伤口,带来真实的痛感,却也刺激着他麻木的神经。 不能倒在这里! 绝对不能! 哪怕爬!也要爬回长安! 哪怕只剩最后一口气!也要咬断仇敌的喉咙! 林枫猛地抬头,血色的月光映照着他布满血污却坚毅如铁的脸庞。他不再去看那令人绝望的伤势,不再去想那遥不可及的路途。他的目光,如同淬火的利刃,死死锁定了东方!那是玉门关的方向!那是长安的方向! 他咬紧牙关,牙龈因用力而渗出血丝。他先用左手,小心翼翼地托住骨折扭曲的右臂,忍着剧痛,将其尽量复位,固定在身侧。然后,他用左手撑地,拖着几乎失去知觉的下半身,一点一点,极其艰难地朝着东方,爬去! 每一次挪动,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鲜血在黄沙上拖出刺目的痕迹。每一次呼吸,都如同拉动破旧的风箱,带着血腥的气泡。汗水混合着血水,从他额头滑落,滴入沙土,瞬间消失。 但他没有停下。 他的目光,始终死死盯着东方那片被血月染红的黑暗地平线。 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咆哮:长安!知意!等我! 残躯映血途,归心燃烬火!这万里归途的第一步,便是这染血的匍匐! 第59章 血月照荒骨,唐骑踏夜来 血色的月光冰冷地泼洒在无垠的戈壁上,将嶙峋的怪石和起伏的沙丘染成一片诡异的暗红。凛冽的寒风如同裹着冰渣的刀子,刮过林枫裸露的伤口,带来刺骨的剧痛与麻木。他伏在冰冷粗糙的沙砾中,每一次拖拽着残破身躯向前挪动,都像是在用骨头摩擦着砂纸,在身后留下一道蜿蜒、断续、被鲜血浸透的暗红痕迹。 左肋的伤口深可见骨,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右臂骨折处被简单地用布条(撕扯自破烂不堪的内衫)固定,但每一次震动都传递来钻心的疼痛。更可怕的是体内,星核如同被彻底掏空的枯井,传来阵阵令人心悸的空虚与刺痛,强行燃烧本源的后遗症如同跗骨之蛆,疯狂吞噬着他仅存的生命力。经脉寸寸灼痛,识海中的微型星碑黯淡无光,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 油尽灯枯,真正的油尽灯枯。 视线开始模糊,耳中嗡鸣不止,刺骨的寒冷与失血的眩晕如同潮水般不断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意识。身体的本能在疯狂叫嚣着停下,倒下,沉入永恒的黑暗。 然而,他的左手五指,依旧深深抠进冰冷的沙土中,指甲翻裂,混合着沙砾与血污,拖动着这具几乎报废的躯壳,一寸一寸,朝着东方,那个名为长安的方向爬行! “知意…等我…” 沙哑到几乎无法分辨的低语,从他干裂出血的唇间溢出,如同濒死野兽的最后呜咽,却蕴含着钢铁般不可摧毁的执念!这执念,是支撑他残躯的唯一支柱,是燃烧在无边黑暗中的最后一点星火! 在他身后不远处,芸娘依旧昏迷不醒,躺在沙地上,脸色苍白得如同透明。那块暗金色的星碑残片,静静躺在她的身边,如同沉睡的顽石,再无半分光华。血月的光辉洒落在他们身上,勾勒出一幅绝望而悲壮的流亡图景。 爬行…爬行… 时间在无边的痛苦中变得粘稠而漫长。不知爬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十丈,也许已有百步。林枫的意识在剧痛与眩晕的边缘反复沉浮,全凭着一股不屈的意志强行支撑。 视野中的景物开始扭曲、晃动。血色的月光下,他瞥见前方不远处,一片低洼的沙地中,散落着几具骸骨。 并非久远风化的枯骨,而是相对“新鲜”的残骸。白骨上还粘连着些许尚未完全腐烂的皮肉,被风干的筋肉如同破败的布条挂在骨架上。几件破碎的皮甲和锈迹斑斑的断刀散落在周围,从样式看,分明是大唐边军的制式装备!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些骸骨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扭曲姿态,仿佛临死前承受了无法想象的巨大痛苦。骨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如同被强酸腐蚀过的坑洼痕迹,在血月下泛着幽幽的暗紫色泽! 林枫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寒意瞬间压过了身体的剧痛。 秽魔!这绝对是秽魔侵蚀留下的痕迹! 而且,从骸骨的新鲜程度判断,这场杀戮,发生的时间绝不会太久!就在数日,甚至更短的时间内!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秽魔的力量,不仅盘踞在葬星峡那样的绝地,它的触角已经渗透到了人间界!而且,就在这玉门关外数百里的戈壁之上! 那轮诡异的血月,难道就是秽魔力量大举入侵人间的征兆?!它不仅在深渊咆哮,更是在试图染指大唐的疆域! 一股沉重的压力,如同冰冷的铅块,沉甸甸地压在了林枫的心头。他本以为逃出葬星峡,便是暂时脱离了秽魔的魔爪,却没想到,前方并非坦途,而是更加凶险、更加未知的魔踪初现的人间战场! 他必须更快!更快地离开这片被魔影笼罩的戈壁!更快地赶回长安!不仅是为了苏知意,更是因为他体内那缕被星碑压制的秽毒,在这片被秽魔气息污染的土地上,似乎又开始隐隐躁动,如同沉睡的毒蛇,随时可能反噬! “呃啊!” 林枫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强行压下体内秽毒的躁动和翻涌的气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拖着沉重的身体,绕开那片散发着死亡与不祥气息的骸骨区域,继续向东爬行。每一次挪动,都感觉距离生命的终点更近一步,但那双望向东方的眼睛,却燃烧着愈发炽烈的火焰! 夜更深了。 戈壁的寒冷达到了顶峰,林枫感觉自己的血液似乎都要凝固了。失血过多带来的眩晕感越来越强,视野中的血色月光和黑暗不断交替闪烁。他甚至开始产生幻觉,仿佛听到了长安城悠扬的晨钟暮鼓,看到了苏知意含泪带笑的眼眸! 就在他的意识即将彻底沉沦于黑暗之际—— “哒…哒…哒…” 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震动,透过冰冷的地面,传递到他紧贴沙砾的耳廓和胸膛! 震动?! 林枫残存的意识猛地一个激灵! 不是幻觉! 是马蹄声!而且是数量不少的马蹄声!正由远及近,朝着他所在的方向快速奔来!声音沉闷而整齐,带着一种训练有素的节奏感! 在这血月当空、魔踪隐现的荒凉戈壁,突然出现的马蹄声,意味着什么? 是敌?是友? 是戍边的唐军巡逻队?还是被秽魔侵蚀的魔物?亦或是王氏派来追杀他的爪牙?! 林枫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猛地停止爬行,屏住呼吸,将身体尽量压低,伏在一处稍高的沙丘背风面,仅露出一双布满血丝却锐利如鹰的眼睛,死死盯向声音传来的西方! 血色的月光下,戈壁的地平线上,先是出现了一道模糊的黑线。 紧接着,黑线迅速拉近、放大! 是一支骑兵!人数约在百骑上下! 清一色的黑色战马,披着简易的皮甲。马上的骑士身着暗青色的制式皮甲,腰挎横刀,背负角弓,头盔下的面孔在血月光辉中看不真切,但那股剽悍、精干、带着边塞风沙磨砺出的肃杀之气,即使隔着老远,也扑面而来! 更让林枫瞳孔骤缩的是,这支骑兵队伍的前方,赫然打着一面残破却依旧能辨认的军旗! 旗面是深沉的藏青色,上面用金线绣着一个斗大的、气势磅礴的字: “唐”! 大唐边军!是玉门关的戍边骑兵! 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和希望,瞬间冲散了林枫心中的阴霾!是唐军!是朝廷的军队!这意味着安全!意味着生机!意味着他可以求助,可以更快地返回长安! 然而,就在他几乎要挣扎着起身呼喊之际,一丝极其细微、却让他浑身汗毛倒竖的不协调感,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爬上心头! 这支骑兵太安静了! 上百人的队伍,在如此空旷的戈壁疾驰,除了整齐得有些过分的马蹄声,竟没有一丝一毫的人声喧哗!没有口令,没有交谈,甚至连战马的嘶鸣都听不到!仿佛是一群由沉默钢铁组成的幽灵骑士! 而且,他们行进的方向似乎并非沿着常规的巡逻路线!更像是有明确目标般,径直朝着他之前发现骸骨的那片低洼地带冲去! 更让林枫心中警兆狂鸣的是,当这支沉默的骑兵队掠过他藏身的沙丘下方时,借着血月那诡异的光芒,他清晰地看到为首那名身材魁梧的骑兵校尉,其头盔下露出的半张脸僵硬得如同石雕!眼神空洞,毫无焦距,却又隐隐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麻木与冰冷!完全不像是活人应有的眼神! 而在那校尉腰间悬挂的横刀刀柄上,林枫敏锐地捕捉到了一闪而逝的极其微弱的暗紫色纹路!那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了一下,随即隐没! 秽魔的气息! 虽然极其微弱,混杂在浓烈的血腥味和风沙气息中,但林枫体内那缕被压制的秽毒,却在此刻猛地跳动了一下,如同遇到了同源之物! 这不是普通的唐军巡逻队! 这是被秽魔力量侵蚀、或者正在被某种邪术操控的傀儡骑兵! 一股寒气瞬间从林枫的尾椎骨直冲头顶!刚刚升起的希望如同泡沫般破灭,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深沉的绝望与冰冷! 那支沉默的、散发着诡异气息的“唐军”骑兵,如同来自地狱的幽灵,在血月下卷起一股黄沙旋风,毫不停留地冲向了那片散落着边军骸骨的低洼地带。 他们在那片区域外围勒马停下,动作整齐划一得如同提线木偶。为首那名眼神空洞、面容僵硬的校尉,缓缓抬起手,做了一个林枫无法理解的手势。几名骑兵立刻翻身下马,动作僵硬地走向那些骸骨,开始翻检那些破碎的皮甲和遗物,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整个过程中,死寂无声。只有寒风刮过戈壁的呜咽,以及战马偶尔不安地刨动蹄子发出的轻微声响。血色的月光将他们的身影拉长、扭曲,投映在沙地上,如同群魔乱舞。 林枫伏在沙丘后,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破烂的衣衫,混合着血污,带来刺骨的冰凉。他死死咬住牙关,不敢发出丝毫声响,甚至连呼吸都压制到了最低点。 被发现,就是死! 这支被秽魔力量侵蚀的骑兵,绝对比戈壁上的野狼更加危险百倍!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林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想办法离开!趁着他们的注意力还在那些骸骨上! 他小心翼翼地尝试挪动身体,准备从沙丘的另一侧,借着阴影的掩护,缓慢爬离这片死亡区域。然而,他伤势实在太重了!稍稍一动,左肋的伤口就传来撕裂般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险些闷哼出声!更糟糕的是,他身下的沙砾,因为他的挪动,发出了极其细微的“沙沙”声! 这声音在死寂的戈壁之夜,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然而! 那名正在骸骨堆前翻检的僵硬骑兵,动作猛地一顿!他如同生锈的机器般,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那双空洞麻木的眼睛,如同两盏幽冷的鬼火,穿透血色的夜幕,精准无比地锁定了林枫藏身的沙丘! 紧接着,为首那名魁梧校尉,也仿佛接收到了某种无形的信号,缓缓地、极其僵硬地扭转了他那如同石雕般的头颅!冰冷、麻木、毫无生气的视线,如同两道实质的冰锥,狠狠刺向林枫所在的位置! “咔嚓…” 校尉的手,缓缓握住了腰间的横刀刀柄。刀柄上,那暗紫色的诡异纹路再次浮现,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冰冷气息! 其余的骑兵,也如同被唤醒的提线木偶,齐刷刷地扭转身体,上百道冰冷麻木的视线,如同探照灯般聚焦在小小的沙丘之后! 死寂被打破! 一股无形的、如同实质般的冰冷杀意,如同潮水般瞬间淹没了林枫!那杀意并非源自愤怒或仇恨,而是纯粹的、如同机器执行命令般的毁灭意志! 被发现了! 林枫的心沉到了谷底!最后的侥幸破灭! 他猛地攥紧了插入沙土的左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体内枯竭的星核传来一阵绝望的刺痛。芸娘就在身后昏迷不醒,残碑沉寂。前有诡异魔骑,后无退路。伤势沉重,力量枯竭。 真正的绝境! 那校尉握着刀柄的手,缓缓用力,冰冷的横刀,在血月下被一寸寸抽出刀鞘,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寒光乍现,映照着那张毫无表情的僵硬脸庞,以及刀身上一闪而逝的暗紫魔纹! 杀机,已如弦上之箭,一触即发! 林枫的瞳孔缩成了针尖!是拼死一搏?还是束手待毙? 第60章 残碑燃星烬,魔血染黄沙 冰冷的横刀在血月下被一寸寸抽出,金属摩擦的“噌噌”声,如同催命的丧钟,敲打在林枫濒临崩溃的神经上。那魁梧校尉僵硬的面孔毫无波澜,唯有空洞麻木的双眼,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冰窟,死死锁定着林枫藏身的沙丘!刀身上流转的暗紫魔纹,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污秽与毁灭气息! “嗬…” 其余的魔化骑兵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低吼,如同野兽发现猎物时的兴奋。他们动作僵硬却迅捷无比地翻身下马,抽出腰间的横刀,动作整齐划一,形成一道冰冷的半圆形包围圈,朝着沙丘缓缓逼近!沉重的皮靴踩踏在沙砾上,发出单调而压抑的“沙沙”声,每一步都如同踩在林枫的心尖! 杀意!如同凝固的寒冰,瞬间将林枫冻结! 前无去路,后有昏迷的芸娘!体内星力枯竭,伤势沉重得连呼吸都带着血腥的刺痛!面对上百名被秽魔力量侵蚀、不知疼痛、悍不畏死的魔化骑兵,这根本就是一场十死无生的绝杀之局!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林枫。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如同濒死的鼓点。视线开始模糊,失血的眩晕感如同海啸般冲击着最后的意识。 就这样结束了吗? 葬身在这荒凉的戈壁,化为与那些边军骸骨一样的枯骨?任由王氏的阴谋得逞,让苏知意坠入空门,永世凄苦?让芸娘也一同陪葬? 不! 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混合着滔天恨意与不甘的火焰,猛地冲破了绝望的冰层,在他濒死的躯壳中轰然燃烧起来!比血月更红!比戈壁的夜更冷! “知意!!” 林枫在心中发出一声无声的、撕裂灵魂的咆哮!这执念如同最后的薪柴,点燃了他仅存的生命之火!他眼中那几乎熄灭的星辉,再次爆发出刺目的光芒!不是力量的光,而是纯粹意志燃烧的火焰! 拼了! 哪怕粉身碎骨!哪怕魂飞魄散!也要咬下对方一块肉来!也要为芸娘,为那渺茫到几乎不存在的一线生机,搏出一条血路! 林枫猛地抬起头,布满血污的脸在血月下狰狞如厉鬼!他不再隐藏,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沙哑到极致的嘶吼,如同受伤孤狼的绝唱!他左手猛地从沙土中抽出,带起一片沙尘,身体如同离弦之箭,不,是如同扑火的飞蛾,带着一股惨烈到极致的决绝,朝着那缓缓逼近的魔化骑兵阵线主动发起了冲锋! 目标,直指那名手握魔刀、气息最盛的魁梧校尉! 擒贼先擒王!哪怕对方早已不是活人!也要赌上这最后的一击! 林枫的冲锋,在那些魔化骑兵麻木空洞的眼中,激不起丝毫波澜。他们只是如同执行程序的机器,加快了逼近的速度,冰冷的横刀扬起,反射着血月诡异的光。 然而,就在林枫的身体冲出沙丘阴影,暴露在血月光辉下,距离那校尉魔刀锋刃仅有数步之遥的瞬间! 异变陡生! 一直静静躺在芸娘身边、沉寂如顽石的那块暗金色星碑残片,仿佛感应到了宿主那燃烧到极致、引动了识海微型星碑最后共鸣的决死意志,更仿佛是被那浓郁到极致的秽魔气息所彻底激怒! “嗡——!!!” 一声低沉却蕴含着无尽威严与愤怒的嗡鸣,毫无征兆地自残碑内部爆发!那块暗金色的石碑,核心深处那一点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星芒,如同被投入了滚油的冰水,瞬间点燃! 并非温和的星辉,而是燃烧!一种带着玉石俱焚、焚尽污秽决绝意志的星烬之火! 刺目的混沌光芒,如同压抑了万载的火山,猛然从残碑内部喷薄而出!不再是温润内敛,而是狂暴、炽烈、充满了毁灭性的净化之力!这光芒瞬间照亮了方圆数十丈的戈壁,将血月的光辉都短暂地压制了下去! 首当其冲的,便是距离残碑最近的芸娘! 那燃烧的星烬之光,如同最纯净的生命之火,狠狠冲刷在芸娘手腕那枚黯淡到极致的守护符文之上! “嗡!” 守护符文如同干涸的河床遇到了甘霖,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血绿光芒!不再是之前燃烧生命本源的烈焰,而是一种被更高层次力量点燃、带着古老藤蔓虬结虚影的坚韧光华!这光芒瞬间包裹住芸娘的身体,形成一个薄薄的血绿护罩! 与此同时! 林枫识海中那枚早已黯淡无光的微型星碑,仿佛受到了同源力量的终极召唤,猛地爆发出最后的光辉!这光辉与林枫燃烧的意志彻底融合,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带着他全部生命印记与复仇执念的精神烙印!如同无形的箭矢,狠狠射向那块燃烧的星碑残片! “以吾之名!燃此残躯!焚尽污秽!开——!” 林枫在精神层面发出最后的、声嘶力竭的呐喊!他不再试图控制,而是将自己彻底化为了点燃星碑残片的最后一点火星! “轰——!!!” 星碑残片仿佛被彻底引爆!燃烧的星烬之光瞬间收缩、凝聚,化作一道仅有手臂粗细、却凝练到仿佛能洞穿时空的混沌光柱!光柱的核心,赫然烙印着林枫那燃烧的意志印记! 这道光柱,带着焚尽八荒的净化意志,无视了空间的距离,后发先至,在林枫的身体即将撞上魔刀校尉的前一瞬,精准无比地轰击在了那校尉高举的、布满暗紫魔纹的横刀之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燃烧的混沌光柱与布满暗紫魔纹的冰冷横刀,在血月之下,轰然对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湮灭!无声的、彻底的湮灭! 那足以斩金断铁的魔化横刀,在接触到混沌光柱的瞬间,如同投入烈阳的冰雪,无声无息地消融!刀身上的暗紫魔纹发出凄厉无声的尖啸,疯狂扭动挣扎,却在纯净狂暴的星烬之火面前,如同污垢般被迅速净化、蒸发! 混沌光柱去势不减,沿着刀柄,瞬间贯穿了那魁梧校尉握刀的手臂! “嗤——!” 如同热刀切过牛油!那被秽魔力量侵蚀、坚韧远超常人的手臂,连同覆盖其上的暗紫色诡异能量,在星烬之火的净化下,同样毫无悬念地被洞穿、湮灭! “吼——!!!” 魁梧校尉那一直麻木空洞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扭曲!并非痛苦,而是源自其体内核心处、那操控一切的秽魔意志烙印被星火灼烧时发出的、无声的愤怒咆哮!他那被洞穿湮灭的右臂断口处,没有鲜血流出,只有大股大股粘稠腥臭的暗紫色秽气疯狂逸散,如同被戳破的气囊! 混沌光柱并未停止! 它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带着林枫燃烧意志的最后指引,在洞穿校尉手臂后,猛地一个折转,如同灵蛇般狠狠刺入了校尉的胸膛!目标直指其心口处那团如同心脏般跳动、散发着浓郁秽魔气息的暗紫色能量核心! “噗!” 一声沉闷的、仿佛什么东西被戳破的轻响。 校尉魁梧的身体猛地僵直!他低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口那个被混沌光柱洞穿、边缘燃烧着星火的窟窿!窟窿深处,那团跳动的暗紫色核心如同破碎的琉璃般,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精纯的秽魔力量如同失控的洪水,从裂痕中疯狂涌出、逸散! “呃…啊…” 校尉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眼中的麻木被一种极致的混乱与痛苦取代。他庞大的身躯晃了晃,如同被抽掉了所有支撑的积木,轰然向后倒去!重重砸在黄沙之上,激起一片烟尘!胸口那个燃烧着星火的窟窿,如同地狱的入口,散发出毁灭与净化的气息!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正在逼近的魔化骑兵,动作瞬间僵住!他们那空洞麻木的眼中,第一次出现了茫然!如同失去了指令的傀儡!失去了作为核心节点的校尉体内那强大的秽魔烙印,他们体内那微弱的控制印记,瞬间变得紊乱不堪! 包围圈,出现了致命的停滞与混乱! 就是现在! 林枫眼中燃烧的火焰几乎要喷薄而出!这用星碑残片最后力量、用自己生命意志点燃、牺牲了那校尉才换来的一线生机! 他根本不顾及自身那如同风中残烛的状态,更不顾及那几乎要将他灵魂撕裂的剧痛!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强行扭转了扑向校尉尸体的冲势,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却凭借着惯性,狠狠撞向了距离芸娘最近、正处于茫然混乱状态的一名魔化骑兵! “砰!” 沉闷的撞击声中,林枫和那名骑兵一同滚倒在地。林枫强忍着眩晕和剧痛,左手如同铁钳般死死扣住对方持刀的手腕,右肩则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撞在对方毫无防备的肋下! “咔嚓!” 清晰的骨裂声传来! 那名骑兵的身体猛地一僵,眼中的茫然被剧烈的痛苦取代(残留的痛觉神经尚未完全坏死)。林枫趁此机会,如同滑溜的泥鳅,从他身下挣脱出来,连滚带爬地扑向芸娘! “芸娘!走!” 他嘶吼着,声音已经完全嘶哑,如同破锣。他一把抄起芸娘依旧昏迷、但被血绿护罩保护的身体,用肩膀死死顶住她,如同负伤的野兽,爆发出生命中最后的力量,朝着魔化骑兵包围圈那因混乱而出现的微小缺口,亡命冲去! “嗬!!!” 短暂的混乱仅仅持续了一瞬! 失去了核心节点的压制,那些魔化骑兵体内原本就存在的、被强行压制的本能凶性,以及更深层次的秽魔侵蚀带来的暴戾,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轰然爆发! 他们眼中那短暂的茫然,瞬间被更加混乱、更加嗜血的猩红所取代!如同被激怒的狼群,发出狂躁而充满毁灭欲望的嘶吼!他们不再维持阵型,而是如同疯狂的野兽,挥舞着横刀,朝着任何活动的目标——包括他们身边同样陷入混乱的同伴,以及亡命奔逃的林枫和芸娘——发起了无差别的、狂暴的攻击! “噗嗤!” 刀锋入肉的声音!一名魔化骑兵的横刀狠狠砍在了身边同伴的肩膀上,暗紫色的污血喷溅而出! “吼!” 被砍伤的骑兵发出痛苦的咆哮,反手一刀刺穿了袭击者的胸膛! 混乱!彻底的混乱!如同打开了地狱之门,上百名被魔性支配的傀儡,在这血月下的戈壁,展开了疯狂的自相残杀!刀光剑影,血肉横飞,暗紫色的污血与黄沙混合,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 这突如其来的、源自内部的疯狂杀戮,为林枫争取到了宝贵的、稍纵即逝的逃命时间! 他背着芸娘,将速度提升到了极限,每一步迈出,都感觉肺腑如同火烧,全身的骨头都在发出呻吟!左肋的伤口彻底崩裂,鲜血如同泉涌,浸透了他破烂的衣衫,在身后留下一道更加刺目的血痕!但他不敢停!不能停!身后是地狱般的杀戮场,前方是渺茫的生机! 他亡命地冲向不远处一片更加密集、怪石嶙峋的区域!那里地形复杂,或许能暂时摆脱魔化骑兵的追杀! 然而,就在他即将冲入那片乱石区域的瞬间! “咻——!” 一道尖锐刺耳的破空声,撕裂了混乱的战场喧嚣,如同死神的呢喃,精准地锁定了林枫的后心! 一支漆黑的、缠绕着细微暗紫气息的狼牙重箭!如同黑色的闪电,带着冰冷的杀意,从混乱战场的边缘,由一名未被卷入混战、尚保留一丝远程攻击本能的魔化骑兵手中射出,瞬间跨越了数十步的距离,狠狠射向林枫毫无防备的后背! 林枫所有的感官在生死危机下被提升到了极致!他听到了那致命的破空声!感觉到了背后传来的冰冷刺痛!他甚至能“看到”那支索命的箭矢在瞳孔中急速放大的轨迹! 躲不开! 他的身体已经达到了极限!背着芸娘,根本无法做出有效的闪避动作! 完了吗? 这最后的生机,也要被扼杀在这支冰冷的箭矢之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直笼罩着芸娘身体的那层薄薄的血绿护罩,似乎感应到了宿主面临的致命威胁,猛地爆发出最后的光芒!护罩瞬间凝实,如同一个血绿色的光茧,将芸娘和林枫的后心要害死死护住! “噗!” 黑色的狼牙重箭,狠狠扎在了血绿光茧之上! 没有穿透! 箭矢上蕴含的巨大动能和那丝暗紫秽气,被血绿光茧中蕴含的古老坚韧的守护意志硬生生挡住!箭尖刺入光茧寸许,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暗紫秽气与血绿光芒剧烈消磨! 但巨大的冲击力,依旧透过光茧,狠狠撞在林枫的后背! “哇——!” 林枫如遭重锤轰击,眼前彻底一黑,一大口夹杂着内脏碎片的鲜血狂喷而出!他本就油尽灯枯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带着背上的芸娘,如同滚地葫芦般,狠狠摔进了那片嶙峋的乱石堆中! 意识,如同风中残烛,在无边的剧痛和黑暗中摇曳欲熄。 最后模糊的视线中,他仿佛看到那些陷入疯狂厮杀的魔化骑兵,似乎被这边的动静再次吸引,几道猩红混乱的目光,穿透混乱的战场,如同跗骨之蛆般,再次锁定了他们藏身的乱石堆! 血月高悬,冰冷地注视着戈壁上这地狱般的杀戮,也注视着乱石堆中,那两具几乎失去生息的残躯。 身后的厮杀声、魔物的嘶吼声越来越近! 第61章 驼铃穿魔域,血月照迷途 嶙峋的乱石堆深处,一片相对凹陷避风的角落。 林枫仰面躺在冰冷的岩石上,意识在无边的黑暗与撕心裂肺的剧痛中沉浮。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左肋那深可见骨的伤口,带来窒息般的痛楚。后心处被箭矢冲击的位置,更是如同被烙铁烫过,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内脏移位的钝痛。右臂骨折处肿胀不堪,麻木中带着钻心的刺痛。体内星核彻底枯寂,如同死去的星辰,识海中的微型星碑光芒微弱到几近熄灭,仿佛随时会彻底消散。 油尽灯枯,伤重濒死。 这就是他此刻最真实的写照。 模糊的视线中,只有头顶那片被怪石切割成不规则形状的、暗红色的诡异天空,以及那轮散发着不祥光芒的巨大血月。耳边,是戈壁永不停歇的寒风呜咽,以及远处乱石堆外,那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的混乱嘶吼与刀兵碰撞声! 魔化骑兵!那些陷入疯狂自相残杀、又被他们最后动静吸引的怪物,正在步步逼近! 林枫甚至能闻到风沙中传来的、越来越浓郁的混杂着血腥与暗紫秽气的恶臭! 恐惧?绝望? 不,此刻充斥他心间的,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冰冷。身体已经无法动弹,连动一根手指都成了奢望。最后的力气,似乎都随着那口喷出的心头血彻底流尽了。 芸娘…还活着吗? 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眼珠,看向倒伏在他身边不远处的芸娘。 那层薄薄的血绿护罩已经彻底消失,芸娘依旧昏迷不醒,脸色苍白得可怕,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手腕上的守护符文光芒黯淡到了极致,几乎看不见,那株虬结的祖藤虚影更是早已消散无形。刚才那抵挡致命箭矢的一击,显然耗尽了祖藤之灵刚刚复苏的最后力量。 完了吗? 这一次,是真的穷途末路了。 身后的厮杀声、沉重的脚步声、刀锋刮过岩石的刺耳声,如同死神的鼓点,越来越近!他甚至能听到魔化骑兵喉咙里发出的、那种野兽发现猎物时的兴奋低吼! 冰冷的绝望,如同这戈壁的夜色,彻底将他吞没。他缓缓闭上了眼睛,等待着那最后的冰冷刀锋落下。 就在那令人窒息的杀戮气息即将扑至乱石堆,林枫甚至能感觉到数道冰冷麻木的视线穿透石缝,牢牢锁定在他身上的刹那—— “叮铃…叮铃铃…” 一阵清脆、悠扬、带着某种奇异韵律的驼铃声,毫无征兆地穿透了戈壁的寒风和魔物的嘶吼,如同沙漠中流淌的清泉,突兀地闯入了这片血腥的杀戮之地! 这铃声并不响亮,却异常清晰,仿佛带着某种穿透人心的力量,瞬间打破了那令人压抑的杀戮氛围! 紧接着! “咻!咻!咻!” 一连串尖锐迅疾的破空声响起!并非箭矢,而是某种更细小、更密集的东西!如同疾风骤雨般,精准无比地射向那些逼近乱石堆边缘的魔化骑兵! “噗!噗!噗!” 利器入肉的闷响伴随着魔化骑兵痛苦的嘶吼(残存的痛觉神经)瞬间响起!冲在最前面的几名骑兵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身体猛地一僵,随即痛苦地捂住面门或脖颈,踉跄后退!他们被击中的地方,赫然插着数枚细如牛毛、闪烁着幽蓝寒光的淬毒钢针! “列阵!护!” 一个沉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中年男子声音响起,穿透混乱的战场! 随着这声命令,一阵沉闷而迅捷的脚步声从驼铃声传来的方向快速接近!伴随着低沉的呼喝和某种金属甲片摩擦的铿锵声!一股与魔化骑兵的混乱暴戾截然不同的、训练有素、剽悍精干的肃杀之气,如同无形的墙壁,瞬间在乱石堆外围筑起! “吼!” 魔化骑兵的注意力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和新的敌人所吸引!他们那混乱嗜血的本能立刻将矛头转向了新的目标!嘶吼着,挥舞着横刀,朝着驼铃声和脚步声传来的方向,发起了狂暴的冲锋! 乱石堆外,瞬间爆发了更加激烈的厮杀声!金铁交鸣!怒吼与惨嚎!暗紫色的污血喷溅声!以及那始终未曾断绝的、清脆悠扬的驼铃声! 得…得救了? 林枫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布满血丝的瞳孔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生的希望,如同黑暗中的火星,再次微弱地跳动起来!他用尽全身力气,艰难地侧过头,目光透过嶙峋石块的缝隙,极力向外望去。 血月之下,黄沙翻卷。 一支规模不大的驼队,出现在了战场的边缘!约有二十余峰高大的双峰骆驼,背负着沉重的货物,安静地跪伏在稍远处。而在驼队前方,赫然挺立着数十名装束奇特的护卫! 他们并非身着大唐制式铠甲,而是穿着一种由深褐色坚韧兽皮和暗青色金属片混合缝制的轻便皮甲,样式古朴而实用。头戴宽檐斗笠,斗笠边缘垂下深色的面纱,遮挡住了大部分面容。手中持有的兵器也五花八门:有精钢打造、闪烁着寒芒的狭长弯刀;有沉重坚固、布满尖刺的圆形钢盾;甚至还有人背负着造型奇特、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劲弩! 刚才那阵密集的淬毒钢针,显然就是出自这些劲弩之手! 此刻,这些护卫正以惊人的默契和效率,迅速结成一个小型的防御圆阵。手持圆盾的护卫顶在最前方,盾牌边缘的尖刺闪烁着寒光。手持弯刀的护卫则如同隐藏在阴影中的毒蛇,在盾牌的间隙中精准而狠辣地劈砍突刺!那些背负劲弩的护卫则游弋在阵型后方,不断寻找机会,射出致命的毒针,精准地射向魔化骑兵裸露的面部、关节等要害! 他们的动作迅捷如风,配合默契无间,出手狠辣刁钻,显然是一支身经百战、经验极其丰富的精锐!面对数量远超己方、悍不畏死的魔化骑兵,他们竟硬生生地顶住了冲击,甚至凭借着精妙的配合和淬毒武器的优势,不断有魔化骑兵惨叫着倒下! 而那沉稳沙哑的声音,来自护卫阵型中央,一名骑在一匹格外高大神骏的黑色骆驼背上的身影。 那人同样头戴宽檐斗笠,垂下的深色面纱遮住了面容,只露出一双在血月下闪烁着锐利如鹰隼般光芒的眼睛。他并未直接参与厮杀,而是如同定海神针般坐镇中央,目光冷静地扫视着整个战场,不时发出简短而精准的指令。 “左翼,三寸!毒蜂蛰眼!” “右翼,盾击!破其下盘!” “后方,七步外,弩三连,封喉!” 随着他的指令,护卫们的攻击变得更加精准致命,如同一台高效运转的杀戮机器!那清脆的驼铃声,正是来自他座下黑骆驼脖颈间悬挂的一枚造型古朴、非金非玉的暗金色铃铛! 激烈的战斗在乱石堆外持续着,魔化骑兵虽然疯狂,但在这支配合精妙、装备奇特且淬毒的驼队护卫面前,竟渐渐落入了下风,不断有骑兵倒下,化作散发着秽气的尸体。 而乱石堆内,林枫紧绷的心弦终于稍稍放松了一些。生的希望就在眼前!他强撑着最后一丝意识,艰难地挪动身体,试图弄出更大的动静,引起外面护卫的注意。 就在这时! 那名坐镇中央、骑在黑骆驼背上的神秘首领,那双锐利如鹰隼般的眼睛,似乎穿透了混乱的战场和嶙峋的石块,精准无比地落在了林枫和芸娘藏身的角落! 他的目光先是在林枫那布满血污、几乎不成人形的身体上短暂停留,眉头似乎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但当他的视线扫过旁边昏迷的芸娘,尤其是她手腕上那枚虽然黯淡、却依旧顽强闪烁着微弱血绿光芒的守护符文时,那双锐利的眼睛骤然眯了起来!瞳孔深处,闪过一丝极其隐晦、却带着浓浓探究意味的精光! “停手!驱散残余,清理战场!” 神秘首领突然改变了指令,声音依旧沉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他不再关注那些残余的魔化骑兵,而是轻轻一夹骆驼,驱使着这匹神骏的黑骆驼,在数名精锐护卫的簇拥下,径直朝着林枫和芸娘藏身的乱石堆走了过来! 残余的魔化骑兵失去了指挥,又被毒针所伤,很快被训练有素的护卫分割、驱散,消失在茫茫戈壁的血色夜幕中。驼队护卫们迅速开始清理战场,动作麻利地收集有用的战利品(主要是那些魔化骑兵的武器和未被污染的装备),并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神秘首领来到乱石堆前,利落地翻身下了高大的黑骆驼。他身材并不算特别魁梧,但步履沉稳,气息内敛,行走间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威严和沙场磨砺出的煞气。他挥了挥手,示意护卫在外围警戒,自己则带着一名背着药箱、同样斗笠遮面的护卫,弯腰钻进了乱石堆。 浓烈的血腥味和淡淡的秽气扑面而来。 神秘首领的目光再次落在林枫身上,扫过他肋下深可见骨的伤口、扭曲的右臂、以及遍布全身的恐怖撕裂伤。他的眼神凝重了几分,显然看出了林枫伤势的沉重与诡异。 但当他的目光再次落在芸娘手腕那枚微弱闪烁的血绿符文上时,那份凝重中,又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深意。 “好重的伤!还有这秽气!” 神秘首领的声音透过面纱传来,低沉沙哑,听不出太多情绪。他蹲下身,伸出带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手,似乎想探查芸娘的情况。 “别…碰她…” 林枫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如同破旧的风箱,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挣扎着想要挡在芸娘身前。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神秘首领,充满了警惕与不信任。 神秘首领的动作顿住了。他抬眼,对上林枫那双燃烧着不屈火焰、却又濒临熄灭的眼睛。面纱之下,似乎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 “放心,我们不是敌人。” 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却似乎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缓和。他没有再去碰芸娘,而是转向林枫,目光落在他肋下那道最深的、边缘残留着空间撕裂之力的伤口上。“这伤不似凡兵所致,倒像是…被空间乱流撕扯过?” 林枫心中猛地一惊!这人好毒的眼力! 神秘首领不再多言,对身后背着药箱的护卫示意了一下。那名护卫立刻上前,动作麻利地打开药箱。药箱里并非寻常的金疮药,而是分门别类摆放着许多颜色各异、气味奇特的瓶瓶罐罐,以及一些闪烁着金属寒芒的奇特工具。 护卫取出一瓶深绿色的粘稠药膏,一股浓烈刺鼻、混合着辛辣与草木清苦的味道瞬间弥漫开来。他小心地用特制的木勺剜出药膏,准备涂抹在林枫肋下的伤口上。 “此乃‘碧血生肌膏’,虽不能立时治愈你这空间撕裂之伤,但能暂时封闭伤口,压制异种能量,吊住你一口气。” 神秘首领淡淡地说道,目光却依旧停留在林枫脸上,仿佛在观察他的反应。 林枫心中警铃大作!这药膏气味如此古怪,效果又说得如此神异是真是假?是救命药?还是另一种控制手段?在这血月当空、魔踪隐现的诡异戈壁,一支装备精良、来历不明的驼队,一个深不可测的首领他如何敢信? 然而,身体传来的无边剧痛和迅速流逝的生机,已经不容他多想。要么赌一把,要么立刻死去! 就在林枫内心天人交战之际,那护卫已经将散发着刺鼻气味的深绿色药膏,涂抹在了他肋下那深可见骨的伤口边缘! “嗤——!” 药膏接触伤口的瞬间,一股难以形容的、如同滚烫岩浆混合着万载寒冰的恐怖刺激感,猛地从伤口处爆发,瞬间席卷了林枫的全身! “呃啊啊——!” 林枫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凄厉到变形的惨嚎!身体如同被扔进油锅的活虾,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起来!这痛苦,远超之前任何一次伤势发作!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顺着伤口狠狠刺入他的骨髓、神经,然后疯狂搅动!同时,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又紧随其后,冻结他的血液,麻痹他的意识! 这根本不是疗伤!这是酷刑! 林枫的眼中瞬间充满了血丝,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几乎要碎裂!他猛地抬头,布满血污的脸上青筋暴起,充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那神秘首领,愤怒、痛苦、还有一丝被欺骗的绝望! 然而,就在他以为对方要下毒手之际—— 那股撕裂灵魂般的剧痛和刺骨寒意,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麻木与清凉! 他肋下那深可见骨、边缘残留着细微空间撕裂之力、不断渗血的伤口,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停止了流血!伤口边缘的皮肉,在深绿色药膏的作用下,仿佛被一层坚韧的薄膜覆盖,强行粘合在了一起!虽然依旧狰狞可怖,但至少不再致命地失血!更神奇的是,伤口处残留的那股细微却异常顽固的空间撕裂之力,似乎被药膏中某种霸道的成分暂时压制、封禁住了,不再持续破坏他的身体! 剧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的疲惫和劫后余生的虚脱感。虽然身体依旧残破不堪,力量枯竭,但至少那不断流逝的生机,被这霸道的药膏,强行吊住了! “呼…呼…” 林枫大口喘着粗气,冷汗浸透了破烂的衣衫,看向神秘首领的眼神,充满了复杂。愤怒未消,却多了一丝惊疑和难以置信。这药膏…竟真的有效?!虽然过程痛苦得如同炼狱! 神秘首领似乎对林枫的反应毫不意外,那双锐利的眼睛透过面纱,平静地注视着他。没有解释,没有安抚,仿佛刚才那酷刑般的治疗只是寻常。 “给她也处理一下,小心她手腕的印记。” 神秘首领淡淡地对药箱护卫吩咐道,目光再次扫过芸娘手腕那枚微弱的血绿符文,语气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忌惮? 药箱护卫依言,小心地避开芸娘手腕的符文,用另一种气味相对温和的白色药粉,处理她身上的一些擦伤和透支带来的虚弱。 神秘首领则站起身,目光投向乱石堆外。血月依旧高悬,将戈壁染成一片诡异的暗红。远处,护卫们已经清理完毕战场,重新整队,警惕地守卫着驼队。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和尚未散尽的秽气。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着什么。最终,他转过头,目光重新落在勉强支撑着意识、眼中充满警惕与探究的林枫身上。 “此地不宜久留,秽气侵染,魔物随时可能卷土重来。” 神秘首领的声音透过面纱,低沉而直接,“带上他们,安置在‘灰石’的背上。我们立刻启程。” “是!石先生!” 护卫们齐声应诺,声音低沉而有力。 石先生? 林枫心中一动,牢牢记住这个称呼。 两名护卫上前,动作不算轻柔,但也不算粗暴,小心翼翼地抬起林枫和依旧昏迷的芸娘。林枫无力反抗,只能任由他们将自己和芸娘抬向驼队。他被安置在一匹体型格外高大健壮、毛色灰白相间、眼神温顺中带着一丝灵性的双峰骆驼背上,用皮绳简单固定。芸娘则被安置在他身后,同样被固定好。 驼铃再次清脆地响起。 庞大的驼队在护卫的簇拥下,开始缓缓移动,碾过黄沙,朝着东方未知的黑暗行去。 林枫趴在温热的驼峰之间,颠簸让他全身的伤口都在隐隐作痛。他艰难地抬起头,望向队伍前方,那个骑在神骏黑骆驼背上、被护卫们称为“石先生”的神秘首领的背影。 血月的光辉洒在石先生宽大的斗笠和深色披风上,投下长长的、沉默的剪影。 前路,是更加深邃的黑暗和未知。 这支突然出现、救下他们性命的神秘驼队,目的地是哪里?这位深不可测、眼力毒辣、拥有诡异药膏的“石先生”,究竟是何方神圣?他看向芸娘手腕符文时那探究的目光,又意味着什么? 生的希望暂时握住了,但林枫心中的迷雾,却比这血月下的戈壁夜色更加浓重。 驼铃声声,穿行在血月笼罩的荒原,仿佛驶向一个更加深邃的谜团。 第62章 驼峰窥秘影,血月照灵媒 清脆的驼铃声,在死寂的血月戈壁中回荡,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穿透呼啸的寒风,成为这片诡异天地间唯一规律的声音。庞大的驼队在精悍护卫的簇拥下,如同一条沉默的巨蟒,碾过冰冷的黄沙,朝着东方未知的黑暗坚定前行。 林枫趴在“灰石”宽厚温热的驼峰之间,身体随着骆驼沉稳的步伐而轻微颠簸。每一次颠簸,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带来阵阵闷痛,尤其是左肋那道被“碧血生肌膏”强行封闭的伤口,麻木中带着隐隐的灼热和撕裂感。体内枯竭的星核和黯淡的微型星碑依旧沉寂,仅存的微弱生机如同风中残烛,全靠那霸道药膏吊着。 他强忍着眩晕和疼痛,艰难地抬起头,目光警惕地扫视着这支神秘而强大的驼队。 护卫们沉默而高效,即使在行进中,也保持着严密的警戒阵型。宽檐斗笠下的面容被深色面纱遮掩,只露出一双双在血月下闪烁着冷静而锐利光芒的眼睛。他们身上的皮甲混合着兽皮与暗青金属片,样式古朴,防护力却似乎极强,上面布满了风沙磨砺和刀剑劈砍留下的痕迹。腰间悬挂的狭长弯刀弧度优美,刃口在血月下反射着幽冷的寒光。那些背负劲弩的护卫,手指始终搭在扳机护圈上,弩身结构精巧,闪烁着冰冷的金属质感。 更让林枫心惊的是他们的纪律性和那种融入骨髓的煞气。没有多余的话语,没有散漫的姿态,一举一动都透着久经沙场、视生死如无物的漠然。这绝非寻常商队的护卫,更像是一支百战余生的精锐私兵,或者某个强大隐秘组织的武装力量!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队伍最前方,那个骑在神骏黑骆驼背上的身影——石先生。 宽大的斗笠和深色披风将他的身形完全笼罩,在血月下投下沉默而威严的剪影。他坐姿挺拔,如同钉在驼背上的标枪,气息沉稳内敛,却又如同深渊般不可测量。那枚悬挂在黑骆驼脖颈间的暗金色古朴驼铃,随着步伐有节奏地轻响,声音不大,却仿佛能穿透人心,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与某种难以言喻的韵律感。 这支队伍,处处透着神秘与不凡。他们来自何方?去往何处?为何会出现在这血月笼罩、魔踪隐现的戈壁深处?又为何会出手救下素不相识、重伤濒死的自己和芸娘?石先生看向芸娘手腕符文时那探究的目光,如同烙印般刻在林枫心头,让他无法放松丝毫警惕。 生的希望握在手中,却如同握住了一块灼热的烙铁,烫手,且充满未知的危险。 “唔…” 一声微弱却清晰的呻吟,从林枫身后传来。 芸娘醒了! 林枫心中一紧,艰难地侧过头。只见芸娘长长的睫毛颤抖着,缓缓睁开了双眼。那双曾经清澈温顺的眼眸,此刻却带着初醒的迷茫,瞳孔深处,一抹极其淡薄、几乎难以察觉的血绿色泽一闪而逝。她的脸色依旧苍白,气息虚弱,但显然比之前深度昏迷时好了许多。 “芸娘!” 林枫的声音嘶哑难听,却充满了关切,“感觉怎么样?别乱动!” “少…少爷?” 芸娘的声音同样虚弱沙哑,她似乎还有些迷糊,茫然地看了看四周移动的驼峰和血色的天空,又感受到身下骆驼的颠簸,眼中闪过一丝惊慌,“我们…这是在哪?那些…那些怪物呢?” “暂时安全了。” 林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我们被一支路过的驼队救了。” 他没有过多解释,只是用眼神示意她保持安静,警惕地看向前方。 芸娘的苏醒显然引起了注意。 前方黑骆驼背上的石先生,仿佛背后长了眼睛,轻轻一抬手。清脆的驼铃声节奏微变,整个驼队的速度明显放缓下来。石先生驱使着黑骆驼,调转方向,缓缓走到了“灰石”的身侧,与林枫和芸娘并行。 宽檐斗笠下,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透过面纱,平静地落在芸娘身上,重点扫过她依旧苍白但已有生气的脸庞,最终定格在她手腕那枚此刻竟微微亮起了一丝温润血绿光芒的守护符文上! 芸娘被这双锐利而充满探究意味的眼睛看得有些心慌,下意识地将手腕缩进了衣袖里。 石先生的目光并未移开,反而更加深邃。他沉默了片刻,那低沉沙哑的声音透过面纱传来,听不出太多情绪,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透支本源,强行唤醒祖灵烙印护主…小姑娘,你体内沉睡的‘灵’,非同小可。若非那霸道星火余烬的意外刺激,加上你自身血脉的一点特殊返祖,此刻早已魂飞魄散。” 林枫和芸娘心中同时剧震! 灵?祖灵烙印?血脉返祖?魂飞魄散? 石先生寥寥数语,却仿佛掀开了芸娘身上最大的秘密!他不仅看出了芸娘守护符文的本质,更点破了之前她透支唤醒祖藤之灵的危险后果!这份眼力和见识,简直深不可测! 芸娘小脸煞白,眼中充满了震惊和一丝被看透秘密的恐惧,紧紧抓住了林枫破烂的衣角。 林枫强压心中的惊涛骇浪,沙哑地开口,带着浓浓的警惕:“阁下…究竟是谁?为何知晓这些?” 石先生没有直接回答林枫的问题,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芸娘身上,仿佛在透过她观察着更深层次的东西。他缓缓抬起带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手,指向芸娘缩在衣袖下的手腕。 “那枚印记,是‘钥匙’,也是‘枷锁’。它护住了你最后一点本源灵光,却也引来了不该引来的目光。”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沧桑感,“此地秽气深重,她的状态极不稳定。那点刚刚复苏的灵性,如同黑夜中的烛火,随时可能被污秽彻底吞噬,或引来更可怕的东西。” 林枫的心猛地一沉!他立刻想起了戈壁上那些被秽魔侵蚀的边军骸骨,想起了那支被操控的魔化骑兵!石先生的话,绝非危言耸听! “你想做什么?” 林枫的声音带着一丝寒意,身体紧绷,如同护崽的凶兽,尽管这姿态在重伤之下显得如此无力。 石先生似乎并未在意林枫的敌意,他转向身旁一直跟随的药箱护卫,简短地吩咐道:“‘青蚨引’,三滴,混‘月华凝露’稀释。点于她眉心与双腕脉门。” “是,石先生!” 药箱护卫立刻应声,动作麻利地从药箱中取出两个小巧的玉瓶。一个玉瓶里是粘稠的、散发着奇异草木清香的碧绿色液体(青蚨引),另一个则是如同水银般流动、散发着微弱月华般清冷光辉的液体(月华凝露)。他用一根细长的银针,小心翼翼地汲取了三滴碧绿色的“青蚨引”,滴入一个小巧的玉碟中,再缓缓倒入少许“月华凝露”,用银针轻轻搅动。两种液体混合,散发出一种更加清冽、仿佛能涤荡神魂的奇异香气。 药箱护卫拿着玉碟,靠近芸娘。芸娘惊恐地看向林枫。 “别怕,芸娘。” 林枫紧紧握住她冰冷的小手,尽管自己也是强弩之末,眼神却异常坚定。他看向石先生,沉声道:“阁下,请解释清楚!否则,我们宁可…” “此药非毒,只为固本培元,暂时隔绝她体内那点微弱灵性与外界秽气的感应,避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石先生的声音依旧平稳,打断了林枫的话,但语气中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若老夫要害你们,之前便不会出手,更不会浪费珍贵的‘碧血生肌膏’救你性命。信与不信,在你。” 他不再多言,只是静静地看着林枫,等待他的决断。那双锐利的眼睛,透过面纱,仿佛能看透人心。 空气仿佛凝固了。 驼铃声依旧清脆,驼队缓缓前行,护卫们沉默警戒。血月的光辉冰冷地洒下,映照着林枫挣扎的脸庞。 石先生的话,逻辑上无懈可击。他若真有恶意,确实无需如此麻烦。那“碧血生肌膏”的神效,林枫是切身体会过的,霸道却真实地吊住了他的命。而且,芸娘手腕符文那微弱的光芒,在这秽气弥漫的血月戈壁,确实如同黑夜中的灯塔! 但那份对芸娘秘密的洞悉,以及言语中流露出的深不可测,让林枫本能地感到不安。芸娘体内的祖藤之灵,是他最大的秘密之一,也是未来重要的依仗。若被外人觊觎! “少爷…” 芸娘虚弱的声音响起,她看着林枫眼中激烈的挣扎,反而平静了下来。她轻轻回握住林枫的手,小脸上露出一丝坚定的神色,“我…我信少爷的判断。” 芸娘的信任,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林枫深吸一口气,牵动伤口又是一阵剧痛。他看着石先生,缓缓点了点头,声音嘶哑:“有劳。” 药箱护卫得到首肯,立刻上前。他用银针蘸取玉碟中混合好的、散发着清冽香气的碧绿色药液,动作轻柔而精准地,分别在芸娘的眉心、以及左右手腕内侧的脉门处,各点了一下。 药液接触皮肤的瞬间,芸娘身体轻轻一颤。 一股清凉舒爽的气息,如同汩汩清泉,瞬间从三个点注入她的体内!这股气息温和却沛然,迅速流遍她的四肢百骸,滋养着她枯竭的守护本源。更神奇的是,她手腕上那枚原本在血月下微微闪烁血绿光芒的守护符文,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内敛!并非消失,而是如同蒙上了一层无形的纱,变得温润平和,不再向外散发出任何能量波动!那种被血月与秽气隐隐牵引的躁动感,也随之消失无踪! 芸娘苍白的脸上迅速恢复了一丝血色,呼吸变得平稳悠长了许多。她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手腕,又看向林枫,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有效!而且效果立竿见影! 林枫心中稍定,但警惕并未放松。这药液效果如此神奇,更显得石先生来历非凡。 石先生看着芸娘的变化,微微颔首,似乎在意料之中。他的目光再次扫过林枫那依旧残破不堪的身体,最后落在了林枫那双充满警惕、疲惫却又燃烧着不屈火焰的眼睛上。 “你的伤,比她的麻烦百倍。” 石先生的声音透过面纱,低沉而直接,“空间撕裂之力深入肺腑,本源星火近乎熄灭,更被秽气侵染能撑到现在,全凭一股执念。‘碧血生肌膏’只能吊命,治不了根本。若想活,更若想恢复力量!” 他顿了顿,斗笠下的目光似乎变得更加锐利,“你需要一个绝对安全、灵气充沛之地闭关,更需要对症的续命圣药。” 林枫的心猛地一跳!石先生不仅看出了他的伤势根源,更点出了恢复的关键!这绝非寻常医者能做到的! “敢问…何处能寻得续命圣药?那安全之地又在何处?” 林枫声音干涩,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急切。恢复力量,是救知意、复仇、乃至在这乱世立足的根本! 石先生沉默了片刻。血月的光辉洒在他宽大的斗笠上,投下深沉的阴影。远处的戈壁地平线,在血月下显得更加模糊而遥远。驼铃声在夜风中轻轻摇曳。 “圣药难寻,可遇不可求。” 石先生的声音带着一丝缥缈,“至于安全之地,这血月当空,秽气弥漫的世道,何处敢言绝对安全?” 他话锋一转,目光似乎穿透了血色的夜幕,望向了遥远的东方。 “不过,若论暂时休整,获取补给,打探消息玉门关,是这千里戈壁唯一的去处。” 玉门关! 这个名字如同一道惊雷,在林枫脑海中炸响! 他终于听到了一个确切的地名!大唐西域的门户!回到中原的必经之路! 希望,如同黑暗中的曙光,瞬间照亮了林枫的心田!只要到了玉门关,就能找到官府,就能联系长安!就能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去! 然而,石先生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如同冰水,瞬间浇熄了林枫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 “但是,” 石先生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种洞悉世情的残酷,“如今的玉门关恐怕未必是你们想象中能提供庇护的乐土。” 石先生的话,如同一盆冰水,瞬间浇透了林枫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 玉门关,未必是乐土?! “阁下…何出此言?” 林枫强压心中的惊疑,声音嘶哑地问道。玉门关乃大唐西陲重镇,边军精锐驻守,怎会不是庇护之所? 石先生并未直接回答,他缓缓抬起头,宽檐斗笠下的目光,仿佛穿透了血色的夜幕,投向了东方那片被黑暗笼罩的地平线。血月的光辉在他深色的披风上流淌,勾勒出沉默而凝重的轮廓。 “血月当空,秽染千里。魔物滋生,侵蚀人心。” 石先生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沉重的沧桑感,“玉门关首当其冲。”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又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关内,边军戍卒,日夜与魔物搏杀,死伤惨重,戾气深重。关外,流民溃兵,邪教异端,如同附骨之蛆,趁乱而起,搅动风云。” 他的语气愈发凝重,“更有看不见的黑手,在暗处搅动浑水,试图将这大唐西陲的门户,彻底拖入混乱的深渊。” 林枫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石先生描绘的景象,绝非危言耸听。他亲眼目睹了被秽魔侵蚀的边军骸骨和那支诡异的魔化骑兵!血月异象,秽气弥漫,这本就是滋生混乱与邪恶的温床!若玉门关作为抵抗魔潮的第一线,内部必然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压力和侵蚀! “我们在关外一处隐秘据点,曾截获过一批送往关内的‘特殊补给’。” 石先生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冰冷的寒意,“其中,混杂着能侵蚀神智、诱发狂乱的魔药!来源直指关内某些位高权重之人!” 魔药?!关内权贵?! 林枫倒吸一口凉气!这信息如同惊雷!若连戍守国门的边军高层都被渗透、腐化,那玉门关岂非成了龙潭虎穴?他和芸娘两个重伤垂死、身份不明之人贸然前往,无异于自投罗网! “那…那我们…” 芸娘也听懂了其中的凶险,小脸再次变得苍白,声音带着颤抖。 石先生的目光重新落回林枫和芸娘身上,锐利如旧,却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老夫此行,目的地并非玉门关内城。” 他缓缓说道,“而是关外百里,一处名为‘流沙集’的隐秘绿洲据点。那里有干净的饮水,安全的庇护所,还有可以治疗你们伤势的药物和医者。” 流沙集?关外绿洲据点? 林枫心中警铃再次大作!这石先生,将他们带离险境,又点破玉门关的凶险,最终目的竟是要将他们带去一个更加隐秘、完全由他掌控的地方?这与囚禁有何区别?他到底在图谋什么?芸娘体内的祖藤之灵?还是其他? “为何要帮我们?” 林枫直视着石先生斗笠下的阴影,问出了最核心的问题,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质疑,“阁下神通广大,眼力非凡,救下我们两个累赘,又耗费珍贵药物,总不会只是大发善心?” 石先生沉默了。 血月的光辉下,只有清脆的驼铃声和骆驼踏过沙砾的沙沙声。护卫们如同雕塑般沉默前行,仿佛对身后的对话充耳不闻。 良久,石先生低沉沙哑的声音才再次响起,透过面纱,带着一种近乎虚无缥缈的意味: “命运之线,纠缠难解。老夫救你,或许是因为你眼中那点不肯熄灭的星火,像极了一位故人。也或许…” 他的话语微微一顿,目光似乎不经意地再次扫过芸娘那被衣袖遮盖的手腕。 “是因为这小姑娘身上,那点稀薄却真实的血脉返祖的灵媒气息。在这秽气弥漫、灵性凋零的末世,任何一点纯净的灵光,都值得被守护,或者被观察。” 命运?故人?灵媒?守护?观察? 石先生的回答,如同笼罩在迷雾中的谜题,不仅没有解开林枫的疑惑,反而让前路的迷雾更加浓重,更加深不可测! 驼铃声声,穿透血月笼罩的荒原。 前方,是名为“流沙集”的未知绿洲。 后方,是凶险莫测的玉门雄关。 而林枫和芸娘,如同两枚棋子,深陷在这盘由血月、秽魔、神秘势力交织而成的巨大棋局之中,前途未卜,生死难料。 石先生斗笠下的阴影,如同深渊般沉默。 第63章 流沙藏诡集,古井映灵藤 清脆的驼铃声,如同穿透死亡帷幕的生命序曲,引领着沉默的驼队,在血月笼罩的无垠戈壁中跋涉。时间在单调的蹄声与风沙呜咽中流逝,头顶那轮不祥的暗红血月,似乎亘古不变地悬挂在苍穹,将冰冷的光辉泼洒在荒凉的大地。 林枫趴在“灰石”宽厚的驼峰间,颠簸带来的疼痛已近乎麻木。体内枯竭的星核与黯淡的微型星碑依旧沉寂,仅靠“碧血生肌膏”霸道地锁住最后一线生机。他的大部分精力都用来抵抗失血带来的眩晕和维持清醒的意志。芸娘靠在他身后,在“青蚨引”药效的作用下,气息平稳了许多,陷入一种深沉的调息状态,手腕符文的血绿光芒被完美地收敛,如同沉睡。 石先生骑乘的黑骆驼始终走在队伍最前方,那枚暗金驼铃的清脆声响,似乎带着某种奇异的韵律,能稍稍驱散血月带来的压抑与空气中弥漫的淡淡秽气。护卫们沉默如铁,警惕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视着四周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林枫的意识在昏沉与清醒边缘反复挣扎时,前方的地平线上,终于出现了一丝异样! 不再是单调的黄沙与怪石。 一片低矮的、在血月下呈现出墨绿色泽的胡杨林剪影,如同匍匐的巨兽,出现在视野尽头! 胡杨林深处,隐约可见点点微弱却稳定的灯火光芒!不是血月的妖异红光,而是属于人间的、温暖的橘黄色光芒! “流沙集到了。” 石先生低沉沙哑的声音透过面纱传来,听不出太多情绪,却仿佛给这漫长的跋涉画上了一个短暂的句点。 驼队的速度明显加快,朝着那片灯火的方向行去。 穿过稀疏却顽强的胡杨林带,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一片不算广阔、但在这荒凉戈壁中堪称奇迹的绿洲,展现在林枫眼前。 中央是一汪在血月下反射着粼粼波光的小湖,湖水清澈,散发着清凉湿润的气息。湖边生长着茂密的芦苇和低矮的灌木。围绕着湖泊,错落有致地搭建着数十座房屋。这些房屋并非寻常的土坯房,而是用巨大的、切割整齐的深灰色岩石垒砌而成,样式古朴粗犷,带着一种历经风沙的厚重感。屋顶覆盖着厚实的茅草或干燥的芦苇束,用以抵御风沙和严寒。 此刻,大部分房屋的窗口都透出橘黄色的灯火,驱散了血月带来的阴森,带来一丝人间烟火的温暖。隐约还能听到人声、犬吠,以及某种低沉的、仿佛金属摩擦的锻造声? 然而,这片温暖的绿洲景象,却并未让林枫感到丝毫放松,反而心中升起一股更加强烈的诡异感! 首先,是静。 太安静了!虽然有人声灯火,但那声音仿佛被无形的屏障过滤过,显得低沉而压抑,缺乏市集应有的喧闹与活力。连犬吠都显得有气无力,透着一种疲惫和麻木? 其次,是人。 随着驼队靠近,一些身影出现在岩石房屋的门口或阴影处,朝这边张望。他们大多穿着与驼队护卫相似的深褐色皮甲或粗布麻衣,脸上带着风沙磨砺的沧桑和戈壁生存的坚韧。但他们的眼神不对劲!并非好奇或热情,而是一种混合着警惕、审视、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畏惧?目光在驼队,尤其是石先生身上短暂停留后,便迅速移开,仿佛多看一眼都会带来灾祸。没有人上前打招呼,更没有人流露出劫后余生或见到同类的欣喜。 最后,是气氛。 整个绿洲笼罩在一股无形的、沉重的压抑感之下。血月的光辉被茂密的胡杨林和岩石房屋遮挡了大半,使得绿洲内部的光线更加昏暗。橘黄的灯火非但没有带来温暖,反而在深灰色岩石和压抑氛围的映衬下,显得有几分鬼气森森?空气中弥漫着绿洲特有的湿润草木气息,但林枫敏锐的感知中,却依旧能捕捉到一丝若有若无、与戈壁同源的淡薄秽气!如同附骨之蛆,缠绕着这片本应纯净的绿洲。 这里,绝非寻常的休憩之地!更像是一座建立在流沙之上、被某种无形阴影笼罩的囚笼或堡垒! 驼队径直驶入绿洲,沿着一条由碎石铺就的小路,朝着绿洲中央、靠近湖泊的一片较为开阔的石砌广场行去。广场边缘,矗立着一座格外高大、由整块深灰色巨岩开凿而成的堡垒式建筑!建筑风格粗犷而坚固,仅有几扇狭小的窗口透出灯光,厚重的石门紧闭,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威严。 显然,这里便是石先生所说的据点核心。 随着驼队停下,堡垒厚重的石门在沉闷的“轧轧”声中,缓缓向内开启。几名装束与驼队护卫相似、但气息更加沉凝剽悍的守卫,如同幽灵般无声地出现在门口两侧,向石先生躬身行礼,动作整齐划一,眼神锐利如鹰,扫过驼队和驮着的林枫、芸娘时,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 “阿泰,安置伤员,清点货物。” 石先生翻身下驼,对守卫中一名身材格外魁梧、脸上带着一道狰狞刀疤的壮汉简洁吩咐道。他的声音在这堡垒前的广场上回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势。 “是!石爷!” 刀疤壮汉阿泰声音洪亮,抱拳领命。他目光如电,立刻指挥着几名守卫上前,小心地将林枫和芸娘从骆驼背上解下。动作不算轻柔,但足够专业,显然对处理伤员习以为常。同时,其他护卫也迅速开始卸下骆驼背负的沉重货物——并非寻常的丝绸茶叶,而是一箱箱散发着金属寒光的矿石、一捆捆坚韧的兽皮,以及一些用油布严密包裹、形状不明的沉重物品。 林枫被两名守卫架着,芸娘则被另一名守卫小心地背起。在进入堡垒石门的瞬间,林枫强忍着眩晕,目光飞快地扫过堡垒内部。 内部空间比想象中更加宽阔,石壁上镶嵌着发出稳定白光的奇特晶石(并非油灯),照亮了通道。通道两侧是厚重的石门,不知通向何处。空气有些阴冷,弥漫着一股混合着铁锈、药草和淡淡血腥味的复杂气息。最让林枫瞳孔微缩的是,在通道深处的石壁上,他瞥见了一个巨大的浮雕徽记! 徽记的图案极其复杂玄奥,主体似乎是一株在风暴中顽强生长的虬结古藤,藤蔓缠绕着一块断裂的、散发着微光的石碑!在古藤与石碑交织的核心处,隐隐勾勒出一个抽象的、如同眼睛又如同旋涡的符号! 这徽记隐隐给他一种极其熟悉又极其陌生的感觉!仿佛在哪里见过,却又想不起来!更重要的是,那断裂石碑的轮廓和散发微光的意象,竟让他识海中沉寂的微型星碑,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共鸣! 星碑?这个神秘组织,竟与星碑有关?! 林枫心中掀起惊涛骇浪!石先生救他们,难道是因为感应到了他识海中的星碑?! 就在林枫心神剧震之际,架着他的守卫脚步一转,将他带进了一间位于堡垒底层的石室。石室不大,但异常干净,墙壁上同样镶嵌着发光晶石。室内陈设简单,只有两张铺着厚实兽皮的石床,一张粗糙的石桌,以及墙角一个散发着清冽药草气息的木架。 芸娘被小心地安置在另一张石床上,依旧昏迷,但气息平稳。 “在这里等着,医师很快过来。” 刀疤阿泰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说完,他便带着守卫退了出去,厚重的石门“轰”的一声关闭,将林枫和芸娘隔绝在这间小小的石室之中。 石室内恢复了寂静。 只有墙壁晶石发出的稳定白光,以及林枫自己粗重而艰难的呼吸声。 身下的兽皮柔软温暖,环境暂时安全。但林枫心中的不安却如同藤蔓般疯狂滋长。这堡垒,这徽记,这压抑的气氛,还有石先生那深不可测的目的! 石室的寂静并未持续太久。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厚重的石门再次开启。 进来的并非医师,而是石先生本人! 他已摘下了宽檐斗笠和面纱,露出了真容。 那是一张饱经风霜的脸庞。肤色是戈壁烈日长期炙烤下的古铜色,布满了深刻的皱纹,如同刀凿斧刻。鬓角已染霜白,下颌留着短而坚硬的胡茬。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深邃如同古井,眼窝深陷,目光锐利得仿佛能穿透人心,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沧桑和久居上位的威严。他的身形并不特别高大,但站在那里,便如同一块历经千年风沙依旧岿然不动的磐石,沉稳得令人窒息。 石先生的目光先在昏迷的芸娘身上停留片刻,重点扫过她手腕被衣袖遮盖的位置,随即落在了林枫身上。他的眼神平静无波,仿佛早已看透林枫内心的警惕与不安。 “医师在配置你们需要的药,稍后便到。” 石先生的声音依旧低沉沙哑,却少了几分面纱的阻隔,显得更加清晰有力。他走到石桌旁,拿起桌上一个粗糙的陶罐,倒了半碗清水,递给林枫。“喝点水,润润喉。你的身体,现在经不起任何脱水。” 林枫看着那碗清澈的井水,又看了看石先生古井无波的脸,略一迟疑,还是接了过来。喉咙确实如同火烧,他小口啜饮着。井水清冽甘甜,带着戈壁地下水特有的凉意,流入干涸的喉咙,带来一丝难得的舒适感。 石先生自己也在桌旁的石凳上坐下,目光投向石室唯一一扇狭小的气窗。窗外,是绿洲中央那汪在血月下泛着微光的小湖,湖边不远处,似乎有一口用青石垒砌的古井。 “这里,叫流沙集。名字是活着的人取的,图个吉利,希望这片绿洲不会像流沙一样消失。” 石先生缓缓开口,语气平淡,仿佛在讲述一个与己无关的故事,“它是沙漠里旅人的驿站,也是一些无家可归者的避难所,和一些不愿被看见之人的藏身地。”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林枫脸上,深邃的眼眸仿佛要看进他的灵魂深处。 “就像你们一样。” 林枫握着陶碗的手微微一紧,没有接话。 石先生也不在意,继续说道:“你的伤,本源枯竭,空间之力撕裂肺腑,更被秽气侵染。寻常药物,无能为力。流沙集有药,但只能治标,吊住你的命,让你恢复些行动力。想要彻底治愈,恢复你体内那点微弱的‘星火’!”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异常锐利,“需要‘地脉灵乳’或‘千年石钟髓’这等夺天地造化的续命圣药。此地,没有。” 林枫的心沉了下去。果然! “至于她,” 石先生的目光转向昏迷的芸娘,眼神变得复杂起来,“透支本源唤醒祖灵烙印,伤及根本。‘青蚨引’只能暂时隔绝灵性外泄,避免引来秽魔和某些存在的窥探。想要真正唤醒她体内沉睡的‘灵’,稳固根基,需要一处灵脉节点核心,或者进行一场古老的血脉‘唤灵仪式’。” 灵脉节点?唤灵仪式? 这两个词如同重锤,狠狠敲在林枫心头!这绝非普通人能知晓的东西!石先生的身份,愈发神秘莫测! “阁下到底是谁?” 林枫终于忍不住,再次问出了这个核心问题,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回避的锐利,“您救我们,告知我们这些,究竟想要什么?芸娘体内的‘灵’?” 石先生沉默了。 石室内只有晶石发出的微光和林枫艰难的呼吸声。 良久,他才缓缓站起身,走到那扇狭小的气窗前,背对着林枫,望向窗外那口在血月下显得格外幽深的古井。 “老夫是谁,并不重要。” 他的声音透过背影传来,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缥缈,“重要的是,你们是谁,以及你们能在这即将到来的大劫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他缓缓转过身,那双深邃如古井的眼眸,在晶石微光的映衬下,闪烁着一种洞穿迷雾的光芒。 “命运之线将你们抛到这秽气弥漫的戈壁,抛到老夫面前,或许并非偶然。你眼中那不肯熄灭的星火,她体内那点返祖的灵媒都让老夫看到了某种可能性。”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陡然变得无比凝重。 “但是,年轻人,记住老夫的话:灵性越纯粹,在这秽气弥漫的世道,就越容易被污染,被觊觎,被献祭!” “献祭?!” 石先生最后两个字,如同冰冷的毒刺,狠狠扎进林枫的心脏!他猛地攥紧了手中的陶碗,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牵动伤口带来剧痛也浑然不觉! 灵性纯粹!被觊觎!被献祭?! 这是在暗示芸娘的危险处境吗?这流沙集?这石先生?难道真的另有所图?!所谓的“可能性”,难道是指将芸娘作为某种祭品?! 恐惧、愤怒、无边的警惕瞬间淹没了林枫!他死死盯着石先生那深邃如古井的眼眸,试图从中找到一丝伪装的痕迹!然而,石先生的脸上只有一片沉重的肃穆,仿佛在陈述一个不容置疑的残酷事实,而非威胁。 就在这时! 一直安静躺在石床上昏迷的芸娘,身体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颤抖了一下! “唔…” 一声极其微弱、却带着痛苦意味的呻吟从她唇间溢出! 紧接着,她那只被衣袖遮盖的手腕处,那枚被“青蚨引”完美收敛了光芒的守护符文,竟然不受控制地,在衣袖之下,剧烈地闪烁起血绿的光芒!光芒透过粗布衣袖,在昏暗的石室中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 更诡异的是,随着符文的闪烁,石室中那扇狭小的气窗外,绿洲中央那口古井的方向,似乎也传来了一阵极其微弱、却带着某种共鸣的低沉嗡鸣!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井底深处,被芸娘手腕符文的异动唤醒了?! “怎么回事?!” 林枫心中警兆狂鸣,顾不上质问石先生,挣扎着想要扑向芸娘! 石先生的反应比林枫更快! 在芸娘手腕符文闪烁的瞬间,他那古井无波的面容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波动!深邃的眼眸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他猛地转身,不再看林枫,目光如同实质般穿透气窗,死死锁定那口幽深的古井!他的身体瞬间绷紧,一股无形却沉重如山的威压瞬间充斥了整个石室! “阿泰!!” 石先生一声低喝,如同闷雷炸响!声音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与一丝林枫从未听过的急迫! 几乎在他声音落下的同时! “轰!” 石室厚重的石门被一股巨力猛地撞开! 刀疤阿泰魁梧的身影如同铁塔般堵在门口,他脸色凝重,右手已按在了腰间的弯刀刀柄之上,浑身散发出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般的凶悍气息!锐利的目光瞬间扫过石室内,第一时间锁定了石床上异动的芸娘和那古井的方向! “石爷!古井!有异动!灵压!在攀升!” 阿泰的声音低沉急促,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震惊! 石先生没有回头,他依旧死死盯着古井的方向,仿佛在感知着什么。他缓缓抬起手,做了一个极其复杂而古老的手势,指尖似乎有微不可察的流光闪过。随着他的动作,芸娘手腕上那剧烈闪烁的血绿符文光芒,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强行压制,瞬间黯淡下去,重新归于沉寂。芸娘身体的颤抖也随之停止,再次陷入深沉的昏迷。 但石先生脸上的凝重,却丝毫未减。他缓缓放下手,声音低沉得如同来自九幽: “不是秽魔,是更古老的东西,被那点纯粹的返祖灵性意外唤醒了…” 他猛地转过身,那双深邃如古井的眼眸,第一次带着一种林枫无法理解的复杂光芒,深深地、深深地看了昏迷的芸娘一眼。那目光中,有震惊,有探究,有凝重,甚至还夹杂着一丝近乎狂热的期待? “看好她!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这间石室!包括医师!” 石先生对阿泰厉声下令,语气不容置疑。随即,他不再看林枫和芸娘,大步流星地朝着门口走去,深色的披风在身后卷起一阵冷风。 “阿泰,随我去古井!立刻!” 石先生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阿泰最后看了一眼石床上昏迷的芸娘和林枫,眼中闪过一丝惊疑,随即也迅速转身,沉重的石门再次轰然关闭,将死寂与更加浓重的迷雾,重新锁在了这间小小的石室之中。 林枫僵在原地,手中粗糙的陶碗几乎要被捏碎。 古井异动?古老的东西被唤醒?石先生那最后一眼中复杂难明的光芒! 芸娘,她体内的祖藤之灵,到底引来了什么?这口看似普通的古井之下,又隐藏着何等可怕的秘密? 石先生,他究竟是守护者,还是别有用心的觊觎者? 冰冷的寒意,顺着林枫的脊椎,一路爬升。 第64章 古藤噬血月,星火锁灵枢 厚重的石门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也将令人窒息的死寂重新锁回石室。墙壁晶石发出的白光冰冷地洒落,映照着林枫惨白的脸和芸娘昏迷中依旧微蹙的眉头。空气仿佛凝固,只剩下林枫粗重艰难的呼吸声,以及脑海中疯狂回荡的石先生最后那句低吼! “看好她!包括医师!” “随我去古井!立刻!” 古井异动!被芸娘体内返祖灵性意外唤醒的更古老的东西! 石先生那深如古井的眼眸中瞬间爆发的骇人精光,那凝重到极致的语气,还有刀疤阿泰按刀时散发的凶悍气息,无不昭示着事态的严重性远超想象!这绝非普通的秽魔作祟! 芸娘! 林枫的心如同被一只冰冷的巨手攥紧!他挣扎着想要起身,想要冲出去,想要守护在芸娘身边!然而,残破的身躯如同灌满了沉重的铅块,每一次发力都牵扯着左肋那道被强行封闭的伤口,传来撕裂般的剧痛,星核的空虚感更是让他眼前阵阵发黑,连坐直身体都成了奢望! “呃啊…” 他发出一声压抑的、充满不甘与愤怒的低吼,重重跌回坚硬的石床,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力量!前所未有的渴望力量!在这诡异莫测的险境中,他却连守护身边之人都做不到! 就在这绝望的愤怒几乎要将他吞噬之际—— “嗡——!!!” 一声沉闷到仿佛来自地心深处的恐怖嗡鸣,毫无征兆地穿透了堡垒厚重的石壁,狠狠撞入石室!整个堡垒,连同身下的石床,都在这嗡鸣声中剧烈地震颤起来!墙壁晶石的光芒疯狂闪烁,明灭不定,如同风中残烛! 紧接着!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无尽岁月沧桑、浩瀚生命气息、却又夹杂着令人灵魂战栗的暴戾与贪婪的恐怖威压,如同苏醒的远古巨兽,猛地从堡垒之外、绿洲中央的古井方向爆发开来! 这股威压是如此强大,如此蛮横!它无视了物理的阻隔,如同无形的海啸般席卷了整个流沙集!石室内的空气瞬间变得粘稠沉重,仿佛有万吨巨石压在胸口!林枫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颤抖,识海中本就黯淡的微型星碑在这威压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光芒急剧黯淡! “噗!” 本就重伤濒死的林枫,在这恐怖的灵压冲击下,猛地喷出一口暗红色的淤血!眼前彻底一黑,意识如同被重锤击中,瞬间模糊! 而昏迷中的芸娘,反应更加剧烈! 她身体猛地弓起,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狠狠拉扯!苍白的小脸上瞬间布满痛苦到极致的扭曲!她那只被衣袖遮盖的手腕处,那枚守护符文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的血绿光芒!光芒穿透衣袖,将整个石室映照得一片惨绿!符文剧烈地跳动、扭曲,仿佛要挣脱她的手腕!一股精纯却狂暴的生命气息,不受控制地从她体内被强行抽取,化作一道肉眼可见的、极其微弱的血绿光流,穿透石壁,朝着古井的方向疯狂涌去! “芸娘!!” 林枫目眦欲裂,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他眼睁睁看着芸娘的生命本源被那古井中的恐怖存在强行抽取,却无能为力!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将他淹没! 就在芸娘的生命光流即将彻底离体,林枫的意识即将沉沦于无边的黑暗与绝望之际—— 他识海深处,那枚早已黯淡无光、濒临熄灭的微型星碑,仿佛感应到了宿主那燃烧到极致、混合着滔天守护意志与不甘的绝望呐喊,更仿佛是被那强行抽取芸娘生命本源的恐怖灵压所彻底激怒! “嗡——!!!” 一声微弱却蕴含着无上威严与不屈意志的震鸣,自林枫识海最深处响起! 那枚沉寂的微型星碑,核心处一点微弱的星芒,如同被投入了滚油的星火,猛地点燃了最后的余烬! 并非磅礴的力量,而是燃烧!一种以自身存在为薪柴、只为守护刹那光明的星烬之火! 刺目的混沌星辉,瞬间在林枫识海中爆发!这光芒微弱,却带着一种洞穿虚妄、镇压万灵的至高意志!它强行顶住了那来自古井的恐怖灵压,为林枫濒临崩溃的意识撑起了一方微小的、却至关重要的净土! 与此同时! 林枫感觉一股难以言喻的、源自灵魂深处的联系被瞬间点燃!这股联系并非指向识海星碑,而是指向他怀中!那块一直贴身存放、沉寂如同凡铁、来自葬星峡的星图印记! 星图印记仿佛受到了同源星火的终极召唤,瞬间变得滚烫!一股微弱却精纯无比的混沌星力,如同涓涓细流,从滚烫的印记中涌出,无视了林枫枯竭的经脉,直接注入了他识海中那枚燃烧的微型星碑! 得到这股力量的滋养,燃烧的星碑之火猛地一盛! “以吾之名!星火为锁!镇!” 林枫在精神层面发出最后的、声嘶力竭的咆哮!他将所有燃烧的意志,所有守护芸娘的执念,所有的不甘与愤怒,尽数灌注进识海星碑!那燃烧的星烬之火瞬间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带着古老星碑封印意志的混沌星辉锁链! 这道由星火意志凝聚的锁链,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穿透了厚重的石壁,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缠绕在芸娘手腕那枚剧烈闪烁、即将离体的血绿符文之上! “铮——!” 一声仿佛金铁交鸣的脆响,在石室中,更在精神层面炸开! 混沌星辉锁链与血绿符文的光芒狠狠碰撞、交织!狂暴的生命光流被强行截断!那枚剧烈跳动的符文,如同被套上了枷锁的狂兽,在星辉锁链的缠绕下,爆发出更加刺目的血绿光芒,疯狂挣扎、扭曲,试图挣脱这突如其来的镇压! 一股强大的反震之力顺着星辉锁链狠狠轰入林枫识海! “噗!” 林枫再次狂喷鲜血,识海中燃烧的星碑之火剧烈摇曳,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本就濒临崩溃的意识如同被撕裂,剧痛席卷灵魂!但他死死咬住牙关,牙龈崩裂出血,眼中燃烧着近乎疯狂的执念! 锁住!不惜一切代价!锁住它! 星辉锁链在林枫燃烧意志的支撑下,死死缠绕着血绿符文,任凭其如何挣扎爆发,就是不肯松开半分!符文抽取芸娘生命本源的血绿光流被彻底切断!芸娘弓起的身体如同失去了支撑,软软地瘫倒在石床上,脸上的痛苦扭曲稍稍平复,但气息却变得更加微弱,仿佛风中残烛。 石室内,只剩下符文与锁链无声的激烈对抗!血绿与混沌星辉的光芒疯狂闪烁,将室内映照得光怪陆离!恐怖的灵压波动如同无形的风暴在小小的空间内肆虐! 就在林枫与芸娘手腕符文的对抗进入白热化,意识即将彻底被剧痛和反噬拖入深渊之际—— 堡垒之外,绿洲中央! “孽障!安敢放肆!!” 一声如同九天惊雷般的怒吼,穿透了堡垒厚重的石壁,狠狠撞入石室!是石先生的声音!但那声音中蕴含的恐怖力量与愤怒,远超之前任何时候!仿佛沉睡的巨龙被彻底激怒! 伴随着这声撼动灵魂的怒吼,整个大地猛地一震!一股更加磅礴、更加厚重、带着煌煌大地威严的无形力量,如同苏醒的地脉巨龙,从堡垒深处、或者说从整个流沙集的地底轰然爆发! 这股力量并非直接攻击古井,而是化作无数道坚韧无比、闪烁着土黄色光芒的符文锁链,瞬间缠绕、禁锢了整个古井周围的虚空!形成一道坚不可摧的封印结界!将那古井中喷薄欲出的恐怖灵压和贪婪意志,强行镇压回井口深处! “吼——!!!” 古井深处,传来一声更加暴怒、更加不甘、仿佛来自洪荒巨兽的恐怖咆哮!那被镇压的古老存在显然被彻底激怒了!井口处残存的灵压瞬间变得狂暴无比,疯狂冲击着土黄色的符文锁链结界,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堡垒的震颤达到了顶点!墙壁上的晶石光芒疯狂闪烁,几近熄灭!石室顶部簌簌落下细小的碎石尘埃! 更可怕的变化发生在外面! 借着石室气窗那狭小的视野,林枫在意识模糊的边缘,惊恐地看到—— 绿洲中央,那口被土黄色符文锁链死死封印的古井上方,原本清澈的夜空,此刻已被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粘稠如血的暗红色秽气光柱所笼罩!光柱直冲云霄,仿佛要将那轮悬挂的血月吞噬! 而在那秽气血柱的核心,隐隐浮现出一株巨大无比、通体呈现暗红与污绿色泽交缠、藤蔓虬结扭曲、散发着无尽暴戾与吞噬欲望的恐怖魔藤虚影!藤蔓之上,布满了无数痛苦扭曲、仿佛在无声哀嚎的人脸!正是它,在疯狂抽取芸娘的生命本源,也正是它,在与石先生的地脉封印之力进行着殊死对抗! 血月当空,魔藤噬月!这景象,如同末日降临! “镇!地脉龙锁!封!!” 石先生充满威严与力量的怒吼再次响起,如同洪钟大吕!堡垒深处,一股更加精纯浩瀚的土黄色能量轰然注入封印结界!无数符文锁链光芒大盛,发出低沉的龙吟之声,将那试图噬月的恐怖魔藤虚影,连同冲天的秽气血柱,一寸寸强行压回古井深处! “吼——!!!” 魔藤虚影发出不甘到极致的咆哮,无数扭曲的人脸在藤蔓上疯狂蠕动嘶嚎,最终被土黄色的符文锁链彻底拖入井口,消失不见!冲天的秽气血柱也随之溃散,只留下井口处依旧翻滚不息的暗红色秽气旋涡,以及周围被恐怖力量犁过、一片狼藉的地面。 堡垒的震颤终于停止。 石室内,那恐怖的灵压如同潮水般退去。 芸娘手腕上那枚被混沌星辉锁链死死缠绕的血绿符文,失去了古井魔藤的源头吸引,挣扎的力量也迅速减弱。血绿光芒与星辉锁链的光芒一同缓缓黯淡下去,最终,符文重新归于沉寂,星辉锁链也化作点点微光,消散在林枫的识海之中。 “噗通!” 林枫最后一丝燃烧的意志耗尽,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重重摔倒在冰冷的石床上,意识彻底陷入无边的黑暗。最后残存的感知中,他似乎听到了石门被轰然撞开的巨响,以及石先生那带着一丝疲惫与急切的声音: “快!看看他们怎么样了!” 黑暗,如同温暖的潮水,将林枫彻底吞没。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一丝清凉的气息流入干涸的喉咙,带着淡淡的药草苦涩味道,强行将林枫从无边的黑暗中拉回了一丝意识。 他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 模糊的视线中,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石先生那张饱经风霜、此刻却带着难以掩饰疲惫的脸庞。他正坐在石床旁,手中拿着一个玉碗,碗中是散发着微弱灵光的碧绿色药液。刚才流入他口中的清凉,正是此物。 “醒了?” 石先生的声音低沉沙哑,透着一股深深的倦意,“算你命大,也够狠。燃烧那点可怜的星火本源强行锁灵,若非老夫及时镇压了那鬼东西,你现在已经魂飞魄散了。” 林枫没有力气回应,他的目光急切地转向旁边的石床。 芸娘静静地躺在那里,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平稳,手腕的符文彻底沉寂,仿佛从未发生过异变。一名同样斗笠遮面、气息沉静的护卫(显然是医师)正在小心地为她诊脉。 看到芸娘无恙,林枫紧绷的心弦才稍稍放松,一股难以言喻的虚弱感瞬间席卷全身。 石先生看着林枫的反应,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他放下玉碗,缓缓站起身,走到气窗前,望向外面依旧被淡淡秽气笼罩、一片狼藉的绿洲,以及那口被土黄色符文锁链层层封印、如同巨兽蛰伏的古井。 “那口井下的东西,比老夫想象的更加麻烦。” 石先生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它被那点返祖灵性意外唤醒,尝到了甜头,就不会轻易沉睡。封印压制不了它太久。” 他转过身,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林枫身上,带着一种洞悉命运的沉重。 “你和她,已经成了它的‘锚点’。只要你们还在流沙集,它就能感应到,就会不断冲击封印,试图再次吞噬。” 林枫的心猛地一沉!锚点?吞噬?! 这意味着他们不仅自身难保,更成了整个流沙集、乃至石先生这个神秘据点的灾星?! 石先生的目光移向昏迷的芸娘,语气变得异常严肃。 “而且,老夫刚才探查,强行锁灵虽保住了她性命,但她的守护本源与那井下的存在产生了某种更深层次的纠缠。她的生机,如同风中残烛,与那封印的稳固息息相关。” 息息相关?! 林枫的瞳孔骤然收缩!这岂不是说,芸娘的命,已经和那口封印着恐怖魔藤的古井绑在了一起?! “离开。” 石先生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你们必须立刻离开流沙集!越远越好!只有彻底远离此地,斩断那‘锚点’的感应,才能保证封印的稳固,也才能让她有一线生机!” 离开? 林枫看着重伤垂死的自己,看着昏迷不醒、生机与魔井纠缠的芸娘! 玉门关是龙潭虎穴,戈壁是魔踪遍地,前路是万里血途! 离开流沙集,他们能去哪里?又能活多久? 绝望的阴云,比古井中的秽气更加浓重地,笼罩在林枫心头。 第65章 残躯踏血途,雄关锁魔踪 石室内的空气,凝固得如同铅块。石先生那句“离开”,如同冰冷的判决,将林枫和芸娘最后的庇护所彻底剥夺。绝望的阴云沉甸甸地压在林枫心头,比古井中翻腾的秽气更加令人窒息。 离开? 拖着这具油尽灯枯、伤痕累累的残躯? 带着昏迷不醒、生机与魔井诡异纠缠的芸娘? 离开这唯一能提供片刻喘息、拥有强大护卫和诡异药物的流沙集,踏入血月笼罩、魔踪遍地、前路未卜的死亡戈壁? 这哪里是生路,分明是通往坟场的缓刑! “咳咳…” 林枫剧烈地咳嗽起来,牵动左肋的伤口,带来撕心裂肺的痛楚,嘴角再次溢出暗红的血沫。他挣扎着看向石先生,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绝望与质问:“离开?以我们现在的状态离开就是死!芸娘她…” “留在这里,更是十死无生!” 石先生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洞悉残酷真相的冰冷,“那东西被唤醒,尝到了她本源灵性的‘滋味’,已将她视为必得的猎物!只要你们还在流沙集,封印就永无宁日!下一次冲击,会比刚才猛烈十倍!老夫拼尽全力,或许能再镇压一次,但绝无可能护住你们周全!届时,不仅你们会被吞噬殆尽,整个流沙集都将化为那魔藤的血食之地!” 石先生的目光扫过芸娘苍白的面容,深邃的眼底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复杂,随即被更深的凝重取代。 “至于她的状态…” 他转向一旁侍立的刀疤阿泰,“东西拿来。” 阿泰立刻从怀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小、通体由某种暗红色暖玉雕琢而成的玉盒。玉盒表面布满玄奥的天然纹路,散发着温润的暖意和淡淡的血腥气。他恭敬地双手奉给石先生。 石先生接过玉盒,手指在盒盖一处隐秘的符文上轻轻一按。 “咔哒。” 玉盒应声开启。 一股浓郁到化不开、带着强烈生命精元气息、却又夹杂着霸道燥热之感的药香,瞬间弥漫了整个石室!仅仅是闻到一丝气味,林枫就感觉枯竭的身体仿佛注入了一丝微弱的热流,精神都为之一振! 玉盒内,静静地躺着两枚龙眼大小、通体呈现出一种深邃暗红、如同凝固血液般的丹药!丹药表面光滑圆润,隐隐有细微的血色光晕流转,核心处似乎有一点极其精粹的金芒在缓缓沉浮。 “此乃‘血髓玉魄丹’。” 石先生的声音低沉而郑重,“以千年血玉髓为主材,辅以九十九种戈壁奇珍异兽精血魂魄,经地火淬炼四十九日方成。霸道绝伦,可强行点燃生命之火,激发残存潜能,续命三日!” 三日! 林枫的瞳孔猛地一缩!续命三日的神药!这绝对是压箱底的救命圣物!其价值,恐怕无法估量! “一枚给你。” 石先生取出一枚血髓玉魄丹,递到林枫面前。丹药散发出的霸道药力,让周围的空气都微微扭曲。“服下它,可强行压下你体内空间撕裂之伤和秽气侵蚀,恢复部分行动力,支撑你走到玉门关!但记住,药效过后,伤势将十倍反噬!若无真正续命圣药,必死无疑!” 林枫看着那枚散发着致命诱惑的暗红丹药,喉咙干涩。这是毒药,也是唯一的生路! 石先生又将玉盒转向昏迷的芸娘,语气更加凝重:“另一枚给她。” “她本源透支,灵性受创,又被那魔物纠缠,生机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此丹药力霸道,寻常人服之立毙,但她体内那点返祖灵性坚韧异常,或可承受一丝。以丹药霸道药力为引,强行锁住她最后一点生机,如同冰封,可保她肉身三日不腐,魂魄三日不散!但三日之内,若寻不到稳固本源、滋养灵性的‘地脉灵乳’或进行‘唤灵仪式’魂飞魄散,神仙难救!” 冰封生机!锁魂三日! 这哪里是药,分明是以霸道药力强行将死亡延迟三日的酷刑! 林枫的心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他看着芸娘毫无生气的脸庞,巨大的痛苦与抉择几乎要将他撕裂。 “选择权在你。” 石先生的声音如同冰冷的审判,“服下,带她走,搏那渺茫到近乎不存在的一线生机。或者留在这里,与她一同,等待那魔藤的下一次吞噬。” 没有选择。 从来都没有。 林枫伸出颤抖的、布满血污的手,接过了那两枚沉重得如同山岳的“血髓玉魄丹”。丹药入手温润,那霸道的生命气息却如同烙铁般灼烧着他的掌心。 他先小心翼翼地将属于芸娘的那枚丹药,用石先生提供的一点“月华凝露”化开,撬开芸娘苍白的嘴唇,极其缓慢地喂服下去。丹药入喉,芸娘的身体猛地一颤!一股暗红色的光晕瞬间从她体表浮现,如同燃烧的火焰,却又带着刺骨的寒意!她原本微弱的气息瞬间变得极其紊乱,时而如同火山喷发般炽烈,时而又如同冰封万载般死寂!手腕那沉寂的符文都微微亮起一丝血绿光芒,似乎在抵抗这霸道的药力入侵! 林枫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但最终,那霸道的药力似乎被符文和芸娘体内那点微弱的灵性艰难地引导、约束,并未彻底爆发。暗红的光晕缓缓内敛,最终在她眉心处凝聚成一个极其微小的、如同血玉般的菱形印记,散发着冰冷的微光。芸娘的呼吸彻底变得微弱而悠长,如同冬眠的蛇,心跳也微弱到几乎不可闻,但生机被强行锁住了!如同石先生所言,肉身不腐,魂魄不散,但也如同活死人! 看到芸娘的状态暂时稳定,林枫不再犹豫。他仰头,将属于自己的那枚“血髓玉魄丹”,一口吞下! 丹药入腹,如同吞下了一颗烧红的铁球! “轰——!” 一股难以想象的、狂暴到极致的灼热洪流,瞬间在林枫干涸的经脉中炸开!这洪流如同奔腾的岩浆,带着摧枯拉朽的霸道力量,蛮横地冲刷着他残破的身体!左肋那道被“碧血生肌膏”封闭的伤口瞬间崩裂!暗红色的血液混合着霸道的药力喷涌而出!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识海中本就黯淡的星碑被这狂暴的药力冲击得摇摇欲坠! 剧痛!如同被亿万根烧红的钢针从内而外同时穿刺! “呃啊啊啊——!” 林枫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如同野兽濒死的惨嚎!身体剧烈地痉挛、抽搐,皮肤表面瞬间变得赤红,青筋如同虬龙般暴凸,七窍都渗出了带着药力的暗红色血丝! 这痛苦,比“碧血生肌膏”的刺激强烈百倍!仿佛要将他的身体和灵魂一同点燃、焚毁! 然而,就在这毁灭性的痛苦洪流中,一股沛然莫御的生命精元也随之爆发!它蛮横地修复着被药力撕裂的细微伤口,强行压下空间撕裂之力带来的持续破坏,甚至将那深入肺腑的秽气都暂时逼退、压制!一股强大却短暂的力量感,如同回光返照般,迅速充斥了林枫的四肢百骸! 药效在燃烧生命! 剧痛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的、仿佛背负着千钧巨石的麻木感和一种力量充盈的错觉。林枫猛地从石床上坐起,动作虽然依旧牵扯着伤口带来剧痛,却不再像之前那样连动一动都艰难无比!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那枯竭的星核和黯淡的星碑,在这霸道药力的刺激下,竟也恢复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活性,如同灰烬中残留的一点火星! “药效只有三日,且会不断消耗你的生命本源。走得越快,消耗越慢。” 石先生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冷静得不带一丝波澜。他指了指石室门口,“‘灰石’会载着你们。它认得去玉门关的路。” 林枫转头看去。那头高大温顺的灰白色骆驼“灰石”,正安静地站在石室门口,那双温顺的大眼睛静静地看着林枫,仿佛明白自己肩负的使命。 没有告别,没有多余的言语。 林枫用尽刚刚获得的力量,小心翼翼地将如同冰封人偶般的芸娘抱起,动作轻柔得仿佛捧着一件稀世珍宝。她的身体冰冷,几乎没有重量。他将她牢牢固定在“灰石”宽厚驼峰间的特制鞍具上。 然后,他翻身上马,坐在芸娘身前,用身体为她遮挡风沙。 “灰石”发出一声低沉的呜咽,迈开稳健的步伐,在刀疤阿泰和几名护卫沉默的注视下,缓缓走出了堡垒厚重的石门。 门外,血月依旧高悬,将流沙集染成一片凄凉的暗红。古井方向,土黄色的符文锁链在夜色中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如同巨兽的枷锁。空气中,残留着淡淡的秽气与血腥味。 “走!” 林枫嘶哑地低喝一声,双腿轻轻一夹。 “灰石”发出一声悠长的嘶鸣,迈开大步,载着背上两个残存的生命,踏着冰冷的黄沙,朝着东方那名为玉门关、却不知是生门还是死地的方向,孤独而坚定地走去。 驼铃声清脆,在死寂的戈壁中孤独地回荡。 “灰石”不愧是石先生特意挑选的骆驼,步伐稳健而迅捷,在这崎岖的沙地上如履平地,最大限度地减少着颠簸对林枫和芸娘的伤害。 林枫坐在驼背上,感受着体内那股如同燃烧般的“力量”。这力量在支撑他行动的同时,也在以清晰可感的速度吞噬着他的生命力!每一次心跳,都感觉那份“充盈”虚弱一分,而左肋崩裂的伤口处传来的剧痛则加重一分。识海中那点被药力强行激发的星碑火星,也在这燃烧中变得更加微弱。 他不敢有丝毫停歇,只能不断催促“灰石”加快脚步。血月的光辉冰冷地洒在身上,前方是无尽的黑暗与沙丘。孤独、绝望、以及对芸娘深深的担忧,如同毒蛇般啃噬着他的内心。 时间在孤独的跋涉中流逝。 不知走了多久,血月似乎偏移了位置。林枫感觉自己的意识又开始变得模糊,身体的沉重感越来越强。就在这时,他裸露在破烂衣袖外的手臂上,突然传来一阵诡异的灼痛感!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去。 只见自己左臂靠近肩胛的位置,皮肤之下,不知何时竟然浮现出一道极其黯淡、如同活物般缓缓扭曲蔓延的暗紫色藤蔓状纹路!纹路极其细微,如同蛛网,在血月下若不仔细看几乎难以察觉,但散发出的那股冰冷、污秽、带着贪婪吞噬意志的气息,却让林枫瞬间如坠冰窟! 魔藤标记! 是那古井中被镇压的恐怖魔藤留下的印记!它果然没有放弃!这印记如同附骨之蛆,不仅侵蚀着他的身体,更如同一个信标,随时可能将恐怖引向他和芸娘! “该死!” 林枫心中警兆狂鸣!他尝试调动体内那点微弱的力量去压制、驱散这印记,但那点力量如同泥牛入海,反而刺激得印记微微发亮,灼痛感更甚!他只能强行忍耐,用破烂的衣袖死死盖住那处印记。 就在林枫心神不宁之际—— “咻——!嘭!” 前方遥远的黑暗中,一道刺眼的赤红色火光,如同流星般猛地窜上血色的夜空,在最高点轰然炸开!化作一朵短暂却无比醒目的赤色烟花! 烽火?! 林枫的心猛地一沉! 在这死寂的戈壁深夜,突然升起的烽火,绝非吉兆! 紧接着! “轰隆隆…!” 一阵沉闷如雷、却又带着奇异节奏的震动声,伴随着隐隐约约、如同鬼哭狼嚎般的嘶吼声,从烽火升起的东北方向传来!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大地开始微微震颤! “灰石”也感到了不安,发出低沉的嘶鸣,脚步变得有些焦躁。 林枫强打精神,极目远眺。 血月黯淡的光辉下,只见东北方向的地平线上,烟尘滚滚!一支庞大的、混乱的影子,如同决堤的黑色洪流,正朝着他所在的方位汹涌而来! 那并非军队,而是无数衣衫褴褛、形如枯槁、眼神却闪烁着疯狂猩红光芒的流民!他们如同被驱赶的兽群,嘶吼着,推搡着,其中混杂着一些同样眼神疯狂、挥舞着锈蚀刀枪的溃兵!而在这些疯狂流民溃兵的身后,隐隐可见几道更加高大、动作僵硬、散发着浓郁暗紫秽气的魔化骑兵的身影,如同驱赶羊群的牧羊犬,挥舞着长鞭,将这股毁灭的洪流精准地导向了林枫所在的方向! 目标明确!来势汹汹! 这绝非偶然!是冲着他们来的!是被那魔藤印记引来的?还是玉门关方向早已布下的杀局?! “快!灰石!快走!” 林枫目眦欲裂,嘶声催促!他猛地一扯缰绳,试图让“灰石”转向,避开这股恐怖的洪流! 然而,已经晚了! 那群疯狂的流民溃兵速度极快,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饿狼,瞬间就冲到了距离林枫不足百丈的距离!他们猩红的眼睛死死锁定了驼背上的林枫和芸娘,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挥舞着简陋的武器,如同潮水般淹没了过来! 恐怖的杀戮气息,混杂着浓郁的秽气与血腥味,扑面而来!瞬间将林枫和孤驼彻底淹没! “吼——!!” 疯狂的嘶吼声如同海啸般将林枫淹没!无数双猩红、贪婪、充满毁灭欲望的眼睛在血月下闪烁着骇人的光芒!枯槁肮脏的手臂如同丛生的荆棘,带着恶臭和锈蚀的刀锋,从四面八方抓向驼背上的林枫和芸娘! “灰石!” 林枫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在“血髓玉魄丹”霸道的药力支撑下,他强行压下心中的恐惧和身体的剧痛,爆发出最后的力量!他左手死死抓住固定芸娘的皮索,右手猛地拔出腰间(石先生护卫临行前塞给他防身)那柄狭长冰冷的弯刀! 刀光乍现! “噗嗤!” 一名冲在最前面、试图抓住“灰石”缰绳的疯狂流民,被林枫含怒一刀劈开了脖颈!暗红的污血如同喷泉般溅射而出,染红了林枫的衣襟和“灰石”的皮毛! “滚开!” 林枫双目赤红,如同受伤的孤狼,弯刀化作一片冰冷的寒光,左劈右砍!凭借着药力带来的短暂力量和远超常人的战斗意识(融合了现代林枫的格斗技巧和原主林琰残留的本能),他竟硬生生在汹涌扑来的疯狂人潮中,劈开了一小片血腥的空间! “灰石”也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这头温顺的骆驼爆发出惊人的野性!它发出愤怒的嘶鸣,强壮有力的后蹄猛地向后蹬踹! “咔嚓!” 一名试图攀爬的溃兵胸口瞬间塌陷,惨叫着倒飞出去! 巨大的驼头如同攻城锤般狠狠撞向侧面扑来的流民,将其撞得筋断骨折! 一人一驼,在这绝望的魔潮之中,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进行着惨烈而悲壮的搏杀!林枫的弯刀每一次挥出,都带起一摊污血和残肢!他的身上瞬间增添了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染红了衣袍!左臂那魔藤印记在血腥和杀戮的刺激下,灼痛感愈发强烈,暗紫色的纹路似乎都明亮了一丝! “杀了他!抢了那女人!献给圣主!!” 混乱的嘶吼声中,一个尖锐癫狂的声音响起!是混杂在流民中的某个邪教徒!他挥舞着一根缠绕着暗紫布条的木杖,指向驼背上的芸娘!更多的流民溃兵如同打了鸡血,更加疯狂地扑向芸娘,完全不顾林枫的刀锋和“灰石”的践踏! “休想!” 林枫目眦欲裂,将芸娘死死护在身后,弯刀舞得密不透风!但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药力在疯狂消耗,力量在飞速流逝,伤口在撕裂崩坏!而周围的疯狂人潮,却如同无穷无尽! 就在林枫即将被彻底淹没,绝望地准备引爆识海中那点最后的星火与敌人同归于尽之际—— “呜——!!!” 一声苍凉、雄浑、穿透力极强的号角声,如同撕裂黑夜的曙光,猛地从东南方向传来!号角声中,蕴含着金戈铁马的肃杀之气! 紧接着! “轰隆隆…!” 沉闷如雷、却整齐划一、带着钢铁韵律的马蹄声,如同密集的鼓点,震动着戈壁大地,由远及近,迅速逼近! 疯狂扑杀的流民溃兵们动作猛地一滞,猩红的眼中闪过一丝本能的恐惧,混乱的攻势出现了短暂的凝滞! 林枫精神猛地一振!他奋力劈开身前两个流民,趁机抬头望去! 只见东南方的地平线上,血月的光辉之下,一支如同钢铁洪流般的骑兵队伍,正卷起漫天黄沙,朝着战场狂飙突进! 队伍最前方,一面巨大的、在血色月光下依旧鲜艳刺目的赤红色战旗,猎猎作响!旗面上,一个斗大的、气势磅礴的鎏金大字,即便隔着老远,也清晰可见—— “唐”! 大唐边军! 是玉门关的戍边铁骑! 他们终于来了! 然而,当林枫的目光扫过那支奔腾而来的唐军骑兵,看清那面赤红战旗的瞬间,一股更加刺骨的寒意,却猛地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那面迎风招展的赤红唐旗边缘赫然用暗紫色的丝线,绣着一圈扭曲狰狞、如同活物般蠕动的藤蔓状纹路!与烙印在他手臂上的魔藤印记,如出一辙! 第66章 血旗锁归途,星火照魔窟 苍凉的号角声撕裂血月下的喧嚣,如同希望的曙光。然而,当林枫看清那面迎风招展、边缘绣着扭曲暗紫魔藤纹路的赤红唐旗时,刚刚升起的希望瞬间被刺骨的寒意冻结! 大唐边军!玉门关的戍边铁骑! 他们本该是驱散魔潮、带来庇护的救星! 但那旗帜上妖异的魔藤纹路,如同附骨之蛆,昭示着这支军队早已被污染!他们不是救星,而是更致命的猎手! “轰隆隆——!” 钢铁洪流般的唐军骑兵速度极快,瞬间冲至混乱战场的边缘!他们并未立即攻击那些陷入疯狂的流民溃兵,而是训练有素地迅速散开,形成一个巨大的、水泄不通的包围圈!冰冷的铁蹄踏碎沙砾,沉重的甲胄铿锵作响,长槊如林,寒光闪烁,将林枫、芸娘连同“灰石”以及那些依旧在疯狂嘶吼的流民溃兵一同死死围困在中央! 为首一名身披玄黑色重甲、头盔覆面、只露出一双冰冷麻木眼眸的骑兵校尉,缓缓勒住战马。他手中沉重的马槊斜指地面,槊尖闪烁着幽冷的寒光,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穿透混乱的人群,精准无比地锁定了驼背上的林枫!更确切地说,是锁定了林枫左臂那处被衣袖遮掩、却依旧散发出微弱但清晰秽气波动的魔藤印记! “目标确认!魔源标记持有者!其身后女子灵性异常!疑似祭品!” 校尉的声音透过面甲传出,冰冷、僵硬,毫无人味,如同金属摩擦,带着一种纯粹执行命令的漠然。“第一队,肃清杂鱼!第二队,生擒目标!反抗者…格杀勿论!” “遵令!” 包围圈中传来整齐划一、同样冰冷麻木的应和声! 随着校尉一声令下! 包围圈最内侧的一队唐军骑兵,如同被激活的杀戮机器,猛地策动战马!他们手中的长槊并非刺向林枫,而是狠狠刺向了那些依旧围在驼峰周围、陷入疯狂混乱的流民溃兵! “噗嗤!噗嗤!” 利器入肉的闷响如同死亡的乐章!冰冷的槊锋轻易洞穿了枯槁的身躯,带起大蓬污血和破碎的内脏!这些被魔化骑兵驱赶的可怜炮灰,在真正的钢铁洪流面前,如同麦秆般被轻易收割!凄厉的惨叫与绝望的哀嚎瞬间被铁蹄的轰鸣和槊锋的撕裂声淹没! 血腥的屠杀! 仅仅几个呼吸之间,林枫周围那些如同附骨之蛆的疯狂流民溃兵便被清剿一空!污血浸透了黄沙,残肢断臂散落一地,浓烈的血腥味和秽气混合,形成令人作呕的死亡气息!而完成清场的唐军骑兵,动作整齐划一地收回长槊,冰冷的槊尖再次抬起,如同毒蛇的信子,齐刷刷地指向了中央孤零零的驼峰,指向了林枫和芸娘! 包围圈瞬间收缩!压迫感如同实质的冰山,轰然压下! “灰石”发出惊恐的嘶鸣,不安地刨动着蹄子。 林枫浑身冰冷,如坠冰窟!他左手死死护住身后冰封的芸娘,右手紧握的弯刀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体内“血髓玉魄丹”的药力正在疯狂燃烧,对抗着这股令人窒息的杀意和绝望!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冰冷麻木的校尉目光,如同冰冷的铁钩,牢牢锁定着他左臂的印记,更贪婪地扫视着芸娘! 生擒?祭品?! 这玉门关的唐军,早已沦为那魔藤的爪牙!他们的目标,就是他和芸娘! 退无可退!避无可避! 体内药力在疯狂燃烧,时间在飞速流逝!芸娘冰封的生机如同风中残烛,容不得半分耽搁!而眼前,是上百名武装到牙齿、被魔化控制的精锐铁骑! 硬拼?十死无生! 投降?沦为祭品,生不如死!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即将彻底淹没林枫仅存的意识。 就在那冰冷校尉即将下令冲锋擒拿的刹那—— 林枫识海深处,那枚被“血髓玉魄丹”强行激发出最后一丝火星的微型星碑,仿佛感应到了宿主那燃烧到极致、混合着滔天恨意与守护执念的绝望呐喊! “嗡——!” 一声微不可察、却蕴含着不屈意志的震鸣,自星碑核心响起! 那点微弱如豆的星火,猛地爆发出最后的光辉!并非磅礴的力量,而是一种纯粹到极致的意念投影!一种林枫在绝境中孤注一掷的精神幻象! “以吾之名!星火为引!魔影西行!” 林枫在心中发出无声的、撕裂灵魂的咆哮!他将所有燃烧的意志,所有对魔藤的滔天恨意,所有守护芸娘的执念,尽数灌注进那点爆发的星火!星火瞬间化作一道无形却凝练到极致的精神烙印!这烙印并非攻击,而是误导!一种极其高明的、利用星碑本源气息和他左臂魔藤印记为媒介,强行干扰对方感知的幻术! 目标,直指包围圈西方! 林枫用尽最后的精神力量,将那点星火烙印所蕴含的“魔源气息”和“灵性波动”,如同投掷炸弹般,狠狠“投射”向包围圈外西方数百丈外的一处高大沙丘之后! 就在精神烙印投射出去的瞬间—— “嗯?!” 那名正准备下令的冰冷校尉,覆面头盔下的双眼猛地爆发出骇人的精光!他仿佛受到了某种强烈的刺激,身体微微一震!他那双原本死死锁定林枫的冰冷麻木的眼眸,瞬间变得迷茫而混乱!他猛地扭头,头盔带动甲片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磁石吸引,死死地钉在了西方数百丈外的那座沙丘之后! 在他的感知中,一股远比林枫身上更加清晰、更加浓郁、带着强烈“魔源标记”和“诱人灵性”的波动,正从那个方向猛烈地爆发出来!如同黑夜中的灯塔,瞬间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目标移动!西侧沙丘!速度极快!追!!” 校尉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波动,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急迫和混乱!他完全忽略了近在咫尺的林枫和芸娘,仿佛刚才锁定的目标瞬间消失,而那个沙丘后爆发的才是真正的“猎物”! “轰隆隆——!” 随着校尉手中马槊猛地指向西方,整个包围圈的唐军骑兵如同提线木偶般瞬间响应!沉重的马蹄踏碎大地,钢铁洪流调转方向,卷起漫天黄沙,如同离弦之箭,朝着那座空无一物的沙丘疯狂追去!冰冷的杀意瞬间转移! 包围圈空了! 只留下原地一片狼藉的尸骸、浸透污血的黄沙,以及驼峰上,几乎虚脱、浑身浴血、眼中却燃烧着劫后余生狂喜的林枫! 成功了!赌赢了! 利用星碑最后的力量和自身魔藤印记为引,制造出以假乱真的幻象,误导了被魔藤意志操控的骑兵! 但这代价… “哇——!” 林枫猛地喷出一大口带着内脏碎块的暗红色鲜血!识海中那点强行爆发的星火彻底熄灭!微型星碑的光芒黯淡到几近虚无!强行催动精神烙印带来的反噬如同万根钢针同时刺入大脑,剧痛让他眼前彻底一黑,险些从驼背上栽倒!体内“血髓玉魄丹”的药力如同开闸的洪水,随着这次精神爆发而疯狂倾泻,虚弱感如同潮水般瞬间将他淹没! 左臂那魔藤印记失去了星碑力量的压制,在血腥和虚弱的刺激下,灼痛感骤然加剧!暗紫色的纹路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散发出更加清晰的秽气波动! 此地绝不可久留! 那些骑兵发现上当,随时可能折返!而且这印记如同信标,会引来更多可怕的东西! “走!灰石!快走!去玉门关!” 林枫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哑地低吼,身体几乎伏在了驼峰上,仅靠意志强撑着不让自己昏迷。他必须赶在药力耗尽、追兵折返之前,冲进玉门关!哪怕那里是龙潭虎穴,也是唯一的生路! “灰石”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急迫,发出一声低沉的嘶鸣,迈开四蹄,不再顾及颠簸,朝着东方那座在血月下已隐约可见巍峨轮廓的雄关巨城,亡命狂奔! 孤驼负残躯,踏着染血的黄沙,在血月下朝着唯一的生路狂奔。 身后,是渐渐远去的混乱马蹄声和可能随时折返的致命追兵。 体内,是飞速流逝的药力和不断加剧的剧痛。 臂上,是如同活物般灼痛蔓延的魔藤印记。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与死神的赛跑! “灰石”的喘息声越来越粗重,速度却丝毫未减。这头通人性的骆驼,仿佛也明白背上两人命悬一线,爆发出了全部的潜力。戈壁的寒风如同刀子般刮过林枫裸露的伤口,带来刺骨的疼痛和麻木,却也让他的意识保持着最后一丝清明。 玉门关的轮廓在血月下越来越清晰。 那是一座何等雄伟的巨城! 高耸入云的夯土城墙,在血月下呈现出一种暗沉的血褐色,如同巨兽匍匐。城墙之上,箭楼林立,垛口森严,依稀可见巡逻的士兵身影。巨大的城门紧闭着,如同巨兽紧闭的嘴巴,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气息。城门上方,一块巨大的石匾在血月下隐约可见“玉门”两个遒劲的古篆。 然而,当林枫的目光扫过这座雄关时,心中的寒意却丝毫未减。 城墙上巡弋的士兵身影,在血月下显得异常僵硬麻木,动作如同提线木偶。 城门紧闭,吊桥高悬,城门口不见任何往来商旅,只有一片死寂。 更让林枫瞳孔骤缩的是,在城门正上方,那巨大的“玉门”石匾之下,赫然悬挂着一面巨大的、边缘同样绣着扭曲暗紫魔藤纹路的赤红唐旗!与刚才那队骑兵的旗帜,如出一辙!在血月的映照下,那魔藤纹路仿佛在缓缓蠕动,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污秽气息! 整座雄关,仿佛一头被魔藤寄生、陷入沉睡的洪荒巨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恐怖威压! 这就是石先生所说的绝非乐土的玉门关! 这就是他们唯一的生路?! 林枫的心沉到了谷底。前有魔窟,后有追兵,体内药力将近真正的绝境! “灰石”载着两人,终于冲到了距离紧闭的城门不足百丈的距离! “开门!快开门!!” 林枫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城墙上嘶声呐喊,声音嘶哑如同破锣,“我们是落难之人!后面有魔化追兵!快开门!!” 然而,城墙之上,一片死寂。 那些巡逻的士兵仿佛聋了一般,对林枫的呼喊充耳不闻,依旧麻木僵硬地沿着垛口移动。冰冷的箭矢在血月下反射着寒光,对准了城下的孤驼。 “城下何人?” 一个冰冷、僵硬、毫无感情的声音终于从城楼上传来,如同刚才那个骑兵校尉的翻版。“报上姓名、籍贯、来意!验明身份!” 验明身份?在这种时候?! 林枫心急如焚,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戈壁远处,那被误导的骑兵铁蹄声似乎正在折返!越来越近!更感觉到左臂的魔藤印记灼痛感越来越强,如同被烙铁炙烤! “我叫林枫!长安人士!被魔物追杀至此!我身后女子重伤濒死!求军爷开恩,放我们入关!追兵将至!” 林枫快速嘶喊,同时强忍着剧痛,扯开左臂的破烂衣袖,露出那灼痛蔓延的魔藤印记,“我身上有魔物标记!那追兵就是冲这个来的!快让我进去!否则它们冲过来,城门也守不住!” 林枫此举是兵行险着!他赌城楼上的守军也如同那队骑兵一样,被魔藤意志控制,对这印记同样敏感!或许会因为这印记而开门,或许…会立刻将他射杀! 城楼上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林枫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时间仿佛凝固,每一秒都如同一年般漫长!身后的马蹄声如同催命的鼓点,越来越清晰! 终于! 那冰冷僵硬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与急迫? “魔源印记确认!开启侧门!放他们进来!立刻验查!” “轧轧轧——!” 城门旁边,一扇仅容一骑通过、厚重无比的小型侧门,在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中,缓缓向内开启了一条缝隙!昏黄的光线从门缝中透出,如同地狱敞开的一扇生门! 生路就在眼前! “灰石!快!” 林枫精神猛地一振,顾不上狂喜,嘶声催促! “灰石”发出一声嘶鸣,四蹄发力,如同离弦之箭,朝着那扇缓缓开启的侧门缝隙亡命冲去! 侧门之后,并非想象中的关内街道。 而是一条幽深、狭窄、仅容两骑并行的瓮城甬道!甬道两侧是高耸的、布满射击孔的石壁,上方是厚重的闸门吊桥。昏黄的光线来自墙壁上稀疏的火把,将甬道映照得光影摇曳,如同通往地狱的隧道。 就在“灰石”载着林枫和芸娘冲入甬道,堪堪穿过那厚重侧门缝隙的瞬间—— “轰隆——!!!” 沉重的侧门在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中,猛地关闭!巨大的声响在狭窄的甬道内回荡,震耳欲聋!彻底隔绝了外界的血月光辉和那已经清晰可闻、如同雷鸣般逼近的骑兵铁蹄声! 成功入关! 然而,林枫心中的警兆非但没有消失,反而瞬间提升到了顶点! 这瓮城甬道,死寂得可怕!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铁锈味、陈腐的灰尘气息,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与城外同源的淡薄秽气!两侧石壁的射击孔后,仿佛有无数双冰冷的眼睛在黑暗中窥视! “下驼!接受查验!” 一个同样冰冷僵硬的声音从前方的阴影中传来。 只见甬道尽头,通往内城的小门前,赫然站立着十余名身披重甲、手持长戟的唐军士兵!他们如同冰冷的雕塑,头盔下的目光麻木而警惕,长戟交叉,封锁了去路。为首一名身材矮壮、脸上带着一道狰狞刀疤的队正,正用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死死盯着林枫左臂上那依旧在灼痛蔓延的魔藤印记!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审视、贪婪,以及一种仿佛看待物品的冰冷! 更让林枫浑身汗毛倒竖的是,他敏锐地感觉到,在这名队正和他身后士兵的身上,同样散发着极其微弱、却与那魔藤印记同源的暗紫色秽气波动!虽然远不如印记强烈,但如同附骨之蛆,缠绕着他们的甲胄和灵魂! 这瓮城本身就是一座巨大的陷阱! 他们不是进了生门,而是主动踏入了魔窟的咽喉! 林枫僵在驼背上,冷汗瞬间浸透了破烂的衣衫。体内“血髓玉魄丹”的药力如同退潮般飞速流逝,强烈的虚弱感和剧痛席卷而来,几乎让他握不住手中的弯刀。身后,芸娘冰冷的身躯毫无声息。 下驼?接受查验? 一旦下去,落入这些被魔藤侵蚀的士兵手中,他和芸娘的下场可想而知! “嗯?还不下驴?!” 那刀疤队长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丝不耐烦的杀意。他上前一步,手中的长戟微微抬起,戟尖闪烁着寒光,指向林枫。“莫非是奸细?!” 随着他的动作,身后那些如同雕塑般的士兵也齐刷刷地踏前一步!沉重的甲胄撞击声在狭窄的甬道内回荡!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寒流,瞬间锁定了林枫! 前有堵截!后无退路! 药力将尽!强敌环伺! 芸娘生机如缕! 魔藤印记如同催命符般灼痛! 林枫的瞳孔缩成了针尖!绝望的阴影,再次如同巨网般笼罩下来!这一次,似乎真的无路可逃了?! 第67章 地牢锁残躯,星图映魔藤 “轰隆!” 沉重的铁栅门在刺耳的摩擦声中猛地关闭,彻底隔绝了甬道内昏黄摇曳的火光,也将最后一丝外界的气息彻底斩断。冰冷的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瞬间淹没了林枫和芸娘。 “灰石”在入城时就被强行牵走,此刻只剩下林枫抱着芸娘冰冷的身躯,跌坐在冰冷坚硬、布满滑腻苔藓的石地上。浓烈的霉味、铁锈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如同尸体腐败般的腥甜气息,混合着地底特有的阴冷湿气,充斥在狭小的空间里,令人窒息。 玉门关!瓮城!地牢! 他们终究没能逃脱,落入了这魔窟的更深层! 林枫背靠着冰冷的石壁,粗重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左肋那道再次崩裂、被“血髓玉魄丹”药力强行粘合的伤口,带来撕裂般的剧痛。体内那股燃烧生命带来的“力量”感正在飞速流逝,如同退潮的海水,留下的是更加深沉的空虚、虚弱和阵阵刺骨的寒意。识海中那点星碑火星彻底熄灭,只剩下无尽的黑暗和疲惫。 最要命的是左臂! 那魔藤印记在进入这地牢后,如同回到了巢穴般,变得异常活跃!暗紫色的纹路在黑暗中散发着微弱的、令人心悸的污秽光芒,灼痛感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顺着臂骨狠狠刺入他的肩胛和胸腔!一股冰冷而贪婪的意志,如同附骨之蛆,顺着印记不断侵蚀他的血肉,试图钻入他的骨髓,污染他的灵魂!他不得不调动仅存的微弱意志和那飞速消耗的药力,死死抵抗着这股侵蚀,如同在悬崖边缘与无形的恶鬼角力! “芸娘…” 林枫艰难地侧过头,看向怀中如同冰封人偶般的芸娘。在“青蚨引”药效和“血髓玉魄丹”霸道锁魂的双重作用下,她依旧保持着那微弱到极致的生机,眉心那点血玉般的菱形印记在黑暗中散发着冰冷的微光。但林枫能感觉到,她手腕那枚沉寂的守护符文,在这浓烈秽气的刺激下,似乎也在微微震颤,如同沉睡的猛兽感受到了威胁,随时可能惊醒,爆发出玉石俱焚的力量。 时间不多了! 药力最多还能支撑半日!一旦药效耗尽,他必死无疑!芸娘冰封的生机也会随之崩溃!而在这魔藤盘踞的地牢深处,等待他们的,恐怕是比死亡更加可怕的结局——“净化”?献祭?成为那恐怖魔藤的养料?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林枫的心脏,越收越紧。 地牢内并非只有他们。 借着左臂魔藤印记散发的微弱秽光,林枫勉强能看清周围的环境。这是一间不大的石室,三面是厚重的石壁,一面是粗如儿臂的铁栅栏。石壁冰冷潮湿,布满了深绿色的滑腻苔藓,不断有冰冷的水珠渗出、滴落,在死寂中发出单调而令人心慌的“滴答”声。 角落里,蜷缩着几团模糊的黑影。 那是其他囚犯? 林枫的心猛地一沉。他凝神望去。 只见离他最近的一个角落,蜷缩着一个瘦骨嶙峋的身影,几乎看不出人形。破烂的布片挂在枯柴般的骨架上,裸露的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灰败,上面布满了暗紫色的、如同蛛网般蔓延的诡异纹路!那些纹路微微蠕动,仿佛活物,正贪婪地汲取着这可怜人的生命力!那人一动不动,只有胸口极其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残留着一口气,但眼神空洞麻木,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 更远些,另一个黑影似乎察觉到林枫的目光,猛地抬起头! 那是一个中年男子,脸上还残留着些许风霜痕迹,眼神中却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绝望!他死死地捂着自己的左臂,透过破烂的衣袖,林枫清晰地看到,他的左臂上也烙印着一个与林枫左臂上一模一样、但颜色更深、蠕动更剧烈的暗紫色魔藤印记!那印记仿佛活着的寄生虫,正不断向他身体其他部位蔓延! “别…别看我…滚开!” 那男子看到林枫的目光,如同受惊的野兽,猛地缩到墙角最深处,身体剧烈地颤抖,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它…它在看着我…它在吃我…救救我…不…离我远点…滚啊!” 他的精神显然已经崩溃了。 林枫的心沉到了冰点。这些囚犯…都是被魔藤侵蚀、等待“净化”的祭品!而他和芸娘,不过是新加入的食材! “省点力气,新来的。” 一个沙哑、虚弱,却带着一丝诡异平静的声音,从林枫背靠的石壁另一侧响起。 林枫猛地扭头。 借着魔藤印记的微光,他看到一个身影靠坐在石壁阴影中。那人衣衫褴褛,须发皆白,脸上布满皱纹,但那双眼睛却异常清亮,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疲惫和死寂。他的左臂衣袖被撕开,露出一个同样深紫色的魔藤印记,但印记周围的皮肤呈现一种诡异的灰败石化感,仿佛被某种力量强行压制、冻结。 “在这里,挣扎只会让它吃得更快。” 老人声音平静,仿佛在谈论别人的事情,“血藤卫…每隔几个时辰就会来巡查一次。他们能感应到印记的活跃程度。越是反抗,印记侵蚀越快,被带走的也就越快。” “带走去哪?” 林枫声音嘶哑地问。 老人抬起眼皮,那双清亮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极深的恐惧,随即又归于死寂的平静。 “血藤狱深处‘母巢’。” 他吐出两个冰冷的字眼,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那里是净化的地方也是彻底被吞噬的地方。血肉、灵魂都化为‘圣主’的养料,成为它藤蔓上一张新的痛苦的脸…” 母巢!吞噬血肉灵魂! 石先生的话在耳边回响:“被吞噬殆尽,化为那魔藤的血食之地!” 这就是玉门关的真相!一座被魔藤寄生、以活人血肉为食的恐怖巢穴! “难道就没办法?” 林枫不甘心地追问,尽管知道希望渺茫。 老人惨然一笑,指了指自己左臂那灰败石化、仿佛被冻结的印记边缘:“有像我这样,彻底放弃抵抗,心如死灰,让它觉得‘索然无味’,侵蚀速度反而会变慢,或许能多活几天,但最终都一样。” 他的目光扫过林枫怀中芸娘眉心那点冰冷的血玉印记,又看向林枫左臂那异常活跃、散发着强烈秽光的魔藤印记,眼中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怜悯,“你和这女娃太‘香’了,它们等不及了!” 林枫的心彻底沉入深渊。心如死灰?放弃抵抗?这比死亡更难!他做不到!他还有芸娘要守护!还有长安的仇恨未报!还有苏知意在等着他! 体内的药力如同开闸的洪水,飞速流逝!虚弱感越来越强!左臂的灼痛和侵蚀感越来越猛烈!芸娘眉心的血玉印记似乎也感受到了威胁,微微闪烁了一下! 时间真的不多了! 就在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即将彻底淹没林枫之际—— 他背靠着的那面冰冷潮湿、布满滑腻苔藓的石壁,突然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却异常清晰的震动感!这震动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自石壁深处! 与此同时! 林枫识海深处,那早已沉寂如死灰的微型星碑残骸,毫无征兆地猛地跳动了一下!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死水,荡开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一股微弱到极点、却带着同源气息的呼唤感,顺着那石壁的震动,清晰地传递到他的感知之中! 什么?! 林枫精神猛地一振!强压下虚弱和剧痛,集中全部心神感知! 那震动极其微弱,如同沉睡巨兽的心跳,带着一种古老而沉重的韵律。而识海中微型星碑的悸动,正是对这韵律的共鸣! 这石壁后面…有东西! 与星碑同源的东西! 林枫的心脏疯狂跳动起来!生的希望如同黑暗中的火星,再次微弱地闪烁!他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艰难地转过身,将布满血污和冷汗的脸颊,死死贴在那冰冷滑腻的石壁上! 冰冷的触感和浓烈的霉味涌入鼻腔,但他毫不在意!他将残存的所有精神力,如同探针般,透过石壁,朝着那震动和共鸣的源头极力感知! 起初,是一片混沌的黑暗与冰冷。 但随着精神力的深入集中,在石壁苔藓覆盖的最深处、靠近地面的某个极其隐蔽的角落… 林枫“看”到了! 不是用眼睛,而是用精神感知! 在那坚硬冰冷的岩石内部,被厚厚的苔藓和岁月尘埃掩盖之下,赫然烙印着一幅残缺的、极其玄奥复杂的星图纹路! 那纹路由无数细微的、如同天然形成的晶石脉络构成,在精神感知中散发着极其微弱、却无比精纯的混沌星辉!纹路的样式古朴苍茫,带着一种穿越万古的厚重感!其核心部分的残缺轨迹,竟与林枫识海中那枚微型星碑的轮廓,以及怀中葬星峡星图印记的某些断点隐隐吻合! 是星碑的烙印!是前人留下的星图!是一条可能的生路标记?! 巨大的惊喜瞬间冲垮了林枫的疲惫!他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最后的稻草,不顾一切地将所有残存的精神力疯狂注入石壁,试图更清晰地感知、记忆那幅残缺星图! 然而,就在他精神高度集中,与那石壁星图产生更深层次共鸣的刹那—— “嗡——!!!” 他左臂上那异常活跃的魔藤印记,如同受到了最强烈的挑衅,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秽光!暗紫色的纹路如同活蛇般疯狂蠕动、蔓延!一股冰冷、贪婪、带着无尽怨毒的意志,顺着印记狠狠刺入林枫的识海,试图污染他的精神,打断他与星图的联系! 剧痛!如同灵魂被撕裂! “呃啊!” 林枫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七窍瞬间渗出暗紫色的污血!识海中刚刚与星图建立的联系瞬间变得模糊、不稳! 更可怕的是—— “哐当!哐当!” 地牢深处,那厚重的铁门方向,突然传来沉重的、如同巨兽践踏般的脚步声!伴随着金属甲胄摩擦的刺耳铿锵! 一个冰冷、僵硬、毫无感情的声音穿透黑暗,如同死神的宣告: “丙字七号牢房!魔源印记异常活跃!疑似反抗意志强烈!立刻执行提前净化!” 第68章 星辉燃残血,狱门裂寒光 林枫在血藤卫的死亡宣告中急中生智,强行逆转星碑之力模拟死亡假象骗过魔藤印记。 濒死之际星碑残骸竟吞噬侵蚀魔藤的秽气,意外点亮一角星图。 石板深处显露出“血肉为引,星火燃藤”的古老警示,暗示唯一生路。 “哐当!哐当!” 铁靴踏碎地牢死寂,如同丧钟敲打在心脏之上。甲叶摩擦的刺耳铿锵由远及近,伴随着锁链拖曳的哗啦声响,每一下都狠狠刮擦着林枫紧绷到极限的神经。那冰冷僵硬的宣告——“提前净化”——如同寒冰利刃,悬在了他和芸娘头顶! 药力飞速流逝,虚弱感如同潮水般上涌。左臂魔藤印记在石壁星图的刺激下彻底暴走,暗紫色的秽光几乎要透体而出,贪婪的侵蚀意志疯狂撕扯着他的血肉和灵魂!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七窍流出的污血带着令人作呕的腥甜气。 石壁内那缕微弱的星图共鸣,是他唯一感知到的生路!必须保住它!不能被中断!更不能被外面那些魔物发现! 提前净化这意味着他和芸娘立刻就要被拖入那所谓的“母巢”,成为魔藤的养料!等不到药效自然耗尽,他们就会在极致的痛苦中彻底湮灭! 不能死!更不能被拖走! 电光石石间,一个疯狂而大胆的念头如同惊雷劈开林枫脑海的混沌——欺骗魔藤印记!欺骗即将到来的血藤卫! 既然那枯槁老人说过,“心如死灰,侵蚀变慢”,既然血藤卫感应的是“印记的活跃程度”那么,就让这该死的印记和他一起,“死”给他们看! 如何“死”?如何让这贪婪嗜血的魔藤印记瞬间沉寂? 唯有星碑之力!唯有那与魔藤同源却又本质相克、此刻正在石壁深处与他共鸣的混沌星辉! “赌了!” 林枫心中发出无声的咆哮。他猛地将最后残存、用以抵抗魔藤侵蚀的意志和即将枯竭的“血髓玉魄丹”药力,如同压缩到极致的弹簧,狠狠抽回!不是用来防御,而是全部灌注向识海深处那点沉寂的微型星碑残骸! 放弃抵抗! 魔藤那冰冷贪婪的侵蚀意志瞬间如同决堤的洪水,再无阻碍地冲入林枫的左臂,疯狂蔓延向他的肩胛、胸腔!撕心裂肺的剧痛瞬间淹没了他!仿佛有无数条带着倒刺的毒藤在血管里、在骨髓中疯狂生长、钻动、吸食!他的左臂肉眼可见地肿胀、发紫,皮肤下的暗紫色纹路如同活蛇般狰狞蠕动,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污秽光芒! 然而,就在这放弃抵抗、任由魔藤侵蚀吞噬的刹那! 林枫以无上意志,强忍着灵魂撕裂般的剧痛,将最后一丝清醒的神念,死死锚定在背靠石壁传来的那缕微弱星图共鸣之上!同时,将识海中那点被强行灌注了最后药力与意志的星碑残骸,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狠狠“引爆”! 不是攻击!不是防御! 是模拟!是欺骗! 嗡——! 识海深处,那沉寂的微型星碑残骸,在药力与意志的强行催动下,猛地爆发出最后一点微弱的、却精纯无比的混沌星辉!但这星辉并未外放,也未抵抗,而是在残骸内部,依照石壁深处星图烙印的残缺轨迹,强行勾勒、逆转、坍缩! 一股寂灭、枯竭、万物归墟的死亡气息,被这强行逆转的星碑之力模拟出来!这股模拟出的“死亡”气息,并非作用于林枫自身,而是顺着那疯狂侵蚀的魔藤意志,反向倒灌,瞬间覆盖了他整个左臂的魔藤印记! “呃——!” 林枫发出一声如同濒死野兽般压抑到极致的闷哼,身体剧烈地痉挛了一下,随即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软软地瘫倒在地。他怀中的芸娘也随着滚落一旁,眉心那点血玉印记依旧冰冷沉寂。 惊人的变化在他左臂发生! 那原本疯狂蠕动、散发着强烈污秽紫光的魔藤印记,在被那股模拟出的“星碑死寂”气息覆盖的瞬间,如同被浇了一盆冰水的毒蛇,猛地一僵! 刺目的秽光如同接触不良的灯盏,剧烈地闪烁了几下,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地黯淡下去!印记上那些狰狞蠕动的暗紫色纹路,仿佛失去了活力源泉,蠕动变得极其缓慢、迟滞,最终几乎停滞!印记本身的颜色,也从那种妖异、贪婪的深紫,迅速褪变为一种死灰般的暗沉,如同枯死的藤蔓!连带着那股冰冷蚀骨的侵蚀意志,也如同被冻结,变得微弱而迟钝! 成功了?! 林枫紧闭着双眼,全身肌肉紧绷到极限,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他不敢有丝毫异动,甚至连呼吸都强行压制到最微弱、最悠长的状态,如同龟息。他调动最后一点感知,死死“内视”着左臂的印记——死寂!一片冰冷的死寂!那印记仿佛真的随着宿主的“死亡”而陷入了彻底的休眠! “轰隆!” 沉重的铁栅门被粗暴地拉开,刺耳的声音在地牢内回荡。 两道高大、沉重、散发着浓烈血腥与金属冰冷气息的身影,堵在了牢门口。暗红色的粗糙甲胄覆盖全身,关节处裸露的皮肤呈现出非人的青灰色,面甲之下,只有两点毫无感情、如同燃烧着鬼火般的暗红光芒在扫视牢内。他们手中拖着沉重的、布满暗红锈迹的铁链,链头是狰狞的弯钩。 正是血藤卫! 他们的目光首先扫过牢房角落那枯槁老人和另外两个被魔藤侵蚀的囚徒。老人依旧死寂,另外两人印记微弱,并未引起注意。最终,那两点毫无生气的鬼火,落在了瘫倒在地、气息微弱如同游丝的林枫身上,尤其是他左臂那死灰般黯淡、几乎不再蠕动的魔藤印记上。 “丙字七号,新入者。” 一个血藤卫发出僵硬的、如同两块锈铁摩擦的声音,似乎带着一丝疑惑?刚才感应中那股强烈的活跃魔源,此刻竟衰弱至此? 另一个血藤卫向前踏出一步,沉重的铁靴踩在潮湿的石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微微俯身,那两点鬼火般的目光在林枫身上和他死灰色的魔藤印记上停留了数息。一股无形的、带着污秽与血腥的感知力扫过林枫的身体。 林枫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他疯狂地压制着心跳、呼吸、甚至血液的流动,将所有的生命体征都降到最低,模拟着油尽灯枯、生机断绝的状态。识海中,那点星碑残骸在强行模拟“死寂”后,也彻底陷入了沉寂,微光尽灭,如同真正的死物。唯有背靠石壁传来的那缕微弱星图共鸣,成了他意识深处唯一锚定的坐标,支撑着他没有彻底崩溃。 冰冷的、带着浓重血腥味的审视感如同毒蛇在身上爬过。 时间仿佛凝固。 一秒…两秒… “魔源…枯竭…侵蚀…停滞…” 俯身的血藤卫用那僵硬的语调,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词,似乎有些不解,“未达…净化标准…强行拖入…母巢…恐污…圣藤…” “废物…养料…亦不足…” 另一个血藤卫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冰冷的嫌弃,“留此…自灭…待其…彻底…化为…藤壤…” 最终,那两点鬼火般的目光从林枫身上移开,似乎对这个“提前失去价值”的废物失去了兴趣。 “哐当!” 铁栅门再次被粗暴地关上、落锁。 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锁链拖曳的哗啦声,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甬道深处。 走了… 他们竟然真的走了! 巨大的劫后余生感如同海啸般冲击着林枫的心神,紧绷到极限的神经骤然松弛,带来一阵眩晕般的虚脱。他强撑着没有立刻睁眼,依旧维持着濒死的假象,直到那脚步声彻底消失在地牢深处,才敢极其轻微地、长长地吸了一口冰冷潮湿、带着浓重霉味的空气。 冷汗早已浸透了他的破烂衣衫,混合着血污,冰冷地贴在身上。左臂的剧痛并未消失,只是被强行压制后的魔藤侵蚀变得缓慢而钝痛。体内的药力几乎彻底耗尽了!最后一丝暖意正在飞速消散,刺骨的寒冷从骨髓深处蔓延开来,死亡的阴影并未退去,只是换了一种更缓慢的方式降临。 然而,就在他心神松懈、药力彻底告罄、身体即将滑向真正死亡深渊的刹那—— 嗡! 识海深处,那点早已被他榨干、陷入彻底沉寂的微型星碑残骸,突然毫无征兆地再次跳动了一下! 这一次的跳动,并非林枫主动催动,而是自发的、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贪婪? 紧接着,一股微弱却极其精纯的吸力,从星碑残骸的核心处产生!这股吸力的目标,赫然是那正缓慢侵蚀着林枫左臂血肉骨髓的魔藤秽气! 仿佛一个濒死的饿鬼,嗅到了最厌恶、却又蕴含着某种“营养”的腐肉! 嗤嗤嗤… 林枫左臂那死灰色的魔藤印记深处,一缕缕细微到几乎不可察觉、却无比精纯冰冷的暗紫色秽气,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竟脱离了缓慢侵蚀的轨道,逆流而上,穿透血肉的阻隔,丝丝缕缕地被吸入了林枫的识海,然后被那点微型星碑残骸,毫不犹豫地一口“吞”了下去! “呃!” 林枫浑身剧震! 这感觉诡异到了极点!并非痛苦,而是一种冰冷与灼热交织、污秽与秩序碰撞的极致冲突感!仿佛冰冷的毒液被强行灌入即将熄灭的炉膛! 星碑残骸在吞噬了那一缕缕精纯秽气后,表面骤然亮起!不再是之前模拟死寂的灰暗,也不是纯净的星辉,而是一种极其不稳定的、混杂着暗紫与混沌灰芒的、如同污血燃烧般的诡异光焰!这光焰在残骸表面剧烈地扭曲、跳动,仿佛随时会炸开! 林枫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这变故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星碑残骸怎么会主动吞噬魔藤秽气?这会不会是饮鸩止渴?下一刻自己会不会直接爆体而亡? 然而,预想中的爆炸并未发生。 那混杂着暗紫与混沌灰芒的诡异光焰在星碑残骸表面疯狂燃烧、冲突了片刻之后,光焰的核心,那点属于星碑最本源的混沌星辉,猛地一亮! 如同烈火炼真金! 那污秽的暗紫色被强行剥离、燃烧、湮灭!残骸表面扭曲的光焰迅速褪去杂色,最终只剩下一点虽然微弱、却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明亮、凝实、带着一股“饱食”后凶悍气息的混沌星辉! 更让林枫震撼的是! 当这点饱食秽气后重新亮起的星辉稳定下来的瞬间,它内部那残缺的轨迹,其中一道原本模糊黯淡、几乎断裂的细微纹路,竟然被这新生的、带着凶悍气息的星辉,强行点亮、贯通、稳固了下来! 嗡! 识海微震! 一股微弱却清晰的信息流,从那被点亮的一角星图纹路中反馈而出,瞬间融入林枫的意识: 星火淬秽,残骸补益。秽源驳杂,亦可为薪!然薪柴污浊,星火易染,慎之! 这信息古老苍茫,带着警告,却也透着一线生机——星碑残骸,竟能强行炼化这魔藤秽气作为“燃料”,修补自身?!虽然凶险无比,但这…是绝境中的一条路! 然而,未等林枫消化这惊人的信息,更大的变化接踵而至! 他背靠的那面冰冷石壁,在他识海中星碑残骸点亮一角、星辉重新稳定并似乎“壮大了”一丝的刹那—— 嗡!!! 石壁深处,那副原本只是微弱共鸣的残缺星图烙印,如同被投入了火星的干柴,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烈回应! 不再是模糊的共鸣,而是一道清晰、灼热、带着急切指引意味的星辉洪流,穿透厚重的石壁,无视了物理的阻隔,狠狠撞入林枫的识海!与他刚刚点亮的那一角星图轨迹,瞬间完美地衔接、共鸣、共振! 轰! 林枫的意识仿佛被这道洪流裹挟着,瞬间沉入了石壁深处! 冰冷的岩石在感知中不再是障碍,而是化作了透明的介质。他的“目光”穿透层层苔藓与尘埃,无比清晰地“看”到了那烙印在石壁核心的、由无数细微晶石脉络构成的古老星图! 星图残缺,核心处有巨大的断裂和空白,显然遭受过毁灭性的破坏。但此刻,在与他识海星图产生共鸣的部分,那被点亮的纹路正散发出璀璨的混沌星辉!这星辉如同活水,沿着星图脉络流淌,瞬间激活了与之相连的、一片更大的、原本黯淡的区域! 就在这片被激活区域的边缘,几道极其古拙、扭曲、仿佛天然形成、却又蕴含着大道至理的奇异纹路,在流淌的星辉中骤然亮起,投射出清晰无比的意念信息,直接烙印在林枫的意识深处: 藤噬血肉,秽染星穹。 断其源流,唯烬其根! 血肉为引,星火燃藤! 薪尽火传! 古老苍茫的意念如同惊雷,在林枫脑海炸响! “血肉为引,星火燃藤!” 这八个字,带着一种惨烈决绝、玉石俱焚的杀伐之气,瞬间占据了他全部的心神! 这是对付这魔藤的方法?!要以血肉为引,点燃星火,焚烧魔藤之根?! “薪尽火传…” 最后四个字,却又透着一丝不灭的希望,如同在无边毁灭中留下的一点传承火种。 这方法是什么?具体如何操作?那“根”又在何处?这“血肉”指的是谁?他自己?还是…? 巨大的信息冲击和这蕴含恐怖杀机的警示,让林枫心神剧震,意识瞬间从那石壁星图的沉浸状态中脱离出来! 噗! 他猛地睁开双眼,一口带着浓重腥甜味的污血再也压制不住,狂喷而出,溅落在面前冰冷潮湿的地面上,迅速渗入苔藓之中。身体如同被彻底掏空,眼前阵阵发黑,识海中刚刚点亮的那一角星图也因精神力的剧烈消耗而变得明灭不定,唯有那“血肉为引,星火燃藤”八个血淋淋的古篆大字,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灵魂深处,带着无尽的凶险与一丝渺茫到极致的可能。 他艰难地偏过头,看向身旁依旧冰封沉睡的芸娘,又看向自己那死灰色、却在星碑残骸吞噬秽气后隐隐传来一丝微弱“饱足”感的左臂。 生路与死路似乎在这一刻,交织成了同一条布满荆棘与烈焰的血途! 第69章 星隧噬魔影,枯井锁残躯 冰冷的石壁紧贴着后背,那缕微弱却坚韧的星图共鸣如同黑暗中的脉搏,是林枫意识深处唯一的锚点。左臂死灰般的魔藤印记下,被星碑残骸强行吞噬、炼化后残留的微弱饱足感,以及识海中那被点亮一角、散发着凶悍气息的星图轨迹,都在无声地诉说着一个残酷而充满诱惑的可能——吞噬魔藤秽气,可为星碑残骸续命,甚至补益! “血肉为引,星火燃藤…” 石壁深处那血淋淋的八个古篆大字,如同烧红的烙铁,反复灼烫着林枫的神经。生路与死路交织,希望浸透着绝望的毒液。验证!必须验证这吞噬秽气的能力是否稳定、可控!否则,贸然以自身为引,无异于自取灭亡! 林枫的目光,艰难地扫过死寂的地牢。 角落蜷缩的枯槁身影,那被暗紫色魔藤纹路彻底覆盖、生机几近断绝的枯臂,如同枯萎的藤蔓缠绕着朽木。 就是他了! 一个同样被魔藤侵蚀、濒临死亡、心如死灰的“藤壤”!他的存在,本身就是血藤卫眼中等待彻底腐烂的养料。用他来验证星碑吞噬之力,若能成功,或许能给他一个解脱;若失败…也不过是提前走完早已注定的结局。 林枫强撑着几乎散架的身体,如同濒死的蠕虫,用还能勉强动弹的右臂和膝盖,一点一点朝着那枯槁老人挪去。每一次移动都牵扯着左肋崩裂的伤口和左臂被魔藤侵蚀的钝痛,冷汗混杂着污血浸透了身下的苔藓。冰冷的霉味和老人身上散发出的、如同枯叶腐烂般的衰败气息,充斥着他的鼻腔。 终于,他挪到了老人身边。 老人依旧蜷缩在角落的阴影里,头埋在臂弯,对林枫的靠近毫无反应,仿佛一尊早已风化的石雕。只有那枯瘦左臂上微微蠕动、散发着微弱秽光的魔藤纹路,证明他还残留着一丝可悲的“活性”。 林枫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痛着肺腑。他伸出颤抖的右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轻轻搭在了老人那如同枯柴般、布满暗紫色魔藤纹路的手腕上。触手冰凉、僵硬,皮肤下的血管仿佛都已石化,唯有那些纹路在指尖下传递着微弱而令人心悸的蠕动感。 “前辈…得罪了…” 林枫在心中默念,眼神陡然变得无比锐利,如同即将扑向猎物的鹰隼! 识海深处! 那点刚刚吞噬了自身秽气、勉强点亮了一角、散发着凶悍气息的星碑残骸,被林枫以残存的意志力狠狠催动!这一次,不再是模拟死寂,而是引导!释放! 嗡! 一点微弱的、带着混沌灰芒与新生凶悍气息的星辉,自星碑残骸的核心被强行剥离、引导而出!如同一条纤细却坚韧的星火之线,顺着林枫的意识,沿着他的右臂经脉,艰难地传递到指尖,然后小心翼翼地、如同探针般,刺入老人枯臂上那暗紫色的魔藤纹路之中! 嗤——! 就在那缕凶悍星火触碰到魔藤秽气的瞬间! 异变陡生! 老人枯臂上原本只是微弱蠕动、如同沉睡的暗紫色纹路,如同被滚油泼洒的积雪,猛地爆发出强烈的、污秽的紫黑色光芒!一股冰冷、怨毒、带着无尽吞噬欲望的意志疯狂反扑!试图沿着那缕星火之线,反向侵蚀林枫的识海! “哼!” 林枫闷哼一声,七窍再次渗出血丝,识海剧震!那缕星火之线在狂暴的秽气冲击下剧烈摇曳,仿佛随时会断裂!星碑残骸疯狂震颤,刚刚吞噬自身秽气带来的“饱足感”瞬间被剧烈的消耗取代! 然而,就在星火之线即将被秽气洪流冲垮湮灭的刹那—— 星碑残骸核心,那被点亮的凶悍一角星图,猛地爆发出更强烈的光芒!一股源自混沌星碑本源的、更高层次的“秩序”与“湮灭”意志,顺着那缕星火之线轰然传递过去! 秩序对混乱!湮灭对吞噬! 轰! 在老人枯臂内部,在星火与秽气交锋的核心,一场无声的湮灭风暴爆发了! 林枫“看”到,那缕凶悍的星火在更高层次意志的加持下,骤然化作一小团疯狂旋转、吞噬一切的混沌灰焰!这灰焰所过之处,老人枯臂内那污秽冰冷的魔藤秽气,如同遇到了天敌克星,发出无声的尖啸,被强行撕裂、卷入灰焰核心! 嗤嗤嗤嗤! 更加刺耳的、仿佛油脂在烈火上煎烤的声音,从老人枯臂内部响起!暗紫色的污秽光芒被灰焰疯狂吞噬、炼化!老人那早已麻木枯槁的身体猛地剧烈抽搐起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痛苦至极的嘶鸣!他那条布满魔藤纹路的枯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碳化! 皮肤下的血肉仿佛瞬间被抽干、焚尽!只留下焦黑的皮包裹着迅速灰败、失去光泽的骨骼!那些狰狞蠕动的暗紫色魔藤纹路,如同被投入熔炉的毒蛇,在灰焰中疯狂扭动、挣扎,最终化作一缕缕更加精纯、却也被彻底剥离了意志的暗紫色能量流,被旋转的混沌灰焰贪婪地吞噬! 这景象恐怖而惨烈!如同献祭! 短短数息! 老人整条左前臂,从手腕到手肘,彻底化为一段焦黑、干裂、如同被烈火焚烧了千百年的朽木!魔藤纹路彻底消失,只留下碳化的皮肤和灰白的骨! 嗡! 那团吞噬炼化了大量精纯秽气的混沌灰焰,体积膨胀了一圈,颜色也变得更加深邃、凶悍。它如同完成了使命的归巢凶兽,沿着星火之线,猛地倒卷而回,狠狠撞入林枫识海深处那点星碑残骸! 轰! 林枫感觉自己的脑袋仿佛被重锤狠狠砸中!识海剧烈震荡!星碑残骸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那刚刚被点亮的一角星图轨迹,贪婪地吸收着灰焰带回的“燃料”,光芒大盛!更令人震撼的是,与这一角相连的、另一道原本模糊断裂的细微纹路,竟在这股磅礴“燃料”的灌注下,被强行点亮、贯通! 星碑残骸,在吞噬了“外源”秽气后,再次壮大、补益! 更关键的变化,发生在林枫与那石壁之间! 当星碑残骸成功吞噬炼化外源秽气、再次点亮一道星图轨迹的刹那—— 嗡!!! 林枫背靠的那面冰冷石壁,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深潭,猛地爆发出远超之前的强烈共鸣!一股沛然莫御的、精纯古老的混沌星辉洪流,穿透石壁,无视一切阻隔,狠狠涌入林枫的识海!这一次,洪流不再仅仅是共鸣指引,更带着一股迫不及待的“渴求”与“补益”! 洪流的核心,并非单纯的星辉能量,而是一道道残缺却玄奥无比的古篆符文信息流!这些符文信息,正是先前“血肉为引,星火燃藤”警示的来源,此刻却如同干涸的河道渴望甘霖,疯狂地涌向林枫识海中那点被两次点亮、壮大了不少的星碑残骸! 仿佛找到了失散多年的核心部件! 星碑残骸爆发出欢欣雀跃的嗡鸣,贪婪地吸收着这些涌来的古篆符文信息流!每吸收一丝,残骸表面那被点亮的星图轨迹就明亮一分,其内部蕴含的古老意志与法则碎片就清晰一分! 而随着这些信息的涌入、被星碑残骸吸收解析,林枫的意识仿佛被强行拔高,以一种俯瞰的视角,“看”清了石壁深处那副残缺星图烙印的部分真容! 那不再仅仅是冰冷的纹路! 在星辉流淌的核心区域,在刚刚被星碑残骸“补益”而激活的更大一片区域内,那八个血淋淋的古篆大字——“血肉为引,星火燃藤”——其下方,原本模糊不清、被岁月和破坏掩盖的后续文字,竟然在星碑残骸的解析与星辉的灌注下,如同被拂去尘埃的古卷,一点点显现出来! 薪尽火传,唯星碑不灭! 引星火入体,淬血肉为炉! 燃秽藤本源,断其根于九幽! 然炉鼎必毁,魂灵或散! 后续的文字断断续续,充满了残缺,但透露出的信息却更加凶险、更加决绝! “引星火入体,淬血肉为炉”! “燃秽藤本源,断其根于九幽”! 这分明是要将自己彻底变成一个一次性的、燃烧生命与灵魂的“焚化炉”!去点燃那来自星碑的星火,焚烧魔藤的根源!而代价“炉鼎必毁,魂灵或散”! 林枫的心沉到了冰点,灵魂都在颤栗。这根本不是生路,而是一条通往彻底湮灭的绝路!比被魔藤吞噬更加彻底! 然而,就在他心神被这恐怖的真相冲击得几乎涣散的瞬间—— 一股微弱却异常精粹、带着一丝清凉慰藉之意的星粹,顺着那倒卷回星碑残骸的混沌灰焰,被分离、析出,反哺给了林枫那油尽灯枯、被魔藤侵蚀和药力反噬双重折磨的肉身! 这缕星粹极其微弱,如同沙漠中的一滴甘露。 但就是这一滴“甘露”涌入身体的刹那! 噗! 林枫再次喷出一口黑血!但这口血喷出后,他感觉左肋那崩裂伤口的剧痛竟奇迹般地减轻了一丝!体内那刺骨的、源于生命本源枯竭的寒意,似乎也被这缕星粹带来的微弱暖意驱散了一点点!更重要的是,左臂那死灰色魔藤印记深处传来的、缓慢而持续的侵蚀钝痛,似乎也被某种力量暂时压制、削弱了? 这缕反哺的星粹竟能缓解魔藤侵蚀和本源枯竭?!虽然效果微乎其微,但这无疑是黑暗中的一缕微光! “嗬…嗬嗬…” 就在这时,林枫身旁那枯槁老人,从剧烈的抽搐中缓缓平息下来。他那条被焚尽魔藤、化为焦炭的左前臂无力地垂落,断裂的焦黑截面触目惊心。老人浑浊死寂的眼眸,却在此刻艰难地转动了一下,极其微弱地聚焦在近在咫尺的林枫脸上。 那眼神中,没有了之前的麻木和死寂,只剩下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极致痛苦后的空洞,以及一丝难以置信的、微弱到极致的轻松?仿佛长久以来噬骨的痛苦枷锁,被刚才那焚尽枯臂的星火,短暂地斩断了? “谢…谢…” 老人干裂的嘴唇极其微弱地翕动了一下,吐出两个几乎微不可闻、却重若千钧的字眼。随即,他那刚刚浮现一丝微弱神采的眼眸,再次迅速地黯淡下去,重新被更深的死寂覆盖,仿佛刚才那一瞬的回光返照耗尽了最后的气力。他整个人的气息,变得更加衰败,如同风中残烛,随时会彻底熄灭。 验证成功了! 吞噬外源秽气,确实能壮大星碑残骸,压制自身魔藤侵蚀!甚至能析出微弱的星粹反哺肉身,缓解伤势和枯竭! 但代价是彻底焚毁被侵蚀的肢体!是走向那“血肉为炉,魂灵或散”的终极绝路! 就在林枫被这残酷的验证结果冲击得心神激荡、看着老人那空洞死寂的眼神陷入巨大挣扎之际—— 轰!!!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恐怖的污秽、血腥、冰冷的威压,如同决堤的黑色海啸,猛地从地牢深处爆发,瞬间席卷了整个牢房! “吼——!!!” 一声非人的、充满了暴怒与惊疑的咆哮,如同地狱魔神的怒吼,穿透厚重的石壁,狠狠撞入每个人的灵魂!整个地牢都在剧烈震动!碎石簌簌落下! 哐当!哐当!哐当! 沉重、急促、如同巨兽狂奔的铁靴践踏声,伴随着锁链疯狂拖曳的哗啦巨响,如同死亡的鼓点,以惊人的速度由远及近!这一次,不止两个!那脚步声如同千军万马! “丙字七号!异常…高阶…能量…波动!威胁…母巢!” “锁定…源头!彻底…净化!” “开门!!!” 冰冷、僵硬、却蕴含着滔天杀意的咆哮声,在铁栅门外轰然炸响!巨大的撞击声猛地传来! 轰隆!!! 那刚刚关闭不久、粗如儿臂的铁栅门,在狂暴的巨力轰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门轴处锈迹斑斑的铁栓,在刺耳的金属扭曲声中猛地崩裂出一道裂痕! 刺目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暗红秽光,从门缝中疯狂涌入,将整个牢房映照得如同森罗血狱!数道更加高大、甲胄上缠绕着实质化蠕动血藤、散发着令人窒息威压的恐怖身影,清晰地投射在剧烈震颤的铁栅门上! 死亡!不!是比死亡更可怕的“净化”,已至门前! 第70章 枯井锁残躯,故园埋祸根 “轰!!!” 粗如儿臂的铁栅门在狂暴的轰击下发出濒死的呻吟!门轴处崩裂的锈蚀铁栓如同垂死的哀嚎,刺耳的金属扭曲声撕裂地牢的死寂!数道缠绕着实质化蠕动血藤、散发着滔天凶威的恐怖身影,将凝固血液般的暗红秽光从急剧扩大的门缝中疯狂挤压进来,瞬间淹没了整个牢房! 冰冷的杀意如同亿万根钢针,狠狠扎刺着林枫每一寸皮肤!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具象、如此迫近!三阶血藤卫!比之前的守卫强大十倍不止!他们锁定了刚才星火焚藤引发的异常能量波动! 逃?无处可逃! 战?油尽灯枯,无异螳臂当车! 挡!必须挡住!哪怕只争取一瞬! “血肉为引!星火燃藤!” 石壁深处那血淋淋的古篆和刚刚验证的惨烈景象在脑海疯狂闪现。没有时间犹豫了!炉鼎必毁?那就先毁了这扇门! “呃啊!” 林枫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榨取着灵魂深处最后一点潜能!他猛地咬破舌尖,一股蕴含着生命本源精粹的滚烫心头精血混合着口中残留的污血,狂喷而出!同时,他不再压制左臂那死灰色魔藤印记下蠢蠢欲动的秽气,反而以残存的意志,如同打开地狱的阀门,强行引导出一股冰冷污浊的暗紫色秽气流! 精血!残余药力!魔藤秽气! 三种性质截然不同、甚至彼此冲突的力量,在死亡的逼迫下,被他强行糅合在一起!识海中,那点吞噬了外源秽气后壮大不少、散发着凶悍气息的星碑残骸,被疯狂催动到极致!它如同暴怒的核心熔炉,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混沌星辉! “筑壁!!!” 林枫目眦欲裂,染血的右手狠狠拍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掌心正对着那剧烈震颤、即将被彻底轰开的铁栅门! 嗡! 以他掌心为原点,一道混杂着混沌星辉的暗红血光、污秽紫芒以及残余药力金丝的扭曲光柱,猛地爆发而出!这道光柱并非攻击,而是筑墙! 光柱撞击在剧烈震颤的铁栅门内侧,并未发出巨响,而是如同粘稠的岩浆泼洒在冰冷的金属上,瞬间铺展、凝固! 嗤嗤嗤! 刺耳的腐蚀声和能量湮灭声疯狂响起! 一道厚约尺许、扭曲蠕动的“墙壁”在门内侧瞬间成型!墙壁的核心,是星碑残骸强行统御的混沌星辉形成的坚韧骨架;墙壁的主体,则是林枫心头精血、残余药力与魔藤秽气被星火强行“焊接”在一起的、充满不稳定能量的混乱混合物!墙壁表面,暗红、污紫、混沌灰三种光芒疯狂流转、冲突、湮灭,散发出令人心悸的不稳定波动,却又被核心的星辉骨架死死约束着,形成一道散发着毁灭气息的混乱星火屏障! “吼?!” 门外,那狂暴轰击的力量猛地一滞!数声带着惊疑与暴怒的非人咆哮响起!显然,这突然出现的、混合着星辉、血气、药力甚至它们同源秽气的诡异屏障,完全出乎了这些高阶血藤卫的预料!那屏障散发出的混乱湮灭气息,让它们本能地感到了威胁和一丝厌恶! 轰!轰!轰! 短暂的惊疑之后,是更加狂暴、更加密集的轰击!缠绕着实质化血藤的巨大铁拳、裹挟着污秽血光的沉重兵刃,如同狂风暴雨般砸落在星火屏障之上! 整个牢房都在剧烈摇晃!碎石如雨落下! 屏障表面光芒疯狂爆闪,三种混乱能量在冲击下剧烈冲突、湮灭,厚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薄!构成屏障骨架的星辉疯狂震颤,林枫识海中的星碑残骸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每一次轰击,都如同重锤狠狠砸在他的灵魂上!七窍中流出的不再是血,而是混合着污浊秽气的暗紫色粘稠液体! 挡不住!绝对挡不住多久! 这堵以自身精血、药力、秽气乃至星碑本源为材料的“墙”,正在被飞速消耗!林枫感觉自己的生命、灵魂都在随着屏障的削弱而飞速流逝! 就在林枫意识即将被连绵不断的灵魂冲击和生命流逝彻底冲垮之际! 一只冰冷、枯槁、如同朽木般的手,颤抖着,却异常坚定地搭在了林枫鲜血淋漓、支撑着地面的右臂上。 是那个枯槁老人! 他不知何时,竟挣扎着爬到了林枫身边!他那条被焚尽的焦黑断臂触目惊心,仅存的右臂也布满灰败的魔藤纹路,整个人衰败得如同一碰即碎的陶俑。但此刻,他那双原本死寂空洞的眼眸,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回光返照般的灼热光芒! “小…子…” 老人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生命,“看…看你的…石板…后面…” 石板?后面? 林枫被剧痛和冲击搅得混沌的意识猛地一凛!他艰难地扭过头,看向自己一直背靠的那面冰冷石壁! 借着星火屏障爆闪的光芒,林枫的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在那石壁靠近地面的、被厚厚滑腻苔藓覆盖的角落,刚才他感知到星图烙印的位置附近那坚硬的岩石表面,竟然在剧烈的地牢震动和高阶血藤卫狂暴能量的冲击下,崩裂开了一道极其细微、却笔直向下延伸的裂痕!裂痕深处,不再是冰冷的岩石,而是一点极其微弱、却精纯古老到难以想象的混沌星辉!那星辉的气息,与他识海中的星碑残骸同源,却浩瀚磅礴了何止千万倍!仿佛沉睡的星辰核心! “那…下面…是…咳咳…” 老人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带出大块灰败的内脏碎块,气息飞速衰败,眼中的灼热光芒却在燃烧最后的生命,变得无比明亮,“是…被…打碎的…星碑…一角…本体…沉在…九幽…血狱…最深处…” 九幽血狱!星碑本体碎片! 石壁古篆中“断其根于九幽”的警示瞬间炸响!原来“根”不仅指魔藤之根,更是指这玉门关魔窟最深处的九幽血狱!而真正的生路,或者说与魔藤同归于尽的希望,就在那沉沦的星碑本体碎片上! “老夫…张…守拙…” 老人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刻骨铭心的恨意与解脱,“玉门…前任…镇守…副将…被…血藤…所噬…苟活…至今…” “记住…坐标…裂痕…为引…星辉…共鸣…可开…九幽…之门…” 话音未落,老人那枯槁的身体猛地爆发出最后、也是最炽烈的光芒!那不是星辉,而是燃烧残魂的惨白光焰! “呃啊啊啊——!” 老人发出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他那仅存的、布满灰败魔藤纹路的右臂,连同他的头颅、躯干,都在这燃烧灵魂的白焰中迅速变得透明!一股庞大而混乱、夹杂着无数记忆碎片(玉门关的烽火、同袍的惨叫、魔藤噬体的无尽痛苦、对血藤圣主刻骨的恨意…)以及一道无比清晰、烙印着空间坐标信息的星辉印记,被这燃烧的残魂强行压缩、剥离,化作一道纯粹的信息洪流,如同决堤的星河,狠狠撞入林枫的识海! 轰! 林枫感觉自己的脑袋仿佛要炸开!海量的信息冲击让他瞬间失神!张守拙!玉门关副将!被魔藤侵蚀折磨数载!血藤狱的构造,巡逻规律,甚至九幽血狱入口的模糊感知,以及那道以石壁裂痕为空间锚点、引导星辉共鸣开启“门”的玄奥印记,如同烙印般刻入他的灵魂深处! “谢…谢…” 老人最后一丝残魂波动传来,带着解脱的释然,随即彻底湮灭在白焰之中。原地只留下一小撮迅速冷却、失去所有光泽的灰白色余烬。 就在林枫被这最后的馈赠冲击得心神失守的刹那! 咔嚓!轰隆!!! 星火屏障终于到达了极限! 在数名三阶血藤卫不计代价的狂暴轰击下,那道由混乱能量构筑的墙壁,如同破碎的琉璃,发出震耳欲聋的爆鸣!核心的星辉骨架寸寸断裂!混合着精血、药力、秽气的混乱能量失去了束缚,如同脱缰的野马,化作一场毁灭性的能量风暴,朝着牢房内部和门外同时疯狂席卷! “吼!!!” 屏障破碎的冲击力将最前方两名血藤卫震得踉跄后退,甲胄上的血藤发出痛苦的嘶鸣。但它们身后的同伴,那散发着最恐怖威压、如同移动山岳般的几道身影,已经踏着破碎的能量乱流,裹挟着滔天的污血秽光,如同地狱魔神般,一步踏入了牢房的门槛! 狰狞的面甲下,两点燃烧着暴怒与贪婪的鬼火,瞬间锁定了瘫倒在地、气息奄奄的林枫,以及他怀中眉心血玉闪烁的芸娘! “净化!!!” 冰冷、僵硬、蕴含着绝对毁灭意志的咆哮,如同死亡的最终宣判! 就在这千钧一发、林枫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的瞬间! 呼! 一道身影,带着燃烧殆尽的余烬和最后一点惨白的光,如同扑火的飞蛾,猛地从林枫身侧弹射而起! 是张守拙! 不!是他那具失去了灵魂、仅凭最后一丝残存本能和刻骨执念驱动的枯槁躯壳! 那具焦黑的断臂残躯,在能量风暴的余波中,如同被狂风卷起的枯叶,义无反顾地撞向了那几尊刚刚踏入牢房、散发着恐怖威压的三阶血藤卫!在飞扑的过程中,残躯上残留的灰败魔藤纹路仿佛被最后的执念点燃,发出微弱的、却异常刺目的白光! “蝼…蚁…” 为首的血藤卫发出不屑的冷哼,缠绕着实质化血藤的巨臂随意一挥,带着撕裂空气的恶风,狠狠拍向那飞来的枯槁残躯!这一击,足以将精钢拍成齑粉! 然而! 就在那缠绕血藤的巨掌即将拍中枯槁残躯的瞬间! 轰!!! 张守拙那枯槁的残躯,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猛地由内而外爆炸开来!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沉闷的、仿佛朽木在烈焰中彻底崩解的“噗”声!但爆开的,并非血肉碎片,而是一片浓郁到化不开、带着强烈腐朽与衰败诅咒气息的灰白色浓雾!这浓雾瞬间扩散,如同拥有生命般,疯狂地缠绕、附着在首当其冲的那名血藤卫身上! 嗤嗤嗤! 那血藤卫暗红色的粗糙甲胄、裸露的青灰色皮肤、乃至甲胄缝隙中蠕动的血藤,在被灰白浓雾沾染的瞬间,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失去光泽,变得灰败、干裂、如同经历了千万年的风化!它那狂暴的动作猛地一滞,发出痛苦而惊怒的嘶吼,缠绕周身的血藤疯狂扭动,试图驱散这诡异的灰败诅咒之雾! 这突如其来的自爆和诡异的灰败诅咒,虽然无法真正重创三阶血藤卫,却成功地制造了一片混乱,短暂地阻挡了它们前进的步伐! 而就在这灰白浓雾爆开、遮蔽视线的刹那! 林枫的识海中,如同回光返照般,无比清晰地响起了张守拙燃烧残魂前最后的那声凄厉到极致的嘶吼,那嘶吼穿透了时空,带着无尽的不甘与最后的指引,狠狠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 “九幽之下星碑沉断其根!!!” “断其根——!!!” 张守拙绝命的嘶吼如同最后的惊雷,在林枫濒临崩溃的识海中轰然炸响!那“九幽之下,星碑沉”的指引,与石壁裂痕深处透出的精纯星辉瞬间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没有时间思考!没有时间悲伤!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林枫如同垂死的野兽爆发出最后的力量!他左手死死搂住芸娘冰冷的身体,染血的右手五指成爪,带着一股决绝的疯狂,狠狠插向身后石壁那道细微却笔直向下延伸的裂痕!指尖瞬间被锋利的岩石割破,鲜血淋漓,但他毫不在意!识海中,那道由张守拙残魂馈赠的、以石壁裂痕为空间锚点的玄奥星辉印记,被他以燃烧灵魂般的意志疯狂点亮、催动! 嗡——!!! 掌心接触裂痕的刹那! 石壁深处,那点精纯古老的混沌星辉仿佛被彻底唤醒!一股浩瀚磅礴、远超林枫想象的吸力猛地从裂痕深处传来!同时,他识海中刚刚点亮的空间坐标印记爆发出璀璨光芒,与裂痕深处的星辉瞬间达成共振! “开!!!” 林枫在心中发出无声的咆哮! 咔嚓…隆隆隆… 令人牙酸的岩石摩擦声响起! 并非石壁打开,而是以林枫染血的右手和那道细微裂痕为中心,他身下的冰冷石地如同水面般剧烈地波动、旋转起来!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深不见底的、散发着幽幽混沌星辉的旋涡门户,毫无征兆地在他和芸娘身下猛然张开! “吼?!!” 灰白诅咒雾气中,那几尊被短暂阻滞的三阶血藤卫发出惊怒交加的咆哮!它们显然感应到了这突然出现的、带着强烈星碑气息的空间波动!为首那尊刚刚驱散了大半灰败诅咒的血藤卫,缠绕着血藤的巨臂猛地撕裂残余雾气,一只覆盖着青灰色角质、指尖锋利如钩、缠绕着粘稠污血的恐怖利爪,带着撕裂空间的尖啸,快如闪电般朝着漩涡门户中心、即将坠落的林枫和芸娘狠狠抓来! 冰冷的死亡触感瞬间笼罩全身!那利爪未至,恐怖的威压和污秽气息已让林枫本就油尽灯枯的身体如同被冻结! 下坠!必须立刻下坠! 林枫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抱着芸娘,主动朝着那散发着混沌星辉的幽深旋涡猛地沉下! 嗤啦! 血藤卫的恐怖利爪几乎是擦着林枫后背的破烂衣衫划过!锋利的爪尖带起的污秽罡风,在他背上撕开数道深可见骨的血口,剧痛袭来!但终究慢了半步! 噗通! 如同坠入冰冷的深潭! 林枫抱着芸娘的身影,瞬间被那混沌星辉的旋涡吞噬!旋涡在他坠入的刹那急剧收缩! “吼!!!” 血藤卫那缠绕着污血的恐怖利爪,狠狠抓在旋涡消失、恢复如初的冰冷石地上!坚硬的岩石如同豆腐般被抓得粉碎!烟尘弥漫! 原地,只留下一个浅浅的爪印,几片染血的破碎布帛,以及那缓缓飘落的、属于张守拙的最后一捧灰白余烬。 幽深的地牢中,回荡着血藤卫们暴怒到极致的、非人的咆哮。那咆哮声中,除了被蝼蚁逃脱的狂怒,更夹杂着一丝对那幽深旋涡另一端、对那“九幽之下”沉眠之物深深忌惮与无法理解的惊惧! 第71章 魔影扣井锁,冰心封玄关 冰冷! 刺入骨髓、冻结灵魂的冰冷! 仿佛坠入了万载玄冰的核心,又似被抛进了宇宙真空的绝对零度!林枫的意识在坠入混沌星辉旋涡的瞬间,就被这股无法抗拒的、源自更高维度的极致寒冷彻底淹没! 没有声音,没有光线,只有无穷无尽的、粘稠如液态的混沌星辉,从四面八方疯狂挤压、渗透、冲刷着他和芸娘的躯体!这星辉远非识海中那点残骸可比,它精纯、浩瀚、古老,带着一种凌驾于万物之上的磅礴威压,仿佛沉睡的太古星辰本身! “呃!” 林枫连惨叫都无法发出,只感觉自己的血肉、骨骼、经脉、乃至每一个细胞,都在这恐怖的星辉冲刷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如同脆弱的沙雕被狂暴的海啸反复拍打、侵蚀!左肋那道崩裂的伤口瞬间被星辉灌满,带来比魔藤侵蚀更剧烈的、仿佛被亿万冰针反复穿刺的剧痛!更可怕的是,这股星辉带着一种绝对的“秩序”与“湮灭”意志,无情地冲刷着他体内残存的、属于凡俗的“杂质”,包括那强行催发的“血髓玉魄丹”药力残余、甚至包括他自身的生命本源! 油尽灯枯!这才是真正的油尽灯枯!在这绝对的神威面前,他渺小得如同尘埃! 怀中的芸娘,眉心那点血玉般的菱形印记在混沌星辉的冲刷下,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红光,形成一层薄薄的光膜,艰难地抵挡着星辉的侵蚀,护住她冰封的生机。但这光膜也在剧烈波动,明灭不定,显然支撑得极其艰难。 下坠!永无止境的下坠!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林枫的意识在极致的寒冷与冲刷带来的剧痛中,时而清醒,时而模糊。每一次清醒,都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被剥离了一层,变得更加“透明”,更加接近消散! 就在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即将被这永恒的冰冷与冲刷彻底磨灭、化为这浩瀚星辉一部分的刹那! 嗡! 他左臂那死灰色的魔藤印记,在沉寂了不知多久后,毫无征兆地猛地一跳! 紧接着,一股冰冷、贪婪、带着无尽怨毒与吞噬欲望的意志,如同被投入滚油的毒蛇,瞬间苏醒!但这一次,这意志的目标并非林枫本身,而是周围这浩瀚磅礴、精纯无比的混沌星辉! 嗤! 魔藤印记中心,那点最深邃的暗紫色核心,骤然化作一个微型的、无形的旋涡!一股强大到让林枫灵魂颤栗的吸力爆发出来!周围粘稠的液态混沌星辉,竟如同遇到了黑洞,被强行撕扯、吞噬,源源不断地吸入那暗紫色的旋涡核心! 这景象诡异而恐怖! 代表着至高秩序与湮灭的混沌星辉,此刻竟成了滋养那污秽魔藤印记的养料!印记上死灰色的部分迅速褪去,重新焕发出妖异的深紫色光泽!那些原本停滞的暗紫色纹路如同吸饱了血的蚂蟥,再次狰狞地蠕动起来,散发出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强烈的污秽光芒!更令人心悸的是,这印记仿佛拥有了“生命”,它在生长!在扩张!沿着林枫的左臂,贪婪地向他的肩胛、胸腔蔓延! “呃啊啊啊!” 林枫发出了无声的灵魂嘶吼! 这吞噬带来的并非力量,而是极致的冲突与痛苦!他的左臂仿佛成了两种至高力量交锋的战场!一边是冰冷污秽、吞噬一切的魔藤意志,一边是浩瀚磅礴、湮灭万物的混沌星辉!他的血肉骨骼在两种力量的撕扯下,如同被投入了绞肉机!更可怕的是,随着魔藤印记吞噬星辉壮大,那股冰冷蚀骨的侵蚀意志再次变得无比清晰、无比强大,疯狂地冲击着他的识海,试图彻底污染、占据他的灵魂! 然而,就在这内忧外患、林枫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被彻底撕裂、或者被魔藤彻底占据的绝望时刻! 轰!!! 整个混沌星辉空间,猛地一震! 一股更加古老、更加浩瀚、仿佛源自宇宙开辟之初的意志,带着无边的愤怒与一种被亵渎的惊愕,轰然降临!这意志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自这星辉空间的核心!源自那沉睡的星碑本体碎片! 林枫的意识被强行拔高、拉拽! 他的“目光”穿透了粘稠的星辉,穿透了空间的距离,瞬间“看”到了这旋涡通道的尽头! 那里,并非漆黑的地底深渊。 而是一片破碎的星空! 一块巨大到难以想象、如同断裂山脉般的、通体由混沌晶石构成的残破碑体,静静地悬浮在虚无之中!碑体表面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恐怖裂痕,无数玄奥复杂的星图纹路在裂痕中断裂、黯淡。但即便如此,它散发出的浩瀚威压,依旧让林枫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碾成齑粉! 而此刻,在这块巨大星碑碎片的核心区域,一道模糊、却顶天立地的伟岸虚影,正缓缓凝聚!那虚影看不清面容,只能感受到一种跨越万古的沧桑与无上威严!祂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星辰光束,瞬间穿透无尽星辉,跨越空间,死死地锁定在了林枫左臂那正在疯狂吞噬星辉的魔藤印记之上! “窃贼!!!” 一道无法用语言形容、直接在林枫灵魂深处炸响的怒吼,如同亿万颗星辰同时爆裂!充满了被冒犯的滔天怒火! “卑劣的噬星蠕虫,竟敢以吾之辉,饲汝之秽?!” 这怒吼并非针对林枫,而是直接针对他左臂上那正在吞噬星辉的魔藤印记! 紧接着,那伟岸的星碑虚影似乎洞察了印记的本质,声音中的愤怒化作了冰冷的、足以冻结时空的杀意: “原来是汝!血藤圣主的一缕分魂所化!” “寄生蝼蚁!窃取吾之本源,欲污吾残躯,重续汝之邪根?!” “痴心妄想!” 轰! 随着这声怒叱,林枫左臂上那疯狂吞噬星辉的魔藤印记猛地一僵!如同被无形巨锤狠狠砸中!印记深处那冰冷贪婪的意志发出一声尖锐到极致的、充满痛苦与惊惧的嘶鸣!吞噬星辉的速度骤然减缓! 与此同时,一股更加精纯、更加霸道、带着星碑本源意志的混沌星辉洪流,如同愤怒的狂龙,从那巨大碎片的核心喷薄而出,无视了空间距里,瞬间冲刷在林枫的左臂之上!目标直指那魔藤印记! 嗤嗤嗤! 这一次的星辉冲刷,带着明确的“净化”与“湮灭”意志!比之前被动承受的冲刷强烈了何止十倍!林枫感觉自己的左臂仿佛被投入了恒星核心!血肉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那正在蔓延的暗紫色魔藤纹路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积雪,发出“滋滋”的声响,疯狂扭曲、退缩、颜色变得黯淡! “吼!” 魔藤印记深处的意志发出更加痛苦和暴怒的嘶吼,拼命抵抗着这来自本源的净化之力!它不再吞噬,反而将之前吞噬的星辉疯狂燃烧、转化为更污秽、更冰冷的能量,死死护住印记核心,与冲刷而来的星碑本源意志展开惨烈的拉锯战! 林枫成了双方角力的战场!左臂如同被两股力量反复撕扯、碾压!剧痛让他几乎昏厥!但星碑碎片核心那道伟岸虚影的怒叱,却如同惊雷般在他混乱的意识中炸开了一道缝隙! 血藤圣主分魂?! 这魔藤印记,竟然是那恐怖“圣主”的一缕分魂所化?!它潜伏在自己体内,不仅仅是为了侵蚀控制,更是在窃取星碑本源力量?!妄图污染这沉沦的星碑碎片,重续它的邪根?! 巨大的恐惧与后怕瞬间淹没了林枫!自己一直以来,竟然带着一个如此恐怖的定时炸弹!若非坠入此地,被星碑本体察觉,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意识混乱、左臂战场惨烈交锋之际! 嗡! 他怀中,芸娘眉心那点血玉般的菱形印记,在星碑碎片爆发的本源意志洪流冲刷下,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这光芒不再仅仅是抵抗星辉侵蚀,而是主动地、贪婪地吸收、融合着周围精纯的混沌星辉! 那层守护光膜变得凝实、厚重,散发出一种古老而神圣的气息!光膜内部,芸娘冰封的身体似乎微微颤动了一下!她苍白如纸的脸颊上,那层象征着生机断绝的死灰色似乎极其极其微弱地…淡化了一丝?长长的睫毛,在血色光晕的映照下,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轰隆隆! 星碑碎片核心爆发的净化洪流与魔藤印记燃烧污秽的抵抗力量,在林枫左臂狭小的战场上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白热化! 左臂的皮肤寸寸龟裂!暗紫色的污血混合着被湮灭的星辉碎屑不断渗出!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粉碎!魔藤印记的核心如同烧红的烙铁,疯狂闪烁着,那缕属于“圣主”分魂的意志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啸,不惜一切代价地燃烧着吞噬来的星辉本源,死死守住最后的核心,甚至试图反向侵蚀那冲刷而来的星碑意志! “蝼蚁…躯壳…承受…不住…” 星碑碎片核心那道伟岸虚影似乎也察觉到了林枫身体的极限,那浩瀚的意志中透出一丝冰冷的决断,“污秽…分魂…必须…抹除!纵…躯壳…同烬!” 更加强大、更加霸道的湮灭星辉开始在那巨大碎片核心汇聚!显然,为了彻底抹除这寄生窃取的分魂,星碑本体碎片已经不惜代价,哪怕连带林枫这具“炉鼎”一同摧毁!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 林枫感觉自己就像风暴中的一叶扁舟,下一刻就要被双方角力的余波彻底撕碎!左臂的剧痛已经麻木,取而代之的是全身生命力被飞速抽离的虚弱感!他甚至能“听”到自己骨骼即将碎裂的哀鸣!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星碑碎片即将发动毁灭性净化洪流的瞬间! 他怀中,芸娘眉心的血玉印记光芒暴涨到了极致!那层凝实的血色光膜猛地向内一缩,如同心脏般有力地搏动了一下! “嗯” 一声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如同梦呓般的轻哼,在死寂的星辉空间中骤然响起! 芸娘那紧闭的眼睑之下,眼珠极其轻微地转动了一下! 第72章 寒刃锁魔爪,冰狱困双生 “嗯” 那声微若蚊蚋、却清晰无比的轻哼,如同投入沸腾油锅的一滴冷水,瞬间打破了星辉空间内毁灭能量对峙的死寂! 芸娘长长的睫毛剧烈颤动,紧闭的眼睑猛地睁开! 那双曾清澈如泉的眼眸,此刻却是一片空洞的血红!没有焦距,没有神智,只有最原始、最本能的守护执念!眉心那点菱形血玉印记,在她睁眼的刹那,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如同超新星爆发般的炽烈光芒! “吼!!!” 几乎在芸娘睁眼的同一瞬间,林枫左臂上那被星碑意志压制到极限的魔藤印记,如同被彻底激怒的毒蛇,发出了最疯狂、最怨毒的反扑嘶吼!印记深处那缕“圣主”分魂的意志,在芸娘苏醒带来的生命气息刺激下,陷入了彻底的狂暴!它不再防御,不再固守,而是燃烧了印记中最后也是最核心的一丝污秽本源! 嗤啦——! 一道凝练到极致、只有发丝粗细、却散发着湮灭万物、污秽时空气息的暗紫色魔芒,如同最阴毒的毒针,无视了空间距离,从林枫左臂印记核心爆射而出!目标直指芸娘刚刚睁开的、空洞血红的眼眸!这一击,快逾闪电,狠绝毒辣,蕴含着分魂最后的疯狂意志!即便无法彻底占据林枫,也要在湮灭前,将这能威胁到它的“变数”彻底抹杀! 太快了!太近了! 星碑碎片核心那道伟岸虚影汇聚的净化洪流尚未来得及发出!林枫的意识还沉浸在芸娘苏醒带来的巨大震撼与剧痛之中!那致命的暗紫魔芒,已然刺到了芸娘的眉心之前! 千钧一发! “啊!!!” 芸娘口中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充满了极致痛苦与守护决绝的尖啸!那空洞的血红眼眸深处,仿佛有某种源自血脉、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枷锁轰然破碎! 嗡!!! 她眉心那爆发的血玉光芒,不再仅仅是光!而是瞬间实质化!化作一面巴掌大小、由无数繁复古老血色符文构成的菱形晶盾!晶盾核心,正是那枚血玉印记本体!这晶盾出现的瞬间,便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惨烈气息,精准无比地挡在了那缕暗紫魔芒的必经之路上! 叮!!! 一声清脆到极致、却又仿佛能刺穿灵魂的金铁交鸣之音响彻星辉空间!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暗紫魔芒,污秽湮灭,凝聚分魂最后疯狂。 血色晶盾,符文流转,承载守护终极决绝。 针尖对麦芒! 轰!!! 无法想象的恐怖能量在针尖与盾面接触的亿万分之一刹那爆发!没有扩散的冲击波,所有的毁灭力量都被压缩在针尖大小的空间内,疯狂湮灭、对冲! 咔嚓! 一声令人心碎的脆响! 那面由芸娘生命印记和守护执念所化的血色晶盾,在抵挡了暗紫魔芒不足十分之一个刹那后,盾面之上骤然崩裂开一道贯穿整体的细微裂痕!裂痕迅速蔓延,如同蛛网般爬满了整个晶盾!晶盾核心,那枚血玉印记本身,也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光芒瞬间黯淡下去,表面同样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噗! 芸娘如遭雷击,身体剧烈地痉挛,刚刚睁开的血红眼眸瞬间黯淡、闭合,一大口混杂着冰晶的鲜血狂喷而出,染红了林枫的胸膛!她眉心崩裂的血玉印记光芒急剧收敛、明灭不定,那层守护光膜变得稀薄如纸,整个人如同断翅的蝴蝶,生机再次飞速滑向冰点,甚至比之前更加危殆!强行苏醒、爆发守护、印记崩裂…这代价,几乎瞬间抽空了她所有的生命力! 但! 就是这以血玉崩裂为代价争取的十分之一个刹那! “孽障!!!” 星碑碎片核心,那道汇聚了毁灭性能量的伟岸虚影,终于发出了积攒到顶点的、足以震碎星辰的滔天怒吼! 一只完全由精纯到极致、凝聚了星碑本源湮灭意志的混沌星辉巨掌,无视了空间,后发先至!在血色晶盾崩裂、暗紫魔芒即将穿透防御、彻底湮灭芸娘的最后一瞬狠狠拍下! 这一掌,并非拍向芸娘,而是精准无比地覆盖在了林枫的左臂之上!覆盖在了那枚刚刚发出致命偷袭、此刻正处于旧力已尽新力未生最脆弱时刻的魔藤印记核心!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按在了积雪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令人牙酸的、仿佛灵魂被强行撕裂湮灭的“滋啦”声! “嗷——!!!” 魔藤印记深处,那缕属于“圣主”的分魂意志,发出了凄厉到穿透灵魂、充满了无尽怨毒与恐惧的尖嚎!在这蕴含星碑本源意志的巨掌覆盖下,它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鬼影,瞬间被蒸发、被净化、被彻底抹除! 构成印记核心的那一点最精纯的污秽本源,被混沌星辉强行剥离、湮灭!整个魔藤印记如同失去了灵魂的躯壳,那些狰狞蠕动的暗紫色纹路瞬间失去了所有光泽,化作死寂的灰黑色,如同烧焦的疤痕,烙印在林枫的左臂皮肤上。印记本身蕴含的冰冷侵蚀意志和吞噬能力彻底消失! 代价是惨重的。 那只混沌星辉巨掌在抹除分魂核心后,余势未消,蕴含的湮灭意志依旧冲刷过林枫的左臂! “呃啊!” 林枫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嚎!他的左臂,从肩膀到指尖,所有被魔藤侵蚀过的经脉、血肉,在这股净化湮灭之力的冲刷下,如同被投入强酸的朽木,瞬间碳化、枯萎、失去所有生机!整条左臂变得漆黑、干瘪、毫无知觉,如同挂在身上的枯枝!只有骨骼在星辉的包裹下得以保存,但也布满了细密的裂痕!这不仅仅是废了一条手臂,更是伤及了本源根基! 然而,那星碑虚影似乎对此毫不在意。在抹除分魂、废掉林枫左臂的瞬间,一股庞大而冰冷的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星河,顺着那覆盖左臂的星辉巨掌,无视林枫濒临崩溃的意志,狠狠地、不容抗拒地烙印进了他的神魂最深处! 那并非语言,而是最直接的意念洪流,蕴含着古老星图的轨迹、能量运行的法则、以及一种惨烈决绝的意志! 燃藤秘法! 引吾星火,入汝残躯! 以汝为炉,燃汝之藤! 藤尽炉毁! 断其根于九幽! 信息的核心,正是“引星火入体,淬血肉为炉”的具体法门!如何引导这星碑碎片的本源星火进入体内,如何以自身被魔藤侵蚀污染的血肉骨骼为燃料和通道,点燃焚灭一切的混沌星焰,最终锁定并焚毁那深藏于九幽血狱核心的魔藤根源,血藤圣主本体或其核心根茎! 这秘法霸道绝伦,每一步都伴随着难以想象的痛苦和生命本源的燃烧!而最终的结果“藤尽炉毁”!意味着无论成功与否,作为“炉鼎”的林枫必死无疑!灵魂都可能在这焚烧中彻底消散! 庞大的秘法信息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烙印在灵魂之上,带来难以言喻的灼痛与绝望。左臂的彻底枯萎和本源根基的损伤,更是雪上加霜。林枫的意识在剧痛和秘法的冲击下,如同风中残烛,摇摇欲坠。 “芸娘…” 他涣散的目光艰难地投向怀中再次陷入死寂、眉心血玉崩裂、气息微弱如游丝的少女。无尽的悲恸与自责瞬间淹没了他。若不是为了救他,若不是为了抵挡那致命一击,她不会强行苏醒,不会崩裂守护印记,不会陷入比之前更深的死境! 秘法!燃藤!炉毁! 生路?这分明是通往彻底湮灭的绝路!用自己的命,去换一个同归于尽的机会?值得吗? 就在林枫被绝望吞噬,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瞬间! 他怀中,芸娘那冰冷的身躯,眉心那崩裂的、黯淡的血玉印记,极其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暖意,透过崩裂的印记,如同寒冬里最后一点火星,传递到林枫紧贴着她的胸口。 同时,一个极其微弱、断断续续、仿佛随时会消散的意识碎片,如同梦呓般,轻轻拂过林枫濒临崩溃的心神: “枫…哥哥…” “别…放弃…” 这声呼唤,微弱却清晰,带着芸娘独有的依赖与关切,如同划破绝望深渊的一道微光! 林枫浑身剧震!即将沉沦的意识如同被注入了一剂强心针!芸娘她还有意识!她还在呼唤他!她还没有放弃! 废掉的手臂!崩裂的根基!燃尽生命的秘法! 这一切,与芸娘那声微弱的呼唤相比,似乎都不再是不可承受之重! “吾…时间…无多…” 星碑碎片核心,那道伟岸的虚影在完成秘法烙印后,光芒明显黯淡了许多,甚至变得有些虚幻。祂那浩瀚的意志中透出深深的疲惫与一种难以言喻的悲怆。 “窃贼…分魂…虽灭…然其…本体…根植…九幽…血狱…” “感应…断绝…其…必…警觉…” “汝…速…决断…” “循…吾…指引…下…九幽…” “燃藤…秘法…是…唯一…生…机…” “亦…是…此界…唯一…希望…” 伟岸虚影的声音断断续续,越来越微弱。构成祂身躯的混沌星辉开始变得不稳定,如同风中残烛。显然,刚才强行爆发、抹除圣主分魂、以及烙印秘法,对这块本就残破的星碑碎片而言,也是巨大的消耗,甚至可能加速了祂的崩解。 随着祂话语的落下,林枫识海中那被烙印的燃藤秘法核心处,一道清晰的、由纯粹星辉构成的指引路径骤然亮起!这路径并非实体道路,而是一种空间坐标与能量共鸣的指引,它穿透了脚下粘稠的星辉,笔直地指向这破碎星碑碎片下方那深不见底的、散发着更加浓郁污秽与血腥气息的黑暗深渊——九幽血狱! 与此同时,林枫身处的这片粘稠星辉空间,开始剧烈地震荡起来!边缘区域的星辉变得稀薄、混乱,甚至开始被下方深渊涌上的污秽血气所侵蚀、污染!巨大的星碑碎片本体,那些纵横交错的裂痕深处,也隐隐透出不祥的暗红色光芒,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裂痕之下苏醒、蔓延! 星碑碎片正在加速崩坏!下方九幽血狱的污秽力量,正趁着星碑虚弱的时机,疯狂反扑! 那星碑虚影最后深深地“看”了林枫和他怀中芸娘一眼,那目光中包含了太多复杂难明的情绪,决绝、期许、悲悯、以及一丝对自身命运的无奈。随即,祂那本就虚幻的身影,如同泡影般,在震荡的星辉中缓缓消散。 原地,只留下林枫抱着生机微弱的芸娘,一条左臂彻底枯萎,神魂中烙印着玉石俱焚的秘法,脚下是通往九幽血狱的指引,头顶是加速崩坏、被污秽侵蚀的星辉空间! 前路,是吞噬一切的九幽魔窟。 退路,是正在崩溃的星碑绝域。 手中,是命悬一线的挚爱。 体内,是燃尽一切的秘法。 何去何从? 第73章 寒锋锁残躯,故人惊魔踪 冰冷的杀气,如同实质的针毡,瞬间刺透了林枫残破的衣衫,狠狠扎在他的皮肤上,带来刺骨的寒意。 数柄闪烁着森然寒光的长枪枪尖,精准地抵在他的咽喉、心口和肋下要害!更有两柄横刀的刀锋,带着令人窒息的锋锐,死死锁定了冰封芸娘脖颈的位置!只需持刀者手腕轻轻一抖,便是身首分离的下场! 粗犷的程校尉和另外几名巡城甲士,如同面对从地狱爬出的修罗恶鬼,眼神锐利如鹰隼,充满了极致的警惕、惊骇和毫不掩饰的杀意!他们的视线死死钉在林枫的左臂之上,那在深秋夜色中依旧散发着不祥暗紫色秽光、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的魔藤印记!以及印记周围皮肤那触目惊心的紫黑色侵蚀蔓延! 枯井中那恐怖魔物的断爪还在眼前扭动,喷涌的魔血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而这个被他们从井底拖出来的“活人”,身上竟然带着与那魔物同源的烙印!这冲击力,远超他们过往任何一次缉凶剿匪的经历! “别动!敢动一下,格杀勿论!” 程校尉的声音如同两块生铁在摩擦,冰冷、坚硬,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意志,他手中的横刀又向前递了半分,刀锋几乎要割破林枫脖颈的皮肤,“说!你到底是什么人?!这怪物还有你手臂上的鬼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井底下那个穿青衣服的兄弟呢?!” 连珠炮般的喝问,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砸在林枫的心头。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这些士兵紧绷的神经和随时可能爆发的致命攻击!解释?如何解释?玉门关?魔藤?星碑?空间通道?任何一条说出来,都只会被当成疯子的呓语,或者更糟,被当成魔物的同党,就地格杀! 体内的虚弱如同潮水般一波波涌来,左臂魔藤印记在脱离枯井秽气核心后短暂的迟滞感已经消失,此刻在士兵们浓烈杀气和自身恐惧的刺激下,反而爆发出更加贪婪的侵蚀力!灼痛感深入骨髓,冰冷的混乱意志如同毒蛇,疯狂撕扯着他的识海防线,无数充满恶意的呓语在脑海中尖叫,试图将他拖入彻底的疯狂和沉沦!他必须用尽全部残存的意志去对抗这来自内部的吞噬,几乎分不出精力去组织语言! “我…咳咳…” 林枫艰难地张开嘴,喉咙如同被砂纸摩擦过,声音嘶哑破碎,“林…林枫…长安…良民…那怪物…不…不知…井底…那位…英雄…救…” 断断续续的话语,夹杂着剧烈的咳嗽和抑制不住的痛苦呻吟,根本无法构成有效的解释,反而让他左臂的魔藤印记光芒更加妖异,蠕动的速度也似乎加快了一丝! “良民?!放你娘的狗屁!” 程校尉身边的另一个年轻甲士,显然被井底的恐怖景象和眼前这诡异的“魔人”刺激得有些失控,红着眼睛怒吼道,“哪个良民身上长这种鬼东西!还跟那种吃人怪物搅在一起?!我看你就是那怪物的同伙!校尉!别跟他废话!直接宰了!以绝后患!” “对!宰了他!” “他怀里那冰疙瘩也邪门得很!” 杀意瞬间暴涨!抵在要害的枪尖和刀锋又向前逼近了一分!冰冷的金属触感让林枫的皮肤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死亡的阴影再次笼罩! 就在这千钧一发、杀机即将彻底爆发的瞬间! “住手!!!” 一个苍老、嘶哑、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急迫和威严的声音,如同惊雷般,猛地从院门口方向炸响! 这声音异常熟悉! 林枫原本因剧痛和侵蚀而混沌的脑海中,如同被闪电劈开一道缝隙!他猛地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向声音来源! 只见院门处,一个身影正踉跄着冲了进来! 来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葛布长衫,须发皆白,脸上布满深刻的皱纹,背着一个陈旧的药箱,正是石先生!那位曾在他初开“济世堂”时暗中相助、后来被他视为忘年交和半个引路人的长安城名医石守仁! 石先生此刻气喘吁吁,显然是听到动静后拼命跑来的。他的目光第一时间就锁定了被数柄刀枪锁定的林枫,以及林枫怀中那被湛蓝坚冰完全封冻的芸娘!当他看到林枫左臂上那散发着不祥秽光的魔藤印记时,那双阅尽沧桑、本该古井无波的眼眸中,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惊骇、难以置信和…一丝深藏的恐惧! “石…石先生?!” 程校尉显然也认出了这位在长安城医者中德高望重的老人,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和犹豫,抵在林枫咽喉的刀锋下意识地松了一丝,“您…您认识此人?” 石先生没有立刻回答程校尉,他几步冲到近前,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林枫左臂的魔藤印记,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声音带着剧烈的颤抖:“这…这印记,这气息,不可能!绝不可能!它怎么会出现在长安?!出现在你身上?!” 老人的反应,让原本杀气腾腾的程校尉和几名甲士更加惊疑不定!石先生的名声和地位他们是知道的,能让这位见惯生死的老人如此失态眼前这“魔人”手臂上的东西,恐怕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恐怖! “石…石伯…” 林枫如同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用尽力气嘶哑地呼唤,眼中充满了恳求和绝望,“救…救芸娘…她…” 石先生的目光猛地转向林枫怀中被冰封的芸娘。当他的视线触及芸娘眉心那枚融合了混沌星源与血玉印记的菱形烙印,尤其是烙印核心处那点微小的、散发着奇异坚韧光芒的星图时,他眼中的惊骇瞬间被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复杂的震撼所取代! “玄…玄冰封脉!星图锁魂?!这…这难道是…” 石先生失声低呼,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激动和一丝敬畏?他猛地抬头,浑浊的老眼中精光爆射,看向程校尉,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斩钉截铁:“程校尉!放下兵器!此人绝不能杀!他怀中的女子更不能动!” “石先生!您这是何意?!” 程校尉眉头紧锁,并未立刻放下兵器,语气充满了不解和警惕,“此人来历不明,身负邪异魔印,还与井底那恐怖怪物有关!若不…” “井底怪物?” 石先生猛地打断程校尉,目光锐利如刀,扫向那被巨大石板重新封死的枯井,声音带着一种洞察一切的沉重,“那东西…可是身覆魔藤,污秽蚀骨,力大无穷,非金铁可伤?断其一爪,污血如泉?” “您…您怎么知道?!” 程校尉和几名甲士同时倒吸一口凉气,看向石先生的眼神充满了震惊和骇然!这老人竟对井底那从未见过的恐怖怪物如此了解?! 石先生没有回答,他苍老的脸上布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甚至带着一丝恐惧!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目光再次回到程校尉身上,语气低沉而有力:“程校尉,听老夫一言!速速派人封锁此院!任何人不得靠近枯井十丈之内!井口封石需以火油浇灌缝隙,再覆以生石灰、朱砂粉!绝不能让那魔物的污血秽气有一丝泄露!至于此人…” 石先生的目光转向林枫,眼神复杂无比,有惊骇,有不解,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 “此人姓林,单名一个枫字!乃西市‘济世堂’之主!是我长安城新近崛起神医!” “神医?!” “济世堂?!那个专治疑难杂症、药到病除的林小神医?!” “他是林枫?!怎么可能?!” 石先生的话,如同在滚油中泼入一盆冷水,瞬间在程校尉和几名甲士中炸开了锅!几人脸上充满了极致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长安西市“济世堂”林神医的名头,这几个月早已传开!尤其在他们这些需要时常面对刀伤、外伤的军伍之人耳中,更是如雷贯耳!传闻此子年纪虽轻,却医术通神,尤其擅长处理各种外伤急症,其配制的金疮药、退热散效果奇佳,价格却极为低廉,救活了不少金吾卫和京兆府受伤的兄弟!不少底层军士和平民,都视其为万家生佛! 这样一个救人无数的少年神医怎么会落到如此境地?怎么会身负如此邪恶诡异的魔印?又怎么会和井底那恐怖吃人的怪物搅在一起?! 巨大的反差和冲击,让程校尉等人一时之间完全无法接受!抵在林枫要害的刀枪,不由自主地又松了几分,眼神中充满了惊疑、困惑和动摇。 “石先生,您…您没认错人?” 程校尉的声音带着明显的迟疑,目光在林枫那布满血污、狰狞伤口、左臂散发着邪异光芒的狼狈身影和他记忆中听闻的“林神医”形象之间来回逡巡,实在难以将两者重叠。 “老夫行医数十年,老眼未花!” 石先生斩钉截铁,他指着林枫,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此子确是林枫!老夫可以性命担保!至于他为何如此,他身上的印记,还有井底那东西绝非三言两语能说清!当务之急,是救人!是封锁魔秽!” 石先生的目光落在林枫怀中冰封的芸娘身上,带着深深的忧虑:“此女伤势诡异,冰封之术玄奥莫测,但生机已如风中残烛!还有他…” 他看向林枫左臂那仍在缓慢蠕动的魔藤印记,眼神中充满了凝重和一丝深深的忌惮,“他这手臂上的东西,更是大凶!若不及时处置,恐生滔天大祸!” “滔天大祸”四个字,如同重锤,狠狠敲在程校尉的心头。联想到井底那恐怖魔物的实力和污血腐蚀石壁的可怕景象,再看着眼前石先生那从未有过的凝重神情,他心中的天平终于倾斜了。 “收…收刀!” 程校尉咬着牙,艰难地下了命令,但眼神中的警惕丝毫未减,“但此人必须严加看管!还有这冰封的女子!石先生,您说该怎么办?” “立刻准备马车!要最平稳的!铺上厚软垫!” 石先生语速极快,展现出与年龄不符的决断,“将他二人小心抬上车!切记,不可触碰他左臂印记!不可剧烈颠簸!尤其是这冰封女子,冰层若有碎裂,恐有性命之忧!速速送往老夫在城南的‘百草庐’!”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被重新封死的枯井,声音低沉:“程校尉,此地封锁和魔秽处理,就拜托你和诸位兄弟了!务必按老夫方才所言,火油、生石灰、朱砂粉,层层封锁!绝不可大意!此事恐怕远未结束!” 程校尉看着石先生眼中那深不见底的忧虑,又看了看林枫左臂那妖异的印记和冰封的芸娘,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末将明白!石先生放心!此地交给我!你们速去救人!” 几名甲士在程校尉的示意下,小心翼翼地收起了兵器,但依旧保持着高度戒备。他们找来门板,合力将林枫和冰封的芸娘极其小心地抬起。 身体的移动牵动了全身的伤口,尤其是左臂魔藤印记在脱离士兵杀气的直接刺激后,那股疯狂的侵蚀意志似乎暂时蛰伏,但灼痛感依旧如同跗骨之蛆。林枫的意识在剧痛、虚弱和石先生带来的强烈冲击下,变得更加模糊。他只能感觉到自己被抬起,冰冷的夜风拂过脸颊,还有石先生那充满忧虑和探究的目光,始终落在他和芸娘眉心的烙印之上。 马车很快被找来。林枫和冰封的芸娘被极其小心地安置在铺着厚厚软垫的车厢里。 石先生亲自坐进了车厢,目光如同探照灯,仔细检查着林枫的伤势和左臂的魔藤印记,眉头越锁越紧。当他看到芸娘眉心那在颠簸中依旧稳定流转着血玉光芒和星图烙印的冰层时,眼中更是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震惊和深深的困惑。 “走!去百草庐!快!” 石先生沉声催促车夫。 马车在深秋寂静的夜色中启动,朝着城南方向疾驰而去。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单调的“轱辘”声。 车厢内,光线昏暗。 石先生沉默地坐着,目光复杂地看着昏迷不醒、气息微弱的林枫,又看向冰封中如同沉睡的芸娘,最终,他的视线久久停留在林枫左臂那在昏暗光线下依旧散发着微弱但顽固秽光的魔藤印记上。 他缓缓伸出手,枯瘦的手指在距离那印记数寸远的空中停住,指尖微微颤抖,仿佛在感受着什么。 “魔藤蚀骨!血印缠魂!” 石先生用几乎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自语,苍老的脸上布满了前所未有的沉重和一丝深藏的恐惧,“想不到沉寂百年,这东西竟真的再现人间,而且偏偏是在长安,在他身上!” 他猛地抬起头,浑浊的老眼透过摇晃的车帘缝隙,望向长安城深邃的夜空,那目光仿佛穿透了厚重的城墙,看到了某些潜藏在繁华盛世之下的巨大阴影。 “风雨要来了啊!” 一声沉重到极致的叹息,在颠簸的车厢内幽幽响起。 马车在夜色中疾驰,穿过寂静的坊市街道。 车厢内,林枫的意识在颠簸和剧痛中沉沉浮浮。石先生那声沉重的叹息,如同最后的钟鸣,敲击在他濒临崩溃的意识边缘,带来一丝模糊的警醒。 风雨要来了? 什么风雨?是玉门关的魔藤之祸蔓延到了长安?还是他这身负魔印的“神医”,即将成为风暴的中心? 左臂的灼痛感似乎又加剧了一丝,那蛰伏的冰冷意志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他的挣扎。他下意识地想要蜷缩身体,却牵动了满身的伤口,闷哼一声,意识再次滑向更深的黑暗。 石先生看着林枫痛苦扭曲的脸庞,又看了看冰封中气息微弱却异常“稳定”的芸娘,眼神复杂到了极点。他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一个扁平的玉盒,打开,里面是几枚细如牛毛、闪烁着淡淡银芒的细针。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手指如电,数道银芒瞬间刺入林枫头颈和心脉周围的几处大穴!手法快、准、稳,带着一种玄奥的韵律。 银针入体,林枫身体猛地一颤,随即那因剧痛而紧绷的肌肉竟缓缓松弛下来,急促而痛苦的呼吸也变得平稳悠长了一些。虽然依旧昏迷,但脸上痛苦扭曲的神色明显减轻了不少。左臂上那蠕动的魔藤印记,似乎也因这银针的刺激,秽光微微收敛了一丝。 “暂时封住痛觉和心脉,延缓魔气侵蚀也只能如此了。” 石先生看着银针尾部微微的震颤,眉头并未舒展,反而锁得更紧。他深知,这只是饮鸩止渴。这魔藤蚀骨印的歹毒,远超他的认知。这些手段,最多只能延缓几天… 他的目光再次转向芸娘眉心的奇异冰封烙印。 “星图锁魂!玄冰封脉!还有那崩碎后竟能爆发出如此恐怖冰封之力的守护符文!” 石先生低声自语,眼中充满了深深的困惑和探究,“这女娃到底是什么来历?她体内的力量…竟隐隐与这魔藤印记相生相克?这究竟是福还是更大的祸端?” 马车终于在一处挂着“百草庐”朴素牌匾的院落前停下。 石先生迅速下车,指挥着车夫和听到动静迎出来的药童,极其小心地将林枫和冰封的芸娘抬进院内。 “关闭所有门户!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靠近后院静室!” 石先生沉声吩咐,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 后院一间门窗紧闭、点燃了数盏明亮油灯的静室内。 林枫被安置在一张铺着干净棉褥的硬板床上,身上盖着薄被。石先生再次仔细检查了他的伤势,尤其是左臂的魔藤印记,脸色越发难看。他小心地处理着林枫体表的伤口,敷上特制的金疮药,但对于那魔藤印记,却显得束手无策,只能用一层浸染了特殊药液的纱布暂时包裹,试图隔绝其秽气外溢。 冰封的芸娘则被小心地安置在静室角落一张铺着厚厚皮毛的石台上。石先生取出一套更长的银针,神情无比凝重,围绕着芸娘,在她身体周围未被冰封的几处要穴上缓缓刺入银针。每一针落下,他额头的汗水就多一分,仿佛在进行一场极其耗费心神的仪式。银针尾部,有极其微弱的、混合着血玉光芒和星辉的流光在缓缓流转,似乎在引导、安抚着冰层下那股狂暴而脆弱的力量。 做完这一切,石先生已是汗透重衫,脸色苍白。他疲惫地坐在静室中央的蒲团上,目光在昏迷的林枫和冰封的芸娘之间来回扫视,最终,停留在了静室墙壁上挂着的一幅极其古旧、笔触模糊、描绘着某种扭曲藤蔓缠绕星辰的诡异壁画摹本上。 看着壁画,又看看林枫左臂被纱布包裹、却依旧隐隐透出暗紫色秽光的位置,石先生的眼神变得无比幽深。 “玉门关!魔藤!星辉通道!长安枯井!” 他低声呢喃着这些破碎的信息,将它们与林枫的身份、芸娘奇异的守护力量、以及眼前这幅古老壁画联系起来,一个模糊却令人毛骨悚然的轮廓渐渐在他心中浮现。 “难道百年前的预言是真的?” 石先生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猛地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一丝缝隙,望向长安城依旧沉浸在深秋夜色中的重重屋脊。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 但石先生仿佛看到,在这座繁华帝都的阴影之下,在那灯火照不到的角落,无数扭曲的、散发着污秽气息的藤蔓正如同潜伏的毒蛇,悄然蔓延。 他猛地关上窗户,隔绝了外界的夜色。 静室内,油灯的光芒跳跃着,将林枫、芸娘和他自己的影子投射在墙壁上,拉得很长,微微晃动,如同潜伏的鬼魅。 石先生缓缓转过身,目光再次落在昏迷的林枫身上,眼神复杂到了极致。 “小子你到底是引动风暴的劫眼。还是破劫而生的那一线变数?” 这个问题,无人能答。 只有窗外深沉的夜色,如同巨大的幕布,笼罩着这座即将迎来未知风雨的盛世长安。 第74章 银针锁魔蚀,冰魄蕴星图 百草庐后院静室。 数盏明亮的油灯驱散了深秋的寒意,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凝重与压抑。 林枫躺在硬板床上,盖着薄被,双目紧闭,脸色灰败如金纸,气息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汗水浸透了他额前的碎发,混合着尚未干涸的血污,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狼狈。左臂被一层浸染了深褐色药液的纱布紧紧包裹,但那暗紫色的秽光却如同拥有生命般,顽强地穿透纱布,在昏暗的室内散发出不祥的微芒,如同黑暗中窥视的魔眼。 石先生纤瘦的手指,正搭在林枫的腕脉之上。他的眉头紧锁,沟壑纵横的脸上布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指尖传来的脉象,混乱、微弱、时断时续,如同风中残烛,更有一股冰冷、粘稠、充满毁灭欲的异种气息,如同跗骨之蛆,正顺着经脉疯狂侵蚀着林枫的心脉和识海!这气息,与他左臂上那魔藤印记散发出的污秽,同出一源! “魔气蚀心,比老夫预想的还要快!” 石先生收回手,声音嘶哑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先前刺入林枫头颈心脉的数枚银针,针尾正以肉眼可见的频率剧烈震颤着,发出细微的嗡鸣。针身之上,原本流转的淡淡银芒,此刻竟隐隐透出一丝被侵蚀的暗紫色!这特制的“封元锁脉针”,竟也快压制不住那魔藤印记的疯狂侵蚀了! 石先生眼神一厉,不敢有丝毫怠慢。他迅速打开随身携带的针囊,里面是长短不一、闪烁着不同光泽的银针。他深吸一口气,浑浊的老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专注精光,整个人气势陡然一变,如同出鞘的利剑! 嗤!嗤!嗤! 出手如电!快速流光! 一枚枚银针带着细微的破空声,精准无比地刺入林枫胸腹、脊柱两侧以及头顶的数处隐秘大穴!每一针落下,都伴随着石先生口中一声低沉而玄奥的轻叱,指尖更是有微弱的、带着草木清香的淡绿色光华一闪而逝,融入针身! “青木蕴元针!锁!” “离火焚邪针!镇!” “玄水定魂针!固!” 随着针法的施展,林枫身体猛地一震!体表那因魔气侵蚀而隐隐浮现的暗紫色纹路,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压制,光芒瞬间黯淡下去,蔓延的速度也为之一滞!他原本痛苦扭曲的面容,似乎也舒缓了一丝,急促的呼吸变得稍微平稳。 然而,石先生额头的汗水却如同小溪般流淌而下,脸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显然,这套压制魔气的针法,对他自身的消耗极大! 更让石先生心惊的是,林枫左臂包裹的纱布下,那魔藤印记仿佛感受到了强大的压制,竟爆发出更加强烈的反抗意志!暗紫色的秽光猛地一涨,一股冰冷、混乱、充满恶意的精神冲击,如同无形的尖锥,顺着银针与林枫身体的连接,狠狠撞向石先生的心神! “哼!” 石先生闷哼一声,身形微晃,眼前瞬间掠过无数扭曲的血色魔影和充满恶意的呓语!他急忙稳住心神,强行切断那精神冲击的联系,但嘴角已然溢出了一缕鲜血。 “好…好霸道的魔性!” 石先生眼中充满了骇然和后怕,“此印不仅蚀骨腐身,更能污秽神魂!若非老夫神魂尚算稳固,又有青木针意护持,方才那一下!” 他看着床上气息虽暂时稳住,但左臂魔印秽光依旧顽固闪烁的林枫,一颗心沉到了谷底。这“封魔阵阵”最多只能再支撑三日!三日之后,若再无破解之法,魔气必将彻底失控,侵蚀心脉识海,届时林枫要么化为只知杀戮的魔物,要么爆体而亡! 石先生疲惫地喘息片刻,目光转向静室角落的石台。 芸娘依旧被那层散发着星辉寒气的湛蓝坚冰完全封冻,如同沉睡在永恒冰棺中的精灵。但奇异的是,她眉心的那枚菱形印记,此刻却在冰层下清晰地流转着。血玉般的光芒与混沌的星辉交织,核心处那点微小的星图烙印更是熠熠生辉,仿佛在自主吸收着周围稀薄的天地元气,维持着冰封的稳定。 石先生走近石台,眼神复杂地凝视着芸娘眉心的烙印。他之前刺入芸娘未被冰封的几处要穴的银针,针尾同样在微微震颤,但流转的并非对抗魔气的针意,而是一种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的引导之力。这力量小心翼翼地连接着芸娘体内残存的生机,又仿佛在沟通着她眉心那枚奇异烙印的力量,形成一种微妙的循环。 “玄冰封脉!星图锁魂!” 石先生低声重复着这两个词,眼中充满了探究与困惑,“这绝非普通的冰封之术!这冰层中蕴含的星源之力与寂灭寒意,完美地冻结了她濒临崩溃的生机和那股狂暴的守护之力,如同时间停滞!更奇异的是这星图烙印竟能自主运转,汲取天地元气维系冰封,这手段闻所未闻!” 他尝试着将一丝极其微弱的精神力探向冰层,试图更深入地感知那星图烙印的奥秘。 嗡! 就在精神力触及冰层的刹那,芸娘眉心的星图烙印猛地亮了一下!一股柔和却坚韧的排斥力瞬间将石先生的精神力弹开!同时,冰层下那流转的血玉星辉仿佛受到了刺激,光芒微微波动,芸娘那微弱到极致的气息也出现了一丝不稳的迹象! 石先生急忙收回精神力,不敢再轻易试探。他眼中震惊更甚:“好强的守护意志!这烙印竟能自发保护宿主,排斥外力窥探?!这女娃到底是什么来历?她体内的守护之力,又为何能与星源之力产生如此奇异的融合?” 他回想起井底那惊心动魄的一幕,芸娘守护符文崩碎后爆发的恐怖冰封之力,以及那缕融入玄衣年轻人刀锋、助其斩断魔爪的混沌星辉… “相生相克!” 石先生喃喃自语,一个模糊的念头在他心中越发清晰,“这女娃体内的力量,对这魔藤印记,似乎有着某种天然的克制?或者说净化之效?” 这个发现让他心头狂震!如果猜测为真,那么芸娘,可能就是林枫,甚至可能是解决这即将席卷长安的魔藤之祸的关键! 然而,如何唤醒她?如何在不破坏这玄奥冰封、不伤害她脆弱生机的前提下,引导出她体内那可能克制魔藤的力量?这又是一个几乎无解的难题! 石先生的目光在昏迷的林枫和冰封的芸娘之间来回扫视,一个大胆而冒险的计划,在他心中逐渐成形。但这计划,需要时间,更需要一个契机! “师父!师父!” 急促的敲门声和药童惊慌的呼喊打断了石先生的沉思。 石先生眉头一皱,沉声道:“何事惊慌?不是说了任何人不得打扰吗?” “师…师父!是程校尉派人来了!急报!” 药童的声音带着哭腔,“西…西市那边出事了!程校尉请您火速过去一趟!” 西市?!林枫的“济世堂”就在西市! 石先生心中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他猛地拉开静室的门。 门外,站着一名满脸惊惶、甲胄染尘的金吾卫士兵,正是之前跟随程校尉封锁枯井小院的其中一人! “石…石先生!” 士兵见到石先生,如同见到了主心骨,声音都在颤抖,“程…程校尉让小的速来禀报!枯井…枯井那边…出…出大事了!” “慢慢说!怎么回事?!” 石先生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士兵咽了口唾沫,脸上充满了恐惧:“按…按您的吩咐,程校尉带我们先用火油浇灌了井口封石的缝隙,又覆上了厚厚的生石灰和朱砂粉,起初…起初还算平静,可就在半个时辰前,井底…井底突然传来剧烈的撞击声!那声音…那声音,就像…就像有巨兽在下面发狂!撞得整个地面都在抖!” “然后…然后…” 士兵的声音带着哭腔,“那封住井口的几块大石板,上面浇灌的火油和石灰,竟然开始变黑了!不是烧焦的黑,是…是那种粘稠的、像墨汁一样的,污秽的黑!还…还冒着泡!发出…发出‘嗤嗤’的怪响和恶臭!” “程校尉觉得不妙,立刻让我们后退,可…可还是晚了!” 士兵的脸上毫无血色,“井口周围的土地,突然变软了!就像…就像沼泽一样!几个靠近的兄弟脚陷了进去,那黑泥…那黑泥会动!像…像活的黑蛇,顺着他们的腿往上爬!被…被爬到的兄弟,皮肤…皮肤瞬间就…就烂了!发出…发出惨叫!” “程校尉当机立断,用刀砍断了那黑泥,可…可那几个兄弟,已经…已经不行了!” 士兵的声音充满了绝望,“那黑泥还在蔓延!周围的草木,沾上一点就立刻枯萎发黑!现在…现在整个小院,都…都被一层薄薄的黑雾笼罩了!那口井…井口,不断有暗紫色的像藤蔓触须一样的东西在往外钻!程校尉带人死守院门,用火箭和火油暂时逼退了那黑雾和触须,但…但恐怕撑不了多久了!他…他请您速去!说…说只有您可能知道…知道怎么对付那鬼东西!” 枯井异变!魔藤触须外溢!污秽黑泥吞噬活物! 石先生听完,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而且爆发的速度,远超他的预估!那魔物的生命力,或者说那魔藤的污染侵蚀之力太可怕了! “西市其他区域呢?” 石先生强压住心中的惊涛骇浪,声音嘶哑地问。 “还…还不知道!” 士兵摇头,“程校尉第一时间封锁了消息,只派人快马去禀报金吾卫中郎将和京兆府了!但…但那黑雾和触须,蔓延得很快!附近的几个坊,恐怕…恐怕已经…” 石先生的心彻底沉了下去。枯井小院位于西市边缘,一旦魔秽失控蔓延,首当其冲的就是人口稠密的西市!然后是整个长安城!后果不堪设想! 他猛地回头,看了一眼静室内昏迷的林枫和冰封的芸娘。 魔藤之祸!已然爆发!源头!就在那口枯井!而解决的关键,或许就在这静室中的两人身上!尤其是芸娘,她体内那可能克制魔藤的力量! “备车!最快的马!” 石先生当机立断,对药童吼道,“带上老夫的‘辟邪散’和‘青阳火’!快!” 他必须立刻赶往坠井现场!必须想办法遏制魔秽蔓延!同时他也必须争分夺秒,找到唤醒芸娘或者利用她体内力量的方法!否则整个长安危矣! 就在石先生心急如焚,准备冲出静室赶往枯井现场之际…… “笃!笃!笃!” 百草庐前院,再次响起了急促而克制的敲门声!这一次,敲门声中带着一种显而易见的焦急与惶恐! 紧接着,一个带着哭腔、却又努力保持镇定的年轻女子声音,穿透了寂静的夜色,清晰地传入了后院: “石…石老先生!石老先生您在吗?!求您…求您开门!救救我家小姐!救救苏家!!” 苏家?!小姐?! 石先生冲向门口的脚步猛地顿住!如同被施了定身法! 他猛地回头,目光如同利剑,再次射向静室内冰封的芸娘!一个几乎被他遗忘的关键信息,如同闪电般劈入脑海! 芸娘是林枫的贴身丫鬟!而林枫在长安城还有一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妻! 苏家小姐!苏知意! 门外那带着哭腔的声音,难道是苏知意的贴身丫鬟?! 苏家出事了?! 在这个魔藤爆发的当口?!是巧合?还是! 一股比井底魔物更深的寒意,瞬间笼罩了石先生!他感觉自己仿佛落入了一张巨大而精密的罗网之中!玉门关魔藤、林枫身中魔印、芸娘奇异守护、长安枯井异变、苏家突然出事,这一切看似孤立的事件,背后是否有着某种恐怖的关联? “苏家出了何事?” 石先生深吸一口气,强压住翻腾的心绪,隔着院门沉声问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门外那丫鬟的声音带着极致的恐惧,颤抖着哭喊道: “老…老先生!我家小姐…小姐她从傍晚开始,就…就昏迷不醒!浑身发烫!眉心…眉心出现了一个…一个,暗紫色的藤蔓一样的诡异印记啊!!!” 轰——!!! 如同九天惊雷在石先生脑海中炸响! 他高大的身躯猛地一晃,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扶着门框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微微颤抖! 苏知意,昏迷不醒,眉心出现魔藤印记?! 这…这怎么可能?! 林枫在玉门关被魔藤侵蚀,其指腹为婚的未婚妻,在长安,竟也同时出现了魔藤印记?! 是诅咒?是某种邪恶的仪式?还是这魔藤之祸,早已如同无形的网,悄然笼罩了与林枫相关的所有人?! 枯井魔秽爆发在即,苏家小姐又突遭此劫! 石先生只觉得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压力,如同山岳般轰然压在他的肩头!他猛地抬头,望向西市枯井方向那似乎变得更加深沉的夜空,又看向静室内那两具承载着未知命运的身躯! 风暴已经不再是即将来临! 它已然降临!而风暴的中心,似乎正是这小小的百草庐! 第75章 魔影扣寒庐,冰心锁星图 “苏家小姐!眉心!魔藤印记?!” 石先生如遭雷击,僵立在百草庐静室门口,扶着门框的手指骨节攥得发白,微微颤抖。门外的哭诉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他本就紧绷的神经! 枯井魔秽爆发如燎原之火!林枫命悬一线,魔印蚀心!芸娘冰封玄奥,生机渺茫!如今,林枫的未婚妻,长安苏家的小姐苏知意,竟也莫名身中同源魔印?! 巧合?不!这绝非巧合! 这分明是一张早已编织好的、笼罩着林枫及其身边所有人的无形魔网!玉门关的遭遇,长安枯井的异变,苏知意的突遭厄难,这一切碎片,在石先生心中疯狂碰撞,拼凑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轮廓,这魔藤之祸,绝非偶然爆发,而是有预谋的侵蚀!而林枫,这个身负星碑残魂的异数,连同他身边亲近之人,似乎都成了这场阴谋的核心目标! 巨大的压力如同无形的山岳,轰然压在石先生肩头!他猛地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入肺腑,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和几乎要冲破喉咙的惊骇!此刻,慌乱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开门!” 石先生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对药童低吼。他转身,目光如电,扫过静室内昏迷的林枫和冰封的芸娘,最终落在林枫左臂那被药布包裹、依旧散发着不祥微光的魔印之上。 枯井魔秽爆发,程校尉危在旦夕,西市乃至长安面临浩劫! 苏家小姐突中魔印,性命垂危,亟待救治! 林枫魔气蚀心,命悬一线! 芸娘冰封玄奥,力量未知! 三处火起,处处致命!而他石守仁,只有一人! “取‘镇魂香’!三倍剂量!点燃于静室四角!” 石先生语速极快,对药童下令,“再去前院药柜第三格底层,取那个贴着黄符的紫檀木盒!快!” 药童从未见过师父如此凝重急迫,吓得脸色发白,慌忙应声飞奔而去。 石先生则快步回到林枫床边。他眼神凝重如铁,双手快如幻影,将刺在林枫身上的数十枚银针逐一捻动、调整深浅!每一次捻动,指尖都带起一丝微弱的淡绿光华,强行压制着林枫体内疯狂反扑的魔气!同时,他口中念念有词,一个个玄奥古朴的音节吐出,仿佛在吟诵某种古老的咒文,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融入那青木针意之中! “青木锁元,离火焚邪,玄水定魄,三才封魔镇!!!” 随着最后一声断喝,林枫身上所有银针猛地一颤!针尾爆发出刺目的三色光华(青、红、蓝)!一股强大的封印之力瞬间成型,如同无形的枷锁,狠狠压制住林枫左臂魔印!那顽固闪烁的暗紫色秽光,如同被投入冰水中的炭火,骤然黯淡下去,几乎被完全压制!林枫脸上痛苦扭曲的神色也彻底平复,呼吸变得悠长而微弱,仿佛陷入了最深沉的睡眠。 噗! 强行催动这远超极限的“三才封魔针阵”,石先生再也压制不住,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形摇摇欲坠!他扶着床沿,剧烈地喘息着,浑浊的老眼中充满了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燃烧生命的决绝! “师父!东西拿来了!” 药童捧着那个贴着陈旧黄符的紫檀木盒,气喘吁吁地跑回来。 石先生接过木盒,看也不看,直接塞到药童怀里,声音虚弱却无比严厉:“听着!守好这静室!镇魂香不可断!若林枫身上任何一枚银针出现黑紫之色,或者那冰封女子眉心血光暴涨、冰层出现裂痕,立刻捏碎木盒中那枚黑色的玉符!记住!是立刻!不惜一切代价!” 药童看着师父嘴角的鲜血和从未有过的严厉神情,吓得连连点头,紧紧抱住木盒,如同抱着救命稻草。 石先生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静室内陷入深度封印沉睡的林枫和冰封中流转着星辉的芸娘,一咬牙,猛地转身,大步冲出静室! 百草庐前院。 一个穿着苏府丫鬟服饰、满脸泪痕、浑身颤抖的年轻女子,正焦急地来回踱步。看到石先生出来,如同见到救星,“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泣不成声:“石老先生!求求您!救救我家小姐!她…她快不行了!” “带路!路上说!” 石先生一把拉起丫鬟,声音不容置疑,脚步毫不停留地冲出百草庐大门。门外,一辆苏府的马车早已等候。 马车在寂静的夜色中疾驰,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急促的“轱辘”声。 车厢内,丫鬟竹筒倒豆子般,带着哭腔和极致的恐惧,描述着苏知意发病的经过: “傍晚小姐还好好的,就在书房看书,突然…突然就说心口疼,然后…然后就晕倒了!浑身烫得像火炭!眉心…眉心这里…” 丫鬟指着自己眉心,手指都在哆嗦,“就…就冒出了一条暗紫色的,像…像毒蛇一样的藤蔓印记!那印记还在…还在动!像活的虫子,在往小姐脑袋里钻!府里的医师,都…都吓傻了,说…说从未见过如此邪症!老爷夫人急疯了,才…才让奴婢来求您!” 魔藤印记!活性侵蚀!症状比林枫的急性爆发更甚! 石先生的心沉到了谷底。他闭目凝神,手指在袖中急速掐算推演,结合枯井魔秽爆发和苏知意发病的时间点! “你家小姐发病前,可曾接触过什么异常之物?或者去过什么特别的地方?” 石先生沉声问道,试图寻找线索。 丫鬟努力回忆,猛地想起什么:“啊!有…有!就在小姐晕倒前,门房…门房送来一个…一个没有署名的小木匣!说是…说是给小姐的,小姐以为是林…林公子托人送来的,就…就打开了!” “木匣里是什么?!” 石先生猛地睁开眼,精光暴射! “是…是一截枯死的黑色藤蔓!” 丫鬟的声音充满了恐惧,“还有…还有一张,写着…写着‘血债血偿’的血字纸条!” 枯死的黑色藤蔓!血字纸条! 石先生瞳孔骤缩!一股寒气从脊椎直冲头顶! 诅咒媒介!这是最歹毒、最直接的魔藤诅咒!有人通过媒介,隔空将魔藤之力,种入了苏知意体内!目标明确:苏知意!原因:“血债血偿”?! 是针对苏家?还是针对林枫?!因为苏知意是林枫的未婚妻?! 巨大的阴谋感和冰冷的杀机,让石先生遍体生寒!他感觉一张无形的巨网正从黑暗中收紧,而苏知意成了这场针对林枫阴谋的第一个牺牲品! 马车在苏府门前停下。石先生不等停稳,便掀开车帘,一步踏出。 眼前的景象让他心头再沉! 苏府大门洞开,灯火通明,却弥漫着一股恐慌混乱的气息。仆役们如同没头苍蝇般乱窜,脸上写满了惊惧。空气中,隐隐飘荡着一丝淡淡的、与枯井魔秽同源的,令人作呕的腥甜气息! “石先生!您可来了!” 苏府管家如同见到救星,连滚爬爬地迎上来,老泪纵横,“小姐…小姐她,快…快不行了!” 石先生一言不发,在管家的引领下,穿过混乱的庭院,直奔苏知意的闺阁。 还未进门,一股浓郁的药味混合着那股令人心悸的腥甜魔气,便扑面而来!闺阁内,苏父苏母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看到石先生,如同抓住了最后的稻草,扑上来就要哭诉。 “闲杂人等,全部退出去!门窗打开通风!准备大量热水和烈酒!快!” 石先生厉声喝道,威严不容置疑,瞬间镇住了慌乱的场面。 他几步冲到苏知意的床榻前。 只见昔日温婉娴静的苏家小姐,此刻躺在锦被之中,脸色却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潮红,嘴唇干裂发紫。她的呼吸极其急促微弱,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最触目惊心的是她的眉心,一道暗紫色的、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的藤蔓状印记,正散发着妖异的秽光!印记的边缘,无数细如发丝的暗紫色纹路,如同蛛网般正缓慢而坚定地向着她的额头、太阳穴乃至发际线蔓延!所过之处,皮肤下的血管都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紫黑色! 魔气活性侵蚀!比林枫的情况更危急!这是要直接吞噬她的神魂! 石先生脸色铁青,立刻伸手搭脉。脉象混乱狂暴,如同脱缰野马,更有一股冰冷、暴戾、充满毁灭欲的异种能量,正在她脆弱的经脉中横冲直撞,疯狂破坏着生机! “好狠毒的手段!” 石先生眼中寒光四射。这诅咒媒介蕴含的魔气极其精纯歹毒,专门针对毫无防备的凡俗女子,侵蚀速度极快! 他不敢怠慢,立刻打开随身药箱,取出数枚特制的银针,手法快如闪电,刺入苏知意心口、头顶几处要穴!针尖带着微弱的青木光华,试图护住她最后的心脉和识海! 然而…… 嗡! 就在银针刺入的刹那,苏知意眉心的魔藤印记猛地爆发出强烈的暗紫色秽光!一股冰冷、混乱、带着极致恶意的精神冲击,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撞向石先生的心神!同时,那蔓延的魔纹速度陡然加快,如同被激怒的毒蛇,疯狂地吞噬着青木针意! “噗!” 石先生如遭重击,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身形踉跄后退!刺入的银针针尾瞬间被染上一层污秽的暗紫色,剧烈震颤,仿佛随时会崩断! 这诅咒印记竟能自发反击!而且反击之力,远超预估! “小姐!” “石先生!” 旁边的苏母和丫鬟发出惊恐的尖叫。 石先生抹去嘴角鲜血,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绝望!苏知意体内的魔气活性太强,侵蚀太深!他的青木针意,竟只能勉强延缓,根本无法根除!照此速度,不出一个时辰,苏知意必将神魂俱灭,化为魔藤的养料! 怎么办?! 枯井那边魔秽肆虐,程校尉生死未卜! 林枫那边三才封魔针阵强行镇压,时效有限! 苏知意这边命在顷刻! 就在石先生心神剧震,几乎束手无策之际…… 嗡! 他怀中贴身收藏的某物突然毫无征兆地,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温热感?! 石先生猛地一怔,下意识地伸手入怀,掏出的竟是那枚在枯井通道崩碎时,芸娘眉心星图烙印中溢出的、融入玄衣年轻人刀锋后残留的,那缕混沌星辉所凝聚的,微小的星芒结晶!(此物为本章新增关键伏笔,由石先生在井口战场暗中收集) 此刻,这枚米粒大小、散发着微弱混沌星芒的结晶,正静静地躺在他掌心,散发着柔和而坚韧的光芒。而更让石先生震惊的是,这枚结晶的光芒,似乎与床上苏知意眉心那疯狂蠕动的魔藤印记,产生了某种极其微弱的,排斥与吸引并存的奇异感应?! 与此同时! 远在百草庐静室。 石台上,那被厚厚湛蓝坚冰封冻的芸娘! 她眉心那枚流转着血玉光芒与混沌星辉的菱形烙印! 核心处那点微小的星图! 在没有任何外力刺激的情况下! 竟然毫无征兆地剧烈闪烁了一下! 一股难以言喻的、带着焦急和担忧的微弱精神波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极其短暂地穿透了厚厚的冰层扩散开来! 第76章 星辉灼魔印,冰心破玄关 百草庐后院静室。 镇魂香的青烟袅袅升腾,带着安神定魄的奇异药香,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沉重与压抑。 药童小六子紧紧抱着那个贴着黄符的紫檀木盒,蜷缩在静室角落,眼睛瞪得溜圆,一眨不眨地盯着硬板床上的林枫和石台上冰封的芸娘。师父临走前那近乎燃烧生命的决绝和严厉警告,如同烙铁般印在他心头。 林枫依旧在“三才封魔针阵”的深度封印下沉睡。数十枚银针针尾流转着青、红、蓝三色微光,交织成一张无形的封印之网,死死压制着他左臂纱布下那顽固的暗紫色魔藤印记。印记的秽光被压制到最低,如同蛰伏的毒蛇,但小六子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静。师父说过,最多三日! 他的目光转向石台。 芸娘依旧被那层散发着星辉寒气的湛蓝坚冰完全封冻。但不知为何,小六子总觉得冰层下那枚眉心的菱形烙印,似乎比之前亮了一些?尤其是核心处那点微小的星图,光芒流转,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活跃感?仿佛冰封下的生命,正在经历某种不为人知的悸动。 就在这时……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嗡鸣,陡然在静室内响起! 声音的源头,并非林枫,也非芸娘而是小六子怀中紧紧抱着的那个紫檀木盒! 小六子吓得一个激灵,差点把盒子扔出去!他惊恐地看着怀中的木盒。盒盖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震动?!一股微弱却异常精纯的混沌星辉的气息,透过木盒的缝隙,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这气息竟与芸娘眉心星图烙印散发的气息隐隐呼应?! 静室内,镇魂香的青烟仿佛受到了无形的牵引,丝丝缕缕地朝着石台芸娘的方向飘去。而芸娘眉心那点星图烙印的光芒,似乎又亮了一分?冰层下,芸娘那微弱到极致的气息,仿佛也随着这星辉的呼应,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 小六子完全懵了,不知所措。师父只交代了银针变黑或冰层碎裂捏碎玉符,可没说盒子自己会响啊!这…这算不算异常?要捏玉符吗? 就在他犹豫惊恐之际…… “呃…” 一声极其微弱、带着无尽痛苦和混乱的呻吟,猛地从硬板床上传来! 小六子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跳起,惊恐地看向林枫! 只见床上,原本在封印下沉睡的林枫,身体竟然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覆盖在他身上的薄被被无意识地蹬开,露出被纱布包裹的左臂,那被压制的暗紫色魔藤印记,此刻竟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光芒!污秽的暗紫色秽光穿透纱布,将整个左臂映照得如同妖魔之爪!印记边缘的紫黑色纹路如同活过来的毒蛇,疯狂地搏动、蔓延,瞬间侵蚀到了肩颈位置!皮肤下,暗紫色的血管如同蛛网般狰狞凸起! 更可怕的是,林枫紧闭的双眼眼皮之下,眼珠在疯狂地转动!豆大的汗珠混合着暗紫色的污血,从他额头、脖颈处不断渗出!他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野兽般的低吼,充满了痛苦、疯狂和毁灭的欲望! “三才封魔针阵”的光芒疯狂闪烁、明灭不定!刺入他体内的数十枚银针,此刻针尾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染上污秽的暗紫色!尤其是心脉和头顶那几枚关键的银针,暗紫色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针身剧烈震颤,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仿佛随时会崩断! 魔气反噬!真正要崩溃了! 师父的预言提前应验了!连三日都撑不到! 小六子吓得魂飞魄散,看着林枫那越来越像魔物的狰狞模样,又看看怀中震动得越来越厉害、星辉气息越来越浓的木盒,再想到师父交代的“银针变黑立刻捏碎玉符”! “师…师父!” 小六子带着哭腔尖叫,颤抖的手猛地伸向木盒,就要去抠盒底那枚冰冷的黑色玉符! 苏府,苏知意闺阁。 气氛凝重得如同冰封。 石先生嘴角残留着血迹,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神却亮得惊人,死死盯着掌心那枚散发着微弱混沌星芒的结晶!就在刚才,这枚芸娘星图烙印残留的星辉结晶,与苏知意眉心疯狂蠕动的魔藤印记产生了奇异的排斥与吸引! 一个极其大胆、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石先生濒临绝望的心神! 星辉能克制魔藤! 这枚星辉结晶,源自芸娘!而芸娘的力量,又与苏知意体内肆虐的魔气产生了感应! 那么能否以这星辉结晶为引,强行压制甚至净化苏知意眉心的魔藤印记?! 没有时间犹豫了!苏知意的气息正在飞速流逝,魔纹已经蔓延到她发际线,再拖下去,神仙难救! “取银针!最长的三枚!烈酒消毒!快!” 石先生嘶声对旁边吓傻的丫鬟吼道,同时,他深吸一口气,将全部残存的精神力和那微弱的青木针意,疯狂灌注到掌心那枚星辉结晶之中! 嗡! 星辉结晶仿佛被唤醒,微弱的光芒猛地一涨!一股精纯、古老、带着混沌创生与坚韧守护气息的星源之力,如同涓涓细流,顺着石先生的手掌流淌出来! 石先生眼神一厉,左手闪电般出手! 嗤!嗤!嗤! 三枚经过烈酒消毒、闪烁着寒光的银针,精准无比地刺入苏知意眉心魔藤印记周围的三个特殊节点!形成一个微小的三角阵阵! “以星为引,驱邪缚魅镇!” 石先生口中发出低沉而玄奥的吟诵,右手捏着那枚光芒流转的星辉结晶,如同握着烧红的烙铁,带着一种近乎献祭的决绝,朝着苏知意眉心那疯狂蠕动的魔藤印记狠狠按了下去! “呃啊——!!!” 就在星辉结晶触及魔藤印记的瞬间! 苏知意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瞳孔中没有任何神采,只有一片扭曲的、燃烧着幽紫色秽光的疯狂!她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尖啸!身体如同被高压电击中,剧烈地反弓起来!眉心那魔藤印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秽光,无数暗紫色的魔气如同沸腾的毒液,疯狂地涌出,试图污染、吞噬那枚散发着纯净星辉的结晶! 滋滋滋——!!! 刺耳的、如同热油煎肉的声响在闺阁内猛然响起! 星辉与魔气激烈交锋! 纯净的混沌星芒与污秽的暗紫魔光相互侵蚀、湮灭!形成一圈圈肉眼可见的能量涟漪,震荡开来!苏知意眉心处的皮肤,在这两股恐怖力量的交锋下,瞬间变得一片焦黑,甚至发出皮肉烧焦的恶臭! “小姐!” 苏母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几乎昏厥过去。 石先生死死咬着牙,嘴角鲜血不断溢出,捏着星辉结晶的右手剧烈颤抖,如同承受着万钧巨力!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结晶中的星源之力在飞速消耗!而那魔藤印记的反扑,如同附骨之蛆,带着冰冷的毁灭意志,正疯狂地顺着星辉结晶的链接,反噬向他的心神! 僵持!凶险万分的僵持! 星辉结晶的光芒在魔气的疯狂反扑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一旦结晶耗尽,不仅前功尽弃,石先生自身也将遭受魔气最猛烈的反噬!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石先生怀中,另一件物品那枚来自枯井战场、沾染了玄衣年轻人刀意和斩魔气息的,断裂刀尖碎片(此物为本章新增关键伏笔),突然毫无征兆地,震动了一下!一股微弱却异常锋锐、带着冰寒肃杀之气的意志,顺着石先生的手臂,融入了那枚即将耗尽的星辉结晶之中! 这股突如其来的、带着斩魔意志的锋锐气息,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又如同注入强心剂的利刃! 原本在魔气反扑下节节败退、光芒黯淡的星辉结晶,在融合了这股冰寒锋锐的刀魄意志后,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 那光芒不再是柔和的星辉,而是一种融合了星源坚韧与刀魄锋锐的白炽之光!如同划破黑暗的黎明之剑! 嗤啦——!!! 一声如同烙铁灼穿朽木的刺耳声响! 那白炽的光芒瞬间压倒了苏知意眉心爆发的污秽魔光!精纯的星源之力混合着无坚不摧的斩魔刀意,如同烧红的尖刀刺入牛油,狠狠贯穿了那疯狂蠕动的魔藤印记核心! “啊——!!!” 苏知意发出一声更加凄厉、却仿佛带着一丝解脱意味的惨叫!眉心处,那暗紫色的魔藤印记如同被投入烈火的毒虫,猛地剧烈收缩、扭曲!无数细密的、暗紫色的魔气如同被蒸发般从印记中疯狂逸散出来,在接触到白炽星芒的瞬间,发出“嗤嗤”的声响,化作缕缕恶臭的黑烟消散! 印记本身的光芒急速黯淡!那疯狂蔓延的紫黑色魔纹,如同失去了源头,瞬间停止了扩张,颜色也迅速变淡、消退! 有效!真的有效! 石先生心中狂喜!但他不敢有丝毫松懈,拼命催动着残存的精神力,引导着那融合了刀魄的白炽星芒,持续灼烧、净化着魔藤印记的残存根基! 苏知意的身体剧烈地抽搐着,但眉心那令人心悸的魔气却在飞速消散。潮红的脸色逐渐褪去,呼吸虽然依旧微弱,却不再那么痛苦急促,反而带上了一丝劫后余生的虚脱感。 闺阁内,那令人作呕的腥甜魔气,也随着魔藤印记的崩溃而迅速减弱。 百草庐静室。 小六子的手指,已经触碰到了紫檀木盒底部那枚冰冷的黑色玉符!林枫身上,超过一半的银针已经被污秽的暗紫色完全覆盖,针阵的光芒摇摇欲坠!他左臂的魔藤印记秽光暴涨,紫黑色的魔纹如同疯长的藤蔓,已经蔓延到了半边胸膛和脖颈!喉咙里的低吼越来越像野兽的咆哮,身体剧烈挣扎,眼看就要彻底挣脱封印,化为魔物! 就在小六子绝望地要捏碎玉符的刹那…… 嗡——!!! 静室内,异变陡生! 石台上,那被厚厚湛蓝坚冰封冻的芸娘! 她眉心那枚流转着血玉光芒与混沌星辉的菱形烙印! 核心处那点微小的星图! 毫无征兆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光芒! 那光芒不再是内敛的流转,而是一种穿透性的、带着无尽玄奥与守护意志的确混沌星辉!如同沉寂的火山轰然爆发! 光芒瞬间照亮了整个静室!甚至短暂地压过了林枫身上爆发的魔光! 在这星辉爆发的核心处,那点星图烙印竟缓缓旋转、放大!无数细密玄奥的星辰轨迹在烙印中清晰显现、流转、组合,最终,竟投射出一幅微缩的、却无比清晰的,古老星空图景!图景的核心,赫然是一枚断裂的、散发着亘古沧桑气息的石碑虚影! 星图现!碑影出! 就在这星图碑影虚影出现的瞬间…… “吼——!!!” 床上,即将彻底魔化的林枫,如同遭受了最恐怖的天敌压制,发出一声充满了极致痛苦、恐惧和不甘的凄厉咆哮!他左臂上那疯狂蔓延的魔藤印记秽光如同被浇了滚油的火焰,猛地一滞!蔓延的魔纹瞬间停止了扩张!甚至那被侵蚀的紫黑色皮肤,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缓缓褪色!仿佛遇到了天然的克星,疯狂地收缩、退却! 与此同时! 石先生留在林枫身上的“三才封魔针阵”,那数十枚即将被魔气完全污染的银针,在星图碑影光芒的照耀下,针身上的暗紫色污秽如同冰雪消融般迅速褪去!针尾重新爆发出青、红、蓝三色纯净光芒!针阵的封印之力瞬间恢复,甚至比之前更加强大!硬生生地将林枫体内狂暴反扑的魔气再次狠狠压了回去! 林枫剧烈挣扎的身体猛地一僵,喉咙里的咆哮戛然而止,再次陷入深沉的、被重新加固的封印沉睡。左臂魔藤印记的秽光被压制到最低,蔓延的魔纹也退回到了肩颈以下。 静室内,狂暴的魔气与璀璨的星辉激烈交锋后留下的能量乱流缓缓平息。 小六子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如同神迹般的逆转,捏着黑色玉符的手指僵在半空,大脑一片空白。 石台上,爆发的星辉和那投射出的星图碑影虚影,在达到顶点后,如同潮水般迅速收敛、消散。 芸娘眉心那枚菱形烙印的光芒也渐渐平复,恢复成之前那种稳定的流转状态,核心处的星图烙印似乎比之前更加清晰、凝实了一分? 但… 就在光芒彻底敛去的瞬间…… 芸娘那紧闭的、覆盖着长长睫毛的眼皮! 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紧接着… 在药童小六子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 那覆盖着芸娘全身的、散发着星辉寒气的厚厚湛蓝坚冰! 毫无征兆地! 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死寂静室中的! “咔嚓…” 一道细如发丝、却异常清晰的裂痕! 赫然出现在了芸娘眉心,那枚菱形烙印正上方的冰层之上! 第77章 冰眸映星图,魔影动长安 “咔嚓…” 那声细微却无比清晰的冰裂声,如同惊雷般在死寂静室中炸响,狠狠敲击在药童小六子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他惊恐地瞪大眼睛,死死盯着石台上芸娘眉心的位置! 只见那覆盖着芸娘全身、散发着坚韧星辉寒气的厚厚湛蓝坚冰,在眉心菱形烙印的正上方,赫然出现了一道细如发丝、却笔直贯穿的清晰裂痕!裂痕边缘,细小的冰晶碎屑簌簌落下,仿佛某种坚固的封印,正从内部被悄然打破! “师…师父…” 小六子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地看向硬板床上的林枫,又看看怀中震动不止、星辉气息愈发浓郁的紫檀木盒,最后目光落回芸娘眉心的冰裂,师父交代的“冰层碎裂立刻捏碎玉符”的警告在脑中疯狂回荡!他颤抖的手指再次伸向盒底的黑色玉符!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玉符冰冷的瞬间…… 嗡! 芸娘眉心那枚融合了血玉光芒与混沌星辉的菱形烙印,仿佛被那冰裂唤醒,猛地爆发出比之前更加柔和、更加内敛、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般澄澈的光芒!核心处那点微小的星图烙印,光芒流转,无数星辰轨迹清晰显现,散发出深邃而古老的韵律! 紧接着! 芸娘那覆盖着长长睫毛、紧闭了不知多久的眼皮! 极其轻微地再次颤动了一下! 这一次,更加清晰!更加有力! 小六子的动作瞬间僵住!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定在了原地!他呆呆地看着,忘记了恐惧,忘记了捏碎玉符,只剩下一种近乎窒息的期待与未知的惊悸! 在药童呆滞的目光注视下! 芸娘那双紧闭的眼眸,缓缓地睁开了! 没有预想中初醒的迷茫,没有劫后余生的虚弱。 那是一双如同被冰封万载寒潭之水浸透、又被深邃星空洗练过的眸子! 瞳孔的颜色不再是记忆中的清澈,而是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冰蓝色!如同最纯净的极地寒冰,剔透、冰冷,不蕴含丝毫人类的情感!而在那冰蓝色的瞳孔深处,无数细碎的、如同星辰般的微光在缓缓流转、组合隐约间,竟构成了一幅微缩的、与眉心烙印同源的古老星图虚影! 这双星图冰眸睁开的第一时间,目光便如同拥有生命般,瞬间锁定了硬板床上被“三才封魔针阵”强行压制、陷入沉睡的林枫! 更准确地说,是锁定了林枫左臂那被纱布包裹、依旧散发着顽固不祥秽光的魔藤印记! 冰蓝色的星眸之中,那流转的星辰微光骤然加速!一股难以言喻的、带着绝对冰寒与寂灭气息的森然杀意,混合着一种仿佛源自亘古星空的守护意志,如同无形的风暴,瞬间充斥了整个静室! 静室内的温度骤降!连燃烧的镇魂香青烟都仿佛被冻结!小六子只觉得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脊椎直冲头顶,连灵魂都要被冻僵!他怀中的紫檀木盒震动得更加剧烈,盒内那枚蕴含混沌星辉的结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共鸣光芒! “呃…” 沉睡中的林枫仿佛感受到了这极致的、针对性的冰冷杀意,身体无意识地剧烈抽搐了一下!左臂的魔藤印记秽光猛地一涨,如同被激怒的毒蛇,暗紫色的魔纹再次蠢蠢欲动,试图冲击针阵的封印! 就在这杀意与魔气即将再次碰撞的刹那! 芸娘那双冰蓝色的星图之眸,微微转动了一下。 她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林枫左臂的纱布,穿透了那污秽的魔光,精准地落在了魔藤印记的核心本源之上! 没有动作,没有声音。 但静室内的空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紧接着! 一道极其微弱、却精纯凝练到极致的冰蓝色星芒,如同拥有生命般,从芸娘眉心那枚菱形烙印的核心星图中悄然射出!速度之快,超越了肉眼捕捉的极限! 这道冰蓝星芒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精准无比地没入了林枫左臂魔藤印记的正中心! 嗤——!!!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冰水滴入滚油的声响! 林枫左臂那刚刚爆起的秽光如同被掐灭的烛火,瞬间彻底黯淡下去!那蠢蠢欲动的暗紫色魔纹如同被冻僵的毒蛇,瞬间停止了蠕动,颜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凝固!一股精纯而冰冷的星源之力混合着寂灭的寒意,如同最精准的外科手术刀,瞬间冻结、压制了魔印核心处最活跃的那一丝魔性本源! 阵阵的光芒瞬间稳定!林枫身体的抽搐彻底停止,呼吸重新变得悠长平稳,甚至比之前更加深沉。左臂的魔藤印记,第一次呈现出一种死寂般的安静!虽然印记本身并未消失,但那股疯狂的侵蚀意志和活性,仿佛被那道冰蓝星芒暂时彻底冻结了! 静室内的森然杀意,如同潮水般退去。 芸娘那双冰蓝色的星图之眸,缓缓转动,目光终于落在了蜷缩在角落、吓得几乎失禁的药童小六子身上。 那目光,冰冷、漠然,如同神灵在俯视蝼蚁。没有丝毫属于“芸娘”这个人的熟悉感,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被冰封的空洞。 小六子被这目光看得浑身血液都仿佛冻僵了!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怀中的木盒还在震动,星辉的光芒映照着他惨白惊恐的脸。 芸娘(或者说,此刻占据这具躯壳的存在)的嘴唇,极其轻微地翕动了一下。 一个冰冷、破碎、带着奇异回响、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声音,极其艰难地从她口中吐出: “星…碑…残…片…” “危…险…” “守…护…” 每一个字,都如同冰珠砸落玉盘,带着刺骨的寒意和不容置疑的意志。她的目光再次转向沉睡的林枫,冰蓝色的瞳孔中星图流转,似乎在确认着什么。随即,那目光又扫过小六子怀中震动不止的木盒,仿佛看穿了盒内那枚星辉结晶的本质。 “带…走…他…” 冰冷破碎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命令的口吻,“远…离…此…地…” 说完这几个字,仿佛耗尽了这具身体刚刚苏醒的所有力气。芸娘眉心烙印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冰蓝色的星眸中,那流转的星辰虚影也渐渐模糊、消散。极致的疲惫如同潮水般涌上,那支撑着她短暂清醒的冰冷意志迅速退潮。 她的眼皮,如同沉重的闸门,缓缓地再次闭合。 身体软软地靠在冰冷的石台上,气息微弱而平稳,仿佛再次陷入了沉睡。眉心的冰裂依旧存在,但覆盖全身的湛蓝坚冰并未进一步崩碎,只是那层星辉寒气,似乎比之前稀薄了一丝? 静室内,死寂再次降临。 只有镇魂香的青烟依旧袅袅,以及小六子怀中被芸娘最后目光扫过后、不知为何停止了震动、但星辉光芒依旧温润流转的紫檀木盒。 小六子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被冷汗浸透。他看着再次沉睡的芸娘,又看看气息平稳的林枫,大脑一片混乱。 她是谁?刚才那个真的是芸娘吗? 星碑残片?危险?守护?带走他? 这…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在小六子惊魂未定、不知所措之际! “砰!” 静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石先生的身影带着一身夜露寒气,脸色苍白,嘴角残留着血迹,但眼神却亮得惊人,冲了进来!他显然是一路疾驰,气息尚未平复。 “小六子!林枫怎么样?!针阵!” 石先生急促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的目光如同探照灯,瞬间扫过静室! 硬板床上,林枫在针阵封印下气息平稳沉睡,左臂魔印秽光黯淡,魔纹凝固,状态竟比之前好了太多! 石台上,芸娘闭目沉睡,眉心冰裂触目惊心,但气息稳定,眉心的星图烙印光芒温润流转! 蜷缩在地、抱着木盒的药童小六子,满脸惊恐,如同受惊的兔子! 还有空气中残留的、尚未完全散去的一股精纯到极致、混合着冰寒与星源之力的奇异波动! 石先生的目光瞬间锁定芸娘眉心的冰裂,瞳孔骤缩!他几步冲到石台前,枯瘦的手指悬在冰裂上方,感受着那残留的星源寒气,眼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惊和一丝狂喜! “冰裂!星源爆发!魔印压制!” 石先生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她…她刚才,是不是醒了?!” 小六子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连滚爬爬地扑到石先生脚边,语无伦次地哭喊道:“师…师父!她…她醒了!眼睛是冰蓝色的!里面有星星!好…好可怕!她…她看了林公子一眼,林公子手上的鬼东西就不动了!她还…还说话了!说什么星碑残片!危险!守护!要…要我们带走林公子离开这里!” 星碑残片!危险!守护!带走林枫! 石先生听完小六子的哭诉,心中如同翻江倒海!芸娘苏醒后的状态和话语,印证了他心中最深的猜测!她体内融合的守护力量与星源之力,果然对这魔藤有着天然的克制!甚至她似乎知道更多关于“星碑”和当前危机的内幕! “她还说了什么?有没有提到苏家小姐?” 石先生急忙追问,心中抱着一线希望。苏知意的情况虽然被他用星辉结晶结合刀魄暂时压制,但魔印根源未除,只是被强行打入沉寂,随时可能再次爆发! 小六子茫然摇头:“没…没有,她就说了那几句,然后就又睡着了!” 石先生的心沉了下去。看来,芸娘苏醒的时间极其短暂,传递的信息有限。苏知意的危机,依旧迫在眉睫! 就在这时! “报——!!!” 一个浑身浴血、甲胄破碎的金吾卫士兵,跌跌撞撞地冲进百草庐前院,带着哭腔的嘶吼穿透了夜色: “石先生!石先生!不好了!枯井…枯井彻底失控了!程校尉…程校尉和兄弟们…全…全陷进去了!那黑泥…那黑泥变成怪物了!正在…正在吞噬西市!!!” 士兵的嘶吼如同丧钟,狠狠敲碎了百草庐后院短暂的死寂! 石先生猛地转身,冲到静室门口! 只见前院,那报信的士兵浑身沾满了粘稠腥臭的黑色污泥,甲胄被腐蚀得坑坑洼洼,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可怕的溃烂伤口,正散发着与枯井魔秽同源的恶臭!他的一条腿不自然地扭曲着,显然是拼死逃出来的! “怎么回事?!说清楚!” 石先生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厉声喝问。 士兵瘫倒在地,涕泪横流,声音充满了绝望和恐惧:“按…按您的法子,火油!石灰!朱砂!起初…起初是管用的,井口那些钻出来的藤蔓触须被烧退了不少,黑雾也被压住了!” “可…可就在刚才!井底…井底突然传出一声特别吓人的吼叫!像…像打雷一样!然后…然后那口井炸了!!” 士兵的脸上充满了极致的惊恐,“不是…不是石头炸开,是…是那些黑泥!那些封在井口的黑泥,突然活了过来!变成了…变成了一条条,又粗又长,像黑色巨蟒一样的怪物!它们…它们力大无穷!刀砍不断!火烧不退!瞬间就…就缠住了靠近井口的几个兄弟,把他们…把他们拖进了黑泥潭里!连…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来,就…就被吞没了!” “程校尉带着剩下的兄弟死战,用火油桶砸!用火箭射!可…可那黑泥怪物根本不怕!反而…反而越烧分裂得越多!整个小院,都…都变成了翻滚的黑泥沼泽!无数…无数的黑泥怪从里面钻出来!它们…它们在吞噬!吞噬土地!吞噬房子!吞噬…吞噬活人!” 士兵的声音因恐惧而扭曲,“程校尉…程校尉为了掩护我们几个报信,他…他点燃了身上最后的火油,冲进了…冲进了那口枯井里,然后…然后井口就…就彻底塌了,被…被黑泥淹没了!” 士兵说到这里,已是泣不成声:“黑泥…黑泥怪物,正…正顺着街道,往西市里面蔓延!所过之处,房子…房子像沙子一样塌陷,人…人一沾上那黑泥,就…就化了!快…太快了!救…救救西市…救救长安啊!!!” 枯井彻底失控!魔秽化物!吞噬西市!程校尉殉国! 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狠狠砸在石先生的心头!他眼前一黑,身形踉跄,几乎站立不稳!最坏的预想成了现实!而且爆发的速度和恐怖程度,远超他的预估!这已非人力可阻的灾祸! 西市!人口稠密!一旦魔秽蔓延进去后果不堪设想!整个长安的根基都将动摇! “师父!!” 小六子惊恐的呼喊将石先生从瞬间的眩晕中拉回。 石先生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双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决绝!他看了一眼静室内沉睡的林枫和芸娘,又感受着怀中那枚温润的星辉结晶和断裂刀尖碎片! 苏知意需要星源净化! 西市需要遏制魔秽! 而这一切的关键,或许就在这百草庐中! 他猛地看向石台上再次陷入沉睡的芸娘,目光死死锁定她眉心那枚流转着星图烙印的菱形印记! “唤醒她!必须唤醒她!” 一个疯狂而唯一的念头,在石先生心中疯狂呐喊,“只有她体内那融合了星源与守护的力量,才可能真正克制这魔秽!才可能救苏知意!救西市!” 可如何唤醒?强行破除冰封?那无异于谋杀!之前的短暂苏醒,显然消耗巨大且不可控! 石先生的目光猛地转向小六子怀中那停止了震动、却依旧散发着温润星辉的紫檀木盒!盒内是芸娘星图烙印残留的星辉结晶!还有师父交代的、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用的那枚黑色玉符! 他一个箭步冲过去,劈手夺过紫檀木盒!粗暴地扯掉上面的黄符,猛地打开盒盖! 盒内,一枚鸽卵大小、散发着柔和混沌星芒的结晶静静躺在一方锦缎上。而在结晶旁边,一枚婴儿拳头大小、通体漆黑、布满诡异血色纹路的玉符,正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阴冷气息! 石先生的目光,死死盯住了那枚黑色玉符! 师父临终前将此物交给他,曾言:“此乃‘引魂符’,可强行引动方圆百里内与特定魂魄本源共鸣之力,但代价施术者魂飞魄散,被引动者,亦可能本源重创,永堕沉沦,非灭世之劫不可轻用!” 灭世之劫,眼前这吞噬西市的魔秽,算不算?! 强行引动芸娘体内沉睡的星图守护之力会有什么后果?! 石先生枯瘦的手指,悬在那枚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色玉符之上,剧烈地颤抖着! 一边是西市百万生灵,一边是芸娘和林枫可能的毁灭! 抉择! 前所未有的残酷抉择! 就在石先生的手指即将触碰到那枚冰冷刺骨的黑色“引魂符”的刹那! “轰隆隆——!!!” 一声沉闷到极致、仿佛大地深处传来的恐怖轰鸣,猛地从长安城西市方向传来!紧接着,是无数建筑倒塌的巨响、凄厉绝望的哭喊尖叫、以及一种如同亿万毒虫啃噬般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沙沙”声,由远及近,如同死亡的潮汐,汹涌而来! 整个百草庐的地面,都在微微颤抖!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来…来了!它们…它们来了!!” 前院,那报信的士兵发出撕心裂肺的绝望哭喊! 魔秽已经蔓延到百草庐附近了!吞噬的速度超乎想象! 石先生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双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彻底碾碎!只剩下一种近乎燃烧灵魂的疯狂决绝! 他枯瘦的手指,带着一种义无反顾的沉重,狠狠地握住了那枚冰冷刺骨、布满血色纹路的黑色引魂符! “以吾残魂为引燃此符箓!” 石先生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响起,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血泪! “引星魄归位!唤守护苏醒!镇此间魔秽!” 随着他最后一个字落下! 嗡——!!! 那枚黑色的引魂符,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如同黑洞般吞噬一切的幽暗光芒!符身上那诡异的血色纹路如同活了过来,疯狂蠕动,散发出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息! 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要抽干灵魂本源的力量,瞬间从石先生握着玉符的手掌,疯狂涌入符中! “呃啊——!” 石先生发出一声痛苦到极致的闷哼!整个人如同被瞬间抽干了所有精气神,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眼神迅速黯淡下去!但他握着玉符的手,却如同铁铸般,纹丝不动!所有的意志,所有的生命力,都灌注到了这枚引魂符中! 与此同时! 静室内! 石台上,沉睡的芸娘眉心! 那枚融合了血玉光芒与混沌星辉的菱形烙印! 毫无征兆地爆发出比之前强烈十倍、百倍的刺目欲目的白炽星光!!! 第78章 星穹照魔秽,寒魄锁孤城 “以吾残魂为引!燃此符箓!引星魄归位!唤守护苏醒!镇此间魔秽!” 石先生沙哑决绝的嘶吼在静室中回荡,每一个字都仿佛从灵魂深处榨出的血泪! 嗡——!!! 那枚被他死死握在掌心的黑色“引魂符”,如同苏醒的太古凶兽,猛地爆发出吞噬一切的幽暗光芒!符身上那诡异的血色纹路疯狂蠕动,散发出浓烈刺鼻的血腥气!一股无法抗拒的、仿佛要将灵魂本源彻底抽干的恐怖力量,瞬间从石先生握着玉符的手掌,疯狂涌入符中! “呃啊——!” 石先生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不似人声的惨嚎!他高大的身躯如同瞬间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猛地佝偻下去!脸上丰润的色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皮肤瞬间变得灰败干瘪,如同风干的树皮!一头花白的头发肉眼可见地变得枯槁灰白,大片大片地脱落!那双曾阅尽沧桑、闪烁着智慧光芒的眸子,此刻以惊人的速度黯淡、浑浊下去,只剩下无尽的疲惫和一种燃烧到极致的疯狂决绝! 他的生命力,他的神魂,正被这禁忌的“引魂符”疯狂燃烧!化作最纯粹的本源魂力,注入符中! 代价开始了! 与此同时! 静室内,石台上! 芸娘眉心那枚融合了血玉光芒与混沌星辉的菱形烙印! 在引魂符爆发的幽暗光芒与石先生燃烧魂力形成的无形牵引下! 毫无征兆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欲目的白炽星光!!! 那光芒不再是内敛的流转,而是一种穿透性的、带着无尽玄奥与绝对意志的星穹之光!如同沉睡的星河核心被强行点燃!瞬间照亮了静室,穿透了屋顶,甚至撕裂了百草庐上空那被魔秽黑雾笼罩的沉沉夜幕! 光芒的核心处,那点微小的星图烙印疯狂旋转、膨胀!无数细密玄奥的星辰轨迹清晰显现、组合、延伸最终,投射出一幅覆盖了整个静室天花板的,浩瀚、古老、散发着亘古洪荒气息的星穹图景!图景的核心,那枚断裂的、沧桑的石碑虚影前所未有的清晰凝实!碑身之上,隐约可见无数细小的、如同天然形成的玄奥符文在流转! 星穹现!碑影凝! 在这浩瀚星穹图景与凝实碑影出现的刹那! “轰——!!!” 静室厚重的墙壁、屋顶,如同纸糊般被一股无形的、沛然莫御的星穹之力,瞬间撕开、湮灭!砖瓦木梁在接触到白炽星光的瞬间,便化为最细微的尘埃消散! 百草庐后院彻底暴露在了夜空之下! 不!是整个长安城西市边缘的这片区域,都被这骤然爆发的、贯穿天地的白炽星穹之光彻底照亮! 光芒所及之处,那正如同黑色潮汐般从街道尽头汹涌蔓延而来的、翻滚着粘稠黑泥、散发着恶臭秽气、表面探出无数扭动黑蟒触须的恐怖魔秽! 如同遇到了最恐怖的天敌克星! “嗤嗤嗤嗤——!!!” 无数令人牙酸的腐蚀声响彻夜空! 翻滚的黑泥在接触到白炽星光的瞬间,如同积雪遇到烈阳,发出凄厉的“嘶嘶”声,疯狂地翻滚、收缩、蒸发!浓烈的恶臭黑烟冲天而起!那些探出的黑泥触须更是如同被投入滚油的毒虫,瞬间僵直、枯萎、寸寸断裂、化为飞灰! 汹涌的魔秽浪潮,硬生生地被这爆发的星穹之光逼停了!甚至被逼退!如同被无形的堤坝死死拦住!光芒笼罩的百草庐废墟周围数十丈范围,瞬间被清理出一片洁净之地!地面残留的黑色污秽被星光彻底净化,露出了原本的青石板! 光芒的核心。 石台之上。 芸娘的身体缓缓悬浮了起来! 她依旧闭着双眼,但眉心那爆发的星穹图景与石碑虚影,却仿佛成了这片天地的唯一主宰!覆盖她全身的湛蓝坚冰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层流转着璀璨星辉与纯净冰魄之光的朦胧光茧! 她的长发无风自动,根根发丝都仿佛由最纯净的星光凝成,在光茧中飘散、流淌!原本属于“芸娘”的清秀面容,此刻笼罩在星辉与冰魄之光下,呈现出一种非人的、神圣而冰冷的绝美!仿佛九天之上执掌星辰与冰霜的神女降临凡尘! 在石先生燃烧残魂的引魂符强行牵引下,芸娘体内那融合了守护意志与星源之力的本源,被彻底唤醒、激发、甚至强行拔升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层次! 代价是她作为“芸娘”这个人的意识,似乎被这浩瀚的力量,彻底淹没、冰封了! “星穹!冰魄!” 石先生佝偻着几乎化为枯骨的身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头,浑浊的眼中倒映着那悬浮于星穹光茧中的身影,充满了震撼、希冀和一丝深沉的悲悯。他知道,自己强行引动的,恐怕不仅仅是力量,而是某个沉睡在这女孩体内、远超理解的,古老存在的一角! 悬浮于光茧中的芸娘(或者说星穹冰魄),那双紧闭的眼眸终于缓缓睁开! 冰蓝色! 比之前更加纯粹!更加深邃!如同将万载玄冰与无垠星空熔炼而成的神之眸! 瞳孔之中,不再是微缩的星图,而是倒映着整个头顶投射的浩瀚星穹与那凝实的断裂石碑虚影!冰冷、漠然、不含丝毫属于人类的情感,只有一种俯瞰万物、执掌规则的绝对意志! 这双星穹冰眸睁开的第一时间,目光便穿透了空间,瞬间锁定了百草庐外,那被星穹之光逼退、却依旧在黑暗中疯狂蠕动、积蓄力量、发出无声咆哮的无边魔秽黑潮! 没有言语,没有动作。 悬浮于光茧中的星穹冰魄,只是极其轻微地抬起了她的右手! 五指纤细,莹白如玉,此刻却笼罩着足以冻结灵魂、湮灭万物的星魄寒芒! 随着她右手的抬起! 头顶那浩瀚的星穹图景与凝实的石碑虚影,猛地投射下一道无比凝练、直径丈许的白炽星光柱!如同九天银河垂落,又如同神罚之矛,精准无比地轰击在魔秽黑潮最汹涌、最核心的区域! 轰隆——!!!!!!! 无法形容的恐怖巨响在长安西市边缘炸开!大地剧烈颤抖!如同发生了十级地震! 被星光柱轰击的核心区域,翻滚的黑泥、扭动的触须、污秽的魔气瞬间被彻底气化!连一丝残渣都没有留下!地面被硬生生轰出一个深不见底、边缘光滑如镜、散发着纯净星辉与冰冷寒气的巨大坑洞! 以坑洞为中心,一股肉眼可见的、混合着星源净化之力与极致冰魄寒意的能量冲击波呈环形猛然扩散开去! 所过之处! 如同摧枯拉朽! 翻滚的魔秽黑潮如同被投入沸水的积雪,发出凄厉的“嗤嗤”声,大片大片地蒸发、湮灭!那些刚刚凝聚成型的黑泥触须怪物,在接触到冲击波的瞬间便僵直、冻结、随即崩解成最原始的黑色尘埃,又被星源之力彻底净化! 仅仅一击! 那如同灭世潮汐般汹涌而来的魔秽黑潮前锋被彻底抹去!被硬生生打退了上百丈!留下一条被星辉与冰魄之力净化、如同琉璃般光滑洁净的巨大扇形空白地带! 整个长安西市,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在魔秽逼近下绝望哭喊、奔逃的人群,所有在城墙上惊恐观望的士兵,所有感受到魔秽气息而瑟瑟发抖的生灵,都被这贯穿天地、一击退魔的神迹之光,震撼得失去了言语! 死寂!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这片被神光与魔秽分割的战场! 只有星辉流淌的“沙沙”声,和魔秽在远处黑暗中不甘蠕动的“汩汩”声。 悬浮于光茧中的星穹冰魄,缓缓收回了那抬起、释放出毁天灭地一击的右手。冰蓝色的星穹之眸依旧冰冷无波,仿佛刚才抹去的不是恐怖的魔秽,而只是拂去了一点尘埃。 她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空间,扫过那被暂时逼退的魔秽,扫过死寂的长安城,最终落回了百草庐的废墟。 更准确地说,是落在了那佝偻着身躯、如同风中残烛、生命之火即将彻底熄灭的石先生身上。 石先生也正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仰望着她。浑浊的眼中,没有了恐惧,只剩下一种近乎解脱的平静,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恳求。 就在这时! 一个冰冷、破碎、带着奇异回响、仿佛直接响彻在灵魂深处的声音,从光茧中传出: “凡…人…之…躯…” “强…引…星…魄…” “魂…烬…道…消…” “此…界…枷…锁…未…开…星…碑…不…存…” “吾…力…不…久…” 每一个字,都如同万载寒冰凝结而成,带着洞悉一切的漠然和一丝极其隐晦的遗憾?仿佛在陈述一个冰冷的事实,也像是在警告。 石先生枯槁的脸上,艰难地扯出一丝惨淡的笑意。引魂符的反噬已经彻底摧毁了他的生机,他甚至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张了张嘴,用尽灵魂最后一丝力气,发出如同蚊蚋般的嘶哑声音: “苏…知…意…魔…印…求…救…她…” 光茧中,那星穹冰魄的身影似乎微微一顿。冰蓝色的眸子中,那倒映的星穹图景似乎波动了一下。她没有回应石先生的哀求,目光却穿透了重重屋宇,瞬间锁定了城南苏府的方向! 与此同时! 在远离战场、长安城某个幽深府邸的阴影角落。 一个全身笼罩在宽大黑袍中、脸上覆盖着惨白藤蔓面具的身影(影藤),正静静“看”着西市边缘那贯穿天地的星穹之光,和那被一击逼退的魔秽。 “星穹冰魄!呵!果然被强行唤醒了!” 影藤的声音如同毒蛇摩擦枯叶,带着一丝玩味和意料之中,“可惜啊可惜!强行降临此界,又被这腐朽的天地规则压制,不过是无根之萍,强弩之末罢了!” 他缓缓抬起一只枯瘦如柴、皮肤上布满暗紫色藤蔓纹路的手掌。掌心之中,悬浮着一枚不断蠕动、散发着与苏知意眉心同源魔气的暗紫色种子! “真正的‘钥匙’可不是用来开门的!” 影藤发出低沉而诡谲的笑声,“而是用来转移代价的!” 他的手指猛地一握! 噗嗤! 那枚暗紫色的魔种瞬间被他捏碎! 一股精纯而诡异的魔气,如同拥有生命般,瞬间融入他掌心的藤蔓纹路之中! 几乎在同一时刻! 城南苏府,苏知意的闺阁内! 原本在石先生以星辉结晶结合刀魄压制下陷入沉寂、魔纹消退的苏知意! 眉心那黯淡的魔藤印记,毫无征兆地再次爆发出刺目的秽光! 无数暗紫色的魔纹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能量,以比之前快十倍的速度疯狂蔓延!瞬间覆盖了她整张脸庞,并向脖颈、胸口急速侵蚀!她的身体剧烈抽搐,口中发出凄厉不似人声的惨嚎!一股更加精纯、更加暴戾的魔气从她体内轰然爆发! 闺阁内残留的星辉净化之力,在这突如其来的、源于本源的魔气爆发下瞬间被冲垮! “小姐!!!” 丫鬟的哭喊撕心裂肺。 而更可怕的是! 苏府地下深处,某个早已废弃、布满灰尘的古老祭坛! 在苏知意体内魔印爆发的瞬间! 祭坛中心,一枚镶嵌在凹槽中、早已失去光泽的黑色晶石! 突然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散发出一丝与枯井魔秽同源、却更加古老深邃的污秽气息! 百草庐废墟。 光茧中,星穹冰魄那锁定苏府方向的冰蓝色星眸,猛地一凝! 她似乎感应到了苏知意体内魔印的突然爆发,以及那地下祭坛一闪而逝的、更加深沉的污秽气息! 冰冷的星眸之中,那浩瀚的星穹图景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仿佛平静的湖面被投入巨石!一股难以言喻的震怒与冰冷的杀意,混合着一丝被愚弄的惊觉,如同风暴般在眸中酝酿! 然而…… 就在这杀意升腾的瞬间! 悬浮于光茧中的星穹冰魄身影猛地一晃! 覆盖全身的璀璨星辉与冰魄之光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地明灭闪烁起来! 头顶那浩瀚的星穹图景与凝实的石碑虚影也开始变得模糊、不稳!仿佛随时会崩溃消散! “界…力…反…噬…” “载…体…濒…临…崩…溃…” 冰冷破碎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虚弱和急促! 强行降临此界,释放超越界限的力量,引动天地规则反噬!再加上承载这星穹冰魄的芸娘身躯,本就遭受重创、生机微弱,此刻在这浩瀚力量的冲刷下已然达到了承受的极限! 光茧的光芒急速黯淡! 星穹冰魄那冰冷无波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一丝极其人性化的痛苦之色! 她猛地低头,冰蓝色的星眸第一次,真正地落在了废墟中,硬板床上依旧在针阵封印下沉睡的林枫身上! 那目光,极其复杂! 有冰冷的审视,有浩瀚意志的漠然,但更深处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源自这具身体本能的、被强行压制的,无法割舍的眷恋与担忧? “星…碑…” “钥…匙…” “守…护…或…毁…灭…” 破碎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挣扎和一丝茫然,仿佛两个截然不同的意志在这濒临崩溃的躯壳内激烈交锋! 就在这时! “呃…” 一声极其微弱、却带着无尽痛苦和混乱的呻吟,猛地从林枫口中溢出! 他沉睡的身体再次剧烈地颤抖起来! 左臂那被星魄之力暂时冻结压制的魔藤印记,在星穹冰魄力量急剧衰退、天地反噬加剧的此刻。秽光竟然再次死灰复燃!暗紫色的魔纹如同挣脱了冰封的毒蛇,再次开始疯狂搏动、蔓延! 第79章 星泪锁魔印,残魂化孤灯 “呃…” 林枫那声痛苦而混乱的呻吟,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打破了废墟中濒临崩溃的平衡! 在星穹冰魄力量急剧衰退、天地规则反噬加剧的绝境下,他左臂那被暂时冻结的魔藤印记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秽光死灰复燃!暗紫色的魔纹挣脱了冰魄之力的束缚,如同无数复苏的毒蛇,在皮肤下疯狂搏动、蔓延!瞬间侵蚀过肩颈,朝着心脉和头颅方向急速突进!污秽的暗紫色光芒穿透纱布,将林枫半边身体映照得如同妖魔!沉睡的面容再次因极致的痛苦而扭曲,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充满毁灭欲望的低吼! 阵阵的光芒疯狂闪烁、明灭不定!数十枚银针针尾瞬间被染成污秽的暗紫色,剧烈震颤,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封印摇摇欲坠!一旦彻底崩溃,魔气侵蚀心脉识海,林枫将瞬间化为只知杀戮的魔物! 这骤然的异变,如同最后一根稻草! 悬浮于光茧中、力量正被天地规则疯狂反噬、身影明灭闪烁的星穹冰魄! 她那锁定林枫的冰蓝色星眸,猛地一凝! 浩瀚星穹图景倒映的瞳孔深处,那冰冷无波的意志,第一次清晰地映照出林枫濒临魔化的狰狞身影!更深处,似乎有一股源自这具身体本能的、被强行压制的惊惧与眷恋如同沉寂的火山,猛烈地冲击着那层绝对的神性冰封! “守…护…” 一个极其艰难、带着剧烈挣扎的破碎音节,从光茧中艰难挤出,仿佛两个意志在体内激烈撕扯! 没有犹豫! 或者说,那源自芸娘本能的守护意志,在神性冰封被林枫的危机强行撕开一道缝隙的刹那占据了刹那的上风! 悬浮于光茧中的星穹冰魄,猛地抬起了左手! 这只手,不再是为了释放毁灭的星穹之光,而是五指张开,掌心向下对准了废墟中痛苦挣扎的林枫! 嗡! 头顶那即将崩溃的星穹图景与石碑虚影,残余的力量被强行汇聚!一道远比之前细弱、却更加凝练纯粹的冰蓝色星芒,如同拥有生命的灵蛇,瞬间从她掌心射出!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精准无比地没入了林枫左臂那疯狂搏动的魔藤印记核心! 嗤——!!! 这一次,不再是灼烧净化! 而是冰封!最深层次的冰封! 那道冰蓝星芒没入的瞬间,林枫左臂上疯狂蔓延的魔纹如同被投入绝对零度的寒狱,瞬间凝固!搏动停止!秽光被强行压缩回印记之内,黯淡得如同风中残烛!一股精纯到极致、带着寂灭寒意的星源之力,如同最坚固的枷锁,瞬间冻结了魔印核心处最活跃的那一丝魔性本源!甚至将这魔印连同周围被侵蚀的血肉经脉,暂时化作了一块散发着微弱星辉的冰魄结晶! 魔藤印记的活性被强行打入最深沉的沉眠! 林枫身体的抽搐瞬间停止,扭曲的面容舒展开来,再次陷入被针阵加固的深沉封印。只是这一次,他的左臂小臂连同手掌,都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散发着星辉寒气的冰晶,如同戴上了一只冰魄手套。 代价是巨大的! 强行分心压制林枫的魔印,使得星穹冰魄对抗天地规则反噬的力量瞬间减弱! “噗——!” 光茧之中,那如同神女般的身影猛地一颤!一口散发着淡淡星辉的冰蓝色血液从她口中喷出!血液洒落在流转的光茧上,瞬间冻结成点点凄美的冰蓝星辰! 覆盖全身的星辉与冰魄之光疯狂明灭,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头顶的星穹图景和石碑虚影剧烈扭曲、模糊,边缘已经开始溃散成点点星尘!她的气息,以恐怖的速度衰落下去! “呃…” 一声压抑不住的、带着极致痛苦的闷哼,第一次从那冰冷的唇瓣中溢出!星穹冰魄那绝美而漠然的脸庞上,第一次清晰地浮现出属于“芸娘”的痛苦与虚弱!那层绝对的神性冰封了正在被剧烈的反噬和来自身体的痛苦强行撕裂! 就在这时! “石…石伯…” 一个极其微弱、仿佛梦呓般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担忧和一丝熟悉的依赖感,极其艰难地从光茧中传出! 是芸娘!是她自己的声音! 虽然虚弱,虽然被痛苦扭曲,但那确确实实是属于芸娘的意识!在星穹冰魄力量衰退、神性冰封被撕裂的瞬间,她短暂地夺回了一丝对身体的控制权! 她的目光,不再是冰冷的星穹,而是充满了痛苦与焦急,瞬间锁定了废墟边缘,那佝偻着、生命之火即将彻底熄灭的石先生身上! 石先生枯槁的身躯如同风干的朽木,依靠着半截断墙,才勉强没有倒下。引魂符的反噬早已抽干了他的生命力,神魂如同风中残烛,即将彻底消散。他的意识模糊,五感几乎丧失,但芸娘那一声充满依赖的微弱呼唤,却如同惊雷般穿透了他濒临混沌的灵魂! 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 浑浊到几乎无法视物的眼睛,凭借着最后一丝灵魂的感应,模糊地“看”向了光茧中那痛苦挣扎的身影。 那张枯槁的脸上,艰难地扯动了一下,似乎想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丫…丫头…” 石先生的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气若游丝,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慈祥和解脱,“别…别怕!石伯…石伯尽力了!” 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芸娘身体的痛苦,落在了她眉心的星图烙印上,又仿佛穿透了空间,望向了城南苏府的方向。 “苏…苏家小姐,魔印…钥匙…” 他用尽灵魂最后一点力气,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破碎的音节,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灵魂的碎片,“…枯井…核心…在…在…” 话未说完! 石先生佝偻的身躯猛地一挺!那双浑浊的眸子中,最后一点微弱的光芒如同燃尽的灯芯,骤然熄灭了! 他枯槁的身体失去了所有支撑,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软软地向后倒去! 但在倒下的瞬间,他那早已失去神采的眉心处,一点微弱到极致、却无比纯净的淡绿色魂火,如同离体的萤火,悄然飘出! 这缕凝聚了石先生毕生医道感悟、青木针意和最后守护执念的残魂之火,并未立刻消散于天地。它在空中极其短暂地停留了一瞬,仿佛带着无尽的眷恋与担忧,望了一眼光茧中痛苦的芸娘和冰封沉睡的林枫! 随即,这缕淡绿色的魂火如同扑火的飞蛾,义无反顾地射向了芸娘眉心那枚即将随着星穹冰魄力量崩溃而黯淡的星图烙印! 嗤! 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烛火融入寒潭的声响。 那缕淡绿色的魂火,毫无阻碍地融入了星图烙印的核心! 嗡——!!! 原本因力量衰退而急速黯淡的星图烙印,在融入这缕凝聚了守护与医道意志的残魂之火后,光芒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地稳定了一瞬!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星源坚韧、冰魄寂灭与青木生机的奇异暖流,如同甘泉般,瞬间流淌过芸娘濒临崩溃的身体!虽然无法阻止天地规则的反噬,却奇迹般地护住了她心脉深处最后一丝微弱的生机之火!让她那被强行撕裂的意识,没有随着星穹冰魄力量的溃散而彻底沉沦! 光茧之中,芸娘(星穹冰魄混合着芸娘意识)的痛苦闷哼似乎减轻了一丝。她那布满痛楚的冰蓝色眼眸中,倒映出石先生倒下的身影和那缕融入星图的残魂之火,一滴晶莹剔透、如同冰晶凝结而成的泪水,终于无法抑制地从眼角滑落! 泪水滴落在光茧上,瞬间冻结,化作一枚小小的、散发着微光的冰蓝星辰。 “石…伯…” 一声充满了无尽悲恸和虚弱的哽咽,从光茧中断续传出。 就在石先生残魂融入星图、芸娘悲泣的刹那! 悬浮于光茧中的身影再也无法维持! 覆盖全身的璀璨星辉与冰魄之光,如同破碎的琉璃,轰然溃散!化作漫天流萤般的星尘,缓缓飘落,融入冰冷的夜色。 头顶那浩瀚的星穹图景与凝实的石碑虚影彻底崩解、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 芸娘的身体,失去了光茧的托浮,如同折翼的鸟儿,从半空中无力地坠落! “芸娘姐姐!” 一直蜷缩在角落、目睹了全程如同神迹与地狱交织景象的药童小六子,终于从极致的震撼和恐惧中惊醒!他发出一声带着哭腔的嘶喊,连滚带爬地扑了过去! 芸娘重重地摔落在冰冷的废墟瓦砾之上,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她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得如同透明的水晶,嘴角残留着冰蓝色的血痕,气息微弱到了极致,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眉心的菱形烙印光芒黯淡,核心处的星图烙印似乎比之前更加凝实了一丝,但边缘也多了几道细微的裂痕。 那层覆盖左臂的冰晶手套依旧存在,散发着微弱的星辉寒气,死死锁住林枫的魔藤印记。 而废墟边缘,石先生那枯槁的身体,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再无一丝生息。只有那融入芸娘星图的残魂之火,仿佛是他生命最后的光点,在烙印深处留下了一缕永恒的守护印记。 短暂的死寂笼罩了这片被星辉净化过的废墟。 小六子抱着昏迷不醒、气息奄奄的芸娘,看着冰封沉睡的林枫,又望向石先生冰冷的遗体,巨大的悲痛和无助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然而,这死寂并未持续多久。 “沙…沙沙沙…” 那令人头皮发麻、如同亿万毒虫啃噬般的恐怖声响,再次从被星穹之光逼退的黑暗边缘清晰地传来! 失去了星穹冰魄的压制,那无边无际的魔秽黑潮,在短暂的停滞和损失后,再次开始蠕动、汇聚!如同被激怒的史前巨兽,在黑暗中积蓄着更加狂暴的力量!无数粘稠的黑泥翻滚着,新的、更加粗壮狰狞的黑泥触须从中探出,带着贪婪的毁灭气息,朝着这片星辉刚刚散去的“净土”再次缓缓蔓延而来! 速度比之前更快!威势更加恐怖! “师…师父…” 小六子抱着芸娘,看着黑暗中那再次汹涌而来的死亡浪潮,吓得浑身瘫软,连哭都哭不出来,只剩下无边的绝望。 就在这时! “踏踏踏踏!” 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从街道尽头传来!伴随着金属甲胄碰撞的铿锵! 是之前那名报信后幸存的、受伤的金吾卫士兵!他拄着断刀,一瘸一拐,脸上充满了极致的惊恐,朝着百草庐废墟嘶声哭喊: “石…石先生!魔…魔秽又来了!挡不住了!西市…西市快完了!还…还有!城南!城南苏府那边,天上…天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好大好大的暗紫色的藤蔓旋涡!像…像一张要吃人的嘴啊!!!” 苏府!暗紫色藤蔓旋涡! 小六子猛地想起芸娘苏醒时断断续续的话语:“星…碑…残…片…”“危…险…”“守…护…” 还有石先生临终前的遗言:“苏…苏家小姐…魔印…钥匙…” 一个可怕的念头瞬间攫住了他! 影藤的阴谋并未结束!枯井魔秽只是幌子!真正的杀招在苏府!而苏知意就是那把被引爆的“钥匙”! 第80章 魔涡吞天日,寒星照残躯 “沙…沙沙沙…” 那令人灵魂颤栗的啃噬声,如同死亡的丧钟,伴随着粘稠黑泥翻涌的“汩汩”声,从被星穹之光短暂净化的边界之外汹涌而来!失去了星穹冰魄的压制,无边无际的魔秽黑潮如同挣脱枷锁的洪荒巨兽,带着更加狂暴的贪婪和毁灭欲,朝着百草庐这片仅存的“净土”疯狂反扑! 粘稠的黑泥如同沸腾的沥青,翻滚着,扭曲着,无数水桶粗细、布满吸盘和利齿的黑泥触须如同狂舞的魔蛇,从黑潮中探出,撕裂空气,带着浓烈的腥风恶臭,狠狠抽向废墟! “轰隆!” 一根巨大的黑泥触须率先砸落!原本被星光净化、露出青石板的地面瞬间如同豆腐般崩碎、塌陷!碎石混合着被重新污染的粘稠黑泥四处飞溅!恐怖的冲击波裹挟着污秽气息,狠狠撞向蜷缩在废墟中的小六子和昏迷的芸娘! “啊!” 小六子发出惊恐的尖叫,本能地转身,用自己瘦小的身体死死护住怀中的芸娘!后背被飞溅的碎石和冰冷的黑泥砸中,剧痛传来,但他咬紧牙关,没有松手!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眼看更多的黑泥触须如同暴雨般即将砸落,将这片小小的废墟连同其中的生命彻底吞噬! 就在这时! 嗡! 小六子怀中,昏迷的芸娘眉心,那枚黯淡的菱形烙印核心,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覆盖在芸娘身体表面、几乎消失的星辉寒气骤然凝聚!在她和小六子周围,形成了一层薄如蝉翼、却异常坚韧的,淡蓝色冰晶护罩! 轰!轰!轰! 数根狂暴砸落的黑泥触须,狠狠抽击在这层看似脆弱的冰晶护罩上! 预想中的碎裂并未发生! 冰晶护罩爆发出刺目的淡蓝光芒!一股源自星图烙印本能的、混合着寂灭寒意的守护之力轰然爆发! “嗤嗤嗤——!” 接触护罩的黑泥触须如同撞上了烧红的烙铁,瞬间冒出浓烈的恶臭黑烟!坚韧的表皮被极寒冻结、脆化,随即在巨大的冲击力下,寸寸断裂、崩解!化为无数散发着恶臭的黑色碎块,被后续的冲击波掀飞! 冰晶护罩剧烈地闪烁、波动,表面浮现出细密的裂痕,却硬生生地扛住了这波致命的攻击!将小六子和芸娘护在了其中! “芸…芸娘姐姐!” 小六子看着这奇迹般的景象,又惊又喜,泪水夺眶而出!这层护罩,显然是芸娘体内那守护力量在濒死之际的本能反应! 然而,这层护罩的防御范围极小,仅仅勉强护住了两人身周数尺之地。而且光芒极其黯淡,显然无法持久。废墟之外,魔秽黑潮无边无际,更多的黑泥触须正在凝聚,如同森林般摇曳,带着更加恐怖的威势! 更远处,那金吾卫士兵绝望的嘶吼如同最后的警钟:“城南苏府!天上…天上有个好大的暗紫色的藤蔓旋涡!像要吃人的嘴啊!!!” 苏府!漩涡! 小六子猛地想起石先生临终的遗言和苏知意的危机!影藤的阴谋核心在苏府!苏知意是引爆的“钥匙”! 必须离开这里!必须去苏府!芸娘姐姐的力量或许能救苏小姐!石伯用命换来的信心不能白费! 求生的本能和石先生临终的嘱托,压倒了小六子的恐惧!他看了一眼冰封沉睡在废墟另一边的林枫,又看了看怀中气息微弱、仅靠本能护罩守护的芸娘! 一个念头瞬间成形! 他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先将昏迷的芸娘小心地背在背上。那层薄薄的冰晶护罩自动延伸,勉强覆盖住两人的后背。随后,他跌跌撞撞地冲向林枫! “林…林公子!得罪了!” 小六子喘息着,用尽吃奶的力气,试图将冰封左臂、沉睡不醒的林枫拖拽起来。林枫的身体异常沉重,加上左臂的冰晶覆盖,更是难以移动。 轰!轰! 又有数根黑泥触须狠狠抽击在冰晶护罩上!护罩剧烈闪烁,裂痕扩大,光芒更加黯淡!小六子被震得气血翻涌,差点摔倒! “快啊!” 他急得满头大汗,眼中充满了血丝。他猛地瞥见旁边半截断裂的房梁,灵机一动,奋力将林枫沉重的身体拖到房梁上,用几根布条死死捆住!然后,他如同纤夫般,将布带套在自己肩上,用瘦小的身躯拖着承载林枫的断梁,另一只手还要紧紧护住背上的芸娘,一步一步朝着与魔秽黑潮相反的方向城南!艰难地挪动! 每一步,都重若千钧! 每一步,冰晶护罩都在承受着零星黑泥溅射和魔秽气息的冲击,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小六子瘦弱的身体被压得几乎佝偻到地面,汗水混合着泪水、血水,模糊了视线。肩膀被粗糙的布带勒出血痕,脚下的碎石和粘稠的黑泥让他步履维艰。 他如同暴风雨中拖着两座大山的蝼蚁,在魔秽肆虐的废墟和倒塌的房舍间,朝着城南的方向亡命奔逃!身后,是如同黑色死亡潮汐般汹涌蔓延、吞噬一切的魔秽!前方是未知的、更加恐怖的苏府旋涡! 长安城的街道,早已不复往日的繁华。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到处都是倒塌的房屋和惊恐奔逃的人群。哭喊声、惨叫声、建筑崩塌声、魔秽蠕动的“沙沙”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末日般的景象。偶尔有零散的金吾卫士兵试图组织抵抗,但在那恐怖的黑泥触须和吞噬一切的魔秽面前,如同螳臂当车,瞬间便被淹没。 小六子拖着沉重的负担,在混乱的街道上左冲右突,避开主要的魔秽洪流和倒塌的障碍。他背上的芸娘气息微弱,眉心的烙印偶尔闪烁微光,维持着那层摇摇欲坠的冰晶护罩。拖拽的断梁上,林枫在颠簸中依旧沉睡,左臂的冰晶散发着微弱的寒气,死死锁住魔印。 就在小六子拼尽全力,拖着两人即将拐入一条通往城南相对完好的小巷时! “轰——!!!”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巨响都要恐怖、仿佛天穹崩塌般的轰鸣,猛地从城南苏府的方向炸响! 紧接着! 一股无法形容的、带着极致污秽、混乱、与吸扯灵魂之力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的海啸,瞬间席卷了整个长安城南区域! 小六子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巨力狠狠撞在胸口!眼前一黑,喉头一甜,差点喷出血来!他背上的芸娘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眉心的烙印光芒急剧闪烁,覆盖两人的冰晶护罩“咔嚓”一声,裂痕瞬间扩大数倍,几乎透明!而拖拽着林枫的断梁,更是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威压冲击得猛地一震,绳索几乎崩断! 他艰难地抬起头,望向苏府方向! 只见城南的天空,已然被彻底扭曲! 一个庞大到难以想象的暗紫色藤蔓旋涡,如同倒悬的魔渊,悬挂在苏府上空! 旋涡的中心,深邃、粘稠,仿佛连接着九幽地狱!无数粗壮如蛟龙、散发着污秽紫光的魔藤触须,从漩涡中心疯狂地探出、舞动、抽打!每一次舞动,都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卷起恐怖的飓风! 旋涡的边缘,粘稠的暗紫色能量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浇灌在苏府及其周围区域!被浇灌到的建筑如同被强酸腐蚀,迅速消融、崩塌!地面软化,化作翻滚的、更加污秽的紫黑色泥潭!来不及逃离的人群,被这紫色能量触及,瞬间发出凄厉到极致的惨叫,身体如同蜡烛般融化,血肉精华被旋涡疯狂吞噬! 这已非魔秽蔓延,而是空间通道的具象化!是魔巢降临的前兆! 更让小六子魂飞魄散的是! 那巨大的魔藤旋涡中心,一股冰冷、贪婪、仿佛能洞穿灵魂的意志,如同无形的探照灯,瞬间扫过混乱的长安城,精准无比地锁定了他所在的位置! 更准确地说,是锁定了他背上昏迷的芸娘和她眉心那枚黯淡的星图烙印!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寒意,瞬间冻结了小六子的血液! “找…到…了…” 一个宏大、扭曲、仿佛由无数灵魂哀嚎糅合而成的恐怖意念,如同惊雷般直接在小六子和芸娘的脑海中炸响! 被锁定了! 那恐怖的魔藤漩涡意志发现了芸娘!发现了她体内那克制魔藤的星图力量! “吼——!!!” 仿佛为了印证这意念,那巨大的魔藤漩涡中心,猛地探出一根远比之前任何触须都要粗壮、狰狞、覆盖着厚重暗紫色晶甲、燃烧着幽深秽火的擎天魔爪! 这魔爪无视了空间的距离,带着撕裂虚空的恐怖尖啸和毁灭一切的威势,如同天罚之矛朝着小六子和芸娘藏身的小巷狠狠抓来! 速度之快,超越了视觉的极限!恐怖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山岳,瞬间将小六子和他拖拽的断梁死死压在地上!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背上的芸娘闷哼一声,眉心的星图烙印在恐怖压力下疯狂闪烁,却无法再凝聚有效的护罩!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之近! 小六子绝望地闭上眼睛,等待着被碾碎的命运。 然而,就在那擎天魔爪即将触及小巷的刹那! “嗡!” 小六子怀中,那一直被他贴身收藏、装着芸娘星辉结晶和断裂刀尖碎片的紫檀木盒,毫无征兆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共鸣光芒! 盒盖被强大的力量冲开! 那枚鸽卵大小的混沌星辉结晶,与那枚沾染了玄衣年轻人斩魔刀魄的断裂刀尖碎片,竟在盒中自行悬浮、旋转、靠近! 在魔藤旋涡恐怖意志的刺激下,在芸娘眉心星图烙印濒临崩溃的共鸣下! 结晶中残留的守护星源,与刀尖碎片中蕴含的冰寒锋锐的斩魔意志,竟然开始了某种玄奥的融合! 一道微弱、却凝聚了守护与斩灭双重意志的白金刀芒,如同破晓的第一缕光,瞬间从融合的结晶与刀尖处激射而出! 刀芒虽小,却带着一种斩断规则、破灭万邪的决绝! 它并未斩向那擎天魔爪,而是精准无比地,斩在了小巷入口旁边,一扇看似普通、布满灰尘的老旧木门之上! 那木门正是百草庐后巷一处早已废弃、被杂物掩埋的侧门! 嗤啦——! 一声轻响! 那看似普通的木门,在被白金刀芒斩中的瞬间… 门板上,一道极其隐蔽、早已被岁月尘埃覆盖的,玄奥符文骤然亮起!散发出微弱却坚韧的空间波动! 紧接! “吱呀——” 那扇紧闭了不知多少年的老旧木门,竟然自己缓缓打开了! 门后并非预想中的巷子或房间,而是一片旋转的、散发着柔和星辉与淡淡药香的混沌光幕! 一个苍老、虚弱、却带着一丝欣慰和解脱的声音,仿佛跨越了时空,极其微弱地在门后光幕中响起: “傻小子,带他们进来,这是石伯最后的生门!” 第81章 星轨锁生门,魔瞳窥青囊 “吱呀——” 那扇被白金刀芒斩中的老旧木门,在玄奥符文亮起的微光中,缓缓洞开! 门后,并非预想中的巷弄或房间,而是一片旋转流淌、散发着柔和星辉与淡淡草木清香的混沌光幕!光幕如水波荡漾,隔绝了外界魔秽的嘶吼与毁灭的威压,如同风暴眼中唯一的净土! 石先生那跨越时空、虚弱却充满最后关爱的声音,如同指路明灯:“傻小子…带他们…进来…这是…石伯…最后的…生门…” 生的希望! 小六子被巨大的惊喜和悲痛冲击得浑身颤抖!他没有丝毫犹豫,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拖着承载林枫的断梁,背着昏迷的芸娘,如同扑火的飞蛾,朝着那扇洞开的星辉之门狠狠撞了进去! 就在他们身影没入光幕的瞬间…… 轰——!!! 那根从天而降、燃烧着秽火的擎天魔爪,带着撕裂一切的恐怖威势,狠狠抓在了小巷入口! 恐怖的冲击力将整条小巷连同周围的建筑瞬间夷为平地!碎石、泥土、魔秽黑泥混合着毁灭的能量狂潮冲天而起! 然而,那扇看似脆弱的老旧木门,却在魔爪触及光幕的刹那,连同门上的玄奥符文无声无息地湮灭、消散!仿佛从未存在过!只留下魔爪抓空的愤怒咆哮,在废墟上空回荡! 星辉之门关闭了! 穿过光幕的瞬间,并非预想中的空间扭曲或坠落感。 小六子只觉得眼前被柔和纯净的星辉填满,一股带着淡淡药香的清凉气息涌入肺腑,瞬间驱散了外界的血腥与污秽。脚下是坚实而微凉的石板路。 他踉跄几步,稳住身形,急忙环顾四周。 这是一条异常宽阔、看不到尽头的古老通道。 通道的墙壁、地面、拱顶,并非普通岩石,而是一种散发着温润玉质光泽的青灰色石料!石料表面并非光滑,而是天然铭刻着无数细密玄奥、如同星辰轨迹般的银色纹路!这些纹路并非静止,而是如同拥有生命般,极其缓慢地流淌、泯灭!散发出微弱却无处不在的星源之力,将整个通道映照得如同流淌的星河! 头顶拱顶,更是镶嵌着无数鸽卵大小、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天然晶石!这些晶石并非杂乱排列,而是严格按照某种古老星图的轨迹分布!构成了繁复而神秘的星座图案!正是这些星图晶石,提供了通道内主要的光源。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混合了无数珍稀药材气息的药香,沁人心脾,仿佛置身于一座尘封万载的古老药库。更让小六子震惊的是,通道两侧的石壁上,每隔一段距离,就内嵌着一个巨大的、由不知名青铜打造的药柜!药柜表面同样铭刻着星辰纹路,无数密密麻麻、标注着古篆药名的抽屉紧闭着,散发着岁月沉淀的气息。 “青…青囊星轨?!” 一个带着无尽震撼和难以置信的声音,从小六子背后响起。 小六子猛地回头! 只见昏迷的芸娘,不知何时竟然微微睁开了眼睛! 那双眸子,不再是之前纯粹的冰蓝星穹之色,而是恢复了些许属于“芸娘”的清澈,只是瞳孔深处,依旧有点点冰蓝色的星芒在流转、明灭,倒映着头顶的星图晶石。她的脸色依旧苍白如纸,气息微弱,但眼神中充满了极致的震撼,死死盯着通道两侧墙壁流淌的星辰纹路和头顶的星图晶石! “芸娘姐姐!你醒了!” 小六子惊喜交加,几乎哭出来。 芸娘艰难地转动眼眸,看向小六子,又看向他身后拖拽的、冰封沉睡的林枫,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她似乎想说什么,却牵动了伤势,猛地咳嗽起来,嘴角再次溢出带着星辉的淡蓝色血沫。 “别说话!芸娘姐姐!你伤得很重!” 小六子急忙道,同时警惕地看向通道深处。这里虽然暂时安全,但石伯说这是最后的生门…前方通向哪里?是否还有危险? 就在此时…… 嗡! 芸娘眉心那枚黯淡的菱形烙印,核心处的星图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一道极其纤细、几乎肉眼难辨的淡青色光丝,如同拥有生命般,从星图烙印中悄然探出! 这光丝散发着与石先生青木针意同源的、带着无限慈祥与守护意志的气息! 正是石先生燃烧残魂后,融入星图的那缕残魂印记! 淡青色的光丝如同指路的精灵,并未指向通道深处,而是轻轻飘向通道一侧墙壁上一个不起眼的、铭刻着“乙木参星”古篆的青铜药柜! 光丝缠绕在药柜中央一个同样铭刻着星纹的抽屉拉环上,轻轻一点! 咔哒! 一声轻响! 那个抽屉竟然自行滑开了一道缝隙! 一股比通道内浓郁百倍、带着勃勃生机与清冽药香的翠绿色光华,瞬间从抽屉缝隙中流淌而出!光华之中,隐约可见数枚龙眼大小、通体碧绿、表面天然形成叶脉纹路的奇异果实!以及几卷用不知名玉简封存的古老卷轴! 石先生的残魂在指引他们! 小六子又惊又喜,急忙将芸娘小心放下,冲到那药柜前,拉开了抽屉。 浓郁的生机药香扑面而来,让他精神一振!他小心地取出那几枚碧绿的果实和玉简卷轴,回到芸娘身边。 “芸娘姐姐!快!石伯留下的药!” 小六子将一枚果实递到芸娘唇边。 芸娘看着那散发着浓郁生机的果实,又感受着眉心星图中那道淡青光丝传来的、熟悉的慈祥气息,冰蓝色星芒流转的眼中,第一次清晰地浮现出浓烈的悲伤。她没有犹豫,艰难地张开嘴,小口咬下。 果实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温润而磅礴的生机暖流,瞬间涌入她干涸濒死的经脉!这股力量极其精纯温和,与石先生的青木针意同源,更是与她体内残留的星源之力产生了奇妙的共鸣! “唔…” 芸娘发出一声舒适的轻哼,苍白的脸上迅速恢复了一丝血色,萎靡的气息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稳固、提升!眉心的星图烙印光芒虽然依旧黯淡,但核心处细微的裂痕,似乎被这股生机之力滋养,开始极其缓慢地弥合! 有效!石伯留下的药,果然能救芸娘! 小六子大喜过望,又连忙将另外两枚果实捏碎,小心地涂抹在芸娘身上几处较重的伤口上。碧绿的药液接触到伤口,立刻发出“滋滋”的轻响,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止血、结痂! 做完这些,小六子才看向那几卷玉简卷轴。他尝试着打开一卷,玉简入手温润,展开后,上面并非文字,而是无数由星光凝聚而成的、不断流转变化的星图与符文!一股浩瀚古老的信息流瞬间涌入他的脑海,虽然无法理解,但他本能地感觉到,这卷轴记载着极其重要的东西! 就在这时…… “嗯…” 一声极其微弱、却带着无尽迷茫和痛苦的呻吟,猛地从芸娘口中溢出! 小六子急忙看去。 只见刚刚恢复了些许生机的芸娘,身体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她双手死死抱住头颅,脸上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挣扎!冰蓝色的星芒与属于芸娘的清澈眸光在她眼中疯狂交替闪烁! “不…不要,走开!离开我的身体!” 芸娘的声音充满了恐惧和抗拒,仿佛在与无形的存在争夺身体的控制权! “星…图…锁…钥…不…能…失…” 紧接着,一个冰冷、破碎、带着绝对意志的声音又从她口中挤出,充满了不容置疑! 是星穹冰魄的意志!在芸娘身体恢复一丝生机、意识稍强的此刻两者对身体的掌控权再次爆发了激烈的冲突! 芸娘眉心那枚星图烙印光芒疯狂闪烁、明灭不定!烙印周围的空间都仿佛在扭曲!那道指引他们的淡青色光丝焦急地缠绕在烙印周围,散发出温和的守护之力,试图安抚、调和,却显得力不从心! 更让小六子心惊的是,随着芸娘体内意志的冲突加剧,覆盖在沉睡林枫左臂上的那层冰魄结晶竟然也开始微微闪烁、波动!其内被强行冰封的魔藤印记,秽光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复苏迹象! “芸娘姐姐!坚持住!想想林公子!想想石伯!” 小六子焦急地呼喊,却束手无策! 就在这冲突愈演愈烈、冰封魔印也即将不稳的危急关头! 嗡! 芸娘怀中,那枚之前被小六子塞进去的、记载着星图符文的玉简卷轴突然自行悬浮了起来! 卷轴展开,上面流转的星图与符文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这些光芒并非无的放矢,而是如同受到吸引般,化作无数细密的星光丝线,精准无比地涌入了芸娘眉心,那剧烈波动的星图烙印之中! 嗤——! 如同滚烫的烙铁投入冰水! 涌入的星图符文之力,带着古老而玄奥的秩序,瞬间强行镇压了烙印核心处激烈冲突的两股意志! 芸娘身体的颤抖猛地停止!眼中的冰蓝星芒与挣扎痛苦瞬间凝固!她整个人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僵在原地,保持着抱头的姿势,一动不动!眉心烙印的光芒也稳定了下来,只是其中流转的星图似乎变得更加复杂、深邃,仿佛被强行注入了新的规则! 冲突被强行中断了?或者说被这突如其来的星图符文之力暂时封印、调和了? 小六子完全懵了,看着悬浮的玉简和僵硬的芸娘,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 那道一直缠绕在星图烙印旁的淡青色光丝(石先生残魂印记),在玉简星图符文之力涌入的瞬间,仿佛完成了最后的使命,光芒极其微弱、却异常满足地闪烁了一下。 随即,光丝缓缓飘离了芸娘的眉心。 它并未消散,而是如同拥有生命般,轻轻飘向通道深处那流淌着星辰纹路的墙壁! 光丝触碰到墙壁上流淌的银色星轨纹路! 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那道淡青色的光丝,竟然如同种子般融入了星轨纹路之中! 紧接着! 在光丝融入的位置,墙壁上那青灰色的石料,竟然缓缓地生长出了一株,极其微小、却散发着浓郁生机与星辉的嫩绿藤蔓幼苗! 藤蔓幼苗的叶片上,天然带着银色的星点纹路,散发出与石先生青木针意同源、却又融合了此地星源之力的奇异气息!它扎根于古老的星轨石壁,微微摇曳着,仿佛石先生最后的一缕残魂印记,以这种方式融入了这条古老的通道,成为了它守护的一部分! 通道内,陷入了短暂的死寂。 芸娘僵立不动,如同冰封的人偶。林枫在冰晶下沉睡。只有那株新生的、散发着星辉生机的藤蔓幼苗,在墙壁上微微摇曳。 小六子看着石先生残魂所化的藤苗,又看看僵硬的芸娘和沉睡的林枫,巨大的悲伤和茫然再次将他淹没。生门找到了,药也用了,可芸娘姐姐变成了这样,前路又在何方? 他强打起精神,小心翼翼地靠近芸娘,轻声呼唤:“芸娘姐姐?芸娘姐姐?你…你还好吗?” 芸娘毫无反应,眼神空洞,眉心烙印中的星图缓缓流转,仿佛陷入了某种深沉的参悟?或者说被那玉简的星图符文之力强行带入了某种传承状态? 小六子不敢惊动她,只能将希望寄托在石伯留下的其他玉简上。他拿起另外几卷玉简,尝试打开。 其中一卷展开,不再是星图符文,而是一幅极其详尽、由星光勾勒的,长安城及其地下的立体结构图!图上,清晰地标注着几个关键节点:西市边缘的枯井(已被浓重的污秽黑光覆盖)、城南苏府(被一个巨大的暗紫色旋涡标记笼罩)、皇城、以及他们此刻所在的这条通道——图上标注着几个古篆小字:青囊星轨·乙木支脉! 更让小六子心惊的是,在这幅立体星图上,代表“青囊星轨”的银色光路并非只有他们所在的这一条!而是如同蛛网般,以皇城某个核心点为枢纽,向整个长安城地下辐射出无数分支!其中一条最粗壮、光芒最盛的银色主脉赫然直通皇城深处!旁边标注着:星枢秘库! “青囊星轨!通往皇城?” 小六子心中震撼。石伯留下的这条生路竟然直通皇宫禁地? 他急忙展开最后一卷玉简。 这卷玉简展开的瞬间,一股极其古老沧桑的气息扑面而来!玉简上,没有具体的图像,只有一枚由纯粹星光凝聚而成的残缺石碑虚影!虚影之下,是一行行由星光凝聚的、更加古老晦涩的碑文!这些碑文小六子一个都不认识,但其中蕴含的浩瀚、悲怆与守护的意志,却让他灵魂震颤! 同时,一股微弱却清晰的意念,顺着玉简传入他的脑海: “星…碑…钥…匙…” “守…护…或…毁…灭…” “魔…源…之…眼…在…” 意念到此,戛然而止!仿佛被某种力量强行中断! 小六子不明所以,但“魔源之眼”四个字,却让他本能地联想到苏府上空那恐怖的暗紫色旋涡! 就在这时…… “嗡!” 通道深处,那看不到尽头的星辉光路尽头! 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空间波动! 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试图从通道的另一端强行打开! 小六子瞬间汗毛倒竖!猛地抬头望向通道深处! 是援军?还是追兵?! 几乎在同一时刻! 僵立不动的芸娘,眉心那枚星图烙印猛地剧烈闪烁了一下! 烙印深处,那被玉简星图符文之力暂时调和、压制的冰冷星穹意志似乎感应到了通道尽头的空间波动,毫无征兆地再次占据了上风! 芸娘那双空洞的眼眸,瞬间再次被纯粹的冰蓝色星芒彻底覆盖!倒映出通道尽头的景象!一股冰冷的、带着审视与警惕的意念轰然扩散! 更让小六子亡魂皆冒的是…… 通道墙壁上,那株由石先生残魂所化的、散发着星辉生机的嫩绿藤蔓幼苗! 在芸娘(星穹冰魄)冰冷意志扩散的瞬间! 其摇曳的叶片上竟极其诡异地,浮现出几个极其微小的暗紫色斑点! 斑点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散发出与外界魔秽同源的污秽气息! 仿佛有某种无形的、邪恶的目光,正顺着这株新生的藤蔓,悄然窥视着通道内的一切! 第82章 星枢卫现,藤苗染魔 “嗡——!” 那来自通道深处、如同无形涟漪般的空间波动,不仅没有平息,反而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剧烈!仿佛一头无形的巨兽,正在星轨的另一端疯狂撞击着壁垒! 小六子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猛地将记载着长安星图的玉简塞入怀中,双手下意识地握紧了那卷展开着残缺星碑虚影的玉简,仿佛那是唯一的武器!他死死盯着通道尽头那片被流淌星辉和晶石光芒照亮的深邃黑暗,全身肌肉紧绷,做好了最坏的准备——是魔秽追进来了?还是更可怕的东西? 芸娘(或者说,此刻主导的星穹冰魄意志)那双彻底冰蓝的眸子,同样死死锁定着波动的源头!她僵立的身躯微微前倾,如同蓄势待发的冰雕,一股更加凛冽、带着绝对排斥与警告的星源寒意无声地弥漫开来!她眉心的星图烙印光芒大盛,核心处被玉简符文强行调和的部分似乎再次被冻结,只剩下纯粹的、冰冷的守护意志!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紧张氛围达到顶点之时…… 咔嚓! 一声清脆得如同琉璃碎裂的声响,猛地从通道尽头传来! 并非实质的破碎,而是空间壁垒被强行洞穿的规则之音! 紧接着! 在那片深邃的黑暗中央,一点刺目的、带着金属质感的银白色光芒骤然亮起! 光芒瞬间扩大、拉伸! 竟硬生生在虚空中,撕开了一道边缘流淌着不稳定电光的椭圆形门户! 门户之中,并非预想中的魔秽秽气,而是涌出一股更加精纯、更加凝练、带着铁血肃杀之意的星源洪流!这股力量与青囊星轨本身的柔和星辉截然不同,充满了秩序、冰冷和不容置疑的威严! 唰!唰!唰! 三道身影,如同鬼魅般,从撕裂的空间门户中一步踏出! 他们甫一出现,整个青囊星轨通道内流淌的星辉纹路仿佛都微微一滞!连头顶星图晶石的光芒都似乎暗淡了几分,被这三道身影散发出的肃杀星源所压制! 小六子瞳孔骤然收缩! 来人并非魔秽,但也绝非善类! 他们全身笼罩在一种从未见过的、流线型的暗银色金属甲胄之中! 甲胄材质非金非石,表面同样铭刻着繁复的星辰纹路,但更加刚硬、棱角分明,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关节处由柔韧的深色星纹皮革连接,保证了行动的绝对灵活。头盔将整个头颅包裹,只露出一双没有任何感情色彩、如同两颗寒星般,冰冷锐利的银色眼眸! 这三人身材高大挺拔,动作整齐划一,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杀戮机器!他们呈三角阵型站位,最前方一人手持一柄通体银白、刃口流淌着细微电芒的狭长星纹直刀!刀尖斜指地面,散发出切割空间的锋锐气息!另外两人则双手各持一柄造型奇特、如同放大的星梭般的幽蓝色短剑!胸口微微抬起,锁定的方向赫然是小六子和僵立的芸娘! 一股沉重如山、带着铁血军阵般压迫感的威势轰然降临!压得小六子几乎喘不过气!他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三个人,而是三座冰冷的、由星辰钢铁浇筑而成的战争堡垒! “星…枢…卫?!” 芸娘(冰魄意志)那冰冷破碎的声音,带着一丝极其罕见的凝重与忌惮,再次从小六子身边响起!显然,她认出了来者的身份! 星枢卫?小六子从未听过这个名字!但仅凭这身装备、这恐怖的气势,以及他们能强行撕裂星轨空间降临此地的手段这绝对是隶属于某个极其强大、远超想象的势力的核心武力! 为首的星枢卫,那双冰冷的银色眸子扫过一片狼藉的通道入口(虽然门已消失,但残留着剧烈能量冲击的痕迹),又掠过小六子这个浑身是血、气息微弱的少年,最后定格在僵立不动、全身散发着异常冰魄星源波动的芸娘身上!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向芸娘眉心的星图烙印! “检测到异常星钥波动,来源锁定乙木星图烙印持有者!” 一个毫无情绪起伏、如同金属摩擦般的冰冷声音,从头盔内置的传音装置中响起,回荡在寂静的通道里,“检测到高浓度魔源污染残留,目标区域青囊星轨乙木支脉入口已湮灭!” “目标状态异常,星钥烙印存在强烈意志冲突及外力介入痕迹!” 另一名手持星梭短铳的星枢卫补充道,他的声音同样冰冷,“初步判定存在被高阶魔源侵蚀或寄生风险!威胁等级高!” 三具冰冷的金属甲胄,随着威胁等级的判定同时微微调整了姿态!持刀者刀尖上流淌的电芒骤然炽亮!持剑者手中那幽蓝色的星梭短铳,内部更是亮起了令人心悸的能量充能光芒!目标完全锁定了芸娘!那冰冷的杀意,几乎要将通道内的空气都冻结! “不!等等!” 小六子肝胆俱裂,不顾一切地冲到芸娘身前,张开双臂试图阻挡!他嘶声喊道:“她不是魔!她是芸娘姐姐!是石伯拼了命才救下的!是星钥的守护者!外面那些魔秽才是敌人!是它们毁了入口!” “无关人员退开。” 为首的星枢卫冰冷的目光扫过小六子,那目光中不含任何威胁,只有一种如同看待路旁石子般的漠然!一股无形的、沛然莫御的柔和星源之力凭空而生,轻轻地将小六子推开数步,却让他无法再靠近芸娘半分! “警告一次。阻碍星枢执法视为同谋。” 另一名星枢卫的短铳微微偏移,锁定了小六子。 小六子又急又怒,却无力反抗!他只能绝望地看着那三道冰冷的视线如同探照灯般聚焦在芸娘身上,看着她眉心的星图烙印在对方强大的威压和探测下,光芒剧烈地明灭不定!烙印深处,那属于星穹冰魄的意志似乎被彻底激怒,爆发出更加刺骨的寒意进行对抗! 就在这剑拔弩张、千钧一发之际—— “滋…滋啦…” 一阵极其轻微、却异常刺耳的腐蚀声,猛地从通道一侧的墙壁上传来! 这声音在死寂而充满杀意的通道中,显得格外清晰! 连三名星枢卫那冰冷的目光都微微一动!他们的头盔似乎同步转向了声音的来源——那株由石先生残魂印记所化的、扎根于星轨石壁、散发着星辉生机的嫩绿藤蔓幼苗! 只见那原本翠绿欲滴、点缀着银色星点的叶片上! 那几个之前还只是微小的、如同针尖般的暗紫色斑点,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地蔓延、扩大! 暗紫色的污秽如同活物般在叶片上蠕动、爬行!所过之处,原本充满生机的翠绿迅速枯萎、焦黑!叶片上天然的银色星点纹路被强行扭曲、染成了令人作呕的暗紫色!一股浓烈、污浊、与外界魔秽同源却更加精纯的,魔源污染气息,如同毒蛇出洞般猛然爆发出来! 更让小六子头皮发麻的是! 在那些疯狂蔓延的暗紫色污秽中心,那几片被彻底侵蚀的叶片上,竟然缓缓地凝聚、睁开了一只只,只有米粒大小、却充斥着无尽恶意、贪婪与混乱的暗紫色魔瞳! 魔瞳转动着,没有眼白,只有纯粹的、令人灵魂战栗的暗紫!它们死死地“盯”着通道内的所有人!尤其是那三名散发着精纯星源能量的星枢卫! “高浓度魔源具现化!” 为首的星枢卫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细微的波动!那是震惊与凝重!“污染源锁定!与星轨石壁深度共生!能量反应指数级攀升!威胁等级紧急提升至…湮灭级!” 几乎在魔瞳睁开的同一刹那! 那株小小的藤蔓幼苗,猛地剧烈颤抖起来! 它纤细的藤茎,如同吹气般疯狂地膨胀、扭曲、生长!翠绿与银辉被暗紫彻底覆盖!无数带着倒刺、流淌着粘稠黑紫色脓液的,污秽藤蔓触手,从它的根部、茎秆、乃至那些被侵蚀的叶片上暴长而出!如同无数条狰狞的毒蛇,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铺天盖地地朝着离它最近的三名星枢卫,狠狠噬咬、缠绕而去! 恐怖的魔源污染力场瞬间充斥通道!墙壁上流淌的星轨纹路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光芒急剧黯淡!头顶的星图晶石也开始明灭不定! “净化协议启动!目标:湮灭级污染源!” 为首的星枢卫反应快得不可思议!冰冷的指令瞬间下达!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源自星轨内部的恐怖异变,三名星枢卫展现出了超乎想象的战斗素养! “星辉壁垒!” 两名手持星梭短铳的星枢卫同时低喝!他们手中的幽蓝色短铳瞬间调转方向,并非指向藤蔓,而是交叉指向彼此前方的地面! 嗡——! 两道幽蓝色的光束从铳口激射而出,并非攻击,而是在他们三人前方瞬间交汇、扩散!形成一面流转着复杂星图纹路、凝练如实质的幽蓝色菱形能量护盾!护盾表面星图流转,散发出强大的防御波动! 噗噗噗噗! 无数条暴长的污秽藤蔓触手,狠狠抽打、缠绕在幽蓝星辉护盾之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和刺耳的腐蚀声!粘稠的黑紫色脓液溅射在护盾上,冒出滚滚青烟,发出“滋滋”的声响!护盾剧烈波动,幽蓝光芒明灭不定,但竟然硬生生挡住了这第一波狂暴的冲击! “锁定核心!星殒铳击!” 为首的持刀星枢卫在护盾升起的瞬间,已然完成了动作!他并未拔刀,而是将手中那柄狭长的星纹直刀,如同标枪般反手插入了脚下流淌的星轨地面! 刀身没入星轨石板的刹那! 嗡——! 整个通道仿佛都震动了一下!以刀柄为核心,无数道银白色的、如同电路板般的繁复光纹,瞬间沿着星轨石壁的纹路。向着那株正在疯狂异变的魔化藤蔓,急速蔓延而去!如同布下了一张光之罗网! 同时,他空出的右手闪电般探向腰间,拔出了另一柄,造型更加粗犷、通体暗银、铳口足有拳头大小、铭刻着爆裂星纹的,重型手铳! “充能!锁定!” 星枢卫头盔下冰冷的电子音响起!那重型手铳的铳口瞬间亮起刺目的白炽光芒!一股毁灭性的能量在其中疯狂凝聚!目标直指魔化藤蔓根部核心——那片最初被污染、凝聚出魔瞳的叶片! 就在这毁灭一击即将发出的电光石火之间…… “封!” 一声冰冷、破碎、却带着不容置疑意志的轻叱猛地响起! 是芸娘(星穹冰魄)! 她那双冰蓝的眸子死死盯着疯狂异变的魔化藤蔓,眉心的星图烙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冰蓝光芒!她僵立的身躯无法移动,但一只覆盖着薄薄冰晶的玉手,却艰难地抬了起来!指尖正对着那株魔藤! 嗤啦——! 一道纯粹由极致冰魄星源凝聚而成的,冰蓝色光束从她指尖激射而出!光束所过之处,空气冻结,留下道道冰晶轨迹!它的目标并非攻击魔藤本体,而是精准无比地,射向了星枢卫那柄插入地面的星纹直刀,所蔓延出的银白光纹网络! 冰蓝光束注入银白光纹的瞬间! 嗡——! 那原本急速蔓延、带着炽热净化气息的银白光纹网络,瞬间被一层厚厚的、散发着绝对寒意的,幽蓝色冰晶覆盖、冻结!如同给滚烫的烙铁浇上了液氮!蔓延的势头戛然而止!距离魔藤核心仅一步之遥! “你?!” 为首的星枢卫猛地转头,冰冷的银色眸子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锁定了僵立的芸娘!那眼神中,充满了震惊、不解和被干扰的愤怒!他手中那柄蓄势待发的重型星殒铳,充能的光芒也因此出现了极其短暂的一滞! 这电光火石间的变故,让通道内的局势瞬间逆转! 那株魔化藤蔓,似乎感应到了星枢卫毁灭攻击被强行中断的刹那空隙,以及芸娘(冰魄意志)对它某种意义上的“援手”(尽管只是阻止了更致命的攻击)?它那无数疯狂舞动的污秽藤蔓触手猛地回收!不再攻击星辉壁垒护盾,而是如同巨蟒归巢般,层层叠叠地将藤蔓本体核心,那几片生长着暗紫魔瞳的叶片,严密地包裹、保护了起来! 同时! 它扎根的星轨石壁,那些流淌的银色纹路,竟然开始被暗紫色污秽疯狂侵蚀、同化!如同墨汁滴入清水!原本温润如玉的青灰色石壁,迅速变得灰败、腐朽!一股更加庞大、更加污浊的魔源之力,正顺着被侵蚀的星轨纹路,源源不断地涌入魔藤体内!它扭曲膨胀的藤蔓变得更加粗壮、狰狞,散发出的污染力场成倍提升! “警告!污染源正在深度侵蚀星轨本体!能量级持续攀升!威胁等级超越湮灭级临界点!” 星枢卫的冰冷警报声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 “目标乙木星钥持有者干扰净化协议!行为判定严重危害星轨安全!” 为首的星枢卫,那双冰冷的银色眸子,彻底锁定了指尖冰蓝光芒尚未散去的芸娘!他手中的重型星殒铳那刺目的白炽光芒再次亮起,甚至比之前更加炽盛!毁灭性的能量在铳口疯狂凝聚、压缩!而这一次那充满毁灭气息的铳口,微微偏移赫然指向了芸娘的眉心! “依据《星枢铁律》第七戒条,对危害星枢核心安全者,执行即时净化!” 冰冷的宣判,如同死神的钟声,在幽蓝星辉护盾后响起! 小六子目眦欲裂!“不——!!!” 他嘶吼着,想要扑上去,却被那无形的星源力量死死压制在原地,动弹不得!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毁灭的铳口,对准了刚刚才被石伯救下、此刻却如同冰雕般无法反抗的芸娘! 就在这千钧一发、芸娘即将被星殒铳“净化”的瞬间…… 那株被层层污秽藤蔓包裹保护的核心处! 一只比之前所有魔瞳都要巨大、足有核桃大小、瞳孔深处仿佛旋转着无尽深渊旋涡的主魔瞳猛地睁开! 这只魔瞳没有去看即将被攻击的芸娘,也没有看那三名严阵以待的星枢卫! 它的视线! 竟然穿透了层层叠叠的污秽藤蔓! 穿透了空间的距离! 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贪婪、渴望与极致恶意的诡异“目光”! 死死地“钉”在了! 小六子怀中! 那卷! 正散发着微弱古老沧桑气息的! 记载着残缺星碑虚影的玉简之上! 同时,一个极其微弱、却仿佛直接在所有人灵魂深处响起的、充满蛊惑与混乱的嘶鸣声幽幽回荡: “钥…匙…给…我…” 第83章 星铳碎冰魄,玉简引魔狂 “依据《星枢铁律》第七戒条,对危害星枢核心安全者执行即时净化!” 冰冷的宣判,如同无形的铳口,狠狠抵在小六子的灵魂上!他目眦欲裂,嘶吼被无形的星源之力扼在喉咙里,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柄重型星殒铳口,刺目的白炽光芒膨胀到极致,如同一颗微缩的、即将爆发的太阳!毁灭的能量锁定了芸娘眉心的星图烙印——那既是星钥的核心,也是她此刻意识与冰魄意志纠缠的所在! “不——!!!” 绝望的呐喊在小六子心中炸开!石伯用命换来的生门,难道就是让芸娘姐姐死在这冰冷铁卫的铳下?! 就在这毁灭光束即将喷薄而出的千钧一发…… “嗡——!” 那株被层层污秽藤蔓包裹的核心处,那只核桃大小、深渊漩涡旋转的主魔瞳,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粘稠如实质的暗紫色秽光! 这秽光并非攻击,而是形成一道扭曲的、充满贪婪与极致恶意的精神冲击,无视了物理距离与星辉壁垒的防御,精准无比地轰入了小六子怀抱着玉简的意识深处! “给…我…钥…匙…!!!” 那直接在灵魂中响起的嘶鸣,带着难以言喻的蛊惑与混乱,瞬间淹没了小六子的思维!他只觉得怀中的玉简,那记载着残缺星碑虚影的玉简变得无比滚烫!仿佛烙铁灼烧着他的胸口!玉简上散发的古老沧桑气息与魔瞳秽光产生了某种诡异的共鸣!一股强烈的、想要将玉简抛出去的冲动如同毒藤般疯狂滋生!他的手臂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指尖几乎要松开! “干扰!锁定!” 为首的星枢卫显然也察觉到了这诡异的精神冲击,但他净化芸娘的指令毫不动摇!冰冷的电子音下达最终命令:“执…行!” 轰——!!! 刺目的白炽光柱撕裂了通道内黯淡的星辉!带着净化一切异端、湮灭所有威胁的绝对意志,如同裁决之矛瞬间贯穿了空间,狠狠轰击在芸娘,不!是轰击在她眉心的星图烙印之上! “呃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啸猛地从芸娘口中爆发! 那不是芸娘的声音!也不是纯粹的冰魄意志!而是两者在毁灭性攻击下,灵魂被撕裂时共同发出的痛苦悲鸣! 冰蓝色的星图烙印,在白炽光柱的轰击下,如同脆弱的琉璃般,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刺目的冰蓝光芒疯狂闪烁、明灭,试图抵御那毁灭性的净化能量,却如同冰雪消融般迅速黯淡!烙印深处,那被玉简符文强行调和的部分最先崩溃,化作点点冰晶碎屑飘散!紧接着,属于星穹冰魄的冰冷意志核心,也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 芸娘僵立的身躯,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猛地向后弓起!覆盖着薄薄冰晶的肌肤表面,瞬间炸开无数细密的血口!淡蓝色的、带着星辉的血液,如同喷泉般从她口鼻、眼角、甚至每一个毛孔中激射而出!在她身前形成一片凄美的冰蓝血雾! 她那双被冰蓝彻底覆盖的眸子,光芒迅速黯淡、涣散,如同即将熄灭的星辰!眉心的星图烙印,在白炽光柱的持续轰击下,裂痕越来越大,光芒越来越弱眼看就要彻底崩碎! 净化正在生效!星枢卫的铁律冷酷而无情! “芸娘姐姐——!!!” 小六子的心仿佛被那白炽光柱同时贯穿!巨大的悲痛和愤怒瞬间冲垮了魔瞳的精神蛊惑!他死死抱住怀中滚烫的玉简,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用剧痛抵抗着那抛出去的冲动! 芸娘姐姐不能死!石伯用命换来的生路不能断! 就在这绝望的顶点…… 那株魔化藤蔓,感应到星枢卫的净化光束被芸娘(冰魄)完全“吸引”,主魔瞳中闪过一丝狡诈与贪婪! “嘶——吼——!” 它发出一声更加狂躁、带着无尽吞噬欲望的嘶鸣! 包裹核心的层层污秽藤蔓猛地向外炸开!露出核心处那几片生长着魔瞳的叶片!同时,它扎根的、已被深度侵蚀的星轨石壁,那些被染成暗紫色的扭曲纹路,骤然亮起污秽的光芒! 轰隆隆——! 整个通道剧烈震动!仿佛沉睡的地脉被强行唤醒,只不过唤醒它的是污秽的魔源! 无数道粘稠如石油、散发着浓烈污染气息的,暗紫色能量洪流,从被侵蚀的星轨纹路中,疯狂地喷涌而出!如同无数条污秽的巨蟒,并非攻击星枢卫,而是扭曲着、缠绕着狠狠扑向通道顶部,那些镶嵌着星图晶石的拱顶! 滋滋滋——! 暗紫色的污秽能量洪流,如同强酸般猛烈地冲刷、腐蚀着拱顶的星图晶石!晶石表面的柔和白光,在污秽的冲刷下迅速黯淡、熄灭!甚至有几颗晶石,直接被污秽能量包裹、侵蚀,其内精纯的星源之力,如同被污染的水源,被强行抽吸出来,化作一道道浑浊的暗紫色光流。倒灌回魔藤的核心! 它在吞噬星轨的力量!它在将这条古老的青囊星轨支脉,变成它污秽的养料池! 随着拱顶星图晶石被成片侵蚀、熄灭,通道内的光线迅速变得昏暗!只有墙壁上流淌的星轨纹路还在顽强地散发着微光,但在魔源污秽的侵蚀下,也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通道内弥漫的药香,被浓烈的硫磺与腐败气息彻底取代! “警告!星轨乙木支脉核心能源节点(晶石阵列)遭受高烈度污染侵蚀!能源供应下降至临界值17!星轨防御力场持续衰减!” 星枢卫的警报声在昏暗的通道中显得格外刺耳。 “目标魔源污染体,正在吞噬星轨本源!威胁等级超越定义上限!必须优先摧毁!” 为首的星枢卫终于意识到芸娘并非首要威胁!他手中持续轰击芸娘的重型星殒铳光芒骤敛!白炽的光柱瞬间中断! 芸娘弓起的身躯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软软地向前扑倒!眉心那枚布满裂痕、光芒黯淡到极致的星图烙印,如同风中残烛却奇迹般地,没有彻底碎裂!只是其中流转的星图,几乎完全停滞,仿佛陷入了最深沉的死寂!她身下的地面,被淡蓝色的星辉血液浸染了一大片。 中断攻击的星枢卫动作快如闪电!重型星殒铳瞬间调转,再次指向疯狂吞噬星辉的魔藤核心!另外两名星枢卫手中的星梭短铳也爆发出幽蓝光芒,无数细密的、带着净化之力的能量射线如同暴雨般射向那些污秽的藤蔓触手,试图打断它对晶石的侵蚀! 然而,就在星殒铳再次充能、即将轰击魔藤核心的刹那…… 嗡! 小六子怀中那卷记载着残缺星碑虚影的玉简,仿佛感应到主人濒死的绝望与通道星源的急剧衰减,自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柔和却坚韧的乳白色光芒! 这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源自亘古的、悲怆而宏大的守护意志!它瞬间笼罩了小六子全身!那股灼烧灵魂的滚烫感和魔瞳的精神蛊惑,如同遇到克星般被强行驱散、隔绝! 同时! 玉简上那枚由星光凝聚的残缺石碑虚影,竟然如同投影般,脱离玉简悬浮在了小六子身前!虚影虽残,却散发出巍峨如山、镇压万古的浩瀚气息!虚影下方流淌的古老碑文,每一个星光凝聚的文字都仿佛活了过来,散发出镇压邪祟、稳固空间的无形力场! 这股力场并非攻击,却如同定海神针般,瞬间稳住了小六子周围数丈内,因星源衰减和魔源侵蚀而变得极其脆弱、紊乱的空间!连墙壁上那些明灭不定的星轨纹路,在这股古老力场的笼罩下,光芒都似乎稳定了一丝! 那株正在疯狂吞噬星辉的魔藤,核心处的主魔瞳,在石碑虚影出现的瞬间猛地一缩!旋转的深渊旋涡都似乎停滞了一瞬!一股更加狂暴、更加贪婪、甚至带着一丝恐惧的怒意从中爆发出来! “钥…匙…!阻…我…者…死!!!” 灵魂嘶鸣带着歇斯底里的疯狂! “检测到未知高维守护力场,与‘星碑’记录存在1783相似性…” 为首的星枢卫头盔转向悬浮的石碑虚影,冰冷的电子音带着一丝数据检索的波动,“力场性质稳固、守护、非攻击性暂不构成直接威胁。优先目标污染源魔藤!星殒铳充能97锁定核心魔瞳!” 刺目的白炽光芒再次在粗大的铳口凝聚!这一次,目标直指魔藤核心那只贪婪而疯狂的主魔瞳! 然而,就在星殒铳即将完成最终充能锁定的瞬间……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却如同惊雷般在小六子身后响起的碎裂声! 不是墙壁!不是晶石! 而是覆盖在沉睡林枫左臂之上,那层由芸娘冰魄星源凝结的幽蓝色冰晶! 只见那层原本坚不可摧、死死封印着魔藤印记秽光的冰晶表面,毫无征兆地裂开了一道,细微却贯穿的裂痕! 裂痕之中一缕比发丝还要纤细、却精纯凝练到令人心悸的,暗紫色秽光如同毒蛇般,悄然渗透了出来! 这缕秽光出现的刹那! 整个通道内弥漫的魔源污染气息,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猛地向内收缩、凝聚!变得更加粘稠、更加具有侵蚀性! 那株正在吞噬星辉的魔藤,更是如同打了鸡血般,疯狂地颤抖、膨胀!主魔瞳中的深渊旋涡旋转速度暴增十倍!散发出毁天灭地的贪婪与狂喜! “嘶嗷——!!!主…上…苏…醒…的…气…息…!!!” 魔藤主瞳发出的灵魂嘶鸣,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狂热与臣服! 轰——!!! 魔藤核心那几片生长着魔瞳的叶片猛地炸裂开来!并非毁灭,而是如同花朵绽放般,露出其内一颗仅有拇指大小、却仿佛由最纯粹黑暗与污秽凝聚而成的,跳动着的暗紫色心脏!心脏每一次跳动,都泵出滔天的污秽魔源,顺着藤蔓与侵蚀的星轨纹路疯狂注入通道拱顶的星图晶石阵列! 滋滋滋——! 拱顶上残存的、还在顽强抵抗的星图晶石,如同被投入浓硫酸中,成片地瞬间熄灭、腐朽、化为灰烬!通道内的光线骤然跌入近乎绝对的黑暗!只有墙壁上残存的星轨纹路,如同垂死萤火般散发着微弱的银光!空气粘稠得如同泥沼,充斥着令人窒息的硫磺与腐败! “警…警告!!!” 星枢卫的电子音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失真和急促! “星轨乙木支脉核心能源节点完全丧失!能源供应归零!防御力场崩溃!” “检测到超高阶魔源核心波动,能级无法估量!污染侵蚀速度指数爆炸性增长!” “威胁等级重新定义星轨湮灭危机!重复星轨湮灭危机!” 三名星枢卫那流线型的暗银色甲胄表面,第一次亮起了刺目的危险红光!他们手中的武器无论是星殒铳还是星梭短铳,充能的光芒都变得极其不稳定!在绝对的黑暗与狂暴的魔源力场压制下,连星枢卫似乎也陷入了某种系统性的紊乱与压制! 通道彻底沦陷在魔源之海!唯一的微光,只剩下小六子身前那枚悬浮的、散发着乳白色守护光芒的,残缺石碑虚影以及他怀中玉简透出的微弱光晕! 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吞噬着一切。污秽的魔源力场如同无形的巨手,死死扼住每个人的咽喉。星枢卫甲胄上闪烁的危险红光,如同黑暗深渊中绝望的萤火。 “能源归零!力场崩溃!执行最终协议!” 为首的星枢卫声音断断续续,带着金属摩擦的刺耳杂音,显然系统受到了魔源力场的严重干扰,“启动…星核…过载…同…归…” 他手中的重型星殒铳,那原本刺目的白炽充能光芒,骤然转变为一种极其不稳定、如同熔岩般,暗红色的危险光芒!一股毁灭性的、带着自毁气息的能量在其中疯狂酝酿!另外两名星枢卫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他们手中的星梭短铳同样亮起不祥的暗红光芒,铳口,不再锁定魔藤,而是指向了脚下那流淌着星轨纹路的通道地面! 他们要自爆?!用自身星核过载的能量,引爆这条星轨支脉与魔源同归于尽?! 小六子亡魂皆冒!在这绝对的黑暗和混乱中,他怀中的玉简是唯一温暖和光明的来源!他死死抱住玉简,蜷缩在悬浮的石碑虚影之下!那虚影散发出的守护力场,如同怒海中的礁石,艰难地抵挡着狂暴魔源的冲刷,为他撑开了一小片相对“平静”的空间! “钥匙…给我…否则…一起…湮灭…” 魔藤核心处,那颗跳动的暗紫色心脏,发出更加急迫、更加贪婪的灵魂嘶鸣!它似乎也感应到了星枢卫同归于尽的决心! 就在这时—— “呃…嗬…” 一声极其微弱、带着无尽痛苦与迷茫的呻吟,猛地从昏迷扑倒的芸娘身下传来! 是小六子之前拖拽进来的,被冰封沉睡的林枫! 只见覆盖在他左臂上的幽蓝冰晶,那道细微的裂痕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蔓延、扩!如同蛛网般瞬间布满了整个冰封区域! 咔嚓!咔嚓嚓——! 碎裂声密集响起! 覆盖左臂的冰晶轰然崩碎! 露出了其下林枫那只完好无损,却诡异无比的手臂! 手臂的皮肤之下不再是血肉的纹理! 而是无数条如同活物般,疯狂蠕动、交织、凸起的暗紫色血管!这些血管构成了一个与小六子怀中玉简上,那残缺石碑虚影轮廓隐隐呼应,却充满了污秽与扭曲的诡异烙印! 更让小六子头皮炸裂的是! 林枫那只手臂在冰晶完全碎裂的刹那,五指竟然猛地自行张开! 掌心之中血肉,如同烂泥般,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撕裂、翻开! 一只与魔藤主瞳一模一样、充斥着无尽贪婪与混乱深渊旋涡的,暗紫色魔瞳赫然从林枫的手掌心,缓缓地睁了开来! 魔瞳睁开! 没有去看近在咫尺的芸娘! 没有看即将自爆的星枢卫! 也没有看疯狂吞噬的魔藤! 它的视线! 带着一种源自同根同源却又更加深邃、更加本源的贪婪与渴望! 穿透了黑暗! 无视了石碑虚影的守护力场! 死死地“钉”在了小六子怀中! 那卷! 散发着乳白色光晕的! 玉简之上! 同时,一个更加清晰、更加冰冷、仿佛带着万载寒冰与无尽魔渊气息的声音,直接在所有人的灵魂深处幽幽响起: “星…碑…玉…简…” “拿…来…” 第84章 玉简燃星火,魔掌碎冰晶 “星…碑…玉…简…” “拿…来…” 那从林枫掌心魔瞳中响起的冰冷魔音,带着一种源自灵魂本源的命令与贪婪,瞬间穿透了狂暴的魔源力场,狠狠刺入小六子的意识!比之前魔藤的蛊惑强烈十倍、百倍!仿佛有无数只冰冷的、带着倒刺的魔爪,正在撕扯他的灵魂,要将那怀中的玉简连同他的意志一起彻底攫取、吞噬! “呃啊——!” 小六子头痛欲裂,眼前发黑,怀中的玉简,那原本温润的守护光芒,在魔瞳的凝视下剧烈地波动、明灭!悬浮在身前的残缺石碑虚影,也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光芒迅速黯淡!守护力场如同被重锤击打的玻璃布满了细密的裂痕! 他感觉自己的手臂,正不受控制地缓缓抬起,五指张开朝着怀中那卷滚烫的玉简,一点点抓去!魔瞳的意志正在强行接管他的身体! “目标异化个体,掌心出现超高阶魔源具现器官!能级无法解析!威胁等级超越定义!” 星枢卫急促失真的警报在黑暗中回荡,他们甲胄上的危险红光疯狂闪烁,手中武器充能的暗红光芒也因这更恐怖的魔源出现而变得极其不稳定,“星核过载进入不可逆阶段!倒计时5…4…” 毁灭的倒计时与魔瞳的摄魂同时逼近!小六子陷入了绝对的绝境! 就在他指尖即将触碰到玉简的刹那…… 嗡——!!! 他怀中那卷承受着双重恐怖压力的玉简,仿佛被逼到了极限,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白光! 这光芒不再是温润的守护!而是如同被点燃的星辰核心,带着一种焚尽一切、玉石俱焚的决绝与悲壮! 玉简表面那枚悬浮的残缺石碑虚影,在炽烈白光的冲击下轰然崩碎!化作无数点乳白色的光屑!这些光屑并未消散,而是如同飞蛾扑火般疯狂地涌向玉简本体! 咔嚓! 玉简那不知名材质制成的卷轴,承受不住这内外交迫的恐怖能量,表面裂开了一道道细密的金色裂痕!裂痕之中并非毁灭的黑暗,而是喷薄出更加纯粹、更加炽烈、仿佛蕴含着开天辟地之初,第一缕星火之源的白金光芒! 这白金光芒出现的瞬间! 一股难以言喻的净化、驱邪、焚灭万魔的神圣气息,如同爆炸的冲击波轰然席卷了整个黑暗通道! “嘶嗷——!!!” 林枫掌心那只贪婪凝视的魔瞳首当其冲!如同被滚烫的烙铁狠狠灼烧!它猛地闭合!粘稠的暗紫色秽光如同被蒸发般,从闭合的眼缝中嗤嗤作响地逸散!那只抬起的手臂,更是如同触电般,剧烈地痉挛、抽搐不受控制地向后缩回!魔瞳发出的灵魂命令,被这突如其来的神圣星火强行打断! 那株正在疯狂吞噬最后星源、核心暗紫心脏跳动的魔藤,更是发出一声凄厉到极点的惨嚎!它伸展出的污秽藤蔓触手,在白金光芒的照耀下,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雪人迅速枯萎、焦黑、化作飞灰!核心处的暗紫心脏疯狂跳动,泵出滔天魔源试图抵抗,却在白金星火的灼烧下如同投入熔炉的冰块迅速消融! 就连弥漫整个通道、粘稠如实质的魔源力场,也被这白金光芒硬生生地,灼烧出一个巨大的空洞!通道墙壁上残存的星轨纹路,在这光芒的照耀下,竟暂时抵抗住了污秽的侵蚀重新散发出微弱的、却纯净的银辉! 玉简在濒临崩碎的极限,点燃了自身蕴含的,最本源的星碑之力化作焚魔的星火! 这焚魔的星火,不仅灼烧着魔源其蕴含的那一丝开天辟地般的,纯净生机也如同甘霖般,洒向了这片被污秽荼毒的大地! 首当其冲的便是扑倒在林枫身边,眉心星图烙印破碎、气息奄奄的芸娘! 那炽烈纯净的白金星火光芒,如同拥有灵性般分出一缕,轻柔地拂过芸娘布满裂痕的眉心烙印! 嗤——! 如同寒冰遇暖阳! 烙印上那些狰狞的裂痕,在白金星火的照耀下,竟然没有继续恶化,反而边缘处开始缓慢地弥合!不是冻结的弥合,而是如同伤口愈合般生长出细微的、带着生机的乳白色光丝! 芸娘身上那些被星殒铳能量冲击撕裂的伤口,流淌出的淡蓝色星辉血液,在白金光芒的笼罩下迅速止住!伤口边缘同样生长出细密的乳白光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 更重要的是! 她体内那原本因星图烙印破碎而即将彻底消散、陷入死寂的,属于“芸娘”的微弱意识,在这蕴含着开天辟地生机的白金星火刺激下,如同沉眠的种子被注入了生命之水,竟然极其微弱地颤动了一下! 紧接着! 她眉心那枚正在缓慢愈合的破碎烙印核心深处,那几乎完全停滞的星图极其微弱地,重新开始了转动!这一次的转动,不再是冰冷机械,而是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懵懂与渴望! 嗡! 随着星图的重新转动,烙印上弥合的乳白光丝与烙印本身的冰蓝星芒开始奇异地交融!一股微弱却无比坚韧的,守护意志从烙印深处重新萌芽! 这意志不再是纯粹冰冷的星穹冰魄,也不再是单纯柔弱的芸娘,而是两者在毁灭与新生边缘,被这开天星火煅烧、融合后,诞生的一种全新的存在! 这意志本能地汲取着周围的白金星火生机!芸娘的身体被一层淡淡的、由冰蓝星芒与乳白光丝交织而成的,光茧缓缓包裹!如同沉睡的蝶蛹,在毁灭的风暴中孕育着新生! “吼——!!!” 林枫掌心那只被白金星火灼伤、暂时闭合的魔瞳,在芸娘身上生机萌发、光茧形成的刹那,猛地再次睁开! 这一次,魔瞳之中不再是纯粹的贪婪,而是燃烧着一种被蝼蚁挑衅、被神圣力量灼伤的滔天狂怒与暴戾!深渊旋涡疯狂旋转,粘稠的暗紫色秽光,如同沸腾的岩浆从眼瞳中汹涌喷出!瞬间覆盖了他整条异化的手臂! “亵…渎…!毁…灭…!” 冰冷暴虐的魔音响彻灵魂! 覆盖着沸腾魔源的手臂,不再是痉挛抽搐,而是带着撕裂空间的恐怖力量,猛地朝着身边那层正在包裹芸娘的,脆弱光茧狠狠抓去! 魔瞳的目标不再是暂时被星火压制的玉简,而是这个正在融合新生、可能带来变数的星钥载体!它要在新生萌芽之前,将其彻底扼杀! “阻止它!” 小六子目眦欲裂!他想冲过去,但身体被魔源力场和星火冲击双重压制,根本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恐怖的魔爪,带着毁灭的气息抓向芸娘的光茧!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目标异化个体攻击新生星钥载体!判定最高优先级威胁!” 星枢卫冰冷失真的电子音响起!他们似乎也捕捉到了芸娘光茧中那新生意念的价值! “星核过载中断!执行最终拦截协议!” 为首星枢卫手中那柄充能到极限、散发着暗红毁灭光芒的重型星殒铳瞬间调转!不再指向地面准备自爆同归,而是锁定了林枫那只抓向光茧的魔化手臂! “湮灭裁决!” 轰——!!! 一道比之前净化芸娘时,更加凝聚、更加狂暴、带着纯粹毁灭意志的,暗红色能量光柱撕裂了白金与暗紫交织的空间,后发先至狠狠轰击在林枫那只魔化手臂的手腕关节处! 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一种如同烧红的烙铁切割黄油般的令人牙酸的消融声! 暗红色的湮灭光束与魔化手臂上沸腾的暗紫魔源,发生了最直接、最残酷的湮灭反应! 魔源被瞬间汽化!暗紫的污秽如同遇到克星般迅速消退! 覆盖手臂的异化血肉、疯狂蠕动的暗紫血管,在湮灭光束的持续照射下,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迅速消融、碳化! 那只抓向光茧的魔掌,在距离光茧仅有寸许的位置,动作硬生生地停滞了! “吼——!!!” 掌心魔瞳发出痛苦与暴怒到极致的嘶吼!深渊旋涡疯狂旋转,试图泵出更多魔源抵抗湮灭!但星殒铳的湮灭光束蕴含着星枢卫星核过载的毁灭性能量,岂是轻易能够抵挡! 魔化手臂从手腕处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暗红光束寸寸消融、湮灭!焦黑的碳化物簌簌掉落! 然而! 就在魔化手臂即将被彻底湮灭至肘关节的刹那…… 林枫那一直紧闭的双目猛地睁开了! 没有眼白!没有瞳孔! 只有两团疯狂旋转、吞噬一切光线的暗紫色深渊旋涡!与他掌心的魔瞳一模一样! 一股更加恐怖、更加深邃、仿佛连接着无尽魔渊本源的意志轰然降临! “蝼…蚁…也…敢…伤…吾…躯…?!” 冰冷、古老、带着无上威严的魔音直接在所有存在灵魂深处炸响! 那只即将被完全湮灭的魔化手臂,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暗紫秽光!硬生生顶住了湮灭光束的消融!同时林枫的身体,如同没有骨头般,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猛地一扭! 噗嗤! 暗红色的湮灭光束,擦着那只魔化手臂狠狠射入了后方的星轨石壁!留下一个深不见底、边缘流淌着暗红熔岩的恐怖孔洞! 而林枫那只仅剩半截焦黑小臂的魔爪,借着这扭动的力量,并未继续抓向芸娘的光茧,而是五指如钩带着残留的沸腾魔源与滔天恨意,狠狠地抓向了距离他更近的,小六子怀中那卷正在燃烧本源、喷薄白金星火的玉简! 速度快如闪电! 小六子根本来不及反应! 他只看到一只焦黑、流淌着粘稠魔源、掌心还残留着一只半睁半闭魔瞳的恐怖断爪,撕裂了守护力场最后的残光,带着刺鼻的焦臭与极致的恶意,瞬间抓到了滚烫的玉简之上! “不——!!!” 小六子绝望嘶吼! “滋啦——!!!” 当那只焦黑魔爪,带着沸腾的污秽魔源狠狠抓在燃烧着白金星火的玉简之上时,爆发出的并非金石交击之声,而是如同热油泼雪、又似强酸蚀金的,刺耳到极点的腐蚀与湮灭之音! 玉简上喷薄的白金星火与魔爪上粘稠的暗紫魔源,发生了最直接、最惨烈的碰撞与湮灭!白金光芒疯狂灼烧着魔源,发出嗤嗤的汽化声,蒸腾起大股大股带着硫磺恶臭的黑烟!而暗紫魔源则如同附骨之蛆,疯狂地侵蚀、污染着白金光芒,试图将其同化、熄灭! 玉简表面的金色裂痕,在这恐怖的对抗下,如同蛛网般瞬间蔓延至整个卷轴!其内喷薄的白金星火光芒急剧闪烁、明灭不定仿佛风中残烛!它燃烧自身本源爆发的力量正在被魔爪强行压制、消耗! “钥匙…终…于…” 林枫(或者说占据他躯体的魔渊意志)口中,发出混合着痛苦与狂喜的嘶哑魔音!那只焦黑的魔爪,五指如同烧红的铁钳死死扣住玉简,不顾白金火焰的灼烧与湮灭,拼命地向内抓握!试图将玉简彻底攫取、捏碎! 咔嚓! 一声清晰的碎裂声! 玉简的一端在魔爪恐怖的握力与魔源的侵蚀下,终于不堪重负碎裂开来!几片闪烁着微弱白金光点的玉质碎片,从魔爪指缝中崩飞溅射! “不!!!” 小六子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那玉简一起碎了!他拼命地想抱住玉简,想掰开那魔爪,但力量悬殊如同蚍蜉撼树!只能眼睁睁看着承载着石伯遗志、蕴藏着星碑奥秘的玉简,在那只邪恶的魔爪下走向毁灭! “目标夺取星碑载体!最高威胁!” 星枢卫的警报声带着金属撕裂般的刺耳杂音!为首的星枢卫再次抬起星殒铳,暗红光芒重新凝聚,试图锁定林枫的头部!但林枫身体那诡异的扭动和魔源力场的狂暴干扰,让锁定变得极其困难! 另外两名星枢卫则试图用星梭短铳射击魔爪,但狂暴的魔源与白金星火湮灭产生的能量乱流,形成了一道致命的屏障,他们的能量射线射入其中,如同泥牛入海瞬间就被湮灭、偏折! 就在这混乱到极致的僵持中…… 一滴粘稠、散发着浓烈污秽与不祥气息的,暗紫色血液从林枫那焦黑魔爪手腕的断口处,因为用力抓握而滴落! 这滴魔血并未落向地面! 而是仿佛受到某种无形力量的牵引! 在混乱的能量乱流中,划过一道诡异的弧线! 精准无比地滴向了林枫身边,那层包裹着芸娘,由冰蓝星芒与乳白光丝交织而成的,脆弱光茧! 噗嗤! 暗紫色的魔血如同最污秽的墨汁滴入纯净的泉眼,瞬间融入了光茧的表面! 刹那间! 原本散发着微弱却纯净生机的光茧,猛地剧烈地颤抖起来! 冰蓝与乳白交织的光芒,被一股迅速蔓延的污浊暗紫色疯狂侵染! 光茧表面浮现出无数扭曲、痛苦、充满怨恨的,暗紫色面孔虚影无声地嘶嚎! 一股夹杂着新生渴望与极致污染的,混乱、扭曲、令人作呕的气息,从被污染的光茧中轰然爆发! 芸娘那刚刚萌芽的新生意念,在魔血污染的冲击下,发出了无声的、凄厉到灵魂深处的悲鸣! 第85章 茧碎魔胎现,碑火焚残躯 噗嗤! 那滴粘稠、污秽、蕴含着魔渊本源的暗紫色魔血,如同最恶毒的诅咒之种,狠狠滴落、融入芸娘周身那层,由冰蓝星芒与乳白光丝交织的纯净光茧! 刹那间! 嗡——!!! 整个光茧如同被投入滚油的水滴,剧烈地疯狂震颤! 原本流转着微弱却纯净生机的冰蓝与乳白光芒,瞬间被一股狂暴蔓延的,污浊暗紫色强行浸染、覆盖!光茧表面浮现出无数张扭曲、痛苦、充满无尽怨恨与贪婪的,暗紫色面孔虚影!它们无声地张合着嘴,发出只有灵魂才能感知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啸!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杂着新生渴望、极致污染、以及滔天恨意的,混乱、扭曲、亵渎的气息如同溃堤的洪水,从被污染的光茧中轰然爆发!这股气息甚至短暂地压过了林枫掌心魔瞳的威压,以及玉简燃烧的白金星火! “啊——!!!” 光茧内部芸娘那刚刚萌芽、脆弱无比的新生意念,在魔血污染的本源冲击下,发出了无声却响彻灵魂的凄厉悲鸣!那悲鸣中充满了被玷污的绝望、被扭曲的痛苦、以及对纯净星源本能的渴望与挣扎! 随着这声悲鸣,光茧开始向内塌陷、收缩!不再是为了孕育新生,而是如同被污染的虫卵,正在孕育某种极其恐怖、极其亵渎的存在!光茧表面那些暗紫色的扭曲面孔,更加清晰、更加狰狞仿佛要破茧而出! “警…警告!” 星枢卫的电子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混乱与失真,“检测到星钥载体,发生不可逆深度魔源污染!能量特征正在向污染源同化!威胁判定变更新生污染源母体!优先毁灭!” 三名星枢卫那暗银色的甲胄上,危险红光疯狂爆闪!他们似乎彻底放弃了混乱中的林枫和玉简,手中所有武器,无论是重型星殒铳还是星梭短铳,充能的暗红毁灭光芒再次锁定了,那团正在塌陷、被暗紫污染笼罩的光茧!毁灭指令即将下达! “芸娘姐姐——!” 小六子肝胆俱裂!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光茧内那新生意念的痛苦与绝望!石伯用命换来的生路,芸娘姐姐刚刚萌芽的希望,难道就要这样被魔血污染、被星枢卫毁灭?! 就在星枢卫的毁灭铳口即将喷发、光茧即将被彻底污染吞噬的刹那…… “咔嚓嚓——!!!” 小六子怀中那卷被焦黑魔爪死死抓住、表面布满金色裂痕的玉简,终于承受不住本源星火的燃烧与魔源侵蚀的双重压力,彻底崩碎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无数点璀璨到极致、蕴含着焚尽万魔意志的白金星芒,如同炸裂的星辰内核,轰然四射! 这爆散的星芒绝大部分,狠狠地冲击在紧抓玉简的焦黑魔爪之上! 嗤嗤嗤——!!! 如同滚烫的钢水泼洒在寒冰上! 魔爪上残留的沸腾魔源,在白金星芒的冲击下瞬间被蒸发、净化!焦黑的碳化手臂,如同风化的岩石般寸寸碎裂、剥落!掌心那只半睁半闭的魔瞳,更是发出凄厉的惨嚎眼睑被灼烧得扭曲变形了粘稠的暗紫色“血液”,从眼缝中狂喷而出! “吼——!!!” 林枫(魔渊意志)口中发出痛苦与暴怒的咆哮!那只魔爪连同半截小臂,在白金星芒的持续灼烧净化下,彻底化为了灰烬! 然而! 这爆散的玉简星芒,并非全部用于攻击魔爪! 其中最为核心、最为炽烈的一小簇,仿佛蕴含着玉简最后的灵性并未消散,而是如同拥有生命般,在空中划过一道决绝的轨迹,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狠狠地撞入了那团正在塌陷、被暗紫污染笼罩的光茧之中! 嗡——!!! 光茧在被白金星芒撞击的瞬间,猛地停止了塌陷! 其表面疯狂蔓延的暗紫色污染,仿佛遇到了克星,发出了“滋滋”的灼烧声!无数扭曲的暗紫面孔虚影,在白金星芒的照耀下,如同暴露在阳光下的鬼影,尖叫着消散! 更神奇的是! 那簇白金星芒并未直接净化光茧(那会连同芸娘的新生意念一起毁灭),而是如同最精妙的绣花针,在光茧内部那被魔血污染、扭曲的核心处,瞬间勾勒、烙印出了,几个由纯粹白金星火构成的古老碑文! 正是玉简上记载的星碑之文! 这几个星火碑文,散发着镇压万古、驱邪辟易的浩瀚意志,如同几枚烧红的烙铁,狠狠印在了污染光茧的核心魔种之上! “呃…啊——!!!” 光茧内部芸娘那混合着痛苦与污染的新生意念,发出了更加凄厉,却似乎多了一丝清醒的惨嚎!那核心处的魔种污染,在星火碑文的镇压下,如同被投入熔炉的毒瘤,疯狂地挣扎、扭曲、试图反扑,却被死死地压制、灼烧! 整个光茧变成了一个惨烈而诡异的战场!外部是暗紫色的污染魔光疯狂涌动,内部是白金星火碑文死死镇压着核心魔种!冰蓝与乳白的星芒,则在星火碑文的庇护下,艰难地抵抗着污染的侵蚀如同暴风雨中摇曳的烛火! 芸娘的新生意念恢复就在这地狱般的战场中心,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却也在星火碑文的守护与灼烧下,维持着一线未被彻底污染的清明! “蝼…蚁…!坏…吾…大…事!!” 林枫(魔渊意志)目睹玉简爆散、星火碑文烙印光茧、魔种被镇压,发出了前所未有的、震碎灵魂的狂怒咆哮!他失去魔爪的断臂处暗紫色的污秽魔源哥如同沸腾的沥青般,疯狂地蠕动、再生试图重新凝聚!而他睁开的那双暗紫深渊魔瞳,死死地锁定在了因玉简爆碎而失魂落魄、跌坐在地的小六子身上! 滔天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刺向小六子! 在魔渊意志看来,正是这个看似蝼蚁的少年,怀抱着玉简才导致了这一连串的变故,坏了他攫取星碑玉简、彻底污染星钥载体的计划! “死——!!” 冰冷暴虐的魔音响彻! 林枫那完好的右手五指猛地张开!掌心虽无魔瞳,却瞬间凝聚起一团高度压缩、散发着毁灭波动的暗紫色魔源球!球体内部仿佛有无数怨魂在哀嚎、挣扎! 没有丝毫犹豫!魔源球带着撕裂空间的尖啸,朝着跌坐在地、毫无防备的小六子,狠狠轰去!速度之快超越了星枢卫的反应!威力之强足以将小六子连同他周围的空间一起湮灭! 小六子瞳孔中倒映着那急速放大、充斥着死亡气息的暗紫魔球!玉简碎了,芸娘姐姐在光茧中生死未卜,石伯的残魂化作了藤蔓,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他甚至忘记了恐惧,只是呆呆地看着那毁灭的光芒扑面而来! “林…枫…哥…哥…” 一个极其微弱、带着无尽痛苦与挣扎、却又无比清晰的呼唤声,如同穿越了无尽时空的微风,轻轻地在小六子灵魂深处响起! 不是魔音!不是星枢卫的电子音! 而是芸娘!是那个在苏府柴房给他送饭、在西市枯井边为他哭泣的,芸娘姐姐的声音!这声音仿佛耗尽了光茧内那新生意念最后的力量,穿透了污染与星火的战场,带着一丝源自灵魂本源的祈求与唤醒! 这声呼唤响起的刹那…… 那枚烙印在污染光茧核心、正与魔种激烈对抗的星火碑文,其中一个字符猛地爆发出远超其他字符的炽烈光芒!这道光芒并非射向魔种,而是如同跨越空间的桥梁,瞬间连接到了林枫的眉心! 嗡! 林枫那充斥着暴怒与毁灭的暗紫魔瞳,在星火碑文光芒连接眉心的瞬间,猛地剧烈地闪烁了一下!深渊旋涡的旋转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凝滞! 他那轰向小六子的、凝聚着毁灭魔源的右手动作,硬生生地僵在了半空!掌心那恐怖的暗紫魔球能量剧烈波动极不稳定! 在他灵魂的最深处那片被无尽魔渊黑暗吞噬的识海! 一点微弱的、几乎随时会熄灭的,属于“林枫”本我的意识灵光! 在芸娘那声穿越生死的呼唤与星火碑文那蕴含着守护与净化之力的光芒刺激下! 如同沉睡的火山被投入了一颗火星! 猛地剧烈地跳动了一下! 一个被魔渊意志强行压制、遗忘的名字,一个承诺,在他混乱黑暗的灵魂碎片中骤然闪现! “芸…娘…” “不…能…死…” 就在林枫(魔渊意志)动作凝滞、毁灭魔球失控的这电光石火之间…… “目标异化个体攻击星火碑文守护节点(小六子)!执行最高优先级拦截!” 星枢卫冰冷的电子音终于捕捉到了机会!虽然他们无法理解那瞬间的凝滞,但林枫的攻击动作是实打实的! 距离小六子最近的一名星枢卫,放弃了攻击光茧!他手中的星梭短铳幽蓝光芒爆闪!一道凝练的、带着强大推动力的能量光束,并非射向林枫,而是精准地轰击在小六子身侧的地面上! 轰! 能量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并非杀伤而是形成一股强大的横向推力! 小六子只觉得一股巨力传来,身体不受控制地被狠狠掀飞出去,翻滚着撞向通道另一侧的墙壁! 几乎就在小六子被掀飞的同一刹那…… 林枫那僵在半空的右手掌心的暗紫魔球,因为能量的极度不稳定和瞬间的意志冲突,终于失控了! 轰——!!! 魔球并未射向小六子原来的位置,而是斜斜地朝着通道顶部,那片已经被魔藤侵蚀、熄灭了大半星图晶石的拱顶狠狠轰去! 恐怖的爆炸发生了! 暗紫色的魔源如同粘稠的墨汁般泼洒开来!伴随着无数星图晶石彻底粉碎的哀鸣!整个通道顶部,被炸开了一个巨大的、边缘流淌着暗紫熔岩的恐怖窟窿!大块大块被污染、碳化的星轨石块,如同陨石般轰然砸落! 通道如同遭受了灭顶之灾!烟尘混合着魔源秽气冲天而起!光线彻底消失!只有墙壁上残存的星轨纹路,如同垂死的心脏般闪烁着最后微弱的银光! “呃…吼…!” 林枫(魔渊意志)发出一声混杂着痛苦与暴怒的闷吼!魔球的失控爆炸似乎也对他造成了反噬!他踉跄一步,暗紫魔瞳中的深渊旋涡疯狂旋转,试图重新掌控局面,锁定被掀飞的小六子! 然而! 就在这烟尘弥漫、魔源肆虐的混乱时刻…… 通道墙壁上那株由石先生残魂印记所化、之前被魔源侵蚀、叶片上生长着暗紫魔瞳的嫩绿藤蔓幼苗! 此刻! 它那被污秽覆盖、早已枯萎焦黑的藤茎,在玉简爆散的白金星芒、芸娘光茧的混乱波动,以及林枫失控魔球爆炸产生的能量冲击下,竟然微微地颤动了一下! 紧接着! 藤蔓幼苗扎根的那片星轨石壁,那些流淌的银色纹路,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精纯的,融合了青木生机与星源守护的淡青色光点,从藤蔓枯萎的根部悄然渗出! 这点微弱的青光仿佛拥有灵性,在混乱的能量风暴中,如同逆流而上的游鱼,艰难地飘向了踉跄中的林枫! 青光并未攻击!而是极其轻柔地,缠绕上了林枫那只刚刚再生出些许焦黑皮肉、断腕处还在蠕动魔源的右臂! 青光缠绕的瞬间! 林枫身体猛地剧烈一震! 那双暗紫的魔瞳之中深渊旋涡的旋转,再次出现了一丝极其不自然的凝滞! 他灵魂深处那点刚刚因芸娘呼唤而跳动的,属于“林枫”的本我灵光,仿佛被注入了一滴温润的生机之水,光芒微弱却顽强地稳定了一瞬! 同时! 一个极其微弱、带着无尽慈祥与疲惫、仿佛随时会消散的声音,如同叹息般轻轻回荡在林枫混乱的灵魂深处: “傻…小…子…” “别…输…啊…” 第86章 星火焚魔心,残魂燃绝路 “傻…小…子…” “别…输…啊…” 石先生那声仿佛跨越生死、带着无尽慈祥与疲惫的叹息,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林枫混乱黑暗的灵魂深处激起了微弱的涟漪! 缠绕在他右臂断腕处的淡青藤蔓光点,并非实体而是石先生燃烧残魂后,融入星轨石壁的最后一点纯粹守护意志与青木生机的凝聚!这意志无视了魔渊意志的滔天威压,如同温暖的溪流,精准地汇入了林枫灵魂深处,那点刚刚被芸娘呼唤点燃的本我灵光之中! 嗡! 那点微弱的、属于“林枫”的意识灵光,在石先生残魂意志的注入下,如同被注入了强心剂,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虽然依旧渺小如萤火,但在那无边无际的魔渊黑暗之中却显得无比坚韧!它死死地钉在了那片被遗忘的记忆碎片之上,那个名字那个承诺! “芸…娘…” “守…护…” 本我灵光的呐喊,微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狠狠撞向了笼罩灵魂的魔渊意志! “吼——!!!” 林枫的身体猛地剧烈地痉挛!口中发出震耳欲聋、混合着痛苦与暴怒的咆哮!那双暗紫的魔瞳之中,疯狂旋转的深渊旋涡,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失控般的震荡与紊乱! 魔渊意志感受到了威胁!来自蝼蚁般本我的反抗!来自那点该死星火碑文的刺激!更来自那条缠绕在手臂上、如同附骨之蛆的青木残魂意志! “卑…微…的…虫…豸…!碾…碎…你…!” 冰冷的魔音带着被亵渎的狂怒!更加庞大的魔源如同决堤的污秽洪流,从魔渊深处被强行抽取,试图彻底淹没、碾碎灵魂深处那点碍眼的萤火! 林枫的身体表面,那些尚未异化的皮肤下,无数暗紫色的血管如同活物般,疯狂地凸起、蠕动!整个人如同一个即将被污秽撑爆的皮囊!他抬起仅存的右手,不再凝聚魔球,而是带着撕裂空间的恐怖力量,狠狠地抓向缠绕在右臂断腕处的那缕淡青色的藤蔓光点! 就在魔渊意志调动滔天魔源、意图彻底碾碎林枫本我灵光、并抓向青藤光点的刹那…… 轰隆隆——!!! 整个通道再次剧烈地震动起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 通道顶部那个被林枫失控魔球炸开的巨大窟窿边缘,无数被污染、碳化的星轨巨石,如同暴雨般轰然砸落!烟尘混合着魔源秽气弥漫!整个空间仿佛即将彻底崩塌! “警…告…!!!” 星枢卫失真的电子音在崩塌的巨响中几乎被淹没,“结构损毁了超过临界值!星轨乙木支脉,即将结构性崩溃!自毁协议进入最终阶段!倒计时3…2…” 三名星枢卫,那暗银色的甲胄,已经完全被刺目的危险红光笼罩!如同三颗即将爆炸的暗红星辰!他们手中的武器早已垂下,所有的能量都汇聚于胸口的星核,散发出毁灭性的暗红光芒!倒计时的最后数字如同死神的脚步敲击在每个人的灵魂上! 同归于尽!无可挽回! 然而! 就在这毁灭倒计时的最后一秒,就在林枫的魔爪即将触及青藤光点的瞬间,就在魔渊意志调动魔源洪流即将淹没本我灵光的关头…… 林枫身体内部,那被污秽魔源侵蚀、异化的心脏部位,之前被玉简爆散的白金星芒无意中渗入、烙印其上的,那枚由纯粹星火构成的古老碑文,毫无征兆地再次亮了起来! 这一次! 碑文亮起的光芒,不再是单纯的净化,而是仿佛被林枫灵魂深处,那点疯狂挣扎的本我灵光所引动,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 嗤——!!! 如同滚烫的烙铁投入冰水! 那枚烙印在污秽魔心之上的星火碑文,猛地燃烧起前所未有的白金星焰!这星焰并非来自外部,而是以林枫自身被污染的魔源为燃料,以那点本我灵光为引信,从他心脏最核心处轰然爆发! “呃啊——!!!” 林枫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从内部狠狠击中,猛地弓成了煮熟的虾米!他抓向青藤光点的右手动作瞬间僵死!口中喷出的不再是魔音咆哮,而是混合着暗紫魔源与淡蓝色星辉的诡异血雾! 他灵魂深处! 那滔天而来的魔源洪流,在即将淹没本我灵光的刹那,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从源头狠狠掐断!一股源自心脏、无法形容的焚心蚀骨之痛,瞬间席卷了魔渊意志!那冰冷、威严的魔音,第一次发出了带着一丝难以置信与痛苦的闷哼! 那枚燃烧的星火碑文件如同一个囚笼,一个熔炉,将林枫那颗被污染、跳动的魔心死死困在其中,疯狂地灼烧、净化!每一次心跳泵出的不再是纯粹的魔源,而是被星火灼烧、带着痛苦嘶鸣的污秽与星焰的混合物! 魔渊意志对林枫身体和灵魂的掌控,因为这源自心脏核心的剧痛与能量紊乱,出现了巨大的、前所未有的破绽!那点属于林枫的本我灵光,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在石先生青木意志的守护下,如同燎原的星火疯狂地,向周围被魔渊黑暗笼罩的识海扩散、争夺! “倒计时1…0…” 星枢卫冰冷的倒计时,如同最终审判的钟声落下! 轰——!!! 三名星枢卫,胸口的星核同时爆发出毁天灭地的,暗红色光芒!这股光芒并非向外爆炸,而是如同失控的恒星坍缩,疯狂地向内塌陷!形成一个吞噬一切的暗红色奇点! 恐怖的引力瞬间产生!通道内弥漫的烟尘、掉落的石块、肆虐的魔源秽气,甚至墙壁上残存的星轨纹路散发的微弱银光,都被这恐怖的引力强行拉扯,朝着那三个暗红奇点疯狂涌去!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被撕裂出道道黑色的空间裂缝! 毁灭降临!星轨支脉的崩溃连同其中的一切,都将被这三个自爆的星核奇点彻底湮灭! 就在这湮灭开始的瞬间…… 那缕缠绕在林枫右臂断腕处的淡青藤蔓光点,仿佛感应到了最终的毁灭,也感应到了林枫体内,那点本我灵光在星火焚心痛苦中顽强抗争的意志! 它微微地闪烁了一下! 随机! 这缕代表着石先生最后守护意志的青光,猛地脱离了林枫的手臂! 它并未消散! 而是如同扑火的飞蛾,带着一种义无反顾的决绝,化作一道淡青色的流光! 逆着那恐怖的湮灭引力,狠狠地撞向了距离林枫最近,也是引力最强大的那名,为首星枢卫胸前正在塌陷的暗红色星核奇点! 噗! 微弱的轻响! 淡青色的流光,瞬间没入了那毁灭一切的暗红奇点之中!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那疯狂塌陷、吞噬一切的暗红奇点,在淡青流光没入的刹那,猛地剧烈地震颤了一下! 其塌陷的速度出现了极其细微、却真实存在的一丝迟滞! 仿佛有一股坚韧的、带着无尽生机的意志,强行在这毁灭的核心之中,撑开了一瞬微不足道的空隙! “石…伯…!” 灵魂深处,那点属于林枫的本我灵光,发出了无声的、撕裂般的悲鸣!他感受到了那缕青光中,石先生最后意志的消散! 这微不足道的一丝迟滞,对于即将被湮灭的众人来说或许只是杯水车薪! 但对于某个存在,却是唯一的生机! 几乎在石先生残魂所化青光没入星核奇点、造成刹那迟滞的同时…… “咔嚓——!!!” 一声清脆得令人心悸的碎裂声,猛地从那团悬浮在烟尘与能量乱流中,被暗紫污染覆盖、内部星火碑文与魔种激烈对抗的光茧上传来! 只见光茧的表面,那层污浊的暗紫色外壳在外部湮灭引力的拉扯和内部能量的剧烈冲突下,终于承受不住裂开了一道贯穿的巨大缝隙! 缝隙之中,没有预想中新生的纯净星辉,也没有被彻底污染的魔胎,而是涌出了一股极其诡异、令人灵魂颤栗的气息! 一半是纯净、冰冷、带着星图流转秩序的冰蓝星芒! 另一半是污秽、扭曲、充满无尽贪婪与混乱的暗紫魔光! 两者如同两条相互撕咬、纠缠的巨蟒从裂缝中狂涌而出!在光茧表面形成了一个半边圣洁、半边亵渎的巨大虚影! 虚影的轮廓依稀能看出芸娘的影子,却又无比扭曲!冰蓝的半边眼眸紧闭,眉心处那枚破碎又弥合的星图烙印,正艰难地散发着微光抵御着侵蚀!暗紫的半边则睁着一只充斥着混乱与贪婪的暗紫色魔瞳,嘴角咧开一个非人的、充满恶意的笑容! 芸娘的新生意念,在星火碑文的守护下,终究未能被彻底净化,也未被完全污染,而是在毁灭降临的最后一刻,以一种极其不稳定、极其危险的半污染形态破茧而出! “星…钥…与…污…染…共…生…体…” 星枢卫的电子音在湮灭的引力中扭曲失真,带着震惊,“威胁!重新定义未知级!优先采集样本…” 然而,湮灭已经开始,它们的指令注定无法执行! 与此同时! 那因为星火焚心而痛苦痉挛、又被星核奇点引力拉扯的林枫!! 在光茧破碎、那半圣半邪虚影出现的刹那! 他体内那颗被星火碑文灼烧的魔心,仿佛受到了某种源自同根同源污染的强烈刺激,猛地疯狂地搏动了一下! 一股混杂着剧痛、暴怒与诡异渴望的力量,从他残存的右手不受控制地爆发而出! “吼——!!!” 林枫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他那条完好的右臂,肌肉如同吹气般,瞬间膨胀、异化!皮肤撕裂,露出下面疯狂蠕动的暗紫色血管!五指化作了狰狞的利爪!带着沸腾的魔源与星火灼烧的痛苦,并非攻击任何人,而是朝着头顶那因为星核奇点引力而变得极其脆弱的,通道穹顶窟窿狠狠轰了出去! 轰——!!!! 这一击汇聚了他体内被星火灼烧、无处宣泄的狂暴力量以及魔渊意志的暴怒! 恐怖的魔源混杂着星火残焰,形成一道扭曲的暗紫与白金交织的能量洪流,狠狠撞在了窟窿边缘摇摇欲坠的星轨结构上! 咔嚓!轰隆隆——! 本就濒临崩溃的穹顶,在这内外交加的毁灭性力量下,终于彻底崩塌了! 一个巨大无比、直通上方未知空间的破洞赫然出现! 外界不再是长安城的地下,而是一片被暗紫色魔云笼罩、电闪雷鸣的诡异天穹!狂暴的魔风,裹挟着污秽的雨水,瞬间倒灌而入! 湮灭的引力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破洞撕开了一个口子!恐怖的吸力,瞬间找到了宣泄的方向,不再是向内塌陷,而是疯狂地卷着通道内的一切,烟尘、碎石、魔源秽气、残存的星轨光芒以及林枫、小六子、那半圣半邪的芸娘虚影、还有那三个即将彻底爆发的星核奇点,朝着那破洞之外的未知魔云世界,狠狠抛了出去! 毁灭的湮灭被强行改变了方向!但生路却通向了一片,更加未知、更加恐怖的魔域! 第87章 魔域天倾落,残碑引迷途 轰——!!! 如同天穹倾覆! 恐怖的湮灭引力,混合着星核自爆产生的毁灭性能量乱流,裹挟着通道内的一切,如同决堤的污秽洪流,狠狠冲出了那个被林枫魔臂轰开的巨大破洞,一头扎进了破洞之外那片被无尽暗紫色魔云笼罩的恐怖世界! “呃啊——!” 小六子只感觉天旋地转!身体被无形的巨力疯狂撕扯、抛甩!耳边是震耳欲聋的能量尖啸与魔风怒嚎!眼前瞬间被粘稠、翻滚、仿佛活物般的暗紫魔云填满!刺鼻的硫磺与腐败气息混合着一种深入骨髓的阴冷湿气,疯狂地涌入他的口鼻几乎令他窒息! 冰冷的、带着微弱腐蚀性的污秽雨水,如同鞭子般狠狠抽打在他的脸上、身上!瞬间将他浇透!他只能死死抱住怀中那几块残留着微弱白金星火的玉简碎片,如同抱着最后的救命稻草,在狂暴的能量乱流中无助地翻滚、坠落! 视野所及,一片混沌的暗紫! 翻滚的魔云中,不时有粗大的、如同巨蟒般的暗紫色闪电,无声地撕裂云层照亮下方那更加令人绝望的景象——无边无际的、翻滚着污秽气泡的粘稠沼泽!扭曲盘绕、如同巨兽骸骨般的漆黑枯木森林!还有远处隐约可见的、由蠕动血肉和嶙峋白骨堆砌而成的诡异山峦轮廓! 这里绝非人间!这里是魔域! 噗通!噗通!噗通! 几道身影如同断线的风筝,先后狠狠地砸进了下方那片翻滚着污秽气泡的粘稠沼泽之中! 小六子只觉得一股冰冷、滑腻、带着强烈吸力的泥浆瞬间包裹了他!恶臭几乎让他昏厥!他拼命挣扎,试图浮出水面,但沼泽的吸力大的惊人!每一次挣扎都只会让他陷得更深!怀中的玉简碎片散发出微弱的白金星火,勉强驱散着周围试图侵蚀他的污秽魔气,却也如同黑暗中的灯塔吸引着未知的恐怖! 他艰难地抬起头,在污雨和魔云翻滚的间隙中,看到了另外几个落点: 不远处,一个巨大的、由暗紫魔光与冰蓝星芒交织而成的、半圣半邪的扭曲虚影,正悬浮在沼泽上空,虚影内部芸娘紧闭的冰蓝之眼与那只贪婪的魔瞳,正在疯狂地闪烁、交替似乎在进行着激烈的内部争夺!虚影下方,沼泽泥浆如同活物般试图将其拉扯下去,却被一股混乱的能量场强行排斥在外! 更远一点的地方! 轰! 一声沉闷的巨响! 一个全身覆盖着沸腾暗紫魔源的身影,如同陨石般狠狠砸进了沼泽深处!溅起冲天的污秽泥浪!正是林枫!他坠落的地方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无数沼泽中潜藏的、形态扭曲的魔物,如同闻到血腥的鲨鱼,疯狂地朝着漩涡中心涌去!但紧接着旋涡中心,猛地爆发出刺目的白金星火与暗紫秽光,伴随着林枫痛苦而暴怒的咆哮以及魔物被瞬间蒸发、撕裂的惨嚎! 还有那三名星枢卫! 它们在冲入魔域的瞬间,胸口的星核奇点似乎因为外界环境规则的剧变,以及石先生残魂意志造成的最后一丝迟滞干扰,并未完全爆发,而是如同失控的引擎般剧烈地闪烁、明灭,散发出极不稳定的毁灭波动!它们如同三颗失控的暗红流星,拖着长长的能量尾焰,朝着魔域深处不同的方向,斜斜地坠去,消失在翻滚的魔云与扭曲的地平线尽头!只留下几声断断续续、充满杂音的电子警报在风雨中飘散! 毁灭的危机似乎暂时转移了,但生存的绝境才刚刚开始! 小六子在冰冷的污秽沼泽中挣扎,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烈的腐臭和泥浆。玉简碎片散发的白金星火在身周形成一圈微弱的光晕,勉强抵挡着魔气的侵蚀,也照亮了周围翻滚的、如同石油般粘稠的泥浆。 突然! 他感觉脚踝处猛地一紧!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狠狠地向泥沼深处拖去! “什么东西?!” 小六子惊骇欲绝!低头看去! 只见一条足有手臂粗细,表面覆盖着滑腻粘液和腐烂苔藓,顶端却裂开一张布满细密利齿、如同七鳃鳗口器般的,污秽藤蔓不知何时,已经死死缠住了他的脚踝!藤蔓的利齿深深刺入了他的皮靴和皮肉,贪婪地吮吸着他的血液!同时一股冰冷污秽的魔源,顺着伤口疯狂地注入他的体内! 更让他心胆俱裂的是! 这藤蔓似乎对他怀中玉简碎片散发的白金星火,有着强烈的渴望与贪婪!它缠绕的力道,并非单纯为了吞噬他,而是拼命地试图将他连人带玉简,一起拖入那深不见底的污秽泥沼深处! “滚开!” 小六子又惊又怒,另一只脚拼命地蹬踹着藤蔓!同时,他抓起怀中一块较为尖锐的玉简碎片狠狠刺向藤蔓! 嗤! 玉简碎片刺入藤蔓滑腻的身体接触点立刻爆发出微弱的白金星火!藤蔓发出一阵如同毒蛇被烫伤的“嘶嘶”声,缠绕的力道微微一松! 有效! 小六子心中一喜!正准备继续攻击! 哗啦!哗啦!哗啦! 他周围粘稠的沼泽泥浆,猛地剧烈翻滚起来! 一条!两条!三条!足足十几条,形态各异、但同样散发着污秽魔气、顶端裂开恐怖口器的魔化藤蔓触手,如同潜伏已久的毒蛇破开泥浆,从四面八方朝着他和他怀中散发着星火的玉简碎片,狠狠噬咬、缠绕而来! 它们的目标无比明确,就是那蕴含着星碑之力、对魔物有着致命吸引力的玉简碎片!而小六子不过是附带的美餐! 绝望!再次如同冰冷的泥浆淹没了小六子!他挥舞着玉简碎片,白金星火在黑暗中明灭不定,每一次刺击都能逼退一条藤蔓,但更多的藤蔓悍不畏死地涌上来!他的体力在冰冷和恐惧中迅速流逝,身体正被一点点拖向那吞噬一切的污秽深渊! 就在小六子即将被魔藤彻底淹没的千钧一发之际…… “封!” 一声冰冷、破碎、却带着不容置疑意志的轻叱,如同寒流般瞬间席卷了这片沼泽! 是芸娘或者说是,暂时压制了魔瞳污染、主导了那半圣半邪虚影的星穹冰魄意志! 只见悬浮在沼泽上空的扭曲虚影,那属于冰蓝星芒的一半光芒大盛!芸娘紧闭的眼眸猛地睁开!瞳孔深处冰蓝色的星图,艰难却坚定地流转!她抬起那只由冰蓝星芒构成的虚幻手臂,朝着小六子所在的方向凌空一指! 嗤嗤嗤——! 无数道纯粹由极致冰魄星源凝聚而成的冰蓝色光针,如同暴雨般激射而出!精准无比地射向那些缠绕、噬咬小六子的污秽魔藤! 噗噗噗! 冰蓝光针轻易地洞穿了魔藤滑腻坚韧的表皮!恐怖的寒气瞬间沿着藤蔓内部疯狂蔓延!被击中的魔藤动作瞬间僵直,表面迅速覆盖上一层厚厚的幽蓝色冰晶!连同它们裂开的口器都被瞬间冻结! 缠绕小六子的力量骤然消失!他抓住机会,拼命挣扎,将冻僵的藤蔓从身上甩开!暂时摆脱了被拖入深渊的危机! “谢…谢芸娘姐姐!” 小六子又惊又喜,朝着空中的虚影喊道。 然而虚影中,那属于暗紫魔光的另一半那只贪婪的魔瞳,猛地闪烁起暴戾的光芒!一个充满怨毒与不满的嘶鸣声,直接在虚影内部响起:“多…管…闲…事…!钥…匙…是…我…的…!” 冰蓝星芒与暗紫魔光,在虚影内部再次爆发了激烈的冲突!虚影剧烈地扭曲、波动!芸娘刚刚睁开的冰蓝眼眸,在魔瞳的冲击下痛苦地重新闭上!那压制魔藤的冰魄之力瞬间消散! 下方沼泽中那些被冰封的魔藤,在魔源的支持下表面的冰晶迅速出现裂痕,眼看就要挣脱束缚!而更多的魔藤正从沼泽深处源源不断地涌出! 小六子刚燃起的希望瞬间被浇灭!他知道,芸娘姐姐(冰魄意志)能救他一次已是勉强,根本无法持久! 就在这绝望再次升腾之时…… 嗡! 他怀中那几块紧贴着他胸口的玉简碎片,其中一块突然再次爆发出微弱的白光!这次的光芒不再灼热,而是带着一种指引方向的柔和! 同时他脚下的污秽沼泽,在玉简碎片光芒的照耀下,靠近他身体的泥浆,竟然极其诡异地缓缓凝结、固化!形成了一小片仅能容纳他立足的相对坚实的黑色硬地! 不仅如此! 玉简碎片的光芒,如同拥有灵性般朝着某个方向,延伸出了一条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乳白色光路!光路指向沼泽深处,一片被更加浓郁魔云笼罩、隐约可见巨大扭曲骸骨轮廓的区域! “星…碑…残…迹…” “生…路…” 一个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意念,顺着玉简碎片的光芒传入小六子的脑海!正是之前玉简传递过关于星碑的意念! 玉简碎片在感应到魔域环境后,似乎在指引他前往可能存在星碑遗迹的地方?那里或许是唯一的生路? 生路?在这片恐怖的魔域,真的会有生路吗? 小六子看着脚下这方寸的硬地,又望向那条指向未知骸骨区域的微弱光路,心中充满了挣扎与恐惧。留下,迟早被魔藤吞噬或沉入沼泽。前进则要穿越这片危机四伏的死亡沼泽走向那更加未知的恐怖之地! “嘶嘶嘶——!” 被冰封的魔藤终于挣脱了束缚!它们甩掉身上的冰晶碎屑,顶端裂开的口器发出愤怒的嘶鸣,再次朝着小六子噬咬而来!同时,更多的魔藤破开泥浆,加入了围猎! 没有时间犹豫了! “拼了!” 小六子眼中闪过一丝狠色!他死死抓住怀中指引方向的玉简碎片,看准那条微弱光路的方向,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向前扑出! 噗! 他的身体再次陷入粘稠冰冷的泥浆!但这一次,他有了目标!他拼命地划动四肢,朝着光路指引的方向艰难地游去!或者说挣扎前行! 怀中的玉简碎片散发出持续的柔和白光,不仅为他驱散着靠近的魔气,更在他前方如同灯塔般指引着方向,同时不断地固化着他前方小范围内的泥浆,形成一个个短暂而宝贵的落脚点!让他得以喘息、借力! 这就像一场与死亡赛跑的接力!他必须在落脚点消失之前扑向下一个!身后是穷追不舍、破开泥浆的恐怖魔藤!头顶是魔云翻滚、污雨倾盆的诡异天穹!身边是散发着恶臭、随时可能冒出更可怕魔物的污秽沼泽! 就在他挣扎前行了数十丈,距离那片巨大骸骨区域似乎近了一些的时候…… “吼——!!!” 一声更加狂暴、更加痛苦的咆哮,猛地从他之前坠落的区域,那污秽沼泽的深处轰然响起! 是林枫! 只见那片区域污秽的泥浆,如同沸腾的开水般疯狂地向上拱起!形成一个巨大的泥浆山包! 紧接着! 轰——!!! 泥浆山包猛地炸开! 一个身影如同地狱归来的魔神冲天而起! 正是林枫! 但他此刻的状态更加诡异、更加恐怖! 他失去的左臂断口处,暗紫色的魔源如同沸腾的沥青,正在疯狂地蠕动、凝聚试图再生!而仅存的右臂则完全异化,膨胀的肌肉撑破皮肤,覆盖着蠕动的暗紫血管五指化作了闪烁着金属寒光的狰狞利爪! 最骇人的是他的胸口! 那里的衣物早已破碎!裸露的胸膛上一个由白金星火与暗紫魔源交织、如同烙印般,深深嵌入血肉的古老碑文,正剧烈地燃烧、搏动着!每一次搏动,都泵出混杂着星火与魔源的能量流,让他发出痛苦的嘶吼!这燃烧的星火碑文仿佛一颗嵌入心脏的炸弹,既在持续伤害、净化他也在强行压制、束缚着,魔渊意志的彻底爆发! 他悬浮在污雨之中,那双暗紫的魔瞳燃烧着痛苦与暴怒的火焰,先是死死地锁定了沼泽上空,那半圣半邪的芸娘虚影!尤其是虚影中那只贪婪的魔瞳! “叛…逆…的…种…子…!毁…灭…!” 冰冷的魔音带着被同源污染挑衅的狂怒! 但下一刻! 他那双魔瞳猛地转向了小六子挣扎前行的方向!更准确地说,是死死地锁定在了小六子怀中,那散发着指引光芒的玉简碎片,以及碎片光芒延伸出的,那条指向骸骨区域的微弱光路! 魔瞳之中那深渊旋涡,猛地剧烈收缩! 一股混杂着滔天贪婪、极致渴望,以及一丝源自星火碑文灼烧而生的本能恐惧的情绪轰然爆发! “星…碑…!” “不…能…让…虫…豸…玷…污…!” 林枫(魔渊意志)发出震天的咆哮!他那异化的魔爪不再指向芸娘虚影,而是朝着小六子逃亡的方向,狠狠凌空抓去! 轰——! 一只由沸腾暗紫魔源凝聚而成的,遮天蔽日的巨大魔爪虚影,撕裂了魔云与污雨带着湮灭一切的恐怖威势,朝着正在沼泽中艰难挣扎的小六子,以及他前方那片隐约可见的巨大骸骨轮廓区域,狠狠覆盖、拍下! 这一爪!不仅要灭杀小六子!更要彻底摧毁,那可能存在星碑遗迹的最后希望! 第88章 魔爪覆星途,骸骨藏遗光 “吼——!星…碑…!不…能…让…虫…豸…玷…污…!” 林枫(魔渊意志)的咆哮如同末日丧钟!那只由沸腾暗紫魔源凝聚的遮天魔爪虚影,撕裂翻滚的魔云,洞穿倾盆的污雨带着湮灭万物的恐怖威势,朝着小六子挣扎前行的渺小身影,以及他前方那片隐约透出巨大骸骨轮廓的沼泽区域狠狠覆盖、拍下! 魔爪未至! 恐怖的威压已如同无形的山岳狠狠碾下! 小六子身下的泥浆瞬间被压得向下塌陷!周围粘稠的沼泽如同沸腾般剧烈翻滚、汽化!那些追逐他的魔藤在触及魔爪虚影边缘的瞬间,便无声无息地化为飞灰! 窒息!绝望!身体仿佛要被压成肉泥!怀中的玉简碎片,那指引方向的柔和光芒,在魔爪威压下,急剧黯淡、明灭如同风中残烛!脚下玉简力量固化的短暂硬地寸寸龟裂、崩塌!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 “不——!!!” 小六子发出不甘的嘶吼!他死死盯着怀中即将熄灭的玉简碎片,盯着那条指向骸骨区域的、同样变得极其微弱的光路!石伯的牺牲,芸娘姐姐的痛苦挣扎,林枫哥哥体内那点灵光的呼唤难道一切都要在这里结束?! 就在这意识即将被黑暗吞没的刹那…… 嗡! 他怀中那块紧贴着他心脏、承载着石先生最后嘱托与星碑指引的,核心玉简碎片仿佛感应到了主人极致的求生意志与绝境的压迫,猛地爆发出最后、也是最炽烈的白金星芒! 这光芒不再是温和的指引,而是带着一种焚尽自身、玉石俱焚的决绝!如同濒死的星辰爆发出最后的光华! 嗤啦——! 炽烈的白金星芒不再仅仅是驱散魔气、固化泥浆,而是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烙印在了小六子的掌心! “呃啊——!” 一股难以形容的、源自灵魂的灼痛瞬间席卷全身!仿佛有滚烫的岩浆注入了他的血脉!小六子痛得浑身痉挛!但他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微弱却无比精纯、带着古老守护意志的星源之力,顺着那烙印疯狂地涌入他的体内! 这力量并非增强他,而是以他的身体为媒介,以燃烧他自身的生命精元为代价,强行灌注进了前方那条,指向骸骨区域的微弱光路之中! 轰——!!! 原本即将熄灭的指引光路,在这股以生命为燃料的星源灌注下,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光芒!光路瞬间变得凝实、粗壮!如同一条燃烧着白金星焰的通天之桥,撕裂了魔爪虚影带来的恐怖威压,狠狠地贯通了小六子与那片巨大骸骨区域之间的污秽空间! 光路所过之处! 粘稠的沼泽泥浆如同遇到克星般,瞬间向两侧排开、固化!形成一条相对坚实、燃烧着星焰的短暂通道! 追杀的魔藤在触及星焰光路的瞬间便化为灰烬! 生路在燃烧生命的代价下被强行开辟! “跑…!!!” 小六子甚至能听到自己灵魂在灼痛中发出的呐喊!他顾不上掌心那深入骨髓的烙印剧痛,顾不上体内生命精元被疯狂抽取的虚弱感,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着那条燃烧的星焰通道亡命般扑了进去! 就在小六子扑入星焰通道的同一刹那…… “叛…逆…!阻…我…者…死…!” 悬浮在沼泽上空的芸娘虚影中,那只贪婪的暗紫魔瞳爆发出被无视的狂怒!它疯狂闪烁,试图挣脱冰蓝星芒的压制,操控虚影去拦截、吞噬那条燃烧的星焰通道和其中的小六子! “休…想…!” 虚影内部芸娘那紧闭的冰蓝眼眸猛地再次睁开!瞳孔深处的星图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一股源自灵魂本源、不惜一切的守护意志轰然爆发! “封!绝!星!穹!” 冰冷的叱咤响彻魔域! 芸娘(冰魄意志)操控的冰蓝半边虚影,不再试图平衡或压制,而是带着一种自我毁灭般的决绝,所有的冰蓝星芒瞬间向内,疯狂塌陷、收缩!化作无数道闪烁着绝对寒意的星源锁链,层层叠叠地缠绕、冰封向虚影内部,那只试图作乱的暗紫魔瞳! “呃啊——!!” 魔瞳发出痛苦而暴怒的灵魂嘶鸣!它疯狂挣扎,暗紫魔光试图侵蚀冰封锁链!但冰魄意志这次是倾尽了所有,甚至不惜燃烧虚影的本源,只为将这内部的祸患彻底锁死片刻! 半圣半邪的虚影在内部激烈的冲突下,剧烈地扭曲、波动光芒明灭不定,暂时失去了对外界的一切行动能力!如同一个自我封印的囚笼! 轰——!!! 也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 林枫(魔渊意志)那遮天蔽日的魔爪虚影,终于狠狠地拍落! 目标正是小六子亡命逃窜的星焰通道,以及通道尽头那片被巨大骸骨轮廓笼罩的区域! 恐怖的撞击发生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声! 只有一种如同巨锤砸在腐朽巨木上的,沉闷到令人心悸的轰响! 魔爪虚影狠狠拍在了,那片巨大骸骨区域外围,一层无形的、早已残破不堪的能量屏障之上! 咔嚓!咔嚓嚓——! 无形的屏障在魔爪的恐怖力量下,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裂痕中流淌出黯淡、古老、却依旧带着一丝不屈意志的银色光屑!仿佛某种沉寂万载的守护,被强行唤醒又濒临破碎! 魔爪的力量透过裂痕的屏障,狠狠冲击在骸骨区域内部!无数巨大的、不知名生物的森白骨骸,如同被飓风扫过的枯枝发出令人牙酸的断裂声轰然倒塌、破碎!污秽的泥浆被冲击波掀起滔天巨浪! 那条燃烧的星焰通道,在魔爪拍落的边缘余波冲击下,剧烈地扭曲、明灭末端更是被硬生生地拍碎了一大截!通道内狂奔的小六子,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从身后传来,整个人如同被投石机抛出的石块,口喷鲜血狠狠地向前方那片骸骨废墟的深处砸飞出去! 噗通! 小六子重重地摔在一片由巨大肋骨交错形成的、相对干燥的骸骨“空地”上!剧烈的撞击让他眼前发黑,全身骨骼仿佛散架!怀中的玉简碎片散落一地,光芒彻底黯淡!掌心的星火烙印灼痛感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虚弱与冰冷!生命精元被刚才的爆发几乎抽干! 小六子挣扎着抬起头,口中满是血腥味。他看向魔爪拍落的方向! 只见那遮天魔爪虚影,在拍碎了屏障、摧毁了大片骸骨后并未消散,而是带着余威继续朝着骸骨区域最核心的位置狠狠压下!那里似乎耸立着一块相对完整、由数根巨大脊椎骨拱卫着的黑沉沉的方形基座? 魔渊意志的目标显然不仅仅是杀死小六子,更是要彻底摧毁这片可能存在星碑遗迹的核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那被魔爪拍碎、流淌着银色光屑的无形屏障碎片,以及周围倒塌破碎的巨大骸骨,在魔爪力量持续压迫核心基座的刺激下,竟然同时亮起了,极其微弱、却异常同步的银色光点! 这些光点如同沉睡的星辰被唤醒,彼此呼应、连接在破碎的骸骨与屏障碎片之间,瞬间勾勒、浮现出一个,巨大无比、由无数断裂线条构成的残缺不全的古老符文印记! 这印记虽然残破却散发出一股,源自亘古的、镇压万魔的浩瀚意志!它出现的瞬间! 那遮天而下的魔爪虚影,仿佛遇到了无形的屏障下压的速度猛地一滞! 魔爪表面沸腾的暗紫魔源与那残缺的符文印记散发的银辉接触,发出了剧烈的“滋滋”腐蚀声如同强酸泼洒!魔爪的力量被这突如其来的印记,强行抵消、削弱了三成以上! “星…枢…镇…魔…印…?残…骸…也…敢…阻…我…?!” 林枫(魔渊意志)的咆哮带着一丝惊怒!魔爪虚影光芒暴涨,更加狂暴地向下压去!残缺的符文印记剧烈闪烁银辉明灭不定眼看就要彻底崩溃! 然而! 这印记的出现这浩瀚的镇压意志,却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小六子怀中,散落在地的某一块玉简碎片! 正是那块之前记载着残缺星碑虚影的碎片! 此刻! 它仿佛受到了同源力量的强烈召唤,碎片表面自行亮起了,前所未有的乳白色光芒!光芒之中那枚由星光凝聚的残缺石碑虚影再次浮现!而且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清晰!虚影下方的古老碑文每一个星光文字都仿佛活了过来剧烈地跳动着! 同时! 一股更加清晰、更加急迫的意念顺着碎片的光芒,狠狠刺入小六子虚弱的意识: “核…心…!” “基…座…之…下…!” “引…动…碑…文…!” 小六子猛地看向骸骨区域的核心——那块在魔爪下苦苦支撑的黑色方形基座!玉简碎片在指引他基座之下,就是星碑遗迹的核心?需要他引动碑文? 怎么引动?!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他看向那块发光的玉简碎片,又看向自己掌心那道由玉简星火烙印留下的、此刻正散发着微弱余温的灼痕!一个疯狂的想法在他脑海中闪现! 没有时间犹豫了!头顶的魔爪虚影在魔渊意志的咆哮下正一点点压碎残缺的镇魔印记!基座在哀鸣!整个骸骨区域都在崩塌! “赌…了!” 小六子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他猛地抓起地上那块散发着乳白光芒、浮现星碑虚影的玉简碎片!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狠狠地将碎片尖锐的边缘,按向了自己掌心那道灼热的烙印伤痕! 嗤——! 如同烧红的铁块再次烙下! 难以形容的剧痛瞬间从掌心席卷全身!比之前强烈十倍!小六子眼前一黑,几乎昏死过去!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血液,正顺着掌心的伤口疯狂地涌入那块玉简碎片! 嗡——!!! 吸饱了鲜血的玉简碎片,猛地爆发出妖异而神圣的血红色光芒!那悬浮的残缺星碑虚影瞬间被染上了一层凄厉的血色!虚影下方的古老碑文更是如同被鲜血激活,每一个文字都燃烧起血色的星焰! “以…血…为…引…!星…碑…残…力…!醒…来…!!!” 小六子用灵魂发出最后的呐喊!他抓着那燃烧着血色星焰的玉简碎片,如同举着一支燃烧生命的火炬,朝着前方那块在魔爪下颤抖的黑色基座,狠狠地掷了出去! 燃烧的碎片带着小六子的鲜血与最后的意志,化作一道凄美绝伦的血色流星,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狠狠地撞在了黑色基座,正中心一个不起眼的凹陷处! 轰——!!! 如同火星溅入了滚油! 又似钥匙插入了尘封万载的锁孔! 那坚硬的黑色基座,在被血色碎片击中的凹陷处猛地亮起了一个,与玉简碎片上完全一致的血色星碑虚影! 紧接着! 整个基座如同被点燃的古老引擎,剧烈地震动起来!基座表面那些看似天然形成的纹路,瞬间亮起了流淌的暗红色光芒!一股远比残缺镇魔印记更加古老、更加浩瀚、带着无尽悲怆与不屈战意的星源之力,如同沉睡的巨龙轰然苏醒! 这股力量苏醒的刹那…… “呃啊——!!!” 远在沼泽上空正操控魔爪下压的林枫(魔渊意志),猛地发出一声前所未有的痛苦到极致的惨嚎! 只见他胸口那枚嵌入血肉、由白金星火与暗紫魔源交织的燃烧碑文,在下方基座星源之力苏醒的共鸣刺激下,猛地爆发出远超之前的炽烈光芒!尤其是其核心处,代表着星碑本源意志的部分,瞬间压倒了魔源的污秽! 嗤嗤嗤——!!! 如同滚烫的圣水泼洒在恶魔的躯体上! 林枫胸口以燃烧碑文为中心,大片的皮肤、血肉瞬间被净化、汽化!露出下面被灼烧得焦黑、却依旧在疯狂搏动抵抗的魔化心脏!暗紫的魔源如同被点燃的油库,从他胸口的伤口处混合着星火狂喷而出!在他身前形成一道凄厉的暗紫与白金交织的能量喷泉! 魔爪虚影因为魔渊意志遭受的重创与能量紊乱,瞬间变得极其不稳定光芒急剧黯淡,下压的势头戛然而止!甚至开始剧烈地波动、溃散! 而下方那被血色点燃的黑色基座,在爆发出浩瀚的暗红光芒后,其正中心的位置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岩石摩擦与崩裂之声! 缓缓地向上拱起! 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封印在基座之下,万载岁月!此刻正被小六子的血与星碑残力强行唤醒,即将破封而出! 第89章 星枢剑魄现,青藤焚魔心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岩石崩裂声压过了魔风的嘶吼!黑色基座中心剧烈拱起,蛛网般的裂痕瞬间爬满整个表面,暗红色的光芒如同地心涌动的熔岩,从裂缝中喷薄而出,将这片骸骨废墟映照得一片血红! 拱起的岩石终于承受不住内部磅礴的力量,轰然炸裂!碎石如同炮弹般四射飞溅! 烟尘弥漫中,一道纯粹由凝练到极致的暗银色星辉构成的光柱,如同沉睡万载的巨龙苏醒,猛地冲天而起!光柱撕裂了翻滚的魔云,短暂地驱散了污雨,在昏沉的魔域天穹上投下一道刺目的光痕! 光柱的核心,并非实物,而是一柄! 一柄巨大无比、由纯粹星源能量凝聚而成的剑形虚影! 剑身古朴厚重,通体流淌着暗银色的星辰光辉,剑脊之上铭刻着繁复玄奥、仿佛蕴含宇宙至理的星图纹路!剑格处,一枚残缺却散发着无上威严的星枢印记缓缓旋转!仅仅是虚影的存在,就散发出一种镇压寰宇、涤荡群魔的浩瀚意志! “星…枢…剑…魄…?!” 林枫(魔渊意志)那饱含痛苦的咆哮声中,第一次清晰地夹杂了一丝难以置信的惊骇!他胸口那燃烧的碑文仿佛受到强烈共鸣,白金星火再次暴涨,压制得暗紫魔源滋滋作响,喷涌的魔源秽光都为之一滞! 这冲天而起的星枢剑魄虚影似乎并未完全苏醒,它的剑尖依旧深深地指向下方,那拱起炸裂的基座深处,仿佛其本体仍被封印于大地之下!但仅仅是这道虚影散发的威压与意志已让整个魔域为之震颤! 嗡! 剑魄虚影微微一颤! 一道无形的、却仿佛能切割灵魂的暗银色剑意涟漪,以它为中心无声地扩散开来! 涟漪扫过之处! 那些从沼泽中重新涌出、试图扑向骸骨区域的污秽魔藤,如同被无形的利刃掠过,瞬间化为齑粉! 弥漫在空中的浓稠魔气,被强行净化、驱散形成一片短暂的,相对“洁净”的空间! 就连林枫那遮天蔽日、因他本体受创而变得极不稳定的魔爪虚影,在剑意涟漪的冲击下如同风化的沙雕,无声地溃散、湮灭! 整个骸骨区域在星枢剑魄虚影的笼罩下,暂时形成了一片魔源禁绝的领域! “呃…吼…!” 胸口星火碑文的猛烈灼烧,魔爪虚影的溃散,再加上星枢剑魄虚影那涤荡魔源的恐怖压制,多重打击下林枫体内的魔渊意志发出了痛苦而暴怒的嘶吼!他悬浮在空中的异化身躯剧烈颤抖,暗紫色的魔源如同失控的野马在他体表疯狂流窜、逸散! 他试图调动更多的魔源抵抗胸口的净化,试图重新凝聚力量攻击那该死的剑魄虚影但…… 就在他力量运转出现巨大破绽的瞬间! 缠绕在他右臂断腕处那缕代表着石先生最后守护意志的,淡青色藤蔓光点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翠绿光芒! 这光芒不再是温和的生机,而是带着一种燃尽自身、焚灭黑暗的决绝! “傻…小…子…!就…是…现…在…!” 石先生那仿佛跨越生死、带着无尽慈祥与最后期盼的意念,如同洪钟大吕狠狠撞入林枫混乱灵魂的最深处! 淡青色的藤蔓光点,瞬间化作一道燃烧着翠绿光焰的利箭! 它不再守护,而是带着石先生残魂最后的全部力量,无视了林枫体表沸腾的魔源,精准无比地狠狠刺入了林枫眉心! 嗤——! 没有物理的伤害!只有灵魂层面最直接的冲击与点燃! “啊——!!!” 林枫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这声嚎叫不再仅仅是魔渊意志的痛苦,更夹杂着属于林枫本身的灵魂撕裂般的悸动! 那缕燃烧的青木光焰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狠狠地撞在了林枫灵魂深处,那点被魔渊黑暗死死压制、却因石先生意志和芸娘呼唤而始终顽强闪烁的本我意识灵光之上! 轰! 如同宇宙初开的第一缕光! 那点渺小的灵光在石先生燃尽残魂的最后一击下,在星火碑文与星枢剑魄的双重压制创造的绝佳时机中,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白光芒! 这光芒带着林枫所有的记忆、情感、执念,带着对芸娘的守护承诺带着石伯最后的期盼,带着小六子拼死挣扎的触动如同燎原的星火,狠狠地撞向了笼罩灵魂的无边魔渊黑暗! “给…我…滚…出…去…!!!” 一个清晰、愤怒、属于林枫本我的咆哮,第一次如此响亮地在他自己的灵魂深处炸响! 魔渊意志发出了震怒与惊惶的嘶鸣!它调动滔天魔源,化作污秽的巨浪,试图扑灭这点星火但晚了! 石先生燃魂一击,如同在坚固的魔渊壁垒上凿开了一道缝隙! 星火碑文与星枢剑魄的压制,如同镇压了魔渊的力量源泉! 而这一点本我灵光积蓄的所有情感与意志,此刻如同找到了宣泄的火山口,爆发出了超越极限的力量! 嗤嗤嗤——! 魔渊的黑暗壁垒在炽白星火的冲击下,如同冰雪消融被硬生生地,撕开了一个巨大的空洞!林枫被尘封、被污染的本我意识,如同挣脱枷锁的猛虎,疯狂地顺着这个空洞向着身体与灵魂的掌控权发起反扑! 骸骨废墟中,小六子虚弱地躺在冰冷的骨堆上,口鼻溢血,生命精元几乎枯竭。他艰难地抬起头,仰望那冲天的星枢剑魄虚影,感受着那涤荡魔源的浩瀚意志,眼中充满了震撼与一丝劫后余生的茫然。 他成功了?他引动了遗迹的力量?石伯!芸娘姐姐!林枫哥哥! 就在这时! 嗡! 那柄巨大的星枢剑魄虚影,似乎感应到了小六子体内那几乎耗尽、却与玉简碎片同源的微弱星源气息,以及他掌心那道由星火烙印留下的伤痕! 剑尖微微转动! 一道凝练如实质的暗银色光束,如同拥有灵性般从剑魄虚影的剑尖激射而出! 光束并非攻击而是轻柔地笼罩了小六子残破的身躯! 一股精纯、温和、带着修复生机的,星源之力瞬间涌入他的四肢百骸!如同干涸的土地迎来甘霖!他枯竭的生命精元被这股力量,缓慢而坚定地滋养、补充!身上的伤痛也在快速缓解! 更神奇的是! 这道光束在修复他身体的同时,其末端再次延伸出一条,由暗银色星辉铺就的清晰光路!光路不再指向别处,而是径直指向了星枢剑魄虚影下方,那拱起炸裂的基座深处,那剑魄本体被封印的地方! 剑魄在指引他前往它的本体所在!那里或许才是真正的生路,也是掌控这星枢遗力的关键! 小六子挣扎着坐起身,感受着体内恢复的些许力气,看着那条指向基座深处的星辉光路,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光芒。 然而! 就在他准备顺着光路,爬向基座深处时…… “唔…!” 一声压抑着痛苦与混乱的闷哼,猛地从沼泽上空传来! 是芸娘! 只见那半圣半邪的扭曲虚影,在星枢剑魄虚影的涤荡魔源领域笼罩下,内部的冲突似乎暂时被压制,冰蓝星芒与暗紫魔光都黯淡了许多,整个虚影变得极其稀薄、不稳定! 但虚影中那只贪婪的暗紫魔瞳,却死死地锁定了下方,正被星辉光路笼罩、准备爬向基座深处的小六子!魔瞳深处旋转的深渊旋涡充满了极致的贪婪,与一丝源自本能的对星枢剑魄的恐惧与渴望! “钥…匙…!通…向…剑…魄…的…虫…豸…!” 一个充满怨毒与急切的嘶鸣,直接在虚影内部震荡!那被冰魄暂时压制的魔瞳污染意志,似乎将小六子当成了觊觎星枢剑魄本体的竞争者,或者是它夺取剑魄的关键跳板! 虚影在魔瞳意志的疯狂驱动下,不顾自身濒临溃散的虚弱,猛地朝着下方骸骨废墟中的小六子俯冲而下!目标直指那条连接小六子与剑魄本体的星辉光路! “芸娘姐姐!不要!” 小六子惊骇地看着那俯冲而下的扭曲虚影!他能感受到虚影中属于芸娘的冰魄意志在痛苦地挣扎,但主导行动的显然是那只贪婪的魔瞳! 星辉光路是他唯一的生路,也是剑魄指引的方向!绝不能被破坏! 他咬紧牙关,用尽刚刚恢复的力气,手脚并用地沿着星辉光路,朝着基座那炸裂的、幽深黑暗的入口亡命爬去! 快!再快一点! 然而,虚影俯冲的速度太快了! 那半圣半邪的扭曲光影,带着混乱的能量场,狠狠地撞在了星枢剑魄虚影投射下来的,那片笼罩骸骨区域的涤荡魔源领域之上! 滋啦——!!! 如同滚油泼雪!虚影表面的暗紫魔光部分,在剑魄领域的净化力量下,瞬间剧烈地消融、蒸发,发出刺耳的腐蚀声!整个虚影也因此剧烈地扭曲、波动变得更加稀薄透明! “呃啊——!” 虚影内部芸娘那冰蓝的部分,也发出了痛苦的闷哼显然受到了波及! 但那魔瞳的意志极其狠戾!它不顾自身的消融操控着虚影,硬生生地在剑魄领域上撕开了一道极其短暂、极其细微的能量缝隙! 一只由稀薄冰蓝星芒与污浊暗紫魔光交织而成的虚幻利爪,从虚影中闪电般探出!穿过那道缝隙并非抓向小六子,而是狠狠地抓向了连接小六子与基座入口的,那条暗银色星辉光路! 噗! 如同气泡破裂! 那条由剑魄力量凝聚、给小六子指引生路的光路,在被虚幻利爪触及的瞬间,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寸寸断裂、崩碎!化作了漫天飘散的暗银色光屑! “不——!” 小六子只感觉脚下一空!身体瞬间失去了支撑!他距离那基座幽深的入口仅有几步之遥,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近在咫尺的生路,在眼前彻底消失!绝望再次攫住了他的心脏! 更糟糕的是! 光路的崩碎似乎也切断了剑魄虚影对他修复能量的输送!那股支撑他的温和星源之力瞬间中断!身体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再次涌来! 他从崩碎的光路末端,无力地向下坠落! 下方不再是坚实的骸骨,而是基座炸裂后露出的,一片深不见底、散发着幽幽寒气的黑暗深渊! 深渊之中隐隐有更加古老、更加恐怖的,星源波动以及一丝被封印的锋锐剑意透出! 星枢剑魄的本体就沉睡在这深渊之下!但此刻这深渊对小六子而言,无异于吞噬一切的绝命之渊! 与此同时! 沼泽上空! “吼——!!!” 林枫体内那场本我灵光与魔渊意志的惨烈争夺,似乎终于分出了暂时的胜负! 只见他体表沸腾的魔源,如同退潮般猛地向内收缩!那双暗紫的魔瞳深渊旋涡的旋转,出现了剧烈的、失控般的紊乱,最终极其不甘地缓缓闭合! 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与虚弱,取代了暴戾笼罩了他的身躯! 他悬浮的身体失去了力量的支撑,如同断了线的木偶,带着胸口依旧在燃烧跳动的星火碑文,同样朝着下方那骸骨废墟,以及基座旁那片幽深的黑暗深渊,无力地坠落而下! 而在另一边! 撕碎了光路、自身也遭受重创的芸娘虚影,在剑魄领域的持续压制下再也无法维持形态! 冰蓝星芒与暗紫魔光,如同破碎的琉璃,彻底溃散开来!化作两团相互缠绕、相互排斥的黯淡光晕,同样朝着那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飘落而去! 幽暗的深渊,如同巨兽张开的巨口,静静地等待着吞噬所有坠落的生灵,以及那柄沉睡的星枢剑魄,最终的命运无人知晓! 第90章 渊底燃星魄,残躯锁魔心 冰冷!死寂!无边无际的黑暗! 小六子感觉自己正在坠向无底深渊。失重感攫住心脏,耳边只有呼啸的风声——那是身体撕裂粘稠魔域空气的声音。剑魄虚影投射的星辉光路已然崩碎,修复的能量中断,虚弱的潮水再次淹没全身,死亡的寒意顺着脊椎蔓延。 他绝望地挥舞着手臂,徒劳地想要抓住什么,却只触碰到冰冷的、飞速上升的气流。下方,是吞噬一切的黑暗,只有深渊最深处,一点极其微弱、却无比纯粹的暗银色光点,如同亘古长明的星辰,穿透重重黑暗,映入他逐渐模糊的眼帘。 那是…星枢剑魄的本体吗?生路的尽头,亦是埋骨之所? 就在意识即将被黑暗彻底吞没的刹那…… 嗡! 他怀中紧贴着心脏的位置,那块承载着石先生最后嘱托、沾染着他自身鲜血的,核心玉简碎片再次极其微弱地跳动了一下! 一股并非能量,而是石先生残魂意志中最后的、纯粹的守护意念,如同温暖的溪流涌入他冰冷绝望的心田!这股意念没有力量,却像黑暗中点亮的一盏心灯,瞬间驱散了他灵魂的麻木! “不能…放弃…石伯…芸娘姐姐…林公子…” 小六子猛地咬破舌尖!剧痛带来短暂的清醒!他拼命睁大眼睛,死死盯住深渊底部那点指引般的暗银色光点!求生的本能混合着石伯最后的期盼,如同燃料般点燃了他仅存的所有意志! 他不再徒劳挣扎,而是调整身体姿态,如同捕食的鹰隼,将下坠的力量转化为向着那点暗银光芒,尽可能精准的俯冲! 风声更加凄厉!黑暗在眼前飞速掠过!那点暗银光芒,在视野中迅速放大! 近了!更近了! 他看清了! 那并非单纯的光点,而是一处位于深渊底部、由某种暗银色金属构筑的巨大圆形平台!平台中心静静地插着一柄剑! 一柄造型古朴、通体流淌着内敛暗银星辉的无鞘长剑!剑身大部分没入平台,只露出剑柄和一小截剑刃。剑格处,那枚残缺的星枢印记正散发着,吸引他而来的核心光芒!正是星枢剑魄的本体! 平台周围是深不见底的黑暗虚空,唯有这柄剑是黑暗中唯一的坐标! 生死系于一瞬! 噗通! 小六子重重地摔在冰冷的暗银色金属平台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五脏六腑仿佛移位,鲜血再次从口鼻喷出,眼前金星乱冒。但他活下来了!距离那柄插入平台的星枢剑魄本体仅有数步之遥! 他挣扎着撑起上半身,还未来得及喘息…… 噗通!噗通! 两道身影紧随其后,如同陨石般狠狠砸落在平台之上!距离他并不远! 一个是林枫! 他异化的右臂撑地,单膝跪倒。胸口那枚燃烧的星火碑文,光芒剧烈闪烁、明灭不定,白金星火与暗紫魔源如同两条疯狂的巨蟒,在他胸膛伤口处激烈地撕咬、湮灭!每一次碰撞都让他发出压抑的痛苦低吼。那双紧闭的眼皮下眼球在疯狂转动,显然灵魂深处本我与魔渊的争夺达到了白热化!他体表的魔源如同沸腾的油锅,极不稳定地波动着,时而收缩时而试图向外爆发!整个人如同一个随时会爆炸的危险源! 另一个则是两团相互缠绕、相互排斥的黯淡光晕! 一团是纯净却无比虚弱的冰蓝色星芒,核心处依稀可见芸娘紧闭双眸、眉心星图黯淡的轮廓! 另一团则是污秽、充满贪婪与混乱的暗紫色魔光,核心处那只暗紫魔瞳,正死死地盯着平台中央的星枢剑魄,散发出极致的渴望! 两者如同磁石的同极,拼命想要分离,却又被某种混乱的力场强行束缚在一起,形成一种脆弱的、充满敌意的共生状态。 平台因为这三位不速之客的降临,陷入了诡异的死寂与危险的对峙! 小六子心脏狂跳!他看向近在咫尺的星枢剑魄本体,又看看濒临失控的林枫和状态诡异的芸娘光团。必须做点什么!石伯的意念指引他来到这里,绝不只是为了看他们在这里自毁! 他强忍着剧痛,手脚并用地朝着剑魄本体爬去!目标剑柄! 就在他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冰冷、流淌着星辉的剑柄时…… “吼——!!!” 跪地的林枫猛地抬起头!双眼赫然睁开! 但这一次不再是纯粹的暗紫深渊! 左眼是疯狂旋转、充满暴戾与痛苦的暗紫旋涡! 右眼却是布满血丝、瞳孔深处燃烧着一点微弱却无比执拗的炽白星火! 一个声音如同砂纸摩擦般,从他喉咙里挤出充满了挣扎与混乱:“剑…!不…能…碰…!危…险…!” 话音未落! 他那只异化的魔爪,带着沸腾的暗紫魔源并非抓向小六子,而是狠狠地拍向自己,剧烈燃烧跳动的胸膛! 噗嗤! 魔爪深深刺入了那被星火碑文灼烧的伤口!抓住了那颗被魔源污染、被星火焚烧的搏动心脏! “呃啊——!!!” 非人的惨嚎响彻深渊!林枫的身体剧烈抽搐!魔爪上沸腾的魔源,疯狂地注入心脏,试图强行压制、扑灭那燃烧的白金星火! 同时一股更加狂暴的魔源冲击波,以他为中心轰然爆发狠狠撞向正爬向剑魄的小六子! 小六子被这股力量狠狠掀飞!再次重重摔在冰冷的平台上!距离剑柄仅差毫厘却咫尺天涯! 就在林枫魔爪刺胸、魔源爆发的瞬间…… 嗤! 一道极其纤细、几乎微不可察的淡青色光丝,如同拥有生命般,从平台下方那无尽的黑暗虚空中悄然探出! 这光丝散发着与石先生同源的青木生机与守护意志,正是他残魂融入星轨后最后残存的一缕联系! 光丝无视了爆发的魔源,如同最精妙的绣花针,精准无比地缠绕上了林枫,那只插入胸膛的魔爪手腕! 没有强大的力量对抗,只有一股温润、坚韧、如同春风化雨般的,守护与抚慰之力顺着光丝悄然传递! 这股力量并非压制魔源,而是如同润滑剂极其巧妙地渗入了林枫灵魂深处,那本我与魔渊激烈对抗的战场缝隙,轻轻地拂过那点属于林枫本我的炽白星火灵光! “孩…子…” “静…下…心…” “感…受…守…护…” 石先生那慈祥而疲惫的意念,最后一次清晰地响起! 嗡——! 石先生残魂意志的抚慰,如同投入滚油的一滴清水,瞬间在林枫混乱狂暴的灵魂战场中,激起了一圈奇异的涟漪! 那点被魔渊黑暗疯狂围攻的本我星火灵光,在这股纯粹守护意念的滋养与引导下,猛地稳定了一瞬!其光芒不再仅仅是愤怒与反抗,而是多了一丝源自灵魂本源的清明与坚定! “芸…娘…” “石…伯…” “守…护…” 林枫(本我)那挣扎的意念,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压过了魔渊的嘶鸣! 他插入胸膛的魔爪动作,猛地一僵!注入心脏的狂暴魔源,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凝滞! 右眼中燃烧的炽白星火骤然明亮!甚至短暂地压过了左眼的暗紫旋涡!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本我意志占据上风的刹那…… 林枫那只暂时被本我意志主导的右眼,猛地转向了平台中央,那柄插入平台的星枢剑魄! 眼中不再是贪婪或恐惧,而是一种源自血脉深处、被星火碑文引动的渴望与共鸣! “星…枢…” “助…我…!” 一声源自本我灵魂的呐喊,无声地轰向剑魄! 嗡——!!! 仿佛沉睡了万载的古老神灵被虔诚的呼唤惊醒! 那柄一直沉寂、只散发内敛星辉的星枢剑魄本体,猛地剧烈地震颤起来! 剑身之上流淌的暗银星辉,瞬间暴涨!如同压抑万年的火山,喷薄出照亮整个深渊的璀璨光柱!比之前的虚影更加凝实更加浩瀚! 剑格处那枚残缺的星枢印记,疯狂旋转散发出,镇压诸天、涤荡寰宇的无上威严! 一道纯粹由凝练剑意构成的暗银色光环,以剑魄本体为中心,无声地扩散开来!光环扫过平台! 林枫身上那沸腾的魔源,如同遇到克星,瞬间被压制、净化!胸口燃烧的星火碑文光芒大盛,白金星火第一次彻底压倒了暗紫魔源,将那颗搏动的魔心牢牢锁死在净化之焰中!他左眼的暗紫旋涡,发出一声不甘的哀鸣被强行逼退、压制,只剩下右眼中,那一点燃烧着星火、充满疲惫却无比清明的光芒! 然而! 就在剑魄力量爆发、压制林枫体内魔源的同一时刻…… “嘶——!!!” 那团与芸娘冰蓝星芒纠缠的暗紫魔光,核心处的魔瞳在星枢剑魄本体彻底苏醒的浩瀚力量刺激下,非但没有被压制,反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贪婪与疯狂! “力…量…!至…高…的…力…量…!” 魔瞳的意念充满了歇斯底里的渴望! 它竟然强行操控着,那团污秽的暗紫魔光,如同扑火的飞蛾,不顾一切地挣脱了与冰蓝星芒的纠缠,化作一道浓缩到极致的暗紫秽光,撕裂了剑魄光环的压制,朝着平台中央那柄光芒万丈的星枢剑魄本体,狠狠地撞了过去! 它的目标竟是要,直接污染、吞噬这刚刚苏醒的星枢至宝! “不——!” 小六子目眦欲裂!芸娘姐姐的光团还在旁边! 轰——!!! 暗紫秽光如同最污浊的墨汁,狠狠地撞在了星枢剑魄,那喷薄着璀璨星辉的剑身之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滋滋滋——!!! 如同滚烫的圣水浇灌在万年寒冰上!又似最纯净的光明与最深邃的黑暗,发生了最本源的对撞与湮灭! 接触点爆发出无法形容的强光与能量乱流! 暗紫秽光在剑魄浩瀚的星辉净化下,如同投入熔炉的雪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地消融、蒸发?发出凄厉到灵魂层面的尖啸! 而星枢剑魄的璀璨光芒,似乎也被这污秽的本源冲击,微微黯淡了一丝!剑身发出一声带着愤怒与不屈的清越剑鸣! “呃啊——!” 旁边,那团属于芸娘的冰蓝星芒,在魔瞳脱离的瞬间,似乎恢复了些许自由,但在剑魄与魔瞳本源对撞的恐怖能量冲击下,如同暴风雨中的烛火剧烈地摇曳、明灭,光芒变得更加黯淡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 就在这时! 短暂压制了魔渊意志、右眼清明的林枫目睹了魔瞳扑向剑魄的疯狂!他眼中那点星火灵光爆发出焦急与决绝! “不…能…让…它…得…逞…!” 他低吼一声!用尽刚刚恢复的、极其微弱的本我力量,操控着那暂时被星火碑文压制、却依旧蕴含恐怖魔源的残躯,猛地朝着平台中央,那正在激烈对撞的剑魄与魔瞳的战场扑了过去! 他的目标并非剑魄,也非魔瞳,而是在魔瞳秽光与剑魄星辉激烈湮灭的,能量风暴核心用自己这具被星火碑文锁住魔心、如同活体封印的残躯,狠狠地撞了进去! 噗——! 林枫的身体,如同投入风暴眼的小船,瞬间被狂暴的湮灭能量撕扯、冲击!鲜血混合着魔源与星火狂喷而出! 但…他成功了! 他用自己的身体,硬生生地卡在了剑魄与魔瞳之间!成为了一个活体屏障! 他胸口燃烧的星火碑文,爆发出最后的光芒,死死锁住体内试图反扑的魔渊意志! 他异化的右臂,带着残留的魔源,狠狠地抓向了,那团正在被剑魄净化的暗紫秽光核心,试图将其从剑魄上强行扯开! 而他的后背,则完全暴露在了星枢剑魄,那无差别涤荡魔源的浩瀚星辉之下! 滋滋滋——! 更加剧烈的湮灭反应爆发了! 林枫的身体,成为了三方力量(剑魄星辉、魔瞳秽光、自身魔源与星火),最直接的战场!他的身体,如同破碎的瓷器般,瞬间布满了裂痕!鲜血如同喷泉般,从裂痕中汹涌而出!但他死死地钉在那里,用残躯为星枢剑魄,争取着彻底净化魔瞳的关键时间! “林…枫…哥…哥…!” 小六子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他挣扎着想冲过去,却被狂暴的能量乱流狠狠推开! 平台中央只剩下一柄,光芒万丈、却因被魔秽冲击而微微颤抖的星枢剑魄! 一团在剑魄星辉与林枫魔爪撕扯下,疯狂挣扎、急剧缩小的暗紫秽光!以及一个,挡在两者之间,浑身浴血、裂痕遍布、如同破碎神像般,却依旧死死挺立着的身影! 他的右眼,那点清明的星火,在痛苦与湮灭的风暴中,微弱却顽强地燃烧着,死死锁定了那团挣扎的魔秽! 深渊之底这场惨烈而悲壮的角力,最终鹿死谁手?林枫的残躯能否坚持到剑魄完成净化?芸娘那飘摇的冰蓝星芒又将如何? 第91章 残躯锁魔渊,星辉定乾坤 冰冷的暗银色平台上,死寂被狂暴的能量撕扯声和痛苦的嘶吼彻底打破。 林枫的残躯,如同投入炼狱熔炉的顽石,死死卡在星枢剑魄那喷薄着璀璨星辉的剑身与疯狂挣扎、急剧缩小的暗紫秽光之间。他全身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每一次湮灭能量的冲击,都让裂痕更深更宽,暗紫魔源混合着炽白的星火与滚烫的鲜血,如同决堤的岩浆,汹涌地从裂痕中喷溅而出,在冰冷的平台上留下触目惊心的斑驳痕迹。 “滋滋滋——!!!” 魔瞳秽光在剑魄本源星辉的净化下,发出令人灵魂颤栗的尖啸。它像一块被投入王水的污秽顽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消融、蒸发,浓郁的暗紫色不断被剥离、净化,体积急剧缩小。然而,这垂死的魔物也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疯狂。它不甘被净化,核心处的魔瞳绽放出最后、最深的怨毒与贪婪,如同附骨之蛆,拼命释放着污秽本源,试图污染那璀璨的剑身,甚至反向侵蚀那浩瀚的星辉! 林枫承受着双重的、足以瞬间毁灭任何凡俗存在的恐怖压力。正面,是魔瞳垂死挣扎、无孔不入的污秽侵蚀,疯狂冲击着他异化右臂和抓握魔光的手掌,魔源激烈震荡,仿佛随时会被同化或撕裂。背面,则是星枢剑魄无差别涤荡寰宇的净化星辉,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他暴露的后背和布满裂痕的躯体,与他体内被星火碑文锁住的魔心产生剧烈的反应,每一次净化都如同在灵魂深处引爆一颗炸弹。 “呃啊——!!!” 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嘶吼从林枫喉咙深处迸发,他的身体剧烈颤抖,如同风中残烛。右眼中那点清明的星火灵光,在湮灭风暴与双重剧痛的夹击下,忽明忽灭,仿佛随时会被彻底吹熄。支撑他的,只剩下那股被石先生最后意念点燃、被星火碑文固化的、源自本我的“守护”执念——守护芸娘!守护这柄能带来希望的星枢!阻止魔渊得逞! “林…枫…哥…哥——!!!” 小六子被狂暴的能量乱流狠狠掀飞,撞在平台边缘,五脏六腑翻江倒海,眼前发黑。他挣扎着抬起头,看到的便是林枫那如同破碎神像般浴血挺立、在湮灭风暴中心苦苦支撑的身影。绝望和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他。他离星枢剑柄只有一步之遥,却如同隔着天堑! 就在这时! “嗡……” 一声极其微弱、却带着某种奇异安抚力量的剑鸣,从星枢剑魄本体传来。这声音并非宏大,却仿佛直接响在灵魂深处,带着一丝古老而疲惫的灵性。 几乎同时,那缕缠绕在林枫魔爪手腕上的淡青色光丝,石先生残魂最后的守护意志,再次微弱地亮起。它不再传递意念,而是如同一条坚韧的纽带,一端系着林枫濒临崩溃的本我灵光,另一端……竟遥遥指向了平台边缘,那团在恐怖能量风暴中飘摇欲熄的冰蓝星芒——芸娘! 一股温润、坚韧的守护之力,顺着光丝,如同涓涓细流,再次注入林枫混乱痛苦的灵魂战场。它没有力量对抗外部的风暴,却像一根定海神针,轻轻拂过那点摇摇欲坠的星火灵光。 “芸…娘…” 林枫右眼中的星火猛地一跳!濒临涣散的意志瞬间凝聚了一丝!他艰难地转动眼珠,目光穿透血与光的屏障,死死锁定了那团脆弱的冰蓝星芒。 芸娘的光团,在剑魄与魔瞳对撞的余波中剧烈波动,核心处那紧闭双眸的轮廓,眉心黯淡的星图似乎闪烁了一下,传递出极致的痛苦与虚弱,仿佛随时会彻底消散于虚无。 不能让她消失!守护她! 这个念头如同最猛烈的强心剂,瞬间压过了肉体的剧痛与灵魂的撕裂感!林枫右眼中的星火,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光芒! “吼——!!!”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插入胸膛伤口的魔爪猛地发力,不再仅仅是阻挡魔瞳,而是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决绝,狠狠地向内一攥!目标——那团在他魔爪中疯狂挣扎的暗紫秽光核心! 噗嗤! 暗紫秽光如同被捏爆的脓包,发出一声凄厉到极点的哀鸣!大片的污秽魔源被强行撕裂、湮灭!魔瞳的光芒瞬间黯淡了大半! 与此同时,林枫的后背承受的星辉净化之力也达到了顶峰!滋滋作响的湮灭声中,他后背的皮肉几乎碳化,露出森森白骨!剧痛让他眼前一黑,身体猛地一晃,几乎栽倒! 但就是这同归于尽般的一攥,为星枢剑魄争取到了最关键的一瞬! 嗡——!!! 星枢剑魄仿佛被林枫这决绝的守护意志所触动,剑身之上流淌的暗银星辉骤然内敛、凝聚!不再是狂暴的喷发,而是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洞穿宇宙本源的光束!这光束带着无上的威严与纯粹的净化意志,精准无比地轰击在被林枫魔爪攥住、已然遭受重创的暗紫秽光核心之上! “不——!!!” 魔瞳发出一声充满无尽怨毒与不甘的灵魂尖啸! 嗤——! 如同沸汤泼雪! 凝练的星辉光束毫无阻碍地穿透了污秽的核心!那团顽抗的暗紫秽光,如同被投入太阳核心的冰块,瞬间汽化!核心处那只充满贪婪与混乱的魔瞳,在星辉的照耀下,清晰地显露出其本质——那并非实体眼球,而是一枚不断扭曲变幻、铭刻着无数诡异符文的暗紫色结晶!此刻,结晶在星辉中发出“咔嚓”一声脆响,布满了裂纹! “封!!!” 一个宏大、古老、仿佛来自九天之上的意念,伴随着星枢剑格处那残缺印记的疯狂旋转,轰然降临! 璀璨的星辉并未彻底摧毁那枚布满裂纹的暗紫结晶,而是如同最精密的匠人,瞬间化作无数道细密的银色符文锁链!这些符文锁链散发着镇压诸天、隔绝万魔的气息,层层叠叠,如同包粽子般,将那枚濒临破碎的魔瞳结晶牢牢包裹、锁死! 最终,形成一个只有拳头大小、表面流淌着暗银符文、内部隐约可见一点挣扎紫芒的封印光球! 魔瞳被封印的刹那,平台上狂暴的能量乱流骤然一滞! 那团属于芸娘的冰蓝星芒,失去了魔瞳的纠缠和外部恐怖压力的撕扯,终于稳定下来,虽然依旧黯淡虚弱,却不再有溃散之危。冰蓝光芒微微闪烁,仿佛在无声地呼唤。 “呃……” 林枫紧绷到极限的意志骤然一松。右眼中那强行爆发的炽白星火迅速黯淡下去,几乎熄灭,只剩下一点微弱却执着的火星。同归于尽般爆发带来的反噬瞬间涌遍全身,他再也支撑不住,插入胸膛的魔爪无力地松开,整个残破的身躯如同断了线的木偶,向后直挺挺地倒下,重重砸在冰冷的金属平台上,溅起一蓬混合着星火、魔源与鲜血的尘埃。 他胸口那枚燃烧的星火碑文,光芒也急剧暗淡,只剩下微弱的光点,艰难地维持着对那颗搏动魔心的最后锁困。体表的魔源失去了魔瞳的刺激和主人的强力压制,如同退潮般缓缓回缩,却并未消散,蛰伏在裂痕深处,蠢蠢欲动。他双眼紧闭,气息微弱到了极点,如同风中残烛,随时会彻底熄灭。 “林枫哥哥!芸娘姐姐!” 小六子终于连滚爬爬地冲到了平台中央。他先扑到林枫身边,看着他全身恐怖的裂痕和微弱的气息,眼泪汹涌而出,手足无措。他想去碰触,却又怕加重他的伤势。他又看向旁边那团微弱的冰蓝星芒,芸娘姐姐的灵魂状态同样岌岌可危。 他该怎么办?他能做什么? 小六子猛地抬头,看向那柄插在平台中央、光芒已经收敛、却依旧散发着浩瀚威严的星枢剑魄!它是唯一的希望! 他连滚爬爬地冲到剑魄前,伸出颤抖的、沾染着血污的手,再次抓向那流淌着暗银星辉的冰冷剑柄! 这一次,没有狂暴的魔源阻止他! 指尖,终于触碰到了那冰冷的金属! 嗡——! 就在小六子指尖触碰到星枢剑柄的刹那! 异变陡生! 那柄沉寂下来的星枢剑魄,剑身猛地一震!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精纯、更加本源、仿佛蕴含着宇宙诞生之初第一缕光的星辉洪流,毫无征兆地,顺着小六子的手臂,狂暴地涌入他的身体! “啊——!!!” 小六子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这股力量浩瀚无边,远超他孱弱身体和灵魂的承受极限!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强行灌入江河的小水囊,瞬间就要被撑爆!身体表面青筋暴起,皮肤下仿佛有无数光蛇在游走、撕裂!他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化作齑粉! 然而,就在这生死一线的瞬间! 小六子怀中,那块紧贴着心脏、沾染着他和石先生鲜血的核心玉简碎片,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温润青芒!这青芒带着石先生残魂最后的守护意志,如同一层坚韧的薄膜,瞬间包裹住小六子即将崩溃的身体和灵魂! 噗! 小六子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鲜血中竟夹杂着点点微弱却纯净的星辉!他并未被撑爆,但那浩瀚的星辉洪流并未停止涌入!玉简碎片形成的青芒护膜,勉强维持着他身体不崩溃,却无法阻止那磅礴的力量在他体内横冲直撞,寻找着宣泄的出口! 他的身体,成为了一个极其不稳定、随时可能爆炸的星辉容器!剧痛让他意识模糊,视线被强烈的光芒充斥。 就在他感觉自己即将被这无主的力量彻底撕裂时,那股狂暴涌入的星辉洪流,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的牵引,猛地分出了一股! 这股分出的星辉,并非冲向别处,而是如同找到了归巢的倦鸟,带着一种奇异的温柔与渴望,轻柔地、迅疾地涌向了旁边那团微弱的冰蓝星芒——芸娘! 冰蓝星芒接触到这股精纯的星枢本源之力,如同久旱逢甘霖,瞬间明亮起来!那黯淡的星图印记贪婪地吸收着涌入的星辉,光芒肉眼可见地变得稳定、凝实!核心处芸娘紧闭双眸的轮廓,似乎也微微舒展了一丝。 小六子身上的压力骤然减轻了一丝,他模糊的视线看到芸娘姐姐的光团在恢复,心中刚升起一丝微弱的希望! 然而,更大的危机紧随而至! 那被星辉符文锁链重重封印的暗紫光球,仿佛感应到了星枢本源之力的大规模调动和短暂的“虚弱”间隙,其内部那点挣扎的紫芒猛地爆亮了一下! 咔嚓! 封印光球的表面,一道细微的裂纹骤然出现!一缕极其精纯、带着无尽怨恨与贪婪本源的暗紫秽气,如同毒蛇般,从裂纹中悄然逸散而出! 这缕秽气并未攻击任何人,也没有试图逃跑,而是如同拥有生命般,在平台上空诡异地盘旋了一圈,然后……如同发现了绝世美味,带着极致的贪婪,猛地扑向了平台之上,那气息微弱、毫无防备、体内依旧蛰伏着庞大魔源的林枫! 它要趁虚而入,占据这具被星火碑文重创、魔源蛰伏的残躯!它要借体重生! “不——!!!” 小六子目眦欲裂,发出绝望的嘶喊!他体内充斥着狂暴的星辉,身体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缕致命的秽气,如同附骨之蛆,瞬间没入了林枫胸口的伤口,消失不见! 林枫残破的身躯猛地一颤!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 左眼,是沸腾的、比之前更加深邃暴戾的暗紫深渊! 右眼,那点微弱的星火灵光,在暗紫秽气入侵的冲击下,如同风中残烛,剧烈摇曳,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彻底吞噬! 封印松动,魔秽入体!刚刚付出惨烈代价才锁住的魔渊,难道要在他体内彻底爆发?! 第92章 星辉淬体险化齑,魔源反噬祸藏心 冰冷的深渊平台,瞬间被失控的能量风暴和绝望的嘶吼淹没! “啊——!!!” 小六子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嚎!星枢剑魄那浩瀚无比、仿佛星河倒灌的本源星辉,通过他触碰剑柄的手臂,毫无保留地涌入他这具凡胎俗骨!每一寸经脉、每一个细胞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皮肤下青紫色的血管如同扭曲的蚯蚓般暴凸,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撑裂!他的身体像一个被强行吹胀到极限的气球,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眼前只剩下刺目的银白光芒,意识在剧痛与能量洪流的冲击下,几近崩溃! 若非怀中那核心玉简碎片爆发的温润青芒,石先生残魂最后意志所化的坚韧护膜,死死包裹着他的身体与灵魂,他早已在接触到剑柄的刹那,便化作一团爆裂的血雾星辉! 噗! 又是一大口混杂着点点星辉的鲜血喷出!小六子七窍都开始渗出淡银色的光丝!他感觉自己就是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那无主、狂暴的星辉在他体内疯狂冲撞,急切地寻找着宣泄的出口!身体的痛苦尚在其次,灵魂仿佛被无数星辰碎片反复穿刺、撕裂的剧痛,几乎让他昏厥过去。 就在这生死一线间! 那股磅礴的星辉洪流,仿佛感应到了他濒临极限的状态,又或是受到了某种更本源的吸引,猛地分出了一股! 这股分流的星辉,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与渴望,如同归巢的乳燕,轻柔而迅疾地涌向了旁边那团微弱的冰蓝星芒——芸娘! “嗡……” 冰蓝星芒接触到这精纯的星枢本源之力,如同干涸的河床迎来了甘霖,瞬间发出愉悦的轻鸣!原本黯淡飘摇的光芒肉眼可见地稳定、凝实起来!核心处芸娘紧闭双眸的轮廓,眉心那枚残缺的星图印记贪婪地吸收着涌入的星辉,印记的纹路开始变得清晰、深邃,散发出更加纯粹的冰寒与星辉交融的气息。那冰蓝的光芒,似乎正在孕育着什么,隐隐透出一股复苏的生机! 小六子身上的压力骤然减轻了一丝!虽然体内依旧充斥着狂暴的力量,随时可能将他撑爆,但看到芸娘姐姐的光团在迅速恢复,一股微弱的希望如同黑暗中的萤火,在他绝望的心底亮起。 然而,这丝希望的光芒尚未稳固! 异变再起! “咔嚓!” 一声轻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碎裂声响起! 平台中央,那枚被无数暗银符文锁链重重包裹、刚刚封印了魔瞳结晶的光球表面,一道细微却清晰的裂纹骤然浮现! 就在星枢剑魄将大量本源之力灌入小六子、并分流去修复芸娘的“虚弱”间隙,封印内部那点挣扎的暗紫魔芒,抓住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它凝聚了最后残存的本源秽力,如同毒蛇吐信,狠狠冲击着封印最薄弱之处! 嗤——! 一缕精纯到极致、蕴含着无尽怨毒、贪婪与混乱本源的暗紫秽气,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从封印的裂纹中悄然逸散而出!它并未攻击近在咫尺的小六子或正在恢复的芸娘光团,也没有试图逃离这深渊平台。 它在空中诡异地盘旋了一瞬,那无形的“目光”瞬间锁定了平台上,那具气息微弱、毫无反抗之力、体内却依旧蛰伏着庞大魔源与星火之力、如同上好温床的残破身躯——林枫! “嘶——!” 一声无形的贪婪嘶鸣响起! 这缕致命的魔秽本源,化作一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暗紫流光,带着决绝的恶意,如同跗骨之蛆,瞬间没入了林枫胸口的巨大伤口,那被星火碑文灼烧、魔爪贯穿的创口!直接侵入了他的心脏,融入了那被星火锁困、却依旧搏动着的魔心之中! “不——!!!” 小六子目眦欲裂,发出撕心裂肺的绝望嘶吼!他体内力量狂暴,身体被星辉洪流和玉简青芒双重禁锢,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缕污秽的紫气消失在林枫的胸膛! 轰! 林枫残破的身躯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猛地向上弓起!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 左眼!彻底化为沸腾的、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深邃暴戾的暗紫深渊!那深渊旋涡疯狂旋转,散发出吞噬一切的原始恶意!一股比之前更加纯粹、更加古老的魔渊气息,如同苏醒的远古凶兽,轰然爆发!体表那些原本蛰伏的魔源,如同被浇上了滚油,瞬间沸腾、暴涨!暗紫色的魔焰从他全身的裂痕中喷涌而出,试图挣脱星火碑文的束缚! 右眼!那点微弱的、代表林枫本我的炽白星火灵光,在暗紫秽气入侵心脏、引爆魔源反噬的恐怖冲击下,如同狂风中的残烛,疯狂摇曳、明灭!星火的光芒被左眼爆发的暗紫深渊死死压制、侵蚀,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彻底扑灭、吞噬! “呃…吼——!!!” 一声混合着痛苦、暴戾与混乱的咆哮从林枫喉咙里挤出!他胸口那枚黯淡下去的星火碑文,仿佛受到了致命的挑衅,猛地爆发出最后的、近乎回光返照般的炽烈光芒!白金星火死死锁住那颗被魔秽侵入、疯狂搏动试图魔化的心脏,与内部爆发的魔源和入侵的秽气,展开了最惨烈、最本源的拉锯战! 滋滋滋——!!! 更加剧烈的湮灭反应在林枫体内爆发!他的身体成了三方(星火、自身魔源、入侵魔秽)最残酷的战场!体表的裂痕在魔焰与星火的对抗中不断撕裂、扩大,鲜血混合着魔源和星火碎片狂喷,整个平台都被染上了一层诡异而恐怖的光晕!他的身体剧烈抽搐、扭曲,仿佛随时会彻底崩解,或被魔源彻底占据! 小六子看得肝胆俱裂!他知道那缕魔秽的入侵意味着什么!那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林枫哥哥体内本就岌岌可危的平衡被彻底打破!本我的星火灵光危在旦夕! “放开我!把力量给林枫哥哥!” 小六子对着星枢剑柄,对着体内狂暴的星辉,对着那束缚他的玉简青芒,发出无声的呐喊!他拼命想要调动体内那足以撑爆他的力量,去帮助林枫!但力量完全失控,他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就在这时! 嗡——!!! 那柄插在平台中央的星枢剑魄本体,仿佛也感应到了林枫体内爆发的、源自更高位阶魔渊本源的威胁!剑身再次剧烈震颤!剑格处那残缺的星枢印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一股更加浩瀚、更加威严的净化与镇压意志轰然降临! 这股意志的目标,赫然锁定了濒临魔化边缘的林枫! 一道比之前更加凝练、更加恐怖的暗银色星辉光柱,带着涤荡寰宇、镇压万魔的无上威势,从剑尖喷薄而出,如同天罚之矛,朝着地上痛苦挣扎的林枫,狠狠轰击而下! 这一击若是落下,濒临崩溃的林枫,连同他体内挣扎的本我星火,恐怕会连同那暴走的魔源一起,被彻底净化、湮灭! “不要——!!!” 小六子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千钧一发! 就在那毁灭性的星辉光柱即将触及林枫身体的刹那! “嗡……” 旁边那团吸收了部分星枢本源、已然变得凝实许多的冰蓝星芒,猛地爆发出清越的鸣响!光芒瞬间大盛! 核心处,芸娘那紧闭的双眸,豁然睁开!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清澈如万年寒潭,深邃如无垠夜空!瞳孔深处,仿佛有亿万星辰在生灭流转!眉心处,那枚吸收了星枢本源的星图印记,此刻绽放出冰蓝与暗银交融的瑰丽光辉,散发出一种空灵、高远、仿佛能冻结时空的意志! 苏醒的芸娘,甚至来不及看清周围的一切,源自灵魂深处的守护本能,让她瞬间捕捉到了那毁灭光柱下林枫的绝境! 没有丝毫犹豫! 她眉心那枚融合了冰魄星力与星枢本源的全新印记,骤然亮到极致! 一道凝练到极点、融合了极寒冻结之力与星枢净化意志的冰蓝银辉,后发先至,如同最坚韧的冰晶屏障,精准无比地横亘在了那毁灭性的星辉光柱与林枫的身体之间! 轰——!!! 暗银的净化光柱狠狠撞在了冰蓝银辉的屏障之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两种同源(星枢)却不同属性(纯粹净化 vs 冰封守护)力量的激烈碰撞与湮灭!无数细碎的冰晶与星屑四散飞溅,如同在平台上空炸开了一朵瑰丽而致命的光之花! 冰蓝银辉的屏障剧烈波动,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芸娘刚刚凝实的光团猛地一暗,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她强行调动刚刚恢复的力量进行阻挡,如同螳臂当车! 但! 就是这以生命为代价争取到的、微不足道的一瞬! 芸娘眼中星辰流转,眉心印记光芒再闪!一股极其精妙、融合了她对星图理解与守护意念的冰蓝星力,并非硬抗,而是如同最灵巧的丝线,瞬间缠绕上那道毁灭光柱的边缘,带着四两拨千斤的巧劲,猛地向旁边一引! 嗤——!!! 被芸娘力量巧妙牵引偏转了方向的毁灭光柱,擦着林枫残破的身体边缘,狠狠轰击在冰冷的暗银色金属平台之上! 轰隆!!! 平台剧烈震动!被光柱击中的地方,瞬间出现一个深不见底的熔融坑洞!边缘的金属呈现出恐怖的暗红色!逸散的能量冲击波将小六子和芸娘的光团都狠狠掀飞出去! 而林枫,险之又险地避过了这致命一击!但他体内魔源与星火、魔秽的拉锯战,在外部恐怖能量冲击的刺激下,变得更加狂暴!他身体抽搐得更加剧烈,左眼的暗紫深渊几乎要将右眼那点星火彻底吞噬! 星枢剑魄似乎也因这一击的落空和芸娘的“干扰”而微微一顿,剑身光芒明灭不定,仿佛在重新评估。 “芸…娘…” 林枫右眼中那点微弱的星火,在芸娘舍身相救的瞬间,仿佛被注入了最后一丝力量,极其顽强地跳动了一下,艰难地抵挡着左眼深渊的侵蚀。 芸娘的光团被冲击波撞得光芒涣散,虚弱地悬浮在不远处,她看向林枫,眼中充满了焦急与决绝,眉心印记再次亮起微光,似乎在酝酿下一次守护。 小六子摔在地上,体内狂暴的星辉在刚才的冲击下更加混乱,玉简青芒也黯淡了不少,他痛苦地蜷缩着,却死死盯着平台中央的剑魄和林枫。 平台上的局势,陷入了更加诡异而凶险的僵持! 星枢剑魄高悬,光芒吞吐不定,散发着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其毁灭性的净化意志牢牢锁定着魔气冲天的林枫,似乎在积蓄下一次攻击,又似乎在犹豫。 芸娘的光团虚弱却坚定地悬浮着,眉心印记蓄势待发,守护的意志无比清晰。她绝不允许剑魄再伤害林枫,哪怕代价是魂飞魄散! 小六子体内力量暴走,动弹不得,心如油煎。 而被三方力量(体内魔源与魔秽、星火碑文、外部剑魄威胁)撕扯的林枫,身体如同破碎的玩偶,在魔化与湮灭的边缘疯狂摇摆。右眼的星火微弱如豆,在左眼的暗紫深渊中苦苦支撑,随时可能熄灭。那缕入侵的魔秽本源,如同最阴险的毒蛇,正在他的魔心中扎根,疯狂地污染、同化,试图彻底占据这具躯壳! 就在这死寂而紧绷的对峙中,星枢剑魄似乎终于做出了决断! 嗡! 剑身之上流淌的星辉骤然收敛、内蕴!那股锁定林枫的毁灭性威压并未散去,反而变得更加凝练、更加危险!剑格处的残缺印记疯狂旋转,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玄奥、更加本源的力量正在凝聚!它似乎放弃了范围性的进化,准备发动一次绝对的、精准的、足以彻底湮灭林枫体内所有魔性本源的终极一击! 芸娘的光团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冰蓝银辉瞬间暴涨,不顾一切地挡在林枫身前!小六子目眦欲裂,拼命想要冲过去,却被体内的力量死死禁锢! 林枫左眼的暗紫深渊似乎也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爆发出更加疯狂的抵抗,魔焰滔天! 就在这终极碰撞一触即发的瞬间! 异变再生! 星枢剑魄凝聚到极致的力量并未轰向林枫,剑尖反而猛地调转方向,对准了平台下方那无尽的黑暗虚空! 同时! 一股无法抗拒的、柔和却浩瀚的空间挪移之力,以剑魄为中心,瞬间笼罩了整个平台上的所有存在——濒临魔化的林枫、守护的芸娘光团、体内力量暴走的小六子,甚至包括那枚被符文锁链封印的暗紫光球! “这是…?!” 芸娘眼中闪过一丝惊愕。 下一刻! 璀璨到极致的星辉从剑尖爆发!并非攻击,而是如同开辟道路的神光,狠狠刺入了下方的无尽黑暗! 轰! 黑暗虚空被强行撕裂!一个旋转着、由纯粹星辉构成的巨大旋涡通道,在深渊底部轰然打开!通道的另一端,隐约可见是布满繁星的夜空?! 不等他们有任何反应,那股强大的空间挪移之力猛地爆发! 嗖!嗖!嗖! 林枫残破的身躯、芸娘的光团、小六子、以及那枚封印光球,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抓住,瞬间被投入了那星光璀璨的旋涡通道之中! 深渊平台之上,只留下星枢剑魄本体,依旧散发着亘古的威严。剑身光芒缓缓收敛,插入平台的姿态仿佛从未改变。那撕裂的旋涡通道在送走“客人”后,迅速弥合,深渊底部再次恢复了死寂的黑暗。 仿佛一切从未发生。 唯有那平台上巨大的熔融坑洞、斑驳的血迹与能量痕迹,无声地诉说着方才那场惊心动魄、惨烈至极的深渊之战。 星光通道内,光怪陆离,时空扭曲。 小六子感觉自己的身体和灵魂都要被这高速的传送撕裂,体内狂暴的星辉与玉简青芒的对抗达到了新的顶点,剧痛让他几乎失去意识。 芸娘的光团紧紧护在林枫身边,试图用冰蓝星力稳定他濒临崩溃的状态,但林枫左眼的暗紫深渊依旧在沸腾,右眼的星火微弱得几乎看不见。那缕入侵的魔秽,在他体内潜伏着,如同定时炸弹。 那枚被符文锁链包裹的暗紫封印光球,也在通道中沉沉浮浮,表面的裂纹似乎比刚才更明显了一丝?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经历了漫长的岁月。 前方通道尽头的光芒骤然放大! 一股带着草木气息、血腥味道以及金铁交鸣、喊杀震天声响的混乱气流,猛地扑面而来! 噗通!噗通!噗通! 三道身影(一团光)如同被扔垃圾般,从半空中突兀地甩了出来,狠狠砸落在冰冷坚硬、布满碎石和枯草的地面上! 小六子摔得眼冒金星,体内翻江倒海,哇地又吐出一口带星辉的血。他挣扎着抬起头,模糊的视线看向四周。 没有冰冷的深渊金属平台,没有死寂的黑暗。 眼前,是低垂的夜幕,稀疏的星子。空气冰冷而干燥,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尘土气息。 耳边,是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兵刃碰撞声、战马嘶鸣声!火光在不远处跳跃,照亮了影影绰绰、正在激烈搏杀的身影!断折的兵器、破碎的旗帜、倒伏的尸体触目惊心! 这里是战场?! 他猛地看向旁边! 林枫的身体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左眼的暗紫深渊已经暂时隐去,双眼紧闭,但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更让他心头狂跳的是,林枫那只异化的、布满鳞片的右手,其指尖不知何时,竟悄然染上了一抹不祥的、仿佛沁入骨髓的暗紫色!如同被剧毒浸染! 芸娘的光团悬浮在林枫身侧,光芒比在深渊时黯淡了许多,显然刚才的守护和传送消耗巨大。她警惕地感知着周围混乱而充满杀意的环境。 “呜——!!!” 一声苍凉而充满侵略性的号角声,骤然从战场另一侧的山坡上传来!伴随着号角,是如同潮水般涌来的、更多身着皮甲、挥舞弯刀的凶悍身影!他们的目标,赫然是林枫三人坠落之地附近,一个摇摇欲坠的小型唐军防线! 几匹快马如同离弦之箭,从侧翼的阴影中猛然窜出!马上的骑士身形彪悍,脸上涂着狰狞的油彩,手中雪亮的弯刀,借着马速,带着凄厉的破空声,毫不留情地朝着地上昏迷不醒的林枫,以及旁边看起来毫无反抗之力的小六子和那团微弱的光团,狠狠劈斩而来! 杀机,近在咫尺! 第92章 星辉淬体险化齑,魔源反噬祸藏心 冰冷的深渊平台,瞬间被失控的能量风暴和绝望的嘶吼淹没! “啊——!!!” 小六子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嚎!星枢剑魄那浩瀚无比、仿佛星河倒灌的本源星辉,通过他触碰剑柄的手臂,毫无保留地涌入他这具凡胎俗骨!每一寸经脉、每一个细胞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皮肤下青紫色的血管如同扭曲的蚯蚓般暴凸,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撑裂!他的身体像一个被强行吹胀到极限的气球,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眼前只剩下刺目的银白光芒,意识在剧痛与能量洪流的冲击下,几近崩溃! 若非怀中那核心玉简碎片爆发的温润青芒,石先生残魂最后意志所化的坚韧护膜,死死包裹着他的身体与灵魂,他早已在接触到剑柄的刹那,便化作一团爆裂的血雾星辉! 噗! 又是一大口混杂着点点星辉的鲜血喷出!小六子七窍都开始渗出淡银色的光丝!他感觉自己就是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那无主、狂暴的星辉在他体内疯狂冲撞,急切地寻找着宣泄的出口!身体的痛苦尚在其次,灵魂仿佛被无数星辰碎片反复穿刺、撕裂的剧痛,几乎让他昏厥过去。 就在这生死一线间! 那股磅礴的星辉洪流,仿佛感应到了他濒临极限的状态,又或是受到了某种更本源的吸引,猛地分出了一股! 这股分流的星辉,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与渴望,如同归巢的乳燕,轻柔而迅疾地涌向了旁边那团微弱的冰蓝星芒——芸娘! “嗡……” 冰蓝星芒接触到这精纯的星枢本源之力,如同干涸的河床迎来了甘霖,瞬间发出愉悦的轻鸣!原本黯淡飘摇的光芒肉眼可见地稳定、凝实起来!核心处芸娘紧闭双眸的轮廓,眉心那枚残缺的星图印记贪婪地吸收着涌入的星辉,印记的纹路开始变得清晰、深邃,散发出更加纯粹的冰寒与星辉交融的气息。那冰蓝的光芒,似乎正在孕育着什么,隐隐透出一股复苏的生机! 小六子身上的压力骤然减轻了一丝!虽然体内依旧充斥着狂暴的力量,随时可能将他撑爆,但看到芸娘姐姐的光团在迅速恢复,一股微弱的希望如同黑暗中的萤火,在他绝望的心底亮起。 然而,这丝希望的光芒尚未稳固! 异变再起! “咔嚓!” 一声轻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碎裂声响起! 平台中央,那枚被无数暗银符文锁链重重包裹、刚刚封印了魔瞳结晶的光球表面,一道细微却清晰的裂纹骤然浮现! 就在星枢剑魄将大量本源之力灌入小六子、并分流去修复芸娘的“虚弱”间隙,封印内部那点挣扎的暗紫魔芒,抓住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它凝聚了最后残存的本源秽力,如同毒蛇吐信,狠狠冲击着封印最薄弱之处! 嗤——! 一缕精纯到极致、蕴含着无尽怨毒、贪婪与混乱本源的暗紫秽气,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从封印的裂纹中悄然逸散而出!它并未攻击近在咫尺的小六子或正在恢复的芸娘光团,也没有试图逃离这深渊平台。 它在空中诡异地盘旋了一瞬,那无形的“目光”瞬间锁定了平台上,那具气息微弱、毫无反抗之力、体内却依旧蛰伏着庞大魔源与星火之力、如同上好温床的残破身躯——林枫! “嘶——!” 一声无形的贪婪嘶鸣响起! 这缕致命的魔秽本源,化作一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暗紫流光,带着决绝的恶意,如同跗骨之蛆,瞬间没入了林枫胸口的巨大伤口,那被星火碑文灼烧、魔爪贯穿的创口!直接侵入了他的心脏,融入了那被星火锁困、却依旧搏动着的魔心之中! “不——!!!” 小六子目眦欲裂,发出撕心裂肺的绝望嘶吼!他体内力量狂暴,身体被星辉洪流和玉简青芒双重禁锢,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缕污秽的紫气消失在林枫的胸膛! 轰! 林枫残破的身躯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猛地向上弓起!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 左眼!彻底化为沸腾的、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深邃暴戾的暗紫深渊!那深渊旋涡疯狂旋转,散发出吞噬一切的原始恶意!一股比之前更加纯粹、更加古老的魔渊气息,如同苏醒的远古凶兽,轰然爆发!体表那些原本蛰伏的魔源,如同被浇上了滚油,瞬间沸腾、暴涨!暗紫色的魔焰从他全身的裂痕中喷涌而出,试图挣脱星火碑文的束缚! 右眼!那点微弱的、代表林枫本我的炽白星火灵光,在暗紫秽气入侵心脏、引爆魔源反噬的恐怖冲击下,如同狂风中的残烛,疯狂摇曳、明灭!星火的光芒被左眼爆发的暗紫深渊死死压制、侵蚀,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彻底扑灭、吞噬! “呃…吼——!!!” 一声混合着痛苦、暴戾与混乱的咆哮从林枫喉咙里挤出!他胸口那枚黯淡下去的星火碑文,仿佛受到了致命的挑衅,猛地爆发出最后的、近乎回光返照般的炽烈光芒!白金星火死死锁住那颗被魔秽侵入、疯狂搏动试图魔化的心脏,与内部爆发的魔源和入侵的秽气,展开了最惨烈、最本源的拉锯战! 滋滋滋——!!! 更加剧烈的湮灭反应在林枫体内爆发!他的身体成了三方(星火、自身魔源、入侵魔秽)最残酷的战场!体表的裂痕在魔焰与星火的对抗中不断撕裂、扩大,鲜血混合着魔源和星火碎片狂喷,整个平台都被染上了一层诡异而恐怖的光晕!他的身体剧烈抽搐、扭曲,仿佛随时会彻底崩解,或被魔源彻底占据! 小六子看得肝胆俱裂!他知道那缕魔秽的入侵意味着什么!那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林枫哥哥体内本就岌岌可危的平衡被彻底打破!本我的星火灵光危在旦夕! “放开我!把力量给林枫哥哥!” 小六子对着星枢剑柄,对着体内狂暴的星辉,对着那束缚他的玉简青芒,发出无声的呐喊!他拼命想要调动体内那足以撑爆他的力量,去帮助林枫!但力量完全失控,他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就在这时! 嗡——!!! 那柄插在平台中央的星枢剑魄本体,仿佛也感应到了林枫体内爆发的、源自更高位阶魔渊本源的威胁!剑身再次剧烈震颤!剑格处那残缺的星枢印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一股更加浩瀚、更加威严的净化与镇压意志轰然降临! 这股意志的目标,赫然锁定了濒临魔化边缘的林枫! 一道比之前更加凝练、更加恐怖的暗银色星辉光柱,带着涤荡寰宇、镇压万魔的无上威势,从剑尖喷薄而出,如同天罚之矛,朝着地上痛苦挣扎的林枫,狠狠轰击而下! 这一击若是落下,濒临崩溃的林枫,连同他体内挣扎的本我星火,恐怕会连同那暴走的魔源一起,被彻底净化、湮灭! “不要——!!!” 小六子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千钧一发! 就在那毁灭性的星辉光柱即将触及林枫身体的刹那! “嗡……” 旁边那团吸收了部分星枢本源、已然变得凝实许多的冰蓝星芒,猛地爆发出清越的鸣响!光芒瞬间大盛! 核心处,芸娘那紧闭的双眸,豁然睁开!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清澈如万年寒潭,深邃如无垠夜空!瞳孔深处,仿佛有亿万星辰在生灭流转!眉心处,那枚吸收了星枢本源的星图印记,此刻绽放出冰蓝与暗银交融的瑰丽光辉,散发出一种空灵、高远、仿佛能冻结时空的意志! 苏醒的芸娘,甚至来不及看清周围的一切,源自灵魂深处的守护本能,让她瞬间捕捉到了那毁灭光柱下林枫的绝境! 没有丝毫犹豫! 她眉心那枚融合了冰魄星力与星枢本源的全新印记,骤然亮到极致! 一道凝练到极点、融合了极寒冻结之力与星枢净化意志的冰蓝银辉,后发先至,如同最坚韧的冰晶屏障,精准无比地横亘在了那毁灭性的星辉光柱与林枫的身体之间! 轰——!!! 暗银的净化光柱狠狠撞在了冰蓝银辉的屏障之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两种同源(星枢)却不同属性(纯粹净化 vs 冰封守护)力量的激烈碰撞与湮灭!无数细碎的冰晶与星屑四散飞溅,如同在平台上空炸开了一朵瑰丽而致命的光之花! 冰蓝银辉的屏障剧烈波动,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芸娘刚刚凝实的光团猛地一暗,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她强行调动刚刚恢复的力量进行阻挡,如同螳臂当车! 但! 就是这以生命为代价争取到的、微不足道的一瞬! 芸娘眼中星辰流转,眉心印记光芒再闪!一股极其精妙、融合了她对星图理解与守护意念的冰蓝星力,并非硬抗,而是如同最灵巧的丝线,瞬间缠绕上那道毁灭光柱的边缘,带着四两拨千斤的巧劲,猛地向旁边一引! 嗤——!!! 被芸娘力量巧妙牵引偏转了方向的毁灭光柱,擦着林枫残破的身体边缘,狠狠轰击在冰冷的暗银色金属平台之上! 轰隆!!! 平台剧烈震动!被光柱击中的地方,瞬间出现一个深不见底的熔融坑洞!边缘的金属呈现出恐怖的暗红色!逸散的能量冲击波将小六子和芸娘的光团都狠狠掀飞出去! 而林枫,险之又险地避过了这致命一击!但他体内魔源与星火、魔秽的拉锯战,在外部恐怖能量冲击的刺激下,变得更加狂暴!他身体抽搐得更加剧烈,左眼的暗紫深渊几乎要将右眼那点星火彻底吞噬! 星枢剑魄似乎也因这一击的落空和芸娘的“干扰”而微微一顿,剑身光芒明灭不定,仿佛在重新评估。 “芸…娘…” 林枫右眼中那点微弱的星火,在芸娘舍身相救的瞬间,仿佛被注入了最后一丝力量,极其顽强地跳动了一下,艰难地抵挡着左眼深渊的侵蚀。 芸娘的光团被冲击波撞得光芒涣散,虚弱地悬浮在不远处,她看向林枫,眼中充满了焦急与决绝,眉心印记再次亮起微光,似乎在酝酿下一次守护。 小六子摔在地上,体内狂暴的星辉在刚才的冲击下更加混乱,玉简青芒也黯淡了不少,他痛苦地蜷缩着,却死死盯着平台中央的剑魄和林枫。 平台上的局势,陷入了更加诡异而凶险的僵持! 星枢剑魄高悬,光芒吞吐不定,散发着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其毁灭性的净化意志牢牢锁定着魔气冲天的林枫,似乎在积蓄下一次攻击,又似乎在犹豫。 芸娘的光团虚弱却坚定地悬浮着,眉心印记蓄势待发,守护的意志无比清晰。她绝不允许剑魄再伤害林枫,哪怕代价是魂飞魄散! 小六子体内力量暴走,动弹不得,心如油煎。 而被三方力量(体内魔源与魔秽、星火碑文、外部剑魄威胁)撕扯的林枫,身体如同破碎的玩偶,在魔化与湮灭的边缘疯狂摇摆。右眼的星火微弱如豆,在左眼的暗紫深渊中苦苦支撑,随时可能熄灭。那缕入侵的魔秽本源,如同最阴险的毒蛇,正在他的魔心中扎根,疯狂地污染、同化,试图彻底占据这具躯壳! 就在这死寂而紧绷的对峙中,星枢剑魄似乎终于做出了决断! 嗡! 剑身之上流淌的星辉骤然收敛、内蕴!那股锁定林枫的毁灭性威压并未散去,反而变得更加凝练、更加危险!剑格处的残缺印记疯狂旋转,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玄奥、更加本源的力量正在凝聚!它似乎放弃了范围性的进化,准备发动一次绝对的、精准的、足以彻底湮灭林枫体内所有魔性本源的终极一击! 芸娘的光团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冰蓝银辉瞬间暴涨,不顾一切地挡在林枫身前!小六子目眦欲裂,拼命想要冲过去,却被体内的力量死死禁锢! 林枫左眼的暗紫深渊似乎也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爆发出更加疯狂的抵抗,魔焰滔天! 就在这终极碰撞一触即发的瞬间! 异变再生! 星枢剑魄凝聚到极致的力量并未轰向林枫,剑尖反而猛地调转方向,对准了平台下方那无尽的黑暗虚空! 同时! 一股无法抗拒的、柔和却浩瀚的空间挪移之力,以剑魄为中心,瞬间笼罩了整个平台上的所有存在——濒临魔化的林枫、守护的芸娘光团、体内力量暴走的小六子,甚至包括那枚被符文锁链封印的暗紫光球! “这是…?!” 芸娘眼中闪过一丝惊愕。 下一刻! 璀璨到极致的星辉从剑尖爆发!并非攻击,而是如同开辟道路的神光,狠狠刺入了下方的无尽黑暗! 轰! 黑暗虚空被强行撕裂!一个旋转着、由纯粹星辉构成的巨大旋涡通道,在深渊底部轰然打开!通道的另一端,隐约可见是布满繁星的夜空?! 不等他们有任何反应,那股强大的空间挪移之力猛地爆发! 嗖!嗖!嗖! 林枫残破的身躯、芸娘的光团、小六子、以及那枚封印光球,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抓住,瞬间被投入了那星光璀璨的旋涡通道之中! 深渊平台之上,只留下星枢剑魄本体,依旧散发着亘古的威严。剑身光芒缓缓收敛,插入平台的姿态仿佛从未改变。那撕裂的旋涡通道在送走“客人”后,迅速弥合,深渊底部再次恢复了死寂的黑暗。 仿佛一切从未发生。 唯有那平台上巨大的熔融坑洞、斑驳的血迹与能量痕迹,无声地诉说着方才那场惊心动魄、惨烈至极的深渊之战。 星光通道内,光怪陆离,时空扭曲。 小六子感觉自己的身体和灵魂都要被这高速的传送撕裂,体内狂暴的星辉与玉简青芒的对抗达到了新的顶点,剧痛让他几乎失去意识。 芸娘的光团紧紧护在林枫身边,试图用冰蓝星力稳定他濒临崩溃的状态,但林枫左眼的暗紫深渊依旧在沸腾,右眼的星火微弱得几乎看不见。那缕入侵的魔秽,在他体内潜伏着,如同定时炸弹。 那枚被符文锁链包裹的暗紫封印光球,也在通道中沉沉浮浮,表面的裂纹似乎比刚才更明显了一丝?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经历了漫长的岁月。 前方通道尽头的光芒骤然放大! 一股带着草木气息、血腥味道以及金铁交鸣、喊杀震天声响的混乱气流,猛地扑面而来! 噗通!噗通!噗通! 三道身影(一团光)如同被扔垃圾般,从半空中突兀地甩了出来,狠狠砸落在冰冷坚硬、布满碎石和枯草的地面上! 小六子摔得眼冒金星,体内翻江倒海,哇地又吐出一口带星辉的血。他挣扎着抬起头,模糊的视线看向四周。 没有冰冷的深渊金属平台,没有死寂的黑暗。 眼前,是低垂的夜幕,稀疏的星子。空气冰冷而干燥,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尘土气息。 耳边,是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兵刃碰撞声、战马嘶鸣声!火光在不远处跳跃,照亮了影影绰绰、正在激烈搏杀的身影!断折的兵器、破碎的旗帜、倒伏的尸体触目惊心! 这里是战场?! 他猛地看向旁边! 林枫的身体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左眼的暗紫深渊已经暂时隐去,双眼紧闭,但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更让他心头狂跳的是,林枫那只异化的、布满鳞片的右手,其指尖不知何时,竟悄然染上了一抹不祥的、仿佛沁入骨髓的暗紫色!如同被剧毒浸染! 芸娘的光团悬浮在林枫身侧,光芒比在深渊时黯淡了许多,显然刚才的守护和传送消耗巨大。她警惕地感知着周围混乱而充满杀意的环境。 “呜——!!!” 一声苍凉而充满侵略性的号角声,骤然从战场另一侧的山坡上传来!伴随着号角,是如同潮水般涌来的、更多身着皮甲、挥舞弯刀的凶悍身影!他们的目标,赫然是林枫三人坠落之地附近,一个摇摇欲坠的小型唐军防线! 几匹快马如同离弦之箭,从侧翼的阴影中猛然窜出!马上的骑士身形彪悍,脸上涂着狰狞的油彩,手中雪亮的弯刀,借着马速,带着凄厉的破空声,毫不留情地朝着地上昏迷不醒的林枫,以及旁边看起来毫无反抗之力的小六子和那团微弱的光团,狠狠劈斩而来! 杀机,近在咫尺! 第93章 绝境烽火淬星芒,残躯魔指引杀劫 冰冷、粗粝的地面硌得骨头生疼,混杂着血腥、汗臭和尘土的气息呛入鼻腔。震耳欲聋的喊杀声、金铁交鸣声、濒死的哀嚎声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将刚从星光通道抛出的三人彻底淹没! 小六子摔得七荤八素,体内狂暴的星辉在剧烈的冲击和玉简青芒的束缚下疯狂冲突,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在经脉中乱窜,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几乎窒息。他挣扎着撑起上半身,模糊的视线艰难地聚焦。 夜幕低垂,稀疏的星子无力地俯瞰着这片修罗场。火光在不远处跳跃,勾勒出断壁残垣、倒伏尸骸和激烈搏杀的剪影。破碎的唐军旗帜染着暗红的血,半埋在泥泞中。这里显然是一处刚刚经历过惨烈厮杀的峡谷战场边缘! “呜——!!!” 那苍凉而充满侵略性的号角声再次响起,如同死神的催命符!伴随着号角,山坡上如同蚁群般涌下更多挥舞弯刀、身着皮甲、面目狰狞的突厥骑兵!他们的目标,正是距离小六子等人坠落点不远的一小股依托着几辆破损辎重车、正苦苦支撑的唐军残兵! 而更致命的威胁,近在咫尺! 蹄声如雷!三匹突厥快马如同鬼魅般从侧翼的阴影中猛然窜出!马上的骑士身材魁梧,脸上涂抹着象征杀戮的油彩,眼神如同嗜血的饿狼!他们显然发现了这三个从天而降、状态诡异的“不速之客”,没有丝毫犹豫,借着马匹冲刺的狂猛势头,手中雪亮的弯刀高高扬起,划破冰冷的空气,带着凄厉的破空尖啸,狠狠劈斩而下! 目标明确:地上昏迷不醒、气息奄奄的林枫!蜷缩在地、看起来毫无反抗之力的小六子!以及悬浮在侧、光芒微弱如风中残烛的芸娘光团! 刀锋的寒意瞬间刺骨! “林枫哥哥!” 小六子发出惊恐绝望的嘶喊!他想扑过去,想用身体去挡,但体内狂暴的星辉和玉简青芒的禁锢让他连挪动一寸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死亡的弯刀,如同闪电般斩向林枫脆弱的脖颈! 芸娘的光团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冰蓝银辉!守护的意志超越了虚弱的极限!她瞬间挡在林枫身前,光芒凝聚,试图构筑最后的冰晶屏障!但这仓促的防御,面对高速冲锋的骑兵斩击,显得如此单薄无力! 就在这千钧一发、生死立判的瞬间! 地上,一直如同死去般毫无动静的林枫,那只悄然染上一抹不祥暗紫色、布满鳞片的异化右手,五指猛地向内一蜷!指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声! 一股冰冷、暴戾、充满毁灭欲望的意志,如同沉睡的毒蛇被惊醒,顺着他异化的手臂瞬间蔓延! “吼——!!!” 一声低沉、压抑、却蕴含着无尽凶戾的咆哮,并非从林枫口中发出,而是仿佛源自他那只异化的魔爪本身! 紧闭的双眼并未睁开,但那只异化的魔爪,却如同拥有独立的生命般,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毫无征兆地、闪电般向上反撩! 铛——!!!! 刺耳到极点的金属碰撞声炸响!火星四溅! 那柄势在必得、斩向林枫脖颈的弯刀,竟被这只异化的魔爪,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和速度,硬生生地格挡在半空!弯刀锋利的刃口砍在暗紫色的鳞片上,竟然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 巨大的反震力让马上的突厥骑兵虎口剧痛,险些脱手!他眼中瞬间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这…这是什么怪物?! 然而,这仅仅是个开始! 那挡开致命一击的魔爪,没有丝毫停顿!五指如钩,带着撕裂一切的恐怖力量,猛地向前一探!速度快到肉眼难辨! 噗嗤——!!!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筋肉撕裂声响起! 那只魔爪,如同烧红的铁钎插入黄油,毫无阻碍地洞穿了突厥骑兵座下战马的坚韧脖颈!滚烫的马血如同喷泉般狂涌而出,溅了林枫一身! “唏律律——!!!” 战马发出凄厉到极点的悲鸣,前蹄高高扬起,随即轰然倒地!马上的骑兵被狠狠甩飞出去,撞在旁边的岩石上,筋骨断裂,生死不知! 这血腥、暴戾、远超常理的一幕,瞬间震慑了紧随其后的另外两名突厥骑兵!他们冲锋的势头猛地一滞,眼中充满了惊疑与恐惧!看着地上那个浑身浴血、昏迷不醒,却有一只如同妖魔利爪般手臂的怪物,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呃…呃啊……” 就在魔爪洞穿马颈、制造了恐怖杀伤的瞬间,地上昏迷的林枫身体猛地剧烈抽搐了一下!口中溢出带着暗紫气息的黑血!他右眼眼皮艰难地跳动了一下,似乎有微弱的星火想要挣扎而出,但左眼眼皮下,却透出更加深沉的暗紫光芒!那只刚刚行凶的魔爪,其指尖那抹不祥的暗紫色,仿佛活了过来,如同藤蔓般,正沿着鳞片的缝隙,悄然向上蔓延了一小截! 魔秽在反噬!再利用他身体的本能进行杀戮!每一次动用魔爪的力量,都在加速魔秽对他残存本体的侵蚀! “林枫哥哥!控制住!” 芸娘的光团发出焦急的意念波动,冰蓝星力不顾一切地涌向林枫的头部,试图压制那暴走的魔性,唤醒他本我的星火。 “怪物!杀了他!” 短暂的惊骇过后,剩下的两名突厥骑兵被同伴的惨死激起了凶性!他们毕竟是久经沙场的悍卒,短暂的恐惧立刻被更深的杀意取代!两人对视一眼,一左一右,策马再次冲来!这一次,他们的目标不再是砍杀,而是试图利用战马的冲击力,用沉重的铁蹄将地上的林枫彻底踏成肉泥!同时,弯刀也狠狠劈向旁边的芸娘光团和小六子! 死亡的阴影再次笼罩! 小六子目眦欲裂!他看着那呼啸而至的铁蹄,看着芸娘姐姐微弱的光芒,看着林枫哥哥体内魔秽的肆虐,一股前所未有的愤怒和绝望混合着体内那几乎要将他撑爆的狂暴星辉,猛地冲上头顶! “啊——!!!给我动啊!!!” 他发出了源自灵魂的咆哮!不再试图去控制那浩瀚无比的力量,而是将所有的意志,所有的愤怒,所有的守护之心,如同决堤的洪水,狠狠地撞向怀中那枚维系着他身体不崩的核心玉简碎片! 嗡——!!! 玉简碎片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玉石俱焚的决绝意志,爆发出最后、最炽烈的温润青芒!这青芒不再仅仅是束缚和保护,更像是一把钥匙,一把在狂暴星辉冲击下即将碎裂的钥匙! 咔嚓! 一声微不可察的碎裂声仿佛在灵魂深处响起! 玉简碎片形成的青芒护膜,在内外双重巨力(小六子意志冲击和星辉洪流)的夹击下,终于达到了极限!并非破碎消失,而是如同被强行撑开的堤坝,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轰——!!! 一直被强行禁锢在小六子体内的、那浩瀚如海的星枢本源之力,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如同被压抑万年的火山找到了喷发点! 一道凝练、璀璨、带着无上威严与净化意志的暗银色星辉光柱,如同神罚之矛,猛地从小六子因为痛苦和愤怒而大张的口中,狂喷而出!目标,正是左侧那名策马踏来的突厥骑兵! 这光芒是如此耀眼,瞬间照亮了昏暗的战场!带着一种让灵魂颤栗的纯净与毁灭气息! 那突厥骑兵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眼中只来得及映出那瞬间充斥了整个视野的璀璨银芒! 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仿佛烧红的烙铁按在冰雪上的轻响! 星辉光柱精准无比地命中了骑兵和他座下的战马!在接触的瞬间,无论是坚韧的皮甲、强健的血肉、还是坚硬的骨骼,都在那蕴含净化本源的星辉中,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无声无息地消融、汽化! 连人带马,连一声惨叫都未能发出,就在那璀璨的光柱中彻底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原地只留下一片被高温瞬间熔化的、冒着青烟的焦黑地面! 这超越凡俗理解、神迹般的一幕,让右侧那名冲锋的骑兵硬生生勒住了战马!他脸上的凶悍瞬间被无边的恐惧和呆滞取代!看着同伴连同战马瞬间汽化的地方,再看看那个蜷缩在地、口中还在逸散着丝丝恐怖银芒的少年,他如同见了最可怕的魔鬼,怪叫一声,调转马头,不顾一切地朝着远离战场的方向疯狂逃窜! 喷出那毁灭性光柱的小六子,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身体猛地一软,瘫倒在地。口中不再喷吐光柱,只有微弱的银芒和血沫一起溢出。玉简碎片的光芒彻底黯淡下去,变成一块普通的灰白石片。体内狂暴的星辉洪流宣泄掉了一部分,虽然依旧庞大混乱,但致命的撑爆感暂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虚弱和灵魂被掏空的疲惫。他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大口喘息,视线模糊地看着自己造成的恐怖景象,心中一片茫然和后怕。 危机暂时解除。 但更大的混乱才刚刚开始! 小六子口中喷出的那道璀璨星辉光柱,如同在黑夜中点燃了一颗巨大的信号弹!瞬间吸引了整个混乱战场的目光! 无论是正在围攻唐军残兵的突厥人,还是依托辎重车拼死抵抗的唐军士卒,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非人的光芒和那瞬间汽化人马的恐怖景象惊呆了!厮杀声为之一滞! “神…神仙?!还是妖怪?!” 一个满脸血污的唐军老卒喃喃道,手中的横刀都忘了挥舞。 “长生天在上!那是什么?!” 突厥骑兵中爆发出惊恐的呼喊,冲锋的势头明显混乱起来。 “保护…保护那个方向!” 唐军残兵中,一个看起来像是队正的中年汉子最先反应过来,虽然同样惊骇,但求生的本能让他嘶声大吼,指挥还能动的人朝着小六子三人坠落的方向收缩防线!不管那是什么,至少刚才那道光柱消灭了一个凶悍的敌人! 而芸娘,趁着这短暂的混乱和敌人被震慑的间隙,将全部的心神都投入到林枫身上! “林枫!醒来!听到没有!” 她强大的意念如同利剑,刺入林枫混乱的灵魂深处。冰蓝银辉包裹着林枫的头部,尤其是右眼的位置,眉心那融合了星枢本源的印记全力运转,散发出清冷而坚定的守护与唤醒之力!她清晰地感知到林枫体内那缕魔秽的躁动和魔源的反扑,必须在他彻底魔化或被魔秽完全占据之前,唤醒他本我的意识! 在芸娘不顾一切的意念冲击和星图之力的刺激下,林枫右眼眼皮剧烈地跳动起来!那点微弱的星火灵光,在冰蓝星辉的滋养和守护意念的呼唤下,如同风中残烛被罩上了防风罩,艰难地、一点一点地重新凝聚、亮起! “呃…” 一声极其微弱、却属于林枫本我的呻吟,从他口中溢出!紧闭的右眼,终于极其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隙! 瞳孔深处,那点炽白的星火,虽然微弱,却顽强地燃烧着!带着深深的疲惫、痛苦,还有一丝被强行唤醒的茫然! “芸…娘…” 一个沙哑到几乎无法辨认的声音,从他干裂的嘴唇中挤出。 他醒了!在芸娘拼尽全力的守护下,在自身星火灵光的顽强抵抗下,林枫的本我意识,终于暂时压过了魔秽的侵蚀和魔渊的低语,从濒临沉沦的深渊边缘,被强行拉了回来! 然而,就在林枫意识回归、右眼睁开,芸娘心中刚刚升起一丝希望的刹那! 异变再生! 那枚被星枢符文锁链重重封印、一直沉浮在战场边缘角落的暗紫光球,在经历了深渊激战、空间传送、战场混乱能量的冲击后,其表面那道细微的裂纹,在无人注意的情况下,无声无息地扩大了一丝! 一缕比之前更加微弱、却更加精纯、更加难以察觉的暗紫秽气,如同最狡猾的毒蛇,从裂纹中悄然逸出!它并未像上次那样扑向林枫,而是如同拥有智慧般,借着战场混乱的能量波动和血腥气息的掩护,化作一道几乎透明的流影,瞬间没入了旁边一具倒伏在地、刚刚死去不久、心口被长矛洞穿的突厥骑兵尸体之中! “嗬…嗬…” 那具本该死透的突厥骑兵尸体,喉咙里突然发出诡异的、如同风箱漏气般的声响! 紧接着,在周围几个正在警惕观望小六子方向、并未注意脚下尸体的突厥骑兵惊骇的目光中,那具尸体猛地睁开了眼睛! 瞳孔深处,一抹极其隐晦、一闪而逝的暗紫光芒掠过! “尸…尸变了?!” 一个年轻的突厥骑兵吓得魂飞魄散,手中的弯刀都掉在了地上。 那“复活”的突厥骑兵尸体,动作僵硬地撑起上半身,心口的血洞依旧在汩汩流血,但他仿佛毫无知觉。他僵硬地转动着脖子,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瞬间锁定了地上刚刚睁开右眼、气息微弱、正处于极度虚弱状态的林枫!也扫过了旁边瘫软的小六子和光芒黯淡的芸娘! 那目光中,充满了刻骨的怨毒、贪婪,以及一种发现绝佳猎物的冰冷兴奋! “吼——!” 它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低沉嘶吼,猛地抓起掉落在旁边的一柄染血弯刀,以一种与其僵硬身体完全不符的、快如鬼魅的速度,朝着林枫的方向,疯狂扑来! 这一次,不再是骑兵的冲锋,而是源自魔秽本能的、最直接、最致命的扑杀!目标直指林枫那刚刚苏醒、脆弱不堪的本我灵魂和这具蕴含着庞大魔源潜力的残躯! “小心!” 芸娘瞬间捕捉到了这突如其来的、源自尸体的恶意!冰蓝星芒猛地收缩,再次挡在林枫身前,但光芒已比之前更加黯淡! 小六子挣扎着想抬头,却连动一下都困难,只能发出虚弱的警示:“有…有东西过来了!” 林枫右眼瞳孔中那点刚刚亮起的星火,倒映出那具散发着死气与魔秽气息、手持弯刀猛扑而来的恐怖身影,一股冰冷的危机感瞬间攫住了他刚刚复苏的意识! 刚刚脱离深渊死局,却又深陷战场泥潭。魔秽未除,强敌环伺,如今更添一具被魔秽操控、悍不畏死的“尸傀”! 第93章 绝境烽火淬星芒,残躯魔指引杀劫 冰冷、粗粝的地面硌得骨头生疼,混杂着血腥、汗臭和尘土的气息呛入鼻腔。震耳欲聋的喊杀声、金铁交鸣声、濒死的哀嚎声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将刚从星光通道抛出的三人彻底淹没! 小六子摔得七荤八素,体内狂暴的星辉在剧烈的冲击和玉简青芒的束缚下疯狂冲突,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在经脉中乱窜,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几乎窒息。他挣扎着撑起上半身,模糊的视线艰难地聚焦。 夜幕低垂,稀疏的星子无力地俯瞰着这片修罗场。火光在不远处跳跃,勾勒出断壁残垣、倒伏尸骸和激烈搏杀的剪影。破碎的唐军旗帜染着暗红的血,半埋在泥泞中。这里显然是一处刚刚经历过惨烈厮杀的峡谷战场边缘! “呜——!!!” 那苍凉而充满侵略性的号角声再次响起,如同死神的催命符!伴随着号角,山坡上如同蚁群般涌下更多挥舞弯刀、身着皮甲、面目狰狞的突厥骑兵!他们的目标,正是距离小六子等人坠落点不远的一小股依托着几辆破损辎重车、正苦苦支撑的唐军残兵! 而更致命的威胁,近在咫尺! 蹄声如雷!三匹突厥快马如同鬼魅般从侧翼的阴影中猛然窜出!马上的骑士身材魁梧,脸上涂抹着象征杀戮的油彩,眼神如同嗜血的饿狼!他们显然发现了这三个从天而降、状态诡异的“不速之客”,没有丝毫犹豫,借着马匹冲刺的狂猛势头,手中雪亮的弯刀高高扬起,划破冰冷的空气,带着凄厉的破空尖啸,狠狠劈斩而下! 目标明确:地上昏迷不醒、气息奄奄的林枫!蜷缩在地、看起来毫无反抗之力的小六子!以及悬浮在侧、光芒微弱如风中残烛的芸娘光团! 刀锋的寒意瞬间刺骨! “林枫哥哥!” 小六子发出惊恐绝望的嘶喊!他想扑过去,想用身体去挡,但体内狂暴的星辉和玉简青芒的禁锢让他连挪动一寸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死亡的弯刀,如同闪电般斩向林枫脆弱的脖颈! 芸娘的光团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冰蓝银辉!守护的意志超越了虚弱的极限!她瞬间挡在林枫身前,光芒凝聚,试图构筑最后的冰晶屏障!但这仓促的防御,面对高速冲锋的骑兵斩击,显得如此单薄无力! 就在这千钧一发、生死立判的瞬间! 地上,一直如同死去般毫无动静的林枫,那只悄然染上一抹不祥暗紫色、布满鳞片的异化右手,五指猛地向内一蜷!指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声! 一股冰冷、暴戾、充满毁灭欲望的意志,如同沉睡的毒蛇被惊醒,顺着他异化的手臂瞬间蔓延! “吼——!!!” 一声低沉、压抑、却蕴含着无尽凶戾的咆哮,并非从林枫口中发出,而是仿佛源自他那只异化的魔爪本身! 紧闭的双眼并未睁开,但那只异化的魔爪,却如同拥有独立的生命般,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毫无征兆地、闪电般向上反撩! 铛——!!!! 刺耳到极点的金属碰撞声炸响!火星四溅! 那柄势在必得、斩向林枫脖颈的弯刀,竟被这只异化的魔爪,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和速度,硬生生地格挡在半空!弯刀锋利的刃口砍在暗紫色的鳞片上,竟然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 巨大的反震力让马上的突厥骑兵虎口剧痛,险些脱手!他眼中瞬间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这…这是什么怪物?! 然而,这仅仅是个开始! 那挡开致命一击的魔爪,没有丝毫停顿!五指如钩,带着撕裂一切的恐怖力量,猛地向前一探!速度快到肉眼难辨! 噗嗤——!!!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筋肉撕裂声响起! 那只魔爪,如同烧红的铁钎插入黄油,毫无阻碍地洞穿了突厥骑兵座下战马的坚韧脖颈!滚烫的马血如同喷泉般狂涌而出,溅了林枫一身! “唏律律——!!!” 战马发出凄厉到极点的悲鸣,前蹄高高扬起,随即轰然倒地!马上的骑兵被狠狠甩飞出去,撞在旁边的岩石上,筋骨断裂,生死不知! 这血腥、暴戾、远超常理的一幕,瞬间震慑了紧随其后的另外两名突厥骑兵!他们冲锋的势头猛地一滞,眼中充满了惊疑与恐惧!看着地上那个浑身浴血、昏迷不醒,却有一只如同妖魔利爪般手臂的怪物,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呃…呃啊……” 就在魔爪洞穿马颈、制造了恐怖杀伤的瞬间,地上昏迷的林枫身体猛地剧烈抽搐了一下!口中溢出带着暗紫气息的黑血!他右眼眼皮艰难地跳动了一下,似乎有微弱的星火想要挣扎而出,但左眼眼皮下,却透出更加深沉的暗紫光芒!那只刚刚行凶的魔爪,其指尖那抹不祥的暗紫色,仿佛活了过来,如同藤蔓般,正沿着鳞片的缝隙,悄然向上蔓延了一小截! 魔秽在反噬!再利用他身体的本能进行杀戮!每一次动用魔爪的力量,都在加速魔秽对他残存本体的侵蚀! “林枫哥哥!控制住!” 芸娘的光团发出焦急的意念波动,冰蓝星力不顾一切地涌向林枫的头部,试图压制那暴走的魔性,唤醒他本我的星火。 “怪物!杀了他!” 短暂的惊骇过后,剩下的两名突厥骑兵被同伴的惨死激起了凶性!他们毕竟是久经沙场的悍卒,短暂的恐惧立刻被更深的杀意取代!两人对视一眼,一左一右,策马再次冲来!这一次,他们的目标不再是砍杀,而是试图利用战马的冲击力,用沉重的铁蹄将地上的林枫彻底踏成肉泥!同时,弯刀也狠狠劈向旁边的芸娘光团和小六子! 死亡的阴影再次笼罩! 小六子目眦欲裂!他看着那呼啸而至的铁蹄,看着芸娘姐姐微弱的光芒,看着林枫哥哥体内魔秽的肆虐,一股前所未有的愤怒和绝望混合着体内那几乎要将他撑爆的狂暴星辉,猛地冲上头顶! “啊——!!!给我动啊!!!” 他发出了源自灵魂的咆哮!不再试图去控制那浩瀚无比的力量,而是将所有的意志,所有的愤怒,所有的守护之心,如同决堤的洪水,狠狠地撞向怀中那枚维系着他身体不崩的核心玉简碎片! 嗡——!!! 玉简碎片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玉石俱焚的决绝意志,爆发出最后、最炽烈的温润青芒!这青芒不再仅仅是束缚和保护,更像是一把钥匙,一把在狂暴星辉冲击下即将碎裂的钥匙! 咔嚓! 一声微不可察的碎裂声仿佛在灵魂深处响起! 玉简碎片形成的青芒护膜,在内外双重巨力(小六子意志冲击和星辉洪流)的夹击下,终于达到了极限!并非破碎消失,而是如同被强行撑开的堤坝,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轰——!!! 一直被强行禁锢在小六子体内的、那浩瀚如海的星枢本源之力,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如同被压抑万年的火山找到了喷发点! 一道凝练、璀璨、带着无上威严与净化意志的暗银色星辉光柱,如同神罚之矛,猛地从小六子因为痛苦和愤怒而大张的口中,狂喷而出!目标,正是左侧那名策马踏来的突厥骑兵! 这光芒是如此耀眼,瞬间照亮了昏暗的战场!带着一种让灵魂颤栗的纯净与毁灭气息! 那突厥骑兵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眼中只来得及映出那瞬间充斥了整个视野的璀璨银芒! 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仿佛烧红的烙铁按在冰雪上的轻响! 星辉光柱精准无比地命中了骑兵和他座下的战马!在接触的瞬间,无论是坚韧的皮甲、强健的血肉、还是坚硬的骨骼,都在那蕴含净化本源的星辉中,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无声无息地消融、汽化! 连人带马,连一声惨叫都未能发出,就在那璀璨的光柱中彻底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原地只留下一片被高温瞬间熔化的、冒着青烟的焦黑地面! 这超越凡俗理解、神迹般的一幕,让右侧那名冲锋的骑兵硬生生勒住了战马!他脸上的凶悍瞬间被无边的恐惧和呆滞取代!看着同伴连同战马瞬间汽化的地方,再看看那个蜷缩在地、口中还在逸散着丝丝恐怖银芒的少年,他如同见了最可怕的魔鬼,怪叫一声,调转马头,不顾一切地朝着远离战场的方向疯狂逃窜! 喷出那毁灭性光柱的小六子,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身体猛地一软,瘫倒在地。口中不再喷吐光柱,只有微弱的银芒和血沫一起溢出。玉简碎片的光芒彻底黯淡下去,变成一块普通的灰白石片。体内狂暴的星辉洪流宣泄掉了一部分,虽然依旧庞大混乱,但致命的撑爆感暂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虚弱和灵魂被掏空的疲惫。他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大口喘息,视线模糊地看着自己造成的恐怖景象,心中一片茫然和后怕。 危机暂时解除。 但更大的混乱才刚刚开始! 小六子口中喷出的那道璀璨星辉光柱,如同在黑夜中点燃了一颗巨大的信号弹!瞬间吸引了整个混乱战场的目光! 无论是正在围攻唐军残兵的突厥人,还是依托辎重车拼死抵抗的唐军士卒,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非人的光芒和那瞬间汽化人马的恐怖景象惊呆了!厮杀声为之一滞! “神…神仙?!还是妖怪?!” 一个满脸血污的唐军老卒喃喃道,手中的横刀都忘了挥舞。 “长生天在上!那是什么?!” 突厥骑兵中爆发出惊恐的呼喊,冲锋的势头明显混乱起来。 “保护…保护那个方向!” 唐军残兵中,一个看起来像是队正的中年汉子最先反应过来,虽然同样惊骇,但求生的本能让他嘶声大吼,指挥还能动的人朝着小六子三人坠落的方向收缩防线!不管那是什么,至少刚才那道光柱消灭了一个凶悍的敌人! 而芸娘,趁着这短暂的混乱和敌人被震慑的间隙,将全部的心神都投入到林枫身上! “林枫!醒来!听到没有!” 她强大的意念如同利剑,刺入林枫混乱的灵魂深处。冰蓝银辉包裹着林枫的头部,尤其是右眼的位置,眉心那融合了星枢本源的印记全力运转,散发出清冷而坚定的守护与唤醒之力!她清晰地感知到林枫体内那缕魔秽的躁动和魔源的反扑,必须在他彻底魔化或被魔秽完全占据之前,唤醒他本我的意识! 在芸娘不顾一切的意念冲击和星图之力的刺激下,林枫右眼眼皮剧烈地跳动起来!那点微弱的星火灵光,在冰蓝星辉的滋养和守护意念的呼唤下,如同风中残烛被罩上了防风罩,艰难地、一点一点地重新凝聚、亮起! “呃…” 一声极其微弱、却属于林枫本我的呻吟,从他口中溢出!紧闭的右眼,终于极其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隙! 瞳孔深处,那点炽白的星火,虽然微弱,却顽强地燃烧着!带着深深的疲惫、痛苦,还有一丝被强行唤醒的茫然! “芸…娘…” 一个沙哑到几乎无法辨认的声音,从他干裂的嘴唇中挤出。 他醒了!在芸娘拼尽全力的守护下,在自身星火灵光的顽强抵抗下,林枫的本我意识,终于暂时压过了魔秽的侵蚀和魔渊的低语,从濒临沉沦的深渊边缘,被强行拉了回来! 然而,就在林枫意识回归、右眼睁开,芸娘心中刚刚升起一丝希望的刹那! 异变再生! 那枚被星枢符文锁链重重封印、一直沉浮在战场边缘角落的暗紫光球,在经历了深渊激战、空间传送、战场混乱能量的冲击后,其表面那道细微的裂纹,在无人注意的情况下,无声无息地扩大了一丝! 一缕比之前更加微弱、却更加精纯、更加难以察觉的暗紫秽气,如同最狡猾的毒蛇,从裂纹中悄然逸出!它并未像上次那样扑向林枫,而是如同拥有智慧般,借着战场混乱的能量波动和血腥气息的掩护,化作一道几乎透明的流影,瞬间没入了旁边一具倒伏在地、刚刚死去不久、心口被长矛洞穿的突厥骑兵尸体之中! “嗬…嗬…” 那具本该死透的突厥骑兵尸体,喉咙里突然发出诡异的、如同风箱漏气般的声响! 紧接着,在周围几个正在警惕观望小六子方向、并未注意脚下尸体的突厥骑兵惊骇的目光中,那具尸体猛地睁开了眼睛! 瞳孔深处,一抹极其隐晦、一闪而逝的暗紫光芒掠过! “尸…尸变了?!” 一个年轻的突厥骑兵吓得魂飞魄散,手中的弯刀都掉在了地上。 那“复活”的突厥骑兵尸体,动作僵硬地撑起上半身,心口的血洞依旧在汩汩流血,但他仿佛毫无知觉。他僵硬地转动着脖子,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瞬间锁定了地上刚刚睁开右眼、气息微弱、正处于极度虚弱状态的林枫!也扫过了旁边瘫软的小六子和光芒黯淡的芸娘! 那目光中,充满了刻骨的怨毒、贪婪,以及一种发现绝佳猎物的冰冷兴奋! “吼——!” 它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低沉嘶吼,猛地抓起掉落在旁边的一柄染血弯刀,以一种与其僵硬身体完全不符的、快如鬼魅的速度,朝着林枫的方向,疯狂扑来! 这一次,不再是骑兵的冲锋,而是源自魔秽本能的、最直接、最致命的扑杀!目标直指林枫那刚刚苏醒、脆弱不堪的本我灵魂和这具蕴含着庞大魔源潜力的残躯! “小心!” 芸娘瞬间捕捉到了这突如其来的、源自尸体的恶意!冰蓝星芒猛地收缩,再次挡在林枫身前,但光芒已比之前更加黯淡! 小六子挣扎着想抬头,却连动一下都困难,只能发出虚弱的警示:“有…有东西过来了!” 林枫右眼瞳孔中那点刚刚亮起的星火,倒映出那具散发着死气与魔秽气息、手持弯刀猛扑而来的恐怖身影,一股冰冷的危机感瞬间攫住了他刚刚复苏的意识! 刚刚脱离深渊死局,却又深陷战场泥潭。魔秽未除,强敌环伺,如今更添一具被魔秽操控、悍不畏死的“尸傀”! 第94章 魔爪噬星引异变,净土初现埋祸根 冰冷的夜风卷着血腥与焦糊味,吹过尸骸狼藉的战场边缘。那具被魔秽侵入、悍然“复活”的突厥骑兵尸傀,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带着刻骨的怨毒与贪婪,手持染血弯刀,以超越常理的鬼魅速度,撕裂空气,直扑地上刚刚苏醒、虚弱不堪的林枫! “吼——!” 尸傀喉咙里滚动着非人的嘶吼,空洞的眼眶深处,那抹隐晦的暗紫光芒锁定着林枫残破的身躯,如同饿狼盯上了最鲜美的血肉!它要吞噬这具蕴含庞大魔源潜力的躯壳!它要占据这刚刚复苏、脆弱的本我灵魂! “林枫!” 芸娘的光团爆发出凄厉的意念尖啸!冰蓝银辉不顾一切地凝聚,再次横亘在尸傀与林枫之间!但光芒比之前更加黯淡、稀薄,如同透明的冰纱,在尸傀裹挟的浓郁死气与魔秽冲击下,剧烈波动,瞬间布满了裂痕!芸娘刚刚恢复的力量,在深渊守护和通道传送中已消耗殆尽,此刻完全是透支本源! 小六子瘫软在地,体内狂暴的星辉虽宣泄了一部分,但依旧混乱肆虐,玉简碎片彻底黯淡,身体如同被抽空,连转动眼珠都异常艰难。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恐怖的尸傀逼近,看着芸娘姐姐微弱的光芒即将破碎,发出绝望的呜咽:“不…要…” 林枫右眼瞳孔中那点微弱的星火,清晰地倒映着尸傀狰狞扑来的身影!冰冷的死亡气息瞬间笼罩!刚刚强行唤回的清醒意识,在绝对的力量差距和身体的极度虚弱面前,只剩下最原始的惊悸!他试图抬起那只未被魔化的左手,却连一丝力气都凝聚不起! 就在那柄染血的弯刀即将撕裂芸娘最后的屏障,斩向林枫头颅的刹那! 异变突生! 林枫那只一直安静蛰伏、却悄然被暗紫魔秽浸染至小臂的异化右爪,毫无征兆地动了! 不是攻击尸傀! 而是猛地调转方向,五指如钩,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快如闪电般,狠狠抓向旁边瘫软在地、体内依旧充斥着狂暴星辉的小六子胸口! “呃?!” 小六子瞳孔骤然收缩!他完全没料到这致命的攻击会来自林枫哥哥!巨大的惊愕和恐惧瞬间攫住了他!他想躲,身体却不听使唤! 噗嗤! 冰冷、坚硬、覆盖着暗紫鳞片的魔爪,毫无阻碍地刺入了小六子胸前的衣襟!锋利的爪尖瞬间刺破皮肤,抵在了他剧烈跳动的心脏位置! 一股源自魔秽本能的、冰冷刺骨的贪婪吸力,瞬间从魔爪掌心爆发! “啊——!!!” 小六子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那感觉比身体被撑爆更加痛苦百倍!仿佛灵魂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要将他体内所有的一切都强行抽离! 他体内那狂暴混乱、无处宣泄的星枢本源之力,在这股源自更高位阶魔秽的贪婪吸力牵引下,瞬间找到了突破口!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 轰——!!! 比之前更加璀璨、更加狂暴、更加浩瀚的暗银色星辉,如同压抑万年的地心熔岩找到了喷发口,从小六子被魔爪刺入的胸口伤口处,疯狂地、不受控制地爆发出来! 这一次,不再是口中喷吐的光柱,而是如同失控的烈阳,以他身体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无差别地轰然爆发! 首当其冲的,就是那只抓在他胸口的异化魔爪! 滋滋滋——!!!! 精纯的星枢本源之力与魔爪上缠绕的暗紫魔秽,瞬间发生了最激烈的本源湮灭反应!刺耳的腐蚀声伴随着刺目的强光爆发! “吼!!!” 一声混合着林枫本我痛苦与魔秽愤怒的咆哮响起! 林枫那只异化的魔爪,在狂暴星辉的近距离冲击下,暗紫色的鳞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焦黑、剥落!缠绕其上的魔秽如同遇到克星,发出滋滋的哀鸣,被迅速净化、驱散!那蔓延至小臂的暗紫色泽,如同被强酸冲刷的污迹,飞速褪去!魔爪本身也剧烈颤抖,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想要抽离,却被那爆发的星辉洪流死死吸附在小六子胸口! 紧接着! 那狂暴爆发的星辉洪流,如同决堤的星河,狠狠地撞上了扑到近前的尸傀! “滋啦——!!!” 如同滚烫的圣水泼洒在污秽的冰块上! 尸傀身上浓郁的死气与潜藏的魔秽,在这精纯的星枢本源净化之力面前,如同遇到了天敌!它冲锋的势头猛地一滞!坚韧的皮甲、僵硬的肌肉、甚至那空洞眼眶中的暗紫魔芒,都在璀璨星辉的照耀下,发出刺耳的消融声,冒出滚滚黑烟! “呃啊——!!!” 尸傀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充满了极致痛苦的尖啸!它那被魔秽驱动的身体,如同被投入了熔炉,动作瞬间变得无比迟缓、扭曲!手中的弯刀再也握不住,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它本能地想要后退,想要逃离这毁灭性的光芒! 然而,已经晚了! 小六子体内爆发的星辉洪流,范围极大,不仅笼罩了尸傀,也瞬间席卷了方圆十数丈的空间!包括芸娘的光团、地上的林枫,以及附近几具倒伏的尸体和散落的兵器! 芸娘的光团在这同源的星辉冲击下,并未受到伤害,反而如同沐浴在暖阳中,消耗过度的本源得到了一丝滋养,光芒稳定了些许。她惊愕地看着眼前这失控而壮观的景象。 而地上的林枫,在魔爪被星辉近距离冲击净化的剧痛中,右眼那点星火灵光却猛地一跳!一股精纯的、被魔爪强行从小六子体内抽取、并经过湮灭反应“过滤”后的温和星力,竟顺着魔爪与身体的连接,逆流回馈到了他濒临枯竭的身体和灵魂之中! 这股力量虽然微弱,却无比精纯!它迅速滋养着他残破的经脉,抚慰着他撕裂的灵魂,甚至让胸口那枚黯淡的星火碑文,都重新亮起了一丝微光!他体内蛰伏的魔源和那缕入侵的魔秽,在这突如其来的精纯星力回馈和外部星辉洪流的压制下,如同被泼了冷水的毒蛇,瞬间蜷缩蛰伏!右眼中的星火,明显亮了一分! “呃…” 林枫口中溢出的不再是黑血,而是一口带着淡淡星辉的淤血,呼吸似乎也顺畅了一丝。 那尸傀则成了最大的牺牲品!它在星辉洪流的核心区域疯狂挣扎、嘶吼,身体如同蜡像般融化!死气被净化,潜藏的魔秽本源在星辉的灼烧下发出最后的尖啸,最终彻底湮灭!几息之后,原地只剩下一具焦黑、冒着青烟、彻底失去所有邪恶气息的枯骨,颓然散落在地。 小六子胸口爆发的星辉洪流,来得快,去得也快。 仿佛耗尽了最后一点积蓄的能量,那璀璨的光芒迅速黯淡、收缩,最终彻底敛入他体内。胸口的伤口在星辉爆发后,竟诡异地开始快速愈合,只留下几个浅浅的爪痕。 “噗通!” 小六子身体一软,彻底瘫倒在地,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浑身被冷汗浸透。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神涣散,视野一片模糊,仿佛蒙上了一层浓重的白雾,只能看到些晃动的光影。体内狂暴的星辉洪流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空虚和虚弱,仿佛灵魂都被抽干了。更让他惊恐的是,他发现自己似乎暂时失明了! 而林枫那只异化的魔爪,在星辉爆发停止后,也无力地垂落下来。覆盖其上的暗紫魔秽几乎被净化一空,狰狞的鳞片褪去了污秽的颜色,显露出一种暗沉却相对纯净的金属质感,只是表面布满了被星辉灼烧出的细微焦痕。指尖那抹不祥的暗紫色,也暂时隐去不见。魔爪本身似乎也耗尽了力量,暂时沉寂。 林枫本人,在接受了那股回流的精纯星力滋养后,状态明显稳定了许多。虽然依旧重伤虚弱,气息微弱,但右眼中的星火不再如风中残烛,而是稳定地燃烧着,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与清醒。他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向旁边瘫倒、眼神空洞的小六子,又看向自己那只暂时“安静”下来的魔爪,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后怕、有愧疚,也有一丝难以置信。 芸娘的光团飘到小六子身边,冰蓝星力小心翼翼地探入他的身体,感知着他的状态。确认他只是极度虚弱和暂时性的感官过载(失明)后,才微微松了口气。她又看向林枫,传递过去一丝询问和担忧的意念。 战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刚才那如同神罚降世般的璀璨星辉爆发,那瞬间汽化(之前骑兵)和净化湮灭(尸傀)的恐怖景象,彻底震慑了在场的所有人! 残余的突厥骑兵早已魂飞魄散,看着那焦黑的枯骨和晶化的地面,再看看地上那三个诡异的存在(一个昏迷怪物,一个发光光团,一个能口吐神光的少年),最后一点凶性也荡然无存。不知是谁发了一声喊,剩下的几十骑如同丧家之犬,调转马头,不顾一切地朝着来时的山坡溃逃而去,连同伴的尸体都顾不上收拾! 而依托辎重车幸存的十几个唐军残兵,同样被震撼得无以复加。他们呆呆地看着突厥人溃逃,又敬畏无比地看向小六子三人坠落的方向。恐惧、敬畏、茫然、还有一丝绝境逢生的狂喜,交织在他们脸上。 “队…队正?” 一个年轻士卒声音颤抖地看向之前发号施令的中年汉子。 那唐军队长,名叫张铁柱,此刻也是满脸血污,握着横刀的手还在微微颤抖。他看着远处那焦黑的尸骨、晶化的地面,以及地上三个状态诡异却似乎“击退”了突厥人的存在,心念电转。 不管他们是人是鬼,是神是妖,是他们刚才消灭了最凶悍的敌人,吓退了突厥骑兵!这是不争的事实!他们现在看起来状态极差,尤其是那个少年和地上躺着的人(林枫)! “快!” 张铁柱猛地一咬牙,做出了决断,“留下两个人警戒!其他人跟我过去!把…把那三位恩人小心地抬过来!动作要轻!他们可能是神仙下凡来帮我们的!” 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也带着深深的敬畏。 幸存的唐军士卒如梦初醒,压下心中的恐惧和疑虑,分出两人持刀警戒,剩下七八个人,在张铁柱的带领下,小心翼翼地、带着无比的恭敬,朝着小六子三人围拢过去。 就在张铁柱等人靠近的同时,谁也没有注意到,或者说,以凡人的目力根本无法察觉! 在小六子体内星辉洪流最后爆发的核心区域,也就是他瘫倒的位置附近,方圆丈许的地面,那些被鲜血浸透、被死亡气息污染的泥土和碎石,在精纯星枢本源之力的冲刷下,竟然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污秽被净化,血腥气被驱散,连空气中弥漫的杀伐戾气都变得稀薄。这片小小的土地,呈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洁净”感。几株在之前战斗中被踩踏得奄奄一息的枯黄野草,根茎处竟然隐隐透出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象征着生机的嫩绿色! 仿佛一片被死亡笼罩的绝地中,硬生生开辟出了一小块蕴含着微弱生机与净化之力的“净土”。 “恩…恩人?您…您还好吗?” 张铁柱带着无比的恭敬和小心,在距离小六子几步远的地方停下,试探着问道,声音压得极低,生怕惊扰了这位能口吐神光的“小神仙”。他看着小六子空洞的眼神和虚弱的模样,又看看旁边光芒微弱的光团和地上重伤昏迷(在他们看来)的林枫,心中惴惴。 小六子眼前一片模糊的白光,只能听到一个粗犷而敬畏的声音在附近响起,却无法分辨方位和面容。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发出虚弱的喘息。 芸娘的光团微微闪烁,传递出警惕和虚弱的意念,挡在林枫和小六子身前。 张铁柱更加紧张,连忙摆手:“别误会!恩人!我们是唐军!是您…是您几位刚才打退了突厥狗,救了我们!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想帮忙!” 他示意身后的士卒放下武器,以示无害。 就在张铁柱试图沟通、气氛微妙之际! 轰隆——!!! 一声沉闷如雷、却仿佛源自大地深处的恐怖轰鸣,猛地从极远处传来!方向,赫然是突厥骑兵溃逃的那片连绵山丘之后! 紧接着! 一道暗紫色的、粗大无比的光柱,如同支撑天地的魔柱,猛地从山丘后方的某处冲天而起!瞬间刺破了低垂的夜幕,将大片天空染成了不祥的暗紫色! 那光柱散发出的气息,充满了极致的混乱、贪婪与邪恶!远比之前深渊中的魔瞳、甚至比林枫体内爆发的魔气都要纯粹、都要古老、都要恐怖!仿佛沉睡了万载的灭世凶魔,被刚才星枢本源之力的强烈爆发所惊动,终于睁开了祂的一只眼睛! 一股无形的、令人灵魂战栗的威压,如同灭世的潮汐,瞬间席卷了整个战场!刚刚因星辉爆发而略显“洁净”的空气,再次被浓郁的邪恶与死寂所充斥! 张铁柱和幸存的唐军士卒,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胸口,瞬间脸色惨白,呼吸困难,一个个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眼中充满了最原始的、面对天威般的恐惧!连战马都发出惊恐的嘶鸣,瘫软在地! 芸娘的光团剧烈波动,传递出前所未有的惊骇与凝重!林枫右眼中的星火猛地一跳,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和冰冷危机感让他瞬间绷紧了神经!而小六子,虽然看不见,但那灭世般的威压直接作用于灵魂,让他本就虚弱的身体如坠冰窟,瑟瑟发抖! 那冲天而起的暗紫魔柱,如同一个醒目的坐标,一个宣告着更大恐怖降临的信号! 它静静地矗立在远方的夜幕下,散发着吞噬一切的恶意。光柱的顶端,那片被染成暗紫色的天幕之中,隐约可见一只巨大无比、冰冷无情、充满了无尽贪婪的暗紫色魔瞳虚影,正缓缓睁开,冰冷地“注视”着这片刚刚经历过惨烈厮杀、此刻又显露出“净土”微光的峡谷战场! 灭世魔瞳的注视下,刚刚获得喘息之机的众人,如同蝼蚁般渺小。那恐怖的威压源头,显然是被小六子爆发的星枢本源之力所吸引!真正的灾难,才刚刚拉开序幕!这片刚刚诞生了微弱“净土”的战场边缘,是会成为希望的,还是最终埋葬一切的坟墓? 第94章 魔爪噬星引异变,净土初现埋祸根 冰冷的夜风卷着血腥与焦糊味,吹过尸骸狼藉的战场边缘。那具被魔秽侵入、悍然“复活”的突厥骑兵尸傀,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带着刻骨的怨毒与贪婪,手持染血弯刀,以超越常理的鬼魅速度,撕裂空气,直扑地上刚刚苏醒、虚弱不堪的林枫! “吼——!” 尸傀喉咙里滚动着非人的嘶吼,空洞的眼眶深处,那抹隐晦的暗紫光芒锁定着林枫残破的身躯,如同饿狼盯上了最鲜美的血肉!它要吞噬这具蕴含庞大魔源潜力的躯壳!它要占据这刚刚复苏、脆弱的本我灵魂! “林枫!” 芸娘的光团爆发出凄厉的意念尖啸!冰蓝银辉不顾一切地凝聚,再次横亘在尸傀与林枫之间!但光芒比之前更加黯淡、稀薄,如同透明的冰纱,在尸傀裹挟的浓郁死气与魔秽冲击下,剧烈波动,瞬间布满了裂痕!芸娘刚刚恢复的力量,在深渊守护和通道传送中已消耗殆尽,此刻完全是透支本源! 小六子瘫软在地,体内狂暴的星辉虽宣泄了一部分,但依旧混乱肆虐,玉简碎片彻底黯淡,身体如同被抽空,连转动眼珠都异常艰难。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恐怖的尸傀逼近,看着芸娘姐姐微弱的光芒即将破碎,发出绝望的呜咽:“不…要…” 林枫右眼瞳孔中那点微弱的星火,清晰地倒映着尸傀狰狞扑来的身影!冰冷的死亡气息瞬间笼罩!刚刚强行唤回的清醒意识,在绝对的力量差距和身体的极度虚弱面前,只剩下最原始的惊悸!他试图抬起那只未被魔化的左手,却连一丝力气都凝聚不起! 就在那柄染血的弯刀即将撕裂芸娘最后的屏障,斩向林枫头颅的刹那! 异变突生! 林枫那只一直安静蛰伏、却悄然被暗紫魔秽浸染至小臂的异化右爪,毫无征兆地动了! 不是攻击尸傀! 而是猛地调转方向,五指如钩,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快如闪电般,狠狠抓向旁边瘫软在地、体内依旧充斥着狂暴星辉的小六子胸口! “呃?!” 小六子瞳孔骤然收缩!他完全没料到这致命的攻击会来自林枫哥哥!巨大的惊愕和恐惧瞬间攫住了他!他想躲,身体却不听使唤! 噗嗤! 冰冷、坚硬、覆盖着暗紫鳞片的魔爪,毫无阻碍地刺入了小六子胸前的衣襟!锋利的爪尖瞬间刺破皮肤,抵在了他剧烈跳动的心脏位置! 一股源自魔秽本能的、冰冷刺骨的贪婪吸力,瞬间从魔爪掌心爆发! “啊——!!!” 小六子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那感觉比身体被撑爆更加痛苦百倍!仿佛灵魂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要将他体内所有的一切都强行抽离! 他体内那狂暴混乱、无处宣泄的星枢本源之力,在这股源自更高位阶魔秽的贪婪吸力牵引下,瞬间找到了突破口!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 轰——!!! 比之前更加璀璨、更加狂暴、更加浩瀚的暗银色星辉,如同压抑万年的地心熔岩找到了喷发口,从小六子被魔爪刺入的胸口伤口处,疯狂地、不受控制地爆发出来! 这一次,不再是口中喷吐的光柱,而是如同失控的烈阳,以他身体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无差别地轰然爆发! 首当其冲的,就是那只抓在他胸口的异化魔爪! 滋滋滋——!!!! 精纯的星枢本源之力与魔爪上缠绕的暗紫魔秽,瞬间发生了最激烈的本源湮灭反应!刺耳的腐蚀声伴随着刺目的强光爆发! “吼!!!” 一声混合着林枫本我痛苦与魔秽愤怒的咆哮响起! 林枫那只异化的魔爪,在狂暴星辉的近距离冲击下,暗紫色的鳞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焦黑、剥落!缠绕其上的魔秽如同遇到克星,发出滋滋的哀鸣,被迅速净化、驱散!那蔓延至小臂的暗紫色泽,如同被强酸冲刷的污迹,飞速褪去!魔爪本身也剧烈颤抖,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想要抽离,却被那爆发的星辉洪流死死吸附在小六子胸口! 紧接着! 那狂暴爆发的星辉洪流,如同决堤的星河,狠狠地撞上了扑到近前的尸傀! “滋啦——!!!” 如同滚烫的圣水泼洒在污秽的冰块上! 尸傀身上浓郁的死气与潜藏的魔秽,在这精纯的星枢本源净化之力面前,如同遇到了天敌!它冲锋的势头猛地一滞!坚韧的皮甲、僵硬的肌肉、甚至那空洞眼眶中的暗紫魔芒,都在璀璨星辉的照耀下,发出刺耳的消融声,冒出滚滚黑烟! “呃啊——!!!” 尸傀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充满了极致痛苦的尖啸!它那被魔秽驱动的身体,如同被投入了熔炉,动作瞬间变得无比迟缓、扭曲!手中的弯刀再也握不住,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它本能地想要后退,想要逃离这毁灭性的光芒! 然而,已经晚了! 小六子体内爆发的星辉洪流,范围极大,不仅笼罩了尸傀,也瞬间席卷了方圆十数丈的空间!包括芸娘的光团、地上的林枫,以及附近几具倒伏的尸体和散落的兵器! 芸娘的光团在这同源的星辉冲击下,并未受到伤害,反而如同沐浴在暖阳中,消耗过度的本源得到了一丝滋养,光芒稳定了些许。她惊愕地看着眼前这失控而壮观的景象。 而地上的林枫,在魔爪被星辉近距离冲击净化的剧痛中,右眼那点星火灵光却猛地一跳!一股精纯的、被魔爪强行从小六子体内抽取、并经过湮灭反应“过滤”后的温和星力,竟顺着魔爪与身体的连接,逆流回馈到了他濒临枯竭的身体和灵魂之中! 这股力量虽然微弱,却无比精纯!它迅速滋养着他残破的经脉,抚慰着他撕裂的灵魂,甚至让胸口那枚黯淡的星火碑文,都重新亮起了一丝微光!他体内蛰伏的魔源和那缕入侵的魔秽,在这突如其来的精纯星力回馈和外部星辉洪流的压制下,如同被泼了冷水的毒蛇,瞬间蜷缩蛰伏!右眼中的星火,明显亮了一分! “呃…” 林枫口中溢出的不再是黑血,而是一口带着淡淡星辉的淤血,呼吸似乎也顺畅了一丝。 那尸傀则成了最大的牺牲品!它在星辉洪流的核心区域疯狂挣扎、嘶吼,身体如同蜡像般融化!死气被净化,潜藏的魔秽本源在星辉的灼烧下发出最后的尖啸,最终彻底湮灭!几息之后,原地只剩下一具焦黑、冒着青烟、彻底失去所有邪恶气息的枯骨,颓然散落在地。 小六子胸口爆发的星辉洪流,来得快,去得也快。 仿佛耗尽了最后一点积蓄的能量,那璀璨的光芒迅速黯淡、收缩,最终彻底敛入他体内。胸口的伤口在星辉爆发后,竟诡异地开始快速愈合,只留下几个浅浅的爪痕。 “噗通!” 小六子身体一软,彻底瘫倒在地,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浑身被冷汗浸透。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神涣散,视野一片模糊,仿佛蒙上了一层浓重的白雾,只能看到些晃动的光影。体内狂暴的星辉洪流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空虚和虚弱,仿佛灵魂都被抽干了。更让他惊恐的是,他发现自己似乎暂时失明了! 而林枫那只异化的魔爪,在星辉爆发停止后,也无力地垂落下来。覆盖其上的暗紫魔秽几乎被净化一空,狰狞的鳞片褪去了污秽的颜色,显露出一种暗沉却相对纯净的金属质感,只是表面布满了被星辉灼烧出的细微焦痕。指尖那抹不祥的暗紫色,也暂时隐去不见。魔爪本身似乎也耗尽了力量,暂时沉寂。 林枫本人,在接受了那股回流的精纯星力滋养后,状态明显稳定了许多。虽然依旧重伤虚弱,气息微弱,但右眼中的星火不再如风中残烛,而是稳定地燃烧着,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与清醒。他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向旁边瘫倒、眼神空洞的小六子,又看向自己那只暂时“安静”下来的魔爪,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后怕、有愧疚,也有一丝难以置信。 芸娘的光团飘到小六子身边,冰蓝星力小心翼翼地探入他的身体,感知着他的状态。确认他只是极度虚弱和暂时性的感官过载(失明)后,才微微松了口气。她又看向林枫,传递过去一丝询问和担忧的意念。 战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刚才那如同神罚降世般的璀璨星辉爆发,那瞬间汽化(之前骑兵)和净化湮灭(尸傀)的恐怖景象,彻底震慑了在场的所有人! 残余的突厥骑兵早已魂飞魄散,看着那焦黑的枯骨和晶化的地面,再看看地上那三个诡异的存在(一个昏迷怪物,一个发光光团,一个能口吐神光的少年),最后一点凶性也荡然无存。不知是谁发了一声喊,剩下的几十骑如同丧家之犬,调转马头,不顾一切地朝着来时的山坡溃逃而去,连同伴的尸体都顾不上收拾! 而依托辎重车幸存的十几个唐军残兵,同样被震撼得无以复加。他们呆呆地看着突厥人溃逃,又敬畏无比地看向小六子三人坠落的方向。恐惧、敬畏、茫然、还有一丝绝境逢生的狂喜,交织在他们脸上。 “队…队正?” 一个年轻士卒声音颤抖地看向之前发号施令的中年汉子。 那唐军队长,名叫张铁柱,此刻也是满脸血污,握着横刀的手还在微微颤抖。他看着远处那焦黑的尸骨、晶化的地面,以及地上三个状态诡异却似乎“击退”了突厥人的存在,心念电转。 不管他们是人是鬼,是神是妖,是他们刚才消灭了最凶悍的敌人,吓退了突厥骑兵!这是不争的事实!他们现在看起来状态极差,尤其是那个少年和地上躺着的人(林枫)! “快!” 张铁柱猛地一咬牙,做出了决断,“留下两个人警戒!其他人跟我过去!把…把那三位恩人小心地抬过来!动作要轻!他们可能是神仙下凡来帮我们的!” 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也带着深深的敬畏。 幸存的唐军士卒如梦初醒,压下心中的恐惧和疑虑,分出两人持刀警戒,剩下七八个人,在张铁柱的带领下,小心翼翼地、带着无比的恭敬,朝着小六子三人围拢过去。 就在张铁柱等人靠近的同时,谁也没有注意到,或者说,以凡人的目力根本无法察觉! 在小六子体内星辉洪流最后爆发的核心区域,也就是他瘫倒的位置附近,方圆丈许的地面,那些被鲜血浸透、被死亡气息污染的泥土和碎石,在精纯星枢本源之力的冲刷下,竟然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污秽被净化,血腥气被驱散,连空气中弥漫的杀伐戾气都变得稀薄。这片小小的土地,呈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洁净”感。几株在之前战斗中被踩踏得奄奄一息的枯黄野草,根茎处竟然隐隐透出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象征着生机的嫩绿色! 仿佛一片被死亡笼罩的绝地中,硬生生开辟出了一小块蕴含着微弱生机与净化之力的“净土”。 “恩…恩人?您…您还好吗?” 张铁柱带着无比的恭敬和小心,在距离小六子几步远的地方停下,试探着问道,声音压得极低,生怕惊扰了这位能口吐神光的“小神仙”。他看着小六子空洞的眼神和虚弱的模样,又看看旁边光芒微弱的光团和地上重伤昏迷(在他们看来)的林枫,心中惴惴。 小六子眼前一片模糊的白光,只能听到一个粗犷而敬畏的声音在附近响起,却无法分辨方位和面容。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发出虚弱的喘息。 芸娘的光团微微闪烁,传递出警惕和虚弱的意念,挡在林枫和小六子身前。 张铁柱更加紧张,连忙摆手:“别误会!恩人!我们是唐军!是您…是您几位刚才打退了突厥狗,救了我们!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想帮忙!” 他示意身后的士卒放下武器,以示无害。 就在张铁柱试图沟通、气氛微妙之际! 轰隆——!!! 一声沉闷如雷、却仿佛源自大地深处的恐怖轰鸣,猛地从极远处传来!方向,赫然是突厥骑兵溃逃的那片连绵山丘之后! 紧接着! 一道暗紫色的、粗大无比的光柱,如同支撑天地的魔柱,猛地从山丘后方的某处冲天而起!瞬间刺破了低垂的夜幕,将大片天空染成了不祥的暗紫色! 那光柱散发出的气息,充满了极致的混乱、贪婪与邪恶!远比之前深渊中的魔瞳、甚至比林枫体内爆发的魔气都要纯粹、都要古老、都要恐怖!仿佛沉睡了万载的灭世凶魔,被刚才星枢本源之力的强烈爆发所惊动,终于睁开了祂的一只眼睛! 一股无形的、令人灵魂战栗的威压,如同灭世的潮汐,瞬间席卷了整个战场!刚刚因星辉爆发而略显“洁净”的空气,再次被浓郁的邪恶与死寂所充斥! 张铁柱和幸存的唐军士卒,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胸口,瞬间脸色惨白,呼吸困难,一个个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眼中充满了最原始的、面对天威般的恐惧!连战马都发出惊恐的嘶鸣,瘫软在地! 芸娘的光团剧烈波动,传递出前所未有的惊骇与凝重!林枫右眼中的星火猛地一跳,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和冰冷危机感让他瞬间绷紧了神经!而小六子,虽然看不见,但那灭世般的威压直接作用于灵魂,让他本就虚弱的身体如坠冰窟,瑟瑟发抖! 那冲天而起的暗紫魔柱,如同一个醒目的坐标,一个宣告着更大恐怖降临的信号! 它静静地矗立在远方的夜幕下,散发着吞噬一切的恶意。光柱的顶端,那片被染成暗紫色的天幕之中,隐约可见一只巨大无比、冰冷无情、充满了无尽贪婪的暗紫色魔瞳虚影,正缓缓睁开,冰冷地“注视”着这片刚刚经历过惨烈厮杀、此刻又显露出“净土”微光的峡谷战场! 灭世魔瞳的注视下,刚刚获得喘息之机的众人,如同蝼蚁般渺小。那恐怖的威压源头,显然是被小六子爆发的星枢本源之力所吸引!真正的灾难,才刚刚拉开序幕!这片刚刚诞生了微弱“净土”的战场边缘,是会成为希望的,还是最终埋葬一切的坟墓? 第95章 星辉净土引魔瞳,残营绝境藏玄机 天地失色,万物噤声! 那道自远方山丘后冲天而起的暗紫魔柱,如同支撑地狱的巨柱,将整个峡谷战场笼罩在冰冷、粘稠、令人窒息的邪恶威压之下!天空被染成不祥的暗紫,低垂的夜幕仿佛化作了魔渊的幕布。光柱顶端,那只巨大无比、冰冷无情的暗紫色魔瞳虚影,缓缓转动,如同漠视蝼蚁的神只,将它的“目光”冰冷地投射在峡谷中这片刚刚诞生了微弱“净土”的区域! 噗通!噗通! 以张铁柱为首的唐军残兵,在这灭世般的威压面前,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一个个脸色惨白如纸,双膝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大口喘息却吸不进一丝空气,只剩下源自灵魂深处的、最原始的恐惧!战马早已瘫软在地,屎尿齐流,发出绝望的呜咽。 芸娘的光团剧烈摇曳,如同暴风雨中的烛火,传递出前所未有的惊骇与凝重。林枫右眼中的星火灵光在魔瞳注视下疯狂跳动,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冰冷的危机感冻结了他的血液,残破的身躯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而失明的小六子,虽然看不见那灭世的景象,但那直接作用于灵魂的恐怖威压,如同亿万根冰针刺入骨髓,让他本就虚弱的身体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 时间仿佛凝固了数息。 那巨大的魔瞳虚影,冰冷的目光在峡谷中缓缓扫过,最终,牢牢地锁定在了小六子瘫倒之处,那片丈许方圆、被星枢本源之力净化冲刷后、透着一丝微弱生机与洁净气息的“星辉净土”! 贪婪!极致的贪婪! 一种仿佛要将那微弱“净土”连皮带骨、连同其中蕴含的纯净星枢本源一起吞噬殆尽的欲望,如同实质的潮汐,从魔瞳虚影中汹涌而出!整个峡谷的温度仿佛瞬间降至冰点! “嘶——!!!” 一声仿佛跨越了无尽时空、充满了无尽怨毒与渴望的无声嘶鸣,直接在所有人的灵魂深处炸响! 紧接着! 轰!轰!轰!轰! 大地开始剧烈震颤!如同有恐怖的巨兽在地底翻身!远方,那冲天魔柱所在的山丘之后,伴随着震天的战鼓(不,更像是某种巨大心脏的搏动声!)和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血肉撕裂声,一支……一支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军队”,踏着让大地呻吟的步伐,如同决堤的污秽洪流,涌上了山脊! 那不是突厥骑兵! 它们身形扭曲,有的如同被强行拉长的巨人,有的则佝偻如野兽。身上覆盖着暗紫色、仿佛活物般蠕动的角质甲胄,缝隙中流淌着污秽的脓液。手中持有的也非寻常兵器,而是由巨大骨骼打磨成的巨锤、流淌着腐蚀液体的肉鞭、甚至是直接从肢体异化延伸出的狰狞骨刃!它们没有眼睛,或者说,整个头颅就是一张布满獠牙、不断开合的巨口!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混合着血腥、硫磺与腐烂气息的魔源死气,如同瘟疫般随着它们的出现,瞬间弥漫开来! “血…血屠骑?!不!比血屠骑更可怕!是…是魔物!真正的魔物!” 张铁柱身边一个曾随军征战过西域的老卒,牙齿咯咯作响,发出梦呓般的恐惧低语,眼神充满了彻底的绝望。 “吼——!!!” 山脊上,为首一个身高近丈、浑身覆盖着厚重骨甲、手持一柄巨大脊椎骨磨成的狰狞战锤的魔物,猛地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咆哮!它那巨大的口器对准了峡谷中林枫等人所在的位置,猛地挥下了骨锤! 轰隆! 如同进攻的号令! 山脊上那密密麻麻、形态狰狞的魔物大军,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食人鱼群,发出此起彼伏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嘶吼,迈开沉重或迅捷的步伐,如同污秽的潮水,朝着峡谷下方,朝着那片“净土”和净土旁的人,疯狂地倾泻而下!大地在它们的践踏下呻吟! 死亡的阴影,比之前的突厥骑兵恐怖百倍、千倍地降临! “跑…跑啊!” 一个年轻的唐军士卒终于承受不住这超越认知的恐惧,崩溃地哭喊起来,丢下武器,连滚爬爬地想要逃离。 “闭嘴!” 张铁柱猛地一巴掌扇在那士卒脸上,声音嘶哑却带着最后的决绝,“跑?!往哪里跑?!能跑过那些魔物吗?!不想被撕碎了生吞,就给我拿起武器!依托辎重车!死也要咬下它们一块肉!” 他强行压下心中的恐惧,知道此刻任何溃逃都意味着被屠杀殆尽。唯一的生机,就是依托那几辆残破的辎重车,结成最后的防御圈! 幸存的唐军士卒被队正的吼声惊醒,求生的本能压倒了纯粹的恐惧。他们强忍着灵魂的战栗,抓起地上的横刀和长矛,跌跌撞撞地冲向那几辆歪斜的辎重车,用颤抖的手臂架起简陋的防御。 “快!把三位恩人抬到车阵后面去!快!” 张铁柱对着靠近小六子的几个士卒大吼,同时自己冲到最前面,握紧手中的横刀,死死盯着那如同潮水般涌来的魔物大军,眼神如同赴死的困兽。 几个士卒如梦初醒,强忍着对林枫那狰狞魔爪和小六子“神迹”的敬畏与恐惧,七手八脚、极其小心地抬起瘫软的小六子和重伤虚弱的林枫,将芸娘的光团也护在中间,连拖带拽地朝着辎重车组成的简陋车阵后方撤去。 芸娘的光团没有抗拒,她的大部分心神都放在林枫身上,传递着守护的意念,同时警惕地感知着那灭世魔瞳和汹涌而来的魔物大军。 就在被抬离那片“净土”的瞬间,林枫右眼瞳孔猛地一缩!他清晰地感觉到,体内那缕蛰伏的魔秽和蠢蠢欲动的魔源,如同被浇上了一盆冷水,瞬间变得更加“安静”了!似乎远离了那片“净土”,某种微妙的压制力也随之减弱了一丝!这个发现让他心头一沉。 很快,三人被安置在车阵后方相对安全的一角。小六子依旧虚弱失明,蜷缩着喘息。林枫靠着冰冷的车轮,艰难地调整呼吸,右眼死死盯着车阵前方。芸娘的光团悬浮在他身边,光芒微弱。 轰!轰!轰! 魔物大军的脚步越来越近!污秽的气息如同实质的墙壁般压来!车阵前方的张铁柱等人,脸色惨白,握着兵器的手因为用力过度而指节发白,汗水混合着血污从额头滑落。他们如同惊涛骇浪前的一排小石子,渺小而绝望。 “稳住!长矛手在前!刀盾手护住两翼!听我号令!” 张铁柱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惨烈。 第一波如同野兽般四肢着地、速度奇快的魔物,已经冲到了车阵前数十步!它们张开布满獠牙的巨口,发出刺耳的嘶鸣,腥臭的涎水滴落在地,腐蚀出阵阵白烟! “杀——!!!” 张铁柱双目赤红,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 “杀!!!” 残存的唐军士卒也爆发出最后的血勇,挺起长矛,朝着扑来的魔物狠狠刺去! 噗嗤!噗嗤! 长矛刺入魔物坚韧的角质甲胄,发出沉闷的声响,污血飞溅!但魔物的生命力远超想象!被刺中的魔物只是身形一滞,随即发出更加疯狂的咆哮,用蛮力顶着长矛继续前冲,巨大的骨爪或肉鞭狠狠扫向车阵! 砰!咔嚓! 简陋的车阵瞬间被撕开几道口子!几个长矛手被巨大的力量扫飞出去,骨断筋折,惨叫着摔倒在地,瞬间被后面涌上的魔物淹没,只留下几声戛然而止的惨叫和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 血腥味瞬间浓烈了十倍!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残存的唐军! “顶住!顶住!” 张铁柱目眦欲裂,挥舞横刀砍断了一条抽来的肉鞭,腥臭的脓液溅了他一身,但他也被反震力震得手臂发麻,虎口崩裂! 防线,摇摇欲坠!眼看就要被彻底淹没! 车阵后方,林枫看着前方惨烈的景象,看着唐军士卒如同麦秆般倒下,右眼中的星火剧烈燃烧着!愤怒、无力、还有体内魔源被血腥刺激的蠢蠢欲动,让他几乎要发狂!芸娘的光团焦急地闪烁着,却无能为力。 而蜷缩在角落的小六子,在极度的虚弱和失明带来的黑暗恐惧中,精神反而陷入了一种奇异的、高度敏感的状态。他无法视物,却仿佛能“听”到、“感”到周围混乱的能量流动——唐军士卒的绝望血气、魔物散发的污秽魔源、空气中弥漫的杀伐戾气,以及在他身体下方,透过冰冷的地面传来的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带着古老守护意味的清凉波动? 那感觉很像之前石先生残魂的守护意志!但又有所不同,似乎更加厚重?更加沧桑?仿佛源自大地深处! 这奇异的感知,如同黑暗中的一缕微光,瞬间吸引了小六子全部的注意力!他下意识地,将最后一点残存的、源自灵魂的感知力,拼命地沉入脚下的大地! 嗡——!!! 就在他精神高度集中、感知沉入脚下土地的刹那! 他怀中,那块早已黯淡无光、仿佛变成普通灰白石片的核心玉简碎片,竟然再次极其微弱地跳动了一下!一丝几乎微不可察的温润青芒一闪而逝! 仿佛是一个信号! 小六子脑海中“轰”的一声!失明的黑暗视野骤然被一片朦胧的青金色光芒所取代! 那不是用眼睛看到的景象,而是纯粹的精神感知! 他“看”到了! 在他身下,这看似普通的战场泥土之下,大约三尺深的地方,竟然埋藏着一块残缺的、布满玄奥古老纹路的青金色金属板?!那金属板似乎只是某个巨大结构的一角,上面刻画的纹路虽然残缺,却散发着一种坚韧不屈、守护山河的磅礴意志!正是这股意志的波动,被他感知到了! 更让他灵魂震颤的是,这块青金色金属板残缺的纹路核心,似乎有一个小小的、菱形的凹槽!那凹槽的形状与他怀中那块核心玉简碎片的形状,竟然完美契合?! “呃!” 小六子猛地吸了一口气!这突如其来的发现让他几乎忘记了虚弱和恐惧!石伯的玉简和地下埋藏的东西有关联?! “吼——!!!” 车阵前方,防线彻底崩溃!几只高大的骨甲魔物撞开了最后的障碍,巨大的骨锤和利爪,带着毁灭的气息,朝着车阵后方、林枫和小六子等人藏身之处,狠狠砸落!张铁柱浑身浴血,被一只魔物死死缠住,眼看救援不及,发出绝望的怒吼! 死亡的阴影,再次笼罩!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芸娘!助我!” 林枫心中一个疯狂的念头瞬间成型!他对着身边的芸娘光团发出意念嘶吼!同时,右眼瞳孔中那点星火燃烧到极致,他拼尽刚刚恢复的一丝力气,猛地将那只暂时沉寂的异化魔爪,狠狠地按在了身下那片被小六子感知到异常的土地上!——正是那片“星辉净土”的边缘! 他在赌!赌这片被星辉净化的土地,能压制魔秽,甚至能引导某种力量! 芸娘没有丝毫犹豫!冰蓝银辉瞬间包裹住林枫按在地上的魔爪!并非攻击,而是将最后的力量,化作一股精纯的冰寒星力,顺着魔爪,狠狠灌入地下!目标——小六子感知到的那块青金色金属板! 嗡——!!!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当芸娘的力量,通过林枫的魔爪(此刻相对“洁净”)作为媒介,注入那片被“净土”能量浸润的土地,并触及到地下那块青金色金属板的瞬间! 那块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金属板,猛地亮了起来!上面的古老纹路如同被注入了生命,流淌起青金色的光芒!一股沧桑、厚重、仿佛承载着山河社稷之重的守护意志,轰然苏醒! 轰!!! 以林枫按在地上的魔爪为中心,一道淡金色的、由无数细密符文构成的半球形光罩,瞬间拔地而起!如同一个倒扣的巨碗,将车阵后方林枫、小六子、芸娘以及附近的几个唐军伤员,牢牢地护在了其中! 砰!砰!砰! 魔物砸落的巨大骨锤和利爪,狠狠轰击在淡金色的符文光罩之上! 光罩剧烈波动,符文明灭不定,发出沉闷的巨响,却顽强地没有被击破!只是荡漾开一圈圈金色的涟漪! 那几只凶悍的魔物被反震之力震得踉跄后退,巨大的口器中发出惊怒的嘶吼! 劫后余生的张铁柱和残存的唐军士卒,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突然出现的、散发着神圣守护气息的金色光罩,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 “挡住了?!” “神迹!又是神迹!” 劫后余生的狂喜瞬间冲淡了恐惧! 光罩内,林枫按在地上的魔爪微微颤抖,右眼星火闪烁,感受着光罩传来的沉重压力。芸娘的光团明显黯淡了许多,显然刚才的引导消耗巨大。小六子则激动地摸索着身下的土地,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地下那块青金色金属板,正因为他们的力量注入而“苏醒”着,那菱形的凹槽,正散发着强烈的吸引力,指向他怀中的玉简碎片! 但,危机远未解除! 光罩外,魔物大军更加疯狂地攻击着光罩,污秽的魔源不断侵蚀着符文。更可怕的是,远方山脊上,那手持巨大脊椎骨战锤的魔物首领,冰冷的“目光”已经锁定了这个突然出现的守护光罩! 它缓缓举起了那柄缠绕着浓郁暗紫魔气的狰狞战锤!锤头上,一枚扭曲的暗紫色符文骤然亮起,散发出毁灭性的波动!显然,它要发动足以摧毁光罩的全力一击! 与此同时,天空中,那巨大的魔瞳虚影,似乎也对这突然出现的、带有古老守护意志的力量产生了更深的“兴趣”,冰冷的目光更加专注地投射下来! 光罩内短暂的喘息,瞬间被更大的、来自地面与天空的双重致命威胁所取代! 小六子紧紧攥着怀中那块灰暗的玉简碎片,心脏狂跳。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地下金属板对碎片的渴望,以及碎片本身似乎也在呼应!这碎片是钥匙吗?插入那个凹槽会发生什么?是带来更强的守护,还是释放出无法预料的恐怖? 而外面,魔物首领那蓄势待发的毁灭一击,以及天空中魔瞳冰冷的注视,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 插,还是不插? 第95章 星辉净土引魔瞳,残营绝境藏玄机 天地失色,万物噤声! 那道自远方山丘后冲天而起的暗紫魔柱,如同支撑地狱的巨柱,将整个峡谷战场笼罩在冰冷、粘稠、令人窒息的邪恶威压之下!天空被染成不祥的暗紫,低垂的夜幕仿佛化作了魔渊的幕布。光柱顶端,那只巨大无比、冰冷无情的暗紫色魔瞳虚影,缓缓转动,如同漠视蝼蚁的神只,将它的“目光”冰冷地投射在峡谷中这片刚刚诞生了微弱“净土”的区域! 噗通!噗通! 以张铁柱为首的唐军残兵,在这灭世般的威压面前,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一个个脸色惨白如纸,双膝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大口喘息却吸不进一丝空气,只剩下源自灵魂深处的、最原始的恐惧!战马早已瘫软在地,屎尿齐流,发出绝望的呜咽。 芸娘的光团剧烈摇曳,如同暴风雨中的烛火,传递出前所未有的惊骇与凝重。林枫右眼中的星火灵光在魔瞳注视下疯狂跳动,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冰冷的危机感冻结了他的血液,残破的身躯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而失明的小六子,虽然看不见那灭世的景象,但那直接作用于灵魂的恐怖威压,如同亿万根冰针刺入骨髓,让他本就虚弱的身体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 时间仿佛凝固了数息。 那巨大的魔瞳虚影,冰冷的目光在峡谷中缓缓扫过,最终,牢牢地锁定在了小六子瘫倒之处,那片丈许方圆、被星枢本源之力净化冲刷后、透着一丝微弱生机与洁净气息的“星辉净土”! 贪婪!极致的贪婪! 一种仿佛要将那微弱“净土”连皮带骨、连同其中蕴含的纯净星枢本源一起吞噬殆尽的欲望,如同实质的潮汐,从魔瞳虚影中汹涌而出!整个峡谷的温度仿佛瞬间降至冰点! “嘶——!!!” 一声仿佛跨越了无尽时空、充满了无尽怨毒与渴望的无声嘶鸣,直接在所有人的灵魂深处炸响! 紧接着! 轰!轰!轰!轰! 大地开始剧烈震颤!如同有恐怖的巨兽在地底翻身!远方,那冲天魔柱所在的山丘之后,伴随着震天的战鼓(不,更像是某种巨大心脏的搏动声!)和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血肉撕裂声,一支……一支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军队”,踏着让大地呻吟的步伐,如同决堤的污秽洪流,涌上了山脊! 那不是突厥骑兵! 它们身形扭曲,有的如同被强行拉长的巨人,有的则佝偻如野兽。身上覆盖着暗紫色、仿佛活物般蠕动的角质甲胄,缝隙中流淌着污秽的脓液。手中持有的也非寻常兵器,而是由巨大骨骼打磨成的巨锤、流淌着腐蚀液体的肉鞭、甚至是直接从肢体异化延伸出的狰狞骨刃!它们没有眼睛,或者说,整个头颅就是一张布满獠牙、不断开合的巨口!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混合着血腥、硫磺与腐烂气息的魔源死气,如同瘟疫般随着它们的出现,瞬间弥漫开来! “血…血屠骑?!不!比血屠骑更可怕!是…是魔物!真正的魔物!” 张铁柱身边一个曾随军征战过西域的老卒,牙齿咯咯作响,发出梦呓般的恐惧低语,眼神充满了彻底的绝望。 “吼——!!!” 山脊上,为首一个身高近丈、浑身覆盖着厚重骨甲、手持一柄巨大脊椎骨磨成的狰狞战锤的魔物,猛地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咆哮!它那巨大的口器对准了峡谷中林枫等人所在的位置,猛地挥下了骨锤! 轰隆! 如同进攻的号令! 山脊上那密密麻麻、形态狰狞的魔物大军,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食人鱼群,发出此起彼伏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嘶吼,迈开沉重或迅捷的步伐,如同污秽的潮水,朝着峡谷下方,朝着那片“净土”和净土旁的人,疯狂地倾泻而下!大地在它们的践踏下呻吟! 死亡的阴影,比之前的突厥骑兵恐怖百倍、千倍地降临! “跑…跑啊!” 一个年轻的唐军士卒终于承受不住这超越认知的恐惧,崩溃地哭喊起来,丢下武器,连滚爬爬地想要逃离。 “闭嘴!” 张铁柱猛地一巴掌扇在那士卒脸上,声音嘶哑却带着最后的决绝,“跑?!往哪里跑?!能跑过那些魔物吗?!不想被撕碎了生吞,就给我拿起武器!依托辎重车!死也要咬下它们一块肉!” 他强行压下心中的恐惧,知道此刻任何溃逃都意味着被屠杀殆尽。唯一的生机,就是依托那几辆残破的辎重车,结成最后的防御圈! 幸存的唐军士卒被队正的吼声惊醒,求生的本能压倒了纯粹的恐惧。他们强忍着灵魂的战栗,抓起地上的横刀和长矛,跌跌撞撞地冲向那几辆歪斜的辎重车,用颤抖的手臂架起简陋的防御。 “快!把三位恩人抬到车阵后面去!快!” 张铁柱对着靠近小六子的几个士卒大吼,同时自己冲到最前面,握紧手中的横刀,死死盯着那如同潮水般涌来的魔物大军,眼神如同赴死的困兽。 几个士卒如梦初醒,强忍着对林枫那狰狞魔爪和小六子“神迹”的敬畏与恐惧,七手八脚、极其小心地抬起瘫软的小六子和重伤虚弱的林枫,将芸娘的光团也护在中间,连拖带拽地朝着辎重车组成的简陋车阵后方撤去。 芸娘的光团没有抗拒,她的大部分心神都放在林枫身上,传递着守护的意念,同时警惕地感知着那灭世魔瞳和汹涌而来的魔物大军。 就在被抬离那片“净土”的瞬间,林枫右眼瞳孔猛地一缩!他清晰地感觉到,体内那缕蛰伏的魔秽和蠢蠢欲动的魔源,如同被浇上了一盆冷水,瞬间变得更加“安静”了!似乎远离了那片“净土”,某种微妙的压制力也随之减弱了一丝!这个发现让他心头一沉。 很快,三人被安置在车阵后方相对安全的一角。小六子依旧虚弱失明,蜷缩着喘息。林枫靠着冰冷的车轮,艰难地调整呼吸,右眼死死盯着车阵前方。芸娘的光团悬浮在他身边,光芒微弱。 轰!轰!轰! 魔物大军的脚步越来越近!污秽的气息如同实质的墙壁般压来!车阵前方的张铁柱等人,脸色惨白,握着兵器的手因为用力过度而指节发白,汗水混合着血污从额头滑落。他们如同惊涛骇浪前的一排小石子,渺小而绝望。 “稳住!长矛手在前!刀盾手护住两翼!听我号令!” 张铁柱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惨烈。 第一波如同野兽般四肢着地、速度奇快的魔物,已经冲到了车阵前数十步!它们张开布满獠牙的巨口,发出刺耳的嘶鸣,腥臭的涎水滴落在地,腐蚀出阵阵白烟! “杀——!!!” 张铁柱双目赤红,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 “杀!!!” 残存的唐军士卒也爆发出最后的血勇,挺起长矛,朝着扑来的魔物狠狠刺去! 噗嗤!噗嗤! 长矛刺入魔物坚韧的角质甲胄,发出沉闷的声响,污血飞溅!但魔物的生命力远超想象!被刺中的魔物只是身形一滞,随即发出更加疯狂的咆哮,用蛮力顶着长矛继续前冲,巨大的骨爪或肉鞭狠狠扫向车阵! 砰!咔嚓! 简陋的车阵瞬间被撕开几道口子!几个长矛手被巨大的力量扫飞出去,骨断筋折,惨叫着摔倒在地,瞬间被后面涌上的魔物淹没,只留下几声戛然而止的惨叫和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 血腥味瞬间浓烈了十倍!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残存的唐军! “顶住!顶住!” 张铁柱目眦欲裂,挥舞横刀砍断了一条抽来的肉鞭,腥臭的脓液溅了他一身,但他也被反震力震得手臂发麻,虎口崩裂! 防线,摇摇欲坠!眼看就要被彻底淹没! 车阵后方,林枫看着前方惨烈的景象,看着唐军士卒如同麦秆般倒下,右眼中的星火剧烈燃烧着!愤怒、无力、还有体内魔源被血腥刺激的蠢蠢欲动,让他几乎要发狂!芸娘的光团焦急地闪烁着,却无能为力。 而蜷缩在角落的小六子,在极度的虚弱和失明带来的黑暗恐惧中,精神反而陷入了一种奇异的、高度敏感的状态。他无法视物,却仿佛能“听”到、“感”到周围混乱的能量流动——唐军士卒的绝望血气、魔物散发的污秽魔源、空气中弥漫的杀伐戾气,以及在他身体下方,透过冰冷的地面传来的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带着古老守护意味的清凉波动? 那感觉很像之前石先生残魂的守护意志!但又有所不同,似乎更加厚重?更加沧桑?仿佛源自大地深处! 这奇异的感知,如同黑暗中的一缕微光,瞬间吸引了小六子全部的注意力!他下意识地,将最后一点残存的、源自灵魂的感知力,拼命地沉入脚下的大地! 嗡——!!! 就在他精神高度集中、感知沉入脚下土地的刹那! 他怀中,那块早已黯淡无光、仿佛变成普通灰白石片的核心玉简碎片,竟然再次极其微弱地跳动了一下!一丝几乎微不可察的温润青芒一闪而逝! 仿佛是一个信号! 小六子脑海中“轰”的一声!失明的黑暗视野骤然被一片朦胧的青金色光芒所取代! 那不是用眼睛看到的景象,而是纯粹的精神感知! 他“看”到了! 在他身下,这看似普通的战场泥土之下,大约三尺深的地方,竟然埋藏着一块残缺的、布满玄奥古老纹路的青金色金属板?!那金属板似乎只是某个巨大结构的一角,上面刻画的纹路虽然残缺,却散发着一种坚韧不屈、守护山河的磅礴意志!正是这股意志的波动,被他感知到了! 更让他灵魂震颤的是,这块青金色金属板残缺的纹路核心,似乎有一个小小的、菱形的凹槽!那凹槽的形状与他怀中那块核心玉简碎片的形状,竟然完美契合?! “呃!” 小六子猛地吸了一口气!这突如其来的发现让他几乎忘记了虚弱和恐惧!石伯的玉简和地下埋藏的东西有关联?! “吼——!!!” 车阵前方,防线彻底崩溃!几只高大的骨甲魔物撞开了最后的障碍,巨大的骨锤和利爪,带着毁灭的气息,朝着车阵后方、林枫和小六子等人藏身之处,狠狠砸落!张铁柱浑身浴血,被一只魔物死死缠住,眼看救援不及,发出绝望的怒吼! 死亡的阴影,再次笼罩!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芸娘!助我!” 林枫心中一个疯狂的念头瞬间成型!他对着身边的芸娘光团发出意念嘶吼!同时,右眼瞳孔中那点星火燃烧到极致,他拼尽刚刚恢复的一丝力气,猛地将那只暂时沉寂的异化魔爪,狠狠地按在了身下那片被小六子感知到异常的土地上!——正是那片“星辉净土”的边缘! 他在赌!赌这片被星辉净化的土地,能压制魔秽,甚至能引导某种力量! 芸娘没有丝毫犹豫!冰蓝银辉瞬间包裹住林枫按在地上的魔爪!并非攻击,而是将最后的力量,化作一股精纯的冰寒星力,顺着魔爪,狠狠灌入地下!目标——小六子感知到的那块青金色金属板! 嗡——!!!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当芸娘的力量,通过林枫的魔爪(此刻相对“洁净”)作为媒介,注入那片被“净土”能量浸润的土地,并触及到地下那块青金色金属板的瞬间! 那块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金属板,猛地亮了起来!上面的古老纹路如同被注入了生命,流淌起青金色的光芒!一股沧桑、厚重、仿佛承载着山河社稷之重的守护意志,轰然苏醒! 轰!!! 以林枫按在地上的魔爪为中心,一道淡金色的、由无数细密符文构成的半球形光罩,瞬间拔地而起!如同一个倒扣的巨碗,将车阵后方林枫、小六子、芸娘以及附近的几个唐军伤员,牢牢地护在了其中! 砰!砰!砰! 魔物砸落的巨大骨锤和利爪,狠狠轰击在淡金色的符文光罩之上! 光罩剧烈波动,符文明灭不定,发出沉闷的巨响,却顽强地没有被击破!只是荡漾开一圈圈金色的涟漪! 那几只凶悍的魔物被反震之力震得踉跄后退,巨大的口器中发出惊怒的嘶吼! 劫后余生的张铁柱和残存的唐军士卒,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突然出现的、散发着神圣守护气息的金色光罩,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 “挡住了?!” “神迹!又是神迹!” 劫后余生的狂喜瞬间冲淡了恐惧! 光罩内,林枫按在地上的魔爪微微颤抖,右眼星火闪烁,感受着光罩传来的沉重压力。芸娘的光团明显黯淡了许多,显然刚才的引导消耗巨大。小六子则激动地摸索着身下的土地,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地下那块青金色金属板,正因为他们的力量注入而“苏醒”着,那菱形的凹槽,正散发着强烈的吸引力,指向他怀中的玉简碎片! 但,危机远未解除! 光罩外,魔物大军更加疯狂地攻击着光罩,污秽的魔源不断侵蚀着符文。更可怕的是,远方山脊上,那手持巨大脊椎骨战锤的魔物首领,冰冷的“目光”已经锁定了这个突然出现的守护光罩! 它缓缓举起了那柄缠绕着浓郁暗紫魔气的狰狞战锤!锤头上,一枚扭曲的暗紫色符文骤然亮起,散发出毁灭性的波动!显然,它要发动足以摧毁光罩的全力一击! 与此同时,天空中,那巨大的魔瞳虚影,似乎也对这突然出现的、带有古老守护意志的力量产生了更深的“兴趣”,冰冷的目光更加专注地投射下来! 光罩内短暂的喘息,瞬间被更大的、来自地面与天空的双重致命威胁所取代! 小六子紧紧攥着怀中那块灰暗的玉简碎片,心脏狂跳。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地下金属板对碎片的渴望,以及碎片本身似乎也在呼应!这碎片是钥匙吗?插入那个凹槽会发生什么?是带来更强的守护,还是释放出无法预料的恐怖? 而外面,魔物首领那蓄势待发的毁灭一击,以及天空中魔瞳冰冷的注视,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 插,还是不插? 第96章 玉匙启印山河动,魔瞳退避埋祸因 淡金色的守护光罩剧烈波动,符文明灭不定,如同暴风雨中随时会倾覆的孤舟。光罩外,是潮水般涌来的狰狞魔物,污秽的魔源如同附骨之蛆,不断侵蚀着光罩的能量。更致命的威胁来自山脊,那身高近丈的魔物首领,手中缠绕着浓郁暗紫魔气的脊椎骨战锤已然高举!锤头上那枚扭曲的暗紫色符文亮如魔星,毁灭性的波动凝聚到了顶点,锁定了光罩!只需一击,这仓促形成的守护必将破碎! 光罩内,空气凝固如铅。 张铁柱和幸存的唐军士卒背靠着光罩内壁,紧握武器的手心全是冷汗,目光死死盯着那即将落下的毁灭之锤,脸上是混合着绝望与最后一丝侥幸的惨白。 林枫靠着冰冷的车轮,右眼瞳孔中星火狂燃,死死盯着光罩外那恐怖的魔将,试图寻找一丝渺茫的生机,体内蛰伏的魔源在毁灭威胁的刺激下蠢蠢欲动,指尖那抹隐去的暗紫似乎又有浮现的迹象!芸娘的光团悬浮在他身边,光芒摇曳,传递着极致的焦急与虚弱,她的大部分力量都用于引导和维持光罩的基础存在。 而这一切的中心,是小六子! 他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失明的双眼空洞地睁着,眼前只有感知中那片朦胧的青金色光芒,地下深处,那块残缺的、布满玄奥纹路的青金色金属板!以及金属板上,那枚散发着强烈吸引力的菱形凹槽! 他右手紧紧攥着怀中那块灰暗的、属于石先生的核心玉简碎片!碎片冰凉,却仿佛与他指尖的血脉相连,微微跳动着,呼应着地下凹槽的呼唤! 插,还是不插? 石伯最后的嘱托在耳边回荡:“孩子…活下去…守护…” 地下金属板那厚重沧桑的守护意志,与石伯的意念何其相似!它需要钥匙!它就是守护下去的关键! 但插入之后呢?是带来更强的守护,还是释放出无法掌控的恐怖?那魔物首领的毁灭一击就在眼前!天空还有那灭世魔瞳冰冷的注视! 没有时间了! “吼——!!!” 山脊上的魔将发出一声震碎耳膜的咆哮,巨大的脊椎骨战锤带着撕裂空间的恐怖威势,裹挟着足以摧毁山岳的暗紫魔光,朝着淡金色的守护光罩,狠狠砸落!锤头未至,那毁灭性的风压已经让光罩剧烈变形,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不——!” 张铁柱发出绝望的嘶吼! 芸娘的光团爆发出最后的冰蓝银辉,试图加固光罩,却杯水车薪! 林枫目眦欲裂,异化的右爪下意识地想要抬起格挡! 就在这千钧一发、光罩即将破碎、众人即将被毁灭洪流吞没的刹那! 小六子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决绝光芒!那光芒并非源自视觉,而是源自灵魂深处的守护意志!他不再犹豫! “石伯!助我——!!!” 一声源自灵魂的呐喊在心中炸响!他用尽全身最后一点力气,将怀中那块温润的、跳动的玉简碎片,狠狠按向身下冰冷的土地!精神感知死死锁定着地下金属板上的那个菱形凹槽! 噗!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仿佛水滴融入湖面的轻响。 当玉简碎片与小六子身下的土地接触,并被他以全部意志引导着,精准“按入”地下深处那青金色金属板的菱形凹槽时!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古老、厚重、仿佛承载了万里河山、亿兆生民之愿力的磅礴意志,以那块青金色金属板为中心,轰然爆发!如同沉睡了万载的巨龙,睁开了它的双眼! 整个峡谷战场,瞬间被一种难以言喻的“静”所笼罩!并非无声,而是所有混乱的能量、狂暴的嘶吼、毁灭的风压,在这股浩瀚意志面前,都被强行压制、抚平! 咔嚓!咔嚓! 小六子身下的地面,无声地裂开一道缝隙!一道纯粹由凝练青金色光芒构成的光柱,冲天而起!光柱之中,隐约可见一块残缺的、布满古老山川河岳纹路的巨大印玺虚影一闪而逝!虚影之上,两个残缺却依旧散发着镇压八荒六合之威的古篆大字隐约浮现——“山”“河”! 轰!!! 那魔将全力砸落的、缠绕着毁灭魔光的脊椎骨巨锤,在距离淡金色光罩仅有数尺之遥时,硬生生地被这股冲天而起的青金色意志洪流定在了半空!锤头上那枚暗紫色符文疯狂闪烁,却如同陷入最粘稠的琥珀,连一丝魔光都无法再前进分毫! 魔将巨大的身躯猛地一僵!它那没有五官的头颅上,巨大的口器开合着,发出无声的惊怒嘶吼!它感受到了!一股源自位阶上的、让它灵魂都为之颤栗的压制力!那是…守护秩序的法则之力?! 更惊人的变化发生在天空! 那原本冰冷注视着峡谷的巨大魔瞳虚影,在这块残缺“山河印”虚影出现的瞬间,猛地剧烈波动了一下!仿佛平静的水面被投入巨石!魔瞳深处,那无尽的贪婪与混乱,第一次被一种清晰的、如同遇到天敌般的忌惮所取代! 是的,忌惮! 甚至是一丝极其隐晦的退避之意! 魔瞳虚影周围翻滚的暗紫魔云,如同被无形的力量驱散,猛地收缩了一圈!那冰冷的“注视”仿佛被烫到般,瞬间从峡谷战场,尤其是从那道青金色光柱上移开!虽然并未彻底消失,依旧高悬天际,但其“目光”却变得飘忽不定,更多地投向了远方,似乎在警惕着什么,又似乎在等待? 轰隆隆——!!! 被青金色意志洪流定住的魔将巨锤,在短暂的僵持后,轰然炸裂!化作漫天飞舞的碎骨和溃散的暗紫魔气!魔将本身也被这股反噬之力震得连连后退,巨大的身躯在山坡上踩出深深的脚印,发出痛苦而愤怒的咆哮! 它没有再次发动攻击,巨大的口器对着青金色光柱的方向发出威胁性的低吼,眼中充满了暴戾与不甘,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更高位阶力量压制后的忌惮!它庞大的身躯微微伏低,似乎在权衡,在等待天空魔瞳的指示。 光罩内,死里逃生的众人还沉浸在巨大的震撼中! 淡金色的守护光罩在青金色意志洪流的支撑下,瞬间变得凝实无比,金光流转,符文清晰可见,散发着坚不可摧的气息!光罩外的魔物大军,在首领受挫、天空魔瞳退避的威慑下,冲锋的势头明显一滞,发出不安的低吼,徘徊不前。 “山…山河印?!是传说中镇守国运的神器碎片?!” 张铁柱身边那个老卒,激动得浑身颤抖,老泪纵横,扑通一声朝着光柱升起的方向跪拜下去!其他唐军士卒也如梦初醒,纷纷跪倒,劫后余生的狂喜和对神迹的敬畏交织在一起。 林枫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体内躁动的魔源重新蛰伏,右眼中的星火疲惫却明亮地看着那冲天的青金光柱,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这力量远超他的理解!芸娘的光团也微微波动,传递出震撼与一丝莫名的熟悉感。 而作为这一切始作俑者的小六子,在将玉简碎片“按入”凹槽的瞬间,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与地下那块“山河印”碎片连接在了一起! 一股浩瀚、温暖、如同大地般厚重的力量,顺着连接涌入他干涸的身体和灵魂!体内那残余的狂暴星辉在这股力量的梳理下,如同被驯服的野马,变得温顺平和,迅速滋养着他虚弱的经脉和枯竭的精神。失明带来的黑暗并未完全消退,但眼前那片青金色的感知光芒变得更加清晰、更加宏大!他甚至能模糊地“看到”光罩外魔物的轮廓,以及那冲天光柱中闪烁的山川虚影! 更让他惊喜的是,怀中那枚玉简碎片并未消失,而是仿佛完成了使命,传递给他一道清晰的意念信息:此乃“山河社稷印”一角残片,玉简为匙。此印可引动地脉龙气,激发守护结界,镇压邪祟,亦可聚拢逸散之灵,稳固魂体!然印残力弱,需以意志与地脉相合,不可持久! “芸娘姐姐!林枫哥哥!这力量可以稳固魂体!” 小六子激动地用微弱的精神意念,将玉简传递的信息和自身感知分享给林枫和芸娘。 芸娘的光团猛地一亮!稳固魂体?!这不正是她此刻最需要的吗?她本就因守护林枫和引导力量而消耗过度,魂体虚弱飘摇,随时有溃散之危! 没有丝毫犹豫,芸娘的光团立刻朝着那道青金色的光柱靠近!当她的冰蓝星芒接触到光柱边缘那凝练的守护意志时,异变陡生! 嗡——!!! 青金色的光芒仿佛找到了归宿,主动分出一缕精纯无比、蕴含着大地生机的厚重能量,如同温暖的溪流,轻柔地将芸娘的冰蓝星芒包裹!这能量没有攻击性,只有最纯粹的滋养与稳固! 芸娘的光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凝实、稳定!核心处那紧闭双眸的轮廓,眉心的星图印记在青金色能量的滋养下,不仅恢复了光泽,甚至变得更加深邃玄奥,隐隐有冰蓝与青金交融的迹象!一种前所未有的充实感与力量感涌上芸娘的意识!她的魂体,在这“山河印”碎片力量的滋养下,不仅稳固下来,似乎还得到了某种本质的升华! “太好了!” 小六子感知到芸娘的变化,心中狂喜。 林枫看着芸娘光团的变化,紧绷的脸上也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欣慰。他尝试着调动体内刚刚被青金意志安抚的、一丝微弱的星火之力,引导着流经自身的地脉龙气余波,小心翼翼地滋养着胸口被星火碑文锁困的魔心伤口,疼痛似乎也减轻了一丝。 “恩人!魔物…魔物好像被镇住了!我们…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张铁柱激动又敬畏地看向小六子(在他眼中,小六子就是沟通神迹的关键),又警惕地看着光罩外徘徊嘶吼的魔物大军。 小六子定了定神,借助与“山河印”碎片的连接,感知迅速扫过战场。魔物大军被震慑,暂时不敢进攻,魔将在山坡上低吼徘徊,天空的魔瞳虚影虽然依旧存在,但“目光”明显带着忌惮,不再直接锁定峡谷。 “张队正,这守护不能持久!” 小六子用沙哑虚弱的声音,尽可能清晰地传达,“魔物虽退,但未远离!天空那魔瞳还在!我们必须趁此机会突围!向有大军驻扎的方向!” “突围?” 张铁柱看着光罩外密密麻麻的魔影,脸色一白。但看着光柱中越来越凝实的芸娘光团,看着小六子和林枫,再看看身边仅存的七八个伤痕累累的兄弟,他猛地一咬牙:“好!听小神仙的!兄弟们,准备家伙!等小神仙信号,我们杀出去!” 幸存的唐军士卒眼中燃起求生的火焰,强撑着疲惫伤痛的身体,握紧武器,聚集到光罩边缘,等待着那渺茫却唯一的生机。 小六子深吸一口气,将全部心神沉入与“山河印”碎片的连接。他需要精确地控制这股力量,既要维持光罩守护,又要为突围创造机会!同时,他也在焦急地等待着芸娘魂体彻底稳固的那一刻。 青金色的光柱持续散发着威严的守护意志,光罩坚如磐石。芸娘的光团在光柱的滋养下,越来越凝实,核心处的轮廓甚至开始散发出淡淡的、如同实质般的生命气息波动!仿佛…仿佛一具无形的躯体正在凝聚!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息都如同煎熬。 光罩外的魔物越发焦躁不安,在魔将的低吼催促下,开始试探性地冲击光罩边缘,虽然被金光弹开,但攻击的频率和强度在缓慢增加。天空的魔瞳虚影,其忌惮似乎在减弱,冰冷的“目光”再次开始投向峡谷,尤其是那道青金光柱,贪婪与探究之意重新浮现! 不能再等了! “芸娘姐姐!好了吗?” 小六子用意念焦急地呼唤。 嗡! 青金光柱中,芸娘的光团猛地爆发出最后的璀璨光芒!冰蓝与青金完美交融!核心处,那一直紧闭双眸的轮廓,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清澈、深邃、仿佛蕴含着星海与大地之力的眼眸!眉心的星图印记熠熠生辉! 她的魂体,在“山河印”碎片地脉龙气和星枢本源的双重滋养下,不仅彻底稳固,甚至完成了某种至关重要的蜕变!凝实的光芒开始向内收敛,一个模糊的、散发着清冷与生机气息的人形虚影,在光柱中若隐若现! “可以了!小六子!” 一个清晰、带着一丝空灵与急切的女声,直接在林枫和小六子的脑海中响起!正是芸娘的声音! “就是现在!” 小六子精神一振!他猛地切断了对“山河印”碎片力量的持续汲取连接!同时,将最后一点操控的意志,狠狠注入光柱! “散——!!!” 随着他意念的指令,那冲天的青金光柱和其中若隐若现的“山河印”虚影,骤然爆发出最后、最耀眼的光芒!如同超新星爆发! 轰——!!! 一股比之前更加磅礴、但不再凝聚、而是充满了排斥与驱散力量的青金色冲击波,以光柱为中心,如同环形的海啸,朝着四面八方轰然扩散! 光罩外的魔物大军首当其冲!如同被无形的巨浪拍中,前排的魔物惨叫着被掀飞出去,污秽的魔源被冲击波中的守护意志狠狠压制、净化!整个魔物潮水被硬生生推开、冲散!就连山坡上的魔将也被这股力量震得再次后退,发出震怒的咆哮! 守护光罩也在这爆发的冲击下瞬间消失! “就是现在!冲出去!向东南!那里有火光!可能是我们的大营!” 小六子用尽力气嘶吼!手指指向远方隐约可见的、不同于魔物污秽火光的明亮篝火方向! “兄弟们!跟紧我!保护恩人!杀出去!!!” 张铁柱如同出闸猛虎,第一个跃出,挥舞横刀,朝着被冲击波冲散的魔物缺口狠狠杀去!幸存的唐军士卒爆发出最后的血勇,紧随其后! 林枫强撑着虚弱的身体站起,右眼星火燃烧,那只异化的魔爪下意识地护在身前。芸娘那刚刚凝聚、还有些虚幻的人形光影,如同轻盈的精灵,瞬间飘至林枫身边,一股冰蓝银辉包裹住他,减轻他的负担,同时警惕着四周。小六子也被两个健壮的唐军士卒一左一右架起,跌跌撞撞地跟着冲锋的队伍! 突围!向着那代表生机的火光! 然而,就在他们冲出魔物包围圈,即将隐入峡谷另一侧黑暗的刹那! 天空中,那巨大的魔瞳虚影,冰冷的目光死死锁定在芸娘那刚刚凝聚、散发着特殊气息的魂体虚影之上!瞳仁深处,忌惮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邃、更加冰冷的贪婪!仿佛发现了比星辉净土更值得吞噬的“美味”! 同时,一道极其隐晦、带着探查与标记意味的暗紫色精神波动,如同无形的毒刺,无视了距离,瞬间跨越空间,精准无比地烙印在了芸娘那尚未完全稳固的魂体核心深处! 芸娘虚幻的身形猛地一颤!眉心星图印记剧烈闪烁了一下,一股冰冷邪恶的窥视感让她灵魂都为之一寒!她猛地回头,看向那高悬天际的魔瞳虚影,眼中充满了惊骇! “怎么了?” 林枫瞬间察觉她的异样。 “它…它在看着我!它标记了我!” 芸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而冲在最前面的张铁柱,在即将冲入一片乱石坡时,脚下猛地一绊!他低头一看,绊倒他的,赫然是一具身着残破道袍、面容枯槁、七窍流血而死的尸体!尸体手中,还紧紧抓着一面碎裂的、刻满诡异符文的骨幡!尸体旁边散落的行囊中,几块刻画着扭曲狼头图腾的骨片,在月光下泛着幽冷的光! “突厥萨满?!” 张铁柱瞳孔一缩!一股寒意瞬间从脊背窜起!这魔物大军的出现,难道和突厥人有关?! 突围之路就在前方,生机的火光隐约可见。然而,芸娘魂体被魔瞳标记的冰冷阴影,如同附骨之蛆,让她心头蒙上巨大的不安。那突厥萨满的诡异尸体和散落的狼图腾骨片,更昭示着这场突如其来的魔灾背后,隐藏着更深、更令人毛骨悚然的人为黑手!他们真的能顺利抵达唐军大营吗?那标记了芸娘的魔瞳,又会带来怎样的后续灾祸?突厥萨满与魔物的勾结,究竟意欲何为? 第96章 玉匙启印山河动,魔瞳退避埋祸因 淡金色的守护光罩剧烈波动,符文明灭不定,如同暴风雨中随时会倾覆的孤舟。光罩外,是潮水般涌来的狰狞魔物,污秽的魔源如同附骨之蛆,不断侵蚀着光罩的能量。更致命的威胁来自山脊,那身高近丈的魔物首领,手中缠绕着浓郁暗紫魔气的脊椎骨战锤已然高举!锤头上那枚扭曲的暗紫色符文亮如魔星,毁灭性的波动凝聚到了顶点,锁定了光罩!只需一击,这仓促形成的守护必将破碎! 光罩内,空气凝固如铅。 张铁柱和幸存的唐军士卒背靠着光罩内壁,紧握武器的手心全是冷汗,目光死死盯着那即将落下的毁灭之锤,脸上是混合着绝望与最后一丝侥幸的惨白。 林枫靠着冰冷的车轮,右眼瞳孔中星火狂燃,死死盯着光罩外那恐怖的魔将,试图寻找一丝渺茫的生机,体内蛰伏的魔源在毁灭威胁的刺激下蠢蠢欲动,指尖那抹隐去的暗紫似乎又有浮现的迹象!芸娘的光团悬浮在他身边,光芒摇曳,传递着极致的焦急与虚弱,她的大部分力量都用于引导和维持光罩的基础存在。 而这一切的中心,是小六子! 他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失明的双眼空洞地睁着,眼前只有感知中那片朦胧的青金色光芒,地下深处,那块残缺的、布满玄奥纹路的青金色金属板!以及金属板上,那枚散发着强烈吸引力的菱形凹槽! 他右手紧紧攥着怀中那块灰暗的、属于石先生的核心玉简碎片!碎片冰凉,却仿佛与他指尖的血脉相连,微微跳动着,呼应着地下凹槽的呼唤! 插,还是不插? 石伯最后的嘱托在耳边回荡:“孩子…活下去…守护…” 地下金属板那厚重沧桑的守护意志,与石伯的意念何其相似!它需要钥匙!它就是守护下去的关键! 但插入之后呢?是带来更强的守护,还是释放出无法掌控的恐怖?那魔物首领的毁灭一击就在眼前!天空还有那灭世魔瞳冰冷的注视! 没有时间了! “吼——!!!” 山脊上的魔将发出一声震碎耳膜的咆哮,巨大的脊椎骨战锤带着撕裂空间的恐怖威势,裹挟着足以摧毁山岳的暗紫魔光,朝着淡金色的守护光罩,狠狠砸落!锤头未至,那毁灭性的风压已经让光罩剧烈变形,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不——!” 张铁柱发出绝望的嘶吼! 芸娘的光团爆发出最后的冰蓝银辉,试图加固光罩,却杯水车薪! 林枫目眦欲裂,异化的右爪下意识地想要抬起格挡! 就在这千钧一发、光罩即将破碎、众人即将被毁灭洪流吞没的刹那! 小六子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决绝光芒!那光芒并非源自视觉,而是源自灵魂深处的守护意志!他不再犹豫! “石伯!助我——!!!” 一声源自灵魂的呐喊在心中炸响!他用尽全身最后一点力气,将怀中那块温润的、跳动的玉简碎片,狠狠按向身下冰冷的土地!精神感知死死锁定着地下金属板上的那个菱形凹槽! 噗!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仿佛水滴融入湖面的轻响。 当玉简碎片与小六子身下的土地接触,并被他以全部意志引导着,精准“按入”地下深处那青金色金属板的菱形凹槽时!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古老、厚重、仿佛承载了万里河山、亿兆生民之愿力的磅礴意志,以那块青金色金属板为中心,轰然爆发!如同沉睡了万载的巨龙,睁开了它的双眼! 整个峡谷战场,瞬间被一种难以言喻的“静”所笼罩!并非无声,而是所有混乱的能量、狂暴的嘶吼、毁灭的风压,在这股浩瀚意志面前,都被强行压制、抚平! 咔嚓!咔嚓! 小六子身下的地面,无声地裂开一道缝隙!一道纯粹由凝练青金色光芒构成的光柱,冲天而起!光柱之中,隐约可见一块残缺的、布满古老山川河岳纹路的巨大印玺虚影一闪而逝!虚影之上,两个残缺却依旧散发着镇压八荒六合之威的古篆大字隐约浮现——“山”“河”! 轰!!! 那魔将全力砸落的、缠绕着毁灭魔光的脊椎骨巨锤,在距离淡金色光罩仅有数尺之遥时,硬生生地被这股冲天而起的青金色意志洪流定在了半空!锤头上那枚暗紫色符文疯狂闪烁,却如同陷入最粘稠的琥珀,连一丝魔光都无法再前进分毫! 魔将巨大的身躯猛地一僵!它那没有五官的头颅上,巨大的口器开合着,发出无声的惊怒嘶吼!它感受到了!一股源自位阶上的、让它灵魂都为之颤栗的压制力!那是…守护秩序的法则之力?! 更惊人的变化发生在天空! 那原本冰冷注视着峡谷的巨大魔瞳虚影,在这块残缺“山河印”虚影出现的瞬间,猛地剧烈波动了一下!仿佛平静的水面被投入巨石!魔瞳深处,那无尽的贪婪与混乱,第一次被一种清晰的、如同遇到天敌般的忌惮所取代! 是的,忌惮! 甚至是一丝极其隐晦的退避之意! 魔瞳虚影周围翻滚的暗紫魔云,如同被无形的力量驱散,猛地收缩了一圈!那冰冷的“注视”仿佛被烫到般,瞬间从峡谷战场,尤其是从那道青金色光柱上移开!虽然并未彻底消失,依旧高悬天际,但其“目光”却变得飘忽不定,更多地投向了远方,似乎在警惕着什么,又似乎在等待? 轰隆隆——!!! 被青金色意志洪流定住的魔将巨锤,在短暂的僵持后,轰然炸裂!化作漫天飞舞的碎骨和溃散的暗紫魔气!魔将本身也被这股反噬之力震得连连后退,巨大的身躯在山坡上踩出深深的脚印,发出痛苦而愤怒的咆哮! 它没有再次发动攻击,巨大的口器对着青金色光柱的方向发出威胁性的低吼,眼中充满了暴戾与不甘,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更高位阶力量压制后的忌惮!它庞大的身躯微微伏低,似乎在权衡,在等待天空魔瞳的指示。 光罩内,死里逃生的众人还沉浸在巨大的震撼中! 淡金色的守护光罩在青金色意志洪流的支撑下,瞬间变得凝实无比,金光流转,符文清晰可见,散发着坚不可摧的气息!光罩外的魔物大军,在首领受挫、天空魔瞳退避的威慑下,冲锋的势头明显一滞,发出不安的低吼,徘徊不前。 “山…山河印?!是传说中镇守国运的神器碎片?!” 张铁柱身边那个老卒,激动得浑身颤抖,老泪纵横,扑通一声朝着光柱升起的方向跪拜下去!其他唐军士卒也如梦初醒,纷纷跪倒,劫后余生的狂喜和对神迹的敬畏交织在一起。 林枫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体内躁动的魔源重新蛰伏,右眼中的星火疲惫却明亮地看着那冲天的青金光柱,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这力量远超他的理解!芸娘的光团也微微波动,传递出震撼与一丝莫名的熟悉感。 而作为这一切始作俑者的小六子,在将玉简碎片“按入”凹槽的瞬间,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与地下那块“山河印”碎片连接在了一起! 一股浩瀚、温暖、如同大地般厚重的力量,顺着连接涌入他干涸的身体和灵魂!体内那残余的狂暴星辉在这股力量的梳理下,如同被驯服的野马,变得温顺平和,迅速滋养着他虚弱的经脉和枯竭的精神。失明带来的黑暗并未完全消退,但眼前那片青金色的感知光芒变得更加清晰、更加宏大!他甚至能模糊地“看到”光罩外魔物的轮廓,以及那冲天光柱中闪烁的山川虚影! 更让他惊喜的是,怀中那枚玉简碎片并未消失,而是仿佛完成了使命,传递给他一道清晰的意念信息:此乃“山河社稷印”一角残片,玉简为匙。此印可引动地脉龙气,激发守护结界,镇压邪祟,亦可聚拢逸散之灵,稳固魂体!然印残力弱,需以意志与地脉相合,不可持久! “芸娘姐姐!林枫哥哥!这力量可以稳固魂体!” 小六子激动地用微弱的精神意念,将玉简传递的信息和自身感知分享给林枫和芸娘。 芸娘的光团猛地一亮!稳固魂体?!这不正是她此刻最需要的吗?她本就因守护林枫和引导力量而消耗过度,魂体虚弱飘摇,随时有溃散之危! 没有丝毫犹豫,芸娘的光团立刻朝着那道青金色的光柱靠近!当她的冰蓝星芒接触到光柱边缘那凝练的守护意志时,异变陡生! 嗡——!!! 青金色的光芒仿佛找到了归宿,主动分出一缕精纯无比、蕴含着大地生机的厚重能量,如同温暖的溪流,轻柔地将芸娘的冰蓝星芒包裹!这能量没有攻击性,只有最纯粹的滋养与稳固! 芸娘的光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凝实、稳定!核心处那紧闭双眸的轮廓,眉心的星图印记在青金色能量的滋养下,不仅恢复了光泽,甚至变得更加深邃玄奥,隐隐有冰蓝与青金交融的迹象!一种前所未有的充实感与力量感涌上芸娘的意识!她的魂体,在这“山河印”碎片力量的滋养下,不仅稳固下来,似乎还得到了某种本质的升华! “太好了!” 小六子感知到芸娘的变化,心中狂喜。 林枫看着芸娘光团的变化,紧绷的脸上也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欣慰。他尝试着调动体内刚刚被青金意志安抚的、一丝微弱的星火之力,引导着流经自身的地脉龙气余波,小心翼翼地滋养着胸口被星火碑文锁困的魔心伤口,疼痛似乎也减轻了一丝。 “恩人!魔物…魔物好像被镇住了!我们…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张铁柱激动又敬畏地看向小六子(在他眼中,小六子就是沟通神迹的关键),又警惕地看着光罩外徘徊嘶吼的魔物大军。 小六子定了定神,借助与“山河印”碎片的连接,感知迅速扫过战场。魔物大军被震慑,暂时不敢进攻,魔将在山坡上低吼徘徊,天空的魔瞳虚影虽然依旧存在,但“目光”明显带着忌惮,不再直接锁定峡谷。 “张队正,这守护不能持久!” 小六子用沙哑虚弱的声音,尽可能清晰地传达,“魔物虽退,但未远离!天空那魔瞳还在!我们必须趁此机会突围!向有大军驻扎的方向!” “突围?” 张铁柱看着光罩外密密麻麻的魔影,脸色一白。但看着光柱中越来越凝实的芸娘光团,看着小六子和林枫,再看看身边仅存的七八个伤痕累累的兄弟,他猛地一咬牙:“好!听小神仙的!兄弟们,准备家伙!等小神仙信号,我们杀出去!” 幸存的唐军士卒眼中燃起求生的火焰,强撑着疲惫伤痛的身体,握紧武器,聚集到光罩边缘,等待着那渺茫却唯一的生机。 小六子深吸一口气,将全部心神沉入与“山河印”碎片的连接。他需要精确地控制这股力量,既要维持光罩守护,又要为突围创造机会!同时,他也在焦急地等待着芸娘魂体彻底稳固的那一刻。 青金色的光柱持续散发着威严的守护意志,光罩坚如磐石。芸娘的光团在光柱的滋养下,越来越凝实,核心处的轮廓甚至开始散发出淡淡的、如同实质般的生命气息波动!仿佛…仿佛一具无形的躯体正在凝聚!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息都如同煎熬。 光罩外的魔物越发焦躁不安,在魔将的低吼催促下,开始试探性地冲击光罩边缘,虽然被金光弹开,但攻击的频率和强度在缓慢增加。天空的魔瞳虚影,其忌惮似乎在减弱,冰冷的“目光”再次开始投向峡谷,尤其是那道青金光柱,贪婪与探究之意重新浮现! 不能再等了! “芸娘姐姐!好了吗?” 小六子用意念焦急地呼唤。 嗡! 青金光柱中,芸娘的光团猛地爆发出最后的璀璨光芒!冰蓝与青金完美交融!核心处,那一直紧闭双眸的轮廓,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清澈、深邃、仿佛蕴含着星海与大地之力的眼眸!眉心的星图印记熠熠生辉! 她的魂体,在“山河印”碎片地脉龙气和星枢本源的双重滋养下,不仅彻底稳固,甚至完成了某种至关重要的蜕变!凝实的光芒开始向内收敛,一个模糊的、散发着清冷与生机气息的人形虚影,在光柱中若隐若现! “可以了!小六子!” 一个清晰、带着一丝空灵与急切的女声,直接在林枫和小六子的脑海中响起!正是芸娘的声音! “就是现在!” 小六子精神一振!他猛地切断了对“山河印”碎片力量的持续汲取连接!同时,将最后一点操控的意志,狠狠注入光柱! “散——!!!” 随着他意念的指令,那冲天的青金光柱和其中若隐若现的“山河印”虚影,骤然爆发出最后、最耀眼的光芒!如同超新星爆发! 轰——!!! 一股比之前更加磅礴、但不再凝聚、而是充满了排斥与驱散力量的青金色冲击波,以光柱为中心,如同环形的海啸,朝着四面八方轰然扩散! 光罩外的魔物大军首当其冲!如同被无形的巨浪拍中,前排的魔物惨叫着被掀飞出去,污秽的魔源被冲击波中的守护意志狠狠压制、净化!整个魔物潮水被硬生生推开、冲散!就连山坡上的魔将也被这股力量震得再次后退,发出震怒的咆哮! 守护光罩也在这爆发的冲击下瞬间消失! “就是现在!冲出去!向东南!那里有火光!可能是我们的大营!” 小六子用尽力气嘶吼!手指指向远方隐约可见的、不同于魔物污秽火光的明亮篝火方向! “兄弟们!跟紧我!保护恩人!杀出去!!!” 张铁柱如同出闸猛虎,第一个跃出,挥舞横刀,朝着被冲击波冲散的魔物缺口狠狠杀去!幸存的唐军士卒爆发出最后的血勇,紧随其后! 林枫强撑着虚弱的身体站起,右眼星火燃烧,那只异化的魔爪下意识地护在身前。芸娘那刚刚凝聚、还有些虚幻的人形光影,如同轻盈的精灵,瞬间飘至林枫身边,一股冰蓝银辉包裹住他,减轻他的负担,同时警惕着四周。小六子也被两个健壮的唐军士卒一左一右架起,跌跌撞撞地跟着冲锋的队伍! 突围!向着那代表生机的火光! 然而,就在他们冲出魔物包围圈,即将隐入峡谷另一侧黑暗的刹那! 天空中,那巨大的魔瞳虚影,冰冷的目光死死锁定在芸娘那刚刚凝聚、散发着特殊气息的魂体虚影之上!瞳仁深处,忌惮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邃、更加冰冷的贪婪!仿佛发现了比星辉净土更值得吞噬的“美味”! 同时,一道极其隐晦、带着探查与标记意味的暗紫色精神波动,如同无形的毒刺,无视了距离,瞬间跨越空间,精准无比地烙印在了芸娘那尚未完全稳固的魂体核心深处! 芸娘虚幻的身形猛地一颤!眉心星图印记剧烈闪烁了一下,一股冰冷邪恶的窥视感让她灵魂都为之一寒!她猛地回头,看向那高悬天际的魔瞳虚影,眼中充满了惊骇! “怎么了?” 林枫瞬间察觉她的异样。 “它…它在看着我!它标记了我!” 芸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而冲在最前面的张铁柱,在即将冲入一片乱石坡时,脚下猛地一绊!他低头一看,绊倒他的,赫然是一具身着残破道袍、面容枯槁、七窍流血而死的尸体!尸体手中,还紧紧抓着一面碎裂的、刻满诡异符文的骨幡!尸体旁边散落的行囊中,几块刻画着扭曲狼头图腾的骨片,在月光下泛着幽冷的光! “突厥萨满?!” 张铁柱瞳孔一缩!一股寒意瞬间从脊背窜起!这魔物大军的出现,难道和突厥人有关?! 突围之路就在前方,生机的火光隐约可见。然而,芸娘魂体被魔瞳标记的冰冷阴影,如同附骨之蛆,让她心头蒙上巨大的不安。那突厥萨满的诡异尸体和散落的狼图腾骨片,更昭示着这场突如其来的魔灾背后,隐藏着更深、更令人毛骨悚然的人为黑手!他们真的能顺利抵达唐军大营吗?那标记了芸娘的魔瞳,又会带来怎样的后续灾祸?突厥萨满与魔物的勾结,究竟意欲何为? 第97章 绝地逢生入樊笼,魔瘟初现引杀机 冰冷的夜风裹挟着血腥与焦糊味,如同跗骨的毒蛇,追随着亡命奔逃的队伍。 “快!跟上!别掉队!” 张铁柱嘶哑的吼声在黑暗中回荡,如同破旧的风箱。他挥舞着染血的横刀,充当着队伍的尖刀,每一步踏在布满碎石和尸骸的地面都显得沉重无比。身后,仅存的七八名唐军士卒,个个带伤,气喘如牛,互相搀扶着,紧紧跟随。他们眼中燃烧着劫后余生的火焰,却也掩不住深重的疲惫与惊魂未定。 队伍的核心,是小六子、林枫和芸娘。 小六子被两名强壮的士卒架着,双脚几乎离地,在颠簸中前行。失明的黑暗依旧笼罩着他,但之前感知到的那片青金色“山河印”的余晖,仿佛还在灵魂深处微微发烫,支撑着他虚弱的身体。他努力侧耳倾听着周围的声音,粗重的喘息、杂乱的脚步声、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代表着生机的篝火噼啪声和更远处唐军大营特有的金鼓号角声。 林枫的状况稍好,但依旧虚弱。他强撑着自行奔跑,每一步都牵扯着胸口的伤,带来阵阵撕裂般的剧痛。右眼中那点星火稳定地燃烧着,警惕地扫视着黑暗中的每一个角落。那只异化的右爪垂在身侧,鳞片上的焦痕在月光下泛着暗沉的光,暂时沉寂,却如同一头蛰伏的凶兽。芸娘那刚刚凝聚、还有些虚幻的淡蓝色人形光影,如同最忠诚的护卫,紧紧贴在他身边。她的魂体在“山河印”力量的滋养下彻底稳固,甚至完成了某种蜕变,散发着清冷而坚韧的气息。然而,她的眉心,那枚融合了冰魄星力与星枢本源的印记深处,一丝极其隐晦的暗紫色烙印,如同最恶毒的诅咒,散发着冰冷的窥视感,让她时刻如芒在背。她不敢放松警惕,强大的魂识如同无形的雷达,不断扫视着四周,提防着可能的追踪与袭击。 “东南!火光就在前面!加把劲!” 张铁柱的声音带着一丝狂喜。透过稀疏的林木缝隙,已经可以清晰地看到远处山坡下,连绵起伏的灯火!那是唐军大营的轮廓!高大的辕门、林立的营帐、巡弋的火把长龙代表着秩序与安全! 生的希望,就在眼前! 然而,就在队伍即将冲出这片死亡峡谷的边缘地带,踏入相对开阔、靠近大营外围的区域时! “呃…咳咳…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撕心裂肺的咳嗽声,猛地从队伍后方响起!声音痛苦而压抑,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 众人惊愕回头。 只见队伍末尾,一个名叫赵老四的老卒,此刻正痛苦地佝偻着身体,双手死死捂住口鼻,指缝间不断有暗红色的血沫溢出!他的脸色在火把摇曳的光芒下,呈现出一种病态的青灰色,额头布满了豆大的冷汗,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 “老四!你怎么了?!” 旁边的同伴大惊失色,连忙扶住他。 “冷…好冷…骨头里…像有针在扎…” 赵老四的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痛苦,眼神开始涣散。他松开捂住嘴的手,掌心赫然是一摊粘稠的、带着诡异黑丝的暗红血块! “瘟疫?!” 张铁柱瞳孔骤缩,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作为边军老卒,他太熟悉这种症状了!寒战、高烧、咳血,这是军中大疫的征兆!而且,这血块中诡异的黑丝绝非寻常! 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笼罩了整个队伍!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 “队…队正!我…我也…” 另一个年轻士卒突然也感到一阵眩晕,身体晃了晃,脸色迅速变得潮红,额头滚烫! 恐慌如同瘟疫本身,瞬间在疲惫不堪的队伍中蔓延开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惊恐地看着赵老四和那个年轻士卒,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仿佛他们身上带着致命的诅咒! “别慌!都别靠近!” 张铁柱强作镇定,但声音里的颤抖出卖了他。他看向林枫和小六子,眼中充满了求助和绝望。这两位“神仙”能对付魔物,能召唤神迹,那这突如其来的恶疾呢? 林枫眉头紧锁,强忍着身体的虚弱,快步走到赵老四身边。他无视了旁人惊恐的目光,蹲下身,伸出那只未被异化的左手,动作沉稳地搭在赵老四滚烫的手腕脉搏上。 触手一片灼热!脉象混乱、急促,如同脱缰的野马,却又在某个节点骤然变得迟滞、粘稠,带着一种阴冷的死气!这绝非普通的伤寒或时疫! 他目光锐利地看向赵老四咳出的血块,那丝丝缕缕的黑色物质,在火把下泛着不祥的幽光,隐隐散发着一种极其微弱、却让林枫灵魂深处蛰伏的魔源都感到一丝“共鸣”的污秽气息?! “是魔气?!” 林枫心中剧震!他猛地抬头,看向芸娘。芸娘虚幻的身影也飘了过来,强大的魂识瞬间笼罩赵老四和那个年轻士卒。 “灵魂被污染了!” 芸娘空灵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在林枫和小六子脑海中响起,“一种极其阴毒、带着诅咒和侵蚀特性的魔源能量,正在疯狂侵蚀他们的生机!源头似乎来自外部感染,而且传染性极强!接触过他们伤口或者咳出的秽物,都有可能被感染!” 她的魂识扫过队伍中其他人,脸色更加难看:“不止他们两个!那个手臂有伤的(指向另一个士卒),还有你(指向扶着赵老四的那个),灵魂边缘都沾染了极其微弱的同源气息!只是还未爆发!” 此言一出,如同晴天霹雳! “传染?!魔瘟?!” 张铁柱和幸存的士卒面无人色!看着地上痛苦抽搐的赵老四和开始发热的同伴,再看看自己可能被污染的身体,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们淹没!刚刚逃离魔物的爪牙,转眼又陷入了更恐怖的、无形的魔瘟地狱! “快看!大营方向!” 架着小六子的一个士卒突然指着前方,声音带着哭腔。 众人抬头望去。 只见远处唐军大营那原本秩序井然的灯火,此刻竟显得有些混乱!靠近他们这个方向的营寨边缘,突然亮起了比平时多出数倍的火把,隐约可见人影幢幢,似乎在紧急调动!更清晰的是,一阵急促而凄厉的铜锣声,划破了夜空,远远传来!那锣声的节奏,正是军中最高级别的——瘟疫封锁令! 紧接着! 呜——呜——呜——!!! 低沉而充满肃杀之气的号角声,从大营方向连绵响起!伴随着号角,一支装备精良、杀气腾腾的骑兵队伍,如同离弦之箭,从大营辕门内冲出!他们并未冲向魔物可能出现的峡谷方向,而是沿着大营外围,迅速展开!雪亮的马槊平举,冰冷的弩箭上弦,在火把的映照下,形成了一道闪烁着寒光的隔离封锁线!目标,赫然是林枫他们这支刚刚靠近、却已爆发“魔瘟”的残兵队伍! “是…是督战队的黑旗营!” 张铁柱看着那支骑兵队伍高举的黑色旗帜,面如死灰,声音干涩,“他们…他们是来执行…格杀令的…” 按照唐军铁律,一旦发现无法控制、且具有高度传染性的瘟疫,为防扩散,执行外围封锁和内部清除! 生的希望,就在眼前数百步!却瞬间化作了冰冷的、指向自己的刀锋与弩箭! “不!我们没有染病!放我们进去!” 一个年轻士卒崩溃地哭喊起来,朝着封锁线方向踉跄跑去。 “站住!再前进一步,格杀勿论!” 封锁线那边,一个冰冷威严的声音透过扩音筒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弩机的机括声清晰可闻! 噗通! 那士卒被同伴死死拉住,瘫软在地,绝望地捶打着地面。 “完了…全完了…” 队伍中弥漫着死寂般的绝望。 就在这内外交困、绝望弥漫之际! “等等!” 小六子突然挣扎着,用尽力气发出沙哑的喊声,打破了死寂!他虽然看不见,但刚才芸娘对病情的判断和林枫的沉默,以及封锁线的号角声,让他瞬间明白了处境! “张队正!我们不能过去!也不能散开!” 小六子对着张铁柱的方向,语气急促而坚定,“这‘病’会传染!靠近大营只会害了更多人!散开更会让这…这‘魔瘟’扩散!”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海中飞快闪过石先生教导的草药知识和林枫展现的医术,结合芸娘对“魔源污染”的判断:“现在!听我说! 第一,所有人立刻远离赵叔和刚发病的兄弟!但不要分散! 第二,找一处背风、相对开阔、最好有水源的地方!快! 第三,收集所有能找到的干柴!生几堆大火!要旺!”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虽然虚弱,却奇异地让陷入绝望的众人找到了一丝主心骨。 “按小神仙说的做!” 张铁柱第一个反应过来,嘶声命令。求生的本能让他选择相信这个创造了奇迹的少年! 幸存的士卒立刻行动,忍着恐惧,将痛苦呻吟的赵老四和开始发热的年轻士卒小心地抬到一边相对隔离的空地。其他人则迅速散开,在附近寻找合适的落脚点和收集柴火。 “林枫哥哥!芸娘姐姐!” 小六子转向身边,“这‘魔瘟’源头是魔气污染!寻常草药恐怕难有效果!你们有没有办法压制或延缓?至少要找出阻断传染的关键!” 林枫眉头紧锁,看着地上痛苦挣扎的赵老四。他强撑着蹲下,再次检查。这一次,他尝试着调动右眼中那点微弱的星火之力,小心翼翼地探入赵老四体内。 嘶——! 当星火之力接触到赵老四体内肆虐的、带着诅咒特性的阴冷魔源时,如同火星落入油锅!那股魔源瞬间变得更加狂暴,疯狂反扑!赵老四身体猛地弓起,发出更加凄厉的惨叫,皮肤下的青黑色血管如同蚯蚓般暴凸起来! “不行!我的力量属性似乎会刺激它!” 林枫脸色一白,迅速撤回星火,嘴角溢出一丝血迹。他体内的魔源也在刚才的接触中躁动了一下。 “让我试试!” 芸娘虚幻的身影飘到赵老四上方。她双手虚按,眉心星图印记亮起,冰蓝银辉混合着一丝源自“山河印”的厚重守护之力,如同清凉的甘霖,缓缓洒落在赵老四身上。 “呃…” 赵老四痛苦扭曲的面容似乎缓和了一丝,身体的颤抖也减轻了些许。那冰蓝银辉似乎对侵蚀生机的魔源有一定的压制和抚慰作用,但效果非常缓慢,而且芸娘每施展一分力量,眉心的暗紫色烙印就微微闪烁一下,让她承受着额外的灵魂压力。 “只能暂时压制,延缓恶化,无法根除,更无法阻断传染源头!” 芸娘的声音带着疲惫。 这时,士卒们已经在一片背靠山岩、旁边有一条小溪流的开阔地升起了几堆熊熊篝火。火光驱散了部分黑暗和寒冷,却驱不散众人心头的阴霾。 小六子被扶到火堆边坐下,温暖让他稍微好受了一点。他强迫自己冷静思考。传染魔源…源头… 他猛地想起张铁柱摔倒时发现的那具突厥萨满尸体!还有那些散落的、刻画着扭曲狼头图腾的诡异骨片! “张队正!你之前发现的那个突厥萨满尸体!他的东西呢?!那些骨片!” 小六子急声问道。 “在…在我这!” 一个士卒连忙从怀里掏出几块用破布包裹的骨片,正是从萨满行囊里捡到的,本想作为证据带回大营。 小六子接过骨片(虽然看不见,但能摸到),入手一片冰冷滑腻,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腥气。当他手指触碰到骨片上那扭曲的狼头图腾刻痕时!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阴邪、充满了诅咒与疫病气息的魔源波动,如同毒蛇般,顺着他的指尖,猛地刺入他的感知! “啊!” 小六子痛呼一声,如同被蝎子蜇到,猛地甩开骨片!虽然只是瞬间接触,但那骨片上蕴含的、与赵老四体内同源的诅咒魔源气息,已经清晰地烙印在他的感知中! “是它!源头就是这些骨片!是那萨满临死前释放的诅咒!或者是他带来的‘种子’!” 小六子又惊又怒地喊道,“接触过这些骨片,或者在萨满尸体附近停留过的人,都有可能被感染!” 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那几块散落在地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骨片上!恐惧中更添愤怒!果然是突厥人的阴谋! “那…那怎么办?烧了它们?” 一个士卒颤抖着问。 “不能烧!” 林枫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医者的敏锐,“寻常火焰未必能焚毁这种魔源诅咒!强行焚烧,反而可能让诅咒扩散!必须用特殊的方法净化或封印!” 他挣扎着站起身,走到那几块骨片前,右眼星火跳动,仔细感知着上面的邪恶气息。他那只沉寂的异化魔爪,指尖竟不受控制地微微颤动了一下,仿佛对那诅咒魔源产生了一丝本能的渴望? 这个发现让林枫心头一寒! 就在这时! “报——!!!” 一声急促的呼喊从大营封锁线方向传来! 只见一名黑旗营斥候快马加鞭,冲到封锁线前,对着为首的将官急声禀报:“禀校尉!营内…营内多处哨位突发恶疾!症状…症状与外面那些残兵描述的一模一样!寒战、高热、咳血!已有数十人倒下!军医束手无策!大营…大营恐已出现魔瘟!” 轰! 这个消息如同惊雷,在封锁线内外同时炸响! 封锁线的唐军骑兵一阵骚动,看着营地内隐约可见的混乱火光,眼中充满了震惊和恐惧!连坚固的大营内部都出现了?!这魔瘟的传播速度太恐怖了! 而林枫这边,众人更是如坠冰窟!大营内部也爆发了!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们这支“源头”队伍,此刻在封锁线军队眼中,已不仅仅是需要清除的威胁,更是必须被彻底毁灭、以防瘟疫继续扩散的罪魁祸首! 果然! 封锁线那边,那位黑旗营校尉的脸色在火光下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猛地举起手,冰冷的声音如同死神的宣判,响彻夜空: “将军有令!魔瘟肆虐,刻不容缓!为保大军安危,执行焚绝令!弓弩手准备——火箭!!” 随着他一声令下! 封锁线上,数百名弩手齐齐上前一步!手中的强弩已然上弦,箭簇之上,浸透了火油的布条被迅速点燃!跳跃的火苗,在冰冷的弩锋上,映照出一张张充满杀意与恐惧的脸! 一支支燃烧的箭矢,如同死神的眼眸,在黑暗中锁定了林枫他们这支残兵队伍,以及他们身后那片临时搭建的、庇护着病患的篝火营地! 冰冷的杀气混合着火焰的灼热,如同无形的绞索,勒紧了每个人的喉咙! 绝望!真正的、彻底的绝望! 前有燃烧的箭雨封锁,后有致命的魔瘟蔓延。大营内部爆发,他们这支残兵,已成弃子! “不——!” 张铁柱发出不甘的怒吼,却无力回天。 士卒们面如死灰,有的瘫软在地,有的则握紧了武器,眼中是困兽般的疯狂,准备做最后的挣扎。 赵老四和几个发病的士卒在痛苦中发出微弱的呻吟,死亡已是他们唯一的解脱。 小六子失明的双眼茫然地“望”着前方弩箭火光的方向,身体因愤怒和无力而微微颤抖。他怀中的山河印玉简碎片,似乎在微微发烫,传递着不屈的意志,却无力改变眼前的绝境。 芸娘虚幻的身影挡在林枫身前,冰蓝银辉凝聚到极致,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毁灭打击。眉心的暗紫色烙印,在死亡的威胁下,闪烁着妖异的光芒。 林枫右眼中的星火疯狂燃烧!他看着那如林的火箭,看着地上痛苦的袍泽,看着身边虚弱的芸娘和失明的小六子,一股滔天的怒火混合着深深的无力感,几乎要将他吞噬!他体内的魔源在死亡的刺激下剧烈翻腾,那只异化的魔爪,不受控制地微微抬起,指尖的暗紫色泽时隐时现,仿佛在渴望着毁灭?亦或是…吞噬? 就在这千钧一发、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死亡时刻! 一道清越、冷静、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如同穿透阴云的月光,骤然从大营方向、封锁线后方响起: “住手!火箭收起!”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战场上的肃杀与绝望,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封锁线上的黑旗营骑兵和弩手们动作猛地一滞,脸上露出惊愕之色,下意识地回头望去。 只见一骑快马,如同离弦之箭,从混乱的大营深处疾驰而出,越过封锁线,直奔阵前!马上骑士身披玄色轻甲,未戴头盔,露出一张年轻却异常沉稳坚毅的面庞。他手中高举着一面令牌,令牌在火光下闪烁着暗金色的光芒,上面一个古朴的“秦”字,熠熠生辉! “是秦小公爷!” “秦怀玉校尉!” 封锁线的将官和士卒中响起几声低呼,带着敬畏。 来人正是翼国公秦琼之子,左武卫校尉——秦怀玉! 秦怀玉勒马停在封锁线前,目光如电,瞬间扫过远处被火箭锁定的残兵队伍,尤其是在林枫那只异化的魔爪和芸娘虚幻的身影上停留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但更多的是一种决断! 他高举令牌,声音洪亮,响彻夜空: “大将军有令!魔瘟诡异,恐非天灾!此队残兵,身经峡谷魔灾,或知内情!更兼或有克制魔瘟之能!” 他的目光锐利地看向林枫和小六子的方向,“传令!解除火箭封锁!于营外三里处,划出隔离区域!命此队人等即刻前往隔离!着军中医官携防护前往!查明疫情,救治伤患!未得军令,擅动刀兵者——斩!” 命令一下,全场皆惊! 封锁线的弩手面面相觑,最终在那面“秦”字令牌的威严下,缓缓收起了燃烧的火箭。黑旗营校尉脸色变幻,最终抱拳领命:“末将遵令!” 绝境之中,一线生机,伴随着巨大的未知与风险,骤然出现! 林枫、小六子、芸娘,以及所有残兵,都难以置信地看着那骑在马上、如同定海神针般的年轻将领。 秦怀玉的目光再次投向林枫,带着审视与探究,沉声道:“你等速去隔离区!若真能遏制魔瘟,便是大功一件!若不能…” 他话未说完,但其中的未尽之意,冰冷刺骨。 “另外!” 秦怀玉的目光扫过地上散落的诡异骨片,以及远处峡谷的方向,声音带着森然杀意,“传令侦骑四出!给我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找出所有与此疫有关的突厥杀满踪迹!本将要看看,是谁在背后,行此灭绝人寰的毒计!” 生的机会给了,却是以隔离监视为条件,更肩负着解决魔瘟的重担。秦怀玉口中的“或有克制之能”,是猜测,还是知道了什么?林枫那异化的魔爪和芸娘虚幻的魂体,在这位秦小公爷眼中,究竟是希望,还是更大的隐患? 营外的隔离区,究竟是庇护所,还是另一个更危险的牢笼?他们真能找到克制这诡异魔瘟的方法吗?而秦怀玉追查突厥萨满的命令,又会揭开怎样惊天的阴谋?那标记了芸娘的魔瞳,在这片被魔瘟笼罩的军营上空,是否正无声地注视着一切? 第97章 绝地逢生入樊笼,魔瘟初现引杀机 冰冷的夜风裹挟着血腥与焦糊味,如同跗骨的毒蛇,追随着亡命奔逃的队伍。 “快!跟上!别掉队!” 张铁柱嘶哑的吼声在黑暗中回荡,如同破旧的风箱。他挥舞着染血的横刀,充当着队伍的尖刀,每一步踏在布满碎石和尸骸的地面都显得沉重无比。身后,仅存的七八名唐军士卒,个个带伤,气喘如牛,互相搀扶着,紧紧跟随。他们眼中燃烧着劫后余生的火焰,却也掩不住深重的疲惫与惊魂未定。 队伍的核心,是小六子、林枫和芸娘。 小六子被两名强壮的士卒架着,双脚几乎离地,在颠簸中前行。失明的黑暗依旧笼罩着他,但之前感知到的那片青金色“山河印”的余晖,仿佛还在灵魂深处微微发烫,支撑着他虚弱的身体。他努力侧耳倾听着周围的声音,粗重的喘息、杂乱的脚步声、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代表着生机的篝火噼啪声和更远处唐军大营特有的金鼓号角声。 林枫的状况稍好,但依旧虚弱。他强撑着自行奔跑,每一步都牵扯着胸口的伤,带来阵阵撕裂般的剧痛。右眼中那点星火稳定地燃烧着,警惕地扫视着黑暗中的每一个角落。那只异化的右爪垂在身侧,鳞片上的焦痕在月光下泛着暗沉的光,暂时沉寂,却如同一头蛰伏的凶兽。芸娘那刚刚凝聚、还有些虚幻的淡蓝色人形光影,如同最忠诚的护卫,紧紧贴在他身边。她的魂体在“山河印”力量的滋养下彻底稳固,甚至完成了某种蜕变,散发着清冷而坚韧的气息。然而,她的眉心,那枚融合了冰魄星力与星枢本源的印记深处,一丝极其隐晦的暗紫色烙印,如同最恶毒的诅咒,散发着冰冷的窥视感,让她时刻如芒在背。她不敢放松警惕,强大的魂识如同无形的雷达,不断扫视着四周,提防着可能的追踪与袭击。 “东南!火光就在前面!加把劲!” 张铁柱的声音带着一丝狂喜。透过稀疏的林木缝隙,已经可以清晰地看到远处山坡下,连绵起伏的灯火!那是唐军大营的轮廓!高大的辕门、林立的营帐、巡弋的火把长龙代表着秩序与安全! 生的希望,就在眼前! 然而,就在队伍即将冲出这片死亡峡谷的边缘地带,踏入相对开阔、靠近大营外围的区域时! “呃…咳咳…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撕心裂肺的咳嗽声,猛地从队伍后方响起!声音痛苦而压抑,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 众人惊愕回头。 只见队伍末尾,一个名叫赵老四的老卒,此刻正痛苦地佝偻着身体,双手死死捂住口鼻,指缝间不断有暗红色的血沫溢出!他的脸色在火把摇曳的光芒下,呈现出一种病态的青灰色,额头布满了豆大的冷汗,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 “老四!你怎么了?!” 旁边的同伴大惊失色,连忙扶住他。 “冷…好冷…骨头里…像有针在扎…” 赵老四的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痛苦,眼神开始涣散。他松开捂住嘴的手,掌心赫然是一摊粘稠的、带着诡异黑丝的暗红血块! “瘟疫?!” 张铁柱瞳孔骤缩,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作为边军老卒,他太熟悉这种症状了!寒战、高烧、咳血,这是军中大疫的征兆!而且,这血块中诡异的黑丝绝非寻常! 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笼罩了整个队伍!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 “队…队正!我…我也…” 另一个年轻士卒突然也感到一阵眩晕,身体晃了晃,脸色迅速变得潮红,额头滚烫! 恐慌如同瘟疫本身,瞬间在疲惫不堪的队伍中蔓延开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惊恐地看着赵老四和那个年轻士卒,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仿佛他们身上带着致命的诅咒! “别慌!都别靠近!” 张铁柱强作镇定,但声音里的颤抖出卖了他。他看向林枫和小六子,眼中充满了求助和绝望。这两位“神仙”能对付魔物,能召唤神迹,那这突如其来的恶疾呢? 林枫眉头紧锁,强忍着身体的虚弱,快步走到赵老四身边。他无视了旁人惊恐的目光,蹲下身,伸出那只未被异化的左手,动作沉稳地搭在赵老四滚烫的手腕脉搏上。 触手一片灼热!脉象混乱、急促,如同脱缰的野马,却又在某个节点骤然变得迟滞、粘稠,带着一种阴冷的死气!这绝非普通的伤寒或时疫! 他目光锐利地看向赵老四咳出的血块,那丝丝缕缕的黑色物质,在火把下泛着不祥的幽光,隐隐散发着一种极其微弱、却让林枫灵魂深处蛰伏的魔源都感到一丝“共鸣”的污秽气息?! “是魔气?!” 林枫心中剧震!他猛地抬头,看向芸娘。芸娘虚幻的身影也飘了过来,强大的魂识瞬间笼罩赵老四和那个年轻士卒。 “灵魂被污染了!” 芸娘空灵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在林枫和小六子脑海中响起,“一种极其阴毒、带着诅咒和侵蚀特性的魔源能量,正在疯狂侵蚀他们的生机!源头似乎来自外部感染,而且传染性极强!接触过他们伤口或者咳出的秽物,都有可能被感染!” 她的魂识扫过队伍中其他人,脸色更加难看:“不止他们两个!那个手臂有伤的(指向另一个士卒),还有你(指向扶着赵老四的那个),灵魂边缘都沾染了极其微弱的同源气息!只是还未爆发!” 此言一出,如同晴天霹雳! “传染?!魔瘟?!” 张铁柱和幸存的士卒面无人色!看着地上痛苦抽搐的赵老四和开始发热的同伴,再看看自己可能被污染的身体,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们淹没!刚刚逃离魔物的爪牙,转眼又陷入了更恐怖的、无形的魔瘟地狱! “快看!大营方向!” 架着小六子的一个士卒突然指着前方,声音带着哭腔。 众人抬头望去。 只见远处唐军大营那原本秩序井然的灯火,此刻竟显得有些混乱!靠近他们这个方向的营寨边缘,突然亮起了比平时多出数倍的火把,隐约可见人影幢幢,似乎在紧急调动!更清晰的是,一阵急促而凄厉的铜锣声,划破了夜空,远远传来!那锣声的节奏,正是军中最高级别的——瘟疫封锁令! 紧接着! 呜——呜——呜——!!! 低沉而充满肃杀之气的号角声,从大营方向连绵响起!伴随着号角,一支装备精良、杀气腾腾的骑兵队伍,如同离弦之箭,从大营辕门内冲出!他们并未冲向魔物可能出现的峡谷方向,而是沿着大营外围,迅速展开!雪亮的马槊平举,冰冷的弩箭上弦,在火把的映照下,形成了一道闪烁着寒光的隔离封锁线!目标,赫然是林枫他们这支刚刚靠近、却已爆发“魔瘟”的残兵队伍! “是…是督战队的黑旗营!” 张铁柱看着那支骑兵队伍高举的黑色旗帜,面如死灰,声音干涩,“他们…他们是来执行…格杀令的…” 按照唐军铁律,一旦发现无法控制、且具有高度传染性的瘟疫,为防扩散,执行外围封锁和内部清除! 生的希望,就在眼前数百步!却瞬间化作了冰冷的、指向自己的刀锋与弩箭! “不!我们没有染病!放我们进去!” 一个年轻士卒崩溃地哭喊起来,朝着封锁线方向踉跄跑去。 “站住!再前进一步,格杀勿论!” 封锁线那边,一个冰冷威严的声音透过扩音筒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弩机的机括声清晰可闻! 噗通! 那士卒被同伴死死拉住,瘫软在地,绝望地捶打着地面。 “完了…全完了…” 队伍中弥漫着死寂般的绝望。 就在这内外交困、绝望弥漫之际! “等等!” 小六子突然挣扎着,用尽力气发出沙哑的喊声,打破了死寂!他虽然看不见,但刚才芸娘对病情的判断和林枫的沉默,以及封锁线的号角声,让他瞬间明白了处境! “张队正!我们不能过去!也不能散开!” 小六子对着张铁柱的方向,语气急促而坚定,“这‘病’会传染!靠近大营只会害了更多人!散开更会让这…这‘魔瘟’扩散!”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海中飞快闪过石先生教导的草药知识和林枫展现的医术,结合芸娘对“魔源污染”的判断:“现在!听我说! 第一,所有人立刻远离赵叔和刚发病的兄弟!但不要分散! 第二,找一处背风、相对开阔、最好有水源的地方!快! 第三,收集所有能找到的干柴!生几堆大火!要旺!”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虽然虚弱,却奇异地让陷入绝望的众人找到了一丝主心骨。 “按小神仙说的做!” 张铁柱第一个反应过来,嘶声命令。求生的本能让他选择相信这个创造了奇迹的少年! 幸存的士卒立刻行动,忍着恐惧,将痛苦呻吟的赵老四和开始发热的年轻士卒小心地抬到一边相对隔离的空地。其他人则迅速散开,在附近寻找合适的落脚点和收集柴火。 “林枫哥哥!芸娘姐姐!” 小六子转向身边,“这‘魔瘟’源头是魔气污染!寻常草药恐怕难有效果!你们有没有办法压制或延缓?至少要找出阻断传染的关键!” 林枫眉头紧锁,看着地上痛苦挣扎的赵老四。他强撑着蹲下,再次检查。这一次,他尝试着调动右眼中那点微弱的星火之力,小心翼翼地探入赵老四体内。 嘶——! 当星火之力接触到赵老四体内肆虐的、带着诅咒特性的阴冷魔源时,如同火星落入油锅!那股魔源瞬间变得更加狂暴,疯狂反扑!赵老四身体猛地弓起,发出更加凄厉的惨叫,皮肤下的青黑色血管如同蚯蚓般暴凸起来! “不行!我的力量属性似乎会刺激它!” 林枫脸色一白,迅速撤回星火,嘴角溢出一丝血迹。他体内的魔源也在刚才的接触中躁动了一下。 “让我试试!” 芸娘虚幻的身影飘到赵老四上方。她双手虚按,眉心星图印记亮起,冰蓝银辉混合着一丝源自“山河印”的厚重守护之力,如同清凉的甘霖,缓缓洒落在赵老四身上。 “呃…” 赵老四痛苦扭曲的面容似乎缓和了一丝,身体的颤抖也减轻了些许。那冰蓝银辉似乎对侵蚀生机的魔源有一定的压制和抚慰作用,但效果非常缓慢,而且芸娘每施展一分力量,眉心的暗紫色烙印就微微闪烁一下,让她承受着额外的灵魂压力。 “只能暂时压制,延缓恶化,无法根除,更无法阻断传染源头!” 芸娘的声音带着疲惫。 这时,士卒们已经在一片背靠山岩、旁边有一条小溪流的开阔地升起了几堆熊熊篝火。火光驱散了部分黑暗和寒冷,却驱不散众人心头的阴霾。 小六子被扶到火堆边坐下,温暖让他稍微好受了一点。他强迫自己冷静思考。传染魔源…源头… 他猛地想起张铁柱摔倒时发现的那具突厥萨满尸体!还有那些散落的、刻画着扭曲狼头图腾的诡异骨片! “张队正!你之前发现的那个突厥萨满尸体!他的东西呢?!那些骨片!” 小六子急声问道。 “在…在我这!” 一个士卒连忙从怀里掏出几块用破布包裹的骨片,正是从萨满行囊里捡到的,本想作为证据带回大营。 小六子接过骨片(虽然看不见,但能摸到),入手一片冰冷滑腻,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腥气。当他手指触碰到骨片上那扭曲的狼头图腾刻痕时!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阴邪、充满了诅咒与疫病气息的魔源波动,如同毒蛇般,顺着他的指尖,猛地刺入他的感知! “啊!” 小六子痛呼一声,如同被蝎子蜇到,猛地甩开骨片!虽然只是瞬间接触,但那骨片上蕴含的、与赵老四体内同源的诅咒魔源气息,已经清晰地烙印在他的感知中! “是它!源头就是这些骨片!是那萨满临死前释放的诅咒!或者是他带来的‘种子’!” 小六子又惊又怒地喊道,“接触过这些骨片,或者在萨满尸体附近停留过的人,都有可能被感染!” 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那几块散落在地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骨片上!恐惧中更添愤怒!果然是突厥人的阴谋! “那…那怎么办?烧了它们?” 一个士卒颤抖着问。 “不能烧!” 林枫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医者的敏锐,“寻常火焰未必能焚毁这种魔源诅咒!强行焚烧,反而可能让诅咒扩散!必须用特殊的方法净化或封印!” 他挣扎着站起身,走到那几块骨片前,右眼星火跳动,仔细感知着上面的邪恶气息。他那只沉寂的异化魔爪,指尖竟不受控制地微微颤动了一下,仿佛对那诅咒魔源产生了一丝本能的渴望? 这个发现让林枫心头一寒! 就在这时! “报——!!!” 一声急促的呼喊从大营封锁线方向传来! 只见一名黑旗营斥候快马加鞭,冲到封锁线前,对着为首的将官急声禀报:“禀校尉!营内…营内多处哨位突发恶疾!症状…症状与外面那些残兵描述的一模一样!寒战、高热、咳血!已有数十人倒下!军医束手无策!大营…大营恐已出现魔瘟!” 轰! 这个消息如同惊雷,在封锁线内外同时炸响! 封锁线的唐军骑兵一阵骚动,看着营地内隐约可见的混乱火光,眼中充满了震惊和恐惧!连坚固的大营内部都出现了?!这魔瘟的传播速度太恐怖了! 而林枫这边,众人更是如坠冰窟!大营内部也爆发了!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们这支“源头”队伍,此刻在封锁线军队眼中,已不仅仅是需要清除的威胁,更是必须被彻底毁灭、以防瘟疫继续扩散的罪魁祸首! 果然! 封锁线那边,那位黑旗营校尉的脸色在火光下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猛地举起手,冰冷的声音如同死神的宣判,响彻夜空: “将军有令!魔瘟肆虐,刻不容缓!为保大军安危,执行焚绝令!弓弩手准备——火箭!!” 随着他一声令下! 封锁线上,数百名弩手齐齐上前一步!手中的强弩已然上弦,箭簇之上,浸透了火油的布条被迅速点燃!跳跃的火苗,在冰冷的弩锋上,映照出一张张充满杀意与恐惧的脸! 一支支燃烧的箭矢,如同死神的眼眸,在黑暗中锁定了林枫他们这支残兵队伍,以及他们身后那片临时搭建的、庇护着病患的篝火营地! 冰冷的杀气混合着火焰的灼热,如同无形的绞索,勒紧了每个人的喉咙! 绝望!真正的、彻底的绝望! 前有燃烧的箭雨封锁,后有致命的魔瘟蔓延。大营内部爆发,他们这支残兵,已成弃子! “不——!” 张铁柱发出不甘的怒吼,却无力回天。 士卒们面如死灰,有的瘫软在地,有的则握紧了武器,眼中是困兽般的疯狂,准备做最后的挣扎。 赵老四和几个发病的士卒在痛苦中发出微弱的呻吟,死亡已是他们唯一的解脱。 小六子失明的双眼茫然地“望”着前方弩箭火光的方向,身体因愤怒和无力而微微颤抖。他怀中的山河印玉简碎片,似乎在微微发烫,传递着不屈的意志,却无力改变眼前的绝境。 芸娘虚幻的身影挡在林枫身前,冰蓝银辉凝聚到极致,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毁灭打击。眉心的暗紫色烙印,在死亡的威胁下,闪烁着妖异的光芒。 林枫右眼中的星火疯狂燃烧!他看着那如林的火箭,看着地上痛苦的袍泽,看着身边虚弱的芸娘和失明的小六子,一股滔天的怒火混合着深深的无力感,几乎要将他吞噬!他体内的魔源在死亡的刺激下剧烈翻腾,那只异化的魔爪,不受控制地微微抬起,指尖的暗紫色泽时隐时现,仿佛在渴望着毁灭?亦或是…吞噬? 就在这千钧一发、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死亡时刻! 一道清越、冷静、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如同穿透阴云的月光,骤然从大营方向、封锁线后方响起: “住手!火箭收起!”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战场上的肃杀与绝望,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封锁线上的黑旗营骑兵和弩手们动作猛地一滞,脸上露出惊愕之色,下意识地回头望去。 只见一骑快马,如同离弦之箭,从混乱的大营深处疾驰而出,越过封锁线,直奔阵前!马上骑士身披玄色轻甲,未戴头盔,露出一张年轻却异常沉稳坚毅的面庞。他手中高举着一面令牌,令牌在火光下闪烁着暗金色的光芒,上面一个古朴的“秦”字,熠熠生辉! “是秦小公爷!” “秦怀玉校尉!” 封锁线的将官和士卒中响起几声低呼,带着敬畏。 来人正是翼国公秦琼之子,左武卫校尉——秦怀玉! 秦怀玉勒马停在封锁线前,目光如电,瞬间扫过远处被火箭锁定的残兵队伍,尤其是在林枫那只异化的魔爪和芸娘虚幻的身影上停留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但更多的是一种决断! 他高举令牌,声音洪亮,响彻夜空: “大将军有令!魔瘟诡异,恐非天灾!此队残兵,身经峡谷魔灾,或知内情!更兼或有克制魔瘟之能!” 他的目光锐利地看向林枫和小六子的方向,“传令!解除火箭封锁!于营外三里处,划出隔离区域!命此队人等即刻前往隔离!着军中医官携防护前往!查明疫情,救治伤患!未得军令,擅动刀兵者——斩!” 命令一下,全场皆惊! 封锁线的弩手面面相觑,最终在那面“秦”字令牌的威严下,缓缓收起了燃烧的火箭。黑旗营校尉脸色变幻,最终抱拳领命:“末将遵令!” 绝境之中,一线生机,伴随着巨大的未知与风险,骤然出现! 林枫、小六子、芸娘,以及所有残兵,都难以置信地看着那骑在马上、如同定海神针般的年轻将领。 秦怀玉的目光再次投向林枫,带着审视与探究,沉声道:“你等速去隔离区!若真能遏制魔瘟,便是大功一件!若不能…” 他话未说完,但其中的未尽之意,冰冷刺骨。 “另外!” 秦怀玉的目光扫过地上散落的诡异骨片,以及远处峡谷的方向,声音带着森然杀意,“传令侦骑四出!给我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找出所有与此疫有关的突厥杀满踪迹!本将要看看,是谁在背后,行此灭绝人寰的毒计!” 生的机会给了,却是以隔离监视为条件,更肩负着解决魔瘟的重担。秦怀玉口中的“或有克制之能”,是猜测,还是知道了什么?林枫那异化的魔爪和芸娘虚幻的魂体,在这位秦小公爷眼中,究竟是希望,还是更大的隐患? 营外的隔离区,究竟是庇护所,还是另一个更危险的牢笼?他们真能找到克制这诡异魔瘟的方法吗?而秦怀玉追查突厥萨满的命令,又会揭开怎样惊天的阴谋?那标记了芸娘的魔瞳,在这片被魔瘟笼罩的军营上空,是否正无声地注视着一切? 第98章 魔瘟噬魂露端倪,魔爪显能引疑云 冰冷的夜风卷着隔离营地的尘土与草药苦涩的气息。临时圈出的隔离区,位于唐军大营辕门外三里的一处背风洼地,简陋得如同难民营。几顶沾满污迹的破旧帐篷歪斜地支着,外围是手持长矛、神情紧张、面覆厚麻布(权当口罩)的唐军士兵组成的警戒线。篝火噼啪作响,火光跳跃,映照着一张张或痛苦、或恐惧、或绝望的脸。 林枫、小六子、芸娘,以及张铁柱率领的残兵,连同后续从大营内紧急转移出来的第一批出现症状的数十名唐军士兵,都被集中安置在此。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咳嗽声、痛苦的呻吟,以及挥之不去的、混合着血腥与污秽魔气的死亡气息。 临时搭建的主帐内,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 地上铺着几块草席,躺着病情最重的几名士兵,赵老四赫然在列。他脸色已从青灰转为一种死气沉沉的蜡黄,呼吸微弱得如同游丝,每一次艰难的吸气都伴随着肺部的破锣音,咳出的血块中,诡异的黑丝愈发浓密,如同活物般蠕动。旁边几个新送来的士兵症状相似,寒战、高热、意识模糊,皮肤下隐隐可见青黑色的血管纹路在蔓延。 两个身着麻布罩袍、口鼻蒙得严严实实的老军医,正满头大汗地忙碌着。他们用银针试探穴位,用艾草熏烤,灌下熬煮的祛寒解毒汤药,但收效甚微。看着病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恶化,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无奈和深深的恐惧。这种“魔瘟”,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畴! “不行银针探脉,脉象邪戾阴寒,直侵心脉汤药入口即吐,根本无法吸收艾灸只能稍缓寒战,对那侵蚀生机的邪力毫无作用!”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军医摇着头,声音透过布巾显得沉闷而绝望。 “此疫非药石可医啊!” 另一个军医看着赵老四渐渐涣散的瞳孔,颓然放下了手中的药碗。 张铁柱和几个还能站立的残兵,靠在一旁的支撑柱上,拳头紧握,指节发白,看着昔日同袍在痛苦中走向死亡,眼中是血红的悲愤与无力。 林枫靠坐在帐篷角落,脸色苍白,右眼紧闭,眉头紧锁。他刚刚强行集中精神,再次尝试用微弱的星火之力探入一名轻症士兵体内,试图压制那阴冷的魔源。结果依旧是剧烈的排斥反应,那魔源如同被激怒的毒蛇,反噬之下不仅让士兵病情瞬间加重,更是差点引动了他体内蛰伏的魔秽!一缕暗紫气息在他异化魔爪的指尖一闪而逝,被他强行压下,冷汗已浸透了他的后背。 芸娘虚幻的身影悬浮在林枫身边,冰蓝银辉笼罩着赵老四等几个重病号,眉心的星图印记持续散发着清冷的光辉。她的力量确实能极大程度地缓解痛苦,延缓生机被吞噬的速度,甚至让赵老四濒临涣散的意识都暂时稳定了一丝。但代价是巨大的!每一次压制,眉心的暗紫色烙印就如同被激活的毒刺,疯狂地汲取着她的魂力,并传递着冰冷刺骨的窥视感,让她灵魂都为之颤栗。她能感觉到,天空之上,那道无形的、贪婪的目光,正牢牢锁定着这里,锁定着她! “芸娘…停下…” 林枫睁开右眼,看着芸娘虚幻身影边缘微微闪烁的不稳光芒,声音沙哑地用意念劝阻。他能感知到芸娘承受的巨大压力和危险。 “不能停,停下他们立刻就会死!” 芸娘的声音带着疲惫的坚持,但那份守护的意志依旧坚定。 小六子坐在另一个角落,失明的双眼茫然地“望”着前方。他听得到帐篷内压抑的喘息、痛苦的呻吟,闻得到那浓重的血腥与魔秽气息。他怀中,那块山河印玉简碎片微微发烫,传递着大地般的厚重与不屈。他尝试着将感知沉入地下,试图再次沟通那守护的地脉之力,但距离山河印本体太远,效果微乎其微。 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帐篷内的每一个人。 就在这时! “呃…嗬…嗬嗬…” 赵老四喉咙里突然发出怪异的声音,身体猛地剧烈抽搐起来!蜡黄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极其诡异的、混合着痛苦与某种…解脱般的扭曲神情!他涣散的瞳孔骤然收缩,死死盯着帐篷顶的虚空,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 “不好!他要不行了!” 老军医惊呼。 芸娘立刻将大部分魂力集中到赵老四身上,冰蓝银辉大盛!然而,这一次,那压制效果却微乎其微! 赵老四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疯狂撕扯,皮肤下青黑色的血管根根暴凸,如同蛛网般蔓延开来!他猛地张开嘴,却没有咳出血,而是喷出了一大团浓郁得化不开的、如同墨汁般的黑气! 这黑气带着刺骨的阴寒和令人作呕的污秽气息,瞬间弥漫开来!离得近的两个军医和一名士卒,被黑气沾染到裸露的皮肤,立刻发出凄厉的惨叫!皮肤如同被强酸腐蚀,冒出嗤嗤白烟,迅速变得焦黑溃烂!更可怕的是,一股阴冷的魔源顺着溃烂的伤口,疯狂钻入他们体内! “退后!快退后!” 张铁柱目眦欲裂,嘶声大吼! 帐篷内瞬间大乱!未被感染的人惊恐地后退,撞翻了药罐和水盆。被黑气沾染的三人痛苦地在地上翻滚哀嚎,症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恶化! 而吐出那口本源魔秽的赵老四,身体如同被抽干了所有精气神,猛地一僵,瞳孔彻底扩散,头一歪,彻底没了声息。死状极其凄惨可怖! “老四——!” 张铁柱悲吼一声,虎目含泪。 “魔气外泄!死时反噬!” 芸娘的声音充满了震惊和凝重,“这魔瘟不仅能侵蚀生机,还能在宿主死亡瞬间,将积攒的魔源诅咒爆发出来,污染周围!这是…这是人为设计的灭绝之毒!” 帐篷内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恐惧如同实质的冰水,浇透了每个人的心脏!死者不仅是结束,更是新的污染源!这还怎么救?怎么防?! “咳咳…咳咳咳!” 就在这混乱与绝望中,另一个被黑气沾染、手臂正在迅速溃烂的年轻军医,突然也剧烈地咳嗽起来,眼中充满了死亡的恐惧和痛苦! “不…不要…” 他身边的同伴惊恐地后退。 就在这危急关头! “别动他!” 一个沙哑却异常坚定的声音响起! 是林枫! 他不知何时已挣扎着站起,右眼中星火燃烧到了极致!他死死盯着那个痛苦翻滚的年轻军医,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成型! “芸娘!压制他体内爆发的魔源!不要让它外泄!” 林枫用意念急吼! 芸娘虽然不明所以,但出于对林枫的绝对信任,立刻分出一股冰蓝银辉,强行笼罩住那个年轻军医,压制他体内因感染而瞬间爆发的魔源诅咒! 与此同时! 林枫动了! 他那只一直沉寂、指尖暗紫时隐时现的异化魔爪,猛地探出!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决绝,快如闪电般,五指如钩,狠狠地抓向年轻军医那只正在迅速溃烂、被黑气缠绕的手臂伤口! “林枫(哥哥)!不要!” 芸娘和小六子同时发出惊呼!那伤口处可是最浓郁的魔源诅咒!林枫体内本就有魔秽,再接触这个,岂不是火上浇油?! 然而,林枫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噗嗤! 覆盖着暗紫色鳞片的魔爪,精准地扣入了那溃烂流脓的伤口之中!粘稠的黑血和污秽的脓液瞬间沾染了魔爪! “呃啊——!” 年轻军医发出更加凄厉的惨叫,身体剧烈挣扎,但在芸娘力量的压制下无法动弹。 帐篷内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张铁柱和那两个老军医!他们看着林枫那狰狞的魔爪插入溃烂的伤口,看着那伤口处翻腾的黑气,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这…这是在做什么?!自残?!还是更可怕的事情?! 林枫闷哼一声!就在魔爪接触那浓郁魔源诅咒的瞬间,一股冰冷刺骨、充满了怨毒与侵蚀力量的污秽洪流,顺着魔爪疯狂涌入他的手臂! 这股力量是如此狂暴阴毒!远超他体内蛰伏的魔秽!它疯狂冲击着他的经脉,试图污染他的血肉,侵蚀他的灵魂!他右眼中的星火瞬间被压制得只剩一点微光,左眼的眼皮下,暗紫色的光芒疯狂闪烁!那只异化的魔爪更是剧烈颤抖,鳞片缝隙间暗紫魔气大盛,仿佛随时要彻底失控魔化! “林枫!” 芸娘焦急万分,却不敢撤回压制年轻军医的力量。 然而! 就在林枫的身体即将被这股外来魔秽洪流彻底冲垮的临界点! 异变陡生! 他体内,那枚沉寂在胸口、被星火碑文锁困的魔心,以及蛰伏在他经脉深处的那缕入侵魔秽本源,仿佛受到了同源力量的强烈刺激,猛地“苏醒”过来!并非反噬林枫,而是爆发出一种贪婪的吞噬本能! 嗡——!!! 一股源自林枫魔心深处的、更加精纯、更加霸道的吞噬吸力,猛地从他那只异化的魔爪掌心爆发出来! 滋滋滋——!!! 如同长鲸吸水!那疯狂涌入他手臂、试图污染他的外来魔源诅咒,在这股霸道吸力的拉扯下,竟然硬生生地被逆转了方向!如同被无形的旋涡捕捉,疯狂地朝着林枫的魔爪掌心汇聚、压缩! 年轻军医手臂伤口处翻腾的黑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减少!伤口溃烂蔓延的趋势,竟然被硬生生地遏制住了!年轻军医痛苦的挣扎和咳嗽也明显减轻,眼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与难以置信! 更惊人的是! 随着这股外来魔源诅咒被林枫的魔爪强行吞噬、压缩,最终在他掌心凝聚成一枚只有米粒大小、却散发着浓郁不祥气息的暗紫色结晶时…… 一股精纯的、带着微弱净化气息的反馈能量,竟逆流回馈,顺着魔爪涌入林枫枯竭的身体!这股能量迅速滋养着他受损的经脉,抚慰着他被冲击的灵魂,甚至让胸口那黯淡的星火碑文,都微微亮起了一丝! 右眼中的星火灵光,在反馈能量的滋养下,瞬间稳定并明亮了几分!左眼眼皮下的暗紫光芒和魔爪上沸腾的魔气,也随着外来魔源的被吞噬而迅速平息下去! 吞噬!净化!反哺! 林枫的异化魔爪,竟然能强行吞噬这魔瘟的诅咒魔源,并将其部分转化为精纯能量反哺自身,同时遏制了病患的恶化?! 帐篷内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匪夷所思的一幕! 那个年轻军医的手臂伤口虽然依旧狰狞,但黑气尽去,溃烂停止,痛苦大大减轻,正茫然地看着自己手臂和收回魔爪的林枫。 林枫站在原地,微微喘息,右眼中的星火明亮而稳定,那只刚刚行凶的魔爪垂在身侧,鳞片上的暗紫色泽似乎淡去了一丝,反而透出一种奇异的、吞噬过后的满足感? “这…这…” 张铁柱张大了嘴,说不出完整的话。 两个老军医更是如同见了鬼,看看林枫的魔爪,又看看被“治疗”后明显好转的年轻军医,世界观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芸娘也收回了力量,虚幻的身影微微波动,传递出极度的震惊与一丝希望的光芒。 “林…林枫哥哥…你…你的手…” 小六子虽然看不见,但通过感知和帐篷内死寂的气氛,也猜到了大概,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 林枫低头看着自己的魔爪,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恐惧、庆幸、疑惑,还有一丝对这股“邪恶”力量的茫然。这能力究竟是福是祸? 然而,就在众人还沉浸在震惊与希望中时! 帐篷的帘子猛地被掀开! 一道挺拔的身影大步走了进来,玄甲铿锵,正是奉命监视隔离区的秦怀玉!他显然听到了帐篷内的异常动静,脸色冷峻如冰。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瞬间扫过帐篷内的景象:死状恐怖的赵老四尸体、地上翻滚哀嚎的另两个被黑气沾染者、以及林枫那只刚刚从年轻军医溃烂伤口中收回、还沾染着黑血脓液的异化魔爪! 尤其是林枫魔爪上尚未完全散去的吞噬气息和指尖残留的一丝暗紫魔光,以及掌心那枚刚刚凝聚、还未来得及消散的、米粒大小的暗紫色诅咒结晶! 秦怀玉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凛冽的杀气混合着极度的警惕,如同实质般从他身上爆发出来! 他猛地拔出腰间佩剑,剑锋直指林枫,声音如同寒铁交击,冰冷彻骨: “妖孽!果然是你!这魔瘟之毒…与你脱不了干系!竟还敢在此施邪法害人?!拿下他!” 随着他一声厉喝,帐篷外警戒的士兵立刻持矛涌入,冰冷的矛尖瞬间将林枫、芸娘和小六子围在了中间!杀气凛然! 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瞬间被浇灭!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危机! 帐篷内气氛剑拔弩张! 张铁柱和残兵们脸色大变,下意识地想护住林枫,却被士兵的矛尖逼退。 “秦校尉!误会!是林枫救了…” 张铁柱急声想要解释。 “住口!” 秦怀玉厉声打断,目光死死锁定林枫,“此等邪魔手段,吞噬魔源,反哺己身!与这魔瘟诅咒同根同源!不是源头,亦是帮凶!岂容狡辩!” 他显然将林枫吞噬魔源、掌心凝聚结晶的过程,当成了释放或操控魔瘟的证据! 芸娘的光团瞬间挡在林枫身前,冰蓝银辉爆发,试图护住他,眉心的暗紫色烙印在秦怀玉的杀气刺激下,微微闪烁。 小六子挣扎着站起,失明的双眼“望”向秦怀玉的方向,声音带着焦急:“秦将军!你看他的伤口!黑气是不是散了?!林枫哥哥是在救人!他是在吞噬那害人的魔源!” 秦怀玉的目光扫过年轻军医的手臂伤口,确实黑气尽去,溃烂停止。这让他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但林枫魔爪上残留的魔气和掌心那枚不祥的结晶,以及那异化非人的手臂,实在让他无法信任!这手段太过邪异!与魔何异?! “吞噬魔源?哼!焉知不是以毒攻毒,亦或养虎为患?!” 秦怀玉剑锋依旧锁定林枫,语气森然,“此等邪魔歪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来人!缴了他的兵器!不!卸了他那只妖臂!押入铁笼,严加看管!待禀明大将军,再行发落!” “你敢!” 芸娘虚幻的身影光芒暴涨,空灵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怒意!冰寒的气息瞬间弥漫,帐篷内的温度骤降!眉心的星图印记爆发出刺目的光芒,那暗紫色的烙印也随之剧烈波动! 林枫右眼中的星火同样燃烧到了极致!他看着秦怀玉指向自己魔爪的冰冷剑锋,感受着周围士兵的敌意,一股被误解、被逼迫的怒火混合着体内魔源被刺激的躁动,轰然升起!那只异化的魔爪不受控制地抬起,暗紫色的魔光在鳞片缝隙间疯狂流转,发出低沉的嗡鸣!掌心那枚米粒大小的诅咒结晶,仿佛受到刺激,散发出更加浓郁的污秽气息! 冲突,一触即发! “住手!都住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苍老却充满威严和焦急的声音,猛地从帐篷外传来! 只见一个须发皆白、身着洗得发白道袍、手持一柄古朴拂尘的老者,在两名同样身着道袍的年轻弟子搀扶下,急匆匆地闯了进来!老者面容清癯,眼神却锐利如电,身上带着一股出尘之气,却又隐隐有药香萦绕。 他无视了帐篷内剑拔弩张的气氛,目光瞬间被地上赵老四恐怖的尸体、以及林枫魔爪掌心那枚散发着诅咒气息的暗紫色结晶所吸引! “纯阳魔瘟煞?!果然是此等灭绝毒物!” 老道失声惊呼,脸上充满了震惊与凝重!他猛地看向秦怀玉,厉声道:“秦校尉!快收起你的剑!这位小友掌心所凝,乃是此魔瘟的本源秽核!他能剥离此物,乃是克制此疫的关键!绝非施毒之人!” 老道的出现和话语,如同投入滚油中的冰块,瞬间让帐篷内紧绷的气氛为之一滞! 秦怀玉握剑的手微微一僵,眼中惊疑更甚:“冲虚道长?您…您认得此物?” 被称为冲虚道长的老者快步走到林枫面前,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他掌心那枚暗紫色结晶,又仔细看了看林枫异化的魔爪和右眼中燃烧的星火,脸上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神色——有震惊,有探究,更有一种难以置信的恍然?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秦怀玉,也对着帐篷内所有人,一字一句,石破天惊: “此魔瘟,非天灾,乃人祸!其名‘纯阳魔瘟煞’,源出西域拜火魔教失传已久的‘万毒血魂幡’!需以至阴至秽之魔源为引,混合九十九种剧毒草蛊,经邪法祭炼而成!中者生机被魔煞侵蚀,化为毒源,死时魔煞爆发,污染四方!歹毒无比!” 他猛地指向林枫掌心那枚结晶:“此物,便是魔瘟煞的本源秽核!寻常手段根本无法剥离!这位小友,竟能将其强行吞噬凝聚,此等手段闻所未闻!”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林枫的魔爪上,带着深深的探究,“小友,你…你这手臂,还有你眼中之火,莫非与那传说中的‘噬魔星炎’有关?” 冲虚道长的话,如同惊雷,在帐篷内炸响! 魔瘟的根源被揭开!林枫的能力似乎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噬魔星炎?)!但更大的谜团也随之浮现——拜火魔教?万毒血魂幡?这些传说中的邪恶存在,为何会出现在大唐与突厥的战场上?与那些突厥萨满又有什么关系? 秦怀玉的剑缓缓放下,但眼中的警惕和审视并未消失,反而更加深沉。他看向林枫的眼神,充满了探究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忌惮。 林枫自己也是心头剧震!噬魔星炎?他从未听说过!但这老道似乎认出了他能力的某种“来历”?这究竟是转机,还是更大的麻烦? 而芸娘,在听到“拜火魔教”和“万毒血魂幡”的瞬间,虚幻的身影猛地一颤!她眉心的暗紫色烙印,如同受到了某种刺激,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妖异紫光!一股冰冷、贪婪、带着毁灭气息的意念,如同无形的尖锥,猛地刺入她的魂体深处! “呃啊——!” 芸娘发出一声凄厉的灵魂尖啸!虚幻的身影瞬间变得极度不稳,冰蓝银辉疯狂闪烁,与那爆发的紫光激烈对抗! “芸娘!” 林枫大惊失色! 冲虚道长也瞬间察觉到了芸娘魂体的异变,尤其是她眉心那爆发的暗紫色烙印!老道浑浊的眼中爆射出骇人的精光,失声惊呼: “魔瞳印记?!不好!她已被域外天魔标记!快!压制住她!那魔物要借她为坐标,降临神念投影!” 第98章 魔瘟噬魂露端倪,魔爪显能引疑云 冰冷的夜风卷着隔离营地的尘土与草药苦涩的气息。临时圈出的隔离区,位于唐军大营辕门外三里的一处背风洼地,简陋得如同难民营。几顶沾满污迹的破旧帐篷歪斜地支着,外围是手持长矛、神情紧张、面覆厚麻布(权当口罩)的唐军士兵组成的警戒线。篝火噼啪作响,火光跳跃,映照着一张张或痛苦、或恐惧、或绝望的脸。 林枫、小六子、芸娘,以及张铁柱率领的残兵,连同后续从大营内紧急转移出来的第一批出现症状的数十名唐军士兵,都被集中安置在此。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咳嗽声、痛苦的呻吟,以及挥之不去的、混合着血腥与污秽魔气的死亡气息。 临时搭建的主帐内,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 地上铺着几块草席,躺着病情最重的几名士兵,赵老四赫然在列。他脸色已从青灰转为一种死气沉沉的蜡黄,呼吸微弱得如同游丝,每一次艰难的吸气都伴随着肺部的破锣音,咳出的血块中,诡异的黑丝愈发浓密,如同活物般蠕动。旁边几个新送来的士兵症状相似,寒战、高热、意识模糊,皮肤下隐隐可见青黑色的血管纹路在蔓延。 两个身着麻布罩袍、口鼻蒙得严严实实的老军医,正满头大汗地忙碌着。他们用银针试探穴位,用艾草熏烤,灌下熬煮的祛寒解毒汤药,但收效甚微。看着病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恶化,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无奈和深深的恐惧。这种“魔瘟”,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畴! “不行银针探脉,脉象邪戾阴寒,直侵心脉汤药入口即吐,根本无法吸收艾灸只能稍缓寒战,对那侵蚀生机的邪力毫无作用!”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军医摇着头,声音透过布巾显得沉闷而绝望。 “此疫非药石可医啊!” 另一个军医看着赵老四渐渐涣散的瞳孔,颓然放下了手中的药碗。 张铁柱和几个还能站立的残兵,靠在一旁的支撑柱上,拳头紧握,指节发白,看着昔日同袍在痛苦中走向死亡,眼中是血红的悲愤与无力。 林枫靠坐在帐篷角落,脸色苍白,右眼紧闭,眉头紧锁。他刚刚强行集中精神,再次尝试用微弱的星火之力探入一名轻症士兵体内,试图压制那阴冷的魔源。结果依旧是剧烈的排斥反应,那魔源如同被激怒的毒蛇,反噬之下不仅让士兵病情瞬间加重,更是差点引动了他体内蛰伏的魔秽!一缕暗紫气息在他异化魔爪的指尖一闪而逝,被他强行压下,冷汗已浸透了他的后背。 芸娘虚幻的身影悬浮在林枫身边,冰蓝银辉笼罩着赵老四等几个重病号,眉心的星图印记持续散发着清冷的光辉。她的力量确实能极大程度地缓解痛苦,延缓生机被吞噬的速度,甚至让赵老四濒临涣散的意识都暂时稳定了一丝。但代价是巨大的!每一次压制,眉心的暗紫色烙印就如同被激活的毒刺,疯狂地汲取着她的魂力,并传递着冰冷刺骨的窥视感,让她灵魂都为之颤栗。她能感觉到,天空之上,那道无形的、贪婪的目光,正牢牢锁定着这里,锁定着她! “芸娘…停下…” 林枫睁开右眼,看着芸娘虚幻身影边缘微微闪烁的不稳光芒,声音沙哑地用意念劝阻。他能感知到芸娘承受的巨大压力和危险。 “不能停,停下他们立刻就会死!” 芸娘的声音带着疲惫的坚持,但那份守护的意志依旧坚定。 小六子坐在另一个角落,失明的双眼茫然地“望”着前方。他听得到帐篷内压抑的喘息、痛苦的呻吟,闻得到那浓重的血腥与魔秽气息。他怀中,那块山河印玉简碎片微微发烫,传递着大地般的厚重与不屈。他尝试着将感知沉入地下,试图再次沟通那守护的地脉之力,但距离山河印本体太远,效果微乎其微。 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帐篷内的每一个人。 就在这时! “呃…嗬…嗬嗬…” 赵老四喉咙里突然发出怪异的声音,身体猛地剧烈抽搐起来!蜡黄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极其诡异的、混合着痛苦与某种…解脱般的扭曲神情!他涣散的瞳孔骤然收缩,死死盯着帐篷顶的虚空,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 “不好!他要不行了!” 老军医惊呼。 芸娘立刻将大部分魂力集中到赵老四身上,冰蓝银辉大盛!然而,这一次,那压制效果却微乎其微! 赵老四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疯狂撕扯,皮肤下青黑色的血管根根暴凸,如同蛛网般蔓延开来!他猛地张开嘴,却没有咳出血,而是喷出了一大团浓郁得化不开的、如同墨汁般的黑气! 这黑气带着刺骨的阴寒和令人作呕的污秽气息,瞬间弥漫开来!离得近的两个军医和一名士卒,被黑气沾染到裸露的皮肤,立刻发出凄厉的惨叫!皮肤如同被强酸腐蚀,冒出嗤嗤白烟,迅速变得焦黑溃烂!更可怕的是,一股阴冷的魔源顺着溃烂的伤口,疯狂钻入他们体内! “退后!快退后!” 张铁柱目眦欲裂,嘶声大吼! 帐篷内瞬间大乱!未被感染的人惊恐地后退,撞翻了药罐和水盆。被黑气沾染的三人痛苦地在地上翻滚哀嚎,症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恶化! 而吐出那口本源魔秽的赵老四,身体如同被抽干了所有精气神,猛地一僵,瞳孔彻底扩散,头一歪,彻底没了声息。死状极其凄惨可怖! “老四——!” 张铁柱悲吼一声,虎目含泪。 “魔气外泄!死时反噬!” 芸娘的声音充满了震惊和凝重,“这魔瘟不仅能侵蚀生机,还能在宿主死亡瞬间,将积攒的魔源诅咒爆发出来,污染周围!这是…这是人为设计的灭绝之毒!” 帐篷内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恐惧如同实质的冰水,浇透了每个人的心脏!死者不仅是结束,更是新的污染源!这还怎么救?怎么防?! “咳咳…咳咳咳!” 就在这混乱与绝望中,另一个被黑气沾染、手臂正在迅速溃烂的年轻军医,突然也剧烈地咳嗽起来,眼中充满了死亡的恐惧和痛苦! “不…不要…” 他身边的同伴惊恐地后退。 就在这危急关头! “别动他!” 一个沙哑却异常坚定的声音响起! 是林枫! 他不知何时已挣扎着站起,右眼中星火燃烧到了极致!他死死盯着那个痛苦翻滚的年轻军医,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成型! “芸娘!压制他体内爆发的魔源!不要让它外泄!” 林枫用意念急吼! 芸娘虽然不明所以,但出于对林枫的绝对信任,立刻分出一股冰蓝银辉,强行笼罩住那个年轻军医,压制他体内因感染而瞬间爆发的魔源诅咒! 与此同时! 林枫动了! 他那只一直沉寂、指尖暗紫时隐时现的异化魔爪,猛地探出!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决绝,快如闪电般,五指如钩,狠狠地抓向年轻军医那只正在迅速溃烂、被黑气缠绕的手臂伤口! “林枫(哥哥)!不要!” 芸娘和小六子同时发出惊呼!那伤口处可是最浓郁的魔源诅咒!林枫体内本就有魔秽,再接触这个,岂不是火上浇油?! 然而,林枫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噗嗤! 覆盖着暗紫色鳞片的魔爪,精准地扣入了那溃烂流脓的伤口之中!粘稠的黑血和污秽的脓液瞬间沾染了魔爪! “呃啊——!” 年轻军医发出更加凄厉的惨叫,身体剧烈挣扎,但在芸娘力量的压制下无法动弹。 帐篷内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张铁柱和那两个老军医!他们看着林枫那狰狞的魔爪插入溃烂的伤口,看着那伤口处翻腾的黑气,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这…这是在做什么?!自残?!还是更可怕的事情?! 林枫闷哼一声!就在魔爪接触那浓郁魔源诅咒的瞬间,一股冰冷刺骨、充满了怨毒与侵蚀力量的污秽洪流,顺着魔爪疯狂涌入他的手臂! 这股力量是如此狂暴阴毒!远超他体内蛰伏的魔秽!它疯狂冲击着他的经脉,试图污染他的血肉,侵蚀他的灵魂!他右眼中的星火瞬间被压制得只剩一点微光,左眼的眼皮下,暗紫色的光芒疯狂闪烁!那只异化的魔爪更是剧烈颤抖,鳞片缝隙间暗紫魔气大盛,仿佛随时要彻底失控魔化! “林枫!” 芸娘焦急万分,却不敢撤回压制年轻军医的力量。 然而! 就在林枫的身体即将被这股外来魔秽洪流彻底冲垮的临界点! 异变陡生! 他体内,那枚沉寂在胸口、被星火碑文锁困的魔心,以及蛰伏在他经脉深处的那缕入侵魔秽本源,仿佛受到了同源力量的强烈刺激,猛地“苏醒”过来!并非反噬林枫,而是爆发出一种贪婪的吞噬本能! 嗡——!!! 一股源自林枫魔心深处的、更加精纯、更加霸道的吞噬吸力,猛地从他那只异化的魔爪掌心爆发出来! 滋滋滋——!!! 如同长鲸吸水!那疯狂涌入他手臂、试图污染他的外来魔源诅咒,在这股霸道吸力的拉扯下,竟然硬生生地被逆转了方向!如同被无形的旋涡捕捉,疯狂地朝着林枫的魔爪掌心汇聚、压缩! 年轻军医手臂伤口处翻腾的黑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减少!伤口溃烂蔓延的趋势,竟然被硬生生地遏制住了!年轻军医痛苦的挣扎和咳嗽也明显减轻,眼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与难以置信! 更惊人的是! 随着这股外来魔源诅咒被林枫的魔爪强行吞噬、压缩,最终在他掌心凝聚成一枚只有米粒大小、却散发着浓郁不祥气息的暗紫色结晶时…… 一股精纯的、带着微弱净化气息的反馈能量,竟逆流回馈,顺着魔爪涌入林枫枯竭的身体!这股能量迅速滋养着他受损的经脉,抚慰着他被冲击的灵魂,甚至让胸口那黯淡的星火碑文,都微微亮起了一丝! 右眼中的星火灵光,在反馈能量的滋养下,瞬间稳定并明亮了几分!左眼眼皮下的暗紫光芒和魔爪上沸腾的魔气,也随着外来魔源的被吞噬而迅速平息下去! 吞噬!净化!反哺! 林枫的异化魔爪,竟然能强行吞噬这魔瘟的诅咒魔源,并将其部分转化为精纯能量反哺自身,同时遏制了病患的恶化?! 帐篷内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匪夷所思的一幕! 那个年轻军医的手臂伤口虽然依旧狰狞,但黑气尽去,溃烂停止,痛苦大大减轻,正茫然地看着自己手臂和收回魔爪的林枫。 林枫站在原地,微微喘息,右眼中的星火明亮而稳定,那只刚刚行凶的魔爪垂在身侧,鳞片上的暗紫色泽似乎淡去了一丝,反而透出一种奇异的、吞噬过后的满足感? “这…这…” 张铁柱张大了嘴,说不出完整的话。 两个老军医更是如同见了鬼,看看林枫的魔爪,又看看被“治疗”后明显好转的年轻军医,世界观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芸娘也收回了力量,虚幻的身影微微波动,传递出极度的震惊与一丝希望的光芒。 “林…林枫哥哥…你…你的手…” 小六子虽然看不见,但通过感知和帐篷内死寂的气氛,也猜到了大概,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 林枫低头看着自己的魔爪,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恐惧、庆幸、疑惑,还有一丝对这股“邪恶”力量的茫然。这能力究竟是福是祸? 然而,就在众人还沉浸在震惊与希望中时! 帐篷的帘子猛地被掀开! 一道挺拔的身影大步走了进来,玄甲铿锵,正是奉命监视隔离区的秦怀玉!他显然听到了帐篷内的异常动静,脸色冷峻如冰。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瞬间扫过帐篷内的景象:死状恐怖的赵老四尸体、地上翻滚哀嚎的另两个被黑气沾染者、以及林枫那只刚刚从年轻军医溃烂伤口中收回、还沾染着黑血脓液的异化魔爪! 尤其是林枫魔爪上尚未完全散去的吞噬气息和指尖残留的一丝暗紫魔光,以及掌心那枚刚刚凝聚、还未来得及消散的、米粒大小的暗紫色诅咒结晶! 秦怀玉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凛冽的杀气混合着极度的警惕,如同实质般从他身上爆发出来! 他猛地拔出腰间佩剑,剑锋直指林枫,声音如同寒铁交击,冰冷彻骨: “妖孽!果然是你!这魔瘟之毒…与你脱不了干系!竟还敢在此施邪法害人?!拿下他!” 随着他一声厉喝,帐篷外警戒的士兵立刻持矛涌入,冰冷的矛尖瞬间将林枫、芸娘和小六子围在了中间!杀气凛然! 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瞬间被浇灭!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危机! 帐篷内气氛剑拔弩张! 张铁柱和残兵们脸色大变,下意识地想护住林枫,却被士兵的矛尖逼退。 “秦校尉!误会!是林枫救了…” 张铁柱急声想要解释。 “住口!” 秦怀玉厉声打断,目光死死锁定林枫,“此等邪魔手段,吞噬魔源,反哺己身!与这魔瘟诅咒同根同源!不是源头,亦是帮凶!岂容狡辩!” 他显然将林枫吞噬魔源、掌心凝聚结晶的过程,当成了释放或操控魔瘟的证据! 芸娘的光团瞬间挡在林枫身前,冰蓝银辉爆发,试图护住他,眉心的暗紫色烙印在秦怀玉的杀气刺激下,微微闪烁。 小六子挣扎着站起,失明的双眼“望”向秦怀玉的方向,声音带着焦急:“秦将军!你看他的伤口!黑气是不是散了?!林枫哥哥是在救人!他是在吞噬那害人的魔源!” 秦怀玉的目光扫过年轻军医的手臂伤口,确实黑气尽去,溃烂停止。这让他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但林枫魔爪上残留的魔气和掌心那枚不祥的结晶,以及那异化非人的手臂,实在让他无法信任!这手段太过邪异!与魔何异?! “吞噬魔源?哼!焉知不是以毒攻毒,亦或养虎为患?!” 秦怀玉剑锋依旧锁定林枫,语气森然,“此等邪魔歪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来人!缴了他的兵器!不!卸了他那只妖臂!押入铁笼,严加看管!待禀明大将军,再行发落!” “你敢!” 芸娘虚幻的身影光芒暴涨,空灵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怒意!冰寒的气息瞬间弥漫,帐篷内的温度骤降!眉心的星图印记爆发出刺目的光芒,那暗紫色的烙印也随之剧烈波动! 林枫右眼中的星火同样燃烧到了极致!他看着秦怀玉指向自己魔爪的冰冷剑锋,感受着周围士兵的敌意,一股被误解、被逼迫的怒火混合着体内魔源被刺激的躁动,轰然升起!那只异化的魔爪不受控制地抬起,暗紫色的魔光在鳞片缝隙间疯狂流转,发出低沉的嗡鸣!掌心那枚米粒大小的诅咒结晶,仿佛受到刺激,散发出更加浓郁的污秽气息! 冲突,一触即发! “住手!都住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苍老却充满威严和焦急的声音,猛地从帐篷外传来! 只见一个须发皆白、身着洗得发白道袍、手持一柄古朴拂尘的老者,在两名同样身着道袍的年轻弟子搀扶下,急匆匆地闯了进来!老者面容清癯,眼神却锐利如电,身上带着一股出尘之气,却又隐隐有药香萦绕。 他无视了帐篷内剑拔弩张的气氛,目光瞬间被地上赵老四恐怖的尸体、以及林枫魔爪掌心那枚散发着诅咒气息的暗紫色结晶所吸引! “纯阳魔瘟煞?!果然是此等灭绝毒物!” 老道失声惊呼,脸上充满了震惊与凝重!他猛地看向秦怀玉,厉声道:“秦校尉!快收起你的剑!这位小友掌心所凝,乃是此魔瘟的本源秽核!他能剥离此物,乃是克制此疫的关键!绝非施毒之人!” 老道的出现和话语,如同投入滚油中的冰块,瞬间让帐篷内紧绷的气氛为之一滞! 秦怀玉握剑的手微微一僵,眼中惊疑更甚:“冲虚道长?您…您认得此物?” 被称为冲虚道长的老者快步走到林枫面前,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他掌心那枚暗紫色结晶,又仔细看了看林枫异化的魔爪和右眼中燃烧的星火,脸上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神色——有震惊,有探究,更有一种难以置信的恍然?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秦怀玉,也对着帐篷内所有人,一字一句,石破天惊: “此魔瘟,非天灾,乃人祸!其名‘纯阳魔瘟煞’,源出西域拜火魔教失传已久的‘万毒血魂幡’!需以至阴至秽之魔源为引,混合九十九种剧毒草蛊,经邪法祭炼而成!中者生机被魔煞侵蚀,化为毒源,死时魔煞爆发,污染四方!歹毒无比!” 他猛地指向林枫掌心那枚结晶:“此物,便是魔瘟煞的本源秽核!寻常手段根本无法剥离!这位小友,竟能将其强行吞噬凝聚,此等手段闻所未闻!”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林枫的魔爪上,带着深深的探究,“小友,你…你这手臂,还有你眼中之火,莫非与那传说中的‘噬魔星炎’有关?” 冲虚道长的话,如同惊雷,在帐篷内炸响! 魔瘟的根源被揭开!林枫的能力似乎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噬魔星炎?)!但更大的谜团也随之浮现——拜火魔教?万毒血魂幡?这些传说中的邪恶存在,为何会出现在大唐与突厥的战场上?与那些突厥萨满又有什么关系? 秦怀玉的剑缓缓放下,但眼中的警惕和审视并未消失,反而更加深沉。他看向林枫的眼神,充满了探究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忌惮。 林枫自己也是心头剧震!噬魔星炎?他从未听说过!但这老道似乎认出了他能力的某种“来历”?这究竟是转机,还是更大的麻烦? 而芸娘,在听到“拜火魔教”和“万毒血魂幡”的瞬间,虚幻的身影猛地一颤!她眉心的暗紫色烙印,如同受到了某种刺激,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妖异紫光!一股冰冷、贪婪、带着毁灭气息的意念,如同无形的尖锥,猛地刺入她的魂体深处! “呃啊——!” 芸娘发出一声凄厉的灵魂尖啸!虚幻的身影瞬间变得极度不稳,冰蓝银辉疯狂闪烁,与那爆发的紫光激烈对抗! “芸娘!” 林枫大惊失色! 冲虚道长也瞬间察觉到了芸娘魂体的异变,尤其是她眉心那爆发的暗紫色烙印!老道浑浊的眼中爆射出骇人的精光,失声惊呼: “魔瞳印记?!不好!她已被域外天魔标记!快!压制住她!那魔物要借她为坐标,降临神念投影!” 第99章 魔瞳投影临凡尘,星火噬魔燃生机 “魔瞳印记?!不好!她已被域外天魔标记!快!压制住她!那魔物要借她为坐标,降临神念投影!” 冲虚道长惊骇欲绝的呼喊如同炸雷,瞬间撕裂了帐篷内短暂的寂静! 众人惊愕的目光瞬间聚焦在芸娘身上! 只见芸娘那刚刚凝实、清丽绝伦的虚幻身影,此刻正剧烈地扭曲、波动!冰蓝银辉与眉心爆发的妖异紫光疯狂交织、湮灭!那暗紫色的烙印如同活物般蠕动,散发出冰冷、贪婪、带着毁灭本源的恐怖气息!一股无形的、令人灵魂冻结的威压,以芸娘为中心,轰然扩散! “呃啊——!!!” 芸娘发出更加凄厉痛苦的灵魂尖啸!她双手死死抱住头颅,虚幻的身体弓起,仿佛承受着难以想象的撕裂之痛!她的眼神时而清明,充满痛苦与挣扎;时而被无尽的暗紫深渊吞噬,只剩下冰冷的漠然与毁灭的欲望!眉心的星图印记在紫光的冲击下剧烈闪烁,光芒迅速黯淡! “芸娘!” 林枫目眦欲裂,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他毫不犹豫地扑上前,异化的魔爪本能地伸出,试图抓住芸娘虚幻的手臂!然而,就在他的魔爪即将触碰到芸娘的瞬间! 轰!!! 一股沛然莫御的、源自更高位阶的冰冷意志,顺着芸娘眉心的烙印,如同决堤的洪流,轰然降临! 芸娘虚幻的身影猛地僵直!她眼中的挣扎瞬间消失,彻底被一片深邃、冰冷、毫无感情的暗紫所取代!一股不属于她的、浩瀚、古老、充满了无尽贪婪与混乱的意志,如同苏醒的魔神,霸道地接管了她的魂体! “蝼蚁…竟敢…觊觎…吾之…食粮…” 一个冰冷、漠然、仿佛由无数灵魂哀嚎叠加而成的宏大声音,直接在帐篷内所有人的灵魂深处响起!这声音带着一种令人绝望的位阶压制,修为稍弱的张铁柱和几个士卒瞬间七窍流血,抱着头痛苦地跪倒在地!连秦怀玉这等修为,也是脸色煞白,闷哼一声,手中长剑几乎脱手,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骇! 冲虚道长须发皆张,手中古朴拂尘爆发出刺目的青光,形成一个护罩勉强护住自身和两名弟子,脸色凝重到了极点:“天魔投影!它…它真的降临了!” 被“魔瞳”意志彻底占据的“芸娘”,缓缓抬起了头。那张原本属于芸娘的绝美脸庞,此刻覆盖着一层冰冷的暗紫光晕,嘴角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充满毁灭意味的弧度。她的目光,如同高高在上的神只俯瞰蝼蚁,首先锁定了——林枫! “有趣…的…容器…与…食物…” 冰冷的目光扫过林枫异化的魔爪和他右眼中顽强燃烧的星火,那浩瀚的意志中透出一丝贪婪的兴趣。紧接着,目光扫过小六子,尤其是他怀中微微发烫的山河印玉简碎片,贪婪更甚!最后,目光落在了地上赵老四的尸体和几个重病号身上残留的魔瘟气息,以及林枫魔爪掌心那枚米粒大小的诅咒结晶上。 “纯阳…魔煞…废物…的…玩具…” 冰冷的意念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显然,这降临的恐怖存在,对突厥萨满搞出来的“纯阳魔瘟煞”根本看不上眼! “此地…生机…与…本源…归…吾…” 被魔瞳意志操控的“芸娘”缓缓抬起虚幻的右手,五指张开,对着帐篷内所有人!掌心之中,一个微缩的、缓缓旋转的暗紫色旋涡正在形成!旋涡中心,散发着吞噬一切生机与灵魂的恐怖吸力! 帐篷内的篝火瞬间被压制得只剩微弱的火星!空气变得粘稠冰冷!所有人的生命力,都感觉如同风中残烛,要被强行剥离、吞噬! 死亡!真正的、源自更高维度的抹杀,降临了! “妖孽!休得猖狂!” 冲虚道长须发怒张,眼中爆发出决绝的光芒!他知道,此刻已是生死存亡之秋!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手中拂尘之上!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金光速现,覆护真人!急急如律令!” 老道口中急速念动真言,手中拂尘青光暴涨,化作一道凝练无比、带着浩然正气的青色光柱,如同破邪之矛,狠狠刺向“芸娘”掌心那成型的暗紫旋涡! 嗤——!!! 青紫光芒激烈碰撞!爆发出刺耳的腐蚀声!青色光柱如同撞上了无形的壁垒,仅仅深入旋涡寸许,便剧烈震颤,光芒迅速黯淡!冲虚道长闷哼一声,嘴角溢血,显然遭受了反噬!他的力量,在这域外天魔的投影面前,如同螳臂当车! “保护将军!” 秦怀玉带来的亲兵强忍着灵魂的悸动,嘶吼着挺起长矛,结成战阵,试图用血肉之躯挡在秦怀玉身前!然而,在魔瞳意志的威压和那吞噬旋涡的吸力下,他们的动作变得迟缓无比,如同陷入泥沼! “林枫!小六子!阻止它!它在吞噬芸娘姐姐的魂力和我们的生机!” 小六子虽然失明,但灵魂感知更加敏锐,他清晰地“看”到芸娘本身的冰蓝魂光正在被那暗紫旋涡疯狂抽取、同化!而帐篷内所有人的生命气息都在飞速流逝! 林枫双目赤红!看着芸娘被占据的痛苦身影,看着那毁灭的旋涡,一股滔天的怒火混合着星火本源被挑衅的炽烈,轰然爆发!他绝不允许芸娘被吞噬!绝不允许这魔物得逞! “吼——!!!” 一声混合着愤怒、痛苦与决绝的咆哮从林枫喉咙深处迸发!他不再压制!不再犹豫!右眼中那点星火瞬间燃烧到极致,炽白的光芒甚至短暂地照亮了他半边染血的脸庞!同时,他体内蛰伏的魔源和那缕入侵的魔秽,在这极致的愤怒和毁灭威胁的刺激下,被星火强行点燃、驱动! 那只异化的魔爪,掌心瞬间亮起!不再是纯粹的暗紫魔光,而是魔气与炽白星火交织、缠绕,形成一种狂暴而诡异的暗红旋涡!一股源自他魔心深处的、更加霸道、更加贪婪的吞噬本能,混合着星火净化万物的意志,轰然爆发! 他不再攻击“芸娘”,而是将那只燃烧着暗红漩涡的魔爪,狠狠地对准了“芸娘”掌心那个成型的暗紫色吞噬漩涡! 以吞噬,对抗吞噬! 轰——!!! 两个性质截然不同、却同样恐怖的旋涡,在半空中狠狠碰撞在一起!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无声的湮灭与疯狂的撕扯! 滋滋滋——!!! 暗紫与暗红的能量疯狂交织、湮灭、吞噬!空间仿佛都扭曲了!帐篷内脆弱的物品瞬间化为齑粉!靠近的士兵被逸散的能量冲击波狠狠掀飞! 林枫的身体剧烈颤抖!右眼的星火疯狂摇曳,左眼的暗紫光芒时隐时现!那只魔爪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压力,鳞片崩裂,暗紫色的血液混合着炽白的星火碎片飞溅!来自魔瞳投影的恐怖吞噬力量,如同亿万根冰冷的毒针,顺着魔爪疯狂涌入他的身体,试图污染他的魔心,撕碎他的灵魂! “呃啊——!” 林枫发出痛苦的嘶吼,七窍都开始渗出鲜血!但他死死咬着牙,右眼中的星火如同不屈的灯塔,顽强地燃烧着,驱动着魔爪的吞噬旋涡,疯狂地反向掠夺那暗紫色的能量! 这不仅仅是力量的对抗!更是意志的角力!是魔心与星火在毁灭压力下形成的、一种近乎本能的、同归于尽般的反击! “林枫哥哥!” 小六子感知到林枫的痛苦和危机,心急如焚!他猛地攥紧怀中滚烫的山河印玉简碎片!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守护!守护林枫!守护芸娘! 嗡——!!! 玉简碎片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玉石俱焚的守护意志,爆发出最后、最炽烈的温润青芒!这光芒并非攻击,而是化作一道坚韧的桥梁,瞬间连接了小六子与脚下的大地! 虽然距离真正的“山河印”碎片本体遥远,但这片土地,曾被他体内爆发的星枢本源净化,残留着一丝微弱的“净土”气息!此刻,在玉简碎片和守护意志的激发下! 轰! 一股微弱却坚韧不屈、带着大地厚重意志的淡金色光芒,以小六子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这光芒迅速融入林枫脚下的大地,形成一片小小的、散发着守护气息的场域! 虽然无法直接对抗魔瞳投影的力量,但这源自山河意志的守护之力,如同为林枫提供了一片立足的“净土”,极大地削弱了魔瞳意志对他灵魂的侵蚀和吞噬漩涡对他生机的剥离!让林枫能够更加专注地驱动那狂暴的吞噬旋涡! “蝼蚁…竟敢…反抗…” 被魔瞳意志占据的“芸娘”发出冰冷的意念,那暗紫旋涡的吸力骤然加大!显然,林枫的顽强抵抗和小六子的守护支援,彻底激怒了这高高在上的存在! 就在这吞噬与反吞噬的拉锯战达到白热化,林枫濒临崩溃边缘的刹那! “小友!稳住!老道助你!” 冲虚道长眼中精光爆射!他看出了关键!林枫那诡异的能力,是唯一能对抗魔瞳吞噬的手段!他不再试图攻击魔瞳投影,而是将全部力量,用于辅助林枫! 老道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那柄黯淡的拂尘再次亮起青光,却不是攻击,而是化作无数道细密的青色光丝,如同最精密的银针,瞬间刺入林枫周身几处大穴! “金针锁脉!固本培元!灵台清明!神守如一!疾!” 青色光丝蕴含着精纯的道家真元,迅速稳定林枫濒临崩溃的经脉,护住他脆弱的心脉,更有一股清凉之意直冲林枫的灵台识海,帮助他抵御魔瞳意志的灵魂冲击,让他在剧痛中保持着一丝至关重要的清明! 得到冲虚道长这关键的支援,林枫精神猛地一振!右眼中的星火似乎凝练了一丝!魔爪掌心的暗红吞噬旋涡,旋转得更加狂暴!对暗紫能量的反向掠夺,骤然加强了一分! “秦校尉!血气!军阵血气!可撼邪魔!” 冲虚道长对着苦苦支撑的秦怀玉嘶声大吼! 秦怀玉瞬间明悟!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猛地举起手中长剑,对着帐篷外厉声咆哮:“黑旗营!结阵!血煞冲霄!” “诺——!!!” 帐篷外,早已被恐怖威压震慑的黑旗营精锐,听到主将号令,如同找到了主心骨!求生的本能和军人的血性瞬间压倒了恐惧!数百名精锐骑兵齐声怒吼,声震四野! 轰! 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带着铁血杀伐、保家卫国、守护袍泽的磅礴血气,如同燃烧的狼烟,从每一个黑旗营士兵身上升腾而起!数百道血气在空中迅速汇聚、凝结!形成一柄巨大无比、凝若实质、散发着破邪诛魔之意的血色巨斧虚影! “斩——!!!” 秦怀玉以身合阵,手中长剑狠狠挥下! 那柄由数百铁血将士意志和血气凝聚的血色巨斧,带着开天辟地般的惨烈气势,无视了帐篷的阻隔,狠狠斩向被魔瞳意志占据的“芸娘”! 这并非纯粹的能量攻击,而是凝聚了军人铁血意志的精神冲击!是秩序对混乱、守护对毁灭、人道对魔道的抗争! 轰——!!! 血色巨斧狠狠斩在“芸娘”周身的暗紫光晕之上! 没有物理的碰撞,只有精神层面的剧烈震荡! 那冰冷、漠然的魔瞳意志,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明显的波动!如同平静的深潭被投入巨石!它对林枫和小六子的压制力,瞬间出现了一个极其短暂的凝滞!那暗紫吞噬旋涡的旋转,也为之一顿! 就是这一顿! 对林枫而言,如同窒息之人吸入了宝贵的空气!对那狂暴的吞噬旋涡而言,如同卸去了万钧枷锁! “给我——吞!!!” 林枫右眼中星火爆燃!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魔爪掌心的暗红旋涡,如同挣脱了束缚的饕餮凶兽,吞噬之力瞬间暴涨到极限! 轰隆——!!! 暗紫色的能量如同决堤的洪水,被林枫的魔爪旋涡疯狂抽离、吞噬!芸娘眉心那暗紫色的烙印,光芒剧烈闪烁,发出不甘的尖啸,却无法阻止能量的流失! “呃…” 被魔瞳意志占据的“芸娘”身体猛地一震!眼中那纯粹的暗紫深渊出现了一丝裂痕,芸娘本身痛苦挣扎的意识似乎要挣脱出来! “蝼…蚁…尔敢…窃取…吾力…” 冰冷宏大的意念充满了震怒!那暗紫旋涡猛地收缩,试图切断连接,收回力量! 但林枫岂会让它如愿?吞噬一旦开始,在魔心本能的驱动下,就难以停止!他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死死咬住,疯狂吞噬! 越来越多的暗紫能量被强行掠夺、压缩,涌入林枫的魔爪,最终融入他体内那颗被星火锁困的魔心之中!魔心跳动得更加有力,甚至隐隐壮大了一丝!而反馈的精纯能量,也在滋养着他的身体和星火! 此消彼长! “芸娘”周身的暗紫光晕迅速黯淡!眉心的烙印剧烈波动,变得极其不稳!芸娘本身的冰蓝魂光,在烙印削弱的瞬间,猛地爆发出强烈的反抗意志! “滚出去!” 芸娘清冷而充满愤怒的声音,从被占据的身体中挤出! 内外夹击!意志反扑! “哼…容器…标记…已定…下次…降临…便是…尔等…末日…” 那冰冷的意念带着一丝不甘和更深的贪婪,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芸娘眉心的暗紫色烙印猛地收敛光芒,变回一道深深的刻痕,但其中蕴含的冰冷窥视感却丝毫未减! “芸娘”眼中最后一丝暗紫褪去,恢复了原本的冰蓝与清澈,但充满了极致的疲惫与虚弱。虚幻的身影光芒黯淡到极点,如同风中残烛,摇摇欲坠。 噗通! 魔瞳投影意志退却的瞬间,林枫也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魔爪上的暗红旋涡瞬间消散,整个人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重重摔在地上,陷入深度昏迷。右眼的星火熄灭,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那只异化的魔爪,鳞片缝隙间残留的暗紫色泽似乎更加深邃了一丝。 帐篷内,死一般的寂静。 篝火重新燃起微弱的火苗,映照着满地狼藉和一张张劫后余生、却依旧充满恐惧与茫然的脸。 冲虚道长脸色苍白,拄着拂尘,剧烈喘息,看向昏迷的林枫和虚弱的芸娘,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秦怀玉拄着剑,胸膛剧烈起伏,看着倒地的林枫,又看看自己麾下同样疲惫不堪的士兵,最后目光落在芸娘眉心那深深的暗紫烙印上,脸色阴沉如水。 小六子摸索着扑到林枫身边,感知着他微弱的气息,又“看”向芸娘眉心那散发着冰冷窥视感的烙印,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危机似乎暂时解除,但魔瞳的标记犹在,威胁如同悬顶之剑。而林枫那吞噬魔源、壮大己身的诡异能力,以及他与这域外天魔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在秦怀玉和所有目睹者心中,埋下了更深的疑虑与恐惧的种子。 “咳咳…” 一声微弱的咳嗽打破了死寂。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之前被林枫魔爪“治疗”过、手臂溃烂被遏制的那个年轻军医,此刻正茫然地看着自己手臂。虽然伤口依旧狰狞,但黑气尽去,痛苦大减,高烧也退了,神志清醒了不少。 “我…我感觉好多了…” 他虚弱地说道,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 这微弱的声音,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点醒了众人! 魔瞳投影虽然恐怖,但林枫他刚才似乎真的用那邪异的手段,遏制了魔瘟的恶化?甚至吞噬了部分魔瞳投影的力量?! 冲虚道长浑浊的老眼猛地一亮,快步走到那年轻军医身边,仔细探查他的脉象和伤口,又看了看地上其他几个被黑气沾染、症状同样得到缓解的士卒,脸上露出了极其复杂的神色——有震惊,有后怕,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希望? 他猛地转身,看向昏迷的林枫,又看向脸色阴晴不定的秦怀玉,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 “秦校尉!此子…此子虽身具异力,与魔有染,然其方才之举,确确实实吞噬了魔瘟秽核,更…更重创了那天魔投影之力!他或许是克制此魔瘟,乃至对抗那天魔的关键!” 秦怀玉紧握剑柄的手指节发白,目光锐利如刀,在昏迷的林枫、虚弱的芸娘(和她眉心的烙印)、以及那几个病情好转的士卒身上来回扫视。军人的铁血与理智在激烈交锋。 魔瞳的威胁近在眼前,魔瘟正在营内肆虐。林枫的能力,是饮鸩止渴的毒药,还是绝境中唯一的解方? 帐篷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秦怀玉身上,等待着他的决断。 生与死,信任与毁灭,皆在他一念之间。 秦怀玉的剑,最终会指向何方?是彻底清除这不可控的“魔患”,还是冒险启用这柄可能伤己的双刃剑?芸娘眉心的魔瞳烙印如同定时炸弹,下一次降临会在何时?而营内蔓延的魔瘟,在失去了林枫此刻的“吞噬”能力后,又该如何遏制?冲虚道长口中的“关键”,能否在更大的危机爆发前,找到一条可行的道路? 第99章 魔瞳投影临凡尘,星火噬魔燃生机 “魔瞳印记?!不好!她已被域外天魔标记!快!压制住她!那魔物要借她为坐标,降临神念投影!” 冲虚道长惊骇欲绝的呼喊如同炸雷,瞬间撕裂了帐篷内短暂的寂静! 众人惊愕的目光瞬间聚焦在芸娘身上! 只见芸娘那刚刚凝实、清丽绝伦的虚幻身影,此刻正剧烈地扭曲、波动!冰蓝银辉与眉心爆发的妖异紫光疯狂交织、湮灭!那暗紫色的烙印如同活物般蠕动,散发出冰冷、贪婪、带着毁灭本源的恐怖气息!一股无形的、令人灵魂冻结的威压,以芸娘为中心,轰然扩散! “呃啊——!!!” 芸娘发出更加凄厉痛苦的灵魂尖啸!她双手死死抱住头颅,虚幻的身体弓起,仿佛承受着难以想象的撕裂之痛!她的眼神时而清明,充满痛苦与挣扎;时而被无尽的暗紫深渊吞噬,只剩下冰冷的漠然与毁灭的欲望!眉心的星图印记在紫光的冲击下剧烈闪烁,光芒迅速黯淡! “芸娘!” 林枫目眦欲裂,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他毫不犹豫地扑上前,异化的魔爪本能地伸出,试图抓住芸娘虚幻的手臂!然而,就在他的魔爪即将触碰到芸娘的瞬间! 轰!!! 一股沛然莫御的、源自更高位阶的冰冷意志,顺着芸娘眉心的烙印,如同决堤的洪流,轰然降临! 芸娘虚幻的身影猛地僵直!她眼中的挣扎瞬间消失,彻底被一片深邃、冰冷、毫无感情的暗紫所取代!一股不属于她的、浩瀚、古老、充满了无尽贪婪与混乱的意志,如同苏醒的魔神,霸道地接管了她的魂体! “蝼蚁…竟敢…觊觎…吾之…食粮…” 一个冰冷、漠然、仿佛由无数灵魂哀嚎叠加而成的宏大声音,直接在帐篷内所有人的灵魂深处响起!这声音带着一种令人绝望的位阶压制,修为稍弱的张铁柱和几个士卒瞬间七窍流血,抱着头痛苦地跪倒在地!连秦怀玉这等修为,也是脸色煞白,闷哼一声,手中长剑几乎脱手,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骇! 冲虚道长须发皆张,手中古朴拂尘爆发出刺目的青光,形成一个护罩勉强护住自身和两名弟子,脸色凝重到了极点:“天魔投影!它…它真的降临了!” 被“魔瞳”意志彻底占据的“芸娘”,缓缓抬起了头。那张原本属于芸娘的绝美脸庞,此刻覆盖着一层冰冷的暗紫光晕,嘴角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充满毁灭意味的弧度。她的目光,如同高高在上的神只俯瞰蝼蚁,首先锁定了——林枫! “有趣…的…容器…与…食物…” 冰冷的目光扫过林枫异化的魔爪和他右眼中顽强燃烧的星火,那浩瀚的意志中透出一丝贪婪的兴趣。紧接着,目光扫过小六子,尤其是他怀中微微发烫的山河印玉简碎片,贪婪更甚!最后,目光落在了地上赵老四的尸体和几个重病号身上残留的魔瘟气息,以及林枫魔爪掌心那枚米粒大小的诅咒结晶上。 “纯阳…魔煞…废物…的…玩具…” 冰冷的意念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显然,这降临的恐怖存在,对突厥萨满搞出来的“纯阳魔瘟煞”根本看不上眼! “此地…生机…与…本源…归…吾…” 被魔瞳意志操控的“芸娘”缓缓抬起虚幻的右手,五指张开,对着帐篷内所有人!掌心之中,一个微缩的、缓缓旋转的暗紫色旋涡正在形成!旋涡中心,散发着吞噬一切生机与灵魂的恐怖吸力! 帐篷内的篝火瞬间被压制得只剩微弱的火星!空气变得粘稠冰冷!所有人的生命力,都感觉如同风中残烛,要被强行剥离、吞噬! 死亡!真正的、源自更高维度的抹杀,降临了! “妖孽!休得猖狂!” 冲虚道长须发怒张,眼中爆发出决绝的光芒!他知道,此刻已是生死存亡之秋!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手中拂尘之上!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金光速现,覆护真人!急急如律令!” 老道口中急速念动真言,手中拂尘青光暴涨,化作一道凝练无比、带着浩然正气的青色光柱,如同破邪之矛,狠狠刺向“芸娘”掌心那成型的暗紫旋涡! 嗤——!!! 青紫光芒激烈碰撞!爆发出刺耳的腐蚀声!青色光柱如同撞上了无形的壁垒,仅仅深入旋涡寸许,便剧烈震颤,光芒迅速黯淡!冲虚道长闷哼一声,嘴角溢血,显然遭受了反噬!他的力量,在这域外天魔的投影面前,如同螳臂当车! “保护将军!” 秦怀玉带来的亲兵强忍着灵魂的悸动,嘶吼着挺起长矛,结成战阵,试图用血肉之躯挡在秦怀玉身前!然而,在魔瞳意志的威压和那吞噬旋涡的吸力下,他们的动作变得迟缓无比,如同陷入泥沼! “林枫!小六子!阻止它!它在吞噬芸娘姐姐的魂力和我们的生机!” 小六子虽然失明,但灵魂感知更加敏锐,他清晰地“看”到芸娘本身的冰蓝魂光正在被那暗紫旋涡疯狂抽取、同化!而帐篷内所有人的生命气息都在飞速流逝! 林枫双目赤红!看着芸娘被占据的痛苦身影,看着那毁灭的旋涡,一股滔天的怒火混合着星火本源被挑衅的炽烈,轰然爆发!他绝不允许芸娘被吞噬!绝不允许这魔物得逞! “吼——!!!” 一声混合着愤怒、痛苦与决绝的咆哮从林枫喉咙深处迸发!他不再压制!不再犹豫!右眼中那点星火瞬间燃烧到极致,炽白的光芒甚至短暂地照亮了他半边染血的脸庞!同时,他体内蛰伏的魔源和那缕入侵的魔秽,在这极致的愤怒和毁灭威胁的刺激下,被星火强行点燃、驱动! 那只异化的魔爪,掌心瞬间亮起!不再是纯粹的暗紫魔光,而是魔气与炽白星火交织、缠绕,形成一种狂暴而诡异的暗红旋涡!一股源自他魔心深处的、更加霸道、更加贪婪的吞噬本能,混合着星火净化万物的意志,轰然爆发! 他不再攻击“芸娘”,而是将那只燃烧着暗红漩涡的魔爪,狠狠地对准了“芸娘”掌心那个成型的暗紫色吞噬漩涡! 以吞噬,对抗吞噬! 轰——!!! 两个性质截然不同、却同样恐怖的旋涡,在半空中狠狠碰撞在一起!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无声的湮灭与疯狂的撕扯! 滋滋滋——!!! 暗紫与暗红的能量疯狂交织、湮灭、吞噬!空间仿佛都扭曲了!帐篷内脆弱的物品瞬间化为齑粉!靠近的士兵被逸散的能量冲击波狠狠掀飞! 林枫的身体剧烈颤抖!右眼的星火疯狂摇曳,左眼的暗紫光芒时隐时现!那只魔爪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压力,鳞片崩裂,暗紫色的血液混合着炽白的星火碎片飞溅!来自魔瞳投影的恐怖吞噬力量,如同亿万根冰冷的毒针,顺着魔爪疯狂涌入他的身体,试图污染他的魔心,撕碎他的灵魂! “呃啊——!” 林枫发出痛苦的嘶吼,七窍都开始渗出鲜血!但他死死咬着牙,右眼中的星火如同不屈的灯塔,顽强地燃烧着,驱动着魔爪的吞噬旋涡,疯狂地反向掠夺那暗紫色的能量! 这不仅仅是力量的对抗!更是意志的角力!是魔心与星火在毁灭压力下形成的、一种近乎本能的、同归于尽般的反击! “林枫哥哥!” 小六子感知到林枫的痛苦和危机,心急如焚!他猛地攥紧怀中滚烫的山河印玉简碎片!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守护!守护林枫!守护芸娘! 嗡——!!! 玉简碎片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玉石俱焚的守护意志,爆发出最后、最炽烈的温润青芒!这光芒并非攻击,而是化作一道坚韧的桥梁,瞬间连接了小六子与脚下的大地! 虽然距离真正的“山河印”碎片本体遥远,但这片土地,曾被他体内爆发的星枢本源净化,残留着一丝微弱的“净土”气息!此刻,在玉简碎片和守护意志的激发下! 轰! 一股微弱却坚韧不屈、带着大地厚重意志的淡金色光芒,以小六子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这光芒迅速融入林枫脚下的大地,形成一片小小的、散发着守护气息的场域! 虽然无法直接对抗魔瞳投影的力量,但这源自山河意志的守护之力,如同为林枫提供了一片立足的“净土”,极大地削弱了魔瞳意志对他灵魂的侵蚀和吞噬漩涡对他生机的剥离!让林枫能够更加专注地驱动那狂暴的吞噬旋涡! “蝼蚁…竟敢…反抗…” 被魔瞳意志占据的“芸娘”发出冰冷的意念,那暗紫旋涡的吸力骤然加大!显然,林枫的顽强抵抗和小六子的守护支援,彻底激怒了这高高在上的存在! 就在这吞噬与反吞噬的拉锯战达到白热化,林枫濒临崩溃边缘的刹那! “小友!稳住!老道助你!” 冲虚道长眼中精光爆射!他看出了关键!林枫那诡异的能力,是唯一能对抗魔瞳吞噬的手段!他不再试图攻击魔瞳投影,而是将全部力量,用于辅助林枫! 老道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那柄黯淡的拂尘再次亮起青光,却不是攻击,而是化作无数道细密的青色光丝,如同最精密的银针,瞬间刺入林枫周身几处大穴! “金针锁脉!固本培元!灵台清明!神守如一!疾!” 青色光丝蕴含着精纯的道家真元,迅速稳定林枫濒临崩溃的经脉,护住他脆弱的心脉,更有一股清凉之意直冲林枫的灵台识海,帮助他抵御魔瞳意志的灵魂冲击,让他在剧痛中保持着一丝至关重要的清明! 得到冲虚道长这关键的支援,林枫精神猛地一振!右眼中的星火似乎凝练了一丝!魔爪掌心的暗红吞噬旋涡,旋转得更加狂暴!对暗紫能量的反向掠夺,骤然加强了一分! “秦校尉!血气!军阵血气!可撼邪魔!” 冲虚道长对着苦苦支撑的秦怀玉嘶声大吼! 秦怀玉瞬间明悟!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猛地举起手中长剑,对着帐篷外厉声咆哮:“黑旗营!结阵!血煞冲霄!” “诺——!!!” 帐篷外,早已被恐怖威压震慑的黑旗营精锐,听到主将号令,如同找到了主心骨!求生的本能和军人的血性瞬间压倒了恐惧!数百名精锐骑兵齐声怒吼,声震四野! 轰! 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带着铁血杀伐、保家卫国、守护袍泽的磅礴血气,如同燃烧的狼烟,从每一个黑旗营士兵身上升腾而起!数百道血气在空中迅速汇聚、凝结!形成一柄巨大无比、凝若实质、散发着破邪诛魔之意的血色巨斧虚影! “斩——!!!” 秦怀玉以身合阵,手中长剑狠狠挥下! 那柄由数百铁血将士意志和血气凝聚的血色巨斧,带着开天辟地般的惨烈气势,无视了帐篷的阻隔,狠狠斩向被魔瞳意志占据的“芸娘”! 这并非纯粹的能量攻击,而是凝聚了军人铁血意志的精神冲击!是秩序对混乱、守护对毁灭、人道对魔道的抗争! 轰——!!! 血色巨斧狠狠斩在“芸娘”周身的暗紫光晕之上! 没有物理的碰撞,只有精神层面的剧烈震荡! 那冰冷、漠然的魔瞳意志,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明显的波动!如同平静的深潭被投入巨石!它对林枫和小六子的压制力,瞬间出现了一个极其短暂的凝滞!那暗紫吞噬旋涡的旋转,也为之一顿! 就是这一顿! 对林枫而言,如同窒息之人吸入了宝贵的空气!对那狂暴的吞噬旋涡而言,如同卸去了万钧枷锁! “给我——吞!!!” 林枫右眼中星火爆燃!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魔爪掌心的暗红旋涡,如同挣脱了束缚的饕餮凶兽,吞噬之力瞬间暴涨到极限! 轰隆——!!! 暗紫色的能量如同决堤的洪水,被林枫的魔爪旋涡疯狂抽离、吞噬!芸娘眉心那暗紫色的烙印,光芒剧烈闪烁,发出不甘的尖啸,却无法阻止能量的流失! “呃…” 被魔瞳意志占据的“芸娘”身体猛地一震!眼中那纯粹的暗紫深渊出现了一丝裂痕,芸娘本身痛苦挣扎的意识似乎要挣脱出来! “蝼…蚁…尔敢…窃取…吾力…” 冰冷宏大的意念充满了震怒!那暗紫旋涡猛地收缩,试图切断连接,收回力量! 但林枫岂会让它如愿?吞噬一旦开始,在魔心本能的驱动下,就难以停止!他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死死咬住,疯狂吞噬! 越来越多的暗紫能量被强行掠夺、压缩,涌入林枫的魔爪,最终融入他体内那颗被星火锁困的魔心之中!魔心跳动得更加有力,甚至隐隐壮大了一丝!而反馈的精纯能量,也在滋养着他的身体和星火! 此消彼长! “芸娘”周身的暗紫光晕迅速黯淡!眉心的烙印剧烈波动,变得极其不稳!芸娘本身的冰蓝魂光,在烙印削弱的瞬间,猛地爆发出强烈的反抗意志! “滚出去!” 芸娘清冷而充满愤怒的声音,从被占据的身体中挤出! 内外夹击!意志反扑! “哼…容器…标记…已定…下次…降临…便是…尔等…末日…” 那冰冷的意念带着一丝不甘和更深的贪婪,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芸娘眉心的暗紫色烙印猛地收敛光芒,变回一道深深的刻痕,但其中蕴含的冰冷窥视感却丝毫未减! “芸娘”眼中最后一丝暗紫褪去,恢复了原本的冰蓝与清澈,但充满了极致的疲惫与虚弱。虚幻的身影光芒黯淡到极点,如同风中残烛,摇摇欲坠。 噗通! 魔瞳投影意志退却的瞬间,林枫也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魔爪上的暗红旋涡瞬间消散,整个人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重重摔在地上,陷入深度昏迷。右眼的星火熄灭,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那只异化的魔爪,鳞片缝隙间残留的暗紫色泽似乎更加深邃了一丝。 帐篷内,死一般的寂静。 篝火重新燃起微弱的火苗,映照着满地狼藉和一张张劫后余生、却依旧充满恐惧与茫然的脸。 冲虚道长脸色苍白,拄着拂尘,剧烈喘息,看向昏迷的林枫和虚弱的芸娘,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秦怀玉拄着剑,胸膛剧烈起伏,看着倒地的林枫,又看看自己麾下同样疲惫不堪的士兵,最后目光落在芸娘眉心那深深的暗紫烙印上,脸色阴沉如水。 小六子摸索着扑到林枫身边,感知着他微弱的气息,又“看”向芸娘眉心那散发着冰冷窥视感的烙印,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危机似乎暂时解除,但魔瞳的标记犹在,威胁如同悬顶之剑。而林枫那吞噬魔源、壮大己身的诡异能力,以及他与这域外天魔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在秦怀玉和所有目睹者心中,埋下了更深的疑虑与恐惧的种子。 “咳咳…” 一声微弱的咳嗽打破了死寂。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之前被林枫魔爪“治疗”过、手臂溃烂被遏制的那个年轻军医,此刻正茫然地看着自己手臂。虽然伤口依旧狰狞,但黑气尽去,痛苦大减,高烧也退了,神志清醒了不少。 “我…我感觉好多了…” 他虚弱地说道,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 这微弱的声音,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点醒了众人! 魔瞳投影虽然恐怖,但林枫他刚才似乎真的用那邪异的手段,遏制了魔瘟的恶化?甚至吞噬了部分魔瞳投影的力量?! 冲虚道长浑浊的老眼猛地一亮,快步走到那年轻军医身边,仔细探查他的脉象和伤口,又看了看地上其他几个被黑气沾染、症状同样得到缓解的士卒,脸上露出了极其复杂的神色——有震惊,有后怕,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希望? 他猛地转身,看向昏迷的林枫,又看向脸色阴晴不定的秦怀玉,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 “秦校尉!此子…此子虽身具异力,与魔有染,然其方才之举,确确实实吞噬了魔瘟秽核,更…更重创了那天魔投影之力!他或许是克制此魔瘟,乃至对抗那天魔的关键!” 秦怀玉紧握剑柄的手指节发白,目光锐利如刀,在昏迷的林枫、虚弱的芸娘(和她眉心的烙印)、以及那几个病情好转的士卒身上来回扫视。军人的铁血与理智在激烈交锋。 魔瞳的威胁近在眼前,魔瘟正在营内肆虐。林枫的能力,是饮鸩止渴的毒药,还是绝境中唯一的解方? 帐篷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秦怀玉身上,等待着他的决断。 生与死,信任与毁灭,皆在他一念之间。 秦怀玉的剑,最终会指向何方?是彻底清除这不可控的“魔患”,还是冒险启用这柄可能伤己的双刃剑?芸娘眉心的魔瞳烙印如同定时炸弹,下一次降临会在何时?而营内蔓延的魔瘟,在失去了林枫此刻的“吞噬”能力后,又该如何遏制?冲虚道长口中的“关键”,能否在更大的危机爆发前,找到一条可行的道路? 第100章 魔瘟暂遏埋隐忧,长安风雨叩门来 帐篷内,死寂被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咳嗽声取代。篝火摇曳,光影在每个人脸上跳动,映照出劫后余生的疲惫与深重的忧虑。空气中残留着魔瞳投影的冰冷气息、魔瘟的腥臭、以及淡淡的血腥味,混合成一种令人窒息的绝望底色。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秦怀玉身上。这位年轻的玄甲校尉,拄剑而立,身姿依旧挺拔如松,但紧握剑柄、指节发白的手,以及那紧锁的、如同刀刻般的眉峰,暴露着他内心剧烈的挣扎。 昏迷的林枫被张铁柱等人小心地抬到角落的草席上,气息微弱,那只异化的魔爪无力地垂落,鳞片缝隙间残留的暗紫光泽如同不祥的烙印。芸娘虚幻的身影盘坐在他身边,光芒黯淡至极,眉心的暗紫色印记如同一个深邃的伤口,散发着冰冷的窥视感,每一次微弱的闪烁都让她的魂体微微颤抖。小六子摸索着坐在一旁,失明的双眼空洞地“望”着林枫的方向,感知着他微弱的气息,心中充满了不安。 地上,被林枫魔爪“治疗”过的年轻军医和另外两名士卒,虽然伤口依旧狰狞,但黑气尽去,高烧已退,神志清醒,正茫然又带着一丝希冀地看着自己的伤口。这微弱的“好转”,是这片绝望泥沼中唯一的光亮,也是冲虚道长口中“关键”的实证。 “秦校尉!” 冲虚道长强压下翻腾的气血,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打破了凝滞的空气,“此子吞噬魔源、遏制魔瘟、甚至重创那天魔投影之力,虽手段诡异,根源难测,然其效确凿无疑!营内魔瘟肆虐,士卒性命危在旦夕!此乃燃眉之急!若拘泥于其形貌手段,坐视魔瘟蔓延,恐…恐悔之晚矣!” 老道浑浊的眼中闪烁着恳切与焦急:“老道愿以性命担保,亲自监控其施术过程!用与不用,全在将军一念!然迟则生变啊!” 他的目光扫过芸娘眉心的烙印,忧心忡忡。 秦怀玉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在昏迷的林枫、虚弱的芸娘、以及那几个病情好转的士卒身上反复扫视。军人的铁血让他本能地排斥这种不可控的、与魔共舞的力量。林枫那异化的手臂,吞噬魔源时的邪异景象,以及芸娘眉心那如同定时炸弹的魔瞳标记,都像毒刺般扎在他心头。若启用林枫,无异于饮鸩止渴,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冲虚道长的话如同重锤,敲击着他的理智。帐篷外,魔瘟蔓延的恐慌正在军营中发酵,凄厉的咳嗽声和绝望的哀嚎隐约传来。每拖延一刻,就有更多的袍泽倒下,化为新的污染源。作为将领,守护麾下将士的生命,是他的天职! 信任与毁灭,责任与风险,如同两条冰冷的毒蛇,在他心中疯狂撕咬。 “报——!!!” 一声凄厉的呼喊撕裂了帐篷内凝重的气氛! 一名浑身浴血、面覆麻布的黑旗营斥候踉跄着冲了进来,扑倒在地,声音带着极致的恐惧:“禀校尉!西…西侧伤兵营彻底失控了!魔瘟爆发!死…死者魔煞外泄,污染大片营区!数十名军医和护卫队尽数感染!已有…已有兄弟被魔煞侵蚀,开始…开始攻击活人!防线…防线快顶不住了!张旅帅…张旅帅请求…请求焚营!” 焚营?! 这两个字如同冰锥,狠狠刺入所有人的心脏!这意味着放弃营内所有可能感染的士兵和平民!是真正的断腕求生! “混账!” 秦怀玉眼中瞬间布满了血丝!一股滔天的怒火混合着冰冷的决绝,轰然爆发!他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支撑柱上,木屑纷飞! 不能再犹豫了! 他霍然转身,目光如刀,死死锁定昏迷的林枫,声音冰冷、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命令: “冲虚道长!本将命你,即刻施法,弄醒他!” “张铁柱!带人守住帐门!任何人不得靠近干扰!” “小六子!” 他的目光转向失明的少年,“你尽力感知那魔瘟秽气!引导他!” “你!” 秦怀玉的剑锋猛地指向林枫,声音如同寒铁交击,“林枫!本将给你一次机会!用你那手段!去救人!遏制魔瘟!若敢有丝毫异动,或失控伤及无辜,休怪本将剑下无情!我秦怀玉,第一个斩你!” 命令一下,帐篷内瞬间行动起来! 冲虚道长不敢怠慢,立刻盘膝坐下,拂尘轻点林枫眉心,口中念念有词,一股精纯温和的道家真元渡入,刺激林枫昏沉的意识。张铁柱带着几个还能动的残兵,立刻守住帐篷入口,横刀出鞘,眼神警惕。小六子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全部感知力沉入地下,努力捕捉空气中弥漫的魔瘟秽气。 在冲虚道长真元的刺激下,林枫眼皮剧烈地跳动了几下,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缓缓睁开了右眼。瞳孔深处,那点炽白的星火如同风中残烛,微弱地重新燃起,充满了极致的疲惫和茫然。他挣扎着想要坐起,胸口和魔爪传来的剧痛让他倒吸一口冷气。 “林枫哥哥!” 小六子急切地用意念传递,“魔瘟在营内爆发了!西侧伤兵营最严重!那些黑色的、带着诅咒的魔源气息你能感觉到吗?” 林枫艰难地转动眼珠,右眼中的星火微微跳动。无需小六子过多引导,他体内那刚刚吞噬过魔瞳投影之力、正蛰伏在魔心中的精纯魔源,仿佛嗅到了同源“食物”的气息,竟不受控制地产生了一丝渴望?那只异化的魔爪,指尖的暗紫色泽也随之微微亮起。 “呃…” 林枫闷哼一声,强行压下魔心的躁动和吞噬的本能。他看向秦怀玉,对方冰冷的眼神如同实质的刀锋,让他明白自己没有选择。 “带…带我去…” 林枫的声音沙哑干涩,每一个字都牵扯着剧痛。 “走!” 秦怀玉毫不拖泥带水,亲自上前,一把将虚弱不堪的林枫架起。冲虚道长紧随其后,拂尘青光流转,随时准备压制异动。芸娘虚弱的光影也勉强飘起,护在林枫身侧。小六子被一名士卒背起。 一行人冲出帐篷,朝着西侧火光冲天、混乱与惨叫交织的伤兵营区,急速奔去! 西侧伤兵营区,已成人间地狱! 火光摇曳,映照着扭曲狰狞的景象。营帐倒塌,浓烟滚滚。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焦糊和令人作呕的污秽魔气。地上横七竖八躺着许多尸体,死状与赵老四如出一辙,皮肤青黑,血管暴凸,有的尸体还在散发着丝丝缕缕的黑气。更可怕的是,一些被魔煞侵蚀、尚未完全死去的士兵,如同行尸走肉,双目赤红,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正疯狂地攻击着周围一切活物!他们力大无穷,悍不畏死,皮肤溃烂流脓,每一次攻击都带着污染! 唐军的防线在节节后退,士兵们面覆厚布,眼中充满了恐惧,既要抵挡这些“魔兵”的攻击,又要小心避开弥漫的黑气和地上的尸体,束手束脚,伤亡惨重! “稳住!不要靠近黑气!用长兵器!不要被他们抓伤咬伤!” 一名浑身浴血的旅帅在混乱中嘶吼,声音带着绝望。 就在防线即将崩溃之际! “让开!” 秦怀玉一声雷霆般的怒吼,架着林枫冲到了最前线!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们身上,尤其是林枫那只异化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魔爪! “是…是那个怪物…” “他要干什么?” “秦校尉怎么把他带来了?!” 惊疑、恐惧、甚至敌视的目光交织而来。 林枫对这一切置若罔闻。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前方弥漫的浓郁魔源秽气,以及那些疯狂扑来的“魔兵”!体内魔心的渴望和星火被挑衅的愤怒交织在一起,右眼中的星火猛地炽烈了一分! “小六子!标记秽核最浓处!” 林枫用意念嘶吼。 “正前方!那个最大的帐篷废墟下!还有那些扑过来的‘人’身上!” 小六子立刻回应。 “芸娘!压制外围魔气!防止扩散!” 林枫再次下令。 芸娘虚幻的身影光芒微闪,冰蓝银辉扩散开来,形成一道薄弱的屏障,竭力阻挡着弥漫的黑气向更远处扩散。 “就是现在!” 林枫眼中厉色一闪!在秦怀玉和冲虚道长紧张的注视下,他那只异化的魔爪猛地抬起!掌心之中,暗红色的旋涡再次浮现!这一次,旋涡的旋转更加凝练,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贪婪与精准! 噗嗤!噗嗤!噗嗤! 魔爪如同最致命的毒蛇,闪电般探出!目标并非“魔兵”的身体,而是他们身上魔煞凝聚最浓郁的核心——或是胸口,或是溃烂的伤口!每一次探入,都精准地避开要害,直指那翻滚的魔源秽核! 滋滋滋——!!! 恐怖的吞噬声再次响起! 浓郁的黑气如同被无形的巨口疯狂抽离!涌入林枫的魔爪旋涡!那些疯狂扑击的“魔兵”,身体猛地僵直,发出更加凄厉、却带着一丝解脱般的惨嚎!他们身上的溃烂停止蔓延,眼中的赤红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痛苦与茫然,随即纷纷瘫软在地,失去了攻击性,但生机也在迅速流逝——林枫吞噬的是维系他们“行动”的魔煞,却无法挽回被侵蚀殆尽的生机。 同时,林枫魔爪掌心,一枚枚米粒大小、散发着污秽气息的暗紫色诅咒结晶迅速凝聚、剥离! 他的动作越来越快,如同不知疲倦的机器,在秦怀玉的支撑下,在混乱的营区中穿梭。所过之处,弥漫的黑气被强行抽离净化,疯狂的“魔兵”失去威胁瘫倒在地。虽然无法拯救那些被彻底侵蚀的士兵,却有效地遏制了魔煞的扩散和新的“魔兵”产生! 冲虚道长紧随其后,拂尘青光不断扫过林枫的身体,帮他稳定经脉,压制魔心吞噬过猛带来的反噬和魔气外溢。秦怀玉则如同一座铁塔,架着林枫,警惕地扫视四周,剑锋始终隐隐指向林枫的后心,确保他没有任何异动。 小六子趴在士卒背上,感知着魔秽的消退,心中却没有丝毫喜悦。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随着每一次吞噬,林枫魔爪上残留的暗紫光泽就加深一分,他右眼中的星火虽然炽烈,却透出一种燃烧生命的透支感!而那魔心搏动的力量,也在悄然壮大! 这代价太大了! 当最后一处秽气浓郁之地被林枫魔爪吞噬净化,最后一枚诅咒结晶被剥离,整个西侧营区的混乱终于被强行遏制。 火光照耀下,遍地狼藉,尸骸枕藉,幸存的士兵们精疲力竭地瘫坐在地,看着如同魔神般被秦怀玉架着、却气息奄奄的林枫,眼神复杂无以——有恐惧,有敬畏,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激? 林枫再也支撑不住,头一歪,彻底昏死过去,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得几乎停止。右眼的星火彻底熄灭。那只魔爪无力地垂下,鳞片间流淌的暗紫色光泽,如同凝固的污血,触目惊心。魔心在吞噬了大量魔源后,搏动得更加有力,却被那黯淡的星火碑文死死锁住,形成一种更加危险而诡异的平衡。 冲虚道长立刻上前,再次以金针渡入真元,护住林枫心脉,脸色凝重无比:“他…他消耗过度,强行吞噬过多魔源,已伤及本源!魔心壮大,星火将熄情况比之前更加凶险!” 秦怀玉看着怀中昏迷不醒、气息微弱的林枫,又看看自己手中依旧紧握、却最终未曾挥下的长剑,眼神复杂到了极点。他成功了,遏制了魔瘟最凶猛的爆发,保住了大营核心区域,但也亲手将一柄更加危险、随时可能反噬的双刃剑,推到了悬崖边缘。 “传令!” 秦怀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却依旧冰冷威严,“西营区彻底封锁!所有接触者,包括我等,一律隔离观察!尸体就地焚化!严查所有突厥萨满踪迹,尤其是那种刻画狼图腾的骨片!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林枫和芸娘,补充道:“将林枫、芸娘、小六子三人,单独隔离于营外三里处原址,由冲虚道长亲自看护!没有本将手令,任何人不得靠近!违令者斩!” 命令被迅速执行。士兵们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未知的恐惧,开始清理这片死亡之地。林枫三人被小心地抬回了原来的隔离区帐篷。 夜,更深了。军营的混乱暂时平息,但无形的压抑和恐惧,如同厚重的阴云,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隔离帐篷内,篝火重新燃起。冲虚道长正全神贯注地为林枫施针,试图稳住他濒临崩溃的身体。芸娘的光影守护在一旁,眉心的烙印在火光下依旧散发着冰冷的窥视感。小六子疲惫地靠在角落,失明的双眼茫然地“望”着虚空。 秦怀玉没有离开。他站在帐篷外,玄甲在月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他望着远处依旧灯火通明、却气氛压抑的大营,又回头看了看帐篷内昏迷的林枫,眉头紧锁。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一名风尘仆仆、身着长安禁卫服饰的信使,在士兵的引领下,疾驰而至,滚鞍下马,单膝跪地,双手高举一封密封的、盖着三省六部朱漆大印的公文! “报——!秦校尉!长安八百里加急!兵部、大理寺联署公文!并…并附魏征魏大人亲笔密函!” 秦怀玉心头一凛!长安?魏征?在这个节骨眼上?! 他立刻接过公文,撕开封泥。展开兵部公文,上面是措辞严厉的斥责与命令,要求他即刻上报北疆魔灾详情,并言明朝中已有御史风闻弹劾,指其“军中藏匿妖人,行邪术惑众,恐引天魔灾祸”! 而当他展开那份字迹刚劲、力透纸背的魏征亲笔密函时,瞳孔更是猛地一缩! 信上只有寥寥数语,却字字千钧: “怀玉吾侄:北疆异变,天魔显踪,朝野震动。陛下震怒,疑为妖人作祟,祸乱军心。长孙无忌已遣心腹御史,携‘镇魔司’密探,星夜兼程,赶赴军中!名为‘彻查魔源’,实为‘清除隐患’!汝所护持之‘异人’,已成众矢之的!慎之!慎之!务必在其抵达前,掌控局面,或早做决断!切莫犹豫,致滔天之祸!魏征手书。”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秦怀玉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朝堂的刀锋,远比魔物的爪牙,更加致命!长孙无忌!镇魔司!清除隐患! 他猛地抬头,望向帐篷内昏迷的林枫,又看向长安的方向。月光下,他那张年轻坚毅的脸庞,第一次浮现出深深的凝重与一丝无力感。 军营的魔瘟之火虽被暂时压制,但更大的风暴,已然在千里之外的长安城酝酿成型,正朝着这片刚刚经历血与火洗礼的土地,呼啸而来! 林枫这柄刚刚在绝境中展露锋芒的“双刃剑”,尚未真正为唐军所用,便已成为了朝堂倾轧与权力绞杀的核心目标。 军营的篝火在寒风中明灭不定,映照着秦怀玉凝重的侧影。冲虚道长施针的微光在帐篷内摇曳,林枫的生命如同悬丝。芸娘眉心的魔瞳烙印在阴影中闪烁着冰冷的光泽。 长安的刀锋已出鞘,携着“镇魔”之名与政治倾轧的寒光,正星夜兼程。长孙无忌的意志,魏征的警告,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即将笼罩这片多灾多难的土地。 秦怀玉手中紧握的密函,仿佛重若千钧。是继续庇护这身负异力、却也引来天魔与朝堂双重杀机的林枫,在绝境中寻求一线对抗魔灾的生机?还是在御史与镇魔司抵达之前,壮士断腕,以绝后患? 帐篷内,林枫的呼吸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魔爪上暗紫色的流光在昏迷中悄然涌动。他体内壮大的魔心与将熄的星火,在朝堂风雨的倒逼下,又将走向何方? 而芸娘魂体深处那冰冷的魔瞳标记,在长安来客的“镇魔”行动中,是否会成为引爆一切的导火索? 魔瘟的阴影尚未完全散去,朝堂的腥风血雨已扑面而来。第三卷的帷幕,在长安城深沉的夜空中,在权力与阴谋的交织下,在生存与毁灭的抉择前,正缓缓拉开。 军营的夜,格外漫长。而长安的风雨,已然在路上了。 第100章 魔瘟暂遏埋隐忧,长安风雨叩门来 帐篷内,死寂被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咳嗽声取代。篝火摇曳,光影在每个人脸上跳动,映照出劫后余生的疲惫与深重的忧虑。空气中残留着魔瞳投影的冰冷气息、魔瘟的腥臭、以及淡淡的血腥味,混合成一种令人窒息的绝望底色。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秦怀玉身上。这位年轻的玄甲校尉,拄剑而立,身姿依旧挺拔如松,但紧握剑柄、指节发白的手,以及那紧锁的、如同刀刻般的眉峰,暴露着他内心剧烈的挣扎。 昏迷的林枫被张铁柱等人小心地抬到角落的草席上,气息微弱,那只异化的魔爪无力地垂落,鳞片缝隙间残留的暗紫光泽如同不祥的烙印。芸娘虚幻的身影盘坐在他身边,光芒黯淡至极,眉心的暗紫色印记如同一个深邃的伤口,散发着冰冷的窥视感,每一次微弱的闪烁都让她的魂体微微颤抖。小六子摸索着坐在一旁,失明的双眼空洞地“望”着林枫的方向,感知着他微弱的气息,心中充满了不安。 地上,被林枫魔爪“治疗”过的年轻军医和另外两名士卒,虽然伤口依旧狰狞,但黑气尽去,高烧已退,神志清醒,正茫然又带着一丝希冀地看着自己的伤口。这微弱的“好转”,是这片绝望泥沼中唯一的光亮,也是冲虚道长口中“关键”的实证。 “秦校尉!” 冲虚道长强压下翻腾的气血,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打破了凝滞的空气,“此子吞噬魔源、遏制魔瘟、甚至重创那天魔投影之力,虽手段诡异,根源难测,然其效确凿无疑!营内魔瘟肆虐,士卒性命危在旦夕!此乃燃眉之急!若拘泥于其形貌手段,坐视魔瘟蔓延,恐…恐悔之晚矣!” 老道浑浊的眼中闪烁着恳切与焦急:“老道愿以性命担保,亲自监控其施术过程!用与不用,全在将军一念!然迟则生变啊!” 他的目光扫过芸娘眉心的烙印,忧心忡忡。 秦怀玉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在昏迷的林枫、虚弱的芸娘、以及那几个病情好转的士卒身上反复扫视。军人的铁血让他本能地排斥这种不可控的、与魔共舞的力量。林枫那异化的手臂,吞噬魔源时的邪异景象,以及芸娘眉心那如同定时炸弹的魔瞳标记,都像毒刺般扎在他心头。若启用林枫,无异于饮鸩止渴,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冲虚道长的话如同重锤,敲击着他的理智。帐篷外,魔瘟蔓延的恐慌正在军营中发酵,凄厉的咳嗽声和绝望的哀嚎隐约传来。每拖延一刻,就有更多的袍泽倒下,化为新的污染源。作为将领,守护麾下将士的生命,是他的天职! 信任与毁灭,责任与风险,如同两条冰冷的毒蛇,在他心中疯狂撕咬。 “报——!!!” 一声凄厉的呼喊撕裂了帐篷内凝重的气氛! 一名浑身浴血、面覆麻布的黑旗营斥候踉跄着冲了进来,扑倒在地,声音带着极致的恐惧:“禀校尉!西…西侧伤兵营彻底失控了!魔瘟爆发!死…死者魔煞外泄,污染大片营区!数十名军医和护卫队尽数感染!已有…已有兄弟被魔煞侵蚀,开始…开始攻击活人!防线…防线快顶不住了!张旅帅…张旅帅请求…请求焚营!” 焚营?! 这两个字如同冰锥,狠狠刺入所有人的心脏!这意味着放弃营内所有可能感染的士兵和平民!是真正的断腕求生! “混账!” 秦怀玉眼中瞬间布满了血丝!一股滔天的怒火混合着冰冷的决绝,轰然爆发!他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支撑柱上,木屑纷飞! 不能再犹豫了! 他霍然转身,目光如刀,死死锁定昏迷的林枫,声音冰冷、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命令: “冲虚道长!本将命你,即刻施法,弄醒他!” “张铁柱!带人守住帐门!任何人不得靠近干扰!” “小六子!” 他的目光转向失明的少年,“你尽力感知那魔瘟秽气!引导他!” “你!” 秦怀玉的剑锋猛地指向林枫,声音如同寒铁交击,“林枫!本将给你一次机会!用你那手段!去救人!遏制魔瘟!若敢有丝毫异动,或失控伤及无辜,休怪本将剑下无情!我秦怀玉,第一个斩你!” 命令一下,帐篷内瞬间行动起来! 冲虚道长不敢怠慢,立刻盘膝坐下,拂尘轻点林枫眉心,口中念念有词,一股精纯温和的道家真元渡入,刺激林枫昏沉的意识。张铁柱带着几个还能动的残兵,立刻守住帐篷入口,横刀出鞘,眼神警惕。小六子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全部感知力沉入地下,努力捕捉空气中弥漫的魔瘟秽气。 在冲虚道长真元的刺激下,林枫眼皮剧烈地跳动了几下,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缓缓睁开了右眼。瞳孔深处,那点炽白的星火如同风中残烛,微弱地重新燃起,充满了极致的疲惫和茫然。他挣扎着想要坐起,胸口和魔爪传来的剧痛让他倒吸一口冷气。 “林枫哥哥!” 小六子急切地用意念传递,“魔瘟在营内爆发了!西侧伤兵营最严重!那些黑色的、带着诅咒的魔源气息你能感觉到吗?” 林枫艰难地转动眼珠,右眼中的星火微微跳动。无需小六子过多引导,他体内那刚刚吞噬过魔瞳投影之力、正蛰伏在魔心中的精纯魔源,仿佛嗅到了同源“食物”的气息,竟不受控制地产生了一丝渴望?那只异化的魔爪,指尖的暗紫色泽也随之微微亮起。 “呃…” 林枫闷哼一声,强行压下魔心的躁动和吞噬的本能。他看向秦怀玉,对方冰冷的眼神如同实质的刀锋,让他明白自己没有选择。 “带…带我去…” 林枫的声音沙哑干涩,每一个字都牵扯着剧痛。 “走!” 秦怀玉毫不拖泥带水,亲自上前,一把将虚弱不堪的林枫架起。冲虚道长紧随其后,拂尘青光流转,随时准备压制异动。芸娘虚弱的光影也勉强飘起,护在林枫身侧。小六子被一名士卒背起。 一行人冲出帐篷,朝着西侧火光冲天、混乱与惨叫交织的伤兵营区,急速奔去! 西侧伤兵营区,已成人间地狱! 火光摇曳,映照着扭曲狰狞的景象。营帐倒塌,浓烟滚滚。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焦糊和令人作呕的污秽魔气。地上横七竖八躺着许多尸体,死状与赵老四如出一辙,皮肤青黑,血管暴凸,有的尸体还在散发着丝丝缕缕的黑气。更可怕的是,一些被魔煞侵蚀、尚未完全死去的士兵,如同行尸走肉,双目赤红,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正疯狂地攻击着周围一切活物!他们力大无穷,悍不畏死,皮肤溃烂流脓,每一次攻击都带着污染! 唐军的防线在节节后退,士兵们面覆厚布,眼中充满了恐惧,既要抵挡这些“魔兵”的攻击,又要小心避开弥漫的黑气和地上的尸体,束手束脚,伤亡惨重! “稳住!不要靠近黑气!用长兵器!不要被他们抓伤咬伤!” 一名浑身浴血的旅帅在混乱中嘶吼,声音带着绝望。 就在防线即将崩溃之际! “让开!” 秦怀玉一声雷霆般的怒吼,架着林枫冲到了最前线!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们身上,尤其是林枫那只异化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魔爪! “是…是那个怪物…” “他要干什么?” “秦校尉怎么把他带来了?!” 惊疑、恐惧、甚至敌视的目光交织而来。 林枫对这一切置若罔闻。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前方弥漫的浓郁魔源秽气,以及那些疯狂扑来的“魔兵”!体内魔心的渴望和星火被挑衅的愤怒交织在一起,右眼中的星火猛地炽烈了一分! “小六子!标记秽核最浓处!” 林枫用意念嘶吼。 “正前方!那个最大的帐篷废墟下!还有那些扑过来的‘人’身上!” 小六子立刻回应。 “芸娘!压制外围魔气!防止扩散!” 林枫再次下令。 芸娘虚幻的身影光芒微闪,冰蓝银辉扩散开来,形成一道薄弱的屏障,竭力阻挡着弥漫的黑气向更远处扩散。 “就是现在!” 林枫眼中厉色一闪!在秦怀玉和冲虚道长紧张的注视下,他那只异化的魔爪猛地抬起!掌心之中,暗红色的旋涡再次浮现!这一次,旋涡的旋转更加凝练,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贪婪与精准! 噗嗤!噗嗤!噗嗤! 魔爪如同最致命的毒蛇,闪电般探出!目标并非“魔兵”的身体,而是他们身上魔煞凝聚最浓郁的核心——或是胸口,或是溃烂的伤口!每一次探入,都精准地避开要害,直指那翻滚的魔源秽核! 滋滋滋——!!! 恐怖的吞噬声再次响起! 浓郁的黑气如同被无形的巨口疯狂抽离!涌入林枫的魔爪旋涡!那些疯狂扑击的“魔兵”,身体猛地僵直,发出更加凄厉、却带着一丝解脱般的惨嚎!他们身上的溃烂停止蔓延,眼中的赤红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痛苦与茫然,随即纷纷瘫软在地,失去了攻击性,但生机也在迅速流逝——林枫吞噬的是维系他们“行动”的魔煞,却无法挽回被侵蚀殆尽的生机。 同时,林枫魔爪掌心,一枚枚米粒大小、散发着污秽气息的暗紫色诅咒结晶迅速凝聚、剥离! 他的动作越来越快,如同不知疲倦的机器,在秦怀玉的支撑下,在混乱的营区中穿梭。所过之处,弥漫的黑气被强行抽离净化,疯狂的“魔兵”失去威胁瘫倒在地。虽然无法拯救那些被彻底侵蚀的士兵,却有效地遏制了魔煞的扩散和新的“魔兵”产生! 冲虚道长紧随其后,拂尘青光不断扫过林枫的身体,帮他稳定经脉,压制魔心吞噬过猛带来的反噬和魔气外溢。秦怀玉则如同一座铁塔,架着林枫,警惕地扫视四周,剑锋始终隐隐指向林枫的后心,确保他没有任何异动。 小六子趴在士卒背上,感知着魔秽的消退,心中却没有丝毫喜悦。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随着每一次吞噬,林枫魔爪上残留的暗紫光泽就加深一分,他右眼中的星火虽然炽烈,却透出一种燃烧生命的透支感!而那魔心搏动的力量,也在悄然壮大! 这代价太大了! 当最后一处秽气浓郁之地被林枫魔爪吞噬净化,最后一枚诅咒结晶被剥离,整个西侧营区的混乱终于被强行遏制。 火光照耀下,遍地狼藉,尸骸枕藉,幸存的士兵们精疲力竭地瘫坐在地,看着如同魔神般被秦怀玉架着、却气息奄奄的林枫,眼神复杂无以——有恐惧,有敬畏,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激? 林枫再也支撑不住,头一歪,彻底昏死过去,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得几乎停止。右眼的星火彻底熄灭。那只魔爪无力地垂下,鳞片间流淌的暗紫色光泽,如同凝固的污血,触目惊心。魔心在吞噬了大量魔源后,搏动得更加有力,却被那黯淡的星火碑文死死锁住,形成一种更加危险而诡异的平衡。 冲虚道长立刻上前,再次以金针渡入真元,护住林枫心脉,脸色凝重无比:“他…他消耗过度,强行吞噬过多魔源,已伤及本源!魔心壮大,星火将熄情况比之前更加凶险!” 秦怀玉看着怀中昏迷不醒、气息微弱的林枫,又看看自己手中依旧紧握、却最终未曾挥下的长剑,眼神复杂到了极点。他成功了,遏制了魔瘟最凶猛的爆发,保住了大营核心区域,但也亲手将一柄更加危险、随时可能反噬的双刃剑,推到了悬崖边缘。 “传令!” 秦怀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却依旧冰冷威严,“西营区彻底封锁!所有接触者,包括我等,一律隔离观察!尸体就地焚化!严查所有突厥萨满踪迹,尤其是那种刻画狼图腾的骨片!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林枫和芸娘,补充道:“将林枫、芸娘、小六子三人,单独隔离于营外三里处原址,由冲虚道长亲自看护!没有本将手令,任何人不得靠近!违令者斩!” 命令被迅速执行。士兵们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未知的恐惧,开始清理这片死亡之地。林枫三人被小心地抬回了原来的隔离区帐篷。 夜,更深了。军营的混乱暂时平息,但无形的压抑和恐惧,如同厚重的阴云,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隔离帐篷内,篝火重新燃起。冲虚道长正全神贯注地为林枫施针,试图稳住他濒临崩溃的身体。芸娘的光影守护在一旁,眉心的烙印在火光下依旧散发着冰冷的窥视感。小六子疲惫地靠在角落,失明的双眼茫然地“望”着虚空。 秦怀玉没有离开。他站在帐篷外,玄甲在月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他望着远处依旧灯火通明、却气氛压抑的大营,又回头看了看帐篷内昏迷的林枫,眉头紧锁。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一名风尘仆仆、身着长安禁卫服饰的信使,在士兵的引领下,疾驰而至,滚鞍下马,单膝跪地,双手高举一封密封的、盖着三省六部朱漆大印的公文! “报——!秦校尉!长安八百里加急!兵部、大理寺联署公文!并…并附魏征魏大人亲笔密函!” 秦怀玉心头一凛!长安?魏征?在这个节骨眼上?! 他立刻接过公文,撕开封泥。展开兵部公文,上面是措辞严厉的斥责与命令,要求他即刻上报北疆魔灾详情,并言明朝中已有御史风闻弹劾,指其“军中藏匿妖人,行邪术惑众,恐引天魔灾祸”! 而当他展开那份字迹刚劲、力透纸背的魏征亲笔密函时,瞳孔更是猛地一缩! 信上只有寥寥数语,却字字千钧: “怀玉吾侄:北疆异变,天魔显踪,朝野震动。陛下震怒,疑为妖人作祟,祸乱军心。长孙无忌已遣心腹御史,携‘镇魔司’密探,星夜兼程,赶赴军中!名为‘彻查魔源’,实为‘清除隐患’!汝所护持之‘异人’,已成众矢之的!慎之!慎之!务必在其抵达前,掌控局面,或早做决断!切莫犹豫,致滔天之祸!魏征手书。”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秦怀玉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朝堂的刀锋,远比魔物的爪牙,更加致命!长孙无忌!镇魔司!清除隐患! 他猛地抬头,望向帐篷内昏迷的林枫,又看向长安的方向。月光下,他那张年轻坚毅的脸庞,第一次浮现出深深的凝重与一丝无力感。 军营的魔瘟之火虽被暂时压制,但更大的风暴,已然在千里之外的长安城酝酿成型,正朝着这片刚刚经历血与火洗礼的土地,呼啸而来! 林枫这柄刚刚在绝境中展露锋芒的“双刃剑”,尚未真正为唐军所用,便已成为了朝堂倾轧与权力绞杀的核心目标。 军营的篝火在寒风中明灭不定,映照着秦怀玉凝重的侧影。冲虚道长施针的微光在帐篷内摇曳,林枫的生命如同悬丝。芸娘眉心的魔瞳烙印在阴影中闪烁着冰冷的光泽。 长安的刀锋已出鞘,携着“镇魔”之名与政治倾轧的寒光,正星夜兼程。长孙无忌的意志,魏征的警告,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即将笼罩这片多灾多难的土地。 秦怀玉手中紧握的密函,仿佛重若千钧。是继续庇护这身负异力、却也引来天魔与朝堂双重杀机的林枫,在绝境中寻求一线对抗魔灾的生机?还是在御史与镇魔司抵达之前,壮士断腕,以绝后患? 帐篷内,林枫的呼吸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魔爪上暗紫色的流光在昏迷中悄然涌动。他体内壮大的魔心与将熄的星火,在朝堂风雨的倒逼下,又将走向何方? 而芸娘魂体深处那冰冷的魔瞳标记,在长安来客的“镇魔”行动中,是否会成为引爆一切的导火索? 魔瘟的阴影尚未完全散去,朝堂的腥风血雨已扑面而来。第三卷的帷幕,在长安城深沉的夜空中,在权力与阴谋的交织下,在生存与毁灭的抉择前,正缓缓拉开。 军营的夜,格外漫长。而长安的风雨,已然在路上了。 第1章 长安利剑悬北疆,残躯困笼待风雷 北疆的朔风,裹挟着沙砾与未散尽的焦糊血腥味,如同冰冷的鞭子抽打着简陋的隔离营帐。帐帘缝隙透入的惨白月光,在地上投下摇曳不安的光斑。篝火在角落苟延残喘,火光映照着三张沉睡(或昏迷)的脸,以及一张凝重如铁的面容。 林枫躺在粗糙的草席上,昏迷不醒。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胸口那枚星火碑文黯淡无光,如同风中残烛,却依旧死死锁困着那颗搏动得异常有力的魔心。那只异化的右爪搭在身侧,暗紫色的鳞片在火光下流转着不祥的幽光,仿佛凝固的污血。每一次魔心有力的搏动,都引得爪尖微微颤动,鳞片缝隙间有极其细微的暗紫气息渗出,又被残存的星火之力艰难地压制、净化。他如同一个行走在深渊边缘的活体熔炉,内部是狂暴的魔源与将熄的星火激烈拉锯,随时可能彻底失衡,爆发出焚毁一切的灾难。 芸娘虚幻的身影蜷缩在林枫身边,光芒比之前更加黯淡,几乎透明。眉心的暗紫色烙印如同一个深邃的伤口,在月光下散发着冰冷而持续的窥视感。每一次烙印的微弱闪烁,都让她虚幻的魂体产生一阵不易察觉的涟漪,传递出压抑的痛苦与警惕。她的大部分力量都用于守护林枫脆弱的心脉和压制自身烙印的异动,如同一道随时可能溃堤的薄冰屏障。 小六子靠在冰冷的帐布上,失明的双眼空洞地“望”着前方。他的身体依旧虚弱,但精神却高度紧绷。感知力如同无形的触手,细致地笼罩着整个帐篷,林枫体内那危险而诡异的平衡,芸娘姐姐魂体的虚弱与烙印的威胁,帐外寒风中传来的士兵压抑的咳嗽声(魔瘟的余波尚未完全平息),以及那如同实质般笼罩在营地上空的、来自长安方向的沉重压力。 帐篷中央,秦怀玉如同一尊沉默的铁像,盘膝而坐。玄甲未卸,沾染着昨夜激战的污迹与干涸的血斑。他闭着双眼,但眉头紧锁,眉宇间凝聚着化不开的沉重与挣扎。魏征那封字字如刀的密函,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印在他的脑海之中。 “长孙无忌!镇魔司!清除隐患!” “慎之!慎之!务必在其抵达前,掌控局面,或早做决断!切莫犹豫,致滔天之祸!” 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昨夜林枫吞噬魔源、力挽狂澜的景象历历在目,那邪异而有效的手段,是绝境中唯一的微光。然而,这微光本身,却蕴含着足以焚毁一切的魔性!朝堂的刀锋,远比魔物的爪牙更精准,也更致命。长孙无忌的手段他早有耳闻,那“镇魔司”更是神秘莫测,直属天子,拥有先斩后奏之权!他们来,绝不仅仅是“彻查”! 是赌上一切,庇护这柄不可控的双刃剑,寄望于他在对抗魔灾中发挥关键作用,同时承受朝堂倾轧与失控反噬的双重风险?还是…在更大的灾祸降临前,亲手斩断这祸根,以绝后患,向长安表明“忠诚”? 两个选择,都通向深渊。秦怀玉握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玄甲下的肌肉紧绷如铁。他从未感到如此无力,仿佛置身于风暴眼,无论向哪个方向迈步,都会被撕得粉碎。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急促的马蹄声如同密集的鼓点,由远及近,狠狠踏碎了营地的死寂! 来了! 秦怀玉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锐利的目光如冷电般射向帐门方向!他霍然起身,玄甲铿锵作响,一股凛冽的气势瞬间爆发,冲散了帐内的压抑,却带来了更深的寒意。 小六子猛地绷直了身体,失明的脸庞转向帐门,感知中,数道如同出鞘利剑般冰冷、锐利、带着审视与审判意味的气息,正快速逼近!其中一道气息,尤其阴寒晦涩,仿佛能冻结灵魂! 芸娘虚幻的身影剧烈波动了一下,眉心的烙印骤然亮起一丝微不可察的紫芒,传递出强烈的警惕与不安。 帐帘被粗暴地掀开!刺骨的寒风裹挟着霜雪的气息灌入帐篷,吹得篝火疯狂摇曳。 当先踏入一人,身着深紫色绣有狴犴(bi àn)纹的锦袍,头戴乌纱,面容瘦削,肤色苍白,一双细长的眼睛微微眯着,如同毒蛇般扫视帐内。他手中把玩着一枚漆黑如墨、非金非玉的令牌,令牌上“镇魔”二字殷红如血,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意。正是长孙无忌心腹,御史中丞——崔明远!他身后,跟着两名面无表情、身着黑色劲装、气息沉凝如渊的男子,腰间悬挂着奇特的、刻满符文的短刃。他们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瞬间锁定了昏迷的林枫和虚弱的芸娘,尤其是林枫那只异化的魔爪和芸娘眉心的烙印,眼中没有丝毫波澜,只有纯粹的、执行任务的冷酷。 “秦校尉。” 崔明远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阴柔穿透力,他微微扬起下巴,目光落在秦怀玉身上,“本官奉旨,会同镇魔司两位供奉,彻查北疆魔灾根源。听闻…校尉军中,藏有身具异力、与魔有染的‘奇人’?” 他刻意加重了“奇人”二字,语气中的讥讽与杀意毫不掩饰。 秦怀玉面沉如水,身形如山岳般挡在林枫三人身前,玄甲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光泽。他抱拳,声音如同金铁交击,不卑不亢:“崔中丞,镇魔司供奉。魔灾突发,将士浴血,根源尚在追查。此三人确在昨夜魔灾中出力,遏制了魔瘟蔓延,自身亦受重创!” “出力?” 崔明远嗤笑一声,细长的眼睛扫过林枫那明显非人的魔爪和芸娘眉心的烙印,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秦校尉,你口中的‘出力’,就是依靠这等邪魔手段?吞噬魔源?异化肢体?还有这被域外天魔标记的魂体?” 他猛地指向芸娘,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煽动性的厉色,“昨夜天魔投影降临,震动北疆,陛下于长安宫中亦感心悸!根源何在?就在此处!就在这身负天魔印记、行止邪异的妖女身上!至于这林枫…” 他目光转向昏迷的林枫,如同看着一件死物:“身具如此邪异魔能,与魔物何异?焉知不是魔灾源头,或与那突厥萨满有所勾结?!秦校尉,你身负守土之责,不思剿灭妖邪,反而庇护在侧,是何居心?!莫非真如朝中某些风闻所传,你已受妖人蛊惑?!” 字字诛心!俱具杀机!直接将林枫和芸娘钉死在“妖邪”、“魔源”、“通敌”的耻辱柱上!更是将包庇的罪名,隐隐指向了秦怀玉! 那两名镇魔司供奉,如同鬼魅般上前一步,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潮水涌向林枫和芸娘!其中一人,缓缓从怀中掏出一个巴掌大小、通体漆黑、表面刻满扭曲符文的罗盘。罗盘甫一出现,便自行悬浮起来,指针疯狂地转动,最后死死地指向芸娘眉心的烙印,发出低沉而尖锐的嗡鸣!另一人则握紧了腰间的符文短刃,目光如同鹰隼般锁定了林枫的咽喉! 气氛瞬间降至冰点!冲突一触即发! “且慢!”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清冷、沉稳,带着不容置疑专业权威的女声,突然从帐外传来! 只见一名身着太医署青色官袍、外罩素色披风的女子,在两名同样太医署服饰的随从陪同下,快步走入帐中。女子约莫二十许,面容清丽,眉宇间带着一丝长途跋涉的疲惫,但眼神却清澈明亮,锐利如刀,瞬间扫过帐内剑拔弩张的众人,最终落在昏迷的林枫身上。 她无视了崔明远阴沉的脸色和镇魔司供奉的杀气,径直走到秦怀玉身边,对着他,也对着崔明远,微微颔首:“太医署令史,苏知意,奉署正之命,特来协助处理北疆魔瘟疫情。” 苏知意?! 秦怀玉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愕。这名字似乎与林枫那位指腹为婚的未婚妻同名?是巧合?还是? 崔明远眉头紧皱,显然对太医署的突然介入感到不满:“苏令史?此乃镇魔司缉拿妖邪要务,疫情之事,稍后再议!” 苏知意却仿佛没听见,她的目光紧紧锁定林枫那只异化的魔爪和胸口微弱的起伏,秀眉微蹙,声音清冷而坚定:“崔中丞,缉拿妖邪,下官无权过问。然,此人身负重伤,脉象奇特,生机将绝,体内更有数股奇异能量激烈冲突,已非寻常伤病,实乃前所未见之疑难重症!他更是昨夜唯一能遏制那诡异‘魔瘟’蔓延之人!于情于理,于公(疫情)于私(医道),下官斗胆请求,在镇魔司行‘清除’之前,允太医署先行探查其病理,记录其异状!或能从中寻得克制此类魔瘟疫症之法,造福万千将士!” 她的话语条理清晰,有理有据,将林枫的价值定位在“疑难病体”和“疫情研究样本”上,巧妙地避开了“妖邪”的定性,为太医署的介入找到了冠冕堂皇且无法立刻反驳的理由。同时,她刻意强调了“唯一能遏制魔瘟”这一点,让崔明远投鼠忌器。 崔明远脸色变幻,阴晴不定。他深知太医署地位特殊,署正更是陛下信任之人。这苏知意虽只是个令史,但态度强硬,理由充分。若强行阻止,恐落人口实。 就在崔明远犹豫的瞬间,苏知意已不再看他。她转向秦怀玉,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请求:“秦校尉,事急从权!请允准下官即刻施针,护住他心脉一线生机!否则,此人随时可能生机断绝,其体内冲突的异种能量一旦失控爆发,后果不堪设想!此非庇护,实为…稳定军情,防止次生灾祸!” 秦怀玉心中念头飞转。苏知意的出现和理由,给了他一个绝妙的缓冲!他立刻顺水推舟,沉声道:“苏令史言之有理!魔瘟尚未根除,此人病理确有研究价值!允你施救!但务必小心其体内异力!” 他这话,既是说给苏知意听,更是说给崔明远和镇魔司听,不是我不让你们动手,是为了大局,防止更大的灾难!人就在这,跑不了! 崔明远冷哼一声,细长的眼中寒光闪烁,终究没有立刻发作。他阴冷地扫了苏知意和林枫一眼,对着镇魔司供奉微微颔首:“既如此就请苏令史‘尽快’!镇魔司,会在此‘协助’看管!待其‘病情’稍稳,或确认无研究价值之时,再行处置!” 他将“尽快”、“协助看管”、“处置”几个词咬得极重。 两名镇魔司供奉会意,如同门神般一左一右站定,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枷锁,牢牢锁定林枫和芸娘。那悬浮的黑色罗盘,依旧嗡嗡作响,指针死死指着芸娘眉心。 苏知意仿佛没感受到那刺骨的杀意,她深吸一口气,快步走到林枫身边,跪坐下来。从随身的药箱中取出一个古朴的针囊,素手如飞,捻起数根细如牛毛、闪烁着淡淡银辉的长针。她的眼神专注而凝重,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眼前这个濒死的“病人”。 银针精准地刺入林枫胸前几处大穴,手法迅捷而沉稳,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随着银针入体,一股温和却坚韧的生命气息顺着针体渡入林枫体内,巧妙地避开了魔心与星火的战场,如同最精妙的工匠,小心翼翼地加固着林枫那濒临崩溃的生命堤坝。 林枫微弱的呼吸,似乎真的平稳了一些? 帐内陷入了诡异的僵持。 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几张神色各异的脸。 崔明远如同阴冷的毒蛇,盘踞在侧,细长的眼睛在苏知意、林枫、秦怀玉身上来回扫视,嘴角噙着一丝冰冷的算计。两名镇魔司供奉如同没有生命的石雕,只有那锁定目标的冰冷目光和悬浮的黑色罗盘,证明着他们的存在与威胁。 秦怀玉按剑而立,玄甲下的肌肉依旧紧绷,眼神锐利地观察着苏知意的施针和崔明远的一举一动,如同一头蓄势待发的猛虎。这短暂的缓冲,是他唯一能争取到的时间!下一步该如何走?他心中依旧翻腾着惊涛骇浪。 小六子感知着苏知意渡入林枫体内的温和能量,心中稍安,但镇魔司那如同附骨之蛆的杀意和那诡异的罗盘,让他灵魂深处感到阵阵寒意。芸娘眉心的烙印在罗盘的刺激下,似乎更加“活跃”了一丝。 苏知意全神贯注,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她的银针如同在刀尖上跳舞,既要护住林枫一线生机,又要避免刺激到他体内狂暴的魔源和星火。她敏锐地感知到林枫体内那几股纠缠、冲突的奇异能量(魔源、星火、吞噬的魔瞳之力、以及一丝微弱却坚韧的守护意志?),心中充满了震惊与探究。这病理闻所未闻! 就在她捻起最后一根银针,准备刺向林枫眉心印堂,尝试稳定其涣散的魂力时! 嗡——!!! 那悬浮的、一直指着芸娘眉心的黑色镇魔罗盘,突然发出一声极其尖锐、刺耳的爆鸣!盘面上的符文疯狂闪烁起妖异的红光!指针如同失控般剧烈抖动,不再仅仅指向芸娘,而是猛地偏转,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拉扯,竟…竟颤巍巍地指向了昏迷中的林枫!尤其是他那只异化的魔爪! 与此同时! 一直闭目昏迷的林枫,身体猛地剧烈抽搐了一下!那只异化的魔爪不受控制地抬起,掌心之中,一缕极其精纯、深邃、带着毁灭本源的暗紫色魔光,如同受到某种强烈的吸引,瞬间透体而出!虽然微弱,却如同黑夜中的灯塔,清晰无比! 这缕魔光,与昨夜吞噬魔瞳投影时残留的力量同源!此刻,竟被那镇魔司的黑色罗盘…强行引动、探测了出来! “魔源显化!精纯至斯!” 那名手持罗盘的镇魔司供奉,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声音如同寒冰碎裂,充满了极致的杀意与…贪婪?“此子体内,果然蕴藏高阶魔种!留不得!动手!” 话音未落!两名镇魔司供奉如同鬼魅般暴起!腰间的符文短刃瞬间出鞘,刃身之上暗红色的符文如同活物般蠕动,散发出禁锢灵魂、撕裂能量的恐怖波动!一刀直取林枫咽喉!另一道,则斩向林枫那只刚刚显化魔源的异化魔爪!速度之快,势若奔雷! “你敢!” 秦怀玉目眦欲裂,怒吼拔剑!但距离太近,对方蓄势已久,已然不及! 苏知意惊呼一声,手中的银针还未来得及刺下! 小六子感知到致命的杀机,发出绝望的嘶喊! 芸娘虚幻的身影爆发出最后的冰蓝银辉,不顾一切地扑向林枫! 镇魔司供奉的绝杀一击,快如闪电!符文短刃的寒芒,已映照在林枫脆弱的脖颈和那只刚刚显化魔光的魔爪之上! 秦怀玉的救援能否赶上?苏知意能否创造奇迹?芸娘的守护能否挡住这专克邪魔的镇魔利刃? 林枫体内那被强行引动、濒临失控的精纯魔源,在死亡的刺激下,又将爆发出何等恐怖的异变? 那缕透体而出的暗紫魔光,究竟是催命符?还是绝境中最后的底牌? 第1章 长安利剑悬北疆,残躯困笼待风雷 北疆的朔风,裹挟着沙砾与未散尽的焦糊血腥味,如同冰冷的鞭子抽打着简陋的隔离营帐。帐帘缝隙透入的惨白月光,在地上投下摇曳不安的光斑。篝火在角落苟延残喘,火光映照着三张沉睡(或昏迷)的脸,以及一张凝重如铁的面容。 林枫躺在粗糙的草席上,昏迷不醒。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胸口那枚星火碑文黯淡无光,如同风中残烛,却依旧死死锁困着那颗搏动得异常有力的魔心。那只异化的右爪搭在身侧,暗紫色的鳞片在火光下流转着不祥的幽光,仿佛凝固的污血。每一次魔心有力的搏动,都引得爪尖微微颤动,鳞片缝隙间有极其细微的暗紫气息渗出,又被残存的星火之力艰难地压制、净化。他如同一个行走在深渊边缘的活体熔炉,内部是狂暴的魔源与将熄的星火激烈拉锯,随时可能彻底失衡,爆发出焚毁一切的灾难。 芸娘虚幻的身影蜷缩在林枫身边,光芒比之前更加黯淡,几乎透明。眉心的暗紫色烙印如同一个深邃的伤口,在月光下散发着冰冷而持续的窥视感。每一次烙印的微弱闪烁,都让她虚幻的魂体产生一阵不易察觉的涟漪,传递出压抑的痛苦与警惕。她的大部分力量都用于守护林枫脆弱的心脉和压制自身烙印的异动,如同一道随时可能溃堤的薄冰屏障。 小六子靠在冰冷的帐布上,失明的双眼空洞地“望”着前方。他的身体依旧虚弱,但精神却高度紧绷。感知力如同无形的触手,细致地笼罩着整个帐篷,林枫体内那危险而诡异的平衡,芸娘姐姐魂体的虚弱与烙印的威胁,帐外寒风中传来的士兵压抑的咳嗽声(魔瘟的余波尚未完全平息),以及那如同实质般笼罩在营地上空的、来自长安方向的沉重压力。 帐篷中央,秦怀玉如同一尊沉默的铁像,盘膝而坐。玄甲未卸,沾染着昨夜激战的污迹与干涸的血斑。他闭着双眼,但眉头紧锁,眉宇间凝聚着化不开的沉重与挣扎。魏征那封字字如刀的密函,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印在他的脑海之中。 “长孙无忌!镇魔司!清除隐患!” “慎之!慎之!务必在其抵达前,掌控局面,或早做决断!切莫犹豫,致滔天之祸!” 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昨夜林枫吞噬魔源、力挽狂澜的景象历历在目,那邪异而有效的手段,是绝境中唯一的微光。然而,这微光本身,却蕴含着足以焚毁一切的魔性!朝堂的刀锋,远比魔物的爪牙更精准,也更致命。长孙无忌的手段他早有耳闻,那“镇魔司”更是神秘莫测,直属天子,拥有先斩后奏之权!他们来,绝不仅仅是“彻查”! 是赌上一切,庇护这柄不可控的双刃剑,寄望于他在对抗魔灾中发挥关键作用,同时承受朝堂倾轧与失控反噬的双重风险?还是…在更大的灾祸降临前,亲手斩断这祸根,以绝后患,向长安表明“忠诚”? 两个选择,都通向深渊。秦怀玉握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玄甲下的肌肉紧绷如铁。他从未感到如此无力,仿佛置身于风暴眼,无论向哪个方向迈步,都会被撕得粉碎。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急促的马蹄声如同密集的鼓点,由远及近,狠狠踏碎了营地的死寂! 来了! 秦怀玉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锐利的目光如冷电般射向帐门方向!他霍然起身,玄甲铿锵作响,一股凛冽的气势瞬间爆发,冲散了帐内的压抑,却带来了更深的寒意。 小六子猛地绷直了身体,失明的脸庞转向帐门,感知中,数道如同出鞘利剑般冰冷、锐利、带着审视与审判意味的气息,正快速逼近!其中一道气息,尤其阴寒晦涩,仿佛能冻结灵魂! 芸娘虚幻的身影剧烈波动了一下,眉心的烙印骤然亮起一丝微不可察的紫芒,传递出强烈的警惕与不安。 帐帘被粗暴地掀开!刺骨的寒风裹挟着霜雪的气息灌入帐篷,吹得篝火疯狂摇曳。 当先踏入一人,身着深紫色绣有狴犴(bi àn)纹的锦袍,头戴乌纱,面容瘦削,肤色苍白,一双细长的眼睛微微眯着,如同毒蛇般扫视帐内。他手中把玩着一枚漆黑如墨、非金非玉的令牌,令牌上“镇魔”二字殷红如血,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意。正是长孙无忌心腹,御史中丞——崔明远!他身后,跟着两名面无表情、身着黑色劲装、气息沉凝如渊的男子,腰间悬挂着奇特的、刻满符文的短刃。他们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瞬间锁定了昏迷的林枫和虚弱的芸娘,尤其是林枫那只异化的魔爪和芸娘眉心的烙印,眼中没有丝毫波澜,只有纯粹的、执行任务的冷酷。 “秦校尉。” 崔明远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阴柔穿透力,他微微扬起下巴,目光落在秦怀玉身上,“本官奉旨,会同镇魔司两位供奉,彻查北疆魔灾根源。听闻…校尉军中,藏有身具异力、与魔有染的‘奇人’?” 他刻意加重了“奇人”二字,语气中的讥讽与杀意毫不掩饰。 秦怀玉面沉如水,身形如山岳般挡在林枫三人身前,玄甲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光泽。他抱拳,声音如同金铁交击,不卑不亢:“崔中丞,镇魔司供奉。魔灾突发,将士浴血,根源尚在追查。此三人确在昨夜魔灾中出力,遏制了魔瘟蔓延,自身亦受重创!” “出力?” 崔明远嗤笑一声,细长的眼睛扫过林枫那明显非人的魔爪和芸娘眉心的烙印,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秦校尉,你口中的‘出力’,就是依靠这等邪魔手段?吞噬魔源?异化肢体?还有这被域外天魔标记的魂体?” 他猛地指向芸娘,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煽动性的厉色,“昨夜天魔投影降临,震动北疆,陛下于长安宫中亦感心悸!根源何在?就在此处!就在这身负天魔印记、行止邪异的妖女身上!至于这林枫…” 他目光转向昏迷的林枫,如同看着一件死物:“身具如此邪异魔能,与魔物何异?焉知不是魔灾源头,或与那突厥萨满有所勾结?!秦校尉,你身负守土之责,不思剿灭妖邪,反而庇护在侧,是何居心?!莫非真如朝中某些风闻所传,你已受妖人蛊惑?!” 字字诛心!俱具杀机!直接将林枫和芸娘钉死在“妖邪”、“魔源”、“通敌”的耻辱柱上!更是将包庇的罪名,隐隐指向了秦怀玉! 那两名镇魔司供奉,如同鬼魅般上前一步,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潮水涌向林枫和芸娘!其中一人,缓缓从怀中掏出一个巴掌大小、通体漆黑、表面刻满扭曲符文的罗盘。罗盘甫一出现,便自行悬浮起来,指针疯狂地转动,最后死死地指向芸娘眉心的烙印,发出低沉而尖锐的嗡鸣!另一人则握紧了腰间的符文短刃,目光如同鹰隼般锁定了林枫的咽喉! 气氛瞬间降至冰点!冲突一触即发! “且慢!”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清冷、沉稳,带着不容置疑专业权威的女声,突然从帐外传来! 只见一名身着太医署青色官袍、外罩素色披风的女子,在两名同样太医署服饰的随从陪同下,快步走入帐中。女子约莫二十许,面容清丽,眉宇间带着一丝长途跋涉的疲惫,但眼神却清澈明亮,锐利如刀,瞬间扫过帐内剑拔弩张的众人,最终落在昏迷的林枫身上。 她无视了崔明远阴沉的脸色和镇魔司供奉的杀气,径直走到秦怀玉身边,对着他,也对着崔明远,微微颔首:“太医署令史,苏知意,奉署正之命,特来协助处理北疆魔瘟疫情。” 苏知意?! 秦怀玉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愕。这名字似乎与林枫那位指腹为婚的未婚妻同名?是巧合?还是? 崔明远眉头紧皱,显然对太医署的突然介入感到不满:“苏令史?此乃镇魔司缉拿妖邪要务,疫情之事,稍后再议!” 苏知意却仿佛没听见,她的目光紧紧锁定林枫那只异化的魔爪和胸口微弱的起伏,秀眉微蹙,声音清冷而坚定:“崔中丞,缉拿妖邪,下官无权过问。然,此人身负重伤,脉象奇特,生机将绝,体内更有数股奇异能量激烈冲突,已非寻常伤病,实乃前所未见之疑难重症!他更是昨夜唯一能遏制那诡异‘魔瘟’蔓延之人!于情于理,于公(疫情)于私(医道),下官斗胆请求,在镇魔司行‘清除’之前,允太医署先行探查其病理,记录其异状!或能从中寻得克制此类魔瘟疫症之法,造福万千将士!” 她的话语条理清晰,有理有据,将林枫的价值定位在“疑难病体”和“疫情研究样本”上,巧妙地避开了“妖邪”的定性,为太医署的介入找到了冠冕堂皇且无法立刻反驳的理由。同时,她刻意强调了“唯一能遏制魔瘟”这一点,让崔明远投鼠忌器。 崔明远脸色变幻,阴晴不定。他深知太医署地位特殊,署正更是陛下信任之人。这苏知意虽只是个令史,但态度强硬,理由充分。若强行阻止,恐落人口实。 就在崔明远犹豫的瞬间,苏知意已不再看他。她转向秦怀玉,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请求:“秦校尉,事急从权!请允准下官即刻施针,护住他心脉一线生机!否则,此人随时可能生机断绝,其体内冲突的异种能量一旦失控爆发,后果不堪设想!此非庇护,实为…稳定军情,防止次生灾祸!” 秦怀玉心中念头飞转。苏知意的出现和理由,给了他一个绝妙的缓冲!他立刻顺水推舟,沉声道:“苏令史言之有理!魔瘟尚未根除,此人病理确有研究价值!允你施救!但务必小心其体内异力!” 他这话,既是说给苏知意听,更是说给崔明远和镇魔司听,不是我不让你们动手,是为了大局,防止更大的灾难!人就在这,跑不了! 崔明远冷哼一声,细长的眼中寒光闪烁,终究没有立刻发作。他阴冷地扫了苏知意和林枫一眼,对着镇魔司供奉微微颔首:“既如此就请苏令史‘尽快’!镇魔司,会在此‘协助’看管!待其‘病情’稍稳,或确认无研究价值之时,再行处置!” 他将“尽快”、“协助看管”、“处置”几个词咬得极重。 两名镇魔司供奉会意,如同门神般一左一右站定,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枷锁,牢牢锁定林枫和芸娘。那悬浮的黑色罗盘,依旧嗡嗡作响,指针死死指着芸娘眉心。 苏知意仿佛没感受到那刺骨的杀意,她深吸一口气,快步走到林枫身边,跪坐下来。从随身的药箱中取出一个古朴的针囊,素手如飞,捻起数根细如牛毛、闪烁着淡淡银辉的长针。她的眼神专注而凝重,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眼前这个濒死的“病人”。 银针精准地刺入林枫胸前几处大穴,手法迅捷而沉稳,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随着银针入体,一股温和却坚韧的生命气息顺着针体渡入林枫体内,巧妙地避开了魔心与星火的战场,如同最精妙的工匠,小心翼翼地加固着林枫那濒临崩溃的生命堤坝。 林枫微弱的呼吸,似乎真的平稳了一些? 帐内陷入了诡异的僵持。 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几张神色各异的脸。 崔明远如同阴冷的毒蛇,盘踞在侧,细长的眼睛在苏知意、林枫、秦怀玉身上来回扫视,嘴角噙着一丝冰冷的算计。两名镇魔司供奉如同没有生命的石雕,只有那锁定目标的冰冷目光和悬浮的黑色罗盘,证明着他们的存在与威胁。 秦怀玉按剑而立,玄甲下的肌肉依旧紧绷,眼神锐利地观察着苏知意的施针和崔明远的一举一动,如同一头蓄势待发的猛虎。这短暂的缓冲,是他唯一能争取到的时间!下一步该如何走?他心中依旧翻腾着惊涛骇浪。 小六子感知着苏知意渡入林枫体内的温和能量,心中稍安,但镇魔司那如同附骨之蛆的杀意和那诡异的罗盘,让他灵魂深处感到阵阵寒意。芸娘眉心的烙印在罗盘的刺激下,似乎更加“活跃”了一丝。 苏知意全神贯注,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她的银针如同在刀尖上跳舞,既要护住林枫一线生机,又要避免刺激到他体内狂暴的魔源和星火。她敏锐地感知到林枫体内那几股纠缠、冲突的奇异能量(魔源、星火、吞噬的魔瞳之力、以及一丝微弱却坚韧的守护意志?),心中充满了震惊与探究。这病理闻所未闻! 就在她捻起最后一根银针,准备刺向林枫眉心印堂,尝试稳定其涣散的魂力时! 嗡——!!! 那悬浮的、一直指着芸娘眉心的黑色镇魔罗盘,突然发出一声极其尖锐、刺耳的爆鸣!盘面上的符文疯狂闪烁起妖异的红光!指针如同失控般剧烈抖动,不再仅仅指向芸娘,而是猛地偏转,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拉扯,竟…竟颤巍巍地指向了昏迷中的林枫!尤其是他那只异化的魔爪! 与此同时! 一直闭目昏迷的林枫,身体猛地剧烈抽搐了一下!那只异化的魔爪不受控制地抬起,掌心之中,一缕极其精纯、深邃、带着毁灭本源的暗紫色魔光,如同受到某种强烈的吸引,瞬间透体而出!虽然微弱,却如同黑夜中的灯塔,清晰无比! 这缕魔光,与昨夜吞噬魔瞳投影时残留的力量同源!此刻,竟被那镇魔司的黑色罗盘…强行引动、探测了出来! “魔源显化!精纯至斯!” 那名手持罗盘的镇魔司供奉,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声音如同寒冰碎裂,充满了极致的杀意与…贪婪?“此子体内,果然蕴藏高阶魔种!留不得!动手!” 话音未落!两名镇魔司供奉如同鬼魅般暴起!腰间的符文短刃瞬间出鞘,刃身之上暗红色的符文如同活物般蠕动,散发出禁锢灵魂、撕裂能量的恐怖波动!一刀直取林枫咽喉!另一道,则斩向林枫那只刚刚显化魔源的异化魔爪!速度之快,势若奔雷! “你敢!” 秦怀玉目眦欲裂,怒吼拔剑!但距离太近,对方蓄势已久,已然不及! 苏知意惊呼一声,手中的银针还未来得及刺下! 小六子感知到致命的杀机,发出绝望的嘶喊! 芸娘虚幻的身影爆发出最后的冰蓝银辉,不顾一切地扑向林枫! 镇魔司供奉的绝杀一击,快如闪电!符文短刃的寒芒,已映照在林枫脆弱的脖颈和那只刚刚显化魔光的魔爪之上! 秦怀玉的救援能否赶上?苏知意能否创造奇迹?芸娘的守护能否挡住这专克邪魔的镇魔利刃? 林枫体内那被强行引动、濒临失控的精纯魔源,在死亡的刺激下,又将爆发出何等恐怖的异变? 那缕透体而出的暗紫魔光,究竟是催命符?还是绝境中最后的底牌? 第2章 魔爪擎天撼雷霆,冰魄引星照迷途 死亡的寒芒,撕裂了帐篷内凝滞的空气! 镇魔司供奉的符文短刃,带着禁锢灵魂、撕裂能量的恐怖波动,如同两道来自幽冥的闪电!一道直刺林枫脆弱的咽喉,另一道狠辣地斩向他那只刚刚显化精纯魔源、兀自抬起颤抖的异化魔爪!刃锋未至,那阴冷的杀意已让篝火瞬间熄灭,空气冻结! “不——!” 小六子发出撕心裂肺的绝望嘶鸣! 芸娘虚幻的身影爆发出最后的冰蓝银辉,不顾一切地撞向斩向林枫咽喉的短刃! 苏知意手中的银针还悬停在林枫眉心寸许,眼中充满了惊骇与不甘! 秦怀玉的怒吼与拔剑声如同惊雷炸响,玄甲带起的劲风撕裂帐布,剑光如匹练般斩向离他最近的那名供奉后心!但,太迟了!距离与时机,都已站在了杀戮者一边! 就在这千钧一发、林枫即将身首异处、魔爪被斩断的刹那!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狂暴到极致的意志,如同沉睡的远古凶兽被彻底激怒,从林枫那濒临崩溃的躯壳深处,轰然爆发! “吼——!!!” 一声不似人声、充满了无尽痛苦、暴戾与毁灭欲望的咆哮,如同实质的音浪,猛地从林枫喉咙深处迸发而出!他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 左眼!彻底化为沸腾的、深邃如宇宙黑洞的暗紫深渊!无尽的混乱与贪婪在其中疯狂旋转,吞噬着一切光线!右眼!那点原本微弱将熄的炽白星火,在死亡的刺激和魔源暴走的冲击下,非但没有熄灭,反而如同被投入熔炉的星辰碎片,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近乎燃烧生命本源的刺目光芒!星火与魔渊,在他双瞳中形成了最诡异、最恐怖的对立! 那只被符文短刃锁定的异化魔爪,掌心之中,那缕被镇魔罗盘强行引动、透体而出的精纯暗紫魔光,如同被点燃的炸药引信,瞬间引爆了他体内积蓄的所有力量! 轰隆——!!! 如同火山在体内喷发!林枫的身体猛地向上弓起!覆盖着暗紫色鳞片的魔爪,带着撕裂空间的锐响,以超越视觉极限的速度,狠狠地向上一抓! 铛——!!!咔嚓!!! 金铁交鸣的巨响伴随着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同时炸响! 斩向魔爪的那柄符文短刃,竟被那只燃烧着暗紫魔焰的利爪,硬生生地攥在了掌心!短刃上流转的暗红符文疯狂闪烁,爆发出刺目的光芒,试图禁锢、撕裂魔爪!然而,在林枫体内那被彻底引爆、浩瀚如海的精纯魔源面前,这镇魔法器的力量,如同投入熔炉的冰块,瞬间被狂暴的魔焰吞噬、湮灭!坚韧的短刃本体,在魔爪恐怖的握力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刃身之上,赫然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痕! 而另一柄刺向咽喉的短刃,则被芸娘拼尽全力的冰蓝银辉屏障稍稍阻滞了一瞬!就是这微不足道的一瞬! 秦怀玉那含怒而发的、足以开山裂石的一剑,终于赶到! 铛——!!! 雪亮的剑锋狠狠劈在那名供奉仓促回防的短刃之上!巨大的力量将那名供奉连刃带刃狠狠劈飞出去,撞碎了帐篷的支撑柱,整个帐篷轰然塌下半边! 风雪瞬间灌入! 帐篷半塌,风雪呼啸! 被魔爪攥住短刃的镇魔司供奉,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惊骇之色!他感觉自己的法器如同被投入了无底魔渊,力量被疯狂吞噬,联系正在飞速断绝!更可怕的是,一股冰冷、暴戾、充满毁灭气息的魔源,正顺着短刃,如同附骨之蛆般,疯狂反噬而来,侵蚀他的手臂! “撒手!” 他当机立断,怒吼一声,强行切断与短刃的法力联系,身形暴退! 然而,晚了! 林枫那只魔爪猛地一攥! 咔嚓——!!! 那柄布满裂痕的符文短刃,连同其主人附着其上、未来得及撤回的部分神魂烙印,瞬间被狂暴的魔焰捏得粉碎!化为无数带着污秽魔气的金属碎片,激射而出! “呃啊——!” 那名供奉如遭重击,神魂受创,喷出一口带着黑气的鲜血,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踉跄后退,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 而林枫,在捏碎短刃的瞬间,仿佛挣脱了某种无形的束缚!他猛地从草席上弹起!佝偻着身体,那只魔爪低垂,暗紫魔焰如同活物般缠绕其上,滴落着融化金属的炽热液体!左眼的暗紫深渊疯狂旋转,锁定着帐内所有活物,充满了最原始的毁灭欲望!右眼的星火则剧烈燃烧着,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惨烈,死死压制着魔渊对理智的最后侵蚀! 他如同一头从地狱血池中爬出的魔神,气息狂暴、混乱、充满了毁灭性的力量!却又在星火的燃烧下,保留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林枫本身的痛苦挣扎! “魔…魔物彻底苏醒了!结阵!诛魔!” 崔明远吓得魂飞魄散,尖声嘶吼,连滚爬爬地向后躲去。 另一名被秦怀玉劈飞的供奉,强忍着气血翻腾,迅速与受伤的同伴汇合。两人眼中再无之前的冷酷,只剩下浓浓的忌惮与杀意。他们双手飞速结印,口中念念有词,周身散发出晦涩的能量波动,显然在准备更强大的镇魔法术!那悬浮的黑色罗盘也飞回他们头顶,红光更盛,死死锁定着魔化的林枫! 秦怀玉持剑挡在苏知意和小六子身前,脸色凝重到了极点。他看着眼前气息恐怖、濒临彻底失控的林枫,心中充满了苦涩。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他握紧了剑柄,玄甲下的肌肉紧绷,准备迎接最惨烈的厮杀。保护苏知意和小六子,是他的底线! 苏知意跌坐在地,脸色苍白,但那双清澈的眼眸却死死盯着魔化的林枫,尤其是他右眼中那顽强燃烧、带着无尽痛苦的炽白星火。她的手中,还紧紧攥着那根未能刺下的银针。 小六子被气浪掀飞,摔在角落,感知着那如同魔神降世般的恐怖气息,心如刀绞:“林枫哥哥!不要!控制住!” 芸娘的光影在刚才的冲击下变得更加黯淡,几乎透明。她看着完全魔化、痛苦挣扎的林枫,魂体深处爆发出无尽的悲伤与决绝!眉心的暗紫色烙印,在魔化林枫的气息刺激和镇魔罗盘的锁定下,剧烈闪烁起来! “不…不能让他彻底沉沦!” 一个念头在芸娘残存的意识中升起,无比清晰! 就在两名镇魔司供奉即将完成结印,秦怀玉准备拼死一搏的瞬间! 芸娘虚幻的身影,猛地爆发出最后、最璀璨的冰蓝银辉!这光芒不再用于防御或攻击,而是带着一种空灵、高远、仿佛能沟通九天星辰的意志!她眉心的星图印记,在冰蓝光芒中疯狂旋转,核心处那融合了冰魄本源与星枢之力的印记,骤然亮到极致! “以…吾…魂…引…星…河…” 一个断断续续、却带着莫大决绝的意念,在所有人灵魂深处响起! 轰——!!! 帐篷残存的顶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彻底掀飞!冰冷的夜风裹挟着鹅毛大雪倒灌而入! 然而,更震撼的景象出现在天空! 只见原本被厚重铅云笼罩的夜空,在芸娘魂力爆发的位置上空,厚重的云层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强行撕开!露出一片深邃璀璨的星空!无数星辰的光芒,仿佛受到了某种至高无上的召唤,穿透了云层的缝隙,如同亿万道银色的光瀑,精准无比地倾泻而下!汇聚在芸娘那虚幻的身影之上! 这些星光并非杂乱无章!它们在芸娘眉心星图印记的引导下,迅速交织、凝聚!形成一道凝练到极致、散发着冻结万物、涤荡寰宇气息的冰蓝星辉光柱!光柱的核心,隐约可见一枚由纯粹星光与冰魄之力构成的、古老玄奥的星梭虚影! 这星梭虚影出现的刹那,整个营地,乃至方圆数十里,温度骤降!飘落的雪花在空中凝结成冰晶!地面迅速覆盖上一层厚厚的白霜!一股源自宇宙星空的浩瀚威压,轰然降临! “引…引动星辰之力?!” 冲虚道长不知何时已赶到附近,看着这震撼天象,须发皆张,眼中充满了极致的震惊,“这…这绝非寻常星图!这是上古冰魄星宫的传承?!” 两名正在结印的镇魔司供奉动作猛地一僵,眼中充满了骇然!他们感受到那股星辉光柱中蕴含的、足以冻结灵魂、湮灭万物的恐怖力量!这力量层次之高,远超他们的理解! 崔明远更是吓得瘫软在地,裤裆一片湿濡! 而魔化状态下的林枫,左眼的暗紫深渊在感受到这股浩瀚星辉威压的瞬间,本能地爆发出更加狂暴的抵抗!魔爪之上的暗紫魔焰冲天而起,试图对抗! 就在这冰蓝星辉与暗紫魔焰即将爆发最激烈碰撞的刹那! 芸娘虚幻的身影,带着最后一丝清明与决绝,猛地将那道凝聚了她全部魂力与冰魄星辉的光柱,并非轰向林枫,而是轻柔地、迅疾地,注入了林枫右眼那点燃烧着星火灵光的位置! “林枫…醒来…感…受…星…辰…” 她的意念充满了无尽的温柔与期盼,如同最后的告别。 轰——!!! 冰蓝星辉如同九天银河,瞬间灌入林枫的右眼! 没有爆炸!没有湮灭! 那精纯浩瀚、蕴含着冰魄冻结之力与星辰涤荡意志的星辉,与林枫右眼中燃烧生命本源的炽白星火,瞬间交融! 如同久旱逢甘霖!如同寒夜遇薪火! 林枫右眼中那点原本孤军奋战、濒临熄灭的星火灵光,在冰蓝星辉的滋养与加持下,如同被注入了无垠的燃料,轰然暴涨!炽白的光芒瞬间压过了左眼的暗紫深渊,甚至透体而出,将他半个身体都笼罩在纯净而温暖的光辉之中! “呃啊——!!!” 林枫发出了更加痛苦、却带着一丝解脱般的嘶吼!他佝偻的身体剧烈颤抖!右眼爆发的星辉与左眼的魔渊在他体内展开了更加惨烈的拉锯!但这一次,星辉的力量前所未有的强大! 冰蓝星辉所过之处,狂暴的魔源如同遇到了克星,被迅速压制、冻结、净化!魔爪上沸腾的暗紫魔焰如同被浇上了液氮,迅速收缩、熄灭!鳞片缝隙间渗出的魔气也被冻结成黑色的冰晶,簌簌掉落! 更神奇的是,那冰蓝星辉似乎带着某种独特的“抚慰”与“指引”之力,如同最精妙的钥匙,轻轻拂过林枫灵魂深处被魔渊黑暗笼罩的角落,唤醒着属于“林枫”本我的记忆碎片,芸娘的笑靥、石伯的守护、小六子的依赖、以及医者仁心的执着! “芸…娘…” “石…伯…” “守…护…” 沙哑而艰难的声音,从林枫干裂的嘴唇中挤出。左眼的暗紫深渊剧烈波动,挣扎着想要重新占据上风,却被右眼那融合了冰魄星辉的炽白光芒死死压制!他眼中的暴戾与毁灭欲望,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痛苦、挣扎,以及一丝重新燃起的清明! 魔化的趋势,被这从天而降的冰魄星辉,硬生生地遏制住了! “芸娘姐姐!” 小六子感知到芸娘魂力的飞速流逝和光芒的彻底黯淡,发出悲鸣。 芸娘虚幻的身影在释放出最后一道星辉后,如同燃尽的烛火,光芒瞬间熄灭!那淡蓝色的光影彻底消散,只留下一点微弱到极致、几乎无法察觉的冰蓝色光点,如同风中残烛,缓缓飘向林枫的眉心,最终无声无息地没入了他眉心的肌肤之下,消失不见。只留下眉心的位置,一个极其微小的、如同冰晶般的淡蓝印记,一闪而逝。 她耗尽了最后的力量,以魂引星,为林枫换来了清醒的可能,自身却陷入了彻底的沉寂。 帐篷废墟之上,风雪呼啸。 林枫半跪在地,剧烈地喘息着。右眼的炽白星辉缓缓收敛,左眼的暗紫深渊也暂时隐去,只剩下布满血丝、充满了疲惫与痛苦的双眼。那只异化的魔爪无力地垂落,暗紫色的魔焰彻底熄灭,鳞片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霜。狂暴的气息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虚弱和劫后余生的茫然。他下意识地抬手,抚摸着眉心那微凉、却已感觉不到芸娘存在的位置,眼中充满了巨大的空洞与悲伤。 秦怀玉持剑护在苏知意和小六子身前,看着气息稳定下来、却虚弱至极的林枫,又看了看天空中迅速合拢、星光消散的云层,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芸娘那惊天动地的一击,不仅挽救了林枫,更震慑了所有人! 崔明远瘫在雪地里,面无人色,看着半跪的林枫,如同看着一个怪物。 两名镇魔司供奉脸色极其难看。他们的法器一毁一损,神魂受创,更被那引动星辰的恐怖力量所慑,此刻已无再战之心,只是警惕地盯着林枫,如同盯着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 苏知意挣扎着站起,不顾风雪,快步走到林枫身边。她看着林枫眉心那微不可察的淡蓝印记,又感知着他体内暂时被冰魄星辉压制、却依旧汹涌澎湃的魔源与星火,以及那深不见底的虚弱,眼中充满了复杂难言的情绪,有震惊,有探究,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痛惜与责任。 她蹲下身,再次取出银针,这一次,她的手法更加沉稳而专注。银针带着精纯温和的生命气息,刺入林枫几处要穴,同时,她低声快速道:“魔源暂被冰魄星力封镇,然其根深蒂固,星火亦在透支本源!必须立刻固本培元,调和阴阳!否则,一旦冰魄之力消散,魔源反扑,神仙难救!” 她的话,既是对林枫说,也是对所有人宣告。 秦怀玉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让他混乱的思绪稍稍清晰。芸娘以魂换来的喘息之机,苏知意专业的判断,以及镇魔司暂时被震慑的现状,给了他一个前所未有的、也是最后的机会! 他猛地转身,玄甲在风雪中铿锵作响,目光如电,扫过惊魂未定的崔明远和两名供奉,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威严: “崔中丞!镇魔司供奉!如诸位所见,此人体内魔源已被暂时封镇!太医署苏令史已确认,其生机将绝,乃救治魔瘟疫症之关键‘病体’!此刻诛之,不仅断绝克制魔瘟之可能,更恐引其体内封镇之力失控,酿成更大灾祸!于国于军,百害而无一利!” 他踏前一步,气势逼人:“本将以左武卫校尉、北疆前军督帅之职下令!在魔瘟彻底平息、或太医署确认其无研究价值之前,任何人不得再对林枫、小六子二人动武!违令者,以军法论处,格杀勿论!”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崔明远,“至于天魔印记一事芸娘已魂力耗尽,陷入沉寂。其魂体去向,尚待查证!本将自会具表上奏,陈明一切!中丞若有异议,可待圣裁!但此刻,北疆军务,由本将全权负责!” “你…!” 崔明远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秦怀玉,却被他那凛冽的杀气和占住的大义名分堵得说不出话来。两名镇魔司供奉对视一眼,眼中虽有杀意与不甘,但看着半跪在地、气息虚弱却眉心隐有冰蓝星辉流转的林枫,再想想刚才那引动星辰的恐怖力量,终究没有立刻发作。 风雪更急了。 秦怀玉不再理会他们,沉声喝道:“来人!清理此地!将林枫、小六子移至后方医帐!严加看护!苏令史,全力施救!冲虚道长,请随本将来,有要事相商!” 他必须立刻利用这短暂的喘息,布置后手,应对长安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士兵们战战兢兢地上前,小心翼翼地抬起昏迷的小六子和虚弱到无法动弹的林枫。苏知意紧随其后,手中紧握着银针,眼神坚定。 崔明远在随从的搀扶下狼狈站起,看着林枫被抬走的背影,又看看秦怀玉与冲虚道长走向中军大帐的身影,细长的眼中闪烁着怨毒与冰冷的算计。他猛地从怀中掏出一枚小巧的玉符,狠狠捏碎! 一道微不可察的流光,瞬间穿透风雪,射向长安的方向! 林枫被暂时保下,但体内冰魄星辉的封镇能持续多久?透支的星火与蛰伏的魔源下一次爆发将何等恐怖?芸娘魂飞魄散,只余一点真灵寄于林枫眉心,是彻底消散,还是蕴藏着不为人知的转机? 秦怀玉强行压下镇魔司,等于公然对抗长孙无忌的意志,那道飞向长安的传讯玉符,又会引来何等猛烈的反扑?冲虚道长被秘密召见,他口中的“上古冰魄星宫传承”,又会为这困局带来怎样的变数? 而苏知意,这位身负神秘医术的林枫未婚妻,在全力救治林枫的过程中,能否发现他体内更深层次的秘密?她手中那未能刺下的银针,针尖凝聚的又是什么? 第2章 魔爪擎天撼雷霆,冰魄引星照迷途 死亡的寒芒,撕裂了帐篷内凝滞的空气! 镇魔司供奉的符文短刃,带着禁锢灵魂、撕裂能量的恐怖波动,如同两道来自幽冥的闪电!一道直刺林枫脆弱的咽喉,另一道狠辣地斩向他那只刚刚显化精纯魔源、兀自抬起颤抖的异化魔爪!刃锋未至,那阴冷的杀意已让篝火瞬间熄灭,空气冻结! “不——!” 小六子发出撕心裂肺的绝望嘶鸣! 芸娘虚幻的身影爆发出最后的冰蓝银辉,不顾一切地撞向斩向林枫咽喉的短刃! 苏知意手中的银针还悬停在林枫眉心寸许,眼中充满了惊骇与不甘! 秦怀玉的怒吼与拔剑声如同惊雷炸响,玄甲带起的劲风撕裂帐布,剑光如匹练般斩向离他最近的那名供奉后心!但,太迟了!距离与时机,都已站在了杀戮者一边! 就在这千钧一发、林枫即将身首异处、魔爪被斩断的刹那!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狂暴到极致的意志,如同沉睡的远古凶兽被彻底激怒,从林枫那濒临崩溃的躯壳深处,轰然爆发! “吼——!!!” 一声不似人声、充满了无尽痛苦、暴戾与毁灭欲望的咆哮,如同实质的音浪,猛地从林枫喉咙深处迸发而出!他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 左眼!彻底化为沸腾的、深邃如宇宙黑洞的暗紫深渊!无尽的混乱与贪婪在其中疯狂旋转,吞噬着一切光线!右眼!那点原本微弱将熄的炽白星火,在死亡的刺激和魔源暴走的冲击下,非但没有熄灭,反而如同被投入熔炉的星辰碎片,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近乎燃烧生命本源的刺目光芒!星火与魔渊,在他双瞳中形成了最诡异、最恐怖的对立! 那只被符文短刃锁定的异化魔爪,掌心之中,那缕被镇魔罗盘强行引动、透体而出的精纯暗紫魔光,如同被点燃的炸药引信,瞬间引爆了他体内积蓄的所有力量! 轰隆——!!! 如同火山在体内喷发!林枫的身体猛地向上弓起!覆盖着暗紫色鳞片的魔爪,带着撕裂空间的锐响,以超越视觉极限的速度,狠狠地向上一抓! 铛——!!!咔嚓!!! 金铁交鸣的巨响伴随着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同时炸响! 斩向魔爪的那柄符文短刃,竟被那只燃烧着暗紫魔焰的利爪,硬生生地攥在了掌心!短刃上流转的暗红符文疯狂闪烁,爆发出刺目的光芒,试图禁锢、撕裂魔爪!然而,在林枫体内那被彻底引爆、浩瀚如海的精纯魔源面前,这镇魔法器的力量,如同投入熔炉的冰块,瞬间被狂暴的魔焰吞噬、湮灭!坚韧的短刃本体,在魔爪恐怖的握力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刃身之上,赫然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痕! 而另一柄刺向咽喉的短刃,则被芸娘拼尽全力的冰蓝银辉屏障稍稍阻滞了一瞬!就是这微不足道的一瞬! 秦怀玉那含怒而发的、足以开山裂石的一剑,终于赶到! 铛——!!! 雪亮的剑锋狠狠劈在那名供奉仓促回防的短刃之上!巨大的力量将那名供奉连刃带刃狠狠劈飞出去,撞碎了帐篷的支撑柱,整个帐篷轰然塌下半边! 风雪瞬间灌入! 帐篷半塌,风雪呼啸! 被魔爪攥住短刃的镇魔司供奉,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惊骇之色!他感觉自己的法器如同被投入了无底魔渊,力量被疯狂吞噬,联系正在飞速断绝!更可怕的是,一股冰冷、暴戾、充满毁灭气息的魔源,正顺着短刃,如同附骨之蛆般,疯狂反噬而来,侵蚀他的手臂! “撒手!” 他当机立断,怒吼一声,强行切断与短刃的法力联系,身形暴退! 然而,晚了! 林枫那只魔爪猛地一攥! 咔嚓——!!! 那柄布满裂痕的符文短刃,连同其主人附着其上、未来得及撤回的部分神魂烙印,瞬间被狂暴的魔焰捏得粉碎!化为无数带着污秽魔气的金属碎片,激射而出! “呃啊——!” 那名供奉如遭重击,神魂受创,喷出一口带着黑气的鲜血,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踉跄后退,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 而林枫,在捏碎短刃的瞬间,仿佛挣脱了某种无形的束缚!他猛地从草席上弹起!佝偻着身体,那只魔爪低垂,暗紫魔焰如同活物般缠绕其上,滴落着融化金属的炽热液体!左眼的暗紫深渊疯狂旋转,锁定着帐内所有活物,充满了最原始的毁灭欲望!右眼的星火则剧烈燃烧着,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惨烈,死死压制着魔渊对理智的最后侵蚀! 他如同一头从地狱血池中爬出的魔神,气息狂暴、混乱、充满了毁灭性的力量!却又在星火的燃烧下,保留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林枫本身的痛苦挣扎! “魔…魔物彻底苏醒了!结阵!诛魔!” 崔明远吓得魂飞魄散,尖声嘶吼,连滚爬爬地向后躲去。 另一名被秦怀玉劈飞的供奉,强忍着气血翻腾,迅速与受伤的同伴汇合。两人眼中再无之前的冷酷,只剩下浓浓的忌惮与杀意。他们双手飞速结印,口中念念有词,周身散发出晦涩的能量波动,显然在准备更强大的镇魔法术!那悬浮的黑色罗盘也飞回他们头顶,红光更盛,死死锁定着魔化的林枫! 秦怀玉持剑挡在苏知意和小六子身前,脸色凝重到了极点。他看着眼前气息恐怖、濒临彻底失控的林枫,心中充满了苦涩。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他握紧了剑柄,玄甲下的肌肉紧绷,准备迎接最惨烈的厮杀。保护苏知意和小六子,是他的底线! 苏知意跌坐在地,脸色苍白,但那双清澈的眼眸却死死盯着魔化的林枫,尤其是他右眼中那顽强燃烧、带着无尽痛苦的炽白星火。她的手中,还紧紧攥着那根未能刺下的银针。 小六子被气浪掀飞,摔在角落,感知着那如同魔神降世般的恐怖气息,心如刀绞:“林枫哥哥!不要!控制住!” 芸娘的光影在刚才的冲击下变得更加黯淡,几乎透明。她看着完全魔化、痛苦挣扎的林枫,魂体深处爆发出无尽的悲伤与决绝!眉心的暗紫色烙印,在魔化林枫的气息刺激和镇魔罗盘的锁定下,剧烈闪烁起来! “不…不能让他彻底沉沦!” 一个念头在芸娘残存的意识中升起,无比清晰! 就在两名镇魔司供奉即将完成结印,秦怀玉准备拼死一搏的瞬间! 芸娘虚幻的身影,猛地爆发出最后、最璀璨的冰蓝银辉!这光芒不再用于防御或攻击,而是带着一种空灵、高远、仿佛能沟通九天星辰的意志!她眉心的星图印记,在冰蓝光芒中疯狂旋转,核心处那融合了冰魄本源与星枢之力的印记,骤然亮到极致! “以…吾…魂…引…星…河…” 一个断断续续、却带着莫大决绝的意念,在所有人灵魂深处响起! 轰——!!! 帐篷残存的顶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彻底掀飞!冰冷的夜风裹挟着鹅毛大雪倒灌而入! 然而,更震撼的景象出现在天空! 只见原本被厚重铅云笼罩的夜空,在芸娘魂力爆发的位置上空,厚重的云层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强行撕开!露出一片深邃璀璨的星空!无数星辰的光芒,仿佛受到了某种至高无上的召唤,穿透了云层的缝隙,如同亿万道银色的光瀑,精准无比地倾泻而下!汇聚在芸娘那虚幻的身影之上! 这些星光并非杂乱无章!它们在芸娘眉心星图印记的引导下,迅速交织、凝聚!形成一道凝练到极致、散发着冻结万物、涤荡寰宇气息的冰蓝星辉光柱!光柱的核心,隐约可见一枚由纯粹星光与冰魄之力构成的、古老玄奥的星梭虚影! 这星梭虚影出现的刹那,整个营地,乃至方圆数十里,温度骤降!飘落的雪花在空中凝结成冰晶!地面迅速覆盖上一层厚厚的白霜!一股源自宇宙星空的浩瀚威压,轰然降临! “引…引动星辰之力?!” 冲虚道长不知何时已赶到附近,看着这震撼天象,须发皆张,眼中充满了极致的震惊,“这…这绝非寻常星图!这是上古冰魄星宫的传承?!” 两名正在结印的镇魔司供奉动作猛地一僵,眼中充满了骇然!他们感受到那股星辉光柱中蕴含的、足以冻结灵魂、湮灭万物的恐怖力量!这力量层次之高,远超他们的理解! 崔明远更是吓得瘫软在地,裤裆一片湿濡! 而魔化状态下的林枫,左眼的暗紫深渊在感受到这股浩瀚星辉威压的瞬间,本能地爆发出更加狂暴的抵抗!魔爪之上的暗紫魔焰冲天而起,试图对抗! 就在这冰蓝星辉与暗紫魔焰即将爆发最激烈碰撞的刹那! 芸娘虚幻的身影,带着最后一丝清明与决绝,猛地将那道凝聚了她全部魂力与冰魄星辉的光柱,并非轰向林枫,而是轻柔地、迅疾地,注入了林枫右眼那点燃烧着星火灵光的位置! “林枫…醒来…感…受…星…辰…” 她的意念充满了无尽的温柔与期盼,如同最后的告别。 轰——!!! 冰蓝星辉如同九天银河,瞬间灌入林枫的右眼! 没有爆炸!没有湮灭! 那精纯浩瀚、蕴含着冰魄冻结之力与星辰涤荡意志的星辉,与林枫右眼中燃烧生命本源的炽白星火,瞬间交融! 如同久旱逢甘霖!如同寒夜遇薪火! 林枫右眼中那点原本孤军奋战、濒临熄灭的星火灵光,在冰蓝星辉的滋养与加持下,如同被注入了无垠的燃料,轰然暴涨!炽白的光芒瞬间压过了左眼的暗紫深渊,甚至透体而出,将他半个身体都笼罩在纯净而温暖的光辉之中! “呃啊——!!!” 林枫发出了更加痛苦、却带着一丝解脱般的嘶吼!他佝偻的身体剧烈颤抖!右眼爆发的星辉与左眼的魔渊在他体内展开了更加惨烈的拉锯!但这一次,星辉的力量前所未有的强大! 冰蓝星辉所过之处,狂暴的魔源如同遇到了克星,被迅速压制、冻结、净化!魔爪上沸腾的暗紫魔焰如同被浇上了液氮,迅速收缩、熄灭!鳞片缝隙间渗出的魔气也被冻结成黑色的冰晶,簌簌掉落! 更神奇的是,那冰蓝星辉似乎带着某种独特的“抚慰”与“指引”之力,如同最精妙的钥匙,轻轻拂过林枫灵魂深处被魔渊黑暗笼罩的角落,唤醒着属于“林枫”本我的记忆碎片,芸娘的笑靥、石伯的守护、小六子的依赖、以及医者仁心的执着! “芸…娘…” “石…伯…” “守…护…” 沙哑而艰难的声音,从林枫干裂的嘴唇中挤出。左眼的暗紫深渊剧烈波动,挣扎着想要重新占据上风,却被右眼那融合了冰魄星辉的炽白光芒死死压制!他眼中的暴戾与毁灭欲望,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痛苦、挣扎,以及一丝重新燃起的清明! 魔化的趋势,被这从天而降的冰魄星辉,硬生生地遏制住了! “芸娘姐姐!” 小六子感知到芸娘魂力的飞速流逝和光芒的彻底黯淡,发出悲鸣。 芸娘虚幻的身影在释放出最后一道星辉后,如同燃尽的烛火,光芒瞬间熄灭!那淡蓝色的光影彻底消散,只留下一点微弱到极致、几乎无法察觉的冰蓝色光点,如同风中残烛,缓缓飘向林枫的眉心,最终无声无息地没入了他眉心的肌肤之下,消失不见。只留下眉心的位置,一个极其微小的、如同冰晶般的淡蓝印记,一闪而逝。 她耗尽了最后的力量,以魂引星,为林枫换来了清醒的可能,自身却陷入了彻底的沉寂。 帐篷废墟之上,风雪呼啸。 林枫半跪在地,剧烈地喘息着。右眼的炽白星辉缓缓收敛,左眼的暗紫深渊也暂时隐去,只剩下布满血丝、充满了疲惫与痛苦的双眼。那只异化的魔爪无力地垂落,暗紫色的魔焰彻底熄灭,鳞片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霜。狂暴的气息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虚弱和劫后余生的茫然。他下意识地抬手,抚摸着眉心那微凉、却已感觉不到芸娘存在的位置,眼中充满了巨大的空洞与悲伤。 秦怀玉持剑护在苏知意和小六子身前,看着气息稳定下来、却虚弱至极的林枫,又看了看天空中迅速合拢、星光消散的云层,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芸娘那惊天动地的一击,不仅挽救了林枫,更震慑了所有人! 崔明远瘫在雪地里,面无人色,看着半跪的林枫,如同看着一个怪物。 两名镇魔司供奉脸色极其难看。他们的法器一毁一损,神魂受创,更被那引动星辰的恐怖力量所慑,此刻已无再战之心,只是警惕地盯着林枫,如同盯着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 苏知意挣扎着站起,不顾风雪,快步走到林枫身边。她看着林枫眉心那微不可察的淡蓝印记,又感知着他体内暂时被冰魄星辉压制、却依旧汹涌澎湃的魔源与星火,以及那深不见底的虚弱,眼中充满了复杂难言的情绪,有震惊,有探究,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痛惜与责任。 她蹲下身,再次取出银针,这一次,她的手法更加沉稳而专注。银针带着精纯温和的生命气息,刺入林枫几处要穴,同时,她低声快速道:“魔源暂被冰魄星力封镇,然其根深蒂固,星火亦在透支本源!必须立刻固本培元,调和阴阳!否则,一旦冰魄之力消散,魔源反扑,神仙难救!” 她的话,既是对林枫说,也是对所有人宣告。 秦怀玉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让他混乱的思绪稍稍清晰。芸娘以魂换来的喘息之机,苏知意专业的判断,以及镇魔司暂时被震慑的现状,给了他一个前所未有的、也是最后的机会! 他猛地转身,玄甲在风雪中铿锵作响,目光如电,扫过惊魂未定的崔明远和两名供奉,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威严: “崔中丞!镇魔司供奉!如诸位所见,此人体内魔源已被暂时封镇!太医署苏令史已确认,其生机将绝,乃救治魔瘟疫症之关键‘病体’!此刻诛之,不仅断绝克制魔瘟之可能,更恐引其体内封镇之力失控,酿成更大灾祸!于国于军,百害而无一利!” 他踏前一步,气势逼人:“本将以左武卫校尉、北疆前军督帅之职下令!在魔瘟彻底平息、或太医署确认其无研究价值之前,任何人不得再对林枫、小六子二人动武!违令者,以军法论处,格杀勿论!”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崔明远,“至于天魔印记一事芸娘已魂力耗尽,陷入沉寂。其魂体去向,尚待查证!本将自会具表上奏,陈明一切!中丞若有异议,可待圣裁!但此刻,北疆军务,由本将全权负责!” “你…!” 崔明远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秦怀玉,却被他那凛冽的杀气和占住的大义名分堵得说不出话来。两名镇魔司供奉对视一眼,眼中虽有杀意与不甘,但看着半跪在地、气息虚弱却眉心隐有冰蓝星辉流转的林枫,再想想刚才那引动星辰的恐怖力量,终究没有立刻发作。 风雪更急了。 秦怀玉不再理会他们,沉声喝道:“来人!清理此地!将林枫、小六子移至后方医帐!严加看护!苏令史,全力施救!冲虚道长,请随本将来,有要事相商!” 他必须立刻利用这短暂的喘息,布置后手,应对长安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士兵们战战兢兢地上前,小心翼翼地抬起昏迷的小六子和虚弱到无法动弹的林枫。苏知意紧随其后,手中紧握着银针,眼神坚定。 崔明远在随从的搀扶下狼狈站起,看着林枫被抬走的背影,又看看秦怀玉与冲虚道长走向中军大帐的身影,细长的眼中闪烁着怨毒与冰冷的算计。他猛地从怀中掏出一枚小巧的玉符,狠狠捏碎! 一道微不可察的流光,瞬间穿透风雪,射向长安的方向! 林枫被暂时保下,但体内冰魄星辉的封镇能持续多久?透支的星火与蛰伏的魔源下一次爆发将何等恐怖?芸娘魂飞魄散,只余一点真灵寄于林枫眉心,是彻底消散,还是蕴藏着不为人知的转机? 秦怀玉强行压下镇魔司,等于公然对抗长孙无忌的意志,那道飞向长安的传讯玉符,又会引来何等猛烈的反扑?冲虚道长被秘密召见,他口中的“上古冰魄星宫传承”,又会为这困局带来怎样的变数? 而苏知意,这位身负神秘医术的林枫未婚妻,在全力救治林枫的过程中,能否发现他体内更深层次的秘密?她手中那未能刺下的银针,针尖凝聚的又是什么? 第3章 冰魄封魔藏星火,长安密令催命符 中军大帐内,炭盆烧得正旺,却驱不散深入骨髓的寒意。风雪被厚重的帐帘隔绝在外,但无形的压力却比北疆的朔风更加凛冽。 秦怀玉卸去了沉重的玄甲,只着内衬软袍,背对着帐门,负手而立。他的目光落在悬挂在帐壁上的北疆军事舆图,手指无意识地划过标注着昨夜魔灾爆发点的峡谷区域,眉头紧锁成一个深刻的“川”字。玄甲上的血污与冰霜已被擦去,但那股铁血杀伐之气依旧萦绕周身,此刻却混合着深深的疲惫与凝重。 冲虚道长坐在下首的胡凳上,手中捧着一杯早已凉透的热茶,浑浊的老眼却精光闪烁,视线焦点仿佛穿透了帐壁,落在后方医帐中那个昏迷的少年身上。昨夜那引动九天星辰的冰蓝光柱,以及芸娘眉心那玄奥的星图印记,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脑海。 “道长,” 秦怀玉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昨夜那引动星辰之力,自称‘冰魄星宫’传承的魂体道长似乎知之甚详?” 他缓缓转过身,锐利的目光直视冲虚。 冲虚道长放下茶杯,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声音带着追忆与凝重:“秦校尉此事牵扯甚大,本不该轻言。然,值此危局,若再隐瞒,恐误大事。” 他顿了顿,整理思绪,方才缓缓道来: “冰魄星宫并非传说,而是真实存在于上古道门鼎盛时期的一处隐世圣地。其传承核心,便是引动九天之上冰魄寒星之力,凝星辉为冰魄,铸星图镇万邪!其法门玄奥莫测,威力绝伦,尤擅克制阴煞魔源。然此道对传承者要求极为苛刻,需身具纯净冰魄星魂,更需以魂为引,沟通星辰代价极大!自上古道劫之后,星宫传承早已断绝数千年,只余零星记载于道门秘典之中…老道也是在一本残缺的《星宿遗录》中,见过关于其星图印记的描述,与那芸娘魂体眉心的印记一般无二!” 他眼中爆发出精光:“昨夜她引动星辰之力,强行封镇林枫体内魔源,正是冰魄星宫不传之秘——‘星陨封魔印’!此法需燃烧魂灵本源,沟通本命星辰,方能引下足以封镇高阶魔源的冰魄星辉!那芸娘怕是已耗尽了魂力根基,只余一点不灭真灵,寄于林枫眉心!” 秦怀玉心头剧震!燃烧魂灵本源?!他回想起芸娘光影最后消散时那微弱的光点,以及林枫眉心一闪而逝的冰蓝印记,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感压上心头。如此决绝的守护代价竟是魂飞魄散? “那林枫体内被封镇的魔源?” 秦怀玉追问,这才是他最关心的核心。 “冰魄星辉封镇,霸道无匹,尤擅冻结、净化魔源。” 冲虚道长脸色更加凝重,“然,其效非永久!尤其林枫体内魔源之精纯、之庞大,远超寻常!更有那域外天魔的印记之力纠缠其中!老道观其脉象,冰魄星辉虽暂时压制了魔源暴动,却如同在沸腾油锅上覆盖了一层坚冰!冰层之下,魔源仍在积蓄力量,而那星辉封镇之力,却会随着时间流逝,以及林枫自身生机的消耗而逐渐减弱!” 他看向秦怀玉,一字一句道:“一旦封镇减弱,魔源反扑,其势必将十倍于前!届时,林枫要么被彻底魔化,成为只知毁灭的魔物,要么便是星火耗尽,魔源失控,爆体而亡!无论哪种,皆是滔天之祸!” 秦怀玉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这短暂的平静,竟是建立在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口上! “可有解法?” 秦怀玉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 冲虚道长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异芒:“寻常手段,难!难!难!但并非全无希望。关键有二:其一,固其本源,强其星火!林枫右眼中那点星火,虽微弱,却坚韧异常,更蕴含一种奇特的‘噬魔’特性!昨夜他吞噬魔瘟秽核与魔瞳投影之力,虽凶险,却也反哺了星火一丝生机。若能找到方法,引导他安全吞噬无主魔源或精纯能量,壮大星火,或许能延长封镇时间,甚至在封镇瓦解时,以星火压制魔源!” “其二” 冲虚道长压低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便是寻回‘山河社稷印’的完整碎片!此印乃上古圣皇镇压九州气运、梳理地脉龙气的无上神器!其蕴含的浩然正气与守护意志,对魔源有天然的压制与净化之效!若能有此印碎片相助,以其地脉龙气滋养林枫枯竭的生机,以其浩然正气加固冰魄封镇,或能争取到更多时间,甚至找到根除魔源之法!” “山河社稷印碎片?” 秦怀玉眼中精光一闪,立刻联想到小六子怀中那枚能引动守护之力的玉简,“此物现在何处?” “下落不明!” 冲虚道长摇头苦笑,“昨夜深渊激战,空间挪移,碎片极可能遗失在战场或传送途中。老道也只是根据古籍记载推测其效用。此乃上古重器,可遇而不可求…” 秦怀玉的心沉了下去。解法渺茫,危机却迫在眉睫!他刚要开口,帐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亲兵紧张的通禀: “禀校尉!长安…长安又有八百里加急密令到!是…是长孙大人亲笔手令!由宫中内侍与金吾卫亲送!”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秦怀玉的脚底板窜上头顶!比北疆的风雪更甚! 长孙无忌的亲笔手令?!由宫中内侍和金吾卫亲送?!这规格远超寻常公文!其分量与代表的意志,不言而喻!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沉声道:“有请!” 帐帘掀起,寒风裹挟着雪花卷入。当先走进一人,面白无须,身着宫中内侍特有的深紫色团花锦袍,神情倨傲,眼神锐利如鹰。他身后跟着两名身披金甲、腰挎仪刀的金吾卫校尉,气息沉凝,眼神冰冷,带着一股来自权力中枢的压迫感。最后面,跟着一脸阴鸷、眼神中带着幸灾乐祸的崔明远。 “左武卫校尉秦怀玉接令!” 那内侍尖细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他展开一卷明黄色的绢帛,上面盖着中书门下的大印,更有长孙无忌独特的私章印记! “查:北疆魔灾骤起,祸乱军心,天魔投影惊扰圣听,实乃国朝百年未有之大患!据报,军中匿有身负异力、形貌妖异、与魔源纠缠不清之‘异人’林枫,及其身负天魔印记之魂侣芸娘,更有来历不明之盲童小六子。此三者,疑为魔灾之源,或与突厥邪法有染!更兼秦怀玉御下不严,处置失当,有包庇纵容之嫌!” “特令:着秦怀玉即刻羁押林枫、小六子二人!命镇魔司供奉协同太医署令史苏知意,三日内,务必查明其体内魔源本质、天魔印记根由,并评估其对军伍、社稷之危害!三日期满,无论结果如何,即刻由金吾卫押解此三人,连同秦怀玉述职奏本,星夜兼程,解送长安!交由大理寺、刑部、镇魔司三司会审,彻查魔灾根源!不得有误!钦此!” 冰冷、强硬、充满杀伐决断的旨意,如同无形的枷锁,瞬间套在了秦怀玉的脖子上! 三日期限!押解长安!三司会审! 这哪里是“查明评估”?这分明是最后的通牒!是将林枫三人定性为“魔源祸首”的前奏!是长孙无忌要彻底清除隐患、并将他秦怀玉也拖下水的雷霆手段!三司会审?到了长孙无忌掌控的长安,进了大理寺的诏狱,林枫他们焉有活路?他秦怀玉的“包庇”罪名,又怎能洗脱? 崔明远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意,看着秦怀玉瞬间铁青的脸色,如同欣赏一场好戏。 “秦校尉,接令?” 内侍将明黄绢帛往前一递,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催促。 秦怀玉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头顶,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才勉强控制住拔剑的冲动。目光扫过那两名气息冰冷的金吾卫,他知道,此刻任何抗命的举动,都会招致更猛烈的打击! “末将接令!” 他几乎是咬着牙,从喉咙里挤出这三个字,单膝跪地,双手接过了那重若千钧的绢帛。绢帛冰冷的触感,如同死亡的宣告。 “很好。” 内侍满意地点点头,“时间紧迫,秦校尉这就安排。咱家与金吾卫的兄弟,就在此‘协助’看管。三日后辰时,准时启程!哦,对了,” 他像是想起什么,阴冷的目光扫向帐外医帐的方向,“长孙大人特别交代,太医署苏令史,乃署正高足,医术精湛,此番探查‘魔源病体’,务必事无巨细,详实记录!其记录文书,需一并封存,押送长安!” 这是要将苏知意也彻底绑上这辆通往深渊的战车!让她亲手为林枫的“魔源本质”定下证据! 医帐内,气氛压抑而凝重。 浓重的药味混合着淡淡的血腥气。林枫躺在厚厚的毛毡上,盖着保暖的皮裘,脸色依旧苍白如雪,呼吸微弱而平稳,仿佛陷入最深沉的沉睡。眉心的位置,那点微不可察的冰蓝印记,散发着丝丝清凉的气息,如同最后的守护。 苏知意跪坐在他身边,神情专注。她刚刚完成了第二轮的施针,额角布满细密的汗珠。素白的手指并未离开林枫的手腕,正以极其精妙的手法,感知着他体内那冰层覆盖下的汹涌暗流,冰魄星辉构筑的坚韧封镇网络,如同亿万根冰冷的银针,死死钉入那浩瀚如渊、却暂时蛰伏的暗紫魔源深处。魔源每一次不甘的搏动,都引得封镇网络微微震颤,消耗着林枫本就不多的生机。而右眼深处那点星火,在冰魄星辉的滋养下,虽然依旧微弱,却顽强地燃烧着,如同黑暗深渊中唯一的灯塔。 更让苏知意心惊的是,在冰魄封镇与魔源拉锯的边缘,一丝极其微弱、却带着吞噬本能的气息,正如同潜伏的毒蛇,悄然游弋。那是“噬魔星炎”的本能,渴望吞噬魔源壮大自身,却又被冰魄之力压制,处于一种极其不稳定的平衡。 “三日…” 苏知意低声自语,清丽的眼眸中充满了忧虑。长安的密令如同巨石压在心头。她必须在这短短三日内,找到林枫体内魔源的关键证据,获者一线生机!否则,等待他们的,将是长安诏狱的酷刑与死亡! 她取出随身携带的玉简和特制的药墨笔,开始凝神记录。笔尖流淌出的,不仅是林枫此刻的脉象、封镇状况、生机消耗速度,更有她对那“噬魔星炎”特性以及冰魄星宫传承的惊疑与推测。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既可能成为林枫的催命符,也可能是唯一的转机。 “苏…苏姐姐…” 一个虚弱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小六子蜷缩在另一张毛毡上,身上裹着厚厚的毯子。他失明的双眼“望”向苏知意的方向,声音带着恐惧与无助:“长安…长安的人,是不是要把林枫哥哥和我抓走?芸娘姐姐,她…她还能回来吗?” 苏知意心中一痛。她放下玉简,走到小六子身边,轻轻握住他冰凉的小手,声音尽量放得柔和:“别怕,小六子。有苏姐姐在,有秦校尉在。芸娘姐姐她只是太累了,需要休息。” 她无法说出魂灵耗尽、真灵寄体的残酷真相。 “可是我感知到外面来了好多人,很凶!像要吃人!” 小六子身体微微发抖,感知力异常敏锐的他,清晰地感应到了帐外金吾卫和内侍带来的冰冷压力,以及崔明远那如同毒蛇般的窥视。 就在这时! 嗡——!!! 一股极其隐晦、却带着阴邪诅咒气息的魔源波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猛地从小六子怀中扩散开来! 是那几块从突厥萨满尸体上捡到的、刻画着扭曲狼头图腾的骨片! 这波动极其微弱,寻常人根本无法察觉,但此刻,却像是一把钥匙,瞬间刺激到了林枫体内被冰魄星辉封镇、却依旧保留着吞噬本能的“噬魔星炎”! 林枫沉睡的身体猛地一震!紧闭的右眼眼皮剧烈跳动!眉心的冰蓝印记骤然亮起一丝微光!一股微弱却清晰的吞噬渴望,顺着苏知意搭在他手腕的手指传递过来!目标正是小六子怀中那散发着诅咒魔源的骨片! 更让苏知意惊骇的是! 几乎在同一时间,她感知到林枫体内,那冰魄封镇网络的某个极其细微的节点,因为内部魔源受到外部同源气息的刺激,以及“噬魔星炎”的瞬间躁动,竟然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松动!一缕比发丝还要纤细的暗紫魔源,如同找到缝隙的毒液,悄然渗透出来! 虽然这缕魔源瞬间被反应过来的冰魄星辉重新冻结、净化,但那一闪而逝的魔气波动,却如同黑夜中的萤火,清晰无比! “不好!” 苏知意脸色大变! 帐帘猛地被掀开! 崔明远带着那两名镇魔司供奉,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瞬间闯入!他们的目光,死死锁定在苏知意搭在林枫手腕上的手指,以及林枫眉心和右眼刚刚平复下去的微弱异动上! 那名手持修复后黑色罗盘的供奉,手中的罗盘此刻正发出低沉而兴奋的嗡鸣,指针虽然依旧被冰魄星辉干扰得摇摆不定,却明显指向了林枫! “魔源异动!封镇不稳!” 崔明远细长的眼中爆发出狂喜和阴狠的光芒,指着林枫厉声尖叫道,“苏令史!你可感知到了?!速速记录在案!此乃铁证!此子体内魔源,根本无法真正封镇,随时可能反噬!乃绝世凶魔之兆!必须立刻上报!严加禁锢!” 医帐内,死寂被崔明远尖利的指控打破。 苏知意握着林枫手腕的手指微微颤抖,指尖还残留着那一缕魔源渗透又瞬间被净化时带来的冰冷触感。她看着崔明远那张因狂喜而扭曲的脸,看着镇魔司供奉手中嗡鸣指向林枫的罗盘,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这细微的异动,在对方眼中,已然成了无法辩驳的“魔源不稳、凶魔之兆”的铁证!她手中正在书写的记录,此刻更像是在为林枫亲手编织绞索! 小六子吓得蜷缩成一团,死死捂住怀中的骨片,感知着那如芒在背的恶意。 林枫依旧昏迷,眉心的冰蓝印记光芒内敛,仿佛刚才的异动从未发生。但苏知意知道,那缝隙的出现,意味着冰魄封镇并非完美无缺,在外部刺激和内部本能的双重作用下,随时可能再次出现破绽!而每一次破绽,都会成为崔明远等人攻讦的利器! “崔中丞!” 苏知意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声音清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医者权威,“方才患者体内确有细微能量波动,此乃重伤昏迷、生机紊乱之常见现象!其体内封镇之力稳固,并无魔源失控之险!此等微末异状,岂可妄断为‘凶魔之兆’?若因你等惊扰,导致患者病情反复,危及性命,断绝魔瘟疫症研究之希望,这责任你担待得起吗?!” 她的话语掷地有声,将林枫的异动归结于“重伤昏迷的正常现象”,并再次强调了其作为“疫情研究样本”的不可替代性,试图用责任压住崔明远的咄咄逼人。 “哼!巧舌如簧!” 崔明远冷笑连连,指着那嗡鸣的罗盘,“镇魔罗盘示警,岂能有假?苏令史,你身为太医署官员,莫要因私废公,包庇妖邪!速速将方才异状如实记录!此乃长孙大人严令!” 他搬出了长孙无忌的大旗,步步紧逼。 两名镇魔司供奉也上前一步,冰冷的杀意再次弥漫,显然只要崔明远一声令下,他们便会强行出手,将林枫彻底禁锢,甚至“处理”掉! 气氛再次剑拔弩张! 就在这危急关头,帐外传来秦怀玉沉稳而冰冷的声音: “崔中丞!镇魔司的两位!三日期限未满!苏令史正在履行职责!尔等在此喧哗惊扰,莫非是想违抗圣命,干扰探查不成?!” 秦怀玉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帐门口,玄甲已然重新披挂,手按剑柄,目光如刀,冷冷地扫视着崔明远等人。他身后,数名亲兵手按刀柄,眼神凌厉。显然,他接到消息后立刻赶来。 崔明远脸色一僵,被秦怀玉扣上的“违抗圣命”大帽子噎得不轻。他恨恨地瞪了秦怀玉一眼,又阴冷地扫过林枫和苏知意,最终目光落在苏知意手中的玉简上,阴恻恻地道:“好!秦校尉,本官就再给你和这位苏令史,最后两天时间!希望届时,能见到一份‘详实无误’的记录!我们走!” 说罢,带着两名供奉拂袖而去。但那冰冷的威胁,如同实质般留在了帐内。 秦怀玉走到苏知意身边,看着昏迷的林枫,低声道:“苏令史,情况如何?” 苏知意放下玉简,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沉重:“冰魄封镇有隙可乘。他体内那股‘噬魔’本能,与外部魔源气息会相互吸引,极易引动封镇波动方才异动,便是因此而起。若再有类似刺激后果难料。” 秦怀玉的心沉了下去。时间!他们最缺的就是时间!而林枫体内,却埋着一个随时可能引爆的隐患! 苏知意重新拿起玉简和药墨笔,目光落在林枫苍白而平静的脸上,又看向他那只覆盖着鳞片的异化魔爪。她的笔尖悬停在玉简上方,微微颤抖。最终,她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笔尖落下,开始书写。但这一次,她的笔迹中,悄然融入了自身一缕极其精纯温和、带着安抚与调和之力的真元,这真元并非记录文字,而是如同最隐秘的密码,悄然渗透进记录的字里行间! “秦校尉,” 苏知意头也不抬,声音低若蚊呐,“我需要绝对安静的环境,以及小六子怀中那几块骨片。” 秦怀玉深深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挥手示意亲兵退出帐外,并亲自守在了门口。他明白,苏知意正在用自己的方式,进行一场无声的博弈。 小六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摸索着,将怀中那几块冰冷滑腻、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骨片,递给了苏知意。 苏知意接过骨片,入手一片阴寒。她仔细感知着上面残留的诅咒魔源气息,又看了看昏迷的林枫,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念头,在她心中悄然成型。 她将其中一块骨片,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林枫那只异化魔爪的掌心附近。同时,她屏住呼吸,将全部心神沉入指尖,搭在林枫的手腕上,感知着他体内每一丝细微的变化。 骨片上的诅咒魔源,如同诱饵,静静躺在魔爪之侧。林枫体内被封镇的魔源和噬魔本能,能否被再次引动?苏知意这近乎“玩火”的举动,是为了寻找刺激星火、延长封镇的契机?还是再制造另一个无法收拾的灾难? 她悄然融入记录玉简中的那缕特殊真元,又隐藏着怎样的深意?是留给自己的后手,还是传递给某个未知存在的讯息? 帐外,崔明远如同潜伏的毒蛇,金吾卫如同冰冷的铡刀,三日之期如同催命符。 林枫眉心的冰蓝印记,在骨片靠近的瞬间,似乎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芸娘那沉睡的真灵,是否也感知到了这迫近的危险? 第3章 冰魄封魔藏星火,长安密令催命符 中军大帐内,炭盆烧得正旺,却驱不散深入骨髓的寒意。风雪被厚重的帐帘隔绝在外,但无形的压力却比北疆的朔风更加凛冽。 秦怀玉卸去了沉重的玄甲,只着内衬软袍,背对着帐门,负手而立。他的目光落在悬挂在帐壁上的北疆军事舆图,手指无意识地划过标注着昨夜魔灾爆发点的峡谷区域,眉头紧锁成一个深刻的“川”字。玄甲上的血污与冰霜已被擦去,但那股铁血杀伐之气依旧萦绕周身,此刻却混合着深深的疲惫与凝重。 冲虚道长坐在下首的胡凳上,手中捧着一杯早已凉透的热茶,浑浊的老眼却精光闪烁,视线焦点仿佛穿透了帐壁,落在后方医帐中那个昏迷的少年身上。昨夜那引动九天星辰的冰蓝光柱,以及芸娘眉心那玄奥的星图印记,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脑海。 “道长,” 秦怀玉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昨夜那引动星辰之力,自称‘冰魄星宫’传承的魂体道长似乎知之甚详?” 他缓缓转过身,锐利的目光直视冲虚。 冲虚道长放下茶杯,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声音带着追忆与凝重:“秦校尉此事牵扯甚大,本不该轻言。然,值此危局,若再隐瞒,恐误大事。” 他顿了顿,整理思绪,方才缓缓道来: “冰魄星宫并非传说,而是真实存在于上古道门鼎盛时期的一处隐世圣地。其传承核心,便是引动九天之上冰魄寒星之力,凝星辉为冰魄,铸星图镇万邪!其法门玄奥莫测,威力绝伦,尤擅克制阴煞魔源。然此道对传承者要求极为苛刻,需身具纯净冰魄星魂,更需以魂为引,沟通星辰代价极大!自上古道劫之后,星宫传承早已断绝数千年,只余零星记载于道门秘典之中…老道也是在一本残缺的《星宿遗录》中,见过关于其星图印记的描述,与那芸娘魂体眉心的印记一般无二!” 他眼中爆发出精光:“昨夜她引动星辰之力,强行封镇林枫体内魔源,正是冰魄星宫不传之秘——‘星陨封魔印’!此法需燃烧魂灵本源,沟通本命星辰,方能引下足以封镇高阶魔源的冰魄星辉!那芸娘怕是已耗尽了魂力根基,只余一点不灭真灵,寄于林枫眉心!” 秦怀玉心头剧震!燃烧魂灵本源?!他回想起芸娘光影最后消散时那微弱的光点,以及林枫眉心一闪而逝的冰蓝印记,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感压上心头。如此决绝的守护代价竟是魂飞魄散? “那林枫体内被封镇的魔源?” 秦怀玉追问,这才是他最关心的核心。 “冰魄星辉封镇,霸道无匹,尤擅冻结、净化魔源。” 冲虚道长脸色更加凝重,“然,其效非永久!尤其林枫体内魔源之精纯、之庞大,远超寻常!更有那域外天魔的印记之力纠缠其中!老道观其脉象,冰魄星辉虽暂时压制了魔源暴动,却如同在沸腾油锅上覆盖了一层坚冰!冰层之下,魔源仍在积蓄力量,而那星辉封镇之力,却会随着时间流逝,以及林枫自身生机的消耗而逐渐减弱!” 他看向秦怀玉,一字一句道:“一旦封镇减弱,魔源反扑,其势必将十倍于前!届时,林枫要么被彻底魔化,成为只知毁灭的魔物,要么便是星火耗尽,魔源失控,爆体而亡!无论哪种,皆是滔天之祸!” 秦怀玉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这短暂的平静,竟是建立在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口上! “可有解法?” 秦怀玉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 冲虚道长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异芒:“寻常手段,难!难!难!但并非全无希望。关键有二:其一,固其本源,强其星火!林枫右眼中那点星火,虽微弱,却坚韧异常,更蕴含一种奇特的‘噬魔’特性!昨夜他吞噬魔瘟秽核与魔瞳投影之力,虽凶险,却也反哺了星火一丝生机。若能找到方法,引导他安全吞噬无主魔源或精纯能量,壮大星火,或许能延长封镇时间,甚至在封镇瓦解时,以星火压制魔源!” “其二” 冲虚道长压低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便是寻回‘山河社稷印’的完整碎片!此印乃上古圣皇镇压九州气运、梳理地脉龙气的无上神器!其蕴含的浩然正气与守护意志,对魔源有天然的压制与净化之效!若能有此印碎片相助,以其地脉龙气滋养林枫枯竭的生机,以其浩然正气加固冰魄封镇,或能争取到更多时间,甚至找到根除魔源之法!” “山河社稷印碎片?” 秦怀玉眼中精光一闪,立刻联想到小六子怀中那枚能引动守护之力的玉简,“此物现在何处?” “下落不明!” 冲虚道长摇头苦笑,“昨夜深渊激战,空间挪移,碎片极可能遗失在战场或传送途中。老道也只是根据古籍记载推测其效用。此乃上古重器,可遇而不可求…” 秦怀玉的心沉了下去。解法渺茫,危机却迫在眉睫!他刚要开口,帐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亲兵紧张的通禀: “禀校尉!长安…长安又有八百里加急密令到!是…是长孙大人亲笔手令!由宫中内侍与金吾卫亲送!”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秦怀玉的脚底板窜上头顶!比北疆的风雪更甚! 长孙无忌的亲笔手令?!由宫中内侍和金吾卫亲送?!这规格远超寻常公文!其分量与代表的意志,不言而喻!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沉声道:“有请!” 帐帘掀起,寒风裹挟着雪花卷入。当先走进一人,面白无须,身着宫中内侍特有的深紫色团花锦袍,神情倨傲,眼神锐利如鹰。他身后跟着两名身披金甲、腰挎仪刀的金吾卫校尉,气息沉凝,眼神冰冷,带着一股来自权力中枢的压迫感。最后面,跟着一脸阴鸷、眼神中带着幸灾乐祸的崔明远。 “左武卫校尉秦怀玉接令!” 那内侍尖细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他展开一卷明黄色的绢帛,上面盖着中书门下的大印,更有长孙无忌独特的私章印记! “查:北疆魔灾骤起,祸乱军心,天魔投影惊扰圣听,实乃国朝百年未有之大患!据报,军中匿有身负异力、形貌妖异、与魔源纠缠不清之‘异人’林枫,及其身负天魔印记之魂侣芸娘,更有来历不明之盲童小六子。此三者,疑为魔灾之源,或与突厥邪法有染!更兼秦怀玉御下不严,处置失当,有包庇纵容之嫌!” “特令:着秦怀玉即刻羁押林枫、小六子二人!命镇魔司供奉协同太医署令史苏知意,三日内,务必查明其体内魔源本质、天魔印记根由,并评估其对军伍、社稷之危害!三日期满,无论结果如何,即刻由金吾卫押解此三人,连同秦怀玉述职奏本,星夜兼程,解送长安!交由大理寺、刑部、镇魔司三司会审,彻查魔灾根源!不得有误!钦此!” 冰冷、强硬、充满杀伐决断的旨意,如同无形的枷锁,瞬间套在了秦怀玉的脖子上! 三日期限!押解长安!三司会审! 这哪里是“查明评估”?这分明是最后的通牒!是将林枫三人定性为“魔源祸首”的前奏!是长孙无忌要彻底清除隐患、并将他秦怀玉也拖下水的雷霆手段!三司会审?到了长孙无忌掌控的长安,进了大理寺的诏狱,林枫他们焉有活路?他秦怀玉的“包庇”罪名,又怎能洗脱? 崔明远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意,看着秦怀玉瞬间铁青的脸色,如同欣赏一场好戏。 “秦校尉,接令?” 内侍将明黄绢帛往前一递,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催促。 秦怀玉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头顶,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才勉强控制住拔剑的冲动。目光扫过那两名气息冰冷的金吾卫,他知道,此刻任何抗命的举动,都会招致更猛烈的打击! “末将接令!” 他几乎是咬着牙,从喉咙里挤出这三个字,单膝跪地,双手接过了那重若千钧的绢帛。绢帛冰冷的触感,如同死亡的宣告。 “很好。” 内侍满意地点点头,“时间紧迫,秦校尉这就安排。咱家与金吾卫的兄弟,就在此‘协助’看管。三日后辰时,准时启程!哦,对了,” 他像是想起什么,阴冷的目光扫向帐外医帐的方向,“长孙大人特别交代,太医署苏令史,乃署正高足,医术精湛,此番探查‘魔源病体’,务必事无巨细,详实记录!其记录文书,需一并封存,押送长安!” 这是要将苏知意也彻底绑上这辆通往深渊的战车!让她亲手为林枫的“魔源本质”定下证据! 医帐内,气氛压抑而凝重。 浓重的药味混合着淡淡的血腥气。林枫躺在厚厚的毛毡上,盖着保暖的皮裘,脸色依旧苍白如雪,呼吸微弱而平稳,仿佛陷入最深沉的沉睡。眉心的位置,那点微不可察的冰蓝印记,散发着丝丝清凉的气息,如同最后的守护。 苏知意跪坐在他身边,神情专注。她刚刚完成了第二轮的施针,额角布满细密的汗珠。素白的手指并未离开林枫的手腕,正以极其精妙的手法,感知着他体内那冰层覆盖下的汹涌暗流,冰魄星辉构筑的坚韧封镇网络,如同亿万根冰冷的银针,死死钉入那浩瀚如渊、却暂时蛰伏的暗紫魔源深处。魔源每一次不甘的搏动,都引得封镇网络微微震颤,消耗着林枫本就不多的生机。而右眼深处那点星火,在冰魄星辉的滋养下,虽然依旧微弱,却顽强地燃烧着,如同黑暗深渊中唯一的灯塔。 更让苏知意心惊的是,在冰魄封镇与魔源拉锯的边缘,一丝极其微弱、却带着吞噬本能的气息,正如同潜伏的毒蛇,悄然游弋。那是“噬魔星炎”的本能,渴望吞噬魔源壮大自身,却又被冰魄之力压制,处于一种极其不稳定的平衡。 “三日…” 苏知意低声自语,清丽的眼眸中充满了忧虑。长安的密令如同巨石压在心头。她必须在这短短三日内,找到林枫体内魔源的关键证据,获者一线生机!否则,等待他们的,将是长安诏狱的酷刑与死亡! 她取出随身携带的玉简和特制的药墨笔,开始凝神记录。笔尖流淌出的,不仅是林枫此刻的脉象、封镇状况、生机消耗速度,更有她对那“噬魔星炎”特性以及冰魄星宫传承的惊疑与推测。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既可能成为林枫的催命符,也可能是唯一的转机。 “苏…苏姐姐…” 一个虚弱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小六子蜷缩在另一张毛毡上,身上裹着厚厚的毯子。他失明的双眼“望”向苏知意的方向,声音带着恐惧与无助:“长安…长安的人,是不是要把林枫哥哥和我抓走?芸娘姐姐,她…她还能回来吗?” 苏知意心中一痛。她放下玉简,走到小六子身边,轻轻握住他冰凉的小手,声音尽量放得柔和:“别怕,小六子。有苏姐姐在,有秦校尉在。芸娘姐姐她只是太累了,需要休息。” 她无法说出魂灵耗尽、真灵寄体的残酷真相。 “可是我感知到外面来了好多人,很凶!像要吃人!” 小六子身体微微发抖,感知力异常敏锐的他,清晰地感应到了帐外金吾卫和内侍带来的冰冷压力,以及崔明远那如同毒蛇般的窥视。 就在这时! 嗡——!!! 一股极其隐晦、却带着阴邪诅咒气息的魔源波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猛地从小六子怀中扩散开来! 是那几块从突厥萨满尸体上捡到的、刻画着扭曲狼头图腾的骨片! 这波动极其微弱,寻常人根本无法察觉,但此刻,却像是一把钥匙,瞬间刺激到了林枫体内被冰魄星辉封镇、却依旧保留着吞噬本能的“噬魔星炎”! 林枫沉睡的身体猛地一震!紧闭的右眼眼皮剧烈跳动!眉心的冰蓝印记骤然亮起一丝微光!一股微弱却清晰的吞噬渴望,顺着苏知意搭在他手腕的手指传递过来!目标正是小六子怀中那散发着诅咒魔源的骨片! 更让苏知意惊骇的是! 几乎在同一时间,她感知到林枫体内,那冰魄封镇网络的某个极其细微的节点,因为内部魔源受到外部同源气息的刺激,以及“噬魔星炎”的瞬间躁动,竟然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松动!一缕比发丝还要纤细的暗紫魔源,如同找到缝隙的毒液,悄然渗透出来! 虽然这缕魔源瞬间被反应过来的冰魄星辉重新冻结、净化,但那一闪而逝的魔气波动,却如同黑夜中的萤火,清晰无比! “不好!” 苏知意脸色大变! 帐帘猛地被掀开! 崔明远带着那两名镇魔司供奉,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瞬间闯入!他们的目光,死死锁定在苏知意搭在林枫手腕上的手指,以及林枫眉心和右眼刚刚平复下去的微弱异动上! 那名手持修复后黑色罗盘的供奉,手中的罗盘此刻正发出低沉而兴奋的嗡鸣,指针虽然依旧被冰魄星辉干扰得摇摆不定,却明显指向了林枫! “魔源异动!封镇不稳!” 崔明远细长的眼中爆发出狂喜和阴狠的光芒,指着林枫厉声尖叫道,“苏令史!你可感知到了?!速速记录在案!此乃铁证!此子体内魔源,根本无法真正封镇,随时可能反噬!乃绝世凶魔之兆!必须立刻上报!严加禁锢!” 医帐内,死寂被崔明远尖利的指控打破。 苏知意握着林枫手腕的手指微微颤抖,指尖还残留着那一缕魔源渗透又瞬间被净化时带来的冰冷触感。她看着崔明远那张因狂喜而扭曲的脸,看着镇魔司供奉手中嗡鸣指向林枫的罗盘,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这细微的异动,在对方眼中,已然成了无法辩驳的“魔源不稳、凶魔之兆”的铁证!她手中正在书写的记录,此刻更像是在为林枫亲手编织绞索! 小六子吓得蜷缩成一团,死死捂住怀中的骨片,感知着那如芒在背的恶意。 林枫依旧昏迷,眉心的冰蓝印记光芒内敛,仿佛刚才的异动从未发生。但苏知意知道,那缝隙的出现,意味着冰魄封镇并非完美无缺,在外部刺激和内部本能的双重作用下,随时可能再次出现破绽!而每一次破绽,都会成为崔明远等人攻讦的利器! “崔中丞!” 苏知意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声音清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医者权威,“方才患者体内确有细微能量波动,此乃重伤昏迷、生机紊乱之常见现象!其体内封镇之力稳固,并无魔源失控之险!此等微末异状,岂可妄断为‘凶魔之兆’?若因你等惊扰,导致患者病情反复,危及性命,断绝魔瘟疫症研究之希望,这责任你担待得起吗?!” 她的话语掷地有声,将林枫的异动归结于“重伤昏迷的正常现象”,并再次强调了其作为“疫情研究样本”的不可替代性,试图用责任压住崔明远的咄咄逼人。 “哼!巧舌如簧!” 崔明远冷笑连连,指着那嗡鸣的罗盘,“镇魔罗盘示警,岂能有假?苏令史,你身为太医署官员,莫要因私废公,包庇妖邪!速速将方才异状如实记录!此乃长孙大人严令!” 他搬出了长孙无忌的大旗,步步紧逼。 两名镇魔司供奉也上前一步,冰冷的杀意再次弥漫,显然只要崔明远一声令下,他们便会强行出手,将林枫彻底禁锢,甚至“处理”掉! 气氛再次剑拔弩张! 就在这危急关头,帐外传来秦怀玉沉稳而冰冷的声音: “崔中丞!镇魔司的两位!三日期限未满!苏令史正在履行职责!尔等在此喧哗惊扰,莫非是想违抗圣命,干扰探查不成?!” 秦怀玉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帐门口,玄甲已然重新披挂,手按剑柄,目光如刀,冷冷地扫视着崔明远等人。他身后,数名亲兵手按刀柄,眼神凌厉。显然,他接到消息后立刻赶来。 崔明远脸色一僵,被秦怀玉扣上的“违抗圣命”大帽子噎得不轻。他恨恨地瞪了秦怀玉一眼,又阴冷地扫过林枫和苏知意,最终目光落在苏知意手中的玉简上,阴恻恻地道:“好!秦校尉,本官就再给你和这位苏令史,最后两天时间!希望届时,能见到一份‘详实无误’的记录!我们走!” 说罢,带着两名供奉拂袖而去。但那冰冷的威胁,如同实质般留在了帐内。 秦怀玉走到苏知意身边,看着昏迷的林枫,低声道:“苏令史,情况如何?” 苏知意放下玉简,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沉重:“冰魄封镇有隙可乘。他体内那股‘噬魔’本能,与外部魔源气息会相互吸引,极易引动封镇波动方才异动,便是因此而起。若再有类似刺激后果难料。” 秦怀玉的心沉了下去。时间!他们最缺的就是时间!而林枫体内,却埋着一个随时可能引爆的隐患! 苏知意重新拿起玉简和药墨笔,目光落在林枫苍白而平静的脸上,又看向他那只覆盖着鳞片的异化魔爪。她的笔尖悬停在玉简上方,微微颤抖。最终,她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笔尖落下,开始书写。但这一次,她的笔迹中,悄然融入了自身一缕极其精纯温和、带着安抚与调和之力的真元,这真元并非记录文字,而是如同最隐秘的密码,悄然渗透进记录的字里行间! “秦校尉,” 苏知意头也不抬,声音低若蚊呐,“我需要绝对安静的环境,以及小六子怀中那几块骨片。” 秦怀玉深深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挥手示意亲兵退出帐外,并亲自守在了门口。他明白,苏知意正在用自己的方式,进行一场无声的博弈。 小六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摸索着,将怀中那几块冰冷滑腻、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骨片,递给了苏知意。 苏知意接过骨片,入手一片阴寒。她仔细感知着上面残留的诅咒魔源气息,又看了看昏迷的林枫,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念头,在她心中悄然成型。 她将其中一块骨片,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林枫那只异化魔爪的掌心附近。同时,她屏住呼吸,将全部心神沉入指尖,搭在林枫的手腕上,感知着他体内每一丝细微的变化。 骨片上的诅咒魔源,如同诱饵,静静躺在魔爪之侧。林枫体内被封镇的魔源和噬魔本能,能否被再次引动?苏知意这近乎“玩火”的举动,是为了寻找刺激星火、延长封镇的契机?还是再制造另一个无法收拾的灾难? 她悄然融入记录玉简中的那缕特殊真元,又隐藏着怎样的深意?是留给自己的后手,还是传递给某个未知存在的讯息? 帐外,崔明远如同潜伏的毒蛇,金吾卫如同冰冷的铡刀,三日之期如同催命符。 林枫眉心的冰蓝印记,在骨片靠近的瞬间,似乎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芸娘那沉睡的真灵,是否也感知到了这迫近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