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太卜探诡录》 前言 龙朔三年,公元663年。 这一年,大唐发生了很多事情。 年初,大唐高宗皇帝携皇后武后从东都洛阳,回到了长安。 二月份,大唐将燕然都护府迁移到回纥,改名为瀚海都护府。而原瀚海都护府迁移至云中古堡,改名为云中都护府。 四月份,当朝重臣李义府因为卖官鬻爵,排斥异己遭遇弹劾。下狱后,被发配嶲州。 五月份,吐蕃和吐谷浑发生冲突,吐谷浑打败向大唐求救。大唐发兵,防备吐蕃。 六月份,沉寂多年的江湖第一大帮青莲宗,突然重现江湖。青莲宗宗主李暮寒广发江湖第一名帖——青莲贴,邀请江湖各大门派,能人异士汇聚长安,共同分享品鉴青莲宗镇帮之宝,武学圣典《药师武功心法》,以及绝世神兵惊鸿剑和游龙刀。 一时间,无数江湖人士,从四面八方,纷纷汇聚长安。 这座原本就繁华无比的都城,现在也越加热闹非凡。 而在这片繁华热闹之下,却也有各种隐患和危机,犹如时悄无声息的鬼魅一般,弥漫在长安城的大街小巷。 金吾卫和雍州府,虽然加派人手,加强了巡逻,但却已然无法阻止越来越频繁的各种案件频发。 而伴随着远在辽东边陲地带,大唐和百济及倭国之间的矛盾越来越深。战争的味道,已经弥漫到了千里之外的长安城里。 长安城里的有识之士,都有一种感觉,长安城可能会有一场很大的动荡和危机。这些危机可能来自远在千里之外的辽东,也或者是广发青莲贴,聚众长安的青莲宗宗主李暮寒。 但,没人能说出个具体的所以然。 千里之外的战争味道,难以寻觅。而长安城中的青莲宗宗主李暮寒,更是无比神秘。 无人知晓,他究竟是谁,更无人见识过他真正的面容。 但,无论江湖上,亦或者朝堂之上的权贵,都知道,李暮寒是一个传奇。 曾经他入江湖,江湖翻江倒海,掀起血雨腥风。 今日他再入江湖,而这个江湖,又将翻滚起怎样的惊涛骇浪呢? 这是在一个深夜,绵绵的细雨,犹如千万根纤长的青丝垂下,落入长安城。水雾缭绕,云气升腾。长安城,已经在这细雨中浸润了三天。 它沉寂,却不沉重,清雅,却不清冷。 暗夜的漆黑,犹如轻薄的纱幔,遮掩了它本就神秘的面孔。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韩愈的这首诗,也许恰到好处的形容了雨中的它。 而关于它的故事,现在也才刚刚开始: ? ?新书发布,欢迎大家支持 第一章 来自大明宫的冤鬼索命 “来人啊,救命啊,萧淑妃复活了,她要向皇后索命。” 深夜,子时时分。 大明宫温室殿。 一切就如寻常,殿外,两名婢女刚服侍贵人就寝,在殿外恭候。 她们身份尊贵,单从身上造型就可窥视一二。 两人梳理着异常夺目的高髻,上面插了金钗装饰的牡丹簪花。 脸上更是画着黛眉,贴着花钿,点了皎白的面靥,瞄着鲜艳的唇脂。 两人各穿翠色齐胸襦裙,白皙的胸脯,若隐若现。 而脖子上佩戴的璎珞项链,手臂上戴着的镶金玉镯,即便在这暗夜,亦是如此夺目。 哪怕巡逻而过的金吾卫,那一身耀眼无比的明光甲,似乎也会黯然失色。 这是两人的荣幸,只因她们服侍的贵人,乃是当朝皇帝极其宠爱之人,最近才被刚立为皇后的武昭仪,人称武后。 然而,虽然成为武后婢女,贵不可言,却也要极度小心。 武后赏罚分明,手段狠辣。稍有差池,轻则杖责,重则则有性命之忧。 近段时间,武后时常就寝不稳,经常半夜突然出现惊厥之事。 两人守护殿外,却也不敢有丝毫懈怠。 而内殿里,更有一贴身婢女照看左右。 两人方才有闲,欣赏着眼前这雨夜的大明宫,却忽然听到了殿内的惊声尖叫。 这个声音,如此的嘹亮,仿佛瞬间撕破了周围的沉寂。 两个婢女对视一眼,大惊失色,迅速破门而入。 巡逻的金吾卫,护卫在温室殿外的千牛卫,此时也纷纷迅速冲向温室殿。 众人进入大殿之内,却都纷纷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慑住。 昏暗的大殿里面,但见数个面色苍白,目光泛绿的宫娥,萦绕在大殿的上空。 她们犹如鬼魅一般,飘荡在半空中手舞足蹈,不时发出诡异而瘆人的惨笑。 下面的床榻上空,飘荡着一个身着白衣梳着垂髻的女子。 她咧着一张嘴,口中不断凄然的叫着“武昭仪,还我命来。” 这女人面容极度狰狞,一双眼眸不断渗出鲜红的血液。 一张嘴只要说话,就会撕裂到耳根,露出极其惨白的牙齿骨骼。 她的双手好双脚也无力的在半空垂吊,手脚上,不时有血液一滴滴的渗下来。 而在她的身下,则躺着一个披散着头发的女子。 她面如冠玉,娇艳动人。但,面色之中透着一种刚毅和沉稳,不让须眉的冷厉,更夹杂其中。 然而,在此刻,眼神里的惊恐,却已经逐渐将这刚毅和沉稳淹没。 她拼命的挣扎着,但身体却如同被定死在床上,根本无力做出任何反抗。 尽管她拼命的张着嘴,想要呼救,也依然是无法发出半点声音。 床铺边不远处,地上趴着一个婢女,已经不省人事。 那两个冲进来的婢女,也在此时冲上来。 但,未曾靠近床铺,却见那悬在半空的女子,转头看向她们,一张嘴忽然张开。 眨眼之间,变成血盆大口,一条猩红的舌头,陡然冲出,仿若离弦之箭。 忽然之间,竟然同时贯穿了两人身躯。 在她缩回舌头的同时,两个婢女身上出现一个两指大小的血窟窿,转眼间瞬间倒地。 已然冲进来的金吾卫和千牛卫,何曾见识过这等情景。 一个个闻之骇然,虽然各自手握武器,却在刹那之间,都忘记了攻击。 “皇后,你怎么样了。”大殿之外,却在此时传来了一个声音。 随即,就见一个头戴幞头,身着明黄圆领龙袍的男子,在一群千牛卫的簇拥下,迅速从殿外进来。 众人方才回过神来,纷纷下跪朝拜。 眼前之人,却正是大唐当朝皇帝,太宗继承人高宗皇帝。 高宗正在前朝与人议事,听到温室殿出事,即刻赶了过来。 也在此时,那选在半空的女子,忽然飞升。 大殿上空的几个凄然惨笑的女子,也同时飞升而上。 此时后窗咣当一声,似乎被什么打开,随着一阵强劲的冷风呼啸而过,众人似乎都看到了什么黑影飘了出去。 一群金吾卫和千牛卫见状,迅速追了出去。 高宗不及多想,迅速跑到床铺边,抱起武后,连连关切的呼唤起来“皇后,你怎么样了?” 但武后却毫无任何反应,她已然目光呆滞,身体僵硬不听使唤。 她的嘴唇翕动着,断断续续的,却含糊不清的叫着什么。 “皇后,你,你说什么?”高宗微微皱着眉头,担忧的凑上前问道。 “皇上,娘娘在叫萧淑妃。”此时,那个本来昏倒地上的婢女,却苏醒过来,她顾不上其他,撑着身子,爬到床前,向高宗禀告道。 “什么?”高宗闻言,脸色大变,眼神之中透出几分惊骇,“萧淑妃已经伏诛,你休要胡说。” “皇上,奴婢没有胡说。”那婢女无比惊恐的看着高宗,惊慌的叫道,“刚才,那个前来索命的,就是萧淑妃,奴婢看的清清楚楚。萧淑妃受骨醉之刑而死,脸皮被割裂,双手双脚被砍断。而方才那索命女鬼,也是这般。” 这婢女话音刚落,几个护卫在门口的千牛卫,也纷纷附和。 毕竟,刚才他们也亲眼所见。 高宗闻言,脸色骇然。萧淑妃索命,那接下来会不会找他。 虽然萧淑妃是被武后设计致死,但具体下旨杀他的人,却是他。 “皇,皇上,救,救我……”武后忽然断断续续的叫了一声,接着,身体剧烈的抽搐着。 高宗见状,大惊失色,慌忙对外叫道,“来人,快传太医。” 不消片刻,一个医官已经迅速进来。 施礼叩拜后,这医官上前,为武后做了一番诊断。 “皇后的病如何?”高宗迫不及待,看着这医官连忙问道。 不曾想,这医官却忽然跪拜在地,“陛下,皇后这是被鬼怪附体,臣无法诊治。” 高宗闻言大怒,狠狠拍了一下床铺,断喝道,“你说什么,朕怎么养了你们这些无能之辈。来人,给我带走。” 这医官闻言,大惊失色,慌忙磕头求饶,“求皇上饶命老臣虽不能诊治。但老臣听闻,太卜署有一人,专擅捉鬼伏妖。若他来,皇后或可有救。” “太卜署还有这等能人,他是谁?”高宗惊异,凝视着医官问道。 医官缓缓抬头,看着高宗,轻轻说,“太卜署天文郎——卜师李秋寒。” 高宗不做片刻犹豫,迅速朝殿外叫道“来人,速传太卜署卜师李秋寒。” 第二章 太卜署卜师斗法 太卜署,乃是太常寺下辖的衙署之一,主事占卜问事,预测吉凶,为朝廷的重大决策,提供卜筮支持。而他们这些人,在大唐,统统被称之为天文郎。 除此之外,太常寺下还有太乐署,太祝署,太医署,廪牺署,汾祠署,两京郊社署等衙署。 此刻,太卜署的一处占卜室内灯火通明。 占卜室外,则簇拥着一群人,纷纷向占卜室里张望着。 只因为,此时占卜室里正在进行着一场决定一群卜师命运的射覆比赛。 与其说是一群卜师,倒不如说是一群卜师和另外一个卜师的命运射覆比赛。 简朴的占卜室里,八个头戴幞头,身着青色宽袖袍服的人,以八卦环绕的排列方式,分别列席而坐。 射覆占卜,也是以大小六壬式,龟甲裂纹,蓍草术,铜钱等占卜术为主。 故而他们面前,各有一个几案。几案上,则摆放有六壬盘,龟甲,蓍草,铜钱等占卜工具。 而在他们环形排列的中央部位,则端坐着一个二十三四岁左右的男子。 这男子异常清瘦,身形更显得颀长。 同样,他也是头戴黑色幞头,身着石青色的圆领宽袖袍服。 不同的是,他的幞头下面,散落着一片长发。眉宇间,也有一缕发丝掠下,直下左眼之间。 那青袍的袖口,似乎也异常的宽大,他双手放下,宽大的袖口仿佛彻底包裹了他的身躯。 腰间系着的一根深色革带上,左边挂着一个绣着阴阳图案的乾坤袋和一个绣着符文的符箓袋,右侧则挂着一个紫铜六壬盘。 他面型圆润,面色如皎月一般温润而皎白。 斜眉入鬓,双目又若明珠般,透着冷冽的寒光,又仿佛夹杂着一抹柔和的暖意。 而鼻梁却如青瓷冰裂,莹润微光下隐见细纹,似乎一笑就能化尽疏离。 鲜红的嘴唇,似乎涂抹了唇红,哪怕微抿着嘴唇,却如有迷人的笑意流露。 他明明是一个翩翩而立的陌上郎君,但这般的面容体貌,却又浑身流露着堪比女子的魅惑之美。哪怕长安城最富有姿容的娘子,若是见了他,怕也会有甘拜下风,自愧不如。 然而,他的眉心之上,一道狭长如眼的红色瘢痕,仿佛又平添了几分邪魅。 这让他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间,都涌动着鬼魅而妖诡的气质。 在这些人之外的最上首,上面同样摆放着一个几案。 几案后面,端坐着一个中年男子。他头戴软脚幞头,身着青色圆领袍服。不过,他的衣缘上绣着神色滚边。腰间系着的黑鞓铜銙革带上,铸有北斗星纹图。 这种革带也是他的身份象征,在大唐,只有品级到一定程度的官员,才有资格佩戴带銙的革带。 此人,正是太卜署卜正。 今日的射覆比赛,乃是由他所主持。 他面前的几案上,放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是一个倒扣的瓷碗。 卜正左侧,是一个四方形,一尺见方的题板,上面分别写了四个词语:毛笔,宣纸,天蚕,蟾蜍。 卜正看向众人,一脸正色说道,“你们已经看到,此碗中之物,乃是题板上四者其一。时间一炷香,现在开始。” 卜正话音刚落,一个小厮已经捧着一个香炉而来,端放与几案上,插上一根香,点燃了。 此刻,下面八人,已经分别开始进行操纵面前几案上的工具。 射覆,早先只是游戏。通常需要预先在一个容器里藏一个东西。接着,将这个东西和其他三个不相干的东西的名字列出来,然后让其他人猜度。 这些人可以通过占卜来进行猜度,这便是射覆。 而在大唐,射覆已经不单单是简单的游戏,而是身为太卜署,对于卜师的占卜术的考核。 这八个人都在忙着进行占卜,但唯有坐在中间那男子,却无动于衷。 他的神色之中,更流露出一副不屑于与其他人为伍,去进行占卜的傲慢。 “这个李秋寒,还真是另类。他不去占卜,难道想通过静坐来射出碗中物品。” “那可不好说,李秋寒会妖术,保不齐还真能隔空猜中碗中之物。” “听说他是五官阎罗转世,额上那红色瘢痕,是能看穿狐妖鬼怪的鬼眼。” “我也听说了,这李秋寒好像对卜师的占卜预测一直不屑一顾,和卜师们有很深的矛盾。” “也正因如此,太卜署的卜师们才对他无法容忍,联合卜正,组织了今天的射覆比赛。若他李秋寒输了,今日就要离开太卜署。” 占卜室外,一群人此时议论纷纷。 卜正缓缓抬起头,瞥了一眼门外,轻咳了一声。 门外众人,纷纷住嘴。 卜正此时目光转移,落在了端坐中央的男子,冷声问道,“李秋寒,射覆已经开始,你要以如何方式占卜?” “卜正,我还是那句话。任何占卜都不准确,所以我不用。”李秋寒抬眼看了一眼卜正,正色说道。 “狂妄!”几个卜师里,有人冷冷讥讽一句。 卜正闻言,嘴角也露出一抹轻蔑。 李秋寒的狂妄自大,以及对卜师的占卜术质疑,从他进入太卜署就已经开始。 而他不务正业,却专门从事捉鬼驱魔,服务那些达官显贵,完全和装神弄鬼的江湖术士一般,俨然也是丢了太卜署卜师们的身份。 这更让卜正无法容忍,若非卜丞,他早已将李秋寒驱逐出太卜署。 只因为,李秋寒却是卜丞引荐进来的。 但,今日射覆之赌局,即便太卜丞亲自出马,也必然不能挽留住李秋寒。 射覆,乃是太卜署卜师们的必修课,他们寻常多加练习,早就烂熟于胸。 况且,今日之射覆,卜正也暗中和下面卜师有所串通。 目的,就是要做局,彻底将李秋寒驱赶出太卜署。 卜正注视着李秋寒,冷声问道,“不用占卜,想必你有其他射覆之法,不知何时道出你的答案?” “卜正,我已有答案。”李秋寒不等卜正话落,立刻说道。 众人纷纷骇然,惊异的看向他。 如此短的时间,他已经射出碗中物品,这可能吗? 卜正也心生疑惑,“是吗,那你快说?” “在这之前,我想先问卜正四个问题。”李秋寒没有急于说出答案,而是反问卜正道。 卜正疑惑不解,看了几眼李秋寒,问道,“你且道来。” “第一个,敢问题板上毛笔可有一尺长?” “没有。”卜正冷笑一声,懒洋洋回答。 “第二个,敢问题板上的宣纸,可是黑色?” “你说是就是。”卜正甚至懒得去回答李秋寒如此可笑的问题。 但,李秋寒并不在意,继续追问,“第三个,敢问题板上的天蚕,可是长有翅膀?” “对对,长了一对五彩斑斓的翅膀。”卜正强忍笑意,一手撑着下巴,支在几案上,随口回答。 李秋寒不等他话音落下,再次询问道,“最后一个,敢问题板上的蟾蜍,可是长了三只眼睛,六条腿?” “胡说,你一派胡言,你几时见过三只眼睛,六条腿的蟾蜍?”卜正忽然站了起来,气呼呼的怒斥李秋寒道。 李秋寒却在此时也徐徐站起来,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柔媚一般的笑意,“卜正,我已经射出,碗中是一只蟾蜍。” 第三章 太卜署的不速之客 “什,什么?”卜正大惊失色,闻言后退了两步,忍不住叫道,“李秋寒,你,你是怎么射出的。” 李秋寒却笑而不语,一拂袖子,几步走到了卜正面前,说,“卜正,看来我赢了。” “这局不算,李秋寒,你一定用了妖术。” 此时,一个卜师起身,指着李秋寒愤然喝道。 “卜正,我请求重新比试。”另一个卜师也起身,向卜正躬身施礼请求道。 “这……”卜正面露难色,他虽然有心偏袒其他卜师,但现在胜负已分,他也不能太过偏袒。 李秋寒转身看向众人,柔柔一笑,轻声说,“既然大家如此有兴趣,我就陪你们再赌一局。现在,我们都知道这碗中是蟾蜍,那我就射这碗中是一只死蟾蜍。” 众人闻言,一个个面露嘲讽神色,纷纷叫了起来。 “李秋寒,这碗中明明是一只活蹦乱跳的蟾蜍,你竟然说是死蟾蜍?” “睁着眼睛说瞎话,我看你是盼望着自己赶紧输?” “我刚才占卜出,这碗中乃是体魄强健的蟾蜍。你这般瞎猜,难道还能比我的占卜术强吗?” 卜正眉头紧锁,疑惑的看向李秋寒,再次确认道,“李秋寒,你要想清楚。他们占卜的准确度,要比你这般胡乱猜疑,可要高多了?” “卜正,我意已决,请打开碗。”李秋寒看着卜正,态度坚决,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好。”卜正应了一声,躬身亲自打开了瓷碗。 但此时,众人看向碗下的蟾蜍,却都一个个目瞪口呆,满脸难以置信的神色。 因为,碗底,却是一只蟾蜍。只不过,却是一只翻了白肚,躺在托盘上,已经气绝身亡的蟾蜍。 “这,这不可能,我刚才放进去的,明明是一只活的好好的蟾蜍?”卜正满脸震慑,失声叫道,随即无力的跌坐地上。 而其他卜师,眼见这等情景,却更是傻眼了。 “怎么可能,我的大六壬,明明占卜的是活物?” “我用蓍草占卜,也是活物蟾蜍。” “占卜可预测一切,怎会出现如此局面?” 李秋寒微微摇头,环视着众人,眼神里透着几分温润的目光,轻抚袖子,捏着两根手指,露出魅惑的一笑,说道,“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剩下一个数,乃是天数,也是任何占卜术都算不到的。这都不懂吗?如果占卜果然如此神鬼莫测,那么从上古到现在,又如何会出现那么多的王朝更替,权臣篡位,造反夺权之事发生?” “说的好。”此时,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叫好。 众人纷纷看向门口,却见一个四十岁出头的男子,已然从外面走进来。 此人中等个头,留着两撇胡子。 他头戴黑色纱罗软脚幞头,身着麻绢材质的圆领窄袖石青色袍服,衣缘上同样缀着深色的滚边。而身外,则罩着一件玄色纱衣。 他腰间同样系着一条黑鞓铜銙带,上面系着一条青色布纸鱼袋,以及一个沉甸甸的符箓袋子。 “闫卜丞,你怎么来了?” 卜正见状,赶紧上前迎接,同时拱手施礼,态度极其虔诚。 众人见状,也纷纷拱手施礼,一起参拜于他。 闫兆林,太卜署卜丞。 如果说,太卜署的一众天文郎,对于李秋寒,是打从心里看不起。 那么对于闫兆林,则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闫兆林曾师从当朝国师李淳风,有经天纬地之才。曾经多次观测天象,参与过朝廷的一些正大决议。甚至,长安城的很多漏刻,甚至浑天仪,也都是由他亲自参与制作而出。 李秋寒看到闫兆林,目光里也尽显尊崇和亲切。 当初,若非闫兆林力排众议,他根本无法进入太卜署。 若不是这些年闫兆林的庇护,李秋寒也断然无法在太卜署安处。 “卜正,你们以后别再为难李秋寒了?”闫兆林示意卜正等人起身,随即说道。 “可是,闫卜丞,他李秋寒质疑占卜术,还装神弄鬼,类同于江湖术士,我们不屑于与他为伍。”卜正有些不解,疑惑的看着闫兆林问道。 他不明白,为何闫兆林要如此袒护这等外人。 “我说过多少次,占卜术可用之,不可沉溺之。要让它成为我们的工具,而不是让我们沦为它的奴隶。” 闫兆林略显无奈,叹口气,沉着脸说,“刚才皇上下旨,皇后病重,被恶鬼附身,着李秋寒,立刻大明宫为皇后驱鬼。” 当朝天子都亲自召见李秋寒驱鬼,这就证明了他李秋寒的能力和地位,已经无人可以撼动了。 卜正等人,再无多言。 闫兆林看了一眼李秋寒,点了一下头,转身就出去了。 李秋寒见状,迅速跟了出去。 一前一后,两人身影急速行走在昏暗灯光映照下的廊道里。 “李秋寒,你又捉弄卜正和那些卜师们了?” 忽然,闫兆林冷不丁的问了一句。 李秋寒一脸无辜,茫然的摇摇头,“卜丞,下臣不知此话何意啊?” “你当我不知啊,”闫兆林回首,瞥了眼李秋寒,说,“你问卜正四个问题,然后通过他的答案来确定碗中之物。因为只有蟾蜍是经过卜正之手,放入碗中。所以,其他三个问题,你不管问的多荒唐,他都可以不以为然,敷衍了事。但,最后一个问题,他会下意识的去否定甚至去纠正你。” 李秋寒暗中佩服闫兆林的见识,但他这点把戏,其实倒也不算高明。 类似于挖陷阱似的问问题,对方不知觉,就会听凭摆布。 闫兆林继续说,“至于那蟾蜍暴毙,是你早在不知觉中,给它下了毒药了。” 李秋寒眼眸闪动,目光流转,鲜红的嘴唇挑起一抹浅笑。他抬手施礼,柔声道,“江湖上的把戏,不足道也。今日若非他们相逼,我断不会出此下策。” “这也好,让他们长点记性。”闫兆林并未责怪,也只是轻笑了一声。 三年前,闫兆林在长安城的平康坊,遇上了身受重伤,奄奄一息的李秋寒。 他救了李秋寒,并引荐他进入了太卜署。 但,对于李秋寒的过往身世,以及如何受伤,闫兆林从未问及。 可,却将他视如己出,李秋寒在太卜署遭遇其他天文郎孤立,闫兆林则一直暗中庇护。 在太卜署大门口,闫兆林又交代了一番李秋寒,面见皇上的注意礼仪,随即就让他跟着早就等候的几个太监走了。 不多时,李秋寒就被那太监们带到了温室殿里。 李秋寒刚刚进入里面,眉头迅速皱成了一团。 他环顾着四周,整个人迅速警惕起来。 那太监眼见李秋寒东张西望,刚要提醒他赶紧参拜皇上,却见李秋寒面冷如冰,眉头紧蹙,冷声叫道,“好强烈的鬼魅之气!” 第四章 能捉鬼的天文郎 众人纷纷骇然,一个个都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而高宗,也在此时,方回神过来,紧紧注视着眼前这个男子。 方才,从李秋寒进来的那一刹那,高宗便被他的姿容所深深吸引。 他却不敢相信,这世上,却有如此好看的男子。 他面容姣好,却如月宫中的婵娟,透着几分仙媚之气,又若是深山之中的狐精鬼怪,身上流淌着触动人心的邪魅气息。 但,独独却不像是这人间的人儿。 太卜署里,何时有这等男儿,哪怕是整个长安城里各个教坊里最出色的歌姬舞女,怕也会在他面前黯然失色。 “你就是李秋寒?”高宗终于问了一句。 李秋寒却并未理会高宗,而是径直走向了躺在床上的武后。 其他人见状,想要阻止。 但高宗一挥手,示意众人不要阻挠。 李秋寒踩着轻盈的步伐,仿若是一个仙子一般,眨眼之间,翩然而至床前。 他迅速搀扶起武后,随即撩起袍服,一跃而上,坐到了武后身后。 随后,他从腰间的符箓袋里摸了一下,快速摸出一条符纸,攥在手心中,轻轻揉捏了一下。 轰隆隆,一团幽蓝色的火焰,就在他手心中迅速燃烧起来。 李秋寒仿佛感受不到丝毫的灼烧疼痛,任凭那火焰在手心里燃烧。 而在片刻之后,却见李秋寒那手的食指和中指指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生长。 很快,就长出几乎一指的长度。 这两片指甲狭长而尖锐,仿佛两根尖锐的刀锋。 也就在此时,李秋寒忽然伸出这两根手指,迅速戳向武后的后脖颈上,两片尖锐的指甲迅速扎入了皮肉里面。 李秋寒另一只手,在随身的乾坤袋里摸了一下什么,迅速在那两根长长的指甲上掠了一下。 两片指甲上,迅速放射出幽蓝色的光芒。 众人看到这情景,一个个都惊异的睁大了眼睛。 高宗更是鲜有机会看到这等治病的情景,他忍不住小声嘀咕道,“难道,难道这世上果真有驱魔法术?” 而此时,武后忽然面容狰狞,眼神诡异,一张嘴张的出奇的大,口中发出狞笑,“哈哈哈,武昭仪,如何残害于我,今日我也要让你生不如死。” 但,片刻后,皇后又异常痛苦的哀嚎哭泣起来,“啊,救命啊,不要杀我,求你放了我。” 她双手和双脚更是拼命的踢打着,坐在对面的高宗哪里见过这等情景,也大惊失色,吓得赶紧后退两步,险些从床上跌落下来。 一旁的婢女赶紧搀扶住了他,惊恐不安的叫道,“皇后娘娘她,她这是被萧淑妃附体了。” 那些守护门口的千牛卫,金吾卫这时也纷纷冲进来,举着手中的兵器,严阵以待的盯着李秋寒和武后。 只是没多久,却听到李秋寒忽然断喝一声,“妖孽现形。” 却见武后猛然仰天,口中忽然喷出一口黑色气体。 李秋寒抽出双指,飞身一跃而起,从随身符箓袋里捏出一张符纸,只是轻轻一甩,符纸迅速燃烧起来,随即抛向了这团黑气。 猛然间,黑气混合着符纸,瞬间爆燃起一大片耀眼的火焰,几乎是将周遭都映照的异常明亮。 但,也只是转瞬而逝。 而后,却见武后浑身瘫软,直接躺了下来。 李秋寒此时刚好落地,趁势搀扶着她,平躺了下来。 众人惊魂未定,一个个都还警惕不安,充满戒备的看着武后。 武后此时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嘤咛,眼眸缓缓睁开了,“我,我这是怎么了?” 高宗惊喜万分,迅速探身过来,“皇后,你醒了。” 李秋寒迅速起身,退身到了三尺之外,然后跪下参拜,“皇上,皇后娘娘已经没事了。” 高宗将武后抱起,靠在怀中,看着对方面色红润,已经充满血色,他悬着的心也终于落地。 转而,再看向李秋寒,眼神之中,已经多了几分赞许。“李秋寒,你法术超群,今日救了皇后,有赏。” “皇上,臣不敢冒领天赏。方才,臣多有冒失,而且对皇后多有不敬,臣请罪。” 李秋寒一身谦卑,叩地请罪的姿态,却让高宗甚是满意。 高宗摆摆手,淡然一笑说,“事出突然,朕不怪罪。” “皇上,你是说,方才是他救了臣妾吗?”武后有些惊异的看着李秋寒,眼睛睁的很大。 初次见到李秋寒,武后也是惊为天人。真不敢想想,这世上,却有姿容颜色超过女子百倍的男子。 高宗看了一眼李秋寒,笑着说,“皇后,方才你被萧淑妃的鬼魂附身,这个天文郎用驱魔法术赶走了她的鬼魂,救了你。” “对对,皇后,你刚才是没见,这李秋寒法术超群,那指甲说长就长出来……随手扔一个符纸,从你嘴里跑出的萧淑妃鬼魂就被烧死了……” 一旁的贴身婢女赶紧上前,简单的将事情经过说了一番。 李秋寒闻言,想要去解释什么,但话到嘴边,却还是住嘴了。 武后听完,看着李秋寒的眼神,已经多了几分欣赏。“想不到,太卜署还有这等本事的天文郎。李秋寒,我要重赏与你。” “小臣不敢冒领”李秋寒拒绝了。 “这是为何?”武后一愣,有些疑惑。 李秋寒环视周围,神色凝重,缓缓说,“启禀皇上,皇后,那妖孽之气还在殿中,并未散去。” 众人一听,一个个再度变得紧张起来。 武后更是惊吓的直接缩进高宗的怀中,但高宗也是情绪不安,惊恐的看着周围。 李秋寒说着话,目光已经看向了大殿上方。 温室殿的上方,是被一片木板拼接形成的一大片的平棊。然后,在上面雕饰描绘各种龙飞凤舞的纹饰。 李秋寒看了几眼后,眉头一皱,忽然扯出腰间的紫铜六壬盘。 他咬破手指,在紫铜六壬盘上擦了一下,随即猛然抛向了温室殿的上方。 一串血液,随手指抛甩而出,瞬间化成了一片血雾,将一大片的平棊笼罩其中。 紫铜六壬盘飞速冲向上面,用力撞击在了平棊上面。 随着一声沉闷的声音,紫铜六壬盘上的那一抹血水忽然甩出,形成了一大片血雾,笼罩住了平棊上。不少的血雾,也与此同时,顺着平棊之间的拼接缝隙,迅速没入了里面。 随着紫铜六壬盘掉落下来被李秋寒稳稳接在手中,但见那平棊里面,传出了撕裂的痛苦嚎叫。 那声音异常的尖锐,犹如遭遇了残酷刑罚,众人听的无比骇然。 也就在此时,上面的平棊发生了破裂,里面更同时破身而出一个女子的身影。 众人一看,一个个吓得惊恐不安。 这,不正是刚才袭击武后的萧淑妃吗? 高宗更是大惊失色,慌乱的叫道,“护驾,快护驾。” “哪里来的妖人,敢在这里装神弄鬼,看我让你现原形。” 李秋寒嘴角含笑,目光中却掠过一抹寒光。 萧淑妃鬼魂此时已然落地,原本,那狰狞无比的脸颊,此时却不断渗出血水。 而一旁的半张脸皮,则完全糜烂,掉下半截,只露出里面无比模糊的血肉。 萧淑妃鬼魂扫视着李秋寒,眼神里透着凶狠,冷声喝道,“多管闲事,找死!” 下一刻,她飞身一跃而起。 接着,身后忽然出现了一群身着白色长裙,一个个面凶狠的宫娥身影。 她们环绕一圈,迅速落下,将李秋寒包围其中。 这些宫娥一个个发出鬼魅一般的狞笑,双眼凶狠的瞪着李秋寒。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滞,众人的目光都落在李秋寒身上。 被这么多女鬼包围,这个李秋寒,怕要凶多吉少了…… 第五章 贼人的小小伎俩 “杀了他。”萧淑妃鬼魂忽然发出了一声指令。 这些宫娥,几乎同时扑向了李秋寒。 她们现在像是一个个凶残狠辣的恶鬼,面容变得无比狰狞可怖,张着血盆大口,举着长满了狭长指甲的双手,向李秋寒扑杀而来。 千钧一发之间,李秋寒却全然不为所动。 他无比气定神闲,不慌忙的将紫铜六壬盘迅速在手中转动一下。紫铜六壬盘周围居然迅速燃烧起幽蓝色的火焰。 李秋寒就势将紫铜六壬盘抛向半空中。 紫铜六壬盘只是飞掠了片刻,像是撞到了什么上面,立刻燃烧起来。 随着紫铜六壬盘再次掉落,李秋寒接住时,那燃烧的火焰,很快向上蔓延,迅速形成了一条上面延伸到了大殿顶上,破碎的平棊缺口里面,下面则延伸到了每个宫娥头顶上的火线。 而很快,这些宫娥像是忽然丧失了魂魄,瞬间没了生命力,纷纷摔到地上剧烈燃烧起来,转瞬间就化为灰烬。 而上面那平棊的缺口里面,却传来了一声惨叫,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浑身燃烧着火焰从里面掉了下来。 砸在地上后,挣扎了几下,就在烈火中失去了生命力。 萧淑妃鬼魂见状,异常惊骇,她转身就逃。 李秋寒哪里肯放过她,一个纵身,直接飞掠到了她的面前。 萧淑妃鬼魂狠狠瞪着李秋寒,勃然大怒,忽然朝他扑杀而来。 李秋寒只是身形轻轻闪躲,轻易躲开了她的攻击。 随即,他将紫铜六壬盘一拆为二,将其中第地盘直接抛洒向了萧淑妃鬼魂身上。 随着撞击到萧淑妃身上,那地盘光洁的底部,却映射着烛光,反射出了耀眼的光芒。 萧淑妃鬼魂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刺激,捂着脸,忽然凄厉的惨叫起来。 她无力的跌坐地上,不断挣扎着,痛苦的哀嚎着。 随后,在脸上的血肉变得模糊不清的时候,她已经彻底失去了生命,一动不动了。 众人看的目瞪口呆,高宗忍不住骇然道“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照妖镜?” “萧淑妃的鬼魂,她,她这是……”那个贴身婢女,指着萧淑妃鬼魂,惊恐的叫道。 “放心,这一次我已经让她魂飞魄散了。”李秋寒走到萧淑妃鬼魂跟前,收起地盘,合在一起,挂在了腰间。 “这么说,是已经没事了吗?”高宗担忧的看了看李秋寒,不安的问道。 李秋寒摇摇头,环顾着四周,说,“不,萧淑妃的鬼魂能在这里兴风作浪,是被人为放进来的。对方的目的,就是要折磨皇后,让皇后终日生活在恐惧之中。” 武后听到这里,走到高宗门前,忽然一脸委屈,伤心的说,“皇上,你一定要替臣妾做主。否则,臣妾在这深宫之中,断然无法存活。” 高宗抚着武后的肩膀,忙宽慰说,“这是自然。” 他转而看向李秋寒,沉着脸说,“李秋寒,这萧淑妃的鬼魂既然是你诛杀,那这幕后指使,就由你来调查,可有信心?” “小臣可以试试。”李秋寒拱手作揖,随即询问起众人萧淑妃鬼魂前来索命的所有缘由。 问明一切,李秋寒忽然几步走到了那贴身婢女跟前,开门见山,直接问道,“你是打算自己招认,还是动刑再做招认?” “我不懂你说什么?”那贴身婢女闻言,不安的看着李秋寒。 李秋寒说,“皇后被萧淑妃鬼魂骚扰已经三个月。而这三个月,温室殿一直由你负责。只有你可以有条件,让外人进入,潜入平棊里隐藏。而你身为在温室殿服侍皇后的贴身婢女,又全程知晓皇后的起居时间。所以,你可以在最适当的时机通知潜藏的那个所谓萧淑妃鬼魂。” “不,不是我。”这婢女神色惊慌,支吾着辩解道。 “什么,是你?”武后勃然大怒,愤怒的喝道,“来人,速将这贼女打入天牢。” 两个金吾卫立刻领命,上前押着这婢女就走。 不料,下一刻,这婢女却化手为掌,猛然将两个金吾卫拍打于地上。 而后,她以极快的速度,飞身朝那打开的窗户跳了出去。 武后见状,不顾身形虚颓,一步上前,指着窗口喝道,“来人,速速捉拿,不能让她逃了。” 李秋寒嘴角轻浮,勾出一抹魅惑的笑意,轻声说,“皇后放心,她跑不了。” 说话间,他已然从腰间的乾坤袋里摸出了一把粉末,迅速抛洒向窗外。 紧接着,再度一抛袖子,却见无数扑腾着翅膀的蝴蝶飞舞而出,闪动着流光溢彩的斑斓光芒,迅速冲向了窗外。 众人见状,纷纷骇然。 哪怕高宗和武后见多识广,也不免暗暗惊奇。这世上,还真有如此邪魅的妖术。 李秋寒也于此时,纵身轻盈一跃,跟着也翻窗而出。 深夜的大明宫,小雨还在下个不停。 但见重重叠叠的屋檐上方,两个身影轻盈的在上面一前一后,跳跃着,飞掠着。 而最前面那身影周围,无数的蝴蝶,紧紧相随。 任凭她如何驱赶,那些蝴蝶却全然不为所动,步步相随。 这些蝴蝶闪动着五彩缤纷的幽冷光彩,在这茫茫雨夜之中,将这隐现于漆黑之中的那婢女身形,映照出了一清二楚。 李秋寒不慌不忙,在后面慢慢追随。 但,他也暗暗惊奇,这婢女轻功如此了得,倒像是江湖中人。 一前一后,他们穿越过大明宫,又进入到太极宫。 穿越过太极宫,又进入了皇城。 皇城,是整个朝廷的各个中枢所在地。诸如中书省,尚书省,鸿胪寺,太庙等等都分布在这里。 甚至,也包括太常寺。 随着两人在上面一前一后追逐,负责警戒巡逻的金吾卫,宫门戍守的千牛卫,内廷戍卫的羽林军,以及皇城戍守的武卫,领军卫则在下面紧紧追随。 时不时,则有无数的箭簇射出。 两人此时已然追逐到了太常寺里的太卜署附近,李秋寒此时却忽然停下来,矗立在一处房檐之巅。 虽然深夜,但他清瘦颀长的身姿,却格外显眼。 他凝视眼前女婢的身影,轻笑着叫道,“速速停下,你逃不掉的。” “那可未必。”那婢女回首,瞥了一眼李秋寒,冷笑一声。 李秋寒微微摇头,忽然从符箓袋里捏出一张符纸,猛然甩向那女婢身后飞舞的蝴蝶。 符纸状如离弦弩箭,空气里甚至发出嘶嘶的声音。 在触碰到那些蝴蝶的瞬间,骤然燃烧起来。 而那些蝴蝶也被点燃,却轰隆隆的发生爆炸。 乍然而出的耀眼火光,迅速包围那女婢。 她猝不及防,惨叫一声,摔倒在地。 “你到底什么人?”女婢挣扎着爬起,惊恐的看向李秋寒。 “我是五官阎罗,专门诛杀你这等鬼怪妖魔。”李秋寒轻轻说道,那张柔润的脸颊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但,却散发着一股妖孽怪异的气息。而他额头上那如眼睛的瘢痕,却更是鲜红无比,透着一种诡异。 而正在此时,不知何处,却传来一声怪异的笛声。 那婢女先是一怔,随即直接跪下,嘴里发出了一串怪异的声音,而后忽然从房顶上滚落了下去。 李秋寒一阵惊骇,踩着几片瓦片,轻盈一跃,身形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跟着也翩然飘落于地。 那身形飘逸,又有几分洒脱超然。幞头下的长发,和袍服的宽大袖口,以及袍踞凌空飘洒,相得益彰。 落地后,李秋寒迅速来到这婢女跟前。 她七窍流血,已然死亡。 很显然,她是服毒自杀的。 她的死,显然是和方才那笛声有莫大的关联。 这个女婢的幕后主使究竟是谁呢,笛声出现在皇城这地方,是否和当朝大臣有关联? 事实上,结合此前朝廷的一系列变故,李秋寒完全可以想到,朝中内外,对武后有成见者甚多。有李氏宗室,也有当朝重臣。甚至,后宫那些因她而死的妃嫔宗室,也不在少数。 “来人,速速将这天文郎擒拿。” 冷不丁,远处传来一个冷厉的喝声。 第六章 雍州司法参军的误会 却见一群人,迅速朝这里快速奔袭而来。 为首的四五个人,赭色缺胯袍,头戴红缨笠子,每个人都手持一根水火棍。 但最前面两人,却各自提着一盏灯笼,灯笼上,各自清晰的写着四个字“雍州司法。” 李秋寒一眼认出,他们是雍州府的皂吏。 他们后面,则是两个身穿青色赭色缺胯袍,裹着黑色平头小样巾的男子。 两人左臂,各自佩戴一块写着“雍州司法”字样的臂章。 而腰间,则配挂一根一臂长的铁尺,以及铁镖等兵器。 这两人,则是雍州府的捕贼吏。 这些人随同出巡,一般是代笔,雍州府的司法参军,也会在其中。 雍州府,掌管京畿要地。 长安城里的长安和万年两县,均由其统辖。 而雍州司法参军,则主掌刑狱,捕贼,勘察案件。 但,皇城之地,并非雍州司法参军所管辖之地,他们又是如何进入到这里来的? 这时,这些人已然将李秋寒迅速团团包围。 而后,一个男子,从人群里走将出来。 此人大约二十五六岁出头,身高七尺有余,身材挺拔。 一张脸棱角分明,剑眉星目,眉宇之间透着一股英朗之气。 而鼻翼更如陡峭山峰,嘴唇轻薄,却又似乎透着一股冷傲且高贵的气质。 他头戴黑色软脚幞头,身着绿色圆领窄袖袍服。腰间则系着一块九銙革带。腰间左侧,配挂一把横刀,以及弩机和箭囊。而右侧腰间,分别挂着铜制鱼符,绣着司法参军四字的绣囊。他的脚上,则踩着一双六合乌皮靴。 看这装束,就知道,这确定是司法参军无疑了。 李秋寒早就听闻,雍州司法参军长孙长空不仅查案了得,更生的姿貌不凡,英气逼人。今日得见,果然闻名不如见面,心中也暗暗惊奇。 李秋寒见他而来,当下就拱手施礼。 但,他没有开口,长孙长风却挎刀向前,目光冷峻的注视着李秋寒,寒声喝道,“你这天文郎,胆敢在宵禁时分,擅闯皇城,胡乱杀人?” 李秋寒嘴角一提,浅浅的笑了一声,轻轻甩动长袖,说,“长孙参军,小人记得,这皇城重地,不应属于你们雍州府管辖。说起擅闯,当是你冒失在先?” “放肆,你小小天文郎,敢如此和我们参军说话。”一旁,一个皂吏,目光凌锐的瞪着李秋寒,怒喝一声。 其余之人,纷纷举起水火棍。而两个捕贼吏,则迅速抽出了腰间佩刀。 长孙长风一摆手,众人纷纷放下戒备。 他扬起那张英朗的脸颊,剑眉微蹙,冷厉的眼眸中迸射出星星锋芒寒光。 “你说的没错,这皇城之地,却非我雍州司法参军管辖之地。今日我受刑部之托,特来勘验一些过去案件。而出来之时,恰恰遇上你追杀这婢女并杀害于她。本官有自有职责在身,与此案件,自当要来查验。” 李秋寒微微点头,嘴角浮起一抹邪魅而温润的笑意,“长孙参军所言极是,、但你如何确定,此婢女为我所击杀?” “方才我等都看到了,这婢女为你所释放的一群蝴蝶所攻杀。”一个捕贼吏此时走上前,盯着李秋寒说道。 “启禀参军,这天文郎就是那专事驱魔捉鬼的李秋寒。我看,这婢女定然是他用妖术所击杀。”另一个捕贼吏也走到长孙长风跟前,施礼后说道。 “什么驱魔捉鬼,什么妖术,我看都是装神弄鬼,坑蒙拐骗的江湖之术。”长孙长风眼露不屑,冷声道,“先将他拿了,带回署衙慢慢审理。” “慢着!” 此时,一队千牛卫忽然浩浩荡荡奔涌而来。 走上前,迅速两队。 这些千牛卫可谓威风凛凛,头戴凤翅盔,身穿金漆甲,肩披锦缎披膊,腰间束金玉带。 各佩戴一柄金玉镶嵌横刀,映照着那灯笼的光芒,状如天兵将临,肃杀之气中,又弥漫了皇家的贵气。 那些捕贼吏和皂吏们,也鲜有机会,见识这等皇家护卫。此时此刻,神形之中,也多了几分自惭形秽。 而唯有长孙长风,却并不为所动。 他如一尊铁塔一般,飒然而立。目光冰冷,满脸写满了不屑。 随着两队人分列二凯,却见一个内侍走来。 此人雍容华贵,头戴黑色平巾帻,身着一身绯色圆领袍服。上面绣着非常显眼的雁衔绶带纹。而腰间那十銙金带上吊挂的银鱼符,似乎更说明了他深受皇恩,地位尊崇。 其实,事实上也的确如此,此人正是深受高宗宠信的五品内长侍王伏胜。 李秋寒倒是听说,高宗甚至有意要将他拔擢为三品内长监,这已经是内侍中的人臣了。 但即便如今是五品,也高居眼前这些人之上。 众人纷纷叉手躬身施礼。 王伏胜轻轻甩动手中的白玉浮尘,目光流转,注视着长孙长风,说,“长孙参军,婢女你可带走。但李秋寒,需要跟随我走。” “可是,常侍公,他李秋寒可是和这女婢之死有莫大关联,臣要带他回去审查。” 长孙长风说着话,目光已经落在了李秋寒身上。 他眼神里,充满了气愤和无法理解。 “这婢女企图阴谋杀害皇后,是李秋寒出手救了皇后。皇上特命你协同大理寺,严查女婢身份,以及幕后主使。” 王伏胜正眼也没看他,说着话,就走到了李秋寒跟前,轻笑道,“李郎君,跟我走,皇上还等着你呢。” 李秋寒应了一声,一甩长袖,当下,跟着王伏胜就走了。 看着那些人远去的身影,一个捕贼吏非常不服气,对长孙长风说道,“这皇上该不会也被这妖人蛊惑了,竟然……” “一个装神弄鬼的术士,有何大惊小怪。”长孙长风死死盯着李秋寒远去的背影,冷哼了一声,转身就走了。 重回温室殿,李秋寒将方才追捕那婢女的详情禀告。 高宗和武后大喜,而武后对于李秋寒更是极其赞许,赏赐了一些钱财布帛。 从宫中出来,回到太卜署。 太卜署里,为方便官吏轮值,专门为这些人的居住盖了住房,叫廨舍。按照品级,分为令廨和丞舍,以及底层吏员所住的历生坊。 闫兆林位居卜丞,所住之地,就是丞舍。 李秋寒进入太卜署里,径直就去了后院的丞舍。 细雨绵绵之下,丞舍的窗户里,此时却灯火摇曳。 李秋寒清楚,闫兆林定然还等着他。 他迈着轻盈的步伐,撑伞而至。 推门而入,就见造型简单的房屋里,闫兆林正端坐在一盏烛台之前,手里捧着一本书,正细细品读。 看到李秋寒进来,闫兆林放下书卷,坐正了身子。 李秋寒上前,拱手施礼后,在他对面坐了。 “李秋寒,听闻皇上和皇后对你驱魔捉鬼的手段非常满意。”闫兆林一边提着一旁炭炉上的茶壶,给面前的几案上的两个茶杯倒水,一边慢悠悠问道,“但你为何,却不肯解释个中的缘由。” 李秋寒端起茶,轻轻喝了一口,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说,“解释太多,他们也未必肯相信,他们反而更相信,他们所认定的事情。” 事实上,李秋寒也曾想给高宗和武后解释,因为武后所谓被鬼附身,实则是中了江湖上的一种毒药五行散。 这种毒药能让人长时间陷入一种内心的惊恐中,产生幻觉。故而,武后才会出现鬼附身的景象。 唯一的施救方法,就是飞甲送药法。 这是一种非常独特的治病送药之法,可根治很多江湖上所中的奇毒。 当然,那所谓的萧淑妃鬼魂,不过是戴了特质的人皮面具的贼人,但却最惧怕沾染了紫铜的人血。而紫铜六壬盘后来里面抛洒出的药粉,是加重了那人血发作的症状,却被人误会成照妖镜。 至于萧淑妃操纵的那几个宫娥鬼魂,不过是被人用丝线操纵的傀儡。她们能说话,完全因为身上有个能发声的口哨。李秋寒用紫铜六壬盘里的机关点燃里面的火油,趁机点燃了操纵那些宫娥的丝线,顺势就将房顶里那隐藏负责操纵的幕后人打下来了。 而他追踪那婢女所用的蝴蝶,可不是什么用妖诡之术操纵的阴间蝴蝶,这是一种利用牛皮筋给上劲,给这种专门制作出的假蝴蝶上劲,才让它们飞起来的。 因为给女婢身上抛洒了铁粉,而蝴蝶上面,有无数丝线吊挂的细小磁石,这才能紧紧吸附于女婢身上。 至于蝴蝶身上的流光溢彩,那也只是夜光粉。 而蝴蝶的能爆炸,是因为上面装了用硫磺,硝石和木炭混合而成的药粉,叫霹雳粉。一旦被明火点燃,必然会剧烈燃烧,产生声如霹雳的爆炸。 事实上,很多看起来极其诡异的妖魔鬼怪,眼花缭乱的驱魔法术,都是江湖上障眼法的把戏。 但他后面发现,皇上和武后还是更愿意相信,他是个法术高强,能一眼看破各种妖魔鬼怪,并诛杀他们的法师。 闫兆林无奈长叹一口气,说,“可惜,如此一来,旁人只会加深对你的误解。而你和太卜署的其他天文郎之间,隔阂也将加深。” “无妨,我已习惯。”李秋寒轻笑一声,一脸洒脱。 他放下茶杯,一拂袖子,轻轻起身,拱手施礼,当下拜别离开。 闫兆林望着他的背影,摇摇头。对于这个卜师,他一直无法看透。 第七章 武后的狠辣手段 往后三日,长安城下起了更大的雨。 似乎,老天有意蓄力了多日,最终,在这三日里,一股脑的将雨水都倾泻而下。 而伴随着这一场大雨,则是朝廷上掀起的一股血雨腥风。 上到中书省,尚书省,门下省,下到六部衙门,纷纷受到了波及。 每一天,都能看到有官员被带走,有的被投入大理寺,刑讯逼供。 有的,则不加审讯,直接被杀。 而他们的罪名,无一例外,都是假借鬼怪妖物,刺杀当朝皇后,藐视皇帝,挑战皇权。 一时间,整个朝廷上下可谓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所有人都知道,这旨意虽然是皇帝下达的,但,幕后的指使者却是武后。 因为,案件涉及的人员,都是反对武后的人。 而亲自参与勘破案件的李秋寒,则成了诸多人攻讦的对象。 尤其在太卜署,这种情况更是严重。 不少卜师则认定,李秋寒是武后的鹰犬,是她的爪牙。 他们纷纷找上了闫兆林,请求他将李秋寒逐出太卜署。 眼见闫兆林不做表态,这些人甚至扬言要去找太卜令,务必要将李秋寒这个太卜署的害群之马驱逐出去。 闫兆林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立刻着人去找李秋寒,让他即刻来面见自己。 但,闫兆林即刻却得到消息,李秋寒并未在太卜署里,据说是出外帮人驱鬼去了。 “李秋寒越来越放肆了。” 咣当! 清脆的声音响起,一个茶盏摔在了地上,碎成了几片。 围观在丞厅门口的一众卜师眼见这种状况,不满的情绪逐渐下降了不少,甚至有人露出了几分幸灾乐祸的姿态。 看起来,李秋寒的庇护者闫兆林都大动肝火了,这一次他必然要被驱逐出去了。 闫兆林阴沉着脸,拂袖在丞厅里踱步。 片刻后,他回看恭候在一侧的小厮,冷喝道,“去找,立刻将他找来见我。” 那小厮一脸惊恐,却还从未见闫兆林因为李秋寒,如此动怒。 他大气不敢喘,忙不迭的点点头,立刻转身出去了。 围观的一众卜师见状,也才心满意足的纷纷散去。 因为他们知道,李秋寒这一次在劫难逃。 长安城外,永安渠边绿柳堤边的一个小亭里。 一个青年坐在石凳上,摇着一把折扇,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跪在地上的一个男子。 这青年头戴黑色软脚幞头,穿着一袭圆领素色宽袖长袍,再无其他配饰。 搭配他本来圆润若皎月的脸颊,倒是有了几分脱尘出俗的仙官郎君的气质。 跪在他面前之人,年约三十岁左右。 他头戴竹皮冠,身着一袭青麻缺胯袍,双臂各配以牛皮护腕。披着一件百纳披风。脚踩一双阴阳鱼纹麻履,腰间则佩戴一柄一尺二寸的障刀。 此人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明锐而冷厉的腾腾杀气。 眼神之中,更是透着一种俾睨天下,傲视群雄的神气。 自然,他也是有这等实力。 只因为,他是江湖上昔日鼎鼎大名的河西刀王石凉州。 他曾靠了怀中的一把障刀,便震慑了整个河西走廊,威名一时无二。 然而,当他看向这年轻人的时候,目光中的那种神气却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尊崇,一种彻底的臣服。 “宗主,其他的追查方向虽然毫无进展。但,我们却无意间调查到,有人冒充宗主,最近多次出现在长安城。有不少江湖人士声称,他们都得到过宗主的帮助。你说,这不会不会就是那发放青莲贴的人?” “不会。” 青年眉头微皱,目光里透出一抹质疑,“若是同一人,就断然不会在之前广发青莲贴,故弄玄虚。” “我明白了,我会派人再去查一查这个假冒宗主的人呢。”石凉州看了一眼青年,小心翼翼请示道。 青年没有多言,只是看了一眼他,微微颔首。 石凉州仿佛得到默许,迅速起身,转身就走。 但只走了两步,却若想起什么再度回首。 他神色复杂的看了看青年,迟疑了一下,方才咬着嘴唇,试探性问道,“宗主,我不明白,为何你不愿亲自现身,去戳穿那些人的骗局。反而,却一直隐藏在太卜署,顶着个捉鬼卜师的身份,被那些人欺辱。当年那件事毕竟已经过去,责任也不在你,你不必如此苛责自己。” 石凉州说到这里,心里莫名的心疼了一下。 甚至,鼻子一酸,眼角都溢满了泪水。 眼前这青年,他看起来那么纤瘦。 虽然他看起来明朗豁达,那素色的宽大袍服,仿佛撑得他身形都飘逸而庞大。 但,唯有他知道,青年究竟承受着何种痛楚。 已经这么多年了,他仍旧放不下过去。 李秋寒嘴角微微上翘,挤出一抹浅浅的笑意,仿若是皎月投射而出的莹莹月光。 虽然清冷,却仿佛抚动人的心头,让人稍感舒适。 石凉州知道,宗主总是一人承受所有的苦痛,反而将自己最好的一面是与外人。 “我很好,你去办事。”李秋寒终于吐了一句,但言简意赅。 石凉州不再多言,躬身而起,拜别后,迅速消失于雨雾之中。 李秋寒举目而望,远眺远处的长安城,正好将安化门尽收眼底。 烟雨蒙蒙,芳草萋萋,安化门仿佛正掩映期间,若隐若现。 李秋寒神色忧郁,眼波流转之间,目光幽幽。 他若有所思,轻轻说,“师父,师妹,你们在天有灵,就请默默看着。我再入长安,必将查清所有缘由!” 第八章 梁子结下了 下午时分,丞厅里,李秋寒徐步走了进来。 他翩翩而来,仿若没有任何的声音,身形非常轻盈。 闫兆林只是一个恍神,但见李秋寒已经来到了跟前。 这等身形脚法,若非轻功了得,又如何能如此的轻盈翩翩。 闫兆林不可理解,但他又深知,李秋寒只是个懂得一些捉鬼的卜师而已。 若懂得一些功夫,那也只属于三四流的功法。 “拜见闫卜丞。”李秋寒上前,躬身拜礼。 闫兆林颜色阴沉,凝视着他,却并未发火,“李秋寒,你可知这几日,你已经成为钉子了吗?” 李秋寒上前,倒也不客气,顺势在闫兆林对面坐下,捧了一盏热茶喝了,淡淡一笑,“我知道,那些朝廷官员,大概认定是我给皇后提供了刑讯方向。” 闫兆林叹口气,说,“我知道,你是被皇后栽赃了。她这么做,就是为了将来有一天,事情若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就拉你出来做替罪羊。而她,收拾了那些反对她的政敌,自身却并未受任何损失。” 李秋寒眼神里,露出一抹意外。闫兆林虽然只是太卜署的卜丞,却对朝廷局势看的非常透彻。 这一点,甚至是那些朝廷要员们无法相比。 李秋寒轻笑一声,依然语气平淡,“我知道。” 闫兆林不解,“秋寒,你为何不做辩解。你救了皇后,她如此恩将仇报,你不能做待宰的羔羊。” 李秋寒信心满满,看了一眼闫兆林,说,“闫卜丞,皇后不会对我赶尽杀绝。其实她知道,案件真正元凶已然逍遥法外,若我死了,她日后必将还会被那鬼魂索命。届时,怕无人再能救她。” 闫兆林无奈叹气,他虽然有心想帮助李秋寒,但奈何,李秋寒一向自负,做事也自有准则。 但,他深知当今皇后是个有着强势铁腕,手段更是极其狠辣的角色。 为了实现自己的政治野心,她是那种任何牺牲都愿意付出的狠人。 “但愿。”闫兆林不再多说什么。 雍州总官府,位于长安城光德坊东南角。朱雀大街西第三街。南邻怀远坊袄祠尖顶,北边,可以看到西市波斯邸金旗。 此时,内部法曹内署的厅堂里,贴着浸油窗纸的鹰眼窗外,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模糊不清的烛光摇曳。 而在里面,一张放着阴阳砚台的案头里,就见长孙长风脸色铁青,紧攥着拳头,狠狠捶打在案桌上。 他那拳头上的青筋,已经暴涨而起,棱角分明的脸颊上,更迸射出一种嫉恶如仇的熊熊怒火。 “岂有此理,这个李秋寒,简直就是奸佞小人。若有一日落我手上,我断乎要除掉这扰乱我大唐朝廷的奸人。” 旁边几个小吏见状,一个个噤若寒蝉,都不敢发言。 他们都太了解这个司法参军了,脾气很火爆,眼睛里更揉不得一点沙子。 最近朝廷上下出了那么多的案子,似乎口气里都流淌着血腥的味道。 而今日,朝廷又下旨,让长孙长风迅速结案,大理寺更是直接将那具尸首提走。 长孙长风感觉被耍了,而且耍他的人,就是李秋寒…… 是夜,雨下的更大了。 这让进入宵禁的长安大街,更显得无比清冷。 而在那些豪宅大院之中,现在却已然事灯火通明。 歌舞助兴,热闹非凡,和外面形成了鲜明对比。 此刻,一个喝的醉醺醺的男子,跌跌撞撞的从房间里走出来。 他来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抚着翻江倒海的肚子,呼呼啦啦的吐了起来。 半天之后,他方觉腹中一片轻盈。 刚想撑起身子,赫然,却见不远处出现一个黑影。 周围一片昏暗,他并没看清楚对方的面目。 他晃荡着身子,断断续续的叫道,“你是何人?” 对方并未做任何回答,而是一点点,一步步的向他逼近。 “混账,我的问话,你敢不做回答,知道我谁吗?” 他加重了语气,言辞也变得更加激烈。 但,对方依然不予理睬,继续一点一步的向他逼近。 等到彼此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却见那黑影肩膀上,骤然亮起了两束幽蓝色的火焰,瞬间映照出这黑影的形象。 那是一张惨白的脸颊,一双眼珠子空洞无神的看着前方。 映照着肩膀上那莹蓝色的火焰,透着一种诡异的而恐怖的气息。 这人倒抽了一口凉气,脊背上更是冒出阵阵的冷汗来。 他此刻变得异常清醒,失声叫道,“你,你是……” 他的话没说完,对方忽然张开了嘴。 那整个下巴忽然掉下来一截,一条猩红色舌头,犹如离弦的箭一般,骤然迸射而出,直接贯穿了这人的脖子。 那人脸上依然还停留着惊惧的神色,吐着鲜血的口中,断断续续的吐出几个字“傀儡,傀儡复活……” 第九章 旧地重游 雍州总官府。 廨舍里,长孙长风正睡的迷迷糊糊之中,忽然,外面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他翻身坐起,顺势抓着挂在一侧的弩弓,警惕的看着外面,冷喝道,“谁?” “参军,不好了,出命案了!” 长孙长风闻言,顾不上其他,迅速起身,快步走向门口。 打开门,就见一个小吏提着一盏灯笼,正站在门口,惶恐的看着他。 “出什么命案了,为何直接报到这里来了?”长孙长风瞥了一眼他,目光看向了外面。 这时,天才刚刚擦亮,看起来,应该事卯时三刻左右。 平常而言,长安城里若是发生命案,要先由当地官吏处理。 长安城以贯穿南北的朱雀大街为界限,将长安城分为了东西两个部分。 东边的区域,叫万年县,西边则叫长安县。 出现什么案情,一般是他们当地的县尉带人勘验审理。 若是出现了重大案件,涉及达官显贵,亦或者案子过于离奇,当地县衙无法审理的,则要上报给雍州府衙。 那小吏闻言,连忙解释,“启禀参军,此案案发于邢国公府上。过于重大,万年县不敢擅作主张。” “什么,邢国公府上?”长孙长风一听,楞了一下,他有些意外。 邢国公,乃是苏定方将军。这位征战四方,战功赫赫的将军,自从太宗一朝,就深受朝廷器重。 自当今皇帝继位以来,苏将军更是屡立战功,邢国公爵位,是在显庆二年,因为苏将军灭西突厥而获封。 而今,苏将军更是远在辽东征战,为大唐镇守一方,可谓是大唐的南天一柱。 如此的权贵宅邸里出了命案,小小的万年县,自然事不敢独断专行,擅自审理。 毕竟,一步失误,那都不是简单的掉脑袋的问题。 责任重大,上报上官处理,却是最佳的办法。 那小吏应声点头,继续说,“而且,案子过于离奇,凶手是,是一个傀儡。” “傀儡?”听到这里,长孙长风再也无法淡定了,他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长孙长风沉吟片刻,眉头紧锁,沉吟片刻,说,“速传捕贼吏,皂吏,即刻赶去苏宅。” “是。”那小吏应了一声,拱手一拜,迅速离开。 长孙长风神色复杂,棱角分明的脸颊上,写满了忧愁不安。 近来长安城里躁动不安,江湖各方势力都纷纷涌入。 虽说是号称江湖第一大帮青莲宗宗主发放青莲贴,向众人邀约。 可,长孙长风却并不相信。 凭借多年的办案经验,他敏锐的感觉,这像是一场蓄谋的计划。 他下意识的,感觉这一起案子,仿佛和这一场江湖盛事有千丝万缕的关联。 可是,长孙长风却并不愿意相信,李暮寒会做出什么危害长安的事情。 李暮寒,他曾经最为尊崇的江湖人士。 长孙长风心里所有认为的英雄,大侠的定义,也都出自于这位江湖人士。 昔日,长孙长风曾追捕盗贼,进而身陷囹圄。 关键时刻,是青莲宗的人拔刀相助,让他脱离为难。 而后,他在恍惚昏迷中,更是隐约见到宗主李暮寒亲自为他试药。 在他离开的时候,长孙长风更是得到李暮寒的亲笔手书,嘱咐长孙长风要尽心竭力为百姓做事,切勿成为朝廷的鹰犬。 长孙长风内心受到极大的震撼,这些年他也一直将那些话作为自己的为官准则。 然而,多年前李暮寒神秘失踪,这一度让他心情郁闷消沉。 但,现如今,李暮寒却再度重现江湖。 长孙长风心里犹如投入了一枚石子,泛起了层层涟漪。 他若有所思的看着远方重重的楼宇,轻轻说,“李宗主,这个案子会和你有关吗?” 长孙长风打从心里虽然不太情愿相信,但,他还是会下意识的去将李暮寒和这个案子关联一起。 这是他的直觉,他直觉一向很准。 但,今日他却不愿相信这种直觉! 苏宅,位于崇仁坊。 崇仁坊毗邻东市和皇城景风门,属于勋贵六坊之一。很多朝廷重臣,都被恩赐宅邸于此。 诸如长孙无忌,李绩旧宅,也都在此地。 长孙长风收拾妥当,即刻就出发了。 再度来到崇仁坊,长孙长风内心不由泛起了阵阵涟漪。 这里周围的一切,他都很熟悉。 尤其是行到一处荒废的宅邸前面的时候,长孙长风下意识的朝这里多张望了一眼。 他的脑海里,也不由的出现了昔日在这宅邸里嬉戏游玩的场景。 往事一幕幕,一切都仿佛过眼云烟一般。 他盯着宅邸上方那块破败的匾额,忽然勒马而停,紧紧注视着上面的三个字——赵国第,整个人像是定住了一般。 一直到身后的一个小吏忍不住提醒了一句,长孙长风方才回过神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迅速驱马而行。 “咱们参军这是怎么了?” “你小子刚来的,还不知道。这赵国第可是咱们参军的家。” “什么,不会,这可是昔日被皇上夺爵,全家被流放的赵国公长孙无忌的家啊,难道……” “说的没错,我们参军因为当年救过皇上,才被特赦。” 两个小吏小声的议论着,长孙长风听的一清二楚。 他没有理会,嘴角上,却透着一丝苦涩。 有些事,哪里有他们所说那般简单。 骑马赶来的时候,就见苏宅周围,已经被戒严。 除了有雍州的官差皂吏戒备把持之外,甚至有一队金吾卫也在周围戒备。 长孙长风行至门口,跳下马来,一个雍州府的小吏已经迅速敢来,迅速给他牵着马。 那小吏也仿佛看出了长孙成风的疑虑,忙小声解释说,“参军,此案已经惊动上方。这些金吾卫是特意调来的,以示恩宠。” “知道了。”长孙长风轻声道了一声,随即向正门里走去。 下意识的,他抬眼看了一眼那正上方的匾额——鎏金牌匾上,写着三个字:邢国第。 三个字遒劲有力,龙飞凤舞,飘逸之中,带着一股刚韧。 长孙长风知道,这是仿了欧阳询的九成宫体的笔迹。 毕竟,作为大唐最有名的书法大家,欧阳询的字体,是很多上层人士都非常推崇的。 “死者和凶犯在哪里?”长孙长风回过神来,看了一眼那小吏,问道。 “长孙参军,我带你过去。”这时,却见大门里,走出来一个男子。 第十章 凶手露出的破绽 眼前这男子,年约五十岁左右出头。 头戴黑色软裹幞头,身穿深青色麻布交领袍服。 看起来朴素,但外面因为穿了一身缎质的半臂,这却让他的身份变得多了几分尊贵。 事实上,这人的身份也确实不一般。 皮质腰带上,悬挂着一块铜制腰牌,长孙长风清楚的看到,上面浮雕着几行字。 邢国公第总执事张忠。 很显然,这块腰牌,已经清楚表明了对方的身份和姓名信息。 毕竟,作为朝廷最为倚重的重臣,府宅之地的安全也是最为重要的。内外出入人员,恐怕也是要严格筛选。这一点,就需要通过身上的腰牌来进行遴选甄别。 张忠走上前,拱手作揖,轻笑一声,做了自我介绍,随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长孙参军,请,我亲自为你带路。” 张忠如此的热情,这倒是让长孙长风有些意外。 他看了一眼对方,冷声说,“有劳了。” 当下,张忠就亲自在前面带路,引着长孙长风进去了。 邢国第属于是五进院落,进入门厅里,赫然就看到一面一人多高的影壁墙上,浮雕着军队征战四方的情景。 而其中一个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将军,目光冷峻的看着前方。在他的前面不远处,则是一群战败者跪在地上,一副彻底臣服的景象,完全吸引住了长孙长风。 他忍不住走上前,仔细端详起了这幅影壁墙。 张忠见状,折返而来,看了一眼长孙长风,解释道,“长孙参军,这是我家将军征战西突厥时,对方战败投降的情景。” 这一点,长孙长风倒是知道,很多武将们的家宅设计,都喜欢将自己昔日的辉煌战绩,以绘画,雕刻的形势展现在自家宅院里。 一方面,是炫耀昔日的战绩,一方面也是作为自己日后回味而用。 长孙长风看了看张忠,只说了一句“苏将军威武。”随即就走了。 张忠见状,迅速跟了上去。 作为一个将军,苏定方的宅院里,随处可见演习场,射击场。 反正,处处都彰显着一个武功强盛的人的气势。 案发之地,在后花园里。 这个后花园的设计,却是非常的精致。 造型嶙峋雄迈的假山,长满了荷花的湖水,曲径通幽的亭台楼阁,若说是仙境倒是夸张,但人间美景,却也不过如此。 在一个延伸到湖水中央的长廊尽头,有一座三层楼阁,有八角飞檐的厅堂。 张忠指了指那厅堂,说,“这里就是案发之地。” 长孙长风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眉头微微蹙了蹙。 这厅堂的造型不可谓不华丽,雕梁画柱,精美务必。 尤其那每个飞檐上,都悬挂着一盏灯笼,映照着灯笼外面那些刻画的五彩图画。 此时虽然天已经擦亮,但灯笼里依然亮着灯火。 远远观察而去,真可谓五彩斑斓,这让这座厅堂更平添了几分魅惑一般的色彩,仿佛一座空中楼阁一般。 长孙长风没有答话,而是一路走了过去。 他走到前面,就见几个皂吏和捕贼吏已经迅速上前。 他们给长孙长风参拜行礼后,其中一个捕贼吏迅速指着不远处一个盖着白布的死者说,“参军,这就是昨晚被杀的人。” 长孙长风几步上前,即刻来到了死者跟前。 他蹲下身子,迅速掀开了白布,赫然,就看到了一张惊恐睁着眼睛,脸颊因为极度的恐惧几乎已经彻底扭曲的面孔。 “他什么身份?”长孙长风一面扫视着死者,一面问了一句。 张忠已经迅速赶过来,微微躬身,忙不迭答道,“长孙参军,这死者乃是我们苏将军的内弟,叫刘攀。” “刘攀?”长孙长风闻言,有些意外,转头看了一眼张忠。“这个刘攀,可是深受长孙将军器重,之前一直跟着苏将军征战四方的那个刘攀。” “正是。”张忠说到这里,眼神里忽然多了几分落寞,口气里充满哀伤,“我家刘郎君为人聪慧机敏,每次苏将军作战,总能关键时刻提供一些重要信息。上次剿灭西突厥,也正是刘郎君在关键时刻,搜集西突厥信息,也才能让苏将军抓住战机,剿灭了西突厥。所以,苏将军每次征战,断然离不开刘郎君。” “是吗?”长孙长风闻言,有些疑惑,“不过,这次苏将军不是在辽东吗,为何这刘郎君却没有陪在苏将军身边,反而待在长安。” 张忠说,“长孙参军问的好,只因为刘郎君的家母病情加重。百善孝为先,不得已,才去信让他回来。” 长孙长风听到这里,轻笑一声,微微摇头,说,“如此说来,这刘郎君倒是好雅致啊。回来探视病重的家母,却还有闲情雅致,来这里饮酒作乐。” 张忠闻言,慌忙解释,“不是的,长孙参军,刘郎君回来后,家母的病情又好转了。昨天郎中说基本没事了,他才放下心。于是,晚上就被我家少郎君邀请来吃酒庆贺。” “那傀儡又是怎么回事?”长孙长风死死的盯着刘攀脖子上那致命的伤口,冷声问道。 “傀儡,傀儡本是我家老爷购买来的,本来用作练武靶子用。结果,没曾想,却发生了这等事情。”张忠说到这里,脸上也露出了几分惊恐,似乎昨晚的事情,已然让他心有余悸。 “那个杀人的傀儡目前在哪里,谁是第一个发现刘攀被傀儡杀死的。” 此时,长孙长风已经站起来,转身向周围环顾起来。 张忠赶紧上前,忙不迭的解释说,“是我们的护院牛芳,他昨晚带人巡视的时候,发现傀儡杀死了刘攀,然后逃窜。他们一路追踪,最终在库房里找到了那个杀人的傀儡,他手中还攥着一把带血的刀。” “是吗?”长孙长风听到这里,也觉得不可思议。 张忠极度不安,忙说,“长孙参军,这傀儡会不会是被鬼附身了,它专门来索命杀人了?” “休要胡说,我从不信这世上有什么鬼怪。”长孙长风瞥了一眼他,口气生硬的打断了他,“立刻带我去库房,我倒想见识一下这杀人的傀儡究竟长什么样。” 张忠闻言,却机械的摇摇头,“我,我不敢去。” 长孙长风有些生气,他刚想动怒,一个皂吏迅速上前,忙说,“参军,我带你去,那里已经被我们的人戒严。” 长孙长风应了一声,他转头看了一眼张忠,吩咐说,“张执事,有劳你传那个牛芳,迅速来库房见我。” 说着,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十一章 这世上怎么会有鬼怪 武库,这是邢国第里非常特殊的库房。 因为,这个库房里,存放着苏定方历年征战缴获的战利品。诸如敌方的旌旗,兵器,盔甲,等等。 长孙长风进来后,扫视着周围,发现这武库里,存放的突厥战利品尤其甚多。 包括弓箭,盔甲,长枪短刀等等武器。 不过,他很快就被几个傀儡所吸引。 这是几个一人多高的傀儡,造型栩栩如生,和真人几乎毫无区别。 它们同样也都头戴幞头,身着一身袍服。有的甚至会穿着一身简单的札甲。 乍一看,倒是和真人几乎毫无一点区别。 长孙长风看到这景象,也也是暗暗惊奇。 断然没想到,这世上居然还有如此能工巧匠,却能制作出这等精良出众的傀儡。 不过,真的凑近一看,却还是能发现发现真伪。 长孙长风上前仔细的查看,这才发现,这些傀儡都是木质的。 此时,一个捕贼吏已经迅速上前,拜礼后,向他介绍起来。 “参军,我们刚才都调查了。这些傀儡,据说事苏将军之前花大价钱买来的。” “噢,是吗?”长孙长风闻言,转头看了一眼那捕贼吏,忍不住问道,“那你可曾问出来,苏将军是从何处购买来的。” “已经有眉目了,是从西市一个专门做傀儡的铺子里买来的。”那捕贼吏说,“我们已经差人去带那掌柜的过来了。” “很好。”长孙长风微微颔首。 说着,他看看四周,疑惑的问道,“那个杀人的傀儡在哪里,为何我没见到。” 那捕贼吏面露尴尬,看了看长孙长风,说,“我们商议,觉得那傀儡太过危险,于是就给锁在里面了。” 他说着,朝库房的里面指了指。 这时,长孙长风才注意到,这库房里竟然还有个套间。 “荒唐,活人还能让这些木头给吓死吗?”长孙长风有些生气,剑眉横挑,叱道,“立刻将那傀儡给我带出来。”他说完转身就出去了。 不消片刻,就见几个人抬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傀儡从库房里出来了。 仔细端详眼前这个傀儡,长孙长风发现,其实和里面的傀儡倒是并没有什么区别。 不过,它手中攥着一把兵器却吸引了他的注意。 这是一把环首横刀,这种刀在大唐属于非常普遍的兵器。不仅普通军士,甚至皇宫戍卫,衙役,官差,甚至诸多江湖人士都佩戴这种兵器。 长孙长风观察了半天这个傀儡,然后又取下它手中的横刀,仔细的查看了起来。 他看的非常认真,非常细致。甚至,会将刀刃凑到鼻子边,一点点的嗅着上面的味道。 尤其是刀刃上的血迹,长孙长风甚至会伸出舌头,去舔舐血迹,仔细去分辨其中的味道。 周围的人看到这情景,早就见怪不怪了。 毕竟,他们这参军,查案子就是这么认真。对于尸首的勘验,尤其是一绝。 任何的蛛丝马迹,细枝末节,他都不会放过。 而这,也是他能屡破奇案大案,曾不止一次受到皇上嘉奖的重要原因。 检查了一番后,长孙长风顺手将横刀丢给了那捕贼吏。 这捕贼吏见状,赶紧上前,忙请示说,“参军,现在证据确凿,依我看,不如咱们赶紧将这傀儡烧了,以防止它再行凶杀人。” 长孙长风转头看了一眼这捕贼吏,却发现他脸上露出一抹骇然,眼神里更是透着几分不安。 很显然,他也被这傀儡给震慑住了。 他正想说什么,却见两个皂吏带着一个男子迅速朝这里走来。 这男子大约二十七八岁左右,头戴软裹幞头,身着褐色圆领短袍,胸口上则配备一件简单的皮甲,腰间则挂着一柄横刀。 两个皂吏将他带到长孙长风跟前,其中一人迅速禀明,“参军,这位便是那护院牛芳。” 长孙长风一摆手,两个皂吏迅速退到一边。 他打量了一眼这个牛芳,随即询问道,“说说,昨晚你是怎么发现刘攀被傀儡杀害的?” 牛芳一听,吓得迅速跪在地上,不停磕着头,一脸惶恐说,“参军,小奴昨晚带人巡视的时候,正好撞见那傀儡举刀杀人。他武功非常高,只是抬手一刀,就结果了刘郎君的性命。我等几人迅速追逐过来。和他交手,却都不占上风。而后被他逃脱,我们一路追击,于是就在武库里发现他躺在那里。” “你说什么,这傀儡武功高强,你们护院多个人都不是他的敌手?”长孙长风越听越觉得匪夷所思,脸上露出了几分质疑。 “千真万确,”牛芳闻言,信誓旦旦的表示道,“长孙参军,你若不相信,可以尽管叫其他人来询问。奴要是有半句谎话,听凭上官处置。” “难道,这傀儡当真事被鬼附身了。”此时,之前那个不安的捕贼吏,忍不住小声嘀咕道。 “休要胡说,这世上怎么会有鬼怪。”长孙长风瞪了一眼那捕贼吏,转而盯着牛芳,忽然,抽出身上佩刀,直接顶在他脖子上。“你分明是胡说。” “长孙参军,奴说的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胡说。”牛芳吓得浑身颤抖了一下,抬眼看着长孙长风,满脸乞求的叫道。 “牛芳,我刚才给刘攀验过尸体,他的的伤口呈现内窄外宽,上平下尖。而且,下尖的切口面,呈现弯度的截面。能造成这种伤口的兵刃,恐怕不是这傀儡手中的横刀,而应该是一把西域弯刀。” 长孙长风说着话,迅速蹲了下来,一双眼眸,死死盯着牛芳。 那逼人的目光,仿佛如同刀锋一般,让牛芳不免感觉到几分寒意。 “奴不知啊。”牛芳脸色发白,不安的看着长孙长风,摇着头说,“奴真的是……” “住嘴,”长孙长风打断了他的话,顺手攥着他的肩膀,似笑非笑,“牛芳,你再给我回忆一下,当时这傀儡杀人的时候,究竟用的什么兵器?” “这,这,当时天太黑,而且情况危急,奴真的不知道。”牛芳立刻感觉到肩膀上传来了一股钻心的疼痛。 但他却不敢发出声音,强忍着痛苦,艰难的回答。 他说着话,又拼命的磕头求饶,“乞求参军宽恕,奴真的把所有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了。” 长孙长风这才丢开了他,但却忽然起身,举刀朝着傀儡身上劈砍而下…… 第十二章 凶手另有其人 手起刀落,傀儡半个臂膀被硬生生的劈砍下来。 众人更是又惊又恐,一个个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 长孙长风则上前,顺手捡起地上被砍下来的臂膀,走到众人面前晃了晃,说,“都看清楚了,这臂膀里面全部都是木头。那么,这个木头人怎么杀人的。” 听到这里,众人也都不说话了。 长孙长风顺手将那半截臂膀扔到了牛芳跟前,冷声说道,“牛芳,不如你来给我解释一下。” 牛芳不停的磕着头,哭丧着脸苦苦哀求道,“长孙参军,奴什么都不知道啊。求参军饶命。” 长孙长风看到这情景,她也没再去深究牛芳,随后打发他走了。 此时,那捕贼吏迅速上前,非常不安的叫道,“参军,眼下,这个案子我们要如何处理呢?” 长孙长风略一沉思,说,“依我看,昨晚行凶的,一定不是什么傀儡,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所谓傀儡,也不过是凶手所使用的障眼法。当时下着大雨,周围光线昏暗,情况危急,牛芳他们恐怕也根本没工夫深究对方。进而,才会被对方牵着鼻子走。在凶手逃到库房这里后,就故意设置了早就准备好的傀儡。” 那捕贼吏闻言,顿时觉得这样的推断也是很在理。 他不由看了看长孙长风,说,“参军,如此说来,我们可都差点被骗了。” “哼,可惜啊可惜,这凶手百密一疏,”长孙长风冷笑一声,“死者的伤口,他没处理好。傀儡杀人,用的是直刀,但实际,凶手杀人用的是弯刀。这一点,恐怕他当时也没想到会被查出来。” “参军果然高明,没想到这么快就查出线索来了。”这捕贼吏闻言,不由的对长孙长风露出了佩服的神色来。 “这样,你即刻派人去调查邢国第上所有人员,尤其是昨晚参加后花园酒宴的人员信息。。”长孙长风说着话,沂水下意识的摸了摸下巴。 他眉头紧锁,神色凝重,“我看,这凶犯可能就在这些人之间,要将案件的调查方向放在这里。” “是,卑职这就去办。”这捕贼吏躬身行礼,立刻就走了。 回到府衙的时候,小吏已经将那卖傀儡的掌柜的给带来了。 长孙长风随便问了几句话,发现也没什么问题,就只好放走了他。 因为,在京城之中,这掌柜的贩卖的傀儡多了去了,很多达官显贵都会买他的傀儡。 甚至于,包括当朝皇上。 但,为什么,只有邢国第里傀儡出现了所谓鬼附身成精杀人景象,其他人购买的傀儡,却未曾出现这种迹象。 综合这些因素,长孙长风更加认定,这些傀儡本身是没什么问题的。 有问题的,自然就是那假借傀儡之名,偷偷行凶杀人的真正凶手。 是夜,长安城里又是磅礴大雨。 已经是宵禁时分,清冷的大街上空荡荡的,廖无一人。 除了偶尔走过那披着蓑衣的打更人,也只有巡夜的金吾卫了。 长孙长风心中莫名的一阵烦躁,他在这下雨的深夜怎么都无法入眠。 提了一壶酒,带上一只烧鸡,蒸羊肉和切鲙,就上了望楼。 望楼是屹立在雍州总官府周围的楼阁,类似于一个小型的城门楼子。 上面有兵士戍卫警戒,可以最大限度的观察到周围的全貌。 一则可以警戒有任何盗贼犯人进犯雍州总官府府衙。而则,若是提前观察到周围有任何不法贼人,亦或者有走水失火的情况,可以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长孙长风所去的,乃是府衙门口东侧的一个望火楼。 望火楼上空间不是很大,最多也只能容纳五六个人。 一般而言,这里也就只有两个人负责警戒。 此时,这里正有两个皂吏坐在一张桌子边,正喝着酒,有说有笑。 长孙长风听到他们口中所议论的,却是李秋寒。 真是没想到,这个天文郎自从成了武后的鹰犬后,现在在长安城真是越来越出名了。 长孙长风心中多少有些恼怒,他打从心里,是憎恨这种奸佞小人的。 他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那两个皂吏看到长孙长风,吓得赶紧起身,迅速跪下参拜。 “参军饶命,我等只是一时偷懒,才吃了一些酒菜。” 当值之时,开小差喝酒吃菜,这本来是极其严重的事情,要严惩的。 可是,长孙长风很清楚,这望楼当值是很枯燥的。 偶尔开个小差,不影响手中差事,那也并没什么。 毕竟,这苦差事,其实没多少人愿意做的。 “无妨。”长孙长风一摆手,走过来,顺手将手中的酒菜都放下了。 他看了看两人,淡然一笑说,“我知道兄弟们劳累,忙里偷闲倒是没事。但切记,切不可因此而荒废了手中的差事。” “是是是。”两人连忙应答。 “好了,起来。”长孙长风招呼两人起来,“我给兄弟们带了一些酒菜,大家一起来吃。” 那两个皂吏对视了一眼,露出了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他们早就听说,长孙长风是脾气火爆,对手下极其严厉,几乎不近人情的人。 而今,却怎么对他们如此的好。 两人小心翼翼起身,坐下后,看到桌子上的酒菜,也是暗暗吃了一惊。 断然没想到,这酒菜却是如此的丰盛。 “大家不用拘谨,尽管享用。”长孙长风难得露出一抹和蔼的笑意,给两人各自倒了一杯酒。 两人对视一眼,当下端着酒,一饮而尽。 “我刚才听两位兄弟谈李秋寒,他又怎么了吗?”长孙长风装作不经意的,随口问道。 “参军,你不知道啊,这李秋寒现在可是长安城炙手可热的天文郎。”一个皂吏看了看长孙长风,忙说,“他之前帮皇后驱鬼,已经是名声大振。而今,又帮平康坊南曲醉香楼的花魁欧阳香香驱鬼,受到欧阳香香青睐。” “据说,欧阳香香为表达谢意,破天荒留宿了李秋寒三天两夜,真是羡煞旁人啊。”另一个皂吏也不无羡慕的说道。 第十三章 凶案再发! 欧阳香香,这是最近平康坊里醉香楼里的非常出名的花魁。长孙长风听说,她是色艺双绝,尤其那舞姿和唱艺,丝毫不逊色教坊里的那些歌姬舞姬。 诸多达官显贵不惜花费重金,都想邀她共饮一杯。 但,李秋寒这个天文郎,竟然有机会和她独处三天两晚,也难怪引得旁人羡慕。 “哼,不过一个只懂得装神弄鬼的江湖骗子,有什么好羡慕的。” 长孙长风一阵气愤,下意识的攥着手中的酒杯,却听咔擦一声,酒杯应声破碎。 那两个皂吏见状,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长孙长风心中极度的不满,他不明白,朝廷为何总是会有这等善于钻营的小人。 这等小人真才实学是没有的,只懂得一些媚上的手段。 可惜,当朝的皇上也总是容易昏聩不明,听信这些小人。 尤其是那武后,皇上对她已经是偏听偏信的地步。 长孙长风心中燃烧着熊熊怒火,他对武后的恨,是从心底迸发而出的。 若非是她,当年他们长孙家也不会一夜之间凋敝。 什么功名利禄,繁华荣辱,也不过是在转瞬之间,就化为了烟云。 长孙长风迅速起身,几步走到窗户边,看着窗外倾盆大雨的冷清街道,他忍不住,轻轻吟诵起来“冷雨斜侵朱雀门,苔痕暗锁旧宫痕。孤灯曳影深坊寂,寒柝敲更远巷昏。千阶水映空台榭,一伞人归没市喧。风卷残旌吹故垒,前朝燕子过颓垣。” 这是长孙长风在被李暮寒搭救的时候,恍惚之中听到对方吟诵的一首诗,他自己给起名叫《长安暮雨》。 此时此景,似乎正切合了诗句里的意境。 “参军,不好了,邢国第里傀儡又杀人了。”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个惶恐的声音。 长孙长风闻言,大吃了一惊。 他迅速来到门口,打开门,就见一个小吏站在门口,不安的看着他。 “你说什么,傀儡杀人,不可能?” 那小吏一脸肯定,非常认真的看着长孙长风,说,“参军,卑职句句属实。这一次,那傀儡杀了三个人。” “什么时候的事情?”长孙长风隐隐感到一丝不安。 “就在一个时辰之前。”那小吏忙说,“现在,整个邢国第人人自危。不少人都说,是因为苏将军杀孽太重,导致那些冤鬼怨气不散,于是都附着在了傀儡身上,对苏将军的家人下手了。” “这……”下意识的,长孙长风还想回驳他,这根本不是什么鬼附身。 可是,话到嘴边,他却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说这些话,多少有些不合时宜。 毕竟,这打脸的速度来的太快了。 此时,他也心中产生了动摇。 难道,这世上当真有鬼怪之物。 他心里多少有些没底了,毕竟,查案这么多年,诸多离奇诡异的案子也见识过不少。 但,像是现在这种诡异离奇的,他还是第一次见识。 “被杀的人,都是什么人?” “启禀参军,一个是苏将军的武功教头,一个是苏将军的书童,还有一个是苏将军最近刚买来的歌妓。” 那小吏看了看长孙长风,细细回禀,“这三人对苏将军而言,都是身边极其重要的人。寻常生活里,对他们有很大的倚重。” 长孙长风很清楚,兹事体大,他必须要格外重视了。 看起来,这凶手是打算将苏定方身边至亲至爱人都要清除干净。 他不敢多想,立刻就和那小吏迅速出去了。 出了望火楼,长孙长风才发现,外面的雨似乎比之前更大了。 密集的雨线,构筑成一道雨帘,周围的一切,似乎都无法看的清楚了。 这样的状况,多少让他有些感觉压抑,有些上不来气。 大雨倾盆的长安大街上,一个骑着白马的人影,迅速穿梭而过。 大街两侧偶有那还没被大雨浇灭的灯笼,散发而出的昏黄的灯光,会照亮他的身影,在雨中的青石板路面,拉长出一道狭长而模糊的影子。 尽管,一闪而过,这骑马人的身形也未必看的清晰。 可是,他那棱角分明的脸颊,那剑眉星目的眉眼,却在这暗夜之中是如此的清晰,犹如熠熠生辉的星芒。 以最快的速度,长孙长风赶到了邢国第。 他的身后,此时却陆续追赶来一队巡逻的金吾卫。 刚才,长孙长风擅闯他们的戒严,无视他们的警示,不得已追击而来。 长孙长风跳下马,回首看了一眼那些金吾卫,轻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这让他那张脸颊更显得英朗无比,英武而高傲的贵气也扑面而来。 “感兴趣的话,一起来跟我查案。” 长孙长风丢下一句话,转身就朝邢国第而去。 这些金吾卫看到他,一个个都傻眼了。 甚至,有人后悔之前没看清楚,竟然追击而来。 玉面郎君长孙长风,那可是在长安城都赫赫有名的人物,这些人岂会不知。 身为扬州司法参军,宵禁自然是对他没制约的。 几人面露难色,非常知趣的赶紧离开了。 来到邢国第,长孙长风发现,这周围看守的人,仿佛比之前更多了。 而且,大多都是金吾卫。 很显然,皇上对此事也是格外重视。 他来到府宅里,一眼就看到了三具停放在门口的尸首。 长孙长风迅速上前,在旁边小吏提着的灯笼光芒映照下,仔细查看这三人的伤口。 果然,和刘攀所受的致命伤一样,都是脖子上一道贯穿的刀口。 刀法完全一样,对方的手法干净利落,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长孙长风凭着多年的经验,他其实是完全可以确认,这种伤口,那是只有经验老道的用刀高手才能做出来的。 但,绝对不可能和傀儡又什么关联。 不,他不相信,这世上能有傀儡使出这等刀法。 鬼附身,难道是真的吗? 再一次,长孙长风问起了自己。 这会儿,却见张忠又过来了。 他撑着一把油伞,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厮。 他来到长孙长风跟前,沉着脸,目光里还闪动着惊恐的表情。 开口第一句,就惶恐的叫道,“长孙参军,我今日可亲眼所见傀儡杀人了。现在,你还质疑这傀儡没有被鬼附身吗?” 第十四章 皇上召见 长孙长风再度看向张忠,对方神色中有惊惧,也有埋怨。 他欲言又止,心里纵然有万般的质疑,可,面对这血淋淋的事实,长孙长风却又不知该如何说起。 他沉默了片刻,才徐徐说,“张执事,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的。” 说时间,他环顾周围,忙询问道,“那杀人的傀儡在哪里,我想看看。” “就在这里。”一个捕贼吏迅速上前,指了指左侧的一个角落里,说道。 长孙长风几步上前,转头,一眼看到了三个傀儡。 还是和上次的傀儡如出一辙,完全没有任何的区别。 同时,它们三者手中,也各自都攥着一把横刀。 每一把横刀上,还残留着一些血。 仿佛,正诉说着它们杀戮的过程。 “三个傀儡?”长孙长风看到这情景,忍不住叫道。 “是啊,长孙参军。”张忠这时几步上前,看了一眼他,冷冰冰的说,“这三个傀儡,分别在三个地方,同时开始行凶。我们宅中不少人可都看清楚了。长孙参军,你要是还怀疑,不是这些傀儡所为,而是人假扮的,我可以叫他们都来作证。” 张忠的话,明显带着几分挑衅。 甚至,有些气愤。 这,源自于之前长孙长风的误判。 长孙长风没有辩驳,当然,现在他也无法去做出辩驳。 他神色凝重,注视着那三个傀儡。 傀儡杀人,这是真的吗? 难道,这世上当真有傀儡可以被鬼附身,可以成精吗? 这些问题,一遍遍的在长孙长风的心头萦绕着。 不! 长孙长风带着几分不甘心,几分他多年一来所坚信的那种执着信念,再度看向张忠,问道,“张执事,烦请你详细给我说说,你所看到的傀儡杀人的场面。” 张忠听到这里,不免发出了一声冷笑。 似乎,是对长孙长风的这问题感觉到好笑。 但,他还是耐心的讲了起来。“一个时辰之前,我起夜的时候,看到我家阿郎的书房还亮着灯,我就忍不住过去查看。不曾想,刚推开门,却见一个傀儡正对阿郎的书童来顺行凶。” “说具体点。”长孙长风闻言,忍不住说道。 同时,他也竖起耳朵来,凝神静气,紧紧盯着张忠,生怕自己会错过任何的细节。 张忠说,“这个傀儡举着一把刀就向来顺劈砍而去。但,索性,来顺曾跟着我家阿郎,学习过一些武功。他和这傀儡周旋了几番。但,奈何这傀儡武功太高,他刀法迅疾快猛,最后还是一刀杀了来顺。我当时虽然赶紧叫人来帮忙。可在转眼之间,这傀儡竟然翻窗逃之夭夭。我们一直追逐,却最后在这里,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傀儡。除了我们所见到的那个杀人傀儡,其余两个,也同时躺在这里。而后,府中就传来,阿郎的武功教头杨七郎和歌姬薛婉儿已经遇害了。” 长孙长风听到这里,内心也是产生了巨大的震撼。 一个傀儡,身手竟然如此了得。刀法的运用,完全到出神入化的地步。 若这一切当真属实,那长孙长风也不得不怀疑,这傀儡当真是成精了,或者被鬼附身了。 张忠似乎担心长孙长风不信,继续补充说,“长孙参军,我亲眼所见,这傀儡杀人的时候,肩膀上燃烧着两团蓝色的火焰。” “啊,鬼火。” “果然,这傀儡是被鬼附身了。” “我早就说,咱们府上有冤鬼存在,都附身到这些傀儡身上来。” 一时间,几个随从的仆役小厮,纷纷面露惊骇,小声嘀咕起来。 长孙长风心里也产生了极大的动摇,他看了看那些人,轻咳了一声。 接着,再度问张忠道,“张执事,你当时可记得,他所使用的是什么兵器吗?” 这是长孙长风最后的执着,他很希望,能通过在兵器上来寻找突破。 毕竟,这是他在案子的勘查中,唯一所发现的破绽。 张忠摇摇头,颇为生气的说,“长孙参军,当时那种危急的情况,你觉得我哪里还有心思去看他用什么武器吗?刀,我只知道,他用一把刀。现在,他们手中握着的,不也是一把刀吗。事实都摆在面前,你还要我说什么。” 长孙长风有些恼怒,他看的出来,张忠是在赌气。 若是按照他的脾气,从前断然不会跟他这种人多说一句废话。 可现在,他已经底气荡然无存。 “张执事,烦请你再……” “长孙参军,你要是勘破这案子就算了,反正,我们也没指望你。我家夫人已经拟好奏折,今日就上奏朝廷,乞求寻找可靠的人来查案。” 不等长孙长风的话说完,张忠就打断了他,转身一拂袖子,就朝里面走去了。 对方的无视,让长孙长风心生恼怒。 而对方的羞辱,更是令长孙长风怒火万丈。 自从担任司法参军以来,大小破获了多少案子。 长孙长风一度以为,这天底下,就没有他勘破不了的案子。 他是如此的自信,如此的高傲。 可如今…… 他发现,面对这些傀儡,自己竟然丝毫理不出一点头绪来了。 “参军,要不然,我们就先将这三个傀儡带走,暂时羁押,以防止……” 此时,一个捕贼吏上前,小心翼翼的请示道。 “混账,抓几个木头人,这是让天下人笑话我们雍州总官府的人都是无能之辈吗?” 长孙长风打断了那捕贼吏的话,愤然朝宅邸之中走去。 他全然不顾倾盆的大雨,一个人茫然的在里面游荡着。 他环顾着四周,努力的想要寻找到一点蛛丝马迹,可,眼前雾蒙蒙一片。 除了被密集的大雨遮挡的视线,他什么都看不清。 长孙长风病了,他倒了。 在廨舍里,他连续躺了三日。 第三日,他醒来时,就发现外面已经发生了天大的变化。 长安城,大街小巷,都在议论着邢国第傀儡成精杀人的事件。 有人当茶余饭后的谈资,有人则担心自己会是下一个被行凶的人。 目光所至,大街上那些巡逻的金吾卫,仿佛也比往日多了不少。 那磅礴而下的大雨,仿佛丝毫没有减少人们议论这些话题的热情。 自责,愧疚,各种复杂的情愫涌上心头。 长孙长风站在雍州总官府的正门口,无力的跌坐地上,他有心无助的看着这惶惶不安的长安城,心中泛起了无名的悲楚。 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人在两个千牛卫的护送下,来到雍州总官府门口。 那人跳下马来,在两个千牛卫撑着雨伞的护送下,径直走向长孙长风,随即冲长孙长风叫道,“传陛下口谕,长孙长风接旨!” 第十五章 给你请一个帮手 长孙长风抬眼一看,迅速起身。 他一眼认出,眼前之人,是宫廷里的内侍,而且应该只是个最底层的小黄门。 他头戴黑色软裹幞头,身着一身黑色圆领窄袖袍服。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任何配饰。 这也是典型的内侍小黄门的标配服饰,他们的职责,也只是负责简单传达皇上的口谕。 长孙长风走上前两步,拱手拜礼,随即跪下参拜。 小黄门见状,这才开始宣口谕“奉上谕,着令雍州总官府司法参军长孙长风即刻入宫面圣。” “臣遵旨。”长孙长风连忙说道。 小黄门随即上前,迅速搀扶起长孙长风,轻笑一声,说,“长孙参军,请,皇上可在等着呢。” “是。”长孙长风心里一沉,他隐约感觉到,今日被皇上召见,一定和这傀儡杀人案有密切关联。 太液池,位于大明宫的内廷中心,始建于贞观八年。 龙朔二年开始,高宗变正式启用,寻常只要休闲娱乐,他都会来到这里。 太液池的主体建筑,以蓬莱亭,菱琦殿紫宸殿后苑,望仙台等组成。 长孙长风怎么都没想到,他被小黄门一路带到了太液池。 而且,两人沿着一条长廊,径直来到了太液池中间的小岛蓬莱岛上。 太液池的主体建筑蓬莱亭就在这里,这是一个六角飞檐,有三层高的亭台。 在整个太液池里,可以说是鹤立鸡群,非常显眼。 来到这蓬莱岛上,再看四周,可见雨水拍打在湖面上,飞溅点的水花,形成了一道又一道的水雾大幕。 这水雾大幕,充斥在湖面上,和那些姹紫嫣红的莲花,田田的荷叶,交相掩映,形成了一种朦胧弥漫的美丽景象。 长孙长风看到这情景,也忍不住暗暗惊奇。 “长风,是第一次来蓬莱岛?”忽然,就听到蓬莱亭里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 长孙长风一回头,赫然,就见亭子里,一道随着微风飞舞的粉色纱幔的掩映之间,一个人影正冲他招手。 对方头戴黑色纱罗软裹软脚幞头,身着一袭赤黄色绫罗圆领龙纹袍服,腰间系着一条九环革带,脚踩一双绣着九龙盘踞龙纹乌皮六合靴。 长孙长风见状,赶紧下跪磕头。 这不是当朝皇上吗,他根本没时间去多想。 “别行礼了,快进来,外面下雨呢。”高宗眼见他要下跪,连忙制止了他,朝他招手进来。 长孙长风应了一声,这才跟着进来了。 进到这亭子里,长孙长风这才发现,里面的一张石桌上,摆放着一些酒菜。 而武后,就端坐在另一侧。 此时的武后,比起之前,可谓完全焕然一新。 她梳着一个双鬟望仙髻,脸颊上无比白净,眉心贴着菱形金箔花钿。面颊上绘制出月牙形斜红,嘴唇上点缀着点点朱红。 她身着一身直领对襟短衫和高腰长裙,外面罩着一条半臂长衫。 这样的妆容穿着,虽然是最近长安城里妇人们最流行的一种装扮。 可是,化妆在武后的脸颊上,长孙长风却感觉不到一点妇人的温婉。他从武后的眉宇之间,只感觉到一种精明和城府。 她那双眼睛里,仿佛也没有妇人们的柔情魅惑,而更多的是一种独属于野心家的狠辣和虚伪。 武后和长孙长风对视了一眼,在目光交融的瞬间,两人的昔日的恩怨仿佛一瞬间都过了一遍。 但,只是片刻后,武后却迅速展露一个非常友善的笑意,“长风来了,快点请坐。” 长孙长风迅速跪地参拜,“小臣参见皇后。” “哎呀,你快起来。”武后见状,立刻上前,亲自搀扶起长孙长风,柔声说,“我们都是自家人,这里没外人,何必行此大礼。” 自家人! 听到这三个字,长孙长风只觉得内心苦涩。 “对对,来,长风,快坐。”高宗此时也走来,拉着长孙长风迅速在石桌边坐下了。 要说起来,他们本来也确实一家亲。 这当朝皇帝的母亲,昔日的长孙皇后,那是自己的亲姑母,先帝太宗是自己的姑父。 而长孙长风本人,和皇帝,又是表兄弟。 可,若不是这一层亲戚关系,也许他们家就没有那么大的变故。 “皇上,你召臣来,可是为了那傀儡杀人案吗?”长孙长风倒也不藏着掖着,索性开门见山问道。 高宗和武后对视了一眼,武后随即一笑,说,“长风,相信你也看到了。最近这傀儡杀人案闹的满城风雨,长安城里都在议论此事。这案子,若不尽快勘察清楚,恐怕造成的影响会更大。” “是,皇后提醒的对,臣也注意到了。”长孙长风微微低着头,他不愿意去看武后。 武后仿佛没怎么在意,却一直盯着他,继续说,“此案更是在朝野之中引起了不小的震动,接连几日,朝臣们谈论最多的,也都是这个案子。更何况,此案可是发生在邢国第里。而今,邢国公远在辽东征战,我们若不能尽快处理好案子,恐怕也会让邢国公分神,影响牵线的战局。” 长孙长风闻言,迅速起身跪下,“皇上,皇后,都是臣无能,臣恳请责罚。” “起来,长风,这里没外人,你和朕本是兄弟,何须如此见外。”高宗一摆手,示意他起身。 长孙长风起来后,站在一边,一脸愧疚的说,“皇上,此案已经超出了臣能探查的范畴。” “长风,你可别这么说。”高宗闻言,也有些意外。 他对这个表弟还是很了解的,他一向是自信且高傲的,对于查案之事,一向志在必得。 而今,却说出这一番话,看样子,他也是束手无策了。 “不管此案的凶手傀儡到底是被鬼附身还是成精,此案还是继续由你探查,这是朕给你的旨意。”高宗略一沉思,很认真的看着长孙长风说道。 “皇上,可是臣……”长孙长风抬眼看了看高宗,虽然有些感动高宗对自己的信任,但他还是有些动摇。 武后这时一笑,说,“长风,这次皇上为你请了一个帮手,一定会助你尽快查清案子。” 第十六章 一个江湖骗子能做什么 “帮手,谁?”长孙长风一愣,有些困惑。 “随后你就知道了。”武后神秘一笑,故意卖了一个关子。 而后,长孙长风就拜别高宗武后,直接离开了。 “皇后,朕不明白,为何要亲自召见长风过来。这些小事,完全可以直接下一道口谕。” 此时,高宗起身坐到武后身旁,一手揽着她的腰,疑惑问道。 武后端着一杯酒,喝了一口,意味深长的说,“皇上,你还不了解长风。他为人心高气傲,目空一切。让他接受别人帮助,肯定不太容易。而今日召见,一则可让他感受你的皇恩浩荡,二则可以感受到来自你的圣意难违。纵然有万般不愿,他最后也一定会配合协同查案。” 高宗闻言,深以为然,眼神里露出了几分佩服,“皇后,还是你想的周全。” 武后没有说话,而是目光下意识的看向了在回廊的尽头,长孙长风那逐渐远去的身影。 从刚才看到长孙长风的第一眼,武后心里就被深深的搅动了。 虽然说,她已经不止一次见过长孙长风,但每一次,却总能心头泛起涟漪。 不为别的,这个长安少年郎,生的天生俊俏,面容分明,那眉宇,眼眸,鼻梁,嘴唇,纯白的脸颊,每一个都是一个标准的俏郎君所具备的,更何况,这些还完全融合一起。 玉面郎君少年郎,真不愧是当世有名。 次日之后,长安城的大雨终于停歇了。 难得长安上空,总算出现了一抹阳光。 虽然说,还被那层层的乌云所遮掩,但,至少给了人们能看到晴朗的希望。 长安的街头上,再度热闹起来,被大雨困了几日的人们,似乎立刻要在大街上走一遭,好驱散身上那霉味。 长孙长风此时也没未曾空闲,他再度来到了邢国第。 他站在库房里,看着那几个傀儡,心里琢磨着下一步的探查方向。 “禀告参军,外面有人求见。”此时,一个小吏赶过来,施礼后禀告。 长孙长风头也不回,冷声叫道,“我任何人不见。” “参军,这人你必须见,他是皇上叫来给我们帮忙查案的。”那小吏继续说道。 “什么?”长孙长风听到这里,楞了一下,他转身看向了外面那小吏。 …… 邢国第门口,一群人正围成一个圈子,时不时的发出兴奋的吆喝声。 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甚至,不乏邢国第里的仆人婢女,看守的金吾卫,雍州总官府的官差衙役。 长孙长风迅速走上前来,来到人群之间,赫然,就看到中央地面上,盘坐着男子。 这男子年方二十三四岁,面色柔润,目光温柔,一脸阴柔妖媚的气质。 他头戴黑色软脚幞头,身着一袭圆领宽袖素色长袍。 腰间的革带上,各自挂着一个乾坤袋,符箓袋和一个紫铜六壬盘。 却见这男子抽出一张纸张,接着伸出两根手指,放在嘴角摸摸念了几句咒语,随手将纸张一甩,迅速抛洒向空中。 转而,那张纸即刻燃烧起来。 但,纸张并未燃烧殆尽,却转眼间形成一个小人的形状。 这男子就甩动袖子,几根手指在小人的周围不断撩动。 于是,那小人仿佛有了魂魄,在空中蹁跹起舞,活脱脱的状如一个真人一般。 此时,周围的人看到这情景,纷纷发出了喝彩声,一个个都拍手叫好。 “是谁在拍手叫好,都给我散了,否则本官一律按照扰乱治安抓捕。” 长孙长风冷喝了一声,众人纷纷回头。 当看到那张冷傲阴沉的脸颊,一个个都吓得大气不敢喘,纷纷四下都散去了。 “长孙参军,干嘛如此大的气性。”此时,那青年一甩袖子,只是纵身一跃,身形迅速跳起,站了起来,整个人显得无比的轻盈飘逸。 “李秋寒,你这江湖术士,弄这些江湖把戏来这里行骗,信不信本官现在就抓了你。”长孙长风眉头一横,炯炯目光之中,迸射出一抹愤怒。 他怎么都没想到,皇上给他找的帮手,竟然是这个江湖骗子。 长孙长风感觉受到了莫大的羞辱,他宁可违抗圣旨,不去查这个案子,但也绝对不能接受受这个奸佞小人的协助。 李秋寒倒是不为所动,嘴角浮起一抹柔柔的笑意。 “长孙参军,小臣可不是江湖术士,小臣是五官阎罗转世,可观察阳间邪鬼冤魂,可擒拿妖魔精怪。” 话说着,李秋寒伸出两个手指,在空中那跳舞的小纸人身上弹了一下,轰隆隆一声,就见那小纸人瞬间在空中燃烧起熊熊烈火,转瞬间,就化为了一抹灰烬。 “你……”这是挑衅,更是对自己的无视。 长孙长风气愤难当,迅速拔刀。 半截寒光迸射的刀刃,从刀鞘里拔出来,就连长孙长风身后的小吏,都感受到了一股压迫感十足的杀气。 李秋寒并不为所动,仿佛没看到这一切,双袖合拢,信步朝邢国第的大门里走去。 他边走边说,“长孙参军,若你气消了,就速速过来,我有线索与你说。” “混账,找死。”长孙长风紧紧捏着拳头,这一刻,他恨不得直接拔出刀。 这对他而言,并不难。而且,他也深信不疑,凭他的武功,三招之内,必然让这奸佞小人屈服。 “息怒啊,参军。”一个小吏赶紧上前,紧紧抓着他的胳膊,“这李秋寒虽然放肆,可是他毕竟是皇上派来的。你若对他做什么,那可是抗旨。” 另一个随从小吏,也跟进上前劝说,“参军,小人以为,先看看他李秋寒有什么过人本事。若对我们查案毫无帮助,再为难他也不迟。” 长孙长风轻哼了一声,迅速将刀甩了回去,快步朝邢国第大门走去。 进到府宅之中,长孙长风却见李秋寒正站在院落中,背着手,正面对着一个被两个家仆扶着的傀儡端详着。 他心里轻哼一声,几步走上前,不冷不热的问道,“李秋寒,你看了半天,看出什么吗?” 这些傀儡,他都研究很多天了,若有任何破绽,他早发现了,还轮得到他来这里查看。 李秋寒头也不回,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意,轻轻说,“杀人的凶手,并非这些傀儡。” 第十七章 三日赌约 “什么,你说什么,不是这些傀儡?” 长孙长风闻言,差点要笑出声了。 他还以为,这个李秋寒有多大的能耐,不想就说这么一句废话,。 李秋寒的话,也引起了其他人的嘲讽。 李秋寒倒是并不在意,他转头看了一眼长孙长风,然后走到那傀儡跟前,指着傀儡说,“长孙参军,据我所知。那些杀人的傀儡不仅身手敏捷,还有几个非常重要的特征。根据那些亲眼所见人所说,杀人傀儡的肩膀上有两盏鬼火,他们眼睛能四处转动,同时,那张嘴还能开口发出声音。可是,你仔细看这些傀儡,全部都是实心木头做的人偶,脸上的五官,也都是画上去的。所以,他们的眼睛根本无法转动,那张嘴也无法开口发出声音。” “可是,这不是更加证明,这些傀儡是被鬼附身了吗?”长孙长风瞥了一眼李秋寒,冷冷问道。 “不,若它们当真是被鬼附身,我一眼就能看穿。”李秋寒说着,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额头上那鲜艳无比的红色眼睛形状瘢痕,他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轻声说,“别忘了,我可是有一只鬼眼,任何妖魔鬼怪,我都能一眼洞穿。” 周围人听李秋寒这么一说,也纷纷露出了震惊叹服的表情来。 五官阎罗转世的捉鬼天文郎李秋寒,这些人可都多少听闻过他的传闻逸事。 但,唯独长孙长风却满脸不屑,甚至带着几分质疑和鄙夷,“李秋寒,你这一套说辞在我这里没用,你真的觉得我会信你说的这一番话吗?” “不如这样,你我之间立下一个赌注。”李秋寒转过身来,徐步来到了长孙长风跟前,抬眼看了一眼他,轻声说道。 “你想怎么赌?”长孙长风一脸轻视,冷冷的问道。 “很简单,将邢国第里的所有傀儡尽数都给烧毁。”李秋寒说,“届时,一旦再有傀儡出来行凶,不就可以证明我的推断了吗?” 长孙长风闻言,微微点头,说,“一旦是多久,总得有个时间。” 李秋寒略一沉思,说,“三日,三日之内,我料定真正的傀儡凶手一定会再度现身行凶。” 长孙长风轻笑一声,,“如果不应验,又当如何?” 李秋寒拱手一提,“我自动向皇上请旨,脱离这个案子。” “好。”趁早赶紧走,这正是长孙长风想要的结果。他随即说,“若是一切皆如同你所说,我便留你协同查案。” “一言为定。”李秋寒轻笑一声,一拂袖子,翩然的就走远了。 “来人,即刻将邢国第所有傀儡收集一起,全部焚毁。”长孙长风朝身后的人命令道。 “参军,此事是不是需要从长计议。”随从的一个小吏闻言,担忧的问道。“毕竟,这些傀儡,可都是凶手。即便不是凶手,那也是物证。” “照办。”长孙长风冷冰冰丢了一句,转身就走。 虽然说,长孙长风也认可那小吏所言。 但是,他始终无法从这些证物中参透什么。 所以,现在烧了倒也真没觉得是什么损失, 更何况,若能趁此机会,将李秋寒给赶走,那倒也不失为一个上策。 三天,说长不短,说短也不长。 转眼之间,已经到了第三天的夜晚。 这时候,长安的天又下起了雨。 这一次的雨,又是非常的大。 偶尔,还伴随着电闪雷鸣。 那时不时划破暗夜的苍穹,露出的惨白一般的霹雳,却像是鬼魅一般的恐怖。 “参军,已经是第三天了,我看那所谓的杀人傀儡肯定不会出现了。” 此时,在雍州总官府的府衙门口,长孙长风正站在门口,目光冷峻的扫视着大街上。 他身后,一个小吏忙上前说道。 是啊,如果杀人傀儡今晚再不出现,那一切就应验了。 虽然说那个天文郎会输掉这一场赌注,可长孙长风心里也并不会觉得轻松。 要知道,如此一来,岂不是更加证明,邢国第里的那些死者,都是被那些傀儡所杀吗? 他心中一阵烦闷,回头看来一眼那小吏,问道,“李秋寒呢,可有他的动向?” “有,这个天文郎这几日整日都待在邢国第里。他神神秘秘,也不知道天天都在忙活什么。” “是吗?”长孙长风闻言,倒是突然对李秋寒来了兴趣。 他看了一眼那小吏,说,“你即刻备马,我们去一趟邢国第。” “现在,参军,你莫非……” “少废话,赶紧备马。”长孙长风瞥了一眼他,冷喝道。 那小吏倒也不敢多说什么,立刻就去准备了。 长孙长风来到邢国第里,却见虽然下着倾盆大雨,可是,这整个宅子里却异常的忙碌,众人都不知道在准备什么。 但是,却见主家的几个房屋门窗上,都悬挂着八卦铜镜。 长孙长风找来一个在此看守一定小吏,疑惑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小吏看了看长孙长风,忙说,“参军,这都是李秋寒弄的。他说八卦镜是辟邪的,可以阻挠杀人的傀儡。” “胡闹,简直是怒闹。”纵然说,现在长孙长风已经有些深信有傀儡成精之说,可是,他却是无法相信他李秋寒当真有降魔除妖的本事。 那小吏继续说,“参军,李秋寒做的还不止这些。他说,要想擒拿住那杀人傀儡,还需要布置一个七星降魔阵。” “他在哪里。”长孙长风听到这里,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李秋寒,当真是将这勘察案件,当成他捉妖的场所了。 这个江湖骗子,他绝对不能让他扰乱自己查案的节奏。 “他在张执事的陪同下,正去见邢国第的大郎君。”那小吏说着,朝里面的一处房屋指了指。 长孙长风闷哼了一声,那双剑眉一横,沉着脸快步朝里面走去。 一府中的正厅里,李秋寒正站在一个男人面前。 他略一施礼,嘴角浮起一抹妖媚的笑意,柔声说,“苏郎君,相信小臣。今日有小臣在,那杀人傀儡断然不会伤你们半点。” 第十八章 五官阎罗的伏魔手段 这个所谓的苏郎君,是个年约三十岁左右的男子。 他头戴软裹幞头,身着一身翻领胡服袍。 腰间束着一条蹀躞带,上面挂着一个丝质荷包。 而荷包上,则绣着一个苏字,脚上则踩着一双乌皮六合靴。 此人正是苏定方公子,苏家大郎君苏庆节。 苏庆节看着眼前的李秋寒说话,他却神思偏离,若有所思。 在就听闻了有关这个天文郎的各种传闻,但今日一见,苏庆节却被对方的姿容所深深的震撼。 他也是见识过多少长安颜色多好的妇人,哪怕是崇仁坊,东西二市里那些有名的青楼的鼎鼎大名的花魁,他也都见识过。 可是,他今天才发现,这些妇人们的姣好颜色,在李秋寒面前相比,全部都相形见绌。 李秋寒的姿容,或者说,是要比那些妇人们的面容还要更有颜色数倍不止。 那眉眼之间的柔媚,嘴角之间的勾人笑意,举手投足之间所流露而出的邪魅的气息,都太让人心动不已。 别说男人看到此情此景,会心动。想来,怕是那些妇人们,也会产生动心的念头。 张忠眼见苏庆节有些发呆,忍不住轻咳了一声。 苏庆节方才回过神来,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他看了一眼李秋寒,忙说,“李卜师,这一切即是你的安排,那我断无异议。” 对于李秋寒捉妖除魔的本事,苏庆节是没有一点怀疑。 现在,他甚至有些后悔,若是早早将他请来,府上也断乎不会发生这么多的惨剧了。 “苏郎君,不可轻信于他。”外面,传来了长孙长风的声音。 随后,就见他快步进到屋子里来。 “长孙参军,三日之期还未到,你怎么提前来了。”李秋寒回首,看了一眼他,略一拱手施礼,轻轻说道。 “李秋寒,你在外面怎么用你的江湖骗术去坑害人,我都可以不理会。可是,你若用这一套来搅乱我查案,那就别怪我翻脸无情。” 长孙长风脸颊紧绷,那剑眉星目,虽然此时更显无比愤怒,却也透出了一种英朗的俊俏之气。 苏庆节闻言,连忙起身走了过来。 他拉着长孙长风,走到里面坐下,笑了一笑,说,“长孙藏菌多虑了,我看李卜师可是处处为我府中着想。” “可是,苏郎君,他一个天文郎所说的话……” “哎,我相信李卜师。”苏庆节摆了摆手,打断了长孙长风的话,用很坚定的语气看了看他,说,“此事就这么定了。今日,我阖府上下的安危,都将交给李卜师。” “承蒙苏郎君信任,小臣必会竭尽全力。”李秋寒说着,嘴角微翘,挤出一抹柔柔的笑意。 长孙长风心有不服,瞪着他,恨恨的说,“李秋寒,此事干系邢国第上下多少人口,你心中要有数。若有半点差池,我必不会放过你。” “长孙参军,那今晚恐怕你要失望了。”李秋寒说着,忽然仰头,发出了一声清脆而爽朗的大笑。 一拂袖子,他转身轻盈的翩然离去。 …… 时值子夜时分,邢国第府上上下,都仿佛陷入了暗暗的沉寂之中。 除了可以听到哗哗的雨声,以及偶尔风吹起灯笼,发出的声音,仿佛也再无其他。 此时,在一个卧房外的窗户边,一道黑影忽然出现。 在卧房之中,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正瑟缩的躲在床上,紧张不安的看着窗外。 忽然间,外面亮起耀眼的闪电,透过窗户,瞬间将这卧房里映照的异常惨白。 而,也就是在这瞬间,那妇人却清晰的看到外面那一道影子,清晰的映在了窗户的油纸上面。 甚至,那身影肩膀上两道幽蓝的火焰光芒,也投影在了窗户上。 一种无名的恐惧,瞬间油然而生。 妇人看到这情景,再也忍不住,直接叫了起来。 但下一秒,却被人迅速用手捂住了嘴。 也就在此时,那窗户发出了咯噔咯噔的声音,似乎,那身影在开窗。 但,即刻,就听到外面传来嗖嗖的两声射出弩箭的声音。 紧接着,是一个重重砸在地上的声音。 但是,很快那窗户上再次发出咯噔咯噔的声音。 忽然见,却见一个身影猛然撞碎了窗户,冲进了卧房里面来。 这时候,这妇人才看清了那面前这黑影的真面目。 这是一个一人多高的傀儡,他两个肩膀上燃烧着两团幽蓝色的火焰。 而那个脑袋上,面目狰狞,一双眼眸不停的左右转动着,透着一股瘆人的气息。 他半张着嘴,口中发出非常怪异刺耳的声音。 但,此时这个脑袋却歪歪斜斜,那脖子上则扎着一根一指多长的铆钉。 不过,这傀儡的左臂却只剩下半截,却见一根铆钉还深深嵌入左臂的断面地方。 妇人大惊失色,此时,她再也忍不住了,蜷缩成一团,双手捂着嘴,发出了凄厉的尖叫。 可是,那傀儡却是仿佛听不到这些,他张大了嘴巴,发出一声怪异的声音。 忽然,快步冲向妇人,右手举着一把弯刀,就朝妇人扑杀而来。 就在关键时刻,却见妇人的身后,飞身冲出一个身影。 没错,正是李秋寒。 李秋寒冲到傀儡跟前,随手一抛,一个紫铜六壬盘飞快砸向了他手中的刀。 一声清脆的响声,黑暗之中,溅起了星星点点的火花。 紫铜六壬盘被快速反弹而回,再次被李秋寒稳稳接在了手中。 而那傀儡则被巨大的冲击,反弹的后退了几步,手中的弯刀也掉落下来。 李秋寒嘴角浮起一抹浅笑,凝视着这杀人傀儡,缓缓说,“见我五官阎罗,还不速速伏法就擒。” 但这杀人傀儡却仿佛完全没听见,口中发出怪异的声音,却再次向那妇人冲杀了过去。 “敬酒不吃吃罚酒。” 李秋寒嘴角挂着笑意,轻轻说了一句。 虽然,他面含笑意,说的轻声细语。 可是,这些话,却字字透着杀机。 却见李秋寒快速从身上的符箓袋里取出一张符纸,随即抛洒向杀人傀儡而去。 第十九章 李秋寒的计划 接触到他的一瞬间,符纸轰然燃烧起来,转而只剩下几个小人形状的残余。 李秋寒抬起一手,轻轻在空中舞动。 那些小纸人却像是得到控制,迅速在傀儡的身上爬动,有的钻进了他的胳膊处的关节处,有的钻进了脖子处的空隙,有的则钻进了腿上的关节空隙。 紧接着,李秋寒那只手猛然一甩,口中发出了一声“燃!” 轰然之间,却见这杀人傀儡的脖子,胳膊,双腿被小纸人钻进去的空隙里面,瞬间燃烧起烈火来。 此时,杀人傀儡已经冲击到距离李秋寒半步之遥的地方。 那耀眼的火光,映照在李秋寒的脸颊上。 暗夜之中,这样的火光,让他那张脸颊更显得鬼魅。尤其那嘴角的笑意,搭配着额头上那异常鲜红的眼睛状瘢痕,透着一种说不上来邪魅诡异。 顷刻之间,却见杀人傀儡的脑袋,胳膊,接二连三的从身躯上掉落下来。 而左腿也在此时发出咔擦的断裂声,左腿直接断裂,杀人傀儡忽然摔倒在地。 李秋寒方才松一口气,忽然,窗外嗖的一声,射进来一枚什么东西。 他本能的闪身后退一步,也就在此时,就见那杀人傀儡翻身而起,就靠着一条腿支撑,一跳一跃,竟然以非常离奇的速度冲出门外,迅速逃离。 “想跑,门儿都没有。” 李秋寒柔柔的一笑,掠过额头前的一抹乱发,即刻也快步冲了出去。 等他冲出来后,就见那杀人傀儡已经躺在地上了。 仅有的那一条腿也不知何时,已经发生断裂,仍在一旁。 而断裂的地方,此时还冒着黑烟。 李秋寒环顾了一下四周,看着一片黑暗的周遭,故意大声笑着说,“别枉费心机了,他今天事走不了了。” 说着,他随手将小拇指放在嘴边,吹了一下。 立刻,就见一群捕贼吏从四面八方冲了过来。 他们或举着火把,或者举着横刀。 李秋寒看了一眼他们,温柔的笑了一声,说,“这个杀人傀儡已经被我降服,你们可以放心拘押。” 一群人看到地上,只剩下个躯干的傀儡,一个个都惊讶的目瞪口呆。 此时,那躯干却还在蠕动着,仿佛是还没有彻底死透。 这些人再度看向李秋寒,一个个都露出了无比敬佩的神色来。 刚才,他们躲在暗处,可是看的一清二楚。 那杀人傀儡在靠近卧房窗户的事实,却忽然遭遇了上面挂着的八卦镜上的暗器攻击。 也正是八卦镜上的暗器攻击,才让这杀人傀儡受了伤。 而后,窗户里李秋寒用那符纸制作的小人攻击杀人傀儡的画面,这些人更是看的一清二楚。 如果说,之前他们还有人对李秋寒这降魔伏妖的本事,还心存疑虑的话,那么现在他们彻底的深信不疑了。 这时,几个捕贼吏也纷纷上前,对李秋寒恭维起来。 李秋寒不置可否,只是露出一个柔媚的笑意,看了看他们说,“你们先处理好这里,记住,加派人手保护好夫人。” 话说着,他一拂袖子,迈着轻盈的步伐,翩然而去,仿佛是一阵清风一般。 几个人都看的目瞪口呆,这个李秋寒莫非还懂得腾云驾雾的本事,他们好像都没看到他怎么挪动步伐。 事实上,刚才卧房里那妇人,正是苏定方的夫人苏夫人。 李秋寒以她为诱饵,专门来引诱杀人傀儡现身的。 但,诱饵却不止一个。 此时,却见前院之中,苏庆节正端坐在院落之中。 他面前放着一些酒菜,而他的对面,则端坐着一个歌姬。 这个歌姬正抚弄着一把琵琶,嘴里唱着一段唱词。 几个小厮,则纷纷举着雨伞,包围在他们的周围。 不过,苏庆节却心神不宁,并没有什么心思去听歌姬的唱词。 当然,此时此刻,歌姬也根本没心思专心去歌唱。 这些人全部都满脸紧张不安,时不时的东张西望,惶恐的看着周遭,似乎在担心什么。 但,这种担心,却根本显得无用。 一个黑影,骤然之间,忽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没人看到,他从何而来,他又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这一切,都仿佛发生的太快了,大家根本都没察觉到。 然而,他就是这么出现了。 磅礴的雨水,拍打在他的身上,映着那不远处悬挂的灯笼光芒,捡起了星星点点的雨花儿。 而由此,也勾勒出一个状如一尊铁塔一般的身形。 那种强烈而巨大的压迫感,让这些人都有些上不来气。 这身影肩膀上,忽然亮起两盏幽蓝火光,瞬间照亮了他的脸颊。 “啊,杀人傀儡。” 不知是谁,忽然惊叫了一声。 一时间,众人纷纷惊恐的叫喊着,四处逃散。 很快,周围就只剩下了苏庆节。 他浑身瘫软,坐在那里,试图想要起来,可是,却怎么都站不起来。 虽然雨水很大,早就模糊了他的视线。 可是,眼前这杀人傀儡手中握着的那把弯刀,迸射而出的阵阵寒光,却令他看的如此清晰。 他支吾着,断断续续的叫着“救,救,救……” 最后的那个命,始终没有叫出来。 而这杀人傀儡,却在此时已经发起攻击,他举着手中的弯刀,立刻朝苏庆节冲杀而来。 但,他就在接近到苏庆节的一瞬间,却见周围忽然出现数个八卦铜镜。 这些八卦铜镜中央异常明亮,犹如燃烧着火焰。 而铜镜也在此时快速转动着,同时,从铜镜里,迸射出无数的铆钉,仿佛下雨一般,射向了杀人傀儡。 杀人傀儡猝不及防,遭受了一番铆钉的击打后,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也就在此时,却见李秋寒已经翩然而至。 他迅速来到苏庆节跟前,随手拍了一下他,柔声说,“苏郎君,你总算没有临阵退缩,做的不错。” 是的,之前苏庆节是听了李秋寒的话,才一直强忍着坚持到没有逃跑。 而此时,却见周围忽然亮起了无数的火把,就见长孙长风已经带着多名捕贼吏冲了过来。 可,杀人傀儡此时却像是得到了什么命令,忽然翻身而起,纵身一跃,冲出人群就逃跑而去…… 第二十章 杀人傀儡的真相 长孙长风见状,大惊失色,剑眉一挑,慌忙叫道,“追,绝对不能让他跑了。” 那些捕贼吏闻言,立刻就追击了出去。 李秋寒看到这情景,却是不紧不慢,不慌不忙。 他翩然来到长孙长风身边,柔声一笑,“长孙参军,不用追了,追不上的。” “笑话。”长孙长风看了一眼李秋寒,心里一阵不舒服。 李秋寒的话,分明是怀疑他们雍州总官府这些捕贼吏的能力。 放眼整个长安城,还真没有他们追不到的贼寇。 然而,却只是片刻后,却见那些捕贼吏已经纷纷赶回来。 长孙长风就见众人一个个都垂头丧气,立刻心头一沉。 “怎么回事,那杀人傀儡呢?” “参军,他,他不见了。” “我们追到正门口的时候,他却突然消失不见了,就好像凭空消失一般。” 几个捕贼吏面有愧色,微微躬身参拜说道。 “废物,一群废物。”长孙长风可没什么好脸色,言辞非常激烈的叱喝道。 “哎,长孙参军,不必如此苛责他们。这些杀人傀儡是早有预谋,他们既然能来攻击杀人,想必也是早就想好了退路。” 李秋寒看了看长孙长风,轻轻说道。 长孙长风转头瞥了一眼李秋寒,脸上多少有些挂不住。 他一向是心高气傲,在查案拿人这方面,更是自认为天下无双,根本是不将其他任何人放眼里。 然而,今天晚上,却彻底颠覆了他的三观。 这个他根本看不上的江湖术士,竟然以江湖骗子的那一套,轻松解决了这些这些杀人傀儡。 长孙长风尽管不愿意承认,但,他也意识到,如今想要彻底勘破这个诡异的案子,恐怕真的很需要李秋寒的帮助。 但,现在,他碍于面子,却不愿意承认。 此时,却见苏夫人已经在两个婢女的陪同下,走两个过来。 她和苏庆节对视一眼,一并走到了李秋寒跟前。 两人略一拜礼,苏夫人说道,“李郎君,今日多谢你倾力相助,我和我儿才能捡回一条性命。” 苏庆节则跟着附和,说,“李卜师,你的降妖伏魔的手段,今日真是让我等大开眼界。你放心,我一定重重酬谢。” “两位客气了,”李秋寒轻笑一声,一拂长袖,说,“苏郎君,烦劳了你们半夜,现在还请你快带苏夫人休息。” 苏庆节点点头,却忍不住又多看了一眼李秋寒一眼。这个带着几分狐媚妖邪之气的男子,总是不免令他有些莫名的心动。 待到两人离开后,李秋寒一吹口哨,却见后院里,已经有三四个捕贼吏,抬着一个什么东西走了过来。 长孙长风一阵疑惑,紧锁着眉头,诧异的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李秋寒也不说话,嘴角就是挂着柔媚的笑意。 他顺手从一个捕贼吏的手中取过一盏灯笼,然后就抓着长孙长风的手臂,迅速朝那已经扔在地上的东西走去。 长孙长风何许人也,怎么可轻易被他人牵着走,一种听凭人摆布的感觉油然而生。 他刚想要拒绝,可是,李秋寒此时转头看了一眼他,微微点点头。 长孙长风的抵触瞬间消失,他竟然听凭他的摆布,跟着他走了。 为何呢? 在这一瞬间,长孙长风有些恍惚,他忽然有些错觉,感觉眼前的李秋寒,竟然有些像是昔日搭救自己的大恩人李暮寒。 不,只是错觉,长孙长风迅速打散了自己这种妄念。 这个江湖骗子,怎么能和他心中最尊崇的恩人想比。 就着微弱的灯笼光芒,长孙长风总算看清楚了,这地上那东西,竟然是一具没有脑袋和四肢的杀人傀儡。 这个杀人傀儡似乎还没死透,身躯还在不断的蠕动着。 看到这杀人傀儡,他吓得本能的倒抽了一口凉气,下意识的摸向了腰间的佩刀。 一旁的捕贼吏见状,连忙提醒道,“参军,不用担心,他构不成任何威胁。李天师刚才已经用小纸人降服了他。” “混账,谁害怕了。”长孙长风一阵尴尬,不自然的瞪了一眼那捕贼吏,略有尴尬的喝道。 长孙长风一阵疑惑,看了一眼李秋寒,困惑的问道,“你给我看这个干什么,是来炫耀你如何降服这些恶贼吗?” “非也。” 李秋寒柔柔一笑,丢开了长孙长风,顺势在杀人傀儡身上踢了一脚,他直接翻滚了一圈,后背朝上,趴在地上。 李秋寒也不多说话,看着杀人傀儡后背上,忽然在他肩膀上一个地方,伸出两根手指,猛然戳了一下。 那个地方,竟然出现了一个圆形的塌陷,似乎这里有一个机关。 也就是在这瞬间,这杀人傀儡突然不再蠕动,变成了一具僵硬的尸体一般的存在。 众人看到这情景,也是一个个都露出了无比惊骇的神色来。 尤其长孙长风,更是惊讶的目瞪口呆。 “这,这是怎么回事?” 长孙长风到底还是憋不住,看了一眼李秋寒,冷冷的问道。 李秋寒倒也不多说什么,嘴角一提,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意。 他探身而去,在这杀人傀儡的后背上,摸索了一番,忽然伸出五根手指,在背部中央用力按了一下。 接着,就见五个手指按下的地方迅速塌陷而下,出现五个圆形洞口。 而与此同时,李秋寒迅速缩回手。这后背噌的一声,那木质后背直接弹了起来。 而再看里面,却见里面暴露出一片复杂而精密的结构。 那是无数大小不一的啮齿互相咬合在一起,只看的人眼花缭乱。 “这,这是怎么回事……”长孙长风看的一头雾水,要知道,他可从未见过这种内部结构的杀人傀儡。 李秋寒看了一眼他,说,“长孙参军,这里面这一套复杂的结构,就是让这杀人傀儡动起来杀人的动力。这些大小不一的啮齿互相咬合,利用铁质机括来提供动力,通过带动啮齿转动,进而驱动杀人傀儡。这些杀人傀儡本身,也是严格按照一套事先设定的程序来行动,以及杀人。当然,也包括逃跑路线。” 长孙长风听的震惊不已,忍不住失声叫道,“这世上,竟然还有人能制造出如此繁杂结构的傀儡?” 第二十一章 李秋寒的独特分析 李秋寒微微一笑,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长孙参军终日为案牍所困,自然了解甚少。” “你知道的多吗?”长孙长风有些不服气,扫了一眼李秋寒,生气的叫道。 李秋寒轻笑一声,徐徐站起来,一拂袖子,说,“昔日,偃师为周穆王制造了一个可以唱歌跳舞的人偶,以皮革,木料和胶漆制作而成。鲁班曾制造一个木鸢,可以飞上天空三天三夜不落。三国时期,马钧制作的水鼓百戏,更是可以击鼓,跳高,吹箫。至于说我朝,更有不少。怎么样,长孙参军,你还需要我再讲一些吗?” “哼,不需要,这不过都是江湖把戏而已。”长孙长风内心虽然非常震撼,但,嘴上还是很不服气的说道。 李秋寒倒也不去反驳,看了一眼他,说,“不过,如今能制作出如此复杂精密的杀人傀儡的人,绝对不是一般人。这种杀人傀儡虽然攻击杀伐,都非常自如,但也受人控制。” “受人控制?”长孙长风闻言,倒是有些意外。 李秋寒说,“是的,这些杀人傀儡刚才撤退的时候,是被人在远处利用强劲的掌劲,隔空击打在身上的驱使杀人傀儡撤退的机关。” “哦,原来是这样,我说这些傀儡怎么突然间就逃跑了。”一个捕贼吏忍不住小声叫道。 “李天师,你真是太厉害了。我家娘子最近总是睡不好,你哪天帮我看看,可是被鬼附身。” “啊,李天师,我夜里总做噩梦,你看我身上可是有不干净的东西跟着。” 两个捕贼吏,纷纷凑到李秋寒跟前,你一言我一语的乞求起来。 长孙长风有些生气,这些人难道刚才没听见了吗,那杀人傀儡不过是被人为操纵的木偶人而已,他们怎么还相信李秋寒有降妖驱魔的本事。 他轻咳一声,冷声叫道,“你们都没事做了吗,都给我去做好善后。” 众人闻言,也不敢多说什么,纷纷退散而去。 李秋寒此时仿佛想起了什么,随即向前院走了过去。 同时,他提着灯笼,目光死死的盯着地上,似乎在追寻什么。 长孙长风见状,也跟了上去。 虽然说,并不知道李秋寒要做什么。 但长孙长风却清楚,跟着他,这案子显然更有进展了。 “李秋寒,你如何知道,这些杀人傀儡要对苏夫人和苏郎君动手的?” 不过,长孙长风此时心中也充满了很多的疑虑,这时,也忍不住追问道。 李秋寒头也不回,随口答道,“这很简单,参考之前遇害的刘攀和书童等四人,就可以推断出,凶手的目标,就是对苏将军非常重要的人。那些人被害后,那么,很自然就可以推测出,眼下邢国第里对苏将军最重要的人,就是苏夫人和苏郎君了。” 李秋寒的推断,可谓有理有据,毫无漏洞。 长孙长风仔细一寻思,事情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他心中的疑问,还有其他,这时又再次追问道,“那你又是如何断定,这些杀人傀儡会在今晚动手的?” 李秋寒已然没有回头,而是随口回答说,“按照奇门遁甲来说,一年十二个月,可以划分出阳遁九局和阴遁九局,前面六个月是阳遁九局,后面六个月则是阴遁九局。如今正是六月伊始,真是阴遁九局开端。所谓阴遁九局,代表阴气出生。这本身所代表的,正是邪魅丛生。阴遁九局,每五天,形成一局。而这五天,又暗合金木水火土。而前面亮起案件,分别发生在金日。金主兵器,邢伤,暗示有血腥事情发生。而今日,也正是有一个阴遁九局的金日。” 长孙长风听着这些解释,整个人有些迷迷糊糊。 他虽然不是太懂,但却隐约感觉,这凶手视乎是专门挑着一个日子在杀人。 此时,李秋寒已经来到了正门口。 他提着灯笼,却围绕着影壁墙周围,仔细的搜寻了起来。 长孙长风一阵疑惑,来到他跟前,不免疑惑问道,“李秋寒,你在这里找寻什么?” 李秋寒回头看了一眼他,然后指了指地上,说,“我是追寻着那逃跑的杀人傀儡踪迹,一路到这里的。” “什么,你追寻杀人傀儡踪迹?”长孙长风闻言,着实是大吃了一惊。 他看了看地面,确定自己没看错,这地板,可是铺就的青石板砖。 那杀人傀儡纵然会有些脚印遗留,可是也恐怕早就被雨水冲刷干净了。 “这地上没有脚印,你追寻的是什么?” 他还是有些好奇,好奇问道。 李秋寒笑而不语,蹲在地上,伸出一根手指,在地上擦了一下,接着起身,立刻探到了长孙长风的鼻子边。 长孙长风本能的向后退缩,但,还是嗅到了一股非常熟悉的味道。 他看了一眼李秋寒,忍不住惊声叫道,“这,这是紫苏油。” 所谓紫苏油,乃是一种非常高级的润滑油脂。 因为润滑的效果很好,一直都是皇室专供的,专门用来给工部营造皇室的一些机械用来润滑。 “是的,要想让这些杀人傀儡活动达到最大的流畅度,就得用这种紫苏油。”李秋寒随口说了一句,又继续在周围搜寻起来。 长孙长风暗暗敬佩,下这么大的雨,李秋寒居然可以凭借地上残存的那些紫苏油,可以一路追寻到这里,这个人着实不简单。 “可是,这紫苏油可是皇室特供的,民间根本不允许流通的。”长孙长风又追上去,再次询问道。 “话别说的太死了。”李秋寒回头看了一眼他,柔媚的一笑,说,“长孙参军,别忘了,很多朝廷权贵家里,也有不少这种紫苏油。比如说,邢国第里,就有不少紫苏油。” 这一点,长孙长风倒是丝毫不否认。 皇帝为了展示皇恩浩荡,为展示对下臣的恩宠,经常会赏赐一些皇室特有的一些珍稀物品。 当然,紫苏油就是其中之一。 听到李秋寒这么一说,长孙长风仿佛顿时豁然开朗,惊讶的叫道,“如此说来,这真正的凶手,怕是邢国第里的人。” 第二十二章 他是天上的仙子吗? “可以这么说。” 李秋寒终于回身过来,神色之中,却充满了疑虑。 他轻轻嘀咕道,“奇怪,那杀人傀儡究竟如何逃脱的,又逃到哪里去了。” 长孙长风看了一眼他,不冷不热的说,“李秋寒,依本官多年断案经验来看,眼下不是追寻这杀人傀儡踪迹的时候。当下,我们应该将重心,放在追查这幕后凶手的方向上。” 李秋寒闻言,轻笑一声,问道,“长孙参军,那么依你来看,要如何追查?” “很简单,我即刻派人将邢国第里所有人都找出来,逐一排查。” 长孙长风瞥了一眼李秋寒,满是傲慢且自信的叫道。 他现在,要努力的像这个江湖术士展示自己的查案手段。 毕竟,刚才,可是让他出了太多的风头。 “不可,”李秋寒闻言,摇摇头,难得收起笑容,非常认真的说,“长孙参军,目前,我们也只是断定凶手就潜藏在邢国第、但这里人数众多,你这么大张旗鼓排查,只会打草惊蛇,让凶手迅速做出防范。我敢肯定,最后一定会无功而返。” “李秋寒,你住嘴。”闻听自己的计划直接被李秋寒否定,长孙长风异常的气愤。 “你一个江湖术士,难道来教我如何查案吗?不要忘了,我查过的案子,比你吃的饭要多。还有,你记住,你只是来协助我查案。” 李秋寒微微躬身,施了个礼,柔媚的笑着说,“长孙参军,我没你查案多,但我比你更了解这凶手。因为,他和我一样,也是个只懂得坑蒙拐骗的江湖术士。” 他说着话,一甩袖子,就朝正门口走去了。 长孙长风脸颊紧绷着,满脸都是一种难以名状的尴尬。 这是被调侃的窘迫,也是一种对自己面对此案有心无力的无助。 看着李秋寒逐渐远去的背影,长孙长风最终,忍不住吐了一句,“李秋寒,明日早点过来,本官还有要事要说。” 李秋寒却没有回头,而是一抬手,轻轻说,“长孙参军,明日我就不来了。” “什么,不来了?”长孙长风闻言,多少有些意外。 这案子刚有眉目,他不来了,这后续要如何勘察。 长孙长风莫名的,竟然有种说不上的惶恐。 他迅速追了上去,大声叫道,“你为何不来?” “长孙参军,今日观察这杀人傀儡,我有了新的查案方向,所以我明日要去调查。” 李秋寒回头看了一眼长孙长风,说道。 “什么查案方向,我也要去。”长孙长风忙叫道。 这一句话,他几乎是下意识说出来的。 但,说出来,自己都很吃惊。 天啊,自己堂堂一个雍州司法参军,竟然查案自己没了方向,要跟随着他看不上的这江湖术士去查案。 “好啊,明日安化门外,清明渠边柳堤边的清风亭里,我等你。” 李秋寒说完,一拂袖子,当下翩然而去…… 这时候,长孙长风仍然深感意外。 不仅自己的变化,更是今日这李秋寒所带给自己的震撼。 江湖术士,他看起来倒是并不太像啊。 这一场大雨,又下了整整一晚。 但是,在第二天一早的时候,大雨却出奇的停了。 整个长安城上空,变得万里无云。 橙红色的晨曦,早早就爬出拉,将万丈光芒,映照在了这座刚刚接受了多日大雨洗礼的都城。 一早,长孙长风就穿戴一新,骑着一匹马从长安城里出来了。 他这次没有穿官服,而是穿了一身常服。 佩戴着简单的软裹软脚幞头,着一身右衽翻领窄袖袍服,踩着一双乌皮靴。 不过,长孙长风却配备了一副擘张弩和一把横刀。 严格说起来,长孙长风记得,自己也是近三个月都未曾出过长安城,一直都在忙着各种案件的勘察。 与长安城里的热闹喧哗相比,长安城外却是另一派的风景。 那种姹紫嫣红的景象,立刻就让人耳目一新。 嗅着清明渠两畔的花香,长孙长风顿时感觉,连日来的疲惫也消失了不少。 忽然,他却听到了周围传来一声悠扬的琴声。 极目而望,赫然,就看到不远处的一个亭子里,有一个白衣男子正盘坐地上,忘情的抚弄着面前的古琴。 长孙长风驱马向前,很快就来到亭子外。 一眼望去,就见一个年轻男子头戴黑色无脚幞头,身着一身素白的圆领宽袖袍服。 这男子眉眼如画,面如皎月。 他眼波流转之间,总是流露着无尽的柔媚。 额头上那鲜红的眼睛状瘢痕,更处处都透着一种妖媚而勾人的气质。 微风徐徐吹来,他宽大的袖子,连同幞头后面那两条长长的黑色飘带,都在空中飞舞着。 而那十根异常雪白的纤长手指,却更是显得无比灵巧,快速的在古琴上拨弄着琴弦,看的人眼花缭乱。 伴随着这悠扬的琴声,这男子恍惚之间,却如同瑶池里那脱俗超凡的仙子一般。 然而,更让长孙长风震惊的,却是在这男子的面前,有两个无比艳丽的舞姬,正扭动身子,翩跹起舞。而在舞姬的周围,更有无数的小纸人,在不停的拍手喝彩。 长孙长风看的目瞪口呆,用力揉了揉眼睛,一度还还以为看走眼了。 他跳下马,迅速走上前来。 “李秋寒,你可真是好雅兴啊。” 李秋寒抬眼看了一眼长孙长风,嘴角一提,猛然在古琴上拨弄了一下。 伴随着一阵嘈杂的琴声,这些舞姬,包括小纸人瞬间燃烧起来,很快就化为了灰烬,消失在风中。 “这,,这是……” 尽管,长孙长风很早就看出来,那些小纸人是假的。 可是,他根本没想到,居然连这些舞姬都是假的,全部都是纸做出来的。 李秋寒此时纵身一跃,站起身,几步走了过来。 他给长孙长风略一施礼,柔柔一笑,说,“长孙参军,这首晋朝桓伊创作的《梅花三弄》送给你,可还喜欢。” 长孙长风异常恼怒,他总觉得自己被耍弄了,“刘秋寒,你,你太过分了?” “哈哈哈,莫要生气啊,长孙参军。”李秋寒轻轻一笑,说,“我知道参军是看不上我这点江湖把戏的。刚才给你看的那两个舞姬和小纸人,他们以假乱真,更可能歌善舞,听凭人的操纵。但,这都出自江湖上一个匠人之手,此人极其善于营造各种自动机械。而若想探查清楚杀人傀儡,我们今日还就得去找他。” 第二十三章 鲁天工的离奇住所 长孙长风非常意外,他本以为,李秋寒的这些以假乱真,诡异无比的纸人和舞姬,都是出自于他。 不曾想,却另有其人。 而这,也更是勾起了长孙长风的好奇。 究竟是什么人,可以造出这等堪比真人的纸人舞姬。 又是什么人,能够对杀人傀儡这等鬼斧神工一般的木偶人能了解至深呢。 江湖之大,长孙长风知道,无奇不有。 各种离奇诡异之事,他也听闻不少。 但,也仅仅只是听闻而已了。 “你说的是何人?” “鲁天工!” 李秋寒已经徐步走了过来。 “鲁天工?”长孙长风听的一头雾水,他可没听过这等人。 “长孙参军不知此人也实属正常,这是江湖中人。” 李秋寒轻笑一声,随手在嘴边,吹了个口哨。 片刻后,却见一匹白马已经从远处飞快疾驰而来。 这马疾驰到李秋寒跟前,却丝毫没有减速停下的意思。 李秋寒也毫不在意,长眉微挑,纵身轻轻一跃而起。 一个翻身,整个身子轻盈无比的落在了白马上。 饶是长孙长风看到这等情景,也忍不住嗟叹一声,“好身手。” 他看的出来,若不是有些了得的轻功,也决然不会有如此轻巧的手段。 李秋寒上马后,迅速拉着缰绳,看了一眼长孙长风,柔媚一笑,迅速驱马而去。 长孙长风倒也不落于后,随即驱马跟上。 长安城南,延伸而去,便是终南山。 六月的终南山,已经是繁花似锦,翠绿成荫。 两人在一片绿树和红花之间的幽静小道上策马疾驰,没有多久,他们就来到了山脚下一个非常偏僻的地方。 这地方依山傍水,几个简陋的茅草房屋,在一片篱笆墙的包围下,构成了一个非常简易的世外桃源。 长孙长风看到眼前的景象,也是非常意外。 他可从未想过,在长安城外的山脚下,却还有这等的存在。 就见那茅草屋外的小溪边,一个巨大的水车,被溪水带动,不断转动着。 而上面,则衔接着一排排竹管,蜿蜒曲折,蔓延到了茅草屋里面。 他也看不出这到底要做什么,但,这处处却都透着一种离奇的味道。 因为,在篱笆墙入口的正门口,却站着一个女子。 这女子年轻貌美,唇红齿白,眉眼如画。 她打扮的非常艳丽,梳着精美的丫髻,穿着一身桃红色的襦衫和束裙。 长孙长风开始还很诧异,怎么会有这么一个艳丽的女子,站在门口。 可是,一直等到走近了,方才发现,这竟然是个傀儡。 但整个傀儡制作的太过逼真了,可以说,近乎和真人毫无区别。 他心中非常震撼,怎么都不敢相信,一个傀儡竟然可以逼真到如此的地步。 “长孙参军,怎么样,这位鲁天工的手艺不错?” 李秋寒看了一眼他,微微一笑,说道。 长孙长风回过神来,他看了一眼李秋寒,有些不解的问道,“这鲁天工为什么要在这里安放一个傀儡呢?” 李秋寒说,“方便看家护院而已。” “看家护院,就凭她?”长孙长风闻言,差点要笑出声来。 李秋寒倒也不置可否,而是说,“长孙参军,你不妨现在开一下门。” 长孙长风也不知是何意思,随即走上前,推了一下门。 也就是在这瞬间,耳畔忽然传来一声咯噔的响声。 他赫然发现,那傀儡忽然手臂抬起,袖口里面,嗖的飞出一根弩箭。 长孙长风反应迅疾,一个闪身,迅速躲避开了。 那个弩箭,则刚好射入了门上的扶手位置。 长孙长风看到这情景,大吃了一惊。 他没想到,这个傀儡身上,竟然暗藏如此可怕的机关。 自己幸亏是反应机敏,若是常人,恐怕早就中了机关。 “可是,这要如何进去?”长孙长风走到门口,目光再次落在了那傀儡身上。 “很简单。”李秋寒轻笑一声,走到傀儡跟前,随手握着她的左手,轻轻握了握。 很快,就听到两扇门迅速打开了。 这种场面,只看的长孙长风事目瞪口呆,暗暗震惊。 两人进到里面后,长孙长风忽然发现,头顶上什么飞掠了过去。 一抬头,却见是一只麻雀大小的鸟,扑棱着翅膀飞入了一侧的茅草屋里。 而后,他就听到一个声音“有客人来了。” “这……” “别大惊小怪,这是报信鸟在传达信息。” “难道,这也是那鲁天工制造出来的吗,还能说人话?” “是的,我听鲁天工提及过,要让这些制作出来的东西能说话,里面要据说要设置特殊的机括。不过,也只能说出一句话。” “这,这太不可思议了。” 长孙长风听闻如此,心中暗暗震惊。 他今日,若非诗跟着李秋寒来到此地,恐怕也不会有如此大开眼界。 两人正说着话,却见那茅草屋里,走出来了一个男子。 那男子大约十八岁年纪,他头戴芙蓉玄冠,身着绛褐黄裙,俨然是一副正一道的打扮。 这男子看到两人,目光很快落在了李秋寒的身上。 他略一施礼,忙问道,“拜见李郎君。” 长孙长风一愣,他现在明白了,李秋寒分明是和这男子认识。 难道,这就是那鲁天工吗,这么年轻? 李秋寒一步上前,还礼后,轻轻问道,“青玄,你师父呢?” “回禀李郎君,我师父去长安了。”那男子说道。 “去长安,”李秋寒闻言,一阵疑惑。“他不是一向不出茅屋吗,怎么现在突然去了长安。” 青玄回禀道,“师父收到了青莲贴,所以动身去了长安。” “青莲贴?”长孙长风闻言,暗暗吃了一惊。 他走上前,看了看青玄,忙问道,“你说的,可是青莲宗宗主李暮寒发放的青莲贴?” “是的,青莲宗宗主是师父挚友。而且青莲宗广邀江湖英雄,汇聚长安,是难得一见的江湖盛事,师父也不想错过。” 青玄看了一眼长孙长风,说道。 “不对啊,青莲宗宗主李暮寒都隐退江湖数年,怎么会突然重现江湖,发放这样的青莲贴。”长孙长风剑眉紧蹙,神色凝重起来。“我怀疑,这里面肯定有诈!” 第二十四章 长孙长风的小心思 “听长孙参军的意思,好像对这个李暮寒很了解?” 李秋寒看了一眼他,笑着问道。 “李秋寒,注意你说话的口气。”长孙长风扫了一眼李秋寒,剑眉一挑,有些生气的说,“李宗主乃是鼎鼎大名的江湖前辈,百年难遇的武林高手,由不得你如此的亵渎。” “是吗,”李秋寒听来,却更是不以为然,柔柔的笑道,“听长孙参军的意思,似乎对李宗主非常尊崇。莫非,你见过他?” 长孙长风轻哼了一声,将脸扬起来,挺了挺胸膛,根本不屑于和李秋寒解释。 李秋寒这个江湖术士,哪里会懂得他对李暮寒的那种感情。 当然,在长孙长风看来,这世上也未必有人真的会懂,除了李暮寒。 这个虽然未曾见过庐山真面目的恩人,可不仅仅是长孙长风感激的救命恩人,更是他务必尊崇的江湖豪杰,是他敬仰,追随的武林前辈。 长孙长风忍不住,又想起了那一件过往的江湖大事。 那一年,来自倭国武林的一群人漂洋过海,千里迢迢来到大唐,挑衅中原武林。 曾经,有多少中原武林人士,都命丧他们手上。 当时,整个中原武林人人自危,整个江湖上更是风声鹤唳。 关键时刻,事李暮寒出手。 他凭着青莲宗的绝学《药师武功心法》,以江湖名器惊鸿剑和游龙刀,血战那些倭国人三天三夜。 由此一举扫灭了他们,而李暮寒也从此名震江湖,更惊动朝廷。 据说当时朝廷都向他发出邀请,做出了各种高官厚禄的承诺。 但李暮寒却向往江湖,谢绝了朝廷的邀请。 更是在随后不久,就带着青莲宗一起隐退江湖。 但,多年一来,江湖上却一直都有青莲宗和李暮寒的传说。 李暮寒这种人在江湖,却身系家国,心怀天下的气概胸怀,是最为让长孙长风钦佩景仰的。 而这,又岂是李秋寒这种只懂得装神弄鬼,鼠目寸光的天文郎所能懂的。 想到此,他也对李秋寒更多了几分轻视。 李秋寒看着长孙长风这一副高傲的气势,他只是笑了笑。 其实,他是很意外的。 意外是,这个无比高傲,目空一切的司法参军,竟然对往昔的他,怀着如此的情感。 他没再去追问长孙长风,却又问青玄道,“青玄,你可知道,你师父去长安,具体去了何处吗?” 长安城不大,对于煌煌大唐而言,确实如此。 但,长安城又不小,108坊,状如棋盘的密密麻麻的排列。来自天下各地的各种各样的人,的都汇聚如此,构成了一个繁杂的城池。 想要在这里找一个人,那也无疑是大海捞针。 “这个师父没说。”青玄摇摇头,一脸茫然。 “这个倒是无妨,只要知道在长安,一切就都好办。”长孙长风冷冷的说了一句,转身就走。 李秋寒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嘴角浮起一抹邪魅的笑意,当下辞别青玄,旋即也离开了。 “长孙参军,你确定,你能凭着你的细作,查出鲁天工的去处吗?” 回去的路上,李秋寒像是无意的,随口问道。 长孙长风一听,脸上掠过一抹骇然的神色。 “李秋寒,你如何知道我有细作?” 李秋寒微微一笑,一手捻着额前一缕发丝,两根细长的手指轻轻捻动着。他转动那透着无比幽深而鬼魅的双眼,扫了一眼长孙长风,说,“很简单啊,身为雍州司法参军,执掌京畿之地的刑狱,若是没有一些眼线细作安插在长安各地,又如何能随时掌控长安城的安危状况。” 长孙长风嘴唇动了动,脸上掠过一抹不自然的神色。 仿佛,自己的秘密被人戳穿了,多少有些不爽。 这倒是实话,长孙长风在长安城,广布细作。 这些人伪装成各种各样的身份,他们随时关注着城中每个角落的动向,随时方便将异常的情况传递给长孙长风。 其实,何止他司法参军,事实上,包括上到三省六部,下到长安县和万年县的县令县尉,甚至于包括金吾卫,以及久居深宫的皇上皇后,他们都有自己的眼线细作。 这些人都潜伏在长安城的角落里,化身为一个个普通的人,密切的收集着各种对自己有利的情报。 而这,就是长安。 表面上繁花似锦,一片昌盛。但暗地里,却是各种暗流涌动。 这之后,长孙长风便驱马疾驰,不再与李秋寒多言。 一方面,是他不想浪费时间。 另一方面,则是他总觉得李秋寒表面上看起来文弱无欺的样子,但时不时却一语惊人。 尤其他那双眼眸,好像鬼魅一般,似乎能洞穿人心。 但,长孙长风可不喜欢这种被看穿的感觉。 他总觉得,李秋寒一定是用了什么江湖术法,算计他了。 但,自己找不到证据,却总在他面前低一头,这令他很不舒服。 他必须要尽快去证明自己的能力,要向这个天文郎展露自己司法参军的过人能力,压一压他以及的气势。 两人驱马一路进入长安城,长孙长风却似乎是早有目标,径直驱马,一路来到了平康坊南曲。 平康坊南曲,这一带酒肆青楼林立。 长安城里最有名的青楼,酒肆,都在这里。 两人一行,走了一路,最后长孙长风却勒马停在了一个宅邸的门口。 那宅邸上方的匾额上,写着三个字:醉香楼。 其实,所谓醉香楼,也还是只有一层的宅院。 毕竟,朝廷是有严格规定,任何坊内的房屋高度,都不准超过坊墙。 但是,据说很多酒肆青楼,却另辟蹊径,他们不能将楼层向上延伸,就直接向下延伸。 这样,就可以在宅邸里,已然可以出现两层,甚至三层的青楼酒肆。 当然,这种情况也很少,仅限于那些服务于王公贵族的高级青楼酒肆。 就如眼前这醉香楼,便是如此。 而这宅院的门口,一根高高的桅杆上,悬挂着一串五个彩色灯笼牵连一起的灯笼,以及在正门口墙壁上,悬挂着的一块浮雕着莲花图案的木牌,也正说明,这醉香楼的青楼身份。 这门口彩色灯笼和莲花木牌,是长安城的各个青楼约定成俗的表明身份的一种标志。 长孙长风瞄了一眼这正门吗,旋即下马,迅速上前。 “对不起,这位郎君,今日我们客满。” 但,他刚走到门口,这门里,却出来一个小厮,直接拦住了长孙长风。 “开门就是营业,何来的客满。”长孙长风气愤不已,瞪了一眼那小厮,就要往里闯。 但,那小厮却态度依然很坚决,伸出一只手,阻挡着他。“郎君,我们真的客满了。” “你……”长孙长风眉头一皱,一手下意识的握住了腰间的横刀。 “长孙郎君,何必动怒,让小臣试试。”此时,李秋寒忽然跳下马,微笑着走了上来…… 第二十五章 莲花手 “你?”长孙长风转头看了一眼李秋寒,满脸都是将信将疑。 李秋寒笑而不语,也不理会他。 他径直走到门口,看了一眼那小厮,微微躬身拜礼,接着掏出一张名帖,递给了他,“这位”小郎君,不知我这份名帖,可否进得去? 那小厮接过名帖,只打开看了一眼,立刻态度大变。 他连忙躬身让出一条道,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接着满脸堆笑,非常谦卑的叫道,“啊,郎君,你竟有欧阳娘子的帖子,快请进。” 长孙长风看到这一幕,多少有些错愕。 原来,进这种地方,竟然如此的简单。 恍惚之间,他方才想起,之前曾听人说过,这李秋寒帮了醉香楼的欧阳香香驱鬼。 看样子,应该是欧阳香香为感激于他,特赠与了他名帖。 像是醉香楼这种长安城的非常出名的青楼,显然一般人还真难进去,除非得有拜门的名帖。 长孙长风有些不太舒服,自己又在这天文郎面前失了面子。 进入庭院里,却是假山与亭台,奇花异草构筑而成的山水景象。一片蜿蜒的回廊,则分别延伸到左右两侧的各个厢房。 而径直向前的主要厅堂里,则是另一片景象。 宾客满堂,在曲乐的伴奏中,一个娘子正在扭动着身姿,跳着优美的舞姿。 小厮引着他们进来后,就指着那娘子说,“郎君,我家娘子正在前厅跳舞,你们可去。” 说罢,他就走了。 李秋寒看了看长孙长风,柔声一笑,说,“走,参军。”说罢,一拂袖子,率先向前面而去。 长孙长风剑眉一挑,脸上掠过一抹凛然之气。 他小声嘀咕了一句“登徒子。”倒也跟了上去。 一直到进到厅堂里,长孙长风才发现,这个欧阳香香曼妙的舞姿,却是如此的动人。 她梳着双螺髻,身着无比鲜艳的窄袖短襦和高腰长裙,肩膀披着一条粉色披帛。 头戴金玉步摇,额头上贴着金钿,脚上踩着的翘头履上也挂着铜铃。 她怀中抱着一个琵琶,伴随着轻盈的舞姿,不停的拨弄着琵琶。 伴随着她那如丝如画的没眼传情,红唇跳动,每时每刻,一举一动,都仿佛撩拨着人的心弦。 纵然长孙长风自认为心如磐石,但现在也不免有些动摇了定力。 此时,一个身着翠绿的婢女走了过来,略一施礼,就指着左侧一个空席说,“两位郎君,请去那里就坐。” 李秋寒还礼后,旋即就过去了。 长孙长风回神过来,也赶紧过去。 两人坐下后,一个仆人就端着酒菜上来了。 等到仆人走后,李秋寒兀自倒了一杯酒,一边悠然的喝着,一边随口问道,“长孙参军,怎么样,有结果没有?” “你什么意思?”长孙长风一阵骇然,愣愣的看了看李秋寒。 李秋寒放下酒杯,微微探身而来,小声说,“方才那仆人不是你的细作吗?” “休要胡说。”长孙长风闻言,迅速正色喝了一句。 李秋寒倒也不多做解释,只是随口一说,“莲花手这种暗号,小臣还是认得的。” 长孙长风暗暗吃惊,他得承认,刚才和那仆人,确实用了莲花手交流。 所谓莲花手,乃是一种流传于江湖的交流手段。 通过手做出的各种手势,来传达消息。 因为手势如莲,故而称之为莲花手。 虽然手势经人千变万化,但万变不离其宗,都是在最初的莲花手基础上进行的改进。 据说最初,也是出自青莲宗宗主李暮寒,当年长孙长风被李暮寒所施救,随后就被青莲宗传授了一套莲花手。 而后,他就自己改进,专门用来和细作进行联系。 因为莲花手非常隐蔽,旁人是很难看出来的。 李秋寒却能轻易看出来,这也确实让长孙长风深感意外。 他迟疑了一下,倒也没再隐瞒,说,“目前还是没消息,根据他所说。很多拿着青莲贴汇聚长安的江湖人士,最后都不知所踪。” “是吗?”李秋寒装作吃惊,但心里却一点不意外。 要知道,他也是派人暗中调查。结果,和这个没有区别。 两人正说着,却见欧阳香香已经跳完舞,此时,却端着一个托盘走来。 那托盘上,有酒有菜。 欧阳香香在李秋寒的身边盘腿而坐,放下酒菜,然后端着酒壶,给两人逐一倒了一杯。 李秋寒倒也不客气,端着酒喝了一口。 他非常惊异的看了一眼欧阳香香,说,“娘子,你好有手段啊,居然弄来了虾蟆酒,真是难得。” “哈哈哈,李郎君若喜欢,奴家可以为郎君常备。”欧阳香香掩嘴,轻轻的发笑起来。 那柔软纤细的身段,半裸的上胸,也随之花枝乱颤,流露出了无尽的勾人魅力。 所谓虾蟆酒,乃是道正坊里一家机器出名的酒肆出产的名酒。 看着两人有说有笑,长孙长风心中多有不爽。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看了看欧阳香香,说,“欧阳娘子,今日我们前来,却是叨扰了。酒菜就不吃了,我们还有要事,就先走一步。” 长孙长风可不想浪费功夫,在这等烟花之地。 “哎,长孙参军,莫要着急啊。”李秋寒见状,眼见长孙长风要起身,迅速拉住了他。 欧阳香香此时也顺势身子一歪,靠着长孙长风,娇声说,“都说当世潘安,长安郎君长孙参军天下无双。奴家今日难得一见,怎能就这么轻易走了。” 长孙长风一阵厌弃,顺手推开了她,紧绷着脸说,“欧阳娘子,切莫要胡来。” 欧阳香香闻言,轻轻一笑,转头看了一眼他,说,“长孙参军,你的要事,不妨说与奴家听听,兴许奴家可以帮得上忙。” “你……”长孙长风闻言,脸上露出了将信将疑的目光。 欧阳香香端着酒喝了一口,看了一眼他,说,“长孙参军不就想知道李宗主广发青莲贴邀请的江湖人士,都去了哪里吗?” “在哪里?”长孙长风闻言,迅速来了精神,有些激动的看着欧阳香香。 欧阳香香斜睨了一眼李秋寒,李秋寒微微颔首,表示可以让她说。 欧阳香香方才说道,今日申时,李暮寒会在东市一壶醉酒楼会见那些江湖人士。” 第二十六章 长安城第一名妓 “你确定?”长孙长风闻言,露出了非常震惊的神色来。 此时,李秋寒也大感意外。 这个消息,为何之前他没收到呢。 欧阳香香端着长孙长风跟前的酒,递给了他,娇声笑道,“长孙参军,这是奴家刚才听人偶然说起的。那人也收到了青莲贴,因为多吃了几杯酒,随口说出的。” 纵然说,欧阳香香也是见多识广之人,可是,看着长孙长风,她也不免有些怦然心动。 这个一脸浩然正气的男子,英武俊朗,剑眉星目的眉眼之间,更有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气质。 长孙长风不得已,端着酒喝了一口。 但随即,他就迅速放下酒杯,旋即立刻起身,看了一眼李秋寒,说,“天文郎,我先走一步了。” 说着,他立刻就出去了。 欧阳香香不无遗憾,幽幽叹息一声,转而,坐到了李秋寒跟前。 欧阳香香得承认,这李秋寒的长相姿态,也是无比的迷人。 但,他和长孙长风不同。他的身上,总是透着一种邪魅而神秘的气息。 尤其那一双眼眸,幽深而鬼魅,嘴角一笑,仿佛更是透着几分妖媚的气息。 世上男子如此,恐怕也是任何女子都难以有拒绝的气息。 因为,这种勾人的诱惑,仿佛从人心底,将最原始的欲望给勾扯而出。 李秋寒吃了一口菜,无视欧阳香香投来的灼热的目光,他柔柔一笑,问道,“娘子,可否请你帮忙。” “李郎君,你莫不是想要那进入一壶醉酒楼的青莲贴?”欧阳香香双目灼热的看着李秋寒,一手顺势抚着他的肩膀,微微将身子靠了过来。 李秋寒倒也不拒绝,柔柔一笑,说,“娘子好生聪慧啊。” “是为了长孙参军吗?”欧阳香香看了一眼他,说,“不曾想,李郎君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专门从事捉鬼的天文郎,却怎么对长孙参军的查案之事如此上心。莫非,郎君也是对参军有所动心?” 李秋寒闻言,不免轻笑一声,他微微摇头,说,“娘子这般想,那我便是如此的人。” “李郎君说笑了,奴家看的出,郎君可不曾有这等龙阳之好。”欧阳香香说着,却更是放肆,一双玉手,倒是不客气的在李秋寒的身上游走,甚至没入他的袍服里面。 “李郎君,今日,不妨就证明给奴家看看,你是怎样的男子?” 李秋寒倒也不说话,嘴上却挂着柔媚的笑意。 但,随即欧阳香香发出了一声惊叫,迅速缩回了手。 却见那两手上被两个小纸人死死抓着中指用力的掰扯着,她痛苦的哀嚎着,眼巴巴的看着李秋寒,不断的求饶起来,“李郎君,奴家知道错了,求求李郎君放了奴家。” 李秋寒看了一眼她,轻轻说,“娘子,你要记住了。我是五官阎罗转世,身上杀伐力气太重。打我的主意,要看看我身上的小鬼是否会答应。” 话说着,他另一只手轻轻一弹。 那两个小纸人轰隆一声,就瞬间化为了灰烬。 李秋寒旋即轻盈一跃,纵然起身,接着他给欧阳香香微微拜礼,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的时候,欧阳香香随手扔来了一个帖子。 同时,她神色复杂的看着李秋寒,满是愧疚的说,“恩人,方才是奴家造次了,请收着。” 一直到此时,欧阳香香才回过神来。 刚才,她的确是有些情不自禁了。 李秋寒接过帖子,赫然看到了上面写的三个字:青莲贴。而帖子的周身,则是绣着一株株绽放的青色莲花的莲蓬。 而青莲贴三字,更是被一株缠绕的青莲花环绕。 他转头看了一眼欧阳香香,嘴角浮起一抹魅惑的笑意,旋即一拂袖子,快步走了。 欧阳香香,表面上是醉香楼的歌妓。 但,她还有另一个身份,专门从事制作赝品的拜帖名帖。 长安城里,每日都有无数学子,他们想要拜见达官显贵,就少不了这种拜帖。 于是,这就成了欧阳香香的生意。 事实上,李秋寒完全可以拿出一张货真价实的青莲贴。 但,他不能这么做。 因为,这很容易暴露自己身份。 但目前,他还不想暴露。 从醉香楼里出来后,李秋寒回首一看,就注意到身后有人跟踪。 他随即来到路边一个茶肆,坐下点了一碗茶。 而不久,一个戴着斗笠,身着褐色粗麻的男子也坐了过来。 他没有抬头,而是轻声说,“宗主,已经得到消息,今日酉时,确有一个自称宗主的人,在东市一壶醉酒楼会见收到青莲贴的人。” “身份呢?”李秋寒神色严肃,低头端着茶品味着。 “目前还不确定,”对方有些愧疚,“一切都太突然,对方是突然散布出的消息。” 李秋寒微微点了点头,说,“可曾查到有鲁天工的消息?” “有,今天酉时,他也会去一壶醉。” “很好,后面的事情你暂时别管了,我会亲自跟进。” “是,”那人应了一声,但随即又说,“宗主,这个假冒宗主的人,目前还不确定是不是发放青莲贴的人。不如,我届时安排人暗中保护宗主,万一……” “无妨。”李秋寒淡淡一笑,“有雍州司法参军在,暂时还没人伤的了我的。” 对方倒也不再多说什么,随后就离开了。 长安城里的市场,一共有两个,东市和西市。 东市主要面对的人员,是王公贵族,达官显贵。由此,这里贩卖的各种商品货物,也都是非常名贵的绫罗绸缎,西域调料,金银珠宝,名贵药材。 而且,这里汇聚了天南海北,各个地方的人。 同时,更有来自周边各个国家的商人,他们将本国的特产货物,都带来这里兜售贩卖,汇聚于此。 诸如吐蕃,倭国,新罗,百济,高句丽,回鹘,突厥,甚至于远在西域的天竺,大食,波斯等人。 这些各色人等,构筑了成了东市纷繁复杂,别开生面的市场。 一壶醉,是开在东市里的一家个非常高档的酒楼。 酒楼有三层,雕梁画柱,单单从外面看,就极尽奢华。放眼整个长安城,这都是极少的存在。 只因为,这里服务的人,主要都是以达官显贵,朝廷重臣为主。 朝廷的政令,有时候就得松动了。 故而,这种高于坊墙的楼宇房屋宅邸,就顺势而生了。 李秋寒赶过来的时候,却见门口两个魁梧的护卫,正将长孙长风阻拦在外面。 虽说长孙长风掏出了自己的腰牌,但那些人却完全视而不见。 李秋寒跳下马,迅速上前,迅速掏出了青莲贴,递给那些护卫。 “现在可以进去了吗?” 第二十七章 鲁天工的交代 长孙长风转头看向李秋寒,有些意外。 他迅速皱起眉头,疑惑的打量了他一眼,仿佛从未认识。 “李秋寒,你从哪里得到的青莲贴。” “若小臣说,是青莲宗宗主发放的,长孙参军可是会相信?”李秋寒柔声一笑,看了一眼长孙长风说道。 “胡扯,凭你一个小小的天文郎,恐怕还不够身份,收到青莲贴。”长孙长风一脸傲慢,说话非常决绝。 是的,他虽然对李秋寒的种种手段都有些惊叹。 但,他骨子里还是对李秋寒有很大的成见。 而且,他更不认为,这样装神弄鬼的江湖术士,能入得了江湖第一大帮青莲宗宗主的法眼。 李秋寒闻言,却也一点都不生气,只是爽朗的大笑了一声。 “小臣是没有身份得到,不过,小臣却有其他的手段办法。”李秋寒嘴角勾起,媚媚的笑了一声。 那两个护卫看到青莲贴,立刻恭敬的让出了道来。 李秋寒微微拜礼,一拂袖子,就进去了。 长孙长风尽管心中多有不满,但此时也不好多说什么,硬着头皮,跟着也进去了。 一次次的让他在自己面前露脸,一次次的自己丢了面子,长孙长风内心别有多难受了。 两人进去,没走多远,就见前面出现了一个非常大的正厅。 此时,这厅堂里已经事座无虚席,高朋满座。 长孙长风进到正挺立,环顾周围,着实是大吃了一惊。 因为,他才注意到,这里的宾客,竟然都是来自江湖的人士。 有些人,是早就名震江湖的人,有的则是最近刚声名鹊起的人物。 甚至,还有不少人是早就隐退江湖的。 这时候,长孙长风也是更加的疑惑,难道,今日这场盛会,当真是李暮寒发出的邀请吗? 莫名的,他看向厅堂里,心中对于那个神秘的,未曾谋面的青莲宗宗主,多少有了一些期待。 “长孙参军,你先在这里坐坐,我要去会老朋友了。”李秋寒轻笑一声,随即就向里面走去。 “老朋友,这些江湖人,还有你的老朋友?”长孙长风有些意外,忍不住好奇,他也紧跟了过来。 李秋寒径直向里面而去,却来到了一个角落里,在一个几子跟前,轻轻坐下来了。 而在他的对面,则坐着男子。 这男子年约五十出头,左边脸颊上,戴着半张造型诡异的青铜面具。此时,他端着酒,正独酌独饮,眼见李秋寒落座,他露出了几分意外的神色。 “李宗……” “嘘!”李秋寒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边,微微摇摇。 随即,用眼睛余光,瞥了一眼正跟过来的长孙长风。 他立刻会意了,但仍然不可思议,很震惊的看着李秋寒,“李郎君,今日这江湖盛会,你说李宗主邀请大家前来,究竟所为何事?” “我也好奇啊,”李秋寒注视着他,柔柔的笑着说,“青莲宗宗主这时候突然发出这种青莲贴,广邀江湖人士,汇聚于此,到底所为何事?” 那人听到这里,也是非常意外。 因为,他听出了李秋寒的弦外之音,这场江湖盛会,并非他李秋寒邀约,而是另有其人。 他刚要开口,长孙长风已经过来,他非常不合时宜的坐在了李秋寒前面。 长孙长风昂着脸,傲然的看着那人,略一沉吟,问道,“敢问这位,应当就是李秋寒所说的那个赛鲁班的鲁天工了!” 那人闻言,却是爽朗一笑,看了看长孙长风,一笑说,“郎君何以见得啊?” “这还不简单,阁下半张脸明显是被烧灼,故而戴了半张铜面具。而那双手关节突出,上面布满了各种伤疤。可,这种伤疤,却不像是长刀砍伤,而像是被刻刀,竹篾之类器物所伤。同时,还有硫磺,油类所烧伤的。” 长孙长风美=剑眉轻轻挑了一下,那双星眸之中,闪动着几分无比自负的得意,“加上李秋寒来到你这里,却和你一见如故。他一个天文郎,对于江湖所知甚少。除了你,恐怕也未必认识其他人了。” 鲁天工听闻如此,倒是有些意外。 他不由的看了一眼李秋寒,却见李秋寒微微低头,柔柔一笑。 旋即,他附和着长孙长风,说,“参军所言极是,我能认识鲁天工,那也是一种偶然。” 难得扳回一局,终于赢了面子,长孙长风神色之中,都不由的露出了几分得意的神采来。 鲁天工此时也是摇摇头,但突然话锋一转,却盯着长孙长风,笑道,“果然是见识过人,不愧是雍州司法参军。” “你认得我?”长孙长风有些意外。 “认识谈不上,”鲁天工露出诡异的一笑,一手抚摸着脸上的铜面具,说,“不过,老朽却知道,这放眼长安城,能生的如此英朗的姿容之人,腰间配着雍州锦囊的郎君,恐怕除了司法参军长孙长风,也断乎不会再有二人。” 长孙长风轻哼了一声,微微扬起脸颊来,更透着一种傲然。 他生的如此俊朗过人,一直被人称之为当世潘安,玉面郎君。 但,长孙长风并不喜欢,甚至有些厌恶。 他所渴望的,是自己的能力被人所认可,而不是这一副皮囊。 长孙长风环顾了一眼四周,赶紧转移话题,问鲁天工道,“鲁先生,不知今日李宗主主持的这场盛会,究竟何时开始,她何时出现。” 鲁天工摇摇头,神色变得有些严肃,“老朽也不知啊,我才来没多久。” 话说着,他看向了李秋寒。 李秋寒只是看了一眼他,随即问道,“鲁先生,我们次来,一个目的就是为找你。” 长孙长风迅速跟进,附和着问道,“最近一段时间,可曾有人求你造了一些武功极高,能够杀人的傀儡?” 鲁天工闻言,略一沉思,说,“还真有啊,一个月前,有人曾上门拜访,要我造二十个攻防具备的傀儡。” 第二十八章 神秘人的身份 长孙长风顿时来了精神,仿佛看到了案子突破的线索。 他眼神里闪动着光芒,有些激动的看着鲁天工,忙问道,“这人是谁?” 鲁天工摇摇头,说,“这人当时打扮的很神秘,在一个深夜造访我的宅邸。当时,他戴着斗笠,脸上更是裹着黑色的面衣,我看不清他的长相。” “难道,你就没看出一点他的特征吗?”长孙长风有些焦急,忍不住又问道。 “长孙参军,你这话有些说笑了。平日里找我做东西的人多了去了,很多人都不方便暴露身份,老朽也自然不去关注。毕竟,江湖众人,自然也要恪守江湖规矩,我们只要完成交易就行。” 鲁天工瞥了一眼长孙长风,多少有些讽刺的叫道。 长孙长风当然听出了这弦外之音,他脸上立刻掠过一抹凛然,拳头也攥紧了。 李秋寒看了一眼他,顺势一手抚着他的拳头,轻轻拍了一下。 转而,他看向鲁天工,问道,“鲁先生,那人也没提及具体那些傀儡的用途?” 长孙长风心里一动,有些震慑的看了看李秋寒。 不知为何,他在恍惚之间,仿佛感受到了那种久违的关怀。 是的,虽然李秋寒只是随手抚了抚他的拳头,可是那手掌长的淡淡温暖,却是那么熟悉。 对,是曾经李暮寒亲自为自己喂药的时候,抚着自己的拳头,宽慰自己的那种感觉。 这样的感觉,他总是很难忘记。 可,这种感觉,为什么会出现在李秋寒身上。 这个天文郎,怎能和李暮寒相提并论。 长孙长风有些感慨,自己也许太过想念李暮寒。 鲁天工一阵疑惑,忙询问道,“李郎君,你们为什么突然关心起这些傀儡的事情?” “鲁先生,看来你还真是不闻外界之事。长安城最近发生了傀儡杀人案,已经闹的满城风雨了。”长孙长风收起心思,非常严肃的看着鲁天工说道。 李秋寒眼见鲁天工一脸疑惑,大致将事情原委给他讲了一遍。 听完之后,鲁天工也是深感意外。 但,神色之中却露出几分得意,他看了看两人,一手摸着自己的青铜面具,带着几分炫耀的口气说,“看样子,我做的这些杀人傀儡还真是够成功。我没想到,他们竟然可以让你们这些武林高手都束手无策。” 长孙长风听到这里,顿时怒火万丈。 他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喝道,“鲁天工,你造出这种杀人的器械,助纣为孽,为虎作伥。非但没有一点悔过之心,反而还洋洋得意,信不信我立刻拘了你。” “哈哈哈,长孙参军好大的官威啊。不过,我未曾杀人,拘我,你如何入手。”鲁天工挑衅的看了一眼长孙长风,端着酒喝了起来。 “你……”长孙长风刚才也只是说气话,说起来,他还真的对鲁天工束手无策。 “大家消消气。” 李秋寒轻笑了一声,用清幽而神秘的目光看向了鲁天工,嘴角提起,勾起媚媚的笑意,轻轻问道,“鲁先生,你仔细回想一下,可还记得那人身上究竟有什么疏忽的特征。此案已经造成重大影响,朝廷令我协助长孙参军限期破案,还望可以帮忙。” 说着话。李秋寒特意欠身,施礼躬拜了一下。 鲁天工见状,大惊失色,连忙起身,迅速还礼,忙说,“李郎君客气了,这既然是李郎君的事情,那老朽定然鼎力支持。” 这一幕,倒是让长孙长风看的有些目瞪口呆。 他也不明白,这鲁天工怎么会对李秋寒如此的恭敬。 莫非,他也帮他捉了鬼。 对,大概,这是最合理的解释了。 鲁天工随后沉默,仔细想了片刻,忽然拍了一下额头,说,“老朽想起来了,那人好像有胡子,而且,手上似乎戴着一个扳指。” “扳指?”长孙长风闻言,也顾不上气愤,有些惊异的问道。 “是的,不过具体什么扳指,我倒是没看清楚。”鲁天工没有理会长孙长风,而是看着李秋寒,说,“不过,我倒是注意到,他那戴着扳指的手指,似乎要比其他的手指粗很多。唉,当时夜太黑,也许我看走眼了,真没看太仔细。” 李秋寒微微点头,轻轻说,“鲁先生,很好,你能提供这些讯息,已经很不错了。” 鲁天工仿佛又想起什么,看了看李秋寒,忙说,“李郎君,我还注意到,他穿着的靴子是一双鹿皮翘头靴。嗯,大概的信息,就这些了。” “很好,鲁先生,多谢你提供这些信息。”李秋寒再次拜礼。 长孙长风此时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李秋寒,说,“有了这些信息,我们查案进程倒是可以快了。如今,那些杀人傀儡倒并不是多大的威胁了,就看能不能抓了凶手了。” “长孙参军,你此言差矣。”鲁天工这时看了一眼他,忽然说道。 “你说什么?”长孙长风一愣,扭头看了一眼他,心里顿时又升起一股怒气。 这个鲁天工,仿佛故意和他作对,几次三番要当拆他台,令他难堪。 鲁天工却并不理会,看了一眼李秋寒,说,“李郎君,先前你能轻易制服那些傀儡,是因为这些杀人傀儡我做的相对简单些。但后来,那人又特意来叮嘱我。而后,我对这些杀人傀儡做了进一步的改进。先前他身上的很多致命的弱点都被克服。你若用从前的老办法,必然对付不了他们。” “怎么会这样。”长孙长风闻言,着实有些着急了。 他一步上前,来到鲁天工跟前,凝视着他,非常生气的问道,“你快说来,这些被你改进的杀人傀儡,要如何制服他们?” “很简单,要想制服他们,首先要……啊!” 鲁天工的话,才刚说了一半,忽然,不知何方,忽然飞射来一根弩箭,不偏不倚,直接摄入了他的脖子部位。 瞬间,鲜血迸射,鲁天工发出一声痛哭的闷哼,应声倒地。 李秋寒迅速上前探查,发现他已经没有了气息。 但,鲁天工却用手指,在旁边地上,用酒水写了一个臣字。 他也不明白,这到底什么意思,但也顾及不上了。 他迅速环顾四周,赫然,就见厅堂里面的一个套间门口,出现一个人影。 “贼人在那里,我去追。” “交给我。”长孙长风怒不可遏,抽出身上佩刀,纵身一跃,立刻就冲了出去…… 第二十九章 她是青莲宗宗主吗 李秋寒抽出鲁天工脖子上的弩箭,拿到面前,仔细的查看了起来。 眼前这根弩箭,属于是非常常见的单兵弩箭。 箭头,是铁质三棱箭头,这种箭头通常破甲能力非常强。 箭杆则是竹制的,并不是很长,箭尾则是皮革箭尾。 这种箭矢,是普遍装备于军队里的,强调的是对破甲能力。 事实上,这种箭矢,如果想要溯源追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很显然,凶手也是做了完全的准备。 这时,长孙长风已经回来了。 他耷拉着脸,脸色非常难看。 走过来后,意兴阑珊,踢了一脚几子,生气的喝道,“混账,居然让他跑了。” 李秋寒看了一眼他,说,“长孙参军,你也不要自责,这凶手是做了完全准备。既然如此,那也一定早就想好了退路。” 说着,将弩箭丢给了他。 长孙长风看到这弩箭,也是什么都明白了。 这会儿,他们这里已经成了焦点,所有人都好奇的张望过来。 “青莲宗宗主到!” 此时,厅堂正中央的二楼上,忽然,有人叫了一声。 很快,就见一个身影,在两个梳着高髻,穿着翠绿交领襦衫,束腰长裙的婢女的陪同下,徐步走下楼梯。 众人的目光,也纷纷看向了这个身影、 其中,也包括了李秋寒和长孙长风。 这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女子,长的明眸皓齿,灵巧动人。 不过,她却是一身男装打扮。 头戴黑罗纱幞头,身着绯色翻领窄袖袍服,腰间的金镶玉革带上,悬挂着蹀躞七事,脚踩一双翘头鹿皮云纹靴。 虽然说身着一身男装,却处处都透着一股女子的柔媚。 李秋寒看到这景象,走到长孙长风跟前,看了一眼他,问道,“长孙参军,你见多识广。以你所见,这个娘子,是青莲宗宗主吗?” “这……”长孙长风一时间也犹豫了,完全答不上来。 要知道,他根本没见过李暮寒的真面目。 那迷糊之中的恍惚一见,甚至无法让他确认,对方到底是男是女。 可,即便如此,长孙成风内心深处,却依然阴阴有一种感觉,眼前这个女子,并不太可能是李暮寒! 当然,此时众人也都纷纷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那女子徐步上前来,看了看众人,略一施礼,说,“在下青莲宗宗主李暮寒,承蒙诸位看得起,今日参加这盛会,在此我先感谢了。” “不对,你怎么可能是青莲宗宗主。”忽然,有人冷不丁的叫道。 “对,堂堂江湖第一大帮的帮主,怎么可能会是个涂脂抹粉的娘子。” “莫非,他名震江湖,靠的不是拳脚上的本事,而是床上的那些能耐吗?” 其他人也都纷纷跟着揶揄,甚至有人更是出言不逊。 “放肆,胆敢对我们宗主无礼,我看你们不想走出这里了。”一个婢女上前一步,指着人群里,愤然怒喝道。 “小环,退下,不可无礼。”那女子一摆手,那个婢女闻言也赶紧退下了。 她也不生气,环视着众人,不紧不慢的说,“我知道,各位现在看到我的真面目,确实不太相信,我就是李暮寒。其实,也正因如此,我才一直没有露面。” “李宗主,听闻你的游龙刀和惊鸿剑,可是江湖上百年难得一见的神兵利器。你若拿得出来,我等便相信你是青莲宗宗主。” 这时,人群里,走出来一个男子。 这人身着半旧的鸦青麻衣,腰间悬锈迹铁剑,草绳束发,足蹬木屐,却隐有剑气藏锋。 李秋寒只是扫一眼,就感觉到对方身上散发而出的凌厉强悍的功力。 此人的武功修为,至少在二十年以上,已经到了一种很高深的地步。 长孙长风看到他,只是一眼,迅速就叫道,“莫非,这人便是号称江南第一快剑的冷寒风。” 江南第一快剑冷寒风,据说建发快捷轻灵,快如闪电。 败在他手下的人,基本都没看到他如何出剑的。 那女子看了一眼他,说,,“这位英雄,你想见游龙刀和惊鸿剑,恐怕现在不合时宜。那两件兵器坏了,我正找了匠人在修理。” “哈哈哈,你这理由未免也太牵强了。”冷寒风一听,忍不住大笑。“这样,青莲宗宗主可是武功绝学天下无双,你若能接我一剑,我便信你。” 话说着,冷寒风迅速抽出了身上的长剑。 轻灵而透着刺寒之气的声音,随着长剑抽出,瞬间响彻厅堂。 下一刻,他忽然举剑刺向那女子。 他的速度,当真是快如闪电,几乎眨眼之间,众人什么都没看到。 但,只感觉眼前一道寒光闪过眼前。 而冷寒风,已经重新将剑撤了回去。 众人惊讶,并未见到那女子受到一点伤害。 反而,是冷寒风,他脸色苍白,那手掌上,一道鲜血,已经流淌而出。 “啊,冷如风受伤了。”人群里,不知谁,忽然惊叫一声。 众人见状,也纷纷发出了震惊的唏嘘。 而那女子,此时也是惊慌未定。 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本以为自己吉凶未卜,可现在看来,一切根本不是如此。 长孙长风这时候也神情凝重,他确信那女子没有动手。 他更确信,冷寒风的受伤,是被人暗伤了。 那人武学修为非常高深莫测,他刚才清楚的感觉到,就是从自己这一方向,击打出了一道强劲的掌劲。 但,是谁,却根本无从查起。 这时,众人仿佛也相信了这女子的身份,忽然纷纷躬身半跪在地,陆陆续续的叫道,“恭迎李宗主!” 那女子惊喜不已,她刚想说什么,但,就在这时,忽然在楼顶上方,径直冲下来一个黑衣蒙面人。 他举着一柄横刀,对着那女子的头上就劈砍下来。 李秋寒见状,大惊失色,叫了一声,“李宗主小心。”说时间,他已经冲出人群,扑向了那女子。 而与此同时,长孙长风也冲了出来,他抽出佩刀,纵身一跃,跳到半空之中,举刀就朝那蒙面人砍杀而来…… 第三十章 这个假宗主到底何许人也? 蒙面人迅速闪躲,同时回身,举刀抵挡。 很快,两人就缠打了在一起。 从厅堂里,一直到外面。 而周围那些江湖人士,纷纷作壁上观,一个个都没打算出手,而是纷纷赶出去看戏。 甚至,时不时有人在看到打斗的精彩的地方,还会发出喝彩声。 长孙长风看着这些人的这副嘴脸,心里也是够恼怒的。 李秋寒搀扶着那女子,从地上爬起来。 他略一拜礼,忙赔礼道歉。“李宗主,事出突然,方才多有得罪了。” 那女子迅速撇开了李秋寒,眉头皱了一下,显得有些生气。 “谁让你多管闲事了,区区一个蟊贼,本宗主还对付得了。” 李秋寒也不去过多争辩,只是微微颔首,“李宗主说的是,刚才是我多事了。” 刚才,他搀扶这女子的时候,适才发现她浑身柔弱无力,身上更是没有一点真气流动。 这说明什么,眼前这女子其实根本没有一点武功。 他也是很意外,身上毫无一点功力,竟然敢冒充自己,这不是纯纯的不怕死? 那女子也许也意识到自己有些过分,方才说,“不过,念在你一番好意,本宗主权且放了你。” “多谢李宗主。”李秋寒微微躬身,再次施礼。 “扫兴,竟然又让这贼人跑了。”门口,传来了长孙长风的叫骂声。 他已经从外面进来了,但脸色铁青,满脸都是怒气。 他几步走到那女子跟前,剑眉微微紧蹙,眼神里充满了疑惑。 “看什么看,你是什么人,胆敢对本宗主如此的无礼?” 那女子神色中透出几分紧张,有些慌乱的叫道。 “宗主,你真的是青莲宗宗主李暮寒吗?”长孙长风也不是傻子,就这女子刚才应对那个贼人的反应,哪里会是个武学高手的正常反应。 “放肆,你是何人,胆敢怀疑我们宗主的身份?”此时,一个婢女又冲了上前来,指着长孙长风冷喝道。 长孙长风也不啰嗦,迅速掏出身上的腰牌,面色一凛,“看清楚了,我乃是雍州总官府司法参军长孙长风,在此调查案件。” 那些围观的江湖人士,一听长孙长风自报家门,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纷纷发出了唏嘘不安的声音。 甚至,已经有人转身就要逃离这里。 这些人来到长安城本来动机就不单纯。 自然,更不愿意和官府的人牵扯上关系。 尤其这雍州司法参军,他们可不愿被纠缠上,否则麻烦事情一堆不说。若是被纠缠到自己干了什么违法的事情,那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站住,本官还有话要问你们,谁都不准离开这里。”长孙长风见状,随手拍打了一下腰间的佩刀。 嗖的一声,那佩刀如同离弦的箭一般,迅速迸射而出,飞过众人的铜头顶,扎在了门外的砖缝里。 一群人见状,也是吓得惊骇不安,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李秋寒走到长孙长风跟前,小声说,“长孙参军,眼下从这些人身上问不出什么的。贼人已逃,小臣的意思,可暂且放他们离去,暗中派人盯梢。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你可再便宜行事。” 长孙长风有些惊异,看了几眼李秋寒。 他不敢相信,这个天文郎竟然还有这等机敏的心思。 方才,自己怎么就没想到。 其实,认真想想,眼下这倒是最为妥善的处置办法。 但,长孙长风面子上总觉得有些过不去。 他轻咳一声,冷冷的说,“用你来提醒,本官正有此意。” 说时,推开李秋寒,看向那些人喝道,“你们听着,这几日住在长安最好别闹事。有任何事情必须要向官府报备。否则,休怪本官翻脸无情。” 那些人忙不迭的应了一声,这才都离开了。 “什么,你就是司法参军长孙长风?”那女子此时忽然兴奋无比的跑来,凑到长孙长风跟前,满脸嬉笑的问道。 她一笑,这倒是让那脸更加的美艳动人。 说完,这女子又跑到李秋寒跟前,打量了他一番,似乎想起什么说,“本宗主想起来了,那你一定就是那个专门捉鬼伏妖的太卜署的天文郎卜师李秋寒?” 李秋寒恭敬一拜,柔柔一笑,轻轻应答,“正是小臣。” 这女子激动不已,看着两人说,“听说你们俩人正调查邢国第里的傀儡杀人案啊。是不是非常好玩,能不能带上本宗主。” “李宗主,江湖上那么多的繁杂之事,你不去管理,却有心思参与我们雍州的案件调查?” 长孙长风打量着这女子,眼神里,仍然透着疑惑。 “本宗主喜欢,不用你管。”她脑袋一扬,闪动着一双非常灵动的眼眸,轻轻说道。 “哼,你这身份很值得怀疑。我看,你还是先跟随本官回府衙,说清楚今日为何在此召集这些江湖人士再说。” 长孙长风态度冷漠,言辞更是带着几分命令的口气。 事实上,他现在心里非常焦虑,更无比迫切。 眼前的这女子,他非常渴望能搞清楚真实的身份。 尽管,长孙长风已经确信,她肯定不是李暮寒。 可,也许,她会是李暮寒故意派出来的替身呢。 否则,又如何解释,刚才那个冷寒风会莫名的被人击败。 “本宗主会去雍州府衙找你,不过可不是当犯人给你审的,而是跟你们去查案。”那女子毫不示弱的看了一眼长孙长风,然后将他挡在面前的身体给推开了,背着手,仰着头大摇大摆的走了。 那两个婢女见状,也赶紧跟了上去。 其中一个婢女走到长孙长风跟前,看了一眼他,说,“长孙参军,有点眼力劲,我们宗主脾气可不好,以后说话最好别这么趾高气扬。” 这让长孙长风看的傻眼了,这个女子到底何等身份,就连身边的婢女,都敢如此教训自己。 尽管气愤难当,一度想要动怒。 但,当注意到李秋寒看自己的目光时,长孙长风到底还是忍住了。 他不能在这个天文郎面前,表现的太过急躁,丢了身份。 从这酒楼里离开后,两人就分道扬镳了。 离开这酒楼后,李秋寒就回太卜署了。 此时,天已经彻底黑了。 他进到一片昏暗的写设立,不慌不忙的坐下后,瞄了一眼背后,说,“出来,等很久了?” 第三十一章 假宗主的真实身份 很快,就见黑暗的角落里,走出来一个人。 李秋寒倒也不理会他,随手打了一个响指。 立刻,那食指上就燃烧起黄豆大小的一团火焰。 他只是轻轻一弹,火焰嗖的一下,就飞掠到了桌上的一盏油灯里。 很快,房间就被油灯的光芒照亮了。 而那个人影,也被照的清晰起来。 这来人却不是别人,正是石凉州。 石凉州走到李秋寒跟前,迅速跪下参拜。 李秋寒坐下后,一抚手,说,“你来找我,可是为今日假扮我那女子之事?” “正是,”石凉州忙说,“宗主,我已经调查清楚这女子的身份。他叫李月婵,乃是耀县县主。” “耀县县主?”李秋寒听到这里,神色变得凝重。下意识的,他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捻动着额前的一缕发丝。 石凉州看到这情景,就明白,宗主一定发现了什么疑点。 因为,这是宗主习惯性的动作。只要他看出任何事情有疑点,总会下意识的去捻动额头前的一缕飘散下的发丝。 “李月婵,这个县主我好像了解过一点。她是不是太宗朝封的县主,有她的详细信息吗?” 李秋寒在片刻后,看向石凉州问道。 石凉州忙说,“宗主好记性,据我所调查的信息,李月婵却是太宗朝就封的县主爵位。不过,不过有一些信息,属下却始终没有弄明白。” “什么信息?”李秋寒闻言,看了一眼他。 石凉州说,“宗主,属下今日特意暗中调查了宗正寺的信息的。在查阅皇室的谱牒的时候,发现李月婵的信息记录的非常模糊。里面只记录了她获封县主的情况,但是,对于她的生身父母的信息,却一概没有。” “有这回事?”李秋寒也是非常意外,按说宗正寺的皇室谱牒,对于皇家宗室的信息,记录是非常详细的, 这李月婵的信息,怎么会出现这等模糊不清的记录。 石凉州说,“宗主,我也觉得匪夷所思。为此,还特意找人打听了,据说原来信息是很全的,但是,后来被我朝皇帝下旨给删除了一部分内容,于是就变成了如今的情况。” 李秋寒听到这里,倒也没再多问。 其实,他也多少有些了解了。 宫闱之中,千百年来,事实上都有很多见不得人的秘密。 当朝皇帝下旨删除,想必也一定于此有密切关系,其实,这倒也不是什么新奇的。 “宗主,我今日调查,还发现一件事情。这李月婵假扮宗主,表面上,是因为她一心向往江湖,最为崇拜宗主你,故而才假扮了你。但,她其实另有目的。” “什么目的?”李秋寒听到这里,抬眼看了看石凉州。 石凉州摇摇头,“目前还不知道,她今日举办的武林盛会,召集那些江湖人士,好像也是为了这个目的。但,只因为,当时有那些贼人意外闯入,才打乱了她的计划。” “这倒是有意思了。”李秋寒听闻至此,嘴角浮起了一抹浅浅的笑意。 他若有所思,紧紧盯着那油灯的火光。 石凉州似乎又想起什么,又说道,“宗主,属下调查了那些贼人的信息,虽然一无所获。但,从他们今日行凶的事情来看,一定就是发放青莲贴的那个假宗主的人。” “如果是这样,那么,如今看来,邢国第里发生的案子,也和这个假宗主有莫大的关系了。” 李秋寒长眉微微皱了一下,轻轻低吟道,“到底是什么人,他们广邀江湖人士汇聚长安究竟所为何事,为何又在邢国第做下这些案子,又有什么目的。这两者之间,究竟又有什么关联。” 石凉州眼见李秋寒又陷入了沉思,而那脸色,却在映照着油灯的昏黄光芒中,显得有些憔悴而疲惫。 他有些心疼,轻轻说,“宗主,你还是别想这些了,属下会全力调查,一定查清楚的。” 李秋寒没有说话,却抬眼看了一眼他,说,“凉州,我猜你一定很想知道,为何今日我非但没有戳穿李月婵的假宗主身份,反而在暗中帮助她?” 石凉州心里一惊,这确实他今日来的一个重要目的。 因为,他在得知,李月婵被冷寒风挑衅的时候,却莫名其妙受伤的时候,就知道事李秋寒出的手。 李秋寒微微笑了笑,两根手指不厌其烦的抚弄着那几根发丝,说,“因为,我想利用李月婵这个假宗主,来调查那个发放青莲贴的假宗主。” “宗主英明。”石凉州听到这里,马上什么都明白了。 既然那发放青莲贴的假宗主,是躲在暗中的。 那么,要对付他,自然也不能跳到明面上。 而现在,有李月婵这个假宗主出来搅局,一方面可以扰乱对方的计划。另一方面,有李月婵这假宗主明面上的搅局,李秋寒就可暗中来搜寻对方的破绽和漏洞。 这一招,可谓是一石二鸟。 李秋寒微微点点头,刚想说什么,外面却传来敲门声。 石凉州见状,迅速警惕起来,本能的握住了腰间的佩刀。 李秋寒看向门外,语气带着慵懒的问道,“何人啊?” “李郎君,小僧问心,特奉师父之命,请你去参禅。” 外面,是一个轻飘飘的声音。 听到问心,李秋寒心头一动,眼神里也闪烁着光芒。 问心,是大慈恩寺里的僧人。 确切的说,应该是寺内主持空衍的随侍沙弥。 李秋寒自从进入太卜署后,内心一直被心魔所困,常常在睡梦中被噩梦所困扰折磨。 但,幸而,在偶然和空衍师父参禅,听他讲了大量的佛理后,李秋寒的内心才逐渐得到了平静,心魔也逐渐的消失。 而他,也因为极高的悟性,对佛学的独特见解,进而和空衍师父形成了忘年之交。 此时,问心上门来找,李秋寒隐约觉得,莫非空衍师父是遇上了什么事情。 他回头看了一眼石凉州,石凉州马上会意,一个闪身,人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进来。”李秋寒看了一眼门口,说道。 第三十二章 那个折磨人的梦魇 随着门被推开,却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小沙弥进来了。 他身着一袭缁色圆领僧袍,一身朴素。 几步走到了李秋寒跟前,略一施礼,说,“李郎君,过几日大慈恩寺会举办水陆法会。主持今晚邀请你过去,商量一些细节,还望李郎君可以移步前往。” “请我去?”李秋寒听到这里,倒是有些没明白。 水陆法会,是大慈恩寺里一项非常重要的法事盛会。 按说,那是只有寺院里很多得道的高僧才有资格参与法事的操办事宜。 虽然李秋寒也自认懂一些佛法,但毕竟不是出家人,更是一个俗世之人,俨然不够资格的。 “是的,主持说务必要请你过去。”问心看了看李秋寒,态度很坚决的说道。 事已至此,李秋寒倒也不好多说什么,随即起身,就跟着问心走了。 两人从太卜署里出来,忽然,就听到了咚咚咚的敲鼓声。 李秋寒知道,这是闭门鼓,也就是说,长安城现在正式开始宵禁。 问心仿佛也看出了什么,看了看李秋寒说,“李郎君休要担心,小僧有通城文牒。” 所谓通城文牒,乃是在宵禁时分,可以畅通无阻在长安城的官方发放的文牒。 主要,是为了方便有特殊事务的人员,诸如朝廷的军务,民间的婚丧嫁娶等方便在宵禁时分进出城门。 不过,开放这种文牒,也是非常严格的。 不过,对于空衍而言,能够拿到这种通城文牒,倒也不足为奇。 毕竟,他在长安城的身份地位却是非常特殊的。 作为玄奘法师的亲传弟子之一,空衍可以说是得到了玄奘法师的佛法真传,在整个大唐的佛学界里,那都是非常出名的。 自从太宗朝一直到如今,他也一直都是皇室成员,甚至于包括当朝皇上,都是他的座上宾,经常会被邀请到皇宫里讲禅。 甚至,有时候皇上也会亲自来到寺院听禅。 最为突出的,当属于当朝的皇后武后,她似乎对于佛学更为痴迷,尤其对于空衍师父的讲禅,更如此。 问心在门口特意雇了一辆马车,李秋寒没想到空衍师父会如此贴心,他也没多想,随即就上了车子。 车行一路,李秋寒就坐在车子里闭目养神。 也不知何时,外面却忽然下起了蒙蒙小雨。 李秋寒听着拍打在车棚上的雨点声,心神一阵恍惚。 他的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一副血腥无比的画面。 那是在一个尸横遍野的旷野之中,一个浑身是血,蓬头垢面的男子,一手举着一把长刀,一手则搀扶着一个女子。 那女子也是一头乱发,鲜血早就将她的浑身都给染透。 她遍体鳞伤,靠在这男子的怀中,眼神却游离着,气息却已经微弱游丝。 但,右手里,却始终紧紧攥着一把长剑。 在他们的周围,是一群武人虎视眈眈的注视着他们。 这些武人的穿着打扮却并非是中原武人,反而充满了东洋倭国人的风格。 一个个都垂发束髻,身着交领短衣袴袍和宽口袴,手中则握着一把直刀。 这些人之间,为首的领头人,则是一个头戴鬼面面具,身着一身皮质铠甲的武人。 他手中,攥着一把直刀。 此时,瞄准机会,嘴里发出一个怪异的声音。 顷刻之间,那些人纷纷蜂拥而上,一起朝那男女围攻上来。 “师兄,你别管我了,否则你也会没命的。” 这时,那女子轻轻推搡着男子,试图要推开他。 “不,师妹,我不能丢下你。” 那男子满脸都是坚决的神色,用力摇摇头。 “师兄,我……” 那女子话没说完,忽然,胸口上,直接刺进来一把尖锐的刀刃。 师妹…… 那男子大惊失色,他愤怒不已,举刀就朝那些冲上来的人劈砍而去。 一道道的刀锋,状如一条条的游龙,撕裂了周围的空气,发出裂帛一般的声音,横扫向那些人。 而那女子,也在此时拼尽了最后一股力气,推开那男子,飞身而起,舞动长剑,劈砍出一道剑气。 那剑气却如同是惊飞而起,轻盈闪动的鸿雁。 以迅猛的气势,冲击向那领头武人。 那武人大惊失色,闪身躲避。 是的,刚才,正是他刺中这女子。 这女子用完这一招,随即吐了一口鲜血,随后气绝而亡。 “师妹——”那男子愤怒不已,举刀接连朝那些武人劈砍而去。几番攻击,周围只剩下了一片片弥漫着血腥气味的修罗场。而那领头武人,却不知何时,已经逃之夭夭。 那男子顾不上其他,迅速飞身而起,迅速抱住了掉下来的女子。 可,看着已经毫无气息的女子,这男子无比痛苦,仰头发出了一声悲壮的怒吼…… 也就在此时,李秋寒恍然清醒过来。 此时,他只觉一阵剧烈的头痛。 而胸口,更如同被无数的毒虫撕咬着,这令他无比的痛苦。 “李郎君,你又被梦魇折磨了?” 外面,传来了问心的声音。 李秋寒捂着胸口,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无妨,多谢小师父关心。” “参军,这里有一辆可疑的马车,嫌犯可能藏匿其中。” “立刻给本官围了。” 忽然,外面传来几声吵闹。 李秋寒立刻打起了精神,他迅速掀开帘布,赫然,就见一群捕贼吏,此时已经将他们的马车围了个水泄不通。 而此时,长孙长风则徐步从远处走了过来。 当他和李秋寒目光交融的瞬间,神色顿时变得无比凝重。 “又是你,李秋寒?”长孙长风脸色一凛,带着几分愤怒,“宵禁时分,你出来所为何事?” 李秋寒也没回答他,反而柔媚的笑了笑,从车子里跳了下来,抚弄了一下袍服,说,“哟,长孙参军,你这大晚上也不休息,还出来巡街吗?” “什么巡街,李宗主报官被蒙面贼人追杀。我们一路追寻到这里,却不见了踪影。而你的马车偏偏出现在这里,贼人是不是被你藏匿了。”一个捕贼吏举刀指向李秋寒,断喝道。 第三十三章 大慈恩寺里的细节 面对这捕贼吏带着挑衅的指认,李秋寒却也并未辩驳,而是伸出两根手指,下意识的抚弄着额头前的发丝,嘴角一提,勾勒出一抹邪魅的笑意。 长孙长风见状,剑眉一挑,上前一步,盯李秋寒,冷声问道,“李秋寒,你笑什么?” 李秋寒这才抬眼扫了一眼长孙长风,柔笑道,“长孙参军,如果你抓犯人就是靠这种手段的话,那小臣看来,你这长安第一司法参军的名号,也是浪得虚名了。” “哼,李秋寒,本官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不过,你若是解释不通,休怪本官拿你。” 长孙长风话说着,一手下意识的握着腰间的佩刀。 李秋寒没有说话,而是回头看了一眼问心,。 问心马上明白,上前一步,双手合十施礼后,掏出一份通城文牒,递给了长孙长风,然后做了自我介绍。 众人一听,他竟然是大慈恩寺里,主持空衍师父的随侍僧人,一个个都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长孙长风拿过那通城文牒看后,却也不好多说什么。 他只是狐疑的打量了一番李秋寒,满是质疑的问道,“李秋寒,你一个天文郎,懂什么佛法,空衍师父还能请你去参议水陆法会。” 李秋寒笑了一声,说,“佛祖说,众生平等。才所以,懂不懂佛法,和小臣是不是天文郎却毫无关系。” 李秋寒这一句软绵绵的话,却仿佛绵里藏针,带着几分暗暗讽刺长孙长风看不起人的意思。 长孙长风听出这弦外之音,多少有些生气,那英朗的脸颊上露出几分怒气。 但,他迟疑了一下,没有发作。 此时,问心上前,忙请示说,“长孙参军,我师父还在等待。若无其他事情,恳请为我们放行。” 长孙长风略一沉思,紧盯着李秋寒看了一眼,说,“可以,不过,本官要和你们去。” 问心闻言,有些意外,刚想拒绝,但,却被李秋寒阻止了。 他柔柔一笑,轻轻说,“也好,有参军亲自护送,我等倒也省却了不少麻烦事。” 长孙长风回头看了一眼那些捕贼吏等人,一摆手说,“你们先回去。” 说着话,他就大摇大摆的向前走去了。 李秋寒远望一眼,方才发现,他们竟然已经到了大慈恩寺附近了。 远远的,就可以看到寺院门口悬挂着两盏灯笼。 上面的佛字,尽管隔着有些距离,却清晰可见。 李秋寒倒也没再上马车,而是双手入袖,端放于胸前,快步向前走去。 很快,他就来到了寺院门口。 而此时,长孙长风也站在寺院门口,他抬头正仰望着寺院上悬挂的那匾额。 上面写着的四个字——大慈恩寺,龙飞凤舞,遒劲有力,是非常标准的行楷。 那笔触之间,甚至带着几分王羲之的味道。 事实,这上面的题字,也正是出自学习了兰亭集序书法的当朝皇帝高宗,亲自书写。 只因为,这大慈恩寺,本身也是他为了纪念文德皇后长孙氏,而特意在贞观二十二年营建的。 大慈恩寺以隋朝无漏寺为基础扩建,占地有三百多亩。有十三个院落,将近两千个房间。 寺院里,更有阎立本,吴道子等当世丹青名家所绘制的佛画。放眼整个长安城,不管规模,还是营造的精美程度,也是当世无双。 问心此时也赶了过来,迅速在前面为两人引路。 李秋寒跟在长孙长风身边,柔柔一笑,问道,“我猜,长孙参军恐怕不是来听禅的。” “哦,是吗?”长孙长风一听,转头扫了一眼李秋寒,似笑非笑,“李秋寒,那你倒是说说,本官来此做什么?” 李秋寒说,“长孙参军想必认定,那些蒙面贼人是藏匿进了寺院,所以,特意进来暗查。” 长孙长风闻言,迅速变脸,斥了一句,“小小的天文郎,不要太耍你的小聪明。” 话说着,他就加快了步伐。 李秋寒看了一眼他的背影,轻叹了一口气,加快步伐,紧追上来。 他耐着性子,轻轻拉着长孙长风的胳膊,小声说,“长孙参军,那蒙面贼人,可是在邢国第附近,追杀的李宗主?” “你是如何知道的?”长孙长风一听,迅速停了下来,有些诧异的看了看李秋寒。 李秋寒没有回答他,却用手指了指不远处地上,说,“你瞧,那些地方有星星点点的蓝色光芒?” 长孙长风事实上刚才进来,也注意到那些地上的点点蓝光,仿佛是鬼火一般。 本来,他还以为事寺院里特意为做水陆法会准备的什么。 但听李秋寒这么一说,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他问道,“李秋寒,你想说什么?” 李秋寒说,“那些蓝光,应该是磷火。” “磷火?” “对,就是磷火。或者这么说。还记得杀人傀儡肩膀上燃烧的火焰吗?其实,里面就有磷粉成分。” “你的意思,那蒙面贼人,十有八九,是邢国第杀人傀儡案的幕后真凶。” “是的,小臣觉得,这蒙面贼人可能当时正在对那些杀人傀儡修整,装磷粉。但,正好李宗主路过了邢国第附近。于是,有人给这个蒙面人下达了刺杀李宗主的命令。事出突然,太过仓促。于是,他来不及换掉当时的衣服和鞋履。于是,就穿着那沾染了磷粉的鞋履,匆匆蒙面出来刺杀李宗主。不曾想,却随后遭遇了你们。而后,他一路逃窜,就来到了这里。毕竟,如今宵禁时分,外面戒严。而大慈恩寺,显然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长孙长风闻言,露出了非常难以置信的神色。 他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这个天文郎,心里除了震惊,甚至还多了几分佩服。 因为,李秋寒就仅仅单凭那地上的那些发光的磷粉,就推断出了这么多的案情细节,足可以里看出,此人的缜密严谨的断案能力。 要知道,这样的细节,哪怕自己也会忽略的。 “两位贵客,老僧有失远迎,还望见谅啊。” 就在此时,却见远处,快步走来了一个六十多岁的白发僧人。 第三十四章 佛塔前的破绽 这个老僧,头戴毗卢冠,身着一身金襕色袈裟,里面事交领中衣。 整个人看起来,慈眉善目,雍容华贵,但眼神之间,却仿佛又闪烁着一种无边的大智慧。 李秋寒看到他,心中顿时肃然起敬。 是的,来人正是空衍师父。 长孙长风也见过几次空衍师父,虽然并没有过深的交流。 但,对于这样的高僧,他其实从心里也是无比尊敬的。 两人看到空衍师父过来,也一并向他行了一个佛礼。 空衍师父打量了几眼长孙长风,非常热情的说,“长孙参军,今日你既然进入我山门,想必也是与我佛有缘。老僧特邀你入禅房,一起参禅可有意呼?” 长孙长风正有此意,一则他也想趁机好好探查一下这寺院。 另一方面,也想看看,李秋寒这个天文郎,能和空衍师父谈论什么佛法。 不想,这时李秋寒却插话说,“空衍师父,长孙参军日理万机,可静不下心来与我们这些闲人参禅。他来本寺,实则想游览本寺。同时,他倾慕大雁塔,一直想一睹风采。” 等等,长孙长风闻言,倒是有些傻眼了。 他什么时候,有这等心思了。 下意识的,他颇为好奇的看向了李秋寒。 但见他也正专注的看着自己,他的幽深的眼神之中,却弥漫着迷魅的神色。 李秋寒嘴角一提,柔柔一笑,伸出两根手指,反手捏着幞头后面的一根飘带,灵巧的在绕出了一个状如莲花一般的绳结,但随后一甩,又迅速的化解了。 长孙长风看到这景象,也是暗暗吃了一惊。 这是青莲宗里传递谜语的手法——青莲结。 他曾在青莲宗养伤的日子里,亲眼见过几次。 虽然,曾试图去学习,但始终没有学会。 因为,这手法速度很快,而且要做到不露痕迹,外人还很难看的出来,这就很难了。 这个青莲结有好几种打结的方式,而李秋寒今天的这种青莲结,表示让长孙长风暗中调查蒙面人。 空衍师父却没多说什么,和长孙长风客气了一句,随即就和李秋寒一起走了。 望着李秋寒那背影,长孙长风站在原地,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李秋寒,你到底是什么人?” “李郎君,老僧观你面色憔悴,眼神之间有痛苦之色。莫非,心魔又来折磨你了。” 禅房里,两人坐下后,空衍师父却收起笑容,神色严肃的看着李秋寒问道。 李秋寒颇为震惊,这都被看出来了。 但,随后他也并没有觉得太过意外。 对于空衍师父这样的高僧而言,看出他的这些问题,其实并不是什么难题。 作为大慈恩寺的主持,空衍师父不仅有很高的佛学修为,更是深受玄奘法师的器重,曾亲传佛学与他。 对于禅理的理解,空衍师父更有很高的见解。 李秋寒也不否认,说,“方才过来的时候,确实被心魔所折磨。” 话说着,他连忙起身施礼,恭敬的说,“所以,空衍师父,恕我不能为水陆法会分劳了。” 空衍师父起身,拉着李秋寒又坐下了,轻轻说,“李郎君误会了,老僧让你参加水陆法会,只是希望能为你克制心魔,并不图其他。” 李秋寒闻言,倒是有些感动。 他能感觉的出,空衍师父对自己的关怀。 空衍师父说,“李郎君,这样,我先为你诵上一段《大般若经》。这经书是玄奘法师从天竺取来的经书,译出的一部分,当可助你平复心境。” 李秋寒看着空衍师父的一片真诚,倒也不好推辞,当下就答应了。 在随后的一个多时辰里,李秋寒听着空衍师父吟诵的经法,内心逐渐得到了平复。,仿佛整个人的精神也好了许多。 而后,空衍师父又和他商议了一下过几日举办的水陆法会的的事宜。 作为感谢,李秋寒也毫不吝啬,将自己的一些建议都说了出来。 从禅房离开的时候,已经是二更天了,李秋寒并没有离开,而是向着寺院里的一座佛塔而去。 因为,他早就发现,长孙长风在那里。 这座佛塔,位于大慈恩寺的西院,名叫慈恩寺西院浮屠。 据说,这是玄奘法师当年从天竺取经回来后,特意将那些经书,佛祖舍利,以及其他的名贵的佛家法宝都藏于其中。 这座佛塔有五层,每一层,都悬挂铜铃,同时搭建了石灯笼。只要到傍晚时分,里面就会点上莲花灯。 莲花灯的光芒,将佛塔的轮廓勾勒的若隐若现,在暗夜之中,远远看去,反而有一种非常瑰丽奇特的美感。 其实,这已经是长安城的一道非常出名的景观。 不过,长安城的百姓,也只有在元宵节这个开放宵禁的时刻,才能有幸欣赏这难得的美景。 李秋寒赶过来的时候,却见长孙长风还握着一个火折子,正半蹲着身子,在佛塔的周围,搜寻着什么。 李秋寒走了过来,轻轻一笑,说,“长孙参军,你若是想要在此寻找那些磷粉的踪迹,那我可以告诉你,大可不必了。” 长孙长风迅速直起身子,转头看了一眼李秋寒,颇为吃惊,“李秋寒,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我怎么没听到一点声响。” 按说他也是非常敏锐之人,哪怕刚才全神贯注搜寻东西,但,也不可能一点都没发现李秋寒走过来的声响。 这太匪夷所思了。 李秋寒淡淡一笑,说,“长孙参军,我是五官阎罗转世,是鬼怪之人,我走路,你如何察觉到声音。” 长孙长风闻言,也不免嗤之以鼻,这个天文郎,还真是将自己太当一回事了。 但,他也没理会这么多,却忙问道,“对了,你刚才的话,什么意思?” 李秋寒收起笑容,指了指周围的磷粉,说,“你是跟踪这些磷粉的踪迹,才到这里的?” “对?”长孙长风看了一眼李秋寒,点点头。 李秋寒说,“长孙参军,你难道没注意到,门口那地方散落的磷粉,和这佛塔周围散落的磷粉究竟有什么区别吗?” 被李秋寒一提醒,长孙长风仿佛明白什么,仔细观察周围的磷粉,他忽然发现,这佛塔周围的磷粉,散落的好像非常有规律。而寺院门口那地方的磷粉,却呈现一种不规律,由远有近,乱七八糟。 他忽然想到什么,看着李秋寒,失声叫道,“我明白了,难道……” 第三十四章 李秋寒,你是人还是鬼? 李秋寒微微笑了笑,轻声道,“对!” 长孙长风也是在这一瞬间,才恍然明白。 那蒙面贼人因为之前没意识到鞋底有磷粉,所以才会毫无章法的留在了地面上, 可是,他后来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于是,为了故意麻痹扰乱追踪他的人,才特意煞费苦心的将磷粉撒在了佛塔的周围,进而将人给带偏了。 然而,这看起来很简单的破绽,但不去深究的话,却是无法察觉到的。 长孙长风再度看向李秋寒,内心对他却也多了几分钦佩。 尽管说,他心中多少对这个天文郎还是有些看不上的。 长孙长风不免有些懊恼,拍了一下额头,自责道,“可惜啊,我刚才太过急躁,一心只想着追踪贼人,却没发现这个破绽。现在虽然发现,但那贼人却已经逃之夭夭。” 李秋寒宽慰了他一句,说,“长孙参军,你也不用太过自责。今日他虽然侥幸逃脱,但也留下诸多破绽。诸如,我们至少确定,他就是邢国第里的傀儡杀人案的幕后真凶,他和那个散发青莲贴的人也有一定联系。还有一点,也是最重要的。通过这些脚印,至少,可以推测出对方的一些基本信息。” 话说着,李秋寒走到了一排沾着磷粉的脚印跟前,徐徐蹲下,探出一只手量了起来。 长孙长风一阵疑惑,走上前来,看了一眼李秋寒,好奇的问道,“你推测出什么信息了?” 李秋寒若有所思,紧盯着地上的鞋印,说,“不是太确定,但,我估摸,这个凶手的身高应该在五尺五寸左右。至于说年龄,三十岁到五十岁之间。” “你是如何知道这些信息的?”长孙长风听到这里,顿时睁大了眼睛。 难道,这个李秋寒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吗? 李秋寒轻笑了一声,徐徐站起来,神秘一笑说,“小臣也不敢瞒长孙参军。小臣是通过这些脚印的信息,推断出来的?” “你说什么,脚步?”长孙长风闻言,更是一脸难以置信,他指着地上那些鞋印,说,“难道,就靠这些,你就能推测出来凶犯的那些信息?” “对,就是靠这些信息。”李秋寒柔柔一笑,说,“小臣别的本事没有,但是却喜欢研究这旁门左道的东西。我曾做过大量的比对,发现每一个年龄段的人,走路的脚印,会有不同程度的变化。诸如,少年郎到而立之年的男子,踩在地上的脚印,压痕会偏向于鞋印内侧向前,而且鞋印相对会比较小。这是因为这个时期的人生龙活虎,血气方刚,走路急促而有力。但三十岁到五十岁之间的男子,脚印的压痕就向外,后侧转移,而鞋印在地上会变得很大。因为这个时期的人大多以沉稳为主,走路相对讲究一步一个脚印为主。就如目前这些沾了磷粉的鞋印,就是如此。当然,这个贼人行踪匆忙,肯定和我刚才所说的那些推断也有偏颇。因为,我还查看了这两个鞋印之间的差距。这也是可以推测对方年龄和身高的一个重要依据。” 长孙长风听到这里,多少有些难以置信。“李秋寒,你推测的这些,准确度有多少?” 事实上,到现在,长孙长风多少还是有些将信将疑。 虽然,之前李秋寒却是表现很出色,很让他刮目相看。 但他现在所说的这些,也太过神奇了。 长孙长风心里,多少还是不太相信的。 “这个嘛……明日,我们邢国第里见分晓。”李秋寒柔媚的笑了笑,一拂袖子,翩然而去。 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长孙长风神色凝重,许久,才缓缓说,“李秋寒,你到底是人还是鬼呢?” 是啊,如果一切真如他所说的那样,那这个李秋寒岂不是真的有神鬼莫测的本事吗? 他可不只是小小的天文郎,一个只懂得逢迎权贵,搞装神弄鬼的江湖术士了? 次日一早,长安城下了一夜的蒙蒙小雨,再次变大了。 为不耽误案情,长孙长风早早来到邢国第。 他到门口才栓了马,方才要进去,就见不远处,一辆马车疾驰而来。 到了邢国第门口,车夫迅速抓住了缰绳,将马车停下。 长孙长风正愣神之间,却见车棚里忽然跳出来一道身影。 对方梳理着一个垂挂髻,身着一袭锦缎的高腰襦裙,胳膊上挂着一条粉绫的披帛。 而当看到对方的面容,长孙长风方才认出来,这不是昨日那个青莲宗的女宗主吗? 她如今换了一身女子着装,整个人倒是比从前更加的迷人。 尤其那一双闪动的眼眸,非常灵动,只是看一眼,就难以让人忘怀。 长孙长风虽然也承认,这个女宗主虽然冰肌玉骨,明眸动人,放眼长安城里,那也绝对是数得上的。 可是,他其实对她并不太感冒。 但,却对她的身份非常感兴趣。 但,虽然昨晚也派了不少人去调查她的身份,却始终无果。 她身份成疑,长安城里,上到王侯将相,下到贩夫走卒,却根本打听不到一点她的消息。 一度,长孙长风也怀疑他是否是真的青莲宗宗主。 但,他的直觉却告诉他,事情绝对没那么简单。 “你来做什么?”长孙长风看了一眼她,傲然而立,冷冰冰的问道。 李月婵一跳一跃,非常欢快的跑到了他跟前。 接着,抚弄了一下披帛,清了清嗓子,努力挺着胸膛说,“嗯,长孙参军,本宗主有感于你查案困难,故而特意来帮忙。” “哎,李宗主,本官不需要……” 长孙长风的话还没说完,却见李月婵一转身,大摇大摆的就朝邢国第走去了。 没办法,他也只好紧跟了过去。 进到邢国第里,长孙长风却见院子里,汇聚了一群人。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而且清一色,全部都是邢国第里的人。 长孙长风看到这景象,找到了一个差役,“怎么回事,谁将他们召集来的?” “参军,这不是你下命令召集他们在前院里集合的吗?”那差役疑惑的看着长孙长风,不解的问道。 第三十六章 最可疑的三个人 “放肆,本官何时下过这道命令?” 长孙长风闻言,着实有些气恼,脸色一沉,一张脸变得冷酷起来。 “是那个天文郎,他说代传你的命令。所以,我们也不敢怠慢,就赶紧将这宅子里的人都召集来了。” “胡闹,他在哪里?” 听到这里,长孙长风也是气不打一处来,两个拳头瞬间就攥紧了。 这个李秋寒,太过胆大妄为,居然敢假传自己的命令,他决定不能再宽饶于他。 “对啊,那个李秋寒在哪里,我觉得他好好玩啊。”李月婵满脸欢喜,抓着那差役,也是饶有兴趣的问道。 长孙长风扫了一眼她,心里气的不行。 他真有些后悔,怎么刚才就放她进来了。 这个女宗主来查案,天晓得会不会节外生枝。 他清了清嗓子,冷冷的说,“李宗主,本官有言在先。刚才准许你进来协同查案,已经是做了很大让步。但你若是节外生枝,休怪本官不念情谊,赶你出去。” 李月婵轻盈一笑,扑闪着一双犹如珍珠一般明亮晶莹的眼眸,说,“长孙参军,你放心,本宗主自有分寸。” 长孙长风就想说什么,却见李秋寒已经和苏庆节已经从后面过来了。 苏庆节随后也进入了那些人群之中,李秋寒则走了过来,向长孙长风和李月婵拜礼后,柔柔一笑,说,“参军,还记得昨晚你我所说之事吗,今日,我们就来做个验证。” “李秋寒,你要验证什么啊,快给我说说。”李月婵一脸好奇,兴奋的跑到李秋寒跟前,紧紧抓着他的胳膊,饶有兴趣的问道。 “李宗主莫急,小臣马上回让你知道。” 李秋寒非常客气的和她拜礼后,然后走到了那些人面前,说,“各位,请三十岁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人留下。其余的人,都可以离开。” 众人也不知李秋寒什么意思,一个个面面相觑。 苏庆节此时清了清嗓子,说,“都在议论什么,全部都遵照李天师的话去做。” 这时,不少人都纷纷离去。 也是在片刻之后,就见只剩下了二十几人。 李秋寒看了看他们,又说道,“现在,请身高在五尺五寸左右的人留下,其余的人可以离开了。” 这时候,就只剩下了十个人。 长孙长风走到了李秋寒跟前,小声叫道,“李秋寒,我看你的推测也没啥效果啊。符合这个身高和年龄段的人呢,眼下可还有很多呢?难道,这些人都是凶手吗?” “别着急啊,”李秋寒回头看了一眼长孙长风,柔媚的一笑,说,“长孙参军,这好戏才刚刚开始,你就看着。” 长孙长风也不知他葫芦里究竟卖什么药,倒也没再多说什么。 却见李秋寒看着众人,说,“现在,请大家举起双手,然后抬起一条腿。” 众人对视了一眼,但都不知道李秋寒要干什么,但,还是按照吩咐,纷纷照做。 李秋寒看到这景象,嘴角浮起了一抹魅惑一般的自信笑意,他翩然上前,然后逐一去检查那些人。 李月婵看的一头雾水,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长孙长风,不解的问道,“他这是在做什么?” 长孙长风说,“他在搜寻昨晚追杀你的那个蒙面人。” “什么,搜寻他。”李月婵闻言,却说,“长孙参军,你早说啊,我可以帮忙的。” “李宗主,你别开玩笑了,你能帮上什么忙?”长孙长风扫了一眼她,冷冷的说道。 帮忙,你不跟着添乱,那就算烧高香了。 “你不信,真的,我昨晚虽然只是看他的身影,没看清长相,但本宗主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李月婵一脸得意,说到这里,带着几分炫耀说,“我去看看这些人背影,就可以看出个大概,谁才是昨晚追杀本宗主的人,误差不会太大。” “真的吗?”长孙长风将信将疑。 “不信,本宗主给你露一手。”李月婵话说着,也快速跑向了那些人的背后。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却见李秋寒和李月婵同时走了过来。 他们几乎同时说道,“有结果了。” 长孙长风闻言,有些吃惊,看了看两人,失声叫道,“你们竟然同时查出结果?” 李月婵绣眉一挑,带着几分得意说,“本宗主先有的结果,让本宗主先说。” 李秋寒也不争抢,躬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李宗主,请你先说。” 长孙长风却一摆手,看向李秋寒,说,“不,我要听你先说。” 李月婵嘟囔着嘴,多少有些不服气。 但,看到长孙长风板着脸,眼神里似乎带着几分威胁,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因为,李月婵还真的担心会被长孙长风赶走。 李秋寒随即走到那十个人面前,看了看他们,说,“除了张忠,牛芳和苏庆节三人,其余人都可以离开了。” 其他人对视一眼,也不知道李秋寒什么意思,随即也都走了。 张忠也是一脸困惑,放下手脚,走到李秋寒跟前,颇为疑惑的问道,“李郎君,你这是什么意思,让他们都走了,怎么就留下我们三人?” 李秋寒柔柔一笑,眼神里透出几分诡异的魅惑,他就用这目光紧紧注视着张忠,“张执事休怪,因为嫌犯就在你们三人之间。” “什么,你这不是胡说八道吗?”张忠闻言,顿时怒火万丈,铁青着脸,大声叫道。 “李郎君,你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此时,苏庆节也走了过来,颇为疑惑的问道。 但,他的口气显然缓和很多。 李秋寒笑而不语,反而回头看了一眼长孙长风,最后将目光落在了李月婵的身上。 两人同时走过来,长孙长风剑眉紧锁,盯着李秋寒看了一眼,不免问道,“李秋寒,你这么说,有何根据吗?” 李秋寒说,“长孙参军,你还记得昨晚小臣所说的那些推断。小臣说,那凶犯身高五尺五寸,年龄在三十岁到五十岁之间。” “对,刚才那十个人不就是吗?”长孙长风点点头,看了看他,问道,“但,你何以又只留下他们三人?” 第三十七章 可怜之人 “很简单,还记得我们见鲁天工,他提供的那些消息吗?”李秋寒看了一眼长孙长风,说道。 “对啊,他当时说,这凶犯戴着扳指,拇指特别的粗壮,还穿着翘脚鹿皮靴。”长孙长风恍然记起来,忙说道。 李秋寒迷媚的笑着,转而看向了三人,说,“他们三人的右手拇指,都是非常粗壮的。而且,上面也都有佩戴扳指的痕迹。尤其是苏庆节和张忠二人,更是明显。” “岂有此理,我右手拇指粗壮,是有戴扳指,但,那也是从前陪我家老爷射箭练出来的。怎么,这难道也是我成了嫌犯的缘由吗?” “是啊,”苏庆节也一脸困惑,看着李秋寒不解的问道,“我自小就被阿爷拉着练习骑射。这右手拇指因为常年控弦,自然而然就会非常粗壮。李郎君,你是不是有有什么地方出现错误了。” 牛芳这时连忙参拜,说,“小人一介武夫,之前也练习过一些骑射。所以,右手手指也很粗壮。虽然小人也有扳指,但佩戴的不多。这是小人的扳指,请李天师过目。” 话说着,牛芳从身上掏出一个桦木扳指,递给了李秋寒。 李秋寒接过扳指,看了一眼,然后递给了长孙长风。 长孙长风接过来,也看了几眼,目光却再次落在了六方的那手指上,忍不住问道,“牛芳,你的拇指怎么出现了青肿,而且上面还有很多溃烂的毒疮。” 牛芳低着头,迅速捂着手,不自然的说,“启禀长孙参军,小人因为长期佩戴这种桦木扳指,手指出现不适,就,就成这样了。” 苏庆节听到这里,连忙接过话茬说,“哦,这我知道。我阿爷曾说过,扳指以木头的为最差,很多人因为对木质扳指有不适反应,手指就会出现溃烂,长红疹,甚至红肿等现象。所以,木质扳指,基本都是给普通的兵士用的。而上层的人士,用的都是金银扳指,或者象牙扳指,甚至翡翠,玉石扳指。” 长孙长风听到这里,心里也多有不满,眼神里,对牛芳也多出了几分同情。 他看了看苏庆节,冷冷的说,“怪不得呢,苏郎君和张执事的手指就没出现溃烂的迹象,看样子是佩戴了金银翡翠的扳指。” “长孙参军,你少说这等风凉话。”张忠有些听不下去了,不耐烦的看了看他,说,“你们这等断案,纯粹就是靠猜测,拿不出一点证物,如何让人信服。再说了,说我们是凶犯,我们难道有杀人动机吗?我家郎君和苏夫人对我恩重如山,我如何要去指使那杀人傀儡对他们下手,我能得到什么?” “嗯,张执事所言极是啊。”李秋寒听到这里,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抚弄着额前的一缕发丝,轻轻笑道。 长孙长风肺都要气炸了,这个李秋寒,到底哪一边的人,居然帮着张忠说话。 “不,我刚才看了你们三人的背影,发现你们和昨晚追杀我那蒙面人的身影几乎一模一样。” 这时,李月婵忽然说话了。 她看着三人,一脸正色的说,“我非常坚信,凶犯就在你们三人之间。” “你们这都是如何查案的,就单凭看个凶犯背影,就敢胡乱猜测,说凶犯是我们三人。” 张忠听到这里,更是气愤不已,他向苏庆节拜礼后,说,“郎君,老仆可没工夫再陪着这些人浪费时间,请允许我走掉,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忙。” 苏庆节尴尬的笑了笑,宽慰他一句说,“张执事,莫要生气。这样,你有事就先去忙。” 张忠听完,轻哼了一声,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苏庆节此时看了看他们三人,目光最后落在了李秋寒身上,说,“张执事说话如有冒犯,还请见谅。不过,你们这种查案方式,请宽恕我也不能配合了。” 话说着,他瞥了一眼牛芳,就走了。 牛芳此时看了看长孙长风他们三人,忙说,“三位郎君,莫要生气。张执事和我家郎君确实有些忙。不过,你们若是有什么需要案情调查,小人会尽力配合。” 长孙长风有些窝火,他看了看牛芳,心中多少生出几分怜悯。 这些处在底层的军士,他们其实为这个朝廷,为这个天下付出了最多。 但,那些养尊处优,高高在上的王侯将相们,却根本不管他们的死活。 虽然说,长孙长风寻常总是一副态度傲傲慢,不苟言笑,眼神之间更是傲视天下,不将任何人放眼里的姿态。 但,他的内心却总是有一种悲天悯人的心态。 且不说,这雍州总官府里的那些衙役,捕贼吏们,都多少得到过他不少的好处。而那长安城里大街小巷的乞丐,也都收过长孙长风的好处。 所以,纵然长孙长风脾气很差,心高气傲,可是手下的那些人却都对他无比佩服和敬重。 他从身上摸出十文钱,然后递给了牛芳,说,“牛芳,我今日带钱不多。这样,你先拿去,好好将你手上的伤给治一下。” “这,长孙参军,我不能接受。”牛芳闻言,连忙推辞。 “让你拿着拿着,赶紧去看病,你这手指再这么溃烂下去,难道是不打算要了吗?”长孙成风狠狠瞪了一眼他,呵斥了一句,一摆手,让他也走了。 等到牛芳走后,李秋寒一拂袖子,来到长孙长风跟前,柔柔的笑了笑,打量着他说,“长孙参军,今日我当真对你刮目相看了,不想你还有如此的慈悲心怀,看样子昨晚大慈恩寺算是没白去。” “少废话,”长孙长风没好气的斥责了一句,板着脸,冷冰冰的问道,“李秋寒,眼下他们都不配合,案子要如何继续查下去?” “很简单啊。”李秋寒轻描淡写,柔媚一笑说,“长孙参军,你忘了,我们还有一个线索,那双翘脚鹿皮靴?” “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去长安城排查贩卖翘脚鹿皮靴的店铺,看看有没有邢国第里的人买过这种靴子?”长孙长风一听,忍不住问道。 “长孙参军果然聪慧。”李秋寒哈哈大笑一声,一拂袖子,朝着门口扬长而去。 第三十八章 西市的美景 长孙长风眼见刘秋寒潇洒的离去,也不多说什么,脸色多少有些难看。 这个天文郎,放荡不羁,而且行事诡秘而怪异。 最重要的是,他好像始终都不将长孙长风放眼里,这就很让他不满。 可是,长孙长风却在这几天的接触中,对于李秋寒的过人能力,又是无比的佩服。 他也深刻明白,邢国第里的这个案子,是绝对离不开他的协助的。 于是,这种矛盾的心情,一直萦绕着他。 “李秋寒是不是要去寻找线索?” 李月婵看了一眼长孙长风,随即,快步朝门口跑去。 长孙长风眼见李月婵跑了出去,他也不好多说什么,赶紧也追了出去。 西市,是和东市并列的长安城的一个大市场。 位于长安西边,北面是礼泉坊,南面毗邻怀远坊。西边紧挨着群贤坊和怀德坊,东边,则紧靠着延寿坊几个光德坊。 而从金光门外延伸而入的漕渠,这从西市穿行而过。 相比于东市,西市倒是更加的繁华。 因为,来这里买卖商品的人,主要是以平民为主。 同时,这里贩卖的物品,不仅是日常的生活用品,而且有来自天南海北,各个地方的。 你在这里,可以看到各种各样的人,听到各种各样的声音。 三人走在被雨水打湿的石板路上,目光所到之处,都是拥挤的人群。 尽管现在下着雨,但,西市上的人却丝毫不减半分。 翘脚鹿皮靴,这是只有西市才售卖的靴子。 因为,只有那些胡商们,才能制作出非常精美上等,穿着非常舒服的翘脚鹿皮靴。 不过,唐人们却非常喜欢穿这种靴子,于是纷纷来西市来购置。 三人在西市里一路穿行,李秋寒在前面引路。 不过,他却仿佛漫无目的,目光流转,环顾着周围那些店铺,眼神里似乎都闪烁着光芒。 似乎,对这些店铺都很感兴趣。 尤其,李秋寒只要看到那些酒肆茶楼,青楼妓馆,他也总是会驻足流连。 甚至,会进去和那招揽的博士们攀谈一番。 李秋寒仿佛非常驾轻就熟,和那些装扮艳丽的娘子们仿佛有着无尽的话语。 长孙长风脸色铁青,英朗的面孔上,满是不屑和生气。 他心里默默的念叨,李秋寒啊李秋寒,我还以为你是什么正人君子。哼,看起来,我还是高看你了。你就是个骗钱好色的天文郎,江湖术士。 不过,李月婵却并不抗拒。 反而,总是对李秋寒亦步亦趋。 这会儿,三人走到了名唤胡玉楼的酒肆门口。 李秋寒抬眼看了看上面悬挂的幌子,扭头冲长孙长风一笑,柔声说,“长孙参军,一路劳顿,不如我们进去吃一杯酒?” “李秋寒,你是不是忘了今日前来的目的了?”长孙长风终于有些忍不住了,非常生气的叫道。 他们自从进入这西市一来,一路打听寻找,虽然已经找了十多个店铺,去打听状况。 但,始终没能打听到他们想要的消息。 而且,从他们提供的客簿上提供的信息来看,也没能发现有任何邢国第里的人购买靴子的情况。 长孙长风本来是无比心烦的,李秋寒此时却要提出去吃酒,这更让他怒火中烧。 李秋寒撩起长袖,一手轻轻抚弄着额前的一缕乱发,柔媚的笑着说,“长孙参军,我等奔波一路,吃了酒菜,才更有力气寻找线索。再说,你可知道这胡玉楼的名气吗,在长安城那可都鼎鼎大名。这里的葡萄酒非常出色,口感甘甜,犹如天宫里的琼浆玉液。哦,对了,小臣听说,这里的胡旋舞也是鼎鼎大名,那是粟特一等一的娘子跳的,可以说欣赏一次,简直不虚此行。” “是真的吗?”李月婵闻言,一阵欣喜若狂,紧紧抓着李秋寒的胳膊,满脸欢喜,激动莫名的说,“李秋寒,那我们快进去?” 李秋寒回头看了一眼李月婵,故作吃惊,“李宗主,若是长孙参军如此说,我倒不好奇。因为,他可是清冷不沾凡俗的玉面郎君。但,你身为江湖第一大帮的宗主,怎么却没见识过这种烟花场地呢?” 李月婵面露尴尬,她不自然的笑了一声,说,“本宗主诸事繁忙,哪里与你一样,有这等的清闲时光,去做这些事情。” 李月婵说完,嘴角却泛起一丝苦。 她哪里是诸事繁忙,打从记着事情起,她就生活在高墙大院里,周围总有一群人包围在周围。 别说出去了,寻常就算是做什么事情,都有诸多的禁忌。 尽管说,每日都锦衣玉食,但,李月婵却犹如一只困在了牢笼之中的金丝雀。 “李宗主,那今日我就带你去开开眼界。”李秋寒看了一眼李月婵,即刻就朝胡玉楼里走去。 此时,一个酒博士也早就迎上来。 他上前,非常热情的招呼李秋寒,“这位郎君,我们小店有刚刚从西域运来的葡萄酒,非常醇厚,你今日可算来着了。” 李秋寒眼神闪动光芒,柔柔笑着说,“如此甚好啊,不过,我更喜欢你们这里的胡旋舞,今日不知康纳宁娘子可是在。” “郎君,一看你就是常客啊。今日来的太巧了,康娘子今日就在,现在就在里面。” 此时,李月婵也正好跟了上来。 她一听康纳宁,顿时一双眼眸里闪动光芒。“什么,今日有康纳宁娘子吗?” 李秋寒回头冲她一笑,柔声说,“李宗主,你今日也是来着了。” “太好了,李秋寒,咱们快进去。” 李月婵可不管那么多,一跳一跃,跑到李秋寒跟前,抓着他的胳膊,就和他向里面而去。 康纳宁,乃是在西市非常有名粟特人舞姬,她的胡旋舞,可以说远近闻名,据说就连皇室里有重大庆典,也曾请她去表演。 长孙长风之前倒是听说过,不过,他一心扑在案子上,却鲜少关注这类的传闻。 但,眼见两人就这么进去了。 纵然心中恼怒,但长孙长风也还是硬着头皮跟着进去了。 第三十九章 李秋寒是登徒子吗 那酒博士一路引着三人,来到了里面的一个厅堂里。 这个厅堂装饰的充满了浓浓的西域风格,而随同服侍的婢女,也都是高鼻梁,蓝眼睛的粟特人。 厅堂左右两侧,设立有诸多酒案,就见不少客人正坐在上面,一边吃着酒菜,一边对着厅堂的中央不时喝彩。 在厅堂中央,则是一个粟特舞姬正在翩迁起舞。 这女子高鼻梁,深眼窝,皮肤异常的白皙。她梳理着一头辫发,上面装饰了无数的珍珠和金片,头上戴着一顶五彩斑斓的花冠。 这女子穿着一身颜色无比鲜艳的丝绸对劲圆领短衫,搭配一条宽松膨大的灯笼裤。一片雪白的肩膀和酥胸,以及那水蛇一般的肚皮都暴露在外。 她光着一双脚,在一片很小的地毯上,不停扭动身姿,似乎总是在撩拨人的心弦。 李秋寒瞄着她,看了两眼,微微含笑。 因为,她就是康纳宁。 而康纳宁似乎也看到了李秋寒,在回头看向他的一瞬间,忽然扭动腰肢,猛然甩了一下。 那肚脐上沾着的一块金箔,却直接被抛洒而出,飞向李秋寒这里。 李秋寒一手接住,随即攥在了手心里。 顿时,引来了不少人的喝彩和艳羡。 这表明,康纳宁对李秋寒是情有独钟,可以得到她共饮一杯的机会。 长孙长风看到这情景,却紧绷着一张脸,眼神里充满了厌恶。 三人坐下后,而后,那酒博士就给三人上了酒菜。 李秋寒听着酒博士的介绍,回头看了一眼长孙长风,笑说,“你们今日好生伺候,我们这位郎君才气逼人,今日的好处定然不会少给的。” 那酒博士闻言,立刻堆着笑脸,伸手探向长孙长风,笑眯眯的讨好说,“这位郎君,小人今日一定好生伺候,绝对不会让你们失望的。有什么要求,你们也尽可以给我提。” “你……”长孙长风气的剑眉横挑,狠狠瞪了一眼李秋寒。 他没想到,李秋寒居然让自己来付账,不是妥妥的让自己当冤大头。 但,此时他又不好去发作。 因为,这酒博士正向他讨要好处呢。 这是这种上等的酒肆不成文的规矩,对于一些贵客,通常服侍的人员,都有讨要好处的习惯。 他扫了一眼那酒博士,极不情愿的掏出钱袋,从里面摸出五文钱,丢给了他。 那酒博士拿了钱,欢天喜地的跑走了。 “李秋寒,你什么意思?”这时候,长孙长风终于有些动怒,捏着拳头,瞪了一眼李秋寒。 “长孙参军,莫要生气啊,放心,今日小臣会让你花的每一文钱都物有所值。” 李秋寒也不生气,端着一杯葡萄酒,悠然的品味着,随口说道。 却在此时,那康纳宁一曲跳完,然后扭动着柔软无比的腰肢,徐步朝这里走来。 她坐在了三人的对面,拿过李秋寒手中的酒,喝了一口,闪动着一双长长睫毛的蓝眼睛,温柔的笑道,“李郎,奴还以为你要忘了我,今日怎么得空来了?” 李秋寒嘴角一提,目光在康纳宁的身上扫动,轻笑道,“康娘子,我这不是今日来看你了。” 长孙长风看到这情景,心里轻哼了一声,真是个登徒子。 李月婵却饶有兴趣,拉着李秋寒,一脸惊讶的叫道,“哇,李秋寒,真没看出来,你和这康娘子如此的熟悉啊。” 李秋寒说,“李宗主不知,小臣也仅有这点小小爱好了。” 长孙长风听着李秋寒的话,越想越气,兀自端着酒自顾自的喝起来。 康纳宁一听,却忙解释说,“莫要听李郎乱说,李郎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当年若非他,恐怕奴现在早就成了一抔黄土了。” “这话怎么说?”李月婵闻言,瞬间睁大了眼睛。 康纳宁看了一眼李秋寒,随即娓娓道来。 原来,康纳宁昔日曾被人下蛊,整个人犹如发癫,几近疯狂。 关键时刻,是李秋寒及时出现,替她清除蛊毒。 康纳宁讲的绘声绘色,而李月婵则听的如痴如醉。 当然,李月婵没注意到,康纳宁讲完,看着李秋寒那眼神里,充满了一种尊敬和感激的神色。 而康纳宁也没察觉到,李月婵再看李秋寒的眼神里,却充满了几分膜拜和尊崇。 “康娘子,往事莫要再提。”李秋寒拿过了康纳宁手中的酒杯,喝了一口酒,柔柔一笑,说,“今日我等前来,有一事相求?” “何事,李郎尽管提来。”康纳宁无比温柔的看着李秋寒,那眼神之间,充满了浓浓的感情。 “是这样,西市之中,可有一个专门售卖翘脚鹿皮靴的店铺。但是,这种店铺却只服务于达官显贵的。” 李秋寒看了一眼康纳宁,问道。 “唉,我就知道,李郎不是特意来找我的。”康纳宁语气幽幽的说道,但深吸了一口气后,还是说,“李郎算是问对人。这西市之中,售卖翘脚鹿皮靴的商人有很多。可以说,鱼目混杂,不一而全。但是,这些人售卖的翘脚鹿皮靴,售价都很高,但是整体却都差距很大。但是,你若是不懂行,就会被他们狡猾的话语欺骗。因为,他们嘴里永远没有一句实话,他们都会说自己售卖的靴子是长安城最好的。哪怕,官府的人来了,也套不到一句实话。” 康纳宁说着,特意扫了一眼长孙长风,其实她早就看出他的身份了。 长孙长风听出这弦外之音,那高傲的脸上,多少掠过了一抹窘迫。 康纳宁继续说,“不过,只有我们这些人才知道。真正好的店铺,只有一家,我们粟特人买靴子,也一定会去的那一家——龟兹革轩。而很多长安城最懂的达官显贵,去买靴子,也一定会去这一家。” “龟兹革轩?”长孙长风闻言,吃惊的叫了一句。 这时,他的关注点也落在了康纳宁的身上。 他没想到,他们大海捞针,苦苦追寻不到的线索,却被李秋寒在一顿酒菜之间轻易解决。 不由得,他看向李秋寒,眼神里却多了几分复杂。 第四十章 最重要的信息 “长孙参军,你就说,今日这顿酒钱花的值不值?” 从胡玉楼里出来,李秋寒看了一眼长孙长风,轻笑着说道。 刚才,长孙长风付了五十文酒钱,脸上明显有些挂不住。 长孙长风看了一眼他,虽然承认李秋寒的这种找线索的能力,但面子上却不愿意承认。 他挺了挺胸膛,已然摆出一副高傲的样子,冷声说,“李秋寒,最好能在龟兹革轩找到我们要的线索,否则,本官绝不轻饶你。” 说着,他自顾自牵走自己的马匹,跨上去,迅速拍打而去。 “李秋寒,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此时,李月婵连忙凑到李秋寒跟前,宽慰道,“这个长孙长风,一向心高气傲,目中无人,他连本宗主都不放眼里。” 李秋寒微微颔首,笑而不语,也没多说什么。 龟兹革轩,是一个开在西市北面,紧靠着漕渠边的一个店铺。 三人赶过来的时候,远远的,就看到那店铺上高高悬挂着的幌子,上面画着一双靴子的图案,下面,则是一列文字:龟兹革轩。 三人来到地方,纷纷下马进去。 进到里面,李月婵本想上前去问询关于翘脚鹿皮靴的情况,但却被李秋寒拉住。 他拉着李月婵,在不远处的一处休息处坐下。 这店铺很大,因为服务的客人大多是达官显贵,非富即贵。故而,在旁边特意有一个供客人饮茶的休息处。 李月婵不明所以,好奇的看着李秋寒,诧异的问道,“李秋寒,你为何要拉着我坐在这里?” 李秋寒轻笑一声,盯着长孙长风的背影,缓缓说,“李宗主,像是这等和商家打交道的事情,我们还是交给长孙参军来做。毕竟,他比我们更在行。” “是吗?”李月婵闻言,忍不住看向了长孙长风。 却见长孙长风径直走到柜台前,看了看那些人,冷声问道,“敢问,谁是掌柜的?” “我是掌柜的,敢问何事?”这时,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过来。 他虽然是粟特人,留着浓密的卷曲胡子,高鼻梁,蓝眼睛。 不过,却穿着一身唐装,一身绫罗绸缎,浑身上下都是锦绣。 长孙长风看了一眼他,说,“掌柜的,我有事要问你。” “这位客人,你如果是要来买靴子,那小人可以帮你解答。”那掌柜的一脸傲慢的看着长孙长风,冷冷的说,“可是,你如果是来问其他的事情,那请恕小人没时间回答。来人,送客。” 掌柜的话音刚落,却见一个小厮已经走过来,对长孙长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长孙长风脸色一变,眉头紧锁,眼神里迸射出几分威严。 他狠狠拍了一下柜台,厉声喝道,“放肆,你可知道,本官是什么人吗?” 话说着,他直接掏出了腰牌,拍打在了柜台上面。 那展柜的只是扫了一眼,却并不以为然,“哟,原来是雍州总官府的司法参军啊?我还以为多大的官呢。” 掌柜的发出了讪讪地笑,转身摇着头就走。 长孙长风看到这景象,嘴角微微上翘,发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他清了清嗓子,说,“掌柜的,本官遵奉皇命,彻查邢国第里的傀儡杀人案。今日,有诸多人举报,你们龟兹革轩有窝藏嫌犯的嫌疑。掌柜的若是不肯配合,那本官现在就即刻查封你们店铺,相关人等一并羁押。你们若有不满,尽可以上奏朝廷,本官随时奉陪。” 那掌柜的也算是见识过各种大场面的人呢,什么达官显贵的他也都有所结交。 因而,才如此的有恃无恐。 可,眼前这个官爷竟然搬出了皇帝,而且他也知道最近邢国第里闹出的傀儡杀人案。 眼见对方可不是闹着玩的,他也有些慌了神了。 吓得面容失色,赶紧上前,讨好的叫道,“长孙参军,刚才都是小人失言。你有什么问话,小人据实回答就是了。” …… 此时,远处的李月婵,看到这景象,可谓目瞪口呆。 她回头看了一眼正品茶的李秋寒,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笑道,“李秋寒,想不到你这天文郎还挺厉害啊。” “宗主过奖了。”李秋寒微微笑了笑,继续端着茶细品起来。 这会儿,长孙长风随即问到了正题。“你们这里售卖最好的靴子,可是翘脚鹿皮靴?” “正是,”那掌柜的唯唯诺诺,忙恭敬应答,“我们这里的翘脚鹿皮靴,一双售价根据制作工艺的不同,从五千钱到两三万不等。” “什么?”长孙长风,闻言,灯饰睁大了眼睛,惊愕的半张着嘴。他早就料到这靴子会非常昂贵,但却没想到会贵到这种地步。 而他一个月的俸禄,至多也才两千文多一点而已。 然而,就是这两千文钱,恐怕也是多少长安人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 长孙长风轻哼了一声,冷声说,“如此的昂贵,那你们的生意如何?” “好的很,”那掌柜的一脸得意,看了看长孙长风,忙说,“我们店里生意火爆,做出的靴子,基本都是供不应求。” “都是什么人来买的?”长孙长风还是非常好奇。 “这人就多了,下到商贾,上到皇室权贵。甚至,很多王侯家里的管家,执事人,都来买我们的靴子,只因我们所做的翘脚鹿皮靴用料最为是在,而且完全是根据客人的脚,定做出来的。” 这掌柜的说到这里,就不免开始吹嘘他们店铺的靴子了。 “行了,别废话了。”不过,长孙长风却没什么心思听他说这些废话,直接打断他,说,“你就据实说来,邢国第里,有没有人来买过翘脚鹿皮靴,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 “你要说最近一段时间,还真有。”那掌柜的略一沉思,说,“小人记得,他们的总执事和少郎君都来买过。” “什么,快拿客簿给我看看。”长孙长风一听,顿时眼眸里闪动光芒,忙叫道。 那掌柜的也不敢怠慢,而后,就将后面取出了一本客簿,递给了长孙长风。 所谓客簿,乃是贩卖衣服鞋帽的店铺,专门用来记录客人买卖信息的簿子。 第四十一章 李暮寒的挑战者 当然,这种客簿,一般也只会存在于专职服务王侯贵胄,一掷千金的有钱人的店铺。 因为,这种店铺售卖的货物,为追求让客人穿着衣服鞋帽后,能有最大的舒适感。 他们往往要事先为客人测量身体尺寸,然后根据这些尺寸来一比一的定做衣服鞋帽。 长孙长风拿过客簿,迅速翻找了起来。 不多时,他就分别找到了张忠和苏庆节来店中买靴子的信息。 张忠买靴子,是半个月前,而苏庆节,则是在十天前。 长孙长风看到这些信息,也着实有些头大。 如果按照这些线索来推断,那他们两人的嫌疑恐怕也是最大的。 他抬眼看了看掌柜的,疑惑的问道,“这两人前后来这里买靴子,他们当时可曾说有什么用处吗?” “官爷,你这话问的,小人之管卖货,哪里还问客人那么多问题呢。”这掌柜的对着笑,忙不迭的应了一句。 长孙长风现在也没问出什么来,他转头,却见李秋寒和李月婵正自在的品茶,有些愤然,快步冲了过来。 他走到跟前,抬起一脚,踩在了桌子上,瞪了一眼李秋寒,气呼呼的说,“李秋寒,你是来查案的,还是来品茶的?” 李秋寒却仿佛没看到,他已然细细的喝了一口茶水,然后放下茶盏,徐徐的站起身子,拱手作揖,轻轻说,“长孙参军,莫要生这么大的气啊。小臣虽然在品茶,可也在查案啊。” “是吗?”长孙长风板着脸,没好气的说,“李秋寒,那你倒是说说看,你到现在都查出什么来了?” 李秋寒柔柔一笑,一拂袖子,撩起袍服,徐步走过来,轻轻说,“刚才长孙参军和掌柜的谈话,小臣都听到了。小臣倒是觉得,这正是本案的一大可疑之处。可以说,也是本案的关键所在。” “什么?”长孙长风扫了一眼他,冷声问道。 李秋寒说,“长孙参军,你仔细想想,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为何张执事和苏郎君会一前一后先后来这里买翘脚鹿皮靴呢。小臣觉得,只有一个可能。要么,凶手就是他们其中之一,凶手是为了栽赃陷害他们其中一人,隐藏其真实目的,混淆我们的查案方向,才故意这么做的。” 长孙长风闻言,暗暗觉得,李秋寒所言极是,他的分析,竟然头头是道。 李秋寒看了一眼他,继续说,“要么,就是凶手另有其人。他故意栽赃陷害他们两个人,如此的话,他穿着翘脚鹿皮靴,必然也不会被追查了。” “李秋寒,你的分析的确是很有道理。”长孙长风犹豫了一下,还是极不情愿的夸了一句李秋寒。 他如此的心高气傲,眼界高过一切,但此时,却真心实意对李秋寒的案子分析能力佩服。 “那以你所看,哪一种可能会比较大?” 现在,长孙长风还更想听他接下来的分析决断。 他并不知道,现在的他,对李秋寒其实有些轻微的依赖。 “这……小臣不敢妄下断言。”李秋寒犹豫一下,说,“眼下,还需要找他们俩分别问询一下。” “好,现在回邢国第,找他们两个。”长孙长风说着,转身快步走了。 李月婵起身跑过来,拉着李秋寒,一脸崇拜的看着他,轻声说,“李秋寒,没想到你还会分析案情啊。你是不是查过很多案子,快教教本宗主如何查案。” “宗主客气了,你归为青莲宗宗主,查案子这等小事,还需要我一个小小的天文郎来教授吗?” 李秋寒柔媚的笑了笑,目光死死的凝视着李月婵。 李月婵被看的有些发慌,她感觉,自己的那些小九九,好像被人识破一般。 “本宗主自然,自然懂查案,只不过,是故意考验你。” 李月婵努力保持镇定,敷衍了一句,赶紧向门口而去。 两人从西市里出来,没走多远,忽然,前面一个怀中揣着一把横刀的男子,直接拦住了两人的去路。 那人满脸杀气,左脸颊上,更是有几道狰狞的疤痕。 他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李月婵,冷声问道,“你就是青莲宗宗主李暮寒?” “正,正是本宗主,你是谁,要干什么?”李月婵看到对方那样子,整个人都有些紧张,不安的抓着缰绳,叫道。 那人眼神里闪烁光芒,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意,说,“李宗主,我乃是初入江湖的一名刀客,急需要立名于江湖。今日有幸见到江湖第一大帮宗主,故而不知死活,想要挑战李宗主。若今日我战败,那是我咎由自取,自取灭亡。但,若是我有幸战胜李宗主,还希望李宗主能成为我扬名江湖的垫脚石。” “胡闹,你算什么人,值得本宗主出手。”李月婵眼神里闪动着慌乱,不自然的说,“告诉你,今日本宗主有要事忙,你速速离开。” “离开,恐怕不行了。”那人忽然眼睛里迸射出一抹寒光。 下一刻,他手指轻轻弹了一下怀中的横刀。 嗖的一声,横刀从刀鞘里飞出。 他纵然飞身而起,抓着横刀,就朝李月婵冲杀而来。 李月婵大惊失色,但就在这关键时刻,却见不远处角落,忽然冲杀而出一个人影。 一脚踢飞了那人的刀,接着反手化刀,劈砍在他的后背上。 那人吃痛,惨叫一声,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而等那个人影落在地上,那个人看到他,大惊失色,吓得跪在地上,失声叫道,“啊,河西刀王石凉州。” 没错,眼前之人,正是石凉州。 李月婵也看的傻眼了,她早就听闻,青莲宗宗主李暮寒身边,有一个贴身护卫,乃是河西刀王,江湖上刀法无二的石凉州。 难道,正是此人。 石凉州走到李月婵跟前,却直接跪下参拜,“宗主,属下来迟,让你受惊了。” “本,本宗主无事,你可以退下了。”李月婵愣了有片刻,但很快反应过来。 属猴,石凉州迅速退下。 但,周围围观的不少人,都看的震惊不已,纷纷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李月婵。 当然,在不远处的角落,还有一个人,也在默默的关注李月婵,他正是长孙长风。 此刻,他满脸都是质疑,震惊。 除了他,还有一人,在远处的一个酒楼二楼的房间里,只暴露出一双阴鸷的目光,死死的盯着李月婵…… 第四十二章 谁在说谎话 “宗主,她真的是青莲宗宗主吗?” 这一刻,长孙长风在内心深处,不断的问自己。 他虽然没有见过李暮寒的真实面目,可是,对石凉州却还是认识的。 当年,自己受伤,主要代表李暮寒照顾他的,就是他。 而石凉州叩拜这个女的,也就表示她就是李暮寒。 可,她明明不会武功,这一切又如何解释的通? 长孙长风的内心,再次翻滚起了层层的涟漪来。 一直到李秋寒和李月婵离开,那个人,仍旧跪常跪在地上,注视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满眼都是无比的尊崇。 两人来到邢国第,下了马,才进去,却见一个捕贼吏已经迎上来。 看到他们,就说,“两位,我们参军请你们两位去后面叙事。” “哦,是吗?”李秋寒闻言,转头看了一眼李月婵,轻笑道,“长孙参军莫不是遇上什么大事了?” 李月婵却一脸得意,闪动着那双灵动的眼眸,笑着说,“这说明,他长孙参军离了我们,可是查不了案子的。” 要说起来,现在李月婵是最为得意的。 现在,她可以正大光明的使用李暮寒的青莲宗宗主身份了,以后断然不会再有任何人怀疑。 虽然,她也不清楚具体是什么情况。 两人被那捕贼吏,一路带到了后面的一个正厅里。 进来的时候,就见长孙长风正和苏庆节,张忠坐在里面。 两人进来后,长孙长风迅速起身,即刻将一边的位置让了出来给李月婵。 他的态度,甚至也多了几分恭敬,“李宗主,你请这里坐。” “嗯,长孙参军,你有心了。”李月婵背着手,洋洋得意的就走过来,不客气的坐了下来。 随后,她朝李秋寒一招手,说,“李秋寒,本宗主准许你站到我身后。” “那小臣多谢李宗主了。”李秋寒柔柔一笑,跟着走了过去。 长孙长风看到这情况,脸上掠过一抹不悦,但他也没发作。 他随后走到一侧位置坐下,看了一眼张忠,随即问道,“张执事,请你先谈谈,你为何要买双翘脚鹿皮靴?” “我就是买一双靴子而已,还要问为何吗?”张忠闻言,颇为生气的叫道。 “一双靴子?”长孙长风轻笑一声,冷声说,“恐怕没那么简单?” “这一双靴子至少五千钱,张执事,虽说在你邢国第里是总执事,俸禄很高。可是,花这么大一笔钱买这么昂贵的靴子,恐怕,没一点特殊的缘由,你怕也不会如此铺张?” 李月婵看了一眼张忠,不客气的叫道。 “这……”张忠一时间,被问的语塞了。 他支吾着,吞吞吐吐半天,方才说,“那日是我的生日,我特意犒赏自己的。” “张执事,从前,我怎么没说你过生日,如此犒赏自己。” 这时,苏庆节有些疑惑,看向张忠问道。 “这……少郎君,老仆自从进入苏家,勤勤恳恳这么多年,任劳任怨。昔日,只要在老仆生日,老爷就会打赏老仆一些钱财,要老仆随意购置物品。但,老仆却一直不舍得花这个钱。如今,正是老仆五十岁寿辰,老爷远在辽东。老仆感念老爷多年照顾,又无比思念老爷,就决定听从老爷一次,才花了这么多的钱,买了这双翘脚鹿皮靴。” 苏庆节闻言,也是非常震动。 他缓缓起身,几步走到张忠跟前,满怀感激的看着他,说“张执事,你为我苏家确实付出了太多。也怪我寻常对你关心太少。这样,你随后再去账房支出一万钱,算我苏家对你的贺礼。” “不不,少郎君,老仆收到老爷的赏钱已经不少,断不能在接受。”张忠闻言,连忙拒绝。 “好了,张执事,这事就这么定了。”苏庆节态度强硬的说了一句,随即就返回座位。 “苏郎君,那你买翘脚鹿皮靴,又是为何?” 长孙长风此时看向苏庆节,又问道。 苏庆节倒是恨直接,他只是想了一下,说,“前些日子,长安西市的胡香院来了一个番邦歌妓,长的是国色天香,而且色艺双绝。但,她却立了个规矩,要见她,必须要穿龟兹革轩里的翘脚鹿皮靴。就说,要以此筛除那些钱财不够的客人。于是,我,我就……” 话说到这里,苏庆节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尴尬的笑了笑。 “原来如此,看起来,苏郎君的日子也是够丰富多姿的。” 长孙长风酸溜溜的讽刺了一句,转头看了一眼李秋寒。 他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意思却很明显,就是想征询他的意见,看他还有什么要问的。 李秋寒从李月婵身后走了过来,一手轻轻抚弄着额前的一抹乱发,盯着张忠和苏庆节,柔媚的笑了笑,轻轻问道,“张执事,苏郎君,我倒是很好奇,你们俩为何会一前一后去买了翘脚鹿皮靴,而且还是在同一家店里买的,这未免太过巧合了?” “对啊!”被李秋寒一提醒,长孙长风方才回过神来,转头看向张忠,神色凛然,喝道,“张执事,你解释一下?” “这还用解释吗?你们可以去打听一下,放眼整个长安城,翘脚鹿皮靴做的最好的店铺,除了龟兹革轩,还有第二家吗?” 张忠脸色一沉,显得有些生气的叫道。 长孙长风心中更加气愤,你脾气还挺大。 他算看出来了,这张忠一直都对他们的问询非常抗拒。 他还想问什么,但,李秋寒却走到他身边,轻轻拉了一下他,微微摇头,示意他别再问了。 虽然不知道他何意,但,长孙长风也没再多问。 随后,三人就离开了邢国第,直接回到了雍州总官府里。 来到司法参军的官廨大堂上,长孙长风坐在上首,板着脸,看了看他们俩,问道,“你们对此怎么看?” 李月婵看了一眼长孙长风,非常自信的说,“长孙参军,他们俩,苏庆节说的是实话,而那个张忠却在说谎话。” “是吗,你怎么看出来的?”长孙长风将信将疑,眼神里露出几分惊异的打量着她。 李月婵眉头一挑,得意的说,“本宗主别的本事没有,但眼力劲过人,不仅能看出人的身影,还能看出人有没有说谎。” 第四十三章 张忠说谎了 长孙长风轻哼一声,眼神里透出几分不屑。 查案这么多年你,他当然也看的出来,这张忠说话明显有些慌张,要说说谎,是有可能的。 但,任何事情没有绝对,他还是相信证物,毕竟,这才是断案查案的根本。 “李宗主,查案子,可不能单凭这个。” “可是,我真的……” “长孙参军,我想李宗主的意思应该是这样的。一个人说谎的时候,眼神会飘忽,会紧张。甚至,因为他的谎话是仓促之间作答出来的,很多地方都会前后不搭。所以,他不会配合你,不会让你进行深究。而这些,张执事都很符合。” 不等李月婵说完,李秋寒就上前拉住了她的胳膊,打断她,对长孙长风说道。 “对对对,我就是这意思。”李月婵听着李秋寒的解释,喜不自禁,看着他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感激。 “可是……”长孙长风剑眉微微皱了一下。 “可是,要验证他的话究竟真实度有多少,很简单,直接派人去查,他的生日,究竟是不是在他买靴子的那日。同时,更要详查苏将军昔日是否有赏钱给他。我想,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李秋寒注视着长孙长风,有理有据的说道。 再一次,长孙长风又对李秋寒案情的分析能力有些意外和吃惊。 他看了一眼李秋寒,随即,就吩咐人,迅速去查询张忠的身份信息。 管理平民百姓身份信息的,是雍州总官府的户曹。 当然,户曹所负责的,不仅是百姓的身份信息,其中还包括了田亩赋税,婚姻诉讼以及赋税的缴纳等详细信息。 不多时,一个小吏已经捧着一份手实簿子过来。 所谓手实,正是详细记载了百姓信息,包括田亩多少,家中成员多少,要承担多少赋税信息,一应俱全。 长孙长风迫不及待的接过这个手实,找到了邢国公苏定方的户主信息。 在苏定方的户主信息下面,清楚详细的列举了他家中的成员的信息。 很快,他就找到了张忠的信息。= “张忠的生日,八月十五。” 长孙长风念到这里,着实吃了一惊,忍不住看向了李秋寒和李月婵两人。 李秋寒微微笑了笑,似乎这一切,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李月婵闻言,却无比得意,挑着眉头,眉飞色舞,“长孙参军,怎么样,本宗主说的不错。” “混账,我这就派人缉拿他。”长孙长风气愤不已,狠狠拍打了一下桌子。 “别着急。”李秋寒闻言,却忙说道,“长孙参军,眼下,我们只是发现他说谎,但也不能太确定,他就是傀儡杀人案的幕后真凶。小臣的意思,可以先派人暗中盯梢他。” “好。”长孙长风应了一声,即刻,就出去安排了。 他的细作在遍布长安,这点小事倒不是什么难事。但,布置任务这种事情,他却不希望让外人知道。 布置完任务后,长孙长风回到廨舍里,却见李秋寒正和李月婵在他的案头上,翻看着堆积的案卷。 长孙长风脸色一沉,冷着一张脸迅速走了上前来。 他轻咳一声,缓缓叫道,“你们在干什么?” 李月婵随手拿起一个阿案卷,晃了晃,说,“本宗主看看你查的案子如何?” “有劳李宗主费心了,不过,我看还是不用了。”长孙长风走上前,不客气的将案卷夺了过去。 虽然说,他从心里,是对李暮寒是非常敬佩的。 可,即便如此,若是未经自己允许,若是他擅自动自己的案卷,那也会引起他的反感。 这些案卷,不仅对他而言,是自负,是尊严,更是他引以为傲的安身立命之本。 让一个外人在此指手画脚,那绝对是长孙长风不能容忍的。 更何况,眼前这个李暮寒,还不确定究竟是不是她本人。 “小气鬼,不看就不看。”李月婵轻哼了一声,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她从案后起身,随手拍了一下李秋寒肩膀,说,“李秋寒,走,咱们不理这个冷面郎君了。” 李秋寒微笑一声,当下跟着她就走。 “站住!”这时,长孙长风眼见他们要走,连忙叫住了。 “怎么,长孙参军,你不是嫌弃我们在这里碍事了。”李月婵站头瞥了一眼长孙长风,吐了吐舌头,扮个鬼脸。 长孙长风看到这景象,也是有些哭笑不得。 他再次产生了动摇,这个女子,真的是李暮寒吗? “李宗主,你可以走,但李秋寒是奉旨来协助我查案的。” 长孙长风走过来,一脸冷傲的扫了一眼李月婵,随即看向李秋寒说,“我现在要去邢国第,再勘验一下案发现场。李秋寒,你也过来。” 说着,快步朝外面走去。 长孙长风尽管表面上已然很冷傲,但他内心却不得不承认,如今查案,他离不开李秋寒的帮助。 “你……去就去,本宗主也去。” 李月婵努了努嘴,看了一眼李秋寒,随即快步跑出去了。 看着他们俩斗嘴,李秋寒也是有些哭笑不得,他随后也跟了出去。 再次来到了邢国第里,三人进入正门里后,李秋寒却径直来到了影壁墙前面,。 他注视着影壁墙,然后绕着墙,徐徐转起圈子。 同时,那双眼眸,死死的盯着墙上。 仿佛,要从这堵墙上看出点什么。 “李秋寒,你这是做什么?”长孙长风走上来,有些好奇的问道。 “长孙参军,你有没有发现,这影壁墙非常怪啊?” 李秋寒站在了影壁墙的侧面,指着侧面的墙面,神色凝重的说道。 “怪,哪里怪了?”长孙长风一愣,不解的走上前,盯着那墙面,大量起来。 但,看了半天也没发现有什么问题。 “我也没看出有什么问题啊。”李月婵也跑过来,凑上来,好奇的打量着。 “这墙面是不是有些太厚了,”李秋寒摸着那墙面,说,“按说,这一面影壁墙,足足是其他影壁墙的三四倍厚度。我甚至怀疑……” “启禀参军,张忠刚才出去一趟,我们跟踪的人被他发现了。” 忽然,一个小吏神色慌张的从远处跑来,不安的对长孙长风禀告道。 第四十四章 天虫追踪术1 “废物,你们这些人难道都是吃干饭的吗?” 长孙长风听到这里,气的肺都要炸了。 那小吏低着头,浑身瑟缩着,吓得不敢多说什么。 李秋寒看了一眼长孙长风,忙劝阻说,“长孙参军,你也别教训他们了。我看,这张执事也是个极度谨慎的人,估计,他早就有所察觉了。” “若是如此,那就说明,他的嫌疑更大了。”长孙长风说着,一双冷若冰霜的眼眸,赫然的扫视向庭院深处。 “长孙参军,你未免也太过分了。无凭无证,就认定我身上有嫌疑,竟然派人跟踪我。我告诉你,这里是邢国第,不是你们雍州府的人随便撒野的地方。” 一个恶狠狠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张忠铁青着脸,怒气冲冲的走了过来。 长孙长风本来心里也窝着火,但见张忠居然敢来质问他,他立刻就上前,愤然叫道,“无凭无证,张执事,你胆敢说本官无凭无证,本官……” “张执事,你消消气,长孙参军只是担忧你的安危,绝对没有跟踪你的意思。” 长孙长风的话好没说完,却被李秋寒给打断了,他给长孙长风递了个眼神,随即上前,拉着张忠的胳膊叫道。 “哼,最好如此。”张忠铁青着脸,狠狠瞪了一眼长孙长风,态度非常傲慢的说,“长孙参军,希望这是最后一次。若是再让我发现你们派人跟踪,休怪我翻脸无情。” 说着话,他迅速甩开了李秋寒的手,快步朝外面而去。 眼见他离开邢国第府上,长孙长风迅速给那小吏递了个眼神。 小吏立刻就明白了,当下,悄悄的离开了。 “李秋寒,方才你为何要阻止本官说话?”长孙长风也不知道李秋寒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扫了一眼他,好奇问道。 “长孙参军,目前我们所掌握的那些证物,也很难给他定罪。你现在贸然说出,反而会让他更加警惕。”李秋寒微微拱手,轻轻说道。 李秋寒的话,确实句句在理,长孙长风这时也不好多说什么。 他叹口气,有些忧虑的说,“唉,这个张忠如今已经警惕了,我方才又差人盯梢,恐怕……” “参军,请你治罪,我们又跟丢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但见那小吏已经神色不安的跑了进来,迅速跪在了地上,惶恐不安的叫道。 “你,你们这些废物,眼睛长到屁股上了吗?”长孙长风怒不可遏,抽出佩刀,直接架在了那小吏的脖子上。 小吏低着头,不停的磕头,“参军饶命,只怪那张忠太过狡猾,我们才跟他走了半条街,但就被他直接走丢了。” “可恶……”长孙长风剑眉已经挤成了一团,他眼冒怒火,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自己最自豪的那些细作眼线,今日竟然出现了频繁的执行任务失败,他感觉自己的脸面仿佛要在李秋寒和那李暮寒面前丢的一点不剩了。 这种莫大的屈辱和失败,引得他内心泛起莫名的光火。 他攥着佩刀,手却一直都在颤抖着。 “长孙参军,莫要动气。”这时,李秋寒走上前,轻轻握住了长孙长风那握刀的手。 也就在这瞬间,长孙长风却感觉一股清凉的感觉,仿佛一股清泉,迅速袭遍了全身。 他的怒气,莫名其妙的消散了一大半。 他有些震惊的看着李秋寒,心里琢磨,这个天文郎,刚才对自己做了什么? “李秋寒,你是不是有办法追踪到张忠。” 李月婵一脸好奇,凑到李秋寒身边,问道。 “是,小臣确实有个法子。”李秋寒眨了眨那双柔和的眼眸,轻轻说道。 “什么办法?”长孙长风一愣,疑惑的看了一眼他。 他心说,我的人都盯梢不住他,你如何做得到。 何况,他都已经走远了,我就不信,你莫非还能开天眼,能在天上看到他在哪里? 李秋寒并没有回答他,而是柔媚一笑,说,“你们跟我来。” 话说着,他快步跑向了外面。 他们俩也不知道李秋寒做什么,也都跟着出来了。 李秋寒来到邢国第宅子外面,找了一个空地后,忽然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只在空中一甩。 就听到清脆的划破空气的声音,他的手指,已经长出了半尺长的尖锐指甲来,如同鬼魅的利爪。 李秋寒迅速以自己为中心,在自己周围画出了一个直径有三尺的圆圈。 他又是一甩,那两根指甲迅速缩回去。 “长孙参军,烦请你叫几个人来,帮我围在这圈子的周围,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你,你这是做什么?” 长孙长风看着李秋寒的一举一动,完全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很快机会知道了,但现在请你按照我说的做。”李秋寒再次抬眼看了一眼他。 长孙长风虽说心里对他吩咐自己做事不满,但为了查案,还是照做了。 不多时,在李秋寒画着的圆圈周围,就见七八个差役已经团团包围。 李秋寒这时从腰间的乾坤袋里迅速掏出一副舆图,铺展开来,平铺在了圈子里面。 众人仔细一看,才发现,这竟然是长安城的舆图。 上面对长安城的各个地方都标注的非常清楚,尤其每个坊,上面清楚的都标注了出来。 但是,每个坊,包括坊门,以及各个街道,却都用不同颜色来进行标注。 李秋寒这时又从乾坤袋里摸了一下,却摸出一个瓷瓶,打开后,将一个僵硬的虫子倒在了舆图上面。 “蜜蜂?”李月婵看到那虫子,吃惊叫道。 没错,那确实是一只蜜蜂。 李秋寒笑而不语,接着在腰间的符箓袋里摸了一下,而后捏出一张符纸,晃了晃,符纸立刻燃了。 李秋寒迅速将符纸抛向那蜜蜂,众人一阵唏嘘,就在都以为那蜜蜂要被烧死的时候,却见蜜蜂忽然苏醒过来,竟然完好无损的在舆图上爬了起来。 李秋寒则快速在乾坤袋里又摸出一个更大的瓷瓶,打开瓷瓶,他那右手的两根手指又伸出长长的指甲,快速在瓷瓶里蘸了一点黄色的水,不停在蜜蜂身上洒着。 第四十五章 天虫追踪术2 李秋寒转动着身姿,不停在周围走动,身形却翩然轻柔,仿若那天上下凡的仙子。 而他那双眼眸,此时此刻,却闪动着幽冥的目光,嘴角浮动的笑意,更有几分鬼魅一般的邪魅。 这时,没人再觉得,他是个简单的天文郎。他,就是一个犹如幽冥地狱里的五官阎罗转世的驱魔师。 哪怕是长孙长风,他一直对李秋寒的那些手段,嗤之以鼻,难以置信,但现在,也被深深的震撼住了。 大约一炷香后,却见蜜蜂爬到长兴坊的位,不动了。 李秋寒也长出了一口气,走到长孙长风跟前,柔媚一笑,说,“长孙参军,小臣已经探查到,张忠去了长兴坊。” “什么,长兴坊?”长孙长风闻言,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 李秋寒微微点头,再次确认,“对,没错,就是长兴坊。而且,他是沿着这样的路径过去的。” 说着话,他就伸出那两根长长指甲的手指,轻轻在那幅长安舆图上比划起来。 而众人砍来,也才发现,他所比划的那些路线,其实也正是刚才那蜜蜂在舆图上爬行的轨迹。 围观的人呢,此时早就对李秋寒各种议论起来。 自然,最多的也是对他这种神鬼莫测的术法的震惊,意外。 而不少人,却已经嚷嚷着,要让李秋寒给自己寻找失踪的亲人或者物品。 当然,也有不少女子,向李秋寒抛洒出了阵阵的秋波。 长孙长风回头扫视了一眼,一摆手,令人喝退了那些人,而后一脸狐疑,剑眉紧锁,扫了一眼李秋寒,说,“李秋寒,你确定吗?” 李秋寒抬眼看向长孙长风,那双眼眸之中,已然没有了深渊一般的幽冥目光,转而,是一种迷魅的色彩。 他柔声一笑,轻轻说,“长孙参军,你若是不相信,不妨我们打个赌。若是输了,小臣听凭处置。若是小臣赢了,今晚你设宴请诸位兄弟改善一下何如?” 长孙长风心说,这几次的吃食,哪次不是我掏钱了。 当然,他也看出来,这样的赌注,对自己而言,到还真不算什么,于是就应承了下来。 他想了一下,说,“那好,现在我们就去验证。” 说着话,他立刻骑了一匹马,率先疾驰而去。 李秋寒摇摇头,这个长孙长风太过要强了。 “李秋寒,你刚才那个靠蜜蜂追踪人的术法叫什么啊?” 这时,李月婵一阵好奇,忙跑到李秋寒跟前,闪动着一双眼眸,一脸好奇的问道。 “这叫天虫追踪术。” “这,这是什么原理啊,你是怎么操纵蜜蜂追踪人的。李秋寒,你能教教人家吗?” 李月婵满脸都是好奇和尊崇,忍不住拉着李秋寒个胳膊,央求道。 “李宗主,此事日后再说,长孙参军还在等我。” 李秋寒柔柔一笑,撇开了她的收,转身就走。 “哎,等一下,我也要去。”李月婵想也没想,赶紧追了上去。 虽然,只是短短几日的接触,可是李月婵却对这个天文郎越发的感兴趣。 这个永远都保持着一副魅惑笑脸的家伙,似乎身上有无尽的谜题,更有无尽的让自己要探究的欲望。 三人赶到长兴坊的时候,天已经擦黑,马上就要宵禁了。 各个坊正门口,就见坊正在敲着锣,不停催促着要关门的信息。 长兴坊的坊正,是个五十多岁的男子。 他看到长孙长风三人,打量了一眼,就认出这不是长兴坊里的人。 他迅速警惕起来,冷声问道,“你们什么人,马上宵禁,来长兴坊要做什么?” 长孙长风也不跟他多废话,掏出腰牌,晃了晃,说,“本官来查案。” “啊,雍州总官府司法参军。怪小人眼拙,参见参军。”那坊正马上反应过来,迅速跪在地上施礼。 “起来。”长孙长风让他起身后,随即问道,“本官问你,大约一个时辰前,可是有一辆双马拉的马车进来。” 那坊正想了一下,说,“参军说的,可是一辆装饰着流苏伞盖,车棚上描绘着麒麟奔驰的双马马车?” “正是。”长孙长风闻言,连忙说道。 因为,他在张忠离开的时候,可是清楚的看到,他就是坐了这辆马车离开的。 “有,一个时辰之前,这辆马车进入了我们长兴坊。”那坊正说道,“这马车的主人可是个贵人啊。他在我们坊里购置了一个很大的宅子,还养了一个娘子。不过,我们对这个贵人却了解并不多,但他出手很大方,每次只要碰上我们,都会给一些赏钱。” 长孙长风听到这里,心里已经彻底确认,这人就是张忠了。 他不得已,再次看向李秋寒,内心对他的那种轻视,不服已经逐渐少的可怜了。 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震惊和佩服。 倒是李月婵,催马来到了长孙长风跟前,咧嘴一笑,说,“长孙参军,愿赌服输,今晚你要想想请我们吃什么?” “哼,等找到了张忠再说。”他依然紧绷着脸,不苟言笑。 看了一眼那坊正,说,“他具体住在哪里?” 那坊正给他大致说了一下,长孙长风头也不回,骑着马就朝坊里而去。 “哼,这个长孙长风,都到这时候了,还不认输,死要面子。”李月婵噘着嘴,微微嘟囔了一句。 李秋寒看了一眼她,柔柔一笑,他只是淡淡回了一句,“走。”当下,也催马紧跟了上去。 张忠购置的那个宅子,乃是在长兴坊的西北角。 事实上,这在整个坊中,算是位置非常好的宅子。 宅子非常大,李秋寒两人赶过来的时候,就见长孙长风已经丢下马,一个纵身,悄悄飞掠到了那院墙上。 暗夜之中,他像是一道幽灵,悄悄的摸索到宅子的房顶上。 而后,他娴熟揭开了几片瓦,在下面的灯光映照下,可以看到,长孙长风那张英朗冷峻的脸颊上,写满了震撼和触目惊心…… 第四十六章 天虫追踪术3 李秋寒和李月婵也随后悄悄摸索过来,李月婵一脸好奇,凑到长孙长风跟前,诧异的问道,“长孙参军,你这是看到什么了,这么震惊?” 长孙长风没有理会她,而是看向了李秋寒。 李月婵探下头,朝下面张望了一眼,赫然,就看到张忠正坐在软塌上,他的怀中,这搂着一个装扮的非常迷人的娘子。 那娘子打扮的分外妖娆,不仅穿金戴银,更是穿着鲜艳而华丽。 毫不夸张的说,她不论姿色,还是那穿着打扮,都丝毫不逊色于长安城最艳丽出群的歌妓舞女。 李月婵发现,也并没有什么啊。 但,她却并不知道,此时长孙长风的震撼,乃是因为李秋寒那紧靠着蜜蜂,竟然可以精准算到张忠落脚处的术法。 他甚至怀疑,这个李秋寒,难道真的懂什么神鬼莫测的术法吗? “李秋寒,你是不是当真会妖术?”终于,长孙长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虽然,他不太愿意承认,可是,他始终想不明白,李秋寒到底怎么单凭一个蜜蜂在舆图上走动,就能算到张忠的落脚点。 李秋寒柔媚一笑,说,“长孙参军,这世间的事务,你若是相信是这样,便会是这样。但,你若不相信,那它就是另一番的情景。世间万物的色相,若是深究,其实都不过是虚无缥缈的本相而已。” 李秋寒算是打了个禅语,但长孙长风却迅速听明白了。 他明白,李秋寒这是通过很隐晦的方式告诉他,这世上没有妖魔鬼怪,又谈何有什么妖术呢。 其实,李秋寒这天虫追踪术也是很简单的。 李秋寒事先和张忠故意接触了一下,他暗中将一瓶用蜂王炼化的明浆撒到了他的身上。 而那张长安舆图,则是经过特殊制作的。 每一个坊,每一条路,不仅颜色不同,而且上面更被灌注了特殊的香料。 那个蜜蜂,其实严格说起来,则是一个雄峰。 这个雄峰是经过特殊训练的,它在寻常状态下,会处在休眠状态。 而李秋寒燃烧的符纸,则是唤醒它的一把钥匙。 一旦雄峰苏醒,它就会感受到撒在张忠身上那明浆的味道。 随后,雄峰就会根据明浆味道的方向,浓淡程度,来做出精准判断,然后就会凭着舆图上各个区域的味道,爬出相应的轨迹。 李秋寒之所以不停的给雄峰身上撒着那些液体,其实是夹杂了蜂蜜做成的食物。 这个,算是对雄峰爬出相应轨迹的奖励。 当然,这种术法,其实也是一种江湖上的不传秘术,很少有人知道,而能懂得个中缘由的人,那更是少之又少。 李秋寒还是一贯的姿态,他从不去给人解释这些。 旁人若是认定他是妖人,是通幽冥的鬼怪,他也更不会在乎。 “且看看,他们究竟在说什么?” 长孙长风这时也凑过来,仔细盯着下面。 “张郎,还是你聪明啊。想那长孙长风,眼线遍布全长安城,却也还是捉不到你。” “那是,这个长孙长风就是太过高傲自大了。” 此话一出,长孙长风的脸色,别提有多难看了。 他强忍着怒火,死死的盯着下面的两人,那眼神里却已然迸发出怒火来。 “不过,玉娘,我看这苏家也不是久留之地了。我在这里贪了那么多的钱,这事情迟早会被发现。刘攀就是察觉了,那一晚就打算向苏庆节告发我。可惜啊可惜。” 那叫玉娘的女子闻言,一手揽着张忠脖子,娇滴滴的一笑,说,“那刘攀就是活该,谁让他敢告发我张郎,活该他找死。” “什么,这刘攀果然是被他所杀。”长孙长风听到这里,眉头已经拧成了一团。 “长孙参军,张执事可没承认啊。”李秋寒回头看了一眼他,说道。 “事实都已经明摆着了,还需要他承认吗?”长孙长风瞥了一眼李秋寒,没好气的说道。 张忠这时说,“趁着苏家现在还在乱,无暇顾及。我有一个更大的计划,玉娘,你想不想听啊?” “什么计划啊?”玉娘一听,眼神里闪动光芒,似乎也充满了兴趣。 不想,张忠这时却故意卖关子,一手在玉娘的身上游走着,惹得她娇喘连连。 捏着拳头,就狠狠在张忠的身上捶打了一下,娇声叫道,“哎呀,张郎你好讨厌啊,弄的人家好难受。” “嘿嘿,玉娘,等会儿我一定好好伺候舒服你。”张忠一脸坏笑,随即说,“我这个计划一旦实施成功,咱们俩后半辈子就衣食无忧了。” “你的意思是……”玉娘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惊讶的看着他。 “嘘!”张忠这时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警惕的环顾了一下四周,说,“小心隔墙有耳。” 说着话,他又叹口气,说,“娘的,眼下倒是有个碍眼的家伙,他会阻碍我的计划实施。” “你说的是那个牛芳吗?”玉娘闻言,颇为意外的问道。 “对,这个看门狗,倒是对苏家忠心耿耿啊。”张忠有些恨恨的说道,“好几次都差点被他盯梢上。哼,我得想办法解决这个绊脚石才好。” “张郎,此事是不是要慎重点。眼下邢国第里到处都是官府的人,万一……”那玉娘不无担忧,看着他说道。 “你别担心,我已经有了计划了。”张忠自信满满,不无得意的说道。 “什么,这个张忠,竟然还想行凶,这一次,我绝对不会让他得逞的。”长孙长风听到这里,暗暗的咬牙叫道。 “长孙参军,小臣以为,还是应该从长计议为好。”李秋寒看了一眼长孙长风,轻轻说道。 “李秋寒,你不用提醒,本官这次就查出真凶,让你看看究竟。”长孙长风瞥了一眼李秋寒,冷声说道。 这之后,张忠和玉娘没再说什么,反而开始亲热起来。 三人也不好逗留,当下就悄悄离开。 退回到外面之后,李秋寒猛然发现,不远处的角落,似乎有一双眼睛正盯着他们。 “谁!”他回头一看,迅速跑了过去。 但跑过去的时候,却见那地方空空如也。 “李秋寒,你疑神疑鬼什么呢,哪里有人?”长孙长风走过来,冷声问道。 “不,你看这里。”李秋寒指了指地上,叫道。 第四十七章 太卜署的不速之人! 李秋寒说时,同时打出一个火折子,照亮了地面。 而两人同时看向地上,赫然发现,那地面上,居然有一个不是太清晰的脚印。 因为,现在还下着小雨,地面又是青石板路。 他们只是看了有几眼,很快那脚印就彻底被雨水给冲刷的干净了。 不过,他们还是看清楚了。 长孙长风有些意外,诧异的问道,“这人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窥探?” “目前还不清楚,不过,我刚才看了几眼,发现这个脚印的尺寸,似乎和寺院所见的,也相差无几。”李秋寒说道。 “你什么意思,难道你认为凶手另有其人?”长孙长风一听,顿时脸色一变。 他好容易认定了张忠是凶手,是绝对不会轻易让李秋寒给推翻的。 “不是,”李秋寒闻言,微微摇头,说,“长孙参军,小臣觉得,现在对于谁是凶手,还不能妄下结论,我们得从长计议。” “此事无须再议。”长孙长风态度却是非常强硬,他看了看李秋寒,语气冰冷的说,“李秋寒,我承认,你在查案方面,确实协助了本官很多。但,本官也告诉你,本官断案查案多年,也有很多经验。此次的案件已经非常明了,凶手一定是张忠。” “长孙参军,那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李秋寒看了看他,问道。 长孙长风略一沉思,说,“李秋寒,你放心,本官现在也很冷静。绝对不会贸然去抓张忠的,本官要放长线钓大鱼。” “长孙参军,你是不是想知道张忠那个计划是什么?”李月婵看了一眼长孙长风,好奇的问道。 长孙长风回头看了一眼李月婵,嘴角只是透出一抹冷漠的笑意,随即一拂袖子就走了。 李月婵见状,有些气愤的轻哼了一声,酸溜溜的说,“哼,你神气什么呢?要不是李秋寒,你能查案这么快。” 离开长兴坊后,几人各自分道扬镳,确切的说,是长孙长风让他们先走了。 毕竟,如今的案子对他而言,似乎一切都已经见了眉目。 暗夜的长安街头,李秋寒和李月婵骑着马,走在清冷的长安大街上。 周围,还在下着下雨,时不时会刮着风。 李月婵的目光,一直紧盯着李秋寒,始终没有离开。 这个长安天文郎,如今对她而言,却是越发的让人着迷。 “李宗主,等会儿我要回太卜署了。” 两人向西而行,穿过安仁坊和开化坊的道路,来到了朱雀大街入口。 再往北而行,就可直达朱雀门,进入皇城了。 李月婵方才回过神来,她都没意识到,刚才专注的盯着李秋寒,太过着迷了。 可是,这个男子却是那么令人着迷。 暗夜之中,他撑着一把油伞。而油伞里面,则悬挂着一盏萤火虫汇聚而成的灯。 那幽蓝的荧光,映照在他那温润无比的脸颊上,将那眼睛状的瘢痕,狭长的眉毛,妖媚的眼眸,耸立的瓷白鼻梁,鲜红的嘴唇,勾勒出了一股光怪陆离的奇异景象,只让人情不自禁的想多看几眼。 李月婵有些不舍,看了一眼他,却是一笑,说,“李秋寒,本宗主还未去过太卜署,不如跟你去看看。” 李秋寒闻言,轻轻一笑,说,“李宗主,夜已经深了,孤男寡女,多有不便。若有兴趣,小臣改日可带你去看看。” 话说着,他迅速催马疾驰而去。 “哼,不去就不去,本宗主还不稀罕呢。”李月婵轻哼一声,不服气的抓着缰绳,催马而去。 回到太卜署里,李秋寒却见一个小厮已经在等候着他。 看到他,连忙躬身施礼,说,“李卜师,闫卜丞有请。” “哦,闫卜丞这么晚,还未休息、”李秋寒看了一眼他,有些意外。 “没有,今日你在邢国第门口使用妖术追踪犯人,全长安都传遍了。太卜署这里的卜师又找闫卜丞大闹了,他们一致要求要将你赶走。” 那小厮看了看李秋寒,说道。 李秋寒柔媚一笑,也不多说什么,一拂袖子,就向前而去。 卜丞廨舍。 虽然说,现在还下着菲菲小雨,但这里却是异常热闹,一群卜师,正围在廨舍门口。 而里面,更是充斥着十几个卜师。 他们群情激愤,将闫兆林团团包围。 李秋寒走到门口的时候,就已然听到这些人对自己的声讨。 “卜丞,乞求你将李秋寒那妖人赶走。” “我们这些卜师,不屑于他这等妖诡术士为伍。他在我们太卜署一天,我们就倍感羞辱。” “我们靠着老祖宗的占卜之术立身,岂能和他这种妖人一样,靠着旁门左道,必须赶走他。” 听着他们的声讨,李秋寒却不置可否,嘴角上却勾起柔媚的笑意。 “上次射覆打赌,你们已经输了。这已经证明了你们的占卜之术不靠谱,难道你们还想再试一次。” 李秋寒快速穿过人群,迅速来到了闫兆林的跟前。 他长眉微挑,眼眸之中,仿若突然变得闪动着深渊一般的幽冥色彩。 她快速从腰间的符箓袋里摸出一张符纸,迅速抛洒向他们。 轰隆隆一声,那符纸接触到他们的瞬间,骤然起火。 一众人,吓得惊呼不已,纷纷后退。 李秋寒望着惊慌失措的众人,用一种非常幽冷的声音轻轻叫道,“一炷香之内,若你们不尽快散去,我管保你们被恶鬼追索,一夜不得安宁!” 众人闻言,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 他们惊恐不安的看着李秋寒,顿时噤若寒蝉,一个个转身纷纷离去。 闫兆林看到这情景,无奈的叹口气,“秋寒,你大可不必如此得罪他们。” “无妨!” 李秋寒回首,向闫兆林施礼,“卜丞,给你添乱了。” “秋寒,我没事。你查案一天,想必还没进食,我差人给你廨舍送了吃食,你速速回去就餐。”闫兆林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关切。 “我先走一步。”李秋寒看了一眼闫兆林,转身离去。 这个如兄长一般关心自己的上司,李秋寒此时只觉得内心泛起一股暖意。 回到廨舍里,李秋寒一眼就看到了几子上摆放的餐食,却是一碗羊肉馎饦。 李秋寒方才坐下来,就见黑暗角落里,徐徐走出来一个人,迅速跪下参拜。 “宗主,你所料不错,李月婵果然被人跟踪了。” 第四十八章 牛芳也被害了 李秋寒微微笑了一声,他神情自若,端着那碗羊肉馎饦,吃了起来。 他这才发现,这饭竟然还是热的。 不免,想起闫兆林,心头又泛起了一股暖意来。 “看起来,李月婵这个假宗主扰乱了他们的计划。” “宗主英明,你这招将计就计用的不错。咱们青莲宗现在就将李月婵遵奉为青莲宗宗主,他的计划一定会难以为继的。” 李秋寒放下了馎饦,抬眼看向了那人。 灯光虽然昏暗,却照亮了他的身影。 是的,这人正是石凉州。 “记住,一定要保护好李月婵的安危,绝对不能让那些人伤害到她。” “小人记住了。” 石凉州略一拱手,施礼后说道,“宗主,小人觉得,这个假宗主似乎对你,包括我们青莲宗都非常了解。否则,他怎可做出以假乱真的青莲贴?” 这一点,李秋寒也想到了。 青莲宗的青莲贴,制作非常精良。不仅材质是特殊的纸张,甚至上面的青莲贴三个字,都是经过精心设计,外人很难模仿。 而青莲贴里的字迹,更是李秋寒一手独创的竹竿体,外人是很难模仿的。 可,那假宗主发放的青莲贴,却和青莲宗的青莲贴竟然一模一样。 一度,李秋寒也怀疑,这个假宗主也许是青莲宗内部人士。 但,多方调查却始终无果。 李秋寒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一眼石凉州。 石凉州一下就看懂了李秋寒的意思,他沉默了片刻,随即又问道,“宗主,你们调查的傀儡杀人案,遇上什么麻烦了。需要小人帮助吗,这个凶犯反正也和那假宗主有千丝万缕的关联,小人不如暗中调集青莲宗势力……” “不,青莲宗势力绝对不能轻易调动。”李秋寒听到这里,却用非常坚决的态度说道,“在没有搞清楚那假宗主的所作所为之前,我们不能贸然行动。也许,他们就等着我们现身的。敌暗我明,这对我们不利。眼下,我们还是以李月婵这个假宗主,来对付那假宗主。” “宗主所言极是,小人明白了。”石凉州微微拱手。 “好了,你走。记住,保护李月婵你要亲自做。” 李秋寒头也不抬,继续端着饭吃起来。 石凉州没再多说什么,迅速就离开了。 …… 次日一早,长安的雨下的更大了。 这几日的雨,一直绵绵不绝,忽大忽小。 从太卜署出来的时候,刘秋寒就见天穹诚信啊一片铅灰色,昏暗的天色,似乎让整个长安城都蒙上了一层阴晦的色彩。 他撑着油伞,骑马走在长安大街上,目光所到之处,都是清冷的街道,还有匆匆而过的人流。 隐约的,李秋寒感觉到一种不祥的预感。 邢国第。 李秋寒下马进来,赫然发现,今日周围把守的人员,仿佛比昨日又多了不少。 他正疑惑之间,却见里面有人叫他。 一抬眼,赫然发现,竟然是李月婵。 李月婵装扮一副男子模样,头戴一顶黑色幞头,穿着一身锦缎的翻领窄袖袍服。 而那腰间,则挂着蹀躞七事。 她手里拿着一把折扇,整个人看来,却如玉树临风的公子哥。 但,她身上闪动的灵动气质,却令她又多了几分美轮美奂的韵味。 李秋寒看了几眼,倒是有些恍惚。 因为,李月婵的身上,仿佛有不少昔日师妹身上的影子。 李月婵快步走来,上期就神色凝重,很担忧的说,“李秋寒,出大事了,邢国第里又出人命了。” “什么,又出人命了?”李秋寒一听,吃了一惊。 “是的,邢国第里那护院牛芳被杀了。”李月婵叹口气,说,“看起来,这个事情恐怕和张忠是脱不开关系了。” 是啊,李秋寒恍然想起来,昨晚,他们可是亲耳听到,张忠对牛芳是有很大意见的。 而那语气里,也充满了要将牛芳除掉的意思。 李秋寒非常吃惊,不由的,他暗暗的低吟了一句“会有这么巧?” “李秋寒,快走,我带你去看牛芳的尸首。”李月婵说着话,却不客气的拉着李秋寒的手,就快步朝后院而去。 “李宗主,长孙参军是不是也在后面。” “对,他正在验尸呢。” 两人穿行过宅邸院落,随后来到了靠近马厩的一排房舍。 李月婵拉着李秋寒,就径直进了其中一个被差役把守的房舍。 这里的房舍,位置偏僻,而且靠近马厩,正是给府宅中下人,仆人们居住的地方。 两人来到房舍里面,赫然,就见那地上躺着一个人。 李秋寒一看,却正是牛芳。 牛芳嘴角还流淌着一截没有干涸的血迹,而脖子上,则血肉模糊,依稀可见,有一个半指长的伤口。 长孙长风正蹲在地上,面上裹着一个面衣,戴着手衣,正用一套验尸的竹镊子,小刀在检查牛芳的尸首情况。 他整个人全神贯注,非常忘我。 一边检查着,一面念着验尸的结果。 旁边,则有一小吏,正捧着一本尸状,细细的记录着验尸的结果。 此时,看到他们两人进来,长孙长风也徐徐站了起来。 另一个小吏迅速上前,帮他脱了面衣和手衣。 长孙长风面带得意,看了一眼李秋寒,似乎有意要证明自己的推测,说,“瞧见没有,我昨天怎么说的。事实胜于雄辩,牛芳现在已经死了。证据确凿,李秋寒,你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 “长孙参军,小臣觉得这事情未免太过巧合了?” 李秋寒神色凝重,说着话,他走到了牛芳的尸体跟前,蹲下来,仔细看了一眼他脖子上的伤口。 那是在脖子上的左侧部位,出现的半指长伤口。 伤口非常狰狞,依稀可以看到里面的筋肉。 长孙长风扫了一眼李秋寒,剑眉横挑了一下,说,“李秋寒,你不用按了。本官都验过了。这伤口,和之前遇害的那几人伤口一样,一刀毙命。而且,用刀都是一样的,全都是西域弯刀。” “长孙参军话说的没错,只是,我觉得这个伤口……” 李秋寒凝视着脖子上那醒目的伤口,缓缓说道。 第四十九章 全城通缉凶手张忠 “伤口怎么了,李秋寒,难道质疑本官的验尸有问题吗?” 长孙长风听到这里,心里非常的不满,脸上弥漫着一股怒气。 在其他方面,也许自己确实不如这个天文郎。 可是,这可是验尸,这是自己最拿手的绝活,他难道也来质疑自己,这是长孙长风根本无法容忍的。 李秋寒徐徐起身,走到长孙长风跟前,忙解释,“长孙参军,小臣不是那意思。” “行了,李秋寒,你不用解释,本官再告诉你个消息。” 长孙长风一脸傲慢,眼神里是一种无比自负的色彩。 “你知道吗,自从牛芳出事到现在,张忠已经彻底失踪,杳无音讯。” “什么,失踪了?”李秋寒闻言,心里一沉。 这个案情,他越发的觉得有些扑朔迷离。 张忠,真的是凶手吗,他总觉得,这一切未免太过简单了? 长孙长风看了一眼他,轻哼了一声,也没去给他解释。 而是看向那几个随同的捕贼吏,立刻发出了命令,“你们立刻发出通缉告示,全城搜捕张忠。另外,给我暗中派人包围他的私宅。这一次,本官要亲自去他家中拿人。” 那几个捕贼吏领命后,立刻就出去了。 长孙长风正打算派人将牛芳的尸首收殓,带回雍州总官府的殓房。 但,这时就见苏庆节进来了。 他进来,立刻找上长孙长风,说,“长孙参军,能不能请你留下牛芳的尸首?” “苏郎君,你的意思是?”长孙长风有些意外,疑惑的看了看他。 苏庆节黯然神伤,幽幽的叹口气说,“这牛芳在我家中多年,一直勤勤恳恳。他生前,曾多次说,此生别无他求,希望能长眠于长安。我府宅后面,正好还有一块荒地,所以,我想留给他一块,让他长眠于此。” 听到这里,长孙长风心里一动,他心中,本来对这牛芳的身世就倍感怜悯。 听得苏庆节如此说,也被感染,想了一下,说,“也好,他的尸首本官已经检验过,就交与你们。” 苏庆节一番感激,随即就差了两个小厮过来,将牛芳的尸首给抬走了。 长孙长风此时看了一眼李秋寒,说,“此案马上要了结了,李秋寒,你不用多费心了。”说着话,他得意的走了出去。 其他的人,也都纷纷跟着出去了。 众人都纷纷离开,但,李秋寒却还留在这里,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他蹲在地上,仔细盯着地面,若有所思的看着。 李月婵本来也打算离开,呆在这里,太过无聊。 但,她看到李秋寒蹲在地上仿佛看什么,心中就升起了无限的好奇,立刻就凑了上前来。 “李秋寒,你在看什么呢?” “没什么。”李秋寒头也不抬,淡淡的回了一句。 “案子已经了了,现在就差抓到张忠了。”李月婵注视着他的脸颊,轻轻说,“马上中午了,我们去吃点东西。我听说平康坊有个水盆羊肉非常不错,咱们试试。” “不,李宗主,我不饿,我……” 李秋寒的话没说完,却被李月婵直接拉着就走。 “哎呀,你就跟我走。”李月婵拉着他的手,一边走,一边说,“案子后续的事情,就交给长孙参军,咱们的任务都算完成了。” 李秋寒也是毫无办法,他看着一脸天真的李月婵,恍惚之间,就想起昔日和师妹在一起的那些情景。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这家卖水盆羊肉的,却是个临街的摊位。 虽然说,现如今下着很大的雨,但食客却不少。 两人好容易找了个位置坐下,那掌柜的随后,就给两人端了两份水盆羊肉。 就在这瞬间,李秋寒却发现,掌柜的手上缠着几层布,手背的部位,也有些青肿,甚至,有不少地方都出现溃烂。 李秋寒见状,有些好奇,不免问道,“掌柜的,你这手背是怎么受伤的,莫不是做饭受伤的?” “郎君说笑了,”那掌柜的闻言,忙一笑,解释说,“若是做饭,断然不会受这种伤。我这个伤,是给寺院里铸造佛像的时候受伤的? “铸造佛像?”李秋寒有些疑惑。 “郎君有所不知啊,这长安城的诸多寺院,因为当今皇后好佛,所以发展很快,就有很多地方需要铸佛。可是,铸佛,用的胎器却是铜胎。小人寻常也会趁着闲暇,去那里做工,赚一些钱。我因为长期接触那铜器,这皮肤就有些不适应,就变得青肿,还长了这诸多的溃烂。” “掌柜的,你是说,只有长期接触铜器,皮肤才会出现这种症状吗?”李秋寒有些惊异。 “是的,郎君若是去长安的那几个铜鉴制作作坊去看看就知道,有不少工匠手上都有这种症状存在。说白了,这就是铜中毒。” 那掌柜的说着,随即转身就走开了。 李秋寒若有所思,呆呆的看着碗里的羊肉,却完全没有要吃的意思,整个人却都陷入了沉思。 “李秋寒,你发什么呆呢?”此时,李月婵轻轻推了一下李秋寒。 恍然间,李秋寒方才回过神来。 “哦,没什么。” 李秋寒随便敷衍了一句,不再多说什么。 “我知道,你肯定还在想案子。”李月婵叹口气,“都了结了,你还想什么。” “了结,真的了结吗?”李秋寒微微摇头,说,“这里有太多解释不通的地方,李宗主,你可曾想过,之前被杀的四个人,对于苏将军而言,都是非常重要的人。可是,这个牛芳只是兴国里一个普通的护院,为何凶手却突然对他下手,这太不符合逻辑了。” 李月婵瞥了一眼他,嘟囔着嘴说,“李秋寒,本宗主看你就是有些钻牛角尖了。现在,证据确凿,这就是张忠所为。目的性,他自己都亲口承认了,你还怀疑什么。” “可,可是这有太多说不通的地方了。而且……” 李秋寒话到嘴边,却到底还是摇摇头,没有说出来。 他忽然意识到,如今自己说再多,恐怕也无用。 两人吃了饭出来,却见大街上时不时有几个骑马而过的捕贼吏。 他们要么大喊着,悬赏抓捕张忠的布告,要么,就在四处张贴悬赏通缉。 这一时间,长安城这大街上,倒是平添了几分肃杀之意。 第五十章 可疑的人影 “长孙参军这次布置下这天罗地网,我看张忠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李月婵环顾着四周,不免笑了一声说道。 李秋寒没多说什么,但神色之中,却多了几分忧虑。 下午,两人又回到了邢国第。 而李秋寒,则直接去了牛芳的房舍里。 这次李月婵倒是没陪他,她觉得太过无聊,但听说长孙长风在长安城里搜寻张忠,就赶去找他了。 一直到天擦黑的时候,李秋寒正在这房舍外端坐着,却见李月婵一跳一跃,一脸欣喜的跑了过来。 “李秋寒,告诉你个好消息,长孙长风要请我们吃饭,快走。” 李月婵说着,不由分说拉着李秋寒就走。 李秋寒有些哭笑不得,恐怕对李月婵而言,这就是个好消息。 但,事实上,身为县主,李月婵可谓从小锦衣玉食,按说长安城什么吃的没见识过。 估计,她也只是享受在长安城大街上吃东西的那种市井烟火味。 不过,她现在对外的身份可是青莲宗宗主,但却这一副模样,哪怕是让石凉州亲自跟随,恐怕也会让人生疑。 李秋寒无奈叹口气,只好起身跟着她走了。 “再有一个时辰,就要宵禁了,街上的吃食都在处理,便宜的很,走、。” 两人来到门口,长孙长风已经骑在马上,看到两人,就说道。 “长孙参军,你也太小气了,带我们吃那些便宜的路边摊吗?”李月婵一听,有些不满的说道。 “李宗主,你不懂,路边摊也有路边摊的好,快点走。若是晚了,那些卖吃食的恐怕都要收摊了。” 长孙长风说着,直接催马而去。 两人对视了一眼,也不好多说什么,随即骑马跟了上去。 三人倒是没走多远,就在附近找了一个路边的摊位。 下雨之下,那摊位竖着的幌子,显得有气无力的搭在杆子上。 依稀的,可以看到上面写的孙记胡饼的字样。 虽然说,下着大雨,不过,这时的食客倒是不少。 但多数人,也都是普通的民众百姓。 不少人,都是在做工一天后,趁着在宵禁来临之前,特意来吃点东西。 要知道,宵禁结束前的一个时辰里,长安城卖吃食的,不管是临街设摊的贩子,还是开了酒楼茶肆的店铺,为了防止卖的吃食会过夜,都会进行降价处理。 自然,这就对于那些收入很低的普通人而言,是巨大的吸引。 三人找了个地方坐下后,长孙长风倒也不吝啬,就点了几个古楼子,三碗羊肉汤和一份蘸醋灌肠。 李月婵也是很少在这个时辰里,在当街吃东西。 看着这周围热闹非凡的人流,丝毫没有因为大雨而减少,却也充满了好奇和兴趣。 但李秋寒却端坐那里,一直都无动于衷。 长孙长风见状,瞥了一眼他,问道,“李秋寒,你怎么不吃,嫌弃这里吃饭丢你身份吗?” 这本来,也算是一句带着讽刺的话。 毕竟,李秋寒也不过只是太卜署一个卜师而已,不入流的小吏员,有什么身份而言。 李秋寒轻笑一声,看向长孙长风,轻轻说,“长孙参军,张忠还未曾捉拿到,你怎么请客吃饭?” “这是迟早的事情。”长孙长风吃了一口古楼子,一脸傲慢的说,“现在,基本就是收尾的工作了。李秋寒,这顿饭,就算本官对你多日协助本官查案的感谢。明日,你和李宗主就不用来了,其余的事情,本官会自行处理。” “那怎么行,犯人都还没抓到。”李月婵一听,第一个就不答应了。 长孙长风看了一眼她,又扫了一眼李秋寒,心说,你们的心思,真以为本官不知,不过是想邀功而已。 他缓缓说,“你们放心,本官去面见圣上的时候,自会禀明你们在本案中的立功表现。若有赏赐,绝对不会少你们。” “不是,长孙参军,你……” “长孙参军,我们不是那意思,只是,这个案子目前还有很多解释不通的地方,我觉得还是从长计议。” 李秋寒轻轻拉着李月婵的手,打断了她的话。 “李秋寒,你什么意思,你是怀疑本官断案的能力吗?”长孙长风一听,顿时有些生气。 他之前一直被李秋寒压着,本来心里也不太舒服。 这一次,本想好好表现一下,彰显自己查案断案的能力,可,却又被李秋寒否定,这让他感觉很恼怒。 “长孙参军,小臣不是那意思。”李秋寒闻言,连忙起身,拱手施礼解释。 “你不用说了,本官主意已定,明日你们都不要来了。”长孙长风态度非常强硬,看了看他们俩,又喝道。 “哎,你们看,那个人影是不是玉娘。” 李月婵忽然指着远处迷茫的街道上,惊声叫道。 两人一转身,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却见不远处的街道上,磅礴的大雨中,昏暗的夜色之中,匆忙而行的人流之间,却有一个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人影匆匆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只是匆匆的一瞥,两人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长孙长风脸色一沉,有些生气的说,“李宗主,本官看你看走眼了。” “不会的,我向你们发誓。”李月婵信誓旦旦,一脸严肃的看着长孙长风,非常认真的说,“我虽然只见过那玉娘一面,但,我有过目不忘的本事。那个背影,我不会认错,一定就是她。” “胡说,玉娘被本官的人严密监视,她如何能逃出来。”长孙长风狠狠拍了一下桌子,他没想到,居然这个宗主也来怀疑自己。 李秋寒眼见李月婵还想说什么,连忙又拉着她。 他看了一眼长孙长风,说,“长孙参军,小臣方才也注意到那个人影。但,小臣觉得他好像张忠。” “张忠!”长孙长风一听,像是触电一般,霍得站了起来,“老板,结账。” 他丢下一串钱,忽然跑出去,骑着马,就朝那条路追了出去。 李月婵和李秋寒对视了一眼,两人也二话不说,迅速追了出去。 “李秋寒,我没看错,明明是玉娘,你怎么说是张忠。” 路上,李月婵疑惑问道。 李秋寒嘴角浮起一抹柔媚的笑意,轻轻说,“因为,只有这么说,才能勾起长孙参军的兴趣。” 第五十一章 张忠的宅子里的人是谁 “什么,李秋寒,你刚才竟然骗长孙参军?” 李月婵露出了很吃惊的神色,她没想到,这李秋寒胆子如此之大,这不是摆明了戏耍长孙长风吗。 若是让他知道,天晓得他会如何动怒。 李秋寒笑而不语,却自顾自的骑着马向前而去 李月婵看着他的背影,微微叹口气,“这个李秋寒,当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啊。” 三人一前一后,搜寻了半天,最后,却在一条小路路口处,跟丢了那个身影。 李月婵环顾着四周,非常困惑的说,“那人难道消失了吗,不可能突然就没影了。” “消失不消失的,这都次要的。”长孙长风脸色一变,扫了一眼李秋寒,非常生气的叫道,“李秋寒,你胆敢欺骗本官。那个身影,分明是个女子,你却故意说是张忠。” 李秋寒并不以为然,却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路口处那一堵高高耸立的墙壁,说,“长孙参军且看,这是什么地方?” “这……这是邢国第的后墙吗?”长孙长风有些惊异,看着那墙壁,吃惊的叫道。 是的,在这路口边,这一堵高高耸立的墙壁,显得格外的引人注目。 朱红色的墙面,一个个活灵活现的墙头麒麟雕饰,在大雨的冲刷下,悚然而立,犹如一排排军士一般,透着几分威严。 “对,就是这里。”李秋寒神色也变得几分严肃,说,“你觉得,我们追踪到这里,难道是巧合吗?” “你什么意思?”长孙长风疑惑的看了一眼李秋寒,问道。 “长孙参军,小臣认可李宗主的说法,方才那女子也许就是玉娘。那么,她刚才跑到这里突然失踪了,你觉得,她会去哪里?”李秋寒神色凝重,仔细注视着长孙长风。 “我知道,肯定在邢国第里。”李月婵恍然一般,忙不迭叫道。 李秋寒回头看了一眼她,嘴角微微浮起一抹浅笑。 但随即,却神色又变得严肃,“我探查过邢国第的后院,翻过眼前这堵墙,就来到了后院的那片埋葬牛芳的荒地。” “你什么意思,难道,你认为那玉娘去找牛芳的坟头了吗,简直一派胡言。” 长孙长风闻言,更是气愤不已,不客气的斥责了李秋寒一句。 “小臣没别的意思,只是小臣觉得此事太过匪夷所思,这案子有太多解释不通的地方。”李秋寒看了一眼他,忙解释。 “报,启禀参军。”就在这时,一个捕贼吏骑马而来。 来到长孙长风跟前,跳下马,迅速参拜。 长孙长风看了一眼他,问道,“说,玉娘可是还在那宅子里。” “参军大人放心,一切正常,我们的人盯得很紧,她还在家中。” 那捕贼吏忙说道。 “不可能,”李月婵闻言,非常肯定的说,“我刚才看到的人就是玉娘,她现在绝对不可能在那宅子里。” “李宗主,我敬你为青莲宗宗主,一再忍让。可是,你若再这么说,本官可要认定你阻挠查案。”长孙长风神色一变,瞪着李月婵喝道。 “我……” “李宗主,别说了。”李秋寒连忙打断了她。 说着话,他又看向那捕贼吏,忙问,“这位公差,敢问,你们监视玉娘的时候,可是亲眼所见,她在宅子里吗?” “这……那倒是没有。”那捕贼吏迟疑了一下,忙说,“我们参军为防止打草惊蛇,一直不让我们靠近,所以我们只能在外面布防。不过,我们可是亲眼看到,她房间的窗户上,有她本人的倒影在房间里活动。所以,我们认定她就在宅子里。” “听到了没有,李秋寒,事实俱在。”长孙长风略显得意,扫了一眼李秋寒,说道。 “长孙参军,所闻所见,未必为实。”李秋寒并不以为然,注视着长孙长风,说,“长孙参军,小臣建议,应该秘密潜入宅子,要亲眼确认,玉娘就在宅子里方可,否则……” “好好好,李秋寒,看来,你和李宗主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可以,本官这次就让你们看个清楚。” 长孙长风此次自信满满,他仿佛突然找到了一个可以当场打脸李秋寒,可以证明自己的机会。 说时间,他已经勒马转身而去。 李月婵看到这情景,心情一阵复杂。 她驱马来到李秋寒跟前,一脸感激的看着他,柔声说,“李秋寒,刚才,刚才多谢你替我说话。可是,你这么做恐怕得罪……” “李宗主,你多虑了。我这么坚持,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案子。”李秋寒柔柔的笑了笑,迅速也抓着缰绳,迅速催马而去。 李秋寒露出的那个笑意,就像是一股暖意,迅速在李月婵的心头升腾起来。 她一阵感触,什么都没说,也紧跟了上去。 不多时,三人就已经赶到了张忠那宅子外围。 下拉马,长孙长风率先飞跃上房顶,悄咪咪的来到了卧房的位置。 因为,这会儿卧房里还亮着灯。 而从外面,可以借助那油灯的光芒,能看到一个人影就坐在窗户边,正梳理着头发。 他悄悄揭开一片瓦片,探头就看了下去。 但,下一刻,他却看到了一幕让他无比震惊的画面。 却见卧房的梳妆台边,坐着个打扮成女子,穿戴了一身艳丽襦裙的傀儡。 它栩栩如生,俨然跟真的女子非常像。 而且,它还有模有样,不停的梳理着头发。 当然,这一切,若是从外面来看,那自然是看不出所以然。 “不,不,怎么会这样。”长孙长风呆呆的看着这景象,失声叫道。 “长孙参军,看样子,我们都被骗了。” 李秋寒和李月婵也过来了,他们也看到了下面的情景。 李秋寒试图去宽慰他,但却被他直接推开。 长孙长风翻身跳了下去,接着吹了一个口哨 迅速,一群人直接破门而入,直接闯入了宅子里。 不过,几个人在整个宅子里搜寻了一番,却什么都没找到。 长孙长风走到那傀儡跟前,看着它还在机械的梳理着头发,愤然怒起,抽出身上的佩刀,狠狠砍杀在它身上。 一瞬间,这傀儡就被砍杀成了两半,掉落地上。 第五十二章 新的线索 砍了这傀儡,长孙长风迅速跑了出去。 这时候,他当真是羞愤难当,恨不得直接挖个洞钻进去。 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竟然像是个猴子一样,被这玉娘给耍了。 或者,可以说是被张忠给耍了。 也许,他们早就知道了,已经被监视了,所以,提前做了准备。 众人纷纷追了出来,长孙长风用力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指着身边的几个捕贼吏,厉声喝道,“查,给我往死里查。就算把长安城翻过来,也要给我查到张忠和玉娘。找到他们,本官一定劈了他们。” 说时间,他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李秋寒,转身就骑马而去,很快消失在了忙忙雨夜之中。 深夜,雨下的更大了。 长孙长风独自靠在雍州总官府门口的望火楼上。 他提着一壶酒,一边喝着,一边默默的看着暗夜之中的长安城。 虽然,那张脸颊已然是无比英朗,可是那眼眸之间,却写满了黯然和失落。 巨大的挫败感,此时萦绕在他的心头,他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堵塞感。 “寒檐滴碎五更钟,落叶敲阶泣晚风。烛泪空垂新墨稿,宫灯冷照旧帘栊。十年槐市青云断,一纸金书紫阙封。欲问琼林宴上客,可识城南布衣翁?” 这一首《长安夜雨》,还是当年阿爷所写。 长孙长风犹然记得,那时候,正是家中的至暗时刻。 昔日阿爷曾是权倾朝野的人物,最后却落的被发配的草草收场。 他从前未曾体会到阿爷的痛苦,现在,却终于能够体会到了。 又是两天过去,长孙长风仿佛突然消失了。 雍州总官府的人,找不到他的踪影,捕贼吏以及诸多的差役都找不到他。 但,在这两日里,李秋寒却天天都待在邢国第里,他像是百无聊赖,每天都在四处闲逛。 第三日早上,天上的雨似乎小了不少。 李秋寒撑着一把油伞,又来到了邢国第里。 一个捕贼吏看到他,仿佛看到救星一般,赶紧迎上来,“李天师,你可算来了,求你帮我们找找参军?” “抱歉啊,我不知道他在哪里啊?”李秋寒看了一眼那捕贼吏,轻轻笑了笑,说道。 那捕贼吏闻言,忙说,“李天师,我们长史也在找他。并且已经下令,若是今日宵禁开始前,他还不出现,恐怕,恐怕就……” 捕贼吏的话没说完,可李秋寒却知道,这后面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他宽慰了一句那捕贼吏,说,“长孙参军太过心高气傲,上次的事情对他打击很大。眼下,案情始终没有进展,我猜他只是暂时躲起来,好清静的想如何破案。如果想要他出现,我们必须全力以赴,尽查出案犯。” 那捕贼吏脸色暗淡,叹口气,说,“可是,我们这几日几乎不眠不休,简直要将整个长安城都翻遍了,但始终没找到张忠和玉娘。” “我怀疑,会不会是我们一开始就差错方向了,也许张忠早就死了,所以你们猜追查不到。因为,我们一直都被人牵着鼻子走。” 这时,李月婵却从大门外走了进来。 “李宗主,你休要胡说。”那捕贼吏闻言,有些生气的瞪了一眼李月婵,说道。 “本宗主才没胡说呢,否则,凭借你们遍布全长安的眼线,一只蚂蚁都跑不出长安,那张忠这个大活人怎么就找不到呢?”李月婵看了看那捕贼吏,说道。 瞬间,这捕贼吏却立刻哑口无言了。 李月婵一脸得意,非常自得的说,“本宗主觉得,肯定是张忠带钱财出去,但,那玉娘见财起意,于是就谋杀了张忠,自己卷了钱逃匿而去。这个女子我第一看,就觉得她不是什么好人。” 李秋寒看了一眼她,无奈的笑了一声。 他并未理会她,却自顾自的朝后面而去。 李月婵见状,也不和那捕贼吏理论,迅速跟着李秋寒而去。 不经意的,他又来到了牛芳的房舍门口。 对于牛芳,李秋寒始终觉得他身上有太多的谜团。 正在这时,却见一个几个仆人,正抱着一堆铺盖,以及鞋子什么的正从房舍里出来。 他慌忙上前,拦着一个仆人,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仆人看了一眼李秋寒,忙说,“我家少郎君又招新的护院了,这牛芳的东西,就暂时先给清理了。” 李秋寒应了一声,本来,倒也没怎么在意。 但,另一个仆人手里捧着的牛芳穿过的一双鞋子却掉在地上。 李秋寒忽然注意到,一只鞋子的鞋底上,竟然沾着拇指长的绳索。 那绳索非常细,比小拇指还要细一些。 而且,这绳索呈现蜡黄色,这倒不像是普通的绳索,反而像是动物的筋做出来的。 李秋寒蹲下来,扯下那半截绳索,仔细看了一眼,又凑到鼻子边嗅了嗅。 “李秋寒,你这是在干什么,好恶心。”李月婵见状,迅速掩着鼻子,紧皱着眉头叫道。 李秋寒看了一眼李月婵,轻轻笑了一声,说,“李宗主莫怪,这其实是鹿筋做的绳子。我要是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用来穿钱用的。” 另一个仆人闻言,颇为意外,“咦,李天师好巧啊,我们府上的钱也是用鹿筋穿的。” “是吗?”李秋寒闻言,吃了一惊。 他仿佛想到了什么,看着那仆人问道,“敢问,你们这里护院月俸是多少钱?” “嗯,如果是牛芳这样有武功的人,大约是1500到2000文钱。”那仆人说道。 “看起来他收入也不低啊。”李秋寒闻言,淡淡一笑,“那你们是何时发放月俸。” “每月月初,”另一个仆人说道。“我上次见牛芳,领了两贯钱。他还故意给我们炫耀,将这吊钱的鹿筋扔给我们。” “这么说起来,他可没有收集这些鹿筋的习惯。”李秋寒说着话,一手抚弄着额前的发丝。 “每月,只要发了钱,他就迫不及待的将鹿筋扯掉直接扔了。”那仆人说道。 “那,牛芳在遇害的那天,可是还穿着这双鞋子。”李秋寒又问道。 第五十三章 凶手原来是他 “李天师,你太厉害了,这都知道。” 另一个仆人讶异的看着李秋寒,失声叫道。“没错,我们少郎君说可怜牛芳为苏家辛苦一生。所以,特意让我们给他换了鞋子。而这双鞋子,我们也没舍得扔,随后就又放回房舍了。” 听到这里,李秋寒恍然大悟,他拍了一下额头,嘴角浮起了一抹魅惑一般的笑意,说,“我明白了。” “李秋寒,你明白什么了?”李月婵一头雾水,疑惑的看着他。 李秋寒却不置可否,而是看了看她,说,“李宗主,烦请你立刻叫那雍州总官府的捕贼吏,随我一起抓捕张忠。” “什么,你找到张忠在哪里了?”李月婵一愣,有些诧异。 李秋寒微微点头,随即,转身就走,边走,他便说,“通知你们,立刻来苏家存放钱财的库房。” 随后,又对那两个仆人说,“这些东西,你们暂且放回去。另外,即刻通知苏郎君来一趟库房。” 说着,快步就走了。 半柱香之后,苏家的库房门晃悠悠的被打开了。 却见里面堆满了各种金银珠宝,以及堆积如山一般的铜钱。 众人进来后,除了被这些钱财所震惊,更是好奇,那所谓的凶手张忠,究竟在哪里。 但,环顾一圈,却发现里面根本什么都没有。 苏庆节有些疑惑,看了看李秋寒问道,“李郎君,你说的张忠在哪里?” 李秋寒柔媚的笑着,目光却在库房里扫视着。 忽然,他的眼眸紧紧盯着墙角里一个偌大的木箱子。 事实上,墙角里堆放着五六个箱子。 但,其他的箱子都积满了灰尘,而唯有那个箱子上面,灰尘明显少了很多。 李秋寒指了指那木箱子,说,“苏郎君,烦请把那口箱子抬出来。” “什么,那口箱子?”苏庆节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该不会认为那里面藏着张忠的。李郎君,你可知,那里面装的是什么吗,是我阿爷征讨西突厥的时候,得到了西突厥贵族的盔甲,这是他的战利品。” “相信我,苏郎君。”李秋寒也不多做解释。 眼见如此,苏庆节倒也不好再多说什么,随后一摆手,立刻,几个小厮就上前,抬着那箱子走了过来。 苏庆节看了一眼李秋寒,随即叫道,“打开。” 当下,一个小厮迅速打开了箱子。 随着箱子被打开,众人看到里面的景象,纷纷发出了惊呼声。 因为,箱子里,根本没什么铠甲,反而,躺着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死掉的张忠。 他脖子中央有一个刀口,大约半指长,非常狰狞。 但刀口完整,可以说是一刀毙命。 众人看到这景象,一个个都发出了惊呼声。 人群里,有人小声嘀咕道,“杀人傀儡,这一定是杀人傀儡干的。” 一瞬间,众人无比惶恐,一个个都人人自危起来。 李秋寒走到前,仔细的查看起那刀口。 他惊讶的发现,这刀口,和之前遇害的几个人脖子上的刀口,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他缓缓起身,看了看众人,说,“大家别担心,这虽然是杀人傀儡干的。可是,杀人傀儡杀人却是有针对性的。” 苏庆节听的一头雾水,茫然的看了看李秋寒,问道,“李郎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张忠不是凶手吗?” “不,这不过是凶手想要让我们认为他是凶手。” 李秋寒笑了一声,看了一眼李月婵,说,“李宗主说的对,张忠其实早就被杀了,否则,为什么长安城都翻过来了,怎么还没找到他。” “我……本宗主看问题,那自然是一眼就能看到根本。”李月婵楞了一下,其实她也只是随口那么一说,但没想到竟然还歪打正着。 “既然如此,那,那真正的凶犯到底是谁?”苏庆节又困惑的问道。 “真正的凶手,是牛芳。”这时,却见长孙长风忽然从外面进来了。 他看起来神情憔悴,像是许久没有睡觉了。 不过,那英朗的脸颊,却已然有无尽的魅力。 “参军,你总算回来了,这几日……”一个捕贼吏看到他,大喜过望,激动的上前。 长孙长风一摆手,面有愧疚,看了看众人,轻轻说,“抱歉各位,我这几日失联,是因为有些事情想不通。但,本官现在一切都理顺了。” “不是,长孙参军,你刚才所说,凶手是牛芳,这话如何说起来啊,那牛芳不是已经死了吗?”李月婵跑到他跟前,有些不解的问道。 长孙长风看了一眼李秋寒,脸上掠过一抹不自然。 他长出了一口气,说,“其实,牛芳根本没死。他脖子上所中的刀口,并不是在中间。那也就是说,可以直接避开脖子上重要的部位,诸如气管,食管这些部位。当时李秋寒提醒我,可是我心高气傲,根本听不进去,导致错过了发现破绽的时机。但我后来仔细想想,才明白。我身为仵作,对人体肌理也是很了解的。但,但当时,却就是没发现。” 长孙长风说到这里,又神色复杂的看了看李秋寒。 这一次,他的眼神却显得很平和,没有了之前那种高傲和自大。 长孙长风说着,随后又说,“所以,当时的情况,应该是牛芳在假死,这样就可以避开我们的追查了。因为,当时我们锁定的嫌疑人只有三个人。持续下去,很快就能查到他身上。只有假死,才能避开我们的追查。而他杀了张忠,将他藏匿,让我们被他牵着鼻子走,就是他的计划。这样,他就可以继续执行下一步的计划,继续捕杀苏家的人。” “真,真是这样吗?”苏庆节闻言,吃惊的说不出话了。 长孙长风点点头,说,“包括那一晚我们追踪张忠的时候,李秋寒所看到那个人影,我猜也一定是牛芳。” “长孙参军,你说这些,可有什么证据吗?”苏庆节仍然不太愿意相信。 李秋寒走上前,看了一眼他,说,“苏郎君,这很好印证。这样,你即刻掘开牛芳的坟墓,看看里面可是有人,就能清楚了。” 第五十四章 藏身之所 “这……”苏庆节想了一下,随即就吩咐了下去。 就在几个小厮将张忠的尸首从箱子里抬出来的视乎,却见他的身上滑落了一块玉佩。 苏庆节眼睛一亮,上前一步,迅速捡起来看了几眼。 但,随即他就无比震惊的叫道,“这,这玉佩……” “怎么了,苏郎君,玉佩有什么问题吗?”李秋寒看了一眼他,疑惑的问道。 苏庆节脸色阴沉,气愤的叫道,“你们可还记得,之前我给你们说过,我去见一个长安新来的歌妓,她特意让我穿翘脚鹿皮靴吗?当时,她也送了我一块这样的玉佩。居然,还骗我说,是独一无二的,只送给她钟意的郎君。混账,简直太混账了。” 李秋寒说,“看起来,张忠勾搭的那个玉娘,就是让你着迷的那个歌妓。怪不得,你们俩能一前一后去买翘脚鹿皮靴。看样子,这玉娘这么做,是在替有些人打掩护啊。” 苏庆节又骂骂咧咧了一句,随即就带着几个人出去了。 而后,一众人来到了后院的那片荒地上,几个仆人手忙脚乱的开始挖掘起来。 不多时,就见一口棺材已经给挖开了。 当众人看到里面的景象,却都傻眼了。。 因为,棺材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牛芳,真,真的是他。”苏庆节看到这情景,也有些慌了神。 长孙长风神色黯然,看了看李秋寒和李月婵,说,“你们当时说的对,前几日的傍晚,那个人影,就是玉娘。我猜,她一定是和牛芳事先商量好了,待到牛芳被下葬后,她就找机会去对他施救。如果当时,我不是一意孤行的话,恐怕……” “好了,长孙参军,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别再内疚了。”李秋寒看了一眼他,轻轻宽慰道。 “那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呢?”苏庆节多少显得有些六神无主,不安的看着他们。 长孙长风想了一下,说,“当下,应该全城搜捕牛芳和玉娘。另外,要调查清楚,他的身份,杀人动机等等。” 李秋寒看了一眼长孙长风,忙说,“长孙参军,搜捕牛芳和玉娘事情,就烦劳你做了。至于牛芳的身份和动机,我想我已经快要搞清楚了。” “好,有劳了。”长孙长风非常客气,恭敬的朝李秋寒一拱手,随即招呼着几个差役就走了。 李月婵看到这景象,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的说,“哇,这该是那个自以为是的长孙长风吗?他,他竟然给你施礼。” 李秋寒柔柔一笑,说,“看起来,长孙参军是成长了。” 说着,一拂袖子,扬长而去。 李秋寒倒是没去别的地方,而是径直去了牛芳的房舍里。 此时,牛芳的房舍里,那床铺上除了下面铺设的稻草,倒是没有其他了。 李秋寒走上前,仔细的扫视着床铺上的稻草。 忽然眼睛的余光,扫视到那床铺最下面铺设的稻草上,有什么异样。 李秋寒迅速凑上来,仔细一看,却见那是在床头右侧的地方,有星星点点的金色碎末。 而且,那些金色碎末,却像是被什么给重压,形成了一个凹痕。 李秋寒迅速摸出一张符纸,燃烧成了灰烬,然后倒入了那片凹痕。 接着,又摸出一张白色手帕,按压在那上面,于是那凹痕形状就清晰的印拓在手帕上。 当看到手帕上那印拓的形状,李秋寒也是吃了一惊,这竟然是个仰天长鸣的苍狼形状。 “难道……” 李秋寒正寻思着,忽然,李月婵慌里慌张的跑了捡来。 她看到李秋寒,忙说,“李秋寒,刚才那些差役在整理张忠的尸首的时候,发现他身上掉下来一张房契。” 说着,她将房契拿给了李秋寒。 李秋寒仔细看了几眼,却发现,这是一处在平康坊里的宅子。 平康坊的宅子,那都是价值不菲。 而看这个房契,这宅子是三进院的宅子。 不用说,这应该是张忠打算日后带着玉娘来这里生活用的。 可惜,他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却被玉娘给出卖了。 李秋寒盯着房契看了几眼,忽然想到了什么,忙说,“走,我们去这里看看,我想,兴许能有意外的收获。” 两人从邢国第里刚出来,却见长孙长风已经带着两个捕贼吏从外面回来。 看到两人,长孙长风连忙催马向前,疑惑问道,“你们现在要去哪里?” 李秋寒看了一眼他,说,“长孙参军,你随我们来,也许,我们已经找到牛芳和玉娘的藏身之处了。” “是吗,太好了。”长孙长风闻言,露出一抹喜色。 当下,他也跟着李秋寒二人去了。 路上,长孙长风忍不住好奇,不解的问道,“李秋寒,你是不是已经知道,牛芳的身份和杀人动机了?” “差不多了。”李秋寒回头看了一眼他,说,“我现在基本可以确定,这牛芳是西突厥人。想来,他此次在苏家行凶,杀害的都是对苏将军非常重要的人。目的,就是要报复在前方作战的苏将军,让他体验家破人亡的感觉。” “哦,我明白了,当年苏将军灭了西突厥,让牛芳国破家亡。所以,他也打算来以此报复苏将军。”李月婵瞬间明白了,惊讶的叫道。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长孙长风非常诧异的看着李秋寒,不解的问道。 李秋寒柔柔的一笑,说,“还记得牛芳带扳指的手指吗,溃烂而青肿。当时,他自己解释说,是长期佩戴木质扳指皮肤不适导致的。” “可实际,导致皮肤出现那种症状的,是长期接触青铜才会导致的。那么,也只有一种情况,他是佩戴了青铜扳指,才导致的这种状况。” “青铜扳指?”两人闻言,同时睁大了眼睛。 “对,你们有所不知,西突厥人的下层武士们,都会佩戴青铜扳指,这是他们最显着的特征。” 李秋寒说着,从身上掏出一块手帕抛给了长孙长风。 长孙长风接过手帕,看了一眼,却发现手帕上有一个仰天长啸的苍狼图案。 他有些疑惑,看了看李秋寒。 第五十五章 晚上有宴会 李秋寒柔媚一笑,说,“这是我在他睡的床上,印拓下来的。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突厥人用的佩刀刀鞘上的配饰。而他们用的佩刀,正是弯刀,也就是杀害苏家人所用凶器。” “可恶,本官居然没想到,会是他。”长孙长风闻言,脸上却露出了几分懊恼的神色。 “长孙参军也不用太过放心上,只怪那牛芳太过狡猾了。”李秋寒看了一眼他,轻声安慰他说道。 长孙长风没再多说什么,不过,看着李秋寒的目光里,却多了几分感激。 三人走到一个路口,却正好碰上了苏庆节。 他正骑着马,身后跟着一队人,还有几辆牛车。 牛车上,装满了各种货物。有绫罗绸缎,也有米面及各种肉类,包括各种香料等等。 李秋寒一阵好奇,连忙下马上前,拱手施礼后问道,“苏郎君,这是什么日子,你怎么买了这么多的东西?” 苏庆节也跳下了马,看了一眼李秋寒,笑说,“李郎君,你可知今日是什么日子吗。每年这一天,我阿爷就会邀请一部分遇难的军士遗孤到府上,给他们发放一些米面肉类布匹。同时,还会组织盛宴,邀请一些民间的杂耍艺人,演一些节目。这已经成了惯例。今年,我阿爷不在家,这个事情自然由我来做。” “今天晚上啊,哇,那一定非常热闹了。”李月婵一听,眼神里就闪动着光芒,她是个非常喜欢凑热闹的人。 “长孙参军,李郎君,李宗主,你们三人若是得闲的话,今晚也一起来凑热闹。”苏庆节说着,特意看向了李秋寒。 分明,这个邀请是单独给他的。 李月婵不等李秋寒开口,却已经替他回答。 “我们当然会去了,不过,苏郎君,今晚都有什么特别的节目没有啊?” 苏庆节笑了一声,看着李月婵说,“李宗主大可放心,今晚的节目,一定会让你满意。” 此时,他身旁一个小厮抚跟着说,“我家郎君为今晚可是煞费苦心,还特意请人晚上表演《弥勒会见记》,这种佛教的戏剧演出,全长安也只有那一家戏班子懂得。” “是吗,佛教戏剧,本宗主还是头一次听说。”李月婵闻言,眼睛扑闪着,分明是充满兴趣。 她兴致勃勃,忙说道,“这个戏班子叫什么名字啊?” 那小厮跟着说,“这戏班子,叫突骑施班子。” 李月婵听到这里,不免皱起眉头,“这听着好像不是我们大唐的人。” “李宗主明达,”苏庆节看了一眼她,说,“这是来自西域的一个戏班子,据说是波斯人。那班主说了,今晚会给我们上演一场非常别开生面的演出。” “苏郎君,你这么说来,本宗主倒是越来越期待了。”李月婵有些忘乎所以了,眼巴巴的看着苏庆节。 长孙长风已然是一脸冷漠,他紧绷着脸,转头看向李月婵,说,“李宗主,我们现在去查案,恐怕回来还不知何时。你若是有兴趣的话,不妨就先跟着苏郎君回去,也可避免耽误了你晚上看表演。” 李月婵也才回过味来,不自然的扫了一眼长孙长风,略显生气的说,“长孙参军,你将本宗主看成什么人了,本宗主还是分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的。嗯,有鉴于牛芳那贼人还未曾被抓获,本宗主决定留在邢国第,提防那贼人前来闹事。” “随便你。”长孙长风用那冷峻的目光,扫了一眼李月婵,直接催马而去。 对于眼前这个李暮寒,他心里再一次犯起了嘀咕。 堂堂的江湖第一大帮宗主,会是这样的人吗,会是吗? 李秋寒微微摇摇头,柔柔的笑了一声,并没多说什么。 苏庆节眼巴巴的盯着李秋寒,他的心里,莫名的,对他能否今晚赴宴,却是充满了期待。 “李郎君,那你今晚可是……” “若来得及,我一定赴宴的。” 李秋寒冲他绽了一个温柔的笑意,迅速催马疾驰而去。 苏庆节远远盯着李秋寒远去的背影,正是那幞头软脚,并携着那宽大的袖口飘飘,仿若那翩然而去的惊鸿仙子,又若是那乘风而去的游龙浪子。 他这心中,却不免生出了千丝万缕的眷恋之念。 平康坊! 两个少年郎,骑着马,乘着弥漫的雨雾,踏着青石板的路面,来到了一处宅子门口。 确切的说,这个宅子,其实是一个荒废的宅子。 门前杂草丛生,门口一片颓败。 明眼人一看,也能看出,这是年久失修,无人居住。 “李秋寒,你说牛芳和玉娘,真的会躲在这里吗?” 长孙长风凝视着眼前的景象,心里还是有些将信将疑。 李秋寒轻轻笑了一声,说,“长孙参军,连你都觉得不可能的地方,你说,这不就是全长安城最安全的地方了吗?” “此言有理,”长孙长风看了一眼李秋寒,微微颔首,他也不多说什么,一拍马,迅速从马上跳了起来。 一个飞掠,他凌空跃上了那宅子的围墙上,而后一个翻身,就跳了进去。 李秋寒旋即也跳下马,拴好马匹,他走到正门口,摸着上面的锁头,只是轻轻拍打了一下,啪嗒一声,那锁头竟然奇迹般的打开了。 李秋寒推开门,刚进到里面,赫然,就见长孙长风已经举着佩刀,正向正厅里的两个人冲杀而去。 而那两人,却不是别人,正是牛芳和玉娘。 李秋寒此时也不敢有任何怠慢,两手迅速化为剑指。 而同时,那剑指上,则立刻长出了一尺长的尖锐指甲,闪动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寒光。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正厅里,正与牛芳和玉娘对峙于前。 长孙长风面容冰冷,眼眸之间涌动着凛冽的寒气。 他攥着手中的横刀,冷声喝道,“牛芳,玉娘,你们已经走投无路,唯有投降。” “投降,哈哈哈,现在说这个,还为时尚早。”牛芳听到这里,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玉娘也是面容阴冷,目光里透着凶狠的光芒,“你们居然寻找到这里来,这是自己在找死。” 第五十六章 麒麟毒 “玉娘,我们能寻找到这里来,还得多亏张执事的帮忙。” 李秋寒紧紧注视着玉娘,缓缓说道。 “张忠?”玉娘有些意外,诧异的看着李秋寒,“他,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是啊,他确实死了,”李秋寒脸上露出一抹幽幽,凝视着玉娘说,“可叹,他哪怕在死的时候,还在想着要和你双宿双飞。你可知道,他怀中揣着的,正是这座宅子的房契。我料定,张忠定然是刚刚买下,打算和你定居在此的。” “这……”玉娘听到这里,脸上露出了一抹震惊。 她的眼眶里,却噙满了泪水。 李秋寒见状,又继续说道,“玉娘,张忠对你一往情深。本来,你可以和他有一个非常幸福美满的生活。可是,这一切,都被你亲手给毁了。” “我,我……”玉娘听到这里,却不由得,手中握着的一把弯刀,咣当一声,直接掉到了地上。 “玉娘,不要被他蛊惑了。这个李秋寒,他是五官阎罗转世,,最善于蛊惑人心,迷人心智。” 牛芳说着话,恶狠狠的瞪着李秋寒,攥着手里的弯刀,一脸杀气的喝道,“李秋寒,我太低估你这天文郎。若不是你破坏了我的计划,恐怕我的复仇计划也已经成功了。”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吗?”李秋寒轻轻说了一句,转而,他紧紧注视着玉娘,说,“玉娘,你好好想想。为了那所谓的宏大计划,葬送了自己一生的幸福,这么做,真的值得吗?” 玉娘仿佛被这些话给触动了,她缓缓蹲了下来,低着头,发出了幽幽的抽泣声。 “玉娘,你可是对我们的天神腾格里发过誓,你要将自己敬献出去,不会再有任何儿女私情。现在,你竟然对一个唐人动心。” 牛芳听到这里,气急败坏,满眼都是对玉娘的不争气的恼怒。 “你给我闭嘴,都是你,为什么要杀了我的张郎。” 玉娘却成他怒斥了一句,忽然,抓着地上的弯刀,愤然朝牛芳砍杀了过去。 牛芳似乎早料到了,一个翻身,迅速闪躲开来。 而同时,他一个回身,一刀直接刺入了玉娘的脖子中央。 玉娘发出了一声闷哼,随即,翻身摔倒在了地上,死了。 “敢背叛我族人,该死。”牛芳的脸上,写满了冷漠和无情,甚至带着几分嫌弃。 “牛芳,本官看你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长孙长风剑眉紧蹙,目光里迸射出冰冷的寒光。 “你们两个,先从我手下活命再说。”牛芳说着话,却忽然大笑了一声。 下一刻,长孙长风和李秋寒忽然感觉脚下一空。 两人还没回过神,身体已经骤然向下急速坠落。 很快,两人就掉了下来。 这会儿,两人才发现,这原来是个深坑。 而那正厅上面,分明是经过了改造形成的机关。 这深坑向上,足足有两丈有余。 而周围的墙壁上,则布满了各种尖锐的倒刺,明显可以看到上面泛着明晃晃的黄色液体。 长孙长风看到这一幕,失声叫道,“不好,是麒麟毒。” “没错,长孙长风,算你还有一些见识。”上面,却见牛芳走到了坑洞口,俯视着下面,阴冷的笑道,“这麒麟毒乃是江湖第一毒,无色无味更无解。我知道你么轻功了得,但如此之高的距离,你们若是想借助轻功,必然需要借力。可惜,这墙壁是无法给你们提供借力了。” “牛芳,你这混账,太卑鄙了。”长孙长风愤怒无比,紧紧攥着手中的佩刀,恨不得直接冲杀上去,和他拼命。 但是,他却也非常清楚,自己若真的强行上去,必然会被那些倒刺刺伤。 而一旦中了这麒麟毒,那不用多久,他必然会在极度痛苦中而死。 牛芳洋洋得意的大笑了一声,目光却落在了李秋寒的身上。 “李秋寒,你这天文郎几次三番的坏我的好事。但,今日,我看你还要如何坏我的好事。” 李秋寒一听,觉出了他话里有话。 “牛芳,你的好事?” “苏定方族灭我大突厥,这种痛苦,纵然是屠灭他全族的人也难以抵消。” “牛芳,你妄想,自今日起,皇上已经增派了金吾卫在邢国第布防。而且,我雍州总官府也加派了人手。别说你,一只苍蝇也妄想进入邢国第。” 长孙长风怒视着牛芳,大声喝道。 “是吗,长孙参军,若是你们有幸从这里逃出去,我会让你们见证奇迹的。” 牛芳得意的说了一句,转身扬长而去。 “可恶。”长孙长风愤怒无比,提着刀,在这几尺见方的坑洞里来回踱步。 他一肚子的愤怒,却根本无处宣泄,极其的恼火。 李秋寒却心平气和,盘腿坐在了地上,紧闭着眼睛。 “李秋寒,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能坐在这里?” 长孙长风几步走到他跟前,有些生气的叫道。 “长孙参军,难道你这样就能从这里出去了。”李秋寒也不睁眼,随口说道。“何况,你也说了,邢国第里布置下了天罗地网。” “话虽如此,但,但我们也不能这么坐以待毙。”长孙长风的语气有些缓和了,但语气里却依然充满无奈。 “不对,”李秋寒这时似乎想到了什么,骤然一跳而起。 他一脸惊慌,迅速走到长孙长风跟前,神色凝重,非常不安的说,“长孙参军,我们得赶紧出去,否则邢国第有难。” “不是,李秋寒,你刚才不是说……” “我们刚才都忽略了一个问题。今晚,苏郎君要在邢国第宴请那些遇难兵士家属。” “对啊,今天我们不是都听苏郎君说了。” “我刚才忽然想到,他们今日请来表演《弥勒会见记》的那个戏班子——突骑施班子,并不是波斯人的班子,而是突厥的班子。” “什么,突厥班子?” “对,突骑施实则是突厥的一个部落名字。我曾认识一个人,他的名字,叫突骑施沙钵略。沙钵略是他的名字,但他们却喜欢将部落名字放在名字前面。” 第五十七章 李暮寒再现 “所以说,这个戏班子可能是牛芳的人假扮的。” 长孙长风听到这里,顿时也有些慌了神。 “我担心的,倒不是这个。”李秋寒看了一眼他,说,“我更担心,牛芳会将那些杀人傀儡混过门口的检查。” “天啊,若真如此,那邢国第里今晚恐怕……” 长孙长风的话没说完,忽然吐了一口鲜血,眼前一黑,整个人晃晃荡荡的摔了下去。 李秋寒见状,一个箭步上前,赶紧搀扶住了他。 “长孙参军,你,你怎么了?” 长孙长风一抬手,赫然,却发现那左手手心里,竟然扎了一根倒刺。 他咬着牙,用力拔掉了那倒刺,紧皱着眉头,缓缓说,“可能,可能刚才掉下来的时候,我不小心被倒刺给伤了,我方才竟然没注意到。” “什么,那你岂不是中了麒麟毒?”李秋寒有些不安。 “无妨,”长孙长风推开了李秋寒,努力用刀支着地面,撑着自己晃晃荡荡要摔倒的身体。 他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李秋寒,说,“李秋寒,反正我现在已经中毒。趁着我还有一口气,现在我就上去。若不能上去,届时看我信号,我踩着我上去。” “不行,长孙参军,我不能……” 李秋寒的话还没说完,却见长孙长风已经迅速向上跳了去。 但,他才刚要起势,忽然身形一歪,一头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了。 …… 长孙长风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当他的意识逐渐有些恢复的时候,却只看到,眼前迷迷糊糊的出现了一个身影。 他看不清对方的长相,但却清晰的感觉到对方露出的关切温柔的笑意。 他就躺在对方的怀中,而对方一只手,则轻轻的抚着他的脸。 平静,已经很少有过如此的平静了。 这样的感觉,是那么的熟悉,又是那么的久违。 长孙长风还记得,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正是在自己受重伤的时候,被青莲宗宗主李暮寒搭救的时候。 是他,眼前的人,真的是他。 长孙长风如果说,面对着李月婵的时候,还心存疑虑,对她那宗主身份半信半疑。 可是,在这时候,他看着抱着自己的这个身影,这熟悉的感觉,温暖的笑意,他却非常确信,这就是他一直寻找的宗主——李暮寒。 长孙长风一阵阵的激动,他努力的撑着虚弱的身体,抬起颤抖着的手,想要抓着对方的个哦。 他很害怕,害怕这个他一直敬仰,感激,佩服的人要从身边离开。 长孙长风心高气傲,从未将任何人放眼里,李暮寒是唯一一个。 而他,更是将这个从未见识过真面目的江湖人物,看成自己人生的知己,是能唯一点亮心中那盏照亮前行道路的明灯。 “李宗主,我不是做梦,我又看到你了。” 长孙长风抑制着内心的激动,但还是感觉,自己的语音颤抖着,仿佛还带着哽咽。 他心中,这些年,压抑了太多的痛苦,无法与旁人明说。 也许,只有与这个记忆中的知己,方才可以畅所欲言。 “长风,你不要乱动。你的毒,刚刚被解,需要休息。”对方轻轻的说道。 那声音,非常和蔼,像是无比柔软温暖的大手,抚慰着长孙长风的伤口。 这一瞬间,他都感觉自己不那么难受了,不管身体,还是精神。 “李宗主,这些年,你到底去哪里了,你可知道,我找你有多辛苦。” 长孙长风微微说道,他现在脑子非常的昏沉,但却不敢让自己睡去。 “长风,你好好做自己的事情,我一直都在你身边。” 那个轻飘飘的声音,再次传来。 “李宗主,我现在,我现在很渴望你的帮助,你能不能……” 长孙长风再次探出手,又要去抓对方,但,却直接抓了空。 “李宗主,不要走,我不要你走……” 长孙长风大声的呼喊着,忽然,他直接坐了起来。 这时,他方才发现,自己竟然坐在坑洞里。 原来,刚才只是一场梦。 而身边,只有李秋寒,他就盘腿坐在自己不远处。 李秋寒看他醒来,欣喜不已,起身走了过来。“长孙参军,太好了,你总算醒了。” “我,我不是中毒了,怎么,怎么又……”长孙长风徐徐爬起来,方才发现,自己身上的毒,已经彻底的被解了。 李秋寒抬眼看了看上面,指了指说,“方才,有人投了一枚药丸下来,送能解此毒。” “我知道了,那一定是李暮寒宗主,我刚才梦见他了。”长孙长风心里一阵激动,看了一眼李秋寒。 “你说李宗主,她不是在邢国第吗?”李秋寒一脸疑惑。 “算了,你不会明白,本官也无法给你明说。”长孙长风摆摆手,目光却死死的盯着上面。 李秋寒笑而不语,事实上,刚才是他救得长孙长风。 这麒麟毒虽然厉害,但在青莲宗宗主眼里,这毒却并非是无解的。 “不过,眼下,我们还是得尽快想办法出去才是。”长孙长风环顾着四周,有些无奈的说道。 “长孙参军,小臣想到了出去的办法。” “什么办法?” 李秋寒也不多说话,只是柔柔的笑了一声,顺势,从乾坤袋里摸出一个蝴蝶,用力一抛。 那蝴蝶扑棱着翅膀,径直向洞口上方飞去。 而蝴蝶飞出洞口后,直接飞过房顶上的横梁,而后急速飞掠而下,进入洞口里,随后落在了李秋寒手中。 而整个过程,李秋寒的两个手一直在晃动着,像是在做法,又像是在操纵。 长孙长风看的一头雾水,但李秋寒能轻易操纵一个蝴蝶飞掠过上面的横梁,又落入手中,虽然令他震惊,但他却有些不以为然,“李秋寒,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耍弄你这江湖术法呢。” 李秋寒只是微微一笑,却又从乾坤袋里摸出一捆绳子,然后在空中随便记了一下。 他另一只手接着抓着一片虚无用力拉了一下。 那绳子像是被施了法术,迅速飞掠而上,直接绕过横梁上面,一半掉入了坑洞中央。 “这……”长孙长风看到这一幕,惊讶的目瞪口呆。 第五十八章 今晚会行动 “长孙参军,。这江湖术法,有时候可是能救我们的命。” 李秋寒柔媚的笑了笑,顺势将绳子打了一个结。 长孙长风仍然是有些目瞪口呆,这一次,他算是彻底被李秋寒这个江湖术士给折服了。 刚才那一幕,简直跟变戏法一样。 不,确切的说,像是个会法术的人。 “李秋寒,你,你刚才是怎么做到的。难道,难道你真的会法术,能让那蝴蝶和绳子都听你的命令。” 这一切,都太匪夷所思,让长孙长风怎么都不得不怀疑。 虽然和李秋寒也接触了一段时间,可是,现在要说对他了解,那还是太少。 而且,越是接触的加深,长孙长风就越是觉得,这个天文郎太过妖诡。 “哈哈哈,长孙参军,小臣的名号,你不是早就知道,我本是那五官阎罗转世。你现在是想在这里研究我的法术,还是赶紧回去救人呢。” 话说着,李秋寒拉着那绳子,纵然一跃,飞掠而起。 他身形翩然,只是借着那绳子,助力一次,就迅速跳到了外面。 长孙长风方才回过神来,对啊,现在事情万分紧急,可没工夫去研究李秋寒的这些术法。 但事实上,长孙长风却不知,李秋寒这术法,究竟多简单。 那蝴蝶自不必说,它能听从李秋寒的命令,却是因为上面缠绕无数眼睛都无法看到的丝线。正是靠着这些丝线,才能指挥蝴蝶跟着自己的命令。 当然,那绳子,也是因为系在了丝线上,才能被绕过横梁。 不过,长孙长风因为看不到丝线,所以,才会误会。 两人从坑洞里出来,却才发现,周围已经陷入了一片漆黑。 而外面的大雨,仿佛从之前下的更大了。 嘈杂磅礴的大雨声音,几乎淹没了周围的一切声音。 “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长孙长风迅速走到门口,一脚踢开了门,环顾着外面黑漆漆的一片,神色严肃的叫道。 “看样子,应该是戌时三刻了,现在已经死宵禁。”李秋寒也走到了门口,凝视外面,若有所思的说道。 “走。”长孙长风重重的说了一句,立刻冲拉出去。 李秋寒见状,摇摇头,他看到墙角还放着两把油伞,拿起来,这才出去了。 二人一路风驰电掣,不敢有丝毫耽误。 甚至,这一路居然还惹得巡夜的金吾卫产生误会,追了他们几条街,错将他们误会成了犯禁的贼人。 好容易,两人赶到了邢国第。 来到门口,却见门口一切如旧,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各个守卫,都很安稳的站在各个地方把守。 长孙长风迅速上前,找到一个看守的不良人,忙问道,“这宅子里,可是有什么事情发生啊?” 不良人乃是最底层的差役,直接隶属于长安县和万年县。他们的最高统帅,乃是不良帅。 不过,这些人的地位却是最低的,甚至不设在县衙内吏籍。 今日邢国第里有盛宴,这也是长孙长风特意下的命令,让长安各地的不良人也参与了护卫邢国第安危。 这不良人难得有幸见到雍州总官府的司法参军,自然也是无比激动。 连忙拱手参拜,忙应答道,“启禀参军,一切如常,请放心,我们不良人定然尽心竭力护宅邸安全。” “辛苦了。”长孙长风眼神里闪过一抹柔和,这是他难得有的。 他说着,回头看了一眼李秋寒,说,“李秋寒,我们是不是搞错了。也许,牛芳不会在今晚行动。毕竟,这里布置了有这么多的人手。” “不,我感觉,他一定会在今晚行动。”李秋寒态度还是非常坚定。 “你的感觉,这未免太……” 长孙长风听着李秋寒的话,就觉得荒唐可笑。 侦查案件,岂能单单的凭着什么感觉吗? 再说了,若是他李秋寒是个断案高手,有丰富的经验,谈感觉倒也无妨。 可是,这次的案件,却是他第一次参与查案,谈感觉,未免太过邪乎了。 本来,长孙长风是想讽刺他一句。 但,他的话还没说完,却忽然听到宅子里面,传出了惊恐的叫声。 “救命啊,来人啊,杀人傀儡出来了。” “不好。”长孙长风暗叫不妙,看了门口几个捕贼吏和不良人,大声叫道,“你们几个,跟我进去。” 说时间,几个人已经快速朝里面冲进去了。 李秋寒神色凝重,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低吟道,“牛芳,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在今晚行动。” 话说着,他也快步朝里面而去。 邢国第里的宴会,是在后面的花园里举办的。 今晚,这里布置的灯火阑珊,繁华一片。 这一场大雨,似乎丝毫没有对这里的热闹有任何的影响。 灯火通明,装饰华丽的阁楼里面,作为代表苏将军的苏庆节和苏夫人,亲自给来参与宴会的阵亡兵士家属,分发了米面肉布钱等各种恩赏。 不过,在接下来的一个环节里,却出现了他们谁都没想到的问题。 这是在杂耍艺人表演的环节,轮到突骑施班子表演的时候,却见那数个身形巨大,戴着恶鬼模样面具的人出场,将一个装扮成了弥勒佛模样的人包围在中央。 那弥勒佛盘腿坐在中央,接着双手合十,念起了心经。 坐在一侧的李月婵,此时神色凝重,她紧盯着那僧人,忽然站了起来,失声叫道,“你,你是牛芳。” 苏庆节有些意外,看了看李月婵,忙叫道,“李宗主,你胡说什么呢?” “不,我没胡说,他就是牛芳。”李月婵一脸坚定,“我认得他的身形,不管他装扮什么样子,我都认得。” 苏庆节还想什么,却见那僧人忽然大笑了一声,“青莲宗宗主果然见识过人,我化妆成这样,都被你认出了。” 也是在此时,那些戴着恶鬼面具的人,忽然用力扯掉了面具和身上披着的一层罩子。竟然清一色的,都露出了杀人傀儡的模样来。 这些杀人傀儡,足足有七八个之多。 第五十九章 杀人傀儡的最新破绽 顷刻之间,杀人傀儡肩膀上就迸发出了幽蓝火焰,而后,一张嘴,一条猩红的舌头直接射了出来,迅速向周围的人发动攻击。 而那装扮成弥勒佛的僧人,却像是什么事情没发生,已然盘坐地上,默默的念着心经。 长孙长风和李秋寒他们带人冲杀进来的时候,就见周围已经死伤一片。 不仅有那些无辜的阵亡兵士亲属,更有不少家丁护卫,金吾卫等人。 很显然,这些人根本都不是这些杀人傀儡的对手。 这里面的场面,看似一片混乱,但,李秋寒一眼就看出,这些杀人傀儡真正攻杀的目标,却只有两个——苏庆节和苏夫人。 这些杀人傀儡,正不断的攻杀阻挡在苏庆节和苏夫人面前的人。 它们那猩红的舌头,却如同无常勾人的铁索,一次次的射出,一次次的就结束了一个人的命。 甚至,不给他们任何反抗的机会。 李秋寒看了一眼长孙长风,忙叫道,“长孙参军,你去对付那僧人,我来对付这些杀人傀儡。” 说时间,他就直接攻杀了过去。 长孙长风抽出佩刀,立刻朝那僧人扑杀而去。 不等他靠近过来,两个杀人傀儡立刻前来阻挡。 长孙长风退后一步,举刀指着那僧人喝道,“你这恶人,今日我定然不会让你的奸计得逞。” “哈哈哈,长孙长风,真没想到,你和刘秋寒的命还真够硬,竟然可以从天坑里逃出来。” 那僧人忽然站起来,嘴角发出异常瘆人的诡异笑意。 下一刻,他只是在脸上撕扯了一下,却见一张软软的人皮面具就掉了下来、 而后,露出了牛芳的脸颊来。 “牛芳,果然是你。”长孙长风一看到他,迅速攥紧了手中的佩刀。 “长孙长风,你们若是待在那坑洞里,还能多活几天。可是,现在你们赶来这里,这就是你们自己送死。今日,你们谁也别想活着从这里离开。” 牛芳面露凶光,嘴角勾起阴冷的笑意。 他忽然将身上的袈裟用力抛洒了出去,接着,嗖嗖两声,弹出两个弹丸,直接击打在了杀人傀儡的后面的一个按钮上。 两个杀人傀儡仿佛是得了命令,冲上前来就和长孙长风等人拼杀一起。 且说,李秋寒冲杀到了那些要攻杀苏庆节和苏夫人的杀人傀儡跟前,他迅速抓出几个小纸人,接着抛向了杀人傀儡。 然而,这些小纸人爬到杀人傀儡的身上的时候,却根本无法钻入他们脖子,腋下等关节部位空隙。 牛芳看到这一幕,不免得意大笑,“李秋寒,你还以为,这些杀人傀儡和上次一样,被你这雕虫小技给打败吗?难道,鲁天工没告诉你,这些杀人傀儡已经被他改造的无懈可击了,他们没有任何弱点了。” 牛芳说这些话,仿佛是带着几分炫耀。 李秋寒方才想起来,是啊,上一次见到鲁天工,他确实提到,这些杀人傀儡已经被他做了进一步改进,可以说已经没有弱点了。 “牛芳,那一日,想来是你暗中跟踪我们,并杀了鲁天工?” “是我杀的他,那是他该死。收了我的钱,却不能替我把守秘密。甚至,险些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 可,真的是这样吗? 一切就如牛芳所说,这些杀人傀儡真没弱点了吗? 李秋寒仔细的回想着那一日,最后见到鲁天工的情景。 不对! 他记得很清楚,鲁天工临死的时候,在地上写了一个臣字。 但,那个臣字写的非常小,却并不相识一个完整的字,很显然,当时鲁天工压根没写完。 那,这会是什么字呢? 李秋寒快速转动脑子,忽然,他眼前一亮,心里暗暗叫道,是盐字。 对,一定是盐字。盐,左边是臣,右边则是一个厂字下面一个卤字,而最下面,那么一定是个皿。 瞬间,李秋寒像是什么都明白了。 他看了一眼牛芳,嘴角浮起一抹柔柔的浅笑,“牛芳,我看不见得。其实,鲁天工已经告诉我了,这些杀人傀儡的缺点。” “什么?”牛芳楞了一下。 李秋寒也不和他多做解释,而是看了一眼众人,大声叫道,“所有人都听着,立刻去勾兑盐水,抛洒向杀人傀儡。” “哈哈哈,这恐怕是我听过最荒唐的事情。盐水,李秋寒,你真以为盐水能对付我的杀人傀儡。” 此时,牛芳忍住大笑了起来。 “不信,我们可以试试看。”李秋寒眼眸里闪动着一抹魅惑的神色,而嘴角,却透着地狱幽冥一般的诡异笑意。 牛芳看到这景象,脊背上也不寒而栗。 虽然,大家都不理解。 但,李秋寒的话,他们却都当成权威,纷纷都准备去了。 没多久,却见一群人,已经端着大大小小的锅碗瓢盆装的盐水冲过来。 不由分说,就朝这些杀人傀儡们泼洒了过来。 不过,这些盐水,却仿佛是没多大影响。 杀人傀儡继续朝四周的人攻杀而来。 牛芳看到这景象,得意洋洋,“李秋寒,我还以为你这天文郎有多大的本事。哈哈,看来,你也就这点伎俩了。” “夫人,少郎君,今日我就拿你们两人的人头,来祭奠我族人的灵魂。” 牛芳眼冒凶光,死死的盯着躲在角落的苏庆节和苏夫人,冷声喝道。 说着话,他猛然朝那几个杀人傀儡再次弹出几个弹丸。 于是,那些杀人傀儡却如同得了指令,立刻不顾一切的就朝他们冲了过来。 而任何阻挡的人,都被他们凌厉凶猛的攻势当场击杀。 而李秋寒,虽然挡在苏庆节他们面前,但,他却也仿佛毫无一点招架之力。 但,眼见这些杀人傀儡几乎要攻杀过来的时候,它们却陆续的摔倒在地上。 而身上的脑袋,四肢也接二连三的断裂,滚落在地上。 “啊,这,这这怎么回事?” 牛芳看到这景象,大惊失色。 李秋寒看到这情景,脸上终于浮出一抹柔媚的浅笑,“还不明白吗,牛芳,这盐水,就是他们的克星。鲁天工一定在制作这些杀人傀儡的时候,特意卖出的破绽,让盐水可以腐蚀这些杀人傀儡的关节。看来,他从一开始就对你这客人不放心。” 第六十章 影壁墙的秘密 “鲁天工这鸟人,当初我就该直接杀了他。” 牛芳恼怒无比,他环顾着周围,发现还有两个没有被盐水泼洒到的杀人傀儡,立刻朝他们射出弹丸。 那两个杀人傀儡立刻向四周攻杀而去。 而牛芳见状,则趁机翻身跳出阁楼的窗户,趁机逃跑。 “混账,想要逃跑,门儿都没有。” 长孙长风见状,立刻也紧追了出去。 但,随即,一个杀人傀儡就追杀过来,阻挡了他的去路。 本来,李秋寒也要去追捕,但奈何那杀人傀儡却仿佛料到了,迅速前来阻挠他。 只是一个恍神,牛芳竟然已经消失在两茫茫夜色之中了。 而后,这两个杀人傀儡迅速被毁掉。 可是,一行人跑出去的时候,却根本没有见到任何踪影。 而各个门口,已经被包围的水泄不通,却都没发现牛芳的踪影。 长孙长风愤怒无比,举着佩刀,狠狠砍杀了一下门口的地面,厉声骂道,“混账,若是就此让他跑了,那将是后患无穷。” “长孙参军,莫要着急。我们现在一定要搞清楚,他到底是怎么从这守卫森严的邢国第里跑出去的、。” 李秋寒却非常平静,看着长孙长风,轻轻说道。 “是啊,你说这牛芳难不成会遁地术吗,竟然凭空从这府中消失了。”李月婵看了看茫茫的夜色,也是无比疑惑。 “遁地术?”李秋寒闻言,忍不住回头看向了李月婵。 他的视线,徐徐转移到了宅邸里面,一眼就看到了那影壁墙。 “怎么,李秋寒,你莫不是真以为,那牛芳会遁地术?”长孙长风瞥了一眼他,不冷不热的说道。 李秋寒没有说话,他快步跑回到宅邸留,直接来到了那影壁墙跟前,仔细打量着那墙面。 此时,苏庆节也过来了。 本来,他是来看看,是否抓到牛芳的。 李秋寒却回头看了一眼他,问道,“苏郎君,敢问,你们这府宅之前可曾有过大面积的修缮,而且,则负责人可是牛芳。” “李郎君,你怎么知道的。”苏庆节闻言,有些诧异,忙说,“之前宅子之前总是闹鬼,我们请人看了,要装个影壁墙,并要全方位的修缮清理。当时,牛芳自告奋勇,主动请求来负责此事。我阿爷因为对牛芳信任,特意将此事交给了他来做。” “我明白了,原来如此。”李秋寒嘴角浮起一抹浅笑。 他让所有人都退后一些,接着,从腰间的乾坤袋里摸出一个瓷瓶,打开后,迅速朝墙壁上抛洒了一下。 就见一大片泛着荧光的液体,直接泼洒在了影壁墙上。 但见那墙壁上,除了有少部分流淌下来后,却有一大部分竟然渗进了墙壁。 在墙壁上,形成了一个高长都有两尺的框架。 同时,在墙壁的左下角,也出现一个拳头大小的方形框架。 李秋寒走上前,朝那小的方形框架上用力按压了一下。 却听到一声沉闷的声音,就见影壁墙上,那偌大的方形框架骤然深陷,出现了一个洞口来。 众人看到这景象,一个个都大为震惊。 “这,这是怎么回事?”苏庆节一脸惊恐。 “这是牛芳用来私藏杀人傀儡,并逃生的地方。” 李秋寒看了一眼他,缓缓说道。 “混账,本官这次绝对不会放过他。”长孙长风快步上前来,二话不说,他直接就跳了进去。 “哎,等等我,本宗主也要去。”李月婵眼神里闪动着兴奋的目光,跟着也一起跳了进去。 “哎,你们小心。”李秋寒惊呼了一声,他没办法,也只好紧跟着一起跳进去了。 三人一前一后,进入到下面,方才发现,这下面是一条密道,延伸着没多远,就出现了一个非常大的房舍。 而那房舍里,现在还有几个杀人傀儡,不过,却都是没有组装好的。 现在,一切都在明白不过,这就是牛芳秘密隐藏杀人傀儡的地方。 长孙长风只是在这里匆匆停留片刻,就继续沿着外面的密道,继续向前追击而去。 李月婵眼见他走了,也紧跟着而去。 而李秋寒,自从来到这里后,却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在四处环顾了一番。 她注意到,墙角放着一块牌位。 拿起来一看,上面却是不同于中原汉字的一串文字。 李秋寒看了几眼,暗暗吃了一惊。 因为,他认出来,这是西突厥的文字。 他仔细辨认了一下,大概明白,原来,这牌位上供奉的,正是突厥的亡国英魂。而牌位右下侧一串很小的文字标志,这显示,这是突厥遗民阿尔普所立。 “阿尔普?”李秋寒轻吟了一句,马上明白,这应该就是牛芳的突厥名字。 三人沿着密道一路追寻,但,却怎么都没想到,这密道密密麻麻,蜿蜒曲折,绵延而狭长。 他们走了半天后,终于从从出口里出来了。 但,却没想到,却是从一口井里钻了出来。 而看到眼前的景象,三人都大吃了一惊,因为,他们竟然来到了大慈恩寺。 虽然已经是宵禁,但现在大慈恩寺里却是异常的热闹。 一众僧人,正在大雄宝殿外礼法。 那诵经的声音,仿佛响彻了整个寺院上空。 李秋寒看到这景象,方才记起来,对啊,今日正是大慈恩寺里的水陆法会。 长孙长风环顾着四周,一脸困惑,“奇怪,上次我们也是追踪到了这里来,牛芳就消失了,现在又是如此。莫非,这寺院里有他的同伙?” 李秋寒闻言,立刻摇头,“这不可能,大慈恩寺是什么地方,怎么会和他有关系。” “哼,这可不好说。” 长孙长风说着话,迅速就朝那法会现场跑去。 李秋寒和李月婵对视了一眼,两人也一并跑去了。 “三位施主,敢问有什么事情吗?”他们距离法会有一丈远的时候,一个僧人迅速上前,阻拦住了他们。 “我们在找一个贼人,让开。”长孙长风冷着脸,厉声叫道。 “对不起,施主,我们这里没贼人,请你们速速离开。”那僧人也是态度强硬,直接叫道。 “不,我看到牛芳的身影了,他就在倒空衍师父的身后。”李月婵忽然眼睛放光,指着水陆法会里面,大声叫道。 第六十一章 和牛芳的对决 水陆法会,作为佛教里最为重要的法会,盛况是非常空前的。 水陆法会一般设两坛,分别是内坛和外坛。 内坛僧人,分别是水陆法会的主法僧人,统御全局。其次,则是协助主法僧人的正表法师,助表法师,以及相灯师。 而外坛,则是由法华坛,楞严坛,华严坛等诸个法坛所组成。 今日大慈恩寺里的水陆法会,主法僧人,自然正是空衍师父。 却见他身着祖衣,头戴毗卢帽,正端坐在内坛中央,而他所面对的对面,则是悬挂着毗卢舍那佛,释迦牟尼佛,阿弥陀佛三圣像画像, 在他的身后,则是身着七亿,头戴五佛冠的正表法师。 事实上,空衍师父曾打算让李秋寒担任正表法师,但奈何李秋寒却最终拒绝。 他们都是背对着李秋寒他们的,当然也无法看到他们的面目。 而且,隔着外坛那么多的人,尽管有灯火映照,但这毕竟是夜里,光线昏暗,而且人头攒动,熙熙攘攘。 李月婵却直接就指向了那正表法师,眼神坚定,口气果决。 若是真的,长孙长风和李秋寒他们俩,也都暗暗惊奇,敬佩她这过人的眼力。 “这位女施主,你最好不要乱说。那位师父,可是我们德高望重的空戒师父,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是真的,你们要相信我,我不会看错人的,牛芳的背影,我太熟悉了。” 李月婵信誓旦旦,话说着,看着长孙长风和李秋寒。 李秋寒看着李月婵无比焦虑紧张的样子,轻轻抚着她的手,柔声说,“李宗主,我相信你。” 李月婵眼露欣慰,微微点了点头。 长孙长风轻哼了一声,心一横,说,“好,那我亲自去查看。” 他说着,不由分说,就朝那水陆法会现场而去。 “长孙参军,切不可冲动。”李秋寒见状,迅速冲上去,企图要阻拦。 这水陆法会干系重大,而且,很多功德主都是皇亲国戚。 若是中途被干扰,后果不堪设想。 但,长孙长风却丝毫不在意这些,他径直过来,却冲破了外面几道僧人的阻拦。 直接来到了距离内坛几步之遥的地方,他指着里面大声叫道,“空衍师父,今日我们雍州总官府查案打扰,还请见谅。但有贼人潜入寺院,烦请空衍师父配合调查。” “贼人?”空衍师父此时徐徐转过身来,他一脸平静,似乎并未被因为打扰而生气,“长孙参军,你说的贼人,究竟是何人?” “这位协助你的正表法师,我能不能请他前来问话。”长孙长风目光直勾勾的盯着那正表法师的背影,目光凛冽,透着锋锐的寒光。 仿佛,一个猎手,终于要捉到猎物一样。 顷刻间,众人纷纷哗然。 空衍师父面露难色,缓缓说,“长孙参军,你怀疑他,你可知,他是何人吗?这是得到玄奘法师亲传的弟子,是曾受过太宗皇帝和当朝皇帝恩赏的法师。” 很显然,空衍师父已经有些生气了。 李秋寒这时也赶过赖了,他双手合十,施礼后,忙说,“空衍师父,今日我们查案,冒犯水陆法会,多有得罪。但,那贼人狡猾多端,我等也是担心寺院的安危。” 长孙长风面容冷峻,眼神里更多充满了坚决,“空衍师父,得罪了。若是有任何后果,我长孙长风愿意一力承担。” “好,既然你如此说,老僧成全你就是。” 空衍师父说着,转头扫了一眼空戒师父,说,“空戒,转过身来,给他们看个清楚。” 这时,就见空戒师父徐徐转过身来。 转而,露出了一张几乎完全被一张面衣遮掩住的脸颊。 但,也就在这一瞬间,他忽然撕扯掉了脸上的面衣,从怀中抽出一把短刀,挟持住空衍师父,迅速将短刀顶在了他的脖子上。 顷刻之间,众人纷纷哗然。 而此刻,众人方才看清楚,这个所谓的空戒师父,竟然是牛芳装扮的。 他面露阴冷,缓缓瞪着长孙长风和李秋寒,“你们若敢再往前一步,我就杀了这和尚。” “牛芳,哦不,我想我应该叫你西突厥的名字阿尔普。”李秋寒紧紧盯着他,缓缓说,“我想你应该很清楚,你已经没有其他的路可选择了。除了束手就擒,还能留一条性命。否则……” “李秋寒,你厉害。我精心谋划,却没想到遭遇到你。” 牛芳冷笑一声,扫视着李秋寒说,“我要活命,那就得自己去争取。你以为,我会相信官府的承诺吗?都给我让开。” 牛芳怒气冲冲的叫着,同时挟持着空衍师父,徐徐向前走来。 众人见状,也是纷纷让出一条道来。 而李秋寒他们三人,自然也不敢怠慢,纷纷后退。 但,就在牛芳就在挟持着空衍师父要经过他们三人身边的时候,却见一只闪动着流光溢彩的蝴蝶,忽然朝他飞驰而来。 牛芳猝不及防,慌忙挥刀劈砍。 也就在这时,长孙长风身形犹如离弦的箭,朝他冲杀了过来。 牛芳见势不妙,飞身一掠,就向外而逃。 但,也就在这时,寺院上空,却传来一声诡异的笛声。 牛芳却发出一声惨叫,忽然摔倒在地上。 等几个人上前来查看,却发现牛芳已经七窍流血,气绝而亡。 “死了,他,他这好像是中毒死的。”李月婵凑上前,好奇的盯着看起来。 李秋寒看到牛芳的尸首,目光却再次环顾周遭。 此刻,那笛声已经消失了。 又是这笛声,又是同样的死法。 李秋寒和长孙长风对视了一眼,两人马上就什么都明白了。 而后,他们在后苑,找到了空戒师父。 原来,他被牛芳给打晕了。 这一晚,注定是不平凡的。 但,这一晚,又注定是平凡的。 次日一早,长安城的大雨终于消停了,久违的太阳难得出来了。 案子终于告破,长孙长风整理了之后,迅速向朝廷做了汇报。 然而,对于此刻的长孙长风和李秋寒而言,却没有丝毫的放松。 牛芳,加上之前那个婢女的离奇死亡,让他们都明白,有一个人,正在暗中织造一个巨大的犯罪网络,正一点点的笼罩在长安城。 第六十二章 武后的心思 长安,晴朗,明日当空。 大明宫,太液池的蓬莱亭。 长孙长风和李秋寒并列而立,恭敬的看着对面坐着的高宗和武后。 长孙长风头戴三梁进贤冠,身着青绿色袍服,腰间系着跨带。 他一脸英朗,轮廓分明的脸颊上,剑眉星目,挺拔的鼻梁和紧抿着的嘴唇,虽然渗出高冷的寒意,但却透着一种勃勃的英气。 他挺拔的身躯,轩昂的气宇更增添了这股气势。 而李秋寒,着装倒是很简单。 他头戴简单的软脚幞头,身着一身青绿色宽袖袍服。 腰间的革带上,挂着的乾坤袋,符箓袋和紫铜六壬盘却格外引人注目。 李秋寒柔润的面容上,斜眉入鬓,弯弯的却又若是天空悬挂的月牙儿。 那一双眼眸,目光温润,若是月光一般的皎洁,却又似乎透着一股月亮那一般的清幽。 他鲜红的嘴唇微微抿着,透出一抹无比魅惑的笑意。 高宗皇帝今日心情极好,看着这两个刚刚破获了邢国第里杀人傀儡案的功臣,眼神里也闪烁着光芒。 “好啊,你们此次破获邢国第里的案子,解了我大唐的危难,更安定了长安的人心,了却了朕的忧心,朕非常高兴。”高宗打量着两人,眼眸之中,却充满了赏识。 是啊,此次顺利侦破案子,可以睡哦,的确解决了镇守一方的苏将军的忧心,这就算是解了大唐的危难。 两人同时低头,微微拱手。 此时,武后微微凑到了高宗身边,轻轻说,“皇上,他们俩此次立下大功,应该好好奖赏才行。” “嗯,是要赏赐,”高宗微微笑了一声,说,“长风,朕听闻你常常将自己的俸禄都施舍了他人,自己却时常陷入拮据。这样,朕赏你五万钱,另外再赐你一匹汗血宝马,方便你查案所用。” “谢皇上。”长孙长风闻言,立刻跪下施礼。 “李秋寒,此次案子,你的功劳也很大。朕打算调拔擢你为太常博士,不知,你可有意?” 高宗一脸满意,他注视着李秋寒,神色之中更有一种自信。 升官,恐怕是皇上能对下面的人最大的奖赏。 而对李秋寒这个太卜署的卜师而言,这太常博士的升官,那恐怕是最值得高兴的事情。 毕竟,太卜署的卜师,那是不入流的小吏员,是时常遭人嫌弃的天文郎。 可,太常博士,却不一样,这可是正七品的官员。 就这个位置,有些人,恐怕奋斗一辈子也未必能达成所愿。 武后听到这里,也是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她看向李秋寒,忙说,“李秋寒,你还不赶紧谢恩。” 李秋寒却不为所动,看了看高宗,迅速跪地参拜,“皇上,小臣谢恩。但,小臣自认为能力有限,恐怕无法担负起太常博士的重任,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什,什么,李秋寒,你,你不要这个官职?”高宗听闻至此,眼神里,也李流露出了几分意外的神色来。 其实,不止是高宗,在场的所有人,都用惊异的目光看着李秋寒。 哪怕长孙长风,也非常诧异。 升官,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好事,可李秋寒怎么如此干脆就拒绝了。 李秋寒说,“皇上,小臣只愿意在太卜署做个小小的卜师就够,其他别无所求。若皇上要恩赏小臣,恳请皇上给予小臣和长孙参军一样的恩赏,小臣就知足了。” 高宗听到这里,着实有些哭笑不得了,这个天文郎,竟然只爱钱,却不要官。 事到如今,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当下就下旨,“也好,朕随了你的心愿。” “皇上,他们俩立下如此功劳,单单那些赏赐未免太少了。臣妾也想给他们一些赏赐,以表示皇恩浩荡。” 武后轻轻拉着高宗,言语里,带着几分撒娇的语气。 高宗就吃这个,立刻露出一抹笑意,轻轻握着她的手,笑道,“好,皇后,朕听你的,你说赏赐什么?” 武后微微笑了一声,随即说,“听闻将作监新做了好多套金丝软甲,臣妾想可以恩赏长孙参军和李郎君各一套。” “嗯,皇后所言极是。”高宗听闻,倒也没拒绝。 武后目光复杂的看了看他们两个,随即眼神落在李秋寒身上,说,“李秋寒,本宫再赐给你本宫的金牌一块。你凭借此牌,可畅行宫闱。” 说时间,却见一个内侍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过来。 长孙长风和李秋寒看向那内侍,方才发现,这是最近很受武后恩宠的鱼溟水。 他现在虽然只是小小的中宫仆,但却脾气很大,甚至完全不将王伏胜放在眼里。 无非,也是因为仗着背后有武后撑腰。 鱼溟水走到李秋寒跟前,躬身一笑,将托盘递过来,说,“李郎君,请收下。” 李秋寒看着托盘里的那金腰牌,随即拿了过来,接着又叩首感谢。 武后一脸满意,她眼睛紧紧的盯着这两个少年郎。 自从他们进来,她的注意力就很少挪开他们的身上。 若非有高宗在,武后恐怕会更加靠近的盯着他们看。 这两个男子,一刚一柔,一文一武。 虽然说性格不同,但却各有风华,各有千秋。 但,就是这样的各有风采,却一直撩动着她的心头,让她本来平静如水的内心深处,不免泛起了波澜。 而这种奇异的感觉,却是和高宗在一起,从未有过的。 对于这两人,武后是打从心里,真的有些爱不释手。 “皇上,臣妾还有个请求,明日芙蓉园里的宴会,臣妾想叫他们两个一起参加。” 忽然,武后看着高宗,连忙说道。 高宗刚要说什么,却不料,长孙长风想都没想,态度非常强硬的拒绝了。 “多谢皇后美意,但臣明日还有案子要查,恕不能参加。” “皇后,杀人傀儡案虽然结束,但还有很多问题没调查清楚。小臣也不能参加,明日还要继续追查线索。” 此时,李秋寒也忙说道。 “你们……”武后愣了有片刻,凝视着他们的眼神里,却透过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愤怒。 长孙长风有些震惊,不敢相信的看着一旁的李秋寒。 一度,他还以为听错了。 第六十三章 三尸虫 从皇宫里出来后,长孙长风终于忍不住,好奇看向李秋寒。 “李秋寒,方才,本官拒绝武后,那是因为对她有成见,但你为何要拒绝她的邀请?” “小臣不是说了嘛,怎么,还要再说一遍吗?”李秋寒柔柔的一笑,抚着他额前一抹发丝,看了一眼长孙长风。 长孙长风将信将疑,他当然不相信,这是李秋寒的理由。 但,长孙长风倒也没再多问。 不过,此时对李秋寒的态度,却又多了几分改观。 他心里琢磨,是否从前对他多有误会。 也许,李秋寒根本没有被武后所收买。 长孙长风盯着李秋寒看了几眼,说,“现在时间还早,李秋寒,平康坊里我们喝一杯,你可有兴趣?” “今日就算了,多谢长孙参军的美意,改日我请你。” 李秋寒略一拱手,柔媚一笑,立刻催马而去。 长孙长风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嘴里小声嘀咕道,“你神气什么,真以为本官很稀罕请你喝酒。本官要饮酒,大有人在。” 话说着,立刻也催马而去。 李秋寒方才倒也不是推脱,而是他确实有要事。 上次的傀儡杀人案虽然已经结束,不过留下的疑团也非常多。 尤其牛芳最后离奇的死因,李秋寒派了石凉州,去调查他所中的毒究竟是什么。 而今日,他收到了消息,所以他现在要急着赶去见石凉州。 太卜署,廨舍里。 李秋寒坐下没多久,石凉州已经从角落里出来。 他走到李秋寒跟前,拱手施礼后,说,“宗主,小人听闻你今日拒绝了皇上拔擢你的圣旨,不知这是何意?” 李秋寒柔声笑了一下,也不作答,却倒了一盏茶,细细喝了一口。 石凉州这才意识到了什么,赶紧施礼道歉。“宗主,是小人多嘴。” 是啊,他们这个宗主,真的在乎这个官吗? 如果在乎的话,恐怕当初,就会受到朝廷的招募了。 而今,又怎会窝在这太卜署,做一个不入流的卜师呢。 李秋寒倒也没计较,看了一眼他,说,“说。” 石凉州应了一声,恭敬的站到一边,开始了汇报,“宗主,根据我们的调查,之前那婢女和牛芳所中的毒,都是同一种。但此毒非常奇特,是被炼化于一种特制的虫子体内。通常,会有三只虫子组成。中毒的人,虫子会分别寄生在他的头部,胸口和下腹三个地方。寻常情况下,这三只虫子不见面,各自潜伏休眠。而一旦受到外界的笛声的影响,就会被唤醒,三只虫子会同时汇聚到一起,发生打斗。最后你死我活,彼此的肢体会被撕咬破碎,进而毒液流出,引发人毒发身亡。” “是吗?”李秋寒听到这里,不免皱起了眉头,“可是,为何验尸的时候,却查不到那些虫子?” “宗主,这就是这种虫子非常高明的地方,”石凉州说,“它们在打斗的尸体破碎后,毒液会腐蚀掉它们的身体,任何手段都检验不出来的。” “这确实够高明啊。”李秋寒放下了茶盏,一手抚弄着额前的一缕发丝,若有所思,轻轻低吟道,“三只虫子,寄生头部,胸口,腹部,这不就是传说中的三尸虫吗?” 石凉州闻言,忙附和说,“宗主所言极是,这种虫子,名字就叫三尸虫。” 李秋寒听闻,着实有些意外。 三尸虫,那也不过是道家传闻里人体里的三种恶念,但并无任何实据。 如今,却有人利用这种传闻,故意制造出这种三尸虫,显然别有居心。 “可是查到,这三尸虫是谁人所制作的?” 石凉州闻言,迅速施礼,说,“请宗主恕罪,我们目前还没查到。但,圈定了一些江湖上制毒的人。有五毒长老,白蛇谷谷主,恶人洞的十恶人等等。这些人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制毒高手,从他们身上,兴许,可以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你们能查到这些,已经实属不易了。”李秋寒抬眼看了一眼他,语气还是非常的柔和,丝毫没有一点责怪。 石凉州犹豫了一下,说,“宗主,有一件事情,小人觉得匪夷所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话都已经到嘴边了,还有什么当不当讲的,说。”李秋寒淡淡的说了一句。 石凉州不自然的笑了笑,这才说,“是这样的,我们在调查的时候,发现李月婵一直利用宗主的身份,调用我们青莲宗的势力,在各地做调查。” “调查?”李秋寒一愣,有些意外,“她调查什么呢?” 石凉州忙说,“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因为李月婵保密工作做的非常好,而小人谨记宗主的嘱咐,也不敢太过插手,以免引起她的怀疑。而且,她委派的人,都是青莲宗的外围势力,我也不太熟悉。但,她却轻易将他们给收服。” “这倒是有意思了。”李秋寒听闻如此,嘴角也浮起了一抹柔媚的笑意。 石凉州继续说,“不过,小人虽然了解不多,但还是多少探听到一些消息。李月婵派人去的地方,分别是益州,齐州,安州。而且,我的人多次发现她派人去了房玄龄家的旧宅。” “是吗?”李秋寒闻言,也是非常意外。 目前,他也不太清楚,李月婵到底是何意思。 石凉州继续说,“最重要的,我的人还发现,她以宗主的身份,正秘密召集江湖上的一些制毒大师。包括恶人洞的十恶人,都受到她的召集,已经秘密来长安了。” 李秋寒听闻如此,顿时觉得事情不简单了。 他徐徐站了起来,嘴角微微上提,轻声说,“看起来,这个李月婵倒是远没想的那么简单。” “宗主,小人一定会更严密关注她。”石凉州马上就懂了。 李秋寒轻轻应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这会儿,忽然,外面传来了非常吵闹的声音。 李秋寒迅速走到门口,透过门缝看了一眼,却见几个金吾卫,正押着五六个卜师出去。 一群卜师在闫兆林的带领下,正奋力阻挠。 而金吾卫的领头人,却是鱼溟水。 他一阵疑惑,迅速打开门出去了。 第六十四章 神鬼莫测的占卜妖术 “这是出什么事情了?” 李秋寒径直来到了鱼溟水身边,略一施礼,疑惑的问道。 “哟,这不是李郎君吗?”鱼溟水看到李秋寒,之前,态度还是非常傲慢冷酷,别说对那些卜师们横眉冷对,更是不把闫兆林放眼里。 但,看到李秋寒后,整个人的态度顿时缓和了不少,态度也多了几分客气。 闫兆林迅速走到李秋寒身边,看了一眼他,忙说,“秋寒,这里没你的事情,赶紧离去。” “卜丞,这些人都到太卜署来抓我们卜师了,怎么不关我的事?” 李秋寒说着,目光再次落在了鱼溟水的身上来。 鱼溟水脸上掠过一抹阴冷,随即就透出一抹笑,说,“李郎君,皇后让这些卜师们占卜一些事情,结果他们全部占卜失败。所以,按律,他们要被抓去杖责。” 闫兆林铁青着脸,非常生气的说,“中宫仆,占卜之事是有误差的,不可能完全精确。” “闫卜丞,这分明就是你们学艺不精。皇后现在非常生气,他们若不受责罚,我恐怕就无法向她交代。” 鱼溟水说着话,一摆手,那几个金吾卫二话不说,抓着那几个卜师就走。 这些卜师们一个个灰头丧脸,满脸惊恐,他们还没经历过这种事情。 “慢着,鱼内侍,小臣恳请放了他们。” 李秋寒一步上前,迅速拦住了鱼溟水的去路。 鱼溟水打量了一番李秋寒,轻笑一声,说,“李郎君,你现在虽然深受皇后恩宠,但我还是奉劝你,有些事最好别管,否则会引火上身。” “那不行,今日之事,我管定了。”李秋寒柔柔的笑着,目光灼灼的看着鱼溟水。 “李秋寒,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鱼溟水脸色一变,口气也变得有些威胁。 李秋寒却不以为然,徐徐从身上掏出皇后赐给的金牌,“鱼内侍,看清楚了。这可是皇后恩赐的金牌,我现在命令你放了他们。” “李秋寒,你可知道,擅用金牌,替代皇后乱发命令,有什么后果?” 鱼溟水缓缓收起了脸上的笑意,整张脸变得无比阴沉。“你就不怕,我告你一个谋反的罪名?” “鱼内侍,我想你不会,这么做对我们都没好处。”李秋寒柔柔一笑,注视着他说,“不如这样,你我打个赌,若我输了,你尽管带他们走,我不干涉。但若我赢了,还请鱼内侍能网开一面,放了他们。” 鱼溟水分明看出李秋寒的要挟,他其实也很清楚,如今虽然自己受武后重视,但李秋寒现在在高宗和武后面前,那更是大红人。 他想了一下,说,“说,你想怎么赌?” 李秋寒柔媚的笑了一声,收起腰牌,两手并拢,隐藏于宽大的胸口之间。 他不紧不慢,绕着鱼溟水转了一圈,说,“既然朝廷质疑我们卜师的预测能力,那今日小臣斗胆,就继续来为鱼内侍占卜,看看你的运势如何。若小臣说的不准,他们你带走,若小臣说的准,那还望鱼内侍能放了他们。” “好啊,”鱼溟水闻言,眼睛里闪烁着光芒,阴冷的笑了一声,说,“早就听闻李郎君是五官阎罗转世,不仅能降妖伏魔,更有神鬼莫测的占卜术法。今日能让李郎君为我起卦,那也是我的荣幸。” 李秋寒没有说话,而是闭着眼睛,掐着手指,嘴里默默的念念有词。 一群卜师看到这情景,却生出了各种各样的心态。 有质疑的,有嘲讽的,有不屑的。 “这个李秋寒,不是一向鄙视我们这些占卜术吗?” “说的对,他现在如何有用这占卜术了。” “哼,我看他到底还是个虚伪做作的小人。” 闫兆林听着这些话,眉头微微着了一下。 他狠狠瞪了一眼这群卜师,异常生气的喝道,“都给我住嘴。” 但,李秋寒却对此不以为然。 很快,他就睁开眼睛,两手拢在胸前,柔媚的笑了笑说,“鱼内侍,小臣已经算出来了。” “是吗,那你倒是说说看。”鱼溟水闻言,眼睛立刻睁大了。 李秋寒说,“我观鱼内侍印堂发黑,最近应该运气走低。” 鱼溟水闻言,不屑的冷哼了一声,说,“李郎君,你这么说未免太笼统了?” 李秋寒继续说,“你因为办事不利,应是被皇后责罚,刚受了笞刑。不仅如此,你还有破财之灾,丢了一件随身配饰的重要物件。据我所知,应该属于蹀躞七样中的。嗯,方才,你来我们太卜署的时候,经过尚书省,不小心被一条野狗给咬了一下。而进入太常寺的时候,和一个吏员发生了冲撞,对方还不小心将一些污秽之物撒到了你的身上。” 李秋寒话音刚落,鱼溟水身边一个随同的小黄门,非常惊异的看着他,忍不住叫道,“李郎君,你,你怎么这么神啊。你说的这些,全部都精准算对了。” “多嘴。”鱼溟水狠狠瞪了一眼那小黄门。 转而,他那非常难看的脸上,挤出了一抹笑意,“李郎君,你果然名不虚传。” 李秋寒轻笑一声,拱手施礼,继续说,“鱼内侍,知道吗,这才只是开始。你因为损了阴德,所以被老天惩罚了。若是你不及时收手,做一些积德的事情,恐怕你很快还有更大的血光之灾。” 鱼溟水气的恼怒无比,李秋寒的话,明里暗里分明是在讽刺他干缺德事太多了,这是遭报应了。 可,他又不好发火。 他狠狠瞪着李秋寒,极力挤出了一个笑意,说,“多谢李郎君提醒,我一定注意。” 话说着,一摆手,立刻悻悻地走了。 那些金吾卫马上明白,迅速放开了那些卜师,走了。 闫兆林看了一眼那些卜师,冷喝道,“你们还不谢谢秋寒,刚才是他救了你们。” “谢什么,他还不是用了我们的占卜术,我还以为他会用妖术呢。”此时一个卜师生气的喝了一句,随即一招手,就带着众卜师离开了。 “秋寒,你……” “卜丞,无妨,我已习惯了。”李秋寒不能闫兆林的话说完,却打断了他。 闫兆林迟疑了一下,说,“秋寒,你其实可以解释清楚,方才你所用并非占卜术。” 第六十五章 故意刁难人 李秋寒有些诧异,看了看闫兆林,笑道,“怎么,卜丞,你看出来了?” 闫兆林摇摇头,他起初确实没看出来。 但,直到注意到了鱼溟水身上的细节,他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鱼溟水自从走过来,身上就一直有一种很不自然的状态。包括他的举手投足,都是小心翼翼。而一旦动作幅度太大,鱼溟水的脸色就会很难看。 而这种状态,对于久居皇城的人而言,那可太熟悉了,这分明就是受了笞刑才有的反应。 而至于说那蹀躞七样,这就更简单了。 鱼溟水前段时间,刚被皇后恩赐了一套蹀躞七样。 他将这个当成了自身的荣耀,一直都随身携带。 但近来却一直都没佩戴,那么只有一个理由,这蹀躞七样肯定是丢了。 至于说在尚书省遭遇野狗,这因为鱼溟水的左腿靴子上,有一个隐约可见的狗爪子印痕。 而且,那狗爪子的印痕,却是红色的。 这表明狗是跑在红色的路面上的,但整个长安城,也只有尚书省东侧新修的一条路面,是用红土铺就的。 而在太常寺和人发生冲撞,这就更好解释。 鱼溟水刚过来的时候,身上就有一股丁香味道,甚至可以看到他的领口部位,有一片丁香花瓣。 而那花瓣,以及袍服上,有一些细微的墨点。 那是一种专门供给低级的吏员用来抄录的松烟墨,色泽偏灰黑,有一些怪异的味道。 完全可想象出,肯定那吏员撞了他,不下心将一些墨撒到鱼溟水身上,然后导致他撞倒丁香树。 李秋寒虽然没用占卜术,但却用了一种非常精明的观察推理之术。 而他基于预测,鱼溟水未来有血光之灾,其实也是情理之中。 因为,鱼溟水身为武后的红人,却品德不端,不仅暗中替武后干了不少坏事,甚至还打压同僚,排除异己。朝廷里的官员,皇宫里的内侍们,五一不是憎恨他。 就如同今日他所遭遇的那些倒霉事,很难说,不是有些人故意为之。 闫兆林倒也没说透,只是长叹一口气,说,“秋寒,我只是觉得,你为他们这些人,不值得。” 说着,一拂袖子摇着头,无奈的走了。 六月的长安,柳絮若白雪一般,漫天飞舞。 而在各个官署门口,那栽种的一排排国槐,在这弥漫的柳絮之间,风姿婆娑,和那弥漫的柳絮,构成了一副非常生动的画面。 太卜署。 下午,前院子里,枝繁叶茂的国槐,犹如一尊尊武士一般,非常错落有致的屹立在院子里,将那明媚的阳光,筛选而过,形成点点的光斑,倾洒在地面上。 而穿过这国槐这一片绿荫的雪白柳絮,却也如雪花一般,飘洒而落。 就在这里,正有卜师,一个个都席地而坐,非常严肃的看着正前方。 因为,前方,则是卜正,却在绘声绘色的给众人讲课。 而他的旁边,则有一个年方三十的男子,一脸严肃的坐在旁边。 这男子头戴软裹幞头,身着一袭锦缎翻领窄袖袍服,腰间的跨带上,挂着非常夺目的金银镂空香囊。 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贵不可言的气质。 卜正在讲了一番话后,随即看向那男子,说,“刘郎君,现在,请你具体来讲讲刘都护如何打赢的泗水城之战,接下来,我们也好做分析。” 此时,所有的卜师们,也纷纷将目光落在这男子身上。 他们眼神之中,都透着一抹敬佩。 因为,这男子不是别人,却是镇守已亡的百济国都城泗沘城的熊津都督府都护刘仁愿的儿子刘平胡。 年初的时候的,百济复国军在僧人道琛和鬼室福信的带领下,联合倭国军队围攻泗沘城,刘仁愿都护率军坚守,联合检校带方州刺史刘仁轨,最终击退了这些来犯之敌。 战事发生之前,朝廷曾经让太卜署的卜师们占卜预测这场战事的最终走势和结果。 结果,卜师们非常精确的预测了大唐必胜。 此次卜师们因为预测失败,险些遭遇惩处,他们心中充满焦虑,更对占卜术也心存疑虑。 为了增加他们的信心,太卜署特意请了刘平胡来,结合泗沘城的战事情况,然后鼓舞这些卜师们。 刘平胡应了一声,目光扫视着下面,却一脸疑惑,“你们是不是少了一人?” “少了谁?”卜正一愣,不解的问道。 刘平胡说,“听闻,你们太卜署有个卜师李秋寒,号称五官阎罗转世,能驱鬼赶魔,看穿阴阳两界。但,我怎么没见到啊。” 卜正一听,脸色迅速变得有些难看了。 他之前就有些怀疑,刘平胡这样的贵族人士,对于他们这些天文郎一向是看不入眼的。 今日,却怎么肯舍弃这大好的风光,不去外面狩猎,不去郊游,却来这里,陪着他们这些卜师们做这等枯燥无味的事情。 原来,他是奔着李秋寒来的。 卜正冷声说,“我们叫了他了,不过他有病了,来不了了。” “有病了?”刘平胡一听,倒是有些吃惊,“他这样的妖人,还会得病吗?” “卜正,我什么时候说自己有病了,你这不是诅咒我啊。” 这时,却见一个男子,像是一阵徐徐的清风一般,翩然而来。 他头戴黑色幞头,身着一身非常宽大的白色袍服。 幞头后的长长软脚,和腰间的长长腰带,凌空飞舞着,倒是让他平添了几分洒脱,仙媚之气。 当刘平胡看到他的身影的时候,就被他身上这独特的气质所深深的震慑。 而当注意到他的面目的时候,更是惊为天人。 那一脸妖媚,柔和的面目,却仿佛是只有天上的仙子们才有的。 而那额头上的红色瘢痕,更是平添了几分鬼魅的妖气,让人欲罢不能。 李秋寒飘然而至,洒脱走到了一群卜师面前。 卜正脸色一沉,生气的瞪着他叫道,“你说的没错,我就是诅咒你赶紧生病,我们都在诅咒你。” 下面,一群卜师们闻言,也都发出恶毒的语言,纷纷附和。 李秋寒却抬起一只长袖,掩着面柔柔的笑了一声。“既如此,那今日我也诅咒一下大家。” 话说着,他忽然从腰间的符箓袋里,摸出一张符纸,迅速点燃了…… 第六十六章 王伏胜的用意 李秋寒就用两根纤长的手指,捏着那符纸,哪怕符纸已经燃烧到了手指的部分,他也丝毫不惧。 待到那符纸迅速燃尽了,李秋寒却将符纸攥在手中,接着伸出一只手,抽出两根手指放在嘴唇边,默默的念了几句“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忽然,他用力将手中的灰烬向四周抛洒。 就在众人震惊之间,却见卜正,甚至包括一群卜师们,纷纷眼流泪,打喷嚏,但一张脸上却又充满了欢笑。 李秋寒看着这景象,却浅浅的一笑,说,“我心软,今日就诅咒大家哭笑不得。” 刘平胡是无事的,他就在一旁,呆呆的看着这一幕。 李秋寒做完这一切,一拂袖子,转身就走。 卜正强忍着难受,指着李秋寒的背影,歇斯底里的叫道,“李秋寒,你给我等着,我一定要将你赶出太卜署。” 李秋寒无动于衷,他翩然的徐步走去,雪花般的柳絮在他身上飞舞,国槐下那光怪陆离的点点光斑,和那暗色的树荫,在他身上掠。 刘平胡看着这一幕,简直都看的入迷了。 “李秋寒,你怎么又招惹他们了。” 李秋寒离开前院,迎面,却见闫兆林沉着脸走了过来。 “卜丞,你没看到,方才可是卜正他们先诅咒我的。我不过略施手段,惩戒一下他们。” 李秋寒拱手施礼,柔媚的笑道。 闫兆林无奈的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此时,他还能依稀听到那些卜师,甚至卜正对李秋寒的咒骂,自然是他是个妖人,用了妖术来对付他们之类的。 但闫兆林可清楚,方才李秋寒所用,哪里是什么妖术,那符纸上是被施了药水。只要燃烧后,混合符纸灰烬,就能催发人流眼泪,打喷嚏。 说白了,他们那些人就是中毒了。 闫兆林说,“你现在去前厅,宫中的常侍公来找你了。” “常侍公?”李秋寒有些意外,王伏胜怎么会突然来找他。 难道,又是皇上有事了。 他应了一声,不敢耽误,迅速就走了。 前面的正堂里,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户,正好一缕光芒投射在了正厅的几子上。 王伏胜端坐在几子后面,手捧一盏茶,正细品着。 他头戴平头小样,身着一袭绯色圆领窄袖丝绸袍服。 喝了一口茶后,王伏胜从腰间的锦囊里,掏出一方帛巾,轻轻擦拭了一下嘴角。 李秋寒进来后,上前施礼叩首。 王伏胜瞄着李秋寒的身影,露出一抹浅笑,“李郎君,速速来坐,这里有刚煮的茶。” 说着,指了指一旁的一盏刚刀进去的茶水。 李秋寒道谢,走上前,在一侧坐下了。 他喝了一口茶后,王伏胜方才说。“李郎君,你今日可是闯祸了。那鱼溟水是什么人啊,你怎敢冲撞与他。俗话说,君子可欺,小人莫负。” 李秋寒有些意外,看了看王伏胜,问道,“常侍公,这等小事你也知道了?” “哈哈,这可不是小事啊。”王伏胜清爽的笑了一声,又说,“他这样的人,若是背后算计你还是小事。但,在皇后面前进一些谗言,那你后果不堪设想。” “是吗,小臣还没想过事情如此严重,多谢常侍公提醒。”李秋寒故作吃惊,又是无比感激的对王伏胜道谢。 王伏胜微微含笑,说,“不过,你大可不必担心。我刚才碰上他,已经向他声明,你的所作所为,皆是为我所指使。他暂时,对你还是很忌惮的。” 李秋寒听闻如此,也是迅速起身,拱手施礼,非常感激的说,“多些的常侍公保全,小臣一定谨记。” “无事,秋寒,你我之间不用如此客气,且坐下喝茶。”王伏胜一脸和蔼,轻轻朝李秋寒招了招手。 李秋寒坐下后,王伏胜说,“秋寒,虽然皇后对你重视,多有赏赐,但你要端正自己的心态。不要被暂时的利益所蒙蔽,有些人,就怕的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常侍公提醒的是,小臣一定谨记。”李秋寒忙应答道,整个人都很谦逊。 “嗯,你能明白这些最好。”王伏胜仿佛非常满意,嘴角露出一抹浅笑,“当今朝廷的局势错综复杂。朝野之中,已经形成了两派。此时此刻,最应该做的是擦亮眼睛,错一步那就是万劫不复啊。” 王伏胜说了这句话,又叮嘱了李秋寒几句,就起身辞别了李秋寒,走了。 送走了王伏胜,李秋寒神色凝重,若有所思。 他很清楚,王伏胜刚才的话,摆明了就是在拉拢他。 不过,有句话他是没说错。 如今的朝廷局势,的确错综复杂,但依然形成了两派。 一派是挺后派,一派就是黄李派。 挺后派好理解,是全力支持当朝皇后的一派。 他们因为有皇后的支持,一度权倾朝野。 但自从李义府被流放后,挺后派也受到了严重打压。 但,最近却有重新抬头的势头。 而皇李派也好理解,那就是坚决支持李皇正朔的派系。 他们坚决反对皇后干预朝政,多次上书,和挺后派已经是势同水火。 这些争端,甚至影响到了前线的将军们。 诸如最出名的,就是刘仁愿将军。 有很多迹象都表明,他对于武后参政,也是持反对意见的。 尽管没表现的太明显,但却已经引起了武后的反感。 为此,武后也曾向高宗进过对刘仁愿的谗言,朝廷对于刘仁愿的训责圣旨,也多次出现在前线刘仁愿的军帐之中。 由此,这双方的矛盾,也更有加深的迹象。 王伏胜作为高宗内侍,他也是看不惯皇后的行事作风,早就成了皇李派。 估计,也是看到了皇后对李秋寒的恩赏,隐约察觉到对方的拉拢,故而这才来亲自找了李秋寒。 虽然,李秋寒现在还只是小小的太卜署卜师,但他几次立功,很显然也受到了高宗的赏识。 于是,这样的人,也很自然受到两方势力拉拢。 深夜,光德坊。 周围一片漆黑,万籁俱寂。 而一处宅子周围,却亮着星星点点的火光。 尤其是,这宅子四周,挺立的四座望火楼上,里面的火光,几乎照亮了周围一大片的区域。 但,就在此时,黑漆漆的宅子里面,忽然穿出一声歇斯底里的惊恐叫声“救命啊,老太君被恶鬼杀了……” 第六十七章 吃人恶鬼索命了 瞬间,这个宅子里立刻热闹了起来。 一间房舍里,却见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妪躺在地上。 她满脸惊恐,苍白的脸颊上,七窍流血。 但,那一张苍白的脸却更扭曲的变形,但眼睛却睁的出奇的大,眼珠子仿佛也要凸出来。一张嘴惊恐的半张着。 而她的身形,也伴随着表情,扭曲着,满是无比惶恐的样子。 昏黄的灯光,映照在她的身躯上,更是平添了这一副惶恐的景象。 所有被惊扰的人,冲进来,看到这一副景象,也着实被深深的震惊朱了。 但,更震惊他们的,却还是另一幅景象。 在这老妪的尸体上,却见一个披散着红头发,头顶生出两个犄角,长的青面獠牙,面目狰狞的恶鬼,匍匐在上面。 他伸出两个异常尖锐的爪子,抓着老妪的头,伸出一张硕大的血盆大口。在这布满了尖锐牙齿的血盆大口里,一条犹如铁钩一般的细长舌头伸出,贪婪的在老妪的脸上舔舐着。 仿佛,这老妪的尸首,却成了他的一道美食。 等到护卫们纷纷涌进来,不由分说朝他发射弩箭,挥刀砍杀而来,这恶鬼却丝毫没有一点惊慌。 它轻松躲避开了那些弩箭的射击,漂浮在半空朝挥刀砍杀而来的护卫冲了上来。 但,这些护卫们挥刀砍杀过去,却直接穿过了这恶鬼的身体,仿佛,只是砍杀到了虚幻的影子之上。 而那恶鬼回头,晃动着满头的红发,睁着幽冷凶狠的的目光看着他们,嘴里发出了恐怖而凶狠的笑声。 虽有人看到这情景,都被震慑的惊恐失措,尤其那些护卫们,下意识的都丢掉了手中的兵器。 “鬼,恶鬼。” “这是吃人恶鬼,他来索命了。” “不要杀我,吃人恶鬼,我给你磕头了。” 不少人,已经纷纷跪地,向那恶鬼拼命磕头求饶。 却见那恶鬼不屑的扫视着众人,瞬间化成了一道长线,从微微敞开的门缝里飞出去了。 “听说了吗,昨晚刘老太君是被吃人恶鬼所杀的?” “真的假的,这世上真有恶鬼啊?” “你懂什么,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昨天晚上,刘宅里,可是有不少人都亲眼看见了。那恶鬼杀了刘老太君,还喝了她的血,最后飘然而去。现在,全长安都传遍,大家人人惶惶,甚至不少人大白天都不敢出门。” …… 雍州总官府,法曹厅。 长孙长风刚从后面的廨舍进来,就听到前面有几个差役在议论纷纷。 他轻咳了一声,扫视着护卫在门口正厅门口的差役说,“你们有什么话,进来说,本官也想听听。” 那些差役一听,纷纷闭嘴,也不敢多说话了。 其实,长孙长风也是接到了长安县县尉递上来的这案子,才知道的这案子。 位于光德坊刘仁愿将军家的宅子里,昨晚子时,发生了命案。 刘老太君在睡梦中,被一个凶残的恶鬼给夺了性命,最后在那些护卫的阻拦中毫发无损的轻松离去。 两个时辰后,他们才向长安县报案。 但,长安县县尉带人勘察现场后,却发现案子太大太诡异复杂,而且案子牵扯到了刘仁愿将军这样的权贵阶层,他们不敢擅自做主,就将案子上报到了雍州总官府。 收到案子,长孙长风随后就差人去通知李秋寒了。 从他第一时间知道这个案子后,就很清楚,必须要李秋寒这个天文郎协助,才有破案的可能。 此时此刻,他是专门在等待李秋寒过来。 不过,他现在心中也是焦虑不安。 因为,长安城现在因为这个吃人恶鬼案子,已经人心惶惶。 就在两个时辰前,雍州长史已经被宣进皇宫了。 半个时辰前,长史回来,就立刻将他给叫了去,传达了皇帝的口谕。 责令他必须尽快破案,绝对不能因此影响了镇守牵线的刘仁愿将军。 而今,长孙长风自然也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此时,一个小吏悄悄过来,凑上前,拱手施礼说道,“启禀参军,捕贼吏以及各个差役等人都准备完毕,就在门口候着,咱们何时出发。” “稍等片刻。”长孙长风说着话,目光下意识的落在了不远处墙角的滴漏上。 这都过去半个多时辰了,按说从太常寺到他们雍州总官府路程也不长啊。 李秋寒骑着马,到达这里也能很快,但为何现在却还没来。 那小吏却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思,笑笑说,“参军,是不是等那个天文郎呢?” “多嘴,”长孙长风脸色一变,没好气的呵斥道,“赶紧去查看相应的工具是否有纰漏。” “是是是,小人这就去。”那小吏点头哈腰,这才赶紧出去了。 等到那小吏出去了,这时,就见一个身影从外面翩然而至。 李秋寒头戴平头小样,一袭青色的宽袖袍服。 腰间的革带上,悬挂着符箓袋,乾坤袋和紫铜六壬盘,格外的引人注目。 整个人,却都透着一股鬼魅而超脱的气质。 自打他进来,那些差役们纷纷将注意力落在了他身上。 同时,也纷纷小声嘀咕起来。 “哟,瞧见没,这案子,到底还是得让这天文郎来破。” “那可不是,这李秋寒可是五官阎罗转世,专门捉鬼的。” “瞧着,这下子可有好戏要看了。” 虽然说,长孙长风也听到了这些话,但他现在也不好去多发作。 他板着脸,依然是摆出一副高傲冷漠的威严模样,扫视着李秋寒,责问道,“李秋寒,你如何现在才来?” “不好意思,长孙参军,小臣刚才去给人驱鬼了。” 李秋寒走上前俩,拱手施礼,柔声说道。 “你倒是有这闲工夫。”长孙长风小声嘀咕了一句,随即起身,“走。” 说着,一拂袖子,快步朝外面走去。 李秋寒望着他的背影,却笑而不语。 事实上,他刚才只是托词。 真正的目的,是石凉州向他汇报了刘老太君被吃人恶鬼索命的案子细节。 因为,昨晚案发后,他第一时间就得到了石凉州的汇报。 而且,第一时间,李秋寒就觉得,此案非常不简单,更处处透着诡异。 第六十八章 长安少年长安郎 六月份的长安,时值盛夏,长安城的各个大街上,都是姹紫嫣红,绿树成荫。 尤其那栽种大街两侧的一排排的国槐,搭配着街道两侧坊墙里时不时出来的那些各种艳丽的花朵,加上那漫天飞舞着柳絮,可以说,构成了一道非常靓丽的风景线。 长孙成风和李秋寒,各自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快步穿行在这大街上。 长孙长风头戴黑色交脚幞头,身着一身圆领窄袖袍服。 他一脸英朗,剑眉锋利,眼量如炬,挺拔的身姿,更透着勃勃的雄发之气。 和李秋寒却一身飘逸洒脱,倒是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 “长安少年郎,白袂翩翩白马行。采花折枝醉长廊,三千娘子暗神伤。” 两人走了没多远,却听到了一群孩童在吟唱什么。 长孙长风微微皱起眉头,疑惑的叫道,“这些孩童都在唱什么呢?” “参军,你不知道啊。”此时,一个小吏迅速催马上前,赔着笑脸说,“自从上次的案子破获后,你和李郎君在长安城可是出名了。为此,有人编了打油诗,将你们给写进去了。而今,这街头巷尾,大家都在吟诵这儿歌。就连那些教坊的乐人们,也都在练习。” “胡闹,这是谁编写的,若是让本官知道,定然不饶。”长孙长风面容一凛,有些生气的喝道。 “哎,长孙参军,你何必生如此的气呢。”李秋寒柔柔一笑,看了一眼他,轻轻说道。 “李秋寒,你没看出来吗,这些人,可是将你我编排成了粉头儿,取悦那些妇人们的面首。岂有此理,这是在羞辱我等。”长孙长风冷声叫道。 李秋寒轻轻笑了几声,但丝毫没有一点生气。 他被世人误解太多了,早就不当回事了。 其实,世人怎么看你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如何看待自己,这才是重要的。 他想了一下,说,“长孙参军,这就好比是现在这个案子。在外人看来,这其实是杀人恶鬼索命。不过,依你所见,这案子会有这么简单吗?” “这……”长孙长风倒是直接被李秋寒的话给问住了。 说起来,他还真没想过。 不消多久,两人就赶到了光德坊。 刘仁愿将军的宅邸,隔着很远,就能看到那非常鲜明的标志,高高耸立在宅子四周的望火楼,可以说是这些将军宅邸之中的独树一帜。 仿佛,也正标榜着他的恩宠地位。 毕竟,可鲜少有人能在自己的府宅附近建设望火楼。 刘仁愿将军的府宅,倒是与其他的功臣宅邸,并无什么太大区别,巍峨,气势磅礴,雄伟,这是他们的几乎一样的标志。 不过,刘仁愿将军的宅子门口,却树立着一尊螭首龟趺石碑。这石碑上面,洋洋洒洒的镌刻着刘仁愿将军从军以来的赫赫战功。 李秋寒下马后,也是忍不住好奇走上前,仔细的阅读起来。 长孙长风下马而来,看了一眼李秋寒,说,“李秋寒,你还真有闲情雅致。赶紧查案,等这个案子了结,我亲自陪着你阅读此碑。” 李秋寒轻笑了一声,他刚要说话,哪曾想,却见一匹白马疾驰到了石碑面前。 而眼看着要撞倒石碑上的时候,那骑马人却迅速拉着缰绳。 这白马前蹄悬空,嘴里发出了一声凌厉的嘶鸣,这才停了下来。 等到马停下,他们方才发现,这骑马者竟然是李月婵。 不过,李月婵的一身装扮,却让两人差点没认出来。 却见她头戴粟特人的卷檐虚帽,身着一身大翻领的织锦襈袍。 腰间的蹀躞带上,挂着绣着艳丽的牡丹的算囊和香囊。 红白相间的波斯条纹裤下,踩着一双皮质长靿靴。 当然,李月婵最引人注目的,到还是上唇上,特别沾了两撇小胡子。 这非但没有一丝的违和感,反而却让她增加了几分俏丽的美感。 不过,这种模仿番人的装扮,最近一段时间,倒是在长安城非常流行。 尤其那些贵妇们,特别喜欢这种穿搭。 长孙长风方才也是被吓了一下,他脸色一沉,一手抚着腰间挎着的横刀,恼怒的喝道,“李宗主,你想要干什么?” 他是真不想将李宗主三个字从自己嘴里说出来,因为他怎么都无法将青莲宗宗主和这个女子关联到一起。 李月婵笑嘻嘻的翻身跳下马来,上前拱手施礼,从腰间的香囊里掏出一方帕子,擦了擦手心,说,“长孙参军,你干嘛生气啊,本宗主方才只是和你开个玩笑。” “玩笑,李宗主,你可知道,方才的行为,可是要出人命的。”长孙长风铁青着脸,气呼呼的喝道。 “行了,本宗主下次注意。”李月婵满不在乎,目光却好奇的朝宅子里张望着,“怎么样,我听说这宅子里昨晚闹鬼了,那老太君也死了。你们也是来查案的,本宗主现在可是特意挤出时间来帮忙的。” 长孙长风有心想要拒绝,但他还没开口,李秋寒却抢先开口。 他朝李月婵拱手施礼,忙说,“今日若得李宗主帮助,那我们的案子一定会尽快勘破。” “哈哈,李秋寒,你太客气了。”李月婵咯咯的笑着,手里晃着马鞭,得意洋洋的朝宅子里走去了。 “李秋寒,你刚才为什么……” “长孙参军,这李宗主有庞大的江湖势力,而且她眼力过人。这案子,兴许能用得上她。”不等长孙长风的话说完,李秋寒就打断他,忙说道。 “但愿。”长孙长风冷冷的丢了一句,迅速朝宅子里走去。 李秋寒无奈的笑了一声,走到了宅子门口,一抬头,赫然,就看到了大门口上悬着的一块匾额:开国第。 是啊,刘仁愿将军如今获封的爵位,正是开国公。 据说,这个宅子,也是因为刘仁愿将军泗沘城的战功,才获封的。 严格说起来,这其实也是个新宅。 从进到宅子里开始,李秋寒一面仔细的扫视着周围,一面听着周围人的议论。 其实,那些人的议论,无外乎就一个,这宅子不干净。 按照正常的规矩来说,这新宅子入住之前,总要请道士和尚来清理一下。 李秋寒听闻,这府中已经有请道士在家中做法了。 第六十九章 江湖小把戏 进到前面的院子里,却见一个披着道袍的道士,正举着一把桃木剑,嘴里念念有词。 随后,一剑刺向面前的祭坛前面一个一人多高的木偶人的胸口里面。 瞬间,那木偶人就鲜血直流。 这道士而后又是念念有词,抽出一张符纸,扎在桃木剑上,就着祭坛上的烛火点燃了,迅速抛洒到木偶人身上。 顷刻之间,这木偶人就燃烧了起来。 道士旋即收起了桃木剑,环顾众人,一本正经的说道,“贫道已经将恶鬼给诛杀了,大家可以放心了。” 即刻,周围围观的众人,发出了唏嘘的震惊。 李月婵此时也正围在周围,眼巴巴的瞅着这一幕。 她一手捻着嘴唇上的胡子,一双大大的眼眸里,充满了无限的好奇和兴奋。 这时,她看到了李秋寒过来,连忙跑过来,拉着他叫道,“李秋寒,你看到没有,这宅子里还真是不干净,那个道士刚斩杀了一个小鬼。” 李秋寒没有正面回答她,却柔声一笑,反问道,“李宗主,那你知道这道士今日赚了多少钱吗?” “听说赚了有两千钱,这刘家人还是很大方的。”李月婵想了一下,忙说道。 “哦,那就难怪了。”李秋寒轻笑着说,“若是我,这样的生意,我可以做他十次,岂不是可以赚一万钱。” “什么?”李月婵闻言,瞬间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李秋寒,“你的意思,难道这道士在弄虚作假。” “其实很简单,那木偶人的胸口里面事先塞了一个装了血液的血包,胸口位置用蜡封口。他用剑戳破那封蜡的涂层,刺破血包,血液从里面流出来,外人看去,不就是被刺杀了吗?” 李秋寒随口说了,旋即向后面走去。 李月婵听的一愣一愣的,她回过神来,赶紧追上李秋寒,趁机拉着他的胳膊,咧嘴笑道,“李秋寒,你怎么不去戳穿他呢,这可是江湖骗术。” “都是江湖人士,何苦要彼此为难。”李秋寒转头看了一眼李月婵,柔声说,“再说,若以此能暂时安定这宅子里的人心,不也算一个好事。” 说罢,他又自顾自的向前走去。 李月婵暗暗惊奇,这李秋寒的思路简直和其他人都不同啊。 别看他总一副平淡如水的模样,但却心思如此细腻。 而且,他不像那些江湖术士,总是同行相轻,但他却似乎有着更高的格局。 这样的格局,反倒是不像一个普通的跑江湖的人士应该有的。 刘老太君的正寝里,此时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把守。 李秋寒和李月婵进来后,就见长孙长风正蹲在地上,细致的给一具尸首做着简单的勘验。 而那尸首,正是刘老太君无疑。 虽然说,李秋寒他们也是做了事先的心理准备,然而,当看到面前那尸首的面目和身态后,还是着实被吓了一下。 尤其是李月婵,她那里见过如此恐怖的画面,本能的,紧紧靠到了李秋寒的身边,双手死死的抓着他的胳膊。 李秋寒见状,轻轻抚了抚她的手,温柔的说,“李宗主,莫怕,有我在呢。” 也许,李秋寒的这句话,倒是并没什么意思,不过随口而出。 也许,他只是出于对李月婵的宽慰。 不过,李月婵听到这话,心里却不由的泛起了一丝涟漪来。 她有些错愕,怔怔的看着李秋寒。 长久以来,她一直生活在一种勾心斗角,缺乏温度的和感情的环境里。 李月婵哪怕自己也认为,自己是毫无感情的冷血之人。 然而,李秋寒的这一句不经意的关心,却给她带来了一丝温暖。 当然,李秋寒倒是没注意到,李月婵此刻,正用一种异样的灼灼目光,紧紧注视着他。 眼见长孙长风在勘验尸首,李秋寒倒也没上前去打扰。 而是看向围观的几个人,有仆人,有婢女,也有几个护卫。 这些人,都是刘家的人。 他走到了其中一个婢女的身边,轻轻问道,“敢问这位娘子,昨晚你发现老太君被害的时候,可是有看到那杀人恶鬼长的什么样子?” 那婢女回头打量了一眼李秋寒,不冷不热,“你是谁,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放肆,你可知道,这位是太卜署鼎鼎大名的卜师李秋寒。他又降妖伏魔的本事,此次我刘宅的案子能否告破,可要全部仰仗于他。” 外面,却传来了一声凌厉的谩骂。 李秋寒转头一看,却是刘平胡。 那婢女看到刘平胡,赶紧跪下施礼。 其他的仆人护卫,也纷纷施礼。 李秋寒看了一眼刘平胡,柔声一笑,微微躬身,拱手施礼。 刘平胡赶紧上前,迅速搀扶着李秋寒,忙不迭的说,“李郎君,莫要客气啊。” 李秋寒无视他那异样而充满浓烈兴趣的眼神,轻轻和他分开了。 转而,再次看向了那婢女。 刘平胡方才反应过来,轻咳了一声,板着脸对那婢女喝道,“你,还有你们其他人都听着,以后对李郎君要客气尊重。看到他,就如看到我。” 众人闻言,齐齐的应了一声。 李秋寒向刘平胡道谢了一声,而后就逐一向这些人打听起了昨晚发生的细节。 在了解了大致情况后,李秋寒心中,也多少有了一些眉目。 这时,外面有人冷不丁说了一句,“我已经调查了,这个恶鬼,就是罗刹鬼。” 此时,众人纷纷看向了外面,却见三男一女,从外面进来了、 而说话的人,正是走在前面的男子。 这男子大约三十岁出头左右,长的异常英武魁伟。 他头戴平头小样幞头,身着一袭青色锦缎圆领窄袖牌袍服,腰间的蹀躞带上,挂着玉佩,等诸多配饰,整个人的身上,都透着一股贵气。 而他身后那两人,年纪却比他稍微年轻一些,但穿戴方面,却都和他相差无几。 而那女子,年约十八,长得异常的清丽妩媚。 她头戴牡丹花冠,身着明艳的红色襦裙,两个并拢于胸前的双手上,可以看到明灿灿的缠丝镯子。 她的身上,倒是活脱脱的,有几分文气。 和那三人的英武之气,形成鲜明对比。 第七十章 刘仁愿的五个义子义女 “谁让你们进来的,赶紧走。” 刘平胡看到他们四人,顿时阴沉着脸,没好气的喝道。 倒是那女子,忽然冲了进来。 她紧紧抓着六品胡的手,泪眼婆娑的看着里面的尸首,苦苦哀求道:“大哥,求求你,让我看看祖母。” 刘平胡却板着一张脸,无比冷漠,丝毫不为所动。 他死死的拦着那女子,不发一言。 后面那三人见状,也是着实生气,立刻就冲拉上来。 为首那个男子铁青着脸,生气的瞪着刘平胡喝道,“兄长,我们想要看看祖母,为何不允许?” “我呸,你们还有脸看祖母?”刘平胡狠狠瞪了一眼他,用力推开了那女子,厉声叫道,“祖母都是你们害死的。” “你胡说,祖母的死,跟我们有什么关系?”那男子异常愤慨。 六品胡轻哼一声,抱着双臂在胸前,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说,“昨天二郎和祖母吵架很凶,我可听说,他还诅咒祖母赶紧死。结果,这晚上祖母人就没了。你们兄妹五人平素关系最好,虽然你我之间亲如一家,但你们也不过是我阿爷收养的,算不上我刘家人。我看,你们说不定合谋害死祖母,那也是未可知的。” “你,你血口喷人。”那男子一听,顿时就怒了。 那女子更是无比的悲痛上心,抓着刘平胡的胳膊,摇着头,“大哥,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们虽然是阿爷收养的,但我们一直将这里看做自己的价,将你看成我们的亲兄长。” “走开。”刘平胡毫不留情,猛然推了一下那女子。 那女子打了个趔趄,惊呼了一声,险些摔倒。 李秋寒一个箭步上前,迅速上前揽住了她。 “娘子,你没事。”李秋寒轻轻问了一句。 “你,你是……”那女子有些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个犹如仙子一般的男子,眼里露出一抹诧异。 李秋寒还未曾开口,却见刘平胡对几个护卫命令道,“把这几个不速之客给我赶走,不准他们接触祖母。” 那几个护卫闻言,当下就要动手。 李秋寒眼见事态越来越严重,他连忙上前,一手抓住了刘平胡的胳膊,微微摇摇头,轻声说,“刘郎君,切勿冲动啊。老太君如今尸骨未寒,小臣觉得不可大动干戈。不如,就请他们看一眼老太君。” 眼见李秋寒求情,刘平胡的态度,缓和了不少。 他顺势抚了抚李秋寒的手,缓缓一笑,“既然李郎君求情,那我就给他们一个机会。” 说,一摆手,那些护卫们也纷纷的撤下了。 说起来,自从在太卜署一见李秋寒,刘平胡的内心里就如同被镌刻上了深深的烙印,怎么都无法忘却。 这会儿,他难得看到李秋寒主动和他示好,他心中又是无比的期待和欢喜。 他顺势轻轻抚了了一下李秋寒的手,却感觉对方虽然身为男子,但那手却异常的光滑细腻,透着一股死死的冰凉。 他不得不承认,对于这个犹如妖媚一般的,浑身充满了诡异的魅力的男子,他哪怕身为男子,也真的不由自主的生出几分喜欢来。 这四个人上前,在看了几眼刘老太君的尸首后,随即就被刘平胡给轰走了。 那三人虽然明显眼神里充满了不满,但却丝毫不敢多说什么。 等到他们离开后,李秋寒一脸好奇,不解的问道,“刘郎君,敢问,这四个人,和你是什么关系?” 其实,他现在心里,也大概猜出了七七八八。 刘平胡冷哼一声,非常没好气的说,“他们四个,都是我阿爷收养的义子。他们的父亲因为昔日曾跟随我阿爷打仗。战死沙场,我阿爷看他们孤苦无依,于是收养了他们。” 果然,这和李秋寒所猜测的差不多。 从刘平胡的口中,李秋寒得知。刘仁愿一共手痒了四个义子,一个义女。 这四个义子,分别叫杨越天,田晓峰,孙正飞,马平和。而那女子,叫姚琳琳。 他们五人结拜为兄妹,平常,也只以杨大郎,田二郎,孙三郎,马四郎,姚小妹来称呼。 刘仁愿对他们五人一直视如己出,看做亲生子女。 而刘老太君对他们五个人更是无比疼爱,尤其对于姚小妹,甚至超过了刘平胡。 但,昨天中午的时候,这杨大郎却不知因何原因,和刘老太君大吵了一架。他打砸了很多的东西,随后就神秘失踪,一直到现在都杳无音讯。 “看起来,这杨大郎倒是一个非常可疑的人啊。” 此时,却见长孙长风已经起身,转身走了过来。 显然,他已经完成了对尸首的勘验。 刘仁愿一脸急迫,忙上前问道,“长孙参军,敢问我祖母……” “刘郎君,根据我们初步的勘验,老太君身上没有任何外伤。同时,检查也发现,并无任何中毒迹象。而身体上出现的种种迹象,都表明,她是在极度的惊恐不安的情况下猝死的。通俗的说,就是被活活吓死的。” “鬼,肯定就是那杀人恶鬼吓死的。”人群里,有个仆人,小声嘀咕道。 “那可不是什么恶鬼,是罗刹鬼,刚才二郎君都说了。”另一个仆人,也附和着说道。 “多嘴,都给我出去。”刘平胡瞪了一眼那两人,断喝道。 当下,那些下人都纷纷出去了。 长孙长风环顾着四周,神色冷峻,一脸严肃的说,“鬼不鬼的不好说,不过,根据我之前的问询和对这房舍的调查,发现,老太君遇害的时候,这周围的门窗紧闭,根本没有任何歹人进出的痕迹和情况。所以,这可以直接否掉入室杀人的可能了。” “若真是如此,那我祖母岂不是真的被这罗刹鬼所杀啊。”刘平胡听到这里,顿时也紧张起来了。 他下意识的看向李秋寒,眼神里多少增添了几分求救。 “这个嘛,目前也不好说。”长孙长风神色凝重,冷峻的目光盯着老太君的尸首,但眼神里却充满了困惑。 “那是什么?”忽然,李秋寒瞄到窗台上,有一个亮晶晶的东西。 第七十一章 这些虫子的翅膀很可疑 他说着话,已经快步朝窗台走了过去。 走近到窗台边,就见那两扇微微敞开一条缝隙的窗扇口边,有一只大约指甲盖大小的透明的虫子翅膀。 这种翅膀,有些类似于蝉翼,不过,却比蝉翼要小一些。 李秋寒捏着这翅膀,凑到眼前,仔细的看了起来。 长孙长风和李月婵见状,也迅速凑了上来,好奇的盯着看了起来。 但,长孙长风却只是看了几眼,就回过身子,耷拉着脸说,“大惊小怪,我以为什么呢,不就是个虫子的翅膀。” 李秋寒环顾着周围,微微紧锁着眉头,说,“可是,这里为什么会出现个虫子的翅膀,你不觉得奇怪吗?” “有什么奇怪的,兴许就是什么虫子从外面钻进来了,你看这窗户虽然关闭的很严,但,还是留了一些缝隙,足以让那些飞虫进来的。” 长孙长风说着,指了指那窗户上露出的一些缝隙,略显得意的说道。 “可是……等等,这里也这种虫子翅膀。”李秋寒刚要说什么,赫然,却发现老太君的尸首一侧,竟然也有这种虫子的翅膀。 他迅速走过去,从地上捏起那翅膀。 长孙长风微微摇摇头,他对于李秋寒这种行为,心里却是很不屑的,甚至,觉得有些大惊小怪。 但,李秋寒却并不以为然,他走到专门服侍老太君的一个婢女身边,忙问道,“你们伺候老太君,可曾注意到,她的房舍里面,是否经常有这种虫子的翅膀。” 那婢女探头过来,盯着李秋寒手中捏着的虫子翅膀看了一眼,连忙摇头,“没有,之前我们从未发现有这种虫子的翅膀。” 李秋寒微微颔首,嘴角浮起一抹浅笑,继续问道,“那么,昨天案发之前,你们伺候老太君的时候,是否有发现这里有这种虫子翅膀?” “没有。”那婢女还是非常干脆的否认。 听到这里,李秋寒迅速走到长孙长风身边,略一拱手施礼后,忙说,“长孙参军,小臣觉得,这些传给你子翅膀,也许和这个案子有什么千丝万缕的关系。说不定,会成为我们破案的关键。” “荒唐。”长孙长风一听,不免发出一声冷笑。 虽然,之前对李秋寒的能力很认可,但,那也是基于他在对付那些邪门歪道的时候,所做出的种种表现。 但,现在可不一样。 凭空找到几个虫子翅膀,也还不知道是不是从外面飞进来的,就敢说和案子有关联,这不是太扯了吗。 再说了,所有人都看到,那是杀人恶鬼杀死了老太君,他现在居然扯什么虫子翅膀,这岂不是有些南辕北辙吗? 李秋寒还想解释什么,但长孙长风却直接拒绝了。 他信心满满,看了一眼李秋寒,说,“李秋寒,本官现在有明确的查案方向。方才,他们明确提到了,这是什么罗刹鬼来索命的。嗯,那我们就先去调查一下,罗刹鬼到底何方神圣。” 李秋寒略一沉思,说,“我记得,这罗刹鬼好像是佛教里传说的一种恶鬼。不过,具体的情况,恐怕还要征询一下空衍师父。这样,我去找他。” “李秋寒,我跟你一起去。”李月婵像是一个小麻雀,一跳一跃跑到李秋寒身边,咧着一张笑嘻嘻的脸颊说道。 李秋寒看到这情形,心里也是有些哭笑不得。 这李月婵怎么就没点矜持,这种样子,还假扮他青莲宗宗主的身份,也太说不过去了。 长孙长风见状,轻咳了一声,背着手,高傲的挺着胸膛走过来,说,“本官,本官也一起去。” “啥,长孙参军,你,你要和我们一起去?”李月婵转头,非常吃惊的看着他,“你不去查其他的线索吗?” “其他的事情,随后再说,本官自有安排。”长孙长风板着脸,脸上掠过一抹不自然,迅速出去了。 从开国第离开的时候,长孙长风特意给下面的人做了安排,立刻全城搜寻杨大郎。 因为,目前杨大郎的嫌疑是非常大的。 这开国第里,已经有不少人都议论,是他害死了刘老太君。 来到晋昌坊,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三人说明了来意,随后就在小沙弥的带领下,在西院的浮屠塔前,遇上了空衍师父。 此时,空衍师父正伫立在浮屠前,神色凝重,目光若有所思。 他的思绪,似乎在这一刻从身体里脱离,已经飞到了九霄云外。 一直到小沙弥过来,上前提醒了一句,空衍师父才回过神来。 李秋寒连忙上前,双手合十,微微躬身施礼。 “空衍师父,弟子又来打扰了。” 自从上次因为查案子,半夜闯入大慈恩寺里,搅扰了水陆法会,李秋寒已经许久没来这里了。 其实,他心中也是一直心存愧疚。 空衍师父已然是一副慈眉善目,面容和蔼的样子。 他也双手合十,轻轻念了一句,“说打扰太过见外,今日你们来找老僧,说明我们之间有缘分牵扯。” 李月婵闪动着眼眸,一脸好奇的凑上前,看了一眼空衍师父,目光随即落在了那浮屠塔上,不解的问道,“老和尚,你刚才站在这佛塔前,在看什么呢。我发现这就是个非常普通的佛塔啊,没什么出奇的。” 长孙长风一个箭步上前,拍了一下李月婵,沉着脸喝道,“李宗主,休要妄言,不可对空衍师父无礼。” “哈哈哈,无妨,老僧本来就是个老和尚嘛。” 空衍师父爽朗的笑了一声,转而看着李月婵,和蔼的笑道,“施主所言极是啊,这就说明你我所处的大千世界各有不同。我的大千世界里,一切虚空都是五彩缤纷。施主所在的大千世界,一切虚空,就只是虚空。正所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说起来,施主的境界要比老僧要高。” 李月婵听到这些,也不知是否听的明白,但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李秋寒和长孙长风同时看向了她,两人都是满脸无奈。 空衍师父微微一笑,看向李秋寒,“李郎君,何事找老僧?” 长孙长风忙上前,抢先开口,“空衍师父,我们想问一下,关于罗刹鬼的由来?” 第七十二章 新的线索 “罗刹鬼?”空衍师父闻言,倒是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长孙长风。 他沉吟了片刻,方才反问,“长孙参军,不知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李秋寒连忙给空衍师父解释了一下,这是关于新发生的案子的。 空衍师父听毕,一手抚着胡须,笑了一下,说,“原来如此,不曾想啊,老僧今日也能为你们查案尽力了。” 话说着,他就给三人耐心的解释起来,这所谓的罗刹鬼的由来了。 罗刹鬼的传说,最早来自天竺。 在天竺的佛教里,罗刹鬼是那落加地狱的恶鬼。 在《佛本行集经》里,罗刹鬼是刑罚执行者。 而他所执行刑罚的方式,则是食人血,可谓是非常凶残。 空衍师父介绍完后,又跟着强调说,“在我们中原的佛教里,罗刹鬼的信奉倒是并不太多,大多只是存在佛经里面。而在吐蕃的佛教里,有人是将罗刹鬼信奉当成了主流护法神。不过,我倒是听说,在百济国的很多寺院里,会单独为罗刹鬼塑像供奉。 三人对视了一眼,李秋寒问道,“百济国?” 李月婵闻言,也随声附和说,“这个百济国不是已经灭亡了吗?” “是啊,百济国虽然被灭了。可是,百济国人却有很多散落了各地。其中,长安城就有不少。” 长孙长风看了一眼李月婵,补充了一句。 话说着,他又好奇的看向空衍师父,问道,“空衍师父,不知,这长安城里,可是有百济僧人?” “这个,老僧不太清楚,还请长孙参军见谅。”空衍师父双手合十,微微躬身。 “无妨,无妨,我们自己找去。”长孙长风忙说道。 李秋寒却未曾多言,只是看了看空衍师父。 而后,三人离开的时候,已经是临近中午。 空衍师父要留他们几个人在吃斋饭,不过,却被李秋寒谢绝了。 从大慈恩寺里出来,长孙长风连忙拦住了李秋寒,不解的问道,“李秋寒,方才空衍师父留我们吃饭,为何你却拒绝了。听闻,这慈恩寺的斋饭,也是非常出名的。” “因为,我现在要去印证一件事情。”李秋寒看了看长孙长风,柔声说,“长孙参军,若是案子悬而不决,你觉得你能安心吃下饭吗?” “李秋寒,难得啊。”长孙长风听闻如此,却不由的露出一抹笑意,“你现在倒是替本官来着想了,真是难得。” “长孙参军客气了。”李秋寒略一拱手,注视着他,轻笑道。 其实,双方都很清楚,彼此的那些心思。 李月婵却是活泼而兴奋,凑到李秋寒身边,饶有兴趣的问道,“李秋寒,你是不是又找到什么线索了?” 这时候,李秋寒倒也不藏着掖着,说,“方才,空衍师父提到了百济国的很多寺院,有供奉罗刹鬼的。在长安城里,我记得,有两个寺院,倒是有百济的僧人。甚至,他们那里有专门供奉罗刹鬼的庙堂。” “真的假的?”听到这里,长孙长风眼神闪烁其光,“你说的是哪个寺院?” 李秋寒嘴角微微翘起,勾出一抹魅惑的笑意。 永阳坊,位于长安城的西南角。 本来,这个位于偏僻的坊,是并不怎么出名的。 但,这里却因为两个寺院,进而非常出名了。 大总持寺和大庄严寺,这是在整个长安都赫赫有名的寺院。 双寺并立,就位于永阳坊。 这两座寺院,是前朝隋文帝为独孤皇后所所建的禅定寺。 因此,这两座寺院里,也成了很多善男信女求姻缘的好去处。 这两座寺院里,各有一座木质佛塔。 木塔高有七层,据说登临可以远眺一大半的长安风景。 这两座寺院,和大慈恩寺,荐福寺并称长安四大名刹。 而他们一行人要去的,正是这两座寺院。 三人先是去了大庄严寺里,不过,最后打听一番后,并没什么收获。 随后,他们则去了大总持寺。 此时的寺院里,也是异常的热闹。 无数的善男信女,穿梭在周围,三三两两,大多都是来寻求姻缘的。 李月婵扑闪着眼睛,扫视着这些人,目光里,却不免流露出了几分羡慕来。 长孙长风亮明了身份后,寺院里就派出来一个小沙弥来招待他们。 “小师父,请问,你们贵寺里,可否有供奉罗刹鬼的庙堂。” 李秋寒倒也没啰嗦,直接开门见山的就问道。 那小沙弥闻言,说,“哦,施主所说的,可是罗刹护法使者?” “对对,正是。”李月婵一听,忙附和着说道。 “有的,我带你们过去。”话说着,这小沙弥就在前面带路,引着他们三人向后面而去。 穿行过前面的几个庙堂殿宇,随后,他们就在寺院后面的角落里,来到了一处有些偏僻的庙堂。 这庙堂显得非常颓败,上面悬挂的匾额也斑驳残败。 但,依稀可见,上面写着的几个大字——罗刹堂。 进到这庙堂里面,赫然,三人就看到了前面的菩提台上,一尊罗刹鬼的塑像。 看到这尊塑像,李月婵睁大了眼睛,指着这塑像,忍不住惊声叫道,“这,这不是就是那些人描述的,杀害刘老太君的那个罗刹鬼吗?” “李宗主,佛门圣地,不可妄言。”李秋寒眉头微微蹙着,拉了一下她,轻声提醒道。 李月婵捂着嘴,却故意扮了一个鬼脸。 长孙长风也是非常无奈,这样的人,会是青莲宗宗主,他感觉连自己的脚趾头都不会相信。 “这位小师父,敢问,这个罗刹堂,是什么时候建立的。一直以来,都是被谁供奉的。怎么到现在,又看起来像是荒废了。” 长孙长风一连串的发问,倒是让小沙弥有些应接不暇。 他顿了顿,方才说,“我来的时间不是太久,具体也不太清楚。但,我也曾听人说起过。好像很早的时候,有一个佛法很高的百济僧人,在我们寺院修行后。因为他有供奉罗刹护法尊者,所以,我们主持特意为他修建了这座罗刹堂。” “百济人?”三人几乎同时叫道。 第七十三章 线索又断了 那小沙弥点点头,继续说,“自从玄奘法师从天竺取经回来后,闻名天下。吐蕃,百济,高句丽,新罗,甚至倭国等等周边的各个国家的僧人都来我们长安取经了。那个僧人,就是其中之一。在随后百济灭国后,很多百济人流落我们大唐。其中就有很多僧人。而当时,我们寺院虽然收留了不少百济僧人。但,这个百济僧人却只收留一个人做了自己的关门弟子。而后,这个罗刹堂,也一直是他们师徒俩在打理。” “然后呢?”长孙长风看了看着小沙弥,有些迫不及待的问道。 小沙弥说,“我听说,多年以前,寺院里发生了一场大火,那个百济僧人被烧死了。而后,一直都是他徒弟一直在供奉这罗刹堂。” “是吗,那可太好了。”长孙长风听到这里,那双星眸之中,熠熠生辉。 而那英武的脸上,更是洋溢着无比兴奋的表情。 一如,是猎人看到了猎物。 他下意识的摸着腰间的佩刀,忙说,“还烦请这位小师父,带领我们去见见这个僧人。” “这个恐怕不行,”那小沙弥闻言,忙说,“那个僧人他半年前死于突发疾病。所以,这罗刹堂到现在也没人再打理了。” “死了?”长孙长风听到这里,多少有些失望。 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李秋寒,分明是征询他的意见。 李秋寒柔柔一笑,看了看这小沙弥,说,“小师父,那个百济僧人所住的地方还是否有保留,能否带我们去看看。” “有的。”小沙弥闻言,忙说,“他住的那个禅房,我们大家都觉得晦气,就一直锁着,到现在都没人住。” “是吗,那可太好了,能带我们去看看吗?”李秋寒一听,心中一喜。 “几位施主,请跟我来。” 那小沙弥说着,当下,就带着几个人一起走了。 这是一间非常破旧的僧房,里面蛛网缔结,灰尘布满。 外面是一间类似于正厅的房间,而里面,则分别有两间卧房。 小沙弥介绍说,曾经,这就是那两个百济僧人居住的地方。 一间比较大的卧房,则是年长僧人居住的卧房,而稍微小一些的,是那个年轻的僧人住的。 而从这小沙弥的口中,三人也了解到,这两个一老一少的百济僧人,法号分别叫悟真和空能。 不过,在仔细搜查了这僧房之后,三人倒是也没发现有什么。 不过,在离开的时候,李秋寒忽然问了小沙弥一个问题,“敢问小师父,这两个百济僧人平常和你们是否合得来啊?” 那小沙弥一听,想都没想,就说,“根本合不来,那个悟真师父我不清楚。但,空能我是了解一些的。他这人行为怪癖,非常不合群。衣食住行,基本和我们都没任何往来。对了,有一次我不小心撞见他洗澡,发现他胳膊上还有个大虫纹身。” “什么,僧人身上还有纹身?”李月婵闻言,有些诧异。 李秋寒看了一眼她,却非常平静,说,“百济僧人很多生活习惯和我们不同,诸如可以通婚,可以出将入相。尤其他们深受高句丽的萨满影响,崇尚山川河流,豹子大虫等猛兽。于是,不少人就将这些纹在身上。” 那小沙弥非常吃惊的看了看李秋寒,“这位施主,你对百济的文化了解的还挺多。” “客气了。”李秋寒微微笑了笑,很谦恭的说道。 那小沙弥似乎又想起什么,说,“不过,这空能的慧根却很深,对于佛学的理解,是我们这些人无法企及的。之前,圣上和皇后来我们寺院,就因为空能讲的佛学入理三分,深得圣上和皇后喜欢,还恩赐了我们不少香火钱。尤其皇后,后来曾单独来过我们寺院多次,每次都是空能陪同。本来,我们寺院也是打算重点培养他。可谁曾想……” 长孙长风听到这里,那张脸上毫无一点波澜。他冷声说,“这一切,也都是命数。” 话说着,他又很无奈的叹口气,说,“只是可惜了,我们查案查到这里,线索又断了。” 看他有些灰心丧气,李秋寒忙宽慰他说,“长孙参军,不要灰心,不如我们先去排查一下其他的线索。” “也只能如此了。”长孙长风不冷不热的丢了这一句,旋即就走了。 李秋寒和李月婵随后,也紧跟了上去。 从这里离开后,三人随后又回到了开国第。 三人刚下马,一个捕贼吏迅速就赶了过来。 上前施礼后,立刻向长孙长风禀告,“参军,我们根据提供的线索,调查了那杨大郎能去的各个地方和场所,结果却都无一所获。好像,他直接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什么?”长孙长风听到这消息,着实有些吃惊。 消失,他自然是不相信这种事情,除非,对方是畏罪潜逃。 不过,看目前的情况,似乎这个杨大郎的嫌疑是非常大的。 长孙长风非常气愤,之前的调查,没有结果,现在搜寻杨大郎又是没有一点结果,这让他生出了一种挫败感,心中越发的烦闷恼怒。 他指着外面,瞪着那捕贼吏喝道,“去找,给我去找。就算把全长安翻过来,也要找到他。” “是是是。”那捕贼吏不安的看了一眼长孙长风,迅速退去了。 李秋寒走到他跟前,一手轻轻抚了抚他的肩膀,柔声说,“长孙参军,莫要动怒啊。” 长孙长风本想推开李秋寒,但,却忽然感觉到一股清凉的力道,顺着肩膀袭遍了全身。 他心头的那种烦躁和焦虑顷刻间缓解了不少。 这样的感觉,有些熟悉,让他深感久违。 上一次,他在那地坑里遇难,迷糊之中,遇上李暮寒,也是这种感觉。 但,那是李暮寒,这,这是怎么回事? 下意识的,他转头看向了李秋寒。 李秋寒仿佛看出他的心思,柔柔一笑说,“小臣略施法术,可减轻张孙参军的焦躁。” 唉,还是多想了。 是啊,怎么会将这个江湖术士和自己心中那个尊崇的人物关联一起呢。 第七十四章 刘老太君的另一面 “多谢了。”长孙长风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李秋寒,冷冰冰的说道。 李秋寒微微摇了摇头,他轻叹了一声,说,“张孙参军,听闻这杨大郎和刘老太君昨天发生了争吵,小臣的意思,不如找这宅子里的人,了解一下具体的细节,以及他们的关系如何。” 长孙长风听到这,倒是深以为然,他脸上掠过一抹得意的神色,说,“李秋寒,你倒是和本官想到一起了。” 李月婵一听,满脸欣喜,无比兴奋的说,“长孙参军,那你等着,我去给你叫人。” “不,李宗主,你若是真想帮忙,本官对你另有安排。”长孙长风连忙叫住了她。 李月婵一脸疑惑,不解的看了看他。 长孙长风一脸神秘,走到她跟前,小声说,“你不是我们官府的人,所以,你可以让这里的人放下戒心。你就以平常聊天的方式,去打探一下,这五个义子女和刘老太君,以及刘平胡的关系如何。” “我明白了,放心,这事情交给本宗主。”李月婵扬了扬眉头,满脸欢喜,转身高兴的跑走了。 长孙长风看着她的背影,非常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他转身看向了李秋寒,冷声问道,“李秋寒,以你所见,这个女人,当真是青莲宗的宗主李暮寒吗?” “这个,小臣不好做评判。”李秋寒说,“上一次,小臣亲眼所见,江湖有名的河西刀王石凉州都亲自向她参拜。俗话说,只要石凉州出现的地方,那必然是李宗主在后面。” “这……”对于这一点,长孙长风也是无法否认。 可即便如此,他这内心深处,却总是觉得,李月婵这个青莲宗宗主,还是和他心中那个人物相差太远了。 现在,他心中也是一片迷雾。 李月婵走后,长孙长风随即差人在正院里支了一个案台,他在案台后面正襟危坐,李秋寒则端坐一侧。 而后,就着人将府中一些相关人员传问话了。 而这第一个问话的,则是刘老太君的贴身婢女翠香。 翠香一脸紧张,走到案台前,不安的环顾着四周。 尤其,当注意到长孙长风的脸的事实,眼神里更多了几分惶恐。 李秋寒见状,冲她柔柔一笑,轻声说,“你别担心,只是找你问几句话。” 翠香看了一眼李秋寒,脸上的紧张才多少缓释了一些。 长孙长风不由看了一眼李秋寒,心说,你还有这一手。 说起来,他从前查案,找人问话,很多人都会紧张,进而也影响了案子。 要是有李秋寒在的话,那情况是不是都不一样了。 “你说说看,杨大郎和刘老太君昨天,是因何事情而争吵闹翻的。” 长孙长风尽量也让语气变得平和一些,尽量不那么严肃。 翠香想了一下,方才说,“前些日子,老太君得了一场病。本来非常严重,但后来痊愈了。所以,为了庆贺,昨天特意请了几个杂耍艺人来表演。但,但其中一个幻术师因为表演失误,喷火的时候,险些烧到了我们老太君。老太君为此大发雷霆,虽然那幻术师苦苦求饶,但,还是被老太君责罚,命人抽了二十鞭子。大郎君看不下去,就去阻止。结果,结果和老太君发生了争执。双方互不相让,争吵的非常激烈。老太君怒不可遏,辱骂大郎君是外姓人,让他滚出刘家。大郎君也是口不择言,不小心说了让老太君速死的话。随后,他不顾众人阻拦,带着那幻术师走了。” “是这样啊。”长孙长风听到这里,也是非常意外。 下意识的,他转头看了一眼李秋寒,分明是征询他的意见。 李秋寒则看着翠香,问道,“翠香,敢问刘老太君寻常和杨大郎的关系如何?” “这……”翠香闻言,却欲言又止。 李秋寒分明看出,她似乎有什么顾忌,说,“你不妨直说,别有什么顾忌。其实,就算你不说,我们也能查出来的。” 翠香听到这里,方才说,“启禀李郎君,我家老太君和大郎君的关系并不是很好。因为,因为大郎君宅心仁厚,对待我们这些下人一直都很宽厚。但,但老太君却,却……” 李秋寒长眉微微蹙了一下,说,“翠香,把你的袖子撸起来。” 翠香楞了一下,但还是照做了。 当她撸起袖子,赫然,却见那胳膊上,布满了各种伤痕。有的是已经结痂的旧伤,但有的却是新伤。 周围的差役们,哪怕见惯了这种场面,但看到这情景,也还是非常吃惊。 长孙长风也徐徐站了起来,神色凝重,紧紧注视着翠香,冷声问道,“翠香,这,这难道都是老太君给你打的吗?” 翠香低着头,微微点点头,说,“我家老太君家教非常严,对我们下人更是无比严肃。只要有稍微做错事的,都会遭受她的责罚。轻则抽鞭子,重则打板子,甚至直接夺取性命。我们宅子里的下人,几乎都被老太君责罚过。” “啪!” 长孙长风闻言,气不打一处来,狠狠拍了一下案台,厉声喝道,“岂有此理。一个德高望重的老太君,她怎么忍心做出这种残忍的事情。我不相信,刘家家世如此之好,难道就没教人学会如何宽厚待人吗?” “这……”翠香听到这里,却抬头看了看长孙长风,忙说,“长孙参军,老太君事实上并不是我们刘将军的亲生母亲。她,她是我家老爷的乳母。” “乳母?”长孙长风听到这里,非常惊愕的看着他。 这个消息,算是一个意外的收获啊。 翠香点点头,说,“我家老爷的主母几年前就殁了,但临死的时候,却交代老爷找到流落民间的乳母,并善待于她。于是,老爷费劲千辛万苦,却在一群流民中找到了乳母。随后,就接来宅子里孝敬。” 李秋寒闻言,不免发出了一声轻笑。 “所以,这个刘老太君从前受够了无数的苦,而今发达,就转而将从前受的苦,转嫁到他人身上。只有这样,她的内心才能稍许平衡。” 第七十五章 审讯三个义子 “对对,我们宅子里很多人,也都这么认为的。” 翠香看了看李秋寒,连忙附和。 “哼,若真是如此,那我倒是觉得刘老天君的死,是死有余辜了。” 长孙长风紧绷着脸,眼神里分明可以看出一股股怒火迸发而出。 他最见不得的,是这等不把旁人当人的行为。 在这长安城里,皇亲国戚,宗室权贵遍布其中。 自然,少不了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将下人不当人虐待的情况。 长孙长风哪怕听闻这等传闻,他也会义愤填膺。 若是让碰上,他也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虽然,他外表看上去,也只是这么冷酷高傲,不近人情的模样。 李秋寒担忧的看了看他,轻轻提醒道,“长孙参军,慎言!” 长孙长风没有理会他,随后就打发走了翠香。 翠香离开后,而后,他们又找了其他的下人来问话。 结果,基本上和翠香所言都相差无几。 但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却从这些下人的只言片语里了解到,杨大郎等四个刘仁愿将军的义子,不仅和刘老太君关系非常差劲,而且和刘平胡的关系也很差,双方几乎经常有争吵。 甚至,有传言说,这四个义子虎视眈眈,一直想将刘老太君和刘平胡置于死地。 如此的话,刘家这万贯家财,他们就成了合法的继承者了。 而后,李月婵也来汇报了自己所打听的一些情况、 基本上,和这些下人所言,都差不多。 不过,倒是那义女姚琳琳却和他们完全不同。 她和刘老太君的关系非常好,一直深得刘老太君喜欢。 “这还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长孙长风轻哼了一声,嘴角浮起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 李月婵跑到他身边,一手拍着他的肩膀,一脸期待的说,“长孙参军,你赶紧传唤他们来问话啊。” 长孙长风转头瞥了一眼她,轻咳一声,说,“李宗主,本官现在在审案呢,你,你懂不懂规矩,谁让你站到本官身边的?” 李月婵闻言,却不以为然,一手捻着自己嘴唇上的小胡子,一手插着腰,说,“长孙参军,你少在本宗主面前装腔作势啊。什么大阵仗本宗主没见过,就连当今皇上临朝,本宗主站他身边,他也不会说出什么的。” “李宗主,你放肆。”长孙长风闻言,一脸惊慌,狠狠斥责了一句李月婵。 这种大不敬的话,她竟然随口就说。 印象中的李暮寒,绝对不可能会如此的。 李秋寒看到这情景,心中却说,“长风,你大概不知道。李月婵所言不虚。就算她真的站在了皇上面前,皇上也不会多说什么。” 虽然说,眼下他还不太清楚,李月婵和皇家究竟是什么关系,但他却感觉出来,这种关系绝对非同一般。 而且,是完全不足为外人道来。 以至于,连宗正寺里都没有任何关于李月婵的记载。 一旁的一个小吏提醒了一句,才让长孙长风没再继续和李月婵纠缠。 而后,田二郎他们四个人,则都被叫来了案台前。 四人来到案台前后,田二郎等三人一脸冷漠,正眼都不看长孙长风。 一个个挺着胸膛,背着手,仿佛根本就不将长孙长风他们放在眼里。 倒是姚琳琳,主动上前施礼,整个人彬彬有礼,更兼具几分温婉柔媚的气质。 这姚琳琳今日也是穿戴一身男子装束,头戴幞头,身着一身锦缎翻领窄袖袍服,脚踩一双翘脚乌皮靴。 不过,她个人的气质,却和李月婵那种韵味完全不同。 她的身上,柔媚透着刚毅,温婉而又不失一种落落大方的味道。 李月婵看到这情景,心中就莫名的不舒服。 似乎,自己的权威仿佛受到了挑战一般。 “说说,对于刘老天君的死,你们几人有什么好说的吗?” 长孙长风正色的看着他们,冷声问道。 “长孙参军,你这话什么意思。”田二郎闻言,扫视着长孙长风,冷喝道,“怎么着,你该不会认为是我们害死了她吗?” “真是笑话,莫不是长孙参军也和那些人一样,认定是我们想要谋夺刘家的家产,做出了这等事情?” 孙三郎也是毫不客气,直接附和着说道。 而马四郎,更是一步上前,来到案台前,气焰嚣张的瞪着长孙长风叫道,“长孙参军,你说的没错,这案子就是我们做下的,我们接下来还要对刘平胡动手。可是,你有证据吗,你没证据,你就抓不了我们。” 姚琳琳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拉着马四郎,“四哥,你不可如此乱说。” 她说着话,旋即跪下向长孙长风磕头,“长孙参军,我三位兄长有些冲动,但,但我敢保证他们绝对不是杀害我祖母的凶犯。” “是不是已经不重要了,但,他们今天能说出这等话,已经证明有很大的嫌疑。来人,立刻将他们三人拘了。”长孙长风一张英朗的脸颊上,没有一丝笑容,冷声喝道。 当下,已经有六个差役冲上前,不由分说,就直接押着他们就要走。 姚琳琳更是惊惶不安,拼命的磕头替他们求饶。 但,长孙长风却主意已决,坚决要带他们走。 “慢着。” 李秋寒这时忽然起身,迅速走了过来。 长孙长风看了一眼李秋寒,冷声问道,“李秋寒,你不会是想要替他们求情的?” “长孙参军多虑了,”李秋寒柔柔一笑,说,“长孙参军,小臣觉得,你若是现在抓了他们。势必会让外人觉得,你断案草率,无凭无据抓人,影响你的声名。而且,若你抓了他们,保不齐会中了那真正凶犯的下怀,恐怕……” 长孙长风心头咯噔了一下,李秋寒的这些话,算是彻底让他冷静了下来。 是啊,刚才自己确实有些太过贸然冲动了。 不过,现在若是马上认可李秋寒的话,岂不是显得自己毫无分寸了。 不行,得想个万全之策。 片刻后,他忽然大笑了一声,随即起身说,“本官倒是并非真想抓他们。只是,这三人太目无法纪,只想教训一下。姚琳琳,念在你为他们求情的份儿上,本官可以暂且放他们一马。” 他说着一抚手,立刻让人放开了他们。 第七十六章 姚琳琳的请求 放走了他们后,姚琳琳又是对他们一番千恩万谢。 临走的时候,她特意多看了李秋寒一眼,方才离开。 李月婵似乎看出了什么端倪,迅速跑到了李秋寒身边,嘟囔着嘴,非常不满的说,“哼,我看这个姚琳琳根本不是什么好人。” “李宗主,你怎么这么说?”李秋寒疑惑的看了看她,轻轻笑道。 “李秋寒,你都没看到她刚才看你的眼神吗?”李月婵颇为生气,说,“她分明就是在勾引你。这种女子肯定居心不良,我觉得咱们不如……” “不如什么呢,李宗主,你能不能别添乱了。”长孙长风不能她说完,直接打断了她。 李月婵还想说什么,但一个捕贼吏却进来了。 上前躬身参拜,忙说,“启禀参军,那个,那个幻术师我们找到了,可,可没带来。” “什么,没带来?”长孙长风一听,顿时脸色大变,异常气愤的叫道,“你们都是吃干饭的吗?” 那捕贼吏一阵惶恐,连忙磕头解释,“参军,我们本来已经找到了那幻术师,可是,可是却碰上了宫中的内侍鱼溟水。他拿出皇后压我们,我们也不敢多说什么。” “混账,一个阉人,靠着皇后来狐假虎威。行,这件事情你们别管了,本官自会去调查。”长孙长风狠狠骂了一句,就打发走了那捕贼吏。 “长孙参军,这个鱼内侍我曾打过交道,不如我与你一起过去。”李秋寒走上前,主动请缨。 对于李秋寒在太卜署里和鱼溟水争执的事情,长孙长风也早有耳闻了。 说起来,自从那个事情发生后,他对李秋寒倒是有些刮目相看了。 他发现,这个天文郎可并非是趋炎附势,圆滑处世的市井之徒。 他也更不是如同那些投机主义者,看着皇后如今发达,都纷纷去攀附。 也由此,长孙长风对于李秋寒,心中也逐渐多了几分欣赏。 “可以。”长孙长风淡淡的说了一句。 李月婵眼神泛光,一听要出去,欣喜无比。 她迅速走到李秋寒身边,顺势拉着他的胳膊,笑吟吟的说,“那幻术师的戏班子是不是在西市啊,我陪你们一起去。” 长孙长风脸上掠过了一抹不悦,他其实并不太乐意带李月婵过去。 不过,他也觉得,带上她并不是什么坏事。 毕竟,李月婵有过人的眼力,有时候还真的可以对查案有一些帮助的。 三人从开国第里出来,正要离开的时候,却见大门里快步跑出来一人。 她径直来到了李秋寒身边,略一施礼,轻轻说,“李郎君,你们去查案,能否带上我。” 没错,来人正是姚琳琳。 “你去做什么,我们人手都够了,用不着个外人帮忙。”李月婵板着脸,走上前来,充满敌意的看着她,冷冰冰的说,“再说了,你现在的身份,也不合适。” “我觉得带上她也好。”李秋寒却并没有听进去李月婵的话,看了一眼姚琳琳说,“有她在,也许对我们查案会有帮助。” “本官也觉得是,毕竟,她是认识那幻术师的。”长孙长风骑在马上,俯视了一眼姚琳琳,冷声说道。 “你们……”李月婵气的说不出话了,噘着嘴,一跺脚,直接上了自己的马。 姚琳琳见状大喜,忙向长孙长风和李秋寒躬身施礼感谢。 这一路上,要琳琳似乎对李秋寒有非常浓厚的兴趣,主动靠近他身边,不停的和他侃侃而谈。 当然,在这期间,她也谈到了他们兄妹五个和刘家人的关系。 从姚琳琳口中,李秋寒他们也才得知,虽然兄妹五人和和刘老太君,刘平胡的关系不太好。 可是,却和刘仁愿将军关系非常好。 从前,杨大郎他们四人,还曾追随刘仁愿将军从军。 刘仁愿将军对他们五个人视如己出,完全将他们和刘平胡放在了同一个级别对待了。 也正因如此,才遭来了刘平胡的不满。 不过,在前面一直跟着的李月婵,脸色却始终非常难看。 她一直不发一言,而看着姚琳琳的眼神里,却充满了浓浓的敌意。 不多时,他们一行人就来到了西市。 那个幻术师在西市临街设立有一个摊位,属于是流动性的杂耍班子。 在西市上,类似于这种杂耍班子是非常多的。 毕竟,这里汇聚了天南海北的人,异常的热闹。 那幻术师的杂耍班子,叫沙家班。 几个人赶过来的时候,隔着很远,就看到了矗立着的一根竹竿上,一个写着沙家班的幌子,在迎风飘扬,格外的引人注目。 而这周围,却见一群观众,里三层,外三层的汇聚在那里。 时不时,就听到传来了几声喝彩声。 “想不到,这个幻术师的演出,居然有这么多人看。想来,一定非常精彩了。” 李秋寒观望着这么多的观众,嘴角微微上提,露出了一抹柔柔的轻笑。 “李郎君有所不知,这个幻术师所表演的节目以假乱真,能让观众仿佛进入到另一个奇幻的世界里,身临其境的感受到每一个逼真的体验。所以,才会如此受欢迎。” 姚琳琳看了看李秋寒,连忙给他解释道。 “居然还有这等事情,本官怎么不相信呢?”长孙长风一脸冷漠,他勒马而停,抓着缰绳,挺立着身躯,默然的注视着那些人。 那张英朗的面孔上,一双炯炯的双目熠熠生辉,但却充满了质疑的光彩。 “长孙参军,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李秋寒回头看了一眼长孙长风,轻轻说道。 “我看,这个姚琳琳未免有些言过其实了。”此时,李月婵跳下马,背着手,就大摇大摆的朝人群里进进去。 “本官觉得,李宗主所言极是。”长孙长风说着,也跳下马,迅速挤进了人群。 看着这一幕,李秋寒也只是微微笑了笑,轻叹了一声。 李月婵和长孙长风好容易挤进人群里,赫然,就见两个身着白袍的白面少年,竟然直接朝他们冲了过来。 长孙长风一阵警惕,迅速将手摸向了腰间。 但下一刻,却见那两个少年竟然幻化成了两只白鹤。 而他们的周围,也惊奇的幻化成了一片惊涛骇浪…… 第七十七章 武后身边的红人 等等,这是怎么回事? 长孙长风内心暗暗惊呼,他不仅发现,自己身处惊涛骇浪之中,而且就站在一艘不停颠簸,仿佛随时都会被掀翻的小船上。 当然,除了他,还有李月婵。 李月婵一脸惊恐,蜷缩着身子,躲在小船的角落里,哭丧着脸,非常不安的看着周围的状况,大声的呼喊着救命。 虽然,长孙长风也非常恐慌不安,但还没有乱了阵脚。 他深吸了一口气,尽力的克制住自己的不安,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但,也就在这时,却忽然见那两个幻化成了白鹤的少年,竟然目光凶狠,从苍穹之上,向他袭击而来。 长孙长风大惊失色,迅速抽出佩刀,拼命的朝他们砍杀过来。 同时,口中大声怒喝,“混账,本官砍死你们这些孽障。” 然而,任凭塔他如何砍杀,却始终无法砍杀到他们。 而就在这时,他却忽然听到了耳畔传来了李秋寒的声音。 “长孙参军,速速醒来。” 恍然之间,他只觉眼前一片耀眼的强光映照。 而后,却发现自己站在人群之间,无比狼狈的双手举着佩刀,像是一个小丑一样。 李月婵则蜷缩在自己的身后,满脸惊恐不安。 周围的人群,正用奇异的目光看着他们,发出了各种冷嘲热讽。 这时,他忽然意识到,刚才他和李月婵都被算计了。 而在他面前不远处,就见李秋寒正神情严肃的注视着他。 是的,刚才正是李秋寒救了自己。 “怎,怎么回事?”长孙长风一阵恼怒,他怎么都没想到,光天化日之下,居然还有人敢如此戏耍自己。 “你和李宗主方才中了别人的幻术,还好没事了。” 李秋寒说着,用眼睛余光,扫视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两个白衣少年。 同时,他上前将李月婵给抱了起来,轻轻安慰了一句李月婵,她才恢复了过来。 长孙长风方才注意到,这不正是刚才他进到人群,就看到的那两个白衣少年。 很显然,这是他们给自己下的幻术。 瞬间,他就怒从心起,举着刀,剑眉紧蹙,眼眸之间迸射出了一抹寒光。 “找死,敢给本官下幻术。” 李秋寒见状,迅速上前拦住了长孙长风,“长孙参军,莫要冲动。” 那两个少年也是丝毫不惧,他们一脸轻蔑,几步上前,扫视着长孙长风,其中一个人说道,“长孙参军,我师父在会客,不方便见外人,你们还是请回。” “会客?”长孙长风这时向后面一扫,方才注意到,原来,这两个少年后面,正是一个临时搭建的帐篷。 而此时,帐篷紧闭。 “我倒想看看,你们师父究竟会的是什么客,这么大的架子。” 长孙长风说着,推开了李秋寒,径直就朝那帐篷走去。 但,长孙长风没走多远,忽然,就见帐篷里冲出来两个人,径直冲了过来,迅速拦住了他的去路。 这两人身着一身明光铠,头戴皮质头盔,面上则罩着一块面甲。 他们手持千牛刀,隔着很远,就能感觉到一股凛冽肃杀的气息。 没错,这两人正是千牛卫。 而千牛卫是独属皇帝的近身禁军,只要出现在长安城街头,那必然有别的象征。 长孙长风看到这情景,自然也不敢太过造次。 但,他还是充满疑惑,看着那帐篷,冷声问道,“敢问,这里面是哪个客人?” 其中一个千牛卫语气冰冷的喝道,“这不是你该问的。” “本官遵奉皇命来查案,要调查这里的幻术师,怎么就不能问了。” 长孙长风有意搬出皇上,进而看看对方的反应,来确定这客人究竟是谁。 他其实想过,当朝的皇上,自然不会轻易来这里。 只是,除了皇上,还有谁,能随行有千牛卫随同。 正在这时,就见那帐篷的门帘被掀开了,就见鱼溟水从里面出来了。 他的身后,则是一个大约三十多岁的男子。 那男子一脸阴鸷,面容出奇的雪白,留着长长的胡须。 他身形非常的清瘦,仿佛如同一个纸片人。 这人头戴黑色尖顶胡帽,身着一身圆领窄袖的孔雀蓝袍服,胸口挂着一面八卦形状的铜镜,脚踩着一双六合乌皮靴。 这人一直微微弓着身子,紧随鱼溟水身后。 而他走路,却看起来非常轻盈,好像脚却根本未曾触及地面。 姚琳琳迅速走过来,凑到他们三人跟前,小声说,“你们看到没,那个人就是我大哥请到家里的幻术师沙琼海。” 其实,不用姚琳琳提醒,他们也都注意到了。 鱼溟水此时径直走了过来,他脸上挂着一抹浅笑。 走到那两个千牛卫身边,脸色一变,叱喝道,“你们干什么呢,睁开眼睛看清楚了,这可是雍州司法参军长孙长风,我们长安城的多少奇案大案,都是被他给破获的。就连当今的皇上和皇后,都对他无比赏识。你们胆敢如此无礼,我看你们项上人头都不想要了。” 那两个千牛卫闻言,也是无比惶恐,迅速低着头,退缩到了一边。 鱼溟水走到长孙长风跟前,略一拱手,说,“长孙参军,这些人你也别太跟他们一般见识。” 长孙成风向他拱手施礼,却无比疑惑,“鱼内侍,这些千牛卫都是你带出来的?” “是啊,过几日皇上要在兴庆宫举办酒宴。皇后听闻长安城里幻术师沙琼海有名,故而特让我来找他。为了安全,也为了体现皇家的威仪,皇后特别指派了几个千牛卫护卫我的安危。” 鱼溟水说这些时候,满脸得意和炫耀。 同时,他的目光,时不时的看向李秋寒。 那情景,分明是展现自己的实力。 听到这里,长孙长风的脸色明显有些不悦。 堂堂皇家禁军,护卫皇上安危的千牛卫,而今竟然沦落到给武后的狗腿子护卫的地步。 长孙长风心中莫名的担忧,这李唐的权柄,恐怕也迟早会落到这武后的手中。 他无奈的叹口气,转而看向了沙琼海,说,“我是来查案子的,还希望鱼内侍可以通融一二。” 第七十八章 幻术师有问题 “那是自然,”鱼溟水转头看了一眼沙琼海,却说,“不过,沙琼海进可是关系到几日后酒宴的庆典,长孙参军,切勿要因此耽误了更重要的事情。” “明白,我们只是找沙琼海问几句话而已。”长孙长风虽然打从心里,非常讨厌这个阉人。 但,还是强行做出一副和悦的神色来。 “那好,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你们查案了。”鱼溟水说着话,大摇大摆的走了。 这时,沙琼海迅速上前,跪下施礼参拜,“小人沙琼海,参见长孙参军。方才我的人多有得罪,还望大人见谅。” “无妨。”长孙长风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那两个白衣少年,冷声叫道。 等到他起身后,长孙长风开门见山,直接问道,“沙琼海,昨天刘老太君被罗刹鬼杀死的事情,想必你也听说了?” “小人听说了。”沙琼海站在一边,低着头,唯唯诺诺的回答道。 “很好,本官听说,你前天身受重伤,杨大郎因为你,还和刘老天君发生争执。随后,更是将你带走了。” “是的,大郎君宅心仁厚,若非他昨天仗义执言,搭救于我,恐怕,小人这性命就难保了。” “那昨天杨大郎带你去了哪里,你们最后又是怎么分开的?” “昨天杨大郎带着小人去了医馆医治外伤,随后,他付了钱后就离开了。” “离开了,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这个,小人不知道。不过,小人注意到,当时杨大郎神色凝重,满脸都是愤怒。他走的时候,小人还听到他说,要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 “什么?”长孙长风闻言,有些吃惊,“一劳永逸,难道是说……” “胡说,沙琼海,你信口雌黄。”姚琳琳这时忽然冲了上前来。 她情绪异常激动,指着沙琼海,愤怒的叫道,“我大哥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他的确是对祖母有意见,但也不会干出这种杀人的事情来。” “长孙参军,请你相信我大哥,他不是那种人。”姚琳琳说着话,迅速来到长孙长风身边,眼巴巴的看着他,用乞求的口气叫道。 “姚琳琳,此事本官自会定夺,你不用多说。” 长孙长风扫了一眼她,转而看向了沙琼海,“你还注意到了什么?” “这……没有了。小人当时被打的剧痛难忍,所以,所以就……”沙琼海低着头,轻轻说道。 长孙长风应了一声,转头看了看李秋寒,分明征询他的意见。 李秋寒点头示意,表示自己也没什么好问的。 当下,几个人就辞别沙琼海,这就打算离开。 但,就在这时,李秋寒忽然停下来,走上前,盯着沙琼海,却问了一句“沙大师,今日你可是表演了什么节目吗?” 一旁,一个白衣少年一脸得意,傲慢的说,“我师父今日表演了好几个节目,而且每一个都是高难度的。诸如飞升术,驾云腾空术。可惜,你们没眼福。” “多嘴,轮到你说话了。”沙琼海狠狠瞪了一眼那徒弟,厉声喝道。 随即,就向李秋寒赔笑,“这位郎君,我的人不懂礼数,你别介意。” “没事。”李秋寒盯着他,柔柔笑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 从这里离开后,姚琳琳迅速催马上前,忙对长孙长风和李秋寒说道,“我看沙琼海今日有些怪异。” “姚琳琳,本宗主看你是不是因为他暗示杨大郎是凶手,所以招致你的布满了,你才如此的说。” 李月婵仿佛好容易找到了机会,催马过来,带着挑衅的口气叫道。 “胡说,我姚琳琳还没有如此的卑鄙。”姚琳琳生气的看了一眼李月婵,说道。 李月婵轻哼了一声,晃着头,洋洋得意的说,“这个事情,恐怕真的很难说。” 李秋寒看了一眼她,轻叹了一声,对姚琳琳说道,“姚娘子,你倒是说说看,这沙琼海有什么地方不对。” “不好说,就是说不上来。”姚琳琳一脸困惑,说,“我就是感觉,他和昨天所见似乎差别很大。” “这很简单,昨天你见的,那是没受伤。人家昨天可是被你那黑心的祖母鞭打的快死了。今日见到差别很大,不是很正常不过的吗?” 李月婵瞥了一眼她,酸溜溜的讽刺道。 “你……”姚琳琳异常生气,却气的只说出了一个字。 “咳咳,好了,先回去。”长孙长风轻咳了一声,打断了她们的争执。 他又疑惑的看了看李秋蝉,现在他注意到了,这李秋蝉自从看到姚琳琳第一眼后,仿佛就一直对她没什么好感,似乎总是在针对她。 不过,貌似这两人也没啥矛盾啊。 李秋蝉摆摆手,说,“算了,本宗主今日心情好,不和人争吵。” 不过,随后却抚着肚子,嘟囔着嘴说,“长孙参军,本宗主都陪着你查了半天案子了,你也不管吃点东西吗?” 被她这么一提醒,长孙长风也才察觉到,确实从清早到现在,都没怎么吃东西。 但,他刚想开口说话,姚琳琳却抢先开口,看着他们说,“我认识一个好吃食的地方,大家若不嫌弃,跟我来。” 话说着,她的目光特意落在了李秋寒的身上。 “姚娘子,那就请前面带路了。”李秋寒柔媚的笑了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当下,姚琳琳迅速催马,向前面而去。 几个人转过了几道街,赫然,就见前面的一个小巷子里,随处可见一些卖吃食的。 而且,这些卖吃食的,却都有一个显着的特点,这些吃食都是以生鱼片为主。 而这小巷子的入口处,上面也赫然有一块摘招牌,写着两个字——脍曲。 所谓脍,就是鱼生。而曲,正是长安城里各个小巷子的代称。 几个人下马后,将马拴在了外面的马桩上。 姚琳琳引着三人乡里面而去,同时饶有兴趣的给他们做介绍,“这条脍曲里的鱼生,都是非常出名的。口味鲜嫩,入口甘甜。而且,品类也是非常的繁多。” 长孙长风他们三人进来后,也是被这小巷子里随处可见的鱼生摊位看的目不暇接。 第七十九章 他们怎么会在一起 吃鱼生,对于大唐的人而言,其实是非常普遍的事情。 但,在这种偏僻的小地方吃鱼生,对他们三人而言,都是非常少见的。 姚琳琳引着他们来到了一家挂着孙家鱼脍,这个摊位旁边设立了七八张桌子,却都座无虚席。 好容易有一家客人起身结账了,姚琳琳连忙示意他们几个人迅速坐下了。 和摊位的老板打了招呼,点了一些鱼脍后,就一起坐了过来。 姚琳琳特意坐在了李秋寒的身旁,非常热情的给他将一些蘸鱼生的芥末,葱丝准备妥当。 坐在对面的李月婵,扫视着一幕,那脸色已经是越发的难看了。 好容易,这鱼生上来了。 几个人一看,却见这鱼生非常的精致细腻,切成一片片几乎透明的鱼肉片,被均匀的摆放在一张盘子里。而盘子的下面,则是厚厚的一层冰渣子。 姚琳琳看了一眼众人,忙说,“这里的鱼脍之所以如此的好吃,主要就是这切脍人在下面铺设的冰层。鱼生就变得非常脆生,入口即化。” “本宗主也是吃过多少鱼脍,还真没听过有你说的这般好吃。”李月婵白了一眼她,酸溜溜的说道。 姚琳琳却也没理会她,反而耐心的夹起一块鱼脍,卷了葱丝,蘸了一些芥末,递给了李秋寒。 本来,李秋寒想要拒绝。 但,眼见她一脸真诚的看着自己,却也不忍拒绝,到底还是接了过去。 几个人吃了后,一个个都吃的津津有味。 长孙长风更是露出几分惊异的眼神,忍不住叫道,“姚娘子,这里的鱼脍还真是不错啊。” 姚琳琳轻轻一笑,转头看了一眼李秋寒,柔声问道,“李郎,你觉得味道如何?” “是挺不错的。”李秋寒一转头,就注意到了姚琳琳那灼热的目光,正直勾勾的看着他。 他迅速躲开了,不愿意去迎接她这炽热的目光。 赶紧环顾四周,却发现,这小巷子外面,是重重的高楼重宇。 而且,这些楼宇,多数都在三层以上。 甚至,依稀还能看到,有几个楼宇上的挂着幌子。 而那,分明就是酒肆茶楼的幌子。 他赶紧问姚琳琳,“姚娘子,这外面的那些楼宇,可都是酒楼吗?” “是啊,”姚琳琳说,“这一带的酒肆非常多,而且都是三层楼以上的高级酒店。按说,他们这种楼宇都是超过了坊墙,是不被允许的。但,人家后面的东家,据说都是皇亲国戚。自然,也没人敢说什么。” “怪不得呢,”李秋寒仿佛也注意到,在一个楼宇的三楼,却有几个装扮的无比艳丽的娘子,正凭栏而坐,一手拿着蒲扇遮掩着脸颊,一手轻轻打闹。 这倒像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引得这周围诸多的食客们,都忘了吃食,纷纷喝彩起来。 但,就在此时,却见李月婵忽然起身,指着远处的一栋酒楼的三楼窗口位置,惊讶的叫道,“你们快看,那里坐着的人,不是田二郎他们三兄弟和鱼内侍吗?” 顺着李月婵所指的方向,众人纷纷看了过去。 在墙外,远处的一栋三层的酒肆窗口里,依稀可见,田二郎三兄弟正和鱼溟水把酒言欢。 几个人有说有笑,似乎聊的不亦乐乎。 要说,还是李月婵的眼神好。 居然隔着这么远,还能看的如此清晰、 倘若不是她的特别提醒,恐怕,他们几个人都不会发现的。 “奇怪,这鱼溟水竟然没回宫。”长孙长风看到这情景,若有所思。 李秋寒一手捻着额前的一缕发丝,嘴角浮起了一抹浅笑,语气幽柔的说,“看起来,鱼内侍此次出宫,要办的事情不少啊。” “啪。” 李月婵忽然站了起来,指着姚琳琳,非常生气的叫道,“姚琳琳,你现在还替你那三个兄长做辩解吗。他们和皇后的人交往这么亲密,哼,我早就看出他们有问题的。” 姚琳琳面露难色,眼神中,闪过一抹慌乱和不自然。 她迟疑了一下,很不自然的说,“这,和皇后的人交往,这也不是什么问题。也许,也许鱼内侍找我三位兄长,是有什么其他事情呢。” “姚娘子,你说的没错,和皇后的人交往,并不是什么难事。”李秋寒抬眼看了看她,轻轻说,“可是,我记得,皇后一直在争取刘将军的支持,但刘将军心系李唐宗室,对她干涉朝政始终是很不满的。所以,你们彼此之间应该是泾渭分明,没有任何往来才对。” “对对,李秋寒说的太对了。”李月婵眼神里闪烁着光芒,兴奋的看了看李秋寒。 她压抑了这么久的心情,总算得到了稍微的放松,李秋寒,总算是一直支持她的。 “我看,刘老太君说不定就是被皇后买通了杨越天他们四兄弟,合伙儿给弄死了。目的呢,就是警告刘将军。” “不对,我家兄长绝对不会干这种事情。”姚琳琳一听,慌忙辩解。 李月婵还想说什么,但却被李秋寒给阻拦了。 他看了看姚琳琳,问道,“姚娘子,你如何解释,他们现在和鱼溟水这么亲密的坐在一起?” “这,这……”姚琳琳紧咬着嘴唇,却低着头,满脸纠结。 “哼,答不上来了,我看,你们就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李月婵越说越兴奋,满脸都是自得的神色。 长孙长风已经起身,将账给结算了。 他走到李月婵身边,拍了一下她,给递了个眼神。 然后对姚琳琳说,“姚娘子,此事你最好能给我们个圆满的答案。” 说着,他自顾自的走了。 几人回去的一路,相继无语。 姚琳琳独自一人回了开国第,而他们三人则直接回了雍州总官府。 回到衙署里,李月婵有些生气,走到长孙长风跟前,不满的问道,“长孙长风,你刚才为什么就这么放走姚琳琳了。” 李秋寒轻笑一声,转眼看了看李月婵,说,“李宗主,你还没明白,长孙参军这是在放长线钓大鱼。” 第八十章 李月婵不可告人的秘密 一直坐在案台后面的长孙长风迅速起身,一拂袖子,从后面走了过来。 他看了一眼李秋寒,朗声大笑。“李秋寒,真有你的。看来,什么都瞒不住你。” “什么意思?”李月婵一头雾水,错愕的看着两个人。 李秋寒和长孙长风彼此对视了一眼,都相视一笑。 随后,李秋寒解释说,“从今天姚娘子的种种表现来看,她和她那三个兄长,一定有很多事情瞒着我们。而这些事情,却是和鱼溟水背后的皇后有密切关系。不过,她不愿告诉我们,若是强求,只会让事情更糟糕。为今之计,只有暗中盯着他们,看他们接下来的更进一步举动。” “这都明摆着的事情了,我怀疑,刘老太君一定就是他们兄妹五个人合伙儿给弄死的。”李月婵非常不满,说,“你们就瞧着,这接下来,肯定要杀了刘平胡。到时候,这刘家可就剩下他们几个了。” “李宗主,不要胡说。我们是府衙,这查案断案,都要有依据的。”长孙长风板着脸,不冷不热的说道。 “什么依据,长孙长风,本宗主看你就是被那姚琳琳给迷住了,你不忍对她下手。”李月婵狠狠戳了一眼长孙长风,叫道,“得了,查案子,还是靠本宗主。”话说着,她转身气呼呼的走了。 长长孙长风一头雾水,却是愣愣的看了看李秋寒,仿佛在解释,自己可是无辜的,对那姚琳琳并无什么兴趣。 李秋寒微微笑了笑,一手攥着紫铜六壬盘轻轻把玩着,说,“长孙参军,你真的被姚娘子迷住了吗?” “胡闹,本官哪里有那等心思。”长孙长风一本正经,扫了一眼李秋寒,却反而想到了什么,说,“李秋寒,今日本官发现姚琳琳倒是和你走的很近。而李宗主对此,似乎意见很大。你说,她是不是再吃你的醋呢。” “长孙参军说笑了,我李秋寒不过是小小的卜师,人人都看不上的天文郎而已。长安城里,多少高官显贵,哪一个不比我出色,人家可是高高在上的青莲宗宗主,怎么会看上我呢。” “青莲宗宗主,哼!”长孙长风轻吟了一句,那锐利的星眸之中,闪现过一道质疑的神色。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颇为疑惑的问道,“对了,你有没有觉得,李宗主刚才有些反常啊。她寻常查案子都和我们一起,怎么现在,却独自出去了,这可不符合她的性格啊。” 事实上,这一点李秋寒也早就想到了。 但,他现在却故意装糊涂,说,“哦,是吗,我没察觉到,她不是在赌气吗?” 长孙长风打了个哈哈哈,心中暗暗得意 李秋寒,我还以为你是多聪慧的人,这些你居然没看出来。 不过,他也没太声张,而是说,“李秋寒,本宗主等会要再去看勘验一下尸首。这样,你和刘平胡的关系很不错,不如你去找他,打听一下杨大郎他们兄妹五人的情况。” “是,小臣听长孙参军安排。”李秋寒拱手施礼,转身就走了。 看着他离开,长孙长风迅速就跑到了衙署后面的廨舍。 随后,他就穿换来了几个捕贼吏,阴沉着脸就做了安排,“你们现在立刻去给我盯着李暮寒,看看她等会儿要干什么去。” 一个捕贼吏有些意外,吃惊的问道,“参军,李宗主不是协助我们查案的,你怎么还查她的行踪?” “查案,我看她是借着查案,做了不少私事。”长孙长风背着手挺立着胸膛,脸上满是复杂的神色。 这是在一间封闭的包厢里,李秋寒坐在就桌边,细品着酒,目光却落在了站在面前的一人身上。 这人微微躬身,很恭敬谦卑的站在他对面。 没错,他就是石凉州。 “宗主,如你所料,李月婵从雍州总官府离开,其实是去会见了一个江湖上已经隐退的两个高手。” “是吗?”李秋寒嘴角浮起一抹柔媚的笑,“那你们是不是配合她了?” “按照宗主的吩咐,那两人本来质疑她的身份,但因为我们青莲宗全力配合,才打消了质疑。”石凉州忙说道。 “很好,李月婵会见的,是什么人?”李秋寒随口问道。 “是,是逍遥派的毛游仙和南疆苗蛊门的毒仙大娘。” “什么,这两人,不是都是虫毒高手吗?”李秋寒闻言,露出了意外的神色。 对于毛游仙和毒仙大娘,他们青莲宗也曾有过接触。 这两个人可以说,都是江湖上有名的驯化毒虫,以毒虫做攻杀武器的绝世高手。 但,他们早早就都隐退了。 可如今,却再度重出江湖。 李秋寒神色变得凝重,“这两人虽然当年和我青莲宗有些交情,可毕竟也过去了那么久。但,李月婵是如何做到让他们轻易出山的?” “宗主,他们不是李月婵请出山的,而是,而是接了青莲贴出山,进入长安。随后,被李月婵派人给找上了。”石凉州忙说道。 “又是青莲贴!”李秋寒闻言,眉头紧蹙了起来,他本来,一只手把玩着那紫铜六壬盘。 但,现在,却紧紧捏着,似乎要将紫铜六壬盘给攥碎了。 石凉州可以清楚的看到,这紫铜六壬盘里的天盘,正飞快的旋转着。 他的心中,莫名的有些担忧。 石凉州小心翼翼的上前,不安的问道。“宗主,你,你没事?” 李秋寒恍然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方才有些失态了。 他松开了手,却发现那紫铜六壬盘上,竟然被自己捏出了几道凹痕。 “凉州,你即刻回去,密切盯着李月婵。我担心,发放青莲贴的人,一定会对她动手的。你要记住,不惜一切代价,务必要保护好她。” “宗主,你放心。其实,这时候,雍州的那些细作,也在帮我们盯着呢。”石凉州说道。 李秋寒终于露出一丝浅笑,“看来,长风对李月婵是从来就没相信过。” 他一摆手,就打发走了石凉州。 快要宵禁的时候,李秋寒徐徐从开国第出来了。 他骑着马,正打算离开,却见后面忽然有人叫他。 第八十一章 宵禁后长安里那些不夜城 回头一看,却是长孙长风。 当然,他不是一个人,身边还跟着李月婵。 李秋寒倒是有些意外,这两人什么时候走到一起的。 不过,两人神色凝重,仿佛都装满了心事。 走上前,李月婵迅速催马上前,看了一眼李秋寒,却忽然神采飞扬,非常得意的说,“李秋寒,大鱼上钩了。” “大鱼?”李秋寒有些意外。 长孙长风催马上前,看了一眼他,说,“根据我的细作发现的信息,田二郎他们兄妹四人,今晚秘密约了刘平胡出来见面。” “马上要宵禁了,为什么要秘密约出来见面?”李秋寒闻言,也是非常困惑。 李月婵眉头一扬,带着几分得意说,“这还不简单,我看,他们兄妹四人肯定没安什么好心,估计要杀刘平胡灭口。” 长孙长风瞥了一眼李月婵,轻咳一声,冷声说,“李宗主,没有证据,你不能胡乱推测。” “什么胡乱推测,本宗主这是依据直觉判断。”李月婵却很不服气,看了一眼长孙长风,说,“长孙参军,这次还是我的人先发现他们有问题的。要不是我同志,你官府的人恐怕还被蒙在鼓里的。” “你,你胡说。”长孙长风一听,气的脸色铁青,“本官早就发现他们有问题了,我的人一早就盯上他们了。只不过路上耽误一些,才被你捷足先登。” 李秋寒见状,也着实是哭笑不得,这时候,他们竟然还有心思争论这些。 他叹口气,说,“长孙参军,李宗主,敢问,他们约了刘郎君在哪里见面,你们可探听清楚?” “那是当然,”李月婵抢了长孙长风的话头,忙说,“他们约在怀远坊里的一个叫潇湘馆的地方见面。” “潇湘馆?”李秋寒闻言,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有些意外的说,“这潇湘馆,莫不是个青楼?” 事实上,在大唐,以院,馆,阁命名的所谓酒楼,其实都是青楼妓院。不过,是有等级差别之分而已。 在长安城里,虽然说晚上会施行宵禁。但,其实更多针对的是,则是以城中各个坊市之间的街道为主。 而在坊内,其实很多店铺也是照常营业。 最为出名的,当属于平康坊。 只因为,平康坊里的各种青楼妓馆是出名的多。而由此,平康坊更是被称之风流薮泽。由此,这里也是各种人群,诸如官员,达官显贵,富商们云集的地方。 一到晚上,这黑漆漆的长安城大街,倒是和各个坊内灯火璀璨的景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李月婵微微点头,说,“你说的对,就是个妓院。” “奇怪,究竟什么事情,还非要在妓院里谈呢。”李秋寒也是一头雾水,极其不解。 长孙长风看了看他们,说,“好了,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过去。马上要宵禁了,这坊门要关了。” 话说着,他迅速催马而去。 李月婵瞥了一眼他的背影,微微嘟囔了一下嘴,轻声说,“哼,神气什么呢。他刚才这么说,不就是想说,真要宵禁了,咱们还要靠他,才能在长安城内畅行。” “李宗主,我们走。”李秋寒轻轻提醒了一句。 这一路,李秋寒心事重重。 他一直紧跟在李月婵的身后,看着这个看似单纯的女子,他心里却不免生出了各种疑惑。 李月婵如今以青莲宗宗主的身份,号令青莲宗的人为她做事。 而很多青莲宗的成员,竟然完全对她深信不疑,如今发现了田二郎兄妹四人单独约见刘平胡的秘密。 但,李秋寒身为青莲宗的宗主,却丝毫不知此事。 而石凉州,也一直都不知道此事。 很显然,他也一直被蒙在鼓里。 李秋寒心中琢磨,莫非,李月婵已然知道石凉州对她三心二意。 若真是如此,那这个女子的城府显然也是高神莫测。 一行人进到怀远坊的时候,刚好赶上宵禁坊门关闭。 其实,这时候夜幕已经拉了下来,整个长安城的各个街道上都是一片漆黑。 但,进入到这怀远坊的时候,却发现,仿若说是进入了另一个天下。 这里却见到处灯火通明,有不少店铺此时还已然在营业。 虽然说,怀远坊远不如平康坊繁华,不过,这里的各种酒肆青楼却也不少。 三人一路走过来,已经见识了不少。 那些浓妆艳抹,装扮的无比艳丽的娘子,此时都在各家的店铺门口,向来往的路人发出邀请。 而在有两三层楼高的青楼上面,却有诸多娘子凭栏而坐,或者抚琴而唱,或者舞动曼妙的身姿,或者手捧一卷书,轻轻的吟诵着诗句。 当然,她们这么做,无非也只有一个目的,吸引客人进去。 三人拐了一道弯,却见眼前出现一个三层楼的青楼。 这青楼飞檐走壁,灯火通明,人头攒动,异常的热闹非凡。 二楼几个娘子的抚琴声,三楼娘子的凭栏吟诗声,搭配着一楼那些揽客的娘子的娇滴滴的声音,混合成了嘈杂但却丝毫不让人生厌的妙音。 而那楼上迎风飘扬的幌子上,三个大字,更是格外引人注目——潇湘馆。 三人过来后,下马栓了,刚上前,一个身着袒领襦衫,露出一大片雪白酥胸的艳丽娘子,扭动着婀娜的身姿,徐步走了上前,一手抚着长孙长风的胸膛,娇滴滴的叫道,“郎君,今晚奴家胸口闷得慌,正想找人来帮忙安抚一下。” 长孙长风迅速后退,满脸窘迫尴尬。 他板着一张脸,一脸正色的喝道,“放肆。” “哎哟,这位郎君。瞧你长的仪表堂堂,貌若潘安,脾气这么这么臭啊。”那娘子却丝毫不在乎,又是挤出一抹艳丽的笑意,捏着粉拳就捶打在长孙长风的身上。 “大胆,本……” “哎,这位娘子,先带我们进去,有好处断然不会亏了你的。” 不等长孙长风的话说完,李秋寒忽然打断了他。 同时,给他递了个眼神,示意他不要暴露身份。 第八十二章 争执 当下,那个娘子就凑到了李秋寒身边,拉着他就朝里面而去。 长孙长风和李月婵跟在后面,看着这一幕,却是目瞪口呆、 因为,李秋寒和这娘子有说有笑,两人仿佛一见如故。 “真没看出来,这李秋寒竟然是这样的人,下流。”李月婵脸色非常难看,嘟囔着嘴抱怨了起来。 长孙长风瞥了一眼她,轻哼道,“你才知道啊,他李秋寒和这些教坊,青楼里的娘子们关系一向都非常好。” “这位郎君,敢问你们要去几楼啊,我们每一楼的特色都不同。” 几个人走到楼梯口,那娘子挽着李秋寒的胳膊,娇声问道。 李秋寒朝楼上瞥了一眼,嘴角浮起一抹柔媚的浅笑,“娘子,我且问你。可是有三男一女来你们这里投宿,他们住在哪里啊?” “哟,郎君,听你这意思,莫非是来找人的?”那娘子一脸疑惑,打量着李秋寒问道。 李秋寒也不多说什么,顺手从乾坤袋里冒出二十文钱,递给了那娘子,说,“娘子放心,我们找他们次要的,找你才是主要的。” “哎哟,郎君真会说话啊。”这娘子拿着钱,眼眸里闪烁着光芒。 她迅速缩回手,忙在前面引路,“郎君,且跟奴家来。”话说着,扭动着曼妙婀娜的身姿,就徐步上楼了。 李月婵盯着她的背影,脸色铁青,气呼呼的叫道,“臭不要脸。” 三楼,一个挂着云水阁的包间门口。 那位娘子轻轻推开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柔声说,“郎君,请。” 李秋寒并没有着急进去,而是环顾四周,忙问道,“娘子,你可还没告诉我们想要的答案呢?” “郎君,答案不就在你们隔壁吗?”那娘子说着话,用眼睛扫了一眼隔壁的一个叫寒江雪的包间。 “你是说,他们四个人,都在这里吗?”长孙长风看着隔壁那包间的房门,顿时无法平静了。 下意识的,他的手摸向了腰间的佩刀。 李秋寒见状,轻咳了一声,给他递了个眼神,示意他要冷静。 转而,他又从腰间的乾坤袋里摸出十文钱递给了这位娘子,柔媚一笑说,“有劳娘子了。” “郎君,你如此阔绰,奴家今晚当要好生伺候你,定要你满意。” 那娘子眼睛里闪动着光芒,迅速收了钱。 随即,就靠近了身子,顺势挽着李秋寒胳膊,更是赤裸裸的将那雪白的酥胸都贴上来。 李秋寒轻摇着头,却撇开了她,说,“娘子,你先出去。若有事,我等会再传你。” 那娘子有些意外,愣神的看了看李秋寒。 李秋寒也不多说什么,又摸出十文钱给了她,她才欢天喜地的离开了。 李月婵一脸不悦,冷哼一声,说,“真是见钱眼开的人。” 李秋寒只是轻笑一声,李月婵这种从小锦衣玉食的人,自然无法理解寻常人家的苦难。 “你们快看,那不是刘平胡吗,他和姚娘子一起来了。” 忽然,长孙长风指着不远处的廊道,失声叫道。 两人迅速朝门口外望去,赫然,就见那悬挂着两列红艳艳的灯笼的廊道里,两个人正朝这里走来。 刘平胡头戴幞头,身着一袭锦缎翻领窄袖袍服,腰间的蹀躞带上,则挂着精美的蹀躞七事。一双翘脚乌皮靴,绣着精美的云纹,更缀满了各种珠玉。 整个人,都流露着一种富丽的珠光贵气。 姚琳琳则还是白天所见的一身男子胡装打扮,不过,她本人却仿佛多了几分飒爽。 两人行色匆匆,说话的时候,一直都凑到很近。 仿佛,很担心别人听到这些话。 眼见,他们要走到这里来了,三人迅速退到了房间里,只将门打开了一点缝隙,从这里窥视外面。 等到两人进到隔壁的包间里后,他们三人迅速关上门,然后凑到了墙壁上。 这两个包间之间,都是用木质墙板来进行隔断的。 不过,在这种地方,其实可想而知,那隔断的隔音效果自然不会多好。 别说说话了,哪怕隔壁放个闷屁,这里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冒着犯禁的危险,你们约我来这里,到底所为何事啊?” 听声音,就知道这是刘平胡,语气里充满了诸多的不满。 随后,就是田二郎的声音,“兄长,我们宅子里人多眼杂,还是这里谈事比较好。” “哼,我就知道,是不是皇后又派鱼溟水找你们了。我告诉你们,想要升官发财,那是你们的事情,但我阿爷断然不会做此等背主求荣的事情,你们省省。” “兄长,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你认为我们是卖主求荣吗?” 这个声音,是孙正飞的,他显然有些生气。 “难道不是吗,事情已经很明显了。”刘平胡的语气已然带着讽刺。 “刘平胡,你不要欺人太甚。”忽然,隔壁传来一声清脆的拍桌子声音,接着是马平和的叱喝。 而刘平胡却仿佛一点不惧,大声叫嚣道,“马四郎,你想要干什么,怎么,我不答应,你还能想杀我吗?哼,我看祖母说不定就是杨大郎给杀的。” “兄长,你怎可如此的说,大哥他不是这种人。”姚琳琳近乎带着哭腔,去劝阻刘平胡。 “少给我来这一套,我看事情已经再明显不过了。分明是你们想要劝说祖母,但祖母你不答应,杨大郎就招了那罗刹鬼来杀了祖母。现在,你们又打算招那罗刹鬼来杀我,对不对?” 李月婵一脸得意,看了看他们两人,小声说,“怎么样,我之前的猜测都没错。” 两人都只是看了一眼她,却都没去理会她。 李月婵正是不满,刚要说什么,忽然,对面的声音却打断了她。 “啊,你们快看,罗刹鬼。” “罗刹鬼又来了,果然被我说中了,你们这群凶狠的歹人。” 刘平胡惊声叫道,接着隔壁又是咣当的桌椅摔倒的声音,接着,是刘平胡惊恐的呼叫声,“救命啊,来人救救我,罗刹鬼来杀人了。” 此时,三人对视了一眼,长孙长风立刻冲了出去。 李秋寒也没有任何懈怠,立刻也跟着一起冲了出去。 第八十三章 罗刹鬼会鬼附身 但见这房间里窗户大开,不断阵阵的冷风吹入。 昏黄的房间里,一个青面獠牙,头生两角,犹如一个幽灵一般的鬼魅,匍匐在房顶的角落里。 他睁着一双清冷的幽蓝色眼眸,环视着众人,一张血盆大口翕张着,发出含混不清的咕噜声。 进到这房间里,三人就感觉到一股彻骨的幽森恐怖之感。 而那鬼魅,却仿佛让这房间里的气氛都冻结了。 大家的心跳声,似乎都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纵然说,长孙长风是不信鬼神的,可是,在看到这个恶鬼后,脊背上,也瞬间冒出了阵阵的冷汗来。 他攥着佩刀的手心,也变得湿润起来。 本来,在闯入进来的时候,长孙长风是打算立刻冲杀上去的。 可是,这时候也变得犹豫起来。 “哇,这就是罗刹鬼啊,长的好凶啊。”李月婵探身过来,满脸好奇的盯着那鬼魅,扑闪着一双眼睛叫道。 她似乎没有一点害怕,而表情中,则更多充满了兴趣。 李秋寒神色凝重,仔细盯着那鬼魅,小声对长孙长风叫道,“长孙将军,你要注意,这个东西,我感觉他非常敏捷。” “我知道,但再敏捷,也敏捷不过我手中的刀。” 长孙长风头也不回,脸上依然是一种自负。 他方才的犹豫,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长孙长风眼眸一变,眼神之间,迸发出一股灼热的光芒,仿佛暗夜里的灯火,要将这房间给照亮。 虽然这屋子里光线昏暗,可众人,却依然可以清晰的看到他那英朗的面孔,逼人的英勇气概。 长孙长风也是在此时,挥刀飞身而起,立刻就朝罗刹鬼劈砍而去。 田二郎他们四人和刘平胡无五人,此时看到这情景,也是吓得抱头躲避。 尤其刘平胡,更是瞅着机会,就向门口而来。 罗刹鬼似乎早就看准了长孙长风的攻击势头,他只是纵身一跃,一个翻身就轻易躲开了。 而后,他竟然直接扑杀向刘平胡。 李秋寒迅速从腰间扯下紫铜六壬盘,猛然朝罗刹鬼甩了过去。 不曾想,这紫铜六壬盘竟然直接穿过了罗刹鬼的身体,撞击在了对面的墙壁上,反弹回来,被李秋寒稳稳接在了手中。 李月婵迅速凑到了李秋寒身边,抓着他的胳膊,睁大了眼睛,紧盯着紫铜六壬盘,失声叫道,“哇,这罗刹鬼好厉害,竟然都没有身体。” 李秋寒没有理会她,攥着紫铜六壬盘,另一手迅速摸出几张符纸,猛然一甩,直接点燃,接着以极快的速度拍打在了紫铜六壬盘的周边。 随后,他再次将紫铜六壬盘甩出。 瞬间,这紫铜六壬盘飞快在空中旋转着,以极快的速度向罗刹鬼冲击而来。 符纸燃烧出的火光,将这昏黄的房间瞬间曾亮了几分。 却,更是将每人脸上的惊恐表情都显露无疑。 而此时,罗刹鬼已然冲击到了刘平胡的身边。 一瞬之间,他那张大嘴以非常夸张的形态,变得出奇的大。 而两个手也伸出了非常尖锐的指甲,他紧紧抓向刘平胡的脖子,接着就将头探过来,以那张硕大的口,迅速将刘平胡的头给吞噬了进去。 而刘平胡的四肢,却还在拼命的挣扎着。 众人看的触目惊心,一个个都只觉得后背发凉。 也就在这一刹那,紫铜六壬盘已经冲击到了罗刹鬼的身上。 虽然,这一次紫铜六壬盘已然再次撞击到了一片虚无,直接从罗刹鬼的身上穿了过去。 但,那周围燃烧的符纸火焰,却仿佛有了效果。 罗刹鬼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一瞬间,竟然丢开了刘平胡,化成了一团黑色的烟雾,缭绕笼罩在房顶上空。 等到李秋寒再次接到反弹而来的紫铜六壬盘,刘平胡挣扎着,踉跄着四处逃窜。 他像是疯了一般,嘴里大呼小叫着,双手拼命的挥洒着。 李秋寒看着他,不安的叫道,“刘郎君,不可乱动。” 当然,刘平胡自然不会停他的。 在他冲到窗口边的时候,却见那罗刹鬼再次发动了攻击。 他冲向刘平胡,同时幻化成了罗刹鬼的恐怖样子。 长孙长风已然再次冲杀过去,他试图阻止罗刹鬼。 可是,他整个人却直接从罗刹鬼的身体上穿行而过。 等他再反应过来的时候,这罗刹鬼竟然像是一件斗篷一样,紧紧附着在了刘平胡的身上。 一瞬间,好像忽然没入了他的身体里。 而就在这时,却见刘平胡目光阴冷的看着众人,嘴里发出无比瘆人的狞笑。 他双手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着,身体却更如同虫子一般蠕动。 几个人看到这情景,纷纷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兄长,兄长被这罗刹鬼附身了。”田二郎趴在桌子底下,此时抬头看着刘平胡,支吾着叫道。 “兄长,你不要被这罗刹鬼控制。”姚琳琳看到这情景,慌乱的从角落里出来,担忧的看着刘平胡。 但,刘平胡当然也不会听从她的,他冲众人发出了狞笑之后,竟然歪歪斜斜的转过身来,推开了窗户,就要翻身跳出去。 李秋寒看到这情景,忽然反应过来,大声叫道,“不好,这罗刹鬼要操纵刘郎君跳楼自杀。” 被大家这么已提醒,众人也幡然醒悟。 长孙长风一步上前,抓着刘平胡,试图去阻止他。 但,刘平胡猛然甩了一下手,长孙长风猝不及防,后退了好几步。 他简直不敢相信,这刘平胡的力道怎么会突然变得如此之大。 长孙长风剑眉紧锁,他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再冲过去。 但,李秋寒这时却叫住了他。“长孙参军,不要过去。” 话说着,他再次抛出了紫铜六壬盘,冲击向刘平胡。 这一次,紫铜六壬盘上,贴了更多燃烧的符纸。 紫铜六壬盘在碰撞倒刘平胡的身上时候,那盘中央更直接爆发出了一片耀眼的光芒。 也就在这时,刘平胡本来要翻窗跳楼,忽然他的身体抽搐了一下,直接从窗上滚落了下来,躺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而同时,就见那罗刹鬼竟然从窗口飘然飞了出去。 第八十四章 和鱼溟水的对峙 李秋寒迅速跑到窗口边,盯着那罗刹鬼扫了一眼,他二话不说,纵身一跃,就跳了出去,金穗而去。 长孙长风看到这情景,自然也不敢懈怠,迅速也跳窗追了出去。 月亮已经出来了,皎洁的月光,倾洒在起起伏伏的房檐上面。 此时,两个人影,一跳一跃,快速在房顶上面奔跑着。 而前面,则是罗刹鬼的身影。 在这暗夜的长安城里,倒是构成了一副极其诡异,又充满一股别样情调的画面。 两人却并未追逐有多远,忽然这罗刹鬼急转直下,迅速钻入了一个巷子里。 长孙长风和李秋寒迅速翻身跳下楼来,径直朝巷子里冲了过去。 这巷子又窄又长,黑漆漆一片。 刘秋寒打了一个相知,那左手食指上立刻燃烧起一个豆大的后火焰,迅速将周围照亮了。 而凭借这一抹光亮,他们依稀可见,远处一道身影迅速逃匿而去。 长孙长风见状,眉头紧锁,大声断喝道,“贼人休走。”说话之间,他骤然举着刀就冲杀了上去。 李秋寒也不敢有丝毫懈怠,也一起追了上去。 不过,那黑影跑的特别快,两人尽管一直紧紧相随,却始终和对方保持一段距离。 不知多久后,他们从巷子里追了出来,却见那黑影纵身一跃,跳进了一个宅子里。 那宅子典型的高墙大院,门口还有两个护卫。 他们两人追上来,却被门口这两个护卫给拦住了去路。 长孙长风没工夫和他们啰嗦,掏出腰牌,晃了晃说,“雍州总官府查案,立刻给我闪开。” “什么雍州平州的,我家主人交代了,不准任何人打扰。” 一个护卫正眼都没看长孙长风的腰牌,冷冰冰的叫道。 “放肆。”长孙长风怒不可遏,在长安城的地界上查案,他可是从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哪怕是当朝宰相的家,只要他认定有贼人进入,他也是毫不客气的直接闯入。 就算随后被长史责问,被皇上责罚,他也毫不在乎。 长孙长风正打算要闯入,这时,那大门却晃悠悠的打开了。 而里面,就见鱼溟水带着两个小黄门从里面走出来了。 看到两人,他故作吃惊,“这不是长孙参军和李卜师吗,你们怎么来这里了?” 长孙长风阴沉着脸,打量着鱼溟水,缓缓说,“鱼内侍,这句话,本官应该问你?” 鱼溟水闻言,却是爽朗一笑,一甩手中的浮尘,说,“我遵奉皇后之命,特别出来办理一些事情。” “这都宵禁了,宫门都关了。有什么事情,非要这时候办?”长孙长风说着话,一脸狐疑的看着他。 同时,徐徐向他走了过去。 事实上,长孙长风从他刚才出来的那一刹那,就已经怀疑上他了。 毕竟,今日田二郎兄妹四人约刘平胡见面,也是受了他的之时。 而偏偏,又发生了罗刹鬼袭击人的事件,而且都是冲着刘平胡去的。 这就算三岁小孩,也能看的一目了然。 “长孙参军,抱歉了,这有些事情,你还是不便知道。”鱼溟水微微抬眼扫了一眼长孙长风,嘴角浮起一抹幽幽的笑意。 “鱼内侍,我还真不稀罕知道你的那些事情。不过,我们刚才追逐一个贼人,却偏偏在这里遇上你,恐怕太巧合了。”长孙长风冷声说道。 那双目光,死死的盯着他,仿佛要将他给看穿了。 “怎么,你敢怀疑我。”鱼溟水一听,不由的轻哼了一声,趁机拱手向上,说,“我遵奉皇后之命出宫办事,现在皇后还等着我回去复命。长孙参军,我看你也不会拦着我。” 话说着,他一拂袖子额,带着那两个小黄门大摇大摆的就走。 不过,刚走两步,长孙长风忽然举刀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站住,本官怀疑你和我们目前所调查的案子有关,恐怕你今天回不了宫了。” “是吗?”鱼溟水头也不回,嘴角却浮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也就是在下一刻,却见那大门里忽然呼呼啦啦冲出来一群千牛卫。 瞬间,就将长孙长风和李秋寒给包围住了。 “鱼内侍,这是要做什么?” 李秋寒环顾四周,不慌不忙,看向鱼溟水,语气温柔的说道。 鱼溟水徐步走上前,也盯着李秋寒,看了几眼,说,“李卜师,我也是不得已。皇后可还在宫中等着呢。耽误了,我可承担不起。” “那是自然,皇后娘娘的事情最为重要。” 李秋寒话说着,拉了一下长孙长风,微微摇了摇头。 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不过了。 长孙长风尽管心中非常恼怒,并不打算就此放过鱼溟水。 但,现在如果强行挽留,他也未必能挽留的住。 他收回了手中的佩刀,凝视着鱼溟水,说,“鱼内侍,下一次,你不会再有这种好运气了。” 鱼溟水目光变得阴鸷,看了一眼长孙长风,眉宇之间却浮现了一丝冷意。 不过,他嘴角却挤出一抹浅笑,微微攥着指节,说,“好。” 随后,就戴着千牛卫们呼呼啦啦的走了。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长孙茶风意犹未尽,紧紧掐着手指指肚,恨恨的说,“就这么放走了他,本官着实不甘心。” 李秋寒轻笑着,宽慰了他一句。 随即,他望着门口的地面,似乎发现了什么,几步上前,躬下身子,在地上捡起了什么。 借着那门口灯笼的光芒,这才发现,竟然是一片虫子的翅膀。 奇怪,为什么这里也有类似在刘老太君案发现场一样的虫子翅膀。 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千丝万缕的关联? 长孙长风几步走了过来,瞥了一眼李秋寒手中那虫子翅膀,却并未在意。 他注视着大门口,冷声说,“看起来,是有必要,调查一下这宅子的主人是谁了?” “你们原来在这里啊,真是让我好找。”此时,却见李月婵跑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他们几个人呢?”长孙长风看了一眼她,淡淡的问道。 “长安县的县尉带着差役过来了,我就来了。”李月婵看了一眼他,说,“我刚才也看到那黑影了,他看起来好眼熟。” 第八十五章 他们有事瞒着 长孙长风闻言,眼神里闪动着兴奋一般的光亮。 他迅速上前,有些激动的抓着李月婵的手,忙问道,“李宗主,你看到他像谁?” “这个,我也不太好说,当时太暗了,就看了那一眼。”李月婵微微皱着眉头,迟疑道,“我觉得,有些像是鱼内侍。不过,具体我也不敢确认。如果能让我再多看他几眼,我一定可以确认。” 李秋寒摇摇头,轻声笑道,“李宗主,哪里还有这个机会,那个黑影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是不是躲到这里来了,咱们快进去搜查。”李月婵看向了那宅子,指着叫道。 “搜查,自然是要搜查的。”长孙长风缓缓注视着宅子正门,那脸色逐渐变得冷峻。 半个时辰之后,一群雍州总官府的捕贼吏已经闯入了宅子里。 里面所有服侍的婢女,仆人,以及护院等人员,相继都被羁押了。 长孙长风就坐在正厅,然后,就着人一一来回话。 期初,问这些人,这宅子的主人究竟何许人也,却还无人肯回答。 但,在一番威逼利诱后,这些人终于松口,纷纷承认,这宅子的主人是杨越天。 听到这里,长孙长风可谓是无比的兴奋,他忽然发现,所有的一切都闭环了。 一定是杨越天自从杀了刘老太君后,就暗中躲避在这里。 而后,随着鱼溟水来这里传达新的指令,对刘平胡动手。 于是,田晓峰兄妹四人就开始引诱刘平胡,打算在那个青楼里动手。 而从这些婢女,仆人的口中,他们也得知,自从鱼溟水出外和他们交涉后,杨越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好啊,现在一切都水落石出了,这凶犯确定是鱼溟水和他们兄妹五人了。” 长孙长风一脸欣喜,下意识的看向了李秋寒和李月婵。 “长孙参军,我觉得咱们是不是应该从长计议。” 李秋寒看了看他,忙说道。 他总觉得,这一切似乎都太简单,太顺利了。 但,长孙长风却并不以为然,摆摆手说,“李秋寒,本官看你就是有些谨慎过度了。而今,这案子已经是再明显不过了。等到天亮了,我就进宫面圣,我要当着皇上和皇后的面,抓了鱼溟水。” “这……”李秋寒这才注意到,长孙长风神色坚定,很显然是早就下定了决心。 他现在阻拦,肯定是来不及了。 想了一下,说,“这样,我和你一起进宫。” 长孙长风没有说话,而是起身走到了外面。 他环顾着外面几个捕贼吏,转动着手腕,缓缓说,“你们几个听着,立刻将田二郎兄妹四人收押,稍后,本官要去问话。” 那几个捕贼吏应了一声,当下就出去了。 “说说,你们几个,今天这事情究竟怎么回事?” 雍州总官府的司法大堂上,长孙长风正襟危坐在案台后面,一脸严肃的盯着下面。 而下面,则是田二郎他们兄妹四人。 当然,除了他们,在一旁,刘平胡也赫然在列。 李秋寒和李月婵站在大堂的角落里,远远的看着堂上的一切。 李月婵紧靠着李秋寒身旁,扑闪着一双好奇的眼眸,扫视着堂上的一切。 似乎,这一切都非常令她好奇。 “李秋寒,这就是审案子啊?” 李秋寒回头看了看她,却才注意到,李月婵紧紧依偎着他,两手不知何时,已经紧抓着他的胳膊。 估计,连她自己都没认识到,会如此的亲近李秋寒。 李秋寒不动声色,只是柔柔一笑,说,“李宗主见多识广,莫不是没见过这等场面?” “谁,谁说的。”李月婵仿佛意识到了失态,强装镇定,不自然的说,“本宗主什么场面没见过,不过是怕你没见过。” 李秋寒淡淡一笑,并未去反驳她。 刘平胡不等长孙长风话音落下,连忙叫道,“长孙参军,求你替我做主。他们兄妹四人居心不良,那罗刹鬼肯定和他们有关系。他们要害我性命,谋夺我刘家家产,要挟阿爷。” “不是的,兄长,你知道,我们从来没有要加害你的。”姚琳琳眼含泪水,一脸无辜的看着刘平胡,拼命的摇着头。 “琳琳,别给他解释了,反正刘平胡从未将我们当做自家人,一直认定我们是外人。”马四郎迅速将姚琳琳给拉了过来,不满的叫道。 “肃静,这是公堂,不是你们刘家,本官没兴趣听你们争吵。”长孙长风段喝了一声,凝视着他们喝道,“本官刚才的问题,你们四个人如何解释?” “长孙参军,我们……”李月婵有些慌神的看了看长孙长风,慌忙解释。 “哎,琳琳。”田二郎忽然拉住了她,微微摇摇头,示意她什么都别说。 随即,他看向长孙长风,施礼后说,“回禀长孙参军,我们几个人今日约兄长见面,的确有事情要谈,但这事情却和今日案子无关。那罗刹鬼,根本不受我们指使,今日他忽然出现,我们也深感意外。” “是吗,田二郎,那你倒是解释一下,为何那罗刹鬼却不攻击你们四人,只针对刘平胡。”长孙长风冷冷的说道。 “这,这,兴许兄长做了什么亏心事,和那罗刹鬼有仇。”孙三郎看了一眼刘平胡,酸溜溜的讽刺道,“正所谓吗,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孙正飞,你说什么,我做什么亏心事了。”刘平胡听到这里,就怒不可遏。 若不是及时被几个差役阻拦,恐怕他要上去和孙正飞拼命了。 长孙长风还要继续再问,此时,一个差役却闯了进来。 跪下参拜后,忙说,“参军,宵禁已经结束。” “知道了。”长孙长风阴沉着脸,看了看他们几人,冷声说,“来人,暂时将他们四人收押。至于刘平胡,这几日你别离开长安,本官要随时传话。” 说着就下去了。 下了堂后,长孙长风丝毫不敢有任何耽误,随后,就和李秋寒一起进宫面圣了。 本来,长孙长风打算带着李月婵一起去,但她一口回绝。 而这,同时引起了他们两人的疑惑。 因为,这太不符合李月婵的秉性了。 第八十六章 千钧一发的搭救 “李秋寒,你有没有发现,李宗主今日太过反常了。” 路上,长孙长风看了一眼李秋寒,不免疑惑的问道。 “的确如此,李宗主如此喜欢凑热闹,对一切都充满好奇,竟然对进宫面圣如此抗拒,这就很说明问题。”李秋寒柔柔一笑,说道。 “咱们想到一块儿去了。”长孙长风难得脸上露出一抹笑意,但却意味深长。他说,“这事情我看不简单,她这个宗主身份,我总觉得有问题,而且……” “而且什么?”李秋寒疑惑的看了一眼他,问道。 “没什么。”长孙长风本来想告诉他,最近调查到李月婵秘密接触了一些江湖上的隐退的人物。 但,这么重要的秘密,他觉得也不能轻易透露给他。 西内苑,是长安城内的三大禁苑之一。 长安城的三大禁苑,分别是内苑,西内苑,东内苑。 西内苑作为唯一一个衔接了太极宫和大明宫的内苑,其地理位置非常高,俯瞰长安,可以说是居高临下。 所以,这个地方的军事战略地位,也是非常重要的。 此地依托龙首原高原而建,南高北低。在这里,驻扎着神策军,龙武军等军队。 而太极宫的北门因为毗邻西内苑,其军事和战略位置也变得极其重要。 要知道,多年以前,就是在太极宫北门的玄武门位置,发生了玄武门兵变。 太宗皇帝斩杀了先太子李建成和齐王李元吉,由此登基称帝,而大唐的历史也从此发生了改变。 不过,西内苑虽然军事战略地位非常重要,但这里却也是皇家苑囿。 这里营建了观德殿和永安殿两个重要的宫殿群,观德殿是皇家进行举办射礼的地方。 而永安殿,则是举办宫廷宴会的地方。 除此之外,这里还有一个非常大的马球场。 据说,当朝皇帝高宗本身并不喜欢打马球,但奈何当朝皇后武后非常喜欢。 于是,高宗就经常在这里举办马球比赛。 诸如今日,正进行着一场热闹非凡的马球比赛。 长孙长风和李秋寒过来的时候,就见这马球场上热闹非凡。 那些身着鲜艳的王公贵戚,男男女女,正在马球场上驰骋,挥打着马球杆。 而在这人群之间,就见高宗头戴黑色纱罗软脚幞头,身着一袭胸口绣着团龙图案的明黄色圆领窄袖袍服,腰间系着一根镶玉革带,脚踩翘脚鹿皮靴, 而武后,同样也是头戴黑色罗纱软脚幞头,身着一袭绛色锦缎翻领窄袖胡服,腰间革带上纹绣的凤凰图案,格外引人注目。 两人各自骑着一匹枣红色的汗血宝马,鎏金的铜马鞍,和金丝缠绕的缰绳,使得他们在人群里格外引人注目。 武后骑在马上,挥洒球杖,动作潇洒自如,干净利落。 可以说,武后打马球的技术,不仅不输给那些男子,甚至还要比他们出色。 俨然间,却有不让须眉的巾帼之风。 倒是高宗,动作却明显要迟缓不少。 其实,两人早就听闻了,皇上这几年身体一直不太好,由此才让皇后帮着处理朝政。 两人在旁边看了有大约一刻钟,却见其中一个人挥打着马球而来,武后驱马而上,挥打着球杖企图接住那马球。 但,马球却从球杖边擦过,直接撞击到了马头上。 那匹马直接受惊,发出一声嘶鸣,掉头就跑,迎面撞到来了高宗的马匹上。 一声声痛苦的嘶鸣声,却见撞倒一起的两匹马骤然向后翻滚而去。 连带着,骑在两匹马上的高宗和武后,也跟着向后翻滚而去。 这一幕,着实让在场的人都看的傻眼了。 所有人都清楚,一旦摔倒地上,他们两人非死即伤。 而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刻,却见两个身影飞身向他们两人冲了过来。 两人以极快的速度冲到了两匹要摔倒的马匹身边,各自抓住了缰绳,用力一拽,那马的身姿立刻就稳住,随即安稳的落在了地上。 这一幕,也让在场的人都看的目瞪口呆。 能在这种危急的关头,冲上来搭救的人,真可谓是勇气可嘉、 而更让人震惊的,则是这两人力道如此之大,竟然可以徒手控制住两匹受惊的马匹。 不过,长孙长风和李秋寒却并未在意这些。 刚才,也就是那一瞬间,两人对视了一眼,很快就有了默契,迅速冲击。 李秋寒搭救的是武后,长孙长风搭救的是高宗。 “皇后,你没事?”李秋寒此时走到武后身边,抬眼看了看一脸苍白,满脸惊慌的武后,轻轻问道。 武后恍然回过神,微微点了点头,神色之间,又有了几分镇定。“没事。” 说时间,她扶着李秋寒递过来的手,从马上下来了。 而此时,高宗也被长孙长风从马上搀扶下来。 武后下马后,迅速跑到高宗身边跪下,“皇上,都是臣妾的错,让你受惊了。” “朕没事,皇后,你受惊了。”高宗的脸色还是很苍白,不过他却赶紧搀扶起武后,满脸担忧的看着她,目光之中,满是心疼和关切。 武后起身,眼眸之间,噙满了泪花,满是一种楚楚可怜和较弱的惹人怜爱姿态。 长孙长风在一边,冷眼旁观。 这武后真是心机太深了,明明是个心如男子一般刚硬的人,却故意做出这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估计也只能骗骗皇上了。 此时,王伏胜和鱼溟水惊慌失措的跑来,不停的磕头,说是他们没照顾好,让两位圣人受惊了。 高宗打发了他们,却饶有兴趣的看着长孙长风和李秋寒,“长风,李秋寒,今日多亏了你们,朕要好好的奖赏你们!” “皇上如果真的要奖赏,臣什么都不要,只恳请皇上准许我带走一个人,以便于查案。” 长孙长风迅速施礼叩拜,忙请示道。 高宗也是一头雾水,有些错愕,“你要带走谁啊?” 长孙长风缓缓抬头,迅速将目光定格在了鱼溟水的身上。“皇后的贴身内侍,鱼溟水。” 第八十七章 对决 众人闻之骇然,一个个都露出了瞠目咋舌的表情来。 敢动皇后的人,这人是不是想找死呢。 而此时,武后本来脸上还带着几分愉悦,但瞬间就阴沉下来。 她的眼神变得无比的深邃,更有一种难以探究的叵测。 “长孙参军,不知我的人所犯何罪。你若有证据,我绝不偏私,一定秉公处理。” 武后终于放话了,她的脸上除了决绝,再无其他。 鱼溟水看到这景象,吓得面如土色,迅速跪在了地上。 他拼命磕着头,哭丧着脸叫道,“小人冤枉啊,小人从未有过任何的僭越,更不敢触犯律法。” 对于武后这个主子,鱼溟水可是比任何人都清楚,她要是无情起来,那是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的。 别看自己现在多受恩宠,但只要危及到武后的利益,或者安危,她可以毫不犹豫的和他做切割 必要的时候,甚至会亲自动手,了结他。 高宗的脸色也迅速变得非常难看,他沉着脸,看向长孙长风问道,“怎么回事?” 当下,长孙长风就将昨晚发生事情,迅速讲了一遍。 说完后,长孙长风凝视着鱼溟水,口气生冷的说“皇上,虽然还不能太肯定,但臣觉得,那所谓的罗刹鬼,定然和鱼内侍有脱不开的关系。” 鱼溟水一听,吓得用力的磕着头,“冤枉,小人冤枉啊。” “冤枉,冤枉什么。”高宗顿时气恼不已,上前狠狠踹了他一脚,骂道,“你个狗奴才,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刘将军镇守百济泗水城,你却给我搞这种事情,说,是谁指使你的。” 鱼溟水不是傻子,自然清楚,高宗暗示他什么。 但他可不敢胡乱攀咬,否则那后果更严重 不等鱼溟水开口,但见武后主动上前,直接跪在了高宗面前,说,“皇上,你不如说,这都是臣妾指使他干的。” “皇后,李义府的事情,朕已经警告你了。看样子,你是根本没听进去,是不是想彻底扰乱我大唐的朝堂?” 高宗一脸冷漠,之前的温柔已经荡然无存。 其实,大家都知道,之前的宰相李义府就是武后的人。 而因为武后的纵容,李义府的胡作非为,搞得朝堂乌烟瘴气,最终被高宗罢黜流放。 如今,若是鱼溟水的罪名一旦确认,那武后的位置恐怕也是岌岌可危。 毕竟,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武后倒下,那牵连的人,必将会难以想象。 “臣妾冤枉,求皇上明查。”武后连忙磕头,一脸委屈,泪流满面的辩解道,“皇上,臣妾虽然和刘仁愿将军多有不合。但,如今刘将军远在前线,整个人关系我大唐的安危,臣妾就算再不自知,也断然不会做出这种自毁长城,自坏社稷安危的蠢事。臣妾派鱼溟水夜会刘平胡,目的只是想和他们刘家缓和关系。臣妾这个皇后,有很多朝堂上的大臣都反对,所以臣妾一直想争取刘将军的支持。” “皇上,只要将鱼溟水交给臣,臣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长孙长风一脸冷漠,他对武后表现出来的无辜和无助,根本无感。 武后转眼瞥了一眼他,眼睛瞬间变得通红,可以看出来那是怒气。 但,武后最终也并未多说什么。 “这……”不过,高宗此时却露出了迟疑。 他这人还是有些心软,尤其看着武后向自己求情,刚才还坚定的心,却已经动摇了。 “皇上,小臣也觉得皇后未必会与此事有关。”忽然,李秋寒说话了。 武后和鱼溟水纷纷抬眼,颇为感激的看了看他。 长孙长风大为意外,瞪了一眼李秋寒。 李秋寒只是回了一眼他,却没理会。 高宗眼神里闪动着光芒,连忙搀扶起李秋寒,忙问道,“李秋寒,倒是说说看。” 李秋寒一拂袖子,看了看武后和鱼溟水,说,“诚如刚才皇后所说,她和刘将军有矛盾,这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但正因如此,她才不会轻易对他去做什么,否则会容易落人口实。而小臣担忧的是,这恐怕会成为某些别有居心的人利用皇后,掩饰自己的真实目的。” “对对,”武后一听,满脸欣喜,眼神里都透着激动。 她感激的看了看李秋寒,赶紧望着高宗,忙解释,“皇上,这正是臣妾想要说的。” “李秋寒,你所言极是,朕也是这么想的。” 高宗脸上露出了满意的表情,他随即走过去,将武后给搀扶起来。 “皇后,朕刚才险些错怪你了。只是,你以后一定要管教好自己的奴才。” 鱼溟水一听,脊背上就冒出了冷汗,他很清楚,皇上这是准备让他背锅的。 果然,武后回头就投给他一个狠厉的目光。 当下,高宗就走到长孙长风跟前,将他搀扶起来,随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柔声说,“长风,这案子,朕觉得,你恐怕是冤枉皇后了。方才的解释,你也听到了。” “皇上,可是……”长孙长风一脸不甘心,眼巴巴的看着高宗。 “好了,长风,此事就此作罢。”高宗不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说,“案子呢,你就尽管放手去查。朕可以向你保证,只要你证据确凿,朕不会包庇任何人,准许你随便抓捕。” 话说着,他又瞥了一眼武后,那意思,分明就是敲打她,让她老实一点。 长孙长风意犹未尽,还想说什么,却被李秋寒打断。 他迅速走过来,拉了一下他,忙躬身施礼,“谢皇上,我们回去一定好好查案。” …… 从西内苑里出来后,长孙长风就铁青着脸,独自骑着马走着,李秋寒尽管追上来,和他说话,也不搭理。 一直到快要出皇城的时候,长孙长风终于憋不住,气冲冲的质问道,“李秋寒,你什么意思?” 李秋寒催马上前,看了一眼他,解释说,“长孙参军,昨晚之事,有太过明显的栽赃嫌疑。而且,今日皇后的解释,也的确说的过去。我也觉得,她就算真的对刘将军不满,也不会在此刻对他家人动手。” “别说了。”长孙长风一挥马鞭,怒气冲冲的就走。 第八十八章 到底是谁 “长孙参军,你等一下。”李秋寒见状,赶紧追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迅速从含光门穿行而出。 两人出来,还没走多远,冷不丁,一侧忽然催马而来一个人,挡住了两人。 长孙长风勒住缰绳,定睛一看,却见是李月婵。 李月婵头戴黑色软裹幞头,身着一袭圆领宽袖的白色袍服,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提着一把长剑。 身上,却多少流露出一股飘逸的江湖侠士的气息。 “李宗主,你来这里做什么?”长孙长风脸色凛然,扫了一眼她,带着几分怒气喝道。 “长孙长风,你脸色干嘛那么难看。本宗主好心好意在这里等你们,不能给我的笑脸。” 李月婵瞥了一眼他,微微噘着嘴,脸上多少有些委屈。 “李宗主,你别介意,长孙参军不是冲你来的。” 李秋寒连忙催马上前来,温柔的看了看李月婵,轻轻宽慰她道。 不知为何,他看着李月婵委屈的样子,心中莫名的会心疼。 李月婵轻哼了一声,白了一眼长孙长风,说,“本来呢,我还想告诉你们一个重要的事情,说不定对查案有帮助。现在,本宗主不想说了。” “可笑,你能提供什么有用的线索。”长孙长风却并不以为然,略带着不屑说道。 “真的吗,难道,关于鱼内侍的线索,你也不想知道吗?”李月婵看了一眼他,不冷不热的说道。 “什么,鱼内侍?”长孙长风一听到这里,顿时眼冒光芒,他满脸都是无尽的兴趣。 当下,就驱马来到李月婵跟前,连忙问道,“李宗主,你详细说说,你提供他什么线索。” 长孙长风正犯愁,如何要找到证据,通过给鱼溟水定罪,进而来牵连到武后。 这不,机会就来了。 “哼,本宗主现在不想说。”李月婵昂着脸,那张略施粉黛的脸颊,虽然透着几分傲娇,却更显得妩媚动人。 即使李秋寒,看到这情景,心中也有了几分恍惚。 长孙长风一脸尴尬,那英朗的面容,此时却显得非常窘迫。 他轻咳了一声,极不情愿的挤出一抹笑意,说,“李宗主,方才,都是我态度不好,我给你道歉,行吗?” 李月婵略一沉思,眼睛反转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俏皮的笑意,“长孙参军,你答应等会儿请我们吃饭,我就告诉你。” “好,这不是问题。”长孙长风松了一口气,花钱是他最不在意的事情。 而面子,才是他最在意的。 李月婵这才心满意足,带着几分胜利的表情,露出了几分得意的神色。 “方才,我在这里等你们的时候,发现有个内侍从里面出来。他头戴斗篷,脸上遮掩着面衣。我没看清楚长相,但是,他那身影,我却很熟悉,就是鱼内侍。” “你确定吗?”长孙长风说着,又下意识的看了看李秋寒。 李月婵用力点点头,非常肯定的说,“我可以肯定,那身影就是鱼内侍。” “好啊,鱼溟水,我就知道他有问题。”长孙长风闻听至此,更是无比愤慨,看了一眼李秋寒,气呼呼的说,“李秋寒,你都看到了。” “长孙参军,你别冲动。这样,我们先去宫门口查验一下再说。”李秋寒看了一眼他,忙说道。 “好,李秋寒,本官今天就让你心服口服。”长孙长风说着话,迅速催马向宫门而去。 …… 宫中的内侍,一般出宫,需要事先向内侍省报备。长官会发放符契。 符契分为左右两半。左边一半在宫门口的监门卫手中。右边一半,则是由张内侍省的长官发放的。 等到内侍来到宫门口,要将符契和监门卫这里的合拢上,才可放行。 当然,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还要在出入簿上,详细登记个人信息,诸如姓名,籍贯,出宫时间,携带物品,,随行人员,做什么事情。 李月婵方才所见的很像鱼溟水的内侍,是在含光门出来的。 所以,他们三人也随即来到了含光门门口。 长孙长风向守卫的监门卫亮出了腰牌,说明了身份后,就开门见山的问道,“方才,这里可有一个内侍出宫?” 那监门卫说,“有一个,大约两刻钟之前,他从这里离开的。” “是吗,快给我看看出入簿。”长孙长风心中一喜,忙叫道。 监门卫不敢怠慢,随即打开出入簿,找到了那个内侍填写的信息,指给了长孙长风。 当长孙长风看到那填写的一栏,着实傻眼了。 “赵长青,19岁,内谒者,采买宫中用品。” 他读完,有些愕然的看了看那监门卫,不解的问道,“你确定,这个内侍不是鱼溟水鱼内侍吗?” “当然不是,若是鱼内侍,我等岂会不认识,他现在可是皇后身边的红人。”那监门卫轻笑一声,说道。 “不可能的,我明明看到的,好像就是鱼内侍。”李月婵走上前,非常肯定的说道。 “哼,鱼溟水。”长孙长风轻哼了一声,看了一眼身旁的李秋寒,愤然转身离去了。 李秋寒看着远去的长孙长风的身影,颇为无奈的叹口气。 他很清楚,长孙长风是从心里认定鱼溟水有问题了。 当然,这里有很大的一部分成见,也是因为他背后的武后。 而这,很可能会影响他查案的正常判断思路。 是夜,开国第。 在一个为刘老天君设立的灵堂里,田晓峰兄妹四人正跪在灵堂前,为刘老太君烧纸。 这时,刘平胡忽然进来了。 他黑着一张脸,看了看几个人,冷声喝道,“你们几个人少在这里惺惺作态。” “刘平胡,你不要欺人太甚了。”田晓峰愤然起身,怒视着刘平胡喝道。 刘平胡不屑的轻哼一声,说,“你们几个人,最好小心点。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说着,转身就出去了。 田二郎气愤不已,就想上前,但却被姚琳琳给拦住了。 “鬼敲门,哼,那罗刹鬼上次索命也是索他的命。”田二郎嘟囔了一句,这才蹲下来。 也就在此时,灵堂里燃烧的油灯忽然灭了。 瞬间,周围陷入了一片漆黑。 众人正有些不安,姚琳琳忽然跌坐在地上,。赫然指着灵堂牌位后面,惊恐的叫道,“鬼,鬼,罗刹鬼……” 第八十九章 罗刹鬼再次出现 这时,众人的目光,顺着姚琳琳所指方向看去,瞬间睁大了眼睛。 在那一片漆黑的牌位后面,隐约的,可以看到一个黑黝黝的身影。 在这暗夜之中,尤其对方的那双眼眸,更是格外引人注目。 他散发着凶狠而毒辣的目光,逼人的气势几乎迎面袭来。 这一副景象,着实让众人都不由的打了一个冷战,周身的汗毛,仿佛瞬间都竖了起来。 田二郎努力克制着自己,压低嗓门,小声叫道,“我们,我们大家不要声张,小心从这里退出去。” 几个人纷纷点头,甚至都不敢说话。 他们蹑手蹑脚,一面死死的凝视着罗刹鬼,一面一点点的向门口退去。 罗刹鬼始终没动静,只是匍匐在牌位的后面,了注视着他们。 但,几个人丝毫没有一点懈怠,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即便如此,他们在靠近到门口的时候,罗刹鬼却骤然发动了袭击。 黑暗之中,众人什么都看不清楚,只看到一双幽冷的眼睛在空中划过。 一眨眼之间,就听到了田二郎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而这时,借着门外面悬挂的灯笼微弱的光芒,他们看到田二郎被罗刹鬼匍匐在身上。 罗刹鬼一双硕大的利爪,紧紧锁住他的肩膀,张着一张血盆大口,疯狂的在田二郎的脖子上撕咬着。 田二郎拼命的挣扎着,痛苦的哀嚎着。踉跄着的奔跑着。 但这种情形,并没有持续多久,就摔倒地上,七绝身亡。 而那罗刹鬼,却依然意犹未尽,匍匐在他的身上,伸出一条猩红的舌头,舔舐着脸上的血迹。 “二哥……” 姚琳琳痛哭流涕,大声呼喊着,同时向前冲来。 “琳琳,快走。”孙三郎迅速拉住了她,拼命的向门口拉去。 马四郎也不敢懈怠,一面向门口跑去,一面大声呼喊着大家赶紧逃命。 可是,下一刻,罗刹鬼再次发动了袭击。 他竟然跳到了马四郎的后背上,接着毫不留情的张嘴朝他的脖子上撕咬了下去。 转眼之间,马四郎哼都没哼一声,就摔倒在地上,一片血液迅速从他的脖子上喷溅而出。 “不,四哥。”姚琳琳泪流满面,痛苦的呼喊着。 “快走,琳琳。”孙三郎此时也不敢理会那么多,不顾一切的拉着姚琳琳,疯狂的向外面跑去。 但,他刚和姚琳琳到达门口,罗刹鬼却再次袭击而来。 他跳到了孙三郎的后背上,抓着他,张嘴就撕咬而来。 “三哥。”姚琳琳惊恐不已,失声叫道。 “琳琳,快走,别管我。” 孙三郎口吐鲜血,满脸痛苦。 他用力将姚琳琳推出了门外,接着缓缓退回去,然后将两扇门给关上了。 “三哥。”姚琳琳摔出去很远一段距离,挣扎着爬起来的时候,外面的家丁护卫,已经纷纷过来了。 等到这些冲进门里的时候,却发现,罗刹鬼已经无影无踪了。 而地上,则是三具躺在血泊之中的尸首。 …… 半个时辰之后,长孙长风和李秋寒已经出现在了灵堂里。 看着地上的兄弟三人,长孙长风的脸色极其的难看。 甚至,心中莫名的有些愤怒。 他本以为,罗刹鬼是受到他们兄弟三人的控制,是和鱼溟水有关系的。 可现在,随着这三人被罗刹鬼杀死后,这一切都说不通了。 如今,这案子变得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但,纵然心中恼怒烦躁,可案子该查还是得查。 长孙长风没办法,只好给三人做起了勘验。 而李秋寒,则在灵堂里四处搜寻起来。 根据姚琳琳的供述,最初,罗刹鬼是先是从灵牌的后面出现的。 李秋寒跳到了灵牌后面,用指火映照着周围,仔细搜寻着。 “李郎君,你在找什么?”姚琳琳跟了过来,有些疑惑的问道。 “当然找罗刹鬼留下的证物。”李秋寒轻笑一声,柔声说道。 “李天师,那罗刹鬼来无影,去无踪,摸不到,触不及,他哪里能留下什么证物。” 这时,一个捕贼吏走了过来,面色中带着忧虑的说道。 “那可不好说。” 李秋寒淡淡的回了一句,他忽然注意到了角落里几片亮晶晶的东西。 凑上前一看,赫然,发现是虫子的翅膀。 李秋寒捏起这虫子翅膀,脸上满是抑制不住的欣喜和兴奋。 “是这,我就知道,肯定是这个。” “李郎君,你在说什么?”姚琳琳一脸疑惑,不解的看着他问道。 李秋寒从上面跳了下来,晃了晃手里那虫子的翅膀,说,“我想,我应该是找到罗刹鬼的身世秘密了。” “什么?”姚琳琳一脸惊异。 其他人闻言,也纷纷露出了诧异的表情来。 “李秋寒,你在瞎说什么呢?” 长孙长风抬起头来,扫了一眼李秋寒,带着几分不满的口气叫道。 “长孙参军,你看这是什么?” 李秋寒迅速走了过来,将那虫子翅膀递给他看了一眼。 长孙长风只是随便扫了一眼,便有些不耐烦的说,“你给我看这个做什么?” “长孙参军,这是我刚才在令牌后面找到的。”李秋寒看了一眼他,耐心的解释说,“在罗刹鬼每一次出现的案发现场,都有这种虫子的翅膀,或多或少。你真的觉得,这一切都是巧合吗?” “你想要说什么?”长孙长风直起身子,打量了一眼他,问道。 “长孙参军,小臣有一个大胆的猜测,这罗刹鬼,也许,根本不是什么鬼魅,只是由无数的虫子汇聚而成,形成的鬼魅形状。” “李秋寒,你这种话,恐怕是我听过最荒谬可笑的言论了。” 长孙长风忍不住发出了一声略带嘲讽的冷笑。 当然,其他人面对李秋寒这一番话,也自然都是将信将疑。 李秋寒倒也没解释太多,而是俯身蹲下,盯着眼前田二郎的尸首,目光死死的盯着脖子上那巨大的撕裂伤口。 “别看了,这就是撕咬伤。我检查了,和猛兽咬合的形态是一样的。” 长孙长风瞥了一眼李秋寒,冷冰冰的说道。 “不,长孙参军,你仔细看,这好像有些问题。” 李秋寒几乎将脸贴上到那伤口上,看了几眼,惊声叫道。 第九十章 刘老太君诈尸了 “什么问题?”长孙长风一愣,有些错愕的叫道。 李秋寒指着伤口上的截面,说,“你仔细看这些截面,有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 “什么异常,本官还真没发现有什么异常。”长孙长风扫了一眼李秋寒,不冷不热的说道。 此时,一旁一个捕贼吏忙说,“李天师,我们参军在勘验尸首方面是非常独到的。这么多年,可从未出现过任何问题。他说没问题,这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 李秋寒抬眼扫了一眼那捕贼吏,柔媚一笑。 他不慌不忙,伸出两根细长的手指,翻弄着那伤口截面,说,“你们仔细看,这伤口表面看上去,的确没什么异常,就像是如同猛兽撕咬的痕迹一样。” “可是,若是你们凑近,仔细查看的话。你们就会发现,这些伤口的截面上,有非常多的细小锯齿状的痕迹。这些痕迹非常细密,除非要凑近仔细查看,才能看的清楚。” 长孙长风闻言,也不免凑上前来,接着李秋寒指火的微弱光芒,仔细的查看起来。 这一看,他还真的发现了一些问题。 没错,这伤口的截面,边沿上,是无数非常细密的锯齿状的形态组成的。 而他,在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被蚂蚁,天牛等长有口钳的虫子咬出伤口的状态。 他有些惊惧,心中更有一些不安,他用力的翻扯开伤口,几乎将脸贴上来,仔细的查看伤口里的状况。 越看,他心中越是糟心恼怒。 随后,长孙长风起身,再次去查看其他两人的状况。 果然,情况一模一样。 为什么,之前他竟然都没发现这些。 李秋寒并未起身,而是一直蹲在地上。 他本来要起身,目光不经意的落在了那翻开的伤口截面。 瞬间,他睁大了眼睛。 李秋寒迅速凑上前来,仔细一看,就见伤口的深处,隐约可见几粒芝麻大小,状如米粒的东西。 捏起来一看,却像是虫卵。 李秋寒迅速伸出两根手指,直接没入伤口里面,轻轻搅动一下。 再度伸出来的时候,就见手指上,已然沾了不少白色的东西。 “长孙参军,你看,这是什么?” 长孙长风闻言,迅速起身过来。 当看到李秋寒血淋淋的手指上,沾了不少白色的东西后,忍不住吃了一惊。 他非常震惊,失声叫道,“这,这难道是虫卵。” “说的对,”李秋寒擦拭掉那些虫卵,神色变得凝重,环视着四周说,“小臣觉得,这罗刹鬼可能在每次攻击,杀死人后,就趁机在人体里产卵。日后,这些虫卵一旦在人体里孵化,人体就会成为那些幼虫的食物。” “若真是如此,那刘老太君岂不是……” 长孙长风猛然想到了什么,不安的叫道。 他说着话,目光却已经看向了令牌后面的棺材上。 自从上次对刘老天君做了勘验,确定没什么问题后,尸首就被刘家要回,入殓了。 当然,除了他,其他人目光也纷纷落在了棺材上,同时都露出不安的神色。 “咕咚!” 就在此时,棺材里,忽然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声音。 在这暗夜之中,这声音是那么清脆,那么刺耳。 众人的神经,都本能的绷紧了。 也不知是谁,忽然不安的叫道,“诈尸,刘老太君诈尸了。” 而众人的目光再度看向棺材上的时候,却赫然发现,隐没在黑哟哟一片漆黑之中的棺材盖,不知何时已经开了一道口子,一只手已经从里面探了出来。 众人看到这情景,一个个都毛骨悚然起来。 哪怕是那些身经百战,见惯了各种诡异事情的捕贼吏,此时也都吓得双腿发软。 他们本能的后退,满脸都是无尽的苍白神色。 长孙长风尽管心中也大为震惊,但还没有到恐惧的后退的地步。‘’ 他抽出佩刀,冷喝道,“都不准给我退,否则格杀勿论。” 就在这时,却见一道燃烧的符纸,犹如离弦的箭一般,迅速飞掠而出,直接冲进了棺材敞开的缝隙里。 而与此同时,却见李秋寒已经快步冲了上去。 但,他在近身到棺材跟前的时候,却见棺材盖忽然翻身朝他砸来。 随即,就见刘老天君身手敏捷的从棺材里跳了出来。 李秋寒一个翻身,一脚将棺材盖踢到了地上。 而这时,所有人都看到了恐怕会让他们终身都难以忘怀的一幕, 却见刘老太君的身上燃烧着火焰,她拼命的挣扎着。 而七窍之中,却有无数蚂蚁一般的虫子浩浩荡荡的奔涌而出。 刘老太君跌跌撞撞,在棺材里走了没几步,忽然从里面栽了出来,摔倒地上。 而后,就见那些奔涌而出的虫子,竟然汇聚成了一个罗刹鬼的形状。迅速朝众人袭击而来。 李秋寒一步上前,掏出紫铜六壬盘,迅速在上面拍打出数张燃烧的符纸,随即就朝罗刹鬼甩了过去。 这罗刹鬼仓促的躲避着攻击,而后,迅速化成了一缕黑色雾团,直接从一旁的窗户口飞掠了出去。 李秋寒走上前来,捡起紫铜六壬盘。 同时,注意到了地上几个被火烧到的虫子。 他捡起来其中一只还在蠕动的,看了几眼。 却发现这是通体发黑,和蚂蚁长的非常像的虫子。不过,这虫子却长了三对翅膀。 而随着虫子的蠕动,却见这三对翅膀不断变换色彩,时而变得漆黑,时而又变得通红,时而又变得五彩斑斓。 好像,它这翅膀是可以不断地变幻颜色。 “你们看,老太君的身体被掏空了,成了一个空壳子。”这时,一个小吏上前,惊恐的指着刘老太君的尸首叫道。 长孙长风几步上前,仔细检查,却发现,这刘老太君的尸首,而今只剩下了一副发皱的皮囊,包裹着那骷髅架子。 “这,这是什么虫子?”长孙长风走到李秋寒身边,盯着他手中那虫子,看了一眼,问道。 李秋寒摇摇头,说,“不清楚。” 说着,又顿了顿,说,“不过,我想有人清楚这是什么虫子。” 第九十一章 杨大郎兄妹五人的良苦用心 “谁清楚?” 长孙长风闻言,有些意外,错愕的看着他问道。 “等到天亮了,长孙参军不知是否有时间,陪我走一趟。” 李秋寒倒是并没有明说,而是看了看他,反问一句。 “这,没问题。”长孙长风想了一下,随即就答应了下来。 随后,长孙长风即刻命人,将他们三人的尸首抬走处理。 刘平胡此时过来了,他惊慌失措。 看到里面的情景,足足愣了有片刻。 “怎,怎么会这样,那,那罗刹鬼又,又来袭击了。” 刘平胡了解了所有情况后,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兄长,你现在满意了。”姚琳琳一阵悲愤,快步上前,瞪着他,生气的叫道,“他们都被罗刹鬼杀了,你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 刘平胡支吾着,看着激动的姚琳琳,却始终说不出话。 李秋寒走到姚琳琳身边,柔声宽慰她道,“姚娘子,你节哀顺变。” 姚琳琳似乎再也忍不住,扑到了李秋寒的怀中,放声痛哭起来。 “姚娘子,你节哀顺变。”长孙长风也走了过来,宽慰了她一句。 现在,他多少心中有些愧疚。 毕竟,之前他可是一直误会她是凶手。 姚琳琳与李秋寒分开了,抹了一把眼泪,愤愤的看着刘平胡,,“兄长,若按照你的说法,指使罗刹鬼杀害他们三人的凶手,也可以是你?” “琳琳,你这话从何说起呢?”刘平胡闻言,有些不安,不自然的叫道。 姚琳琳深吸了一口气,噙着泪花的眼眸死死的盯着他。 “兄长,今日你临走怎么说的。警告我们小心点,什么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是我说的,但我可不是这个意思。”刘平胡闻言,连忙辩解。 “可是,今日若是我们说了这番话呢,被攻击的是你呢?”姚琳琳愤怒的瞪着他,缓缓说道。 “这……”刘平胡支吾着,却不知该如何作答了。 “刘郎君,怎么回事,还请你给我们好好解释一下。”长孙长风脸色铁青,非常冷漠的看着刘平胡。 “我当时说的是气话,可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地步、”刘平胡哭丧着脸,忙不迭的说道。 “是吗,”长孙长风可不管那些,一摆手,立刻两个捕贼吏过来,上前就抓了他。 “将刘郎君先带下去,细细问话。”长孙长风吩咐了一句,那两个捕贼吏当下,也不管刘平胡如何解释,强行就将他带走了。 眼见刘平胡被带走,姚琳琳慌忙替他届解释,“长孙参军,我兄长不可能是凶手,你们肯定搞错了。” 长孙长风不为所动,看了一眼她,问道,“姚娘子,他是不是凶手,我们会搞错的。不过,你们身上也的确有太多秘密了。现在,本官很难确定这是否和今日的案子有关。” 李秋寒也看了一眼她,问道,“姚娘子,你们和皇后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秘密?” “这……”姚琳琳迟疑了一下,随即说,“事已至此,我也没什么不好说的了。” 原来,诚如武后所说。 她一直想要通过示好刘仁愿,进而来获得她对自己当皇后的支持。 但刘仁愿却始终不愿参合朝廷里的内斗,武后不得已,就通过鱼溟水,向杨越天他们兄妹五人先传达善意。 鱼溟水恩威并施,要挟如果刘仁愿不站在皇后这一边支持她,恐怕以后的路都不会好走。 兄妹几个人于是一合计,决定为了刘家的安危,暂时和他达成合作。 随着杨越天失踪后,田晓峰兄妹四人,则一直负责做刘家的工作。 几天前的晚上,他们几个人被鱼溟水要挟,要他们约出刘平胡,要亲自商议刘仁愿将军支持武后的态度。 但刘平胡始终不愿妥协,虽然在此被约出来,但态度依然很强硬。 他们本来想先安抚好刘平胡,让他假装答应鱼溟水,随后在做打算的。 结果,就遭遇了罗刹鬼。 事实上,这一切也都和武后说的那番言论对的上,可以说没什么问题。 等于说,他们兄妹的嫌疑,如今也都被解除了。 可是,这样的代价也太大了。 姚琳琳失声痛哭,任凭几个婢女搀扶劝阻,也丝毫没有作用。 李秋寒看到这一幕,也为之动容。 他恍惚之间,仿佛看到了师妹被杀的情景,他无助的搂着师妹尸体痛哭的情景。 一股难掩的痛楚,莫名的翻滚上来,涌上心头。 李秋寒顿时觉得脸色苍白,眼神有些恍惚。 他打了个趔趄,险些摔倒。 幸而,一旁长孙长风及时上前来,从后面扶住了他。 李秋寒靠在他的肩膀上,抬眼看了一眼他,此时心中方才稍微舒服了一些。 他的嘴角,不免浮起了一抹欣慰。 曾经,他是长孙长风的依靠,是抚慰他躁动,受伤内心的港湾。 而今,似乎一切都仿佛变了。 “没事?”长孙长风问了一句。 “没事,可能累了。”李秋寒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了过去。 “这半夜过来,查案到现在,确实累。”长孙长风看了一眼外面,说,“走,我请你吃点东西。” 说着,就出去了。 李秋寒走到姚琳琳身边,一手轻轻抚着她的额头,柔声说,“姚娘子,回去休息。” 说罢,他就转身出去了。 姚琳琳本来痛苦不已,心情无比压抑。 可,在李秋寒抚了一下额头后,她莫名的感觉心情却舒畅不少。 从开国第里出来,赫然,就见远处李月婵骑马而来。 她过来后,迅速跳下马,上前,就忙叫道,“你们快跟我走,刚才我看到鱼内侍在附近。” “什么,鱼内侍?”长孙长风闻言,一步上前,忍不住抓着她的手问道,“你看清楚了,真的是他?” 李月婵神态很不自然,说,“我只看到了一个背影,但我敢肯定就是他。” “在哪里,立刻带我过去。”长孙长风脸上掠过一抹怒意。 仿佛,他又抓到了自己之前推断的线索。 李秋寒看到这情景,也不好说什么,当下就跟着他们一起去了。 第九十二章 谁是可疑的人 两条街外,是一个叫被看院的妓馆。 虽然,此时天才刚亮,可是这里却异常热闹。 毕竟,这一晚上这里一直都如此。 李月婵引着长孙长风,李秋寒来到了这里。 “你是说,鱼溟水他来了这里?” 长孙长风有些诧异,打量着这个妓馆,有些意外的问道。 “对,我就是看到一个和他很像的人,进到了这里。” 李月婵一脸肯定,看向长孙长风说道。 “好,李宗主,本官姑且相信你一次。”长孙长风将信将疑,没再多说什么。 眼看着三人进来,。在门口负责迎客的一个小厮非常有眼力,立刻就迎了上来。 恭敬的施礼后,连忙引着他们就往里面而去。 长孙长风却并未要进去,而是掏出腰牌给他看了一眼,说,“本官现在问你,半个时辰之前,可是有一个乘坐夏篆的客人来你们这里?” 所谓夏篆,是一种三公才有资格坐的高档马车,装饰的非常富丽堂皇。 当然,这个信息也是李月婵提供的。 长孙长风听到这个消息,也是非常震惊。 鱼溟水不过就是武后身边的一个得宠内侍,竟然胆大包天,敢乘坐这种马车,这分明就是逾制。 那小厮也不敢怠慢,看了一眼他,忙说,“确实有一个这样的贵人,好像是个宫中的宦人。” “是吗,在哪里,带我们过去。”长孙长风闻言,心头一震,顿时来了精神。 这个妓馆距离开国第并不远,鱼溟水却出现在这附近,这恐怕不是一种巧合。 甚至,他觉得,那些幻化成罗刹鬼的虫子,也许幕后就是由他操纵的,那也不好说。 小厮也不敢多说什么,随即,就引着他们进去了。 进入到妓馆里,来到一个包间门口,小厮指了指门,说,“那个贵人就在这里面。” 长孙长风脸色一沉,轻哼了一声,猛然推开了门,径直冲了进来。 本来,李秋寒还想劝阻他,不要冲动,但却已经晚了。 没办法,只好跟进去了。 倒是李月婵,却丝毫不在意,反而非常欣喜兴奋。 不过,三人进到包间里面,却见里面只坐着一个人。 而这个人,却正是幻术师沙琼海。 沙琼海看到他们,也是非常意外,慌忙起身,一脸惊异,“长孙参军,你,你你们怎么来了?” 长孙长风几步走到他跟前,狐疑的打量着他,冷声叫道,“沙琼海,怎么会是你在这里?” 李秋寒不等他开口,迅速上前,摸了一下沙琼海对面的一个杯子。 他随即看了看长孙长风,忙说,“长孙参军,这杯子还是热的,看起来对方应该刚走没多久。” 长孙长风剑眉紧蹙,那双星眸立刻变得冷峻而严酷。 他猛然抽出腰间佩刀,迅速架在了沙琼海的肩膀上,冷声叫道,“说,和你来这里的人是谁,现在去那里了?” 沙琼海见状,却并不太慌张,他不慌不忙,淡然一笑说,“长孙参军,你们官府的人问话,就是这种方式吗?” 李秋寒走上前,将长孙长风的刀给拿开了。 他注视着沙琼海,似笑非笑,问道,“沙郎君,刚才多有冒昧。敢问,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是和谁一起的,他现在去哪里了?” “是西市章家绸缎庄的掌柜章之焕约我来这里喝酒,他们打算在平康坊再开一个成衣店,要请我在他开业的当天去表演幻术,汇聚一下人流。半刻钟之前,有一个仆人进来,神色匆匆,给他低语了几句,他就非常慌张的说有急事,匆匆的走了。” “你撒谎,这里进来的,明明是鱼溟水?”长孙长风目光如刀,狠狠扫视着沙琼海,暗暗咬着牙叫道。 沙琼海一脸无辜,很认真的叫道,“长孙参军,小人句句属实,你可以调查。如果撒谎,小人甘愿听凭处置。” 长孙长风转头冲门口那小厮喝了一句,“给我进来。” 那小厮惊慌失措,连忙跑了进来。 长孙长风怒视了一眼他,愤怒的叫道,“说,那个贵人,到底是不是进了这个包间?” “这,这小人当时也只是匆匆一瞥,并没有看的太仔细。”那小厮有些不拿,说话也没之前那么肯定了,“因为当时人太多,小人,小人也……” “你……”长孙长风气的,眼睛里燃烧着火焰,恨不得立刻提刀屠了这个小厮。 长孙长风轻轻拍了一下他肩膀,示意他别动怒。 而他,则看着那小厮问道,“你们这里,可是之前有个叫章之焕的绸缎庄掌柜的来这里了。” 那小厮一听,想都没想,立刻脱口而出,“有啊,这个章郎君,可是我们这里的常客。他的很多生意,也都是在这里谈成的。” 他看一眼长孙长风,微微点点头,表示这个小厮的话,是没撒谎的。 当然,也表示沙琼海是没撒谎的。 长孙长风也看出来了,但,他这心中却极其不舒服。 仿佛,好容易抓到一个线索,但,却立刻又断了。 他有些意犹未尽,看了一眼沙琼海,不甘心的问道,“那个仆人你可认识,他给那章之焕都说什么了,那人要匆匆的离开?” “这……小人不认识。”沙琼海摇摇头,忙说道。 “真的不认识吗?”长孙长风将信将疑,语气又加重了一些。 “这……”沙琼海迟疑了一下,这才支吾着说,“长孙参军,小人,小人说可以,不过,不过你可要替我保密,千万别说是我说的,否则,否则……” “少废话,赶紧说。”长孙长风有些不耐烦,催促了一句。 这时候,沙琼海方才说,“那个仆人,好像是刘平胡刘郎君家的,是他的贴身佣人。” “什么,刘平胡?”长孙长风听到这里,有些错愕。 “小人敢用性命担保。”沙琼海信誓旦旦,非常肯定的说道。 “好,本官现在就去查,若是有误,定然不会饶你。”话说着,转身就出去了。 李月婵见状,也迅速跟着一起出去了。 不过,李秋寒在要离开的时候,却忽然看到了里面的卧榻角落里,有一抹东西,格外显眼。 他转身,迅速走了过来…… 第九十三章 嫌疑人刘平胡 眼见李秋寒朝卧榻而来,沙琼海慌忙迎了上来,迅速拦住他,尴尬一笑,忙问道,“李天师,你,你这是要做什么?” 李秋寒此时已经走到了卧榻边,目光扫视而去,一眼就看到了那角落里,在被一团被子盖住的地方,露出半截乳白色的玉佩。 依稀可见,上面雕琢有一抹连云纹,而边沿,则镶嵌一些金饰。 这种金镶玉的玉佩,一般都是价值连城的。 虽然,很难说啥琼海是未必用不上的。 但,这对于他的身份而言,还是多少有些突兀。 不过,李秋寒因为只是看到这一抹边角,没有看到玉佩全貌,故而也不好做什么判断。 他冲沙琼海一笑,说,“杀狼君,你这被子下放的什么玉佩啊,让我看看。” “啊,区区一件玉佩而已,是贵人们赏赐的。李天师若有兴趣,改日我亲自去太卜署送你一块。” 沙琼海说着话,但身体却像是一堵墙一样,死死的挡住了李秋寒的去路。 李秋寒刚想说什么,外面,却传来李月婵的催促声音,“李秋寒,你在干什么呢,赶紧走啊。” 李秋寒不得已,看了一天沙琼海,说了一句“打扰了。”当下就离开了。 “李秋寒,你在里面做什么,怎么现在才出来?” 来到外面,就见长孙长风铁青着脸,看了一眼李秋寒,冷冰冰的问道。 “长孙参军,小臣刚才只是……” “算了,赶紧走。”不等李秋寒说完话,长孙长风迅速上马,立刻绝尘而去。 李月婵颇为无奈的摇摇头,看了看李秋寒,说,“瞧见没有,咱们这个参军总是这么目中无人。” “习惯就好。”李秋寒柔声一笑,说着也上马了。 随后,三人就直接去了开国第里。 进到大门里,长孙长风就黑着一张脸,大声吼叫着,“刘平胡,你在哪里,立刻给我出来。” 众人看到他脸色难看,一个个都吓得躲开。 这时,就见刘平胡在两个佣人的陪同下,不紧不慢的从后面过来了。 走上前来,他打量了一眼长孙长风,带着几分傲慢,不冷不热的问道,“参军,你在我宅子里大呼小叫,嚷嚷着找我做什么?” “刘平胡,本官问你,在几个时辰之前,你是待在宅子里还是出去了?”长孙长风语气冰冷,开门见山的问道。 “我,我自然是在宅子里。”刘平胡脸色略有不自然,忙说道。“我祖母去了,现在要在家中为她守丧。” “是真的吗?”长孙长风目光如炬,眼神里透着凌厉的刀锋般的色彩。 “本官再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答错的话,那咱们就换个地方,换一种方式。” 话音刚落,身后,两个捕贼吏一步上前,直接亮出了手中的铁尺。 刘平胡看到这景象,脸色顿时变得不安起来。 他后退一步,支吾着说,“我,我,我睡着觉,就,就去被看院喝了几杯酒。” 后面的话,他说的非常低。 毕竟,这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按礼,他现在是要替远在泗水城的刘仁愿将军守丧。 然而,如今却偷偷跑去妓馆喝酒,这可是触犯了大忌。 不过,长孙长风却并不关心这个。 他只是轻哼了一声,又问道,“你可认识一个绸缎庄的掌柜的,叫章之焕。” “认识啊。”刘平胡说道。 “那么,你在一个时辰之前,可是差使仆人将他从被看院叫走了?” “啊,你,你怎么知道的?” “你神秘兮兮的差人叫他出去,你们是有什么事情?” “倒也没多大事情,祖母的陪葬品,订购有他们绸缎庄的布匹。所以,我,我想借着这个机会,给,给我认识的一个歌妓置办……” 刘平胡的话没说完,却不自然的笑了笑。 “刘郎君,你真是丢尽了刘将军的脸面。” 李月婵不等他的话说完,就不客气的斥责了他一句。 “我,我怎么了。”刘平胡一听,就有些生气,“李暮寒,你一个江湖人士,凭什么在这里对我指手画脚。” 李月婵有些不服气,还想说什么,却被一旁的李秋寒迅速给拉住了。 长孙长风又问道,“你们谈了这些事情后,又去做什么了?” “没啊,我把他约出来,谈了这些事情后,他就回家了。”刘平胡说着,也是耷拉着脸,叹口气说,“我知道,我做这种事情的确有些不地道。但,我阿爷平常对我们管教太严,花一文钱,他都要严格问明出路。我,我也是没办法。” “启禀参军,我们刚才去章之焕的家中调查了,他从昨天晚上离家之后,到现在都没回去。” 此时,一个小吏进来,跪下参拜后说道。 “啊,怎么可能啊。”刘平胡闻言,有些错愕,茫然的说,“不对啊,他可是亲口告诉我,说要回去的。而且,我亲眼看到他离开的。” “够了,”长孙长风冷喝一声,转身看向刘平胡,脸色冷峻而充满了肃杀。“刘平胡,事到如今,你还在装傻充愣吗?” “不,长孙参军,我怎么你这话什么意思?”刘平胡一脸茫然。 “启禀参军,我们刚才查明,刘平胡在平康坊有一套私宅。” 这时,又一个捕贼吏进来,跪下参拜后说道。 “你,你们居然敢调查我。”刘平胡闻言,又惊又怒,指着长孙长风就叫道。 “刘平胡,现在,请你带我们去你的私宅里走一趟,我想,一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的。”长孙长风语气冰冷的叫道。 “去就去,我明白了,你们这是怀疑我。”刘平胡异常生气,瞪了一眼长孙长风,喝道,“不过,若是在我的宅子里什么都没查到,我要亲自进宫面圣,你们就等着被参。” 话说着,他一拂袖子,气呼呼的就出去了。 长孙长风那张棱角分明的脸颊上,没有丝毫的惧怕,反而是一种坚定的神色。 “长孙参军,你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李月婵跑到长孙长风身边,一脸惊讶的看着他问道,“不声不响的,就做出了这么秘密的安排。” “本官还有更多让你们刮目相看的地方,只是你们没发现而已。”长孙长风话说着,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李秋寒,仿佛这话就是说给他听的。 第九十四章 又死人了 平康坊。 几个人勒马停在了一处宅子的门口。 这宅子看起来并不是很大,但是,却充满了奢华之气。 单单门口那两扇朱漆大门,就充斥着一股贵气。 刘平胡被两个捕贼吏带到门口,长孙长风回头看了一眼他,冷笑一声,说,“刘郎君,这宅子不错啊。是我,也会买这样的宅子。” 刘平胡脸上掠过一抹不自然的神色,他沉着脸,径直向前,打开门上的锁,将门推开了,说,“长孙参军,请进。” 长孙长风倒也不客气,下马后,径直就朝里面走去。 众人见状,也都陆续跟了进去。 这宅子是个二进院,虽然不是很大,但曲径通幽,园囿长廊,一步一景,非常有特点。 长孙长风进来后看了一眼李秋寒,李月婵,随后,目光又落在刘平胡的身上,似笑非笑,“大家有没有兴趣,我们欣赏一下这里的美景。” 说着话,他兀自来到了前面的一个亭子里,随便坐在了里面的石凳上。 李月婵一脸困惑,忍不住叫道,“这个长孙长风,他葫芦里卖什么药呢。” 李秋寒柔声一笑,说,“今日,我们就看长孙参军的表演。” 说着,就朝亭子里而去。 当下,几个人都进去了亭子里。 而那些捕贼吏们,则纷纷在这宅子里四处搜寻起来了。 “刘郎君,你这宅子买下来得多少钱啊。” 长孙长风环顾着四周的宜人景色,随口问刘平胡道,“本官记得,这平康坊里的宅子,价格不便宜啊。” 平康坊这个地理位置,在整个长安城都是属于非常稀缺的。 因为紧靠皇城,历来,也是很多达官显贵,朝廷重臣们置办宅子的首选之地。 故而,这里的宅子一直都是需求旺盛,也是非常稀缺的。 别看这宅子不大,但价格却绝对不会便宜。 刘平胡露出一抹不屑,不以为然的笑了一声,一甩袖子,撩起袍子坐下后,就洋洋得意的说,“不多,也就350贯钱。” 他说的很轻松,但在场的人却听的都很惊异。 “350贯钱,刘郎君真是说的好轻松啊。”长孙长风听着,就非常恼怒,“这些钱,我们这些人当差二十年,都未必能赚到这些俸禄。” “长孙参军谦虚了,若有兴趣,这宅子你随时可以拿来用。”刘平胡笑着说道。 但,都看的出来,他的笑却充满了不满。 “不敢,我福薄,消受不起。”长孙长风淡淡的说道。 刘平胡还想说什么,,这时一个捕贼吏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参拜后,忙说道,“参军,有发现。” “好,非常好。”长孙长风眼睛闪烁光芒,迅速起身,“走,咱们今日好好参观一下刘郎君的宅子。” 话说着,起身就朝外面走去。 在院子里,一口被挪开的水缸下的地面,却见出现一个很深的坑洞。 而这坑洞里,竟然有两具尸首。 刘平胡看到这两具尸首,着实吃了一惊,吓得后退几步,差点跌坐在地上。 他脸色苍白,指着那坑洞里的尸体,支吾着叫道,“这,这是怎么回事。我家的院落里,怎么会有两具尸体。” “刘平胡,你还真能装糊涂啊。” 长孙长风瞥了一眼他,冷哼一声,没好气的叫道。 话说着,他对几个小吏命令道,“立刻将尸首抬出来。” 当下,就见两个小吏上前,手忙脚乱的忙活起来。 不多时,这两具尸首就被抬出来了,分别放在了地面上。 这两个尸首,呈现一上一下摆放的。 最上面摆放的那个尸首,年龄大约在四十岁左右,穿着一身精美的锦缎袍服。 刘平胡看到他的面容,不免惊声叫道,“这,这不是章之焕章掌柜的吗?” “什么,他就是章之焕?”长孙长风一听,失声叫道。 “那他呢,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就是杨越天杨大郎?” 李秋寒指着另一个被压在坑洞底部的那个尸首,冷冷的问道。 “是,是的。”刘平胡支吾着叫道,但,随即又无比困惑,“可是,可是他们,他们怎么会埋在我这宅子里。” 长孙长风并没理会他,闷哼了一声,走上前,就迅速给这两个尸首勘验起来。 勘验很快就有了结果,这两个人的死因,可以确定下来。 都是脖子上被撕咬出伤口,导致殒命。 这伤口,和刘老太君以及田二郎他们三人的死因,如出一辙。 也就是说,这两人可以确定,也是被那所谓的罗刹鬼杀害的。 除此之外,章之焕的情况,根据勘验可以推断出,死于两个时辰之前。 等于说,和田二郎他们基本属于一前一后。 长孙长风依此认定,这罗刹鬼应该是啥了田二郎他们之后,离开开国第后,转而对章之焕动手的。 而杨越天的情况,则因为实体已经出现了腐烂。 根据腐烂的情况,长孙长风分析,死于数天之前。 大约,就是在刘老太君死后的一两天后左右。 做完这些勘验后,长孙长风不无得意,带着几分炫耀的神色,看了几眼李秋寒。 随即,他神色凝重,扫视着刘平胡喝道,“刘平胡,这一切分明就是你干的。” “冤枉啊,我为什么要杀他们,这么做对我到底有什么好处?”刘平胡满脸惊慌,非常不安的辩解道。 “好处,杨越天他们五人和你有很深的成见,你杀他们不是天经地义吗?”长孙长风冷声说,“至于说章之焕,那就更简单了。本官推测,你是担心你们之间那不可见人的勾当被刘将军察觉,所以才出此下策。” “一派胡言,长孙参军,按照你这么说,那我为什么要对我祖母动手呢?”刘平胡气愤难当,恼怒的质问道。 “这个嘛,她不过就是刘将军的乳母,和你毫无血缘关系。我猜,你就是看不惯她在你们刘家作威作福。”长孙长风说道。 “你,你简直一派胡言,我,我……”刘平胡支吾着,还想解释什么,可,却丝毫答不上来了。 第九十五章 虫子的来由 “我什么我,刘平胡,你有什么话,还是回雍州总官府解释。” 长孙长风不管那么多,打断了他,一摆手,对几个捕贼吏喝道,“立刻将他给我投入雍州牢狱。” 当下,那几个捕贼吏不由分说,直接上前,给他套上枷锁,强行就给带走了。 “长孙参军,如此做是否有些草率。”这是,李秋寒忽然上前,连忙叫住了他。 “李秋寒,你这话什么意思?”长孙长风脸色掠过一抹凛然,带着几分生气的叱喝道,“如今事实俱在,可谓证据确凿。怎么着,你还觉得有问题?” “可是,长孙参军,这里面却有太多解释不通的地方。”李秋寒面对他的斥责,却丝毫不生气,而是非常耐心的说,“你可别忘了,上次这罗刹鬼要攻杀的人,正是他。如果不是我们及时出手,他也许现在也被罗刹鬼杀了。” “这……这也许,也许是他故意做给我们看的苦肉计。”长孙长风皱了一下眉头,随即说,“刘平胡也许早就料到我们在隔壁了,所以,他才给我们玩了一出苦肉计,来洗脱自己嫌疑。” “可是,长孙参军……” “够了,李秋寒,别忘了你的身份,你只是协助本官查案的。最终案子的定夺权,在本官手中。” 李秋寒还想解释什么,却被长孙长风打断。 他说完后,一拂袖子,立刻朝外面走去。 李月婵走过来,看了一眼李秋寒,说,“李秋寒,你别太在意。这个家伙,就是这种人。独断专行,我行我素。” “无妨,我了解他。”李秋寒轻轻笑了一声,仿佛也真的没有在意。 从这里离开后,长孙长风也直接回了雍州总官府。 似乎,案子已经有了进一步的突破,他现在仿佛看到了黎明的曙光。 这案子,仿佛随时都可以告破了。 因而,他也丝毫不敢有任何的耽误,回去之后,就着手开始审理案件了。 不过,李秋寒倒是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在宅子里转了起来。 他一边转,一边探着身子,在四处搜寻着什么。 尤其是,来到了隐藏尸体的坑洞这里的时候,更是非常仔细的蹲在地上,目光在地上一点点的搜寻。 似乎,不愿意放弃任何一点蛛丝马迹。 李月婵非常好奇,也是亦步亦趋,紧紧跟随身后。 她虽然不知道,李秋寒这家伙到底在寻找什么。 但心中却非常清楚,他要找的东西,估计是和案子有关联。 也就在此时,李秋寒忽然注意到,在坑洞附近不远的地方,地上有一抹黄色的粉末。 若不仔细的查看,是看不到的。 李秋寒捏起这粉末,凑到鼻子边嗅了嗅、 随即,神色变得凝重起来,缓缓叫道,“这,这是红香。” “什么红香啊?”李月婵迅速过来,凑到李秋寒身边,好奇的看着他问道,“李秋寒,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李秋寒给她看了那黄色粉末,然后解释说,“李宗主你看,这是来自西域的一种松香,混合了一种特殊的硝石粉。燃烧时候,可以产生红色的光芒,非常耀眼。” “这,这个东西,我记得好像西市上的杂耍师表演会用上啊。”李月婵双手托着下巴,一脸好奇的问道。 “说的对,”李秋寒看了一眼她,说,“这就是杂耍师,幻术师会用到的。” “呀,李秋寒,你怀疑……”李月婵脑子转的非常快,马上就想到了沙琼海。 “不,单凭这个,怀疑沙琼海未免有些太武断了。毕竟,长安城里,能使用这个红香的人,还有很多。” 李秋寒摇摇头,一手下意识的捻着自己额前的发丝,说,“不过,通过这个,至少说明,这个案子不简单。这两个人的死亡,恐怕也没那么简单。” “那,那我们赶紧将这个消息告诉长孙长风。”李月婵一听,迫不及待的说道。 “不可,单凭这个,目前还说明不了什么。”李秋寒一听,连忙摇头。 他缓缓起身,神色凝重,“眼下,我们需要尽快搞清楚另一件事情。” 李月婵问:“什么?” “那些虫子的来由。”李秋寒说了一句,这才出去了。 两人从宅子里出来的时候,迎面,却见姚琳琳骑马而来。 她神色惊慌,跳下马后,慌忙上前,紧紧抓着李秋寒的手,紧张而不安的叫道,“李郎君,求求你,救救我兄长。他不是凶手,我愿意用性命担保。” 眼前的姚琳琳言辞恳切,目光里更充满了真挚的情感。 可以看的出来,她是真心的为刘平胡求情,是发自肺腑的关心于他。 而这,也是很让李秋寒感动。 他柔声说,“姚娘子,你且放心,此案,我们一定会查清楚的,绝对不会冤枉任何人。” 李月婵走上前,不客气的拿开了她的手,不冷不热的说,“姚琳琳,你别动手动脚,李秋寒都被你抓疼了。” 姚琳琳退到一边,微微低着头,面有愧色,“对不起,我刚才失态了。” “没事,姚娘子。”李秋寒说着,回头看了一眼李月婵,无奈摇摇头。 本来,两人是打算回雍州总官府的。 可是,姚琳琳却坚持要跟着一起过去。 因为,她还是不放心刘平胡,想要去探视一下他。 李秋寒也不好多说什么,随即,就带着她一起去了。 虽然说,李月婵总是最不高兴的,这一路上一直铁青着脸,但也没多说什么。 三人到了雍州总官府门口的时候,一个浑身脏兮兮的乞丐却突然撞倒了刚下马的李月婵怀中。 李月婵非常生气的责骂了一句他,随后就将他赶走了。 李秋寒走上前,柔声宽慰她,“李宗主,你怎么和一个小叫花子一般见识。” “李秋寒你不懂,那小子刚才想要偷我的玉佩,幸亏被我及时发现了。”李月婵一脸得意,教育起李秋寒。 李秋寒笑而不语,摆出了一副听从教育的架势。 “李秋寒,你们怎么将她带来了?” 长孙长风出现在了门口,他其实早发现李秋寒他们了,专门从里面出来。 因为,他不想让姚琳琳进去,他也知道姚琳琳要干什么。 第九十六章 新的线索 果然,姚琳琳立刻就上前,给长孙长风施礼,抹着眼泪苦苦哀求,“长孙参军,我兄长是冤枉的。我大哥和章之焕的死,一定和他无关的,这是栽赃,求你一定要明察。” “行了,本官查案,自有分寸,用不着你来教。”长孙长风背着手,傲然而立。 他像是一尊铁塔,冷漠的扫视着跪在面前的姚琳琳,那张充满昭昭英气的脸颊上,却冷若冰霜,没有一点感情。 而这,也让他平添了几分威严肃杀。 随后,姚琳琳又说明了,想要探视一眼刘平胡的意愿。 本来,长孙长风是拒绝的。 可,他注意到了李秋寒,对方给他递了个眼神。 长孙长风马上会意了,他寻思,这个李秋寒肯定有什么新发现了。 也许,正和姚琳琳有关。 于是,他就同意了。 几个人正要进去,李月婵却忽然说,“你们进去,我这里突然有些事情要处理。” “李宗主,这是太阳打西边升起了吗?”长孙长风看了一眼她,打趣一句,“天大的事情,难道还有查案重要啊?” “对啊,李宗主,你还没见识过雍州的牢狱,今天一定会让你大开眼界的。”李秋寒回头看了一眼她,也试图挽留。 但,李月婵却主意已定,“不了,以后有的是机会,今天我确实不方便。” 说完话就急匆匆的走了。 此刻,李秋寒和长孙长风彼此对视一眼。 长孙长风随后就叫了一个小吏,引着姚琳琳先去了牢狱。 他走近到李秋寒身边,压低声音问道,“这个李宗主今日也太奇怪了?参观牢狱这种新奇的事情,她都没兴趣。而且,看到你和姚琳琳一起,她竟然也不在乎,就这么走了。” 李秋寒苦笑,不知何时,长孙长风就喜欢用李月婵来打趣他。 “她是很奇怪。”李秋寒只是淡淡回了一句。 “有意思,这太有意思了。”长孙长风默默的吐了一句,随即就朝里面走去。 不过,自打他们两人进入门里后,在街道上,已经有两个设摊的小贩,丢下生意不做,就走了。 刘平胡是被单独关押,监牢并不是很大,里面昏暗潮湿,暗无天日。 除了墙上一盏黄豆大小的油灯,可怜的映照出一片昏黄的光亮,再无其他。 两人过来的时候,远远的,就听见了刘平胡歇斯底里的哀嚎。 而在监牢外面,姚琳琳只能不断地宽慰他。 两人走上前来,长孙长风清了清嗓子,板着脸,瞪了一眼蜷缩在监牢里的刘平胡。 他已经没了在外面的傲慢的姿态,却像是一只受惊的老鼠,浑身瑟缩着,一双眼睛惊恐的看着外面。 “刘平胡,瞧你这点出息。刘将军一世英名,怎么生了你这窝囊废。” 刘平胡哪里管这些,跪在地上,探手从里面出来,抓着长孙长风的袍子,哭丧着脸哀求道,“长孙参军,我冤枉啊,我真的没杀人。求求你了,快放我出去,我真的受不了了。” 也是,他这等养尊处优的人,哪里受过这种苦。 长孙长风用力甩开了袍子,面容冷峻,不屑一顾,“少废话,你先老实在这里待着。此案等本官查清楚,若你清白,定然会将你放出。” 话说着,他回头看了一眼李秋寒。 李秋寒旋即走上前,问道,“刘郎君,你的那个私宅,有多少人知道?” “没有,就只有我一个人。”刘平胡闻言,忙解释说,“这个宅子,我没有采取正当手段购买,所以若不是你们查到,没人知道。” “真的没有一个人知道,那你也不曾带人来过这里了?”李秋寒又问道。 “这,这倒没有。”刘平胡迟疑了一下,说,“我之前曾带杨大郎来过一次这里,但我谎称是别人的宅子。他当时说是为了助兴,还特意请了沙琼海来表演。” “沙琼海?”长孙长风和李秋寒几乎同时叫道,两人都露出了惊异的神色。 事实上,方才过来的时候,李秋寒就已经给长孙长风说了一些自己的发现。 长孙长风现在听来,心中也泛起了涟漪。 从监牢里出来后,长孙长风神色凝重,他也有些动摇了。 “李秋寒,若是这么说来,这个沙琼海也有很大嫌疑了?” “不好说,”李秋寒摇摇头,“但,如果我们能查清楚那些虫子的身份,也许一切就有定论了。” “什么,虫子,怎么查?”长孙长风闻言,迅速睁大了眼睛。 李秋寒神秘一笑,看了看他,说,“参军,随我来。” 他已然走到路上,牵着自己的马,就翻身跳了上去。 “李郎君,我能和你们一起去吗?” 姚琳琳快步跑了过来,抬头看这李秋寒问道。 “当然可以。”长孙长风走过来,抬眼看了一眼李秋寒,面笑皮不笑的说,“两个大男人一路上倒也枯燥,有个娘子陪伴总归是好事。对,李郎君?” 长孙长风说到这里,语气特别放的平缓而温柔。 李秋寒没有说话,只是很无奈的摇摇头。 长孙长风看到这情景,心中却仿佛终于有了大胜仗的感觉。 从现在起,他发现,自己找到了李秋寒的弱点,而他那久违的自豪感,现在也终于回来了。 库谷,位于终南山中段,子午谷以东。 谷口入口处,仅有大约三十丈宽。 两侧的峭壁,犹如刀劈斧凿,高而耸然,抬眼而望,更有一种强大的逼迫感。 里面一条小道径直穿行而过,三人穿行而去,长孙长风却始终保持警惕,非常不安的环视周围、 这里周围到处烟气弥漫,尽管花团锦簇,树木繁茂,但却处处都透着一种诡异的气息。 穿行过这小道,面前却出现了一处悬崖峭壁。 这耸立的悬崖峭壁上,一条吊桥,悬挂上面,衔接到了对面。 不过,对面浓雾弥漫,根本看不清状况。 但,随着山风不断的吹动,那吊桥却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听的人心中很不舒服。 李秋寒走到吊桥口,指了指对面说,“走,马上就到地方了。” 而这时,长孙长风和姚琳琳,却依稀看到,对面的一片浓雾之中,仿佛出现了一座竹楼。 第九十七章 有一个被青莲贴请走的人 那是一座五层的竹楼,在浓雾的掩映之间,仿佛是漂浮在空中的楼阁。 长孙长风有些惊异,忍不住问道,“这,这是什么地方?” 李秋寒回头看了一眼他,柔柔一笑,说,“长孙参军,你可曾听说过虫王阴十郎。” 长孙长风略一沉思,有些意外,“你说的,可是隋末那个江湖虫王阴十郎。本官略有耳闻,据说,当年高祖和太宗皇帝攻打长安城的时候,他启用毒虫偷袭朱雀门守军。可在我大唐立国后,他却反而被高祖追杀。不得已,就隐居起来了。” “对,事实上,他当时就隐居在这里了。”李秋寒说,“那座竹楼,就是他隐居所建。而后,他专门研究毒虫,同时收徒后更立下规矩,绝对不能参合朝廷的事情。现如今,他的唯一传人,是号称江湖第一毒虫的冯皋时。也就是,今日我们所要找的人。” 到了这会儿,长孙长风也终于明白过来了。 他指了指那竹楼,说,“也就是说,他是可能认识,这种变化成罗刹鬼的虫子的?” 李秋寒微微点头,也不多说话,当下,催马而行。 上了吊桥,长孙长风和姚琳琳才发现,这吊桥有多危险。 山风强劲的吹拂,引得吊桥不停的晃动。 隐约的,他们甚至可以听到深不见底的桥下那哗哗的水流声音。 好容易走过了吊桥,来到岸上,却见周围随处可见一些毒虫,毒蛇。 甚至,无数浑身长满了脓包,不断流淌着褐黄色粘液的蛤蟆,更是不断在他们面前乱串乱跳。 这种触目惊心的画面,让他们一度显得很不舒服。 不过,他们终于来到了门口。 这竹楼外面,是被各种荆棘形成的墙,将周围包围。 正门口,则是两扇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两扇门。 长孙长风走上前,刚要去推门进去,却忽然被李秋寒拦住了。 “长孙参军,小心别碰。” 李秋寒将他拉开的瞬间,就见那两扇门上,忽然显现出无数黑色的虫子。 它们就如同黏在门上,剧烈的蠕动着身子。 但身上,却又有无数钢针一般的黑色毛发。 长孙长风赶紧缩回手,深吸了一口气,“这,这是什么东西?” 李秋寒却一脸轻松,说,“这是一种冯皋时培育的黑毛毒虫,虫子身上的毛发有剧毒。他将它们养在门上,是专门用来看门的。” 说着话,却见李秋寒伸出两根手指,在一扇门的左上角位置上点了一下。 而后,两扇门就应声打开了。 当下,三人这才进来了。 进来后,长孙长风他们环顾四周,就见院子里除了种满了各种怪异的花草之外,就是堆放着各种瓶瓶罐罐。 李秋寒告诉他们,这瓶瓶罐罐里,装的都是冯皋时养的各种毒虫。 到这时,长孙长风才发现,之前所看到的那个竹楼,原来是一座建造在半山腰上的楼宇。 可以说,这竹楼建造的非常雄伟,也可以说是巧夺天工。 李秋寒告诉他,这竹楼的五层,第一层是毒虫饲养池子,里面培养有各种毒虫,诸如蜈蚣,毒蛇等等。 二层,则是药材库,存放着淬炼毒虫所需要的各种药材。 三层,是炼毒作坊,专门淬炼毒虫毒药的地方。 四层,是有各种机关,防止外人的地方。 五层,则是起居室,是冯皋时住的地方。 不过,几个人却并未上去。 李秋寒从乾坤袋里摸出一个蝴蝶,随即抛洒了上去。 那蝴蝶飞舞而上,径直就飞上了五楼。 大约片刻之后,就见里面匆匆而下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少年一身道士装扮,从上面下来后,迅速上前,看到李秋寒,施礼后忙问道,“李郎君,我家主人不在。你要有什么事情,可以给我说。” “你师父去那里了?”李秋寒闻言,有些意外。 那少年说,“师父半个月前,收到青莲贴,前去长安城了。” 说罢,又是非常诧异的看着李秋寒。 仿佛,在问他,这不是你发出的青莲贴吗,你怎么还问我。 李秋寒也不好明说什么,轻咳一声,随后,就从身上摸出了那个虫子,递给了少年。“烦请小郎君看看,这个虫子,你可认识?” 少年接过虫子,看了几眼,神色变得凝重。 片刻后,他方才说,“这虫子,好像叫无相虫。” “无相虫?”李秋寒闻言,有些意外。 那少年点点头,继续说,“对,大约三个月前,我师父就在秘密培养一种毒虫。据他所说,这是一种从西域高价购置来的虫子。这种虫子经过特殊的饲养训练后,可以根据人的指令,汇聚一起,幻化成各种形态。什么鬼怪精灵,都可以轻松变化。师父说,这种虫子本身无相,却可以幻化出千人千相。故而,就叫它无相虫。” “这么说起来,你对这无相虫也是非常了解了。”长孙长风走上前来,问道。 “不,我是偷偷了解的。”那少年闻言,慌忙解释,“师父培育这种无相虫一直很隐蔽,根本不让我接触。” “他在哪里培育的,现在可还有这种无相虫,能否带我们去看看。”李秋寒忙问道。 “三位请随我来。”那少年也不多说什么,当下,就引着他们去了。 沿着上面顺延下来的一道竹梯,几个人直接上了五楼。 这五楼空间虽然很大,却被隔成了三个隔间。 除了两个很小的隔间,是起居室外,另外一个隔间,则被紧锁着。 少年引着他们到门口,说,“我师父培育无相虫就在这里面。” 长孙长风倒也不啰嗦,拔刀直接砍断了锁头,李秋寒想要阻止,却也晚了,只能无奈的叹口气。 推门而入,扑面而来一股浓烈的药味。 进到里面,几个人赫然就看到了里面有一个非常大的瓷盆。 而瓷盆里,竟然坐着一个披散着一头长发,一脸妩媚,坦胸露乳的女子。 她眼波流动,红唇轻轻启动,一双水葱一般的纤纤玉指,轻轻抚弄着满头青丝。 那情景,恐怕任何男人看到都会忍不住动情。 少年瞬间睁大了眼睛,半张着嘴巴,就想要上前。 但,李秋寒察觉到了异样,迅速拦住了他。 “慢着,这女子有问题。” 第九十八章 深藏不露的高手 “哇,好漂亮的娘子,她在朝我招手,你快放开我。” 那少年却仿佛着魔了一般,根本不管不顾,急迫的向前冲去。 李秋寒见状,赶紧从身上摸出一张符纸,迅速燃了,猛然抛洒向那女子。 触碰到女子的瞬间,那女子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猛然消失。 而少年,也方才回过神来。 几个人迅速上前,来到瓷盆跟前,这时,也终于明白了过来。 这瓷盆非常深,却见里面有无数的无相虫。 它们在盆子里不断的蠕动着,时不时会有几个汇聚成一起,形成一条人的脑袋,或者胳膊腿。 李秋寒看到这情景,嘴角浮起一抹柔媚的笑意,“看到没有,这些无相虫在重新组织。不用多久,它们一定会重新幻化出新的人形来,再次迷惑人。” 少年这时也似乎明白过来了,说,“怪不得,师父一再叮嘱,不准我进入这里。原来,原来这虫子这么可怕。” “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些无相虫好像一直无法从这盆子里出来,仿佛是被困在里面了。” 这时,姚琳琳非常好奇的说道。 被她这么提醒,众人也都才回过神来。 少年沿着这盆子周围转了一圈,非常困惑的摇摇头说,“我也没看出来,不过,我估计是我师父用了什么药粉克制的。” 随后,几个人陆续从里面出来了。 李秋寒是最后出来的,他临出来的时候,却忽然注意到,一只无相虫已经爬到了盆子边沿上来。 但,也就在此时,那无相虫迅速翻了个个儿,迅速从盆子里滚落下来。 掉在地上后,就已然死翘翘了。 李秋寒迅速上前,在盆子边沿上摸了一下,嗅到鼻子边闻了闻,他马上明白了什么。 “李秋寒,你怎么进去那么久才出来?” 李秋寒从里面出来后,长孙长风看了一眼他,问道。 “我只是看看有没有其他可疑的。”李秋寒柔声一笑,随便敷衍了一句。 话说着,他又看向那少年,忙问道,“你可知道,你师父培育的这些无相虫,都被谁给买走了吗?” “师父没告诉我,不过,我倒是听师父说起过一个人名,叫阿布法,好像是个波斯人,是个西市的幻术师,你们或许可找他问问。” 少年说道。 李秋寒和长孙长风对视了一眼,两人似乎明白了什么。 离开库谷后,长孙长风非常疑惑,回头打量着李秋寒问道,“李秋寒,本官一直有个疑问。你一个太卜署小小的卜师,是怎么认识这些隐居的江湖高人的。虽然,我和江湖接触不深,但我也知道,这些隐居的江湖人士性格都非常古怪,寻常是很少和外界人打交道的。而今日所见,冯皋时的徒弟显然对你还非常尊敬?” 李秋寒露出魅惑一般的笑意,看了看长孙长风,说,“长孙参军莫要忘了,太卜署的卜师不过是小臣的一个身份。小臣真正身份,是一个装神弄鬼的江湖人士。既然是装神弄鬼的江湖人士,那自然会和江湖人士有密切交往。” 李秋寒的解释,长孙长风却将信将疑,并没有太过相信。 离开这里后,三人随后就去了西市。 “这西市如此之大,波斯人也那么多,想要找一个叫阿布法的人也不容易啊。” 此时,三人在一家胡姬酒肆里,正吃着樱桃毕罗,喝着葡萄酒。 这会儿,里面的博士又端上来几个古楼子。 李秋寒拿起一个,吃了一口,柔声笑着说,“姚娘子不用担心,咱们的参军若是连这样的人都找不到的话,那他这个参军怕也别干了。” 长孙长风抬眼看了一眼李秋寒,露出一抹意外。 他也没想到,自己在进来吃饭的时候,悄悄给外面的眼线传递消息,让他们去搜寻阿布法。 本来,这种事情做的非常隐蔽,。 而且,他使用的也是衙署里只有他们才懂的暗语。 但,李秋寒却是怎么发现的。 这个天文郎,越看约不简单。 “李秋寒,你太高看我了。”长孙长风喝了一口葡萄酒,转眼看了一眼姚琳琳,说,“姚娘子,若说深藏不露,能力非常之人,还是我们的李卜师。这样的好男子,你可切勿错过啊。” “长孙参军,你,你说笑了。”姚琳琳当然听出了长孙长风的话中意思,不免脸上掠过一抹羞涩,下意识的微微低下头来。 李秋寒也是无话可说了,他只是微微摇摇头。 就在这时,却见外面忽然飞进来一个纸团。 长孙长风眼疾手快,迅速接过了。 他迅速摊开了纸团,看到上面写的字,随即脸色一沉,迅速起身,“走,有线索了。” 李秋寒却不慌不忙,着人将剩余的饭菜都打包了,然后看着长孙长风说,“参军,你先付账了再走。” “什么,让本官付账,为什么?”长孙长风一听,心中就大不乐意了。 “参军,我等三人,就你官职最高,俸禄最高。再者,小臣和姚娘子都是协助你查案的,我们不要工钱,难道不该管一顿饭吗?” 李秋寒柔柔的一笑,看了一眼姚琳琳,两人就一起出去了。 从胡姬酒肆里出来,姚琳琳一脸欢喜,来到李秋寒身边,笑道,“李郎君,没想到,你和长孙参军之间这么有意思,我还以为,你们关系一直都很紧张。” 李秋寒轻轻笑了笑,并没去解释什么。 他心里说,我和长孙长风的关系,恐怕远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也许,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究竟有多深。 三人随后一路,径直去了西市的南门。 长安城的西市,是以井字形的道路,将西市划分成了九个区域。 每条道路的交汇口,都是杂耍艺人表演的地方。 而尤其在西南角,西北角,以及各个十字街上的人最多。 他们现在去的,正是南门这里。 因为,长孙长风已经得到了确切的线报,那个叫阿布法的波斯幻术师,就在这一带进行表演。 三人赶到这里,赫然就见杂耍摊位前,却见一个幻术师正表演喷火。 但,在看到他们三人的时候,却像是受惊的马匹一样,忽然丢掉手中的一切,转头就跑…… 第九十九章 意外殒命之人 长孙长风见状,二话不说,冲李秋寒叫一句,“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追人。” 话说着,他立刻就冲了出去。 “长孙参军他……”姚琳琳有些担忧,不安的叫道。 “别担心,要相信长孙参军的能力。追击这样的人,肯定不在话下。” 李秋寒柔柔一笑,却挤进人群里,径直来到了那幻术师表演的区域。 那地上铺设这一张地摊,上面则摆放着一堆的瓶瓶罐罐。 只是扫了一眼,李秋寒就确定,这瓶瓶罐罐里所装的东西,都是什么东西。 无非,也是能喷射出各种颜色火焰的东西。 对这些东西,他也是非常熟悉了解的。 没用多久的时间,就见长孙长风提溜着一个人过来了。 走进来,长孙长风毫不客气,用力将那人摔在了地上。 那人挣扎着爬起来,看了看他们两人,立刻堆着笑脸,满脸谄媚的笑道,“长孙参军,李天师,原来是你们啊。小人刚才我没看清楚,咱们这可是大水冲了山神庙,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了。” 李秋寒微微笑了笑,柔声说,“你的唐话讲的不错,不过,我纠正你一点。大水要冲也是冲龙王庙,山神庙要是被冲了,那长安城都不存在了。” 这个幻术师一脸尴尬,不自然的笑了笑。 李秋寒再度仔细的看着眼前这幻术师,多少,心中也有了一些底。 这个幻术师,是个三十多岁的波斯人。 长的高鼻梁,蓝眼睛,一脸浓密的褐色毛发。 头上缠着金银丝线绣的锦缎头巾,上面缀一颗绿松石。 身着一身墨绿的交领长袍,踩着一双麂皮靴。 他眼神不停闪动着,似乎在琢磨什么。 长孙长风闷哼了一声,没好气的喝道,“你少给我装蒜,说,刚才为什么看到我逃跑。” “我,我只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长孙长风打断,直接叫道,“阿布法,本官提醒你。你只有一次机会,如若你敢说错的话,我保证你今晚会在雍州总官府的牢房里过夜。” “啊,小人说,小人说。”阿布法闻言,大惊失色,彻底慌了神。 原来,阿布法因为开国第里发生的罗刹鬼杀人案子后,已经预感到,可能会有官府的人来找他的麻烦。 而他正因如此,才会在看到长孙长风他们,就赶紧逃走。 至于说,为什么他能预感到,就因为,是他花费重金,让冯皋时帮他培育的无相虫。 冯皋时脾气古怪,很少和外人打交道,但却偏偏和阿布法很投缘。 不过,阿布法买这些无相虫也不是自己用的,而是帮别人买的。 长孙长风闻言,心里一动,连忙追问道,“你帮谁买的?” “我……”阿布法的话刚说出一个字,忽然,人群里面,冷不丁,一根弩箭射入了他的脖子里。 阿布法惊愕的睁大了眼睛,一头栽倒在了地上,死了。 “混账。” 长孙长风愤怒无比,怒骂了一句,他一回头,赫然,就看到了人群里面,有一个包裹的非常严实的人,转身就跑。 “站住。”他大喝了一声,立刻追击了出去。 李秋寒见状,也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迅速也追了出去。 三人一路向南,一前一后追击。 他们俩人怎么都没想到,这人的身手非常敏捷,轻功非常好。 而且,在被追击的时候,还能从容的向他们发动袭击。 当然,这个人的袭击,除了有各种暗器,则是各种能爆炸产生各种颜色的烟雾的暗器。 长孙长风和李秋寒一路追击,很快竟然来到了怀远坊。 长孙长风躲开他再度袭击来的一个暗器后,抽出佩刀,飞身而起,就朝他劈砍而来。 李秋寒也掏出紫铜六壬盘,迅速加入了战斗。 在两人的步步紧逼之下,那个身影不断后退。 长孙长风却丝毫不给他机会,趁机上前,跳到他的身后,封住了他的退路。 而李秋寒瞅准时机,猛然抛出紫铜六壬盘,向那黑影的胳膊上袭击而去。 那人来不及躲避,就被飞快旋转的紫铜六壬盘结结实实的撞击了一下胳膊。 瞬间,他的袖子上被撕扯开一道狭长的口子,一抹鲜血也迸发而出。 那人发出一声惨叫,情急之下,慌忙扯下腰间的一个袋子,迅速打开了。 立刻就见里面飞出一群黑压压的无相虫,而那人嘴里念了几句,随即,那些无相长竟然幻化出一头猛兽,直接朝他们袭击而来。 而那个人影,则趁机翻身跳进了宅子里。 两人和这幻化而出的猛手了两个回合,李秋寒迅速在紫铜六壬盘上贴了几张符纸燃了,随即朝它袭击而来。 那猛兽瞬间,就被打散成了无数的无相虫。 不过,它们似乎也无心恋战,随后也紧跟着一起飞入那宅子里。 看到这宅子,长孙长风一脸疑惑,“奇怪,这宅子怎么如此的熟悉?” “长孙参军,你莫非忘了,这个宅子,正是那晚我们追击那黑影,他逃进去的地方。这里,是杨大郎购买的私宅。” 李秋寒从刚才,就已经发现了端倪。 被提醒后,长孙长风恍然大悟,拍了一下额头,“对啊,我怎么忘了。” “走,今日我们掘地三尺,也要找出那贼人。”长孙长风话说着,提着刀就冲了进去。 自从那一日案子发生后,这个宅子暂时就被雍州总官府个诶查封了。 现在,他们进到这里来,简直如入无人之境。 当然,这里本身也没什么人。 两人刚进来,就听到里面的宅子里,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救命,救命啊。” 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却见一个人跌跌撞撞的从正厅里跑了出来。 那人一脸狼狈,捂着胸口跑了过来。 看到他,两人都大吃了一惊。 因为,来人不是别人,竟然是鱼溟水。 “鱼内侍,你,你怎么在这里?”李秋寒有些诧异,赶紧上前,连忙搀扶着他。 不过,鱼溟水迅速挡开了他,脸上更掠过一抹不悦。 他走到长孙长风身边,看了一眼他,忙说,“长孙参军,方才,有个蒙面人闯进来,要,要杀我。” “什么,他还在里面,找死。”长孙长风一听,也没有多想,立刻就朝里面跑去。 第一百章 纹身 鱼溟水见状,转身就走。 “等一下,鱼内侍,你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不想解释一下吗?” 李秋寒一步上前,迅速拦住了他的去路。 “我是出来替皇后办事的,结果,没想到遭遇歹人袭击,就被带到了这里。” 鱼溟水扫了一眼李秋寒,轻哼了一声,迅速就走了。 没多久,长孙长风已经从远处跑来了。 他怒气冲冲,非常愤慨的叫道,“可恶,还是去晚了一步,居然让那贼人就这么逃走了。” “长孙参军,不要太生气了。”李秋寒宽慰了他一句。 “本官怎么可能不生气,好容易要抓到他了,竟然,竟然……” 长孙长风说着话,颇为无奈的朝外面而去。 李秋寒刚要跟着出去,无意间,却留意到了地上有一抹血迹。 而这个地方,刚才是鱼溟水站着的地方。 李秋寒心中琢磨,刚才鱼溟水确实受伤了,他捂着胸口。 可是,如果胸口受了伤,流出了血,那受伤恐怕就会非常严重,断然不会自行走掉。 难道…… 李秋寒想到这里,顿时,多了几分对鱼溟水的怀疑。 从宅子里出来后,眼见长孙长风正要走掉,李秋寒连忙上前来,拦住了他。 “怎么,李秋寒,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长孙长风看了一眼他,问道。 李秋寒也不啰嗦,就将刚才自己的发现,说给他听了。 长孙长风听完,却不免摇摇头,说,“李秋寒,本官看你也是有些多虑了。那血迹,说不定就是贼人的,不怕告诉你,我刚才也见到多次血迹。不过,鱼内侍走过的地方,本官还真没看到。” “这,可是……” “好了,就这样。” 李秋寒还想说什么,却被长孙长风迅速打断了。 “参军,小臣刚才还注意到,那个神秘人逃跑的时候,胳膊上被划伤的地方,暴露出有一个纹身。” “什么,纹身?”长孙长风闻言,不免停了下来,有些疑惑。 李秋寒点点头,走上前,说,“对,确切的说,是个大虫的纹身。” “大虫的纹身?”长孙长风一阵困惑,,眉头紧锁着,陷入了思索。 片刻后,他忍不住说,“这个大虫纹身,本官好像在哪里听过?” 李秋寒似乎已经想到了,缓缓说,“在大总持寺,那个死去的百济僧人空能,胳膊上就有一个纹身。” “对对,本官想起来了。”被李秋寒这么一提醒,长孙长风恍然大悟。 他说着话,却又意识到了什么,问道,“李秋寒,你说这个什么意思,莫非,你怀疑这个和神秘人也是个百济人。” 李秋寒说,“长孙参军,小臣后续曾做过调查。百济人里,只有那些有着非常执着信仰的人,对于本身国家非常坚定的信念的人,才会做这种纹身。而这些人,很大一部分,都在你百济被覆灭的战争中都战死了。所留下之人,可谓少之又少。流入我们大唐境内,进入长安的恐怕更是凤毛麟角。” 长孙长风脑子转的非常快,他如今对于李秋寒的想法,也能迅速跟得上。 “李秋寒,你的意思是,你怀疑那个空能是诈死。然后,换了一个身份在外面作乱。” “长孙参军聪慧,”李秋寒忙说,“小臣觉得,咱们不如去大总持寺再做调查。” “你的意思,难道是要……”长孙长风后续的话没说,但他知道,李秋寒一定明白他要说什么。 李秋寒微微点点头,嘴角浮起一抹柔笑,也是什么话都没说。 “这……也罢。”长孙长风尽管心中更关心的,是那个逃跑的神秘人,并不关心这些。 可现在人都跑了,线索也断了。 现在,也只能暂时先顺着李秋寒提供的这个线索去调查。 两人回去后,长孙长风就命人暂时将阿布法的尸首暂时收殓了。 在不过,这时一个小吏却过来向他禀告,姚琳琳说是帮他们查案子,已经去阿布法的家中调查了。 长孙长风听完,就气不打一处来,愤愤的叫道,“简直太过分了,本官什么时候让她协助了,自作多情。” 现在,他心中甚至有些后悔,不该让这个女子跟着他们的。 可,这也是自己亲口说的。 没办法,他们几个人只好匆匆的赶去了阿布法的住处。 光德坊,位于西市的西南侧,这里是长安城为数不多是诸多番人聚居的地方。 长孙长风和李秋寒骑马来到了一个不大的宅子门口,下马进去了。 这个宅子,正是阿布法居住的地方。 进来后,长孙长风径直朝里面的正厅而去。 因为,此时姚琳琳正在四处搜寻着什么。 长孙长风走进来,直接阻止了她。 “姚娘子,谁让你擅自来这里的。你可知道,你这么胡乱翻找,会破坏很多证物,影响我们查案。” “不,不是的,长孙参军,我,我只是想帮助你们找证物。”姚琳琳有些不安,。赶紧解释。 “用不着,这是我们官府该做的事情,不用你来干。”长孙长风可丝毫不领情,态度非常强硬的拒绝了她。 李秋寒见状,迅速走过来,看了看长孙长风,说,“参军,姚娘子也是一番好意,你也别太苛责她。” “此案本官自有定夺。”长孙长风冷冰冰吐了一句,一拂袖子,转身出去了。 姚琳琳一脸委屈,低着头,默默的流着泪水,轻轻抽泣着,“我,我的祖母,我的兄长都死了。我,我只是想,想帮忙,尽快抓到凶手。” 她又是显得无助,伤心。 李秋寒心中受到了感染,产生了一阵恍惚。 他轻轻掏出一块帕子,递给了她,柔声说,“姚娘子,莫要哭了。相信我,我们一定可以抓到凶手的。” “李郎君,谢谢你。”姚琳琳一脸感激的看着李秋寒,接过了他递过的帕子。 当然,李秋寒却并不知道,姚琳琳对他的态度,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他的善解人意,温柔如水,让姚琳琳对他有了些许的依赖。 半个时辰后,一行人已经来到了大总持寺后面的坟地。 第一百零一章 空能的借尸还魂术 这是一片荒芜的土地,本来,是寺中用来扩建用的。 但是,后来寺院定格后没再进行扩建。 而寺院因为帮着收殓了很多无名的流民尸首,就都给安置在这里。 而空能这等无名僧人,死后,也是被安葬于此。 他们一行人过来,提出要开馆验尸,检查空能的尸首的时候,寺中倒也没有太过为难,随即就答应了。 而负责的,仍然是上次那个小沙弥。 随着泥土被挖掘开,不多时,一口黑色的松木棺材已经从里面被抬出来了。 事实上,普通的百姓所使用的,也都是这种松木棺材。 这种棺材非常简单,而且经不住岁月的洗礼,就会变得腐朽不堪。 诚如眼前这一口棺材,斑驳腐烂,很多地方已经出现了缺口。 棺材上那些黑漆漆的洞口,仿佛是一口口死亡的深渊。 只是多看一眼,就感觉浑身都不舒服。 姚琳琳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紧锁着眉头,脸上掠过一抹不自然的神色。 毕竟,这种画面,她也是第一次见识。 此时,不远处几只乌鸦忽然从上方掠过,发出凄厉而诡异的叫声,莫名的,让周围的气氛也多了几分紧张。 姚琳琳发出了一声惊呼,只觉得一股彻骨的冷意,迅速包围了自己。 李秋寒走到她身边,顺势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嘴角浮起了柔柔的笑意。 “姚娘子,别怕,不过只是尸首而已。” 李秋寒的目光柔和,那手更是带着淡淡的温暖。 一瞬间,姚琳琳顿时觉得紧张的心情好了不少。 她感激的看了一眼李秋寒,点点头。 这时,几个小吏已经举着撬棍,将棺材盖给撬开了。 随着那腐朽的棺材盖被撬开,众人都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 开馆这种事情,毕竟属于损阴德。 而且,里面的尸首,经过这么长久的时间,恐怕也已经腐烂的不堪入目。 饶是那些见惯了各种尸首场面的府衙里的差吏们,这时也都不自觉地掩着鼻子,迅速后退。 但,长孙长风眼神却闪烁着光芒,明显可以看到,他目光里带着兴奋。 两个手摩拳擦掌,在开馆的时候,他就禁不住来回踱步,仿佛早就等不及了。 而这时,随着棺材盖打开,他满脸的期待,眉宇之间更透出一种猎人看到了猎物的那种欣喜。 他迫不及待的,迅速走了上前来。 棺材里,是一具皮肉早就腐烂,就剩下了一片皑皑白骨的尸首。 因为年代的久远,穿着的僧袍,也近乎腐烂完了。 长孙长风一面戴上手衣,一面绕着棺材转着,但眼睛始终没有离开棺材里的尸首。 随后,他就停下来,探身进去,伸出两手就将尸首上的僧袍给扯开了。 在细细的检查了一番后,而后,他又顺手取下尸首的头颅,随手甩了一下,将里面的几个虫子甩了出来。 然后,他就凑到面前,仔细的翻看起来。 看了片刻之后,长孙长风随手将那头颅丢在了地上。 几个人见状,有些诧异。 那个小沙弥迅速上前,有些生气的责问道,“长孙参军,你这是做什么,怎么可以对死者如此不敬。” “什么不敬,”长孙长风面冷如水,目光中却饱含着怒火。 “看清楚了,这根本不是空能。” “什么,不是空能,这,这怎么可能?”那小沙弥闻言,大吃了一惊。“当时,我们可是亲眼看到他下葬的。” 长孙长风一脸不屑,摇摇头说,“这尸首的骨架本官刚才仔细看了,头颅的额部丰满,眉弓平缓,颧骨地平。同时,她的骨架平滑,骨骼纤细,髋骨和肩骨是齐平的。最重要的是,骨盆呈现圆形。这些特征综合一起,就是女子。根据她牙齿磨损的情况来看,应该是二十多岁左右。” 姚琳琳一脸震惊,看了一眼李秋寒,小声问道,“李郎君,单凭勘验骨架,就能判断出男女和年龄,这真的可能吗?” “当然了,别忘了,这可是长孙参军的拿手好戏。否则,他又如何坐在这个司法参军的位置上,略破奇案呢?” 李秋寒轻笑了一声,此时走到了棺材边。 他沿着棺材边沿看了一下,支起身子,走到那小沙弥身边,说,“小师父,我来告诉你,为什么后来变成女子尸首年龄。方才,我仔细检查了。那棺材上面,有多处陈旧的钉眼。这说明什么,说明当时空能假死后,骗过了你们所有人,而后趁机从棺材里逃出来。接着,又找了个女子的尸体放进去了。” 长孙长风托着下巴,神色复杂的说,“也可能,有外人的帮助。我觉得,单单凭借他一个人,恐怕是很难从里面出来的。” 说着,他下意识的看向了李秋寒、 李秋寒微微点点头,算是对他的说法认可了。 这一刻,长孙长风忽然心中生出了一种自豪感。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得到这个小小的卜师认可,竟然会让自己有如此自豪的感觉。 从大总持寺里出来后,李秋寒说,“参军,眼下,咱们现在基本可以确定,这个空能,就是那个神秘人了。” 长孙长风心情复杂,打量着眼前这个男子。 他看着那么妖媚,那么柔弱,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阴气。 怎么看,都像是个不靠谱的江湖术士。 可,正是这个江湖术士昨晚细心的发现,才让今日的案子,有了进一步的突破。 他虽然不太愿意承认,但却很清楚,若说起来,这个李秋寒查案子方面,确实比自己更有天赋。 他深吸一口气,还是板着脸,说,“本官知道,本官接下来会严密调查这个空能的过往,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话说着,他转身就走了。 姚琳琳看着他的背影,有些疑惑,“有新线索了,为什么我看长孙参军似乎不太高兴。” 李秋寒一笑置之,并未过多解释。 其实,他是清楚长孙长风的心思的。 他心高气傲,本想案子是以自己为主导,李秋寒来协助的方式来调查的。 但结果,如今他却成了协助者,李秋寒成了主导者。 多少,这让他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第一百零二章 又一个赝品 雍州总官府。 法曹厅。 李秋寒和姚琳琳一并回去后,却见长孙长风正给几个捕贼吏布置什么任务。 看到他们两人过来,他迅速打发走了那些差吏,然后走了过来。 “本官已经派人去饲部查阅空能的僧籍,去其他的寺院查阅度牒信息。” 长孙长风看了一眼李秋寒,说,“这个空能既然逃跑出来,那么,他说不定会伪造其他的僧人身份。” 姚琳琳忙补充说,“长孙参军,我觉得,应该加大力度,去搜查长安城里的各大寺院。我总觉得,那个空能也许就隐藏在这些地方。” “这是当然,本官早就安排下去了。”长孙长风轻哼了一声,冷峻的面容上,掠过一抹不屑的神色。 不过,他注意到,李秋寒进来到现在,却总是神色凝重,好像是装满了心事。 对于他们的谈话,他仿佛根本没听进去,总有些心不在焉。 “李秋寒,你在想什么呢?”长孙长风不免提醒了一句。 李秋寒回过神来,抬眼看了看他,说,“长孙参军,小臣觉得,单单以僧人的身份去搜查空能,会不会有些太……。假如,小臣是说,假如空能不用僧人的身份,那是不是……” “李秋寒,本官看你就是有些太多虑了。”长孙长风一脸自负,一拂袖子,傲然挺胸,走到厅堂门口,冷声说,“你未免也太高看这个空能了。” “这……”李秋寒还想说什么,但到嘴边的话,却还是咽下去了。 他想了一下,说,“长孙参军,今日鱼内侍再次出现在那宅子里,虽说是被劫持的。但,小臣总觉得,这也太巧合了。所以,小臣认为,应该……” “好了,李秋寒,本官自有分寸。”长孙长风冷冷的说了一句,打断了李秋寒的话。 他说着话,转身走了过来。 “现在外面天色渐暗,快要宵禁了。今日查案不如就到此,你们先回去。” “长孙参军,那个阿布法的尸体不是还没勘验吗,还有他的宅子,也需要细细的查验……” “这不用你们操心,本官自会安排,你们且回去。”长孙长风板着脸,一脸冷漠,口气非常的生硬。 姚琳琳闻言,有些意犹未尽,还想说什么,却被李秋寒阻止了。 他柔柔一笑,施礼猴年,当下,就呢姚琳琳一并离开了。 从雍州总官府离开后,李秋寒就和姚琳琳分开了。 临别的时候,姚琳琳站在李秋寒面前,满怀感激的说,“李郎君,今日能陪着你去查案子,我真的很开心。谢谢你,我已经长久没这么好心情了。” 姚琳琳说这些的时候,脸上绽放着艳丽的笑容,仿佛,那芙蓉园里绽放的朵朵芙蓉,甚是迷人。 李秋寒一笑置之,并未多说什么。 他是感觉的出,姚琳琳那一番热情,但,他早已心如止水,并不为所动。 李秋寒心里清楚,长孙长风之所以急匆匆的将他们赶走,其实,是有另一个目的。 而且,他现在也急着赶回去,也是为这个目的。 雍州总官府法曹厅,内室里。 长孙长风身着一袭常服,端坐在上首,面前,一个穿着一身酒肆博士着装的差吏,恭敬的站在对面。 他拱手施礼后,忙说,“启禀参军,小人打探的非常清楚。这李宗主会见的人,是北斗七狂,五行长老,还有万毒谷的七大毒翁。” 长孙长风闻言,满脸吃惊。 他下意识的站了起来,剑眉紧锁,诧异的问道,“这些人,不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制毒高手吗?” “是啊,尤其这万毒谷的七大毒翁,还都是有名的制作蛊毒的高手。他们驯化出的毒虫,据说可以杀人于千里之外。” 那差吏附和着说道。 “毒虫……”长孙长风神色凝重,轻吟了一句,忍不住,他走向了门口。 一抬头,注意到了悬挂在天空上的月亮。 月光皎洁,在这黑漆漆的夜空里,是那么让人赏心悦目。 就像是这个李暮寒,看起来天真无邪,非常的简单,好像一点心机都没有。 可是,谁曾想,她竟然还秘密的去私会那些江湖人士。 偏偏,这些江湖人士,都不约而同的和今日所发生的案子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会不会…… 长孙长风的内心里,忽然闪现出一个大胆的念头,可是,很快,他就迅速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他心中的李暮寒,不仅是江湖第一大帮的宗主,更是一个盖世英雄,断然不会做这种卑劣的事情。 除非,她不是李暮寒。 可,石凉州都对他卑躬屈膝,言听计从,这一切又有些说不通。 一想到这里,长孙长风就有些头疼。 心中的那种纠结和矛盾,像是潮水一般,不断翻滚着,拍打着他的心门。 “你继续监视,如果有任何消息,随时向我汇报。”长孙长风打发走了差吏,心中一阵烦躁,不得已,他去了殓房,决心好好勘验一下阿布法的尸首。 大概,只有和尸体相处的时候,他的内心才能得到平静,才可以心无旁骛。 一个酒肆的包间里,李秋寒正端坐凳子上,细细品味着一盏香茗。 石凉州就站在他一侧。 李秋寒喝了一口茶,放下杯子后,目光落在了一侧的墙壁上。 是的,此刻,李月婵就在隔壁的房间里。 而她和那些江湖人士的会见,还没有结束。 “这个李月婵,到底在搞什么鬼?” “宗主,属下也不知道。”石凉州施礼后,忙说,“要说她也够古怪的,这时候接见这些江湖人士,总不会和开国第发生的案子有关?” 李秋寒其实也想到了,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也不排除没有这种可能。 毕竟,到现在为止,他还没调查清楚,李月婵假扮他的目的何在。 李秋寒正想说什么,忽然,隔壁的房间里传出了一阵嘈杂的声音。 接着,是李月婵惊惶不安的叫声,“你们什么人,好大的胆子,胆敢搅扰本宗主。” “什么宗主,你不过是冒名顶替的赝品。” 随即,是一个沉稳而充斥着杀气的声音。 第一百零三章 幻化成白面书生的无相虫 李秋寒迅速起身,和石凉州对视了一眼。 石凉州一脸惊异,看了看李秋寒,慌忙摇头,“宗主,不是咱们的人。” 李秋寒眼眸里闪动着一抹光亮,说,“如果不是我们的人,那一定是散发青莲贴的那些人。” 他话音刚落,却听到隔壁传来了吵闹打杂的声音。 “不好,李月婵有危险,我们快过去。” 李秋寒脸色大变,忽然想到了什么,失声叫道。 话说着,他已经快步冲了出去。 石凉州见状,也不敢怠慢,迅速跟着一起冲出去了。 隔壁房间里,李月婵正不安的站在墙角里。 而旁边,就见七个造型古怪的老翁,站在一侧。 这七个老翁,有的身着灰褐蓑衣,头戴青铜饕餮冠,有的则缠着七彩的蛛丝头发,身着苗银缀百蛛袍。可以说,每个人的穿着都是千奇百怪,都透着一股诡异。 李秋寒一眼认出,这些人,正是万毒谷的七大毒翁。 而在他们对面,在窗口位置,站立着七八个人。 除了有八个人是身着黑色的夜行衣,看不清长相,为首的一个人,是个白面书生。 对方头戴幞头,身着一袭玉白色的锦缎长袍,手里摇动着一把折扇。 他满脸含笑,看着李秋寒和石凉州进来,却一点都不惊讶。 “哟,李郎君,在隔壁沉不住气,终于过来了。” 李秋寒柔柔一笑,瞄着对方的身影,说,“你说的没错,这么大的热闹,我不来凑一凑,也太可惜了。” “凑这种热闹,那你也是要付出代价的。”那人说着,眼神里立刻迸发出了一抹凶狠的寒光来。 李月婵一脸惊惶,看着那七大毒翁,连忙招呼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本宗主杀了他们。” 七大毒翁却丝毫不为所动,其中的九邪毒翁慎独行,攥着手里的独门兵器瘟神骨笛,扫了一眼李月婵,说,“李宗主,听闻你武功冠绝天下,今日我们还想见识一下。” “本宗主,本宗主……”李月婵支吾着,吞吞吐吐却根本答不上来话。 那白面书生闻言,不免大笑,说,“诸位,你们还没明白吗在,这个青莲宗宗主是个赝品,你们都被骗了。” “胡说,本宗主是货真价实的青莲宗宗主,你们胆敢诬陷我。”李月婵有些生气,一步上前,指着那白面书生,大声怒斥道。 石凉州趁机上前,恭敬向李月婵施礼,然后注视着白面书生喝道,“我是青莲宗宗主贴身护法石凉州,我可以证明,我身边这位就是李宗主。” “你说是就是,那得看你们是否受的住我们的攻击。” 白面书生话音刚落,案几个蒙面人忽然朝李月婵冲杀过来。 七大毒翁见状,却只是迅速退缩到一侧,采取了冷眼旁观的架势。 石凉州不敢怠慢,迅速抽刀,就和他们缠斗在一起。 几个人缠斗了半天,竟然打的有来有回,石凉州一人独战数人,竟然丝毫不落下风,反而还逐渐占据了上风。 七大毒翁看到这情景,也纷纷露出了震撼的神色。 他们也是早就听说了河西刀王的声名,但今日一见,算是彻底的佩服的五体投地。 白面书生虽然也很吃惊,但他仿佛也并不在意。 他目光死死的盯着李月婵,也就在此时,忽然飞身朝她冲杀而来。 李月婵本能的后退了一步,下意识的抬手去防范。 尽管,她也知道,这根本没什么用处。 不过,就在这白面书生接触到李月婵的一瞬间,却忽然遭遇了一股强劲的力道攻击。 但,那股强劲的力道,却直接穿过了他的身体,硬生生的击打在了对面的墙壁上。 转眼间,那墙壁上,就出现了一道深深的掌印。 七大毒翁大惊失色,看到这掌印,都深为震撼。 这种强劲的掌劲,若不是有几十年的武功修为,恐怕是打不出的。 而在这间房间里,能使出这种掌劲的,恐怕除了李暮寒,断然也找不出第二人。 他们现在甚至开始怀疑,难道李月婵当真是李暮寒李宗主无疑了? 让所有人都料想不到的是,随着那白面书生遭遇了结结实实的攻击后,他的身形竟然消散了。 瞬间,化为了无数在空中飞舞的虫子。 七大毒翁之一的千蛛毒姥蓝婆罗看到这情景,大为震撼,失声叫道,“这,这不是传说中的无相虫吗?” 也是在此时,却见那无相虫像是得到了什么命令,忽然一窝蜂的飞了出去。 随着无相虫离开,那些蒙面人似乎也都无心恋战,纷纷逃跑出去。 石凉州迅速冲到窗户边,本想去追,但一回头,却见李秋寒给他递眼神,示意他别去追了。 当下,他太停下来了。 李月婵惊慌未定,她小心翼翼的走到窗户边,探身朝外面看了几眼,确定安全后,方才松了一口气。 她回头看了一眼你七大毒翁,几步上前,非常生气的说,“睁开眼睛看清楚了,你们居然敢怀疑本宗主的身份,我看你们不想在江湖上混了。” 七大毒翁顿时吓得大惊失色,纷纷跪地磕头认错。 李月婵见状,一摆手,带着几分得意的神色说,“行了,本宗主今日大计不计小人过,暂时不和你们一般计较,你们可以走了。” 七大毒翁大气都不敢喘,迅速起身转身就走。 不过,李秋寒却忽然叫住了他们。 李月婵眼神里有些慌乱,不自然的问道,“李秋寒,你想干什么?” “李宗主,别紧张,我只是好奇问一下。刚才,这位老先生认出来这是无相虫,想必,对于这种虫子也非常了解。” 李秋寒说着话,已经看向了蓝婆罗。 蓝婆罗看了一眼李秋寒,忙说,“这无相虫,我是听冯皋时说起过。他曾向老夫炫耀,说自己驯化出了一种可变化成万物的虫子,甚至还邀请我,赏鉴这虫子,正是这无相虫。” “是吗,那你可还知道其他的消息?”李秋寒心里一喜,没想到,无意间竟然谈查出这么多的讯息。 第一百零四章 黄雀在后 蓝婆罗想了一下,说,“其他的,我倒是不知道什么了。不过,我倒听冯皋时说过,他说是长安城有一个叫阿布法的人高价请他培育这种无相虫。好像,他也不是自己用的,是帮人购置的。” “那你可知道,对方姓甚名谁?”李秋寒心里一动,眼神里闪动着光芒。 “这,我就不知道了。”蓝婆罗摇摇头,一脸困惑的说,“但是,我听冯皋时说,阿布法和他关系私交非常好,两人寻常之间还有各种买卖上的往来。哦,对了,这怀远坊那人有个宅子,冯皋时说,那个阿布法喝醉了,曾向他炫耀,那正是他那贵人朋友购置的,两人经常去那里会面。” “怀远坊的宅子?”李秋寒闻言,有些吃惊,他马上就想到了杨大郎的那所宅子。 难道,凶犯是杨大郎? 李秋寒想到这里,又问道,“在开国第发生了罗刹鬼索命案后,他们可曾还有聚会?” “有的,我记得很清楚,”蓝婆罗说,“冯皋时曾给我书信,约我去在长安会面。就提到这个事情,说他深受阿布法的信任。阿布法打算邀请他去那个贵客宅子里参加酒宴,让我也体验一把长安上等贵人的生活。” “好,我明白了,多谢了。”李秋寒拱手施礼。 随后,李月婵就让他们七人离开了。 那七个人走了大约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忽然,外面就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随即,就见一队差役浩浩荡荡的涌了进来,迅速将周围包围了。 而同时,就见长孙长风铁青着脸,挎刀从外面进来了。 “长孙参军,你,你怎么来了?” 李月婵吃惊的望着长孙长风,非常意外的叫道。 长孙长风冷笑一声,脸上转而多了几分带着审视的冷酷。 “李宗主,你今天这里这么热闹,我不来,这也太说不过去了?” “你,你派人监视我?”李月婵颇为生气,脸上多了几分愠色。 “说监视,就有些太说不过去了。”长孙长风说着话,转头看了一眼李秋寒,“我可是跟着李卜师来的。” “对啊,李秋寒,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说,你是不是跟踪我?” 李月婵气愤不已,几步走到李秋寒跟前,抬眼瞪着他,质问道。 “李宗主,小臣本来呢是调查那贼人的,没想到,阴差阳错,就碰上了你。” 李秋寒说着话,转眼看了一眼长孙长风,心说,你可真会转移矛盾。 其实,李秋寒过来的时候,故意卖了一个破绽给长孙长风的眼线。 他也料定,不用多久你,长孙长风一定会过来的。 果然,一切也正如他所料想的一般。 长孙长风走进来后,顺势往凳子上一坐,然后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口,随手拿着一双筷子,夹着还冒着热气的烤驼峰吃了一口。 “嗯,这烤驼峰味道不错啊,还是李宗主会吃啊。” 长孙长风打趣了一句,随后放下酒杯,脸色一沉,忽然口气变得无比生硬。“李宗主,说说?” “说什么,长孙参军,本宗主见几个江湖上的人,有什么大不了的。” 李月婵虽然心虚,但却嘴硬的很。 她顺势拉了一个凳子,坐在长孙长风的跟前,目光直勾勾的看着他,说,“你们衙门里的人,不会连这个也要管,这是不是管的太宽了。” “李宗主,你们江湖中人的会面,我们衙门里的人自然不会太过关心。可是,你所见的人,若是和我们查的案子有关联,那恐怕……” 长孙长风话没说完,故意留了尾巴,随即端着酒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你,你难道怀疑他们……”李月婵到这个时候回过味了,气呼呼的说,“长孙长风,这天底下懂得毒虫的人多了去了,你难道都怀疑他们和本案有关吗?” “李宗主,别生气。”长孙长风不紧不慢,缓缓说道,“你若是觉得本官冤枉了你,那就告诉本官,你最近一段时间,接二连三会见的那些操纵毒虫的江湖人士,到底意欲何为?” “我,我……”李月婵支吾着,却愣是半天都没说出个答案来。 不过,他最后还是非常肯定的说,“这是我们帮内的秘密,不便与外人道来。反正,本宗主可以发誓,绝对和此案无关。” 长孙长风还想说什你,李秋寒见状,连忙走过来,施礼后,说,“长孙参军,小臣可以作证。” “你作证?”长孙长风闻言,有些意外的看了看李秋寒。 李秋寒点点头,随即,就将刚才所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 “什么,又出现了。”长孙长风一听,立刻站了起来,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他下意识的,走到了窗户边,探头向外面看去。 当然,外面自然也是什么都没有。 “长孙参军,方才我却得到了一个消息,不知算不算有用的线索。”李秋寒走过来,轻轻说道。 “什么线索?”长孙长风头也不回,不冷不热的问道。 李秋寒将方才蓝婆罗所说的那些话,重新说了一遍,随即说,“小臣觉得,咱们眼下,要从两方面下手。第一,从阿布法所交际的圈子入手,探查和他有密切往来的人。第二,则是从那宅子入手。看看在杨大郎出事之后,究竟是何人还经常进出那宅子。” “本官知道了。”长孙长风说着话,看了看李月婵,似笑非笑,“李宗主,我奉劝你最好奉公守法。若是让本官拿到你违法乱纪的证据,休怪本官不念过去一起查案的旧情。” 长孙长风说着话,迅速起身,快步朝外面而去。 李月婵这会儿才发现,方才长孙长风放下的酒杯,竟然啪嗒一声,直接破裂成了两瓣。 她又惊又气,但却毫无办法。 李秋寒随后就和她辞别,从这里离开了。 他出了大门,刚走到外面,李月婵却急匆匆的追来了。 走到他身边,非常神秘的问道,“李秋寒,刚才那人攻击我的时候,是你打出的那一掌吗?” 第一百零五章 他的嫌疑最大 “李宗主,你也太高看小臣了。”李秋寒面上无波澜,柔柔一笑,施礼说道。 “难道,刚才那一掌不是你打出的吗?” 说着话,李秋寒又反问了一句。 “自然,自然是本宗主打出的。”李月婵脸上掠过一抹不自然,忙说,“本宗主只是,只是想考验你。” “李宗主武功高神莫测,小臣佩服。” 李秋寒拱手施礼,拜别后,这才离开了。 在不远处的角落里,却见长孙长风正和一个捕贼吏站在那里,默默的注视着这一切。 其实,他早就来了。 而房间里所发生的一切,他都看在了眼里。 尤其那一掌,更是让他记忆深刻。 长孙长风虽然不是江湖中人,但也很清楚,那一掌的掌劲强势,若是没有极深的武功造诣,断然达不到的。 而普天之下,大约也只有李暮寒这样的宗师级别的人物,才能有这等武功造诣。 一度,他也不相信这个人是李月婵。 甚至,怀疑李秋寒。 可,刚才的一幕,他又产生了动摇。 难道,是自己多想了。 真是李月婵。 可,她怎么看都不像是青莲宗宗主啊。 次日一早,李秋寒方才洗漱完毕,从廨舍里出来,却见雍州府衙的一个差吏迅速赶来了。 “何事啊?”李秋寒看到他神色紧张,就知道出了大事。 “李天师,我家参军查案有了重大突破,特别遣卑职来找你过去。” “是吗,太好了。”李秋寒闻言,眼神里闪动着光芒,他很清楚,这一定是长孙长风昨晚的探查,有了新的线索。 他这个人急性子,估计,昨晚在给他提供了两个探查的方向后,晚上就派人去调查了。 李秋寒随后穿戴整齐,扎好了幞头,穿戴上自己的石青圆领宽袖袍子,系上革带,依次顺序的装好了符箓袋,乾坤袋和紫铜六壬盘,方才跟着那差吏走了。 “李天师,小人家中娘子最近总说我们宅子里有两个鬼婴,搅扰她无法安睡。不得已,她就回了娘家暂住了。改日,可否请李天师去我家中,帮助驱鬼。” “哦,是吗,那敢问这位差爷,自从你家中闹鬼以来,你家娘子可是与你疏离很多。而且,早出晚归,出门必然要精心装扮。” “呀,李天师,你,你是如何知道的?” “差爷,小臣建议,你可暗中跟踪你家娘子,想来必然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一路上,李秋寒耐心的给那差吏讲解着。 其实,有些话他是无法挑明说的。 不多时,两人就赶到了雍州总官府。 李秋寒下马后,进到后面的法曹正厅里。 此时,就见长孙长风沉着脸,正坐在正案的后面。 李月婵不知什么时候来的,她就坐在一侧,一手端着一盏茶,一手摇着一把折扇。 她还是一身男子装扮,但却一副世家子弟的装扮。 头戴缀玉黑色纱质幞头,身着翻领束腕锦缎袍子。 李月婵本来就是天生丽质,眉眼如画,肤白若凝脂一般,而身上灵动的气质,却让这一身行头更增添了几分魅力。 “参军,可是有重大突破了?” 李秋寒上前俩,拱手施礼,忙参拜道。 长孙长风沉着脸,微微点点头,看了看他,说,“本官昨晚连夜派人去查了你说的那两个方向,果然有重大发现。我详细排查了阿布法的交友圈子,发现他只和一个人交往过密,而且两人还有很多买卖上的往来。而至于说杨越天的那个宅子,我们排查下来,发现那个宅子,只是假托了杨越天的名字购置的。但实际的主人,却另有其人。” “你说的,可是幻术师沙琼海。” “你,你怎么知道,本官刚才可没说啊?”长孙长风颇为惊异,露出了一抹意外的神色来。 李秋寒轻笑一声,不以为然的说,“这太明显了,因为,之前我们就已经知道,杨越天有意袒护沙琼海。我当时就觉得,两人关系肯定不一般。” “还有呢?”长孙长风有些不服气,又问道。 李秋寒说,“阿布法可是杂耍师,能和他有买卖上往来,而又符合杨越天关系不错的幻术师,我想只能是沙琼海。” “李秋寒,算你厉害。”长孙长风本想卖个关子,卖弄一下,结果,却没想到被李秋寒一眼识破。 他心中多少有些不爽,但,还是没多说什么。 “那既然我们知道这个沙琼海有重大嫌疑,赶紧去抓人啊。” 李月婵这时起身过来,一脸兴奋的催促到。 “李宗主,今日你不去密会你那些江湖上的朋友了?”长孙长风瞥了一眼她,不冷不热的说道。 “已经处理完那些事情了,自然不用。”李月婵脸上掠过一抹不自然的神色,慌忙说道。 “启禀参军,人员已经集结完毕,可随时出发。” 这时,一个小吏迅速从外面进来,跪下参拜道。 “很好,走。”长孙长风喝了一句,挎着佩刀就朝外面急匆匆的走了。 “死长孙长风,你都暗中准备了,竟然还跟这里卖关子。” 李月婵嘟囔着嘴,小声嘀咕了一句,悄悄走到李秋寒身边,一手挽着他的胳膊,笑嘻嘻的说,“李秋寒,咱俩一路。” 李秋寒淡淡一笑,并未多说什么。 几人出来的时候,就见外面已经齐刷刷的站着两排捕贼吏。 这些捕贼吏一个个都身披一身轻甲,各自配备一把弓弩和横刀。 看起来,长孙长风也是做了十足的准备。 几个人正准备要出发的时候,却见两个小厮抬着一具尸首从侧门里出来了。 而不远处路边,则停靠一辆驴车。 一个穿戴孝衣的女子,正坐在车头上低着头呜咽。 “这是?”李秋寒一阵疑惑,看了一眼长孙长风。 长孙长风说,“这是阿布法的尸首,本官做完了勘验,就让苦主带走了。” 李秋寒到没说什么,但就在这时,两个小吏刚要将阿布法尸首放在驴车上,毛驴忽然受惊了一般,发出一声嘶鸣骤然跑了。 而尸首也因此,被掀翻在了地上。 几人都跑去追驴车了,不过,李秋寒的目光,却盯住了从尸首身上滚落出来的一团东西…… 第一百零六章 还在狡辩吗 李秋寒迅速走了过来,仔细一看,却发现,这竟然是一团未曾消化完的饭团。 长孙长风见状,也迅速走了过来。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饭团,面冷如水,没有任何表情,冷冰冰的说,“这是阿布法出事的前一日晚上吃的东西。” 李秋寒蹲在地上,仔细盯着那些已经有些沤烂的一团东西。 他打量了几眼,伸出两根手指,沾了一点,然后凑到了鼻子边,嗅了嗅。 长孙长风似乎早就调查了,说,“别看了,本官都已经查过了。根据调查,他前一晚曾秘密去见了一个人。本官怀疑那人和阿布法有关系。于是,对他解了尸,探查了吃的东西。不过,这就是普通米饭,前一晚他应该是吃了不少米饭。” “不对啊,长孙参军,你仔细看,这好像不是米饭。”李秋寒捏着地上的一撮饭团,说,“首先,这饭团太精细了,里面竟然没有一粒完整的米粒。按说,这就很不正常。我们吃的米饭,不管如何,也不可能没有一粒完整的米粒。” 长孙长风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没有说话。 李秋寒继续说,“其次,你看,这饭团非常细腻,好像是在进食之前,都经过了捶打。小臣还发现,这里面有橡子粉,以及大豆的成分。最重要的是,这米饭也不是普通的米饭,而是糯米做成的。” “李秋寒,你想说什么?”长孙长风脸上掠过一抹傲然,问道。 “长孙参军,小臣觉得,他在出事的前一晚,吃的东西,应该叫米糕。” “米糕?”长孙长风闻言,有些茫然,“什么是米糕?” “长孙参军,你竟然不知道啊。”李月婵走了过来,一手抚着李秋寒的肩膀,那双眼眸闪动着,仿佛是会费的蝴蝶展翅欲飞,带来了一丝轻盈和俏皮。 “这米糕,可是百济人的主食。甚至,他们行军打仗,都会带着这种东西。” “什么米糕,”长孙长风闻言,非常不屑,说,“这东西,不是和我们的水晶龙凤糕一样吗?” “不一样,用料是不同的。”李秋寒缓缓站了起来,直视着长孙长风,非常认真的说,“虽然都是用了糯米,但水晶龙凤糕用料更讲究。加入了蜂蜜,蜜枣。” 长孙长风脸上多少有些挂不住,要说起来,这也是自己调查的不够详实。 他挺了挺胸膛,迅速将脸转过去,好掩饰自己的一丝窘迫,忙说,“本官,本官已经获悉了。来人啊,立刻去调查城中有售卖米糕的店,严查这几日的进出情况,尤其是否有阿布法进出的情况。” 当下,几个差吏上前,就领命要离开。 李秋寒见状,忙又补充说,“记住,要特别关注百济人开的铺面。” 长孙长风对那些人点头示意,表示对李秋寒的话认可,众人适才离开了。 西市。 东南侧的十字街。 沙加班的幡子迎风飘扬,格外引人注目。 而被一群人包围的圆形场地里,却见一个装扮成囚犯模样的人,跪在地上,接着,一个刽子手模样的人,举刀用力砍了下来。 瞬间,鲜血横流,但那囚犯却非但没死,反而直接站了起来。 而他被砍掉的头颅,在空中飞舞着,同时冲着众人做出各种表情。 众人看到这情景,一个个都惊讶的目瞪口呆。 而后,就见那头颅再次落在了囚犯的脖子上。 几个白衣少年冲上前,释放出一大片五颜六色的烟雾。 弥漫的烟雾之间,依稀可见囚犯的脸若隐若现。 随着烟雾消散,他立刻非常欢快的跳跃到了众人面前。 顿时,周围的人发出了喝彩声,同时用力鼓掌,纷纷向他们扔出了赏钱。 这囚犯卸掉了身上的伪装,却原来,竟然是沙琼海。 沙琼海走上前,不断向众人拱手示意。 也就在此时,却见一群差吏迅速闯入了人群里,立刻就将众人都给包围住了。 “沙琼海,刚才的飞头术表演的真是精彩啊。” 长孙长风从人群里走了出来,径直上前,站在了沙琼海面前。 沙琼海连忙施礼,“草民沙琼海,参见长孙参军。” “沙琼海,本官怀疑,你和最近发生的一起命案有关联。请你跟我们走一趟,配合调查。” 长孙长风面容冷漠,语气非常生硬。 “长孙参军,草民冤枉啊,草民可没杀人啊,一直都是奉公守法的人。”沙琼海一听,有些惊慌,梁芒辩解道。 “沙琼海。本官什么时候说你杀人了。”长孙长风目光如刀,扫国沙琼海,却仿佛要穿透了他的内心。 “草民,草民……” “沙琼海,带我们去你的住处看看。”长孙长风不等他说完,打断了他的话。 当下,就有两个差吏上前来,迅速来到了沙琼海身后。 几个人随即离开,不过,李秋寒这时却挤进了人群里,他几步走到了中间的场地,好像发现了什么,蹲在了地上。 “李秋寒,快走。”远处,李月婵催促了他一句,他这才起身。 沙琼海住在崇化坊的一个民居群里。 宅子倒不是很大,就是一个简单的庭院,和一个中堂,厨房,东堂房和杂物间组成。 一群差吏们迅速涌入了各个房间里,进行了严密的搜查。 长孙长风则和李秋寒,李月婵坐在庭院里的石凳子上,悠然的环视着周围。 沙琼海站在他们对面,耷拉着脸,忙说,“长孙参军,草民真的冤枉啊。” 长孙长风抬眼看了一眼他,问道,“你先给本官解释清楚,你和阿布法的关系。还有,为什么杨越天在怀远坊的宅子,确实你来住的。” “这……”沙琼海想了一下,叹口气说,“草民可以解释,草民和阿布法确实有些关系。他一直想学习草民的幻变之法,所以一直讨好草民,但草民却不愿意卖给他,却苦于没有办法摆脱他的纠缠。至于说杨郎君的那个宅子,那确实是草民假托了杨郎君的名义买的。因为,因为用他的名义,草民可以少缴纳一些税。” 第一百零七章 符咒大战 “启禀参军,我们查了,房中并无任何可疑。”这时,一个差吏过来,参拜说道。 “参军,我们在城中查了,那些售卖百济食物的铺面,并无不妥最近,也并无沙琼海出入。” 这时,几个差吏已经从外面进来,也汇报道。 “什么,怎么会这样。”听到这里,长孙长风顿时有些慌了神,迅速站了起来。 “参军,草民确实是冤枉的。”沙琼海拱手参拜,忙说,“草民自从来了长安城里,一直本本分分做买卖,。可从未有过任何逾越之举。” “你少废话,”长孙长风不等他说完,就怒喝道,“把你的上衣脱了。” “什,什么?”沙琼海闻言,有些错愕。 “赶紧脱。”长孙长风又再次叫道。 沙琼海不敢怠慢,只好规规矩矩的将上衣脱了。 不过,脱了衣服后,长孙长风迅速上前,仔细检查了一番,却又后退一步,微微摇着头,喃喃自语到,“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本来,长孙长风打算在沙琼海的胳膊上,探查是否有那纹身 这样,就可确定对方和那黑影,甚至空能有密切关联了。 但,沙琼海的胳膊上,根本没有任何的纹身。 沙琼海不慌不忙的穿好了衣服,恭恭敬敬的施礼后,说,“长孙参军,草民没事了。没事了的话,是否可以放草民回去,草民还要去表演呢。” “你,你走。”长孙长风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他今日这么兴师动众,本来想能抓个现行。 可是,现实却还是结结实实的打了一下他的脸。 “慢着。”也就在这时,李秋寒徐徐起身,并拢着手,走了过来。 他来到沙琼海跟前,柔柔的笑了笑,说,“沙大师,我要是没猜错的话,你今日所表演的那个换头术,其实用的应该是无相虫。” “你,你说什么。”沙琼海一脸茫然,看了看李秋寒,茫然的说,“李秋寒,我知道你这天文郎有些妖媚的法术。但,我的换头术,绝对不是你所谓的什么无相虫。。” “是吗?”李秋寒柔柔一笑,那眼神,忽然变得无比狐媚而诡异。 他死死的盯着沙琼海,然后抬起手,却见手心里放着几片虫翅。 长孙长风和李月婵上前一看,顿时睁大了眼睛。 “这,这是无相虫的虫翅。”李月婵惊声叫道。 “对,这是我刚才在沙大师表演的现场找到的。”李秋寒柔柔笑了笑。 沙琼海支吾着,不安的说,“这,这……” 李秋寒也不多说什么,而是转身,几步走到角落里一个石灰做成的窖井跟前。 沙琼海眼见李秋寒过去,本能的有些紧张,慌忙跑了过来,挡在那窖井跟前,不自然的说,“李郎君,你,你来这里做什么?” 李秋寒轻轻将他推开了,顺势将窖井上盖着的竹篾盖子掀开了,朝里面看了一眼,说,“沙大师,我若是没猜错的话,这里面应该有很多让我们意想不到的发现。” “这,这……”沙琼海吞吞吐吐,却有些不知所措了。 长孙长风和李月婵迅速走了过来,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朝窖井里张望了一眼。 “这不就是一口水井吗?”长孙长风一阵困惑,不解的问道。 “不,这可不是普通的水井。”李秋寒说着,转头看向了沙琼海,说,“沙大师,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百济人经常用的储物用的窖井。这种窖井里,通常会放一些百济人常用的食物,诸如泡菜,腌肉等盐浸的食物。当然,除此之外,其他的物品也都会放在里面。” “这,这……”沙琼海吞吞吐吐,却不知该如何解释,只是非常惶恐不安的看着他们。 长孙长风脸色一变,一摆手,瞬间,七八个差吏已经过来,陆续下去了窖井里。 没多久,就见里面依次取出了几件夜行衣,还有各种泡菜,以及米糕等传统的百济食物。 但,令人没想到的,这里面竟然还有多个巨大的罐子。 打开罐子,里面竟然是无相虫。 看到这些东西,长孙长风怒不可遏,抽刀指向了沙琼海,愤然喝道,“你现在还有什么话好说?” “我,我……” 沙琼海支吾着,一时间无以应答。 可就在刺水,他忽然一甩袖子,手中却燃烧着一张符纸,骤然甩向了他们几个人。 轰然之间,符纸骤然发生了剧烈的爆鸣。 却在一片耀眼的火光之间,就见一个巨大的凤凰从火光之间飞掠而起,骤然向众人攻击而来。 这一幕,着实都让众人都看的傻眼了。 李秋寒吃了一惊,小声沉吟道,“火鸟符。” 同时,对众人大喝道,“大家快趴地上。” 说时间,他快速从符箓袋里摸出五六张符纸,迅速贴在了紫铜六壬盘上,骤然向那凤凰抛甩了出去。 随着紫铜六壬盘抛洒而出,上面的符纸快速燃烧起来。 接触到凤凰的刹那,却见紫铜六壬盘周围忽然汇聚成了一大片的黑云。 那黑云越聚越大,最后竟然将那凤凰给包裹住了。 在一声沉闷的声音之后,乌云逐渐散去。 而那凤凰,也已经消失不见了。 沙琼海看到这情景,暗暗吃惊,凝视着李秋寒,发出一声冷笑,“李秋寒,你还会水云符,我还真是太小瞧你了。” “这就让您小瞧了,我还有很多符纸没用呢。”李秋寒迅速从符箓袋里捏出一张符纸,只是一晃,就迅速燃烧了起来。 接着,猛然朝他抛洒而去。 随着符纸燃烧殆尽,却见出现了一道耀眼的光芒,符纸的灰烬竟然迅速凝聚成一柄巨剑,用力向沙琼海劈砍而去。 沙琼海一个翻身,迅速闪躲开了。 他一脸惊惧,看了看李秋寒,道,“飞剑符,李秋寒,算你有本事,但我不和你玩了。” 他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意,忽然摸出一张符纸,抛洒向空中燃烧了。 随着符纸立刻发出一声爆鸣,却见周围快速充斥着一大片浓雾。 “遁身符!”李秋寒看到这情景,失声叫道。 等到浓雾消散而去,沙琼海却已经早不见踪影了。 第一百零八章 打赌 长孙长风一阵气急败坏,狠狠的举刀砍了一下那窖井,恼怒的喝道,“混账,又让他跑了。” “他跑不了。”李秋寒柔柔一笑,轻声说道。 说时间,从乾坤袋里取出了长安的舆图。 他们这些人都见识过,立刻就知道,这是非常神奇的天虫追踪术。 原来,刚才李秋寒在沙琼海使出遁身符的时候,就马上对他身上洒了蜂王液。 很快,就有了结果,沙琼海竟然逃向了务本坊。 几个人也不敢怠慢,当下就一起追击而去。 路上,李月婵一脸好奇,,忙问道,“李秋寒,你刚才和他使用的那些符,都是怎么回事,真是太厉害了。” 李秋寒深吸了一口气,说,“那些符,本来都是出自青衣道长炼制的。只是,青衣道长在隐居江湖多年,却很少和江湖上的人打交道。他的这些符,按说是很少能流入江湖的。” 事实上,那些符之所以能够产生各种神神奇的攻击效果,也是源自青衣道长在炼丹的时候偶然所得。 他发现,用硝石,木炭,硫磺混合一起,就可以产生爆炸效果,杀伤力巨大。而在混合了一些其他硝石,就能产生五彩斑斓的色彩。 依据这些特征,青衣道长就研制出了能产生各种瑰丽图案,并同时产生不同攻杀效果的符纸。 李秋寒和青衣道长曾是忘年之交,青衣道长为此,曾特意传授了他这些符纸的制作方法。 他很清楚李秋寒的为人,知道他不会用符纸滥杀无辜。 但,他也知道,这种符纸的杀伤力巨大,所以除了李秋寒,就没再向任何人传授制作方法,更没有让符纸流入江湖。 长孙长风说,“本官觉得,也许青衣道长也收到了青莲贴,被那所谓的青莲宗宗主给囚禁了。所以,不得不服从,交出了这些符纸。” 话说着,他特意看了一眼李月婵。 仿佛,这些话就是说给她听的。 李月婵脸上掠过一抹不悦,颇为生气的说,“长孙长风,你这话何意,难道认为是本宗主干的吗?” “是不是不知道,但李宗主干的某些事情,恐怕连你自己都无法去解释清楚。” 长孙长风轻哼了一声,迅速催马向前而去。 李月婵那个气啊,看了看李秋寒,咬牙切齿的叫道,“李秋寒,你难道也觉得我是那种人吗?” “没有,李宗主,我知道你有不得已的苦衷。但,我相信,你绝对不会做伤天害理的事情。” 李秋寒注视着她,轻柔的笑了笑。 那个笑很和蔼,非常善解人意,仿佛能融化一切冰雪。 李月婵心中泛起一丝感动,微微点点头。 她从未得到过理解,从未得到过认可。 然而,这个李秋寒,却总是一句话,就触及到了她的内心。 不多时,他们已经赶到了务本坊。 不过,在人海茫茫的这里,要搜寻到沙琼海,也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长孙长风想也没想,就直接打算下海捕公文,他先是让坊正关闭坊门。 紧接着,就打算在坊内进行地毯式的搜寻。 李月婵一听,立刻阻止了他,忙说,“你这样,只会打草惊蛇。给我一炷香的时间,我定然能帮你找出沙琼海。” “一炷香时间,李宗主,话可别说的太大了。”长孙长风将信将疑,满是疑惑的打量着她。 李月婵拍了拍胸脯,保证说,“咱们就打个赌,你们就跟着我来。若是一炷香之内,找不到人,我李暮寒听凭你长孙参军处置。但,若是我找到了,那你中午,要请我们去平康坊最贵的酒楼里吃饭,看胡旋舞。” “好,一言为定。”长孙长风几乎想也没想,就满口答应。 不管如何,这笔买卖,对他而言,好像都不算赔。 李秋寒回头看了一眼长孙长风,微微摇摇头。 他很清楚,这一次,长孙长风必输无疑。 因为,他大概忘了,李月婵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随后,一群人就在李月婵的带领下,迅速在周围搜寻起来。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孔庙附近。 孔庙作为儒学圣地,可以说是非常热闹的地方。 这里因为每日有学子聚集,也引得不少商贩在设摊做买卖。 俨然,已经形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市场。 这种市侩的氛围,倒是和孔庙那庄严肃穆的氛围,形成了非常鲜明的对比。 李月婵走到这里,然后双手叉腰,神色严肃的环视着周围。 长孙长风走过来,瞥了一眼她,淡淡的说,“李宗主,你不会打算在这里找的。那沙琼海怎么可能会躲在这里,毕竟,这里人太多了。再说了,就算在这里,他要是做了伪装,你如何看的出来。” 李月婵根本不理会他,还是自顾自的浏览着来往的人流。 忽然,她眼睛一亮,指着孔庙门口,一个中年儒生装扮的男子背影,叫道,“就是他,他就是沙琼海。” “你,你确定。”长孙长风看了一眼那个儒生,将信将疑,迅速冲了过去。 他刚冲过来,那儒生见势不妙,迅速朝一侧跑走了。 到这时候,长孙长风才发现,对方果然是沙琼海。 长孙长风吹了一个口哨,迅速一群差吏纷纷围拢上来,跟着他一起追击而去。 李月婵见状,一阵欣喜,拍了一下一旁的李秋寒肩膀,笑吟吟的说,“李秋寒,怎么样,今天中午,又有人管我们吃饭了。” 李秋寒有些哭笑不得,微微摇摇头,招呼着她就赶紧一起追踪而去了。 一行人一前一后,在追击到了一处叫青玄观的道观门口,就见沙琼海迅速逃进了道观里。 长孙长风带着人,直接冲了进去。 不过,他们在进入道观没多久,却在一口井边,找到了沙琼海。 沙琼海手忙脚乱,正仓促的更换衣服。 不过,被差吏包围后,他却已经是退无可退。 长孙长风一步上前,举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声音冰冷的喝道,“沙琼海,束手就擒。” 沙琼海叹了一口气,微微低下头,迅速丢下了手中换下的衣服。 俨然,已经做了听凭处置的打算。 第 第一百零九章 撞上贵人了 李秋寒他们两人此时也迅速赶了过来,当看到沙琼海乖乖束手就擒的时候,李秋寒迅速警惕了起来。 而李月婵更是无比狐疑,她拉着李秋寒的胳膊,小声说,“不对,这个沙琼海有问题。” “什么,你看出什么问题了?”李秋寒闻言,有些诧异,不解的看着她问道。 李月婵神色凝重,微微咬着嘴唇,迟疑了一下,说,“这个沙琼海,好像和刚才我们碰到的那个沙琼海不是一个人。” “是吗,这,这怎么可能呢?”李秋寒一听,有些不敢相信。 他再次看向了沙琼海,心中也泛起了嘀咕。 “李秋寒,你要相信我。”李月婵轻轻拉了一下李秋寒的手,眼巴巴的看着他,目光中充满了渴求。 “我信你。”李秋寒点了点头。 他也没去多想,赶紧走向了长孙长风。 长孙长风你此时心情大好,看到李秋寒他们走过来,难得露出一抹笑意,说,“李秋寒,这一次顺利抓到贼人,你们都功不可没。” “长孙参军,你有没想过,我们这次捉拿沙琼海,未免太过顺利了。” 李秋寒看了看他忙说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我们这次顺利抓到他,不好吗?”长孙长风一听,迅速耷拉着脸,多少有些不悦。 “不是的,长孙参军,小臣不是这意思。”李秋寒看了一眼他,忙耐心解释说,“你别忘了,刚才,我们在他的宅子里,是如何和他对战的。沙琼海那时候使出了那么多的符纸,我们这么多人都没能抓到他。而现在,却轻易的被你抓了,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你什么意思,李秋寒,你是不是就觉得,本官捉到的人,就是靠运气,而你是靠自己的本事。” “长孙参军,小臣不是这意思,这里面实在太诡异了。”李秋寒眼见长孙长风有些生气了,但还是耐着性子,认真的给他解释。 “你不用说了,本官自有分寸。”不等李秋寒说完,长孙长风就打断了他,一摆手,对押解着沙琼海的那几个差吏喝道,“把他给我押走。” 几个差吏也不敢怠慢,迅速押着沙琼海就走。 李月婵有些看不下去了,生气的走了上前来。 “长孙长风,你什么意思,我们只是好心提醒你,你怎么这种态度。” “你知不知道,我刚才发现,这个沙琼海和我之前所暗道的那个沙琼海,根本不是一个人。” “李月婵,本官对你也是一忍再忍,你可不要……” “启禀参军,不好了,沙琼海打伤了我们几个人,逃跑了。” 忽然,远处传来了一声爆鸣声。 也就在这时,就见一个衣衫破烂,伤痕累累的差吏,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 “什,什么,跑了。”长孙长风闻言,顿时脸色大变。 那差吏忙说,“那个沙琼海方才燃烧了一张符纸,忽然天上出现一个燃烧的火凤凰,冲击了我们几个人。一声爆炸声后,几个兄弟都受了重伤。我距离的远一些,才幸免于难。但,但沙琼海却趁此机会逃跑了。” “长孙长风,看到没有,是不是被我们说中了,我就说他有问题,你刚才中计了。”李月婵一脸得意,走到长孙长风跟前,气呼呼的喝道。 “混账,他往哪里逃了,带本官过去。”长孙长风怒气冲冲,迅速抽出身上的佩刀。 “小人看他好像逃向了道观里的客堂去了。”那差吏指着不远处一个客堂,忙说道。 “走,今天就是把这道观翻过来,本官也要抓到他。”丢了这么大的面子,长孙长风极其恼怒,他恨不得立刻抓住沙琼海。 一行人浩浩荡荡,迅速涌到了那客堂的门口。 长孙长风正要进去,却见客堂的门打开了,王伏胜和鱼溟水相继从里面出来了。 这两人穿着都非常朴素,各自都戴着简单的软裹幞头,一袭圆领窄袖的袍服,腰间蹀躞带挂着蹀躞七事。 但是,那袍服却是锦缎材质,上面绣着非常精美的云纹。 加上配饰的玉佩,金丝香囊,虽然说穿戴简单,却处处都透着一股雍容华贵之气。 随着他们出来的,是五六个魁梧的武士。 各自都穿着一身金丝软甲,一个个虎背熊腰,面容冷峻。 隔着很远,长孙长风他们就感觉到了这些人身上的威严之气。 长孙长风等人迅速参拜,王伏胜一抚手,说,“大家都起来。” 待到众人都起身后,王伏胜好奇的问道,“长孙参军,这是怎么回事?” “回禀常侍公,我们在追查一个凶犯。刚才,我的人亲眼看到他朝客堂这里来了,所以,才追查到这里。” 长孙长风闻言,赶紧解释。 “是吗?”鱼溟水走上前一步,一手掩着嘴,那惨白的脸上,眼睛眯着,却露出了非常阴鸷的笑意,“长孙参军,我和常侍公在这里,可一直没发现什么人进我们客堂啊。” “这,这……”长孙长风支吾着,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辩解。 但,他的眼睛,却死死的盯着后面的客堂。 王伏胜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思,说,“如果长孙参军不放心,不妨进去查阅一番。” 李秋寒连忙上前,拱手施礼,参拜后说,“常侍公,您说笑了。你们身边有这么多大内的侍卫护卫,想来那贼人也不敢进去,一定向别的地方去了。” 王伏胜看了看李秋寒,眼神里透出几分赞许。 对于李秋寒,他一直都保持着一种欣赏的姿态。 “没关系,秋寒。今日我和鱼内侍来道观,是为皇上和皇后求签。你们有什么问题,大可随便询问。”王伏胜摆出了一副坦然的心态,俨然打算配合他们的调查。 “常侍公,你们继续,我们就不打扰了。”李秋寒忙说道。 “等一下,”不过,长孙长风却丝毫没打算要放过他们,他犹如一尊铁塔一般站在那里,凝视着王伏胜和鱼溟水,冷声质问,“方才,你们可是一直在房间里,就未曾出去过吗?” 第一百一十章 两个沙琼海 “放肆,长孙长风,你这是在审问我们吗?” 鱼溟水大喝了一句,陡然间脸色大变,神色变得无比凝重。 而他身后几个侍卫,立刻上前来,不由分说,就拔出了腰间的横刀,刀头就对准长孙长风。 那些差吏看到这情况,一个个面色大变,吓得不由的后退了几步。 因为,他们都认得这些人的身份,他们是千牛卫,是以一当十的武士。 就单凭他们这些人,肯定不是他们的对手。 当然,他们也不敢有和他们去冲突的胆量。 王伏胜忽然哈哈大笑了一声,走上前来,随手拍了一下鱼溟水的肩膀,说,“好了,为这点事情,起这个冲突值得吗?鱼内侍,人家长孙参军也是按规矩办事,别太计较了。” “对对,刚才是我们唐突了。”李秋寒忙上前,恭敬的拱手施礼,参拜道,“鱼内侍,你别放心上。” “行了,看在常侍公的面子上,今天这事情暂且算了。”鱼溟水冷着脸,瞥了一眼长孙长风,一拂袖子,转身就走了。 王伏胜也没再逗留,给他们拜别后,当下就离开了。 长孙长风眼睁睁看着他们一行人离开后,气的攥着横刀的手背上,青筋暴涨。 “李秋寒,刚才你为何……” “为何什么,”李月婵不等他的话说完,就走过来,打断了他,颇为生气的说,“长孙长风,你是不是没脑子啊。怎么着,你难道还没看出来,就算鱼内侍他们真的窝藏了那贼人,你今日也根本无法把他们如何。你要明白,你府衙里的这些人,难道还能和人家千牛卫对抗吗?” “可,可是……”长孙长风满脸不甘心,紧紧咬着嘴唇,眼神里满是怒火。 “长孙参军,我们从长计议。”李秋寒看了一眼他,然后说,“其实,今日之事,有太多可疑的地方。按照李宗主所说,我们今日遇见的沙琼海,那可是两个人。” “对对对,”李月婵闻言,连忙附和着说道,“我刚才就提醒你了,我们今日碰见的沙琼海,根本不是一个人。” “等等,我想起了一件事情。”李秋寒被他们一提醒,忽然想起了什么,失声叫道。 两人都疑惑的看着他,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意思却在明显不过了。 李秋寒却没多说什么,而是卖了个关子,说,“这样,我们即刻去一趟开国第,我要去验证一些事情。” 长孙长风和李月婵倒是没再说什么,随即几人就走了。 不过,他们从道观里出来的时候,却见一个小黄门在门口等候。 看到他们出来,那小黄门迅速走到李秋寒身边,略一施礼,忙说,“李郎君,常侍公让我转告你一句话,方才,常侍公和鱼内侍在客堂的时候,鱼内侍曾经出去过两次。每次时间大约有一盏茶的功夫。” “什,什么,他出去了。”长孙长风闻言,大吃一惊。 “看到没,我就说的嘛。”李月婵一脸得意,带着几分炫耀的神色。 “多谢了,敢问常侍公还说什么了?”李秋寒忙问道。 小黄门想了一下,说,“李郎君,我家常侍公说,以后大家要多走动。” “好,麻烦请你转告常侍公,小臣一定谨记。”李秋寒说着,非常恭敬的拱手施礼。 小黄门随后施礼后,便即刻离开了。 “这是什么意思?”李月婵一脸困惑,“为什么常侍公要突然来给我们说这个消息?” 长孙长风轻哼了一声,一脸不屑的说,“他历来和武后不对付,无非是想借助我们这些外力来联合对抗武后。本官最讨厌的,就是将案子卷入复杂的宫廷斗争。” “长孙参军,小臣觉得,我们倒是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李秋寒看了一眼他,劝阻说,“查案子确实很重要,但有时候却更需要灵活一些。要学会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 “哼,本官没那么多的花花肠子,不懂,耶更不屑于这种权变。”长孙长风冷冰冰的喝了一句,顺势将手中的佩刀插回刀鞘,一拂袖子,就走了。 李月婵狠狠戳了一眼长孙长风,努了努嘴,然后拉着李秋寒,轻轻说,“李秋寒,咱们不跟他生气。这个家伙,就是太心高气傲了,总以为天老大,他老二。哼,这种死脑筋的人,真不懂怎么在官场上混到现在的。” 李秋寒柔柔一笑,却也没过多去解释什么。 其实,他很清楚,虽然说长孙长风这种人不懂权变,但是,他却是心中有一股浩然正气,行事光明磊落,永远不会去背后算计人。 这样的人,其实也是更值得深交,更是值得让人尊重的人。 随后,一行人就离开道观,直接去了开国第。 开国第。 正厅里,李秋寒他们三人端坐了大约没多久,却见姚琳琳已经从侧门进来了。 姚琳琳看到李秋寒,眼神里闪动光芒,迅速走到了他的身边。 “李郎君,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姚琳琳非常热情,这让一旁的李月婵看的非常不舒服。 她轻咳一声,缓缓说,“姚琳琳,你激动什么呢。我们来找你,只是问一些事情。” 自从知道李秋寒专门来找姚琳琳,李月婵心情就一直很不舒服。 姚琳琳并未理会李月婵,却一直紧紧注视着李秋寒。 李秋寒迅速起身,施礼后,方才问道,“姚娘子,我记得,上次我们一起去西市,看到沙琼海的时候,你曾说过,他和前一晚在你们府上表演的样子不太像。” “对啊,”姚琳琳点点头,忙说,“对啊,我感觉,好像,好像不是一个人。当然,这只是我的一面之词,也许,是我看走眼了。” “你没有看走眼,”长孙长风也起身走了过来,沉着脸,说,“看样子,他们的确不是一个人。” 李秋寒说,“这其实也是我一直想不通的事情,如果说沙琼海真的是有两个人分别扮演的。那么,为什么他要这么做呢。到底,他在遮掩什么呢?” 第一百一十一章 克制罗刹鬼的东西 长孙长风看了一眼李秋寒,有些不耐烦的说,“现在分析这些也没什么用,人都没找到呢。本官的意思,从现在开始,立刻着手开始全城搜捕他们。” 说着,匆匆出去了。 连续三天,尽管长安城随处都下了海捕公文。长孙长风,李秋寒,李月婵他们三人也在四处搜寻。不过,却始终没有查到任何的消息。 这一天的傍晚,大街上行人匆匆,宵禁鼓已经连续敲打了三遍以上。 长安城的很多坊门口,坊正甚至都已经开始遣人关门了。 一个身着一袭黑色斗篷,行迹匆匆的人却径直向雍州总官府而来。 他走到门口,看到一个站岗的差吏,连忙抓着他的胳膊,惊慌失措的叫道,“快,快通禀长孙参军,我有要事见他。” 那差吏瞥了一眼他,不冷不热的叫道,“你是谁啊,我们长孙参军也是你想见就能见到的吗?” “我,我是沙琼海。”此时,那人徐徐将脸上带着的面衣给揭了下来。 那差吏一看,大惊失色,连忙叫道,“你,你等着。”话说着,他立刻就朝里面跑去。 不多时,长孙长风,李秋寒和李月婵已经带着数个捕贼吏,从里面出来了。 看到眼前之人,他顿时心里一喜。 没错,这人正是他苦苦寻找的沙琼海。 沙琼海暗道长孙长风,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一脸惶恐,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哭泣着叫道,“长孙参军,救命啊,有人要杀我。” “你且起来回话,到底出了什么事情。”长孙长风有些意外,忙叫道。 长孙长风同时回头看了一眼李月婵,分明是问她,此人究竟是哪一个沙琼海。 李月婵只是盯着这个沙琼海看了两眼,迅速就有了判断。 此时,沙琼海已经站了起来。 “沙琼海,本宗主要是没猜错的话,那晚在开国第表演的人是你。而且,那天被我们从西市一直追逐到务本坊道观里的人,也是你。” “正是小人,”沙琼海慌忙拱手施礼,忙说道,“这位娘子真是好眼力。” “什么娘子,看清楚了,本宗主是青莲宗宗主。”李月婵一听,就有些不乐意了,眉头一皱,生气的喝道。 长孙长风闻言,有些不悦,轻咳了一声,心说,你有必要这么强调吗? “好了,沙琼海,你先说说,究竟是谁要杀你?” “参军,小人不是什么沙琼海,只是他用来打掩护的一个身份。寻常时候,他不方便出现的时候,就是小人替他出现。”沙琼海连忙说道。 “什么,他不方便出现?”李秋寒有些惊异,“那个沙琼海为什么不方便出现?” “他……” 沙琼海的话还没说完,忽然,大街上变得无比慌乱起来。 随即,就有不少人惊慌失措的呼喊着救命。 而几个人循声而望去,却见三四个罗刹鬼从远处飘荡而来。 暗夜的大街上,这几个罗刹鬼幽冷的身影,却是格外的显眼。 他们在大街上横冲直撞,只要是迎面撞上的人,一个个都被他们拍打在地。 整条大街上,彻底已经乱套了。 “混账。”长孙长风大声辱骂了一句,抽出佩刀,立刻冲杀了去。 此时,其他人也都纷纷冲了出去。 沙琼海一脸惶恐,指着那罗刹鬼,歇斯底里的大叫着,“救命啊,他们要来杀我。” “别怕,我绝对不会让这些东西伤害到你。” 李秋寒话说着,迅速掏出了身上的紫铜六壬盘,紧紧护在了沙琼海的面前。 长孙长风带着人冲出去后,两个罗刹鬼就和他们纠缠在了一起。 而其余的两个罗刹鬼,则径直朝大门这里冲了过来。 很显然,他们的目的,正是沙琼海。 长孙长风试图分身,朝这里过来。 但,那两个罗刹鬼却仿佛知道他的意图,不断的阻挠他,断他的后路。 无奈,他只能冲李秋寒大声叫道,“李秋寒,保护好沙琼海,千万不能让他被杀了。” 李秋寒紧攥着手中的紫铜六壬盘,缓缓叫道,“长孙参军,你放心。只要我还有一口气,绝对不让这些罗刹鬼碰到沙琼海。” 话说着,他转头看了一眼李月婵,大声叫道,“李宗主,烦请你带着沙琼海进到大门里。” 李月婵也不敢怠慢,拉着沙琼海就进了里面。 李秋寒眼瞅着冲杀而来的两个罗刹鬼,他迅速在紫铜六壬盘上拍上几张符纸,骤然朝他们甩了出去。 一个罗刹鬼轻巧的躲避开了攻击,朝李秋寒攻杀而来。 而另一个罗刹鬼却没能躲避开,但对方仿佛也似乎有防备,轻易地就散开成无数的无相虫。 本以为,这种方式,是以轻易的躲避开紫铜六壬盘的攻击。 但,却没想到,紫铜六壬盘上面燃烧的符纸却发出了异常清脆的爆鸣声。 在一片耀眼的火光之中,却见一缕缕的黄色烟雾升腾而起。 那些散开的无相虫,也在此时忽然失去了活力,纷纷下雨一般,坠落地上,转眼竟然失去了生命。 众人看到这景象,完全都傻眼了。 也是在此时,那其他三个罗刹鬼像是受了惊一样,忽然散开,形成了无数的无相虫,一窝蜂的竟然都逃散而去。 长孙长风一脸意外,不可思议的看着李秋寒。 他收了佩刀,迅速跑了过来。 扫了一眼地上那些无相虫的尸体,意外的看着李秋寒,“李秋寒,你,你刚才是如何杀了这些无相虫的。” 李秋寒收起回旋而来的紫铜六壬盘,微微笑了笑,说,“长孙参军,这世上有一句话,叫万物相生相克。还记得,咱们去冯皋时家中,见到那养了无相虫的大缸吗?” “记得,怎么会不记得呢?”长孙长风方才回想起来,忙说道。 “当时,咱们是不是都在怀疑,那些无相虫为什么一直都在缸里,却没有从里面出来。” “对啊,当时我也纳闷,那无相虫变化莫测,都能幻化出艳丽的妇人,却始终无法从里面出来。” 第一百一十二章 畅快淋漓之感 “那是因为,这这缸的外壁上,涂抹了一层特质的药粉。这种药粉,是专门克制无相虫的。” 长孙长风仿佛想起了什么,说,“所以,你当时在里面待了那么久才出来的,就为了研究这个?” “是的,无相虫为了能出来,。只能幻化出艳丽的妇人,欺骗人过来后,替他们遮掩住那药粉的味道,方才有可能从里面出来。所以,为什么冯皋时一直严令徒弟进去那房间。”李秋寒说,“我当时只是生疑,后来,又做了一些研究,才发现问题。而后,我就悄悄又去了冯皋时的住处,从他徒弟那里,了解了所有的药粉的配方。” “还是你细致啊。”长孙长风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在这件事情上,李秋寒观察入微,确实要比他强不少。 “长孙参军,我此次只是做了一些这种符纸实验。稍后,我会做更多,分给你们一些。这样,下次再遇上罗刹鬼,便不再惧怕了。” “如此,便有劳了。”长孙长风微微拱手,客气的说了一句。 “啊,有歹人进来。”忽然,大门里面传来了李月婵的惊叫声。 “不好,我们中计了。”李秋寒暗叫不妙,慌忙朝里面跑去哪了。 此时,长孙长风也回过神来,迅速招呼着一众人冲进大门里。 李月婵为了寻求保险,特意带着沙琼海去了总官府府衙正厅。 毕竟,这里是有很多的差吏护卫。 这一般人,还真是无法进来的。 但,她带着沙琼海适才刚坐下,一盏茶还没喝上两口。 却不料,正厅外面的一棵枝繁叶茂的柳树里面,骤然射出一根弩箭,直冲冲射入了沙琼海的额头上。 沙琼海哼都没哼一声,直接跌倒地上,没有呼吸了。 李月婵大声呼喊着,迅速跑了出来, 而这时,就见那柳树里面,一个黑影翻身踩着柳枝就跳到了一侧的签押房的房顶上。 恰好此时,长孙长风和李秋寒已经从前面跑了过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什么话都没说,纵身一跃,迅速飞掠上房顶,就朝那黑影冲杀了过去。 对方似乎无心和他们恋战,接连射出了几根弩箭后,快速逃窜。 当然,李秋寒和长孙长风也没有放过他,两人紧紧追了上去。 李月婵冲着上面,大声叫喊道,“你们一定要抓住他,他就是上次在道观逃跑的那个沙琼海。” 夜色之中,那个一身夜行衣的身影,无比的矫健。 李秋寒和长孙长风在一前一后的追逐中,和他发生了多番争斗。 一前一后,他们就这么一边争斗,一边追逐,最后竟然到达了怀远坊。 那蒙面人最后来到了沙琼海以杨越天名义买的那个宅子门口,他此时身上已经受了多处的伤。 尤其那胳膊上,更是被撕扯下来半个袖。 此时,借着那灯笼的光芒,可以清晰的看到,他胳膊上受了伤,而且上面有一个非常明显的下山猛虎的纹身。 “沙琼海,你已经退无可退了,还是乖乖束手就擒。”长孙长风目光如刀,直直的逼视着对方。 而他也在同时,缓缓将横刀架在了胸前,随时准备攻击。 “哈哈哈,就凭你们,想要杀我。今日若不是那个叛徒逃跑,我要灭他的口,你们也根本没机会。”蒙面人仰头大笑着,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和不屑。 “沙琼海,哦不,应该叫你空能。”李秋寒轻笑一声,手里紧紧攥着紫铜六壬盘。 “李秋寒,我还是有些太低估你了。若不是你三番两次出手,我的计划已经成功了。”沙琼海看向李秋寒,缓缓说道。 “你的计划,究竟什么计划?”长孙长风冷喝道。 “你们如此的聪明,自去猜度。”沙琼海阴冷的一笑,扯下脸上的蒙面,说道。 “找死。”长孙长风早就沉不住气了,举刀就劈砍而来。 李秋寒也迅速冲了出去,抛出紫铜六壬盘后,伸出手指,化为剑指。 那两个剑指上,也在骤然之间,长出尖锐而狭长的指甲。 沙琼海和他们纠缠了几个回合,却不料被长孙长风一刀砍向脸上。 他迅速闪躲,那刀刃还是顺着他的下巴削来。 而与此同时,李秋寒也攻击向他的脖子上。 一前一后的攻击,让沙琼海终于有些不敌了。 他虽然尽力躲避,但,还是吃了亏。 下巴上的胡子,被削掉了一部分,而脖子上,也被李秋寒的剑指攻击了一下。 虽然没有受到致命伤,但也受到了一些伤。 “我不陪你们玩了,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沙琼海摸了一下下巴和脖子,阴冷的笑了一声,他一个翻身,飞身跳入了那宅子里。 两人正准备要闯入进来,却在此时,就见四面八方,忽然涌过来无数的金吾卫,千牛卫。 他们浩浩荡荡,潮水一般涌来。 不由分说,就直接踹开了门,一股脑的都涌进去了。 两人还不明白怎么回事,赶紧也跟着冲了进去。 刚进来,却见里面的正厅燃起了熊熊大火来。 忽然,一个浑身燃烧着大火的人,痛苦的哀嚎着,踉踉跄跄的从里面冲了出来。 同时,几个金吾卫,千牛卫正挥舞着武器朝他冲来。 不过,不等他们动手,那人没走几步,就掉入了前面的一个小池塘里。 两人正惊骇之间,却见在一群千牛卫和金吾卫的簇拥之间,一个头发蓬乱,脸色惨白,衣衫不整的人,正跌跌撞撞的从正厅一侧走了过来。 “鱼,鱼内侍?”长孙长风看到他,着实吃了一惊。 对,没错,这人就是鱼溟水。 两人上前,迅速参拜。 李秋寒一脸困惑,不解的问道,“鱼内侍,你,你怎么在这里?” 鱼溟水有些恼怒和惶恐,气恼的叫道,“沙琼海这贼人,竟然将我诓骗于此,随后囚禁我在这里。” “什么,这是沙琼海干的?”长孙长风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神色。 但,心里却已经乐开了花。 上次在道观的事情,他心里一直都很不舒服。 而今,看着鱼溟水如此的狼狈,心中却有雨中畅快淋漓的感觉。 第一百一十三章 沙琼海死了 “鱼内侍,你可是知道,这个贼人为何要绑架你吗?”李秋寒忙问道。 鱼溟水气恼的叫道,“这个贼人,我今日去找他,商议皇上皇后举办酒宴的细节。不曾想,却撞见了他囚禁了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那人告诉我,沙琼海和他联合一起,制造了开国第里的一桩桩的惨案。刘老太君和杨越天四兄弟,都是被他所杀的。我当时就放了他,没想到,随后就被沙琼海发现,被他囚禁于此。” “原来如此,鱼内侍,这还真是让你受惊了。”长孙长风拱手施礼,微微笑了笑,非常客气的说道。 鱼溟水瞥了一眼他,脸上掠过一抹不自然的神色,轻哼了一声,一拂袖子,气匆匆的走了。 等到鱼溟水在金吾卫,千牛卫的护卫下,浩浩荡荡的离开后,李秋寒看了看长孙长风,说,“长孙参军,你心中的那口恶气,算是出了。” “那是当然了,本官今日说起来,还真是有些要感谢沙琼海了。” 长孙长风难得的露出一张笑脸,说着话,就得意洋洋的走了进去。 半个时辰后,一众差吏,就将这里给包围了。 当然,李月婵也赶了过来。 此时,众人已经将沙琼海的尸首从池塘里打捞了上来。 但是,这尸首却被烧焦了,浑身上下都是黑乎乎的,整张脸都是模糊的,完全分不清楚谁了。 李月婵走过来,凑近来,盯着这尸首仔细打量了一番,却皱着眉头,满脸困惑。 长孙长风眼见她一直在旁边看着,甚至有些入神了。 他有些不耐烦,催促说,“李宗主,你看什么呢。赶紧让开,本官要带回去给他做尸检。” “长孙参军,你有没有发现,这个人有问题啊。”终于,李月婵还是忍不住问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长孙长风一听,就不免叫道,“难道,你觉得他不是沙琼海吗。方才,我和李秋寒亲眼所见,他浑身燃烧了大火,从里面冲出来,掉进去池塘里的。而且,证人可是鱼内侍。” “我不管那些,反正,反正我就是觉得,他这个身形,不是那个沙琼海。”李月婵一摆手,然后托着下巴,语气非常肯定的说道。 “你……”长孙长风轻哼了一声,说,“本官懒得和你理论。” 长孙长风话说着,随即就让人将尸首抬走。 李秋寒慌忙走上前,忙说,“长孙参军,小臣也觉得这人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长孙长风闻言,楞了一下,有些意外,“李秋寒,你这话什么意思?” 李秋寒走到那尸首跟前,蹲下仔细看了几眼。 这个尸首虽然被烧焦,浑身上下都是黑哟哟的。但,身上有几处地方却还是没有完全烧焦。 诸如鞋底的部分,诸如脸部,脖子上的地方。 李秋寒探出两根手指,轻轻抹掉了他下巴上的一抹黑色污渍,说,“长孙参军,你看。我记得,当时咱们和沙琼海交手的时候,他的下巴被你的刀给伤到了,胡子都被砍掉了一些,下巴上好像有伤。可是,你看他下巴这里却完全没有伤。同时,他的脖子上,也是非常光滑,但当时,我记得很清楚,他脖子是被我的指甲划出了两道伤口。” 长孙长风被李秋寒提醒了一下,也才想起来。 他蹲下来,仔细查看了一下。 果然,这人的下巴上,一片光滑平整,同时,脖子上也并没有什么伤痕。 这会儿,他心中也泛起了疑惑。 忍不住的,看了看李秋寒,“难道,这人不是沙琼海?” “不好说,但我觉得肯定有问题。” 李秋寒说着话,随即来到沙琼海的脚边,盯着他已经被烧焦的脚看了几眼,忽然,眼睛却落在了那未曾被完全烧掉的鞋底上。 李秋寒注意到,沙琼海的鞋底竟然多出脚掌半截,大约有一截拇指的长度。 “长孙参军,你快看。”李秋寒慌忙招呼长孙长风。 长孙长风和李月婵都赶了过来,迅速看向沙琼海的脚掌上。 李月婵看了一眼,马上叫道,“天啊,他的脚好像比鞋子小一截。” “对,”李秋寒说,“寻常人买鞋子,怎么可能会穿这种大一号的鞋子。毕竟,这会对行走造成很大的不便。” “所以,你的意思是是什么?”长孙长风看了一眼李秋寒,问道。 李秋寒还没开口,李月婵就插话说,“这还不明白吗?长孙长风,这个人,根本就不是沙琼海。他可能没死,已经逃走了。” 事实上,长孙长风也想到了这样的结果,只是,他却不愿去承认。 但,既然李月婵说出来了,他就知道,自己必须要面对。 他徐徐站了起来,神色凝重,若有所思的看着那仍然没有燃烧殆尽的正厅。 李秋寒起身,走到了他身边,看了看他,说,“长孙参军,小臣的意思,咱们应该要去见一下鱼内侍了。要知道,他可是唯一的知情人。” 其实,何止是知情人,李秋寒联系到之前多起沙琼海出没的地方,都能碰上沙琼海,就就本身说明了问题。 “明日,我们进宫。” 长孙长风许久,才静静的吐了一句,随即,就招呼人,将那尸首带走了。 宅子里,此时陷入了一片漆黑。 但,门口那两个灯笼,还在亮着,光芒依稀映照到了宅子里。 李秋寒在宅子里停留了半天后,方才出来了。 此时,这里就剩下他和李月婵了。 随后,两人就一起出来了。 走到宅子口,李秋寒想起,这里就是之前他和长孙长风伤了沙琼海的地方。 他瞄着地上,仔细的搜寻着什么。 李月婵见状,也跟着凑热闹,蹲在地上,四处看着,忙问道,“李秋寒,你找什么呢?” “招胡子。”李秋寒随口说道。 “找什么胡子?”李月婵越听越糊涂了。 “找沙琼海被长孙长风刮掉的胡子。” 李秋寒说着话,忽然眼睛一亮,却在路边处找到了一撮胡子。 他欣喜不已,迅速捏起那胡子,眼睛里闪烁光芒,“找到了,就是这个。” 第一百一十四章 虚假的人名 “不是,你找这个做什么?”李月婵迅速凑了过来,扑闪着眼眸,好奇的问道。 “待我回去好好研究过后,再说。”李秋寒神秘一笑,也没多说什么。 次日清晨,大明宫丹凤门门口。 李秋寒,长孙长风在宫门口。 照例,进入李月婵没来。 她知道今日进宫,特意找了托词有事。 李秋寒走上前,向监门卫递了金牌。 那些监门卫一看到金牌,一个个都变得无比恭敬,非常客气的向李秋寒和长孙长风施礼。 毕竟,这金牌乃是皇后所赐,这些监门卫长久在宫门口护卫,自然对宫中之事了解不少。 他们很清楚,能拿到武后的腰牌,那说明他们两人一定大受皇后恩宠。 这种人,可是不敢得罪的。 长孙长风看到这情景,也是非常惊异的。 要知道,从前他来这里,那些监门卫可没人对他态度如此的恭敬。 长孙长风本打算要进去,李秋寒却不慌忙的叫住他。然后走到一个监门卫跟前,拱手施礼后,问道,“敢问,最近一段时间,与鱼内侍出入的是否频繁啊?” 那监门卫摇摇头,说,“倒不是很频繁啊,大多数时间,他都在皇后身边伺候着。” “是吗,那昨晚呢,昨晚他是否出去过?”长孙长风跟着问了一句。 那监门卫沉思片刻,说,“昨天倒是出去了” 李秋寒想了一下,说,“烦请能让我们看看出入簿吗?” “当然,李郎君要看,这自然不是问题。”那监门卫也是无比客气,随即,就将出入簿恭敬的捧着递给李秋寒。 李秋寒接过来,迅速的翻看了起来。 只是看了没多久,他就发现了问题。 因为,在出入簿里,赵长青的名字,频繁出现在这里。 而且,李秋寒发现一个问题,有好几次,只要是赵长青出了宫后没多久,外面必然会发生无相虫大闹的事情。 仿佛,这已经成了一个规律。 李秋寒转头看了一眼长孙长风,忙说,“长孙参军,小臣觉得,这个赵长青恐怕有很大的问题。” “李秋寒,你查一个小黄门有什么意思。别忘了,咱们今日来的主要目的是什么。”长孙长风冷声说道。 随即,他头也不回,径直朝里面而去。 李秋寒摇摇头,长孙长风仍然是如此的固执,他只好也跟着一并进去了。 不过,两人进去,却没走多远,一个大约十五六岁的内谒者却迎了上来。 看到两人,施礼后,说,“长孙参军,李郎君,我们常侍公有请。” 长孙长风刚想拒绝,李秋寒连忙拉住了他。 他柔柔一笑,还礼说,“烦请带路。” 当下,两人就跟着这个内谒者一起走了。 含元殿东侧,有一个非常精致的阁院。 作为高宗身边的红人,王伏胜就住在这里。 当然,因为距离含元殿比较近,他也是为了方便伺候高宗。 两人随着那内谒者进入到了阁院里,径直去了里面的正厅里。 进到里面,赫然,就看到了王伏胜。 两人迅速参拜了,王伏胜见状,赶紧上前,搀扶着他们,笑吟吟的说,“不必如此,不必如此啊。”话说着,就让两人都坐下了。 “不知常侍公叫我们过来,有何事?” 长孙长风开门见山,直接问道。 王伏胜端着一杯热茶,轻抿了一口,方才说,“你们今日进宫,可是来面见鱼内侍的?” “是的,常侍公,昨晚的案子,想必你也听说了。”李秋寒拱手施礼,解释说,“故而,今日有些不了解的地方,想要求教一下鱼内侍。” “他今日偶感风寒,也没有当值,在休息呢。”王伏胜看了看他们,说,“鱼内侍对外下了令,今日任何人一律不见。” “好大的口气,难道,皇上和皇后召见,他也不见吗?”长孙长风轻哼一声,冷声说道。 “哈哈,你还真说对了。就是因为有皇后的袒护,他才能有如此口气。” 王伏胜轻笑一声,说,“不过,你们若是有什么问题,大可以来问我,我可以帮你们。” “我们……” 长孙长风刚说出半句话,却被李秋寒咳嗽一声打断。 他看了看长孙长风,微微摇头,随即看向王伏胜说,“常侍公,小臣想问一下,你们这里可是有一个内谒者叫赵长青吗?”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王伏胜话说着,就朝外面叫了一声,不多时就进来一个内侍。 王伏胜随即将自己的腰牌递给了他,说,“你即刻去内侍省查阅一下,我们宫中可有一个叫赵长青的内谒者。” 那内侍应了一声,迅速就出去了。 李秋寒连忙起身致谢,王伏胜却摆摆手,说,“李郎君,你我之间,断不用如此客气。” “常侍公,小臣还想问问,当年鱼内侍是如何进宫的?” “你说鱼内侍啊,”王伏胜仿佛早有准备,意味深长的笑了一声,说,“鱼内侍当年是被一个叫白水的内侍带进来的。不过,任谁都没想到,鱼内侍可以在短短数年之间,从一个小黄门升迁到如今的官职。” “常侍公,敢问那个叫白水的内侍如今在哪里,我们想见见他。”李秋寒心头一喜,迅速起身,拱手施礼说道。 “这不是问题,”王伏胜想都没想,就说,“那个老内侍因为年迈体衰,已经罢归。但因为无亲无故,皇上念及他多年在宫中忠心无二,故而在长安城里赐了一处宅子给他养老。” 话说着,他掏出一张帖子,说,“你们拿了我的这个拜帖,可以直接见到他。” 李秋寒闻言,连忙上前拿了拜帖,拱手施礼,一再表示感谢。 这时,却见那小黄门已经从外面进来了。 他跪下参拜后,忙禀告道,“常侍公,我们查阅了,内侍省并未有这个叫赵长青的内侍。” “什么,没有?”长孙长风闻言,有些吃惊,忍不住叫道,“这,这怎么可能?” “千真万切,我们查阅了几遍,都没这个人。”那小黄门再次说道。 第一百一十五章 山雷符 “看起来,这还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长孙长风低吟了一句,一手下意识的紧攥住了腰间的佩刀。 王伏胜闻言,随即让那小黄门下去了。 他看向李秋寒,说,“李郎君,此事,我会帮着去调查的,你们大可放心。有进展,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 “有劳了。”李秋寒迅速拱手施礼,非常谦逊的说道。 长孙长风早就沉不住气了,这时说,“既然我们已经有了那老内侍的线索,赶紧去找他。” 其实,长孙长风也有自己的担忧。 他担心消息泄露出去,万一被别人捷足先登,恐怕后果是难以想象的。 王伏胜倒也没再挽留,随即,就送他们出去了。 “长孙参军,你有没有觉得,这个鱼内侍和沙琼海有关系?” 路上,李秋寒看了一眼长孙长风,问道。 “李秋寒,你还真是有意思啊?”长孙长风闻言,不免讪讪一笑,“怎么着,难道你就单凭那个那个伪造的赵长青身份,就认定他有问题吗?” 长孙长风倒也不是没怀疑过,只不过,自从因为被误解的事情发生后,他就对沙琼海解除了嫌疑。 而且,眼下,也没什么确凿的证据,可以证明沙琼海和鱼溟水有关系。 “倒也不是,只是……” “好了,李秋寒,本官知道你心中的念头。就算鱼内侍伪造了一个假身份,偷偷出宫,但你也不能证明他就和与沙琼海有关系。说不定,他去干了别的见不得人的事情。”不等李秋寒的话说完,长孙长风就打断了他。 宫中的那些内侍们,偷偷出宫倒卖宫内的东西,其实也早不是什么大新闻。 因为担心太过频繁,被发现,所以都由精心伪造身份,进而来躲避监门卫检查的,也是屡见不鲜。 之前,宫中就查出过好多起类似的案件。 甚至,有和监门卫一起合谋的。 他冷声说,“今日,我们先去查了那白水再说。”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倒是有些心不在焉。 毕竟,这个线索,是王伏胜提供的。 长孙长风也不是傻子,他当然清楚,王伏胜的心思,无非借刀杀人。 他对于朝堂上的权斗,后宫的争宠斗争,历来是非常厌恶抵触的。 尤其,自己还要被别人拿来当刀用,这更让他非常厌恶。 李秋寒眼见他如此的执着坚定,倒也没再坚持什么。 升道坊,位于长安城东边偏南,北面紧挨着延兴门。 这因为远离皇城和东西市,位置偏远。 所以,历来都是平民的聚居地。 进入到坊里,就随处可见那些非常低矮的民房。 甚至,有不少都显得颓败残破。 这种光景,倒是和平康坊里,崇仁坊里随处可见的朱门大宅,简直形成了非常鲜明的对比。 不过,坊内有一座龙华尼寺,紧挨着穿坊而过的曲江支渠。 位于西南禺,在这一带,居民的住宅就显得高档不少。 甚至,周围随处可见不少酒肆茶馆,青楼妓馆,各种买卖日用货物的店铺。 而白水所居住的宅邸,就在这一带。 两人驱马来到了一处朱门大宅的门口停下。 长孙长风跳下马后,将马拴在了一旁的拴马桩上。 看了一眼这大门,不免叹息到,“想不到,皇上对白水如此的厚恩,竟然赏他住上这等宅子。” 是啊,就眼前这个朱门宅子,虽然不是很大,但在这升道坊里,却也是数得上的。 在宅子的正门口,却有两个身材魁梧的家丁,各站一边护卫。 两人上前后,李秋寒当即递上了拜帖。 其中一人看了拜帖后,连忙进去通报。 长孙长风和李秋寒在外面正等候着,忽然,就听到里面传来了那家丁惊恐不安的求救声,“救命啊?” “啊,不好。”长孙长风失声叫道,他迅速朝大门里冲了进去。、 李秋寒也不敢怠慢,当下也一起冲了进去。 两人一前一后,闯入大门里,赫然,就看到了一个身影从宅子的正厅里飞快的跑出来。 对方一身黑色夜行衣,蒙着脸。 当看到他们两人后,眼神里露出一丝惊异,纵身一跃,翻身就上了房顶上。 “贼人想跑。”长孙长风大喝一声,立刻从腰间抽出短弩,摸出几根弩箭,快速朝他射了过去。 与此同时,他以非常极快的速度,抽出身上的佩刀,踩着院子里一个小池塘里的荷叶就飞跃上房顶。 这一切,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李秋寒没也丝毫不敢怠慢,也在此时纵身飞跃上了房顶上。 他双手一甩,迅速长出了无数尖锐透着寒光的长指甲。 两人和这蒙面人颤抖了有半炷香的时间,忽然,长孙长风一刀挥砍过去,那蒙面人的腰间被砍杀出一道豁口,一道鲜血瞬间迸发而出。 对方发出一声惨叫,打了个趔趄,险些摔倒。 李秋寒这时忽然注意到,对方被砍杀开的衣服豁口处,却袒露出一截玉佩。 他紧盯着那玉佩一角,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那蒙面人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迅速将玉佩塞进了衣服里,同时扯下了蒙面。 原来,这竟然是沙琼海。 “沙琼海,你怎么会在这里?”长孙长风擦了一下刀上的血迹,狠狠逼视着对方喝道,“莫非,你是替鱼内侍来杀人灭口的?” “长孙参军聪明,说的对,我就是来替鱼内侍杀人灭口的。”沙琼海闻言,大笑一声,说,“你们或许不知道,我一直受鱼内侍的指使。包括,利用无相虫去屠戮开国第里的人,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幕后鱼内侍指使的。” “沙琼海,你不会以为我们是三岁小孩,会那么容易相信你说的这些?”长孙长风闻言,冷笑一声,非常不屑的说,“你想借此机会栽赃陷害鱼内侍,让我们去和他互相残杀。进而,就忽略了你真正的目的,别做梦了。说,你到底来找这里做什么?” “长孙长风,你不是挺聪明嘛,那就自己去查。”沙琼海冷哼一声,缓缓说道。 “你……” “沙琼海,不管你什么目的,你都不会得逞。”李秋寒凝视着他,嘴角微微提起,似笑非笑的说道。 “是吗,李秋寒,我的目的,一定会达到的,只是你自己都不会想到。” 沙琼海话说着,忽然燃烧出一张符纸,猛然朝他们甩了过来。 第一百一十六章 另一个身份 “长孙参军,快闪,这是山雷符。” 李秋寒大惊失色,飞身扑向了长孙长风。 两人从房顶上,直接滚落而下。 而与此同时,上面发出了震耳发聩的爆炸声。 一股强大的冲击力,向他们袭击而来。 李秋寒在此时迅速翻转身子,将长孙长风结结实实的袒护在了身下。 在这一瞬间,长孙长风一阵怔忡,有些痴痴的看着李秋寒。 他木然了,有些恍惚了。 一直到终于落在了地上,长孙长风方才回过来神来,但见李秋寒脸色苍白,眉头紧锁。 他的身体微微抽动了一下,一口鲜血从嘴角里流淌了出来。 长孙长风慌忙搀扶着他,担忧的叫道,“李秋寒,你没事?” “不妨事,死不了。”李秋寒努力露出了轻柔的笑意,推开了长孙长风。 虽然,李秋寒是如此的说,可长孙长风的心里,却不知为何,莫名的有些心疼。 虽然说,这个天文郎刚才奋不顾身,救了自己一次。 可,也不至于让自己有如此的感激之情。 到底是为什么,长孙长风一时间也说不上来。 “长孙参军,沙琼海太过狡猾了,还是给他跑了。” 李秋寒的一句话,却让长孙长风回过神来。 他抬眼朝房顶上看了一眼,长叹了一声,缓缓说,“要说起来,这个贼人也着实够狡猾的。用的这什么天雷符,竟然威力如此之大。刚才若不是你,恐怕……” “这种符也是用了那些特殊的药剂,我也没想到竟然会从江湖上流落到他手上。”李秋寒神色凝重,脸上的笑意也逐渐消失了。 他刚才也是有些疏忽大意了,否则,断然不会着了沙琼海的道。 “走,我们先去看看那白水的情况。”长孙长风深吸了一口气,迅速向里面而去。 这时,就见里面的正厅地上,一个头发花白的男子,已经躺在血泊之中。 长孙长风走上前,赫然,就看到了他胸口上,扎着一把短刀。 几个侍从和婢女,正围拢在旁边。 长孙长风喝退他们,走上前,仔细检查,发现对方已经没气了。 而那把短刀,正扎在他的心窝上,也是造成他直接死亡的主因。 长孙长风用力拔掉了短刀,仔细端详了几眼,无奈的叹口气,将刀给扔到了一边。 李秋寒走过来,一眼就扫到了这把刀。 这种刀,是世面上非常常见的短刀,估计也是沙琼海随处找来的。 所以,想要通过这把刀,去追踪沙琼海的去向,怕也是难事。 “你们谁是第一个发现白水被害的?” 此时,长孙长风环顾众人,目光冷冽,语气冰冷的问道。 几个人都低着头,瑟瑟发抖,却没人敢说话。 长孙长风闻言,一手晃了一下腰间的佩刀,语气变得更加生硬,“我再问一句,不说的话,本官就将你们全部打入雍州府大牢。” 那些人此时更加的惊恐了,一个个都蜷缩着身子,甚至有几人发出了幽幽的抽泣。 李秋寒见状,慌忙上前,拉住了正要发怒的长孙长风。 他看向众人,目光柔和,脸上绽放着温柔的笑意,语气非常轻柔的说,“大家别紧张,我们只是想询问白水内侍被杀害的细节,不会为难你们的。” 这时,其中一个十五六岁左右,身着一身绿衣的婢女,却才走了出来。 她微红着眼眸,双手抠唆着,怯生生的看了看李秋寒,小声说,“奴婢,奴婢是第一个发的。” “是吗,这位娘子,能具体说说吗,你当时看到了什么?”李秋寒看了一眼长孙长风,然后走到了这婢女身边,掏出一方手帕,递给了她。 那婢女接了李秋寒的手帕,擦拭了一下眼角,方才娓娓道来。 原来,半个时辰之前,白水正在里面的书房里看书。 这婢女给他送茶水的时候,刚打开门,就看到沙琼海闯了进来。 不过,沙琼海当时并未杀他,似乎和他在谈什么。 李秋寒听到这里,眉头皱了一下,有些诧异的问道,“等等,按照你这么说,他们俩显然是认识的?” 婢女摇摇头,茫然的说,“这个奴婢不知道,但是,那蒙面人的确没有立刻对我们老爷动手。后来,因为他要向我们老爷所要什么,结果老爷不给他,他就开始追杀我们老爷。奴婢当时看到老爷向外逃跑,也吓傻了,丢了托盘,跟着向这里逃跑来。谁曾想,那蒙面人竟然一路追杀到这里,生生的还是杀了我们老爷。” 婢女说到这里,默默的抽泣起来。 “你可曾听清楚,那蒙面人想你们老爷要什么东西了吗?”长孙长风闻言,也走了过来,连忙问道。 “这个,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这婢女摇摇头,说道。 长孙长风看了一眼李秋寒,说,“你说,这沙琼海到底来向白水找什么了?” 李秋寒摇摇头,说,“我想,这一切也许关系到沙琼海的身份信息。” “他的身份信息,他的身份信息,不就是那个空能吗?” “也许,还有另一个不想让我们知道的身份。”李秋寒一手捻动着额前的一缕发丝,柔声说,“而这个身份,是可以让他金蝉脱壳,足以摆脱掉所有的嫌疑。” “也就是说,自从今日我们进宫去找鱼内侍的时候,沙琼海就已经察觉到,他假死脱身的法子失效了。但是,他担心我们从白水这里,查阅到他的另一个身份。所以,不等我们过来,亲自来解决了他。” “对,应该就是这样。”李秋寒点点头,说道。 “如果真是这样,那能做成这些事情的人,怕也只有鱼溟水了。” 长孙长风这说的倒是实话,因为,鱼溟水昨晚是沙琼海假死脱身的第一知情人。 而他,也是能够在今天李秋寒他们进宫的时候,第一时间获悉他们的动向。 也是在他们要查白水的时候,更可以第一时间获悉消息,进而来这里进行灭口。 所以,不管怎么说,鱼溟水恐怕都和这些事情脱不了关系了。 可是,这一切都太过显而易见了,总觉得,仿佛是沙琼海刻意为之。 尤其是,刚才他还亲口承认。 那么,这就很不得不让人生疑。 很难保证,这更像是沙琼海对鱼溟水的栽赃陷害。 尽管,长孙长风也很讨厌鱼溟水,但,他还是能够保持客观,也不会轻易将自己的主观情绪,融入案情中。 第一百一十七章 安排人手 随后,长孙长风就安排了人手,来将尸首给带走了。 当下,他也带着人,和李秋寒一起在这宅子里四处搜寻了起来。 不过,寻找了半天,却始终是无一所获。 李秋寒来到了院子里,来到了一个池塘里一个小亭子里。 这个亭子,是个八角亭,并不是很大。 不过,这并不大的亭子,却生生的装了八根柱子,这倒是和其他的亭子比起来,更显得另类。 李秋寒站在这亭子里,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比如说,他经过观察仔细发现,站在每一根柱子的下面,眼前所观察到的景象,似乎都不太一样。 诸如,站在有些柱子跟前,眼前所观察到的景象,是一片顺畅,极目千里,让人非常赏心悦目的情景。 但,有些柱子下面,所看到的景象,却是充满了压抑,让人感觉窒息。 他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他正琢磨的时候,却听到岸边有人叫他。 抬眼一看,是长孙长风。 而长孙长风的旁边,还站着李月婵。 两人神色凝重,都是一副紧张不安的样子,很显然是出了什么大事。 李秋寒也不及多想,迅速就过去了。 “李秋寒,别找了,赶紧回去,姚琳琳失踪了。” 长孙长风看到李秋寒过来,迅速说道。 “失踪了,怎么会呢?”李秋寒有些意外,毕竟,昨天可还是见过她的。 李月婵看了一眼他,忙说,“从昨晚到现在,她一直杳无音讯。府宅里的人都去找了,可还是没消息。刘老太君按规矩,今日要出殡,刘平胡都从监牢里放了出来。照理说,姚琳琳身为刘家的女子,也自然要参加送葬。” 李月婵的话,迅速在李秋寒的心头,激起了千层的浪花。 他刚想说什么,长孙长风忙说,“李秋寒,别想了,快走。” 说着话,走到他身边,轻轻抚了抚他的肩膀,眼神里也充满了关心。 说完,他转身就走了。 李月婵看到这情景,愣愣的看了许久,方才凑到李秋寒身边,非常神秘的问道,“李秋寒,太阳打西边升起来了吗。那个冷面郎君,我怎么感觉如此的关心你呢?” “何谈关心,李宗主多想了。”李秋寒一听,忙摇头否认。 说着,也跟着走了。 李月婵看着他们的背影,微微嘟囔着嘴,小声说,“哼,敢说没关系,我的直觉还是很准的。” 一行人来到开国第,却见里里外外,已经汇聚了不少人。 除了一群刘家的人,还有当朝的一些文臣武将。 这些人,都是和刘仁愿将军在朝为官的同僚。 当然,这些人也是坚定的反后派。 而除此之外,还有宫中的人。 比如,代表皇上的王伏胜,赫然在列。 毕竟,刘仁愿将军在泗沘城,此时正关系到辽东战场的重要战局,自然是无法抽身回来,替自己的乳母来送最后一程。 而高宗皇上则为了表示,特意派遣了王伏胜,代表自己来参加这种葬礼,也算是对刘仁愿将军的重视。 这会儿,却见刘平胡捧着刘老太君的牌位,在前面带头,正引领着浩浩荡荡的送葬队伍,正从开国第里出来。 三人不得已,只能站在了道路一侧,静静的看着送葬队伍过去。 长孙长风看着这一幕,面无表情。 他目光在周围环顾着,一眼就看到了姚琳琳的贴身婢女。 他迅速派人将她找了过来,然后询问起姚琳琳的情况。 那婢女抹着眼泪,抽泣着说,“我家娘子自从昨晚出去了后,就没再回来。到现在,都没有一点踪迹。我们府上派人到处去找了,可是,可是……” “怎么会这样?”长孙长风越听越玄乎,有些惊异的叫道。 “这姚琳琳,莫不是死了。”李月婵随口说道。 “李宗主,无凭无证,不要胡说,”长孙长风瞥了一眼她,冷声喝道。 李月婵嘟囔了一下嘴,有些不高兴的说,“那,那你们说她去哪里了,总不会,是被人给藏起来了。” “藏起来?”李秋寒一听,心头像是被什么给拨弄了一下。 忽然,他想起了昨晚,和沙琼海在搏杀的时候,他曾说过的话。 一切还未结束,一切也才开始。 李秋寒回头看了看他们俩,说,“如果说,现在姚娘子藏起来,你们觉得藏在什么地方,是我们谁都找不到的?” “这,这……”李月婵轻轻挠了挠头,微微皱着眉头,目光下意识的落在了眼前正被抬着经过的棺材上。 忽然,她眼睛一亮,指着棺材叫道,“很简单,就藏在这口棺材里,你们就算将整个长安城翻过来,也绝对不会找到姚琳琳。” “李宗主,你休要胡说。”长孙长风瞪着她,喝了一句,“这里面躺着的,是刘老太君,姚娘子干什么要藏在这里?” 长孙长风当真是有些无语了,他不明白,堂堂的江湖第一大帮帮主李暮寒,真的是这么愚笨吗? 李秋寒却摇摇头,看了一眼长孙长风,说,“不,长孙参军,我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姚娘子,非常有可能,就藏在这里。” “什,什么,这,怎么可能?”长孙长风有些惊异,不敢相信的看着李秋寒。 李秋寒也不和他多解释,他慌忙冲进了送葬队伍里,直接拦住了他们。 “各位,请停下来。姚娘子有可能藏在棺椁里,我请求开棺。” “李秋寒,你说什么,”这时,刘平胡怒气冲冲的走了过来。 “我之前那么敬重你,但是,你怎么可以说出这种悖逆不堪的话。” “刘郎君,我明白你的心情。可是,如果姚娘子真的藏在棺材里,那可是关系到一条人命。” 李秋寒口气里,带着几分请求。 “胡说八道,他姚琳琳失踪,肯定是愧疚逃离了长安,无论如何也不会藏在我祖母棺材里。” 刘平胡怒视着李秋寒,指着他喝道,“今日是我祖母下葬之只要时刻,若是因此出现任何问题,你担待的起吗?” “本官担待的起。”长孙长风忽然走了过来,走到李秋寒身边,犹如一尊铁塔一般,目光冷厉的扫着刘平胡叫道。 第一百一十八章 什么都不知道 李秋寒有些吃惊,不敢相信的看着长孙长风。 毕竟,今日他所做之事,是有悖人伦,大逆不道的。 若是真的出现任何差池,那恐怕都是万劫不复的。 他本来想,这种事情,自己一人承担,也无妨的。 可是,在这时,长孙长风竟然也站了出来,和他一并承担。 从对方的眼神里,李秋寒可以感觉的出,对方态度坚决,是早就下定了决心的。 “放肆,长孙长风,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刘平胡之前就因为被长孙长风关进牢狱,吃了不少苦,心中正憋着一团怒火。 如今,看他又来闹事,心中更是怒不可遏。 “若是我将今日之事奏请给皇上,你猜猜你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本官想过,大不了罢官夺爵,流放苦寒之的。”长孙长风淡淡的说道,像是对这一切,都不怎么在意。 是啊,若是真这样的下场,那倒是和自己的家人有了会面之时了。 想到这里,长孙长风甚至还有些期待了。 对于当今的朝堂,他早就不存在什么幻想。 长孙长风的一席话,也着实是让众人都吃了一惊,纷纷露出了无比震惊的神色来。 “长孙参军,你?厉害,可以不将这官职当一回事。刘平胡目露怒火,态度依然是非常坚决,“可即便是这样,我也不会让你动我祖母的棺椁。” “刘平胡,如果本馆今日一定要动呢。”长孙长风也丝毫不退让,态度也是无比的坚决。 双方眼神都如刀锋一般尖锐,都死死的盯着对方。 眼看着,这场面也陷入了僵局之中。 也就在此时,王伏胜徐徐走了过来。 他刚才也了解了事情的经过,走上前,看了一眼刘平胡,说,“刘郎君,人命关天,不如,就准许开棺一次。若是真的有什么问题,我也愿意承担。” “常侍公,你,你说什么?”刘平胡震惊的看着王伏胜,恐怕到现在,也没想到,王伏胜竟然会站在长孙长风这一边。 当然,震惊的,又何止是他呢。 在场的其他人,这时候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来。 王伏胜又是拱手施礼,面露笑意说道。“刘郎君,我在此恳请,希望你能准许开棺。” 他说着话,就见几个内侍纷纷赶过来,纷纷跪下。 与此同时,数个千牛卫也纷纷涌上前来,一并跪下。 刘平胡眼见这种架势,脸色越发的显得难看起来。 他迟疑了片刻,脸上的肌肉不由的抽动了一下,这才说,“常侍公,你,你不必如此客气。既然,既然你这般的说,那,那我就看你的面子上,特准开棺。” 但随即怒冲冲的看着长孙长风,露出几分凶狠,口气生硬的喝道,“可是,长孙长风,你记住了。若是开棺后,没有姚琳琳,我定不会和你算完。” 随即,他一摆手,立刻令送葬队伍迅速停了下来。 长孙长风也不客气,看了一眼一旁的李秋寒,面无表情,迅速走到了棺椁边。 一摆手,几个差吏早就涌上来,立刻开始开棺。 李秋寒看到这情景,目光里露出了几分感动。 那眼神,仿佛也比任何时候都变得柔和,温暖。 站在人群里的李月婵,看到这情景,也是呆住了。 许久,方才缓缓说,“哇,这个长孙长风,今日倒像是有血有肉的真君子了。大唐第一郎君,他可谓当之无愧了。” 随着一阵吱吱呀呀的声音,棺材盖子迅速被撬开了。 众人纷纷围拢上来,自然,这其中的人也包括刘平胡。 当他打算好要借此去为难长孙长风的时候,却愣愣的发现,棺材里,除了躺着刘老太君,还竟然躺着姚琳琳其人。 姚琳琳手脚被捆住,额头上还有一些血液,就那么歪歪斜斜的躺在棺材里。 “怎,怎么会这样?”刘平胡傻眼了,指着姚琳琳的尸首,失声叫道,“这,这不可能啊?” 长孙长风一直紧绷着的心,也终于落下来。 方才,虽然态度坚决,那么去支持李秋寒,但他心中也是没底,心头还是捏了一把汗。 不过,眼前的景象,倒是让他松了一口气。 他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李秋寒,嘴角不知觉得,竟然露出一抹笑意。 随后,长孙长风立刻让人将姚琳琳给抱了出来。 在平放到地上后,他迅速给姚琳琳做了一番检查。 虽然说,长孙长风精通尸首勘验,但对于医术,也是略懂一二。 他检查后发现,姚琳琳只是被打晕,加上在棺材里闷了那么久,才昏死过去的。 他掐了一下姚琳琳的人中,又给她喂了一些水喝。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姚琳琳忽然剧烈的咳嗽了几声,终于苏醒过来了。 李秋寒见状,当下也和王伏胜迅速走了过去。 “姚娘子,你怎么样了?”李秋寒探身过来,语气温柔的问道。 姚琳琳环顾着周围,还没明白怎么回事。 李月婵这时挤进来,看了看她,将事情原委讲了一遍。 长孙长风有些嫌弃她多嘴,瞥了一眼她,轻咳了一声,随后看着姚琳琳忙问道,“姚娘子,你知道是谁将你藏在这里面的吗?” “是沙琼海。”姚琳琳几乎不假思索,连忙说道,“而且,这个沙琼海就是那一晚来我家中的沙琼海。” “是吗?”长孙长风闻言,不免看了一眼李秋寒,又问道,“那你知道,为何沙琼海要这般虐待你吗?” 姚琳琳说,“我其实也在暗中调查沙琼海,昨天去我大哥的住房里,无意间发现了大哥写的一封书信。信中说,沙琼海的真实身份,其实是一名百济细作,真名叫泉盖名都。他潜入长安多年,一直都企图祸乱长安。而在近期,他利用幻术师的身份,通过我大哥,开始对我家人展开屠戮。目的,就是为了让镇守泗沘城的我的阿爷分心,无心恋战。” 众人听到这些,也是露出了惊骇的神色来。 姚琳琳继续说,“我查到这些信息,本来是想找张孙参军报告的,可是,可是没想到半路却遇上了沙琼海。后面的事情,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太重要了 “姚娘子,你说的这些信息太重要了。” 李秋寒轻轻说道,随即看了看长孙长风。 长孙长风即刻就要让人将姚琳琳送回去。 不过,姚琳琳发现今日是祖母送葬,说什么都不回去,坚持要亲自给祖母送葬。 众人也不好多说什么,长孙长风特别加派了人手保护她。 等到那送葬的队伍逐渐远去,长孙长风看了一眼李秋寒,说,“我回去布置人手,加紧在城内对沙琼海的搜索。” 说着,就匆匆离去了。 此时,就见王伏胜带着一行人从远处而来。 他走到李秋寒身边,李秋寒连忙施礼,“常侍公,方才多谢你出手相助。否则,我们今日恐怕……” “哎,李郎君,休要如此的说。”不等李秋寒的话说完,王伏胜打断了他,一手轻轻抚着他的胳膊,轻轻说道。 “不管怎么说,今日救了一条性命,那也是胜造七级浮屠。” “想不到,常侍公还有这等慈悲心怀啊。”一旁的李月婵,看着他,不免打趣道。 王伏胜看着李月婵,也只是笑了笑,神色之间,竟然还带着几分恭敬。 而他身后的一群内侍,看到这情景,也都是大气都不敢喘。 这一幕,李秋寒也看在了眼里。 虽然说,李月婵的真实身份,是一个县主。 而且,还是完全没有记录在案的县主。 但是,为什么王伏胜这样的身份,竟然会对她都如此的恭敬。 这一切,都太匪夷所思。 “李郎君,我还要回宫面见皇上,就先走了。”王伏胜说着,就和李秋寒拜别。 李秋寒见状,连忙叫住了他,“常侍公,小臣还有一事相求。” “何事?”王伏胜闻言,有些错愕,诧异的问道。 李秋寒想了一下,随即给他说了。 “小事,”王伏胜听完,想都没想,随口说,“李郎君且等两日,我一定给你回复。” “如此,小臣在此先谢过了。”李秋寒闻言,连忙在此向他拜谢。 等到王伏胜走后,李月婵凑到李秋寒身边,眨了眨那一双灵动的眼眸,好奇的我呢到,“李秋寒,我们接下来是不是要去找长孙长风啊?” “不,我们去查我们的,他查他的。”李秋寒淡淡的说道。 “去哪里查?”李月婵有些疑惑,“如今,那个白水不是都死了吗,这线索都断了。” “你说的对,既然线索是在白水家中断的,那我们就再去白水家中一趟。” 李秋寒说着,脸上浮现了一抹柔媚诡异的神色。 当下,两人就再次驱马去了白水的宅子。 这一次,李秋寒仿佛也是有了目的性,他径直就去了那个亭子里。 “李秋寒,你来这里做什么?”李月婵环顾着四周,。非常困惑的问道。 李秋寒环顾着周围的几根柱子,神色凝重,缓缓说,“李宗主,你有没发现,这周围的几根柱子外面,看到的景象有什么不一样?” 李月婵一脸茫然,也不知道李秋寒的话什么意思。 只是看了几眼,就摇摇头,说,“我也没看出什么所以然啊?” 李秋寒闻言,也是颇为无奈的叹口气,耐心的解释说,“这八根柱子边,向外所看到的景象,完全不同。这像是,一种寓意。” “什么寓意?”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八根柱子以及外面景象的排列,是按照奇门遁甲来排列的。白水如此处心积虑,将这亭子做成这样子,定然有别的心思。” “所以,你是不是怀疑,白水将那沙琼海一直寻找的东西,就藏在这其中一根柱子里呢?” “聪明,李宗主,你真是一点就透。” 李秋寒有些意外,这会儿,李月婵怎么忽然变得这么聪明。 李月婵一听,倒是有些不屑,眉头一挑,说,“本宗主向来是非常聪明的,只是不屑于像是长孙长风那般,喜欢卖弄小聪明。” 李秋寒闻言,倒是有些哭笑不得了。 这李月婵,倒是和长孙长风真成了冤家。 他在亭子里环顾一周,目光忽然落在其中一根柱子上。 走上前,仔细的打量着这根柱子。 这柱子俨然是有些岁月哪里,朱红色的漆面,都出现了皲裂。 但,在下面角落的地方,那里的裂纹,却和其他地方呈现不规则的裂纹不同。 这里的裂纹,倒是四四方方,形成了一个四方形。 “就是这里。” 李秋寒低吟了一句,忽然出手,猛然拍打在那上面。 忽然,却见那四方形的裂纹里面,竟然出现一个凹陷。 李月婵看到这情景,顿时睁大了眼睛,“啊,这,这是……” 李秋寒心中一喜,迅速在里面摸索了起来。 自从长安城里加紧了对沙琼海的稽查,随处可见那海捕公文。 走在大街上的人们,甚至仿佛从空气里,都感觉到了紧张的气氛。 黄昏时分,在一个酒肆的二楼房间里,李秋寒正和李月婵在里面品茶,却见外面一个人进来了。 他走到李秋寒身边,施礼后,迅速掏出一份信,递给了李秋寒。 随后,就迅速离开了。 李秋寒迅速打开信,看了几眼,脸上露出了几分喜悦的神色,忍不住叫道,“原来一切是这样的。” 也就在这时,却见一根差吏气喘吁吁的从外面闯了进来。 他看到李秋寒,忙不迭的叫道,“李天师,不好了。方才刘家送葬的队伍回来,遭遇了罗刹鬼袭击。它们好像是专门针对刘平胡和姚琳琳的。现在,情况万分危急,我们参军请你立刻过去。” 李秋寒闻言,迅速站了起来,一拍桌子,脸上露出了鬼魅怪异的神色,“终于还是来了,这一次,定然不会让你再逃了。” 他看了看李月婵,说,“走,李宗主。” 开国第前的路面上,此时此刻,已经乱做了一团。 那些送葬的人群,乱作一团。 而几个罗刹鬼,飘荡在空中,时不时朝他们发动攻击。 哭喊声,惨叫声,似乎和那翻滚起的尘土都混成了一团。 雍州总官府的差吏们,在长孙长风的带领下,虽然尽力的和罗刹鬼们纠缠着,但,却总是显得落后一步。 第一百二十章 危险别过去 这些无相虫汇聚而化成的罗刹鬼,异常的凶猛异常。 他们不仅可以轻易的躲避开长孙长风他们的攻击,仿佛是提前预知了他们的攻击。 但同时,这些罗刹鬼们又可以轻易的对他们展开一次次的攻击。 可是,却又对他们没有造成任何巨大的伤害,反而有些戏谑。 这让长孙长风异常的恼怒,感觉他们这些人像是猴子一样被这些罗刹鬼们戏耍。 可偏偏,却拿他们毫无一点办法。 不过,这些罗刹鬼们却对姚琳琳,刘平胡却一点都不手软,每一次的攻击,都是下了死手。 而且,只要是保护他们俩的人,也都会遭遇他们的致命攻击。 因此,没多久,在刘平胡也姚琳琳的周围,已经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地上,躺着横七竖八的尸首。 而那些企图保护他们的人们,也在此时都不敢在靠近他们。 而这也让罗刹鬼们更加的肆无忌惮,变得异常的嚣张跋扈。 他们飘荡在空中,发出了一声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叫声,像是婴儿的啼哭,又像是地下那冤鬼的凄厉的叫喊。 周围的人,一个个都吓得浑身瑟缩,刘平胡更是蜷缩在地上,双手抱着头,几乎是哭丧着脸的大声呼喊着求饶。 倒是姚琳琳,却仿佛一点都不害怕。 而此时,罗刹鬼再次朝他们俩攻击而来。 长孙长风眼见于此,奋不顾身的就冲上来,但却被几个差吏拦住。 “参军,危险,别过去。” “你们放开我。” 虽然说,长孙长风大声的叫喊着,企图挣脱那些差吏。 可是,那些罗刹鬼却已然攻击向了姚琳琳和六品胡。 也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只见姚琳琳忽然从身上摸出了一张符纸,只是一甩,骤然燃烧起来,她用力抛向了那些罗刹鬼。 随着一阵耀眼的光芒,一声轰隆隆的巨响,那些罗刹鬼们竟然都退了回去。 长孙长风看到这情景,忽然想起什么,连忙叫道,“对,李秋寒还给了我们符纸,大家快拿出来。” 那些差吏们闻言,也纷纷的从身上摸出了一张符纸来。 长孙长风看了一眼,然后叫道,“跟着我,用火折子点燃,抛出去。” 话说着,他率先将符纸点燃,用力抛洒向了那些罗刹鬼。 众人见状,也是纷纷效仿。 不过,这些符纸被抛洒向空中的时候,却骤然熄灭,然后纷纷落在了地上。 众人看到这情景,一个个都有些傻眼了。 但,就在这时,那些罗刹鬼们似乎嗅到了什么,忽然转过身来,径直朝他们攻击而来。 长孙长风等人看到这情景,有些愣住了,喝令众人赶紧后退。 他知道,如果罗刹鬼们真的对他们采取攻击,他们这些人根本不是对手,只能听凭摆布。 可是,罗刹鬼们却丝毫没有打算放过他们,迅速包围了他们,张开血盆大口,发出凄厉的叫声,就袭击而来。 这些人看到这情景,顿时被吓成了一团。 眼见,罗刹鬼们几乎要攻击过来,长孙长风无奈的放下了手中的佩刀,然后闭上眼睛。 轰隆隆,几声爆炸声接二连三的传来。 长孙长风一阵惊骇,睁开眼睛一看,却见那些罗刹鬼们竟然都散成了无数的无相虫,雨点般的坠落在地上。 而在不远处,就见李秋寒站在那里。 此时,一个紫铜六壬盘在周围盘旋了一圈后,迅速冲向李秋寒。 他看也没看,只一抬手,迅速将紫铜六壬盘接在了手中。 “长孙参军,你没事?”李秋寒这才迅速上前,担忧的看了看他,轻轻问道。 “没事,多亏你及时赶到。”长孙长风看了一眼李秋寒,轻轻说道。 说不上为什么,可是看到李秋寒,长孙长风的内心里,莫名的多了几分安全感。 事实上,刚才,李秋寒加快了速度,撇下李月婵,先朝这里赶来了。 随即,就看到了刚才罗刹鬼们围攻长孙长风。 “李天师,你那符纸,怎么不管用啊。”一个差吏走过来,疑惑的问道。 “你们的方法不对、”李秋寒看了一眼那差吏,柔柔一笑说道。 随即,又无比自责的说,“也是怪我,没有将使用法子教给你们。” “此地不宜久留,本官担心那些罗刹鬼们还会再次发动攻击。”长孙长风警惕的环顾周围,说,“我们还是速速回去。” 李秋寒应了一声,赞同长孙长风的说法。 他们刚打算要走,一队千牛卫们浩浩荡荡的赶了过来。 很快,就将周围都给包围的水泄不通。 不多时,只见鱼溟水骑着马赶了过来。 他跳下马,走上前,面色冷厉的看着他们,皮笑肉不笑的说,“我奉皇后懿旨,现在要带刘平胡和姚琳琳回宫问话。” “不要让他带走,他是沙琼海。”人群里,忽然传来了李月婵的声音。 众人一转头,就见李月婵气喘嘘嘘的从人群里冲了进来。 “李宗主,你如此的胡说,知道什么后果吗?”鱼溟水闻言,脸上掠过一抹怒意,怒视着李月婵叫道。 “我没胡说,沙琼海,你的身形,就算化成灰,本宗主也认识。”李月婵眼神异常坚定的注视着鱼溟水,口气也是非常坚决。 “李宗主的确没胡说,鱼内侍,你就是沙琼海。”李秋寒几步走到了李月婵身边,目光炯炯的直视着鱼溟水。 “李秋寒,你,你说什么呢。”此时,长孙长风走了过来,非常惊异的看着他。“这怎么可能,鱼内侍,怎么会是沙琼海。” 虽然说,鱼溟水身上有诸多的嫌疑,可是也只能证明与沙琼海有关系,但无论如何,也不能证明他是沙琼海。 “要证据吗,这可太多了。”李秋寒柔声一笑,说,“昨晚,我们在怀远坊那宅子门口,追击沙琼海的时候,长孙参军曾砍掉了他的一部分胡子。后来,我特意搜集那些胡子。在回去检查后,你们猜我发现了什么。那些胡子上面有胶水。也就是说,是之前被沾在下巴上的。” 第一百二十一章 还是说太早了 李秋寒说着,看了看长孙长风,又继续说,“除此之外,几乎每次沙琼海被我们追击的逃无可逃的情况下,最后竟然都可以成功逃脱。而在这时候,鱼内侍就会出现。我当时就怀疑,他是如何逃脱的,为什么总是在这时候鱼内侍都出现。不管他用了什么借口,但这一切未免都太巧合了。那么,也只有一个解释能说的通,鱼内侍就是沙琼海,沙琼海就是鱼内侍。” “哈哈哈,李秋寒,你也太天真了。”鱼溟水闻言,不由大笑了起来,摇摇头说,“你难道就单凭这些推断吗?你觉得,是长孙长风敢据此判我得罪,还是大理寺,刑部会敢判我罪。” “当然不止这些。”李秋寒柔柔一笑,目光落在了鱼溟水腰间那块白色的玉佩上。“鱼内侍,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上次我们在妓馆里,我在那卧榻上,发现的那块白色玉佩,应该就是你身上所佩戴的这块。当时,你大概是换衣服太快,没有遮掩住玉佩,露出一截。当时,你担心被我发现,所以就感觉阻挠。” “这,这……”鱼溟水支吾着,有些语塞了。 李秋寒继续说,“其实,当时我也还是怀疑。真正让我盯上你的,是我在白水的家中,找到了一份身份信息记录。那上面,详细记录了你的另一个身份,泉盖名都。当年,你还只是一名化名为空能的僧人。后来,你受到了召唤,决心开始对刘仁愿将军家人复仇。于是,你就假死脱身。然后,化名为鱼溟水进宫。而在民间,你则有了另一个身份,沙琼海。当然,你也不可能频繁的出宫,否则会引起怀疑。于是,你化妆成赵长青这个不存在的内侍,借此频繁出宫。同时,你因为在宫中做事,有时迫不得已不能出宫,但又需要沙琼海的身份出现的时候,就用了那个赝品来替你现身。” 李秋寒说着话,目光落在了鱼溟水的身上,“鱼内侍,我要是没猜错的话,你的下巴,和脖子上之所以没伤,是被你用伪装术遮掩住了。你的左臂上,现在应该有一条猛虎下山的刺身,上面还应该有伤。别忘了,上次你从那宅子里逃出来的时候,我当时碰了你胳膊一下,你迅速将我推开了。” “胡,胡说。”鱼溟水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甚至,脸上的肌肉都在抽动着。 长孙长风面冷如霜,目光若刀锋一般,逼视着鱼溟水,“鱼内侍,你既然问心无愧,不妨露出左臂,让我们看看。” “放肆,你们好大的胆子。来人,给我杀了他们。”鱼溟水大声喝道。 不过,这些千牛卫一个个都面面相觑,却都没有动手。 反而,忽然抽出身上的千牛刀,猛然朝鱼溟水砍杀而来。 鱼溟水大惊失色,迅速后退,惊异的叫道,“你们要干什么?” 李秋寒嘴角一提,露出一抹鬼魅的笑意,“鱼内侍,你恐怕还不知,我早就和常侍公打过招呼了。这些千牛卫,他们只是明面上听从与你。” “混账!”鱼溟水怒不可遏,忽然飞身躲开了那些千牛卫的攻击。 与此同时,他忽然从身上摸出几张符纸,一甩点燃就朝他们甩来。 “大家小心。”李秋寒大惊失色,大声叫喊着。同时,猛然将紫铜六壬盘甩了出去。 那紫铜六壬盘飞速冲向那些符纸,竟然逐一的将这些符纸都沾到了一起,随后直接冲向鱼溟水。 随着轰隆隆的几声巨响,鱼溟水根本来不及躲避,骤然被巨大的爆炸力炸到了几步开外的地面上。 长孙长风见状,迅速举刀就冲了过来。 鱼溟水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却见他满脸污秽,下巴,脖子上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脱落的皮肤。而在里面,却是几道伤疤。 长孙长风看到这情景,更是怒不可遏。 “沙琼海,本官今日必要拿了你。” 鱼溟水见状,仓皇的挣扎着起身,翻身飞掠而起,二话不说就向远处逃去。 不过,他没跑多远,却见周围出现了无数的差吏。 他们举着怒弓弩,纷纷向他射箭。 鱼溟水身中数箭,骤然从半空中坠落地上。 顷刻之间,数个差吏就包围上来,将他团团围住。 “鱼内侍,你跑不了了。” 长孙长风迅速走上前来,举刀指着他冷喝道。 鱼溟水挣扎着起身,用力折断了扎在身上的几根弩箭,吐了一口鲜血,惨然一笑说,“长孙长风,我今日不是败给了你,而是败给了那个天文郎。” 说着话,他特意朝徐徐走来的李秋寒多看了一眼。 鱼溟水神色复杂,他怎么都无法相信,自己精心布置了这么一个大的圈套陷阱,而今眼看着就要成功,怎么会让这个小小的天文郎给彻底毁了。 “鱼内侍,你幕后的指使,到底是谁。”李秋寒走过来,凝视着他,缓缓问道,“刘仁愿的家人,你打算要杀几个人?” “哼,李秋寒,你如此的聪慧,不如自己去寻找答案。” 鱼溟水阴阴一笑,说道。 “别跟他废话了,先给带走。”长孙长风一声令下,几个差吏就上前去了。 但,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了一声诡异的笛声。 李秋寒闻言,暗叫不妙。 下一刻,却见鱼溟水忽然躺在地上,剧烈的挣扎起来,表情异常的痛苦。 但,就在眨眼之后,他已经没有一点动静,七窍流血而死了。 一个小吏,忽然在不远的路口处,冲长孙长风大声叫道,“参军,我刚才发现有一辆可疑马车从附近走了。” “追。”长孙长风怒不可遏,大喝一声,立刻就冲了出去。 长孙长风带着人,顺着那差吏的指引,一路追寻。 最终,他们却在光德坊的西南隅,胜光寺的门口处,找到了那辆马车。 那是那一辆非常普通的马车,可以说,在长安城的大街上,是随处可见的。 长孙长风带人迅速闯入了胜光寺,在里面搜寻起来。 不过,一个时辰后,他带着人垂头丧气的出来了。 此时,李秋寒和李月婵赶了过来。 看到长孙长风那神色,他上前,轻轻宽慰说,“长孙参军,莫要生气。那人显然是早有防备,断然不会轻易被我们抓住的。” 长孙长风紧紧攥着手中的佩刀,狠狠劈砍在了车辕上,愤然喝道,“迟早有一天,我定然要将这贼人捉拿归案。” 第一百二十二章 长孙长风的意外表现 案子告破,长孙长风在两日后,就写了一份奏章,详细披露了案子细节。 而后,就进宫面圣了。 因为,高宗在得知案子告破后,因为事关皇后身边的内侍鱼溟水,对此事也是非常关心。 而且,一石激起千层浪。 那些武后的反对者们,也在此时,仿佛抓到了可以打倒武后的机会,纷纷上奏,声称武后是居心不良,搅乱朝局,祸乱宫中。 甚至,还有人直接引申为大唐国脉是否可以延续,这恐怕都要和武后说的。 早早的,长孙长风就带着奏章,从雍州总官府出来了。 从大门里出来,他却才发现,今日周围大雾弥漫,入眼一看,周围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近乎什么都看不见。 说来也奇怪,这些年一来,长安城可是很少有这样的大雾。 长孙长风倒也没多想,迅速就赶往皇宫了。 大明宫,丹凤门门口。 长孙长风驱马赶到这里,刚下了马,却见远处的浓雾之中,缓缓走过来一人。 因为大雾弥漫,他一直看不清楚,只能大致看到一个轮廓。 一直到走近了,方才看清楚,对方头戴软裹幞头,身着圆领宽袖袍服。 这不是李秋寒吗,他双手并拢胸前,脚步却轻的像是没有声音。 那张异常苍白的脸颊上,挂着邪魅无比的淡淡笑意。 而额头上那鲜红的眼睛状瘢痕,却更让他多了几分鬼魅的气息。 不明真相的,肯定会将他看成一个妖气横生的鬼厉。 若是从前,长孙长风定然也不一定会看得上这个天文郎。 可是,经过了过去那两个案子,对于他,长孙长风却不知为何,竟然添了不少亲切感。 他也不知为什么,怎会对这个天文郎有这等情感。 “李秋寒,你怎么会在这里?” “参军,我也接到旨意,今日要进宫面圣。” “是吗?”长孙长风有些意外。 “参军,今日我等被宣进宫,还望参军可以详尽汇报,保持公正的态度。”李秋寒看了看他,略一躬身施礼,说道。 “本官清楚。”长孙长风冷声说了一句,心说,纵然我对皇后有不满,但也不会做那公报私仇的卑鄙之事。 宣政殿,位于含元殿正北大约三百五十步左右的地方。 大殿双层飞檐斗拱,朱红墙面,和金色门窗,哪怕是掩映在浓雾之间,已然可以感受到那磅礴恢弘的气势。 两人进到了宫殿里面,赫然,就感受到了一股浓浓的火气。 因为,在并列两边的朝臣们,有坚定的挺后派,也有反后派。 两方在此时,可以说是针锋相对,互不相让。 高宗端坐在最上首,他俯瞰着下面,但,眼神之间却多少带着疲惫的神色。 不过,此时随着李秋寒和长孙长风进来,高宗的眼神里,却闪烁着异常兴奋的光芒。 两人进来,跪下参拜施礼。 高宗即刻让他们平身,甚至有些按耐不住的看着他们,忙问道,“如今,那罗刹鬼杀人案子已经了结。你们二位作为案子的主办人,今日就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详细说说案子细节。并且,你们要说明,此案是否和皇后又关联。” 两人起身后,长孙长风随即开始汇报案情。 在一五一十的讲完了案子所有细节后,他施礼参拜,语气异常坚决的说,“启禀皇上,从案子目前所掌握的所有细节,可以判断,此案与皇后无关。” “小臣附议。”李秋寒在一旁,这附和着说道。 “长孙长风,事实已经这么明显,你怎么可以这么说。那个鱼溟水是皇后最亲近的内侍,他能干出这些事情,你敢说背后没人授意吗?” 此时,一个男子从一列人中走了出来,怒视了一眼长孙长风喝道。 长孙长风一看,这人却是时任黄门侍郎的李义琰。 李义琰此人,昔日曾和他的父亲长孙无忌有旧交。 当年长孙无忌被发配死后,他也因此成了坚定的反后派。 李义琰神色复杂的看着长孙长风,眼神里更充满了怒火。 似乎,在责怪长孙长风大逆不道。 为什么没有趁着这个机会,去对付那个导致张孙家破落的元凶武后。 长孙长风看了一眼他,拱手施礼,说,“李侍郎,你说的这些,都是妄加揣测。但,本官身为雍州总官府司法参军,查案断案,可不能靠这些。本官只参照事实说话,目前,并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这一切和皇后有关系。甚至,皇后有可能还是不知情人。” 李义琰闻言,更是脸色难看,目光直勾勾的看向了一旁的李秋寒。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忽然指着李秋寒,大声质问道,“你这个妖人,是不是你魅惑了长孙长风,才让他如今性情大变。” 他话音刚落,那些反后派纷纷跳了出来,一并开始指责李秋寒。 他们言辞一个比一个激烈,有人说李秋寒是皇后的走狗,有人辱骂李秋寒就是皇后派来,专门迷惑长孙长风的。 更有人直接就辱骂李秋寒是鬼怪化身,必须尽快处死。 李秋寒就那么站着,柔柔的笑着,他单薄的身影,倒是和那些气焰嚣张的人嘴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过,他始终无动于衷。 长孙长风却沉不住气了,迅速站在了李秋寒的身前,面冷如霜,双目如电,瞪着众人怒喝道,“你们这些人要干什么,无凭无据,再敢胡乱攀咬,休怪我翻脸无情。” 众人闻言,一个个都忽然哑口无言了。 他们都很清楚,这个长孙长风的脾气。 而如今在这朝堂上,他们发现,高宗一直对这一切采取默许的态度。 那么,就意味着,长孙长风真的有什么出格的行为,高宗也不会责罚,而他们也只能自认倒霉。 朝议就这么荒唐的结束了,不过,一直到离开宣政殿,长孙长风一直紧紧护在李秋寒身边。 像是一尊铁塔,又如同一个巨大的屏障一般。 李秋寒神色复杂,一直有些惊异的看着长孙长风。 昔日,他曾用心救下的那个人,现在,竟然可以这样的保护他。 李秋寒的内心,早已经是波澜起伏,无比复杂了。 但,更多的,他其实是感动。 第一百二十三章 意外挑衅的人 两人一前一后,就这么在大雾弥漫的大明宫里走着。 彼此,似乎都看不清对方的身影,可是,却都仿佛清晰的感觉到对方的存在。 “两位,可算找到你们了。”就在这时,却见一个小黄门忽然上前来,拦住了他们。 “有事吗?”长孙长风看了一眼他,冷声问道。 这小黄门年纪不是很大,但浑身上下,却都透着一股子贵气。 尤其腰间,竟然还挂着一块白玉玉佩,仿佛和鱼溟水带的出奇的相似。 小黄门拱手施礼,这才说,“我奉皇后命,特请两位今晚参加芙蓉园的酒宴。” “皇后为何要宴请我们二人?”长孙长风有些意外,不解的问道。 “两位今日在朝堂上,处置公正,维护了皇后。皇后非常欣慰,故而今晚特别在芙蓉园备下酒宴,还望两位切勿推辞。” 那小黄门看了看两人,连忙说道。 长孙长风脸色一沉,有些不悦。 他想也没想,就直接拒绝,“多谢皇后美意,但我们今日在朝堂上的处事,只是基于基本的公理,并不是有心偏袒于她。” “长孙参军,今晚皇后可是宴请了诸多王侯命妇。而且皇后还答应了她们,今晚要请你们两人过去,请她们一睹你们的风采。你们若是不去,这恐怕会扫了皇后的脸面。” 那小黄门注视着长孙长风,语气之中,多少带着几分威胁。 长孙长风不是傻子,自然听出了这弦外之音。 他脸色一沉,冷喝道,“那是她答应的事情,与我们无关。就说我说的,我们还有案子要查,就不去了。” 话说着,他当下就要走人。 李秋寒一步上前,迅速拉住了他。 长孙长风有些怔忡,却见李秋寒悄悄给他递了个眼神。 接着,他看了看那小黄门,拱手施礼,非常客气的说,“既然皇后盛情邀请,那我们今晚一定过去。还望您能回禀皇后,我们感谢她的邀请。” 那小黄门一听,眼睛里露出几分喜悦,满意的点点头,“李郎君,如此的话,那我先走了。” “李秋寒,你为何要答应他。”长孙长风此时有些生气,瞪了一眼李秋寒,说,“你当皇后今晚宴请我们,就单纯是感谢我们吗。她此番行为,一方面是对我们两人的拉拢。另一方面,就是要昭示天下,我们是她的人,并以此利用我们,去抵挡反后派那些人。” 李秋寒怎能不知,这正是皇后的处心积虑,打算利用他们的。 但,他也知道,皇后此人,虽然城府极深,而且非常善于玩弄权术。 但如今,长安城里那个操纵了两个大案的人,随时还会再次作乱。 很难保证,接下来会再度发生大案。 而想要和那人对抗,那么,就必须得到朝廷,得到当今皇上的支持。 而皇上如今却最听皇后的,所以,皇后此人,还是尽力不要去开罪。 李秋寒将这些顾虑说了出来后,长孙长风尽管心中不是太乐意,但也明白,这番话是句句在理的。 但他心中还是很不舒服,缓缓说,“希望,只此一次,本官可不会跟那些杂耍艺人,白面面首一样,去取悦那些自以为是的命妇们。” 话说着,转身快步就走。 李秋寒颇为无奈,谈了一口气。 他知道,长孙长风这样的人,性格耿直,恐怕这一辈子也不会做曲意逢迎的事情。 若是当今皇上掌权,或许一切都还好说。 毕竟,皇上会容忍着他,包容着他。 但,一旦有一天,这天下局势大变,朝廷大权落在了皇后手中,那恐怕,长孙长风就会非常危险了。 李秋寒心里默默的说,“长孙长风,你如今这般护我周全,我也不会负你,断然不会让人伤害于你。” 这一片大雾,一直到了中午,才逐渐有了消散的意思。 可是,到了傍晚的时候,大雾却又变得越来越浓了。 哪怕是到处都高挂着灯笼,但隔着浓雾,却也变成了可怜的黄豆大小的灯火了,根本没有任何的作用。 夜幕降临下,充斥着浓雾的长安城街道上,此时更是几乎看不见任何人。 眼前所看而去,除了茫茫一片,就是茫茫一片,再无其他。 李秋寒骑着一匹马,一手提着一盏灯笼,徐徐在街上走着。 因为雾气太大,什么都看不清楚,故而走的格外小心谨慎。 大约一个多时辰后,李秋寒方才驱马来到了青龙坊附近。 但,这时他忽然抓着缰绳,猛然勒住了马。 那马发出一声嘶鸣,前蹄骤然扬起。 也就在此时,却听到哒哒哒三声。 李秋寒拉过马头,赫然,就见地上不知何时,竟然出现了三把飞刀,硬生生的扎入了那青石板路面里。 他头也不回,柔声一笑,说,“朋友,现身,你可是跟了我一路。” 忽然,眼前夜幕之中的浓雾之间,却骤然飞出一个身影来。 那身影举着一柄长剑,直接朝李秋寒胸口刺杀而来。 李秋寒不慌不忙,从腰间的符箓袋里迅速摸出一张符纸,猛然一甩,符纸即刻燃烧起来。 接着,他用力抛洒了过去。 一道耀眼的光芒,伴随着一声声噼里啪啦的清脆声音,那人惊叫了一声,迅速捂着眼睛,翻身退到了一步开外的地方。 这时候,李秋寒方才看清了来人的样子。 那是个大约二十七八岁左右的男子,黑黢黢的脸上,目光冷峻,神色如刀锋。 他头戴乌纱幞头,身着靛青窄袖胡服,外罩半臂罩衣,腰间的蹀躞带上,挂着一幅绣着北斗星芒纹饰的乌皮剑囊。 而手中那一柄剑,却是格外显眼。 那是一柄三尺二寸的剑,剑刃上面隐隐有松纹淬火痕。 不过,在剑的吞口处,刻着的两个字——斩妄二字,却仿佛证明它的身份——青崖剑。 李秋寒曾听说过,最近江湖上,兴起一个剑客,手持一柄镌刻着斩妄二字的青崖剑,在江湖上声名鹊起。 对方师承终南山剑术高手松烟客,每次出招,必然踩着九宫八卦方位。 而他独门绝招,则是号称七剑十步杀。 也就是说,他会在十步之内,使出七剑。 七剑十步过后,青崖剑必然见血入鞘。 因为此人姓秦,故而江湖人称秦七剑。 第一百二十四章 我们不是杂耍面首之人 如此看来,当是眼前之人。 李秋寒一脸茫然,仍旧露出柔媚的笑意。 “这位郎君,你这是做什么。你我无冤无仇,为何第一次见面,却对我使出如此的杀招。” “听闻青莲宗宗主李暮寒一手惊鸿剑和游龙刀,用的出神入化,小生不才,特来挑战,还望李宗主成全。” 秦七剑随手将青崖剑扎在地上,拱手朝李秋寒拜礼说道。 “我想你恐怕认错人了。”李秋寒心中有些惊异,这人竟然认出了他的身份。 但,他还是否认。“李宗主就在长安城里,可不是我这个小小的太卜署卜师。” “你说的是广发青莲贴的人,还是那个四处张扬的娘子。”秦七剑凝视着李秋寒,满脸都是质疑。 “若我连这点眼力劲都没有,会错认了他们是您李暮寒,那我也白在这江湖上走动这么久了。” 李秋寒看到对方眼神里透出的坚定神色,知道对他是隐瞒不了身份了。 索性,他也不去隐瞒,柔媚一笑,说,“秦七剑,你如今的剑术已经高神莫测,足以在江湖上成名,为何非要和我比武。你可知道,若是失败,那你如今好容易积攒的名声,恐怕就要毁于一旦了。” “若真是如此,那也是我学艺不精,我定然会退隐江湖,再去修炼。”秦七剑此时迅速将青崖剑攥在手中,注视着李秋寒,叫道,“但,今日之战不可避免。李暮寒,我定要和你一较高下。” “我要是不同意呢。”李秋寒柔柔的笑着,轻声说,“今日你可直接杀了我,但,我绝对不会与你动手。” 话说着,他就驱马前行。 走了没多远,他又转过头,看着秦七剑呆呆的眼神,说,“还有,我已经隐退,现在,我的名字叫李秋寒,你记住了。我只是个喜欢驱鬼的卜师。” 说着,就催马而去。 秦七剑看着李秋寒远去的背影,足足站了有一盏茶的功夫。 许久,他才紧锁眉头,诧异的低吟道,“这,这江湖第一大帮的宗主,怎么成了这般模样。真不明白,独霸天下的江湖地位不要,却偏偏做一个委曲求全,不入流的小卜师。” 是啊,李秋寒的这种行为,何止他不明白呢。 恐怕,任何人都未必能明白。 因为,没人能体会到,李秋寒内心之中那隐藏的痛楚。 李秋寒终于赶到了芙蓉园,他下马后,却见长孙长风站在不远处。 他似乎也是刚来不久,适才将马栓了。 “李秋寒,你怎么现在才来?”长孙长风看了一眼李秋寒,带着几分责怪。 自然,李秋寒也不好给他说半路碰上秦七剑的情况,他随便敷衍一句,路上雾太大,走的慢了。 “进去,皇上派人都来催了几次了。”长孙长风说着,就朝里面而去。 李秋寒有些意外,今晚的宴会,没想到皇上竟然也来参加了。 芙蓉园,是长安城里一座非常精美的皇家园林。 其主要由五层楼阁式的建筑紫云楼,和彩云亭,以及曲江池中心的一座小岛组成。 尽管,此时大雾弥漫。 但远远的,就可以看到那紫云楼上的灯火通明,在浓雾的掩映之间,倒多了几分神秘感,像是悬浮于空中的楼阁一般。 除此之外,却见曲江池周围,更是悬挂着无数的宫灯,依托着湖畔修建的曲廊,拱桥,形成了非常华美的画面。 两人进来后,就有一个小黄门引着他们,上了一艘小船,随后就来到了曲江池中心的小岛上。 小岛上种满了垂柳,而在中央地段,就见偌大的一片空地上,早就摆满了酒宴。 在酒宴的周围,更是有无数漂浮在半空之中的孔明灯。 这些孔明灯呈现高低不平的位置,密密麻麻,近乎将周围照的如同白昼。 此时,高宗和武后,就端坐上首。 两人衣着华丽,头戴黑色软裹幞头,身着一袭齿黄袍服。腰间缠着十三环蹀躞玉带,踩着一双乌皮靴。 武后则头戴花束冠,穿着一件青质袆衣,上面绣着翟鸟纹,披了一件深青色霞帔,垂金玉坠子。 两人的身上,真可谓是富丽堂皇,金玉之色,仿佛要彻底盖过了那孔明灯的光芒。 而下面两边,各自坐了数个衣着华丽的命妇。 两人上前,迅速施礼参拜。 武后眼露光芒,迅速摆手,让他们起身。 此时,一众命妇们,纷纷将目光集中到了他们两人身上。 如今,长孙长风和李秋寒的名声,早就在长安城里传开了。 这两个郎君,一个翩翩若仙子下凡,满脸柔媚妖冶的气息。 一个伟岸雄伟,浑身都透着一股浩然正气。 不管如何,这都是让这些命妇们怦然心动。 也许,她们也见识过长相出众的男子,眉目传情的面首们。 但,那些人却在这两人面前,竟然都黯然失色。 就如同星芒和月亮比光芒,月亮和太阳比光芒。 那些命妇们,已经开始窃窃私语的议论。 此时,却见坐在下首一个身着草纹霞帔,大约二十多岁的妇人,痴痴的看着他们俩,忽然说,“听闻长孙参军武功绝世,李卜师法术超群。今日,不妨给我们表演一下,让我们开开眼界。” 她话音刚落,一旁一个年龄稍长的妇人,迅速拉了一下她,微微摇摇头。 长孙长风扫了一眼那妇人,眼神里透出了一抹寒光。 他看了看李秋寒,小声嘀咕说,“看到没,那妇人正是右领军卫将军薛仁贵的妾室,叫昭阳公主。她旁边那个妇人,是薛将军的正妻柳氏。” 这昭阳公主,李秋寒倒是听说过。 据说,当年薛仁贵平定铁勒的时候,娶了铁勒的一个公主,正是昭阳公主。 至于说柳氏,当年在薛仁贵未曾发迹的时候,力主他参军报国,最后才成就了薛仁贵如今的军功。 这已经成了长安城街头巷尾的假话,甚至有人给编排成了剧目演绎。 想来,也是因为她们身份特殊,才被皇后给请来了。 长孙长风内心一阵抵触,果然,这些妇人们还是将他们当成了杂耍艺人。 他心中一阵光火,想也没想,直接开口拒绝“想看表演,你们大可去西市,那里杂耍艺人多的是,但我们,恕不奉陪。 第一百二十五章 李秋寒的表演 长孙长风一席话,可谓是语惊四座,瞬间让这场面变得有些尴尬了。 尤其昭阳公主,此时脸色非常难看,眼神里充满了窘迫和愤怒。 还是高宗在此时出面打了圆场,笑吟吟的说,“长孙参军和李卜师连日来查案,可谓劳心劳力。今日设宴,也是为犒劳。至于其他,朕看来日方长,日后再说。” 武后本来也有些神色不自然,但见高宗如此的说,马上也附和着说,“皇上所言极是。” 虽然如此,但武后的脸色依然非常难看。 毕竟,她之前也是在那些命妇们跟前大包大揽,而今,却出现了这般情景。 说起来,这可不是扫别人的脸面,而是拂逆她的脸面。 李秋寒早就注意到了这个细节,他眼见长孙长风愤愤难平,甚至打算要离席而去。 连忙拉了一下他,微微摇摇头。 随即向武后拜礼,说,“皇后,难得今日得您的盛邀,我和长孙参军都感激不尽。但长孙参军之前查案受了点伤,不便表演。今日,就让小臣来为大家表演助兴。” 长孙长风愣愣神,看了看李秋寒。 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那一刻,他心中是非常明白的。 李秋寒之所以如此去表演,其实就是不想开罪武后。 随着长孙长风坐上席位后,李秋寒逐一向众人拜礼。 他彬彬有礼,举止优雅。 而那张雌雄莫辨的妖媚脸颊上,一颦一笑,仿佛都有一股奇异的魅力,让这些命妇们都看的痴痴入迷。 甚至,高宗和武后,这时候也看的有些发呆了。 李秋寒徐徐从腰间的乾坤袋里摸出了一锭金元宝,攥在手心里后,用力捏了捏。 随即,却见手心里,逐渐流淌下一股金沙。 这股金沙,像是倾泻而下的涓涓水流,迅速落在地上。 很快,地面上就出现了一滩金沙。 接着,李秋寒从符箓袋里摸出几张符纸,骤然一甩,迅速点燃了,接着用力扔在了地面上。 他伸出两根手指,放在嘴唇边,念念有词“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此时,却见那坠落在金沙里的符纸忽然发出震耳发聩的爆炸声,同时,一片耀眼的光芒,近乎将周围映的如同白昼。 众人都忍不住捂着眼睛,发出了一声惊呼。 随着那光芒消失,此时,他们惊奇的发现,那地面上的一滩金沙,竟然形成了一个人形。 而李秋寒则站在不远处,伸出两个手,十根手指在灵巧的晃动着。 而同时,就见那人形逐渐从地上爬了起来。 几乎在眨眼之间,就变成了一个浑身沾染着金色光芒的妙龄女子。 她在李秋寒不断晃动的双手晃动之间,竟然翩迁起舞,同时,嘴里发出了一串串银铃一般的清脆嬉笑。 而随着她轻盈的舞动着身姿,只见她的脚下,总是会出现一串串金色的光芒。 这时,众人都纷纷睁大了眼睛,一度还以为眼前一切,都是幻觉。 这时,那个妙龄女子,忽然几步来到高宗和武后跟前,扭动着曼妙的身姿,跪下向他们叩拜施礼。 而后,忽然纵身一跃,跳到了半空中。 紧接着,这女子忽然幻化成了一片火焰,在半空中形成了五颜六色的瑰丽火光。 随着火光逐渐消失,就见无数的金沙纷纷坠落地上。 这时,众人再看地上,却见地面上,出现了几个行草大字:皇上万岁,皇后千岁。 “好,真是太好了。” 此时,高宗率先起身,满脸高兴的鼓掌。 武后这时也才反应过来,也是连忙鼓掌。 当然,在场的人,无一不被眼前这等技艺震慑,也都纷纷鼓掌。 都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但,他们今日也才真正见识了。 “李卜师,都说你是五官阎罗转世,有诛神灭鬼的本事。断然没想到,你还有这等法术,今日,我们这些人也真是开眼界了。” 此时,昭阳公主眼神直勾勾的看着李秋寒,露出一抹娇媚的笑意。 “公主过誉了,小臣这不过是雕虫小技而已。”李秋寒柔柔一笑,轻声说道。 他并未过多解释,其实,这也不过是个障眼法而已。 事实上,在金沙里面,李秋寒早就埋了一个特制的纸人。 他利用符纸爆炸产生的光芒,可以造成一种对人视线的迷惑效果。 于是,在他用银丝操纵着纸人从金沙里出来,翩迁起舞的时候,以至于让所有人都无法分辨出真假了。 当然,这也不过时一种那些跑江湖的惯用的一种伎俩。 随后,李秋寒入席后,武后亲自表达了今日他们出头,替她解围的感谢之情。 长孙长风坐在那里,一直都如一尊塑像,对此并不为所动。 随后,武后又要提出对他们赏赐。 高宗不等武后开口说什么,立刻就发话,给他们两人一人赏了三万钱,一些绫罗绸缎。 这会儿,李秋寒也发现了一些端倪。 似乎,皇上很担心皇后会提出对长孙长风加官进爵,竟然抢了她的话,只是赏了一些钱财布匹。 酒席结束后,两人从芙蓉园里离开。 李秋寒忍不住问道,“长孙参军,皇上今日……” “李秋寒,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等李秋寒话说完,长孙长风就打断了他,说,“本官现在做一个小小的司法参军,也许才是最让皇上放心的。” 这一句简单的话,让李秋寒瞬间明白。 是啊,他毕竟身份特殊,是长孙无忌的儿子。 虽然,李秋寒还不知道,长孙家都罹难的情况下,长孙长风是如何存留下来的。 但,他如今做一个司法参军,仿佛也是和高宗,武后达成了一种默契。 李秋寒这时倒有些后悔了,他慌忙岔开话题,说,“我看那昭阳公主,倒是和薛夫人柳氏性情完全天差地别。她在薛家,想必也是处处都要压薛夫人一头。” “你看人真准,”长孙长风看了一眼李秋寒,说,“这昭阳公主被薛将军纳为妾室,一直心有不满。据说,她和薛夫人是貌合神离。而且,她仿佛和薛将军的堂兄弟和薛家的护院关系都不清楚。” 第一百二十六章 失踪人又增加了 李秋寒有些意外,诧异的看了看长孙长风。 “长孙参军,小臣还以为你当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不曾想,这等事情,你竟然也知道。” “我也闲来无事,听我们雍州府衙里那些差吏们茶余饭后谈到的。”长孙长风有些尴尬的轻笑一声,随即紧绷着脸,说,“但,本官还是觉得,薛将军一世英名,错就错在找了这个昭阳公主为妾室。” 李秋寒闻言,大笑了一声。 两人没走多远,长孙长风因为还有案子处理,就和李秋寒分道扬镳了。 而李秋寒,独自走在充斥着浓雾的暗夜街头,他莫名的,心中又涌现出了往事的一幕幕画面。 而胸口上,忽然传来了一阵阵钻心的剧痛。 “师妹……” 下意识的,李秋寒轻轻低吟了一句,眼角,一抹清冽的泪水流淌而出。 他紧紧攥着手中的缰绳,暗暗咬紧了牙关,迅速催马前行。 大慈恩寺,主持禅房里。 李秋寒躺在榻上,满脸沁着豆大的汗珠,眉头紧锁表情却异常痛苦。 不远处,空衍师父手里攥着一串念珠,一边翘着木鱼,满脸却是无奈的神色。 “不要……”忽然,李秋寒直接坐了起来。 “又做噩梦了?” 空衍师父起身走了过来,端了一杯茶,递给了李秋寒。 “多谢师父。”李秋寒端了茶,轻轻抿了一口。 目光里,充满了感激的神色。 “李郎君,你心中究竟隐藏了什么样的苦痛,为何这么多年却始终不肯向外透露。” 空衍师父慈眉善目,语气非常和蔼,充满了对李秋寒的关心。 多年以来,两人心意相交。 空衍师父看着这个面色憔悴,显得有些病弱的男子,心中也是无名的多了几分心疼。 “有些苦痛,积压心中日久,恐怕,会越发的折磨你的身心。” “师父,我……”李秋寒微微咬了咬嘴唇,紧紧攥着拳头。 他不知该如何向空衍师父开口,但,那些往事,却是他心中无法愈合的痛,更是无法向外人道来的秘密。 因为,他永远无法谅解,自己的师妹死在面前。 “阿弥陀佛,李郎君,在我们佛家所认为,无明就是痛苦的根源。所谓诸行无常,诸法无我。众生都将虚幻现象看成了现实,这才导致了十二因缘的苦痛折磨。” “师父,我明白。你放心,我一定会遵照你的嘱托,尽心修炼八正道。” “如此甚好,李郎君,切记,心无挂碍,无有恐惧。”空衍师父说着,将手中的念珠递给了李秋寒。 “若是你再受无明痛苦折磨,可拨弄念珠,也许可缓解一二。” 李秋寒连忙起身,双手合十,恭敬施礼,“多谢师父。” 此时,外面天已经亮了。 但,大雾却丝毫没有消散的意思,反而越发的浓烈。 当李秋寒走出禅房的时候,入眼所见,到处是充斥着的白茫茫一片。 虚幻,眼前这一切,当真如同佛家所说的无明的虚幻吗? 可是,李秋寒却发现,眼中所见,却是师妹被杀的惨状,那些恶人们得意的笑脸。 回到廨舍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而今,李秋寒虽仍然是太卜署的卜师,但却身份特殊。 卜师们的日常事务,他只要愿意,可参与也不可不参与。 而今日,他是不想参与任何事情。 李秋寒席地而坐,他头也不回,将面前几子上的茶水,倒了一点,喝了一口,说道,“说,又失踪了几个人?” “启禀宗主,最近,有几个制作蛊毒的高手,在收到青莲贴来到长安城后,纷纷失踪。” 这时,石凉州已经从角落里闪身而出。 “制作蛊毒的高手,都有谁?” 李秋寒若有所思,一手抚弄着手中的茶杯,轻吟道。 他走上前,拱手施礼后,连忙汇报道,“有蛇冢蛊仙白素音,黄泉引渡鬼泣张,蛩尸童姥等。” 李秋寒闻言,不由的吃了一惊,惊异的叫道,“这些人,好像都是精通操纵行尸走肉的绝世高手。” “是的,宗主。任何尸体,只要在他们手中淬炼过,就都可以成为杀人于无形的致命武器。” 石凉州忙说道。 “这不是什么好兆头,你密切关注江湖动向。一旦有人收到青莲贴,务必要阻止他们进长安。”李秋寒皱了皱眉头,脸上多了几分忧虑。 石凉州应了一声,当下,就离开了。 李秋寒掏出了紫铜六壬盘,然后一边拨弄着上面的天盘,一边喃喃自语着:“不好不好,赤口加流连,白虎凶煞,口舌是非。” 他正说着话,却见外面的门忽然被推开了,一个卜师铁青着脸,气呼呼的走过来。 当看到李秋寒正在拨弄紫铜六壬盘,走上前,冷声问道,“李秋寒,真是稀奇啊。你不是最看不上这种预测之术,今日怎么还用上了。” “那要看预测什么?”李秋寒一手捻着额前的发丝,柔柔的笑了笑,说,“比如,今日我预测,有小人登门,徒增口舌是非,甚至有可能会引发冲突,肢体纠缠等恶事。我自然需要提前做准备。” “李秋寒,你什么意思,你竟然敢说我是小人?”那卜师闻言,怒不可遏,满脸都是愤怒,狠狠瞪着李秋寒,咆哮道,“我看你才是小人,只会在武后那里邀功的小人。” 李秋寒大笑了一声,一手撩动着长袖,顺势从乾坤袋里摸出一个小纸人一抛。 小纸人顷刻之间从纸片人变得丰满起来,栩栩如生若一个小孩。 他跳到几子上,手舞足蹈,同时看着那卜师,嘴里发出讥笑,“小人纠缠,诸事不利。” “李秋寒,你放肆,胆敢用妖术来咒骂我。”那卜师看着连小纸人都来骂他,更是气的脸色通红。 他一步上前,迅速去踢那小纸人,但小纸人身形灵活,一个闪身,跳到了他的肩膀上。 忽然,轰隆隆一声,发生了爆炸。 那卜师猝不及防,迅速跌坐地上。 李秋寒看着紫铜六壬盘上的象,大吃一惊,惊异的叫道,“天啊,不好啊,赤口加速喜,火象叠加。这预示,小人被火攻击,脸部被烧黑。” 话说着,他嘴角勾着笑意,看向了那卜师。 “李秋寒,你闹够没有?”这时,却见卜正沉着脸,快步走了进来。 第一百二十七章 僵尸案爆发 李秋寒看到他,也只是魅惑的笑了一声,说,“卜正,你如此的说,可是大大的冤枉小人了?” “哼,李秋寒,去查你的案子去,雍州府的差吏在外面等候多时了。”卜正脸色异常难看,眼神里分明充满了怒火,但,他还是强忍着没有发火。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李秋寒如今正是深得天家恩宠,身上多了诸多的特权。 他这个卜正,在李秋寒这卜师面前,其实并无多大权力。 “有劳卜正亲自来通禀,小人再次感谢。” 李秋寒徐徐起身,拱手施礼,柔柔一笑,一拂袖子,这就出去了。 看着李秋寒远去的背影,卜正脸色异常的难看。 许久,才缓缓叫道,“李秋寒,你给我等着,我一定想办法将你逐出我们太卜署。” 太卜署门口。 一个头戴幞头,身着一身差吏袍服的人,正挎刀而立,一手捻着嘴角的小胡子,一双眼睛,却非常灵动,四处张望着。 当他回头,一眼看向太卜署正门口,迅速眼睛闪烁光芒,立刻跑了过去。 “李秋寒,你可算出来了。” 李秋寒略略一看,差点没认出来,这不是李月婵吗? “李宗主,你,你怎么这番装扮啊,小臣差点没认出来?”李秋寒走上前来,躬身施礼,轻笑着说道。 李月婵带着几分炫耀,走到李秋寒身边,双手叉腰,一脸得意,“怎么样,李秋寒,我像不像长安不良人?” 长安不良人,哪里会是这般的细皮嫩肉,眼眸闪光,浑身都透着一种天真欢喜的表情。 李秋寒心里明白,但嘴上还是说,“李宗主骨相清奇,自然是穿戴什么像是什么了。” 李月婵微微点点头,似乎对这话非常满意。 她刚想说什么,李秋寒已经迫不及待的追问道,“李宗主,究竟出什么案子了?” 李月婵这才想起,今日来找李秋寒是为何事。 “快走,路上说。” 李月婵只是简单的看了一眼他,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大雾弥漫的街道上,李秋寒和李月婵驱马徐徐而行。 虽然,彼此间隔一些距离,并不能看清楚彼此。 “昨晚寅时,右威卫大将军薛仁贵的宅子里,发生了僵尸杀人案。” “僵尸杀人案?”李秋寒一听,心中不免咯噔了一下。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自从今日石凉州汇报那些情况的时候,李秋寒就预感到,这长安城,很可能会发生和尸体有关的案子。 不曾想,竟然这么快就应验了。 而且,这一次还应验在了薛仁贵将军的家中。 薛仁贵大将军战功彪炳,贵为右威卫大将军,如今更是镇守辽东,在安东都护府任职。 大唐和百济的战事虽然已经结束,但辽东各地依然有各种反扑现象。 而高句丽和百济的起义军也是暗中勾结,薛仁贵将军此时所在的安东都护府,正是为了震慑高句丽,防范他们在暗中偷袭唐军。于是,薛将军的位置,就显得举足轻重,完全关系到整个辽东战局。 此时,薛将军家中又出现了这等凶杀案,俨然,这是为了扰乱在前线的薛将军,让他无心恋战。 李秋寒虽然不知道,这幕后之人究竟何许人也,但,肯定和辽东战场的局势有千丝万缕的关联。 李月婵说,“确实是僵尸杀人,有好几个目击者都看到了。都说那僵尸凶残无比,活生生的将人的脖子咬断,致人死命。” 李秋寒听着这些话,心中顿时忧虑不已。 他看着眼前这弥漫不散的浓雾,心中顿时多了几分不安。 永兴坊。 高逾两丈有余的夯土包砖墙上,布满了铁蒺藜。 墙面上斑驳无比,上面甚至有箭镞射上的痕迹。 在正门口,则是两扇黑漆铜钉将军门,巍峨而肃穆。 尤其狼牙门环,透着彰显着一个武将的威武。 在大门上方,是一块鎏金匾额,上面写着一楷书“敕造河东第。” 而大门口两侧,各有一个一人多高的睚眦石雕像,更是凸显着一种杀伐之气。 这,便是薛仁贵的府宅河东第。 宅子的里外,都被差吏,金吾卫们包围。 李秋寒他们两人过来的时候,差吏和金吾卫迅速让出了道路。 进到府宅里,却见院子里,正停放着三具尸首。 而长孙长风,则蹲在其中一个尸首跟前,正细心的做着检查。 李秋寒没有说话,而是径直向前,跟着也一并蹲下,仔细查看眼前这尸首。 这是个大约五十岁左右的男子,头戴纱质乌色幞头,身着一身暗青色锦缎圆领窄袖袍服,腰间缠着一条镶金嵌银的玉带,上面挂着蹀躞七事。 李月婵此时迅速也凑上来,忙不迭的说,“这是河东第里的管家薛通。其他两个人,是宅子里的婢女梦花和梦月。” 李秋寒仔细打量那两个婢女,两人皮肤白皙,五官精致,脸上画着非常精美的妆容。 当然,她们俩穿戴,也是非常的华丽,各自都戴着簪花,手臂上,更是戴着非常夺目的缠臂金。 两人的年纪,大约就是在十八九岁的光景。 这三人,脖子上都由非常显眼的一道咬痕。 甚至,官家薛通的脖子上,更是被活生生咬出了一道豁口,里面的筋肉,骨骼都暴露了出来。 这种撕咬的伤口,倒是完全不是一般的猛兽能够做到的。 这时,长孙长风已经检查完毕,他站了起来,一摆手,让几个差吏将三人都抬回雍州府了。 而后,他取了手衣,丢给一旁的差吏后,回头看了看李秋寒,神色凝重,态度非常严肃的说,“尸首勘验,我已经有大致结果。根据伤口和其他人口供,可以确定,三人的死亡时间,在寅时三刻左右。他们三人,虽然脖子上都受了伤。可是,这种伤口却并不致命。” “并不致命?”李秋寒闻言,倒是有些惊异。 长孙长风微微颔首,叹口气,说,“这三人,都是被那僵尸咬破脖子,活活将血给吸食干了才死的。” 第一百二十八章 来者不善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吸血僵尸吗?” 一个差吏,脸色参惨白,失声叫道。 长孙长风狠狠瞪了一眼那人,那人吓得迅速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他随后看了一眼李秋寒,说,“李秋寒,你跟我过来。” 说着,就走了。 “搞什么啊,神神秘秘的。”李月婵撇着嘴,嘟囔了一句。 李秋寒微微摇摇头,看了一眼她,说,“好了,走,李宗主。” 不多时,几个人就来到了宅子西边的一个西跨院里。 这里,是宅子里的家仆,护院们住的地方。 一排排的土胚房,倒是非常的整洁。 长孙长风,带着他们去了一个独立小院的房舍。 进到里面的卧房,说说,“瞧见没有,薛通就是在这里,被那僵尸咬住,活活的吸干了血液而死。至于那两个婢女,差不多也是这种情况。” 李秋寒扫视着周围,惊奇的发现,这地面上,居然一点血液都没有。 除了几个散乱的家具,你完全看不出,这里几个时辰前,可是发生了血腥的凶杀案。 “看到僵尸杀人的,都有那些人,我想去见见他们。”李秋寒看了一眼长孙长风,忙问道。 “我让人将他们都汇聚到前院了,等会我们一起去问话。”长孙长风话说着,看了看李秋寒,非常疑惑的问道,“李秋寒,以你的经验来看,这所谓的僵尸杀人,究竟是有多少可信度?” 长孙长风此时态度倒是非常谦逊,和之前那高傲的姿态,已经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李月婵看到这景象,也是着实吃了一惊。 她背着手,几步走到长孙长风身边,不免揶揄道,“长孙参军,这是太阳打西边升起来了吗。你这是虚心向人求教吗,真是难以相信啊?” 李秋寒见状,也是微微摇摇头,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这个李月婵,总是喜欢揶揄长孙长风。 长孙长风扫了一眼她,并未理会。 李秋寒略一沉思,说,“长孙参军,严格说起来,这所谓的僵尸,也不过就是传说。但是,这世上虽然没有僵尸,但江湖上却有狠多旁门左道,非常善于使用障眼法,会让尸体动起来,进而造成僵尸的假象。” “是吗?”长孙长风说着,转头看了看李月婵,问道,“李宗主,你身为青莲宗宗主,自然对江湖上的事情所知甚多。既如此,你不妨给我们讲讲,江湖上那种能让尸体变成僵尸的障眼法,究竟有哪些。我们眼下遇上的,又是哪一种呢?” “这个,这个说起来,可就太多了。”李月婵脸上掠过一抹不自然的神色,眼神之间,分明有些惊慌。 “你现在问,本宗主那,那也是一时间说不上来啊。” “是吗?”长孙长风目光变得异常凌锐,死死的盯着她,说,“李宗主,那就明日。本官希望,明日你能系统的讲一下。” “你……”李月婵那个气啊。 她哪里懂得这些东西,而是,眼见长孙长风的态度,明显不是开玩笑的。 这会儿,她倒是真的有些慌了。 就在这时,外面一个差吏进来了。 向长孙长风参拜后,忙上前禀告,“参军,宫中来人了,说有旨意给你。” 长孙长风闻言,大吃一惊,当下就赶紧出去了。 几个人来到前厅里,却见竟然是王伏胜来传旨了。 看到他们,立刻就宣了皇上的圣旨。 原来,这个僵尸杀人案,已经闹的满城风雨,就连皇上也被惊动了。 高宗对此非常重视,责令长孙长风必须尽全力去侦查案件,务必要尽快破案。 薛仁贵将军远在辽东,断不可让他分心。 领了圣旨后,王伏胜笑吟吟和他们打招呼。 自从上次练手处置了鱼溟水后,俨然,王伏胜对他们两人的态度非常好。 “你们连日查案,也是非常辛苦。我近来得到皇上赏赐了一些荔枝。这种果子难得一见,我就差人给你们各送一些。” “常侍公,多谢你的美意,只是我们……” “常侍公,这是皇上恩赏于你的,我们这不是夺人所爱,这恐怕有些不合适。。” 长孙长风本来想要拒绝,但,话才说了半截,却被李秋寒打断。 “哈哈,无妨。”王伏胜闻言,倒是松了一口气。“我那里还多的是,你们与我,就不用客气了。” 王伏胜随后又叮嘱他们,要查案子小心。而后,就走了。 “李秋寒,本官知道你刚才一番好意。但是,但是本官实在不愿意和这些宫中之人多有勾结。” 长孙长风一脸冷峻,语气非常冰冷的说道。 “你这人,真是不识趣儿,人家刚才帮你,却还如此的说。”李月婵此时,姗姗来迟一般,走了过来。 “你方才去何处了,为何不见你?”长孙长风狐疑的盯着李月婵问道。 “笑话,本宗主乃是江湖中人,可不愿和那些宫闱里的人有交集。”李月婵一手摸着嘴角那假胡子,晃着脑袋说道。 长孙长风满是不屑的神色,他正想说什么,就见一个穿着华丽的女子,在三四个婢女的簇拥下,迅速朝这里走了过来。 这女子,长孙长风可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因为,这正是在芙蓉园里,当众要让他舞剑的昭阳公主。 看着她,长孙长风就没有一点好脸色。 而昭阳公主,这时也是一副来者不善的样子。 走上前来后,就板着脸,眼神里充满了气愤。 “你们官府的人查个案子,将我们府上搅扰的鸡犬不宁,这是干什么呢?” “公主,臣不知,你这话什么意思?” “长孙长风,你少给我装糊涂。不就是死了三个人吗,这长安城一天要死多少人,大惊小怪的。你竟然要将我们府上一大半的护卫,仆人婢女都带走问话。还派人去叫我和夫人一起出来问话。怎么,你是要让我们宅子里上上下下都折腾的不得安宁?” “这位公主殿下,你这话我很不认可。”李月婵听不下去她的话,满脸愠色,一步上前,指着昭阳公主喝道,“什么叫不就死了三个人。难道在你眼中,他们这些人的命都不值钱吗?” 第一百二十九章 可怕的僵尸 昭阳公主闻言,不屑的看了一眼李月婵,满是轻蔑的表情。 “你一个雍州府的差吏,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敢来质疑本公主。来人,给我拉下去掌嘴。” “我看谁敢!” 长孙长风眉头一横,脸色变得凛然,扫视着众人,厉声喝道。 “长孙长风,你好大的胆子。你一个小小的雍州府司法参军,胆敢在本公主面前放肆。本宗主责罚你的一个差吏,那是给你的面子。” 昭阳公主也是气势咄咄逼人,毫无一点退却的架势。 “我不管你是什么公主,但在我眼里,你不过就是苦主。本官要调查案子,任何人,胆敢不配合,我就要将她送入牢狱。” 长孙长风一脸冷峻,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李月婵也是有恃无恐,挺着胸膛,非常得意的说,“就是,你这个公主也不过是铁勒公主,我们大唐人不认,神气什么呢?” “你,你……你们……”昭阳公主闻听于此,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我要进宫,我要进宫面圣。” 话说着,她转身就要走。 “慢着!”忽然,门外,传来了一声冷喝。 很快,就见一个雍容华贵的女子进来了。 她的身后,只跟了两个婢女。 相比于昭阳公主,排场倒是少了不少。 此人,正是薛仁贵将军的夫人柳氏。 柳氏进来后,走到昭阳公主身边,语气略带缓和,说,“昭阳,不要为难公家。夫君在外征战,我们不要给他徒增烦恼。” “可是,夫人,他们这些人……” 昭阳公主心有不甘,怒视着长孙长风。 但,她的话说了一半,就被柳氏给打断了。 “昭阳,我再说一遍,此事就此作罢。” 昭阳公主咬着嘴唇,怒视了一眼长孙长风,一拂袖子,悻悻而去。 柳氏走到长孙长风跟前,略一施礼,说,“长孙参军,都怪我治下不严,还请谅解。” “夫人严重了。”长孙长风也是非常恭敬,对于薛夫人柳氏,他一向也是非常敬重的。 昔日,柳氏为薛将军,苦守寒窑多年,成就了薛将军如今的一番宏图伟业,这番佳话,也为薛夫人赢得了广泛的美誉。 之前,长孙长风就听闻,柳氏出身大家,从小就知书达理,非常贤惠。 今日得见,他心中也是徒然增加了几分敬意。 柳氏轻轻一笑,说,“你们若有任何要求,差人来说便是,我们一定全力配合。” 说着,又是施礼一番,方才离去了。 李月婵看着柳氏离去,方才嗟叹道,“真是没想到,这柳氏和昭阳公主竟然有如此的天壤之别。真不明白,薛将军究竟看上那昭阳公主什么了?” “李宗主,本官看你将来婚嫁后,怕也是如此。” 长孙长风冷声说了一句,转身就出去了。 “长孙长风,你这话什么意思,岂有此理。”李月婵幡然醒悟过来,气的追了出去。 这两人啊…… 李秋寒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也是颇为无奈的笑了笑。 雍州总官府。 法曹厅。 长孙长风此时正襟危坐在正案后面,沉着脸看着下面的几个仆人,护院和婢女。 这几人,正是亲眼目睹了僵尸杀人。 “说,是谁第一个发现僵尸杀人的?” 一个不到二十岁出头的家丁这时走上前,跪拜施礼后,说,“启禀参军,小人先发现的。昨晚寅时,薛管家刚被公主叫去回来,让我给他打水洗脚。小人这才打了水,进到薛管家房舍,就,就看到了一个僵尸正把薛管家按在床榻上,咬着他的喉咙。小人哪里见过这等情景,吓得扔下了水,就,就赶紧转身逃走去叫人了。” “那两个婢女呢,她们被僵尸攻击,又是谁第一个发现的?”长孙长风环顾着众人,又问道。 “是,是我们四个。”这时,四个绿衣婢女走出人群,跪拜施礼,同时说道。 “具体说说。”长孙长风淡淡的说道。 其中一个婢女说,“昨晚大约寅时初刻,柳月和杨红从外面回来,进入他们的房舍后,就差我们去给她们铺床宽衣准备睡觉。不曾想,我们四人这才准备了一应,进到他们的房舍,就,就看到一个僵尸正死死咬着杨红的脖子在吸血。柳月已经倒在地上,气绝身亡。” 长孙长风闻言,下意识的看了看李秋寒。 李秋寒和李月婵就坐在下首的一个角落里,今日审案,长孙长风特许他们旁听。 长孙长风是想让李秋寒在这时提一些意见,看看有什么其他的纰漏。 但,他却仿佛心不在焉。 这会儿,一直拨弄着手中的紫铜六壬盘。 长孙长风略有不满,但也没有发作。 他眉头紧皱,凝视着他们,说,“你们详细说说,那僵尸究竟长的什么样子,薛通和那两个婢女,可是被那一个僵尸所杀?” 另一个婢女闻言,忙说,“参军,我们可以确认,就是同一个僵尸。他身高,大约在六尺左右。非常的壮实,穿戴一身盔甲。他的脸是暗黄色,像是干枯了异样,满是皱皮。眼睛发红,,里面布满裂纹,好像是爬满了很多的虫子。嘴里上下各长着四颗尖牙。那双手的手指的指甲特别长,而且是绿色的。” 婢女满脸惊恐,说的时候,浑身都在瑟缩着。 其他人此时,也都纷纷附和。 长孙长风有些吃惊,“当时的情况一定是非常慌乱的,你们是如何看的这般清楚。而且那僵尸的指甲有多长,你们却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另一个家丁忙说,“参军有所不知,当时房间里的灯火被僵尸打灭,我们才看的清楚的。他的眼睛会冒红光,指甲上冒着绿光。” “竟然,竟然会发光?”长孙长风听闻至此,也是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来。 僵尸传闻,他也听说过。 可是,这眼睛和指甲都能发光的僵尸,他可还是头一次听说。 “千真万确,我们真的没胡说。”另一个婢女,信誓旦旦的说道。 长孙长风摆摆手,示意他们别说了。 下意识的,他又看向了李秋寒。 眼见李秋寒还在玩弄那紫铜六壬盘,长孙长风终于沉不住气,轻咳了一声。 李秋寒这时方才放下手中的紫铜六壬盘,徐徐站了起来。 他几步走出来,看向那几人,柔柔一笑,问道,“几位,我想问你们几个问题。” 第一百三十章 古怪的昭阳公主 长孙长风看了一眼那几个人,说,“这位李郎君所问,就是本官所问,你们务必要尽心回答,不可有保留。” 众人施礼,应了一声后,李秋寒走到一个婢女跟前,眼见她脸色苍白,轻轻抚了抚她的肩膀,邪魅的笑了笑,说,“莫要惊慌。” 那婢女本来心慌意乱,这时却莫名的安定了下来。 “你刚才说,柳月和杨红从外面回来,去了她们的宅子。这么说起来,她们俩身份特殊,和你们是没有住在同一个房屋里了。” “没有。”那婢女忙摇摇头说道。 “很好,让我猜猜看,”李秋寒一手捻动着额头前的一缕发丝,柔声说,“柳月和杨红虽然是婢女身份,可是她们俩实际享受的却是家主的待遇。” 事实上,李秋寒从第一眼看到那两个婢女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她们身上穿戴。这可不是普通的婢女能置办的上的。 “郎君聪慧,”那婢女眼神里露出一丝惊异,忙说,“柳月是我们夫人收的贴身婢女,杨红是我家老爷从前线带回来的。这两人因为容貌出众,而且还能歌善舞,并不比教坊里的那些女子逊色。于是,她们就被夫人专门安排服侍我家老爷。老爷宠爱她们俩,专门给她们拨了一个别院,这月俸等方面自然也是我们无法比的。” “也就是说,她们俩是你们家老爷的宠妾了。”李秋寒问道。 “好像是如此,但老爷一直也没公开纳了她们,我们也不清楚。”那婢女忙说道。 “很好,另一个问题。你们几个人刚才都提到了,薛通和柳月,杨红都是深夜寅时才从外面回来。薛通是被昭阳公主叫去了,那么,她们俩呢,莫非,也是被昭阳公主叫去了吗?” “是的,柳月和杨红的确是被公主叫去了。回来的时候,两人好像心情非常差,一个个都眼睛红肿。当时尽管她们什么都没说,但我们都感觉,这肯定又被公主责骂了。” 那婢女说罢,其他的几个人也纷纷附和。 “这么说起来,薛通深夜被昭阳公主叫去,也是被她责骂了?”李秋寒看向之前那家丁,问道。 那家丁连忙点头说,“郎君说的是,薛管家回来的还是,脸色也是非常难看。嘴里还骂了一句,一个外族的公主,想让我死,你够资格吗?” 听到这里,长孙长风吃了一惊,迅速站了起来。 他眼眸里闪动着光芒,似乎,找到了线索和破案的方向。 李秋寒回头看了一眼他,微微摇摇头,随后,又看向那几个人,问道,“这薛通在薛家地位如何,可是受到你们老爷的重视呢?” “自然是受到老爷的重视。”那家丁忙说,“两年前,老爷在长安街头遇上铁勒人复仇。幸亏,是薛通及时出手,救了老爷。当时薛通流浪到长安,无亲无靠。于是,老爷就收留了他。两人虽然是主仆关系,但却实为兄弟。我家老爷不仅无比尊崇于他,甚至诸多家事处理,也全听于他。” 李秋寒若有所思,说,“所以,昭阳公主觉得一个仆人在家中地位如此的高,心中不平衡,处处找他麻烦。” “正是如此,”那家丁忙说,“这昭阳公主脾气异常古怪,而且手段狠辣,根本不把我们这些人当人。而且,她心思狭小,只要对老爷恩宠的人,不论男女,都非常仇视。” “难道,你家夫人对此都不闻不问吗?”李月婵忍不住,看着这家丁问道。 “我们夫人自然会管,只是昭阳公主飞扬跋扈,她仗着自己的公主身份,经常不把夫人放眼里。”另一个婢女说,“但我们夫人宅心仁厚,总是不去和她争执。久而久之,她就更加肆无忌惮。一度,我们这宅子里,很多大小事情都是她在当家做主。” “真是有意思,一个亡国公主,神气什么呢?”李月婵愤愤不平,狠狠拍了一下面前的案桌。 李秋寒柔柔一笑,又问那家丁道,“你们昨日所见的那僵尸,具体穿戴的是什么样的盔甲?” “这,这小人也说不上来。”那家丁一脸为难,茫然的摇摇头。 倒是一个护院,这时说,“我知道,那僵尸头戴兽头兜鍪,身着黑色玄甲明光铠。小人推测,他生前一定行伍出身,是个玄甲军兵士。” “你为何对如此如此的熟悉?”李秋寒有些意外,惊异的看了看那人。 那护院忙说,“小人之前曾从过军,因为受了伤,薛将军就恩赏我,让我在薛家担任护院。” 闻言于此,李秋寒也是明白了,转身向长孙长风施礼,说,“长孙参军,小臣问话完毕。”说着,就回去了。 长孙长风倒也没什么话可问,便都打发那些人回去了。 “现在看来,这个昭阳公主的嫌疑可是非常大的,”李月婵此时走了过来,几步来到了公案跟前。 “长孙参军,依本宗主所见,咱们当务之急,应该迅速传唤昭阳公主来问话。” “李宗主,你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当这问话是那么容易吗?”长孙长风板着脸,不悦的说,“昭阳公主虽然是亡国公主,但身份特殊,皇上为了表示我们大唐的怀柔政策,对她一直有恩赏。如果我们没有确凿证据,想要传唤她,恐怕不是一件易事。” “你……” 李月婵刚想说什么,一个差吏却迅速从外面进来了。 他走上前,施礼后,忙说道,“启禀参军,我们的人有发现。这昭阳公主刚才收了一封密信,此时正打算要出去。但她非常谨慎,而且异常警惕,似乎担心被人察觉。” “好,咱们现在就去会会她,找证据去。”长孙长风眼眸里闪烁光芒,脸上也抑制不住的露出兴奋的神色。 到这时候,李秋寒和李月婵才发现,原来,长孙长风早就秘密安排人监视昭阳公主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公主的情人? 永兴坊 河东第门口不远的偏僻处。 三人正躲在这里,密切注视着河东第的一处偏门。 虽然,已经是中午时分,但,大雾却丝毫没有一点消散的意思。 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 虽然,距离河东第门口只有几十步的距离,但,却根本看不清楚那宅子情况。 眼前所见,只有充斥着的茫茫大雾。 大雾缭绕奔腾,让这尽在咫尺的景象,也变得遮遮掩掩,充满了神秘感。 这会儿,却见一辆马车停靠在了宅子的门口。 随即,包裹的非常严严实实的妇人,在两个婢女的陪同下,警惕的环顾着四周,发现没什么问题后,这才上了马车,迅速而去。 长孙长风虽然因为隔着大雾,看不清楚,但却依稀可以看到,那人上了马车。 而且,随行人员看来,俨然也是昭阳公主无疑。 他想也没想,就要去追。 李月婵忽然叫住他,拉一下他,嗔怪道,“我说你着急什么呢,你怎么就确定那人是昭阳公主呢?” “这穿戴打扮,这形迹可疑的样子,除了她,还能是谁?”长孙长风颇为不服气,看了一眼李月婵,说道。 “你懂什么?”李月婵抱着双臂在胸前,得意的一笑,说,“虽然本宗主看不清楚她长相,但我敢确认,她肯定不是昭阳公主。” “长孙参军,小臣觉得李宗主言之有理。”李秋寒附和了一句。 “你们……” “哎,你看,这人才是昭阳公主。”长孙长风话没说完,被打断。 李月婵忽然指着那偏门方向,兴奋的叫道。 这会儿,就见那偏门里,再度出来一个人。 她戴着蒙了薄纱的斗笠,穿着一件红色披风。 环顾了一下四周,低着头,急匆匆的走了。 很快,就隐没在一片大雾之中。 长孙长风看到这情景,也算明白了。 原来,昭阳公主这是担心被人跟踪,故意让人假扮自己。 然后,她才悄悄的从里面出来。 幸亏,是被李月婵及时提醒,否则今天又要扑空。 他虽然有些不服气,但还是向李月婵点了一下爱投,“李宗主,这次多亏了你。” 说着话,他迅速走了出来,悄悄跟了上去。 李秋寒,李月婵见状,也迅速跟上来。 平康坊,望月楼。 虽说,而今这大雾弥漫,影响了人的视线 不过,这对于望月楼这样的大型酒楼而言,生意却丝毫不受什么影响。 尤其是现在正是中午时分,往来客人繁多,络绎不绝。 哪怕距离很远,看不到这酒楼,也能听到声音传来。 二楼的一间包间里,昭阳公主卸下了身上的穿戴,只穿着一件轻薄的纱衣,里面的抹胸,隐约可见。 这会儿,她的身上倒是多了几分迷人的魅力。 她斜靠在卧榻上,一身慵懒,眼神里,甚至多了几分迷离。 但,饶是如此的姿态,身上那娇媚的姿态,反而不减反增。 在她对面,则坐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 那男子脸上有一道非常醒目的狰狞疤痕,这让他的面相倒是多了几分凶狠。 他仔细的打量着昭阳公主,也许,是房间里气氛暧昧。 也许,是这旁边烛火的映照,让气氛多了暧昧。 那男子注视着昭阳公主的眼神,却充满了赤裸裸的欲望。 “公主,你且放心,事情都办妥了。”那男子端着一杯酒,猛然喝了一口, 放下酒杯的时候,一只手,已经悄悄的摸向昭阳公主放在腿上的手。 “你干什么呢?”昭阳公主见状,迅速打开了他的手。 “公主,你可知道,我对你朝思暮想。甚至,夜里睡觉,我做梦都梦见你,你,你想死我了。” 那男子一脸渴望,满脸都是急不可耐的表情。 他说着话,那手又不老实,趁机在昭阳公主的腿上抚摸起来。 “哎呀,你真坏死了。” 昭阳公主用力打了一下他的手,接着将腿挪开了。 她微微扭动了一下腰肢,一抹肩膀,竟然从襦衫里袒露而出。 雪白如凝脂般的肩膀,映着那烛光,仿佛闪烁着一种致命的诱人光泽。 这男子看到这景象,眼睛都变直了。 这一切,仿佛都在昭阳公主的预料之中。 她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轻轻说,“富哥,你在帮奴家做一件事情。此事做好,奴家定然不会亏待你的。” “好,公主,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办好。”那男子闻言,欣喜不已。、 激动的迅速起身,躬身向昭阳公主参拜。 “事态紧急,那,奴家就不留你了。”昭阳公主伸出一条胳膊,当宽大的袖子落下,雪白如藕断的手臂露出。 她就撑着卧榻,眨动着眼眸,目光带着勾人的看着对方。 “好,我这就去办,我这就去办。” 那男子说着,兴奋不已,转身就匆匆的出去了。 等到那男子离去,此时,昭阳公主眼睛里却露出了一抹狠厉的表情。 她缓缓低吟着,“你这种人,还敢惦记本公主,我看你是死有余辜。” 此时,隔壁的包间里,李秋寒他们三人,对此可以说是听的一清二楚。 李月婵吃惊不已,缓缓说,“真没想到,这个昭阳公主瑞如此的狠毒。我看,现在已经很明了了,长孙长风,你还不赶紧派人抓了她。” 长孙长风没有理会她,而是自顾自的端着一杯酒,猛然喝了一口,淡淡的说,“本官自有主张,用不着你来指挥。” “你……哼,李秋寒,你看到没有,他还是本性难移,做什么事就爱刚愎自用。” 李月婵看了一眼身旁的李秋寒,拉了一下他,忙说道。 李秋寒柔柔一笑,他明白李月婵想要他帮助她说话。 但,他并没帮她,而是宽慰她,“李宗主,咱们应该听从长孙参军的。” 李月婵刚想说什么,此时,一个差吏迅速进来了。 他走到长孙长风身边,如此这般说了几句。 长孙长风伸了伸懒腰,满意的点点头,说,“很好,这样,你密切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只要发现有任何不妥,立刻采取行动。” “是。”那差吏说着,迅速出去了。 “出什么事情了?”李月婵一脸好奇,惊异的看着长孙长风。 第一百三十二章 薛仁富的特殊身份 李秋寒柔柔一笑,轻声说,“李宗主,你还没明白。长孙参军早就有准备,已经派人去跟踪那人了。” “哈哈哈。”长孙长风大笑了几声,端着酒喝了几口,说,“大家不是饿了吗,现在先吃东西。今日我请客,你们尽管吃。” 他说着话,倒是先夹起一块肉吃了起来。 “长孙长风,你卖什么关子呢?”李月婵嘟囔了一句,脸上满是不满的神色。 李秋寒柔柔一笑,却撩起袖子,亲自给李月婵斟满了一杯酒,“李宗主,既然长孙参军已经有安排,我们就听他的便是。这家望月楼里的金线油塔非常出名,可别错过啊。” “对对,这金线油塔,配着蒜泥,那味道真是一绝。” 长孙长风冷峻的脸颊上,露出一抹浅笑。 他亲自取了一份金线油塔,递给了李月婵。 若是从前,长孙长风倒也不会太将李月婵当回事。 尤其是,她这宗主身份,本身就是很让人生疑的。 可现在却不同了,他发现,李月婵目力过人,对于查案,可是有很大的帮助。 “行,本宗主就姑且看看。”李月婵说着话,倒也不客气,只顾自的吃了起来。 半个时辰后,有一个差吏进来了。 拱手施礼后,他忙凑到长孙长风的耳边,如此这般的说了几句。 长孙长风听完,眼睛闪烁光芒。 他迅速起身,转动了一下腰肢,说,“好,我吃好了,咱们走,有好戏要看了。” 李秋寒和李月婵这时也一并起身,彼此看了一眼,当下,就跟着长孙长风一起出来了。 三人相继从房间里出来后,长孙长风却并不着急走人,而是站在门口,说,“你们听,这对面的包间里,歌姬们唱的曲子不错啊。你们可知道,这唱词是谁写的吗?” “小臣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卢照邻卢郎君所写。” “李秋寒,你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长孙长风故作吃惊,看了看李秋寒。 “你们,你们真是好雅兴啊。站在这里,却对歌姬的唱词品头论足起来了。” 李月婵一脸疑惑,不解的看着他们说道。 长孙长风意味深长的笑着,却并不照着她的话说。 而就在这时,昭阳公主那房门却直接打开了,她已经从里面出来了。 看到长孙长风他们几个人,她先是一惊,随即眉头一皱,诧异的问道,“你们,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公主,你这话问的,我们可是等候你多时了。” 长孙长风似笑非笑,那张英朗的脸颊上,忽然多了几分冷酷。 “等,等我,本公主不明白,长孙参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明显,昭阳公主有一些慌乱。 “不怕,公主,你不明白的话,等会儿就会明白。不过,就要委屈公主,先跟我们走一趟了。”长孙长风说道。 “你放肆,长孙长风吗,你以为你谁,你让我走我就走吗?”昭阳公主脸色一变,厉声喝道。 “公主,我给你说个人名,薛仁富,你来不来,就听凭你自己的意思了。”说着,长孙长风挺着胸,一脸傲然的转身而去。 昭阳公主闻言,整个人怔在了原地,惊愕的张着嘴,许久都没说出话来。 李月婵一脸得意,随手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满是得意的神色,“公主殿下,走。” …… 立政坊。 一处简朴的民宅里。 却见四五个身着粗衣,普通百姓装扮的男子,此时正蹲在地上。 几个差吏,正包围在他们周围。 而不远处,两个差吏,正看守着另一个男子。 这男子,正是今日和昭阳公主私会之人。 而他的真实身份,则是薛仁贵将军的堂兄薛仁富。 薛将军早年家中贫困,曾多被堂兄家里接济。 自从发家只有,他不忘本,接济堂兄一家。 而后,更是让薛仁富在在家宅子里做事。 府宅里面,一应的开销用度,薛将军也都放心的交给他。 同时,薛将军只要出征回来,必然会将前方的战利品分出一部分送给薛仁富。 而自己的诸多事宜,哪怕不与柳氏交流,也必然会先与薛仁富说去。 由此可见,这薛仁富在薛仁贵将军心中,地位可以说是极其重要的。 可是,薛仁富却是个好逸恶劳,贪财好色的小人。 在担任府宅的职务中,他不仅贪没采买费用,而且还借着薛将军的名声,在府中横行无忌。 当然,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薛仁富一直对昭阳公主垂涎三尺,总是试图接近昭阳公主。 而昭阳公主也正是利用了这一点,给薛仁富一点甜头,去吊着他,让他帮自己做了不少不光彩的事情。 诚如今天,薛仁富则是要替昭阳公主,去杀害几个铁勒旧部的人。 这些人,一直对铁勒被覆灭耿耿于怀,妄图复国。 而复国,需要一个皇室贵族来立起幌子,才能招揽来人。 而昭阳公主,却成了不二选择。 但,昭阳公主自从跟随了薛仁贵将军后,对复国之念早就荡然无存。 可是架不住这些铁勒人一直纠缠于她。 昭阳公主担心被朝廷里的人追查到,殃及自己,于是,就让薛仁富置办一桌下了毒的酒席,打算一举将这些人一网打尽。 不曾想,却被长孙长风给盯上了。 几个人进到房间里后,长孙长风走到薛仁富跟前,看了一眼他,摇摇头,叹口气说,“薛仁富啊薛仁富,本官看你真是被猪油蒙了眼。薛将军如此的待你,你这么做,岂不是要让薛将军陷入不忠不义的境地,你对得起他妈?” 薛仁富哭丧着脸,不停的磕着头,苦苦哀求道,“长孙参军,我知道错了。求求你,千万别将这件事情告诉仁贵,否则,否则……” “哼!” 长孙长风轻哼了一声,转身看了一眼昭阳公主,冷声问道,“公主殿下,你是不是应该说点什么?” “本公主无话可说。”昭阳公主冷冷的说道。 “是吗,很好,既然如此,那不好意思,本官只请你去我们雍州府的监牢里说话了。” 长孙长风一摆手,立刻两个差吏上前,直接押着昭阳公主就走。 前言 龙朔三年,公元663年。 这一年,大唐发生了很多事情。 年初,大唐高宗皇帝携皇后武后从东都洛阳,回到了长安。 二月份,大唐将燕然都护府迁移到回纥,改名为瀚海都护府。而原瀚海都护府迁移至云中古堡,改名为云中都护府。 四月份,当朝重臣李义府因为卖官鬻爵,排斥异己遭遇弹劾。下狱后,被发配嶲州。 五月份,吐蕃和吐谷浑发生冲突,吐谷浑打败向大唐求救。大唐发兵,防备吐蕃。 六月份,沉寂多年的江湖第一大帮青莲宗,突然重现江湖。青莲宗宗主李暮寒广发江湖第一名帖——青莲贴,邀请江湖各大门派,能人异士汇聚长安,共同分享品鉴青莲宗镇帮之宝,武学圣典《药师武功心法》,以及绝世神兵惊鸿剑和游龙刀。 一时间,无数江湖人士,从四面八方,纷纷汇聚长安。 这座原本就繁华无比的都城,现在也越加热闹非凡。 而在这片繁华热闹之下,却也有各种隐患和危机,犹如时悄无声息的鬼魅一般,弥漫在长安城的大街小巷。 金吾卫和雍州府,虽然加派人手,加强了巡逻,但却已然无法阻止越来越频繁的各种案件频发。 而伴随着远在辽东边陲地带,大唐和百济及倭国之间的矛盾越来越深。战争的味道,已经弥漫到了千里之外的长安城里。 长安城里的有识之士,都有一种感觉,长安城可能会有一场很大的动荡和危机。这些危机可能来自远在千里之外的辽东,也或者是广发青莲贴,聚众长安的青莲宗宗主李暮寒。 但,没人能说出个具体的所以然。 千里之外的战争味道,难以寻觅。而长安城中的青莲宗宗主李暮寒,更是无比神秘。 无人知晓,他究竟是谁,更无人见识过他真正的面容。 但,无论江湖上,亦或者朝堂之上的权贵,都知道,李暮寒是一个传奇。 曾经他入江湖,江湖翻江倒海,掀起血雨腥风。 今日他再入江湖,而这个江湖,又将翻滚起怎样的惊涛骇浪呢? 这是在一个深夜,绵绵的细雨,犹如千万根纤长的青丝垂下,落入长安城。水雾缭绕,云气升腾。长安城,已经在这细雨中浸润了三天。 它沉寂,却不沉重,清雅,却不清冷。 暗夜的漆黑,犹如轻薄的纱幔,遮掩了它本就神秘的面孔。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韩愈的这首诗,也许恰到好处的形容了雨中的它。 而关于它的故事,现在也才刚刚开始: ? ?新书发布,欢迎大家支持 第一章 来自大明宫的冤鬼索命 “来人啊,救命啊,萧淑妃复活了,她要向皇后索命。” 深夜,子时时分。 大明宫温室殿。 一切就如寻常,殿外,两名婢女刚服侍贵人就寝,在殿外恭候。 她们身份尊贵,单从身上造型就可窥视一二。 两人梳理着异常夺目的高髻,上面插了金钗装饰的牡丹簪花。 脸上更是画着黛眉,贴着花钿,点了皎白的面靥,瞄着鲜艳的唇脂。 两人各穿翠色齐胸襦裙,白皙的胸脯,若隐若现。 而脖子上佩戴的璎珞项链,手臂上戴着的镶金玉镯,即便在这暗夜,亦是如此夺目。 哪怕巡逻而过的金吾卫,那一身耀眼无比的明光甲,似乎也会黯然失色。 这是两人的荣幸,只因她们服侍的贵人,乃是当朝皇帝极其宠爱之人,最近才被刚立为皇后的武昭仪,人称武后。 然而,虽然成为武后婢女,贵不可言,却也要极度小心。 武后赏罚分明,手段狠辣。稍有差池,轻则杖责,重则则有性命之忧。 近段时间,武后时常就寝不稳,经常半夜突然出现惊厥之事。 两人守护殿外,却也不敢有丝毫懈怠。 而内殿里,更有一贴身婢女照看左右。 两人方才有闲,欣赏着眼前这雨夜的大明宫,却忽然听到了殿内的惊声尖叫。 这个声音,如此的嘹亮,仿佛瞬间撕破了周围的沉寂。 两个婢女对视一眼,大惊失色,迅速破门而入。 巡逻的金吾卫,护卫在温室殿外的千牛卫,此时也纷纷迅速冲向温室殿。 众人进入大殿之内,却都纷纷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慑住。 昏暗的大殿里面,但见数个面色苍白,目光泛绿的宫娥,萦绕在大殿的上空。 她们犹如鬼魅一般,飘荡在半空中手舞足蹈,不时发出诡异而瘆人的惨笑。 下面的床榻上空,飘荡着一个身着白衣梳着垂髻的女子。 她咧着一张嘴,口中不断凄然的叫着“武昭仪,还我命来。” 这女人面容极度狰狞,一双眼眸不断渗出鲜红的血液。 一张嘴只要说话,就会撕裂到耳根,露出极其惨白的牙齿骨骼。 她的双手好双脚也无力的在半空垂吊,手脚上,不时有血液一滴滴的渗下来。 而在她的身下,则躺着一个披散着头发的女子。 她面如冠玉,娇艳动人。但,面色之中透着一种刚毅和沉稳,不让须眉的冷厉,更夹杂其中。 然而,在此刻,眼神里的惊恐,却已经逐渐将这刚毅和沉稳淹没。 她拼命的挣扎着,但身体却如同被定死在床上,根本无力做出任何反抗。 尽管她拼命的张着嘴,想要呼救,也依然是无法发出半点声音。 床铺边不远处,地上趴着一个婢女,已经不省人事。 那两个冲进来的婢女,也在此时冲上来。 但,未曾靠近床铺,却见那悬在半空的女子,转头看向她们,一张嘴忽然张开。 眨眼之间,变成血盆大口,一条猩红的舌头,陡然冲出,仿若离弦之箭。 忽然之间,竟然同时贯穿了两人身躯。 在她缩回舌头的同时,两个婢女身上出现一个两指大小的血窟窿,转眼间瞬间倒地。 已然冲进来的金吾卫和千牛卫,何曾见识过这等情景。 一个个闻之骇然,虽然各自手握武器,却在刹那之间,都忘记了攻击。 “皇后,你怎么样了。”大殿之外,却在此时传来了一个声音。 随即,就见一个头戴幞头,身着明黄圆领龙袍的男子,在一群千牛卫的簇拥下,迅速从殿外进来。 众人方才回过神来,纷纷下跪朝拜。 眼前之人,却正是大唐当朝皇帝,太宗继承人高宗皇帝。 高宗正在前朝与人议事,听到温室殿出事,即刻赶了过来。 也在此时,那选在半空的女子,忽然飞升。 大殿上空的几个凄然惨笑的女子,也同时飞升而上。 此时后窗咣当一声,似乎被什么打开,随着一阵强劲的冷风呼啸而过,众人似乎都看到了什么黑影飘了出去。 一群金吾卫和千牛卫见状,迅速追了出去。 高宗不及多想,迅速跑到床铺边,抱起武后,连连关切的呼唤起来“皇后,你怎么样了?” 但武后却毫无任何反应,她已然目光呆滞,身体僵硬不听使唤。 她的嘴唇翕动着,断断续续的,却含糊不清的叫着什么。 “皇后,你,你说什么?”高宗微微皱着眉头,担忧的凑上前问道。 “皇上,娘娘在叫萧淑妃。”此时,那个本来昏倒地上的婢女,却苏醒过来,她顾不上其他,撑着身子,爬到床前,向高宗禀告道。 “什么?”高宗闻言,脸色大变,眼神之中透出几分惊骇,“萧淑妃已经伏诛,你休要胡说。” “皇上,奴婢没有胡说。”那婢女无比惊恐的看着高宗,惊慌的叫道,“刚才,那个前来索命的,就是萧淑妃,奴婢看的清清楚楚。萧淑妃受骨醉之刑而死,脸皮被割裂,双手双脚被砍断。而方才那索命女鬼,也是这般。” 这婢女话音刚落,几个护卫在门口的千牛卫,也纷纷附和。 毕竟,刚才他们也亲眼所见。 高宗闻言,脸色骇然。萧淑妃索命,那接下来会不会找他。 虽然萧淑妃是被武后设计致死,但具体下旨杀他的人,却是他。 “皇,皇上,救,救我……”武后忽然断断续续的叫了一声,接着,身体剧烈的抽搐着。 高宗见状,大惊失色,慌忙对外叫道,“来人,快传太医。” 不消片刻,一个医官已经迅速进来。 施礼叩拜后,这医官上前,为武后做了一番诊断。 “皇后的病如何?”高宗迫不及待,看着这医官连忙问道。 不曾想,这医官却忽然跪拜在地,“陛下,皇后这是被鬼怪附体,臣无法诊治。” 高宗闻言大怒,狠狠拍了一下床铺,断喝道,“你说什么,朕怎么养了你们这些无能之辈。来人,给我带走。” 这医官闻言,大惊失色,慌忙磕头求饶,“求皇上饶命老臣虽不能诊治。但老臣听闻,太卜署有一人,专擅捉鬼伏妖。若他来,皇后或可有救。” “太卜署还有这等能人,他是谁?”高宗惊异,凝视着医官问道。 医官缓缓抬头,看着高宗,轻轻说,“太卜署天文郎——卜师李秋寒。” 高宗不做片刻犹豫,迅速朝殿外叫道“来人,速传太卜署卜师李秋寒。” 第二章 太卜署卜师斗法 太卜署,乃是太常寺下辖的衙署之一,主事占卜问事,预测吉凶,为朝廷的重大决策,提供卜筮支持。而他们这些人,在大唐,统统被称之为天文郎。 除此之外,太常寺下还有太乐署,太祝署,太医署,廪牺署,汾祠署,两京郊社署等衙署。 此刻,太卜署的一处占卜室内灯火通明。 占卜室外,则簇拥着一群人,纷纷向占卜室里张望着。 只因为,此时占卜室里正在进行着一场决定一群卜师命运的射覆比赛。 与其说是一群卜师,倒不如说是一群卜师和另外一个卜师的命运射覆比赛。 简朴的占卜室里,八个头戴幞头,身着青色宽袖袍服的人,以八卦环绕的排列方式,分别列席而坐。 射覆占卜,也是以大小六壬式,龟甲裂纹,蓍草术,铜钱等占卜术为主。 故而他们面前,各有一个几案。几案上,则摆放有六壬盘,龟甲,蓍草,铜钱等占卜工具。 而在他们环形排列的中央部位,则端坐着一个二十三四岁左右的男子。 这男子异常清瘦,身形更显得颀长。 同样,他也是头戴黑色幞头,身着石青色的圆领宽袖袍服。 不同的是,他的幞头下面,散落着一片长发。眉宇间,也有一缕发丝掠下,直下左眼之间。 那青袍的袖口,似乎也异常的宽大,他双手放下,宽大的袖口仿佛彻底包裹了他的身躯。 腰间系着的一根深色革带上,左边挂着一个绣着阴阳图案的乾坤袋和一个绣着符文的符箓袋,右侧则挂着一个紫铜六壬盘。 他面型圆润,面色如皎月一般温润而皎白。 斜眉入鬓,双目又若明珠般,透着冷冽的寒光,又仿佛夹杂着一抹柔和的暖意。 而鼻梁却如青瓷冰裂,莹润微光下隐见细纹,似乎一笑就能化尽疏离。 鲜红的嘴唇,似乎涂抹了唇红,哪怕微抿着嘴唇,却如有迷人的笑意流露。 他明明是一个翩翩而立的陌上郎君,但这般的面容体貌,却又浑身流露着堪比女子的魅惑之美。哪怕长安城最富有姿容的娘子,若是见了他,怕也会有甘拜下风,自愧不如。 然而,他的眉心之上,一道狭长如眼的红色瘢痕,仿佛又平添了几分邪魅。 这让他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间,都涌动着鬼魅而妖诡的气质。 在这些人之外的最上首,上面同样摆放着一个几案。 几案后面,端坐着一个中年男子。他头戴软脚幞头,身着青色圆领袍服。不过,他的衣缘上绣着神色滚边。腰间系着的黑鞓铜銙革带上,铸有北斗星纹图。 这种革带也是他的身份象征,在大唐,只有品级到一定程度的官员,才有资格佩戴带銙的革带。 此人,正是太卜署卜正。 今日的射覆比赛,乃是由他所主持。 他面前的几案上,放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是一个倒扣的瓷碗。 卜正左侧,是一个四方形,一尺见方的题板,上面分别写了四个词语:毛笔,宣纸,天蚕,蟾蜍。 卜正看向众人,一脸正色说道,“你们已经看到,此碗中之物,乃是题板上四者其一。时间一炷香,现在开始。” 卜正话音刚落,一个小厮已经捧着一个香炉而来,端放与几案上,插上一根香,点燃了。 此刻,下面八人,已经分别开始进行操纵面前几案上的工具。 射覆,早先只是游戏。通常需要预先在一个容器里藏一个东西。接着,将这个东西和其他三个不相干的东西的名字列出来,然后让其他人猜度。 这些人可以通过占卜来进行猜度,这便是射覆。 而在大唐,射覆已经不单单是简单的游戏,而是身为太卜署,对于卜师的占卜术的考核。 这八个人都在忙着进行占卜,但唯有坐在中间那男子,却无动于衷。 他的神色之中,更流露出一副不屑于与其他人为伍,去进行占卜的傲慢。 “这个李秋寒,还真是另类。他不去占卜,难道想通过静坐来射出碗中物品。” “那可不好说,李秋寒会妖术,保不齐还真能隔空猜中碗中之物。” “听说他是五官阎罗转世,额上那红色瘢痕,是能看穿狐妖鬼怪的鬼眼。” “我也听说了,这李秋寒好像对卜师的占卜预测一直不屑一顾,和卜师们有很深的矛盾。” “也正因如此,太卜署的卜师们才对他无法容忍,联合卜正,组织了今天的射覆比赛。若他李秋寒输了,今日就要离开太卜署。” 占卜室外,一群人此时议论纷纷。 卜正缓缓抬起头,瞥了一眼门外,轻咳了一声。 门外众人,纷纷住嘴。 卜正此时目光转移,落在了端坐中央的男子,冷声问道,“李秋寒,射覆已经开始,你要以如何方式占卜?” “卜正,我还是那句话。任何占卜都不准确,所以我不用。”李秋寒抬眼看了一眼卜正,正色说道。 “狂妄!”几个卜师里,有人冷冷讥讽一句。 卜正闻言,嘴角也露出一抹轻蔑。 李秋寒的狂妄自大,以及对卜师的占卜术质疑,从他进入太卜署就已经开始。 而他不务正业,却专门从事捉鬼驱魔,服务那些达官显贵,完全和装神弄鬼的江湖术士一般,俨然也是丢了太卜署卜师们的身份。 这更让卜正无法容忍,若非卜丞,他早已将李秋寒驱逐出太卜署。 只因为,李秋寒却是卜丞引荐进来的。 但,今日射覆之赌局,即便太卜丞亲自出马,也必然不能挽留住李秋寒。 射覆,乃是太卜署卜师们的必修课,他们寻常多加练习,早就烂熟于胸。 况且,今日之射覆,卜正也暗中和下面卜师有所串通。 目的,就是要做局,彻底将李秋寒驱赶出太卜署。 卜正注视着李秋寒,冷声问道,“不用占卜,想必你有其他射覆之法,不知何时道出你的答案?” “卜正,我已有答案。”李秋寒不等卜正话落,立刻说道。 众人纷纷骇然,惊异的看向他。 如此短的时间,他已经射出碗中物品,这可能吗? 卜正也心生疑惑,“是吗,那你快说?” “在这之前,我想先问卜正四个问题。”李秋寒没有急于说出答案,而是反问卜正道。 卜正疑惑不解,看了几眼李秋寒,问道,“你且道来。” “第一个,敢问题板上毛笔可有一尺长?” “没有。”卜正冷笑一声,懒洋洋回答。 “第二个,敢问题板上的宣纸,可是黑色?” “你说是就是。”卜正甚至懒得去回答李秋寒如此可笑的问题。 但,李秋寒并不在意,继续追问,“第三个,敢问题板上的天蚕,可是长有翅膀?” “对对,长了一对五彩斑斓的翅膀。”卜正强忍笑意,一手撑着下巴,支在几案上,随口回答。 李秋寒不等他话音落下,再次询问道,“最后一个,敢问题板上的蟾蜍,可是长了三只眼睛,六条腿?” “胡说,你一派胡言,你几时见过三只眼睛,六条腿的蟾蜍?”卜正忽然站了起来,气呼呼的怒斥李秋寒道。 李秋寒却在此时也徐徐站起来,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柔媚一般的笑意,“卜正,我已经射出,碗中是一只蟾蜍。” 第三章 太卜署的不速之客 “什,什么?”卜正大惊失色,闻言后退了两步,忍不住叫道,“李秋寒,你,你是怎么射出的。” 李秋寒却笑而不语,一拂袖子,几步走到了卜正面前,说,“卜正,看来我赢了。” “这局不算,李秋寒,你一定用了妖术。” 此时,一个卜师起身,指着李秋寒愤然喝道。 “卜正,我请求重新比试。”另一个卜师也起身,向卜正躬身施礼请求道。 “这……”卜正面露难色,他虽然有心偏袒其他卜师,但现在胜负已分,他也不能太过偏袒。 李秋寒转身看向众人,柔柔一笑,轻声说,“既然大家如此有兴趣,我就陪你们再赌一局。现在,我们都知道这碗中是蟾蜍,那我就射这碗中是一只死蟾蜍。” 众人闻言,一个个面露嘲讽神色,纷纷叫了起来。 “李秋寒,这碗中明明是一只活蹦乱跳的蟾蜍,你竟然说是死蟾蜍?” “睁着眼睛说瞎话,我看你是盼望着自己赶紧输?” “我刚才占卜出,这碗中乃是体魄强健的蟾蜍。你这般瞎猜,难道还能比我的占卜术强吗?” 卜正眉头紧锁,疑惑的看向李秋寒,再次确认道,“李秋寒,你要想清楚。他们占卜的准确度,要比你这般胡乱猜疑,可要高多了?” “卜正,我意已决,请打开碗。”李秋寒看着卜正,态度坚决,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好。”卜正应了一声,躬身亲自打开了瓷碗。 但此时,众人看向碗下的蟾蜍,却都一个个目瞪口呆,满脸难以置信的神色。 因为,碗底,却是一只蟾蜍。只不过,却是一只翻了白肚,躺在托盘上,已经气绝身亡的蟾蜍。 “这,这不可能,我刚才放进去的,明明是一只活的好好的蟾蜍?”卜正满脸震慑,失声叫道,随即无力的跌坐地上。 而其他卜师,眼见这等情景,却更是傻眼了。 “怎么可能,我的大六壬,明明占卜的是活物?” “我用蓍草占卜,也是活物蟾蜍。” “占卜可预测一切,怎会出现如此局面?” 李秋寒微微摇头,环视着众人,眼神里透着几分温润的目光,轻抚袖子,捏着两根手指,露出魅惑的一笑,说道,“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剩下一个数,乃是天数,也是任何占卜术都算不到的。这都不懂吗?如果占卜果然如此神鬼莫测,那么从上古到现在,又如何会出现那么多的王朝更替,权臣篡位,造反夺权之事发生?” “说的好。”此时,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叫好。 众人纷纷看向门口,却见一个四十岁出头的男子,已然从外面走进来。 此人中等个头,留着两撇胡子。 他头戴黑色纱罗软脚幞头,身着麻绢材质的圆领窄袖石青色袍服,衣缘上同样缀着深色的滚边。而身外,则罩着一件玄色纱衣。 他腰间同样系着一条黑鞓铜銙带,上面系着一条青色布纸鱼袋,以及一个沉甸甸的符箓袋子。 “闫卜丞,你怎么来了?” 卜正见状,赶紧上前迎接,同时拱手施礼,态度极其虔诚。 众人见状,也纷纷拱手施礼,一起参拜于他。 闫兆林,太卜署卜丞。 如果说,太卜署的一众天文郎,对于李秋寒,是打从心里看不起。 那么对于闫兆林,则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闫兆林曾师从当朝国师李淳风,有经天纬地之才。曾经多次观测天象,参与过朝廷的一些正大决议。甚至,长安城的很多漏刻,甚至浑天仪,也都是由他亲自参与制作而出。 李秋寒看到闫兆林,目光里也尽显尊崇和亲切。 当初,若非闫兆林力排众议,他根本无法进入太卜署。 若不是这些年闫兆林的庇护,李秋寒也断然无法在太卜署安处。 “卜正,你们以后别再为难李秋寒了?”闫兆林示意卜正等人起身,随即说道。 “可是,闫卜丞,他李秋寒质疑占卜术,还装神弄鬼,类同于江湖术士,我们不屑于与他为伍。”卜正有些不解,疑惑的看着闫兆林问道。 他不明白,为何闫兆林要如此袒护这等外人。 “我说过多少次,占卜术可用之,不可沉溺之。要让它成为我们的工具,而不是让我们沦为它的奴隶。” 闫兆林略显无奈,叹口气,沉着脸说,“刚才皇上下旨,皇后病重,被恶鬼附身,着李秋寒,立刻大明宫为皇后驱鬼。” 当朝天子都亲自召见李秋寒驱鬼,这就证明了他李秋寒的能力和地位,已经无人可以撼动了。 卜正等人,再无多言。 闫兆林看了一眼李秋寒,点了一下头,转身就出去了。 李秋寒见状,迅速跟了出去。 一前一后,两人身影急速行走在昏暗灯光映照下的廊道里。 “李秋寒,你又捉弄卜正和那些卜师们了?” 忽然,闫兆林冷不丁的问了一句。 李秋寒一脸无辜,茫然的摇摇头,“卜丞,下臣不知此话何意啊?” “你当我不知啊,”闫兆林回首,瞥了眼李秋寒,说,“你问卜正四个问题,然后通过他的答案来确定碗中之物。因为只有蟾蜍是经过卜正之手,放入碗中。所以,其他三个问题,你不管问的多荒唐,他都可以不以为然,敷衍了事。但,最后一个问题,他会下意识的去否定甚至去纠正你。” 李秋寒暗中佩服闫兆林的见识,但他这点把戏,其实倒也不算高明。 类似于挖陷阱似的问问题,对方不知觉,就会听凭摆布。 闫兆林继续说,“至于那蟾蜍暴毙,是你早在不知觉中,给它下了毒药了。” 李秋寒眼眸闪动,目光流转,鲜红的嘴唇挑起一抹浅笑。他抬手施礼,柔声道,“江湖上的把戏,不足道也。今日若非他们相逼,我断不会出此下策。” “这也好,让他们长点记性。”闫兆林并未责怪,也只是轻笑了一声。 三年前,闫兆林在长安城的平康坊,遇上了身受重伤,奄奄一息的李秋寒。 他救了李秋寒,并引荐他进入了太卜署。 但,对于李秋寒的过往身世,以及如何受伤,闫兆林从未问及。 可,却将他视如己出,李秋寒在太卜署遭遇其他天文郎孤立,闫兆林则一直暗中庇护。 在太卜署大门口,闫兆林又交代了一番李秋寒,面见皇上的注意礼仪,随即就让他跟着早就等候的几个太监走了。 不多时,李秋寒就被那太监们带到了温室殿里。 李秋寒刚刚进入里面,眉头迅速皱成了一团。 他环顾着四周,整个人迅速警惕起来。 那太监眼见李秋寒东张西望,刚要提醒他赶紧参拜皇上,却见李秋寒面冷如冰,眉头紧蹙,冷声叫道,“好强烈的鬼魅之气!” 第四章 能捉鬼的天文郎 众人纷纷骇然,一个个都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而高宗,也在此时,方回神过来,紧紧注视着眼前这个男子。 方才,从李秋寒进来的那一刹那,高宗便被他的姿容所深深吸引。 他却不敢相信,这世上,却有如此好看的男子。 他面容姣好,却如月宫中的婵娟,透着几分仙媚之气,又若是深山之中的狐精鬼怪,身上流淌着触动人心的邪魅气息。 但,独独却不像是这人间的人儿。 太卜署里,何时有这等男儿,哪怕是整个长安城里各个教坊里最出色的歌姬舞女,怕也会在他面前黯然失色。 “你就是李秋寒?”高宗终于问了一句。 李秋寒却并未理会高宗,而是径直走向了躺在床上的武后。 其他人见状,想要阻止。 但高宗一挥手,示意众人不要阻挠。 李秋寒踩着轻盈的步伐,仿若是一个仙子一般,眨眼之间,翩然而至床前。 他迅速搀扶起武后,随即撩起袍服,一跃而上,坐到了武后身后。 随后,他从腰间的符箓袋里摸了一下,快速摸出一条符纸,攥在手心中,轻轻揉捏了一下。 轰隆隆,一团幽蓝色的火焰,就在他手心中迅速燃烧起来。 李秋寒仿佛感受不到丝毫的灼烧疼痛,任凭那火焰在手心里燃烧。 而在片刻之后,却见李秋寒那手的食指和中指指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生长。 很快,就长出几乎一指的长度。 这两片指甲狭长而尖锐,仿佛两根尖锐的刀锋。 也就在此时,李秋寒忽然伸出这两根手指,迅速戳向武后的后脖颈上,两片尖锐的指甲迅速扎入了皮肉里面。 李秋寒另一只手,在随身的乾坤袋里摸了一下什么,迅速在那两根长长的指甲上掠了一下。 两片指甲上,迅速放射出幽蓝色的光芒。 众人看到这情景,一个个都惊异的睁大了眼睛。 高宗更是鲜有机会看到这等治病的情景,他忍不住小声嘀咕道,“难道,难道这世上果真有驱魔法术?” 而此时,武后忽然面容狰狞,眼神诡异,一张嘴张的出奇的大,口中发出狞笑,“哈哈哈,武昭仪,如何残害于我,今日我也要让你生不如死。” 但,片刻后,皇后又异常痛苦的哀嚎哭泣起来,“啊,救命啊,不要杀我,求你放了我。” 她双手和双脚更是拼命的踢打着,坐在对面的高宗哪里见过这等情景,也大惊失色,吓得赶紧后退两步,险些从床上跌落下来。 一旁的婢女赶紧搀扶住了他,惊恐不安的叫道,“皇后娘娘她,她这是被萧淑妃附体了。” 那些守护门口的千牛卫,金吾卫这时也纷纷冲进来,举着手中的兵器,严阵以待的盯着李秋寒和武后。 只是没多久,却听到李秋寒忽然断喝一声,“妖孽现形。” 却见武后猛然仰天,口中忽然喷出一口黑色气体。 李秋寒抽出双指,飞身一跃而起,从随身符箓袋里捏出一张符纸,只是轻轻一甩,符纸迅速燃烧起来,随即抛向了这团黑气。 猛然间,黑气混合着符纸,瞬间爆燃起一大片耀眼的火焰,几乎是将周遭都映照的异常明亮。 但,也只是转瞬而逝。 而后,却见武后浑身瘫软,直接躺了下来。 李秋寒此时刚好落地,趁势搀扶着她,平躺了下来。 众人惊魂未定,一个个都还警惕不安,充满戒备的看着武后。 武后此时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嘤咛,眼眸缓缓睁开了,“我,我这是怎么了?” 高宗惊喜万分,迅速探身过来,“皇后,你醒了。” 李秋寒迅速起身,退身到了三尺之外,然后跪下参拜,“皇上,皇后娘娘已经没事了。” 高宗将武后抱起,靠在怀中,看着对方面色红润,已经充满血色,他悬着的心也终于落地。 转而,再看向李秋寒,眼神之中,已经多了几分赞许。“李秋寒,你法术超群,今日救了皇后,有赏。” “皇上,臣不敢冒领天赏。方才,臣多有冒失,而且对皇后多有不敬,臣请罪。” 李秋寒一身谦卑,叩地请罪的姿态,却让高宗甚是满意。 高宗摆摆手,淡然一笑说,“事出突然,朕不怪罪。” “皇上,你是说,方才是他救了臣妾吗?”武后有些惊异的看着李秋寒,眼睛睁的很大。 初次见到李秋寒,武后也是惊为天人。真不敢想想,这世上,却有姿容颜色超过女子百倍的男子。 高宗看了一眼李秋寒,笑着说,“皇后,方才你被萧淑妃的鬼魂附身,这个天文郎用驱魔法术赶走了她的鬼魂,救了你。” “对对,皇后,你刚才是没见,这李秋寒法术超群,那指甲说长就长出来……随手扔一个符纸,从你嘴里跑出的萧淑妃鬼魂就被烧死了……” 一旁的贴身婢女赶紧上前,简单的将事情经过说了一番。 李秋寒闻言,想要去解释什么,但话到嘴边,却还是住嘴了。 武后听完,看着李秋寒的眼神,已经多了几分欣赏。“想不到,太卜署还有这等本事的天文郎。李秋寒,我要重赏与你。” “小臣不敢冒领”李秋寒拒绝了。 “这是为何?”武后一愣,有些疑惑。 李秋寒环视周围,神色凝重,缓缓说,“启禀皇上,皇后,那妖孽之气还在殿中,并未散去。” 众人一听,一个个再度变得紧张起来。 武后更是惊吓的直接缩进高宗的怀中,但高宗也是情绪不安,惊恐的看着周围。 李秋寒说着话,目光已经看向了大殿上方。 温室殿的上方,是被一片木板拼接形成的一大片的平棊。然后,在上面雕饰描绘各种龙飞凤舞的纹饰。 李秋寒看了几眼后,眉头一皱,忽然扯出腰间的紫铜六壬盘。 他咬破手指,在紫铜六壬盘上擦了一下,随即猛然抛向了温室殿的上方。 一串血液,随手指抛甩而出,瞬间化成了一片血雾,将一大片的平棊笼罩其中。 紫铜六壬盘飞速冲向上面,用力撞击在了平棊上面。 随着一声沉闷的声音,紫铜六壬盘上的那一抹血水忽然甩出,形成了一大片血雾,笼罩住了平棊上。不少的血雾,也与此同时,顺着平棊之间的拼接缝隙,迅速没入了里面。 随着紫铜六壬盘掉落下来被李秋寒稳稳接在手中,但见那平棊里面,传出了撕裂的痛苦嚎叫。 那声音异常的尖锐,犹如遭遇了残酷刑罚,众人听的无比骇然。 也就在此时,上面的平棊发生了破裂,里面更同时破身而出一个女子的身影。 众人一看,一个个吓得惊恐不安。 这,不正是刚才袭击武后的萧淑妃吗? 高宗更是大惊失色,慌乱的叫道,“护驾,快护驾。” “哪里来的妖人,敢在这里装神弄鬼,看我让你现原形。” 李秋寒嘴角含笑,目光中却掠过一抹寒光。 萧淑妃鬼魂此时已然落地,原本,那狰狞无比的脸颊,此时却不断渗出血水。 而一旁的半张脸皮,则完全糜烂,掉下半截,只露出里面无比模糊的血肉。 萧淑妃鬼魂扫视着李秋寒,眼神里透着凶狠,冷声喝道,“多管闲事,找死!” 下一刻,她飞身一跃而起。 接着,身后忽然出现了一群身着白色长裙,一个个面凶狠的宫娥身影。 她们环绕一圈,迅速落下,将李秋寒包围其中。 这些宫娥一个个发出鬼魅一般的狞笑,双眼凶狠的瞪着李秋寒。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滞,众人的目光都落在李秋寒身上。 被这么多女鬼包围,这个李秋寒,怕要凶多吉少了…… 第五章 贼人的小小伎俩 “杀了他。”萧淑妃鬼魂忽然发出了一声指令。 这些宫娥,几乎同时扑向了李秋寒。 她们现在像是一个个凶残狠辣的恶鬼,面容变得无比狰狞可怖,张着血盆大口,举着长满了狭长指甲的双手,向李秋寒扑杀而来。 千钧一发之间,李秋寒却全然不为所动。 他无比气定神闲,不慌忙的将紫铜六壬盘迅速在手中转动一下。紫铜六壬盘周围居然迅速燃烧起幽蓝色的火焰。 李秋寒就势将紫铜六壬盘抛向半空中。 紫铜六壬盘只是飞掠了片刻,像是撞到了什么上面,立刻燃烧起来。 随着紫铜六壬盘再次掉落,李秋寒接住时,那燃烧的火焰,很快向上蔓延,迅速形成了一条上面延伸到了大殿顶上,破碎的平棊缺口里面,下面则延伸到了每个宫娥头顶上的火线。 而很快,这些宫娥像是忽然丧失了魂魄,瞬间没了生命力,纷纷摔到地上剧烈燃烧起来,转瞬间就化为灰烬。 而上面那平棊的缺口里面,却传来了一声惨叫,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浑身燃烧着火焰从里面掉了下来。 砸在地上后,挣扎了几下,就在烈火中失去了生命力。 萧淑妃鬼魂见状,异常惊骇,她转身就逃。 李秋寒哪里肯放过她,一个纵身,直接飞掠到了她的面前。 萧淑妃鬼魂狠狠瞪着李秋寒,勃然大怒,忽然朝他扑杀而来。 李秋寒只是身形轻轻闪躲,轻易躲开了她的攻击。 随即,他将紫铜六壬盘一拆为二,将其中第地盘直接抛洒向了萧淑妃鬼魂身上。 随着撞击到萧淑妃身上,那地盘光洁的底部,却映射着烛光,反射出了耀眼的光芒。 萧淑妃鬼魂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刺激,捂着脸,忽然凄厉的惨叫起来。 她无力的跌坐地上,不断挣扎着,痛苦的哀嚎着。 随后,在脸上的血肉变得模糊不清的时候,她已经彻底失去了生命,一动不动了。 众人看的目瞪口呆,高宗忍不住骇然道“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照妖镜?” “萧淑妃的鬼魂,她,她这是……”那个贴身婢女,指着萧淑妃鬼魂,惊恐的叫道。 “放心,这一次我已经让她魂飞魄散了。”李秋寒走到萧淑妃鬼魂跟前,收起地盘,合在一起,挂在了腰间。 “这么说,是已经没事了吗?”高宗担忧的看了看李秋寒,不安的问道。 李秋寒摇摇头,环顾着四周,说,“不,萧淑妃的鬼魂能在这里兴风作浪,是被人为放进来的。对方的目的,就是要折磨皇后,让皇后终日生活在恐惧之中。” 武后听到这里,走到高宗门前,忽然一脸委屈,伤心的说,“皇上,你一定要替臣妾做主。否则,臣妾在这深宫之中,断然无法存活。” 高宗抚着武后的肩膀,忙宽慰说,“这是自然。” 他转而看向李秋寒,沉着脸说,“李秋寒,这萧淑妃的鬼魂既然是你诛杀,那这幕后指使,就由你来调查,可有信心?” “小臣可以试试。”李秋寒拱手作揖,随即询问起众人萧淑妃鬼魂前来索命的所有缘由。 问明一切,李秋寒忽然几步走到了那贴身婢女跟前,开门见山,直接问道,“你是打算自己招认,还是动刑再做招认?” “我不懂你说什么?”那贴身婢女闻言,不安的看着李秋寒。 李秋寒说,“皇后被萧淑妃鬼魂骚扰已经三个月。而这三个月,温室殿一直由你负责。只有你可以有条件,让外人进入,潜入平棊里隐藏。而你身为在温室殿服侍皇后的贴身婢女,又全程知晓皇后的起居时间。所以,你可以在最适当的时机通知潜藏的那个所谓萧淑妃鬼魂。” “不,不是我。”这婢女神色惊慌,支吾着辩解道。 “什么,是你?”武后勃然大怒,愤怒的喝道,“来人,速将这贼女打入天牢。” 两个金吾卫立刻领命,上前押着这婢女就走。 不料,下一刻,这婢女却化手为掌,猛然将两个金吾卫拍打于地上。 而后,她以极快的速度,飞身朝那打开的窗户跳了出去。 武后见状,不顾身形虚颓,一步上前,指着窗口喝道,“来人,速速捉拿,不能让她逃了。” 李秋寒嘴角轻浮,勾出一抹魅惑的笑意,轻声说,“皇后放心,她跑不了。” 说话间,他已然从腰间的乾坤袋里摸出了一把粉末,迅速抛洒向窗外。 紧接着,再度一抛袖子,却见无数扑腾着翅膀的蝴蝶飞舞而出,闪动着流光溢彩的斑斓光芒,迅速冲向了窗外。 众人见状,纷纷骇然。 哪怕高宗和武后见多识广,也不免暗暗惊奇。这世上,还真有如此邪魅的妖术。 李秋寒也于此时,纵身轻盈一跃,跟着也翻窗而出。 深夜的大明宫,小雨还在下个不停。 但见重重叠叠的屋檐上方,两个身影轻盈的在上面一前一后,跳跃着,飞掠着。 而最前面那身影周围,无数的蝴蝶,紧紧相随。 任凭她如何驱赶,那些蝴蝶却全然不为所动,步步相随。 这些蝴蝶闪动着五彩缤纷的幽冷光彩,在这茫茫雨夜之中,将这隐现于漆黑之中的那婢女身形,映照出了一清二楚。 李秋寒不慌不忙,在后面慢慢追随。 但,他也暗暗惊奇,这婢女轻功如此了得,倒像是江湖中人。 一前一后,他们穿越过大明宫,又进入到太极宫。 穿越过太极宫,又进入了皇城。 皇城,是整个朝廷的各个中枢所在地。诸如中书省,尚书省,鸿胪寺,太庙等等都分布在这里。 甚至,也包括太常寺。 随着两人在上面一前一后追逐,负责警戒巡逻的金吾卫,宫门戍守的千牛卫,内廷戍卫的羽林军,以及皇城戍守的武卫,领军卫则在下面紧紧追随。 时不时,则有无数的箭簇射出。 两人此时已然追逐到了太常寺里的太卜署附近,李秋寒此时却忽然停下来,矗立在一处房檐之巅。 虽然深夜,但他清瘦颀长的身姿,却格外显眼。 他凝视眼前女婢的身影,轻笑着叫道,“速速停下,你逃不掉的。” “那可未必。”那婢女回首,瞥了一眼李秋寒,冷笑一声。 李秋寒微微摇头,忽然从符箓袋里捏出一张符纸,猛然甩向那女婢身后飞舞的蝴蝶。 符纸状如离弦弩箭,空气里甚至发出嘶嘶的声音。 在触碰到那些蝴蝶的瞬间,骤然燃烧起来。 而那些蝴蝶也被点燃,却轰隆隆的发生爆炸。 乍然而出的耀眼火光,迅速包围那女婢。 她猝不及防,惨叫一声,摔倒在地。 “你到底什么人?”女婢挣扎着爬起,惊恐的看向李秋寒。 “我是五官阎罗,专门诛杀你这等鬼怪妖魔。”李秋寒轻轻说道,那张柔润的脸颊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但,却散发着一股妖孽怪异的气息。而他额头上那如眼睛的瘢痕,却更是鲜红无比,透着一种诡异。 而正在此时,不知何处,却传来一声怪异的笛声。 那婢女先是一怔,随即直接跪下,嘴里发出了一串怪异的声音,而后忽然从房顶上滚落了下去。 李秋寒一阵惊骇,踩着几片瓦片,轻盈一跃,身形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跟着也翩然飘落于地。 那身形飘逸,又有几分洒脱超然。幞头下的长发,和袍服的宽大袖口,以及袍踞凌空飘洒,相得益彰。 落地后,李秋寒迅速来到这婢女跟前。 她七窍流血,已然死亡。 很显然,她是服毒自杀的。 她的死,显然是和方才那笛声有莫大的关联。 这个女婢的幕后主使究竟是谁呢,笛声出现在皇城这地方,是否和当朝大臣有关联? 事实上,结合此前朝廷的一系列变故,李秋寒完全可以想到,朝中内外,对武后有成见者甚多。有李氏宗室,也有当朝重臣。甚至,后宫那些因她而死的妃嫔宗室,也不在少数。 “来人,速速将这天文郎擒拿。” 冷不丁,远处传来一个冷厉的喝声。 第六章 雍州司法参军的误会 却见一群人,迅速朝这里快速奔袭而来。 为首的四五个人,赭色缺胯袍,头戴红缨笠子,每个人都手持一根水火棍。 但最前面两人,却各自提着一盏灯笼,灯笼上,各自清晰的写着四个字“雍州司法。” 李秋寒一眼认出,他们是雍州府的皂吏。 他们后面,则是两个身穿青色赭色缺胯袍,裹着黑色平头小样巾的男子。 两人左臂,各自佩戴一块写着“雍州司法”字样的臂章。 而腰间,则配挂一根一臂长的铁尺,以及铁镖等兵器。 这两人,则是雍州府的捕贼吏。 这些人随同出巡,一般是代笔,雍州府的司法参军,也会在其中。 雍州府,掌管京畿要地。 长安城里的长安和万年两县,均由其统辖。 而雍州司法参军,则主掌刑狱,捕贼,勘察案件。 但,皇城之地,并非雍州司法参军所管辖之地,他们又是如何进入到这里来的? 这时,这些人已然将李秋寒迅速团团包围。 而后,一个男子,从人群里走将出来。 此人大约二十五六岁出头,身高七尺有余,身材挺拔。 一张脸棱角分明,剑眉星目,眉宇之间透着一股英朗之气。 而鼻翼更如陡峭山峰,嘴唇轻薄,却又似乎透着一股冷傲且高贵的气质。 他头戴黑色软脚幞头,身着绿色圆领窄袖袍服。腰间则系着一块九銙革带。腰间左侧,配挂一把横刀,以及弩机和箭囊。而右侧腰间,分别挂着铜制鱼符,绣着司法参军四字的绣囊。他的脚上,则踩着一双六合乌皮靴。 看这装束,就知道,这确定是司法参军无疑了。 李秋寒早就听闻,雍州司法参军长孙长空不仅查案了得,更生的姿貌不凡,英气逼人。今日得见,果然闻名不如见面,心中也暗暗惊奇。 李秋寒见他而来,当下就拱手施礼。 但,他没有开口,长孙长风却挎刀向前,目光冷峻的注视着李秋寒,寒声喝道,“你这天文郎,胆敢在宵禁时分,擅闯皇城,胡乱杀人?” 李秋寒嘴角一提,浅浅的笑了一声,轻轻甩动长袖,说,“长孙参军,小人记得,这皇城重地,不应属于你们雍州府管辖。说起擅闯,当是你冒失在先?” “放肆,你小小天文郎,敢如此和我们参军说话。”一旁,一个皂吏,目光凌锐的瞪着李秋寒,怒喝一声。 其余之人,纷纷举起水火棍。而两个捕贼吏,则迅速抽出了腰间佩刀。 长孙长风一摆手,众人纷纷放下戒备。 他扬起那张英朗的脸颊,剑眉微蹙,冷厉的眼眸中迸射出星星锋芒寒光。 “你说的没错,这皇城之地,却非我雍州司法参军管辖之地。今日我受刑部之托,特来勘验一些过去案件。而出来之时,恰恰遇上你追杀这婢女并杀害于她。本官有自有职责在身,与此案件,自当要来查验。” 李秋寒微微点头,嘴角浮起一抹邪魅而温润的笑意,“长孙参军所言极是,、但你如何确定,此婢女为我所击杀?” “方才我等都看到了,这婢女为你所释放的一群蝴蝶所攻杀。”一个捕贼吏此时走上前,盯着李秋寒说道。 “启禀参军,这天文郎就是那专事驱魔捉鬼的李秋寒。我看,这婢女定然是他用妖术所击杀。”另一个捕贼吏也走到长孙长风跟前,施礼后说道。 “什么驱魔捉鬼,什么妖术,我看都是装神弄鬼,坑蒙拐骗的江湖之术。”长孙长风眼露不屑,冷声道,“先将他拿了,带回署衙慢慢审理。” “慢着!” 此时,一队千牛卫忽然浩浩荡荡奔涌而来。 走上前,迅速两队。 这些千牛卫可谓威风凛凛,头戴凤翅盔,身穿金漆甲,肩披锦缎披膊,腰间束金玉带。 各佩戴一柄金玉镶嵌横刀,映照着那灯笼的光芒,状如天兵将临,肃杀之气中,又弥漫了皇家的贵气。 那些捕贼吏和皂吏们,也鲜有机会,见识这等皇家护卫。此时此刻,神形之中,也多了几分自惭形秽。 而唯有长孙长风,却并不为所动。 他如一尊铁塔一般,飒然而立。目光冰冷,满脸写满了不屑。 随着两队人分列二凯,却见一个内侍走来。 此人雍容华贵,头戴黑色平巾帻,身着一身绯色圆领袍服。上面绣着非常显眼的雁衔绶带纹。而腰间那十銙金带上吊挂的银鱼符,似乎更说明了他深受皇恩,地位尊崇。 其实,事实上也的确如此,此人正是深受高宗宠信的五品内长侍王伏胜。 李秋寒倒是听说,高宗甚至有意要将他拔擢为三品内长监,这已经是内侍中的人臣了。 但即便如今是五品,也高居眼前这些人之上。 众人纷纷叉手躬身施礼。 王伏胜轻轻甩动手中的白玉浮尘,目光流转,注视着长孙长风,说,“长孙参军,婢女你可带走。但李秋寒,需要跟随我走。” “可是,常侍公,他李秋寒可是和这女婢之死有莫大关联,臣要带他回去审查。” 长孙长风说着话,目光已经落在了李秋寒身上。 他眼神里,充满了气愤和无法理解。 “这婢女企图阴谋杀害皇后,是李秋寒出手救了皇后。皇上特命你协同大理寺,严查女婢身份,以及幕后主使。” 王伏胜正眼也没看他,说着话,就走到了李秋寒跟前,轻笑道,“李郎君,跟我走,皇上还等着你呢。” 李秋寒应了一声,一甩长袖,当下,跟着王伏胜就走了。 看着那些人远去的身影,一个捕贼吏非常不服气,对长孙长风说道,“这皇上该不会也被这妖人蛊惑了,竟然……” “一个装神弄鬼的术士,有何大惊小怪。”长孙长风死死盯着李秋寒远去的背影,冷哼了一声,转身就走了。 重回温室殿,李秋寒将方才追捕那婢女的详情禀告。 高宗和武后大喜,而武后对于李秋寒更是极其赞许,赏赐了一些钱财布帛。 从宫中出来,回到太卜署。 太卜署里,为方便官吏轮值,专门为这些人的居住盖了住房,叫廨舍。按照品级,分为令廨和丞舍,以及底层吏员所住的历生坊。 闫兆林位居卜丞,所住之地,就是丞舍。 李秋寒进入太卜署里,径直就去了后院的丞舍。 细雨绵绵之下,丞舍的窗户里,此时却灯火摇曳。 李秋寒清楚,闫兆林定然还等着他。 他迈着轻盈的步伐,撑伞而至。 推门而入,就见造型简单的房屋里,闫兆林正端坐在一盏烛台之前,手里捧着一本书,正细细品读。 看到李秋寒进来,闫兆林放下书卷,坐正了身子。 李秋寒上前,拱手施礼后,在他对面坐了。 “李秋寒,听闻皇上和皇后对你驱魔捉鬼的手段非常满意。”闫兆林一边提着一旁炭炉上的茶壶,给面前的几案上的两个茶杯倒水,一边慢悠悠问道,“但你为何,却不肯解释个中的缘由。” 李秋寒端起茶,轻轻喝了一口,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说,“解释太多,他们也未必肯相信,他们反而更相信,他们所认定的事情。” 事实上,李秋寒也曾想给高宗和武后解释,因为武后所谓被鬼附身,实则是中了江湖上的一种毒药五行散。 这种毒药能让人长时间陷入一种内心的惊恐中,产生幻觉。故而,武后才会出现鬼附身的景象。 唯一的施救方法,就是飞甲送药法。 这是一种非常独特的治病送药之法,可根治很多江湖上所中的奇毒。 当然,那所谓的萧淑妃鬼魂,不过是戴了特质的人皮面具的贼人,但却最惧怕沾染了紫铜的人血。而紫铜六壬盘后来里面抛洒出的药粉,是加重了那人血发作的症状,却被人误会成照妖镜。 至于萧淑妃操纵的那几个宫娥鬼魂,不过是被人用丝线操纵的傀儡。她们能说话,完全因为身上有个能发声的口哨。李秋寒用紫铜六壬盘里的机关点燃里面的火油,趁机点燃了操纵那些宫娥的丝线,顺势就将房顶里那隐藏负责操纵的幕后人打下来了。 而他追踪那婢女所用的蝴蝶,可不是什么用妖诡之术操纵的阴间蝴蝶,这是一种利用牛皮筋给上劲,给这种专门制作出的假蝴蝶上劲,才让它们飞起来的。 因为给女婢身上抛洒了铁粉,而蝴蝶上面,有无数丝线吊挂的细小磁石,这才能紧紧吸附于女婢身上。 至于蝴蝶身上的流光溢彩,那也只是夜光粉。 而蝴蝶的能爆炸,是因为上面装了用硫磺,硝石和木炭混合而成的药粉,叫霹雳粉。一旦被明火点燃,必然会剧烈燃烧,产生声如霹雳的爆炸。 事实上,很多看起来极其诡异的妖魔鬼怪,眼花缭乱的驱魔法术,都是江湖上障眼法的把戏。 但他后面发现,皇上和武后还是更愿意相信,他是个法术高强,能一眼看破各种妖魔鬼怪,并诛杀他们的法师。 闫兆林无奈长叹一口气,说,“可惜,如此一来,旁人只会加深对你的误解。而你和太卜署的其他天文郎之间,隔阂也将加深。” “无妨,我已习惯。”李秋寒轻笑一声,一脸洒脱。 他放下茶杯,一拂袖子,轻轻起身,拱手施礼,当下拜别离开。 闫兆林望着他的背影,摇摇头。对于这个卜师,他一直无法看透。 第七章 武后的狠辣手段 往后三日,长安城下起了更大的雨。 似乎,老天有意蓄力了多日,最终,在这三日里,一股脑的将雨水都倾泻而下。 而伴随着这一场大雨,则是朝廷上掀起的一股血雨腥风。 上到中书省,尚书省,门下省,下到六部衙门,纷纷受到了波及。 每一天,都能看到有官员被带走,有的被投入大理寺,刑讯逼供。 有的,则不加审讯,直接被杀。 而他们的罪名,无一例外,都是假借鬼怪妖物,刺杀当朝皇后,藐视皇帝,挑战皇权。 一时间,整个朝廷上下可谓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所有人都知道,这旨意虽然是皇帝下达的,但,幕后的指使者却是武后。 因为,案件涉及的人员,都是反对武后的人。 而亲自参与勘破案件的李秋寒,则成了诸多人攻讦的对象。 尤其在太卜署,这种情况更是严重。 不少卜师则认定,李秋寒是武后的鹰犬,是她的爪牙。 他们纷纷找上了闫兆林,请求他将李秋寒逐出太卜署。 眼见闫兆林不做表态,这些人甚至扬言要去找太卜令,务必要将李秋寒这个太卜署的害群之马驱逐出去。 闫兆林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立刻着人去找李秋寒,让他即刻来面见自己。 但,闫兆林即刻却得到消息,李秋寒并未在太卜署里,据说是出外帮人驱鬼去了。 “李秋寒越来越放肆了。” 咣当! 清脆的声音响起,一个茶盏摔在了地上,碎成了几片。 围观在丞厅门口的一众卜师眼见这种状况,不满的情绪逐渐下降了不少,甚至有人露出了几分幸灾乐祸的姿态。 看起来,李秋寒的庇护者闫兆林都大动肝火了,这一次他必然要被驱逐出去了。 闫兆林阴沉着脸,拂袖在丞厅里踱步。 片刻后,他回看恭候在一侧的小厮,冷喝道,“去找,立刻将他找来见我。” 那小厮一脸惊恐,却还从未见闫兆林因为李秋寒,如此动怒。 他大气不敢喘,忙不迭的点点头,立刻转身出去了。 围观的一众卜师见状,也才心满意足的纷纷散去。 因为他们知道,李秋寒这一次在劫难逃。 长安城外,永安渠边绿柳堤边的一个小亭里。 一个青年坐在石凳上,摇着一把折扇,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跪在地上的一个男子。 这青年头戴黑色软脚幞头,穿着一袭圆领素色宽袖长袍,再无其他配饰。 搭配他本来圆润若皎月的脸颊,倒是有了几分脱尘出俗的仙官郎君的气质。 跪在他面前之人,年约三十岁左右。 他头戴竹皮冠,身着一袭青麻缺胯袍,双臂各配以牛皮护腕。披着一件百纳披风。脚踩一双阴阳鱼纹麻履,腰间则佩戴一柄一尺二寸的障刀。 此人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明锐而冷厉的腾腾杀气。 眼神之中,更是透着一种俾睨天下,傲视群雄的神气。 自然,他也是有这等实力。 只因为,他是江湖上昔日鼎鼎大名的河西刀王石凉州。 他曾靠了怀中的一把障刀,便震慑了整个河西走廊,威名一时无二。 然而,当他看向这年轻人的时候,目光中的那种神气却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尊崇,一种彻底的臣服。 “宗主,其他的追查方向虽然毫无进展。但,我们却无意间调查到,有人冒充宗主,最近多次出现在长安城。有不少江湖人士声称,他们都得到过宗主的帮助。你说,这不会不会就是那发放青莲贴的人?” “不会。” 青年眉头微皱,目光里透出一抹质疑,“若是同一人,就断然不会在之前广发青莲贴,故弄玄虚。” “我明白了,我会派人再去查一查这个假冒宗主的人呢。”石凉州看了一眼青年,小心翼翼请示道。 青年没有多言,只是看了一眼他,微微颔首。 石凉州仿佛得到默许,迅速起身,转身就走。 但只走了两步,却若想起什么再度回首。 他神色复杂的看了看青年,迟疑了一下,方才咬着嘴唇,试探性问道,“宗主,我不明白,为何你不愿亲自现身,去戳穿那些人的骗局。反而,却一直隐藏在太卜署,顶着个捉鬼卜师的身份,被那些人欺辱。当年那件事毕竟已经过去,责任也不在你,你不必如此苛责自己。” 石凉州说到这里,心里莫名的心疼了一下。 甚至,鼻子一酸,眼角都溢满了泪水。 眼前这青年,他看起来那么纤瘦。 虽然他看起来明朗豁达,那素色的宽大袍服,仿佛撑得他身形都飘逸而庞大。 但,唯有他知道,青年究竟承受着何种痛楚。 已经这么多年了,他仍旧放不下过去。 李秋寒嘴角微微上翘,挤出一抹浅浅的笑意,仿若是皎月投射而出的莹莹月光。 虽然清冷,却仿佛抚动人的心头,让人稍感舒适。 石凉州知道,宗主总是一人承受所有的苦痛,反而将自己最好的一面是与外人。 “我很好,你去办事。”李秋寒终于吐了一句,但言简意赅。 石凉州不再多言,躬身而起,拜别后,迅速消失于雨雾之中。 李秋寒举目而望,远眺远处的长安城,正好将安化门尽收眼底。 烟雨蒙蒙,芳草萋萋,安化门仿佛正掩映期间,若隐若现。 李秋寒神色忧郁,眼波流转之间,目光幽幽。 他若有所思,轻轻说,“师父,师妹,你们在天有灵,就请默默看着。我再入长安,必将查清所有缘由!” 第八章 梁子结下了 下午时分,丞厅里,李秋寒徐步走了进来。 他翩翩而来,仿若没有任何的声音,身形非常轻盈。 闫兆林只是一个恍神,但见李秋寒已经来到了跟前。 这等身形脚法,若非轻功了得,又如何能如此的轻盈翩翩。 闫兆林不可理解,但他又深知,李秋寒只是个懂得一些捉鬼的卜师而已。 若懂得一些功夫,那也只属于三四流的功法。 “拜见闫卜丞。”李秋寒上前,躬身拜礼。 闫兆林颜色阴沉,凝视着他,却并未发火,“李秋寒,你可知这几日,你已经成为钉子了吗?” 李秋寒上前,倒也不客气,顺势在闫兆林对面坐下,捧了一盏热茶喝了,淡淡一笑,“我知道,那些朝廷官员,大概认定是我给皇后提供了刑讯方向。” 闫兆林叹口气,说,“我知道,你是被皇后栽赃了。她这么做,就是为了将来有一天,事情若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就拉你出来做替罪羊。而她,收拾了那些反对她的政敌,自身却并未受任何损失。” 李秋寒眼神里,露出一抹意外。闫兆林虽然只是太卜署的卜丞,却对朝廷局势看的非常透彻。 这一点,甚至是那些朝廷要员们无法相比。 李秋寒轻笑一声,依然语气平淡,“我知道。” 闫兆林不解,“秋寒,你为何不做辩解。你救了皇后,她如此恩将仇报,你不能做待宰的羔羊。” 李秋寒信心满满,看了一眼闫兆林,说,“闫卜丞,皇后不会对我赶尽杀绝。其实她知道,案件真正元凶已然逍遥法外,若我死了,她日后必将还会被那鬼魂索命。届时,怕无人再能救她。” 闫兆林无奈叹气,他虽然有心想帮助李秋寒,但奈何,李秋寒一向自负,做事也自有准则。 但,他深知当今皇后是个有着强势铁腕,手段更是极其狠辣的角色。 为了实现自己的政治野心,她是那种任何牺牲都愿意付出的狠人。 “但愿。”闫兆林不再多说什么。 雍州总官府,位于长安城光德坊东南角。朱雀大街西第三街。南邻怀远坊袄祠尖顶,北边,可以看到西市波斯邸金旗。 此时,内部法曹内署的厅堂里,贴着浸油窗纸的鹰眼窗外,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模糊不清的烛光摇曳。 而在里面,一张放着阴阳砚台的案头里,就见长孙长风脸色铁青,紧攥着拳头,狠狠捶打在案桌上。 他那拳头上的青筋,已经暴涨而起,棱角分明的脸颊上,更迸射出一种嫉恶如仇的熊熊怒火。 “岂有此理,这个李秋寒,简直就是奸佞小人。若有一日落我手上,我断乎要除掉这扰乱我大唐朝廷的奸人。” 旁边几个小吏见状,一个个噤若寒蝉,都不敢发言。 他们都太了解这个司法参军了,脾气很火爆,眼睛里更揉不得一点沙子。 最近朝廷上下出了那么多的案子,似乎口气里都流淌着血腥的味道。 而今日,朝廷又下旨,让长孙长风迅速结案,大理寺更是直接将那具尸首提走。 长孙长风感觉被耍了,而且耍他的人,就是李秋寒…… 是夜,雨下的更大了。 这让进入宵禁的长安大街,更显得无比清冷。 而在那些豪宅大院之中,现在却已然事灯火通明。 歌舞助兴,热闹非凡,和外面形成了鲜明对比。 此刻,一个喝的醉醺醺的男子,跌跌撞撞的从房间里走出来。 他来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抚着翻江倒海的肚子,呼呼啦啦的吐了起来。 半天之后,他方觉腹中一片轻盈。 刚想撑起身子,赫然,却见不远处出现一个黑影。 周围一片昏暗,他并没看清楚对方的面目。 他晃荡着身子,断断续续的叫道,“你是何人?” 对方并未做任何回答,而是一点点,一步步的向他逼近。 “混账,我的问话,你敢不做回答,知道我谁吗?” 他加重了语气,言辞也变得更加激烈。 但,对方依然不予理睬,继续一点一步的向他逼近。 等到彼此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却见那黑影肩膀上,骤然亮起了两束幽蓝色的火焰,瞬间映照出这黑影的形象。 那是一张惨白的脸颊,一双眼珠子空洞无神的看着前方。 映照着肩膀上那莹蓝色的火焰,透着一种诡异的而恐怖的气息。 这人倒抽了一口凉气,脊背上更是冒出阵阵的冷汗来。 他此刻变得异常清醒,失声叫道,“你,你是……” 他的话没说完,对方忽然张开了嘴。 那整个下巴忽然掉下来一截,一条猩红色舌头,犹如离弦的箭一般,骤然迸射而出,直接贯穿了这人的脖子。 那人脸上依然还停留着惊惧的神色,吐着鲜血的口中,断断续续的吐出几个字“傀儡,傀儡复活……” 第九章 旧地重游 雍州总官府。 廨舍里,长孙长风正睡的迷迷糊糊之中,忽然,外面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他翻身坐起,顺势抓着挂在一侧的弩弓,警惕的看着外面,冷喝道,“谁?” “参军,不好了,出命案了!” 长孙长风闻言,顾不上其他,迅速起身,快步走向门口。 打开门,就见一个小吏提着一盏灯笼,正站在门口,惶恐的看着他。 “出什么命案了,为何直接报到这里来了?”长孙长风瞥了一眼他,目光看向了外面。 这时,天才刚刚擦亮,看起来,应该事卯时三刻左右。 平常而言,长安城里若是发生命案,要先由当地官吏处理。 长安城以贯穿南北的朱雀大街为界限,将长安城分为了东西两个部分。 东边的区域,叫万年县,西边则叫长安县。 出现什么案情,一般是他们当地的县尉带人勘验审理。 若是出现了重大案件,涉及达官显贵,亦或者案子过于离奇,当地县衙无法审理的,则要上报给雍州府衙。 那小吏闻言,连忙解释,“启禀参军,此案案发于邢国公府上。过于重大,万年县不敢擅作主张。” “什么,邢国公府上?”长孙长风一听,楞了一下,他有些意外。 邢国公,乃是苏定方将军。这位征战四方,战功赫赫的将军,自从太宗一朝,就深受朝廷器重。 自当今皇帝继位以来,苏将军更是屡立战功,邢国公爵位,是在显庆二年,因为苏将军灭西突厥而获封。 而今,苏将军更是远在辽东征战,为大唐镇守一方,可谓是大唐的南天一柱。 如此的权贵宅邸里出了命案,小小的万年县,自然事不敢独断专行,擅自审理。 毕竟,一步失误,那都不是简单的掉脑袋的问题。 责任重大,上报上官处理,却是最佳的办法。 那小吏应声点头,继续说,“而且,案子过于离奇,凶手是,是一个傀儡。” “傀儡?”听到这里,长孙长风再也无法淡定了,他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长孙长风沉吟片刻,眉头紧锁,沉吟片刻,说,“速传捕贼吏,皂吏,即刻赶去苏宅。” “是。”那小吏应了一声,拱手一拜,迅速离开。 长孙长风神色复杂,棱角分明的脸颊上,写满了忧愁不安。 近来长安城里躁动不安,江湖各方势力都纷纷涌入。 虽说是号称江湖第一大帮青莲宗宗主发放青莲贴,向众人邀约。 可,长孙长风却并不相信。 凭借多年的办案经验,他敏锐的感觉,这像是一场蓄谋的计划。 他下意识的,感觉这一起案子,仿佛和这一场江湖盛事有千丝万缕的关联。 可是,长孙长风却并不愿意相信,李暮寒会做出什么危害长安的事情。 李暮寒,他曾经最为尊崇的江湖人士。 长孙长风心里所有认为的英雄,大侠的定义,也都出自于这位江湖人士。 昔日,长孙长风曾追捕盗贼,进而身陷囹圄。 关键时刻,是青莲宗的人拔刀相助,让他脱离为难。 而后,他在恍惚昏迷中,更是隐约见到宗主李暮寒亲自为他试药。 在他离开的时候,长孙长风更是得到李暮寒的亲笔手书,嘱咐长孙长风要尽心竭力为百姓做事,切勿成为朝廷的鹰犬。 长孙长风内心受到极大的震撼,这些年他也一直将那些话作为自己的为官准则。 然而,多年前李暮寒神秘失踪,这一度让他心情郁闷消沉。 但,现如今,李暮寒却再度重现江湖。 长孙长风心里犹如投入了一枚石子,泛起了层层涟漪。 他若有所思的看着远方重重的楼宇,轻轻说,“李宗主,这个案子会和你有关吗?” 长孙长风打从心里虽然不太情愿相信,但,他还是会下意识的去将李暮寒和这个案子关联一起。 这是他的直觉,他直觉一向很准。 但,今日他却不愿相信这种直觉! 苏宅,位于崇仁坊。 崇仁坊毗邻东市和皇城景风门,属于勋贵六坊之一。很多朝廷重臣,都被恩赐宅邸于此。 诸如长孙无忌,李绩旧宅,也都在此地。 长孙长风收拾妥当,即刻就出发了。 再度来到崇仁坊,长孙长风内心不由泛起了阵阵涟漪。 这里周围的一切,他都很熟悉。 尤其是行到一处荒废的宅邸前面的时候,长孙长风下意识的朝这里多张望了一眼。 他的脑海里,也不由的出现了昔日在这宅邸里嬉戏游玩的场景。 往事一幕幕,一切都仿佛过眼云烟一般。 他盯着宅邸上方那块破败的匾额,忽然勒马而停,紧紧注视着上面的三个字——赵国第,整个人像是定住了一般。 一直到身后的一个小吏忍不住提醒了一句,长孙长风方才回过神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迅速驱马而行。 “咱们参军这是怎么了?” “你小子刚来的,还不知道。这赵国第可是咱们参军的家。” “什么,不会,这可是昔日被皇上夺爵,全家被流放的赵国公长孙无忌的家啊,难道……” “说的没错,我们参军因为当年救过皇上,才被特赦。” 两个小吏小声的议论着,长孙长风听的一清二楚。 他没有理会,嘴角上,却透着一丝苦涩。 有些事,哪里有他们所说那般简单。 骑马赶来的时候,就见苏宅周围,已经被戒严。 除了有雍州的官差皂吏戒备把持之外,甚至有一队金吾卫也在周围戒备。 长孙长风行至门口,跳下马来,一个雍州府的小吏已经迅速敢来,迅速给他牵着马。 那小吏也仿佛看出了长孙成风的疑虑,忙小声解释说,“参军,此案已经惊动上方。这些金吾卫是特意调来的,以示恩宠。” “知道了。”长孙长风轻声道了一声,随即向正门里走去。 下意识的,他抬眼看了一眼那正上方的匾额——鎏金牌匾上,写着三个字:邢国第。 三个字遒劲有力,龙飞凤舞,飘逸之中,带着一股刚韧。 长孙长风知道,这是仿了欧阳询的九成宫体的笔迹。 毕竟,作为大唐最有名的书法大家,欧阳询的字体,是很多上层人士都非常推崇的。 “死者和凶犯在哪里?”长孙长风回过神来,看了一眼那小吏,问道。 “长孙参军,我带你过去。”这时,却见大门里,走出来一个男子。 第十章 凶手露出的破绽 眼前这男子,年约五十岁左右出头。 头戴黑色软裹幞头,身穿深青色麻布交领袍服。 看起来朴素,但外面因为穿了一身缎质的半臂,这却让他的身份变得多了几分尊贵。 事实上,这人的身份也确实不一般。 皮质腰带上,悬挂着一块铜制腰牌,长孙长风清楚的看到,上面浮雕着几行字。 邢国公第总执事张忠。 很显然,这块腰牌,已经清楚表明了对方的身份和姓名信息。 毕竟,作为朝廷最为倚重的重臣,府宅之地的安全也是最为重要的。内外出入人员,恐怕也是要严格筛选。这一点,就需要通过身上的腰牌来进行遴选甄别。 张忠走上前,拱手作揖,轻笑一声,做了自我介绍,随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长孙参军,请,我亲自为你带路。” 张忠如此的热情,这倒是让长孙长风有些意外。 他看了一眼对方,冷声说,“有劳了。” 当下,张忠就亲自在前面带路,引着长孙长风进去了。 邢国第属于是五进院落,进入门厅里,赫然就看到一面一人多高的影壁墙上,浮雕着军队征战四方的情景。 而其中一个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将军,目光冷峻的看着前方。在他的前面不远处,则是一群战败者跪在地上,一副彻底臣服的景象,完全吸引住了长孙长风。 他忍不住走上前,仔细端详起了这幅影壁墙。 张忠见状,折返而来,看了一眼长孙长风,解释道,“长孙参军,这是我家将军征战西突厥时,对方战败投降的情景。” 这一点,长孙长风倒是知道,很多武将们的家宅设计,都喜欢将自己昔日的辉煌战绩,以绘画,雕刻的形势展现在自家宅院里。 一方面,是炫耀昔日的战绩,一方面也是作为自己日后回味而用。 长孙长风看了看张忠,只说了一句“苏将军威武。”随即就走了。 张忠见状,迅速跟了上去。 作为一个将军,苏定方的宅院里,随处可见演习场,射击场。 反正,处处都彰显着一个武功强盛的人的气势。 案发之地,在后花园里。 这个后花园的设计,却是非常的精致。 造型嶙峋雄迈的假山,长满了荷花的湖水,曲径通幽的亭台楼阁,若说是仙境倒是夸张,但人间美景,却也不过如此。 在一个延伸到湖水中央的长廊尽头,有一座三层楼阁,有八角飞檐的厅堂。 张忠指了指那厅堂,说,“这里就是案发之地。” 长孙长风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眉头微微蹙了蹙。 这厅堂的造型不可谓不华丽,雕梁画柱,精美务必。 尤其那每个飞檐上,都悬挂着一盏灯笼,映照着灯笼外面那些刻画的五彩图画。 此时虽然天已经擦亮,但灯笼里依然亮着灯火。 远远观察而去,真可谓五彩斑斓,这让这座厅堂更平添了几分魅惑一般的色彩,仿佛一座空中楼阁一般。 长孙长风没有答话,而是一路走了过去。 他走到前面,就见几个皂吏和捕贼吏已经迅速上前。 他们给长孙长风参拜行礼后,其中一个捕贼吏迅速指着不远处一个盖着白布的死者说,“参军,这就是昨晚被杀的人。” 长孙长风几步上前,即刻来到了死者跟前。 他蹲下身子,迅速掀开了白布,赫然,就看到了一张惊恐睁着眼睛,脸颊因为极度的恐惧几乎已经彻底扭曲的面孔。 “他什么身份?”长孙长风一面扫视着死者,一面问了一句。 张忠已经迅速赶过来,微微躬身,忙不迭答道,“长孙参军,这死者乃是我们苏将军的内弟,叫刘攀。” “刘攀?”长孙长风闻言,有些意外,转头看了一眼张忠。“这个刘攀,可是深受长孙将军器重,之前一直跟着苏将军征战四方的那个刘攀。” “正是。”张忠说到这里,眼神里忽然多了几分落寞,口气里充满哀伤,“我家刘郎君为人聪慧机敏,每次苏将军作战,总能关键时刻提供一些重要信息。上次剿灭西突厥,也正是刘郎君在关键时刻,搜集西突厥信息,也才能让苏将军抓住战机,剿灭了西突厥。所以,苏将军每次征战,断然离不开刘郎君。” “是吗?”长孙长风闻言,有些疑惑,“不过,这次苏将军不是在辽东吗,为何这刘郎君却没有陪在苏将军身边,反而待在长安。” 张忠说,“长孙参军问的好,只因为刘郎君的家母病情加重。百善孝为先,不得已,才去信让他回来。” 长孙长风听到这里,轻笑一声,微微摇头,说,“如此说来,这刘郎君倒是好雅致啊。回来探视病重的家母,却还有闲情雅致,来这里饮酒作乐。” 张忠闻言,慌忙解释,“不是的,长孙参军,刘郎君回来后,家母的病情又好转了。昨天郎中说基本没事了,他才放下心。于是,晚上就被我家少郎君邀请来吃酒庆贺。” “那傀儡又是怎么回事?”长孙长风死死的盯着刘攀脖子上那致命的伤口,冷声问道。 “傀儡,傀儡本是我家老爷购买来的,本来用作练武靶子用。结果,没曾想,却发生了这等事情。”张忠说到这里,脸上也露出了几分惊恐,似乎昨晚的事情,已然让他心有余悸。 “那个杀人的傀儡目前在哪里,谁是第一个发现刘攀被傀儡杀死的。” 此时,长孙长风已经站起来,转身向周围环顾起来。 张忠赶紧上前,忙不迭的解释说,“是我们的护院牛芳,他昨晚带人巡视的时候,发现傀儡杀死了刘攀,然后逃窜。他们一路追踪,最终在库房里找到了那个杀人的傀儡,他手中还攥着一把带血的刀。” “是吗?”长孙长风听到这里,也觉得不可思议。 张忠极度不安,忙说,“长孙参军,这傀儡会不会是被鬼附身了,它专门来索命杀人了?” “休要胡说,我从不信这世上有什么鬼怪。”长孙长风瞥了一眼他,口气生硬的打断了他,“立刻带我去库房,我倒想见识一下这杀人的傀儡究竟长什么样。” 张忠闻言,却机械的摇摇头,“我,我不敢去。” 长孙长风有些生气,他刚想动怒,一个皂吏迅速上前,忙说,“参军,我带你去,那里已经被我们的人戒严。” 长孙长风应了一声,他转头看了一眼张忠,吩咐说,“张执事,有劳你传那个牛芳,迅速来库房见我。” 说着,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十一章 这世上怎么会有鬼怪 武库,这是邢国第里非常特殊的库房。 因为,这个库房里,存放着苏定方历年征战缴获的战利品。诸如敌方的旌旗,兵器,盔甲,等等。 长孙长风进来后,扫视着周围,发现这武库里,存放的突厥战利品尤其甚多。 包括弓箭,盔甲,长枪短刀等等武器。 不过,他很快就被几个傀儡所吸引。 这是几个一人多高的傀儡,造型栩栩如生,和真人几乎毫无区别。 它们同样也都头戴幞头,身着一身袍服。有的甚至会穿着一身简单的札甲。 乍一看,倒是和真人几乎毫无一点区别。 长孙长风看到这景象,也也是暗暗惊奇。 断然没想到,这世上居然还有如此能工巧匠,却能制作出这等精良出众的傀儡。 不过,真的凑近一看,却还是能发现发现真伪。 长孙长风上前仔细的查看,这才发现,这些傀儡都是木质的。 此时,一个捕贼吏已经迅速上前,拜礼后,向他介绍起来。 “参军,我们刚才都调查了。这些傀儡,据说事苏将军之前花大价钱买来的。” “噢,是吗?”长孙长风闻言,转头看了一眼那捕贼吏,忍不住问道,“那你可曾问出来,苏将军是从何处购买来的。” “已经有眉目了,是从西市一个专门做傀儡的铺子里买来的。”那捕贼吏说,“我们已经差人去带那掌柜的过来了。” “很好。”长孙长风微微颔首。 说着,他看看四周,疑惑的问道,“那个杀人的傀儡在哪里,为何我没见到。” 那捕贼吏面露尴尬,看了看长孙长风,说,“我们商议,觉得那傀儡太过危险,于是就给锁在里面了。” 他说着,朝库房的里面指了指。 这时,长孙长风才注意到,这库房里竟然还有个套间。 “荒唐,活人还能让这些木头给吓死吗?”长孙长风有些生气,剑眉横挑,叱道,“立刻将那傀儡给我带出来。”他说完转身就出去了。 不消片刻,就见几个人抬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傀儡从库房里出来了。 仔细端详眼前这个傀儡,长孙长风发现,其实和里面的傀儡倒是并没有什么区别。 不过,它手中攥着一把兵器却吸引了他的注意。 这是一把环首横刀,这种刀在大唐属于非常普遍的兵器。不仅普通军士,甚至皇宫戍卫,衙役,官差,甚至诸多江湖人士都佩戴这种兵器。 长孙长风观察了半天这个傀儡,然后又取下它手中的横刀,仔细的查看了起来。 他看的非常认真,非常细致。甚至,会将刀刃凑到鼻子边,一点点的嗅着上面的味道。 尤其是刀刃上的血迹,长孙长风甚至会伸出舌头,去舔舐血迹,仔细去分辨其中的味道。 周围的人看到这情景,早就见怪不怪了。 毕竟,他们这参军,查案子就是这么认真。对于尸首的勘验,尤其是一绝。 任何的蛛丝马迹,细枝末节,他都不会放过。 而这,也是他能屡破奇案大案,曾不止一次受到皇上嘉奖的重要原因。 检查了一番后,长孙长风顺手将横刀丢给了那捕贼吏。 这捕贼吏见状,赶紧上前,忙请示说,“参军,现在证据确凿,依我看,不如咱们赶紧将这傀儡烧了,以防止它再行凶杀人。” 长孙长风转头看了一眼这捕贼吏,却发现他脸上露出一抹骇然,眼神里更是透着几分不安。 很显然,他也被这傀儡给震慑住了。 他正想说什么,却见两个皂吏带着一个男子迅速朝这里走来。 这男子大约二十七八岁左右,头戴软裹幞头,身着褐色圆领短袍,胸口上则配备一件简单的皮甲,腰间则挂着一柄横刀。 两个皂吏将他带到长孙长风跟前,其中一人迅速禀明,“参军,这位便是那护院牛芳。” 长孙长风一摆手,两个皂吏迅速退到一边。 他打量了一眼这个牛芳,随即询问道,“说说,昨晚你是怎么发现刘攀被傀儡杀害的?” 牛芳一听,吓得迅速跪在地上,不停磕着头,一脸惶恐说,“参军,小奴昨晚带人巡视的时候,正好撞见那傀儡举刀杀人。他武功非常高,只是抬手一刀,就结果了刘郎君的性命。我等几人迅速追逐过来。和他交手,却都不占上风。而后被他逃脱,我们一路追击,于是就在武库里发现他躺在那里。” “你说什么,这傀儡武功高强,你们护院多个人都不是他的敌手?”长孙长风越听越觉得匪夷所思,脸上露出了几分质疑。 “千真万确,”牛芳闻言,信誓旦旦的表示道,“长孙参军,你若不相信,可以尽管叫其他人来询问。奴要是有半句谎话,听凭上官处置。” “难道,这傀儡当真事被鬼附身了。”此时,之前那个不安的捕贼吏,忍不住小声嘀咕道。 “休要胡说,这世上怎么会有鬼怪。”长孙长风瞪了一眼那捕贼吏,转而盯着牛芳,忽然,抽出身上佩刀,直接顶在他脖子上。“你分明是胡说。” “长孙参军,奴说的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胡说。”牛芳吓得浑身颤抖了一下,抬眼看着长孙长风,满脸乞求的叫道。 “牛芳,我刚才给刘攀验过尸体,他的的伤口呈现内窄外宽,上平下尖。而且,下尖的切口面,呈现弯度的截面。能造成这种伤口的兵刃,恐怕不是这傀儡手中的横刀,而应该是一把西域弯刀。” 长孙长风说着话,迅速蹲了下来,一双眼眸,死死盯着牛芳。 那逼人的目光,仿佛如同刀锋一般,让牛芳不免感觉到几分寒意。 “奴不知啊。”牛芳脸色发白,不安的看着长孙长风,摇着头说,“奴真的是……” “住嘴,”长孙长风打断了他的话,顺手攥着他的肩膀,似笑非笑,“牛芳,你再给我回忆一下,当时这傀儡杀人的时候,究竟用的什么兵器?” “这,这,当时天太黑,而且情况危急,奴真的不知道。”牛芳立刻感觉到肩膀上传来了一股钻心的疼痛。 但他却不敢发出声音,强忍着痛苦,艰难的回答。 他说着话,又拼命的磕头求饶,“乞求参军宽恕,奴真的把所有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了。” 长孙长风这才丢开了他,但却忽然起身,举刀朝着傀儡身上劈砍而下…… 第十二章 凶手另有其人 手起刀落,傀儡半个臂膀被硬生生的劈砍下来。 众人更是又惊又恐,一个个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 长孙长风则上前,顺手捡起地上被砍下来的臂膀,走到众人面前晃了晃,说,“都看清楚了,这臂膀里面全部都是木头。那么,这个木头人怎么杀人的。” 听到这里,众人也都不说话了。 长孙长风顺手将那半截臂膀扔到了牛芳跟前,冷声说道,“牛芳,不如你来给我解释一下。” 牛芳不停的磕着头,哭丧着脸苦苦哀求道,“长孙参军,奴什么都不知道啊。求参军饶命。” 长孙长风看到这情景,她也没再去深究牛芳,随后打发他走了。 此时,那捕贼吏迅速上前,非常不安的叫道,“参军,眼下,这个案子我们要如何处理呢?” 长孙长风略一沉思,说,“依我看,昨晚行凶的,一定不是什么傀儡,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所谓傀儡,也不过是凶手所使用的障眼法。当时下着大雨,周围光线昏暗,情况危急,牛芳他们恐怕也根本没工夫深究对方。进而,才会被对方牵着鼻子走。在凶手逃到库房这里后,就故意设置了早就准备好的傀儡。” 那捕贼吏闻言,顿时觉得这样的推断也是很在理。 他不由看了看长孙长风,说,“参军,如此说来,我们可都差点被骗了。” “哼,可惜啊可惜,这凶手百密一疏,”长孙长风冷笑一声,“死者的伤口,他没处理好。傀儡杀人,用的是直刀,但实际,凶手杀人用的是弯刀。这一点,恐怕他当时也没想到会被查出来。” “参军果然高明,没想到这么快就查出线索来了。”这捕贼吏闻言,不由的对长孙长风露出了佩服的神色来。 “这样,你即刻派人去调查邢国第上所有人员,尤其是昨晚参加后花园酒宴的人员信息。。”长孙长风说着话,沂水下意识的摸了摸下巴。 他眉头紧锁,神色凝重,“我看,这凶犯可能就在这些人之间,要将案件的调查方向放在这里。” “是,卑职这就去办。”这捕贼吏躬身行礼,立刻就走了。 回到府衙的时候,小吏已经将那卖傀儡的掌柜的给带来了。 长孙长风随便问了几句话,发现也没什么问题,就只好放走了他。 因为,在京城之中,这掌柜的贩卖的傀儡多了去了,很多达官显贵都会买他的傀儡。 甚至于,包括当朝皇上。 但,为什么,只有邢国第里傀儡出现了所谓鬼附身成精杀人景象,其他人购买的傀儡,却未曾出现这种迹象。 综合这些因素,长孙长风更加认定,这些傀儡本身是没什么问题的。 有问题的,自然就是那假借傀儡之名,偷偷行凶杀人的真正凶手。 是夜,长安城里又是磅礴大雨。 已经是宵禁时分,清冷的大街上空荡荡的,廖无一人。 除了偶尔走过那披着蓑衣的打更人,也只有巡夜的金吾卫了。 长孙长风心中莫名的一阵烦躁,他在这下雨的深夜怎么都无法入眠。 提了一壶酒,带上一只烧鸡,蒸羊肉和切鲙,就上了望楼。 望楼是屹立在雍州总官府周围的楼阁,类似于一个小型的城门楼子。 上面有兵士戍卫警戒,可以最大限度的观察到周围的全貌。 一则可以警戒有任何盗贼犯人进犯雍州总官府府衙。而则,若是提前观察到周围有任何不法贼人,亦或者有走水失火的情况,可以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长孙长风所去的,乃是府衙门口东侧的一个望火楼。 望火楼上空间不是很大,最多也只能容纳五六个人。 一般而言,这里也就只有两个人负责警戒。 此时,这里正有两个皂吏坐在一张桌子边,正喝着酒,有说有笑。 长孙长风听到他们口中所议论的,却是李秋寒。 真是没想到,这个天文郎自从成了武后的鹰犬后,现在在长安城真是越来越出名了。 长孙长风心中多少有些恼怒,他打从心里,是憎恨这种奸佞小人的。 他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那两个皂吏看到长孙长风,吓得赶紧起身,迅速跪下参拜。 “参军饶命,我等只是一时偷懒,才吃了一些酒菜。” 当值之时,开小差喝酒吃菜,这本来是极其严重的事情,要严惩的。 可是,长孙长风很清楚,这望楼当值是很枯燥的。 偶尔开个小差,不影响手中差事,那也并没什么。 毕竟,这苦差事,其实没多少人愿意做的。 “无妨。”长孙长风一摆手,走过来,顺手将手中的酒菜都放下了。 他看了看两人,淡然一笑说,“我知道兄弟们劳累,忙里偷闲倒是没事。但切记,切不可因此而荒废了手中的差事。” “是是是。”两人连忙应答。 “好了,起来。”长孙长风招呼两人起来,“我给兄弟们带了一些酒菜,大家一起来吃。” 那两个皂吏对视了一眼,露出了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他们早就听说,长孙长风是脾气火爆,对手下极其严厉,几乎不近人情的人。 而今,却怎么对他们如此的好。 两人小心翼翼起身,坐下后,看到桌子上的酒菜,也是暗暗吃了一惊。 断然没想到,这酒菜却是如此的丰盛。 “大家不用拘谨,尽管享用。”长孙长风难得露出一抹和蔼的笑意,给两人各自倒了一杯酒。 两人对视一眼,当下端着酒,一饮而尽。 “我刚才听两位兄弟谈李秋寒,他又怎么了吗?”长孙长风装作不经意的,随口问道。 “参军,你不知道啊,这李秋寒现在可是长安城炙手可热的天文郎。”一个皂吏看了看长孙长风,忙说,“他之前帮皇后驱鬼,已经是名声大振。而今,又帮平康坊南曲醉香楼的花魁欧阳香香驱鬼,受到欧阳香香青睐。” “据说,欧阳香香为表达谢意,破天荒留宿了李秋寒三天两夜,真是羡煞旁人啊。”另一个皂吏也不无羡慕的说道。 第十三章 凶案再发! 欧阳香香,这是最近平康坊里醉香楼里的非常出名的花魁。长孙长风听说,她是色艺双绝,尤其那舞姿和唱艺,丝毫不逊色教坊里的那些歌姬舞姬。 诸多达官显贵不惜花费重金,都想邀她共饮一杯。 但,李秋寒这个天文郎,竟然有机会和她独处三天两晚,也难怪引得旁人羡慕。 “哼,不过一个只懂得装神弄鬼的江湖骗子,有什么好羡慕的。” 长孙长风一阵气愤,下意识的攥着手中的酒杯,却听咔擦一声,酒杯应声破碎。 那两个皂吏见状,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长孙长风心中极度的不满,他不明白,朝廷为何总是会有这等善于钻营的小人。 这等小人真才实学是没有的,只懂得一些媚上的手段。 可惜,当朝的皇上也总是容易昏聩不明,听信这些小人。 尤其是那武后,皇上对她已经是偏听偏信的地步。 长孙长风心中燃烧着熊熊怒火,他对武后的恨,是从心底迸发而出的。 若非是她,当年他们长孙家也不会一夜之间凋敝。 什么功名利禄,繁华荣辱,也不过是在转瞬之间,就化为了烟云。 长孙长风迅速起身,几步走到窗户边,看着窗外倾盆大雨的冷清街道,他忍不住,轻轻吟诵起来“冷雨斜侵朱雀门,苔痕暗锁旧宫痕。孤灯曳影深坊寂,寒柝敲更远巷昏。千阶水映空台榭,一伞人归没市喧。风卷残旌吹故垒,前朝燕子过颓垣。” 这是长孙长风在被李暮寒搭救的时候,恍惚之中听到对方吟诵的一首诗,他自己给起名叫《长安暮雨》。 此时此景,似乎正切合了诗句里的意境。 “参军,不好了,邢国第里傀儡又杀人了。”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个惶恐的声音。 长孙长风闻言,大吃了一惊。 他迅速来到门口,打开门,就见一个小吏站在门口,不安的看着他。 “你说什么,傀儡杀人,不可能?” 那小吏一脸肯定,非常认真的看着长孙长风,说,“参军,卑职句句属实。这一次,那傀儡杀了三个人。” “什么时候的事情?”长孙长风隐隐感到一丝不安。 “就在一个时辰之前。”那小吏忙说,“现在,整个邢国第人人自危。不少人都说,是因为苏将军杀孽太重,导致那些冤鬼怨气不散,于是都附着在了傀儡身上,对苏将军的家人下手了。” “这……”下意识的,长孙长风还想回驳他,这根本不是什么鬼附身。 可是,话到嘴边,他却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说这些话,多少有些不合时宜。 毕竟,这打脸的速度来的太快了。 此时,他也心中产生了动摇。 难道,这世上当真有鬼怪之物。 他心里多少有些没底了,毕竟,查案这么多年,诸多离奇诡异的案子也见识过不少。 但,像是现在这种诡异离奇的,他还是第一次见识。 “被杀的人,都是什么人?” “启禀参军,一个是苏将军的武功教头,一个是苏将军的书童,还有一个是苏将军最近刚买来的歌妓。” 那小吏看了看长孙长风,细细回禀,“这三人对苏将军而言,都是身边极其重要的人。寻常生活里,对他们有很大的倚重。” 长孙长风很清楚,兹事体大,他必须要格外重视了。 看起来,这凶手是打算将苏定方身边至亲至爱人都要清除干净。 他不敢多想,立刻就和那小吏迅速出去了。 出了望火楼,长孙长风才发现,外面的雨似乎比之前更大了。 密集的雨线,构筑成一道雨帘,周围的一切,似乎都无法看的清楚了。 这样的状况,多少让他有些感觉压抑,有些上不来气。 大雨倾盆的长安大街上,一个骑着白马的人影,迅速穿梭而过。 大街两侧偶有那还没被大雨浇灭的灯笼,散发而出的昏黄的灯光,会照亮他的身影,在雨中的青石板路面,拉长出一道狭长而模糊的影子。 尽管,一闪而过,这骑马人的身形也未必看的清晰。 可是,他那棱角分明的脸颊,那剑眉星目的眉眼,却在这暗夜之中是如此的清晰,犹如熠熠生辉的星芒。 以最快的速度,长孙长风赶到了邢国第。 他的身后,此时却陆续追赶来一队巡逻的金吾卫。 刚才,长孙长风擅闯他们的戒严,无视他们的警示,不得已追击而来。 长孙长风跳下马,回首看了一眼那些金吾卫,轻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这让他那张脸颊更显得英朗无比,英武而高傲的贵气也扑面而来。 “感兴趣的话,一起来跟我查案。” 长孙长风丢下一句话,转身就朝邢国第而去。 这些金吾卫看到他,一个个都傻眼了。 甚至,有人后悔之前没看清楚,竟然追击而来。 玉面郎君长孙长风,那可是在长安城都赫赫有名的人物,这些人岂会不知。 身为扬州司法参军,宵禁自然是对他没制约的。 几人面露难色,非常知趣的赶紧离开了。 来到邢国第,长孙长风发现,这周围看守的人,仿佛比之前更多了。 而且,大多都是金吾卫。 很显然,皇上对此事也是格外重视。 他来到府宅里,一眼就看到了三具停放在门口的尸首。 长孙长风迅速上前,在旁边小吏提着的灯笼光芒映照下,仔细查看这三人的伤口。 果然,和刘攀所受的致命伤一样,都是脖子上一道贯穿的刀口。 刀法完全一样,对方的手法干净利落,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长孙长风凭着多年的经验,他其实是完全可以确认,这种伤口,那是只有经验老道的用刀高手才能做出来的。 但,绝对不可能和傀儡又什么关联。 不,他不相信,这世上能有傀儡使出这等刀法。 鬼附身,难道是真的吗? 再一次,长孙长风问起了自己。 这会儿,却见张忠又过来了。 他撑着一把油伞,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厮。 他来到长孙长风跟前,沉着脸,目光里还闪动着惊恐的表情。 开口第一句,就惶恐的叫道,“长孙参军,我今日可亲眼所见傀儡杀人了。现在,你还质疑这傀儡没有被鬼附身吗?” 第十四章 皇上召见 长孙长风再度看向张忠,对方神色中有惊惧,也有埋怨。 他欲言又止,心里纵然有万般的质疑,可,面对这血淋淋的事实,长孙长风却又不知该如何说起。 他沉默了片刻,才徐徐说,“张执事,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的。” 说时间,他环顾周围,忙询问道,“那杀人的傀儡在哪里,我想看看。” “就在这里。”一个捕贼吏迅速上前,指了指左侧的一个角落里,说道。 长孙长风几步上前,转头,一眼看到了三个傀儡。 还是和上次的傀儡如出一辙,完全没有任何的区别。 同时,它们三者手中,也各自都攥着一把横刀。 每一把横刀上,还残留着一些血。 仿佛,正诉说着它们杀戮的过程。 “三个傀儡?”长孙长风看到这情景,忍不住叫道。 “是啊,长孙参军。”张忠这时几步上前,看了一眼他,冷冰冰的说,“这三个傀儡,分别在三个地方,同时开始行凶。我们宅中不少人可都看清楚了。长孙参军,你要是还怀疑,不是这些傀儡所为,而是人假扮的,我可以叫他们都来作证。” 张忠的话,明显带着几分挑衅。 甚至,有些气愤。 这,源自于之前长孙长风的误判。 长孙长风没有辩驳,当然,现在他也无法去做出辩驳。 他神色凝重,注视着那三个傀儡。 傀儡杀人,这是真的吗? 难道,这世上当真有傀儡可以被鬼附身,可以成精吗? 这些问题,一遍遍的在长孙长风的心头萦绕着。 不! 长孙长风带着几分不甘心,几分他多年一来所坚信的那种执着信念,再度看向张忠,问道,“张执事,烦请你详细给我说说,你所看到的傀儡杀人的场面。” 张忠听到这里,不免发出了一声冷笑。 似乎,是对长孙长风的这问题感觉到好笑。 但,他还是耐心的讲了起来。“一个时辰之前,我起夜的时候,看到我家阿郎的书房还亮着灯,我就忍不住过去查看。不曾想,刚推开门,却见一个傀儡正对阿郎的书童来顺行凶。” “说具体点。”长孙长风闻言,忍不住说道。 同时,他也竖起耳朵来,凝神静气,紧紧盯着张忠,生怕自己会错过任何的细节。 张忠说,“这个傀儡举着一把刀就向来顺劈砍而去。但,索性,来顺曾跟着我家阿郎,学习过一些武功。他和这傀儡周旋了几番。但,奈何这傀儡武功太高,他刀法迅疾快猛,最后还是一刀杀了来顺。我当时虽然赶紧叫人来帮忙。可在转眼之间,这傀儡竟然翻窗逃之夭夭。我们一直追逐,却最后在这里,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傀儡。除了我们所见到的那个杀人傀儡,其余两个,也同时躺在这里。而后,府中就传来,阿郎的武功教头杨七郎和歌姬薛婉儿已经遇害了。” 长孙长风听到这里,内心也是产生了巨大的震撼。 一个傀儡,身手竟然如此了得。刀法的运用,完全到出神入化的地步。 若这一切当真属实,那长孙长风也不得不怀疑,这傀儡当真是成精了,或者被鬼附身了。 张忠似乎担心长孙长风不信,继续补充说,“长孙参军,我亲眼所见,这傀儡杀人的时候,肩膀上燃烧着两团蓝色的火焰。” “啊,鬼火。” “果然,这傀儡是被鬼附身了。” “我早就说,咱们府上有冤鬼存在,都附身到这些傀儡身上来。” 一时间,几个随从的仆役小厮,纷纷面露惊骇,小声嘀咕起来。 长孙长风心里也产生了极大的动摇,他看了看那些人,轻咳了一声。 接着,再度问张忠道,“张执事,你当时可记得,他所使用的是什么兵器吗?” 这是长孙长风最后的执着,他很希望,能通过在兵器上来寻找突破。 毕竟,这是他在案子的勘查中,唯一所发现的破绽。 张忠摇摇头,颇为生气的说,“长孙参军,当时那种危急的情况,你觉得我哪里还有心思去看他用什么武器吗?刀,我只知道,他用一把刀。现在,他们手中握着的,不也是一把刀吗。事实都摆在面前,你还要我说什么。” 长孙长风有些恼怒,他看的出来,张忠是在赌气。 若是按照他的脾气,从前断然不会跟他这种人多说一句废话。 可现在,他已经底气荡然无存。 “张执事,烦请你再……” “长孙参军,你要是勘破这案子就算了,反正,我们也没指望你。我家夫人已经拟好奏折,今日就上奏朝廷,乞求寻找可靠的人来查案。” 不等长孙长风的话说完,张忠就打断了他,转身一拂袖子,就朝里面走去了。 对方的无视,让长孙长风心生恼怒。 而对方的羞辱,更是令长孙长风怒火万丈。 自从担任司法参军以来,大小破获了多少案子。 长孙长风一度以为,这天底下,就没有他勘破不了的案子。 他是如此的自信,如此的高傲。 可如今…… 他发现,面对这些傀儡,自己竟然丝毫理不出一点头绪来了。 “参军,要不然,我们就先将这三个傀儡带走,暂时羁押,以防止……” 此时,一个捕贼吏上前,小心翼翼的请示道。 “混账,抓几个木头人,这是让天下人笑话我们雍州总官府的人都是无能之辈吗?” 长孙长风打断了那捕贼吏的话,愤然朝宅邸之中走去。 他全然不顾倾盆的大雨,一个人茫然的在里面游荡着。 他环顾着四周,努力的想要寻找到一点蛛丝马迹,可,眼前雾蒙蒙一片。 除了被密集的大雨遮挡的视线,他什么都看不清。 长孙长风病了,他倒了。 在廨舍里,他连续躺了三日。 第三日,他醒来时,就发现外面已经发生了天大的变化。 长安城,大街小巷,都在议论着邢国第傀儡成精杀人的事件。 有人当茶余饭后的谈资,有人则担心自己会是下一个被行凶的人。 目光所至,大街上那些巡逻的金吾卫,仿佛也比往日多了不少。 那磅礴而下的大雨,仿佛丝毫没有减少人们议论这些话题的热情。 自责,愧疚,各种复杂的情愫涌上心头。 长孙长风站在雍州总官府的正门口,无力的跌坐地上,他有心无助的看着这惶惶不安的长安城,心中泛起了无名的悲楚。 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人在两个千牛卫的护送下,来到雍州总官府门口。 那人跳下马来,在两个千牛卫撑着雨伞的护送下,径直走向长孙长风,随即冲长孙长风叫道,“传陛下口谕,长孙长风接旨!” 第十五章 给你请一个帮手 长孙长风抬眼一看,迅速起身。 他一眼认出,眼前之人,是宫廷里的内侍,而且应该只是个最底层的小黄门。 他头戴黑色软裹幞头,身着一身黑色圆领窄袖袍服。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任何配饰。 这也是典型的内侍小黄门的标配服饰,他们的职责,也只是负责简单传达皇上的口谕。 长孙长风走上前两步,拱手拜礼,随即跪下参拜。 小黄门见状,这才开始宣口谕“奉上谕,着令雍州总官府司法参军长孙长风即刻入宫面圣。” “臣遵旨。”长孙长风连忙说道。 小黄门随即上前,迅速搀扶起长孙长风,轻笑一声,说,“长孙参军,请,皇上可在等着呢。” “是。”长孙长风心里一沉,他隐约感觉到,今日被皇上召见,一定和这傀儡杀人案有密切关联。 太液池,位于大明宫的内廷中心,始建于贞观八年。 龙朔二年开始,高宗变正式启用,寻常只要休闲娱乐,他都会来到这里。 太液池的主体建筑,以蓬莱亭,菱琦殿紫宸殿后苑,望仙台等组成。 长孙长风怎么都没想到,他被小黄门一路带到了太液池。 而且,两人沿着一条长廊,径直来到了太液池中间的小岛蓬莱岛上。 太液池的主体建筑蓬莱亭就在这里,这是一个六角飞檐,有三层高的亭台。 在整个太液池里,可以说是鹤立鸡群,非常显眼。 来到这蓬莱岛上,再看四周,可见雨水拍打在湖面上,飞溅点的水花,形成了一道又一道的水雾大幕。 这水雾大幕,充斥在湖面上,和那些姹紫嫣红的莲花,田田的荷叶,交相掩映,形成了一种朦胧弥漫的美丽景象。 长孙长风看到这情景,也忍不住暗暗惊奇。 “长风,是第一次来蓬莱岛?”忽然,就听到蓬莱亭里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 长孙长风一回头,赫然,就见亭子里,一道随着微风飞舞的粉色纱幔的掩映之间,一个人影正冲他招手。 对方头戴黑色纱罗软裹软脚幞头,身着一袭赤黄色绫罗圆领龙纹袍服,腰间系着一条九环革带,脚踩一双绣着九龙盘踞龙纹乌皮六合靴。 长孙长风见状,赶紧下跪磕头。 这不是当朝皇上吗,他根本没时间去多想。 “别行礼了,快进来,外面下雨呢。”高宗眼见他要下跪,连忙制止了他,朝他招手进来。 长孙长风应了一声,这才跟着进来了。 进到这亭子里,长孙长风这才发现,里面的一张石桌上,摆放着一些酒菜。 而武后,就端坐在另一侧。 此时的武后,比起之前,可谓完全焕然一新。 她梳着一个双鬟望仙髻,脸颊上无比白净,眉心贴着菱形金箔花钿。面颊上绘制出月牙形斜红,嘴唇上点缀着点点朱红。 她身着一身直领对襟短衫和高腰长裙,外面罩着一条半臂长衫。 这样的妆容穿着,虽然是最近长安城里妇人们最流行的一种装扮。 可是,化妆在武后的脸颊上,长孙长风却感觉不到一点妇人的温婉。他从武后的眉宇之间,只感觉到一种精明和城府。 她那双眼睛里,仿佛也没有妇人们的柔情魅惑,而更多的是一种独属于野心家的狠辣和虚伪。 武后和长孙长风对视了一眼,在目光交融的瞬间,两人的昔日的恩怨仿佛一瞬间都过了一遍。 但,只是片刻后,武后却迅速展露一个非常友善的笑意,“长风来了,快点请坐。” 长孙长风迅速跪地参拜,“小臣参见皇后。” “哎呀,你快起来。”武后见状,立刻上前,亲自搀扶起长孙长风,柔声说,“我们都是自家人,这里没外人,何必行此大礼。” 自家人! 听到这三个字,长孙长风只觉得内心苦涩。 “对对,来,长风,快坐。”高宗此时也走来,拉着长孙长风迅速在石桌边坐下了。 要说起来,他们本来也确实一家亲。 这当朝皇帝的母亲,昔日的长孙皇后,那是自己的亲姑母,先帝太宗是自己的姑父。 而长孙长风本人,和皇帝,又是表兄弟。 可,若不是这一层亲戚关系,也许他们家就没有那么大的变故。 “皇上,你召臣来,可是为了那傀儡杀人案吗?”长孙长风倒也不藏着掖着,索性开门见山问道。 高宗和武后对视了一眼,武后随即一笑,说,“长风,相信你也看到了。最近这傀儡杀人案闹的满城风雨,长安城里都在议论此事。这案子,若不尽快勘察清楚,恐怕造成的影响会更大。” “是,皇后提醒的对,臣也注意到了。”长孙长风微微低着头,他不愿意去看武后。 武后仿佛没怎么在意,却一直盯着他,继续说,“此案更是在朝野之中引起了不小的震动,接连几日,朝臣们谈论最多的,也都是这个案子。更何况,此案可是发生在邢国第里。而今,邢国公远在辽东征战,我们若不能尽快处理好案子,恐怕也会让邢国公分神,影响牵线的战局。” 长孙长风闻言,迅速起身跪下,“皇上,皇后,都是臣无能,臣恳请责罚。” “起来,长风,这里没外人,你和朕本是兄弟,何须如此见外。”高宗一摆手,示意他起身。 长孙长风起来后,站在一边,一脸愧疚的说,“皇上,此案已经超出了臣能探查的范畴。” “长风,你可别这么说。”高宗闻言,也有些意外。 他对这个表弟还是很了解的,他一向是自信且高傲的,对于查案之事,一向志在必得。 而今,却说出这一番话,看样子,他也是束手无策了。 “不管此案的凶手傀儡到底是被鬼附身还是成精,此案还是继续由你探查,这是朕给你的旨意。”高宗略一沉思,很认真的看着长孙长风说道。 “皇上,可是臣……”长孙长风抬眼看了看高宗,虽然有些感动高宗对自己的信任,但他还是有些动摇。 武后这时一笑,说,“长风,这次皇上为你请了一个帮手,一定会助你尽快查清案子。” 第十六章 一个江湖骗子能做什么 “帮手,谁?”长孙长风一愣,有些困惑。 “随后你就知道了。”武后神秘一笑,故意卖了一个关子。 而后,长孙长风就拜别高宗武后,直接离开了。 “皇后,朕不明白,为何要亲自召见长风过来。这些小事,完全可以直接下一道口谕。” 此时,高宗起身坐到武后身旁,一手揽着她的腰,疑惑问道。 武后端着一杯酒,喝了一口,意味深长的说,“皇上,你还不了解长风。他为人心高气傲,目空一切。让他接受别人帮助,肯定不太容易。而今日召见,一则可让他感受你的皇恩浩荡,二则可以感受到来自你的圣意难违。纵然有万般不愿,他最后也一定会配合协同查案。” 高宗闻言,深以为然,眼神里露出了几分佩服,“皇后,还是你想的周全。” 武后没有说话,而是目光下意识的看向了在回廊的尽头,长孙长风那逐渐远去的身影。 从刚才看到长孙长风的第一眼,武后心里就被深深的搅动了。 虽然说,她已经不止一次见过长孙长风,但每一次,却总能心头泛起涟漪。 不为别的,这个长安少年郎,生的天生俊俏,面容分明,那眉宇,眼眸,鼻梁,嘴唇,纯白的脸颊,每一个都是一个标准的俏郎君所具备的,更何况,这些还完全融合一起。 玉面郎君少年郎,真不愧是当世有名。 次日之后,长安城的大雨终于停歇了。 难得长安上空,总算出现了一抹阳光。 虽然说,还被那层层的乌云所遮掩,但,至少给了人们能看到晴朗的希望。 长安的街头上,再度热闹起来,被大雨困了几日的人们,似乎立刻要在大街上走一遭,好驱散身上那霉味。 长孙长风此时也没未曾空闲,他再度来到了邢国第。 他站在库房里,看着那几个傀儡,心里琢磨着下一步的探查方向。 “禀告参军,外面有人求见。”此时,一个小吏赶过来,施礼后禀告。 长孙长风头也不回,冷声叫道,“我任何人不见。” “参军,这人你必须见,他是皇上叫来给我们帮忙查案的。”那小吏继续说道。 “什么?”长孙长风听到这里,楞了一下,他转身看向了外面那小吏。 …… 邢国第门口,一群人正围成一个圈子,时不时的发出兴奋的吆喝声。 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甚至,不乏邢国第里的仆人婢女,看守的金吾卫,雍州总官府的官差衙役。 长孙长风迅速走上前来,来到人群之间,赫然,就看到中央地面上,盘坐着男子。 这男子年方二十三四岁,面色柔润,目光温柔,一脸阴柔妖媚的气质。 他头戴黑色软脚幞头,身着一袭圆领宽袖素色长袍。 腰间的革带上,各自挂着一个乾坤袋,符箓袋和一个紫铜六壬盘。 却见这男子抽出一张纸张,接着伸出两根手指,放在嘴角摸摸念了几句咒语,随手将纸张一甩,迅速抛洒向空中。 转而,那张纸即刻燃烧起来。 但,纸张并未燃烧殆尽,却转眼间形成一个小人的形状。 这男子就甩动袖子,几根手指在小人的周围不断撩动。 于是,那小人仿佛有了魂魄,在空中蹁跹起舞,活脱脱的状如一个真人一般。 此时,周围的人看到这情景,纷纷发出了喝彩声,一个个都拍手叫好。 “是谁在拍手叫好,都给我散了,否则本官一律按照扰乱治安抓捕。” 长孙长风冷喝了一声,众人纷纷回头。 当看到那张冷傲阴沉的脸颊,一个个都吓得大气不敢喘,纷纷四下都散去了。 “长孙参军,干嘛如此大的气性。”此时,那青年一甩袖子,只是纵身一跃,身形迅速跳起,站了起来,整个人显得无比的轻盈飘逸。 “李秋寒,你这江湖术士,弄这些江湖把戏来这里行骗,信不信本官现在就抓了你。”长孙长风眉头一横,炯炯目光之中,迸射出一抹愤怒。 他怎么都没想到,皇上给他找的帮手,竟然是这个江湖骗子。 长孙长风感觉受到了莫大的羞辱,他宁可违抗圣旨,不去查这个案子,但也绝对不能接受受这个奸佞小人的协助。 李秋寒倒是不为所动,嘴角浮起一抹柔柔的笑意。 “长孙参军,小臣可不是江湖术士,小臣是五官阎罗转世,可观察阳间邪鬼冤魂,可擒拿妖魔精怪。” 话说着,李秋寒伸出两个手指,在空中那跳舞的小纸人身上弹了一下,轰隆隆一声,就见那小纸人瞬间在空中燃烧起熊熊烈火,转瞬间,就化为了一抹灰烬。 “你……”这是挑衅,更是对自己的无视。 长孙长风气愤难当,迅速拔刀。 半截寒光迸射的刀刃,从刀鞘里拔出来,就连长孙长风身后的小吏,都感受到了一股压迫感十足的杀气。 李秋寒并不为所动,仿佛没看到这一切,双袖合拢,信步朝邢国第的大门里走去。 他边走边说,“长孙参军,若你气消了,就速速过来,我有线索与你说。” “混账,找死。”长孙长风紧紧捏着拳头,这一刻,他恨不得直接拔出刀。 这对他而言,并不难。而且,他也深信不疑,凭他的武功,三招之内,必然让这奸佞小人屈服。 “息怒啊,参军。”一个小吏赶紧上前,紧紧抓着他的胳膊,“这李秋寒虽然放肆,可是他毕竟是皇上派来的。你若对他做什么,那可是抗旨。” 另一个随从小吏,也跟进上前劝说,“参军,小人以为,先看看他李秋寒有什么过人本事。若对我们查案毫无帮助,再为难他也不迟。” 长孙长风轻哼了一声,迅速将刀甩了回去,快步朝邢国第大门走去。 进到府宅之中,长孙长风却见李秋寒正站在院落中,背着手,正面对着一个被两个家仆扶着的傀儡端详着。 他心里轻哼一声,几步走上前,不冷不热的问道,“李秋寒,你看了半天,看出什么吗?” 这些傀儡,他都研究很多天了,若有任何破绽,他早发现了,还轮得到他来这里查看。 李秋寒头也不回,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意,轻轻说,“杀人的凶手,并非这些傀儡。” 第十七章 三日赌约 “什么,你说什么,不是这些傀儡?” 长孙长风闻言,差点要笑出声了。 他还以为,这个李秋寒有多大的能耐,不想就说这么一句废话,。 李秋寒的话,也引起了其他人的嘲讽。 李秋寒倒是并不在意,他转头看了一眼长孙长风,然后走到那傀儡跟前,指着傀儡说,“长孙参军,据我所知。那些杀人的傀儡不仅身手敏捷,还有几个非常重要的特征。根据那些亲眼所见人所说,杀人傀儡的肩膀上有两盏鬼火,他们眼睛能四处转动,同时,那张嘴还能开口发出声音。可是,你仔细看这些傀儡,全部都是实心木头做的人偶,脸上的五官,也都是画上去的。所以,他们的眼睛根本无法转动,那张嘴也无法开口发出声音。” “可是,这不是更加证明,这些傀儡是被鬼附身了吗?”长孙长风瞥了一眼李秋寒,冷冷问道。 “不,若它们当真是被鬼附身,我一眼就能看穿。”李秋寒说着,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额头上那鲜艳无比的红色眼睛形状瘢痕,他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轻声说,“别忘了,我可是有一只鬼眼,任何妖魔鬼怪,我都能一眼洞穿。” 周围人听李秋寒这么一说,也纷纷露出了震惊叹服的表情来。 五官阎罗转世的捉鬼天文郎李秋寒,这些人可都多少听闻过他的传闻逸事。 但,唯独长孙长风却满脸不屑,甚至带着几分质疑和鄙夷,“李秋寒,你这一套说辞在我这里没用,你真的觉得我会信你说的这一番话吗?” “不如这样,你我之间立下一个赌注。”李秋寒转过身来,徐步来到了长孙长风跟前,抬眼看了一眼他,轻声说道。 “你想怎么赌?”长孙长风一脸轻视,冷冷的问道。 “很简单,将邢国第里的所有傀儡尽数都给烧毁。”李秋寒说,“届时,一旦再有傀儡出来行凶,不就可以证明我的推断了吗?” 长孙长风闻言,微微点头,说,“一旦是多久,总得有个时间。” 李秋寒略一沉思,说,“三日,三日之内,我料定真正的傀儡凶手一定会再度现身行凶。” 长孙长风轻笑一声,,“如果不应验,又当如何?” 李秋寒拱手一提,“我自动向皇上请旨,脱离这个案子。” “好。”趁早赶紧走,这正是长孙长风想要的结果。他随即说,“若是一切皆如同你所说,我便留你协同查案。” “一言为定。”李秋寒轻笑一声,一拂袖子,翩然的就走远了。 “来人,即刻将邢国第所有傀儡收集一起,全部焚毁。”长孙长风朝身后的人命令道。 “参军,此事是不是需要从长计议。”随从的一个小吏闻言,担忧的问道。“毕竟,这些傀儡,可都是凶手。即便不是凶手,那也是物证。” “照办。”长孙长风冷冰冰丢了一句,转身就走。 虽然说,长孙长风也认可那小吏所言。 但是,他始终无法从这些证物中参透什么。 所以,现在烧了倒也真没觉得是什么损失, 更何况,若能趁此机会,将李秋寒给赶走,那倒也不失为一个上策。 三天,说长不短,说短也不长。 转眼之间,已经到了第三天的夜晚。 这时候,长安的天又下起了雨。 这一次的雨,又是非常的大。 偶尔,还伴随着电闪雷鸣。 那时不时划破暗夜的苍穹,露出的惨白一般的霹雳,却像是鬼魅一般的恐怖。 “参军,已经是第三天了,我看那所谓的杀人傀儡肯定不会出现了。” 此时,在雍州总官府的府衙门口,长孙长风正站在门口,目光冷峻的扫视着大街上。 他身后,一个小吏忙上前说道。 是啊,如果杀人傀儡今晚再不出现,那一切就应验了。 虽然说那个天文郎会输掉这一场赌注,可长孙长风心里也并不会觉得轻松。 要知道,如此一来,岂不是更加证明,邢国第里的那些死者,都是被那些傀儡所杀吗? 他心中一阵烦闷,回头看来一眼那小吏,问道,“李秋寒呢,可有他的动向?” “有,这个天文郎这几日整日都待在邢国第里。他神神秘秘,也不知道天天都在忙活什么。” “是吗?”长孙长风闻言,倒是突然对李秋寒来了兴趣。 他看了一眼那小吏,说,“你即刻备马,我们去一趟邢国第。” “现在,参军,你莫非……” “少废话,赶紧备马。”长孙长风瞥了一眼他,冷喝道。 那小吏倒也不敢多说什么,立刻就去准备了。 长孙长风来到邢国第里,却见虽然下着倾盆大雨,可是,这整个宅子里却异常的忙碌,众人都不知道在准备什么。 但是,却见主家的几个房屋门窗上,都悬挂着八卦铜镜。 长孙长风找来一个在此看守一定小吏,疑惑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小吏看了看长孙长风,忙说,“参军,这都是李秋寒弄的。他说八卦镜是辟邪的,可以阻挠杀人的傀儡。” “胡闹,简直是怒闹。”纵然说,现在长孙长风已经有些深信有傀儡成精之说,可是,他却是无法相信他李秋寒当真有降魔除妖的本事。 那小吏继续说,“参军,李秋寒做的还不止这些。他说,要想擒拿住那杀人傀儡,还需要布置一个七星降魔阵。” “他在哪里。”长孙长风听到这里,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李秋寒,当真是将这勘察案件,当成他捉妖的场所了。 这个江湖骗子,他绝对不能让他扰乱自己查案的节奏。 “他在张执事的陪同下,正去见邢国第的大郎君。”那小吏说着,朝里面的一处房屋指了指。 长孙长风闷哼了一声,那双剑眉一横,沉着脸快步朝里面走去。 一府中的正厅里,李秋寒正站在一个男人面前。 他略一施礼,嘴角浮起一抹妖媚的笑意,柔声说,“苏郎君,相信小臣。今日有小臣在,那杀人傀儡断然不会伤你们半点。” 第十八章 五官阎罗的伏魔手段 这个所谓的苏郎君,是个年约三十岁左右的男子。 他头戴软裹幞头,身着一身翻领胡服袍。 腰间束着一条蹀躞带,上面挂着一个丝质荷包。 而荷包上,则绣着一个苏字,脚上则踩着一双乌皮六合靴。 此人正是苏定方公子,苏家大郎君苏庆节。 苏庆节看着眼前的李秋寒说话,他却神思偏离,若有所思。 在就听闻了有关这个天文郎的各种传闻,但今日一见,苏庆节却被对方的姿容所深深的震撼。 他也是见识过多少长安颜色多好的妇人,哪怕是崇仁坊,东西二市里那些有名的青楼的鼎鼎大名的花魁,他也都见识过。 可是,他今天才发现,这些妇人们的姣好颜色,在李秋寒面前相比,全部都相形见绌。 李秋寒的姿容,或者说,是要比那些妇人们的面容还要更有颜色数倍不止。 那眉眼之间的柔媚,嘴角之间的勾人笑意,举手投足之间所流露而出的邪魅的气息,都太让人心动不已。 别说男人看到此情此景,会心动。想来,怕是那些妇人们,也会产生动心的念头。 张忠眼见苏庆节有些发呆,忍不住轻咳了一声。 苏庆节方才回过神来,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他看了一眼李秋寒,忙说,“李卜师,这一切即是你的安排,那我断无异议。” 对于李秋寒捉妖除魔的本事,苏庆节是没有一点怀疑。 现在,他甚至有些后悔,若是早早将他请来,府上也断乎不会发生这么多的惨剧了。 “苏郎君,不可轻信于他。”外面,传来了长孙长风的声音。 随后,就见他快步进到屋子里来。 “长孙参军,三日之期还未到,你怎么提前来了。”李秋寒回首,看了一眼他,略一拱手施礼,轻轻说道。 “李秋寒,你在外面怎么用你的江湖骗术去坑害人,我都可以不理会。可是,你若用这一套来搅乱我查案,那就别怪我翻脸无情。” 长孙长风脸颊紧绷,那剑眉星目,虽然此时更显无比愤怒,却也透出了一种英朗的俊俏之气。 苏庆节闻言,连忙起身走了过来。 他拉着长孙长风,走到里面坐下,笑了一笑,说,“长孙藏菌多虑了,我看李卜师可是处处为我府中着想。” “可是,苏郎君,他一个天文郎所说的话……” “哎,我相信李卜师。”苏庆节摆了摆手,打断了长孙长风的话,用很坚定的语气看了看他,说,“此事就这么定了。今日,我阖府上下的安危,都将交给李卜师。” “承蒙苏郎君信任,小臣必会竭尽全力。”李秋寒说着,嘴角微翘,挤出一抹柔柔的笑意。 长孙长风心有不服,瞪着他,恨恨的说,“李秋寒,此事干系邢国第上下多少人口,你心中要有数。若有半点差池,我必不会放过你。” “长孙参军,那今晚恐怕你要失望了。”李秋寒说着,忽然仰头,发出了一声清脆而爽朗的大笑。 一拂袖子,他转身轻盈的翩然离去。 …… 时值子夜时分,邢国第府上上下,都仿佛陷入了暗暗的沉寂之中。 除了可以听到哗哗的雨声,以及偶尔风吹起灯笼,发出的声音,仿佛也再无其他。 此时,在一个卧房外的窗户边,一道黑影忽然出现。 在卧房之中,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正瑟缩的躲在床上,紧张不安的看着窗外。 忽然间,外面亮起耀眼的闪电,透过窗户,瞬间将这卧房里映照的异常惨白。 而,也就是在这瞬间,那妇人却清晰的看到外面那一道影子,清晰的映在了窗户的油纸上面。 甚至,那身影肩膀上两道幽蓝的火焰光芒,也投影在了窗户上。 一种无名的恐惧,瞬间油然而生。 妇人看到这情景,再也忍不住,直接叫了起来。 但下一秒,却被人迅速用手捂住了嘴。 也就在此时,那窗户发出了咯噔咯噔的声音,似乎,那身影在开窗。 但,即刻,就听到外面传来嗖嗖的两声射出弩箭的声音。 紧接着,是一个重重砸在地上的声音。 但是,很快那窗户上再次发出咯噔咯噔的声音。 忽然见,却见一个身影猛然撞碎了窗户,冲进了卧房里面来。 这时候,这妇人才看清了那面前这黑影的真面目。 这是一个一人多高的傀儡,他两个肩膀上燃烧着两团幽蓝色的火焰。 而那个脑袋上,面目狰狞,一双眼眸不停的左右转动着,透着一股瘆人的气息。 他半张着嘴,口中发出非常怪异刺耳的声音。 但,此时这个脑袋却歪歪斜斜,那脖子上则扎着一根一指多长的铆钉。 不过,这傀儡的左臂却只剩下半截,却见一根铆钉还深深嵌入左臂的断面地方。 妇人大惊失色,此时,她再也忍不住了,蜷缩成一团,双手捂着嘴,发出了凄厉的尖叫。 可是,那傀儡却是仿佛听不到这些,他张大了嘴巴,发出一声怪异的声音。 忽然,快步冲向妇人,右手举着一把弯刀,就朝妇人扑杀而来。 就在关键时刻,却见妇人的身后,飞身冲出一个身影。 没错,正是李秋寒。 李秋寒冲到傀儡跟前,随手一抛,一个紫铜六壬盘飞快砸向了他手中的刀。 一声清脆的响声,黑暗之中,溅起了星星点点的火花。 紫铜六壬盘被快速反弹而回,再次被李秋寒稳稳接在了手中。 而那傀儡则被巨大的冲击,反弹的后退了几步,手中的弯刀也掉落下来。 李秋寒嘴角浮起一抹浅笑,凝视着这杀人傀儡,缓缓说,“见我五官阎罗,还不速速伏法就擒。” 但这杀人傀儡却仿佛完全没听见,口中发出怪异的声音,却再次向那妇人冲杀了过去。 “敬酒不吃吃罚酒。” 李秋寒嘴角挂着笑意,轻轻说了一句。 虽然,他面含笑意,说的轻声细语。 可是,这些话,却字字透着杀机。 却见李秋寒快速从身上的符箓袋里取出一张符纸,随即抛洒向杀人傀儡而去。 第十九章 李秋寒的计划 接触到他的一瞬间,符纸轰然燃烧起来,转而只剩下几个小人形状的残余。 李秋寒抬起一手,轻轻在空中舞动。 那些小纸人却像是得到控制,迅速在傀儡的身上爬动,有的钻进了他的胳膊处的关节处,有的钻进了脖子处的空隙,有的则钻进了腿上的关节空隙。 紧接着,李秋寒那只手猛然一甩,口中发出了一声“燃!” 轰然之间,却见这杀人傀儡的脖子,胳膊,双腿被小纸人钻进去的空隙里面,瞬间燃烧起烈火来。 此时,杀人傀儡已经冲击到距离李秋寒半步之遥的地方。 那耀眼的火光,映照在李秋寒的脸颊上。 暗夜之中,这样的火光,让他那张脸颊更显得鬼魅。尤其那嘴角的笑意,搭配着额头上那异常鲜红的眼睛状瘢痕,透着一种说不上来邪魅诡异。 顷刻之间,却见杀人傀儡的脑袋,胳膊,接二连三的从身躯上掉落下来。 而左腿也在此时发出咔擦的断裂声,左腿直接断裂,杀人傀儡忽然摔倒在地。 李秋寒方才松一口气,忽然,窗外嗖的一声,射进来一枚什么东西。 他本能的闪身后退一步,也就在此时,就见那杀人傀儡翻身而起,就靠着一条腿支撑,一跳一跃,竟然以非常离奇的速度冲出门外,迅速逃离。 “想跑,门儿都没有。” 李秋寒柔柔的一笑,掠过额头前的一抹乱发,即刻也快步冲了出去。 等他冲出来后,就见那杀人傀儡已经躺在地上了。 仅有的那一条腿也不知何时,已经发生断裂,仍在一旁。 而断裂的地方,此时还冒着黑烟。 李秋寒环顾了一下四周,看着一片黑暗的周遭,故意大声笑着说,“别枉费心机了,他今天事走不了了。” 说着,他随手将小拇指放在嘴边,吹了一下。 立刻,就见一群捕贼吏从四面八方冲了过来。 他们或举着火把,或者举着横刀。 李秋寒看了一眼他们,温柔的笑了一声,说,“这个杀人傀儡已经被我降服,你们可以放心拘押。” 一群人看到地上,只剩下个躯干的傀儡,一个个都惊讶的目瞪口呆。 此时,那躯干却还在蠕动着,仿佛是还没有彻底死透。 这些人再度看向李秋寒,一个个都露出了无比敬佩的神色来。 刚才,他们躲在暗处,可是看的一清二楚。 那杀人傀儡在靠近卧房窗户的事实,却忽然遭遇了上面挂着的八卦镜上的暗器攻击。 也正是八卦镜上的暗器攻击,才让这杀人傀儡受了伤。 而后,窗户里李秋寒用那符纸制作的小人攻击杀人傀儡的画面,这些人更是看的一清二楚。 如果说,之前他们还有人对李秋寒这降魔伏妖的本事,还心存疑虑的话,那么现在他们彻底的深信不疑了。 这时,几个捕贼吏也纷纷上前,对李秋寒恭维起来。 李秋寒不置可否,只是露出一个柔媚的笑意,看了看他们说,“你们先处理好这里,记住,加派人手保护好夫人。” 话说着,他一拂袖子,迈着轻盈的步伐,翩然而去,仿佛是一阵清风一般。 几个人都看的目瞪口呆,这个李秋寒莫非还懂得腾云驾雾的本事,他们好像都没看到他怎么挪动步伐。 事实上,刚才卧房里那妇人,正是苏定方的夫人苏夫人。 李秋寒以她为诱饵,专门来引诱杀人傀儡现身的。 但,诱饵却不止一个。 此时,却见前院之中,苏庆节正端坐在院落之中。 他面前放着一些酒菜,而他的对面,则端坐着一个歌姬。 这个歌姬正抚弄着一把琵琶,嘴里唱着一段唱词。 几个小厮,则纷纷举着雨伞,包围在他们的周围。 不过,苏庆节却心神不宁,并没有什么心思去听歌姬的唱词。 当然,此时此刻,歌姬也根本没心思专心去歌唱。 这些人全部都满脸紧张不安,时不时的东张西望,惶恐的看着周遭,似乎在担心什么。 但,这种担心,却根本显得无用。 一个黑影,骤然之间,忽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没人看到,他从何而来,他又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这一切,都仿佛发生的太快了,大家根本都没察觉到。 然而,他就是这么出现了。 磅礴的雨水,拍打在他的身上,映着那不远处悬挂的灯笼光芒,捡起了星星点点的雨花儿。 而由此,也勾勒出一个状如一尊铁塔一般的身形。 那种强烈而巨大的压迫感,让这些人都有些上不来气。 这身影肩膀上,忽然亮起两盏幽蓝火光,瞬间照亮了他的脸颊。 “啊,杀人傀儡。” 不知是谁,忽然惊叫了一声。 一时间,众人纷纷惊恐的叫喊着,四处逃散。 很快,周围就只剩下了苏庆节。 他浑身瘫软,坐在那里,试图想要起来,可是,却怎么都站不起来。 虽然雨水很大,早就模糊了他的视线。 可是,眼前这杀人傀儡手中握着的那把弯刀,迸射而出的阵阵寒光,却令他看的如此清晰。 他支吾着,断断续续的叫着“救,救,救……” 最后的那个命,始终没有叫出来。 而这杀人傀儡,却在此时已经发起攻击,他举着手中的弯刀,立刻朝苏庆节冲杀而来。 但,他就在接近到苏庆节的一瞬间,却见周围忽然出现数个八卦铜镜。 这些八卦铜镜中央异常明亮,犹如燃烧着火焰。 而铜镜也在此时快速转动着,同时,从铜镜里,迸射出无数的铆钉,仿佛下雨一般,射向了杀人傀儡。 杀人傀儡猝不及防,遭受了一番铆钉的击打后,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也就在此时,却见李秋寒已经翩然而至。 他迅速来到苏庆节跟前,随手拍了一下他,柔声说,“苏郎君,你总算没有临阵退缩,做的不错。” 是的,之前苏庆节是听了李秋寒的话,才一直强忍着坚持到没有逃跑。 而此时,却见周围忽然亮起了无数的火把,就见长孙长风已经带着多名捕贼吏冲了过来。 可,杀人傀儡此时却像是得到了什么命令,忽然翻身而起,纵身一跃,冲出人群就逃跑而去…… 第二十章 杀人傀儡的真相 长孙长风见状,大惊失色,剑眉一挑,慌忙叫道,“追,绝对不能让他跑了。” 那些捕贼吏闻言,立刻就追击了出去。 李秋寒看到这情景,却是不紧不慢,不慌不忙。 他翩然来到长孙长风身边,柔声一笑,“长孙参军,不用追了,追不上的。” “笑话。”长孙长风看了一眼李秋寒,心里一阵不舒服。 李秋寒的话,分明是怀疑他们雍州总官府这些捕贼吏的能力。 放眼整个长安城,还真没有他们追不到的贼寇。 然而,却只是片刻后,却见那些捕贼吏已经纷纷赶回来。 长孙长风就见众人一个个都垂头丧气,立刻心头一沉。 “怎么回事,那杀人傀儡呢?” “参军,他,他不见了。” “我们追到正门口的时候,他却突然消失不见了,就好像凭空消失一般。” 几个捕贼吏面有愧色,微微躬身参拜说道。 “废物,一群废物。”长孙长风可没什么好脸色,言辞非常激烈的叱喝道。 “哎,长孙参军,不必如此苛责他们。这些杀人傀儡是早有预谋,他们既然能来攻击杀人,想必也是早就想好了退路。” 李秋寒看了看长孙长风,轻轻说道。 长孙长风转头瞥了一眼李秋寒,脸上多少有些挂不住。 他一向是心高气傲,在查案拿人这方面,更是自认为天下无双,根本是不将其他任何人放眼里。 然而,今天晚上,却彻底颠覆了他的三观。 这个他根本看不上的江湖术士,竟然以江湖骗子的那一套,轻松解决了这些这些杀人傀儡。 长孙长风尽管不愿意承认,但,他也意识到,如今想要彻底勘破这个诡异的案子,恐怕真的很需要李秋寒的帮助。 但,现在,他碍于面子,却不愿意承认。 此时,却见苏夫人已经在两个婢女的陪同下,走两个过来。 她和苏庆节对视一眼,一并走到了李秋寒跟前。 两人略一拜礼,苏夫人说道,“李郎君,今日多谢你倾力相助,我和我儿才能捡回一条性命。” 苏庆节则跟着附和,说,“李卜师,你的降妖伏魔的手段,今日真是让我等大开眼界。你放心,我一定重重酬谢。” “两位客气了,”李秋寒轻笑一声,一拂长袖,说,“苏郎君,烦劳了你们半夜,现在还请你快带苏夫人休息。” 苏庆节点点头,却忍不住又多看了一眼李秋寒一眼。这个带着几分狐媚妖邪之气的男子,总是不免令他有些莫名的心动。 待到两人离开后,李秋寒一吹口哨,却见后院里,已经有三四个捕贼吏,抬着一个什么东西走了过来。 长孙长风一阵疑惑,紧锁着眉头,诧异的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李秋寒也不说话,嘴角就是挂着柔媚的笑意。 他顺手从一个捕贼吏的手中取过一盏灯笼,然后就抓着长孙长风的手臂,迅速朝那已经扔在地上的东西走去。 长孙长风何许人也,怎么可轻易被他人牵着走,一种听凭人摆布的感觉油然而生。 他刚想要拒绝,可是,李秋寒此时转头看了一眼他,微微点点头。 长孙长风的抵触瞬间消失,他竟然听凭他的摆布,跟着他走了。 为何呢? 在这一瞬间,长孙长风有些恍惚,他忽然有些错觉,感觉眼前的李秋寒,竟然有些像是昔日搭救自己的大恩人李暮寒。 不,只是错觉,长孙长风迅速打散了自己这种妄念。 这个江湖骗子,怎么能和他心中最尊崇的恩人想比。 就着微弱的灯笼光芒,长孙长风总算看清楚了,这地上那东西,竟然是一具没有脑袋和四肢的杀人傀儡。 这个杀人傀儡似乎还没死透,身躯还在不断的蠕动着。 看到这杀人傀儡,他吓得本能的倒抽了一口凉气,下意识的摸向了腰间的佩刀。 一旁的捕贼吏见状,连忙提醒道,“参军,不用担心,他构不成任何威胁。李天师刚才已经用小纸人降服了他。” “混账,谁害怕了。”长孙长风一阵尴尬,不自然的瞪了一眼那捕贼吏,略有尴尬的喝道。 长孙长风一阵疑惑,看了一眼李秋寒,困惑的问道,“你给我看这个干什么,是来炫耀你如何降服这些恶贼吗?” “非也。” 李秋寒柔柔一笑,丢开了长孙长风,顺势在杀人傀儡身上踢了一脚,他直接翻滚了一圈,后背朝上,趴在地上。 李秋寒也不多说话,看着杀人傀儡后背上,忽然在他肩膀上一个地方,伸出两根手指,猛然戳了一下。 那个地方,竟然出现了一个圆形的塌陷,似乎这里有一个机关。 也就是在这瞬间,这杀人傀儡突然不再蠕动,变成了一具僵硬的尸体一般的存在。 众人看到这情景,也是一个个都露出了无比惊骇的神色来。 尤其长孙长风,更是惊讶的目瞪口呆。 “这,这是怎么回事?” 长孙长风到底还是憋不住,看了一眼李秋寒,冷冷的问道。 李秋寒倒也不多说什么,嘴角一提,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意。 他探身而去,在这杀人傀儡的后背上,摸索了一番,忽然伸出五根手指,在背部中央用力按了一下。 接着,就见五个手指按下的地方迅速塌陷而下,出现五个圆形洞口。 而与此同时,李秋寒迅速缩回手。这后背噌的一声,那木质后背直接弹了起来。 而再看里面,却见里面暴露出一片复杂而精密的结构。 那是无数大小不一的啮齿互相咬合在一起,只看的人眼花缭乱。 “这,这是怎么回事……”长孙长风看的一头雾水,要知道,他可从未见过这种内部结构的杀人傀儡。 李秋寒看了一眼他,说,“长孙参军,这里面这一套复杂的结构,就是让这杀人傀儡动起来杀人的动力。这些大小不一的啮齿互相咬合,利用铁质机括来提供动力,通过带动啮齿转动,进而驱动杀人傀儡。这些杀人傀儡本身,也是严格按照一套事先设定的程序来行动,以及杀人。当然,也包括逃跑路线。” 长孙长风听的震惊不已,忍不住失声叫道,“这世上,竟然还有人能制造出如此繁杂结构的傀儡?” 第二十一章 李秋寒的独特分析 李秋寒微微一笑,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长孙参军终日为案牍所困,自然了解甚少。” “你知道的多吗?”长孙长风有些不服气,扫了一眼李秋寒,生气的叫道。 李秋寒轻笑一声,徐徐站起来,一拂袖子,说,“昔日,偃师为周穆王制造了一个可以唱歌跳舞的人偶,以皮革,木料和胶漆制作而成。鲁班曾制造一个木鸢,可以飞上天空三天三夜不落。三国时期,马钧制作的水鼓百戏,更是可以击鼓,跳高,吹箫。至于说我朝,更有不少。怎么样,长孙参军,你还需要我再讲一些吗?” “哼,不需要,这不过都是江湖把戏而已。”长孙长风内心虽然非常震撼,但,嘴上还是很不服气的说道。 李秋寒倒也不去反驳,看了一眼他,说,“不过,如今能制作出如此复杂精密的杀人傀儡的人,绝对不是一般人。这种杀人傀儡虽然攻击杀伐,都非常自如,但也受人控制。” “受人控制?”长孙长风闻言,倒是有些意外。 李秋寒说,“是的,这些杀人傀儡刚才撤退的时候,是被人在远处利用强劲的掌劲,隔空击打在身上的驱使杀人傀儡撤退的机关。” “哦,原来是这样,我说这些傀儡怎么突然间就逃跑了。”一个捕贼吏忍不住小声叫道。 “李天师,你真是太厉害了。我家娘子最近总是睡不好,你哪天帮我看看,可是被鬼附身。” “啊,李天师,我夜里总做噩梦,你看我身上可是有不干净的东西跟着。” 两个捕贼吏,纷纷凑到李秋寒跟前,你一言我一语的乞求起来。 长孙长风有些生气,这些人难道刚才没听见了吗,那杀人傀儡不过是被人为操纵的木偶人而已,他们怎么还相信李秋寒有降妖驱魔的本事。 他轻咳一声,冷声叫道,“你们都没事做了吗,都给我去做好善后。” 众人闻言,也不敢多说什么,纷纷退散而去。 李秋寒此时仿佛想起了什么,随即向前院走了过去。 同时,他提着灯笼,目光死死的盯着地上,似乎在追寻什么。 长孙长风见状,也跟了上去。 虽然说,并不知道李秋寒要做什么。 但长孙长风却清楚,跟着他,这案子显然更有进展了。 “李秋寒,你如何知道,这些杀人傀儡要对苏夫人和苏郎君动手的?” 不过,长孙长风此时心中也充满了很多的疑虑,这时,也忍不住追问道。 李秋寒头也不回,随口答道,“这很简单,参考之前遇害的刘攀和书童等四人,就可以推断出,凶手的目标,就是对苏将军非常重要的人。那些人被害后,那么,很自然就可以推测出,眼下邢国第里对苏将军最重要的人,就是苏夫人和苏郎君了。” 李秋寒的推断,可谓有理有据,毫无漏洞。 长孙长风仔细一寻思,事情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他心中的疑问,还有其他,这时又再次追问道,“那你又是如何断定,这些杀人傀儡会在今晚动手的?” 李秋寒已然没有回头,而是随口回答说,“按照奇门遁甲来说,一年十二个月,可以划分出阳遁九局和阴遁九局,前面六个月是阳遁九局,后面六个月则是阴遁九局。如今正是六月伊始,真是阴遁九局开端。所谓阴遁九局,代表阴气出生。这本身所代表的,正是邪魅丛生。阴遁九局,每五天,形成一局。而这五天,又暗合金木水火土。而前面亮起案件,分别发生在金日。金主兵器,邢伤,暗示有血腥事情发生。而今日,也正是有一个阴遁九局的金日。” 长孙长风听着这些解释,整个人有些迷迷糊糊。 他虽然不是太懂,但却隐约感觉,这凶手视乎是专门挑着一个日子在杀人。 此时,李秋寒已经来到了正门口。 他提着灯笼,却围绕着影壁墙周围,仔细的搜寻了起来。 长孙长风一阵疑惑,来到他跟前,不免疑惑问道,“李秋寒,你在这里找寻什么?” 李秋寒回头看了一眼他,然后指了指地上,说,“我是追寻着那逃跑的杀人傀儡踪迹,一路到这里的。” “什么,你追寻杀人傀儡踪迹?”长孙长风闻言,着实是大吃了一惊。 他看了看地面,确定自己没看错,这地板,可是铺就的青石板砖。 那杀人傀儡纵然会有些脚印遗留,可是也恐怕早就被雨水冲刷干净了。 “这地上没有脚印,你追寻的是什么?” 他还是有些好奇,好奇问道。 李秋寒笑而不语,蹲在地上,伸出一根手指,在地上擦了一下,接着起身,立刻探到了长孙长风的鼻子边。 长孙长风本能的向后退缩,但,还是嗅到了一股非常熟悉的味道。 他看了一眼李秋寒,忍不住惊声叫道,“这,这是紫苏油。” 所谓紫苏油,乃是一种非常高级的润滑油脂。 因为润滑的效果很好,一直都是皇室专供的,专门用来给工部营造皇室的一些机械用来润滑。 “是的,要想让这些杀人傀儡活动达到最大的流畅度,就得用这种紫苏油。”李秋寒随口说了一句,又继续在周围搜寻起来。 长孙长风暗暗敬佩,下这么大的雨,李秋寒居然可以凭借地上残存的那些紫苏油,可以一路追寻到这里,这个人着实不简单。 “可是,这紫苏油可是皇室特供的,民间根本不允许流通的。”长孙长风又追上去,再次询问道。 “话别说的太死了。”李秋寒回头看了一眼他,柔媚的一笑,说,“长孙参军,别忘了,很多朝廷权贵家里,也有不少这种紫苏油。比如说,邢国第里,就有不少紫苏油。” 这一点,长孙长风倒是丝毫不否认。 皇帝为了展示皇恩浩荡,为展示对下臣的恩宠,经常会赏赐一些皇室特有的一些珍稀物品。 当然,紫苏油就是其中之一。 听到李秋寒这么一说,长孙长风仿佛顿时豁然开朗,惊讶的叫道,“如此说来,这真正的凶手,怕是邢国第里的人。” 第二十二章 他是天上的仙子吗? “可以这么说。” 李秋寒终于回身过来,神色之中,却充满了疑虑。 他轻轻嘀咕道,“奇怪,那杀人傀儡究竟如何逃脱的,又逃到哪里去了。” 长孙长风看了一眼他,不冷不热的说,“李秋寒,依本官多年断案经验来看,眼下不是追寻这杀人傀儡踪迹的时候。当下,我们应该将重心,放在追查这幕后凶手的方向上。” 李秋寒闻言,轻笑一声,问道,“长孙参军,那么依你来看,要如何追查?” “很简单,我即刻派人将邢国第里所有人都找出来,逐一排查。” 长孙长风瞥了一眼李秋寒,满是傲慢且自信的叫道。 他现在,要努力的像这个江湖术士展示自己的查案手段。 毕竟,刚才,可是让他出了太多的风头。 “不可,”李秋寒闻言,摇摇头,难得收起笑容,非常认真的说,“长孙参军,目前,我们也只是断定凶手就潜藏在邢国第、但这里人数众多,你这么大张旗鼓排查,只会打草惊蛇,让凶手迅速做出防范。我敢肯定,最后一定会无功而返。” “李秋寒,你住嘴。”闻听自己的计划直接被李秋寒否定,长孙长风异常的气愤。 “你一个江湖术士,难道来教我如何查案吗?不要忘了,我查过的案子,比你吃的饭要多。还有,你记住,你只是来协助我查案。” 李秋寒微微躬身,施了个礼,柔媚的笑着说,“长孙参军,我没你查案多,但我比你更了解这凶手。因为,他和我一样,也是个只懂得坑蒙拐骗的江湖术士。” 他说着话,一甩袖子,就朝正门口走去了。 长孙长风脸颊紧绷着,满脸都是一种难以名状的尴尬。 这是被调侃的窘迫,也是一种对自己面对此案有心无力的无助。 看着李秋寒逐渐远去的背影,长孙长风最终,忍不住吐了一句,“李秋寒,明日早点过来,本官还有要事要说。” 李秋寒却没有回头,而是一抬手,轻轻说,“长孙参军,明日我就不来了。” “什么,不来了?”长孙长风闻言,多少有些意外。 这案子刚有眉目,他不来了,这后续要如何勘察。 长孙长风莫名的,竟然有种说不上的惶恐。 他迅速追了上去,大声叫道,“你为何不来?” “长孙参军,今日观察这杀人傀儡,我有了新的查案方向,所以我明日要去调查。” 李秋寒回头看了一眼长孙长风,说道。 “什么查案方向,我也要去。”长孙长风忙叫道。 这一句话,他几乎是下意识说出来的。 但,说出来,自己都很吃惊。 天啊,自己堂堂一个雍州司法参军,竟然查案自己没了方向,要跟随着他看不上的这江湖术士去查案。 “好啊,明日安化门外,清明渠边柳堤边的清风亭里,我等你。” 李秋寒说完,一拂袖子,当下翩然而去…… 这时候,长孙长风仍然深感意外。 不仅自己的变化,更是今日这李秋寒所带给自己的震撼。 江湖术士,他看起来倒是并不太像啊。 这一场大雨,又下了整整一晚。 但是,在第二天一早的时候,大雨却出奇的停了。 整个长安城上空,变得万里无云。 橙红色的晨曦,早早就爬出拉,将万丈光芒,映照在了这座刚刚接受了多日大雨洗礼的都城。 一早,长孙长风就穿戴一新,骑着一匹马从长安城里出来了。 他这次没有穿官服,而是穿了一身常服。 佩戴着简单的软裹软脚幞头,着一身右衽翻领窄袖袍服,踩着一双乌皮靴。 不过,长孙长风却配备了一副擘张弩和一把横刀。 严格说起来,长孙长风记得,自己也是近三个月都未曾出过长安城,一直都在忙着各种案件的勘察。 与长安城里的热闹喧哗相比,长安城外却是另一派的风景。 那种姹紫嫣红的景象,立刻就让人耳目一新。 嗅着清明渠两畔的花香,长孙长风顿时感觉,连日来的疲惫也消失了不少。 忽然,他却听到了周围传来一声悠扬的琴声。 极目而望,赫然,就看到不远处的一个亭子里,有一个白衣男子正盘坐地上,忘情的抚弄着面前的古琴。 长孙长风驱马向前,很快就来到亭子外。 一眼望去,就见一个年轻男子头戴黑色无脚幞头,身着一身素白的圆领宽袖袍服。 这男子眉眼如画,面如皎月。 他眼波流转之间,总是流露着无尽的柔媚。 额头上那鲜红的眼睛状瘢痕,更处处都透着一种妖媚而勾人的气质。 微风徐徐吹来,他宽大的袖子,连同幞头后面那两条长长的黑色飘带,都在空中飞舞着。 而那十根异常雪白的纤长手指,却更是显得无比灵巧,快速的在古琴上拨弄着琴弦,看的人眼花缭乱。 伴随着这悠扬的琴声,这男子恍惚之间,却如同瑶池里那脱俗超凡的仙子一般。 然而,更让长孙长风震惊的,却是在这男子的面前,有两个无比艳丽的舞姬,正扭动身子,翩跹起舞。而在舞姬的周围,更有无数的小纸人,在不停的拍手喝彩。 长孙长风看的目瞪口呆,用力揉了揉眼睛,一度还还以为看走眼了。 他跳下马,迅速走上前来。 “李秋寒,你可真是好雅兴啊。” 李秋寒抬眼看了一眼长孙长风,嘴角一提,猛然在古琴上拨弄了一下。 伴随着一阵嘈杂的琴声,这些舞姬,包括小纸人瞬间燃烧起来,很快就化为了灰烬,消失在风中。 “这,,这是……” 尽管,长孙长风很早就看出来,那些小纸人是假的。 可是,他根本没想到,居然连这些舞姬都是假的,全部都是纸做出来的。 李秋寒此时纵身一跃,站起身,几步走了过来。 他给长孙长风略一施礼,柔柔一笑,说,“长孙参军,这首晋朝桓伊创作的《梅花三弄》送给你,可还喜欢。” 长孙长风异常恼怒,他总觉得自己被耍弄了,“刘秋寒,你,你太过分了?” “哈哈哈,莫要生气啊,长孙参军。”李秋寒轻轻一笑,说,“我知道参军是看不上我这点江湖把戏的。刚才给你看的那两个舞姬和小纸人,他们以假乱真,更可能歌善舞,听凭人的操纵。但,这都出自江湖上一个匠人之手,此人极其善于营造各种自动机械。而若想探查清楚杀人傀儡,我们今日还就得去找他。” 第二十三章 鲁天工的离奇住所 长孙长风非常意外,他本以为,李秋寒的这些以假乱真,诡异无比的纸人和舞姬,都是出自于他。 不曾想,却另有其人。 而这,也更是勾起了长孙长风的好奇。 究竟是什么人,可以造出这等堪比真人的纸人舞姬。 又是什么人,能够对杀人傀儡这等鬼斧神工一般的木偶人能了解至深呢。 江湖之大,长孙长风知道,无奇不有。 各种离奇诡异之事,他也听闻不少。 但,也仅仅只是听闻而已了。 “你说的是何人?” “鲁天工!” 李秋寒已经徐步走了过来。 “鲁天工?”长孙长风听的一头雾水,他可没听过这等人。 “长孙参军不知此人也实属正常,这是江湖中人。” 李秋寒轻笑一声,随手在嘴边,吹了个口哨。 片刻后,却见一匹白马已经从远处飞快疾驰而来。 这马疾驰到李秋寒跟前,却丝毫没有减速停下的意思。 李秋寒也毫不在意,长眉微挑,纵身轻轻一跃而起。 一个翻身,整个身子轻盈无比的落在了白马上。 饶是长孙长风看到这等情景,也忍不住嗟叹一声,“好身手。” 他看的出来,若不是有些了得的轻功,也决然不会有如此轻巧的手段。 李秋寒上马后,迅速拉着缰绳,看了一眼长孙长风,柔媚一笑,迅速驱马而去。 长孙长风倒也不落于后,随即驱马跟上。 长安城南,延伸而去,便是终南山。 六月的终南山,已经是繁花似锦,翠绿成荫。 两人在一片绿树和红花之间的幽静小道上策马疾驰,没有多久,他们就来到了山脚下一个非常偏僻的地方。 这地方依山傍水,几个简陋的茅草房屋,在一片篱笆墙的包围下,构成了一个非常简易的世外桃源。 长孙长风看到眼前的景象,也是非常意外。 他可从未想过,在长安城外的山脚下,却还有这等的存在。 就见那茅草屋外的小溪边,一个巨大的水车,被溪水带动,不断转动着。 而上面,则衔接着一排排竹管,蜿蜒曲折,蔓延到了茅草屋里面。 他也看不出这到底要做什么,但,这处处却都透着一种离奇的味道。 因为,在篱笆墙入口的正门口,却站着一个女子。 这女子年轻貌美,唇红齿白,眉眼如画。 她打扮的非常艳丽,梳着精美的丫髻,穿着一身桃红色的襦衫和束裙。 长孙长风开始还很诧异,怎么会有这么一个艳丽的女子,站在门口。 可是,一直等到走近了,方才发现,这竟然是个傀儡。 但整个傀儡制作的太过逼真了,可以说,近乎和真人毫无区别。 他心中非常震撼,怎么都不敢相信,一个傀儡竟然可以逼真到如此的地步。 “长孙参军,怎么样,这位鲁天工的手艺不错?” 李秋寒看了一眼他,微微一笑,说道。 长孙长风回过神来,他看了一眼李秋寒,有些不解的问道,“这鲁天工为什么要在这里安放一个傀儡呢?” 李秋寒说,“方便看家护院而已。” “看家护院,就凭她?”长孙长风闻言,差点要笑出声来。 李秋寒倒也不置可否,而是说,“长孙参军,你不妨现在开一下门。” 长孙长风也不知是何意思,随即走上前,推了一下门。 也就是在这瞬间,耳畔忽然传来一声咯噔的响声。 他赫然发现,那傀儡忽然手臂抬起,袖口里面,嗖的飞出一根弩箭。 长孙长风反应迅疾,一个闪身,迅速躲避开了。 那个弩箭,则刚好射入了门上的扶手位置。 长孙长风看到这情景,大吃了一惊。 他没想到,这个傀儡身上,竟然暗藏如此可怕的机关。 自己幸亏是反应机敏,若是常人,恐怕早就中了机关。 “可是,这要如何进去?”长孙长风走到门口,目光再次落在了那傀儡身上。 “很简单。”李秋寒轻笑一声,走到傀儡跟前,随手握着她的左手,轻轻握了握。 很快,就听到两扇门迅速打开了。 这种场面,只看的长孙长风事目瞪口呆,暗暗震惊。 两人进到里面后,长孙长风忽然发现,头顶上什么飞掠了过去。 一抬头,却见是一只麻雀大小的鸟,扑棱着翅膀飞入了一侧的茅草屋里。 而后,他就听到一个声音“有客人来了。” “这……” “别大惊小怪,这是报信鸟在传达信息。” “难道,这也是那鲁天工制造出来的吗,还能说人话?” “是的,我听鲁天工提及过,要让这些制作出来的东西能说话,里面要据说要设置特殊的机括。不过,也只能说出一句话。” “这,这太不可思议了。” 长孙长风听闻如此,心中暗暗震惊。 他今日,若非诗跟着李秋寒来到此地,恐怕也不会有如此大开眼界。 两人正说着话,却见那茅草屋里,走出来了一个男子。 那男子大约十八岁年纪,他头戴芙蓉玄冠,身着绛褐黄裙,俨然是一副正一道的打扮。 这男子看到两人,目光很快落在了李秋寒的身上。 他略一施礼,忙问道,“拜见李郎君。” 长孙长风一愣,他现在明白了,李秋寒分明是和这男子认识。 难道,这就是那鲁天工吗,这么年轻? 李秋寒一步上前,还礼后,轻轻问道,“青玄,你师父呢?” “回禀李郎君,我师父去长安了。”那男子说道。 “去长安,”李秋寒闻言,一阵疑惑。“他不是一向不出茅屋吗,怎么现在突然去了长安。” 青玄回禀道,“师父收到了青莲贴,所以动身去了长安。” “青莲贴?”长孙长风闻言,暗暗吃了一惊。 他走上前,看了看青玄,忙问道,“你说的,可是青莲宗宗主李暮寒发放的青莲贴?” “是的,青莲宗宗主是师父挚友。而且青莲宗广邀江湖英雄,汇聚长安,是难得一见的江湖盛事,师父也不想错过。” 青玄看了一眼长孙长风,说道。 “不对啊,青莲宗宗主李暮寒都隐退江湖数年,怎么会突然重现江湖,发放这样的青莲贴。”长孙长风剑眉紧蹙,神色凝重起来。“我怀疑,这里面肯定有诈!” 第二十四章 长孙长风的小心思 “听长孙参军的意思,好像对这个李暮寒很了解?” 李秋寒看了一眼他,笑着问道。 “李秋寒,注意你说话的口气。”长孙长风扫了一眼李秋寒,剑眉一挑,有些生气的说,“李宗主乃是鼎鼎大名的江湖前辈,百年难遇的武林高手,由不得你如此的亵渎。” “是吗,”李秋寒听来,却更是不以为然,柔柔的笑道,“听长孙参军的意思,似乎对李宗主非常尊崇。莫非,你见过他?” 长孙长风轻哼了一声,将脸扬起来,挺了挺胸膛,根本不屑于和李秋寒解释。 李秋寒这个江湖术士,哪里会懂得他对李暮寒的那种感情。 当然,在长孙长风看来,这世上也未必有人真的会懂,除了李暮寒。 这个虽然未曾见过庐山真面目的恩人,可不仅仅是长孙长风感激的救命恩人,更是他务必尊崇的江湖豪杰,是他敬仰,追随的武林前辈。 长孙长风忍不住,又想起了那一件过往的江湖大事。 那一年,来自倭国武林的一群人漂洋过海,千里迢迢来到大唐,挑衅中原武林。 曾经,有多少中原武林人士,都命丧他们手上。 当时,整个中原武林人人自危,整个江湖上更是风声鹤唳。 关键时刻,事李暮寒出手。 他凭着青莲宗的绝学《药师武功心法》,以江湖名器惊鸿剑和游龙刀,血战那些倭国人三天三夜。 由此一举扫灭了他们,而李暮寒也从此名震江湖,更惊动朝廷。 据说当时朝廷都向他发出邀请,做出了各种高官厚禄的承诺。 但李暮寒却向往江湖,谢绝了朝廷的邀请。 更是在随后不久,就带着青莲宗一起隐退江湖。 但,多年一来,江湖上却一直都有青莲宗和李暮寒的传说。 李暮寒这种人在江湖,却身系家国,心怀天下的气概胸怀,是最为让长孙长风钦佩景仰的。 而这,又岂是李秋寒这种只懂得装神弄鬼,鼠目寸光的天文郎所能懂的。 想到此,他也对李秋寒更多了几分轻视。 李秋寒看着长孙长风这一副高傲的气势,他只是笑了笑。 其实,他是很意外的。 意外是,这个无比高傲,目空一切的司法参军,竟然对往昔的他,怀着如此的情感。 他没再去追问长孙长风,却又问青玄道,“青玄,你可知道,你师父去长安,具体去了何处吗?” 长安城不大,对于煌煌大唐而言,确实如此。 但,长安城又不小,108坊,状如棋盘的密密麻麻的排列。来自天下各地的各种各样的人,的都汇聚如此,构成了一个繁杂的城池。 想要在这里找一个人,那也无疑是大海捞针。 “这个师父没说。”青玄摇摇头,一脸茫然。 “这个倒是无妨,只要知道在长安,一切就都好办。”长孙长风冷冷的说了一句,转身就走。 李秋寒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嘴角浮起一抹邪魅的笑意,当下辞别青玄,旋即也离开了。 “长孙参军,你确定,你能凭着你的细作,查出鲁天工的去处吗?” 回去的路上,李秋寒像是无意的,随口问道。 长孙长风一听,脸上掠过一抹骇然的神色。 “李秋寒,你如何知道我有细作?” 李秋寒微微一笑,一手捻着额前一缕发丝,两根细长的手指轻轻捻动着。他转动那透着无比幽深而鬼魅的双眼,扫了一眼长孙长风,说,“很简单啊,身为雍州司法参军,执掌京畿之地的刑狱,若是没有一些眼线细作安插在长安各地,又如何能随时掌控长安城的安危状况。” 长孙长风嘴唇动了动,脸上掠过一抹不自然的神色。 仿佛,自己的秘密被人戳穿了,多少有些不爽。 这倒是实话,长孙长风在长安城,广布细作。 这些人伪装成各种各样的身份,他们随时关注着城中每个角落的动向,随时方便将异常的情况传递给长孙长风。 其实,何止他司法参军,事实上,包括上到三省六部,下到长安县和万年县的县令县尉,甚至于包括金吾卫,以及久居深宫的皇上皇后,他们都有自己的眼线细作。 这些人都潜伏在长安城的角落里,化身为一个个普通的人,密切的收集着各种对自己有利的情报。 而这,就是长安。 表面上繁花似锦,一片昌盛。但暗地里,却是各种暗流涌动。 这之后,长孙长风便驱马疾驰,不再与李秋寒多言。 一方面,是他不想浪费时间。 另一方面,则是他总觉得李秋寒表面上看起来文弱无欺的样子,但时不时却一语惊人。 尤其他那双眼眸,好像鬼魅一般,似乎能洞穿人心。 但,长孙长风可不喜欢这种被看穿的感觉。 他总觉得,李秋寒一定是用了什么江湖术法,算计他了。 但,自己找不到证据,却总在他面前低一头,这令他很不舒服。 他必须要尽快去证明自己的能力,要向这个天文郎展露自己司法参军的过人能力,压一压他以及的气势。 两人驱马一路进入长安城,长孙长风却似乎是早有目标,径直驱马,一路来到了平康坊南曲。 平康坊南曲,这一带酒肆青楼林立。 长安城里最有名的青楼,酒肆,都在这里。 两人一行,走了一路,最后长孙长风却勒马停在了一个宅邸的门口。 那宅邸上方的匾额上,写着三个字:醉香楼。 其实,所谓醉香楼,也还是只有一层的宅院。 毕竟,朝廷是有严格规定,任何坊内的房屋高度,都不准超过坊墙。 但是,据说很多酒肆青楼,却另辟蹊径,他们不能将楼层向上延伸,就直接向下延伸。 这样,就可以在宅邸里,已然可以出现两层,甚至三层的青楼酒肆。 当然,这种情况也很少,仅限于那些服务于王公贵族的高级青楼酒肆。 就如眼前这醉香楼,便是如此。 而这宅院的门口,一根高高的桅杆上,悬挂着一串五个彩色灯笼牵连一起的灯笼,以及在正门口墙壁上,悬挂着的一块浮雕着莲花图案的木牌,也正说明,这醉香楼的青楼身份。 这门口彩色灯笼和莲花木牌,是长安城的各个青楼约定成俗的表明身份的一种标志。 长孙长风瞄了一眼这正门吗,旋即下马,迅速上前。 “对不起,这位郎君,今日我们客满。” 但,他刚走到门口,这门里,却出来一个小厮,直接拦住了长孙长风。 “开门就是营业,何来的客满。”长孙长风气愤不已,瞪了一眼那小厮,就要往里闯。 但,那小厮却态度依然很坚决,伸出一只手,阻挡着他。“郎君,我们真的客满了。” “你……”长孙长风眉头一皱,一手下意识的握住了腰间的横刀。 “长孙郎君,何必动怒,让小臣试试。”此时,李秋寒忽然跳下马,微笑着走了上来…… 第二十五章 莲花手 “你?”长孙长风转头看了一眼李秋寒,满脸都是将信将疑。 李秋寒笑而不语,也不理会他。 他径直走到门口,看了一眼那小厮,微微躬身拜礼,接着掏出一张名帖,递给了他,“这位”小郎君,不知我这份名帖,可否进得去? 那小厮接过名帖,只打开看了一眼,立刻态度大变。 他连忙躬身让出一条道,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接着满脸堆笑,非常谦卑的叫道,“啊,郎君,你竟有欧阳娘子的帖子,快请进。” 长孙长风看到这一幕,多少有些错愕。 原来,进这种地方,竟然如此的简单。 恍惚之间,他方才想起,之前曾听人说过,这李秋寒帮了醉香楼的欧阳香香驱鬼。 看样子,应该是欧阳香香为感激于他,特赠与了他名帖。 像是醉香楼这种长安城的非常出名的青楼,显然一般人还真难进去,除非得有拜门的名帖。 长孙长风有些不太舒服,自己又在这天文郎面前失了面子。 进入庭院里,却是假山与亭台,奇花异草构筑而成的山水景象。一片蜿蜒的回廊,则分别延伸到左右两侧的各个厢房。 而径直向前的主要厅堂里,则是另一片景象。 宾客满堂,在曲乐的伴奏中,一个娘子正在扭动着身姿,跳着优美的舞姿。 小厮引着他们进来后,就指着那娘子说,“郎君,我家娘子正在前厅跳舞,你们可去。” 说罢,他就走了。 李秋寒看了看长孙长风,柔声一笑,说,“走,参军。”说罢,一拂袖子,率先向前面而去。 长孙长风剑眉一挑,脸上掠过一抹凛然之气。 他小声嘀咕了一句“登徒子。”倒也跟了上去。 一直到进到厅堂里,长孙长风才发现,这个欧阳香香曼妙的舞姿,却是如此的动人。 她梳着双螺髻,身着无比鲜艳的窄袖短襦和高腰长裙,肩膀披着一条粉色披帛。 头戴金玉步摇,额头上贴着金钿,脚上踩着的翘头履上也挂着铜铃。 她怀中抱着一个琵琶,伴随着轻盈的舞姿,不停的拨弄着琵琶。 伴随着她那如丝如画的没眼传情,红唇跳动,每时每刻,一举一动,都仿佛撩拨着人的心弦。 纵然长孙长风自认为心如磐石,但现在也不免有些动摇了定力。 此时,一个身着翠绿的婢女走了过来,略一施礼,就指着左侧一个空席说,“两位郎君,请去那里就坐。” 李秋寒还礼后,旋即就过去了。 长孙长风回神过来,也赶紧过去。 两人坐下后,一个仆人就端着酒菜上来了。 等到仆人走后,李秋寒兀自倒了一杯酒,一边悠然的喝着,一边随口问道,“长孙参军,怎么样,有结果没有?” “你什么意思?”长孙长风一阵骇然,愣愣的看了看李秋寒。 李秋寒放下酒杯,微微探身而来,小声说,“方才那仆人不是你的细作吗?” “休要胡说。”长孙长风闻言,迅速正色喝了一句。 李秋寒倒也不多做解释,只是随口一说,“莲花手这种暗号,小臣还是认得的。” 长孙长风暗暗吃惊,他得承认,刚才和那仆人,确实用了莲花手交流。 所谓莲花手,乃是一种流传于江湖的交流手段。 通过手做出的各种手势,来传达消息。 因为手势如莲,故而称之为莲花手。 虽然手势经人千变万化,但万变不离其宗,都是在最初的莲花手基础上进行的改进。 据说最初,也是出自青莲宗宗主李暮寒,当年长孙长风被李暮寒所施救,随后就被青莲宗传授了一套莲花手。 而后,他就自己改进,专门用来和细作进行联系。 因为莲花手非常隐蔽,旁人是很难看出来的。 李秋寒却能轻易看出来,这也确实让长孙长风深感意外。 他迟疑了一下,倒也没再隐瞒,说,“目前还是没消息,根据他所说。很多拿着青莲贴汇聚长安的江湖人士,最后都不知所踪。” “是吗?”李秋寒装作吃惊,但心里却一点不意外。 要知道,他也是派人暗中调查。结果,和这个没有区别。 两人正说着,却见欧阳香香已经跳完舞,此时,却端着一个托盘走来。 那托盘上,有酒有菜。 欧阳香香在李秋寒的身边盘腿而坐,放下酒菜,然后端着酒壶,给两人逐一倒了一杯。 李秋寒倒也不客气,端着酒喝了一口。 他非常惊异的看了一眼欧阳香香,说,“娘子,你好有手段啊,居然弄来了虾蟆酒,真是难得。” “哈哈哈,李郎君若喜欢,奴家可以为郎君常备。”欧阳香香掩嘴,轻轻的发笑起来。 那柔软纤细的身段,半裸的上胸,也随之花枝乱颤,流露出了无尽的勾人魅力。 所谓虾蟆酒,乃是道正坊里一家机器出名的酒肆出产的名酒。 看着两人有说有笑,长孙长风心中多有不爽。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看了看欧阳香香,说,“欧阳娘子,今日我们前来,却是叨扰了。酒菜就不吃了,我们还有要事,就先走一步。” 长孙长风可不想浪费功夫,在这等烟花之地。 “哎,长孙参军,莫要着急啊。”李秋寒见状,眼见长孙长风要起身,迅速拉住了他。 欧阳香香此时也顺势身子一歪,靠着长孙长风,娇声说,“都说当世潘安,长安郎君长孙参军天下无双。奴家今日难得一见,怎能就这么轻易走了。” 长孙长风一阵厌弃,顺手推开了她,紧绷着脸说,“欧阳娘子,切莫要胡来。” 欧阳香香闻言,轻轻一笑,转头看了一眼他,说,“长孙参军,你的要事,不妨说与奴家听听,兴许奴家可以帮得上忙。” “你……”长孙长风闻言,脸上露出了将信将疑的目光。 欧阳香香端着酒喝了一口,看了一眼他,说,“长孙参军不就想知道李宗主广发青莲贴邀请的江湖人士,都去了哪里吗?” “在哪里?”长孙长风闻言,迅速来了精神,有些激动的看着欧阳香香。 欧阳香香斜睨了一眼李秋寒,李秋寒微微颔首,表示可以让她说。 欧阳香香方才说道,今日申时,李暮寒会在东市一壶醉酒楼会见那些江湖人士。” 第二十六章 长安城第一名妓 “你确定?”长孙长风闻言,露出了非常震惊的神色来。 此时,李秋寒也大感意外。 这个消息,为何之前他没收到呢。 欧阳香香端着长孙长风跟前的酒,递给了他,娇声笑道,“长孙参军,这是奴家刚才听人偶然说起的。那人也收到了青莲贴,因为多吃了几杯酒,随口说出的。” 纵然说,欧阳香香也是见多识广之人,可是,看着长孙长风,她也不免有些怦然心动。 这个一脸浩然正气的男子,英武俊朗,剑眉星目的眉眼之间,更有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气质。 长孙长风不得已,端着酒喝了一口。 但随即,他就迅速放下酒杯,旋即立刻起身,看了一眼李秋寒,说,“天文郎,我先走一步了。” 说着,他立刻就出去了。 欧阳香香不无遗憾,幽幽叹息一声,转而,坐到了李秋寒跟前。 欧阳香香得承认,这李秋寒的长相姿态,也是无比的迷人。 但,他和长孙长风不同。他的身上,总是透着一种邪魅而神秘的气息。 尤其那一双眼眸,幽深而鬼魅,嘴角一笑,仿佛更是透着几分妖媚的气息。 世上男子如此,恐怕也是任何女子都难以有拒绝的气息。 因为,这种勾人的诱惑,仿佛从人心底,将最原始的欲望给勾扯而出。 李秋寒吃了一口菜,无视欧阳香香投来的灼热的目光,他柔柔一笑,问道,“娘子,可否请你帮忙。” “李郎君,你莫不是想要那进入一壶醉酒楼的青莲贴?”欧阳香香双目灼热的看着李秋寒,一手顺势抚着他的肩膀,微微将身子靠了过来。 李秋寒倒也不拒绝,柔柔一笑,说,“娘子好生聪慧啊。” “是为了长孙参军吗?”欧阳香香看了一眼他,说,“不曾想,李郎君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专门从事捉鬼的天文郎,却怎么对长孙参军的查案之事如此上心。莫非,郎君也是对参军有所动心?” 李秋寒闻言,不免轻笑一声,他微微摇头,说,“娘子这般想,那我便是如此的人。” “李郎君说笑了,奴家看的出,郎君可不曾有这等龙阳之好。”欧阳香香说着,却更是放肆,一双玉手,倒是不客气的在李秋寒的身上游走,甚至没入他的袍服里面。 “李郎君,今日,不妨就证明给奴家看看,你是怎样的男子?” 李秋寒倒也不说话,嘴上却挂着柔媚的笑意。 但,随即欧阳香香发出了一声惊叫,迅速缩回了手。 却见那两手上被两个小纸人死死抓着中指用力的掰扯着,她痛苦的哀嚎着,眼巴巴的看着李秋寒,不断的求饶起来,“李郎君,奴家知道错了,求求李郎君放了奴家。” 李秋寒看了一眼她,轻轻说,“娘子,你要记住了。我是五官阎罗转世,身上杀伐力气太重。打我的主意,要看看我身上的小鬼是否会答应。” 话说着,他另一只手轻轻一弹。 那两个小纸人轰隆一声,就瞬间化为了灰烬。 李秋寒旋即轻盈一跃,纵然起身,接着他给欧阳香香微微拜礼,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的时候,欧阳香香随手扔来了一个帖子。 同时,她神色复杂的看着李秋寒,满是愧疚的说,“恩人,方才是奴家造次了,请收着。” 一直到此时,欧阳香香才回过神来。 刚才,她的确是有些情不自禁了。 李秋寒接过帖子,赫然看到了上面写的三个字:青莲贴。而帖子的周身,则是绣着一株株绽放的青色莲花的莲蓬。 而青莲贴三字,更是被一株缠绕的青莲花环绕。 他转头看了一眼欧阳香香,嘴角浮起一抹魅惑的笑意,旋即一拂袖子,快步走了。 欧阳香香,表面上是醉香楼的歌妓。 但,她还有另一个身份,专门从事制作赝品的拜帖名帖。 长安城里,每日都有无数学子,他们想要拜见达官显贵,就少不了这种拜帖。 于是,这就成了欧阳香香的生意。 事实上,李秋寒完全可以拿出一张货真价实的青莲贴。 但,他不能这么做。 因为,这很容易暴露自己身份。 但目前,他还不想暴露。 从醉香楼里出来后,李秋寒回首一看,就注意到身后有人跟踪。 他随即来到路边一个茶肆,坐下点了一碗茶。 而不久,一个戴着斗笠,身着褐色粗麻的男子也坐了过来。 他没有抬头,而是轻声说,“宗主,已经得到消息,今日酉时,确有一个自称宗主的人,在东市一壶醉酒楼会见收到青莲贴的人。” “身份呢?”李秋寒神色严肃,低头端着茶品味着。 “目前还不确定,”对方有些愧疚,“一切都太突然,对方是突然散布出的消息。” 李秋寒微微点了点头,说,“可曾查到有鲁天工的消息?” “有,今天酉时,他也会去一壶醉。” “很好,后面的事情你暂时别管了,我会亲自跟进。” “是,”那人应了一声,但随即又说,“宗主,这个假冒宗主的人,目前还不确定是不是发放青莲贴的人。不如,我届时安排人暗中保护宗主,万一……” “无妨。”李秋寒淡淡一笑,“有雍州司法参军在,暂时还没人伤的了我的。” 对方倒也不再多说什么,随后就离开了。 长安城里的市场,一共有两个,东市和西市。 东市主要面对的人员,是王公贵族,达官显贵。由此,这里贩卖的各种商品货物,也都是非常名贵的绫罗绸缎,西域调料,金银珠宝,名贵药材。 而且,这里汇聚了天南海北,各个地方的人。 同时,更有来自周边各个国家的商人,他们将本国的特产货物,都带来这里兜售贩卖,汇聚于此。 诸如吐蕃,倭国,新罗,百济,高句丽,回鹘,突厥,甚至于远在西域的天竺,大食,波斯等人。 这些各色人等,构筑了成了东市纷繁复杂,别开生面的市场。 一壶醉,是开在东市里的一家个非常高档的酒楼。 酒楼有三层,雕梁画柱,单单从外面看,就极尽奢华。放眼整个长安城,这都是极少的存在。 只因为,这里服务的人,主要都是以达官显贵,朝廷重臣为主。 朝廷的政令,有时候就得松动了。 故而,这种高于坊墙的楼宇房屋宅邸,就顺势而生了。 李秋寒赶过来的时候,却见门口两个魁梧的护卫,正将长孙长风阻拦在外面。 虽说长孙长风掏出了自己的腰牌,但那些人却完全视而不见。 李秋寒跳下马,迅速上前,迅速掏出了青莲贴,递给那些护卫。 “现在可以进去了吗?” 第二十七章 鲁天工的交代 长孙长风转头看向李秋寒,有些意外。 他迅速皱起眉头,疑惑的打量了他一眼,仿佛从未认识。 “李秋寒,你从哪里得到的青莲贴。” “若小臣说,是青莲宗宗主发放的,长孙参军可是会相信?”李秋寒柔声一笑,看了一眼长孙长风说道。 “胡扯,凭你一个小小的天文郎,恐怕还不够身份,收到青莲贴。”长孙长风一脸傲慢,说话非常决绝。 是的,他虽然对李秋寒的种种手段都有些惊叹。 但,他骨子里还是对李秋寒有很大的成见。 而且,他更不认为,这样装神弄鬼的江湖术士,能入得了江湖第一大帮青莲宗宗主的法眼。 李秋寒闻言,却也一点都不生气,只是爽朗的大笑了一声。 “小臣是没有身份得到,不过,小臣却有其他的手段办法。”李秋寒嘴角勾起,媚媚的笑了一声。 那两个护卫看到青莲贴,立刻恭敬的让出了道来。 李秋寒微微拜礼,一拂袖子,就进去了。 长孙长风尽管心中多有不满,但此时也不好多说什么,硬着头皮,跟着也进去了。 一次次的让他在自己面前露脸,一次次的自己丢了面子,长孙长风内心别有多难受了。 两人进去,没走多远,就见前面出现了一个非常大的正厅。 此时,这厅堂里已经事座无虚席,高朋满座。 长孙长风进到正挺立,环顾周围,着实是大吃了一惊。 因为,他才注意到,这里的宾客,竟然都是来自江湖的人士。 有些人,是早就名震江湖的人,有的则是最近刚声名鹊起的人物。 甚至,还有不少人是早就隐退江湖的。 这时候,长孙长风也是更加的疑惑,难道,今日这场盛会,当真是李暮寒发出的邀请吗? 莫名的,他看向厅堂里,心中对于那个神秘的,未曾谋面的青莲宗宗主,多少有了一些期待。 “长孙参军,你先在这里坐坐,我要去会老朋友了。”李秋寒轻笑一声,随即就向里面走去。 “老朋友,这些江湖人,还有你的老朋友?”长孙长风有些意外,忍不住好奇,他也紧跟了过来。 李秋寒径直向里面而去,却来到了一个角落里,在一个几子跟前,轻轻坐下来了。 而在他的对面,则坐着男子。 这男子年约五十出头,左边脸颊上,戴着半张造型诡异的青铜面具。此时,他端着酒,正独酌独饮,眼见李秋寒落座,他露出了几分意外的神色。 “李宗……” “嘘!”李秋寒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边,微微摇摇。 随即,用眼睛余光,瞥了一眼正跟过来的长孙长风。 他立刻会意了,但仍然不可思议,很震惊的看着李秋寒,“李郎君,今日这江湖盛会,你说李宗主邀请大家前来,究竟所为何事?” “我也好奇啊,”李秋寒注视着他,柔柔的笑着说,“青莲宗宗主这时候突然发出这种青莲贴,广邀江湖人士,汇聚于此,到底所为何事?” 那人听到这里,也是非常意外。 因为,他听出了李秋寒的弦外之音,这场江湖盛会,并非他李秋寒邀约,而是另有其人。 他刚要开口,长孙长风已经过来,他非常不合时宜的坐在了李秋寒前面。 长孙长风昂着脸,傲然的看着那人,略一沉吟,问道,“敢问这位,应当就是李秋寒所说的那个赛鲁班的鲁天工了!” 那人闻言,却是爽朗一笑,看了看长孙长风,一笑说,“郎君何以见得啊?” “这还不简单,阁下半张脸明显是被烧灼,故而戴了半张铜面具。而那双手关节突出,上面布满了各种伤疤。可,这种伤疤,却不像是长刀砍伤,而像是被刻刀,竹篾之类器物所伤。同时,还有硫磺,油类所烧伤的。” 长孙长风美=剑眉轻轻挑了一下,那双星眸之中,闪动着几分无比自负的得意,“加上李秋寒来到你这里,却和你一见如故。他一个天文郎,对于江湖所知甚少。除了你,恐怕也未必认识其他人了。” 鲁天工听闻如此,倒是有些意外。 他不由的看了一眼李秋寒,却见李秋寒微微低头,柔柔一笑。 旋即,他附和着长孙长风,说,“参军所言极是,我能认识鲁天工,那也是一种偶然。” 难得扳回一局,终于赢了面子,长孙长风神色之中,都不由的露出了几分得意的神采来。 鲁天工此时也是摇摇头,但突然话锋一转,却盯着长孙长风,笑道,“果然是见识过人,不愧是雍州司法参军。” “你认得我?”长孙长风有些意外。 “认识谈不上,”鲁天工露出诡异的一笑,一手抚摸着脸上的铜面具,说,“不过,老朽却知道,这放眼长安城,能生的如此英朗的姿容之人,腰间配着雍州锦囊的郎君,恐怕除了司法参军长孙长风,也断乎不会再有二人。” 长孙长风轻哼了一声,微微扬起脸颊来,更透着一种傲然。 他生的如此俊朗过人,一直被人称之为当世潘安,玉面郎君。 但,长孙长风并不喜欢,甚至有些厌恶。 他所渴望的,是自己的能力被人所认可,而不是这一副皮囊。 长孙长风环顾了一眼四周,赶紧转移话题,问鲁天工道,“鲁先生,不知今日李宗主主持的这场盛会,究竟何时开始,她何时出现。” 鲁天工摇摇头,神色变得有些严肃,“老朽也不知啊,我才来没多久。” 话说着,他看向了李秋寒。 李秋寒只是看了一眼他,随即问道,“鲁先生,我们次来,一个目的就是为找你。” 长孙长风迅速跟进,附和着问道,“最近一段时间,可曾有人求你造了一些武功极高,能够杀人的傀儡?” 鲁天工闻言,略一沉思,说,“还真有啊,一个月前,有人曾上门拜访,要我造二十个攻防具备的傀儡。” 第二十八章 神秘人的身份 长孙长风顿时来了精神,仿佛看到了案子突破的线索。 他眼神里闪动着光芒,有些激动的看着鲁天工,忙问道,“这人是谁?” 鲁天工摇摇头,说,“这人当时打扮的很神秘,在一个深夜造访我的宅邸。当时,他戴着斗笠,脸上更是裹着黑色的面衣,我看不清他的长相。” “难道,你就没看出一点他的特征吗?”长孙长风有些焦急,忍不住又问道。 “长孙参军,你这话有些说笑了。平日里找我做东西的人多了去了,很多人都不方便暴露身份,老朽也自然不去关注。毕竟,江湖众人,自然也要恪守江湖规矩,我们只要完成交易就行。” 鲁天工瞥了一眼长孙长风,多少有些讽刺的叫道。 长孙长风当然听出了这弦外之音,他脸上立刻掠过一抹凛然,拳头也攥紧了。 李秋寒看了一眼他,顺势一手抚着他的拳头,轻轻拍了一下。 转而,他看向鲁天工,问道,“鲁先生,那人也没提及具体那些傀儡的用途?” 长孙长风心里一动,有些震慑的看了看李秋寒。 不知为何,他在恍惚之间,仿佛感受到了那种久违的关怀。 是的,虽然李秋寒只是随手抚了抚他的拳头,可是那手掌长的淡淡温暖,却是那么熟悉。 对,是曾经李暮寒亲自为自己喂药的时候,抚着自己的拳头,宽慰自己的那种感觉。 这样的感觉,他总是很难忘记。 可,这种感觉,为什么会出现在李秋寒身上。 这个天文郎,怎能和李暮寒相提并论。 长孙长风有些感慨,自己也许太过想念李暮寒。 鲁天工一阵疑惑,忙询问道,“李郎君,你们为什么突然关心起这些傀儡的事情?” “鲁先生,看来你还真是不闻外界之事。长安城最近发生了傀儡杀人案,已经闹的满城风雨了。”长孙长风收起心思,非常严肃的看着鲁天工说道。 李秋寒眼见鲁天工一脸疑惑,大致将事情原委给他讲了一遍。 听完之后,鲁天工也是深感意外。 但,神色之中却露出几分得意,他看了看两人,一手摸着自己的青铜面具,带着几分炫耀的口气说,“看样子,我做的这些杀人傀儡还真是够成功。我没想到,他们竟然可以让你们这些武林高手都束手无策。” 长孙长风听到这里,顿时怒火万丈。 他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喝道,“鲁天工,你造出这种杀人的器械,助纣为孽,为虎作伥。非但没有一点悔过之心,反而还洋洋得意,信不信我立刻拘了你。” “哈哈哈,长孙参军好大的官威啊。不过,我未曾杀人,拘我,你如何入手。”鲁天工挑衅的看了一眼长孙长风,端着酒喝了起来。 “你……”长孙长风刚才也只是说气话,说起来,他还真的对鲁天工束手无策。 “大家消消气。” 李秋寒轻笑了一声,用清幽而神秘的目光看向了鲁天工,嘴角提起,勾起媚媚的笑意,轻轻问道,“鲁先生,你仔细回想一下,可还记得那人身上究竟有什么疏忽的特征。此案已经造成重大影响,朝廷令我协助长孙参军限期破案,还望可以帮忙。” 说着话。李秋寒特意欠身,施礼躬拜了一下。 鲁天工见状,大惊失色,连忙起身,迅速还礼,忙说,“李郎君客气了,这既然是李郎君的事情,那老朽定然鼎力支持。” 这一幕,倒是让长孙长风看的有些目瞪口呆。 他也不明白,这鲁天工怎么会对李秋寒如此的恭敬。 莫非,他也帮他捉了鬼。 对,大概,这是最合理的解释了。 鲁天工随后沉默,仔细想了片刻,忽然拍了一下额头,说,“老朽想起来了,那人好像有胡子,而且,手上似乎戴着一个扳指。” “扳指?”长孙长风闻言,也顾不上气愤,有些惊异的问道。 “是的,不过具体什么扳指,我倒是没看清楚。”鲁天工没有理会长孙长风,而是看着李秋寒,说,“不过,我倒是注意到,他那戴着扳指的手指,似乎要比其他的手指粗很多。唉,当时夜太黑,也许我看走眼了,真没看太仔细。” 李秋寒微微点头,轻轻说,“鲁先生,很好,你能提供这些讯息,已经很不错了。” 鲁天工仿佛又想起什么,看了看李秋寒,忙说,“李郎君,我还注意到,他穿着的靴子是一双鹿皮翘头靴。嗯,大概的信息,就这些了。” “很好,鲁先生,多谢你提供这些信息。”李秋寒再次拜礼。 长孙长风此时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李秋寒,说,“有了这些信息,我们查案进程倒是可以快了。如今,那些杀人傀儡倒并不是多大的威胁了,就看能不能抓了凶手了。” “长孙参军,你此言差矣。”鲁天工这时看了一眼他,忽然说道。 “你说什么?”长孙长风一愣,扭头看了一眼他,心里顿时又升起一股怒气。 这个鲁天工,仿佛故意和他作对,几次三番要当拆他台,令他难堪。 鲁天工却并不理会,看了一眼李秋寒,说,“李郎君,先前你能轻易制服那些傀儡,是因为这些杀人傀儡我做的相对简单些。但后来,那人又特意来叮嘱我。而后,我对这些杀人傀儡做了进一步的改进。先前他身上的很多致命的弱点都被克服。你若用从前的老办法,必然对付不了他们。” “怎么会这样。”长孙长风闻言,着实有些着急了。 他一步上前,来到鲁天工跟前,凝视着他,非常生气的问道,“你快说来,这些被你改进的杀人傀儡,要如何制服他们?” “很简单,要想制服他们,首先要……啊!” 鲁天工的话,才刚说了一半,忽然,不知何方,忽然飞射来一根弩箭,不偏不倚,直接摄入了他的脖子部位。 瞬间,鲜血迸射,鲁天工发出一声痛哭的闷哼,应声倒地。 李秋寒迅速上前探查,发现他已经没有了气息。 但,鲁天工却用手指,在旁边地上,用酒水写了一个臣字。 他也不明白,这到底什么意思,但也顾及不上了。 他迅速环顾四周,赫然,就见厅堂里面的一个套间门口,出现一个人影。 “贼人在那里,我去追。” “交给我。”长孙长风怒不可遏,抽出身上佩刀,纵身一跃,立刻就冲了出去…… 第二十九章 她是青莲宗宗主吗 李秋寒抽出鲁天工脖子上的弩箭,拿到面前,仔细的查看了起来。 眼前这根弩箭,属于是非常常见的单兵弩箭。 箭头,是铁质三棱箭头,这种箭头通常破甲能力非常强。 箭杆则是竹制的,并不是很长,箭尾则是皮革箭尾。 这种箭矢,是普遍装备于军队里的,强调的是对破甲能力。 事实上,这种箭矢,如果想要溯源追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很显然,凶手也是做了完全的准备。 这时,长孙长风已经回来了。 他耷拉着脸,脸色非常难看。 走过来后,意兴阑珊,踢了一脚几子,生气的喝道,“混账,居然让他跑了。” 李秋寒看了一眼他,说,“长孙参军,你也不要自责,这凶手是做了完全准备。既然如此,那也一定早就想好了退路。” 说着,将弩箭丢给了他。 长孙长风看到这弩箭,也是什么都明白了。 这会儿,他们这里已经成了焦点,所有人都好奇的张望过来。 “青莲宗宗主到!” 此时,厅堂正中央的二楼上,忽然,有人叫了一声。 很快,就见一个身影,在两个梳着高髻,穿着翠绿交领襦衫,束腰长裙的婢女的陪同下,徐步走下楼梯。 众人的目光,也纷纷看向了这个身影、 其中,也包括了李秋寒和长孙长风。 这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女子,长的明眸皓齿,灵巧动人。 不过,她却是一身男装打扮。 头戴黑罗纱幞头,身着绯色翻领窄袖袍服,腰间的金镶玉革带上,悬挂着蹀躞七事,脚踩一双翘头鹿皮云纹靴。 虽然说身着一身男装,却处处都透着一股女子的柔媚。 李秋寒看到这景象,走到长孙长风跟前,看了一眼他,问道,“长孙参军,你见多识广。以你所见,这个娘子,是青莲宗宗主吗?” “这……”长孙长风一时间也犹豫了,完全答不上来。 要知道,他根本没见过李暮寒的真面目。 那迷糊之中的恍惚一见,甚至无法让他确认,对方到底是男是女。 可,即便如此,长孙成风内心深处,却依然阴阴有一种感觉,眼前这个女子,并不太可能是李暮寒! 当然,此时众人也都纷纷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那女子徐步上前来,看了看众人,略一施礼,说,“在下青莲宗宗主李暮寒,承蒙诸位看得起,今日参加这盛会,在此我先感谢了。” “不对,你怎么可能是青莲宗宗主。”忽然,有人冷不丁的叫道。 “对,堂堂江湖第一大帮的帮主,怎么可能会是个涂脂抹粉的娘子。” “莫非,他名震江湖,靠的不是拳脚上的本事,而是床上的那些能耐吗?” 其他人也都纷纷跟着揶揄,甚至有人更是出言不逊。 “放肆,胆敢对我们宗主无礼,我看你们不想走出这里了。”一个婢女上前一步,指着人群里,愤然怒喝道。 “小环,退下,不可无礼。”那女子一摆手,那个婢女闻言也赶紧退下了。 她也不生气,环视着众人,不紧不慢的说,“我知道,各位现在看到我的真面目,确实不太相信,我就是李暮寒。其实,也正因如此,我才一直没有露面。” “李宗主,听闻你的游龙刀和惊鸿剑,可是江湖上百年难得一见的神兵利器。你若拿得出来,我等便相信你是青莲宗宗主。” 这时,人群里,走出来一个男子。 这人身着半旧的鸦青麻衣,腰间悬锈迹铁剑,草绳束发,足蹬木屐,却隐有剑气藏锋。 李秋寒只是扫一眼,就感觉到对方身上散发而出的凌厉强悍的功力。 此人的武功修为,至少在二十年以上,已经到了一种很高深的地步。 长孙长风看到他,只是一眼,迅速就叫道,“莫非,这人便是号称江南第一快剑的冷寒风。” 江南第一快剑冷寒风,据说建发快捷轻灵,快如闪电。 败在他手下的人,基本都没看到他如何出剑的。 那女子看了一眼他,说,,“这位英雄,你想见游龙刀和惊鸿剑,恐怕现在不合时宜。那两件兵器坏了,我正找了匠人在修理。” “哈哈哈,你这理由未免也太牵强了。”冷寒风一听,忍不住大笑。“这样,青莲宗宗主可是武功绝学天下无双,你若能接我一剑,我便信你。” 话说着,冷寒风迅速抽出了身上的长剑。 轻灵而透着刺寒之气的声音,随着长剑抽出,瞬间响彻厅堂。 下一刻,他忽然举剑刺向那女子。 他的速度,当真是快如闪电,几乎眨眼之间,众人什么都没看到。 但,只感觉眼前一道寒光闪过眼前。 而冷寒风,已经重新将剑撤了回去。 众人惊讶,并未见到那女子受到一点伤害。 反而,是冷寒风,他脸色苍白,那手掌上,一道鲜血,已经流淌而出。 “啊,冷如风受伤了。”人群里,不知谁,忽然惊叫一声。 众人见状,也纷纷发出了震惊的唏嘘。 而那女子,此时也是惊慌未定。 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本以为自己吉凶未卜,可现在看来,一切根本不是如此。 长孙长风这时候也神情凝重,他确信那女子没有动手。 他更确信,冷寒风的受伤,是被人暗伤了。 那人武学修为非常高深莫测,他刚才清楚的感觉到,就是从自己这一方向,击打出了一道强劲的掌劲。 但,是谁,却根本无从查起。 这时,众人仿佛也相信了这女子的身份,忽然纷纷躬身半跪在地,陆陆续续的叫道,“恭迎李宗主!” 那女子惊喜不已,她刚想说什么,但,就在这时,忽然在楼顶上方,径直冲下来一个黑衣蒙面人。 他举着一柄横刀,对着那女子的头上就劈砍下来。 李秋寒见状,大惊失色,叫了一声,“李宗主小心。”说时间,他已经冲出人群,扑向了那女子。 而与此同时,长孙长风也冲了出来,他抽出佩刀,纵身一跃,跳到半空之中,举刀就朝那蒙面人砍杀而来…… 第三十章 这个假宗主到底何许人也? 蒙面人迅速闪躲,同时回身,举刀抵挡。 很快,两人就缠打了在一起。 从厅堂里,一直到外面。 而周围那些江湖人士,纷纷作壁上观,一个个都没打算出手,而是纷纷赶出去看戏。 甚至,时不时有人在看到打斗的精彩的地方,还会发出喝彩声。 长孙长风看着这些人的这副嘴脸,心里也是够恼怒的。 李秋寒搀扶着那女子,从地上爬起来。 他略一拜礼,忙赔礼道歉。“李宗主,事出突然,方才多有得罪了。” 那女子迅速撇开了李秋寒,眉头皱了一下,显得有些生气。 “谁让你多管闲事了,区区一个蟊贼,本宗主还对付得了。” 李秋寒也不去过多争辩,只是微微颔首,“李宗主说的是,刚才是我多事了。” 刚才,他搀扶这女子的时候,适才发现她浑身柔弱无力,身上更是没有一点真气流动。 这说明什么,眼前这女子其实根本没有一点武功。 他也是很意外,身上毫无一点功力,竟然敢冒充自己,这不是纯纯的不怕死? 那女子也许也意识到自己有些过分,方才说,“不过,念在你一番好意,本宗主权且放了你。” “多谢李宗主。”李秋寒微微躬身,再次施礼。 “扫兴,竟然又让这贼人跑了。”门口,传来了长孙长风的叫骂声。 他已经从外面进来了,但脸色铁青,满脸都是怒气。 他几步走到那女子跟前,剑眉微微紧蹙,眼神里充满了疑惑。 “看什么看,你是什么人,胆敢对本宗主如此的无礼?” 那女子神色中透出几分紧张,有些慌乱的叫道。 “宗主,你真的是青莲宗宗主李暮寒吗?”长孙长风也不是傻子,就这女子刚才应对那个贼人的反应,哪里会是个武学高手的正常反应。 “放肆,你是何人,胆敢怀疑我们宗主的身份?”此时,一个婢女又冲了上前来,指着长孙长风冷喝道。 长孙长风也不啰嗦,迅速掏出身上的腰牌,面色一凛,“看清楚了,我乃是雍州总官府司法参军长孙长风,在此调查案件。” 那些围观的江湖人士,一听长孙长风自报家门,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纷纷发出了唏嘘不安的声音。 甚至,已经有人转身就要逃离这里。 这些人来到长安城本来动机就不单纯。 自然,更不愿意和官府的人牵扯上关系。 尤其这雍州司法参军,他们可不愿被纠缠上,否则麻烦事情一堆不说。若是被纠缠到自己干了什么违法的事情,那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站住,本官还有话要问你们,谁都不准离开这里。”长孙长风见状,随手拍打了一下腰间的佩刀。 嗖的一声,那佩刀如同离弦的箭一般,迅速迸射而出,飞过众人的铜头顶,扎在了门外的砖缝里。 一群人见状,也是吓得惊骇不安,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李秋寒走到长孙长风跟前,小声说,“长孙参军,眼下从这些人身上问不出什么的。贼人已逃,小臣的意思,可暂且放他们离去,暗中派人盯梢。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你可再便宜行事。” 长孙长风有些惊异,看了几眼李秋寒。 他不敢相信,这个天文郎竟然还有这等机敏的心思。 方才,自己怎么就没想到。 其实,认真想想,眼下这倒是最为妥善的处置办法。 但,长孙长风面子上总觉得有些过不去。 他轻咳一声,冷冷的说,“用你来提醒,本官正有此意。” 说时,推开李秋寒,看向那些人喝道,“你们听着,这几日住在长安最好别闹事。有任何事情必须要向官府报备。否则,休怪本官翻脸无情。” 那些人忙不迭的应了一声,这才都离开了。 “什么,你就是司法参军长孙长风?”那女子此时忽然兴奋无比的跑来,凑到长孙长风跟前,满脸嬉笑的问道。 她一笑,这倒是让那脸更加的美艳动人。 说完,这女子又跑到李秋寒跟前,打量了他一番,似乎想起什么说,“本宗主想起来了,那你一定就是那个专门捉鬼伏妖的太卜署的天文郎卜师李秋寒?” 李秋寒恭敬一拜,柔柔一笑,轻轻应答,“正是小臣。” 这女子激动不已,看着两人说,“听说你们俩人正调查邢国第里的傀儡杀人案啊。是不是非常好玩,能不能带上本宗主。” “李宗主,江湖上那么多的繁杂之事,你不去管理,却有心思参与我们雍州的案件调查?” 长孙长风打量着这女子,眼神里,仍然透着疑惑。 “本宗主喜欢,不用你管。”她脑袋一扬,闪动着一双非常灵动的眼眸,轻轻说道。 “哼,你这身份很值得怀疑。我看,你还是先跟随本官回府衙,说清楚今日为何在此召集这些江湖人士再说。” 长孙长风态度冷漠,言辞更是带着几分命令的口气。 事实上,他现在心里非常焦虑,更无比迫切。 眼前的这女子,他非常渴望能搞清楚真实的身份。 尽管,长孙长风已经确信,她肯定不是李暮寒。 可,也许,她会是李暮寒故意派出来的替身呢。 否则,又如何解释,刚才那个冷寒风会莫名的被人击败。 “本宗主会去雍州府衙找你,不过可不是当犯人给你审的,而是跟你们去查案。”那女子毫不示弱的看了一眼长孙长风,然后将他挡在面前的身体给推开了,背着手,仰着头大摇大摆的走了。 那两个婢女见状,也赶紧跟了上去。 其中一个婢女走到长孙长风跟前,看了一眼他,说,“长孙参军,有点眼力劲,我们宗主脾气可不好,以后说话最好别这么趾高气扬。” 这让长孙长风看的傻眼了,这个女子到底何等身份,就连身边的婢女,都敢如此教训自己。 尽管气愤难当,一度想要动怒。 但,当注意到李秋寒看自己的目光时,长孙长风到底还是忍住了。 他不能在这个天文郎面前,表现的太过急躁,丢了身份。 从这酒楼里离开后,两人就分道扬镳了。 离开这酒楼后,李秋寒就回太卜署了。 此时,天已经彻底黑了。 他进到一片昏暗的写设立,不慌不忙的坐下后,瞄了一眼背后,说,“出来,等很久了?” 第三十一章 假宗主的真实身份 很快,就见黑暗的角落里,走出来一个人。 李秋寒倒也不理会他,随手打了一个响指。 立刻,那食指上就燃烧起黄豆大小的一团火焰。 他只是轻轻一弹,火焰嗖的一下,就飞掠到了桌上的一盏油灯里。 很快,房间就被油灯的光芒照亮了。 而那个人影,也被照的清晰起来。 这来人却不是别人,正是石凉州。 石凉州走到李秋寒跟前,迅速跪下参拜。 李秋寒坐下后,一抚手,说,“你来找我,可是为今日假扮我那女子之事?” “正是,”石凉州忙说,“宗主,我已经调查清楚这女子的身份。他叫李月婵,乃是耀县县主。” “耀县县主?”李秋寒听到这里,神色变得凝重。下意识的,他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捻动着额前的一缕发丝。 石凉州看到这情景,就明白,宗主一定发现了什么疑点。 因为,这是宗主习惯性的动作。只要他看出任何事情有疑点,总会下意识的去捻动额头前的一缕飘散下的发丝。 “李月婵,这个县主我好像了解过一点。她是不是太宗朝封的县主,有她的详细信息吗?” 李秋寒在片刻后,看向石凉州问道。 石凉州忙说,“宗主好记性,据我所调查的信息,李月婵却是太宗朝就封的县主爵位。不过,不过有一些信息,属下却始终没有弄明白。” “什么信息?”李秋寒闻言,看了一眼他。 石凉州说,“宗主,属下今日特意暗中调查了宗正寺的信息的。在查阅皇室的谱牒的时候,发现李月婵的信息记录的非常模糊。里面只记录了她获封县主的情况,但是,对于她的生身父母的信息,却一概没有。” “有这回事?”李秋寒也是非常意外,按说宗正寺的皇室谱牒,对于皇家宗室的信息,记录是非常详细的, 这李月婵的信息,怎么会出现这等模糊不清的记录。 石凉州说,“宗主,我也觉得匪夷所思。为此,还特意找人打听了,据说原来信息是很全的,但是,后来被我朝皇帝下旨给删除了一部分内容,于是就变成了如今的情况。” 李秋寒听到这里,倒也没再多问。 其实,他也多少有些了解了。 宫闱之中,千百年来,事实上都有很多见不得人的秘密。 当朝皇帝下旨删除,想必也一定于此有密切关系,其实,这倒也不是什么新奇的。 “宗主,我今日调查,还发现一件事情。这李月婵假扮宗主,表面上,是因为她一心向往江湖,最为崇拜宗主你,故而才假扮了你。但,她其实另有目的。” “什么目的?”李秋寒听到这里,抬眼看了看石凉州。 石凉州摇摇头,“目前还不知道,她今日举办的武林盛会,召集那些江湖人士,好像也是为了这个目的。但,只因为,当时有那些贼人意外闯入,才打乱了她的计划。” “这倒是有意思了。”李秋寒听闻至此,嘴角浮起了一抹浅浅的笑意。 他若有所思,紧紧盯着那油灯的火光。 石凉州似乎又想起什么,又说道,“宗主,属下调查了那些贼人的信息,虽然一无所获。但,从他们今日行凶的事情来看,一定就是发放青莲贴的那个假宗主的人。” “如果是这样,那么,如今看来,邢国第里发生的案子,也和这个假宗主有莫大的关系了。” 李秋寒长眉微微皱了一下,轻轻低吟道,“到底是什么人,他们广邀江湖人士汇聚长安究竟所为何事,为何又在邢国第做下这些案子,又有什么目的。这两者之间,究竟又有什么关联。” 石凉州眼见李秋寒又陷入了沉思,而那脸色,却在映照着油灯的昏黄光芒中,显得有些憔悴而疲惫。 他有些心疼,轻轻说,“宗主,你还是别想这些了,属下会全力调查,一定查清楚的。” 李秋寒没有说话,却抬眼看了一眼他,说,“凉州,我猜你一定很想知道,为何今日我非但没有戳穿李月婵的假宗主身份,反而在暗中帮助她?” 石凉州心里一惊,这确实他今日来的一个重要目的。 因为,他在得知,李月婵被冷寒风挑衅的时候,却莫名其妙受伤的时候,就知道事李秋寒出的手。 李秋寒微微笑了笑,两根手指不厌其烦的抚弄着那几根发丝,说,“因为,我想利用李月婵这个假宗主,来调查那个发放青莲贴的假宗主。” “宗主英明。”石凉州听到这里,马上什么都明白了。 既然那发放青莲贴的假宗主,是躲在暗中的。 那么,要对付他,自然也不能跳到明面上。 而现在,有李月婵这个假宗主出来搅局,一方面可以扰乱对方的计划。另一方面,有李月婵这假宗主明面上的搅局,李秋寒就可暗中来搜寻对方的破绽和漏洞。 这一招,可谓是一石二鸟。 李秋寒微微点点头,刚想说什么,外面却传来敲门声。 石凉州见状,迅速警惕起来,本能的握住了腰间的佩刀。 李秋寒看向门外,语气带着慵懒的问道,“何人啊?” “李郎君,小僧问心,特奉师父之命,请你去参禅。” 外面,是一个轻飘飘的声音。 听到问心,李秋寒心头一动,眼神里也闪烁着光芒。 问心,是大慈恩寺里的僧人。 确切的说,应该是寺内主持空衍的随侍沙弥。 李秋寒自从进入太卜署后,内心一直被心魔所困,常常在睡梦中被噩梦所困扰折磨。 但,幸而,在偶然和空衍师父参禅,听他讲了大量的佛理后,李秋寒的内心才逐渐得到了平静,心魔也逐渐的消失。 而他,也因为极高的悟性,对佛学的独特见解,进而和空衍师父形成了忘年之交。 此时,问心上门来找,李秋寒隐约觉得,莫非空衍师父是遇上了什么事情。 他回头看了一眼石凉州,石凉州马上会意,一个闪身,人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进来。”李秋寒看了一眼门口,说道。 第三十二章 那个折磨人的梦魇 随着门被推开,却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小沙弥进来了。 他身着一袭缁色圆领僧袍,一身朴素。 几步走到了李秋寒跟前,略一施礼,说,“李郎君,过几日大慈恩寺会举办水陆法会。主持今晚邀请你过去,商量一些细节,还望李郎君可以移步前往。” “请我去?”李秋寒听到这里,倒是有些没明白。 水陆法会,是大慈恩寺里一项非常重要的法事盛会。 按说,那是只有寺院里很多得道的高僧才有资格参与法事的操办事宜。 虽然李秋寒也自认懂一些佛法,但毕竟不是出家人,更是一个俗世之人,俨然不够资格的。 “是的,主持说务必要请你过去。”问心看了看李秋寒,态度很坚决的说道。 事已至此,李秋寒倒也不好多说什么,随即起身,就跟着问心走了。 两人从太卜署里出来,忽然,就听到了咚咚咚的敲鼓声。 李秋寒知道,这是闭门鼓,也就是说,长安城现在正式开始宵禁。 问心仿佛也看出了什么,看了看李秋寒说,“李郎君休要担心,小僧有通城文牒。” 所谓通城文牒,乃是在宵禁时分,可以畅通无阻在长安城的官方发放的文牒。 主要,是为了方便有特殊事务的人员,诸如朝廷的军务,民间的婚丧嫁娶等方便在宵禁时分进出城门。 不过,开放这种文牒,也是非常严格的。 不过,对于空衍而言,能够拿到这种通城文牒,倒也不足为奇。 毕竟,他在长安城的身份地位却是非常特殊的。 作为玄奘法师的亲传弟子之一,空衍可以说是得到了玄奘法师的佛法真传,在整个大唐的佛学界里,那都是非常出名的。 自从太宗朝一直到如今,他也一直都是皇室成员,甚至于包括当朝皇上,都是他的座上宾,经常会被邀请到皇宫里讲禅。 甚至,有时候皇上也会亲自来到寺院听禅。 最为突出的,当属于当朝的皇后武后,她似乎对于佛学更为痴迷,尤其对于空衍师父的讲禅,更如此。 问心在门口特意雇了一辆马车,李秋寒没想到空衍师父会如此贴心,他也没多想,随即就上了车子。 车行一路,李秋寒就坐在车子里闭目养神。 也不知何时,外面却忽然下起了蒙蒙小雨。 李秋寒听着拍打在车棚上的雨点声,心神一阵恍惚。 他的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一副血腥无比的画面。 那是在一个尸横遍野的旷野之中,一个浑身是血,蓬头垢面的男子,一手举着一把长刀,一手则搀扶着一个女子。 那女子也是一头乱发,鲜血早就将她的浑身都给染透。 她遍体鳞伤,靠在这男子的怀中,眼神却游离着,气息却已经微弱游丝。 但,右手里,却始终紧紧攥着一把长剑。 在他们的周围,是一群武人虎视眈眈的注视着他们。 这些武人的穿着打扮却并非是中原武人,反而充满了东洋倭国人的风格。 一个个都垂发束髻,身着交领短衣袴袍和宽口袴,手中则握着一把直刀。 这些人之间,为首的领头人,则是一个头戴鬼面面具,身着一身皮质铠甲的武人。 他手中,攥着一把直刀。 此时,瞄准机会,嘴里发出一个怪异的声音。 顷刻之间,那些人纷纷蜂拥而上,一起朝那男女围攻上来。 “师兄,你别管我了,否则你也会没命的。” 这时,那女子轻轻推搡着男子,试图要推开他。 “不,师妹,我不能丢下你。” 那男子满脸都是坚决的神色,用力摇摇头。 “师兄,我……” 那女子话没说完,忽然,胸口上,直接刺进来一把尖锐的刀刃。 师妹…… 那男子大惊失色,他愤怒不已,举刀就朝那些冲上来的人劈砍而去。 一道道的刀锋,状如一条条的游龙,撕裂了周围的空气,发出裂帛一般的声音,横扫向那些人。 而那女子,也在此时拼尽了最后一股力气,推开那男子,飞身而起,舞动长剑,劈砍出一道剑气。 那剑气却如同是惊飞而起,轻盈闪动的鸿雁。 以迅猛的气势,冲击向那领头武人。 那武人大惊失色,闪身躲避。 是的,刚才,正是他刺中这女子。 这女子用完这一招,随即吐了一口鲜血,随后气绝而亡。 “师妹——”那男子愤怒不已,举刀接连朝那些武人劈砍而去。几番攻击,周围只剩下了一片片弥漫着血腥气味的修罗场。而那领头武人,却不知何时,已经逃之夭夭。 那男子顾不上其他,迅速飞身而起,迅速抱住了掉下来的女子。 可,看着已经毫无气息的女子,这男子无比痛苦,仰头发出了一声悲壮的怒吼…… 也就在此时,李秋寒恍然清醒过来。 此时,他只觉一阵剧烈的头痛。 而胸口,更如同被无数的毒虫撕咬着,这令他无比的痛苦。 “李郎君,你又被梦魇折磨了?” 外面,传来了问心的声音。 李秋寒捂着胸口,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无妨,多谢小师父关心。” “参军,这里有一辆可疑的马车,嫌犯可能藏匿其中。” “立刻给本官围了。” 忽然,外面传来几声吵闹。 李秋寒立刻打起了精神,他迅速掀开帘布,赫然,就见一群捕贼吏,此时已经将他们的马车围了个水泄不通。 而此时,长孙长风则徐步从远处走了过来。 当他和李秋寒目光交融的瞬间,神色顿时变得无比凝重。 “又是你,李秋寒?”长孙长风脸色一凛,带着几分愤怒,“宵禁时分,你出来所为何事?” 李秋寒也没回答他,反而柔媚的笑了笑,从车子里跳了下来,抚弄了一下袍服,说,“哟,长孙参军,你这大晚上也不休息,还出来巡街吗?” “什么巡街,李宗主报官被蒙面贼人追杀。我们一路追寻到这里,却不见了踪影。而你的马车偏偏出现在这里,贼人是不是被你藏匿了。”一个捕贼吏举刀指向李秋寒,断喝道。 第三十三章 大慈恩寺里的细节 面对这捕贼吏带着挑衅的指认,李秋寒却也并未辩驳,而是伸出两根手指,下意识的抚弄着额头前的发丝,嘴角一提,勾勒出一抹邪魅的笑意。 长孙长风见状,剑眉一挑,上前一步,盯李秋寒,冷声问道,“李秋寒,你笑什么?” 李秋寒这才抬眼扫了一眼长孙长风,柔笑道,“长孙参军,如果你抓犯人就是靠这种手段的话,那小臣看来,你这长安第一司法参军的名号,也是浪得虚名了。” “哼,李秋寒,本官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不过,你若是解释不通,休怪本官拿你。” 长孙长风话说着,一手下意识的握着腰间的佩刀。 李秋寒没有说话,而是回头看了一眼问心,。 问心马上明白,上前一步,双手合十施礼后,掏出一份通城文牒,递给了长孙长风,然后做了自我介绍。 众人一听,他竟然是大慈恩寺里,主持空衍师父的随侍僧人,一个个都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长孙长风拿过那通城文牒看后,却也不好多说什么。 他只是狐疑的打量了一番李秋寒,满是质疑的问道,“李秋寒,你一个天文郎,懂什么佛法,空衍师父还能请你去参议水陆法会。” 李秋寒笑了一声,说,“佛祖说,众生平等。才所以,懂不懂佛法,和小臣是不是天文郎却毫无关系。” 李秋寒这一句软绵绵的话,却仿佛绵里藏针,带着几分暗暗讽刺长孙长风看不起人的意思。 长孙长风听出这弦外之音,多少有些生气,那英朗的脸颊上露出几分怒气。 但,他迟疑了一下,没有发作。 此时,问心上前,忙请示说,“长孙参军,我师父还在等待。若无其他事情,恳请为我们放行。” 长孙长风略一沉思,紧盯着李秋寒看了一眼,说,“可以,不过,本官要和你们去。” 问心闻言,有些意外,刚想拒绝,但,却被李秋寒阻止了。 他柔柔一笑,轻轻说,“也好,有参军亲自护送,我等倒也省却了不少麻烦事。” 长孙长风回头看了一眼那些捕贼吏等人,一摆手说,“你们先回去。” 说着话,他就大摇大摆的向前走去了。 李秋寒远望一眼,方才发现,他们竟然已经到了大慈恩寺附近了。 远远的,就可以看到寺院门口悬挂着两盏灯笼。 上面的佛字,尽管隔着有些距离,却清晰可见。 李秋寒倒也没再上马车,而是双手入袖,端放于胸前,快步向前走去。 很快,他就来到了寺院门口。 而此时,长孙长风也站在寺院门口,他抬头正仰望着寺院上悬挂的那匾额。 上面写着的四个字——大慈恩寺,龙飞凤舞,遒劲有力,是非常标准的行楷。 那笔触之间,甚至带着几分王羲之的味道。 事实,这上面的题字,也正是出自学习了兰亭集序书法的当朝皇帝高宗,亲自书写。 只因为,这大慈恩寺,本身也是他为了纪念文德皇后长孙氏,而特意在贞观二十二年营建的。 大慈恩寺以隋朝无漏寺为基础扩建,占地有三百多亩。有十三个院落,将近两千个房间。 寺院里,更有阎立本,吴道子等当世丹青名家所绘制的佛画。放眼整个长安城,不管规模,还是营造的精美程度,也是当世无双。 问心此时也赶了过来,迅速在前面为两人引路。 李秋寒跟在长孙长风身边,柔柔一笑,问道,“我猜,长孙参军恐怕不是来听禅的。” “哦,是吗?”长孙长风一听,转头扫了一眼李秋寒,似笑非笑,“李秋寒,那你倒是说说,本官来此做什么?” 李秋寒说,“长孙参军想必认定,那些蒙面贼人是藏匿进了寺院,所以,特意进来暗查。” 长孙长风闻言,迅速变脸,斥了一句,“小小的天文郎,不要太耍你的小聪明。” 话说着,他就加快了步伐。 李秋寒看了一眼他的背影,轻叹了一口气,加快步伐,紧追上来。 他耐着性子,轻轻拉着长孙长风的胳膊,小声说,“长孙参军,那蒙面贼人,可是在邢国第附近,追杀的李宗主?” “你是如何知道的?”长孙长风一听,迅速停了下来,有些诧异的看了看李秋寒。 李秋寒没有回答他,却用手指了指不远处地上,说,“你瞧,那些地方有星星点点的蓝色光芒?” 长孙长风事实上刚才进来,也注意到那些地上的点点蓝光,仿佛是鬼火一般。 本来,他还以为事寺院里特意为做水陆法会准备的什么。 但听李秋寒这么一说,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他问道,“李秋寒,你想说什么?” 李秋寒说,“那些蓝光,应该是磷火。” “磷火?” “对,就是磷火。或者这么说。还记得杀人傀儡肩膀上燃烧的火焰吗?其实,里面就有磷粉成分。” “你的意思,那蒙面贼人,十有八九,是邢国第杀人傀儡案的幕后真凶。” “是的,小臣觉得,这蒙面贼人可能当时正在对那些杀人傀儡修整,装磷粉。但,正好李宗主路过了邢国第附近。于是,有人给这个蒙面人下达了刺杀李宗主的命令。事出突然,太过仓促。于是,他来不及换掉当时的衣服和鞋履。于是,就穿着那沾染了磷粉的鞋履,匆匆蒙面出来刺杀李宗主。不曾想,却随后遭遇了你们。而后,他一路逃窜,就来到了这里。毕竟,如今宵禁时分,外面戒严。而大慈恩寺,显然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长孙长风闻言,露出了非常难以置信的神色。 他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这个天文郎,心里除了震惊,甚至还多了几分佩服。 因为,李秋寒就仅仅单凭那地上的那些发光的磷粉,就推断出了这么多的案情细节,足可以里看出,此人的缜密严谨的断案能力。 要知道,这样的细节,哪怕自己也会忽略的。 “两位贵客,老僧有失远迎,还望见谅啊。” 就在此时,却见远处,快步走来了一个六十多岁的白发僧人。 第三十四章 佛塔前的破绽 这个老僧,头戴毗卢冠,身着一身金襕色袈裟,里面事交领中衣。 整个人看起来,慈眉善目,雍容华贵,但眼神之间,却仿佛又闪烁着一种无边的大智慧。 李秋寒看到他,心中顿时肃然起敬。 是的,来人正是空衍师父。 长孙长风也见过几次空衍师父,虽然并没有过深的交流。 但,对于这样的高僧,他其实从心里也是无比尊敬的。 两人看到空衍师父过来,也一并向他行了一个佛礼。 空衍师父打量了几眼长孙长风,非常热情的说,“长孙参军,今日你既然进入我山门,想必也是与我佛有缘。老僧特邀你入禅房,一起参禅可有意呼?” 长孙长风正有此意,一则他也想趁机好好探查一下这寺院。 另一方面,也想看看,李秋寒这个天文郎,能和空衍师父谈论什么佛法。 不想,这时李秋寒却插话说,“空衍师父,长孙参军日理万机,可静不下心来与我们这些闲人参禅。他来本寺,实则想游览本寺。同时,他倾慕大雁塔,一直想一睹风采。” 等等,长孙长风闻言,倒是有些傻眼了。 他什么时候,有这等心思了。 下意识的,他颇为好奇的看向了李秋寒。 但见他也正专注的看着自己,他的幽深的眼神之中,却弥漫着迷魅的神色。 李秋寒嘴角一提,柔柔一笑,伸出两根手指,反手捏着幞头后面的一根飘带,灵巧的在绕出了一个状如莲花一般的绳结,但随后一甩,又迅速的化解了。 长孙长风看到这景象,也是暗暗吃了一惊。 这是青莲宗里传递谜语的手法——青莲结。 他曾在青莲宗养伤的日子里,亲眼见过几次。 虽然,曾试图去学习,但始终没有学会。 因为,这手法速度很快,而且要做到不露痕迹,外人还很难看的出来,这就很难了。 这个青莲结有好几种打结的方式,而李秋寒今天的这种青莲结,表示让长孙长风暗中调查蒙面人。 空衍师父却没多说什么,和长孙长风客气了一句,随即就和李秋寒一起走了。 望着李秋寒那背影,长孙长风站在原地,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李秋寒,你到底是什么人?” “李郎君,老僧观你面色憔悴,眼神之间有痛苦之色。莫非,心魔又来折磨你了。” 禅房里,两人坐下后,空衍师父却收起笑容,神色严肃的看着李秋寒问道。 李秋寒颇为震惊,这都被看出来了。 但,随后他也并没有觉得太过意外。 对于空衍师父这样的高僧而言,看出他的这些问题,其实并不是什么难题。 作为大慈恩寺的主持,空衍师父不仅有很高的佛学修为,更是深受玄奘法师的器重,曾亲传佛学与他。 对于禅理的理解,空衍师父更有很高的见解。 李秋寒也不否认,说,“方才过来的时候,确实被心魔所折磨。” 话说着,他连忙起身施礼,恭敬的说,“所以,空衍师父,恕我不能为水陆法会分劳了。” 空衍师父起身,拉着李秋寒又坐下了,轻轻说,“李郎君误会了,老僧让你参加水陆法会,只是希望能为你克制心魔,并不图其他。” 李秋寒闻言,倒是有些感动。 他能感觉的出,空衍师父对自己的关怀。 空衍师父说,“李郎君,这样,我先为你诵上一段《大般若经》。这经书是玄奘法师从天竺取来的经书,译出的一部分,当可助你平复心境。” 李秋寒看着空衍师父的一片真诚,倒也不好推辞,当下就答应了。 在随后的一个多时辰里,李秋寒听着空衍师父吟诵的经法,内心逐渐得到了平复。,仿佛整个人的精神也好了许多。 而后,空衍师父又和他商议了一下过几日举办的水陆法会的的事宜。 作为感谢,李秋寒也毫不吝啬,将自己的一些建议都说了出来。 从禅房离开的时候,已经是二更天了,李秋寒并没有离开,而是向着寺院里的一座佛塔而去。 因为,他早就发现,长孙长风在那里。 这座佛塔,位于大慈恩寺的西院,名叫慈恩寺西院浮屠。 据说,这是玄奘法师当年从天竺取经回来后,特意将那些经书,佛祖舍利,以及其他的名贵的佛家法宝都藏于其中。 这座佛塔有五层,每一层,都悬挂铜铃,同时搭建了石灯笼。只要到傍晚时分,里面就会点上莲花灯。 莲花灯的光芒,将佛塔的轮廓勾勒的若隐若现,在暗夜之中,远远看去,反而有一种非常瑰丽奇特的美感。 其实,这已经是长安城的一道非常出名的景观。 不过,长安城的百姓,也只有在元宵节这个开放宵禁的时刻,才能有幸欣赏这难得的美景。 李秋寒赶过来的时候,却见长孙长风还握着一个火折子,正半蹲着身子,在佛塔的周围,搜寻着什么。 李秋寒走了过来,轻轻一笑,说,“长孙参军,你若是想要在此寻找那些磷粉的踪迹,那我可以告诉你,大可不必了。” 长孙长风迅速直起身子,转头看了一眼李秋寒,颇为吃惊,“李秋寒,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我怎么没听到一点声响。” 按说他也是非常敏锐之人,哪怕刚才全神贯注搜寻东西,但,也不可能一点都没发现李秋寒走过来的声响。 这太匪夷所思了。 李秋寒淡淡一笑,说,“长孙参军,我是五官阎罗转世,是鬼怪之人,我走路,你如何察觉到声音。” 长孙长风闻言,也不免嗤之以鼻,这个天文郎,还真是将自己太当一回事了。 但,他也没理会这么多,却忙问道,“对了,你刚才的话,什么意思?” 李秋寒收起笑容,指了指周围的磷粉,说,“你是跟踪这些磷粉的踪迹,才到这里的?” “对?”长孙长风看了一眼李秋寒,点点头。 李秋寒说,“长孙参军,你难道没注意到,门口那地方散落的磷粉,和这佛塔周围散落的磷粉究竟有什么区别吗?” 被李秋寒一提醒,长孙长风仿佛明白什么,仔细观察周围的磷粉,他忽然发现,这佛塔周围的磷粉,散落的好像非常有规律。而寺院门口那地方的磷粉,却呈现一种不规律,由远有近,乱七八糟。 他忽然想到什么,看着李秋寒,失声叫道,“我明白了,难道……” 第三十四章 李秋寒,你是人还是鬼? 李秋寒微微笑了笑,轻声道,“对!” 长孙长风也是在这一瞬间,才恍然明白。 那蒙面贼人因为之前没意识到鞋底有磷粉,所以才会毫无章法的留在了地面上, 可是,他后来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于是,为了故意麻痹扰乱追踪他的人,才特意煞费苦心的将磷粉撒在了佛塔的周围,进而将人给带偏了。 然而,这看起来很简单的破绽,但不去深究的话,却是无法察觉到的。 长孙长风再度看向李秋寒,内心对他却也多了几分钦佩。 尽管说,他心中多少对这个天文郎还是有些看不上的。 长孙长风不免有些懊恼,拍了一下额头,自责道,“可惜啊,我刚才太过急躁,一心只想着追踪贼人,却没发现这个破绽。现在虽然发现,但那贼人却已经逃之夭夭。” 李秋寒宽慰了他一句,说,“长孙参军,你也不用太过自责。今日他虽然侥幸逃脱,但也留下诸多破绽。诸如,我们至少确定,他就是邢国第里的傀儡杀人案的幕后真凶,他和那个散发青莲贴的人也有一定联系。还有一点,也是最重要的。通过这些脚印,至少,可以推测出对方的一些基本信息。” 话说着,李秋寒走到了一排沾着磷粉的脚印跟前,徐徐蹲下,探出一只手量了起来。 长孙长风一阵疑惑,走上前来,看了一眼李秋寒,好奇的问道,“你推测出什么信息了?” 李秋寒若有所思,紧盯着地上的鞋印,说,“不是太确定,但,我估摸,这个凶手的身高应该在五尺五寸左右。至于说年龄,三十岁到五十岁之间。” “你是如何知道这些信息的?”长孙长风听到这里,顿时睁大了眼睛。 难道,这个李秋寒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吗? 李秋寒轻笑了一声,徐徐站起来,神秘一笑说,“小臣也不敢瞒长孙参军。小臣是通过这些脚印的信息,推断出来的?” “你说什么,脚步?”长孙长风闻言,更是一脸难以置信,他指着地上那些鞋印,说,“难道,就靠这些,你就能推测出来凶犯的那些信息?” “对,就是靠这些信息。”李秋寒柔柔一笑,说,“小臣别的本事没有,但是却喜欢研究这旁门左道的东西。我曾做过大量的比对,发现每一个年龄段的人,走路的脚印,会有不同程度的变化。诸如,少年郎到而立之年的男子,踩在地上的脚印,压痕会偏向于鞋印内侧向前,而且鞋印相对会比较小。这是因为这个时期的人生龙活虎,血气方刚,走路急促而有力。但三十岁到五十岁之间的男子,脚印的压痕就向外,后侧转移,而鞋印在地上会变得很大。因为这个时期的人大多以沉稳为主,走路相对讲究一步一个脚印为主。就如目前这些沾了磷粉的鞋印,就是如此。当然,这个贼人行踪匆忙,肯定和我刚才所说的那些推断也有偏颇。因为,我还查看了这两个鞋印之间的差距。这也是可以推测对方年龄和身高的一个重要依据。” 长孙长风听到这里,多少有些难以置信。“李秋寒,你推测的这些,准确度有多少?” 事实上,到现在,长孙长风多少还是有些将信将疑。 虽然,之前李秋寒却是表现很出色,很让他刮目相看。 但他现在所说的这些,也太过神奇了。 长孙长风心里,多少还是不太相信的。 “这个嘛……明日,我们邢国第里见分晓。”李秋寒柔媚的笑了笑,一拂袖子,翩然而去。 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长孙长风神色凝重,许久,才缓缓说,“李秋寒,你到底是人还是鬼呢?” 是啊,如果一切真如他所说的那样,那这个李秋寒岂不是真的有神鬼莫测的本事吗? 他可不只是小小的天文郎,一个只懂得逢迎权贵,搞装神弄鬼的江湖术士了? 次日一早,长安城下了一夜的蒙蒙小雨,再次变大了。 为不耽误案情,长孙长风早早来到邢国第。 他到门口才栓了马,方才要进去,就见不远处,一辆马车疾驰而来。 到了邢国第门口,车夫迅速抓住了缰绳,将马车停下。 长孙长风正愣神之间,却见车棚里忽然跳出来一道身影。 对方梳理着一个垂挂髻,身着一袭锦缎的高腰襦裙,胳膊上挂着一条粉绫的披帛。 而当看到对方的面容,长孙长风方才认出来,这不是昨日那个青莲宗的女宗主吗? 她如今换了一身女子着装,整个人倒是比从前更加的迷人。 尤其那一双闪动的眼眸,非常灵动,只是看一眼,就难以让人忘怀。 长孙长风虽然也承认,这个女宗主虽然冰肌玉骨,明眸动人,放眼长安城里,那也绝对是数得上的。 可是,他其实对她并不太感冒。 但,却对她的身份非常感兴趣。 但,虽然昨晚也派了不少人去调查她的身份,却始终无果。 她身份成疑,长安城里,上到王侯将相,下到贩夫走卒,却根本打听不到一点她的消息。 一度,长孙长风也怀疑他是否是真的青莲宗宗主。 但,他的直觉却告诉他,事情绝对没那么简单。 “你来做什么?”长孙长风看了一眼她,傲然而立,冷冰冰的问道。 李月婵一跳一跃,非常欢快的跑到了他跟前。 接着,抚弄了一下披帛,清了清嗓子,努力挺着胸膛说,“嗯,长孙参军,本宗主有感于你查案困难,故而特意来帮忙。” “哎,李宗主,本官不需要……” 长孙长风的话还没说完,却见李月婵一转身,大摇大摆的就朝邢国第走去了。 没办法,他也只好紧跟了过去。 进到邢国第里,长孙长风却见院子里,汇聚了一群人。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而且清一色,全部都是邢国第里的人。 长孙长风看到这景象,找到了一个差役,“怎么回事,谁将他们召集来的?” “参军,这不是你下命令召集他们在前院里集合的吗?”那差役疑惑的看着长孙长风,不解的问道。 第三十六章 最可疑的三个人 “放肆,本官何时下过这道命令?” 长孙长风闻言,着实有些气恼,脸色一沉,一张脸变得冷酷起来。 “是那个天文郎,他说代传你的命令。所以,我们也不敢怠慢,就赶紧将这宅子里的人都召集来了。” “胡闹,他在哪里?” 听到这里,长孙长风也是气不打一处来,两个拳头瞬间就攥紧了。 这个李秋寒,太过胆大妄为,居然敢假传自己的命令,他决定不能再宽饶于他。 “对啊,那个李秋寒在哪里,我觉得他好好玩啊。”李月婵满脸欢喜,抓着那差役,也是饶有兴趣的问道。 长孙长风扫了一眼她,心里气的不行。 他真有些后悔,怎么刚才就放她进来了。 这个女宗主来查案,天晓得会不会节外生枝。 他清了清嗓子,冷冷的说,“李宗主,本官有言在先。刚才准许你进来协同查案,已经是做了很大让步。但你若是节外生枝,休怪本官不念情谊,赶你出去。” 李月婵轻盈一笑,扑闪着一双犹如珍珠一般明亮晶莹的眼眸,说,“长孙参军,你放心,本宗主自有分寸。” 长孙长风就想说什么,却见李秋寒已经和苏庆节已经从后面过来了。 苏庆节随后也进入了那些人群之中,李秋寒则走了过来,向长孙长风和李月婵拜礼后,柔柔一笑,说,“参军,还记得昨晚你我所说之事吗,今日,我们就来做个验证。” “李秋寒,你要验证什么啊,快给我说说。”李月婵一脸好奇,兴奋的跑到李秋寒跟前,紧紧抓着他的胳膊,饶有兴趣的问道。 “李宗主莫急,小臣马上回让你知道。” 李秋寒非常客气的和她拜礼后,然后走到了那些人面前,说,“各位,请三十岁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人留下。其余的人,都可以离开。” 众人也不知李秋寒什么意思,一个个面面相觑。 苏庆节此时清了清嗓子,说,“都在议论什么,全部都遵照李天师的话去做。” 这时,不少人都纷纷离去。 也是在片刻之后,就见只剩下了二十几人。 李秋寒看了看他们,又说道,“现在,请身高在五尺五寸左右的人留下,其余的人可以离开了。” 这时候,就只剩下了十个人。 长孙长风走到了李秋寒跟前,小声叫道,“李秋寒,我看你的推测也没啥效果啊。符合这个身高和年龄段的人呢,眼下可还有很多呢?难道,这些人都是凶手吗?” “别着急啊,”李秋寒回头看了一眼长孙长风,柔媚的一笑,说,“长孙参军,这好戏才刚刚开始,你就看着。” 长孙长风也不知他葫芦里究竟卖什么药,倒也没再多说什么。 却见李秋寒看着众人,说,“现在,请大家举起双手,然后抬起一条腿。” 众人对视了一眼,但都不知道李秋寒要干什么,但,还是按照吩咐,纷纷照做。 李秋寒看到这景象,嘴角浮起了一抹魅惑一般的自信笑意,他翩然上前,然后逐一去检查那些人。 李月婵看的一头雾水,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长孙长风,不解的问道,“他这是在做什么?” 长孙长风说,“他在搜寻昨晚追杀你的那个蒙面人。” “什么,搜寻他。”李月婵闻言,却说,“长孙参军,你早说啊,我可以帮忙的。” “李宗主,你别开玩笑了,你能帮上什么忙?”长孙长风扫了一眼她,冷冷的说道。 帮忙,你不跟着添乱,那就算烧高香了。 “你不信,真的,我昨晚虽然只是看他的身影,没看清长相,但本宗主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李月婵一脸得意,说到这里,带着几分炫耀说,“我去看看这些人背影,就可以看出个大概,谁才是昨晚追杀本宗主的人,误差不会太大。” “真的吗?”长孙长风将信将疑。 “不信,本宗主给你露一手。”李月婵话说着,也快速跑向了那些人的背后。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却见李秋寒和李月婵同时走了过来。 他们几乎同时说道,“有结果了。” 长孙长风闻言,有些吃惊,看了看两人,失声叫道,“你们竟然同时查出结果?” 李月婵绣眉一挑,带着几分得意说,“本宗主先有的结果,让本宗主先说。” 李秋寒也不争抢,躬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李宗主,请你先说。” 长孙长风却一摆手,看向李秋寒,说,“不,我要听你先说。” 李月婵嘟囔着嘴,多少有些不服气。 但,看到长孙长风板着脸,眼神里似乎带着几分威胁,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因为,李月婵还真的担心会被长孙长风赶走。 李秋寒随即走到那十个人面前,看了看他们,说,“除了张忠,牛芳和苏庆节三人,其余人都可以离开了。” 其他人对视一眼,也不知道李秋寒什么意思,随即也都走了。 张忠也是一脸困惑,放下手脚,走到李秋寒跟前,颇为疑惑的问道,“李郎君,你这是什么意思,让他们都走了,怎么就留下我们三人?” 李秋寒柔柔一笑,眼神里透出几分诡异的魅惑,他就用这目光紧紧注视着张忠,“张执事休怪,因为嫌犯就在你们三人之间。” “什么,你这不是胡说八道吗?”张忠闻言,顿时怒火万丈,铁青着脸,大声叫道。 “李郎君,你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此时,苏庆节也走了过来,颇为疑惑的问道。 但,他的口气显然缓和很多。 李秋寒笑而不语,反而回头看了一眼长孙长风,最后将目光落在了李月婵的身上。 两人同时走过来,长孙长风剑眉紧锁,盯着李秋寒看了一眼,不免问道,“李秋寒,你这么说,有何根据吗?” 李秋寒说,“长孙参军,你还记得昨晚小臣所说的那些推断。小臣说,那凶犯身高五尺五寸,年龄在三十岁到五十岁之间。” “对,刚才那十个人不就是吗?”长孙长风点点头,看了看他,问道,“但,你何以又只留下他们三人?” 第三十七章 可怜之人 “很简单,还记得我们见鲁天工,他提供的那些消息吗?”李秋寒看了一眼长孙长风,说道。 “对啊,他当时说,这凶犯戴着扳指,拇指特别的粗壮,还穿着翘脚鹿皮靴。”长孙长风恍然记起来,忙说道。 李秋寒迷媚的笑着,转而看向了三人,说,“他们三人的右手拇指,都是非常粗壮的。而且,上面也都有佩戴扳指的痕迹。尤其是苏庆节和张忠二人,更是明显。” “岂有此理,我右手拇指粗壮,是有戴扳指,但,那也是从前陪我家老爷射箭练出来的。怎么,这难道也是我成了嫌犯的缘由吗?” “是啊,”苏庆节也一脸困惑,看着李秋寒不解的问道,“我自小就被阿爷拉着练习骑射。这右手拇指因为常年控弦,自然而然就会非常粗壮。李郎君,你是不是有有什么地方出现错误了。” 牛芳这时连忙参拜,说,“小人一介武夫,之前也练习过一些骑射。所以,右手手指也很粗壮。虽然小人也有扳指,但佩戴的不多。这是小人的扳指,请李天师过目。” 话说着,牛芳从身上掏出一个桦木扳指,递给了李秋寒。 李秋寒接过扳指,看了一眼,然后递给了长孙长风。 长孙长风接过来,也看了几眼,目光却再次落在了六方的那手指上,忍不住问道,“牛芳,你的拇指怎么出现了青肿,而且上面还有很多溃烂的毒疮。” 牛芳低着头,迅速捂着手,不自然的说,“启禀长孙参军,小人因为长期佩戴这种桦木扳指,手指出现不适,就,就成这样了。” 苏庆节听到这里,连忙接过话茬说,“哦,这我知道。我阿爷曾说过,扳指以木头的为最差,很多人因为对木质扳指有不适反应,手指就会出现溃烂,长红疹,甚至红肿等现象。所以,木质扳指,基本都是给普通的兵士用的。而上层的人士,用的都是金银扳指,或者象牙扳指,甚至翡翠,玉石扳指。” 长孙长风听到这里,心里也多有不满,眼神里,对牛芳也多出了几分同情。 他看了看苏庆节,冷冷的说,“怪不得呢,苏郎君和张执事的手指就没出现溃烂的迹象,看样子是佩戴了金银翡翠的扳指。” “长孙参军,你少说这等风凉话。”张忠有些听不下去了,不耐烦的看了看他,说,“你们这等断案,纯粹就是靠猜测,拿不出一点证物,如何让人信服。再说了,说我们是凶犯,我们难道有杀人动机吗?我家郎君和苏夫人对我恩重如山,我如何要去指使那杀人傀儡对他们下手,我能得到什么?” “嗯,张执事所言极是啊。”李秋寒听到这里,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抚弄着额前的一缕发丝,轻轻笑道。 长孙长风肺都要气炸了,这个李秋寒,到底哪一边的人,居然帮着张忠说话。 “不,我刚才看了你们三人的背影,发现你们和昨晚追杀我那蒙面人的身影几乎一模一样。” 这时,李月婵忽然说话了。 她看着三人,一脸正色的说,“我非常坚信,凶犯就在你们三人之间。” “你们这都是如何查案的,就单凭看个凶犯背影,就敢胡乱猜测,说凶犯是我们三人。” 张忠听到这里,更是气愤不已,他向苏庆节拜礼后,说,“郎君,老仆可没工夫再陪着这些人浪费时间,请允许我走掉,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忙。” 苏庆节尴尬的笑了笑,宽慰他一句说,“张执事,莫要生气。这样,你有事就先去忙。” 张忠听完,轻哼了一声,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苏庆节此时看了看他们三人,目光最后落在了李秋寒身上,说,“张执事说话如有冒犯,还请见谅。不过,你们这种查案方式,请宽恕我也不能配合了。” 话说着,他瞥了一眼牛芳,就走了。 牛芳此时看了看长孙长风他们三人,忙说,“三位郎君,莫要生气。张执事和我家郎君确实有些忙。不过,你们若是有什么需要案情调查,小人会尽力配合。” 长孙长风有些窝火,他看了看牛芳,心中多少生出几分怜悯。 这些处在底层的军士,他们其实为这个朝廷,为这个天下付出了最多。 但,那些养尊处优,高高在上的王侯将相们,却根本不管他们的死活。 虽然说,长孙长风寻常总是一副态度傲傲慢,不苟言笑,眼神之间更是傲视天下,不将任何人放眼里的姿态。 但,他的内心却总是有一种悲天悯人的心态。 且不说,这雍州总官府里的那些衙役,捕贼吏们,都多少得到过他不少的好处。而那长安城里大街小巷的乞丐,也都收过长孙长风的好处。 所以,纵然长孙长风脾气很差,心高气傲,可是手下的那些人却都对他无比佩服和敬重。 他从身上摸出十文钱,然后递给了牛芳,说,“牛芳,我今日带钱不多。这样,你先拿去,好好将你手上的伤给治一下。” “这,长孙参军,我不能接受。”牛芳闻言,连忙推辞。 “让你拿着拿着,赶紧去看病,你这手指再这么溃烂下去,难道是不打算要了吗?”长孙成风狠狠瞪了一眼他,呵斥了一句,一摆手,让他也走了。 等到牛芳走后,李秋寒一拂袖子,来到长孙长风跟前,柔柔的笑了笑,打量着他说,“长孙参军,今日我当真对你刮目相看了,不想你还有如此的慈悲心怀,看样子昨晚大慈恩寺算是没白去。” “少废话,”长孙长风没好气的斥责了一句,板着脸,冷冰冰的问道,“李秋寒,眼下他们都不配合,案子要如何继续查下去?” “很简单啊。”李秋寒轻描淡写,柔媚一笑说,“长孙参军,你忘了,我们还有一个线索,那双翘脚鹿皮靴?” “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去长安城排查贩卖翘脚鹿皮靴的店铺,看看有没有邢国第里的人买过这种靴子?”长孙长风一听,忍不住问道。 “长孙参军果然聪慧。”李秋寒哈哈大笑一声,一拂袖子,朝着门口扬长而去。 第三十八章 西市的美景 长孙长风眼见刘秋寒潇洒的离去,也不多说什么,脸色多少有些难看。 这个天文郎,放荡不羁,而且行事诡秘而怪异。 最重要的是,他好像始终都不将长孙长风放眼里,这就很让他不满。 可是,长孙长风却在这几天的接触中,对于李秋寒的过人能力,又是无比的佩服。 他也深刻明白,邢国第里的这个案子,是绝对离不开他的协助的。 于是,这种矛盾的心情,一直萦绕着他。 “李秋寒是不是要去寻找线索?” 李月婵看了一眼长孙长风,随即,快步朝门口跑去。 长孙长风眼见李月婵跑了出去,他也不好多说什么,赶紧也追了出去。 西市,是和东市并列的长安城的一个大市场。 位于长安西边,北面是礼泉坊,南面毗邻怀远坊。西边紧挨着群贤坊和怀德坊,东边,则紧靠着延寿坊几个光德坊。 而从金光门外延伸而入的漕渠,这从西市穿行而过。 相比于东市,西市倒是更加的繁华。 因为,来这里买卖商品的人,主要是以平民为主。 同时,这里贩卖的物品,不仅是日常的生活用品,而且有来自天南海北,各个地方的。 你在这里,可以看到各种各样的人,听到各种各样的声音。 三人走在被雨水打湿的石板路上,目光所到之处,都是拥挤的人群。 尽管现在下着雨,但,西市上的人却丝毫不减半分。 翘脚鹿皮靴,这是只有西市才售卖的靴子。 因为,只有那些胡商们,才能制作出非常精美上等,穿着非常舒服的翘脚鹿皮靴。 不过,唐人们却非常喜欢穿这种靴子,于是纷纷来西市来购置。 三人在西市里一路穿行,李秋寒在前面引路。 不过,他却仿佛漫无目的,目光流转,环顾着周围那些店铺,眼神里似乎都闪烁着光芒。 似乎,对这些店铺都很感兴趣。 尤其,李秋寒只要看到那些酒肆茶楼,青楼妓馆,他也总是会驻足流连。 甚至,会进去和那招揽的博士们攀谈一番。 李秋寒仿佛非常驾轻就熟,和那些装扮艳丽的娘子们仿佛有着无尽的话语。 长孙长风脸色铁青,英朗的面孔上,满是不屑和生气。 他心里默默的念叨,李秋寒啊李秋寒,我还以为你是什么正人君子。哼,看起来,我还是高看你了。你就是个骗钱好色的天文郎,江湖术士。 不过,李月婵却并不抗拒。 反而,总是对李秋寒亦步亦趋。 这会儿,三人走到了名唤胡玉楼的酒肆门口。 李秋寒抬眼看了看上面悬挂的幌子,扭头冲长孙长风一笑,柔声说,“长孙参军,一路劳顿,不如我们进去吃一杯酒?” “李秋寒,你是不是忘了今日前来的目的了?”长孙长风终于有些忍不住了,非常生气的叫道。 他们自从进入这西市一来,一路打听寻找,虽然已经找了十多个店铺,去打听状况。 但,始终没能打听到他们想要的消息。 而且,从他们提供的客簿上提供的信息来看,也没能发现有任何邢国第里的人购买靴子的情况。 长孙长风本来是无比心烦的,李秋寒此时却要提出去吃酒,这更让他怒火中烧。 李秋寒撩起长袖,一手轻轻抚弄着额前的一缕乱发,柔媚的笑着说,“长孙参军,我等奔波一路,吃了酒菜,才更有力气寻找线索。再说,你可知道这胡玉楼的名气吗,在长安城那可都鼎鼎大名。这里的葡萄酒非常出色,口感甘甜,犹如天宫里的琼浆玉液。哦,对了,小臣听说,这里的胡旋舞也是鼎鼎大名,那是粟特一等一的娘子跳的,可以说欣赏一次,简直不虚此行。” “是真的吗?”李月婵闻言,一阵欣喜若狂,紧紧抓着李秋寒的胳膊,满脸欢喜,激动莫名的说,“李秋寒,那我们快进去?” 李秋寒回头看了一眼李月婵,故作吃惊,“李宗主,若是长孙参军如此说,我倒不好奇。因为,他可是清冷不沾凡俗的玉面郎君。但,你身为江湖第一大帮的宗主,怎么却没见识过这种烟花场地呢?” 李月婵面露尴尬,她不自然的笑了一声,说,“本宗主诸事繁忙,哪里与你一样,有这等的清闲时光,去做这些事情。” 李月婵说完,嘴角却泛起一丝苦。 她哪里是诸事繁忙,打从记着事情起,她就生活在高墙大院里,周围总有一群人包围在周围。 别说出去了,寻常就算是做什么事情,都有诸多的禁忌。 尽管说,每日都锦衣玉食,但,李月婵却犹如一只困在了牢笼之中的金丝雀。 “李宗主,那今日我就带你去开开眼界。”李秋寒看了一眼李月婵,即刻就朝胡玉楼里走去。 此时,一个酒博士也早就迎上来。 他上前,非常热情的招呼李秋寒,“这位郎君,我们小店有刚刚从西域运来的葡萄酒,非常醇厚,你今日可算来着了。” 李秋寒眼神闪动光芒,柔柔笑着说,“如此甚好啊,不过,我更喜欢你们这里的胡旋舞,今日不知康纳宁娘子可是在。” “郎君,一看你就是常客啊。今日来的太巧了,康娘子今日就在,现在就在里面。” 此时,李月婵也正好跟了上来。 她一听康纳宁,顿时一双眼眸里闪动光芒。“什么,今日有康纳宁娘子吗?” 李秋寒回头冲她一笑,柔声说,“李宗主,你今日也是来着了。” “太好了,李秋寒,咱们快进去。” 李月婵可不管那么多,一跳一跃,跑到李秋寒跟前,抓着他的胳膊,就和他向里面而去。 康纳宁,乃是在西市非常有名粟特人舞姬,她的胡旋舞,可以说远近闻名,据说就连皇室里有重大庆典,也曾请她去表演。 长孙长风之前倒是听说过,不过,他一心扑在案子上,却鲜少关注这类的传闻。 但,眼见两人就这么进去了。 纵然心中恼怒,但长孙长风也还是硬着头皮跟着进去了。 第三十九章 李秋寒是登徒子吗 那酒博士一路引着三人,来到了里面的一个厅堂里。 这个厅堂装饰的充满了浓浓的西域风格,而随同服侍的婢女,也都是高鼻梁,蓝眼睛的粟特人。 厅堂左右两侧,设立有诸多酒案,就见不少客人正坐在上面,一边吃着酒菜,一边对着厅堂的中央不时喝彩。 在厅堂中央,则是一个粟特舞姬正在翩迁起舞。 这女子高鼻梁,深眼窝,皮肤异常的白皙。她梳理着一头辫发,上面装饰了无数的珍珠和金片,头上戴着一顶五彩斑斓的花冠。 这女子穿着一身颜色无比鲜艳的丝绸对劲圆领短衫,搭配一条宽松膨大的灯笼裤。一片雪白的肩膀和酥胸,以及那水蛇一般的肚皮都暴露在外。 她光着一双脚,在一片很小的地毯上,不停扭动身姿,似乎总是在撩拨人的心弦。 李秋寒瞄着她,看了两眼,微微含笑。 因为,她就是康纳宁。 而康纳宁似乎也看到了李秋寒,在回头看向他的一瞬间,忽然扭动腰肢,猛然甩了一下。 那肚脐上沾着的一块金箔,却直接被抛洒而出,飞向李秋寒这里。 李秋寒一手接住,随即攥在了手心里。 顿时,引来了不少人的喝彩和艳羡。 这表明,康纳宁对李秋寒是情有独钟,可以得到她共饮一杯的机会。 长孙长风看到这情景,却紧绷着一张脸,眼神里充满了厌恶。 三人坐下后,而后,那酒博士就给三人上了酒菜。 李秋寒听着酒博士的介绍,回头看了一眼长孙长风,笑说,“你们今日好生伺候,我们这位郎君才气逼人,今日的好处定然不会少给的。” 那酒博士闻言,立刻堆着笑脸,伸手探向长孙长风,笑眯眯的讨好说,“这位郎君,小人今日一定好生伺候,绝对不会让你们失望的。有什么要求,你们也尽可以给我提。” “你……”长孙长风气的剑眉横挑,狠狠瞪了一眼李秋寒。 他没想到,李秋寒居然让自己来付账,不是妥妥的让自己当冤大头。 但,此时他又不好去发作。 因为,这酒博士正向他讨要好处呢。 这是这种上等的酒肆不成文的规矩,对于一些贵客,通常服侍的人员,都有讨要好处的习惯。 他扫了一眼那酒博士,极不情愿的掏出钱袋,从里面摸出五文钱,丢给了他。 那酒博士拿了钱,欢天喜地的跑走了。 “李秋寒,你什么意思?”这时候,长孙长风终于有些动怒,捏着拳头,瞪了一眼李秋寒。 “长孙参军,莫要生气啊,放心,今日小臣会让你花的每一文钱都物有所值。” 李秋寒也不生气,端着一杯葡萄酒,悠然的品味着,随口说道。 却在此时,那康纳宁一曲跳完,然后扭动着柔软无比的腰肢,徐步朝这里走来。 她坐在了三人的对面,拿过李秋寒手中的酒,喝了一口,闪动着一双长长睫毛的蓝眼睛,温柔的笑道,“李郎,奴还以为你要忘了我,今日怎么得空来了?” 李秋寒嘴角一提,目光在康纳宁的身上扫动,轻笑道,“康娘子,我这不是今日来看你了。” 长孙长风看到这情景,心里轻哼了一声,真是个登徒子。 李月婵却饶有兴趣,拉着李秋寒,一脸惊讶的叫道,“哇,李秋寒,真没看出来,你和这康娘子如此的熟悉啊。” 李秋寒说,“李宗主不知,小臣也仅有这点小小爱好了。” 长孙长风听着李秋寒的话,越想越气,兀自端着酒自顾自的喝起来。 康纳宁一听,却忙解释说,“莫要听李郎乱说,李郎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当年若非他,恐怕奴现在早就成了一抔黄土了。” “这话怎么说?”李月婵闻言,瞬间睁大了眼睛。 康纳宁看了一眼李秋寒,随即娓娓道来。 原来,康纳宁昔日曾被人下蛊,整个人犹如发癫,几近疯狂。 关键时刻,是李秋寒及时出现,替她清除蛊毒。 康纳宁讲的绘声绘色,而李月婵则听的如痴如醉。 当然,李月婵没注意到,康纳宁讲完,看着李秋寒那眼神里,充满了一种尊敬和感激的神色。 而康纳宁也没察觉到,李月婵再看李秋寒的眼神里,却充满了几分膜拜和尊崇。 “康娘子,往事莫要再提。”李秋寒拿过了康纳宁手中的酒杯,喝了一口酒,柔柔一笑,说,“今日我等前来,有一事相求?” “何事,李郎尽管提来。”康纳宁无比温柔的看着李秋寒,那眼神之间,充满了浓浓的感情。 “是这样,西市之中,可有一个专门售卖翘脚鹿皮靴的店铺。但是,这种店铺却只服务于达官显贵的。” 李秋寒看了一眼康纳宁,问道。 “唉,我就知道,李郎不是特意来找我的。”康纳宁语气幽幽的说道,但深吸了一口气后,还是说,“李郎算是问对人。这西市之中,售卖翘脚鹿皮靴的商人有很多。可以说,鱼目混杂,不一而全。但是,这些人售卖的翘脚鹿皮靴,售价都很高,但是整体却都差距很大。但是,你若是不懂行,就会被他们狡猾的话语欺骗。因为,他们嘴里永远没有一句实话,他们都会说自己售卖的靴子是长安城最好的。哪怕,官府的人来了,也套不到一句实话。” 康纳宁说着,特意扫了一眼长孙长风,其实她早就看出他的身份了。 长孙长风听出这弦外之音,那高傲的脸上,多少掠过了一抹窘迫。 康纳宁继续说,“不过,只有我们这些人才知道。真正好的店铺,只有一家,我们粟特人买靴子,也一定会去的那一家——龟兹革轩。而很多长安城最懂的达官显贵,去买靴子,也一定会去这一家。” “龟兹革轩?”长孙长风闻言,吃惊的叫了一句。 这时,他的关注点也落在了康纳宁的身上。 他没想到,他们大海捞针,苦苦追寻不到的线索,却被李秋寒在一顿酒菜之间轻易解决。 不由得,他看向李秋寒,眼神里却多了几分复杂。 第四十章 最重要的信息 “长孙参军,你就说,今日这顿酒钱花的值不值?” 从胡玉楼里出来,李秋寒看了一眼长孙长风,轻笑着说道。 刚才,长孙长风付了五十文酒钱,脸上明显有些挂不住。 长孙长风看了一眼他,虽然承认李秋寒的这种找线索的能力,但面子上却不愿意承认。 他挺了挺胸膛,已然摆出一副高傲的样子,冷声说,“李秋寒,最好能在龟兹革轩找到我们要的线索,否则,本官绝不轻饶你。” 说着,他自顾自牵走自己的马匹,跨上去,迅速拍打而去。 “李秋寒,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此时,李月婵连忙凑到李秋寒跟前,宽慰道,“这个长孙长风,一向心高气傲,目中无人,他连本宗主都不放眼里。” 李秋寒微微颔首,笑而不语,也没多说什么。 龟兹革轩,是一个开在西市北面,紧靠着漕渠边的一个店铺。 三人赶过来的时候,远远的,就看到那店铺上高高悬挂着的幌子,上面画着一双靴子的图案,下面,则是一列文字:龟兹革轩。 三人来到地方,纷纷下马进去。 进到里面,李月婵本想上前去问询关于翘脚鹿皮靴的情况,但却被李秋寒拉住。 他拉着李月婵,在不远处的一处休息处坐下。 这店铺很大,因为服务的客人大多是达官显贵,非富即贵。故而,在旁边特意有一个供客人饮茶的休息处。 李月婵不明所以,好奇的看着李秋寒,诧异的问道,“李秋寒,你为何要拉着我坐在这里?” 李秋寒轻笑一声,盯着长孙长风的背影,缓缓说,“李宗主,像是这等和商家打交道的事情,我们还是交给长孙参军来做。毕竟,他比我们更在行。” “是吗?”李月婵闻言,忍不住看向了长孙长风。 却见长孙长风径直走到柜台前,看了看那些人,冷声问道,“敢问,谁是掌柜的?” “我是掌柜的,敢问何事?”这时,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过来。 他虽然是粟特人,留着浓密的卷曲胡子,高鼻梁,蓝眼睛。 不过,却穿着一身唐装,一身绫罗绸缎,浑身上下都是锦绣。 长孙长风看了一眼他,说,“掌柜的,我有事要问你。” “这位客人,你如果是要来买靴子,那小人可以帮你解答。”那掌柜的一脸傲慢的看着长孙长风,冷冷的说,“可是,你如果是来问其他的事情,那请恕小人没时间回答。来人,送客。” 掌柜的话音刚落,却见一个小厮已经走过来,对长孙长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长孙长风脸色一变,眉头紧锁,眼神里迸射出几分威严。 他狠狠拍了一下柜台,厉声喝道,“放肆,你可知道,本官是什么人吗?” 话说着,他直接掏出了腰牌,拍打在了柜台上面。 那展柜的只是扫了一眼,却并不以为然,“哟,原来是雍州总官府的司法参军啊?我还以为多大的官呢。” 掌柜的发出了讪讪地笑,转身摇着头就走。 长孙长风看到这景象,嘴角微微上翘,发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他清了清嗓子,说,“掌柜的,本官遵奉皇命,彻查邢国第里的傀儡杀人案。今日,有诸多人举报,你们龟兹革轩有窝藏嫌犯的嫌疑。掌柜的若是不肯配合,那本官现在就即刻查封你们店铺,相关人等一并羁押。你们若有不满,尽可以上奏朝廷,本官随时奉陪。” 那掌柜的也算是见识过各种大场面的人呢,什么达官显贵的他也都有所结交。 因而,才如此的有恃无恐。 可,眼前这个官爷竟然搬出了皇帝,而且他也知道最近邢国第里闹出的傀儡杀人案。 眼见对方可不是闹着玩的,他也有些慌了神了。 吓得面容失色,赶紧上前,讨好的叫道,“长孙参军,刚才都是小人失言。你有什么问话,小人据实回答就是了。” …… 此时,远处的李月婵,看到这景象,可谓目瞪口呆。 她回头看了一眼正品茶的李秋寒,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笑道,“李秋寒,想不到你这天文郎还挺厉害啊。” “宗主过奖了。”李秋寒微微笑了笑,继续端着茶细品起来。 这会儿,长孙长风随即问到了正题。“你们这里售卖最好的靴子,可是翘脚鹿皮靴?” “正是,”那掌柜的唯唯诺诺,忙恭敬应答,“我们这里的翘脚鹿皮靴,一双售价根据制作工艺的不同,从五千钱到两三万不等。” “什么?”长孙长风,闻言,灯饰睁大了眼睛,惊愕的半张着嘴。他早就料到这靴子会非常昂贵,但却没想到会贵到这种地步。 而他一个月的俸禄,至多也才两千文多一点而已。 然而,就是这两千文钱,恐怕也是多少长安人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 长孙长风轻哼了一声,冷声说,“如此的昂贵,那你们的生意如何?” “好的很,”那掌柜的一脸得意,看了看长孙长风,忙说,“我们店里生意火爆,做出的靴子,基本都是供不应求。” “都是什么人来买的?”长孙长风还是非常好奇。 “这人就多了,下到商贾,上到皇室权贵。甚至,很多王侯家里的管家,执事人,都来买我们的靴子,只因我们所做的翘脚鹿皮靴用料最为是在,而且完全是根据客人的脚,定做出来的。” 这掌柜的说到这里,就不免开始吹嘘他们店铺的靴子了。 “行了,别废话了。”不过,长孙长风却没什么心思听他说这些废话,直接打断他,说,“你就据实说来,邢国第里,有没有人来买过翘脚鹿皮靴,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 “你要说最近一段时间,还真有。”那掌柜的略一沉思,说,“小人记得,他们的总执事和少郎君都来买过。” “什么,快拿客簿给我看看。”长孙长风一听,顿时眼眸里闪动光芒,忙叫道。 那掌柜的也不敢怠慢,而后,就将后面取出了一本客簿,递给了长孙长风。 所谓客簿,乃是贩卖衣服鞋帽的店铺,专门用来记录客人买卖信息的簿子。 第四十一章 李暮寒的挑战者 当然,这种客簿,一般也只会存在于专职服务王侯贵胄,一掷千金的有钱人的店铺。 因为,这种店铺售卖的货物,为追求让客人穿着衣服鞋帽后,能有最大的舒适感。 他们往往要事先为客人测量身体尺寸,然后根据这些尺寸来一比一的定做衣服鞋帽。 长孙长风拿过客簿,迅速翻找了起来。 不多时,他就分别找到了张忠和苏庆节来店中买靴子的信息。 张忠买靴子,是半个月前,而苏庆节,则是在十天前。 长孙长风看到这些信息,也着实有些头大。 如果按照这些线索来推断,那他们两人的嫌疑恐怕也是最大的。 他抬眼看了看掌柜的,疑惑的问道,“这两人前后来这里买靴子,他们当时可曾说有什么用处吗?” “官爷,你这话问的,小人之管卖货,哪里还问客人那么多问题呢。”这掌柜的对着笑,忙不迭的应了一句。 长孙长风现在也没问出什么来,他转头,却见李秋寒和李月婵正自在的品茶,有些愤然,快步冲了过来。 他走到跟前,抬起一脚,踩在了桌子上,瞪了一眼李秋寒,气呼呼的说,“李秋寒,你是来查案的,还是来品茶的?” 李秋寒却仿佛没看到,他已然细细的喝了一口茶水,然后放下茶盏,徐徐的站起身子,拱手作揖,轻轻说,“长孙参军,莫要生这么大的气啊。小臣虽然在品茶,可也在查案啊。” “是吗?”长孙长风板着脸,没好气的说,“李秋寒,那你倒是说说看,你到现在都查出什么来了?” 李秋寒柔柔一笑,一拂袖子,撩起袍服,徐步走过来,轻轻说,“刚才长孙参军和掌柜的谈话,小臣都听到了。小臣倒是觉得,这正是本案的一大可疑之处。可以说,也是本案的关键所在。” “什么?”长孙长风扫了一眼他,冷声问道。 李秋寒说,“长孙参军,你仔细想想,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为何张执事和苏郎君会一前一后先后来这里买翘脚鹿皮靴呢。小臣觉得,只有一个可能。要么,凶手就是他们其中之一,凶手是为了栽赃陷害他们其中一人,隐藏其真实目的,混淆我们的查案方向,才故意这么做的。” 长孙长风闻言,暗暗觉得,李秋寒所言极是,他的分析,竟然头头是道。 李秋寒看了一眼他,继续说,“要么,就是凶手另有其人。他故意栽赃陷害他们两个人,如此的话,他穿着翘脚鹿皮靴,必然也不会被追查了。” “李秋寒,你的分析的确是很有道理。”长孙长风犹豫了一下,还是极不情愿的夸了一句李秋寒。 他如此的心高气傲,眼界高过一切,但此时,却真心实意对李秋寒的案子分析能力佩服。 “那以你所看,哪一种可能会比较大?” 现在,长孙长风还更想听他接下来的分析决断。 他并不知道,现在的他,对李秋寒其实有些轻微的依赖。 “这……小臣不敢妄下断言。”李秋寒犹豫一下,说,“眼下,还需要找他们俩分别问询一下。” “好,现在回邢国第,找他们两个。”长孙长风说着,转身快步走了。 李月婵起身跑过来,拉着李秋寒,一脸崇拜的看着他,轻声说,“李秋寒,没想到你还会分析案情啊。你是不是查过很多案子,快教教本宗主如何查案。” “宗主客气了,你归为青莲宗宗主,查案子这等小事,还需要我一个小小的天文郎来教授吗?” 李秋寒柔媚的笑了笑,目光死死的凝视着李月婵。 李月婵被看的有些发慌,她感觉,自己的那些小九九,好像被人识破一般。 “本宗主自然,自然懂查案,只不过,是故意考验你。” 李月婵努力保持镇定,敷衍了一句,赶紧向门口而去。 两人从西市里出来,没走多远,忽然,前面一个怀中揣着一把横刀的男子,直接拦住了两人的去路。 那人满脸杀气,左脸颊上,更是有几道狰狞的疤痕。 他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李月婵,冷声问道,“你就是青莲宗宗主李暮寒?” “正,正是本宗主,你是谁,要干什么?”李月婵看到对方那样子,整个人都有些紧张,不安的抓着缰绳,叫道。 那人眼神里闪烁光芒,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意,说,“李宗主,我乃是初入江湖的一名刀客,急需要立名于江湖。今日有幸见到江湖第一大帮宗主,故而不知死活,想要挑战李宗主。若今日我战败,那是我咎由自取,自取灭亡。但,若是我有幸战胜李宗主,还希望李宗主能成为我扬名江湖的垫脚石。” “胡闹,你算什么人,值得本宗主出手。”李月婵眼神里闪动着慌乱,不自然的说,“告诉你,今日本宗主有要事忙,你速速离开。” “离开,恐怕不行了。”那人忽然眼睛里迸射出一抹寒光。 下一刻,他手指轻轻弹了一下怀中的横刀。 嗖的一声,横刀从刀鞘里飞出。 他纵然飞身而起,抓着横刀,就朝李月婵冲杀而来。 李月婵大惊失色,但就在这关键时刻,却见不远处角落,忽然冲杀而出一个人影。 一脚踢飞了那人的刀,接着反手化刀,劈砍在他的后背上。 那人吃痛,惨叫一声,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而等那个人影落在地上,那个人看到他,大惊失色,吓得跪在地上,失声叫道,“啊,河西刀王石凉州。” 没错,眼前之人,正是石凉州。 李月婵也看的傻眼了,她早就听闻,青莲宗宗主李暮寒身边,有一个贴身护卫,乃是河西刀王,江湖上刀法无二的石凉州。 难道,正是此人。 石凉州走到李月婵跟前,却直接跪下参拜,“宗主,属下来迟,让你受惊了。” “本,本宗主无事,你可以退下了。”李月婵愣了有片刻,但很快反应过来。 属猴,石凉州迅速退下。 但,周围围观的不少人,都看的震惊不已,纷纷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李月婵。 当然,在不远处的角落,还有一个人,也在默默的关注李月婵,他正是长孙长风。 此刻,他满脸都是质疑,震惊。 除了他,还有一人,在远处的一个酒楼二楼的房间里,只暴露出一双阴鸷的目光,死死的盯着李月婵…… 第四十二章 谁在说谎话 “宗主,她真的是青莲宗宗主吗?” 这一刻,长孙长风在内心深处,不断的问自己。 他虽然没有见过李暮寒的真实面目,可是,对石凉州却还是认识的。 当年,自己受伤,主要代表李暮寒照顾他的,就是他。 而石凉州叩拜这个女的,也就表示她就是李暮寒。 可,她明明不会武功,这一切又如何解释的通? 长孙长风的内心,再次翻滚起了层层的涟漪来。 一直到李秋寒和李月婵离开,那个人,仍旧跪常跪在地上,注视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满眼都是无比的尊崇。 两人来到邢国第,下了马,才进去,却见一个捕贼吏已经迎上来。 看到他们,就说,“两位,我们参军请你们两位去后面叙事。” “哦,是吗?”李秋寒闻言,转头看了一眼李月婵,轻笑道,“长孙参军莫不是遇上什么大事了?” 李月婵却一脸得意,闪动着那双灵动的眼眸,笑着说,“这说明,他长孙参军离了我们,可是查不了案子的。” 要说起来,现在李月婵是最为得意的。 现在,她可以正大光明的使用李暮寒的青莲宗宗主身份了,以后断然不会再有任何人怀疑。 虽然,她也不清楚具体是什么情况。 两人被那捕贼吏,一路带到了后面的一个正厅里。 进来的时候,就见长孙长风正和苏庆节,张忠坐在里面。 两人进来后,长孙长风迅速起身,即刻将一边的位置让了出来给李月婵。 他的态度,甚至也多了几分恭敬,“李宗主,你请这里坐。” “嗯,长孙参军,你有心了。”李月婵背着手,洋洋得意的就走过来,不客气的坐了下来。 随后,她朝李秋寒一招手,说,“李秋寒,本宗主准许你站到我身后。” “那小臣多谢李宗主了。”李秋寒柔柔一笑,跟着走了过去。 长孙长风看到这情况,脸上掠过一抹不悦,但他也没发作。 他随后走到一侧位置坐下,看了一眼张忠,随即问道,“张执事,请你先谈谈,你为何要买双翘脚鹿皮靴?” “我就是买一双靴子而已,还要问为何吗?”张忠闻言,颇为生气的叫道。 “一双靴子?”长孙长风轻笑一声,冷声说,“恐怕没那么简单?” “这一双靴子至少五千钱,张执事,虽说在你邢国第里是总执事,俸禄很高。可是,花这么大一笔钱买这么昂贵的靴子,恐怕,没一点特殊的缘由,你怕也不会如此铺张?” 李月婵看了一眼张忠,不客气的叫道。 “这……”张忠一时间,被问的语塞了。 他支吾着,吞吞吐吐半天,方才说,“那日是我的生日,我特意犒赏自己的。” “张执事,从前,我怎么没说你过生日,如此犒赏自己。” 这时,苏庆节有些疑惑,看向张忠问道。 “这……少郎君,老仆自从进入苏家,勤勤恳恳这么多年,任劳任怨。昔日,只要在老仆生日,老爷就会打赏老仆一些钱财,要老仆随意购置物品。但,老仆却一直不舍得花这个钱。如今,正是老仆五十岁寿辰,老爷远在辽东。老仆感念老爷多年照顾,又无比思念老爷,就决定听从老爷一次,才花了这么多的钱,买了这双翘脚鹿皮靴。” 苏庆节闻言,也是非常震动。 他缓缓起身,几步走到张忠跟前,满怀感激的看着他,说“张执事,你为我苏家确实付出了太多。也怪我寻常对你关心太少。这样,你随后再去账房支出一万钱,算我苏家对你的贺礼。” “不不,少郎君,老仆收到老爷的赏钱已经不少,断不能在接受。”张忠闻言,连忙拒绝。 “好了,张执事,这事就这么定了。”苏庆节态度强硬的说了一句,随即就返回座位。 “苏郎君,那你买翘脚鹿皮靴,又是为何?” 长孙长风此时看向苏庆节,又问道。 苏庆节倒是恨直接,他只是想了一下,说,“前些日子,长安西市的胡香院来了一个番邦歌妓,长的是国色天香,而且色艺双绝。但,她却立了个规矩,要见她,必须要穿龟兹革轩里的翘脚鹿皮靴。就说,要以此筛除那些钱财不够的客人。于是,我,我就……” 话说到这里,苏庆节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尴尬的笑了笑。 “原来如此,看起来,苏郎君的日子也是够丰富多姿的。” 长孙长风酸溜溜的讽刺了一句,转头看了一眼李秋寒。 他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意思却很明显,就是想征询他的意见,看他还有什么要问的。 李秋寒从李月婵身后走了过来,一手轻轻抚弄着额前的一抹乱发,盯着张忠和苏庆节,柔媚的笑了笑,轻轻问道,“张执事,苏郎君,我倒是很好奇,你们俩为何会一前一后去买了翘脚鹿皮靴,而且还是在同一家店里买的,这未免太过巧合了?” “对啊!”被李秋寒一提醒,长孙长风方才回过神来,转头看向张忠,神色凛然,喝道,“张执事,你解释一下?” “这还用解释吗?你们可以去打听一下,放眼整个长安城,翘脚鹿皮靴做的最好的店铺,除了龟兹革轩,还有第二家吗?” 张忠脸色一沉,显得有些生气的叫道。 长孙长风心中更加气愤,你脾气还挺大。 他算看出来了,这张忠一直都对他们的问询非常抗拒。 他还想问什么,但,李秋寒却走到他身边,轻轻拉了一下他,微微摇头,示意他别再问了。 虽然不知道他何意,但,长孙长风也没再多问。 随后,三人就离开了邢国第,直接回到了雍州总官府里。 来到司法参军的官廨大堂上,长孙长风坐在上首,板着脸,看了看他们俩,问道,“你们对此怎么看?” 李月婵看了一眼长孙长风,非常自信的说,“长孙参军,他们俩,苏庆节说的是实话,而那个张忠却在说谎话。” “是吗,你怎么看出来的?”长孙长风将信将疑,眼神里露出几分惊异的打量着她。 李月婵眉头一挑,得意的说,“本宗主别的本事没有,但眼力劲过人,不仅能看出人的身影,还能看出人有没有说谎。” 第四十三章 张忠说谎了 长孙长风轻哼一声,眼神里透出几分不屑。 查案这么多年你,他当然也看的出来,这张忠说话明显有些慌张,要说说谎,是有可能的。 但,任何事情没有绝对,他还是相信证物,毕竟,这才是断案查案的根本。 “李宗主,查案子,可不能单凭这个。” “可是,我真的……” “长孙参军,我想李宗主的意思应该是这样的。一个人说谎的时候,眼神会飘忽,会紧张。甚至,因为他的谎话是仓促之间作答出来的,很多地方都会前后不搭。所以,他不会配合你,不会让你进行深究。而这些,张执事都很符合。” 不等李月婵说完,李秋寒就上前拉住了她的胳膊,打断她,对长孙长风说道。 “对对对,我就是这意思。”李月婵听着李秋寒的解释,喜不自禁,看着他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感激。 “可是……”长孙长风剑眉微微皱了一下。 “可是,要验证他的话究竟真实度有多少,很简单,直接派人去查,他的生日,究竟是不是在他买靴子的那日。同时,更要详查苏将军昔日是否有赏钱给他。我想,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李秋寒注视着长孙长风,有理有据的说道。 再一次,长孙长风又对李秋寒案情的分析能力有些意外和吃惊。 他看了一眼李秋寒,随即,就吩咐人,迅速去查询张忠的身份信息。 管理平民百姓身份信息的,是雍州总官府的户曹。 当然,户曹所负责的,不仅是百姓的身份信息,其中还包括了田亩赋税,婚姻诉讼以及赋税的缴纳等详细信息。 不多时,一个小吏已经捧着一份手实簿子过来。 所谓手实,正是详细记载了百姓信息,包括田亩多少,家中成员多少,要承担多少赋税信息,一应俱全。 长孙长风迫不及待的接过这个手实,找到了邢国公苏定方的户主信息。 在苏定方的户主信息下面,清楚详细的列举了他家中的成员的信息。 很快,他就找到了张忠的信息。= “张忠的生日,八月十五。” 长孙长风念到这里,着实吃了一惊,忍不住看向了李秋寒和李月婵两人。 李秋寒微微笑了笑,似乎这一切,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李月婵闻言,却无比得意,挑着眉头,眉飞色舞,“长孙参军,怎么样,本宗主说的不错。” “混账,我这就派人缉拿他。”长孙长风气愤不已,狠狠拍打了一下桌子。 “别着急。”李秋寒闻言,却忙说道,“长孙参军,眼下,我们只是发现他说谎,但也不能太确定,他就是傀儡杀人案的幕后真凶。小臣的意思,可以先派人暗中盯梢他。” “好。”长孙长风应了一声,即刻,就出去安排了。 他的细作在遍布长安,这点小事倒不是什么难事。但,布置任务这种事情,他却不希望让外人知道。 布置完任务后,长孙长风回到廨舍里,却见李秋寒正和李月婵在他的案头上,翻看着堆积的案卷。 长孙长风脸色一沉,冷着一张脸迅速走了上前来。 他轻咳一声,缓缓叫道,“你们在干什么?” 李月婵随手拿起一个阿案卷,晃了晃,说,“本宗主看看你查的案子如何?” “有劳李宗主费心了,不过,我看还是不用了。”长孙长风走上前,不客气的将案卷夺了过去。 虽然说,他从心里,是对李暮寒是非常敬佩的。 可,即便如此,若是未经自己允许,若是他擅自动自己的案卷,那也会引起他的反感。 这些案卷,不仅对他而言,是自负,是尊严,更是他引以为傲的安身立命之本。 让一个外人在此指手画脚,那绝对是长孙长风不能容忍的。 更何况,眼前这个李暮寒,还不确定究竟是不是她本人。 “小气鬼,不看就不看。”李月婵轻哼了一声,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她从案后起身,随手拍了一下李秋寒肩膀,说,“李秋寒,走,咱们不理这个冷面郎君了。” 李秋寒微笑一声,当下跟着她就走。 “站住!”这时,长孙长风眼见他们要走,连忙叫住了。 “怎么,长孙参军,你不是嫌弃我们在这里碍事了。”李月婵站头瞥了一眼长孙长风,吐了吐舌头,扮个鬼脸。 长孙长风看到这景象,也是有些哭笑不得。 他再次产生了动摇,这个女子,真的是李暮寒吗? “李宗主,你可以走,但李秋寒是奉旨来协助我查案的。” 长孙长风走过来,一脸冷傲的扫了一眼李月婵,随即看向李秋寒说,“我现在要去邢国第,再勘验一下案发现场。李秋寒,你也过来。” 说着,快步朝外面走去。 长孙长风尽管表面上已然很冷傲,但他内心却不得不承认,如今查案,他离不开李秋寒的帮助。 “你……去就去,本宗主也去。” 李月婵努了努嘴,看了一眼李秋寒,随即快步跑出去了。 看着他们俩斗嘴,李秋寒也是有些哭笑不得,他随后也跟了出去。 再次来到了邢国第里,三人进入正门里后,李秋寒却径直来到了影壁墙前面,。 他注视着影壁墙,然后绕着墙,徐徐转起圈子。 同时,那双眼眸,死死的盯着墙上。 仿佛,要从这堵墙上看出点什么。 “李秋寒,你这是做什么?”长孙长风走上来,有些好奇的问道。 “长孙参军,你有没有发现,这影壁墙非常怪啊?” 李秋寒站在了影壁墙的侧面,指着侧面的墙面,神色凝重的说道。 “怪,哪里怪了?”长孙长风一愣,不解的走上前,盯着那墙面,大量起来。 但,看了半天也没发现有什么问题。 “我也没看出有什么问题啊。”李月婵也跑过来,凑上来,好奇的打量着。 “这墙面是不是有些太厚了,”李秋寒摸着那墙面,说,“按说,这一面影壁墙,足足是其他影壁墙的三四倍厚度。我甚至怀疑……” “启禀参军,张忠刚才出去一趟,我们跟踪的人被他发现了。” 忽然,一个小吏神色慌张的从远处跑来,不安的对长孙长风禀告道。 第四十四章 天虫追踪术1 “废物,你们这些人难道都是吃干饭的吗?” 长孙长风听到这里,气的肺都要炸了。 那小吏低着头,浑身瑟缩着,吓得不敢多说什么。 李秋寒看了一眼长孙长风,忙劝阻说,“长孙参军,你也别教训他们了。我看,这张执事也是个极度谨慎的人,估计,他早就有所察觉了。” “若是如此,那就说明,他的嫌疑更大了。”长孙长风说着,一双冷若冰霜的眼眸,赫然的扫视向庭院深处。 “长孙参军,你未免也太过分了。无凭无证,就认定我身上有嫌疑,竟然派人跟踪我。我告诉你,这里是邢国第,不是你们雍州府的人随便撒野的地方。” 一个恶狠狠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张忠铁青着脸,怒气冲冲的走了过来。 长孙长风本来心里也窝着火,但见张忠居然敢来质问他,他立刻就上前,愤然叫道,“无凭无证,张执事,你胆敢说本官无凭无证,本官……” “张执事,你消消气,长孙参军只是担忧你的安危,绝对没有跟踪你的意思。” 长孙长风的话好没说完,却被李秋寒给打断了,他给长孙长风递了个眼神,随即上前,拉着张忠的胳膊叫道。 “哼,最好如此。”张忠铁青着脸,狠狠瞪了一眼长孙长风,态度非常傲慢的说,“长孙参军,希望这是最后一次。若是再让我发现你们派人跟踪,休怪我翻脸无情。” 说着话,他迅速甩开了李秋寒的手,快步朝外面而去。 眼见他离开邢国第府上,长孙长风迅速给那小吏递了个眼神。 小吏立刻就明白了,当下,悄悄的离开了。 “李秋寒,方才你为何要阻止本官说话?”长孙长风也不知道李秋寒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扫了一眼他,好奇问道。 “长孙参军,目前我们所掌握的那些证物,也很难给他定罪。你现在贸然说出,反而会让他更加警惕。”李秋寒微微拱手,轻轻说道。 李秋寒的话,确实句句在理,长孙长风这时也不好多说什么。 他叹口气,有些忧虑的说,“唉,这个张忠如今已经警惕了,我方才又差人盯梢,恐怕……” “参军,请你治罪,我们又跟丢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但见那小吏已经神色不安的跑了进来,迅速跪在了地上,惶恐不安的叫道。 “你,你们这些废物,眼睛长到屁股上了吗?”长孙长风怒不可遏,抽出佩刀,直接架在了那小吏的脖子上。 小吏低着头,不停的磕头,“参军饶命,只怪那张忠太过狡猾,我们才跟他走了半条街,但就被他直接走丢了。” “可恶……”长孙长风剑眉已经挤成了一团,他眼冒怒火,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自己最自豪的那些细作眼线,今日竟然出现了频繁的执行任务失败,他感觉自己的脸面仿佛要在李秋寒和那李暮寒面前丢的一点不剩了。 这种莫大的屈辱和失败,引得他内心泛起莫名的光火。 他攥着佩刀,手却一直都在颤抖着。 “长孙参军,莫要动气。”这时,李秋寒走上前,轻轻握住了长孙长风那握刀的手。 也就在这瞬间,长孙长风却感觉一股清凉的感觉,仿佛一股清泉,迅速袭遍了全身。 他的怒气,莫名其妙的消散了一大半。 他有些震惊的看着李秋寒,心里琢磨,这个天文郎,刚才对自己做了什么? “李秋寒,你是不是有办法追踪到张忠。” 李月婵一脸好奇,凑到李秋寒身边,问道。 “是,小臣确实有个法子。”李秋寒眨了眨那双柔和的眼眸,轻轻说道。 “什么办法?”长孙长风一愣,疑惑的看了一眼他。 他心说,我的人都盯梢不住他,你如何做得到。 何况,他都已经走远了,我就不信,你莫非还能开天眼,能在天上看到他在哪里? 李秋寒并没有回答他,而是柔媚一笑,说,“你们跟我来。” 话说着,他快步跑向了外面。 他们俩也不知道李秋寒做什么,也都跟着出来了。 李秋寒来到邢国第宅子外面,找了一个空地后,忽然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只在空中一甩。 就听到清脆的划破空气的声音,他的手指,已经长出了半尺长的尖锐指甲来,如同鬼魅的利爪。 李秋寒迅速以自己为中心,在自己周围画出了一个直径有三尺的圆圈。 他又是一甩,那两根指甲迅速缩回去。 “长孙参军,烦请你叫几个人来,帮我围在这圈子的周围,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你,你这是做什么?” 长孙长风看着李秋寒的一举一动,完全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很快机会知道了,但现在请你按照我说的做。”李秋寒再次抬眼看了一眼他。 长孙长风虽说心里对他吩咐自己做事不满,但为了查案,还是照做了。 不多时,在李秋寒画着的圆圈周围,就见七八个差役已经团团包围。 李秋寒这时从腰间的乾坤袋里迅速掏出一副舆图,铺展开来,平铺在了圈子里面。 众人仔细一看,才发现,这竟然是长安城的舆图。 上面对长安城的各个地方都标注的非常清楚,尤其每个坊,上面清楚的都标注了出来。 但是,每个坊,包括坊门,以及各个街道,却都用不同颜色来进行标注。 李秋寒这时又从乾坤袋里摸了一下,却摸出一个瓷瓶,打开后,将一个僵硬的虫子倒在了舆图上面。 “蜜蜂?”李月婵看到那虫子,吃惊叫道。 没错,那确实是一只蜜蜂。 李秋寒笑而不语,接着在腰间的符箓袋里摸了一下,而后捏出一张符纸,晃了晃,符纸立刻燃了。 李秋寒迅速将符纸抛向那蜜蜂,众人一阵唏嘘,就在都以为那蜜蜂要被烧死的时候,却见蜜蜂忽然苏醒过来,竟然完好无损的在舆图上爬了起来。 李秋寒则快速在乾坤袋里又摸出一个更大的瓷瓶,打开瓷瓶,他那右手的两根手指又伸出长长的指甲,快速在瓷瓶里蘸了一点黄色的水,不停在蜜蜂身上洒着。 第四十五章 天虫追踪术2 李秋寒转动着身姿,不停在周围走动,身形却翩然轻柔,仿若那天上下凡的仙子。 而他那双眼眸,此时此刻,却闪动着幽冥的目光,嘴角浮动的笑意,更有几分鬼魅一般的邪魅。 这时,没人再觉得,他是个简单的天文郎。他,就是一个犹如幽冥地狱里的五官阎罗转世的驱魔师。 哪怕是长孙长风,他一直对李秋寒的那些手段,嗤之以鼻,难以置信,但现在,也被深深的震撼住了。 大约一炷香后,却见蜜蜂爬到长兴坊的位,不动了。 李秋寒也长出了一口气,走到长孙长风跟前,柔媚一笑,说,“长孙参军,小臣已经探查到,张忠去了长兴坊。” “什么,长兴坊?”长孙长风闻言,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 李秋寒微微点头,再次确认,“对,没错,就是长兴坊。而且,他是沿着这样的路径过去的。” 说着话,他就伸出那两根长长指甲的手指,轻轻在那幅长安舆图上比划起来。 而众人砍来,也才发现,他所比划的那些路线,其实也正是刚才那蜜蜂在舆图上爬行的轨迹。 围观的人呢,此时早就对李秋寒各种议论起来。 自然,最多的也是对他这种神鬼莫测的术法的震惊,意外。 而不少人,却已经嚷嚷着,要让李秋寒给自己寻找失踪的亲人或者物品。 当然,也有不少女子,向李秋寒抛洒出了阵阵的秋波。 长孙长风回头扫视了一眼,一摆手,令人喝退了那些人,而后一脸狐疑,剑眉紧锁,扫了一眼李秋寒,说,“李秋寒,你确定吗?” 李秋寒抬眼看向长孙长风,那双眼眸之中,已然没有了深渊一般的幽冥目光,转而,是一种迷魅的色彩。 他柔声一笑,轻轻说,“长孙参军,你若是不相信,不妨我们打个赌。若是输了,小臣听凭处置。若是小臣赢了,今晚你设宴请诸位兄弟改善一下何如?” 长孙长风心说,这几次的吃食,哪次不是我掏钱了。 当然,他也看出来,这样的赌注,对自己而言,到还真不算什么,于是就应承了下来。 他想了一下,说,“那好,现在我们就去验证。” 说着话,他立刻骑了一匹马,率先疾驰而去。 李秋寒摇摇头,这个长孙长风太过要强了。 “李秋寒,你刚才那个靠蜜蜂追踪人的术法叫什么啊?” 这时,李月婵一阵好奇,忙跑到李秋寒跟前,闪动着一双眼眸,一脸好奇的问道。 “这叫天虫追踪术。” “这,这是什么原理啊,你是怎么操纵蜜蜂追踪人的。李秋寒,你能教教人家吗?” 李月婵满脸都是好奇和尊崇,忍不住拉着李秋寒个胳膊,央求道。 “李宗主,此事日后再说,长孙参军还在等我。” 李秋寒柔柔一笑,撇开了她的收,转身就走。 “哎,等一下,我也要去。”李月婵想也没想,赶紧追了上去。 虽然,只是短短几日的接触,可是李月婵却对这个天文郎越发的感兴趣。 这个永远都保持着一副魅惑笑脸的家伙,似乎身上有无尽的谜题,更有无尽的让自己要探究的欲望。 三人赶到长兴坊的时候,天已经擦黑,马上就要宵禁了。 各个坊正门口,就见坊正在敲着锣,不停催促着要关门的信息。 长兴坊的坊正,是个五十多岁的男子。 他看到长孙长风三人,打量了一眼,就认出这不是长兴坊里的人。 他迅速警惕起来,冷声问道,“你们什么人,马上宵禁,来长兴坊要做什么?” 长孙长风也不跟他多废话,掏出腰牌,晃了晃,说,“本官来查案。” “啊,雍州总官府司法参军。怪小人眼拙,参见参军。”那坊正马上反应过来,迅速跪在地上施礼。 “起来。”长孙长风让他起身后,随即问道,“本官问你,大约一个时辰前,可是有一辆双马拉的马车进来。” 那坊正想了一下,说,“参军说的,可是一辆装饰着流苏伞盖,车棚上描绘着麒麟奔驰的双马马车?” “正是。”长孙长风闻言,连忙说道。 因为,他在张忠离开的时候,可是清楚的看到,他就是坐了这辆马车离开的。 “有,一个时辰之前,这辆马车进入了我们长兴坊。”那坊正说道,“这马车的主人可是个贵人啊。他在我们坊里购置了一个很大的宅子,还养了一个娘子。不过,我们对这个贵人却了解并不多,但他出手很大方,每次只要碰上我们,都会给一些赏钱。” 长孙长风听到这里,心里已经彻底确认,这人就是张忠了。 他不得已,再次看向李秋寒,内心对他的那种轻视,不服已经逐渐少的可怜了。 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震惊和佩服。 倒是李月婵,催马来到了长孙长风跟前,咧嘴一笑,说,“长孙参军,愿赌服输,今晚你要想想请我们吃什么?” “哼,等找到了张忠再说。”他依然紧绷着脸,不苟言笑。 看了一眼那坊正,说,“他具体住在哪里?” 那坊正给他大致说了一下,长孙长风头也不回,骑着马就朝坊里而去。 “哼,这个长孙长风,都到这时候了,还不认输,死要面子。”李月婵噘着嘴,微微嘟囔了一句。 李秋寒看了一眼她,柔柔一笑,他只是淡淡回了一句,“走。”当下,也催马紧跟了上去。 张忠购置的那个宅子,乃是在长兴坊的西北角。 事实上,这在整个坊中,算是位置非常好的宅子。 宅子非常大,李秋寒两人赶过来的时候,就见长孙长风已经丢下马,一个纵身,悄悄飞掠到了那院墙上。 暗夜之中,他像是一道幽灵,悄悄的摸索到宅子的房顶上。 而后,他娴熟揭开了几片瓦,在下面的灯光映照下,可以看到,长孙长风那张英朗冷峻的脸颊上,写满了震撼和触目惊心…… 第四十六章 天虫追踪术3 李秋寒和李月婵也随后悄悄摸索过来,李月婵一脸好奇,凑到长孙长风跟前,诧异的问道,“长孙参军,你这是看到什么了,这么震惊?” 长孙长风没有理会她,而是看向了李秋寒。 李月婵探下头,朝下面张望了一眼,赫然,就看到张忠正坐在软塌上,他的怀中,这搂着一个装扮的非常迷人的娘子。 那娘子打扮的分外妖娆,不仅穿金戴银,更是穿着鲜艳而华丽。 毫不夸张的说,她不论姿色,还是那穿着打扮,都丝毫不逊色于长安城最艳丽出群的歌妓舞女。 李月婵发现,也并没有什么啊。 但,她却并不知道,此时长孙长风的震撼,乃是因为李秋寒那紧靠着蜜蜂,竟然可以精准算到张忠落脚处的术法。 他甚至怀疑,这个李秋寒,难道真的懂什么神鬼莫测的术法吗? “李秋寒,你是不是当真会妖术?”终于,长孙长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虽然,他不太愿意承认,可是,他始终想不明白,李秋寒到底怎么单凭一个蜜蜂在舆图上走动,就能算到张忠的落脚点。 李秋寒柔媚一笑,说,“长孙参军,这世间的事务,你若是相信是这样,便会是这样。但,你若不相信,那它就是另一番的情景。世间万物的色相,若是深究,其实都不过是虚无缥缈的本相而已。” 李秋寒算是打了个禅语,但长孙长风却迅速听明白了。 他明白,李秋寒这是通过很隐晦的方式告诉他,这世上没有妖魔鬼怪,又谈何有什么妖术呢。 其实,李秋寒这天虫追踪术也是很简单的。 李秋寒事先和张忠故意接触了一下,他暗中将一瓶用蜂王炼化的明浆撒到了他的身上。 而那张长安舆图,则是经过特殊制作的。 每一个坊,每一条路,不仅颜色不同,而且上面更被灌注了特殊的香料。 那个蜜蜂,其实严格说起来,则是一个雄峰。 这个雄峰是经过特殊训练的,它在寻常状态下,会处在休眠状态。 而李秋寒燃烧的符纸,则是唤醒它的一把钥匙。 一旦雄峰苏醒,它就会感受到撒在张忠身上那明浆的味道。 随后,雄峰就会根据明浆味道的方向,浓淡程度,来做出精准判断,然后就会凭着舆图上各个区域的味道,爬出相应的轨迹。 李秋寒之所以不停的给雄峰身上撒着那些液体,其实是夹杂了蜂蜜做成的食物。 这个,算是对雄峰爬出相应轨迹的奖励。 当然,这种术法,其实也是一种江湖上的不传秘术,很少有人知道,而能懂得个中缘由的人,那更是少之又少。 李秋寒还是一贯的姿态,他从不去给人解释这些。 旁人若是认定他是妖人,是通幽冥的鬼怪,他也更不会在乎。 “且看看,他们究竟在说什么?” 长孙长风这时也凑过来,仔细盯着下面。 “张郎,还是你聪明啊。想那长孙长风,眼线遍布全长安城,却也还是捉不到你。” “那是,这个长孙长风就是太过高傲自大了。” 此话一出,长孙长风的脸色,别提有多难看了。 他强忍着怒火,死死的盯着下面的两人,那眼神里却已然迸发出怒火来。 “不过,玉娘,我看这苏家也不是久留之地了。我在这里贪了那么多的钱,这事情迟早会被发现。刘攀就是察觉了,那一晚就打算向苏庆节告发我。可惜啊可惜。” 那叫玉娘的女子闻言,一手揽着张忠脖子,娇滴滴的一笑,说,“那刘攀就是活该,谁让他敢告发我张郎,活该他找死。” “什么,这刘攀果然是被他所杀。”长孙长风听到这里,眉头已经拧成了一团。 “长孙参军,张执事可没承认啊。”李秋寒回头看了一眼他,说道。 “事实都已经明摆着了,还需要他承认吗?”长孙长风瞥了一眼李秋寒,没好气的说道。 张忠这时说,“趁着苏家现在还在乱,无暇顾及。我有一个更大的计划,玉娘,你想不想听啊?” “什么计划啊?”玉娘一听,眼神里闪动光芒,似乎也充满了兴趣。 不想,张忠这时却故意卖关子,一手在玉娘的身上游走着,惹得她娇喘连连。 捏着拳头,就狠狠在张忠的身上捶打了一下,娇声叫道,“哎呀,张郎你好讨厌啊,弄的人家好难受。” “嘿嘿,玉娘,等会儿我一定好好伺候舒服你。”张忠一脸坏笑,随即说,“我这个计划一旦实施成功,咱们俩后半辈子就衣食无忧了。” “你的意思是……”玉娘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惊讶的看着他。 “嘘!”张忠这时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警惕的环顾了一下四周,说,“小心隔墙有耳。” 说着话,他又叹口气,说,“娘的,眼下倒是有个碍眼的家伙,他会阻碍我的计划实施。” “你说的是那个牛芳吗?”玉娘闻言,颇为意外的问道。 “对,这个看门狗,倒是对苏家忠心耿耿啊。”张忠有些恨恨的说道,“好几次都差点被他盯梢上。哼,我得想办法解决这个绊脚石才好。” “张郎,此事是不是要慎重点。眼下邢国第里到处都是官府的人,万一……”那玉娘不无担忧,看着他说道。 “你别担心,我已经有了计划了。”张忠自信满满,不无得意的说道。 “什么,这个张忠,竟然还想行凶,这一次,我绝对不会让他得逞的。”长孙长风听到这里,暗暗的咬牙叫道。 “长孙参军,小臣以为,还是应该从长计议为好。”李秋寒看了一眼长孙长风,轻轻说道。 “李秋寒,你不用提醒,本官这次就查出真凶,让你看看究竟。”长孙长风瞥了一眼李秋寒,冷声说道。 这之后,张忠和玉娘没再说什么,反而开始亲热起来。 三人也不好逗留,当下就悄悄离开。 退回到外面之后,李秋寒猛然发现,不远处的角落,似乎有一双眼睛正盯着他们。 “谁!”他回头一看,迅速跑了过去。 但跑过去的时候,却见那地方空空如也。 “李秋寒,你疑神疑鬼什么呢,哪里有人?”长孙长风走过来,冷声问道。 “不,你看这里。”李秋寒指了指地上,叫道。 第四十七章 太卜署的不速之人! 李秋寒说时,同时打出一个火折子,照亮了地面。 而两人同时看向地上,赫然发现,那地面上,居然有一个不是太清晰的脚印。 因为,现在还下着小雨,地面又是青石板路。 他们只是看了有几眼,很快那脚印就彻底被雨水给冲刷的干净了。 不过,他们还是看清楚了。 长孙长风有些意外,诧异的问道,“这人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窥探?” “目前还不清楚,不过,我刚才看了几眼,发现这个脚印的尺寸,似乎和寺院所见的,也相差无几。”李秋寒说道。 “你什么意思,难道你认为凶手另有其人?”长孙长风一听,顿时脸色一变。 他好容易认定了张忠是凶手,是绝对不会轻易让李秋寒给推翻的。 “不是,”李秋寒闻言,微微摇头,说,“长孙参军,小臣觉得,现在对于谁是凶手,还不能妄下结论,我们得从长计议。” “此事无须再议。”长孙长风态度却是非常强硬,他看了看李秋寒,语气冰冷的说,“李秋寒,我承认,你在查案方面,确实协助了本官很多。但,本官也告诉你,本官断案查案多年,也有很多经验。此次的案件已经非常明了,凶手一定是张忠。” “长孙参军,那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李秋寒看了看他,问道。 长孙长风略一沉思,说,“李秋寒,你放心,本官现在也很冷静。绝对不会贸然去抓张忠的,本官要放长线钓大鱼。” “长孙参军,你是不是想知道张忠那个计划是什么?”李月婵看了一眼长孙长风,好奇的问道。 长孙长风回头看了一眼李月婵,嘴角只是透出一抹冷漠的笑意,随即一拂袖子就走了。 李月婵见状,有些气愤的轻哼了一声,酸溜溜的说,“哼,你神气什么呢?要不是李秋寒,你能查案这么快。” 离开长兴坊后,几人各自分道扬镳,确切的说,是长孙长风让他们先走了。 毕竟,如今的案子对他而言,似乎一切都已经见了眉目。 暗夜的长安街头,李秋寒和李月婵骑着马,走在清冷的长安大街上。 周围,还在下着下雨,时不时会刮着风。 李月婵的目光,一直紧盯着李秋寒,始终没有离开。 这个长安天文郎,如今对她而言,却是越发的让人着迷。 “李宗主,等会儿我要回太卜署了。” 两人向西而行,穿过安仁坊和开化坊的道路,来到了朱雀大街入口。 再往北而行,就可直达朱雀门,进入皇城了。 李月婵方才回过神来,她都没意识到,刚才专注的盯着李秋寒,太过着迷了。 可是,这个男子却是那么令人着迷。 暗夜之中,他撑着一把油伞。而油伞里面,则悬挂着一盏萤火虫汇聚而成的灯。 那幽蓝的荧光,映照在他那温润无比的脸颊上,将那眼睛状的瘢痕,狭长的眉毛,妖媚的眼眸,耸立的瓷白鼻梁,鲜红的嘴唇,勾勒出了一股光怪陆离的奇异景象,只让人情不自禁的想多看几眼。 李月婵有些不舍,看了一眼他,却是一笑,说,“李秋寒,本宗主还未去过太卜署,不如跟你去看看。” 李秋寒闻言,轻轻一笑,说,“李宗主,夜已经深了,孤男寡女,多有不便。若有兴趣,小臣改日可带你去看看。” 话说着,他迅速催马疾驰而去。 “哼,不去就不去,本宗主还不稀罕呢。”李月婵轻哼一声,不服气的抓着缰绳,催马而去。 回到太卜署里,李秋寒却见一个小厮已经在等候着他。 看到他,连忙躬身施礼,说,“李卜师,闫卜丞有请。” “哦,闫卜丞这么晚,还未休息、”李秋寒看了一眼他,有些意外。 “没有,今日你在邢国第门口使用妖术追踪犯人,全长安都传遍了。太卜署这里的卜师又找闫卜丞大闹了,他们一致要求要将你赶走。” 那小厮看了看李秋寒,说道。 李秋寒柔媚一笑,也不多说什么,一拂袖子,就向前而去。 卜丞廨舍。 虽然说,现在还下着菲菲小雨,但这里却是异常热闹,一群卜师,正围在廨舍门口。 而里面,更是充斥着十几个卜师。 他们群情激愤,将闫兆林团团包围。 李秋寒走到门口的时候,就已然听到这些人对自己的声讨。 “卜丞,乞求你将李秋寒那妖人赶走。” “我们这些卜师,不屑于他这等妖诡术士为伍。他在我们太卜署一天,我们就倍感羞辱。” “我们靠着老祖宗的占卜之术立身,岂能和他这种妖人一样,靠着旁门左道,必须赶走他。” 听着他们的声讨,李秋寒却不置可否,嘴角上却勾起柔媚的笑意。 “上次射覆打赌,你们已经输了。这已经证明了你们的占卜之术不靠谱,难道你们还想再试一次。” 李秋寒快速穿过人群,迅速来到了闫兆林的跟前。 他长眉微挑,眼眸之中,仿若突然变得闪动着深渊一般的幽冥色彩。 她快速从腰间的符箓袋里摸出一张符纸,迅速抛洒向他们。 轰隆隆一声,那符纸接触到他们的瞬间,骤然起火。 一众人,吓得惊呼不已,纷纷后退。 李秋寒望着惊慌失措的众人,用一种非常幽冷的声音轻轻叫道,“一炷香之内,若你们不尽快散去,我管保你们被恶鬼追索,一夜不得安宁!” 众人闻言,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 他们惊恐不安的看着李秋寒,顿时噤若寒蝉,一个个转身纷纷离去。 闫兆林看到这情景,无奈的叹口气,“秋寒,你大可不必如此得罪他们。” “无妨!” 李秋寒回首,向闫兆林施礼,“卜丞,给你添乱了。” “秋寒,我没事。你查案一天,想必还没进食,我差人给你廨舍送了吃食,你速速回去就餐。”闫兆林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关切。 “我先走一步。”李秋寒看了一眼闫兆林,转身离去。 这个如兄长一般关心自己的上司,李秋寒此时只觉得内心泛起一股暖意。 回到廨舍里,李秋寒一眼就看到了几子上摆放的餐食,却是一碗羊肉馎饦。 李秋寒方才坐下来,就见黑暗角落里,徐徐走出来一个人,迅速跪下参拜。 “宗主,你所料不错,李月婵果然被人跟踪了。” 第四十八章 牛芳也被害了 李秋寒微微笑了一声,他神情自若,端着那碗羊肉馎饦,吃了起来。 他这才发现,这饭竟然还是热的。 不免,想起闫兆林,心头又泛起了一股暖意来。 “看起来,李月婵这个假宗主扰乱了他们的计划。” “宗主英明,你这招将计就计用的不错。咱们青莲宗现在就将李月婵遵奉为青莲宗宗主,他的计划一定会难以为继的。” 李秋寒放下了馎饦,抬眼看向了那人。 灯光虽然昏暗,却照亮了他的身影。 是的,这人正是石凉州。 “记住,一定要保护好李月婵的安危,绝对不能让那些人伤害到她。” “小人记住了。” 石凉州略一拱手,施礼后说道,“宗主,小人觉得,这个假宗主似乎对你,包括我们青莲宗都非常了解。否则,他怎可做出以假乱真的青莲贴?” 这一点,李秋寒也想到了。 青莲宗的青莲贴,制作非常精良。不仅材质是特殊的纸张,甚至上面的青莲贴三个字,都是经过精心设计,外人很难模仿。 而青莲贴里的字迹,更是李秋寒一手独创的竹竿体,外人是很难模仿的。 可,那假宗主发放的青莲贴,却和青莲宗的青莲贴竟然一模一样。 一度,李秋寒也怀疑,这个假宗主也许是青莲宗内部人士。 但,多方调查却始终无果。 李秋寒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一眼石凉州。 石凉州一下就看懂了李秋寒的意思,他沉默了片刻,随即又问道,“宗主,你们调查的傀儡杀人案,遇上什么麻烦了。需要小人帮助吗,这个凶犯反正也和那假宗主有千丝万缕的关联,小人不如暗中调集青莲宗势力……” “不,青莲宗势力绝对不能轻易调动。”李秋寒听到这里,却用非常坚决的态度说道,“在没有搞清楚那假宗主的所作所为之前,我们不能贸然行动。也许,他们就等着我们现身的。敌暗我明,这对我们不利。眼下,我们还是以李月婵这个假宗主,来对付那假宗主。” “宗主所言极是,小人明白了。”石凉州微微拱手。 “好了,你走。记住,保护李月婵你要亲自做。” 李秋寒头也不抬,继续端着饭吃起来。 石凉州没再多说什么,迅速就离开了。 …… 次日一早,长安的雨下的更大了。 这几日的雨,一直绵绵不绝,忽大忽小。 从太卜署出来的时候,刘秋寒就见天穹诚信啊一片铅灰色,昏暗的天色,似乎让整个长安城都蒙上了一层阴晦的色彩。 他撑着油伞,骑马走在长安大街上,目光所到之处,都是清冷的街道,还有匆匆而过的人流。 隐约的,李秋寒感觉到一种不祥的预感。 邢国第。 李秋寒下马进来,赫然发现,今日周围把守的人员,仿佛比昨日又多了不少。 他正疑惑之间,却见里面有人叫他。 一抬眼,赫然发现,竟然是李月婵。 李月婵装扮一副男子模样,头戴一顶黑色幞头,穿着一身锦缎的翻领窄袖袍服。 而那腰间,则挂着蹀躞七事。 她手里拿着一把折扇,整个人看来,却如玉树临风的公子哥。 但,她身上闪动的灵动气质,却令她又多了几分美轮美奂的韵味。 李秋寒看了几眼,倒是有些恍惚。 因为,李月婵的身上,仿佛有不少昔日师妹身上的影子。 李月婵快步走来,上期就神色凝重,很担忧的说,“李秋寒,出大事了,邢国第里又出人命了。” “什么,又出人命了?”李秋寒一听,吃了一惊。 “是的,邢国第里那护院牛芳被杀了。”李月婵叹口气,说,“看起来,这个事情恐怕和张忠是脱不开关系了。” 是啊,李秋寒恍然想起来,昨晚,他们可是亲耳听到,张忠对牛芳是有很大意见的。 而那语气里,也充满了要将牛芳除掉的意思。 李秋寒非常吃惊,不由的,他暗暗的低吟了一句“会有这么巧?” “李秋寒,快走,我带你去看牛芳的尸首。”李月婵说着话,却不客气的拉着李秋寒的手,就快步朝后院而去。 “李宗主,长孙参军是不是也在后面。” “对,他正在验尸呢。” 两人穿行过宅邸院落,随后来到了靠近马厩的一排房舍。 李月婵拉着李秋寒,就径直进了其中一个被差役把守的房舍。 这里的房舍,位置偏僻,而且靠近马厩,正是给府宅中下人,仆人们居住的地方。 两人来到房舍里面,赫然,就见那地上躺着一个人。 李秋寒一看,却正是牛芳。 牛芳嘴角还流淌着一截没有干涸的血迹,而脖子上,则血肉模糊,依稀可见,有一个半指长的伤口。 长孙长风正蹲在地上,面上裹着一个面衣,戴着手衣,正用一套验尸的竹镊子,小刀在检查牛芳的尸首情况。 他整个人全神贯注,非常忘我。 一边检查着,一面念着验尸的结果。 旁边,则有一小吏,正捧着一本尸状,细细的记录着验尸的结果。 此时,看到他们两人进来,长孙长风也徐徐站了起来。 另一个小吏迅速上前,帮他脱了面衣和手衣。 长孙长风面带得意,看了一眼李秋寒,似乎有意要证明自己的推测,说,“瞧见没有,我昨天怎么说的。事实胜于雄辩,牛芳现在已经死了。证据确凿,李秋寒,你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 “长孙参军,小臣觉得这事情未免太过巧合了?” 李秋寒神色凝重,说着话,他走到了牛芳的尸体跟前,蹲下来,仔细看了一眼他脖子上的伤口。 那是在脖子上的左侧部位,出现的半指长伤口。 伤口非常狰狞,依稀可以看到里面的筋肉。 长孙长风扫了一眼李秋寒,剑眉横挑了一下,说,“李秋寒,你不用按了。本官都验过了。这伤口,和之前遇害的那几人伤口一样,一刀毙命。而且,用刀都是一样的,全都是西域弯刀。” “长孙参军话说的没错,只是,我觉得这个伤口……” 李秋寒凝视着脖子上那醒目的伤口,缓缓说道。 第四十九章 全城通缉凶手张忠 “伤口怎么了,李秋寒,难道质疑本官的验尸有问题吗?” 长孙长风听到这里,心里非常的不满,脸上弥漫着一股怒气。 在其他方面,也许自己确实不如这个天文郎。 可是,这可是验尸,这是自己最拿手的绝活,他难道也来质疑自己,这是长孙长风根本无法容忍的。 李秋寒徐徐起身,走到长孙长风跟前,忙解释,“长孙参军,小臣不是那意思。” “行了,李秋寒,你不用解释,本官再告诉你个消息。” 长孙长风一脸傲慢,眼神里是一种无比自负的色彩。 “你知道吗,自从牛芳出事到现在,张忠已经彻底失踪,杳无音讯。” “什么,失踪了?”李秋寒闻言,心里一沉。 这个案情,他越发的觉得有些扑朔迷离。 张忠,真的是凶手吗,他总觉得,这一切未免太过简单了? 长孙长风看了一眼他,轻哼了一声,也没去给他解释。 而是看向那几个随同的捕贼吏,立刻发出了命令,“你们立刻发出通缉告示,全城搜捕张忠。另外,给我暗中派人包围他的私宅。这一次,本官要亲自去他家中拿人。” 那几个捕贼吏领命后,立刻就出去了。 长孙长风正打算派人将牛芳的尸首收殓,带回雍州总官府的殓房。 但,这时就见苏庆节进来了。 他进来,立刻找上长孙长风,说,“长孙参军,能不能请你留下牛芳的尸首?” “苏郎君,你的意思是?”长孙长风有些意外,疑惑的看了看他。 苏庆节黯然神伤,幽幽的叹口气说,“这牛芳在我家中多年,一直勤勤恳恳。他生前,曾多次说,此生别无他求,希望能长眠于长安。我府宅后面,正好还有一块荒地,所以,我想留给他一块,让他长眠于此。” 听到这里,长孙长风心里一动,他心中,本来对这牛芳的身世就倍感怜悯。 听得苏庆节如此说,也被感染,想了一下,说,“也好,他的尸首本官已经检验过,就交与你们。” 苏庆节一番感激,随即就差了两个小厮过来,将牛芳的尸首给抬走了。 长孙长风此时看了一眼李秋寒,说,“此案马上要了结了,李秋寒,你不用多费心了。”说着话,他得意的走了出去。 其他的人,也都纷纷跟着出去了。 众人都纷纷离开,但,李秋寒却还留在这里,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他蹲在地上,仔细盯着地面,若有所思的看着。 李月婵本来也打算离开,呆在这里,太过无聊。 但,她看到李秋寒蹲在地上仿佛看什么,心中就升起了无限的好奇,立刻就凑了上前来。 “李秋寒,你在看什么呢?” “没什么。”李秋寒头也不抬,淡淡的回了一句。 “案子已经了了,现在就差抓到张忠了。”李月婵注视着他的脸颊,轻轻说,“马上中午了,我们去吃点东西。我听说平康坊有个水盆羊肉非常不错,咱们试试。” “不,李宗主,我不饿,我……” 李秋寒的话没说完,却被李月婵直接拉着就走。 “哎呀,你就跟我走。”李月婵拉着他的手,一边走,一边说,“案子后续的事情,就交给长孙参军,咱们的任务都算完成了。” 李秋寒也是毫无办法,他看着一脸天真的李月婵,恍惚之间,就想起昔日和师妹在一起的那些情景。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这家卖水盆羊肉的,却是个临街的摊位。 虽然说,现如今下着很大的雨,但食客却不少。 两人好容易找了个位置坐下,那掌柜的随后,就给两人端了两份水盆羊肉。 就在这瞬间,李秋寒却发现,掌柜的手上缠着几层布,手背的部位,也有些青肿,甚至,有不少地方都出现溃烂。 李秋寒见状,有些好奇,不免问道,“掌柜的,你这手背是怎么受伤的,莫不是做饭受伤的?” “郎君说笑了,”那掌柜的闻言,忙一笑,解释说,“若是做饭,断然不会受这种伤。我这个伤,是给寺院里铸造佛像的时候受伤的? “铸造佛像?”李秋寒有些疑惑。 “郎君有所不知啊,这长安城的诸多寺院,因为当今皇后好佛,所以发展很快,就有很多地方需要铸佛。可是,铸佛,用的胎器却是铜胎。小人寻常也会趁着闲暇,去那里做工,赚一些钱。我因为长期接触那铜器,这皮肤就有些不适应,就变得青肿,还长了这诸多的溃烂。” “掌柜的,你是说,只有长期接触铜器,皮肤才会出现这种症状吗?”李秋寒有些惊异。 “是的,郎君若是去长安的那几个铜鉴制作作坊去看看就知道,有不少工匠手上都有这种症状存在。说白了,这就是铜中毒。” 那掌柜的说着,随即转身就走开了。 李秋寒若有所思,呆呆的看着碗里的羊肉,却完全没有要吃的意思,整个人却都陷入了沉思。 “李秋寒,你发什么呆呢?”此时,李月婵轻轻推了一下李秋寒。 恍然间,李秋寒方才回过神来。 “哦,没什么。” 李秋寒随便敷衍了一句,不再多说什么。 “我知道,你肯定还在想案子。”李月婵叹口气,“都了结了,你还想什么。” “了结,真的了结吗?”李秋寒微微摇头,说,“这里有太多解释不通的地方,李宗主,你可曾想过,之前被杀的四个人,对于苏将军而言,都是非常重要的人。可是,这个牛芳只是兴国里一个普通的护院,为何凶手却突然对他下手,这太不符合逻辑了。” 李月婵瞥了一眼他,嘟囔着嘴说,“李秋寒,本宗主看你就是有些钻牛角尖了。现在,证据确凿,这就是张忠所为。目的性,他自己都亲口承认了,你还怀疑什么。” “可,可是这有太多说不通的地方了。而且……” 李秋寒话到嘴边,却到底还是摇摇头,没有说出来。 他忽然意识到,如今自己说再多,恐怕也无用。 两人吃了饭出来,却见大街上时不时有几个骑马而过的捕贼吏。 他们要么大喊着,悬赏抓捕张忠的布告,要么,就在四处张贴悬赏通缉。 这一时间,长安城这大街上,倒是平添了几分肃杀之意。 第五十章 可疑的人影 “长孙参军这次布置下这天罗地网,我看张忠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李月婵环顾着四周,不免笑了一声说道。 李秋寒没多说什么,但神色之中,却多了几分忧虑。 下午,两人又回到了邢国第。 而李秋寒,则直接去了牛芳的房舍里。 这次李月婵倒是没陪他,她觉得太过无聊,但听说长孙长风在长安城里搜寻张忠,就赶去找他了。 一直到天擦黑的时候,李秋寒正在这房舍外端坐着,却见李月婵一跳一跃,一脸欣喜的跑了过来。 “李秋寒,告诉你个好消息,长孙长风要请我们吃饭,快走。” 李月婵说着,不由分说拉着李秋寒就走。 李秋寒有些哭笑不得,恐怕对李月婵而言,这就是个好消息。 但,事实上,身为县主,李月婵可谓从小锦衣玉食,按说长安城什么吃的没见识过。 估计,她也只是享受在长安城大街上吃东西的那种市井烟火味。 不过,她现在对外的身份可是青莲宗宗主,但却这一副模样,哪怕是让石凉州亲自跟随,恐怕也会让人生疑。 李秋寒无奈叹口气,只好起身跟着她走了。 “再有一个时辰,就要宵禁了,街上的吃食都在处理,便宜的很,走、。” 两人来到门口,长孙长风已经骑在马上,看到两人,就说道。 “长孙参军,你也太小气了,带我们吃那些便宜的路边摊吗?”李月婵一听,有些不满的说道。 “李宗主,你不懂,路边摊也有路边摊的好,快点走。若是晚了,那些卖吃食的恐怕都要收摊了。” 长孙长风说着,直接催马而去。 两人对视了一眼,也不好多说什么,随即骑马跟了上去。 三人倒是没走多远,就在附近找了一个路边的摊位。 下雨之下,那摊位竖着的幌子,显得有气无力的搭在杆子上。 依稀的,可以看到上面写的孙记胡饼的字样。 虽然说,下着大雨,不过,这时的食客倒是不少。 但多数人,也都是普通的民众百姓。 不少人,都是在做工一天后,趁着在宵禁来临之前,特意来吃点东西。 要知道,宵禁结束前的一个时辰里,长安城卖吃食的,不管是临街设摊的贩子,还是开了酒楼茶肆的店铺,为了防止卖的吃食会过夜,都会进行降价处理。 自然,这就对于那些收入很低的普通人而言,是巨大的吸引。 三人找了个地方坐下后,长孙长风倒也不吝啬,就点了几个古楼子,三碗羊肉汤和一份蘸醋灌肠。 李月婵也是很少在这个时辰里,在当街吃东西。 看着这周围热闹非凡的人流,丝毫没有因为大雨而减少,却也充满了好奇和兴趣。 但李秋寒却端坐那里,一直都无动于衷。 长孙长风见状,瞥了一眼他,问道,“李秋寒,你怎么不吃,嫌弃这里吃饭丢你身份吗?” 这本来,也算是一句带着讽刺的话。 毕竟,李秋寒也不过只是太卜署一个卜师而已,不入流的小吏员,有什么身份而言。 李秋寒轻笑一声,看向长孙长风,轻轻说,“长孙参军,张忠还未曾捉拿到,你怎么请客吃饭?” “这是迟早的事情。”长孙长风吃了一口古楼子,一脸傲慢的说,“现在,基本就是收尾的工作了。李秋寒,这顿饭,就算本官对你多日协助本官查案的感谢。明日,你和李宗主就不用来了,其余的事情,本官会自行处理。” “那怎么行,犯人都还没抓到。”李月婵一听,第一个就不答应了。 长孙长风看了一眼她,又扫了一眼李秋寒,心说,你们的心思,真以为本官不知,不过是想邀功而已。 他缓缓说,“你们放心,本官去面见圣上的时候,自会禀明你们在本案中的立功表现。若有赏赐,绝对不会少你们。” “不是,长孙参军,你……” “长孙参军,我们不是那意思,只是,这个案子目前还有很多解释不通的地方,我觉得还是从长计议。” 李秋寒轻轻拉着李月婵的手,打断了她的话。 “李秋寒,你什么意思,你是怀疑本官断案的能力吗?”长孙长风一听,顿时有些生气。 他之前一直被李秋寒压着,本来心里也不太舒服。 这一次,本想好好表现一下,彰显自己查案断案的能力,可,却又被李秋寒否定,这让他感觉很恼怒。 “长孙参军,小臣不是那意思。”李秋寒闻言,连忙起身,拱手施礼解释。 “你不用说了,本官主意已定,明日你们都不要来了。”长孙长风态度非常强硬,看了看他们俩,又喝道。 “哎,你们看,那个人影是不是玉娘。” 李月婵忽然指着远处迷茫的街道上,惊声叫道。 两人一转身,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却见不远处的街道上,磅礴的大雨中,昏暗的夜色之中,匆忙而行的人流之间,却有一个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人影匆匆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只是匆匆的一瞥,两人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长孙长风脸色一沉,有些生气的说,“李宗主,本官看你看走眼了。” “不会的,我向你们发誓。”李月婵信誓旦旦,一脸严肃的看着长孙长风,非常认真的说,“我虽然只见过那玉娘一面,但,我有过目不忘的本事。那个背影,我不会认错,一定就是她。” “胡说,玉娘被本官的人严密监视,她如何能逃出来。”长孙长风狠狠拍了一下桌子,他没想到,居然这个宗主也来怀疑自己。 李秋寒眼见李月婵还想说什么,连忙又拉着她。 他看了一眼长孙长风,说,“长孙参军,小臣方才也注意到那个人影。但,小臣觉得他好像张忠。” “张忠!”长孙长风一听,像是触电一般,霍得站了起来,“老板,结账。” 他丢下一串钱,忽然跑出去,骑着马,就朝那条路追了出去。 李月婵和李秋寒对视了一眼,两人也二话不说,迅速追了出去。 “李秋寒,我没看错,明明是玉娘,你怎么说是张忠。” 路上,李月婵疑惑问道。 李秋寒嘴角浮起一抹柔媚的笑意,轻轻说,“因为,只有这么说,才能勾起长孙参军的兴趣。” 第五十一章 张忠的宅子里的人是谁 “什么,李秋寒,你刚才竟然骗长孙参军?” 李月婵露出了很吃惊的神色,她没想到,这李秋寒胆子如此之大,这不是摆明了戏耍长孙长风吗。 若是让他知道,天晓得他会如何动怒。 李秋寒笑而不语,却自顾自的骑着马向前而去 李月婵看着他的背影,微微叹口气,“这个李秋寒,当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啊。” 三人一前一后,搜寻了半天,最后,却在一条小路路口处,跟丢了那个身影。 李月婵环顾着四周,非常困惑的说,“那人难道消失了吗,不可能突然就没影了。” “消失不消失的,这都次要的。”长孙长风脸色一变,扫了一眼李秋寒,非常生气的叫道,“李秋寒,你胆敢欺骗本官。那个身影,分明是个女子,你却故意说是张忠。” 李秋寒并不以为然,却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路口处那一堵高高耸立的墙壁,说,“长孙参军且看,这是什么地方?” “这……这是邢国第的后墙吗?”长孙长风有些惊异,看着那墙壁,吃惊的叫道。 是的,在这路口边,这一堵高高耸立的墙壁,显得格外的引人注目。 朱红色的墙面,一个个活灵活现的墙头麒麟雕饰,在大雨的冲刷下,悚然而立,犹如一排排军士一般,透着几分威严。 “对,就是这里。”李秋寒神色也变得几分严肃,说,“你觉得,我们追踪到这里,难道是巧合吗?” “你什么意思?”长孙长风疑惑的看了一眼李秋寒,问道。 “长孙参军,小臣认可李宗主的说法,方才那女子也许就是玉娘。那么,她刚才跑到这里突然失踪了,你觉得,她会去哪里?”李秋寒神色凝重,仔细注视着长孙长风。 “我知道,肯定在邢国第里。”李月婵恍然一般,忙不迭叫道。 李秋寒回头看了一眼她,嘴角微微浮起一抹浅笑。 但随即,却神色又变得严肃,“我探查过邢国第的后院,翻过眼前这堵墙,就来到了后院的那片埋葬牛芳的荒地。” “你什么意思,难道,你认为那玉娘去找牛芳的坟头了吗,简直一派胡言。” 长孙长风闻言,更是气愤不已,不客气的斥责了李秋寒一句。 “小臣没别的意思,只是小臣觉得此事太过匪夷所思,这案子有太多解释不通的地方。”李秋寒看了一眼他,忙解释。 “报,启禀参军。”就在这时,一个捕贼吏骑马而来。 来到长孙长风跟前,跳下马,迅速参拜。 长孙长风看了一眼他,问道,“说,玉娘可是还在那宅子里。” “参军大人放心,一切正常,我们的人盯得很紧,她还在家中。” 那捕贼吏忙说道。 “不可能,”李月婵闻言,非常肯定的说,“我刚才看到的人就是玉娘,她现在绝对不可能在那宅子里。” “李宗主,我敬你为青莲宗宗主,一再忍让。可是,你若再这么说,本官可要认定你阻挠查案。”长孙长风神色一变,瞪着李月婵喝道。 “我……” “李宗主,别说了。”李秋寒连忙打断了她。 说着话,他又看向那捕贼吏,忙问,“这位公差,敢问,你们监视玉娘的时候,可是亲眼所见,她在宅子里吗?” “这……那倒是没有。”那捕贼吏迟疑了一下,忙说,“我们参军为防止打草惊蛇,一直不让我们靠近,所以我们只能在外面布防。不过,我们可是亲眼看到,她房间的窗户上,有她本人的倒影在房间里活动。所以,我们认定她就在宅子里。” “听到了没有,李秋寒,事实俱在。”长孙长风略显得意,扫了一眼李秋寒,说道。 “长孙参军,所闻所见,未必为实。”李秋寒并不以为然,注视着长孙长风,说,“长孙参军,小臣建议,应该秘密潜入宅子,要亲眼确认,玉娘就在宅子里方可,否则……” “好好好,李秋寒,看来,你和李宗主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可以,本官这次就让你们看个清楚。” 长孙长风此次自信满满,他仿佛突然找到了一个可以当场打脸李秋寒,可以证明自己的机会。 说时间,他已经勒马转身而去。 李月婵看到这情景,心情一阵复杂。 她驱马来到李秋寒跟前,一脸感激的看着他,柔声说,“李秋寒,刚才,刚才多谢你替我说话。可是,你这么做恐怕得罪……” “李宗主,你多虑了。我这么坚持,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案子。”李秋寒柔柔的笑了笑,迅速也抓着缰绳,迅速催马而去。 李秋寒露出的那个笑意,就像是一股暖意,迅速在李月婵的心头升腾起来。 她一阵感触,什么都没说,也紧跟了上去。 不多时,三人就已经赶到了张忠那宅子外围。 下拉马,长孙长风率先飞跃上房顶,悄咪咪的来到了卧房的位置。 因为,这会儿卧房里还亮着灯。 而从外面,可以借助那油灯的光芒,能看到一个人影就坐在窗户边,正梳理着头发。 他悄悄揭开一片瓦片,探头就看了下去。 但,下一刻,他却看到了一幕让他无比震惊的画面。 却见卧房的梳妆台边,坐着个打扮成女子,穿戴了一身艳丽襦裙的傀儡。 它栩栩如生,俨然跟真的女子非常像。 而且,它还有模有样,不停的梳理着头发。 当然,这一切,若是从外面来看,那自然是看不出所以然。 “不,不,怎么会这样。”长孙长风呆呆的看着这景象,失声叫道。 “长孙参军,看样子,我们都被骗了。” 李秋寒和李月婵也过来了,他们也看到了下面的情景。 李秋寒试图去宽慰他,但却被他直接推开。 长孙长风翻身跳了下去,接着吹了一个口哨 迅速,一群人直接破门而入,直接闯入了宅子里。 不过,几个人在整个宅子里搜寻了一番,却什么都没找到。 长孙长风走到那傀儡跟前,看着它还在机械的梳理着头发,愤然怒起,抽出身上的佩刀,狠狠砍杀在它身上。 一瞬间,这傀儡就被砍杀成了两半,掉落地上。 第五十二章 新的线索 砍了这傀儡,长孙长风迅速跑了出去。 这时候,他当真是羞愤难当,恨不得直接挖个洞钻进去。 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竟然像是个猴子一样,被这玉娘给耍了。 或者,可以说是被张忠给耍了。 也许,他们早就知道了,已经被监视了,所以,提前做了准备。 众人纷纷追了出来,长孙长风用力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指着身边的几个捕贼吏,厉声喝道,“查,给我往死里查。就算把长安城翻过来,也要给我查到张忠和玉娘。找到他们,本官一定劈了他们。” 说时间,他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李秋寒,转身就骑马而去,很快消失在了忙忙雨夜之中。 深夜,雨下的更大了。 长孙长风独自靠在雍州总官府门口的望火楼上。 他提着一壶酒,一边喝着,一边默默的看着暗夜之中的长安城。 虽然,那张脸颊已然是无比英朗,可是那眼眸之间,却写满了黯然和失落。 巨大的挫败感,此时萦绕在他的心头,他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堵塞感。 “寒檐滴碎五更钟,落叶敲阶泣晚风。烛泪空垂新墨稿,宫灯冷照旧帘栊。十年槐市青云断,一纸金书紫阙封。欲问琼林宴上客,可识城南布衣翁?” 这一首《长安夜雨》,还是当年阿爷所写。 长孙长风犹然记得,那时候,正是家中的至暗时刻。 昔日阿爷曾是权倾朝野的人物,最后却落的被发配的草草收场。 他从前未曾体会到阿爷的痛苦,现在,却终于能够体会到了。 又是两天过去,长孙长风仿佛突然消失了。 雍州总官府的人,找不到他的踪影,捕贼吏以及诸多的差役都找不到他。 但,在这两日里,李秋寒却天天都待在邢国第里,他像是百无聊赖,每天都在四处闲逛。 第三日早上,天上的雨似乎小了不少。 李秋寒撑着一把油伞,又来到了邢国第里。 一个捕贼吏看到他,仿佛看到救星一般,赶紧迎上来,“李天师,你可算来了,求你帮我们找找参军?” “抱歉啊,我不知道他在哪里啊?”李秋寒看了一眼那捕贼吏,轻轻笑了笑,说道。 那捕贼吏闻言,忙说,“李天师,我们长史也在找他。并且已经下令,若是今日宵禁开始前,他还不出现,恐怕,恐怕就……” 捕贼吏的话没说完,可李秋寒却知道,这后面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他宽慰了一句那捕贼吏,说,“长孙参军太过心高气傲,上次的事情对他打击很大。眼下,案情始终没有进展,我猜他只是暂时躲起来,好清静的想如何破案。如果想要他出现,我们必须全力以赴,尽查出案犯。” 那捕贼吏脸色暗淡,叹口气,说,“可是,我们这几日几乎不眠不休,简直要将整个长安城都翻遍了,但始终没找到张忠和玉娘。” “我怀疑,会不会是我们一开始就差错方向了,也许张忠早就死了,所以你们猜追查不到。因为,我们一直都被人牵着鼻子走。” 这时,李月婵却从大门外走了进来。 “李宗主,你休要胡说。”那捕贼吏闻言,有些生气的瞪了一眼李月婵,说道。 “本宗主才没胡说呢,否则,凭借你们遍布全长安的眼线,一只蚂蚁都跑不出长安,那张忠这个大活人怎么就找不到呢?”李月婵看了看那捕贼吏,说道。 瞬间,这捕贼吏却立刻哑口无言了。 李月婵一脸得意,非常自得的说,“本宗主觉得,肯定是张忠带钱财出去,但,那玉娘见财起意,于是就谋杀了张忠,自己卷了钱逃匿而去。这个女子我第一看,就觉得她不是什么好人。” 李秋寒看了一眼她,无奈的笑了一声。 他并未理会她,却自顾自的朝后面而去。 李月婵见状,也不和那捕贼吏理论,迅速跟着李秋寒而去。 不经意的,他又来到了牛芳的房舍门口。 对于牛芳,李秋寒始终觉得他身上有太多的谜团。 正在这时,却见一个几个仆人,正抱着一堆铺盖,以及鞋子什么的正从房舍里出来。 他慌忙上前,拦着一个仆人,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仆人看了一眼李秋寒,忙说,“我家少郎君又招新的护院了,这牛芳的东西,就暂时先给清理了。” 李秋寒应了一声,本来,倒也没怎么在意。 但,另一个仆人手里捧着的牛芳穿过的一双鞋子却掉在地上。 李秋寒忽然注意到,一只鞋子的鞋底上,竟然沾着拇指长的绳索。 那绳索非常细,比小拇指还要细一些。 而且,这绳索呈现蜡黄色,这倒不像是普通的绳索,反而像是动物的筋做出来的。 李秋寒蹲下来,扯下那半截绳索,仔细看了一眼,又凑到鼻子边嗅了嗅。 “李秋寒,你这是在干什么,好恶心。”李月婵见状,迅速掩着鼻子,紧皱着眉头叫道。 李秋寒看了一眼李月婵,轻轻笑了一声,说,“李宗主莫怪,这其实是鹿筋做的绳子。我要是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用来穿钱用的。” 另一个仆人闻言,颇为意外,“咦,李天师好巧啊,我们府上的钱也是用鹿筋穿的。” “是吗?”李秋寒闻言,吃了一惊。 他仿佛想到了什么,看着那仆人问道,“敢问,你们这里护院月俸是多少钱?” “嗯,如果是牛芳这样有武功的人,大约是1500到2000文钱。”那仆人说道。 “看起来他收入也不低啊。”李秋寒闻言,淡淡一笑,“那你们是何时发放月俸。” “每月月初,”另一个仆人说道。“我上次见牛芳,领了两贯钱。他还故意给我们炫耀,将这吊钱的鹿筋扔给我们。” “这么说起来,他可没有收集这些鹿筋的习惯。”李秋寒说着话,一手抚弄着额前的发丝。 “每月,只要发了钱,他就迫不及待的将鹿筋扯掉直接扔了。”那仆人说道。 “那,牛芳在遇害的那天,可是还穿着这双鞋子。”李秋寒又问道。 第五十三章 凶手原来是他 “李天师,你太厉害了,这都知道。” 另一个仆人讶异的看着李秋寒,失声叫道。“没错,我们少郎君说可怜牛芳为苏家辛苦一生。所以,特意让我们给他换了鞋子。而这双鞋子,我们也没舍得扔,随后就又放回房舍了。” 听到这里,李秋寒恍然大悟,他拍了一下额头,嘴角浮起了一抹魅惑一般的笑意,说,“我明白了。” “李秋寒,你明白什么了?”李月婵一头雾水,疑惑的看着他。 李秋寒却不置可否,而是看了看她,说,“李宗主,烦请你立刻叫那雍州总官府的捕贼吏,随我一起抓捕张忠。” “什么,你找到张忠在哪里了?”李月婵一愣,有些诧异。 李秋寒微微点头,随即,转身就走,边走,他便说,“通知你们,立刻来苏家存放钱财的库房。” 随后,又对那两个仆人说,“这些东西,你们暂且放回去。另外,即刻通知苏郎君来一趟库房。” 说着,快步就走了。 半柱香之后,苏家的库房门晃悠悠的被打开了。 却见里面堆满了各种金银珠宝,以及堆积如山一般的铜钱。 众人进来后,除了被这些钱财所震惊,更是好奇,那所谓的凶手张忠,究竟在哪里。 但,环顾一圈,却发现里面根本什么都没有。 苏庆节有些疑惑,看了看李秋寒问道,“李郎君,你说的张忠在哪里?” 李秋寒柔媚的笑着,目光却在库房里扫视着。 忽然,他的眼眸紧紧盯着墙角里一个偌大的木箱子。 事实上,墙角里堆放着五六个箱子。 但,其他的箱子都积满了灰尘,而唯有那个箱子上面,灰尘明显少了很多。 李秋寒指了指那木箱子,说,“苏郎君,烦请把那口箱子抬出来。” “什么,那口箱子?”苏庆节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该不会认为那里面藏着张忠的。李郎君,你可知,那里面装的是什么吗,是我阿爷征讨西突厥的时候,得到了西突厥贵族的盔甲,这是他的战利品。” “相信我,苏郎君。”李秋寒也不多做解释。 眼见如此,苏庆节倒也不好再多说什么,随后一摆手,立刻,几个小厮就上前,抬着那箱子走了过来。 苏庆节看了一眼李秋寒,随即叫道,“打开。” 当下,一个小厮迅速打开了箱子。 随着箱子被打开,众人看到里面的景象,纷纷发出了惊呼声。 因为,箱子里,根本没什么铠甲,反而,躺着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死掉的张忠。 他脖子中央有一个刀口,大约半指长,非常狰狞。 但刀口完整,可以说是一刀毙命。 众人看到这景象,一个个都发出了惊呼声。 人群里,有人小声嘀咕道,“杀人傀儡,这一定是杀人傀儡干的。” 一瞬间,众人无比惶恐,一个个都人人自危起来。 李秋寒走到前,仔细的查看起那刀口。 他惊讶的发现,这刀口,和之前遇害的几个人脖子上的刀口,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他缓缓起身,看了看众人,说,“大家别担心,这虽然是杀人傀儡干的。可是,杀人傀儡杀人却是有针对性的。” 苏庆节听的一头雾水,茫然的看了看李秋寒,问道,“李郎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张忠不是凶手吗?” “不,这不过是凶手想要让我们认为他是凶手。” 李秋寒笑了一声,看了一眼李月婵,说,“李宗主说的对,张忠其实早就被杀了,否则,为什么长安城都翻过来了,怎么还没找到他。” “我……本宗主看问题,那自然是一眼就能看到根本。”李月婵楞了一下,其实她也只是随口那么一说,但没想到竟然还歪打正着。 “既然如此,那,那真正的凶犯到底是谁?”苏庆节又困惑的问道。 “真正的凶手,是牛芳。”这时,却见长孙长风忽然从外面进来了。 他看起来神情憔悴,像是许久没有睡觉了。 不过,那英朗的脸颊,却已然有无尽的魅力。 “参军,你总算回来了,这几日……”一个捕贼吏看到他,大喜过望,激动的上前。 长孙长风一摆手,面有愧疚,看了看众人,轻轻说,“抱歉各位,我这几日失联,是因为有些事情想不通。但,本官现在一切都理顺了。” “不是,长孙参军,你刚才所说,凶手是牛芳,这话如何说起来啊,那牛芳不是已经死了吗?”李月婵跑到他跟前,有些不解的问道。 长孙长风看了一眼李秋寒,脸上掠过一抹不自然。 他长出了一口气,说,“其实,牛芳根本没死。他脖子上所中的刀口,并不是在中间。那也就是说,可以直接避开脖子上重要的部位,诸如气管,食管这些部位。当时李秋寒提醒我,可是我心高气傲,根本听不进去,导致错过了发现破绽的时机。但我后来仔细想想,才明白。我身为仵作,对人体肌理也是很了解的。但,但当时,却就是没发现。” 长孙长风说到这里,又神色复杂的看了看李秋寒。 这一次,他的眼神却显得很平和,没有了之前那种高傲和自大。 长孙长风说着,随后又说,“所以,当时的情况,应该是牛芳在假死,这样就可以避开我们的追查了。因为,当时我们锁定的嫌疑人只有三个人。持续下去,很快就能查到他身上。只有假死,才能避开我们的追查。而他杀了张忠,将他藏匿,让我们被他牵着鼻子走,就是他的计划。这样,他就可以继续执行下一步的计划,继续捕杀苏家的人。” “真,真是这样吗?”苏庆节闻言,吃惊的说不出话了。 长孙长风点点头,说,“包括那一晚我们追踪张忠的时候,李秋寒所看到那个人影,我猜也一定是牛芳。” “长孙参军,你说这些,可有什么证据吗?”苏庆节仍然不太愿意相信。 李秋寒走上前,看了一眼他,说,“苏郎君,这很好印证。这样,你即刻掘开牛芳的坟墓,看看里面可是有人,就能清楚了。” 第五十四章 藏身之所 “这……”苏庆节想了一下,随即就吩咐了下去。 就在几个小厮将张忠的尸首从箱子里抬出来的视乎,却见他的身上滑落了一块玉佩。 苏庆节眼睛一亮,上前一步,迅速捡起来看了几眼。 但,随即他就无比震惊的叫道,“这,这玉佩……” “怎么了,苏郎君,玉佩有什么问题吗?”李秋寒看了一眼他,疑惑的问道。 苏庆节脸色阴沉,气愤的叫道,“你们可还记得,之前我给你们说过,我去见一个长安新来的歌妓,她特意让我穿翘脚鹿皮靴吗?当时,她也送了我一块这样的玉佩。居然,还骗我说,是独一无二的,只送给她钟意的郎君。混账,简直太混账了。” 李秋寒说,“看起来,张忠勾搭的那个玉娘,就是让你着迷的那个歌妓。怪不得,你们俩能一前一后去买翘脚鹿皮靴。看样子,这玉娘这么做,是在替有些人打掩护啊。” 苏庆节又骂骂咧咧了一句,随即就带着几个人出去了。 而后,一众人来到了后院的那片荒地上,几个仆人手忙脚乱的开始挖掘起来。 不多时,就见一口棺材已经给挖开了。 当众人看到里面的景象,却都傻眼了。。 因为,棺材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牛芳,真,真的是他。”苏庆节看到这情景,也有些慌了神。 长孙长风神色黯然,看了看李秋寒和李月婵,说,“你们当时说的对,前几日的傍晚,那个人影,就是玉娘。我猜,她一定是和牛芳事先商量好了,待到牛芳被下葬后,她就找机会去对他施救。如果当时,我不是一意孤行的话,恐怕……” “好了,长孙参军,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别再内疚了。”李秋寒看了一眼他,轻轻宽慰道。 “那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呢?”苏庆节多少显得有些六神无主,不安的看着他们。 长孙长风想了一下,说,“当下,应该全城搜捕牛芳和玉娘。另外,要调查清楚,他的身份,杀人动机等等。” 李秋寒看了一眼长孙长风,忙说,“长孙参军,搜捕牛芳和玉娘事情,就烦劳你做了。至于牛芳的身份和动机,我想我已经快要搞清楚了。” “好,有劳了。”长孙长风非常客气,恭敬的朝李秋寒一拱手,随即招呼着几个差役就走了。 李月婵看到这景象,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的说,“哇,这该是那个自以为是的长孙长风吗?他,他竟然给你施礼。” 李秋寒柔柔一笑,说,“看起来,长孙参军是成长了。” 说着,一拂袖子,扬长而去。 李秋寒倒是没去别的地方,而是径直去了牛芳的房舍里。 此时,牛芳的房舍里,那床铺上除了下面铺设的稻草,倒是没有其他了。 李秋寒走上前,仔细的扫视着床铺上的稻草。 忽然眼睛的余光,扫视到那床铺最下面铺设的稻草上,有什么异样。 李秋寒迅速凑上来,仔细一看,却见那是在床头右侧的地方,有星星点点的金色碎末。 而且,那些金色碎末,却像是被什么给重压,形成了一个凹痕。 李秋寒迅速摸出一张符纸,燃烧成了灰烬,然后倒入了那片凹痕。 接着,又摸出一张白色手帕,按压在那上面,于是那凹痕形状就清晰的印拓在手帕上。 当看到手帕上那印拓的形状,李秋寒也是吃了一惊,这竟然是个仰天长鸣的苍狼形状。 “难道……” 李秋寒正寻思着,忽然,李月婵慌里慌张的跑了捡来。 她看到李秋寒,忙说,“李秋寒,刚才那些差役在整理张忠的尸首的时候,发现他身上掉下来一张房契。” 说着,她将房契拿给了李秋寒。 李秋寒仔细看了几眼,却发现,这是一处在平康坊里的宅子。 平康坊的宅子,那都是价值不菲。 而看这个房契,这宅子是三进院的宅子。 不用说,这应该是张忠打算日后带着玉娘来这里生活用的。 可惜,他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却被玉娘给出卖了。 李秋寒盯着房契看了几眼,忽然想到了什么,忙说,“走,我们去这里看看,我想,兴许能有意外的收获。” 两人从邢国第里刚出来,却见长孙长风已经带着两个捕贼吏从外面回来。 看到两人,长孙长风连忙催马向前,疑惑问道,“你们现在要去哪里?” 李秋寒看了一眼他,说,“长孙参军,你随我们来,也许,我们已经找到牛芳和玉娘的藏身之处了。” “是吗,太好了。”长孙长风闻言,露出一抹喜色。 当下,他也跟着李秋寒二人去了。 路上,长孙长风忍不住好奇,不解的问道,“李秋寒,你是不是已经知道,牛芳的身份和杀人动机了?” “差不多了。”李秋寒回头看了一眼他,说,“我现在基本可以确定,这牛芳是西突厥人。想来,他此次在苏家行凶,杀害的都是对苏将军非常重要的人。目的,就是要报复在前方作战的苏将军,让他体验家破人亡的感觉。” “哦,我明白了,当年苏将军灭了西突厥,让牛芳国破家亡。所以,他也打算来以此报复苏将军。”李月婵瞬间明白了,惊讶的叫道。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长孙长风非常诧异的看着李秋寒,不解的问道。 李秋寒柔柔的一笑,说,“还记得牛芳带扳指的手指吗,溃烂而青肿。当时,他自己解释说,是长期佩戴木质扳指皮肤不适导致的。” “可实际,导致皮肤出现那种症状的,是长期接触青铜才会导致的。那么,也只有一种情况,他是佩戴了青铜扳指,才导致的这种状况。” “青铜扳指?”两人闻言,同时睁大了眼睛。 “对,你们有所不知,西突厥人的下层武士们,都会佩戴青铜扳指,这是他们最显着的特征。” 李秋寒说着,从身上掏出一块手帕抛给了长孙长风。 长孙长风接过手帕,看了一眼,却发现手帕上有一个仰天长啸的苍狼图案。 他有些疑惑,看了看李秋寒。 第五十五章 晚上有宴会 李秋寒柔媚一笑,说,“这是我在他睡的床上,印拓下来的。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突厥人用的佩刀刀鞘上的配饰。而他们用的佩刀,正是弯刀,也就是杀害苏家人所用凶器。” “可恶,本官居然没想到,会是他。”长孙长风闻言,脸上却露出了几分懊恼的神色。 “长孙参军也不用太过放心上,只怪那牛芳太过狡猾了。”李秋寒看了一眼他,轻声安慰他说道。 长孙长风没再多说什么,不过,看着李秋寒的目光里,却多了几分感激。 三人走到一个路口,却正好碰上了苏庆节。 他正骑着马,身后跟着一队人,还有几辆牛车。 牛车上,装满了各种货物。有绫罗绸缎,也有米面及各种肉类,包括各种香料等等。 李秋寒一阵好奇,连忙下马上前,拱手施礼后问道,“苏郎君,这是什么日子,你怎么买了这么多的东西?” 苏庆节也跳下了马,看了一眼李秋寒,笑说,“李郎君,你可知今日是什么日子吗。每年这一天,我阿爷就会邀请一部分遇难的军士遗孤到府上,给他们发放一些米面肉类布匹。同时,还会组织盛宴,邀请一些民间的杂耍艺人,演一些节目。这已经成了惯例。今年,我阿爷不在家,这个事情自然由我来做。” “今天晚上啊,哇,那一定非常热闹了。”李月婵一听,眼神里就闪动着光芒,她是个非常喜欢凑热闹的人。 “长孙参军,李郎君,李宗主,你们三人若是得闲的话,今晚也一起来凑热闹。”苏庆节说着,特意看向了李秋寒。 分明,这个邀请是单独给他的。 李月婵不等李秋寒开口,却已经替他回答。 “我们当然会去了,不过,苏郎君,今晚都有什么特别的节目没有啊?” 苏庆节笑了一声,看着李月婵说,“李宗主大可放心,今晚的节目,一定会让你满意。” 此时,他身旁一个小厮抚跟着说,“我家郎君为今晚可是煞费苦心,还特意请人晚上表演《弥勒会见记》,这种佛教的戏剧演出,全长安也只有那一家戏班子懂得。” “是吗,佛教戏剧,本宗主还是头一次听说。”李月婵闻言,眼睛扑闪着,分明是充满兴趣。 她兴致勃勃,忙说道,“这个戏班子叫什么名字啊?” 那小厮跟着说,“这戏班子,叫突骑施班子。” 李月婵听到这里,不免皱起眉头,“这听着好像不是我们大唐的人。” “李宗主明达,”苏庆节看了一眼她,说,“这是来自西域的一个戏班子,据说是波斯人。那班主说了,今晚会给我们上演一场非常别开生面的演出。” “苏郎君,你这么说来,本宗主倒是越来越期待了。”李月婵有些忘乎所以了,眼巴巴的看着苏庆节。 长孙长风已然是一脸冷漠,他紧绷着脸,转头看向李月婵,说,“李宗主,我们现在去查案,恐怕回来还不知何时。你若是有兴趣的话,不妨就先跟着苏郎君回去,也可避免耽误了你晚上看表演。” 李月婵也才回过味来,不自然的扫了一眼长孙长风,略显生气的说,“长孙参军,你将本宗主看成什么人了,本宗主还是分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的。嗯,有鉴于牛芳那贼人还未曾被抓获,本宗主决定留在邢国第,提防那贼人前来闹事。” “随便你。”长孙长风用那冷峻的目光,扫了一眼李月婵,直接催马而去。 对于眼前这个李暮寒,他心里再一次犯起了嘀咕。 堂堂的江湖第一大帮宗主,会是这样的人吗,会是吗? 李秋寒微微摇摇头,柔柔的笑了一声,并没多说什么。 苏庆节眼巴巴的盯着李秋寒,他的心里,莫名的,对他能否今晚赴宴,却是充满了期待。 “李郎君,那你今晚可是……” “若来得及,我一定赴宴的。” 李秋寒冲他绽了一个温柔的笑意,迅速催马疾驰而去。 苏庆节远远盯着李秋寒远去的背影,正是那幞头软脚,并携着那宽大的袖口飘飘,仿若那翩然而去的惊鸿仙子,又若是那乘风而去的游龙浪子。 他这心中,却不免生出了千丝万缕的眷恋之念。 平康坊! 两个少年郎,骑着马,乘着弥漫的雨雾,踏着青石板的路面,来到了一处宅子门口。 确切的说,这个宅子,其实是一个荒废的宅子。 门前杂草丛生,门口一片颓败。 明眼人一看,也能看出,这是年久失修,无人居住。 “李秋寒,你说牛芳和玉娘,真的会躲在这里吗?” 长孙长风凝视着眼前的景象,心里还是有些将信将疑。 李秋寒轻轻笑了一声,说,“长孙参军,连你都觉得不可能的地方,你说,这不就是全长安城最安全的地方了吗?” “此言有理,”长孙长风看了一眼李秋寒,微微颔首,他也不多说什么,一拍马,迅速从马上跳了起来。 一个飞掠,他凌空跃上了那宅子的围墙上,而后一个翻身,就跳了进去。 李秋寒旋即也跳下马,拴好马匹,他走到正门口,摸着上面的锁头,只是轻轻拍打了一下,啪嗒一声,那锁头竟然奇迹般的打开了。 李秋寒推开门,刚进到里面,赫然,就见长孙长风已经举着佩刀,正向正厅里的两个人冲杀而去。 而那两人,却不是别人,正是牛芳和玉娘。 李秋寒此时也不敢有任何怠慢,两手迅速化为剑指。 而同时,那剑指上,则立刻长出了一尺长的尖锐指甲,闪动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寒光。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正厅里,正与牛芳和玉娘对峙于前。 长孙长风面容冰冷,眼眸之间涌动着凛冽的寒气。 他攥着手中的横刀,冷声喝道,“牛芳,玉娘,你们已经走投无路,唯有投降。” “投降,哈哈哈,现在说这个,还为时尚早。”牛芳听到这里,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玉娘也是面容阴冷,目光里透着凶狠的光芒,“你们居然寻找到这里来,这是自己在找死。” 第五十六章 麒麟毒 “玉娘,我们能寻找到这里来,还得多亏张执事的帮忙。” 李秋寒紧紧注视着玉娘,缓缓说道。 “张忠?”玉娘有些意外,诧异的看着李秋寒,“他,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是啊,他确实死了,”李秋寒脸上露出一抹幽幽,凝视着玉娘说,“可叹,他哪怕在死的时候,还在想着要和你双宿双飞。你可知道,他怀中揣着的,正是这座宅子的房契。我料定,张忠定然是刚刚买下,打算和你定居在此的。” “这……”玉娘听到这里,脸上露出了一抹震惊。 她的眼眶里,却噙满了泪水。 李秋寒见状,又继续说道,“玉娘,张忠对你一往情深。本来,你可以和他有一个非常幸福美满的生活。可是,这一切,都被你亲手给毁了。” “我,我……”玉娘听到这里,却不由得,手中握着的一把弯刀,咣当一声,直接掉到了地上。 “玉娘,不要被他蛊惑了。这个李秋寒,他是五官阎罗转世,,最善于蛊惑人心,迷人心智。” 牛芳说着话,恶狠狠的瞪着李秋寒,攥着手里的弯刀,一脸杀气的喝道,“李秋寒,我太低估你这天文郎。若不是你破坏了我的计划,恐怕我的复仇计划也已经成功了。”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吗?”李秋寒轻轻说了一句,转而,他紧紧注视着玉娘,说,“玉娘,你好好想想。为了那所谓的宏大计划,葬送了自己一生的幸福,这么做,真的值得吗?” 玉娘仿佛被这些话给触动了,她缓缓蹲了下来,低着头,发出了幽幽的抽泣声。 “玉娘,你可是对我们的天神腾格里发过誓,你要将自己敬献出去,不会再有任何儿女私情。现在,你竟然对一个唐人动心。” 牛芳听到这里,气急败坏,满眼都是对玉娘的不争气的恼怒。 “你给我闭嘴,都是你,为什么要杀了我的张郎。” 玉娘却成他怒斥了一句,忽然,抓着地上的弯刀,愤然朝牛芳砍杀了过去。 牛芳似乎早料到了,一个翻身,迅速闪躲开来。 而同时,他一个回身,一刀直接刺入了玉娘的脖子中央。 玉娘发出了一声闷哼,随即,翻身摔倒在了地上,死了。 “敢背叛我族人,该死。”牛芳的脸上,写满了冷漠和无情,甚至带着几分嫌弃。 “牛芳,本官看你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长孙长风剑眉紧蹙,目光里迸射出冰冷的寒光。 “你们两个,先从我手下活命再说。”牛芳说着话,却忽然大笑了一声。 下一刻,长孙长风和李秋寒忽然感觉脚下一空。 两人还没回过神,身体已经骤然向下急速坠落。 很快,两人就掉了下来。 这会儿,两人才发现,这原来是个深坑。 而那正厅上面,分明是经过了改造形成的机关。 这深坑向上,足足有两丈有余。 而周围的墙壁上,则布满了各种尖锐的倒刺,明显可以看到上面泛着明晃晃的黄色液体。 长孙长风看到这一幕,失声叫道,“不好,是麒麟毒。” “没错,长孙长风,算你还有一些见识。”上面,却见牛芳走到了坑洞口,俯视着下面,阴冷的笑道,“这麒麟毒乃是江湖第一毒,无色无味更无解。我知道你么轻功了得,但如此之高的距离,你们若是想借助轻功,必然需要借力。可惜,这墙壁是无法给你们提供借力了。” “牛芳,你这混账,太卑鄙了。”长孙长风愤怒无比,紧紧攥着手中的佩刀,恨不得直接冲杀上去,和他拼命。 但是,他却也非常清楚,自己若真的强行上去,必然会被那些倒刺刺伤。 而一旦中了这麒麟毒,那不用多久,他必然会在极度痛苦中而死。 牛芳洋洋得意的大笑了一声,目光却落在了李秋寒的身上。 “李秋寒,你这天文郎几次三番的坏我的好事。但,今日,我看你还要如何坏我的好事。” 李秋寒一听,觉出了他话里有话。 “牛芳,你的好事?” “苏定方族灭我大突厥,这种痛苦,纵然是屠灭他全族的人也难以抵消。” “牛芳,你妄想,自今日起,皇上已经增派了金吾卫在邢国第布防。而且,我雍州总官府也加派了人手。别说你,一只苍蝇也妄想进入邢国第。” 长孙长风怒视着牛芳,大声喝道。 “是吗,长孙参军,若是你们有幸从这里逃出去,我会让你们见证奇迹的。” 牛芳得意的说了一句,转身扬长而去。 “可恶。”长孙长风愤怒无比,提着刀,在这几尺见方的坑洞里来回踱步。 他一肚子的愤怒,却根本无处宣泄,极其的恼火。 李秋寒却心平气和,盘腿坐在了地上,紧闭着眼睛。 “李秋寒,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能坐在这里?” 长孙长风几步走到他跟前,有些生气的叫道。 “长孙参军,难道你这样就能从这里出去了。”李秋寒也不睁眼,随口说道。“何况,你也说了,邢国第里布置下了天罗地网。” “话虽如此,但,但我们也不能这么坐以待毙。”长孙长风的语气有些缓和了,但语气里却依然充满无奈。 “不对,”李秋寒这时似乎想到了什么,骤然一跳而起。 他一脸惊慌,迅速走到长孙长风跟前,神色凝重,非常不安的说,“长孙参军,我们得赶紧出去,否则邢国第有难。” “不是,李秋寒,你刚才不是说……” “我们刚才都忽略了一个问题。今晚,苏郎君要在邢国第宴请那些遇难兵士家属。” “对啊,今天我们不是都听苏郎君说了。” “我刚才忽然想到,他们今日请来表演《弥勒会见记》的那个戏班子——突骑施班子,并不是波斯人的班子,而是突厥的班子。” “什么,突厥班子?” “对,突骑施实则是突厥的一个部落名字。我曾认识一个人,他的名字,叫突骑施沙钵略。沙钵略是他的名字,但他们却喜欢将部落名字放在名字前面。” 第五十七章 李暮寒再现 “所以说,这个戏班子可能是牛芳的人假扮的。” 长孙长风听到这里,顿时也有些慌了神。 “我担心的,倒不是这个。”李秋寒看了一眼他,说,“我更担心,牛芳会将那些杀人傀儡混过门口的检查。” “天啊,若真如此,那邢国第里今晚恐怕……” 长孙长风的话没说完,忽然吐了一口鲜血,眼前一黑,整个人晃晃荡荡的摔了下去。 李秋寒见状,一个箭步上前,赶紧搀扶住了他。 “长孙参军,你,你怎么了?” 长孙长风一抬手,赫然,却发现那左手手心里,竟然扎了一根倒刺。 他咬着牙,用力拔掉了那倒刺,紧皱着眉头,缓缓说,“可能,可能刚才掉下来的时候,我不小心被倒刺给伤了,我方才竟然没注意到。” “什么,那你岂不是中了麒麟毒?”李秋寒有些不安。 “无妨,”长孙长风推开了李秋寒,努力用刀支着地面,撑着自己晃晃荡荡要摔倒的身体。 他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李秋寒,说,“李秋寒,反正我现在已经中毒。趁着我还有一口气,现在我就上去。若不能上去,届时看我信号,我踩着我上去。” “不行,长孙参军,我不能……” 李秋寒的话还没说完,却见长孙长风已经迅速向上跳了去。 但,他才刚要起势,忽然身形一歪,一头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了。 …… 长孙长风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当他的意识逐渐有些恢复的时候,却只看到,眼前迷迷糊糊的出现了一个身影。 他看不清对方的长相,但却清晰的感觉到对方露出的关切温柔的笑意。 他就躺在对方的怀中,而对方一只手,则轻轻的抚着他的脸。 平静,已经很少有过如此的平静了。 这样的感觉,是那么的熟悉,又是那么的久违。 长孙长风还记得,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正是在自己受重伤的时候,被青莲宗宗主李暮寒搭救的时候。 是他,眼前的人,真的是他。 长孙长风如果说,面对着李月婵的时候,还心存疑虑,对她那宗主身份半信半疑。 可是,在这时候,他看着抱着自己的这个身影,这熟悉的感觉,温暖的笑意,他却非常确信,这就是他一直寻找的宗主——李暮寒。 长孙长风一阵阵的激动,他努力的撑着虚弱的身体,抬起颤抖着的手,想要抓着对方的个哦。 他很害怕,害怕这个他一直敬仰,感激,佩服的人要从身边离开。 长孙长风心高气傲,从未将任何人放眼里,李暮寒是唯一一个。 而他,更是将这个从未见识过真面目的江湖人物,看成自己人生的知己,是能唯一点亮心中那盏照亮前行道路的明灯。 “李宗主,我不是做梦,我又看到你了。” 长孙长风抑制着内心的激动,但还是感觉,自己的语音颤抖着,仿佛还带着哽咽。 他心中,这些年,压抑了太多的痛苦,无法与旁人明说。 也许,只有与这个记忆中的知己,方才可以畅所欲言。 “长风,你不要乱动。你的毒,刚刚被解,需要休息。”对方轻轻的说道。 那声音,非常和蔼,像是无比柔软温暖的大手,抚慰着长孙长风的伤口。 这一瞬间,他都感觉自己不那么难受了,不管身体,还是精神。 “李宗主,这些年,你到底去哪里了,你可知道,我找你有多辛苦。” 长孙长风微微说道,他现在脑子非常的昏沉,但却不敢让自己睡去。 “长风,你好好做自己的事情,我一直都在你身边。” 那个轻飘飘的声音,再次传来。 “李宗主,我现在,我现在很渴望你的帮助,你能不能……” 长孙长风再次探出手,又要去抓对方,但,却直接抓了空。 “李宗主,不要走,我不要你走……” 长孙长风大声的呼喊着,忽然,他直接坐了起来。 这时,他方才发现,自己竟然坐在坑洞里。 原来,刚才只是一场梦。 而身边,只有李秋寒,他就盘腿坐在自己不远处。 李秋寒看他醒来,欣喜不已,起身走了过来。“长孙参军,太好了,你总算醒了。” “我,我不是中毒了,怎么,怎么又……”长孙长风徐徐爬起来,方才发现,自己身上的毒,已经彻底的被解了。 李秋寒抬眼看了看上面,指了指说,“方才,有人投了一枚药丸下来,送能解此毒。” “我知道了,那一定是李暮寒宗主,我刚才梦见他了。”长孙长风心里一阵激动,看了一眼李秋寒。 “你说李宗主,她不是在邢国第吗?”李秋寒一脸疑惑。 “算了,你不会明白,本官也无法给你明说。”长孙长风摆摆手,目光却死死的盯着上面。 李秋寒笑而不语,事实上,刚才是他救得长孙长风。 这麒麟毒虽然厉害,但在青莲宗宗主眼里,这毒却并非是无解的。 “不过,眼下,我们还是得尽快想办法出去才是。”长孙长风环顾着四周,有些无奈的说道。 “长孙参军,小臣想到了出去的办法。” “什么办法?” 李秋寒也不多说话,只是柔柔的笑了一声,顺势,从乾坤袋里摸出一个蝴蝶,用力一抛。 那蝴蝶扑棱着翅膀,径直向洞口上方飞去。 而蝴蝶飞出洞口后,直接飞过房顶上的横梁,而后急速飞掠而下,进入洞口里,随后落在了李秋寒手中。 而整个过程,李秋寒的两个手一直在晃动着,像是在做法,又像是在操纵。 长孙长风看的一头雾水,但李秋寒能轻易操纵一个蝴蝶飞掠过上面的横梁,又落入手中,虽然令他震惊,但他却有些不以为然,“李秋寒,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耍弄你这江湖术法呢。” 李秋寒只是微微一笑,却又从乾坤袋里摸出一捆绳子,然后在空中随便记了一下。 他另一只手接着抓着一片虚无用力拉了一下。 那绳子像是被施了法术,迅速飞掠而上,直接绕过横梁上面,一半掉入了坑洞中央。 “这……”长孙长风看到这一幕,惊讶的目瞪口呆。 第五十八章 今晚会行动 “长孙参军,。这江湖术法,有时候可是能救我们的命。” 李秋寒柔媚的笑了笑,顺势将绳子打了一个结。 长孙长风仍然是有些目瞪口呆,这一次,他算是彻底被李秋寒这个江湖术士给折服了。 刚才那一幕,简直跟变戏法一样。 不,确切的说,像是个会法术的人。 “李秋寒,你,你刚才是怎么做到的。难道,难道你真的会法术,能让那蝴蝶和绳子都听你的命令。” 这一切,都太匪夷所思,让长孙长风怎么都不得不怀疑。 虽然和李秋寒也接触了一段时间,可是,现在要说对他了解,那还是太少。 而且,越是接触的加深,长孙长风就越是觉得,这个天文郎太过妖诡。 “哈哈哈,长孙参军,小臣的名号,你不是早就知道,我本是那五官阎罗转世。你现在是想在这里研究我的法术,还是赶紧回去救人呢。” 话说着,李秋寒拉着那绳子,纵然一跃,飞掠而起。 他身形翩然,只是借着那绳子,助力一次,就迅速跳到了外面。 长孙长风方才回过神来,对啊,现在事情万分紧急,可没工夫去研究李秋寒的这些术法。 但事实上,长孙长风却不知,李秋寒这术法,究竟多简单。 那蝴蝶自不必说,它能听从李秋寒的命令,却是因为上面缠绕无数眼睛都无法看到的丝线。正是靠着这些丝线,才能指挥蝴蝶跟着自己的命令。 当然,那绳子,也是因为系在了丝线上,才能被绕过横梁。 不过,长孙长风因为看不到丝线,所以,才会误会。 两人从坑洞里出来,却才发现,周围已经陷入了一片漆黑。 而外面的大雨,仿佛从之前下的更大了。 嘈杂磅礴的大雨声音,几乎淹没了周围的一切声音。 “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长孙长风迅速走到门口,一脚踢开了门,环顾着外面黑漆漆的一片,神色严肃的叫道。 “看样子,应该是戌时三刻了,现在已经死宵禁。”李秋寒也走到了门口,凝视外面,若有所思的说道。 “走。”长孙长风重重的说了一句,立刻冲拉出去。 李秋寒见状,摇摇头,他看到墙角还放着两把油伞,拿起来,这才出去了。 二人一路风驰电掣,不敢有丝毫耽误。 甚至,这一路居然还惹得巡夜的金吾卫产生误会,追了他们几条街,错将他们误会成了犯禁的贼人。 好容易,两人赶到了邢国第。 来到门口,却见门口一切如旧,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各个守卫,都很安稳的站在各个地方把守。 长孙长风迅速上前,找到一个看守的不良人,忙问道,“这宅子里,可是有什么事情发生啊?” 不良人乃是最底层的差役,直接隶属于长安县和万年县。他们的最高统帅,乃是不良帅。 不过,这些人的地位却是最低的,甚至不设在县衙内吏籍。 今日邢国第里有盛宴,这也是长孙长风特意下的命令,让长安各地的不良人也参与了护卫邢国第安危。 这不良人难得有幸见到雍州总官府的司法参军,自然也是无比激动。 连忙拱手参拜,忙应答道,“启禀参军,一切如常,请放心,我们不良人定然尽心竭力护宅邸安全。” “辛苦了。”长孙长风眼神里闪过一抹柔和,这是他难得有的。 他说着,回头看了一眼李秋寒,说,“李秋寒,我们是不是搞错了。也许,牛芳不会在今晚行动。毕竟,这里布置了有这么多的人手。” “不,我感觉,他一定会在今晚行动。”李秋寒态度还是非常坚定。 “你的感觉,这未免太……” 长孙长风听着李秋寒的话,就觉得荒唐可笑。 侦查案件,岂能单单的凭着什么感觉吗? 再说了,若是他李秋寒是个断案高手,有丰富的经验,谈感觉倒也无妨。 可是,这次的案件,却是他第一次参与查案,谈感觉,未免太过邪乎了。 本来,长孙长风是想讽刺他一句。 但,他的话还没说完,却忽然听到宅子里面,传出了惊恐的叫声。 “救命啊,来人啊,杀人傀儡出来了。” “不好。”长孙长风暗叫不妙,看了门口几个捕贼吏和不良人,大声叫道,“你们几个,跟我进去。” 说时间,几个人已经快速朝里面冲进去了。 李秋寒神色凝重,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低吟道,“牛芳,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在今晚行动。” 话说着,他也快步朝里面而去。 邢国第里的宴会,是在后面的花园里举办的。 今晚,这里布置的灯火阑珊,繁华一片。 这一场大雨,似乎丝毫没有对这里的热闹有任何的影响。 灯火通明,装饰华丽的阁楼里面,作为代表苏将军的苏庆节和苏夫人,亲自给来参与宴会的阵亡兵士家属,分发了米面肉布钱等各种恩赏。 不过,在接下来的一个环节里,却出现了他们谁都没想到的问题。 这是在杂耍艺人表演的环节,轮到突骑施班子表演的时候,却见那数个身形巨大,戴着恶鬼模样面具的人出场,将一个装扮成了弥勒佛模样的人包围在中央。 那弥勒佛盘腿坐在中央,接着双手合十,念起了心经。 坐在一侧的李月婵,此时神色凝重,她紧盯着那僧人,忽然站了起来,失声叫道,“你,你是牛芳。” 苏庆节有些意外,看了看李月婵,忙叫道,“李宗主,你胡说什么呢?” “不,我没胡说,他就是牛芳。”李月婵一脸坚定,“我认得他的身形,不管他装扮什么样子,我都认得。” 苏庆节还想什么,却见那僧人忽然大笑了一声,“青莲宗宗主果然见识过人,我化妆成这样,都被你认出了。” 也是在此时,那些戴着恶鬼面具的人,忽然用力扯掉了面具和身上披着的一层罩子。竟然清一色的,都露出了杀人傀儡的模样来。 这些杀人傀儡,足足有七八个之多。 第五十九章 杀人傀儡的最新破绽 顷刻之间,杀人傀儡肩膀上就迸发出了幽蓝火焰,而后,一张嘴,一条猩红的舌头直接射了出来,迅速向周围的人发动攻击。 而那装扮成弥勒佛的僧人,却像是什么事情没发生,已然盘坐地上,默默的念着心经。 长孙长风和李秋寒他们带人冲杀进来的时候,就见周围已经死伤一片。 不仅有那些无辜的阵亡兵士亲属,更有不少家丁护卫,金吾卫等人。 很显然,这些人根本都不是这些杀人傀儡的对手。 这里面的场面,看似一片混乱,但,李秋寒一眼就看出,这些杀人傀儡真正攻杀的目标,却只有两个——苏庆节和苏夫人。 这些杀人傀儡,正不断的攻杀阻挡在苏庆节和苏夫人面前的人。 它们那猩红的舌头,却如同无常勾人的铁索,一次次的射出,一次次的就结束了一个人的命。 甚至,不给他们任何反抗的机会。 李秋寒看了一眼长孙长风,忙叫道,“长孙参军,你去对付那僧人,我来对付这些杀人傀儡。” 说时间,他就直接攻杀了过去。 长孙长风抽出佩刀,立刻朝那僧人扑杀而去。 不等他靠近过来,两个杀人傀儡立刻前来阻挡。 长孙长风退后一步,举刀指着那僧人喝道,“你这恶人,今日我定然不会让你的奸计得逞。” “哈哈哈,长孙长风,真没想到,你和刘秋寒的命还真够硬,竟然可以从天坑里逃出来。” 那僧人忽然站起来,嘴角发出异常瘆人的诡异笑意。 下一刻,他只是在脸上撕扯了一下,却见一张软软的人皮面具就掉了下来、 而后,露出了牛芳的脸颊来。 “牛芳,果然是你。”长孙长风一看到他,迅速攥紧了手中的佩刀。 “长孙长风,你们若是待在那坑洞里,还能多活几天。可是,现在你们赶来这里,这就是你们自己送死。今日,你们谁也别想活着从这里离开。” 牛芳面露凶光,嘴角勾起阴冷的笑意。 他忽然将身上的袈裟用力抛洒了出去,接着,嗖嗖两声,弹出两个弹丸,直接击打在了杀人傀儡的后面的一个按钮上。 两个杀人傀儡仿佛是得了命令,冲上前来就和长孙长风等人拼杀一起。 且说,李秋寒冲杀到了那些要攻杀苏庆节和苏夫人的杀人傀儡跟前,他迅速抓出几个小纸人,接着抛向了杀人傀儡。 然而,这些小纸人爬到杀人傀儡的身上的时候,却根本无法钻入他们脖子,腋下等关节部位空隙。 牛芳看到这一幕,不免得意大笑,“李秋寒,你还以为,这些杀人傀儡和上次一样,被你这雕虫小技给打败吗?难道,鲁天工没告诉你,这些杀人傀儡已经被他改造的无懈可击了,他们没有任何弱点了。” 牛芳说这些话,仿佛是带着几分炫耀。 李秋寒方才想起来,是啊,上一次见到鲁天工,他确实提到,这些杀人傀儡已经被他做了进一步改进,可以说已经没有弱点了。 “牛芳,那一日,想来是你暗中跟踪我们,并杀了鲁天工?” “是我杀的他,那是他该死。收了我的钱,却不能替我把守秘密。甚至,险些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 可,真的是这样吗? 一切就如牛芳所说,这些杀人傀儡真没弱点了吗? 李秋寒仔细的回想着那一日,最后见到鲁天工的情景。 不对! 他记得很清楚,鲁天工临死的时候,在地上写了一个臣字。 但,那个臣字写的非常小,却并不相识一个完整的字,很显然,当时鲁天工压根没写完。 那,这会是什么字呢? 李秋寒快速转动脑子,忽然,他眼前一亮,心里暗暗叫道,是盐字。 对,一定是盐字。盐,左边是臣,右边则是一个厂字下面一个卤字,而最下面,那么一定是个皿。 瞬间,李秋寒像是什么都明白了。 他看了一眼牛芳,嘴角浮起一抹柔柔的浅笑,“牛芳,我看不见得。其实,鲁天工已经告诉我了,这些杀人傀儡的缺点。” “什么?”牛芳楞了一下。 李秋寒也不和他多做解释,而是看了一眼众人,大声叫道,“所有人都听着,立刻去勾兑盐水,抛洒向杀人傀儡。” “哈哈哈,这恐怕是我听过最荒唐的事情。盐水,李秋寒,你真以为盐水能对付我的杀人傀儡。” 此时,牛芳忍住大笑了起来。 “不信,我们可以试试看。”李秋寒眼眸里闪动着一抹魅惑的神色,而嘴角,却透着地狱幽冥一般的诡异笑意。 牛芳看到这景象,脊背上也不寒而栗。 虽然,大家都不理解。 但,李秋寒的话,他们却都当成权威,纷纷都准备去了。 没多久,却见一群人,已经端着大大小小的锅碗瓢盆装的盐水冲过来。 不由分说,就朝这些杀人傀儡们泼洒了过来。 不过,这些盐水,却仿佛是没多大影响。 杀人傀儡继续朝四周的人攻杀而来。 牛芳看到这景象,得意洋洋,“李秋寒,我还以为你这天文郎有多大的本事。哈哈,看来,你也就这点伎俩了。” “夫人,少郎君,今日我就拿你们两人的人头,来祭奠我族人的灵魂。” 牛芳眼冒凶光,死死的盯着躲在角落的苏庆节和苏夫人,冷声喝道。 说着话,他猛然朝那几个杀人傀儡再次弹出几个弹丸。 于是,那些杀人傀儡却如同得了指令,立刻不顾一切的就朝他们冲了过来。 而任何阻挡的人,都被他们凌厉凶猛的攻势当场击杀。 而李秋寒,虽然挡在苏庆节他们面前,但,他却也仿佛毫无一点招架之力。 但,眼见这些杀人傀儡几乎要攻杀过来的时候,它们却陆续的摔倒在地上。 而身上的脑袋,四肢也接二连三的断裂,滚落在地上。 “啊,这,这这怎么回事?” 牛芳看到这景象,大惊失色。 李秋寒看到这情景,脸上终于浮出一抹柔媚的浅笑,“还不明白吗,牛芳,这盐水,就是他们的克星。鲁天工一定在制作这些杀人傀儡的时候,特意卖出的破绽,让盐水可以腐蚀这些杀人傀儡的关节。看来,他从一开始就对你这客人不放心。” 第六十章 影壁墙的秘密 “鲁天工这鸟人,当初我就该直接杀了他。” 牛芳恼怒无比,他环顾着周围,发现还有两个没有被盐水泼洒到的杀人傀儡,立刻朝他们射出弹丸。 那两个杀人傀儡立刻向四周攻杀而去。 而牛芳见状,则趁机翻身跳出阁楼的窗户,趁机逃跑。 “混账,想要逃跑,门儿都没有。” 长孙长风见状,立刻也紧追了出去。 但,随即,一个杀人傀儡就追杀过来,阻挡了他的去路。 本来,李秋寒也要去追捕,但奈何那杀人傀儡却仿佛料到了,迅速前来阻挠他。 只是一个恍神,牛芳竟然已经消失在两茫茫夜色之中了。 而后,这两个杀人傀儡迅速被毁掉。 可是,一行人跑出去的时候,却根本没有见到任何踪影。 而各个门口,已经被包围的水泄不通,却都没发现牛芳的踪影。 长孙长风愤怒无比,举着佩刀,狠狠砍杀了一下门口的地面,厉声骂道,“混账,若是就此让他跑了,那将是后患无穷。” “长孙参军,莫要着急。我们现在一定要搞清楚,他到底是怎么从这守卫森严的邢国第里跑出去的、。” 李秋寒却非常平静,看着长孙长风,轻轻说道。 “是啊,你说这牛芳难不成会遁地术吗,竟然凭空从这府中消失了。”李月婵看了看茫茫的夜色,也是无比疑惑。 “遁地术?”李秋寒闻言,忍不住回头看向了李月婵。 他的视线,徐徐转移到了宅邸里面,一眼就看到了那影壁墙。 “怎么,李秋寒,你莫不是真以为,那牛芳会遁地术?”长孙长风瞥了一眼他,不冷不热的说道。 李秋寒没有说话,他快步跑回到宅邸留,直接来到了那影壁墙跟前,仔细打量着那墙面。 此时,苏庆节也过来了。 本来,他是来看看,是否抓到牛芳的。 李秋寒却回头看了一眼他,问道,“苏郎君,敢问,你们这府宅之前可曾有过大面积的修缮,而且,则负责人可是牛芳。” “李郎君,你怎么知道的。”苏庆节闻言,有些诧异,忙说,“之前宅子之前总是闹鬼,我们请人看了,要装个影壁墙,并要全方位的修缮清理。当时,牛芳自告奋勇,主动请求来负责此事。我阿爷因为对牛芳信任,特意将此事交给了他来做。” “我明白了,原来如此。”李秋寒嘴角浮起一抹浅笑。 他让所有人都退后一些,接着,从腰间的乾坤袋里摸出一个瓷瓶,打开后,迅速朝墙壁上抛洒了一下。 就见一大片泛着荧光的液体,直接泼洒在了影壁墙上。 但见那墙壁上,除了有少部分流淌下来后,却有一大部分竟然渗进了墙壁。 在墙壁上,形成了一个高长都有两尺的框架。 同时,在墙壁的左下角,也出现一个拳头大小的方形框架。 李秋寒走上前,朝那小的方形框架上用力按压了一下。 却听到一声沉闷的声音,就见影壁墙上,那偌大的方形框架骤然深陷,出现了一个洞口来。 众人看到这景象,一个个都大为震惊。 “这,这是怎么回事?”苏庆节一脸惊恐。 “这是牛芳用来私藏杀人傀儡,并逃生的地方。” 李秋寒看了一眼他,缓缓说道。 “混账,本官这次绝对不会放过他。”长孙长风快步上前来,二话不说,他直接就跳了进去。 “哎,等等我,本宗主也要去。”李月婵眼神里闪动着兴奋的目光,跟着也一起跳了进去。 “哎,你们小心。”李秋寒惊呼了一声,他没办法,也只好紧跟着一起跳进去了。 三人一前一后,进入到下面,方才发现,这下面是一条密道,延伸着没多远,就出现了一个非常大的房舍。 而那房舍里,现在还有几个杀人傀儡,不过,却都是没有组装好的。 现在,一切都在明白不过,这就是牛芳秘密隐藏杀人傀儡的地方。 长孙长风只是在这里匆匆停留片刻,就继续沿着外面的密道,继续向前追击而去。 李月婵眼见他走了,也紧跟着而去。 而李秋寒,自从来到这里后,却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在四处环顾了一番。 她注意到,墙角放着一块牌位。 拿起来一看,上面却是不同于中原汉字的一串文字。 李秋寒看了几眼,暗暗吃了一惊。 因为,他认出来,这是西突厥的文字。 他仔细辨认了一下,大概明白,原来,这牌位上供奉的,正是突厥的亡国英魂。而牌位右下侧一串很小的文字标志,这显示,这是突厥遗民阿尔普所立。 “阿尔普?”李秋寒轻吟了一句,马上明白,这应该就是牛芳的突厥名字。 三人沿着密道一路追寻,但,却怎么都没想到,这密道密密麻麻,蜿蜒曲折,绵延而狭长。 他们走了半天后,终于从从出口里出来了。 但,却没想到,却是从一口井里钻了出来。 而看到眼前的景象,三人都大吃了一惊,因为,他们竟然来到了大慈恩寺。 虽然已经是宵禁,但现在大慈恩寺里却是异常的热闹。 一众僧人,正在大雄宝殿外礼法。 那诵经的声音,仿佛响彻了整个寺院上空。 李秋寒看到这景象,方才记起来,对啊,今日正是大慈恩寺里的水陆法会。 长孙长风环顾着四周,一脸困惑,“奇怪,上次我们也是追踪到了这里来,牛芳就消失了,现在又是如此。莫非,这寺院里有他的同伙?” 李秋寒闻言,立刻摇头,“这不可能,大慈恩寺是什么地方,怎么会和他有关系。” “哼,这可不好说。” 长孙长风说着话,迅速就朝那法会现场跑去。 李秋寒和李月婵对视了一眼,两人也一并跑去了。 “三位施主,敢问有什么事情吗?”他们距离法会有一丈远的时候,一个僧人迅速上前,阻拦住了他们。 “我们在找一个贼人,让开。”长孙长风冷着脸,厉声叫道。 “对不起,施主,我们这里没贼人,请你们速速离开。”那僧人也是态度强硬,直接叫道。 “不,我看到牛芳的身影了,他就在倒空衍师父的身后。”李月婵忽然眼睛放光,指着水陆法会里面,大声叫道。 第六十一章 和牛芳的对决 水陆法会,作为佛教里最为重要的法会,盛况是非常空前的。 水陆法会一般设两坛,分别是内坛和外坛。 内坛僧人,分别是水陆法会的主法僧人,统御全局。其次,则是协助主法僧人的正表法师,助表法师,以及相灯师。 而外坛,则是由法华坛,楞严坛,华严坛等诸个法坛所组成。 今日大慈恩寺里的水陆法会,主法僧人,自然正是空衍师父。 却见他身着祖衣,头戴毗卢帽,正端坐在内坛中央,而他所面对的对面,则是悬挂着毗卢舍那佛,释迦牟尼佛,阿弥陀佛三圣像画像, 在他的身后,则是身着七亿,头戴五佛冠的正表法师。 事实上,空衍师父曾打算让李秋寒担任正表法师,但奈何李秋寒却最终拒绝。 他们都是背对着李秋寒他们的,当然也无法看到他们的面目。 而且,隔着外坛那么多的人,尽管有灯火映照,但这毕竟是夜里,光线昏暗,而且人头攒动,熙熙攘攘。 李月婵却直接就指向了那正表法师,眼神坚定,口气果决。 若是真的,长孙长风和李秋寒他们俩,也都暗暗惊奇,敬佩她这过人的眼力。 “这位女施主,你最好不要乱说。那位师父,可是我们德高望重的空戒师父,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是真的,你们要相信我,我不会看错人的,牛芳的背影,我太熟悉了。” 李月婵信誓旦旦,话说着,看着长孙长风和李秋寒。 李秋寒看着李月婵无比焦虑紧张的样子,轻轻抚着她的手,柔声说,“李宗主,我相信你。” 李月婵眼露欣慰,微微点了点头。 长孙长风轻哼了一声,心一横,说,“好,那我亲自去查看。” 他说着,不由分说,就朝那水陆法会现场而去。 “长孙参军,切不可冲动。”李秋寒见状,迅速冲上去,企图要阻拦。 这水陆法会干系重大,而且,很多功德主都是皇亲国戚。 若是中途被干扰,后果不堪设想。 但,长孙长风却丝毫不在意这些,他径直过来,却冲破了外面几道僧人的阻拦。 直接来到了距离内坛几步之遥的地方,他指着里面大声叫道,“空衍师父,今日我们雍州总官府查案打扰,还请见谅。但有贼人潜入寺院,烦请空衍师父配合调查。” “贼人?”空衍师父此时徐徐转过身来,他一脸平静,似乎并未被因为打扰而生气,“长孙参军,你说的贼人,究竟是何人?” “这位协助你的正表法师,我能不能请他前来问话。”长孙长风目光直勾勾的盯着那正表法师的背影,目光凛冽,透着锋锐的寒光。 仿佛,一个猎手,终于要捉到猎物一样。 顷刻间,众人纷纷哗然。 空衍师父面露难色,缓缓说,“长孙参军,你怀疑他,你可知,他是何人吗?这是得到玄奘法师亲传的弟子,是曾受过太宗皇帝和当朝皇帝恩赏的法师。” 很显然,空衍师父已经有些生气了。 李秋寒这时也赶过赖了,他双手合十,施礼后,忙说,“空衍师父,今日我们查案,冒犯水陆法会,多有得罪。但,那贼人狡猾多端,我等也是担心寺院的安危。” 长孙长风面容冷峻,眼神里更多充满了坚决,“空衍师父,得罪了。若是有任何后果,我长孙长风愿意一力承担。” “好,既然你如此说,老僧成全你就是。” 空衍师父说着,转头扫了一眼空戒师父,说,“空戒,转过身来,给他们看个清楚。” 这时,就见空戒师父徐徐转过身来。 转而,露出了一张几乎完全被一张面衣遮掩住的脸颊。 但,也就在这一瞬间,他忽然撕扯掉了脸上的面衣,从怀中抽出一把短刀,挟持住空衍师父,迅速将短刀顶在了他的脖子上。 顷刻之间,众人纷纷哗然。 而此刻,众人方才看清楚,这个所谓的空戒师父,竟然是牛芳装扮的。 他面露阴冷,缓缓瞪着长孙长风和李秋寒,“你们若敢再往前一步,我就杀了这和尚。” “牛芳,哦不,我想我应该叫你西突厥的名字阿尔普。”李秋寒紧紧盯着他,缓缓说,“我想你应该很清楚,你已经没有其他的路可选择了。除了束手就擒,还能留一条性命。否则……” “李秋寒,你厉害。我精心谋划,却没想到遭遇到你。” 牛芳冷笑一声,扫视着李秋寒说,“我要活命,那就得自己去争取。你以为,我会相信官府的承诺吗?都给我让开。” 牛芳怒气冲冲的叫着,同时挟持着空衍师父,徐徐向前走来。 众人见状,也是纷纷让出一条道来。 而李秋寒他们三人,自然也不敢怠慢,纷纷后退。 但,就在牛芳就在挟持着空衍师父要经过他们三人身边的时候,却见一只闪动着流光溢彩的蝴蝶,忽然朝他飞驰而来。 牛芳猝不及防,慌忙挥刀劈砍。 也就在这时,长孙长风身形犹如离弦的箭,朝他冲杀了过来。 牛芳见势不妙,飞身一掠,就向外而逃。 但,也就在这时,寺院上空,却传来一声诡异的笛声。 牛芳却发出一声惨叫,忽然摔倒在地上。 等几个人上前来查看,却发现牛芳已经七窍流血,气绝而亡。 “死了,他,他这好像是中毒死的。”李月婵凑上前,好奇的盯着看起来。 李秋寒看到牛芳的尸首,目光却再次环顾周遭。 此刻,那笛声已经消失了。 又是这笛声,又是同样的死法。 李秋寒和长孙长风对视了一眼,两人马上就什么都明白了。 而后,他们在后苑,找到了空戒师父。 原来,他被牛芳给打晕了。 这一晚,注定是不平凡的。 但,这一晚,又注定是平凡的。 次日一早,长安城的大雨终于消停了,久违的太阳难得出来了。 案子终于告破,长孙长风整理了之后,迅速向朝廷做了汇报。 然而,对于此刻的长孙长风和李秋寒而言,却没有丝毫的放松。 牛芳,加上之前那个婢女的离奇死亡,让他们都明白,有一个人,正在暗中织造一个巨大的犯罪网络,正一点点的笼罩在长安城。 第六十二章 武后的心思 长安,晴朗,明日当空。 大明宫,太液池的蓬莱亭。 长孙长风和李秋寒并列而立,恭敬的看着对面坐着的高宗和武后。 长孙长风头戴三梁进贤冠,身着青绿色袍服,腰间系着跨带。 他一脸英朗,轮廓分明的脸颊上,剑眉星目,挺拔的鼻梁和紧抿着的嘴唇,虽然渗出高冷的寒意,但却透着一种勃勃的英气。 他挺拔的身躯,轩昂的气宇更增添了这股气势。 而李秋寒,着装倒是很简单。 他头戴简单的软脚幞头,身着一身青绿色宽袖袍服。 腰间的革带上,挂着的乾坤袋,符箓袋和紫铜六壬盘却格外引人注目。 李秋寒柔润的面容上,斜眉入鬓,弯弯的却又若是天空悬挂的月牙儿。 那一双眼眸,目光温润,若是月光一般的皎洁,却又似乎透着一股月亮那一般的清幽。 他鲜红的嘴唇微微抿着,透出一抹无比魅惑的笑意。 高宗皇帝今日心情极好,看着这两个刚刚破获了邢国第里杀人傀儡案的功臣,眼神里也闪烁着光芒。 “好啊,你们此次破获邢国第里的案子,解了我大唐的危难,更安定了长安的人心,了却了朕的忧心,朕非常高兴。”高宗打量着两人,眼眸之中,却充满了赏识。 是啊,此次顺利侦破案子,可以睡哦,的确解决了镇守一方的苏将军的忧心,这就算是解了大唐的危难。 两人同时低头,微微拱手。 此时,武后微微凑到了高宗身边,轻轻说,“皇上,他们俩此次立下大功,应该好好奖赏才行。” “嗯,是要赏赐,”高宗微微笑了一声,说,“长风,朕听闻你常常将自己的俸禄都施舍了他人,自己却时常陷入拮据。这样,朕赏你五万钱,另外再赐你一匹汗血宝马,方便你查案所用。” “谢皇上。”长孙长风闻言,立刻跪下施礼。 “李秋寒,此次案子,你的功劳也很大。朕打算调拔擢你为太常博士,不知,你可有意?” 高宗一脸满意,他注视着李秋寒,神色之中更有一种自信。 升官,恐怕是皇上能对下面的人最大的奖赏。 而对李秋寒这个太卜署的卜师而言,这太常博士的升官,那恐怕是最值得高兴的事情。 毕竟,太卜署的卜师,那是不入流的小吏员,是时常遭人嫌弃的天文郎。 可,太常博士,却不一样,这可是正七品的官员。 就这个位置,有些人,恐怕奋斗一辈子也未必能达成所愿。 武后听到这里,也是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她看向李秋寒,忙说,“李秋寒,你还不赶紧谢恩。” 李秋寒却不为所动,看了看高宗,迅速跪地参拜,“皇上,小臣谢恩。但,小臣自认为能力有限,恐怕无法担负起太常博士的重任,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什,什么,李秋寒,你,你不要这个官职?”高宗听闻至此,眼神里,也李流露出了几分意外的神色来。 其实,不止是高宗,在场的所有人,都用惊异的目光看着李秋寒。 哪怕长孙长风,也非常诧异。 升官,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好事,可李秋寒怎么如此干脆就拒绝了。 李秋寒说,“皇上,小臣只愿意在太卜署做个小小的卜师就够,其他别无所求。若皇上要恩赏小臣,恳请皇上给予小臣和长孙参军一样的恩赏,小臣就知足了。” 高宗听到这里,着实有些哭笑不得了,这个天文郎,竟然只爱钱,却不要官。 事到如今,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当下就下旨,“也好,朕随了你的心愿。” “皇上,他们俩立下如此功劳,单单那些赏赐未免太少了。臣妾也想给他们一些赏赐,以表示皇恩浩荡。” 武后轻轻拉着高宗,言语里,带着几分撒娇的语气。 高宗就吃这个,立刻露出一抹笑意,轻轻握着她的手,笑道,“好,皇后,朕听你的,你说赏赐什么?” 武后微微笑了一声,随即说,“听闻将作监新做了好多套金丝软甲,臣妾想可以恩赏长孙参军和李郎君各一套。” “嗯,皇后所言极是。”高宗听闻,倒也没拒绝。 武后目光复杂的看了看他们两个,随即眼神落在李秋寒身上,说,“李秋寒,本宫再赐给你本宫的金牌一块。你凭借此牌,可畅行宫闱。” 说时间,却见一个内侍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过来。 长孙长风和李秋寒看向那内侍,方才发现,这是最近很受武后恩宠的鱼溟水。 他现在虽然只是小小的中宫仆,但却脾气很大,甚至完全不将王伏胜放在眼里。 无非,也是因为仗着背后有武后撑腰。 鱼溟水走到李秋寒跟前,躬身一笑,将托盘递过来,说,“李郎君,请收下。” 李秋寒看着托盘里的那金腰牌,随即拿了过来,接着又叩首感谢。 武后一脸满意,她眼睛紧紧的盯着这两个少年郎。 自从他们进来,她的注意力就很少挪开他们的身上。 若非有高宗在,武后恐怕会更加靠近的盯着他们看。 这两个男子,一刚一柔,一文一武。 虽然说性格不同,但却各有风华,各有千秋。 但,就是这样的各有风采,却一直撩动着她的心头,让她本来平静如水的内心深处,不免泛起了波澜。 而这种奇异的感觉,却是和高宗在一起,从未有过的。 对于这两人,武后是打从心里,真的有些爱不释手。 “皇上,臣妾还有个请求,明日芙蓉园里的宴会,臣妾想叫他们两个一起参加。” 忽然,武后看着高宗,连忙说道。 高宗刚要说什么,却不料,长孙长风想都没想,态度非常强硬的拒绝了。 “多谢皇后美意,但臣明日还有案子要查,恕不能参加。” “皇后,杀人傀儡案虽然结束,但还有很多问题没调查清楚。小臣也不能参加,明日还要继续追查线索。” 此时,李秋寒也忙说道。 “你们……”武后愣了有片刻,凝视着他们的眼神里,却透过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愤怒。 长孙长风有些震惊,不敢相信的看着一旁的李秋寒。 一度,他还以为听错了。 第六十三章 三尸虫 从皇宫里出来后,长孙长风终于忍不住,好奇看向李秋寒。 “李秋寒,方才,本官拒绝武后,那是因为对她有成见,但你为何要拒绝她的邀请?” “小臣不是说了嘛,怎么,还要再说一遍吗?”李秋寒柔柔的一笑,抚着他额前一抹发丝,看了一眼长孙长风。 长孙长风将信将疑,他当然不相信,这是李秋寒的理由。 但,长孙长风倒也没再多问。 不过,此时对李秋寒的态度,却又多了几分改观。 他心里琢磨,是否从前对他多有误会。 也许,李秋寒根本没有被武后所收买。 长孙长风盯着李秋寒看了几眼,说,“现在时间还早,李秋寒,平康坊里我们喝一杯,你可有兴趣?” “今日就算了,多谢长孙参军的美意,改日我请你。” 李秋寒略一拱手,柔媚一笑,立刻催马而去。 长孙长风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嘴里小声嘀咕道,“你神气什么,真以为本官很稀罕请你喝酒。本官要饮酒,大有人在。” 话说着,立刻也催马而去。 李秋寒方才倒也不是推脱,而是他确实有要事。 上次的傀儡杀人案虽然已经结束,不过留下的疑团也非常多。 尤其牛芳最后离奇的死因,李秋寒派了石凉州,去调查他所中的毒究竟是什么。 而今日,他收到了消息,所以他现在要急着赶去见石凉州。 太卜署,廨舍里。 李秋寒坐下没多久,石凉州已经从角落里出来。 他走到李秋寒跟前,拱手施礼后,说,“宗主,小人听闻你今日拒绝了皇上拔擢你的圣旨,不知这是何意?” 李秋寒柔声笑了一下,也不作答,却倒了一盏茶,细细喝了一口。 石凉州这才意识到了什么,赶紧施礼道歉。“宗主,是小人多嘴。” 是啊,他们这个宗主,真的在乎这个官吗? 如果在乎的话,恐怕当初,就会受到朝廷的招募了。 而今,又怎会窝在这太卜署,做一个不入流的卜师呢。 李秋寒倒也没计较,看了一眼他,说,“说。” 石凉州应了一声,恭敬的站到一边,开始了汇报,“宗主,根据我们的调查,之前那婢女和牛芳所中的毒,都是同一种。但此毒非常奇特,是被炼化于一种特制的虫子体内。通常,会有三只虫子组成。中毒的人,虫子会分别寄生在他的头部,胸口和下腹三个地方。寻常情况下,这三只虫子不见面,各自潜伏休眠。而一旦受到外界的笛声的影响,就会被唤醒,三只虫子会同时汇聚到一起,发生打斗。最后你死我活,彼此的肢体会被撕咬破碎,进而毒液流出,引发人毒发身亡。” “是吗?”李秋寒听到这里,不免皱起了眉头,“可是,为何验尸的时候,却查不到那些虫子?” “宗主,这就是这种虫子非常高明的地方,”石凉州说,“它们在打斗的尸体破碎后,毒液会腐蚀掉它们的身体,任何手段都检验不出来的。” “这确实够高明啊。”李秋寒放下了茶盏,一手抚弄着额前的一缕发丝,若有所思,轻轻低吟道,“三只虫子,寄生头部,胸口,腹部,这不就是传说中的三尸虫吗?” 石凉州闻言,忙附和说,“宗主所言极是,这种虫子,名字就叫三尸虫。” 李秋寒听闻,着实有些意外。 三尸虫,那也不过是道家传闻里人体里的三种恶念,但并无任何实据。 如今,却有人利用这种传闻,故意制造出这种三尸虫,显然别有居心。 “可是查到,这三尸虫是谁人所制作的?” 石凉州闻言,迅速施礼,说,“请宗主恕罪,我们目前还没查到。但,圈定了一些江湖上制毒的人。有五毒长老,白蛇谷谷主,恶人洞的十恶人等等。这些人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制毒高手,从他们身上,兴许,可以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你们能查到这些,已经实属不易了。”李秋寒抬眼看了一眼他,语气还是非常的柔和,丝毫没有一点责怪。 石凉州犹豫了一下,说,“宗主,有一件事情,小人觉得匪夷所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话都已经到嘴边了,还有什么当不当讲的,说。”李秋寒淡淡的说了一句。 石凉州不自然的笑了笑,这才说,“是这样的,我们在调查的时候,发现李月婵一直利用宗主的身份,调用我们青莲宗的势力,在各地做调查。” “调查?”李秋寒一愣,有些意外,“她调查什么呢?” 石凉州忙说,“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因为李月婵保密工作做的非常好,而小人谨记宗主的嘱咐,也不敢太过插手,以免引起她的怀疑。而且,她委派的人,都是青莲宗的外围势力,我也不太熟悉。但,她却轻易将他们给收服。” “这倒是有意思了。”李秋寒听闻如此,嘴角也浮起了一抹柔媚的笑意。 石凉州继续说,“不过,小人虽然了解不多,但还是多少探听到一些消息。李月婵派人去的地方,分别是益州,齐州,安州。而且,我的人多次发现她派人去了房玄龄家的旧宅。” “是吗?”李秋寒闻言,也是非常意外。 目前,他也不太清楚,李月婵到底是何意思。 石凉州继续说,“最重要的,我的人还发现,她以宗主的身份,正秘密召集江湖上的一些制毒大师。包括恶人洞的十恶人,都受到她的召集,已经秘密来长安了。” 李秋寒听闻如此,顿时觉得事情不简单了。 他徐徐站了起来,嘴角微微上提,轻声说,“看起来,这个李月婵倒是远没想的那么简单。” “宗主,小人一定会更严密关注她。”石凉州马上就懂了。 李秋寒轻轻应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这会儿,忽然,外面传来了非常吵闹的声音。 李秋寒迅速走到门口,透过门缝看了一眼,却见几个金吾卫,正押着五六个卜师出去。 一群卜师在闫兆林的带领下,正奋力阻挠。 而金吾卫的领头人,却是鱼溟水。 他一阵疑惑,迅速打开门出去了。 第六十四章 神鬼莫测的占卜妖术 “这是出什么事情了?” 李秋寒径直来到了鱼溟水身边,略一施礼,疑惑的问道。 “哟,这不是李郎君吗?”鱼溟水看到李秋寒,之前,态度还是非常傲慢冷酷,别说对那些卜师们横眉冷对,更是不把闫兆林放眼里。 但,看到李秋寒后,整个人的态度顿时缓和了不少,态度也多了几分客气。 闫兆林迅速走到李秋寒身边,看了一眼他,忙说,“秋寒,这里没你的事情,赶紧离去。” “卜丞,这些人都到太卜署来抓我们卜师了,怎么不关我的事?” 李秋寒说着,目光再次落在了鱼溟水的身上来。 鱼溟水脸上掠过一抹阴冷,随即就透出一抹笑,说,“李郎君,皇后让这些卜师们占卜一些事情,结果他们全部占卜失败。所以,按律,他们要被抓去杖责。” 闫兆林铁青着脸,非常生气的说,“中宫仆,占卜之事是有误差的,不可能完全精确。” “闫卜丞,这分明就是你们学艺不精。皇后现在非常生气,他们若不受责罚,我恐怕就无法向她交代。” 鱼溟水说着话,一摆手,那几个金吾卫二话不说,抓着那几个卜师就走。 这些卜师们一个个灰头丧脸,满脸惊恐,他们还没经历过这种事情。 “慢着,鱼内侍,小臣恳请放了他们。” 李秋寒一步上前,迅速拦住了鱼溟水的去路。 鱼溟水打量了一番李秋寒,轻笑一声,说,“李郎君,你现在虽然深受皇后恩宠,但我还是奉劝你,有些事最好别管,否则会引火上身。” “那不行,今日之事,我管定了。”李秋寒柔柔的笑着,目光灼灼的看着鱼溟水。 “李秋寒,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鱼溟水脸色一变,口气也变得有些威胁。 李秋寒却不以为然,徐徐从身上掏出皇后赐给的金牌,“鱼内侍,看清楚了。这可是皇后恩赐的金牌,我现在命令你放了他们。” “李秋寒,你可知道,擅用金牌,替代皇后乱发命令,有什么后果?” 鱼溟水缓缓收起了脸上的笑意,整张脸变得无比阴沉。“你就不怕,我告你一个谋反的罪名?” “鱼内侍,我想你不会,这么做对我们都没好处。”李秋寒柔柔一笑,注视着他说,“不如这样,你我打个赌,若我输了,你尽管带他们走,我不干涉。但若我赢了,还请鱼内侍能网开一面,放了他们。” 鱼溟水分明看出李秋寒的要挟,他其实也很清楚,如今虽然自己受武后重视,但李秋寒现在在高宗和武后面前,那更是大红人。 他想了一下,说,“说,你想怎么赌?” 李秋寒柔媚的笑了一声,收起腰牌,两手并拢,隐藏于宽大的胸口之间。 他不紧不慢,绕着鱼溟水转了一圈,说,“既然朝廷质疑我们卜师的预测能力,那今日小臣斗胆,就继续来为鱼内侍占卜,看看你的运势如何。若小臣说的不准,他们你带走,若小臣说的准,那还望鱼内侍能放了他们。” “好啊,”鱼溟水闻言,眼睛里闪烁着光芒,阴冷的笑了一声,说,“早就听闻李郎君是五官阎罗转世,不仅能降妖伏魔,更有神鬼莫测的占卜术法。今日能让李郎君为我起卦,那也是我的荣幸。” 李秋寒没有说话,而是闭着眼睛,掐着手指,嘴里默默的念念有词。 一群卜师看到这情景,却生出了各种各样的心态。 有质疑的,有嘲讽的,有不屑的。 “这个李秋寒,不是一向鄙视我们这些占卜术吗?” “说的对,他现在如何有用这占卜术了。” “哼,我看他到底还是个虚伪做作的小人。” 闫兆林听着这些话,眉头微微着了一下。 他狠狠瞪了一眼这群卜师,异常生气的喝道,“都给我住嘴。” 但,李秋寒却对此不以为然。 很快,他就睁开眼睛,两手拢在胸前,柔媚的笑了笑说,“鱼内侍,小臣已经算出来了。” “是吗,那你倒是说说看。”鱼溟水闻言,眼睛立刻睁大了。 李秋寒说,“我观鱼内侍印堂发黑,最近应该运气走低。” 鱼溟水闻言,不屑的冷哼了一声,说,“李郎君,你这么说未免太笼统了?” 李秋寒继续说,“你因为办事不利,应是被皇后责罚,刚受了笞刑。不仅如此,你还有破财之灾,丢了一件随身配饰的重要物件。据我所知,应该属于蹀躞七样中的。嗯,方才,你来我们太卜署的时候,经过尚书省,不小心被一条野狗给咬了一下。而进入太常寺的时候,和一个吏员发生了冲撞,对方还不小心将一些污秽之物撒到了你的身上。” 李秋寒话音刚落,鱼溟水身边一个随同的小黄门,非常惊异的看着他,忍不住叫道,“李郎君,你,你怎么这么神啊。你说的这些,全部都精准算对了。” “多嘴。”鱼溟水狠狠瞪了一眼那小黄门。 转而,他那非常难看的脸上,挤出了一抹笑意,“李郎君,你果然名不虚传。” 李秋寒轻笑一声,拱手施礼,继续说,“鱼内侍,知道吗,这才只是开始。你因为损了阴德,所以被老天惩罚了。若是你不及时收手,做一些积德的事情,恐怕你很快还有更大的血光之灾。” 鱼溟水气的恼怒无比,李秋寒的话,明里暗里分明是在讽刺他干缺德事太多了,这是遭报应了。 可,他又不好发火。 他狠狠瞪着李秋寒,极力挤出了一个笑意,说,“多谢李郎君提醒,我一定注意。” 话说着,一摆手,立刻悻悻地走了。 那些金吾卫马上明白,迅速放开了那些卜师,走了。 闫兆林看了一眼那些卜师,冷喝道,“你们还不谢谢秋寒,刚才是他救了你们。” “谢什么,他还不是用了我们的占卜术,我还以为他会用妖术呢。”此时一个卜师生气的喝了一句,随即一招手,就带着众卜师离开了。 “秋寒,你……” “卜丞,无妨,我已习惯了。”李秋寒不能闫兆林的话说完,却打断了他。 闫兆林迟疑了一下,说,“秋寒,你其实可以解释清楚,方才你所用并非占卜术。” 第六十五章 故意刁难人 李秋寒有些诧异,看了看闫兆林,笑道,“怎么,卜丞,你看出来了?” 闫兆林摇摇头,他起初确实没看出来。 但,直到注意到了鱼溟水身上的细节,他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鱼溟水自从走过来,身上就一直有一种很不自然的状态。包括他的举手投足,都是小心翼翼。而一旦动作幅度太大,鱼溟水的脸色就会很难看。 而这种状态,对于久居皇城的人而言,那可太熟悉了,这分明就是受了笞刑才有的反应。 而至于说那蹀躞七样,这就更简单了。 鱼溟水前段时间,刚被皇后恩赐了一套蹀躞七样。 他将这个当成了自身的荣耀,一直都随身携带。 但近来却一直都没佩戴,那么只有一个理由,这蹀躞七样肯定是丢了。 至于说在尚书省遭遇野狗,这因为鱼溟水的左腿靴子上,有一个隐约可见的狗爪子印痕。 而且,那狗爪子的印痕,却是红色的。 这表明狗是跑在红色的路面上的,但整个长安城,也只有尚书省东侧新修的一条路面,是用红土铺就的。 而在太常寺和人发生冲撞,这就更好解释。 鱼溟水刚过来的时候,身上就有一股丁香味道,甚至可以看到他的领口部位,有一片丁香花瓣。 而那花瓣,以及袍服上,有一些细微的墨点。 那是一种专门供给低级的吏员用来抄录的松烟墨,色泽偏灰黑,有一些怪异的味道。 完全可想象出,肯定那吏员撞了他,不下心将一些墨撒到鱼溟水身上,然后导致他撞倒丁香树。 李秋寒虽然没用占卜术,但却用了一种非常精明的观察推理之术。 而他基于预测,鱼溟水未来有血光之灾,其实也是情理之中。 因为,鱼溟水身为武后的红人,却品德不端,不仅暗中替武后干了不少坏事,甚至还打压同僚,排除异己。朝廷里的官员,皇宫里的内侍们,五一不是憎恨他。 就如同今日他所遭遇的那些倒霉事,很难说,不是有些人故意为之。 闫兆林倒也没说透,只是长叹一口气,说,“秋寒,我只是觉得,你为他们这些人,不值得。” 说着,一拂袖子摇着头,无奈的走了。 六月的长安,柳絮若白雪一般,漫天飞舞。 而在各个官署门口,那栽种的一排排国槐,在这弥漫的柳絮之间,风姿婆娑,和那弥漫的柳絮,构成了一副非常生动的画面。 太卜署。 下午,前院子里,枝繁叶茂的国槐,犹如一尊尊武士一般,非常错落有致的屹立在院子里,将那明媚的阳光,筛选而过,形成点点的光斑,倾洒在地面上。 而穿过这国槐这一片绿荫的雪白柳絮,却也如雪花一般,飘洒而落。 就在这里,正有卜师,一个个都席地而坐,非常严肃的看着正前方。 因为,前方,则是卜正,却在绘声绘色的给众人讲课。 而他的旁边,则有一个年方三十的男子,一脸严肃的坐在旁边。 这男子头戴软裹幞头,身着一袭锦缎翻领窄袖袍服,腰间的跨带上,挂着非常夺目的金银镂空香囊。 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贵不可言的气质。 卜正在讲了一番话后,随即看向那男子,说,“刘郎君,现在,请你具体来讲讲刘都护如何打赢的泗水城之战,接下来,我们也好做分析。” 此时,所有的卜师们,也纷纷将目光落在这男子身上。 他们眼神之中,都透着一抹敬佩。 因为,这男子不是别人,却是镇守已亡的百济国都城泗沘城的熊津都督府都护刘仁愿的儿子刘平胡。 年初的时候的,百济复国军在僧人道琛和鬼室福信的带领下,联合倭国军队围攻泗沘城,刘仁愿都护率军坚守,联合检校带方州刺史刘仁轨,最终击退了这些来犯之敌。 战事发生之前,朝廷曾经让太卜署的卜师们占卜预测这场战事的最终走势和结果。 结果,卜师们非常精确的预测了大唐必胜。 此次卜师们因为预测失败,险些遭遇惩处,他们心中充满焦虑,更对占卜术也心存疑虑。 为了增加他们的信心,太卜署特意请了刘平胡来,结合泗沘城的战事情况,然后鼓舞这些卜师们。 刘平胡应了一声,目光扫视着下面,却一脸疑惑,“你们是不是少了一人?” “少了谁?”卜正一愣,不解的问道。 刘平胡说,“听闻,你们太卜署有个卜师李秋寒,号称五官阎罗转世,能驱鬼赶魔,看穿阴阳两界。但,我怎么没见到啊。” 卜正一听,脸色迅速变得有些难看了。 他之前就有些怀疑,刘平胡这样的贵族人士,对于他们这些天文郎一向是看不入眼的。 今日,却怎么肯舍弃这大好的风光,不去外面狩猎,不去郊游,却来这里,陪着他们这些卜师们做这等枯燥无味的事情。 原来,他是奔着李秋寒来的。 卜正冷声说,“我们叫了他了,不过他有病了,来不了了。” “有病了?”刘平胡一听,倒是有些吃惊,“他这样的妖人,还会得病吗?” “卜正,我什么时候说自己有病了,你这不是诅咒我啊。” 这时,却见一个男子,像是一阵徐徐的清风一般,翩然而来。 他头戴黑色幞头,身着一身非常宽大的白色袍服。 幞头后的长长软脚,和腰间的长长腰带,凌空飞舞着,倒是让他平添了几分洒脱,仙媚之气。 当刘平胡看到他的身影的时候,就被他身上这独特的气质所深深的震慑。 而当注意到他的面目的时候,更是惊为天人。 那一脸妖媚,柔和的面目,却仿佛是只有天上的仙子们才有的。 而那额头上的红色瘢痕,更是平添了几分鬼魅的妖气,让人欲罢不能。 李秋寒飘然而至,洒脱走到了一群卜师面前。 卜正脸色一沉,生气的瞪着他叫道,“你说的没错,我就是诅咒你赶紧生病,我们都在诅咒你。” 下面,一群卜师们闻言,也都发出恶毒的语言,纷纷附和。 李秋寒却抬起一只长袖,掩着面柔柔的笑了一声。“既如此,那今日我也诅咒一下大家。” 话说着,他忽然从腰间的符箓袋里,摸出一张符纸,迅速点燃了…… 第六十六章 王伏胜的用意 李秋寒就用两根纤长的手指,捏着那符纸,哪怕符纸已经燃烧到了手指的部分,他也丝毫不惧。 待到那符纸迅速燃尽了,李秋寒却将符纸攥在手中,接着伸出一只手,抽出两根手指放在嘴唇边,默默的念了几句“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忽然,他用力将手中的灰烬向四周抛洒。 就在众人震惊之间,却见卜正,甚至包括一群卜师们,纷纷眼流泪,打喷嚏,但一张脸上却又充满了欢笑。 李秋寒看着这景象,却浅浅的一笑,说,“我心软,今日就诅咒大家哭笑不得。” 刘平胡是无事的,他就在一旁,呆呆的看着这一幕。 李秋寒做完这一切,一拂袖子,转身就走。 卜正强忍着难受,指着李秋寒的背影,歇斯底里的叫道,“李秋寒,你给我等着,我一定要将你赶出太卜署。” 李秋寒无动于衷,他翩然的徐步走去,雪花般的柳絮在他身上飞舞,国槐下那光怪陆离的点点光斑,和那暗色的树荫,在他身上掠。 刘平胡看着这一幕,简直都看的入迷了。 “李秋寒,你怎么又招惹他们了。” 李秋寒离开前院,迎面,却见闫兆林沉着脸走了过来。 “卜丞,你没看到,方才可是卜正他们先诅咒我的。我不过略施手段,惩戒一下他们。” 李秋寒拱手施礼,柔媚的笑道。 闫兆林无奈的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此时,他还能依稀听到那些卜师,甚至卜正对李秋寒的咒骂,自然是他是个妖人,用了妖术来对付他们之类的。 但闫兆林可清楚,方才李秋寒所用,哪里是什么妖术,那符纸上是被施了药水。只要燃烧后,混合符纸灰烬,就能催发人流眼泪,打喷嚏。 说白了,他们那些人就是中毒了。 闫兆林说,“你现在去前厅,宫中的常侍公来找你了。” “常侍公?”李秋寒有些意外,王伏胜怎么会突然来找他。 难道,又是皇上有事了。 他应了一声,不敢耽误,迅速就走了。 前面的正堂里,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户,正好一缕光芒投射在了正厅的几子上。 王伏胜端坐在几子后面,手捧一盏茶,正细品着。 他头戴平头小样,身着一袭绯色圆领窄袖丝绸袍服。 喝了一口茶后,王伏胜从腰间的锦囊里,掏出一方帛巾,轻轻擦拭了一下嘴角。 李秋寒进来后,上前施礼叩首。 王伏胜瞄着李秋寒的身影,露出一抹浅笑,“李郎君,速速来坐,这里有刚煮的茶。” 说着,指了指一旁的一盏刚刀进去的茶水。 李秋寒道谢,走上前,在一侧坐下了。 他喝了一口茶后,王伏胜方才说。“李郎君,你今日可是闯祸了。那鱼溟水是什么人啊,你怎敢冲撞与他。俗话说,君子可欺,小人莫负。” 李秋寒有些意外,看了看王伏胜,问道,“常侍公,这等小事你也知道了?” “哈哈,这可不是小事啊。”王伏胜清爽的笑了一声,又说,“他这样的人,若是背后算计你还是小事。但,在皇后面前进一些谗言,那你后果不堪设想。” “是吗,小臣还没想过事情如此严重,多谢常侍公提醒。”李秋寒故作吃惊,又是无比感激的对王伏胜道谢。 王伏胜微微含笑,说,“不过,你大可不必担心。我刚才碰上他,已经向他声明,你的所作所为,皆是为我所指使。他暂时,对你还是很忌惮的。” 李秋寒听闻如此,也是迅速起身,拱手施礼,非常感激的说,“多些的常侍公保全,小臣一定谨记。” “无事,秋寒,你我之间不用如此客气,且坐下喝茶。”王伏胜一脸和蔼,轻轻朝李秋寒招了招手。 李秋寒坐下后,王伏胜说,“秋寒,虽然皇后对你重视,多有赏赐,但你要端正自己的心态。不要被暂时的利益所蒙蔽,有些人,就怕的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常侍公提醒的是,小臣一定谨记。”李秋寒忙应答道,整个人都很谦逊。 “嗯,你能明白这些最好。”王伏胜仿佛非常满意,嘴角露出一抹浅笑,“当今朝廷的局势错综复杂。朝野之中,已经形成了两派。此时此刻,最应该做的是擦亮眼睛,错一步那就是万劫不复啊。” 王伏胜说了这句话,又叮嘱了李秋寒几句,就起身辞别了李秋寒,走了。 送走了王伏胜,李秋寒神色凝重,若有所思。 他很清楚,王伏胜刚才的话,摆明了就是在拉拢他。 不过,有句话他是没说错。 如今的朝廷局势,的确错综复杂,但依然形成了两派。 一派是挺后派,一派就是黄李派。 挺后派好理解,是全力支持当朝皇后的一派。 他们因为有皇后的支持,一度权倾朝野。 但自从李义府被流放后,挺后派也受到了严重打压。 但,最近却有重新抬头的势头。 而皇李派也好理解,那就是坚决支持李皇正朔的派系。 他们坚决反对皇后干预朝政,多次上书,和挺后派已经是势同水火。 这些争端,甚至影响到了前线的将军们。 诸如最出名的,就是刘仁愿将军。 有很多迹象都表明,他对于武后参政,也是持反对意见的。 尽管没表现的太明显,但却已经引起了武后的反感。 为此,武后也曾向高宗进过对刘仁愿的谗言,朝廷对于刘仁愿的训责圣旨,也多次出现在前线刘仁愿的军帐之中。 由此,这双方的矛盾,也更有加深的迹象。 王伏胜作为高宗内侍,他也是看不惯皇后的行事作风,早就成了皇李派。 估计,也是看到了皇后对李秋寒的恩赏,隐约察觉到对方的拉拢,故而这才来亲自找了李秋寒。 虽然,李秋寒现在还只是小小的太卜署卜师,但他几次立功,很显然也受到了高宗的赏识。 于是,这样的人,也很自然受到两方势力拉拢。 深夜,光德坊。 周围一片漆黑,万籁俱寂。 而一处宅子周围,却亮着星星点点的火光。 尤其是,这宅子四周,挺立的四座望火楼上,里面的火光,几乎照亮了周围一大片的区域。 但,就在此时,黑漆漆的宅子里面,忽然穿出一声歇斯底里的惊恐叫声“救命啊,老太君被恶鬼杀了……” 第六十七章 吃人恶鬼索命了 瞬间,这个宅子里立刻热闹了起来。 一间房舍里,却见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妪躺在地上。 她满脸惊恐,苍白的脸颊上,七窍流血。 但,那一张苍白的脸却更扭曲的变形,但眼睛却睁的出奇的大,眼珠子仿佛也要凸出来。一张嘴惊恐的半张着。 而她的身形,也伴随着表情,扭曲着,满是无比惶恐的样子。 昏黄的灯光,映照在她的身躯上,更是平添了这一副惶恐的景象。 所有被惊扰的人,冲进来,看到这一副景象,也着实被深深的震惊朱了。 但,更震惊他们的,却还是另一幅景象。 在这老妪的尸体上,却见一个披散着红头发,头顶生出两个犄角,长的青面獠牙,面目狰狞的恶鬼,匍匐在上面。 他伸出两个异常尖锐的爪子,抓着老妪的头,伸出一张硕大的血盆大口。在这布满了尖锐牙齿的血盆大口里,一条犹如铁钩一般的细长舌头伸出,贪婪的在老妪的脸上舔舐着。 仿佛,这老妪的尸首,却成了他的一道美食。 等到护卫们纷纷涌进来,不由分说朝他发射弩箭,挥刀砍杀而来,这恶鬼却丝毫没有一点惊慌。 它轻松躲避开了那些弩箭的射击,漂浮在半空朝挥刀砍杀而来的护卫冲了上来。 但,这些护卫们挥刀砍杀过去,却直接穿过了这恶鬼的身体,仿佛,只是砍杀到了虚幻的影子之上。 而那恶鬼回头,晃动着满头的红发,睁着幽冷凶狠的的目光看着他们,嘴里发出了恐怖而凶狠的笑声。 虽有人看到这情景,都被震慑的惊恐失措,尤其那些护卫们,下意识的都丢掉了手中的兵器。 “鬼,恶鬼。” “这是吃人恶鬼,他来索命了。” “不要杀我,吃人恶鬼,我给你磕头了。” 不少人,已经纷纷跪地,向那恶鬼拼命磕头求饶。 却见那恶鬼不屑的扫视着众人,瞬间化成了一道长线,从微微敞开的门缝里飞出去了。 “听说了吗,昨晚刘老太君是被吃人恶鬼所杀的?” “真的假的,这世上真有恶鬼啊?” “你懂什么,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昨天晚上,刘宅里,可是有不少人都亲眼看见了。那恶鬼杀了刘老太君,还喝了她的血,最后飘然而去。现在,全长安都传遍,大家人人惶惶,甚至不少人大白天都不敢出门。” …… 雍州总官府,法曹厅。 长孙长风刚从后面的廨舍进来,就听到前面有几个差役在议论纷纷。 他轻咳了一声,扫视着护卫在门口正厅门口的差役说,“你们有什么话,进来说,本官也想听听。” 那些差役一听,纷纷闭嘴,也不敢多说话了。 其实,长孙长风也是接到了长安县县尉递上来的这案子,才知道的这案子。 位于光德坊刘仁愿将军家的宅子里,昨晚子时,发生了命案。 刘老太君在睡梦中,被一个凶残的恶鬼给夺了性命,最后在那些护卫的阻拦中毫发无损的轻松离去。 两个时辰后,他们才向长安县报案。 但,长安县县尉带人勘察现场后,却发现案子太大太诡异复杂,而且案子牵扯到了刘仁愿将军这样的权贵阶层,他们不敢擅自做主,就将案子上报到了雍州总官府。 收到案子,长孙长风随后就差人去通知李秋寒了。 从他第一时间知道这个案子后,就很清楚,必须要李秋寒这个天文郎协助,才有破案的可能。 此时此刻,他是专门在等待李秋寒过来。 不过,他现在心中也是焦虑不安。 因为,长安城现在因为这个吃人恶鬼案子,已经人心惶惶。 就在两个时辰前,雍州长史已经被宣进皇宫了。 半个时辰前,长史回来,就立刻将他给叫了去,传达了皇帝的口谕。 责令他必须尽快破案,绝对不能因此影响了镇守牵线的刘仁愿将军。 而今,长孙长风自然也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此时,一个小吏悄悄过来,凑上前,拱手施礼说道,“启禀参军,捕贼吏以及各个差役等人都准备完毕,就在门口候着,咱们何时出发。” “稍等片刻。”长孙长风说着话,目光下意识的落在了不远处墙角的滴漏上。 这都过去半个多时辰了,按说从太常寺到他们雍州总官府路程也不长啊。 李秋寒骑着马,到达这里也能很快,但为何现在却还没来。 那小吏却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思,笑笑说,“参军,是不是等那个天文郎呢?” “多嘴,”长孙长风脸色一变,没好气的呵斥道,“赶紧去查看相应的工具是否有纰漏。” “是是是,小人这就去。”那小吏点头哈腰,这才赶紧出去了。 等到那小吏出去了,这时,就见一个身影从外面翩然而至。 李秋寒头戴平头小样,一袭青色的宽袖袍服。 腰间的革带上,悬挂着符箓袋,乾坤袋和紫铜六壬盘,格外的引人注目。 整个人,却都透着一股鬼魅而超脱的气质。 自打他进来,那些差役们纷纷将注意力落在了他身上。 同时,也纷纷小声嘀咕起来。 “哟,瞧见没,这案子,到底还是得让这天文郎来破。” “那可不是,这李秋寒可是五官阎罗转世,专门捉鬼的。” “瞧着,这下子可有好戏要看了。” 虽然说,长孙长风也听到了这些话,但他现在也不好去多发作。 他板着脸,依然是摆出一副高傲冷漠的威严模样,扫视着李秋寒,责问道,“李秋寒,你如何现在才来?” “不好意思,长孙参军,小臣刚才去给人驱鬼了。” 李秋寒走上前俩,拱手施礼,柔声说道。 “你倒是有这闲工夫。”长孙长风小声嘀咕了一句,随即起身,“走。” 说着,一拂袖子,快步朝外面走去。 李秋寒望着他的背影,却笑而不语。 事实上,他刚才只是托词。 真正的目的,是石凉州向他汇报了刘老太君被吃人恶鬼索命的案子细节。 因为,昨晚案发后,他第一时间就得到了石凉州的汇报。 而且,第一时间,李秋寒就觉得,此案非常不简单,更处处透着诡异。 第六十八章 长安少年长安郎 六月份的长安,时值盛夏,长安城的各个大街上,都是姹紫嫣红,绿树成荫。 尤其那栽种大街两侧的一排排的国槐,搭配着街道两侧坊墙里时不时出来的那些各种艳丽的花朵,加上那漫天飞舞着柳絮,可以说,构成了一道非常靓丽的风景线。 长孙成风和李秋寒,各自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快步穿行在这大街上。 长孙长风头戴黑色交脚幞头,身着一身圆领窄袖袍服。 他一脸英朗,剑眉锋利,眼量如炬,挺拔的身姿,更透着勃勃的雄发之气。 和李秋寒却一身飘逸洒脱,倒是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 “长安少年郎,白袂翩翩白马行。采花折枝醉长廊,三千娘子暗神伤。” 两人走了没多远,却听到了一群孩童在吟唱什么。 长孙长风微微皱起眉头,疑惑的叫道,“这些孩童都在唱什么呢?” “参军,你不知道啊。”此时,一个小吏迅速催马上前,赔着笑脸说,“自从上次的案子破获后,你和李郎君在长安城可是出名了。为此,有人编了打油诗,将你们给写进去了。而今,这街头巷尾,大家都在吟诵这儿歌。就连那些教坊的乐人们,也都在练习。” “胡闹,这是谁编写的,若是让本官知道,定然不饶。”长孙长风面容一凛,有些生气的喝道。 “哎,长孙参军,你何必生如此的气呢。”李秋寒柔柔一笑,看了一眼他,轻轻说道。 “李秋寒,你没看出来吗,这些人,可是将你我编排成了粉头儿,取悦那些妇人们的面首。岂有此理,这是在羞辱我等。”长孙长风冷声叫道。 李秋寒轻轻笑了几声,但丝毫没有一点生气。 他被世人误解太多了,早就不当回事了。 其实,世人怎么看你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如何看待自己,这才是重要的。 他想了一下,说,“长孙参军,这就好比是现在这个案子。在外人看来,这其实是杀人恶鬼索命。不过,依你所见,这案子会有这么简单吗?” “这……”长孙长风倒是直接被李秋寒的话给问住了。 说起来,他还真没想过。 不消多久,两人就赶到了光德坊。 刘仁愿将军的宅邸,隔着很远,就能看到那非常鲜明的标志,高高耸立在宅子四周的望火楼,可以说是这些将军宅邸之中的独树一帜。 仿佛,也正标榜着他的恩宠地位。 毕竟,可鲜少有人能在自己的府宅附近建设望火楼。 刘仁愿将军的府宅,倒是与其他的功臣宅邸,并无什么太大区别,巍峨,气势磅礴,雄伟,这是他们的几乎一样的标志。 不过,刘仁愿将军的宅子门口,却树立着一尊螭首龟趺石碑。这石碑上面,洋洋洒洒的镌刻着刘仁愿将军从军以来的赫赫战功。 李秋寒下马后,也是忍不住好奇走上前,仔细的阅读起来。 长孙长风下马而来,看了一眼李秋寒,说,“李秋寒,你还真有闲情雅致。赶紧查案,等这个案子了结,我亲自陪着你阅读此碑。” 李秋寒轻笑了一声,他刚要说话,哪曾想,却见一匹白马疾驰到了石碑面前。 而眼看着要撞倒石碑上的时候,那骑马人却迅速拉着缰绳。 这白马前蹄悬空,嘴里发出了一声凌厉的嘶鸣,这才停了下来。 等到马停下,他们方才发现,这骑马者竟然是李月婵。 不过,李月婵的一身装扮,却让两人差点没认出来。 却见她头戴粟特人的卷檐虚帽,身着一身大翻领的织锦襈袍。 腰间的蹀躞带上,挂着绣着艳丽的牡丹的算囊和香囊。 红白相间的波斯条纹裤下,踩着一双皮质长靿靴。 当然,李月婵最引人注目的,到还是上唇上,特别沾了两撇小胡子。 这非但没有一丝的违和感,反而却让她增加了几分俏丽的美感。 不过,这种模仿番人的装扮,最近一段时间,倒是在长安城非常流行。 尤其那些贵妇们,特别喜欢这种穿搭。 长孙长风方才也是被吓了一下,他脸色一沉,一手抚着腰间挎着的横刀,恼怒的喝道,“李宗主,你想要干什么?” 他是真不想将李宗主三个字从自己嘴里说出来,因为他怎么都无法将青莲宗宗主和这个女子关联到一起。 李月婵笑嘻嘻的翻身跳下马来,上前拱手施礼,从腰间的香囊里掏出一方帕子,擦了擦手心,说,“长孙参军,你干嘛生气啊,本宗主方才只是和你开个玩笑。” “玩笑,李宗主,你可知道,方才的行为,可是要出人命的。”长孙长风铁青着脸,气呼呼的喝道。 “行了,本宗主下次注意。”李月婵满不在乎,目光却好奇的朝宅子里张望着,“怎么样,我听说这宅子里昨晚闹鬼了,那老太君也死了。你们也是来查案的,本宗主现在可是特意挤出时间来帮忙的。” 长孙长风有心想要拒绝,但他还没开口,李秋寒却抢先开口。 他朝李月婵拱手施礼,忙说,“今日若得李宗主帮助,那我们的案子一定会尽快勘破。” “哈哈,李秋寒,你太客气了。”李月婵咯咯的笑着,手里晃着马鞭,得意洋洋的朝宅子里走去了。 “李秋寒,你刚才为什么……” “长孙参军,这李宗主有庞大的江湖势力,而且她眼力过人。这案子,兴许能用得上她。”不等长孙长风的话说完,李秋寒就打断他,忙说道。 “但愿。”长孙长风冷冷的丢了一句,迅速朝宅子里走去。 李秋寒无奈的笑了一声,走到了宅子门口,一抬头,赫然,就看到了大门口上悬着的一块匾额:开国第。 是啊,刘仁愿将军如今获封的爵位,正是开国公。 据说,这个宅子,也是因为刘仁愿将军泗沘城的战功,才获封的。 严格说起来,这其实也是个新宅。 从进到宅子里开始,李秋寒一面仔细的扫视着周围,一面听着周围人的议论。 其实,那些人的议论,无外乎就一个,这宅子不干净。 按照正常的规矩来说,这新宅子入住之前,总要请道士和尚来清理一下。 李秋寒听闻,这府中已经有请道士在家中做法了。 第六十九章 江湖小把戏 进到前面的院子里,却见一个披着道袍的道士,正举着一把桃木剑,嘴里念念有词。 随后,一剑刺向面前的祭坛前面一个一人多高的木偶人的胸口里面。 瞬间,那木偶人就鲜血直流。 这道士而后又是念念有词,抽出一张符纸,扎在桃木剑上,就着祭坛上的烛火点燃了,迅速抛洒到木偶人身上。 顷刻之间,这木偶人就燃烧了起来。 道士旋即收起了桃木剑,环顾众人,一本正经的说道,“贫道已经将恶鬼给诛杀了,大家可以放心了。” 即刻,周围围观的众人,发出了唏嘘的震惊。 李月婵此时也正围在周围,眼巴巴的瞅着这一幕。 她一手捻着嘴唇上的胡子,一双大大的眼眸里,充满了无限的好奇和兴奋。 这时,她看到了李秋寒过来,连忙跑过来,拉着他叫道,“李秋寒,你看到没有,这宅子里还真是不干净,那个道士刚斩杀了一个小鬼。” 李秋寒没有正面回答她,却柔声一笑,反问道,“李宗主,那你知道这道士今日赚了多少钱吗?” “听说赚了有两千钱,这刘家人还是很大方的。”李月婵想了一下,忙说道。 “哦,那就难怪了。”李秋寒轻笑着说,“若是我,这样的生意,我可以做他十次,岂不是可以赚一万钱。” “什么?”李月婵闻言,瞬间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李秋寒,“你的意思,难道这道士在弄虚作假。” “其实很简单,那木偶人的胸口里面事先塞了一个装了血液的血包,胸口位置用蜡封口。他用剑戳破那封蜡的涂层,刺破血包,血液从里面流出来,外人看去,不就是被刺杀了吗?” 李秋寒随口说了,旋即向后面走去。 李月婵听的一愣一愣的,她回过神来,赶紧追上李秋寒,趁机拉着他的胳膊,咧嘴笑道,“李秋寒,你怎么不去戳穿他呢,这可是江湖骗术。” “都是江湖人士,何苦要彼此为难。”李秋寒转头看了一眼李月婵,柔声说,“再说,若以此能暂时安定这宅子里的人心,不也算一个好事。” 说罢,他又自顾自的向前走去。 李月婵暗暗惊奇,这李秋寒的思路简直和其他人都不同啊。 别看他总一副平淡如水的模样,但却心思如此细腻。 而且,他不像那些江湖术士,总是同行相轻,但他却似乎有着更高的格局。 这样的格局,反倒是不像一个普通的跑江湖的人士应该有的。 刘老太君的正寝里,此时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把守。 李秋寒和李月婵进来后,就见长孙长风正蹲在地上,细致的给一具尸首做着简单的勘验。 而那尸首,正是刘老太君无疑。 虽然说,李秋寒他们也是做了事先的心理准备,然而,当看到面前那尸首的面目和身态后,还是着实被吓了一下。 尤其是李月婵,她那里见过如此恐怖的画面,本能的,紧紧靠到了李秋寒的身边,双手死死的抓着他的胳膊。 李秋寒见状,轻轻抚了抚她的手,温柔的说,“李宗主,莫怕,有我在呢。” 也许,李秋寒的这句话,倒是并没什么意思,不过随口而出。 也许,他只是出于对李月婵的宽慰。 不过,李月婵听到这话,心里却不由的泛起了一丝涟漪来。 她有些错愕,怔怔的看着李秋寒。 长久以来,她一直生活在一种勾心斗角,缺乏温度的和感情的环境里。 李月婵哪怕自己也认为,自己是毫无感情的冷血之人。 然而,李秋寒的这一句不经意的关心,却给她带来了一丝温暖。 当然,李秋寒倒是没注意到,李月婵此刻,正用一种异样的灼灼目光,紧紧注视着他。 眼见长孙长风在勘验尸首,李秋寒倒也没上前去打扰。 而是看向围观的几个人,有仆人,有婢女,也有几个护卫。 这些人,都是刘家的人。 他走到了其中一个婢女的身边,轻轻问道,“敢问这位娘子,昨晚你发现老太君被害的时候,可是有看到那杀人恶鬼长的什么样子?” 那婢女回头打量了一眼李秋寒,不冷不热,“你是谁,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放肆,你可知道,这位是太卜署鼎鼎大名的卜师李秋寒。他又降妖伏魔的本事,此次我刘宅的案子能否告破,可要全部仰仗于他。” 外面,却传来了一声凌厉的谩骂。 李秋寒转头一看,却是刘平胡。 那婢女看到刘平胡,赶紧跪下施礼。 其他的仆人护卫,也纷纷施礼。 李秋寒看了一眼刘平胡,柔声一笑,微微躬身,拱手施礼。 刘平胡赶紧上前,迅速搀扶着李秋寒,忙不迭的说,“李郎君,莫要客气啊。” 李秋寒无视他那异样而充满浓烈兴趣的眼神,轻轻和他分开了。 转而,再次看向了那婢女。 刘平胡方才反应过来,轻咳了一声,板着脸对那婢女喝道,“你,还有你们其他人都听着,以后对李郎君要客气尊重。看到他,就如看到我。” 众人闻言,齐齐的应了一声。 李秋寒向刘平胡道谢了一声,而后就逐一向这些人打听起了昨晚发生的细节。 在了解了大致情况后,李秋寒心中,也多少有了一些眉目。 这时,外面有人冷不丁说了一句,“我已经调查了,这个恶鬼,就是罗刹鬼。” 此时,众人纷纷看向了外面,却见三男一女,从外面进来了、 而说话的人,正是走在前面的男子。 这男子大约三十岁出头左右,长的异常英武魁伟。 他头戴平头小样幞头,身着一袭青色锦缎圆领窄袖牌袍服,腰间的蹀躞带上,挂着玉佩,等诸多配饰,整个人的身上,都透着一股贵气。 而他身后那两人,年纪却比他稍微年轻一些,但穿戴方面,却都和他相差无几。 而那女子,年约十八,长得异常的清丽妩媚。 她头戴牡丹花冠,身着明艳的红色襦裙,两个并拢于胸前的双手上,可以看到明灿灿的缠丝镯子。 她的身上,倒是活脱脱的,有几分文气。 和那三人的英武之气,形成鲜明对比。 第七十章 刘仁愿的五个义子义女 “谁让你们进来的,赶紧走。” 刘平胡看到他们四人,顿时阴沉着脸,没好气的喝道。 倒是那女子,忽然冲了进来。 她紧紧抓着六品胡的手,泪眼婆娑的看着里面的尸首,苦苦哀求道:“大哥,求求你,让我看看祖母。” 刘平胡却板着一张脸,无比冷漠,丝毫不为所动。 他死死的拦着那女子,不发一言。 后面那三人见状,也是着实生气,立刻就冲拉上来。 为首那个男子铁青着脸,生气的瞪着刘平胡喝道,“兄长,我们想要看看祖母,为何不允许?” “我呸,你们还有脸看祖母?”刘平胡狠狠瞪了一眼他,用力推开了那女子,厉声叫道,“祖母都是你们害死的。” “你胡说,祖母的死,跟我们有什么关系?”那男子异常愤慨。 六品胡轻哼一声,抱着双臂在胸前,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说,“昨天二郎和祖母吵架很凶,我可听说,他还诅咒祖母赶紧死。结果,这晚上祖母人就没了。你们兄妹五人平素关系最好,虽然你我之间亲如一家,但你们也不过是我阿爷收养的,算不上我刘家人。我看,你们说不定合谋害死祖母,那也是未可知的。” “你,你血口喷人。”那男子一听,顿时就怒了。 那女子更是无比的悲痛上心,抓着刘平胡的胳膊,摇着头,“大哥,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们虽然是阿爷收养的,但我们一直将这里看做自己的价,将你看成我们的亲兄长。” “走开。”刘平胡毫不留情,猛然推了一下那女子。 那女子打了个趔趄,惊呼了一声,险些摔倒。 李秋寒一个箭步上前,迅速上前揽住了她。 “娘子,你没事。”李秋寒轻轻问了一句。 “你,你是……”那女子有些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个犹如仙子一般的男子,眼里露出一抹诧异。 李秋寒还未曾开口,却见刘平胡对几个护卫命令道,“把这几个不速之客给我赶走,不准他们接触祖母。” 那几个护卫闻言,当下就要动手。 李秋寒眼见事态越来越严重,他连忙上前,一手抓住了刘平胡的胳膊,微微摇摇头,轻声说,“刘郎君,切勿冲动啊。老太君如今尸骨未寒,小臣觉得不可大动干戈。不如,就请他们看一眼老太君。” 眼见李秋寒求情,刘平胡的态度,缓和了不少。 他顺势抚了抚李秋寒的手,缓缓一笑,“既然李郎君求情,那我就给他们一个机会。” 说,一摆手,那些护卫们也纷纷的撤下了。 说起来,自从在太卜署一见李秋寒,刘平胡的内心里就如同被镌刻上了深深的烙印,怎么都无法忘却。 这会儿,他难得看到李秋寒主动和他示好,他心中又是无比的期待和欢喜。 他顺势轻轻抚了了一下李秋寒的手,却感觉对方虽然身为男子,但那手却异常的光滑细腻,透着一股死死的冰凉。 他不得不承认,对于这个犹如妖媚一般的,浑身充满了诡异的魅力的男子,他哪怕身为男子,也真的不由自主的生出几分喜欢来。 这四个人上前,在看了几眼刘老太君的尸首后,随即就被刘平胡给轰走了。 那三人虽然明显眼神里充满了不满,但却丝毫不敢多说什么。 等到他们离开后,李秋寒一脸好奇,不解的问道,“刘郎君,敢问,这四个人,和你是什么关系?” 其实,他现在心里,也大概猜出了七七八八。 刘平胡冷哼一声,非常没好气的说,“他们四个,都是我阿爷收养的义子。他们的父亲因为昔日曾跟随我阿爷打仗。战死沙场,我阿爷看他们孤苦无依,于是收养了他们。” 果然,这和李秋寒所猜测的差不多。 从刘平胡的口中,李秋寒得知。刘仁愿一共手痒了四个义子,一个义女。 这四个义子,分别叫杨越天,田晓峰,孙正飞,马平和。而那女子,叫姚琳琳。 他们五人结拜为兄妹,平常,也只以杨大郎,田二郎,孙三郎,马四郎,姚小妹来称呼。 刘仁愿对他们五人一直视如己出,看做亲生子女。 而刘老太君对他们五个人更是无比疼爱,尤其对于姚小妹,甚至超过了刘平胡。 但,昨天中午的时候,这杨大郎却不知因何原因,和刘老太君大吵了一架。他打砸了很多的东西,随后就神秘失踪,一直到现在都杳无音讯。 “看起来,这杨大郎倒是一个非常可疑的人啊。” 此时,却见长孙长风已经起身,转身走了过来。 显然,他已经完成了对尸首的勘验。 刘仁愿一脸急迫,忙上前问道,“长孙参军,敢问我祖母……” “刘郎君,根据我们初步的勘验,老太君身上没有任何外伤。同时,检查也发现,并无任何中毒迹象。而身体上出现的种种迹象,都表明,她是在极度的惊恐不安的情况下猝死的。通俗的说,就是被活活吓死的。” “鬼,肯定就是那杀人恶鬼吓死的。”人群里,有个仆人,小声嘀咕道。 “那可不是什么恶鬼,是罗刹鬼,刚才二郎君都说了。”另一个仆人,也附和着说道。 “多嘴,都给我出去。”刘平胡瞪了一眼那两人,断喝道。 当下,那些下人都纷纷出去了。 长孙长风环顾着四周,神色冷峻,一脸严肃的说,“鬼不鬼的不好说,不过,根据我之前的问询和对这房舍的调查,发现,老太君遇害的时候,这周围的门窗紧闭,根本没有任何歹人进出的痕迹和情况。所以,这可以直接否掉入室杀人的可能了。” “若真是如此,那我祖母岂不是真的被这罗刹鬼所杀啊。”刘平胡听到这里,顿时也紧张起来了。 他下意识的看向李秋寒,眼神里多少增添了几分求救。 “这个嘛,目前也不好说。”长孙长风神色凝重,冷峻的目光盯着老太君的尸首,但眼神里却充满了困惑。 “那是什么?”忽然,李秋寒瞄到窗台上,有一个亮晶晶的东西。 第七十一章 这些虫子的翅膀很可疑 他说着话,已经快步朝窗台走了过去。 走近到窗台边,就见那两扇微微敞开一条缝隙的窗扇口边,有一只大约指甲盖大小的透明的虫子翅膀。 这种翅膀,有些类似于蝉翼,不过,却比蝉翼要小一些。 李秋寒捏着这翅膀,凑到眼前,仔细的看了起来。 长孙长风和李月婵见状,也迅速凑了上来,好奇的盯着看了起来。 但,长孙长风却只是看了几眼,就回过身子,耷拉着脸说,“大惊小怪,我以为什么呢,不就是个虫子的翅膀。” 李秋寒环顾着周围,微微紧锁着眉头,说,“可是,这里为什么会出现个虫子的翅膀,你不觉得奇怪吗?” “有什么奇怪的,兴许就是什么虫子从外面钻进来了,你看这窗户虽然关闭的很严,但,还是留了一些缝隙,足以让那些飞虫进来的。” 长孙长风说着,指了指那窗户上露出的一些缝隙,略显得意的说道。 “可是……等等,这里也这种虫子翅膀。”李秋寒刚要说什么,赫然,却发现老太君的尸首一侧,竟然也有这种虫子的翅膀。 他迅速走过去,从地上捏起那翅膀。 长孙长风微微摇摇头,他对于李秋寒这种行为,心里却是很不屑的,甚至,觉得有些大惊小怪。 但,李秋寒却并不以为然,他走到专门服侍老太君的一个婢女身边,忙问道,“你们伺候老太君,可曾注意到,她的房舍里面,是否经常有这种虫子的翅膀。” 那婢女探头过来,盯着李秋寒手中捏着的虫子翅膀看了一眼,连忙摇头,“没有,之前我们从未发现有这种虫子的翅膀。” 李秋寒微微颔首,嘴角浮起一抹浅笑,继续问道,“那么,昨天案发之前,你们伺候老太君的时候,是否有发现这里有这种虫子翅膀?” “没有。”那婢女还是非常干脆的否认。 听到这里,李秋寒迅速走到长孙长风身边,略一拱手施礼后,忙说,“长孙参军,小臣觉得,这些传给你子翅膀,也许和这个案子有什么千丝万缕的关系。说不定,会成为我们破案的关键。” “荒唐。”长孙长风一听,不免发出一声冷笑。 虽然,之前对李秋寒的能力很认可,但,那也是基于他在对付那些邪门歪道的时候,所做出的种种表现。 但,现在可不一样。 凭空找到几个虫子翅膀,也还不知道是不是从外面飞进来的,就敢说和案子有关联,这不是太扯了吗。 再说了,所有人都看到,那是杀人恶鬼杀死了老太君,他现在居然扯什么虫子翅膀,这岂不是有些南辕北辙吗? 李秋寒还想解释什么,但长孙长风却直接拒绝了。 他信心满满,看了一眼李秋寒,说,“李秋寒,本官现在有明确的查案方向。方才,他们明确提到了,这是什么罗刹鬼来索命的。嗯,那我们就先去调查一下,罗刹鬼到底何方神圣。” 李秋寒略一沉思,说,“我记得,这罗刹鬼好像是佛教里传说的一种恶鬼。不过,具体的情况,恐怕还要征询一下空衍师父。这样,我去找他。” “李秋寒,我跟你一起去。”李月婵像是一个小麻雀,一跳一跃跑到李秋寒身边,咧着一张笑嘻嘻的脸颊说道。 李秋寒看到这情形,心里也是有些哭笑不得。 这李月婵怎么就没点矜持,这种样子,还假扮他青莲宗宗主的身份,也太说不过去了。 长孙长风见状,轻咳了一声,背着手,高傲的挺着胸膛走过来,说,“本官,本官也一起去。” “啥,长孙参军,你,你要和我们一起去?”李月婵转头,非常吃惊的看着他,“你不去查其他的线索吗?” “其他的事情,随后再说,本官自有安排。”长孙长风板着脸,脸上掠过一抹不自然,迅速出去了。 从开国第离开的时候,长孙长风特意给下面的人做了安排,立刻全城搜寻杨大郎。 因为,目前杨大郎的嫌疑是非常大的。 这开国第里,已经有不少人都议论,是他害死了刘老太君。 来到晋昌坊,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三人说明了来意,随后就在小沙弥的带领下,在西院的浮屠塔前,遇上了空衍师父。 此时,空衍师父正伫立在浮屠前,神色凝重,目光若有所思。 他的思绪,似乎在这一刻从身体里脱离,已经飞到了九霄云外。 一直到小沙弥过来,上前提醒了一句,空衍师父才回过神来。 李秋寒连忙上前,双手合十,微微躬身施礼。 “空衍师父,弟子又来打扰了。” 自从上次因为查案子,半夜闯入大慈恩寺里,搅扰了水陆法会,李秋寒已经许久没来这里了。 其实,他心中也是一直心存愧疚。 空衍师父已然是一副慈眉善目,面容和蔼的样子。 他也双手合十,轻轻念了一句,“说打扰太过见外,今日你们来找老僧,说明我们之间有缘分牵扯。” 李月婵闪动着眼眸,一脸好奇的凑上前,看了一眼空衍师父,目光随即落在了那浮屠塔上,不解的问道,“老和尚,你刚才站在这佛塔前,在看什么呢。我发现这就是个非常普通的佛塔啊,没什么出奇的。” 长孙长风一个箭步上前,拍了一下李月婵,沉着脸喝道,“李宗主,休要妄言,不可对空衍师父无礼。” “哈哈哈,无妨,老僧本来就是个老和尚嘛。” 空衍师父爽朗的笑了一声,转而看着李月婵,和蔼的笑道,“施主所言极是啊,这就说明你我所处的大千世界各有不同。我的大千世界里,一切虚空都是五彩缤纷。施主所在的大千世界,一切虚空,就只是虚空。正所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说起来,施主的境界要比老僧要高。” 李月婵听到这些,也不知是否听的明白,但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李秋寒和长孙长风同时看向了她,两人都是满脸无奈。 空衍师父微微一笑,看向李秋寒,“李郎君,何事找老僧?” 长孙长风忙上前,抢先开口,“空衍师父,我们想问一下,关于罗刹鬼的由来?” 第七十二章 新的线索 “罗刹鬼?”空衍师父闻言,倒是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长孙长风。 他沉吟了片刻,方才反问,“长孙参军,不知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李秋寒连忙给空衍师父解释了一下,这是关于新发生的案子的。 空衍师父听毕,一手抚着胡须,笑了一下,说,“原来如此,不曾想啊,老僧今日也能为你们查案尽力了。” 话说着,他就给三人耐心的解释起来,这所谓的罗刹鬼的由来了。 罗刹鬼的传说,最早来自天竺。 在天竺的佛教里,罗刹鬼是那落加地狱的恶鬼。 在《佛本行集经》里,罗刹鬼是刑罚执行者。 而他所执行刑罚的方式,则是食人血,可谓是非常凶残。 空衍师父介绍完后,又跟着强调说,“在我们中原的佛教里,罗刹鬼的信奉倒是并不太多,大多只是存在佛经里面。而在吐蕃的佛教里,有人是将罗刹鬼信奉当成了主流护法神。不过,我倒是听说,在百济国的很多寺院里,会单独为罗刹鬼塑像供奉。 三人对视了一眼,李秋寒问道,“百济国?” 李月婵闻言,也随声附和说,“这个百济国不是已经灭亡了吗?” “是啊,百济国虽然被灭了。可是,百济国人却有很多散落了各地。其中,长安城就有不少。” 长孙长风看了一眼李月婵,补充了一句。 话说着,他又好奇的看向空衍师父,问道,“空衍师父,不知,这长安城里,可是有百济僧人?” “这个,老僧不太清楚,还请长孙参军见谅。”空衍师父双手合十,微微躬身。 “无妨,无妨,我们自己找去。”长孙长风忙说道。 李秋寒却未曾多言,只是看了看空衍师父。 而后,三人离开的时候,已经是临近中午。 空衍师父要留他们几个人在吃斋饭,不过,却被李秋寒谢绝了。 从大慈恩寺里出来,长孙长风连忙拦住了李秋寒,不解的问道,“李秋寒,方才空衍师父留我们吃饭,为何你却拒绝了。听闻,这慈恩寺的斋饭,也是非常出名的。” “因为,我现在要去印证一件事情。”李秋寒看了看长孙长风,柔声说,“长孙参军,若是案子悬而不决,你觉得你能安心吃下饭吗?” “李秋寒,难得啊。”长孙长风听闻如此,却不由的露出一抹笑意,“你现在倒是替本官来着想了,真是难得。” “长孙参军客气了。”李秋寒略一拱手,注视着他,轻笑道。 其实,双方都很清楚,彼此的那些心思。 李月婵却是活泼而兴奋,凑到李秋寒身边,饶有兴趣的问道,“李秋寒,你是不是又找到什么线索了?” 这时候,李秋寒倒也不藏着掖着,说,“方才,空衍师父提到了百济国的很多寺院,有供奉罗刹鬼的。在长安城里,我记得,有两个寺院,倒是有百济的僧人。甚至,他们那里有专门供奉罗刹鬼的庙堂。” “真的假的?”听到这里,长孙长风眼神闪烁其光,“你说的是哪个寺院?” 李秋寒嘴角微微翘起,勾出一抹魅惑的笑意。 永阳坊,位于长安城的西南角。 本来,这个位于偏僻的坊,是并不怎么出名的。 但,这里却因为两个寺院,进而非常出名了。 大总持寺和大庄严寺,这是在整个长安都赫赫有名的寺院。 双寺并立,就位于永阳坊。 这两座寺院,是前朝隋文帝为独孤皇后所所建的禅定寺。 因此,这两座寺院里,也成了很多善男信女求姻缘的好去处。 这两座寺院里,各有一座木质佛塔。 木塔高有七层,据说登临可以远眺一大半的长安风景。 这两座寺院,和大慈恩寺,荐福寺并称长安四大名刹。 而他们一行人要去的,正是这两座寺院。 三人先是去了大庄严寺里,不过,最后打听一番后,并没什么收获。 随后,他们则去了大总持寺。 此时的寺院里,也是异常的热闹。 无数的善男信女,穿梭在周围,三三两两,大多都是来寻求姻缘的。 李月婵扑闪着眼睛,扫视着这些人,目光里,却不免流露出了几分羡慕来。 长孙长风亮明了身份后,寺院里就派出来一个小沙弥来招待他们。 “小师父,请问,你们贵寺里,可否有供奉罗刹鬼的庙堂。” 李秋寒倒也没啰嗦,直接开门见山的就问道。 那小沙弥闻言,说,“哦,施主所说的,可是罗刹护法使者?” “对对,正是。”李月婵一听,忙附和着说道。 “有的,我带你们过去。”话说着,这小沙弥就在前面带路,引着他们三人向后面而去。 穿行过前面的几个庙堂殿宇,随后,他们就在寺院后面的角落里,来到了一处有些偏僻的庙堂。 这庙堂显得非常颓败,上面悬挂的匾额也斑驳残败。 但,依稀可见,上面写着的几个大字——罗刹堂。 进到这庙堂里面,赫然,三人就看到了前面的菩提台上,一尊罗刹鬼的塑像。 看到这尊塑像,李月婵睁大了眼睛,指着这塑像,忍不住惊声叫道,“这,这不是就是那些人描述的,杀害刘老太君的那个罗刹鬼吗?” “李宗主,佛门圣地,不可妄言。”李秋寒眉头微微蹙着,拉了一下她,轻声提醒道。 李月婵捂着嘴,却故意扮了一个鬼脸。 长孙长风也是非常无奈,这样的人,会是青莲宗宗主,他感觉连自己的脚趾头都不会相信。 “这位小师父,敢问,这个罗刹堂,是什么时候建立的。一直以来,都是被谁供奉的。怎么到现在,又看起来像是荒废了。” 长孙长风一连串的发问,倒是让小沙弥有些应接不暇。 他顿了顿,方才说,“我来的时间不是太久,具体也不太清楚。但,我也曾听人说起过。好像很早的时候,有一个佛法很高的百济僧人,在我们寺院修行后。因为他有供奉罗刹护法尊者,所以,我们主持特意为他修建了这座罗刹堂。” “百济人?”三人几乎同时叫道。 第七十三章 线索又断了 那小沙弥点点头,继续说,“自从玄奘法师从天竺取经回来后,闻名天下。吐蕃,百济,高句丽,新罗,甚至倭国等等周边的各个国家的僧人都来我们长安取经了。那个僧人,就是其中之一。在随后百济灭国后,很多百济人流落我们大唐。其中就有很多僧人。而当时,我们寺院虽然收留了不少百济僧人。但,这个百济僧人却只收留一个人做了自己的关门弟子。而后,这个罗刹堂,也一直是他们师徒俩在打理。” “然后呢?”长孙长风看了看着小沙弥,有些迫不及待的问道。 小沙弥说,“我听说,多年以前,寺院里发生了一场大火,那个百济僧人被烧死了。而后,一直都是他徒弟一直在供奉这罗刹堂。” “是吗,那可太好了。”长孙长风听到这里,那双星眸之中,熠熠生辉。 而那英武的脸上,更是洋溢着无比兴奋的表情。 一如,是猎人看到了猎物。 他下意识的摸着腰间的佩刀,忙说,“还烦请这位小师父,带领我们去见见这个僧人。” “这个恐怕不行,”那小沙弥闻言,忙说,“那个僧人他半年前死于突发疾病。所以,这罗刹堂到现在也没人再打理了。” “死了?”长孙长风听到这里,多少有些失望。 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李秋寒,分明是征询他的意见。 李秋寒柔柔一笑,看了看这小沙弥,说,“小师父,那个百济僧人所住的地方还是否有保留,能否带我们去看看。” “有的。”小沙弥闻言,忙说,“他住的那个禅房,我们大家都觉得晦气,就一直锁着,到现在都没人住。” “是吗,那可太好了,能带我们去看看吗?”李秋寒一听,心中一喜。 “几位施主,请跟我来。” 那小沙弥说着,当下,就带着几个人一起走了。 这是一间非常破旧的僧房,里面蛛网缔结,灰尘布满。 外面是一间类似于正厅的房间,而里面,则分别有两间卧房。 小沙弥介绍说,曾经,这就是那两个百济僧人居住的地方。 一间比较大的卧房,则是年长僧人居住的卧房,而稍微小一些的,是那个年轻的僧人住的。 而从这小沙弥的口中,三人也了解到,这两个一老一少的百济僧人,法号分别叫悟真和空能。 不过,在仔细搜查了这僧房之后,三人倒是也没发现有什么。 不过,在离开的时候,李秋寒忽然问了小沙弥一个问题,“敢问小师父,这两个百济僧人平常和你们是否合得来啊?” 那小沙弥一听,想都没想,就说,“根本合不来,那个悟真师父我不清楚。但,空能我是了解一些的。他这人行为怪癖,非常不合群。衣食住行,基本和我们都没任何往来。对了,有一次我不小心撞见他洗澡,发现他胳膊上还有个大虫纹身。” “什么,僧人身上还有纹身?”李月婵闻言,有些诧异。 李秋寒看了一眼她,却非常平静,说,“百济僧人很多生活习惯和我们不同,诸如可以通婚,可以出将入相。尤其他们深受高句丽的萨满影响,崇尚山川河流,豹子大虫等猛兽。于是,不少人就将这些纹在身上。” 那小沙弥非常吃惊的看了看李秋寒,“这位施主,你对百济的文化了解的还挺多。” “客气了。”李秋寒微微笑了笑,很谦恭的说道。 那小沙弥似乎又想起什么,说,“不过,这空能的慧根却很深,对于佛学的理解,是我们这些人无法企及的。之前,圣上和皇后来我们寺院,就因为空能讲的佛学入理三分,深得圣上和皇后喜欢,还恩赐了我们不少香火钱。尤其皇后,后来曾单独来过我们寺院多次,每次都是空能陪同。本来,我们寺院也是打算重点培养他。可谁曾想……” 长孙长风听到这里,那张脸上毫无一点波澜。他冷声说,“这一切,也都是命数。” 话说着,他又很无奈的叹口气,说,“只是可惜了,我们查案查到这里,线索又断了。” 看他有些灰心丧气,李秋寒忙宽慰他说,“长孙参军,不要灰心,不如我们先去排查一下其他的线索。” “也只能如此了。”长孙长风不冷不热的丢了这一句,旋即就走了。 李秋寒和李月婵随后,也紧跟了上去。 从这里离开后,三人随后又回到了开国第。 三人刚下马,一个捕贼吏迅速就赶了过来。 上前施礼后,立刻向长孙长风禀告,“参军,我们根据提供的线索,调查了那杨大郎能去的各个地方和场所,结果却都无一所获。好像,他直接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什么?”长孙长风听到这消息,着实有些吃惊。 消失,他自然是不相信这种事情,除非,对方是畏罪潜逃。 不过,看目前的情况,似乎这个杨大郎的嫌疑是非常大的。 长孙长风非常气愤,之前的调查,没有结果,现在搜寻杨大郎又是没有一点结果,这让他生出了一种挫败感,心中越发的烦闷恼怒。 他指着外面,瞪着那捕贼吏喝道,“去找,给我去找。就算把全长安翻过来,也要找到他。” “是是是。”那捕贼吏不安的看了一眼长孙长风,迅速退去了。 李秋寒走到他跟前,一手轻轻抚了抚他的肩膀,柔声说,“长孙参军,莫要动怒啊。” 长孙长风本想推开李秋寒,但,却忽然感觉到一股清凉的力道,顺着肩膀袭遍了全身。 他心头的那种烦躁和焦虑顷刻间缓解了不少。 这样的感觉,有些熟悉,让他深感久违。 上一次,他在那地坑里遇难,迷糊之中,遇上李暮寒,也是这种感觉。 但,那是李暮寒,这,这是怎么回事? 下意识的,他转头看向了李秋寒。 李秋寒仿佛看出他的心思,柔柔一笑说,“小臣略施法术,可减轻张孙参军的焦躁。” 唉,还是多想了。 是啊,怎么会将这个江湖术士和自己心中那个尊崇的人物关联一起呢。 第七十四章 刘老太君的另一面 “多谢了。”长孙长风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李秋寒,冷冰冰的说道。 李秋寒微微摇了摇头,他轻叹了一声,说,“张孙参军,听闻这杨大郎和刘老太君昨天发生了争吵,小臣的意思,不如找这宅子里的人,了解一下具体的细节,以及他们的关系如何。” 长孙长风听到这,倒是深以为然,他脸上掠过一抹得意的神色,说,“李秋寒,你倒是和本官想到一起了。” 李月婵一听,满脸欣喜,无比兴奋的说,“长孙参军,那你等着,我去给你叫人。” “不,李宗主,你若是真想帮忙,本官对你另有安排。”长孙长风连忙叫住了她。 李月婵一脸疑惑,不解的看了看他。 长孙长风一脸神秘,走到她跟前,小声说,“你不是我们官府的人,所以,你可以让这里的人放下戒心。你就以平常聊天的方式,去打探一下,这五个义子女和刘老太君,以及刘平胡的关系如何。” “我明白了,放心,这事情交给本宗主。”李月婵扬了扬眉头,满脸欢喜,转身高兴的跑走了。 长孙长风看着她的背影,非常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他转身看向了李秋寒,冷声问道,“李秋寒,以你所见,这个女人,当真是青莲宗的宗主李暮寒吗?” “这个,小臣不好做评判。”李秋寒说,“上一次,小臣亲眼所见,江湖有名的河西刀王石凉州都亲自向她参拜。俗话说,只要石凉州出现的地方,那必然是李宗主在后面。” “这……”对于这一点,长孙长风也是无法否认。 可即便如此,他这内心深处,却总是觉得,李月婵这个青莲宗宗主,还是和他心中那个人物相差太远了。 现在,他心中也是一片迷雾。 李月婵走后,长孙长风随即差人在正院里支了一个案台,他在案台后面正襟危坐,李秋寒则端坐一侧。 而后,就着人将府中一些相关人员传问话了。 而这第一个问话的,则是刘老太君的贴身婢女翠香。 翠香一脸紧张,走到案台前,不安的环顾着四周。 尤其,当注意到长孙长风的脸的事实,眼神里更多了几分惶恐。 李秋寒见状,冲她柔柔一笑,轻声说,“你别担心,只是找你问几句话。” 翠香看了一眼李秋寒,脸上的紧张才多少缓释了一些。 长孙长风不由看了一眼李秋寒,心说,你还有这一手。 说起来,他从前查案,找人问话,很多人都会紧张,进而也影响了案子。 要是有李秋寒在的话,那情况是不是都不一样了。 “你说说看,杨大郎和刘老太君昨天,是因何事情而争吵闹翻的。” 长孙长风尽量也让语气变得平和一些,尽量不那么严肃。 翠香想了一下,方才说,“前些日子,老太君得了一场病。本来非常严重,但后来痊愈了。所以,为了庆贺,昨天特意请了几个杂耍艺人来表演。但,但其中一个幻术师因为表演失误,喷火的时候,险些烧到了我们老太君。老太君为此大发雷霆,虽然那幻术师苦苦求饶,但,还是被老太君责罚,命人抽了二十鞭子。大郎君看不下去,就去阻止。结果,结果和老太君发生了争执。双方互不相让,争吵的非常激烈。老太君怒不可遏,辱骂大郎君是外姓人,让他滚出刘家。大郎君也是口不择言,不小心说了让老太君速死的话。随后,他不顾众人阻拦,带着那幻术师走了。” “是这样啊。”长孙长风听到这里,也是非常意外。 下意识的,他转头看了一眼李秋寒,分明是征询他的意见。 李秋寒则看着翠香,问道,“翠香,敢问刘老太君寻常和杨大郎的关系如何?” “这……”翠香闻言,却欲言又止。 李秋寒分明看出,她似乎有什么顾忌,说,“你不妨直说,别有什么顾忌。其实,就算你不说,我们也能查出来的。” 翠香听到这里,方才说,“启禀李郎君,我家老太君和大郎君的关系并不是很好。因为,因为大郎君宅心仁厚,对待我们这些下人一直都很宽厚。但,但老太君却,却……” 李秋寒长眉微微蹙了一下,说,“翠香,把你的袖子撸起来。” 翠香楞了一下,但还是照做了。 当她撸起袖子,赫然,却见那胳膊上,布满了各种伤痕。有的是已经结痂的旧伤,但有的却是新伤。 周围的差役们,哪怕见惯了这种场面,但看到这情景,也还是非常吃惊。 长孙长风也徐徐站了起来,神色凝重,紧紧注视着翠香,冷声问道,“翠香,这,这难道都是老太君给你打的吗?” 翠香低着头,微微点点头,说,“我家老太君家教非常严,对我们下人更是无比严肃。只要有稍微做错事的,都会遭受她的责罚。轻则抽鞭子,重则打板子,甚至直接夺取性命。我们宅子里的下人,几乎都被老太君责罚过。” “啪!” 长孙长风闻言,气不打一处来,狠狠拍了一下案台,厉声喝道,“岂有此理。一个德高望重的老太君,她怎么忍心做出这种残忍的事情。我不相信,刘家家世如此之好,难道就没教人学会如何宽厚待人吗?” “这……”翠香听到这里,却抬头看了看长孙长风,忙说,“长孙参军,老太君事实上并不是我们刘将军的亲生母亲。她,她是我家老爷的乳母。” “乳母?”长孙长风听到这里,非常惊愕的看着他。 这个消息,算是一个意外的收获啊。 翠香点点头,说,“我家老爷的主母几年前就殁了,但临死的时候,却交代老爷找到流落民间的乳母,并善待于她。于是,老爷费劲千辛万苦,却在一群流民中找到了乳母。随后,就接来宅子里孝敬。” 李秋寒闻言,不免发出了一声轻笑。 “所以,这个刘老太君从前受够了无数的苦,而今发达,就转而将从前受的苦,转嫁到他人身上。只有这样,她的内心才能稍许平衡。” 第七十五章 审讯三个义子 “对对,我们宅子里很多人,也都这么认为的。” 翠香看了看李秋寒,连忙附和。 “哼,若真是如此,那我倒是觉得刘老天君的死,是死有余辜了。” 长孙长风紧绷着脸,眼神里分明可以看出一股股怒火迸发而出。 他最见不得的,是这等不把旁人当人的行为。 在这长安城里,皇亲国戚,宗室权贵遍布其中。 自然,少不了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将下人不当人虐待的情况。 长孙长风哪怕听闻这等传闻,他也会义愤填膺。 若是让碰上,他也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虽然,他外表看上去,也只是这么冷酷高傲,不近人情的模样。 李秋寒担忧的看了看他,轻轻提醒道,“长孙参军,慎言!” 长孙长风没有理会他,随后就打发走了翠香。 翠香离开后,而后,他们又找了其他的下人来问话。 结果,基本上和翠香所言都相差无几。 但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却从这些下人的只言片语里了解到,杨大郎等四个刘仁愿将军的义子,不仅和刘老太君关系非常差劲,而且和刘平胡的关系也很差,双方几乎经常有争吵。 甚至,有传言说,这四个义子虎视眈眈,一直想将刘老太君和刘平胡置于死地。 如此的话,刘家这万贯家财,他们就成了合法的继承者了。 而后,李月婵也来汇报了自己所打听的一些情况、 基本上,和这些下人所言,都差不多。 不过,倒是那义女姚琳琳却和他们完全不同。 她和刘老太君的关系非常好,一直深得刘老太君喜欢。 “这还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长孙长风轻哼了一声,嘴角浮起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 李月婵跑到他身边,一手拍着他的肩膀,一脸期待的说,“长孙参军,你赶紧传唤他们来问话啊。” 长孙长风转头瞥了一眼她,轻咳一声,说,“李宗主,本官现在在审案呢,你,你懂不懂规矩,谁让你站到本官身边的?” 李月婵闻言,却不以为然,一手捻着自己嘴唇上的小胡子,一手插着腰,说,“长孙参军,你少在本宗主面前装腔作势啊。什么大阵仗本宗主没见过,就连当今皇上临朝,本宗主站他身边,他也不会说出什么的。” “李宗主,你放肆。”长孙长风闻言,一脸惊慌,狠狠斥责了一句李月婵。 这种大不敬的话,她竟然随口就说。 印象中的李暮寒,绝对不可能会如此的。 李秋寒看到这情景,心中却说,“长风,你大概不知道。李月婵所言不虚。就算她真的站在了皇上面前,皇上也不会多说什么。” 虽然说,眼下他还不太清楚,李月婵和皇家究竟是什么关系,但他却感觉出来,这种关系绝对非同一般。 而且,是完全不足为外人道来。 以至于,连宗正寺里都没有任何关于李月婵的记载。 一旁的一个小吏提醒了一句,才让长孙长风没再继续和李月婵纠缠。 而后,田二郎他们四个人,则都被叫来了案台前。 四人来到案台前后,田二郎等三人一脸冷漠,正眼都不看长孙长风。 一个个挺着胸膛,背着手,仿佛根本就不将长孙长风他们放在眼里。 倒是姚琳琳,主动上前施礼,整个人彬彬有礼,更兼具几分温婉柔媚的气质。 这姚琳琳今日也是穿戴一身男子装束,头戴幞头,身着一身锦缎翻领窄袖袍服,脚踩一双翘脚乌皮靴。 不过,她个人的气质,却和李月婵那种韵味完全不同。 她的身上,柔媚透着刚毅,温婉而又不失一种落落大方的味道。 李月婵看到这情景,心中就莫名的不舒服。 似乎,自己的权威仿佛受到了挑战一般。 “说说,对于刘老天君的死,你们几人有什么好说的吗?” 长孙长风正色的看着他们,冷声问道。 “长孙参军,你这话什么意思。”田二郎闻言,扫视着长孙长风,冷喝道,“怎么着,你该不会认为是我们害死了她吗?” “真是笑话,莫不是长孙参军也和那些人一样,认定是我们想要谋夺刘家的家产,做出了这等事情?” 孙三郎也是毫不客气,直接附和着说道。 而马四郎,更是一步上前,来到案台前,气焰嚣张的瞪着长孙长风叫道,“长孙参军,你说的没错,这案子就是我们做下的,我们接下来还要对刘平胡动手。可是,你有证据吗,你没证据,你就抓不了我们。” 姚琳琳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拉着马四郎,“四哥,你不可如此乱说。” 她说着话,旋即跪下向长孙长风磕头,“长孙参军,我三位兄长有些冲动,但,但我敢保证他们绝对不是杀害我祖母的凶犯。” “是不是已经不重要了,但,他们今天能说出这等话,已经证明有很大的嫌疑。来人,立刻将他们三人拘了。”长孙长风一张英朗的脸颊上,没有一丝笑容,冷声喝道。 当下,已经有六个差役冲上前,不由分说,就直接押着他们就要走。 姚琳琳更是惊惶不安,拼命的磕头替他们求饶。 但,长孙长风却主意已决,坚决要带他们走。 “慢着。” 李秋寒这时忽然起身,迅速走了过来。 长孙长风看了一眼李秋寒,冷声问道,“李秋寒,你不会是想要替他们求情的?” “长孙参军多虑了,”李秋寒柔柔一笑,说,“长孙参军,小臣觉得,你若是现在抓了他们。势必会让外人觉得,你断案草率,无凭无据抓人,影响你的声名。而且,若你抓了他们,保不齐会中了那真正凶犯的下怀,恐怕……” 长孙长风心头咯噔了一下,李秋寒的这些话,算是彻底让他冷静了下来。 是啊,刚才自己确实有些太过贸然冲动了。 不过,现在若是马上认可李秋寒的话,岂不是显得自己毫无分寸了。 不行,得想个万全之策。 片刻后,他忽然大笑了一声,随即起身说,“本官倒是并非真想抓他们。只是,这三人太目无法纪,只想教训一下。姚琳琳,念在你为他们求情的份儿上,本官可以暂且放他们一马。” 他说着一抚手,立刻让人放开了他们。 第七十六章 姚琳琳的请求 放走了他们后,姚琳琳又是对他们一番千恩万谢。 临走的时候,她特意多看了李秋寒一眼,方才离开。 李月婵似乎看出了什么端倪,迅速跑到了李秋寒身边,嘟囔着嘴,非常不满的说,“哼,我看这个姚琳琳根本不是什么好人。” “李宗主,你怎么这么说?”李秋寒疑惑的看了看她,轻轻笑道。 “李秋寒,你都没看到她刚才看你的眼神吗?”李月婵颇为生气,说,“她分明就是在勾引你。这种女子肯定居心不良,我觉得咱们不如……” “不如什么呢,李宗主,你能不能别添乱了。”长孙长风不能她说完,直接打断了她。 李月婵还想说什么,但一个捕贼吏却进来了。 上前躬身参拜,忙说,“启禀参军,那个,那个幻术师我们找到了,可,可没带来。” “什么,没带来?”长孙长风一听,顿时脸色大变,异常气愤的叫道,“你们都是吃干饭的吗?” 那捕贼吏一阵惶恐,连忙磕头解释,“参军,我们本来已经找到了那幻术师,可是,可是却碰上了宫中的内侍鱼溟水。他拿出皇后压我们,我们也不敢多说什么。” “混账,一个阉人,靠着皇后来狐假虎威。行,这件事情你们别管了,本官自会去调查。”长孙长风狠狠骂了一句,就打发走了那捕贼吏。 “长孙参军,这个鱼内侍我曾打过交道,不如我与你一起过去。”李秋寒走上前,主动请缨。 对于李秋寒在太卜署里和鱼溟水争执的事情,长孙长风也早有耳闻了。 说起来,自从那个事情发生后,他对李秋寒倒是有些刮目相看了。 他发现,这个天文郎可并非是趋炎附势,圆滑处世的市井之徒。 他也更不是如同那些投机主义者,看着皇后如今发达,都纷纷去攀附。 也由此,长孙长风对于李秋寒,心中也逐渐多了几分欣赏。 “可以。”长孙长风淡淡的说了一句。 李月婵眼神泛光,一听要出去,欣喜无比。 她迅速走到李秋寒身边,顺势拉着他的胳膊,笑吟吟的说,“那幻术师的戏班子是不是在西市啊,我陪你们一起去。” 长孙长风脸上掠过了一抹不悦,他其实并不太乐意带李月婵过去。 不过,他也觉得,带上她并不是什么坏事。 毕竟,李月婵有过人的眼力,有时候还真的可以对查案有一些帮助的。 三人从开国第里出来,正要离开的时候,却见大门里快步跑出来一人。 她径直来到了李秋寒身边,略一施礼,轻轻说,“李郎君,你们去查案,能否带上我。” 没错,来人正是姚琳琳。 “你去做什么,我们人手都够了,用不着个外人帮忙。”李月婵板着脸,走上前来,充满敌意的看着她,冷冰冰的说,“再说了,你现在的身份,也不合适。” “我觉得带上她也好。”李秋寒却并没有听进去李月婵的话,看了一眼姚琳琳说,“有她在,也许对我们查案会有帮助。” “本官也觉得是,毕竟,她是认识那幻术师的。”长孙长风骑在马上,俯视了一眼姚琳琳,冷声说道。 “你们……”李月婵气的说不出话了,噘着嘴,一跺脚,直接上了自己的马。 姚琳琳见状大喜,忙向长孙长风和李秋寒躬身施礼感谢。 这一路上,要琳琳似乎对李秋寒有非常浓厚的兴趣,主动靠近他身边,不停的和他侃侃而谈。 当然,在这期间,她也谈到了他们兄妹五个和刘家人的关系。 从姚琳琳口中,李秋寒他们也才得知,虽然兄妹五人和和刘老太君,刘平胡的关系不太好。 可是,却和刘仁愿将军关系非常好。 从前,杨大郎他们四人,还曾追随刘仁愿将军从军。 刘仁愿将军对他们五个人视如己出,完全将他们和刘平胡放在了同一个级别对待了。 也正因如此,才遭来了刘平胡的不满。 不过,在前面一直跟着的李月婵,脸色却始终非常难看。 她一直不发一言,而看着姚琳琳的眼神里,却充满了浓浓的敌意。 不多时,他们一行人就来到了西市。 那个幻术师在西市临街设立有一个摊位,属于是流动性的杂耍班子。 在西市上,类似于这种杂耍班子是非常多的。 毕竟,这里汇聚了天南海北的人,异常的热闹。 那幻术师的杂耍班子,叫沙家班。 几个人赶过来的时候,隔着很远,就看到了矗立着的一根竹竿上,一个写着沙家班的幌子,在迎风飘扬,格外的引人注目。 而这周围,却见一群观众,里三层,外三层的汇聚在那里。 时不时,就听到传来了几声喝彩声。 “想不到,这个幻术师的演出,居然有这么多人看。想来,一定非常精彩了。” 李秋寒观望着这么多的观众,嘴角微微上提,露出了一抹柔柔的轻笑。 “李郎君有所不知,这个幻术师所表演的节目以假乱真,能让观众仿佛进入到另一个奇幻的世界里,身临其境的感受到每一个逼真的体验。所以,才会如此受欢迎。” 姚琳琳看了看李秋寒,连忙给他解释道。 “居然还有这等事情,本官怎么不相信呢?”长孙长风一脸冷漠,他勒马而停,抓着缰绳,挺立着身躯,默然的注视着那些人。 那张英朗的面孔上,一双炯炯的双目熠熠生辉,但却充满了质疑的光彩。 “长孙参军,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李秋寒回头看了一眼长孙长风,轻轻说道。 “我看,这个姚琳琳未免有些言过其实了。”此时,李月婵跳下马,背着手,就大摇大摆的朝人群里进进去。 “本官觉得,李宗主所言极是。”长孙长风说着,也跳下马,迅速挤进了人群。 看着这一幕,李秋寒也只是微微笑了笑,轻叹了一声。 李月婵和长孙长风好容易挤进人群里,赫然,就见两个身着白袍的白面少年,竟然直接朝他们冲了过来。 长孙长风一阵警惕,迅速将手摸向了腰间。 但下一刻,却见那两个少年竟然幻化成了两只白鹤。 而他们的周围,也惊奇的幻化成了一片惊涛骇浪…… 第七十七章 武后身边的红人 等等,这是怎么回事? 长孙长风内心暗暗惊呼,他不仅发现,自己身处惊涛骇浪之中,而且就站在一艘不停颠簸,仿佛随时都会被掀翻的小船上。 当然,除了他,还有李月婵。 李月婵一脸惊恐,蜷缩着身子,躲在小船的角落里,哭丧着脸,非常不安的看着周围的状况,大声的呼喊着救命。 虽然,长孙长风也非常恐慌不安,但还没有乱了阵脚。 他深吸了一口气,尽力的克制住自己的不安,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但,也就在这时,却忽然见那两个幻化成了白鹤的少年,竟然目光凶狠,从苍穹之上,向他袭击而来。 长孙长风大惊失色,迅速抽出佩刀,拼命的朝他们砍杀过来。 同时,口中大声怒喝,“混账,本官砍死你们这些孽障。” 然而,任凭塔他如何砍杀,却始终无法砍杀到他们。 而就在这时,他却忽然听到了耳畔传来了李秋寒的声音。 “长孙参军,速速醒来。” 恍然之间,他只觉眼前一片耀眼的强光映照。 而后,却发现自己站在人群之间,无比狼狈的双手举着佩刀,像是一个小丑一样。 李月婵则蜷缩在自己的身后,满脸惊恐不安。 周围的人群,正用奇异的目光看着他们,发出了各种冷嘲热讽。 这时,他忽然意识到,刚才他和李月婵都被算计了。 而在他面前不远处,就见李秋寒正神情严肃的注视着他。 是的,刚才正是李秋寒救了自己。 “怎,怎么回事?”长孙长风一阵恼怒,他怎么都没想到,光天化日之下,居然还有人敢如此戏耍自己。 “你和李宗主方才中了别人的幻术,还好没事了。” 李秋寒说着,用眼睛余光,扫视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两个白衣少年。 同时,他上前将李月婵给抱了起来,轻轻安慰了一句李月婵,她才恢复了过来。 长孙长风方才注意到,这不正是刚才他进到人群,就看到的那两个白衣少年。 很显然,这是他们给自己下的幻术。 瞬间,他就怒从心起,举着刀,剑眉紧蹙,眼眸之间迸射出了一抹寒光。 “找死,敢给本官下幻术。” 李秋寒见状,迅速上前拦住了长孙长风,“长孙参军,莫要冲动。” 那两个少年也是丝毫不惧,他们一脸轻蔑,几步上前,扫视着长孙长风,其中一个人说道,“长孙参军,我师父在会客,不方便见外人,你们还是请回。” “会客?”长孙长风这时向后面一扫,方才注意到,原来,这两个少年后面,正是一个临时搭建的帐篷。 而此时,帐篷紧闭。 “我倒想看看,你们师父究竟会的是什么客,这么大的架子。” 长孙长风说着,推开了李秋寒,径直就朝那帐篷走去。 但,长孙长风没走多远,忽然,就见帐篷里冲出来两个人,径直冲了过来,迅速拦住了他的去路。 这两人身着一身明光铠,头戴皮质头盔,面上则罩着一块面甲。 他们手持千牛刀,隔着很远,就能感觉到一股凛冽肃杀的气息。 没错,这两人正是千牛卫。 而千牛卫是独属皇帝的近身禁军,只要出现在长安城街头,那必然有别的象征。 长孙长风看到这情景,自然也不敢太过造次。 但,他还是充满疑惑,看着那帐篷,冷声问道,“敢问,这里面是哪个客人?” 其中一个千牛卫语气冰冷的喝道,“这不是你该问的。” “本官遵奉皇命来查案,要调查这里的幻术师,怎么就不能问了。” 长孙长风有意搬出皇上,进而看看对方的反应,来确定这客人究竟是谁。 他其实想过,当朝的皇上,自然不会轻易来这里。 只是,除了皇上,还有谁,能随行有千牛卫随同。 正在这时,就见那帐篷的门帘被掀开了,就见鱼溟水从里面出来了。 他的身后,则是一个大约三十多岁的男子。 那男子一脸阴鸷,面容出奇的雪白,留着长长的胡须。 他身形非常的清瘦,仿佛如同一个纸片人。 这人头戴黑色尖顶胡帽,身着一身圆领窄袖的孔雀蓝袍服,胸口挂着一面八卦形状的铜镜,脚踩着一双六合乌皮靴。 这人一直微微弓着身子,紧随鱼溟水身后。 而他走路,却看起来非常轻盈,好像脚却根本未曾触及地面。 姚琳琳迅速走过来,凑到他们三人跟前,小声说,“你们看到没,那个人就是我大哥请到家里的幻术师沙琼海。” 其实,不用姚琳琳提醒,他们也都注意到了。 鱼溟水此时径直走了过来,他脸上挂着一抹浅笑。 走到那两个千牛卫身边,脸色一变,叱喝道,“你们干什么呢,睁开眼睛看清楚了,这可是雍州司法参军长孙长风,我们长安城的多少奇案大案,都是被他给破获的。就连当今的皇上和皇后,都对他无比赏识。你们胆敢如此无礼,我看你们项上人头都不想要了。” 那两个千牛卫闻言,也是无比惶恐,迅速低着头,退缩到了一边。 鱼溟水走到长孙长风跟前,略一拱手,说,“长孙参军,这些人你也别太跟他们一般见识。” 长孙成风向他拱手施礼,却无比疑惑,“鱼内侍,这些千牛卫都是你带出来的?” “是啊,过几日皇上要在兴庆宫举办酒宴。皇后听闻长安城里幻术师沙琼海有名,故而特让我来找他。为了安全,也为了体现皇家的威仪,皇后特别指派了几个千牛卫护卫我的安危。” 鱼溟水说这些时候,满脸得意和炫耀。 同时,他的目光,时不时的看向李秋寒。 那情景,分明是展现自己的实力。 听到这里,长孙长风的脸色明显有些不悦。 堂堂皇家禁军,护卫皇上安危的千牛卫,而今竟然沦落到给武后的狗腿子护卫的地步。 长孙长风心中莫名的担忧,这李唐的权柄,恐怕也迟早会落到这武后的手中。 他无奈的叹口气,转而看向了沙琼海,说,“我是来查案子的,还希望鱼内侍可以通融一二。” 第七十八章 幻术师有问题 “那是自然,”鱼溟水转头看了一眼沙琼海,却说,“不过,沙琼海进可是关系到几日后酒宴的庆典,长孙参军,切勿要因此耽误了更重要的事情。” “明白,我们只是找沙琼海问几句话而已。”长孙长风虽然打从心里,非常讨厌这个阉人。 但,还是强行做出一副和悦的神色来。 “那好,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你们查案了。”鱼溟水说着话,大摇大摆的走了。 这时,沙琼海迅速上前,跪下施礼参拜,“小人沙琼海,参见长孙参军。方才我的人多有得罪,还望大人见谅。” “无妨。”长孙长风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那两个白衣少年,冷声叫道。 等到他起身后,长孙长风开门见山,直接问道,“沙琼海,昨天刘老太君被罗刹鬼杀死的事情,想必你也听说了?” “小人听说了。”沙琼海站在一边,低着头,唯唯诺诺的回答道。 “很好,本官听说,你前天身受重伤,杨大郎因为你,还和刘老天君发生争执。随后,更是将你带走了。” “是的,大郎君宅心仁厚,若非他昨天仗义执言,搭救于我,恐怕,小人这性命就难保了。” “那昨天杨大郎带你去了哪里,你们最后又是怎么分开的?” “昨天杨大郎带着小人去了医馆医治外伤,随后,他付了钱后就离开了。” “离开了,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这个,小人不知道。不过,小人注意到,当时杨大郎神色凝重,满脸都是愤怒。他走的时候,小人还听到他说,要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 “什么?”长孙长风闻言,有些吃惊,“一劳永逸,难道是说……” “胡说,沙琼海,你信口雌黄。”姚琳琳这时忽然冲了上前来。 她情绪异常激动,指着沙琼海,愤怒的叫道,“我大哥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他的确是对祖母有意见,但也不会干出这种杀人的事情来。” “长孙参军,请你相信我大哥,他不是那种人。”姚琳琳说着话,迅速来到长孙长风身边,眼巴巴的看着他,用乞求的口气叫道。 “姚琳琳,此事本官自会定夺,你不用多说。” 长孙长风扫了一眼她,转而看向了沙琼海,“你还注意到了什么?” “这……没有了。小人当时被打的剧痛难忍,所以,所以就……”沙琼海低着头,轻轻说道。 长孙长风应了一声,转头看了看李秋寒,分明征询他的意见。 李秋寒点头示意,表示自己也没什么好问的。 当下,几个人就辞别沙琼海,这就打算离开。 但,就在这时,李秋寒忽然停下来,走上前,盯着沙琼海,却问了一句“沙大师,今日你可是表演了什么节目吗?” 一旁,一个白衣少年一脸得意,傲慢的说,“我师父今日表演了好几个节目,而且每一个都是高难度的。诸如飞升术,驾云腾空术。可惜,你们没眼福。” “多嘴,轮到你说话了。”沙琼海狠狠瞪了一眼那徒弟,厉声喝道。 随即,就向李秋寒赔笑,“这位郎君,我的人不懂礼数,你别介意。” “没事。”李秋寒盯着他,柔柔笑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 从这里离开后,姚琳琳迅速催马上前,忙对长孙长风和李秋寒说道,“我看沙琼海今日有些怪异。” “姚琳琳,本宗主看你是不是因为他暗示杨大郎是凶手,所以招致你的布满了,你才如此的说。” 李月婵仿佛好容易找到了机会,催马过来,带着挑衅的口气叫道。 “胡说,我姚琳琳还没有如此的卑鄙。”姚琳琳生气的看了一眼李月婵,说道。 李月婵轻哼了一声,晃着头,洋洋得意的说,“这个事情,恐怕真的很难说。” 李秋寒看了一眼她,轻叹了一声,对姚琳琳说道,“姚娘子,你倒是说说看,这沙琼海有什么地方不对。” “不好说,就是说不上来。”姚琳琳一脸困惑,说,“我就是感觉,他和昨天所见似乎差别很大。” “这很简单,昨天你见的,那是没受伤。人家昨天可是被你那黑心的祖母鞭打的快死了。今日见到差别很大,不是很正常不过的吗?” 李月婵瞥了一眼她,酸溜溜的讽刺道。 “你……”姚琳琳异常生气,却气的只说出了一个字。 “咳咳,好了,先回去。”长孙长风轻咳了一声,打断了她们的争执。 他又疑惑的看了看李秋蝉,现在他注意到了,这李秋蝉自从看到姚琳琳第一眼后,仿佛就一直对她没什么好感,似乎总是在针对她。 不过,貌似这两人也没啥矛盾啊。 李秋蝉摆摆手,说,“算了,本宗主今日心情好,不和人争吵。” 不过,随后却抚着肚子,嘟囔着嘴说,“长孙参军,本宗主都陪着你查了半天案子了,你也不管吃点东西吗?” 被她这么一提醒,长孙长风也才察觉到,确实从清早到现在,都没怎么吃东西。 但,他刚想开口说话,姚琳琳却抢先开口,看着他们说,“我认识一个好吃食的地方,大家若不嫌弃,跟我来。” 话说着,她的目光特意落在了李秋寒的身上。 “姚娘子,那就请前面带路了。”李秋寒柔媚的笑了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当下,姚琳琳迅速催马,向前面而去。 几个人转过了几道街,赫然,就见前面的一个小巷子里,随处可见一些卖吃食的。 而且,这些卖吃食的,却都有一个显着的特点,这些吃食都是以生鱼片为主。 而这小巷子的入口处,上面也赫然有一块摘招牌,写着两个字——脍曲。 所谓脍,就是鱼生。而曲,正是长安城里各个小巷子的代称。 几个人下马后,将马拴在了外面的马桩上。 姚琳琳引着三人乡里面而去,同时饶有兴趣的给他们做介绍,“这条脍曲里的鱼生,都是非常出名的。口味鲜嫩,入口甘甜。而且,品类也是非常的繁多。” 长孙长风他们三人进来后,也是被这小巷子里随处可见的鱼生摊位看的目不暇接。 第七十九章 他们怎么会在一起 吃鱼生,对于大唐的人而言,其实是非常普遍的事情。 但,在这种偏僻的小地方吃鱼生,对他们三人而言,都是非常少见的。 姚琳琳引着他们来到了一家挂着孙家鱼脍,这个摊位旁边设立了七八张桌子,却都座无虚席。 好容易有一家客人起身结账了,姚琳琳连忙示意他们几个人迅速坐下了。 和摊位的老板打了招呼,点了一些鱼脍后,就一起坐了过来。 姚琳琳特意坐在了李秋寒的身旁,非常热情的给他将一些蘸鱼生的芥末,葱丝准备妥当。 坐在对面的李月婵,扫视着一幕,那脸色已经是越发的难看了。 好容易,这鱼生上来了。 几个人一看,却见这鱼生非常的精致细腻,切成一片片几乎透明的鱼肉片,被均匀的摆放在一张盘子里。而盘子的下面,则是厚厚的一层冰渣子。 姚琳琳看了一眼众人,忙说,“这里的鱼脍之所以如此的好吃,主要就是这切脍人在下面铺设的冰层。鱼生就变得非常脆生,入口即化。” “本宗主也是吃过多少鱼脍,还真没听过有你说的这般好吃。”李月婵白了一眼她,酸溜溜的说道。 姚琳琳却也没理会她,反而耐心的夹起一块鱼脍,卷了葱丝,蘸了一些芥末,递给了李秋寒。 本来,李秋寒想要拒绝。 但,眼见她一脸真诚的看着自己,却也不忍拒绝,到底还是接了过去。 几个人吃了后,一个个都吃的津津有味。 长孙长风更是露出几分惊异的眼神,忍不住叫道,“姚娘子,这里的鱼脍还真是不错啊。” 姚琳琳轻轻一笑,转头看了一眼李秋寒,柔声问道,“李郎,你觉得味道如何?” “是挺不错的。”李秋寒一转头,就注意到了姚琳琳那灼热的目光,正直勾勾的看着他。 他迅速躲开了,不愿意去迎接她这炽热的目光。 赶紧环顾四周,却发现,这小巷子外面,是重重的高楼重宇。 而且,这些楼宇,多数都在三层以上。 甚至,依稀还能看到,有几个楼宇上的挂着幌子。 而那,分明就是酒肆茶楼的幌子。 他赶紧问姚琳琳,“姚娘子,这外面的那些楼宇,可都是酒楼吗?” “是啊,”姚琳琳说,“这一带的酒肆非常多,而且都是三层楼以上的高级酒店。按说,他们这种楼宇都是超过了坊墙,是不被允许的。但,人家后面的东家,据说都是皇亲国戚。自然,也没人敢说什么。” “怪不得呢,”李秋寒仿佛也注意到,在一个楼宇的三楼,却有几个装扮的无比艳丽的娘子,正凭栏而坐,一手拿着蒲扇遮掩着脸颊,一手轻轻打闹。 这倒像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引得这周围诸多的食客们,都忘了吃食,纷纷喝彩起来。 但,就在此时,却见李月婵忽然起身,指着远处的一栋酒楼的三楼窗口位置,惊讶的叫道,“你们快看,那里坐着的人,不是田二郎他们三兄弟和鱼内侍吗?” 顺着李月婵所指的方向,众人纷纷看了过去。 在墙外,远处的一栋三层的酒肆窗口里,依稀可见,田二郎三兄弟正和鱼溟水把酒言欢。 几个人有说有笑,似乎聊的不亦乐乎。 要说,还是李月婵的眼神好。 居然隔着这么远,还能看的如此清晰、 倘若不是她的特别提醒,恐怕,他们几个人都不会发现的。 “奇怪,这鱼溟水竟然没回宫。”长孙长风看到这情景,若有所思。 李秋寒一手捻着额前的一缕发丝,嘴角浮起了一抹浅笑,语气幽柔的说,“看起来,鱼内侍此次出宫,要办的事情不少啊。” “啪。” 李月婵忽然站了起来,指着姚琳琳,非常生气的叫道,“姚琳琳,你现在还替你那三个兄长做辩解吗。他们和皇后的人交往这么亲密,哼,我早就看出他们有问题的。” 姚琳琳面露难色,眼神中,闪过一抹慌乱和不自然。 她迟疑了一下,很不自然的说,“这,和皇后的人交往,这也不是什么问题。也许,也许鱼内侍找我三位兄长,是有什么其他事情呢。” “姚娘子,你说的没错,和皇后的人交往,并不是什么难事。”李秋寒抬眼看了看她,轻轻说,“可是,我记得,皇后一直在争取刘将军的支持,但刘将军心系李唐宗室,对她干涉朝政始终是很不满的。所以,你们彼此之间应该是泾渭分明,没有任何往来才对。” “对对,李秋寒说的太对了。”李月婵眼神里闪烁着光芒,兴奋的看了看李秋寒。 她压抑了这么久的心情,总算得到了稍微的放松,李秋寒,总算是一直支持她的。 “我看,刘老太君说不定就是被皇后买通了杨越天他们四兄弟,合伙儿给弄死了。目的呢,就是警告刘将军。” “不对,我家兄长绝对不会干这种事情。”姚琳琳一听,慌忙辩解。 李月婵还想说什么,但却被李秋寒给阻拦了。 他看了看姚琳琳,问道,“姚娘子,你如何解释,他们现在和鱼溟水这么亲密的坐在一起?” “这,这……”姚琳琳紧咬着嘴唇,却低着头,满脸纠结。 “哼,答不上来了,我看,你们就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李月婵越说越兴奋,满脸都是自得的神色。 长孙长风已经起身,将账给结算了。 他走到李月婵身边,拍了一下她,给递了个眼神。 然后对姚琳琳说,“姚娘子,此事你最好能给我们个圆满的答案。” 说着,他自顾自的走了。 几人回去的一路,相继无语。 姚琳琳独自一人回了开国第,而他们三人则直接回了雍州总官府。 回到衙署里,李月婵有些生气,走到长孙长风跟前,不满的问道,“长孙长风,你刚才为什么就这么放走姚琳琳了。” 李秋寒轻笑一声,转眼看了看李月婵,说,“李宗主,你还没明白,长孙参军这是在放长线钓大鱼。” 第八十章 李月婵不可告人的秘密 一直坐在案台后面的长孙长风迅速起身,一拂袖子,从后面走了过来。 他看了一眼李秋寒,朗声大笑。“李秋寒,真有你的。看来,什么都瞒不住你。” “什么意思?”李月婵一头雾水,错愕的看着两个人。 李秋寒和长孙长风彼此对视了一眼,都相视一笑。 随后,李秋寒解释说,“从今天姚娘子的种种表现来看,她和她那三个兄长,一定有很多事情瞒着我们。而这些事情,却是和鱼溟水背后的皇后有密切关系。不过,她不愿告诉我们,若是强求,只会让事情更糟糕。为今之计,只有暗中盯着他们,看他们接下来的更进一步举动。” “这都明摆着的事情了,我怀疑,刘老太君一定就是他们兄妹五个人合伙儿给弄死的。”李月婵非常不满,说,“你们就瞧着,这接下来,肯定要杀了刘平胡。到时候,这刘家可就剩下他们几个了。” “李宗主,不要胡说。我们是府衙,这查案断案,都要有依据的。”长孙长风板着脸,不冷不热的说道。 “什么依据,长孙长风,本宗主看你就是被那姚琳琳给迷住了,你不忍对她下手。”李月婵狠狠戳了一眼长孙长风,叫道,“得了,查案子,还是靠本宗主。”话说着,她转身气呼呼的走了。 长长孙长风一头雾水,却是愣愣的看了看李秋寒,仿佛在解释,自己可是无辜的,对那姚琳琳并无什么兴趣。 李秋寒微微笑了笑,一手攥着紫铜六壬盘轻轻把玩着,说,“长孙参军,你真的被姚娘子迷住了吗?” “胡闹,本官哪里有那等心思。”长孙长风一本正经,扫了一眼李秋寒,却反而想到了什么,说,“李秋寒,今日本官发现姚琳琳倒是和你走的很近。而李宗主对此,似乎意见很大。你说,她是不是再吃你的醋呢。” “长孙参军说笑了,我李秋寒不过是小小的卜师,人人都看不上的天文郎而已。长安城里,多少高官显贵,哪一个不比我出色,人家可是高高在上的青莲宗宗主,怎么会看上我呢。” “青莲宗宗主,哼!”长孙长风轻吟了一句,那锐利的星眸之中,闪现过一道质疑的神色。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颇为疑惑的问道,“对了,你有没有觉得,李宗主刚才有些反常啊。她寻常查案子都和我们一起,怎么现在,却独自出去了,这可不符合她的性格啊。” 事实上,这一点李秋寒也早就想到了。 但,他现在却故意装糊涂,说,“哦,是吗,我没察觉到,她不是在赌气吗?” 长孙长风打了个哈哈哈,心中暗暗得意 李秋寒,我还以为你是多聪慧的人,这些你居然没看出来。 不过,他也没太声张,而是说,“李秋寒,本宗主等会要再去看勘验一下尸首。这样,你和刘平胡的关系很不错,不如你去找他,打听一下杨大郎他们兄妹五人的情况。” “是,小臣听长孙参军安排。”李秋寒拱手施礼,转身就走了。 看着他离开,长孙长风迅速就跑到了衙署后面的廨舍。 随后,他就穿换来了几个捕贼吏,阴沉着脸就做了安排,“你们现在立刻去给我盯着李暮寒,看看她等会儿要干什么去。” 一个捕贼吏有些意外,吃惊的问道,“参军,李宗主不是协助我们查案的,你怎么还查她的行踪?” “查案,我看她是借着查案,做了不少私事。”长孙长风背着手挺立着胸膛,脸上满是复杂的神色。 这是在一间封闭的包厢里,李秋寒坐在就桌边,细品着酒,目光却落在了站在面前的一人身上。 这人微微躬身,很恭敬谦卑的站在他对面。 没错,他就是石凉州。 “宗主,如你所料,李月婵从雍州总官府离开,其实是去会见了一个江湖上已经隐退的两个高手。” “是吗?”李秋寒嘴角浮起一抹柔媚的笑,“那你们是不是配合她了?” “按照宗主的吩咐,那两人本来质疑她的身份,但因为我们青莲宗全力配合,才打消了质疑。”石凉州忙说道。 “很好,李月婵会见的,是什么人?”李秋寒随口问道。 “是,是逍遥派的毛游仙和南疆苗蛊门的毒仙大娘。” “什么,这两人,不是都是虫毒高手吗?”李秋寒闻言,露出了意外的神色。 对于毛游仙和毒仙大娘,他们青莲宗也曾有过接触。 这两个人可以说,都是江湖上有名的驯化毒虫,以毒虫做攻杀武器的绝世高手。 但,他们早早就都隐退了。 可如今,却再度重出江湖。 李秋寒神色变得凝重,“这两人虽然当年和我青莲宗有些交情,可毕竟也过去了那么久。但,李月婵是如何做到让他们轻易出山的?” “宗主,他们不是李月婵请出山的,而是,而是接了青莲贴出山,进入长安。随后,被李月婵派人给找上了。”石凉州忙说道。 “又是青莲贴!”李秋寒闻言,眉头紧蹙了起来,他本来,一只手把玩着那紫铜六壬盘。 但,现在,却紧紧捏着,似乎要将紫铜六壬盘给攥碎了。 石凉州可以清楚的看到,这紫铜六壬盘里的天盘,正飞快的旋转着。 他的心中,莫名的有些担忧。 石凉州小心翼翼的上前,不安的问道。“宗主,你,你没事?” 李秋寒恍然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方才有些失态了。 他松开了手,却发现那紫铜六壬盘上,竟然被自己捏出了几道凹痕。 “凉州,你即刻回去,密切盯着李月婵。我担心,发放青莲贴的人,一定会对她动手的。你要记住,不惜一切代价,务必要保护好她。” “宗主,你放心。其实,这时候,雍州的那些细作,也在帮我们盯着呢。”石凉州说道。 李秋寒终于露出一丝浅笑,“看来,长风对李月婵是从来就没相信过。” 他一摆手,就打发走了石凉州。 快要宵禁的时候,李秋寒徐徐从开国第出来了。 他骑着马,正打算离开,却见后面忽然有人叫他。 第八十一章 宵禁后长安里那些不夜城 回头一看,却是长孙长风。 当然,他不是一个人,身边还跟着李月婵。 李秋寒倒是有些意外,这两人什么时候走到一起的。 不过,两人神色凝重,仿佛都装满了心事。 走上前,李月婵迅速催马上前,看了一眼李秋寒,却忽然神采飞扬,非常得意的说,“李秋寒,大鱼上钩了。” “大鱼?”李秋寒有些意外。 长孙长风催马上前,看了一眼他,说,“根据我的细作发现的信息,田二郎他们兄妹四人,今晚秘密约了刘平胡出来见面。” “马上要宵禁了,为什么要秘密约出来见面?”李秋寒闻言,也是非常困惑。 李月婵眉头一扬,带着几分得意说,“这还不简单,我看,他们兄妹四人肯定没安什么好心,估计要杀刘平胡灭口。” 长孙长风瞥了一眼李月婵,轻咳一声,冷声说,“李宗主,没有证据,你不能胡乱推测。” “什么胡乱推测,本宗主这是依据直觉判断。”李月婵却很不服气,看了一眼长孙长风,说,“长孙参军,这次还是我的人先发现他们有问题的。要不是我同志,你官府的人恐怕还被蒙在鼓里的。” “你,你胡说。”长孙长风一听,气的脸色铁青,“本官早就发现他们有问题了,我的人一早就盯上他们了。只不过路上耽误一些,才被你捷足先登。” 李秋寒见状,也着实是哭笑不得,这时候,他们竟然还有心思争论这些。 他叹口气,说,“长孙参军,李宗主,敢问,他们约了刘郎君在哪里见面,你们可探听清楚?” “那是当然,”李月婵抢了长孙长风的话头,忙说,“他们约在怀远坊里的一个叫潇湘馆的地方见面。” “潇湘馆?”李秋寒闻言,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有些意外的说,“这潇湘馆,莫不是个青楼?” 事实上,在大唐,以院,馆,阁命名的所谓酒楼,其实都是青楼妓院。不过,是有等级差别之分而已。 在长安城里,虽然说晚上会施行宵禁。但,其实更多针对的是,则是以城中各个坊市之间的街道为主。 而在坊内,其实很多店铺也是照常营业。 最为出名的,当属于平康坊。 只因为,平康坊里的各种青楼妓馆是出名的多。而由此,平康坊更是被称之风流薮泽。由此,这里也是各种人群,诸如官员,达官显贵,富商们云集的地方。 一到晚上,这黑漆漆的长安城大街,倒是和各个坊内灯火璀璨的景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李月婵微微点头,说,“你说的对,就是个妓院。” “奇怪,究竟什么事情,还非要在妓院里谈呢。”李秋寒也是一头雾水,极其不解。 长孙长风看了看他们,说,“好了,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过去。马上要宵禁了,这坊门要关了。” 话说着,他迅速催马而去。 李月婵瞥了一眼他的背影,微微嘟囔了一下嘴,轻声说,“哼,神气什么呢。他刚才这么说,不就是想说,真要宵禁了,咱们还要靠他,才能在长安城内畅行。” “李宗主,我们走。”李秋寒轻轻提醒了一句。 这一路,李秋寒心事重重。 他一直紧跟在李月婵的身后,看着这个看似单纯的女子,他心里却不免生出了各种疑惑。 李月婵如今以青莲宗宗主的身份,号令青莲宗的人为她做事。 而很多青莲宗的成员,竟然完全对她深信不疑,如今发现了田二郎兄妹四人单独约见刘平胡的秘密。 但,李秋寒身为青莲宗的宗主,却丝毫不知此事。 而石凉州,也一直都不知道此事。 很显然,他也一直被蒙在鼓里。 李秋寒心中琢磨,莫非,李月婵已然知道石凉州对她三心二意。 若真是如此,那这个女子的城府显然也是高神莫测。 一行人进到怀远坊的时候,刚好赶上宵禁坊门关闭。 其实,这时候夜幕已经拉了下来,整个长安城的各个街道上都是一片漆黑。 但,进入到这怀远坊的时候,却发现,仿若说是进入了另一个天下。 这里却见到处灯火通明,有不少店铺此时还已然在营业。 虽然说,怀远坊远不如平康坊繁华,不过,这里的各种酒肆青楼却也不少。 三人一路走过来,已经见识了不少。 那些浓妆艳抹,装扮的无比艳丽的娘子,此时都在各家的店铺门口,向来往的路人发出邀请。 而在有两三层楼高的青楼上面,却有诸多娘子凭栏而坐,或者抚琴而唱,或者舞动曼妙的身姿,或者手捧一卷书,轻轻的吟诵着诗句。 当然,她们这么做,无非也只有一个目的,吸引客人进去。 三人拐了一道弯,却见眼前出现一个三层楼的青楼。 这青楼飞檐走壁,灯火通明,人头攒动,异常的热闹非凡。 二楼几个娘子的抚琴声,三楼娘子的凭栏吟诗声,搭配着一楼那些揽客的娘子的娇滴滴的声音,混合成了嘈杂但却丝毫不让人生厌的妙音。 而那楼上迎风飘扬的幌子上,三个大字,更是格外引人注目——潇湘馆。 三人过来后,下马栓了,刚上前,一个身着袒领襦衫,露出一大片雪白酥胸的艳丽娘子,扭动着婀娜的身姿,徐步走了上前,一手抚着长孙长风的胸膛,娇滴滴的叫道,“郎君,今晚奴家胸口闷得慌,正想找人来帮忙安抚一下。” 长孙长风迅速后退,满脸窘迫尴尬。 他板着一张脸,一脸正色的喝道,“放肆。” “哎哟,这位郎君。瞧你长的仪表堂堂,貌若潘安,脾气这么这么臭啊。”那娘子却丝毫不在乎,又是挤出一抹艳丽的笑意,捏着粉拳就捶打在长孙长风的身上。 “大胆,本……” “哎,这位娘子,先带我们进去,有好处断然不会亏了你的。” 不等长孙长风的话说完,李秋寒忽然打断了他。 同时,给他递了个眼神,示意他不要暴露身份。 第八十二章 争执 当下,那个娘子就凑到了李秋寒身边,拉着他就朝里面而去。 长孙长风和李月婵跟在后面,看着这一幕,却是目瞪口呆、 因为,李秋寒和这娘子有说有笑,两人仿佛一见如故。 “真没看出来,这李秋寒竟然是这样的人,下流。”李月婵脸色非常难看,嘟囔着嘴抱怨了起来。 长孙长风瞥了一眼她,轻哼道,“你才知道啊,他李秋寒和这些教坊,青楼里的娘子们关系一向都非常好。” “这位郎君,敢问你们要去几楼啊,我们每一楼的特色都不同。” 几个人走到楼梯口,那娘子挽着李秋寒的胳膊,娇声问道。 李秋寒朝楼上瞥了一眼,嘴角浮起一抹柔媚的浅笑,“娘子,我且问你。可是有三男一女来你们这里投宿,他们住在哪里啊?” “哟,郎君,听你这意思,莫非是来找人的?”那娘子一脸疑惑,打量着李秋寒问道。 李秋寒也不多说什么,顺手从乾坤袋里冒出二十文钱,递给了那娘子,说,“娘子放心,我们找他们次要的,找你才是主要的。” “哎哟,郎君真会说话啊。”这娘子拿着钱,眼眸里闪烁着光芒。 她迅速缩回手,忙在前面引路,“郎君,且跟奴家来。”话说着,扭动着曼妙婀娜的身姿,就徐步上楼了。 李月婵盯着她的背影,脸色铁青,气呼呼的叫道,“臭不要脸。” 三楼,一个挂着云水阁的包间门口。 那位娘子轻轻推开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柔声说,“郎君,请。” 李秋寒并没有着急进去,而是环顾四周,忙问道,“娘子,你可还没告诉我们想要的答案呢?” “郎君,答案不就在你们隔壁吗?”那娘子说着话,用眼睛扫了一眼隔壁的一个叫寒江雪的包间。 “你是说,他们四个人,都在这里吗?”长孙长风看着隔壁那包间的房门,顿时无法平静了。 下意识的,他的手摸向了腰间的佩刀。 李秋寒见状,轻咳了一声,给他递了个眼神,示意他要冷静。 转而,他又从腰间的乾坤袋里摸出十文钱递给了这位娘子,柔媚一笑说,“有劳娘子了。” “郎君,你如此阔绰,奴家今晚当要好生伺候你,定要你满意。” 那娘子眼睛里闪动着光芒,迅速收了钱。 随即,就靠近了身子,顺势挽着李秋寒胳膊,更是赤裸裸的将那雪白的酥胸都贴上来。 李秋寒轻摇着头,却撇开了她,说,“娘子,你先出去。若有事,我等会再传你。” 那娘子有些意外,愣神的看了看李秋寒。 李秋寒也不多说什么,又摸出十文钱给了她,她才欢天喜地的离开了。 李月婵一脸不悦,冷哼一声,说,“真是见钱眼开的人。” 李秋寒只是轻笑一声,李月婵这种从小锦衣玉食的人,自然无法理解寻常人家的苦难。 “你们快看,那不是刘平胡吗,他和姚娘子一起来了。” 忽然,长孙长风指着不远处的廊道,失声叫道。 两人迅速朝门口外望去,赫然,就见那悬挂着两列红艳艳的灯笼的廊道里,两个人正朝这里走来。 刘平胡头戴幞头,身着一袭锦缎翻领窄袖袍服,腰间的蹀躞带上,则挂着精美的蹀躞七事。一双翘脚乌皮靴,绣着精美的云纹,更缀满了各种珠玉。 整个人,都流露着一种富丽的珠光贵气。 姚琳琳则还是白天所见的一身男子胡装打扮,不过,她本人却仿佛多了几分飒爽。 两人行色匆匆,说话的时候,一直都凑到很近。 仿佛,很担心别人听到这些话。 眼见,他们要走到这里来了,三人迅速退到了房间里,只将门打开了一点缝隙,从这里窥视外面。 等到两人进到隔壁的包间里后,他们三人迅速关上门,然后凑到了墙壁上。 这两个包间之间,都是用木质墙板来进行隔断的。 不过,在这种地方,其实可想而知,那隔断的隔音效果自然不会多好。 别说说话了,哪怕隔壁放个闷屁,这里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冒着犯禁的危险,你们约我来这里,到底所为何事啊?” 听声音,就知道这是刘平胡,语气里充满了诸多的不满。 随后,就是田二郎的声音,“兄长,我们宅子里人多眼杂,还是这里谈事比较好。” “哼,我就知道,是不是皇后又派鱼溟水找你们了。我告诉你们,想要升官发财,那是你们的事情,但我阿爷断然不会做此等背主求荣的事情,你们省省。” “兄长,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你认为我们是卖主求荣吗?” 这个声音,是孙正飞的,他显然有些生气。 “难道不是吗,事情已经很明显了。”刘平胡的语气已然带着讽刺。 “刘平胡,你不要欺人太甚。”忽然,隔壁传来一声清脆的拍桌子声音,接着是马平和的叱喝。 而刘平胡却仿佛一点不惧,大声叫嚣道,“马四郎,你想要干什么,怎么,我不答应,你还能想杀我吗?哼,我看祖母说不定就是杨大郎给杀的。” “兄长,你怎可如此的说,大哥他不是这种人。”姚琳琳近乎带着哭腔,去劝阻刘平胡。 “少给我来这一套,我看事情已经再明显不过了。分明是你们想要劝说祖母,但祖母你不答应,杨大郎就招了那罗刹鬼来杀了祖母。现在,你们又打算招那罗刹鬼来杀我,对不对?” 李月婵一脸得意,看了看他们两人,小声说,“怎么样,我之前的猜测都没错。” 两人都只是看了一眼她,却都没去理会她。 李月婵正是不满,刚要说什么,忽然,对面的声音却打断了她。 “啊,你们快看,罗刹鬼。” “罗刹鬼又来了,果然被我说中了,你们这群凶狠的歹人。” 刘平胡惊声叫道,接着隔壁又是咣当的桌椅摔倒的声音,接着,是刘平胡惊恐的呼叫声,“救命啊,来人救救我,罗刹鬼来杀人了。” 此时,三人对视了一眼,长孙长风立刻冲了出去。 李秋寒也没有任何懈怠,立刻也跟着一起冲了出去。 第八十三章 罗刹鬼会鬼附身 但见这房间里窗户大开,不断阵阵的冷风吹入。 昏黄的房间里,一个青面獠牙,头生两角,犹如一个幽灵一般的鬼魅,匍匐在房顶的角落里。 他睁着一双清冷的幽蓝色眼眸,环视着众人,一张血盆大口翕张着,发出含混不清的咕噜声。 进到这房间里,三人就感觉到一股彻骨的幽森恐怖之感。 而那鬼魅,却仿佛让这房间里的气氛都冻结了。 大家的心跳声,似乎都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纵然说,长孙长风是不信鬼神的,可是,在看到这个恶鬼后,脊背上,也瞬间冒出了阵阵的冷汗来。 他攥着佩刀的手心,也变得湿润起来。 本来,在闯入进来的时候,长孙长风是打算立刻冲杀上去的。 可是,这时候也变得犹豫起来。 “哇,这就是罗刹鬼啊,长的好凶啊。”李月婵探身过来,满脸好奇的盯着那鬼魅,扑闪着一双眼睛叫道。 她似乎没有一点害怕,而表情中,则更多充满了兴趣。 李秋寒神色凝重,仔细盯着那鬼魅,小声对长孙长风叫道,“长孙将军,你要注意,这个东西,我感觉他非常敏捷。” “我知道,但再敏捷,也敏捷不过我手中的刀。” 长孙长风头也不回,脸上依然是一种自负。 他方才的犹豫,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长孙长风眼眸一变,眼神之间,迸发出一股灼热的光芒,仿佛暗夜里的灯火,要将这房间给照亮。 虽然这屋子里光线昏暗,可众人,却依然可以清晰的看到他那英朗的面孔,逼人的英勇气概。 长孙长风也是在此时,挥刀飞身而起,立刻就朝罗刹鬼劈砍而去。 田二郎他们四人和刘平胡无五人,此时看到这情景,也是吓得抱头躲避。 尤其刘平胡,更是瞅着机会,就向门口而来。 罗刹鬼似乎早就看准了长孙长风的攻击势头,他只是纵身一跃,一个翻身就轻易躲开了。 而后,他竟然直接扑杀向刘平胡。 李秋寒迅速从腰间扯下紫铜六壬盘,猛然朝罗刹鬼甩了过去。 不曾想,这紫铜六壬盘竟然直接穿过了罗刹鬼的身体,撞击在了对面的墙壁上,反弹回来,被李秋寒稳稳接在了手中。 李月婵迅速凑到了李秋寒身边,抓着他的胳膊,睁大了眼睛,紧盯着紫铜六壬盘,失声叫道,“哇,这罗刹鬼好厉害,竟然都没有身体。” 李秋寒没有理会她,攥着紫铜六壬盘,另一手迅速摸出几张符纸,猛然一甩,直接点燃,接着以极快的速度拍打在了紫铜六壬盘的周边。 随后,他再次将紫铜六壬盘甩出。 瞬间,这紫铜六壬盘飞快在空中旋转着,以极快的速度向罗刹鬼冲击而来。 符纸燃烧出的火光,将这昏黄的房间瞬间曾亮了几分。 却,更是将每人脸上的惊恐表情都显露无疑。 而此时,罗刹鬼已然冲击到了刘平胡的身边。 一瞬之间,他那张大嘴以非常夸张的形态,变得出奇的大。 而两个手也伸出了非常尖锐的指甲,他紧紧抓向刘平胡的脖子,接着就将头探过来,以那张硕大的口,迅速将刘平胡的头给吞噬了进去。 而刘平胡的四肢,却还在拼命的挣扎着。 众人看的触目惊心,一个个都只觉得后背发凉。 也就在这一刹那,紫铜六壬盘已经冲击到了罗刹鬼的身上。 虽然,这一次紫铜六壬盘已然再次撞击到了一片虚无,直接从罗刹鬼的身上穿了过去。 但,那周围燃烧的符纸火焰,却仿佛有了效果。 罗刹鬼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一瞬间,竟然丢开了刘平胡,化成了一团黑色的烟雾,缭绕笼罩在房顶上空。 等到李秋寒再次接到反弹而来的紫铜六壬盘,刘平胡挣扎着,踉跄着四处逃窜。 他像是疯了一般,嘴里大呼小叫着,双手拼命的挥洒着。 李秋寒看着他,不安的叫道,“刘郎君,不可乱动。” 当然,刘平胡自然不会停他的。 在他冲到窗口边的时候,却见那罗刹鬼再次发动了攻击。 他冲向刘平胡,同时幻化成了罗刹鬼的恐怖样子。 长孙长风已然再次冲杀过去,他试图阻止罗刹鬼。 可是,他整个人却直接从罗刹鬼的身体上穿行而过。 等他再反应过来的时候,这罗刹鬼竟然像是一件斗篷一样,紧紧附着在了刘平胡的身上。 一瞬间,好像忽然没入了他的身体里。 而就在这时,却见刘平胡目光阴冷的看着众人,嘴里发出无比瘆人的狞笑。 他双手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着,身体却更如同虫子一般蠕动。 几个人看到这情景,纷纷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兄长,兄长被这罗刹鬼附身了。”田二郎趴在桌子底下,此时抬头看着刘平胡,支吾着叫道。 “兄长,你不要被这罗刹鬼控制。”姚琳琳看到这情景,慌乱的从角落里出来,担忧的看着刘平胡。 但,刘平胡当然也不会听从她的,他冲众人发出了狞笑之后,竟然歪歪斜斜的转过身来,推开了窗户,就要翻身跳出去。 李秋寒看到这情景,忽然反应过来,大声叫道,“不好,这罗刹鬼要操纵刘郎君跳楼自杀。” 被大家这么已提醒,众人也幡然醒悟。 长孙长风一步上前,抓着刘平胡,试图去阻止他。 但,刘平胡猛然甩了一下手,长孙长风猝不及防,后退了好几步。 他简直不敢相信,这刘平胡的力道怎么会突然变得如此之大。 长孙长风剑眉紧锁,他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再冲过去。 但,李秋寒这时却叫住了他。“长孙参军,不要过去。” 话说着,他再次抛出了紫铜六壬盘,冲击向刘平胡。 这一次,紫铜六壬盘上,贴了更多燃烧的符纸。 紫铜六壬盘在碰撞倒刘平胡的身上时候,那盘中央更直接爆发出了一片耀眼的光芒。 也就在这时,刘平胡本来要翻窗跳楼,忽然他的身体抽搐了一下,直接从窗上滚落了下来,躺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而同时,就见那罗刹鬼竟然从窗口飘然飞了出去。 第八十四章 和鱼溟水的对峙 李秋寒迅速跑到窗口边,盯着那罗刹鬼扫了一眼,他二话不说,纵身一跃,就跳了出去,金穗而去。 长孙长风看到这情景,自然也不敢懈怠,迅速也跳窗追了出去。 月亮已经出来了,皎洁的月光,倾洒在起起伏伏的房檐上面。 此时,两个人影,一跳一跃,快速在房顶上面奔跑着。 而前面,则是罗刹鬼的身影。 在这暗夜的长安城里,倒是构成了一副极其诡异,又充满一股别样情调的画面。 两人却并未追逐有多远,忽然这罗刹鬼急转直下,迅速钻入了一个巷子里。 长孙长风和李秋寒迅速翻身跳下楼来,径直朝巷子里冲了过去。 这巷子又窄又长,黑漆漆一片。 刘秋寒打了一个相知,那左手食指上立刻燃烧起一个豆大的后火焰,迅速将周围照亮了。 而凭借这一抹光亮,他们依稀可见,远处一道身影迅速逃匿而去。 长孙长风见状,眉头紧锁,大声断喝道,“贼人休走。”说话之间,他骤然举着刀就冲杀了上去。 李秋寒也不敢有丝毫懈怠,也一起追了上去。 不过,那黑影跑的特别快,两人尽管一直紧紧相随,却始终和对方保持一段距离。 不知多久后,他们从巷子里追了出来,却见那黑影纵身一跃,跳进了一个宅子里。 那宅子典型的高墙大院,门口还有两个护卫。 他们两人追上来,却被门口这两个护卫给拦住了去路。 长孙长风没工夫和他们啰嗦,掏出腰牌,晃了晃说,“雍州总官府查案,立刻给我闪开。” “什么雍州平州的,我家主人交代了,不准任何人打扰。” 一个护卫正眼都没看长孙长风的腰牌,冷冰冰的叫道。 “放肆。”长孙长风怒不可遏,在长安城的地界上查案,他可是从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哪怕是当朝宰相的家,只要他认定有贼人进入,他也是毫不客气的直接闯入。 就算随后被长史责问,被皇上责罚,他也毫不在乎。 长孙长风正打算要闯入,这时,那大门却晃悠悠的打开了。 而里面,就见鱼溟水带着两个小黄门从里面走出来了。 看到两人,他故作吃惊,“这不是长孙参军和李卜师吗,你们怎么来这里了?” 长孙长风阴沉着脸,打量着鱼溟水,缓缓说,“鱼内侍,这句话,本官应该问你?” 鱼溟水闻言,却是爽朗一笑,一甩手中的浮尘,说,“我遵奉皇后之命,特别出来办理一些事情。” “这都宵禁了,宫门都关了。有什么事情,非要这时候办?”长孙长风说着话,一脸狐疑的看着他。 同时,徐徐向他走了过去。 事实上,长孙长风从他刚才出来的那一刹那,就已经怀疑上他了。 毕竟,今日田二郎兄妹四人约刘平胡见面,也是受了他的之时。 而偏偏,又发生了罗刹鬼袭击人的事件,而且都是冲着刘平胡去的。 这就算三岁小孩,也能看的一目了然。 “长孙参军,抱歉了,这有些事情,你还是不便知道。”鱼溟水微微抬眼扫了一眼长孙长风,嘴角浮起一抹幽幽的笑意。 “鱼内侍,我还真不稀罕知道你的那些事情。不过,我们刚才追逐一个贼人,却偏偏在这里遇上你,恐怕太巧合了。”长孙长风冷声说道。 那双目光,死死的盯着他,仿佛要将他给看穿了。 “怎么,你敢怀疑我。”鱼溟水一听,不由的轻哼了一声,趁机拱手向上,说,“我遵奉皇后之命出宫办事,现在皇后还等着我回去复命。长孙参军,我看你也不会拦着我。” 话说着,他一拂袖子额,带着那两个小黄门大摇大摆的就走。 不过,刚走两步,长孙长风忽然举刀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站住,本官怀疑你和我们目前所调查的案子有关,恐怕你今天回不了宫了。” “是吗?”鱼溟水头也不回,嘴角却浮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也就是在下一刻,却见那大门里忽然呼呼啦啦冲出来一群千牛卫。 瞬间,就将长孙长风和李秋寒给包围住了。 “鱼内侍,这是要做什么?” 李秋寒环顾四周,不慌不忙,看向鱼溟水,语气温柔的说道。 鱼溟水徐步走上前,也盯着李秋寒,看了几眼,说,“李卜师,我也是不得已。皇后可还在宫中等着呢。耽误了,我可承担不起。” “那是自然,皇后娘娘的事情最为重要。” 李秋寒话说着,拉了一下长孙长风,微微摇了摇头。 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不过了。 长孙长风尽管心中非常恼怒,并不打算就此放过鱼溟水。 但,现在如果强行挽留,他也未必能挽留的住。 他收回了手中的佩刀,凝视着鱼溟水,说,“鱼内侍,下一次,你不会再有这种好运气了。” 鱼溟水目光变得阴鸷,看了一眼长孙长风,眉宇之间却浮现了一丝冷意。 不过,他嘴角却挤出一抹浅笑,微微攥着指节,说,“好。” 随后,就戴着千牛卫们呼呼啦啦的走了。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长孙茶风意犹未尽,紧紧掐着手指指肚,恨恨的说,“就这么放走了他,本官着实不甘心。” 李秋寒轻笑着,宽慰了他一句。 随即,他望着门口的地面,似乎发现了什么,几步上前,躬下身子,在地上捡起了什么。 借着那门口灯笼的光芒,这才发现,竟然是一片虫子的翅膀。 奇怪,为什么这里也有类似在刘老太君案发现场一样的虫子翅膀。 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千丝万缕的关联? 长孙长风几步走了过来,瞥了一眼李秋寒手中那虫子翅膀,却并未在意。 他注视着大门口,冷声说,“看起来,是有必要,调查一下这宅子的主人是谁了?” “你们原来在这里啊,真是让我好找。”此时,却见李月婵跑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他们几个人呢?”长孙长风看了一眼她,淡淡的问道。 “长安县的县尉带着差役过来了,我就来了。”李月婵看了一眼他,说,“我刚才也看到那黑影了,他看起来好眼熟。” 第八十五章 他们有事瞒着 长孙长风闻言,眼神里闪动着兴奋一般的光亮。 他迅速上前,有些激动的抓着李月婵的手,忙问道,“李宗主,你看到他像谁?” “这个,我也不太好说,当时太暗了,就看了那一眼。”李月婵微微皱着眉头,迟疑道,“我觉得,有些像是鱼内侍。不过,具体我也不敢确认。如果能让我再多看他几眼,我一定可以确认。” 李秋寒摇摇头,轻声笑道,“李宗主,哪里还有这个机会,那个黑影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是不是躲到这里来了,咱们快进去搜查。”李月婵看向了那宅子,指着叫道。 “搜查,自然是要搜查的。”长孙长风缓缓注视着宅子正门,那脸色逐渐变得冷峻。 半个时辰之后,一群雍州总官府的捕贼吏已经闯入了宅子里。 里面所有服侍的婢女,仆人,以及护院等人员,相继都被羁押了。 长孙长风就坐在正厅,然后,就着人一一来回话。 期初,问这些人,这宅子的主人究竟何许人也,却还无人肯回答。 但,在一番威逼利诱后,这些人终于松口,纷纷承认,这宅子的主人是杨越天。 听到这里,长孙长风可谓是无比的兴奋,他忽然发现,所有的一切都闭环了。 一定是杨越天自从杀了刘老太君后,就暗中躲避在这里。 而后,随着鱼溟水来这里传达新的指令,对刘平胡动手。 于是,田晓峰兄妹四人就开始引诱刘平胡,打算在那个青楼里动手。 而从这些婢女,仆人的口中,他们也得知,自从鱼溟水出外和他们交涉后,杨越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好啊,现在一切都水落石出了,这凶犯确定是鱼溟水和他们兄妹五人了。” 长孙长风一脸欣喜,下意识的看向了李秋寒和李月婵。 “长孙参军,我觉得咱们是不是应该从长计议。” 李秋寒看了看他,忙说道。 他总觉得,这一切似乎都太简单,太顺利了。 但,长孙长风却并不以为然,摆摆手说,“李秋寒,本官看你就是有些谨慎过度了。而今,这案子已经是再明显不过了。等到天亮了,我就进宫面圣,我要当着皇上和皇后的面,抓了鱼溟水。” “这……”李秋寒这才注意到,长孙长风神色坚定,很显然是早就下定了决心。 他现在阻拦,肯定是来不及了。 想了一下,说,“这样,我和你一起进宫。” 长孙长风没有说话,而是起身走到了外面。 他环顾着外面几个捕贼吏,转动着手腕,缓缓说,“你们几个听着,立刻将田二郎兄妹四人收押,稍后,本官要去问话。” 那几个捕贼吏应了一声,当下就出去了。 “说说,你们几个,今天这事情究竟怎么回事?” 雍州总官府的司法大堂上,长孙长风正襟危坐在案台后面,一脸严肃的盯着下面。 而下面,则是田二郎他们兄妹四人。 当然,除了他们,在一旁,刘平胡也赫然在列。 李秋寒和李月婵站在大堂的角落里,远远的看着堂上的一切。 李月婵紧靠着李秋寒身旁,扑闪着一双好奇的眼眸,扫视着堂上的一切。 似乎,这一切都非常令她好奇。 “李秋寒,这就是审案子啊?” 李秋寒回头看了看她,却才注意到,李月婵紧紧依偎着他,两手不知何时,已经紧抓着他的胳膊。 估计,连她自己都没认识到,会如此的亲近李秋寒。 李秋寒不动声色,只是柔柔一笑,说,“李宗主见多识广,莫不是没见过这等场面?” “谁,谁说的。”李月婵仿佛意识到了失态,强装镇定,不自然的说,“本宗主什么场面没见过,不过是怕你没见过。” 李秋寒淡淡一笑,并未去反驳她。 刘平胡不等长孙长风话音落下,连忙叫道,“长孙参军,求你替我做主。他们兄妹四人居心不良,那罗刹鬼肯定和他们有关系。他们要害我性命,谋夺我刘家家产,要挟阿爷。” “不是的,兄长,你知道,我们从来没有要加害你的。”姚琳琳眼含泪水,一脸无辜的看着刘平胡,拼命的摇着头。 “琳琳,别给他解释了,反正刘平胡从未将我们当做自家人,一直认定我们是外人。”马四郎迅速将姚琳琳给拉了过来,不满的叫道。 “肃静,这是公堂,不是你们刘家,本官没兴趣听你们争吵。”长孙长风段喝了一声,凝视着他们喝道,“本官刚才的问题,你们四个人如何解释?” “长孙参军,我们……”李月婵有些慌神的看了看长孙长风,慌忙解释。 “哎,琳琳。”田二郎忽然拉住了她,微微摇摇头,示意她什么都别说。 随即,他看向长孙长风,施礼后说,“回禀长孙参军,我们几个人今日约兄长见面,的确有事情要谈,但这事情却和今日案子无关。那罗刹鬼,根本不受我们指使,今日他忽然出现,我们也深感意外。” “是吗,田二郎,那你倒是解释一下,为何那罗刹鬼却不攻击你们四人,只针对刘平胡。”长孙长风冷冷的说道。 “这,这,兴许兄长做了什么亏心事,和那罗刹鬼有仇。”孙三郎看了一眼刘平胡,酸溜溜的讽刺道,“正所谓吗,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孙正飞,你说什么,我做什么亏心事了。”刘平胡听到这里,就怒不可遏。 若不是及时被几个差役阻拦,恐怕他要上去和孙正飞拼命了。 长孙长风还要继续再问,此时,一个差役却闯了进来。 跪下参拜后,忙说,“参军,宵禁已经结束。” “知道了。”长孙长风阴沉着脸,看了看他们几人,冷声说,“来人,暂时将他们四人收押。至于刘平胡,这几日你别离开长安,本官要随时传话。” 说着就下去了。 下了堂后,长孙长风丝毫不敢有任何耽误,随后,就和李秋寒一起进宫面圣了。 本来,长孙长风打算带着李月婵一起去,但她一口回绝。 而这,同时引起了他们两人的疑惑。 因为,这太不符合李月婵的秉性了。 第八十六章 千钧一发的搭救 “李秋寒,你有没有发现,李宗主今日太过反常了。” 路上,长孙长风看了一眼李秋寒,不免疑惑的问道。 “的确如此,李宗主如此喜欢凑热闹,对一切都充满好奇,竟然对进宫面圣如此抗拒,这就很说明问题。”李秋寒柔柔一笑,说道。 “咱们想到一块儿去了。”长孙长风难得脸上露出一抹笑意,但却意味深长。他说,“这事情我看不简单,她这个宗主身份,我总觉得有问题,而且……” “而且什么?”李秋寒疑惑的看了一眼他,问道。 “没什么。”长孙长风本来想告诉他,最近调查到李月婵秘密接触了一些江湖上的隐退的人物。 但,这么重要的秘密,他觉得也不能轻易透露给他。 西内苑,是长安城内的三大禁苑之一。 长安城的三大禁苑,分别是内苑,西内苑,东内苑。 西内苑作为唯一一个衔接了太极宫和大明宫的内苑,其地理位置非常高,俯瞰长安,可以说是居高临下。 所以,这个地方的军事战略地位,也是非常重要的。 此地依托龙首原高原而建,南高北低。在这里,驻扎着神策军,龙武军等军队。 而太极宫的北门因为毗邻西内苑,其军事和战略位置也变得极其重要。 要知道,多年以前,就是在太极宫北门的玄武门位置,发生了玄武门兵变。 太宗皇帝斩杀了先太子李建成和齐王李元吉,由此登基称帝,而大唐的历史也从此发生了改变。 不过,西内苑虽然军事战略地位非常重要,但这里却也是皇家苑囿。 这里营建了观德殿和永安殿两个重要的宫殿群,观德殿是皇家进行举办射礼的地方。 而永安殿,则是举办宫廷宴会的地方。 除此之外,这里还有一个非常大的马球场。 据说,当朝皇帝高宗本身并不喜欢打马球,但奈何当朝皇后武后非常喜欢。 于是,高宗就经常在这里举办马球比赛。 诸如今日,正进行着一场热闹非凡的马球比赛。 长孙长风和李秋寒过来的时候,就见这马球场上热闹非凡。 那些身着鲜艳的王公贵戚,男男女女,正在马球场上驰骋,挥打着马球杆。 而在这人群之间,就见高宗头戴黑色纱罗软脚幞头,身着一袭胸口绣着团龙图案的明黄色圆领窄袖袍服,腰间系着一根镶玉革带,脚踩翘脚鹿皮靴, 而武后,同样也是头戴黑色罗纱软脚幞头,身着一袭绛色锦缎翻领窄袖胡服,腰间革带上纹绣的凤凰图案,格外引人注目。 两人各自骑着一匹枣红色的汗血宝马,鎏金的铜马鞍,和金丝缠绕的缰绳,使得他们在人群里格外引人注目。 武后骑在马上,挥洒球杖,动作潇洒自如,干净利落。 可以说,武后打马球的技术,不仅不输给那些男子,甚至还要比他们出色。 俨然间,却有不让须眉的巾帼之风。 倒是高宗,动作却明显要迟缓不少。 其实,两人早就听闻了,皇上这几年身体一直不太好,由此才让皇后帮着处理朝政。 两人在旁边看了有大约一刻钟,却见其中一个人挥打着马球而来,武后驱马而上,挥打着球杖企图接住那马球。 但,马球却从球杖边擦过,直接撞击到了马头上。 那匹马直接受惊,发出一声嘶鸣,掉头就跑,迎面撞到来了高宗的马匹上。 一声声痛苦的嘶鸣声,却见撞倒一起的两匹马骤然向后翻滚而去。 连带着,骑在两匹马上的高宗和武后,也跟着向后翻滚而去。 这一幕,着实让在场的人都看的傻眼了。 所有人都清楚,一旦摔倒地上,他们两人非死即伤。 而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刻,却见两个身影飞身向他们两人冲了过来。 两人以极快的速度冲到了两匹要摔倒的马匹身边,各自抓住了缰绳,用力一拽,那马的身姿立刻就稳住,随即安稳的落在了地上。 这一幕,也让在场的人都看的目瞪口呆。 能在这种危急的关头,冲上来搭救的人,真可谓是勇气可嘉、 而更让人震惊的,则是这两人力道如此之大,竟然可以徒手控制住两匹受惊的马匹。 不过,长孙长风和李秋寒却并未在意这些。 刚才,也就是那一瞬间,两人对视了一眼,很快就有了默契,迅速冲击。 李秋寒搭救的是武后,长孙长风搭救的是高宗。 “皇后,你没事?”李秋寒此时走到武后身边,抬眼看了看一脸苍白,满脸惊慌的武后,轻轻问道。 武后恍然回过神,微微点了点头,神色之间,又有了几分镇定。“没事。” 说时间,她扶着李秋寒递过来的手,从马上下来了。 而此时,高宗也被长孙长风从马上搀扶下来。 武后下马后,迅速跑到高宗身边跪下,“皇上,都是臣妾的错,让你受惊了。” “朕没事,皇后,你受惊了。”高宗的脸色还是很苍白,不过他却赶紧搀扶起武后,满脸担忧的看着她,目光之中,满是心疼和关切。 武后起身,眼眸之间,噙满了泪花,满是一种楚楚可怜和较弱的惹人怜爱姿态。 长孙长风在一边,冷眼旁观。 这武后真是心机太深了,明明是个心如男子一般刚硬的人,却故意做出这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估计也只能骗骗皇上了。 此时,王伏胜和鱼溟水惊慌失措的跑来,不停的磕头,说是他们没照顾好,让两位圣人受惊了。 高宗打发了他们,却饶有兴趣的看着长孙长风和李秋寒,“长风,李秋寒,今日多亏了你们,朕要好好的奖赏你们!” “皇上如果真的要奖赏,臣什么都不要,只恳请皇上准许我带走一个人,以便于查案。” 长孙长风迅速施礼叩拜,忙请示道。 高宗也是一头雾水,有些错愕,“你要带走谁啊?” 长孙长风缓缓抬头,迅速将目光定格在了鱼溟水的身上。“皇后的贴身内侍,鱼溟水。” 第八十七章 对决 众人闻之骇然,一个个都露出了瞠目咋舌的表情来。 敢动皇后的人,这人是不是想找死呢。 而此时,武后本来脸上还带着几分愉悦,但瞬间就阴沉下来。 她的眼神变得无比的深邃,更有一种难以探究的叵测。 “长孙参军,不知我的人所犯何罪。你若有证据,我绝不偏私,一定秉公处理。” 武后终于放话了,她的脸上除了决绝,再无其他。 鱼溟水看到这景象,吓得面如土色,迅速跪在了地上。 他拼命磕着头,哭丧着脸叫道,“小人冤枉啊,小人从未有过任何的僭越,更不敢触犯律法。” 对于武后这个主子,鱼溟水可是比任何人都清楚,她要是无情起来,那是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的。 别看自己现在多受恩宠,但只要危及到武后的利益,或者安危,她可以毫不犹豫的和他做切割 必要的时候,甚至会亲自动手,了结他。 高宗的脸色也迅速变得非常难看,他沉着脸,看向长孙长风问道,“怎么回事?” 当下,长孙长风就将昨晚发生事情,迅速讲了一遍。 说完后,长孙长风凝视着鱼溟水,口气生冷的说“皇上,虽然还不能太肯定,但臣觉得,那所谓的罗刹鬼,定然和鱼内侍有脱不开的关系。” 鱼溟水一听,吓得用力的磕着头,“冤枉,小人冤枉啊。” “冤枉,冤枉什么。”高宗顿时气恼不已,上前狠狠踹了他一脚,骂道,“你个狗奴才,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刘将军镇守百济泗水城,你却给我搞这种事情,说,是谁指使你的。” 鱼溟水不是傻子,自然清楚,高宗暗示他什么。 但他可不敢胡乱攀咬,否则那后果更严重 不等鱼溟水开口,但见武后主动上前,直接跪在了高宗面前,说,“皇上,你不如说,这都是臣妾指使他干的。” “皇后,李义府的事情,朕已经警告你了。看样子,你是根本没听进去,是不是想彻底扰乱我大唐的朝堂?” 高宗一脸冷漠,之前的温柔已经荡然无存。 其实,大家都知道,之前的宰相李义府就是武后的人。 而因为武后的纵容,李义府的胡作非为,搞得朝堂乌烟瘴气,最终被高宗罢黜流放。 如今,若是鱼溟水的罪名一旦确认,那武后的位置恐怕也是岌岌可危。 毕竟,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武后倒下,那牵连的人,必将会难以想象。 “臣妾冤枉,求皇上明查。”武后连忙磕头,一脸委屈,泪流满面的辩解道,“皇上,臣妾虽然和刘仁愿将军多有不合。但,如今刘将军远在前线,整个人关系我大唐的安危,臣妾就算再不自知,也断然不会做出这种自毁长城,自坏社稷安危的蠢事。臣妾派鱼溟水夜会刘平胡,目的只是想和他们刘家缓和关系。臣妾这个皇后,有很多朝堂上的大臣都反对,所以臣妾一直想争取刘将军的支持。” “皇上,只要将鱼溟水交给臣,臣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长孙长风一脸冷漠,他对武后表现出来的无辜和无助,根本无感。 武后转眼瞥了一眼他,眼睛瞬间变得通红,可以看出来那是怒气。 但,武后最终也并未多说什么。 “这……”不过,高宗此时却露出了迟疑。 他这人还是有些心软,尤其看着武后向自己求情,刚才还坚定的心,却已经动摇了。 “皇上,小臣也觉得皇后未必会与此事有关。”忽然,李秋寒说话了。 武后和鱼溟水纷纷抬眼,颇为感激的看了看他。 长孙长风大为意外,瞪了一眼李秋寒。 李秋寒只是回了一眼他,却没理会。 高宗眼神里闪动着光芒,连忙搀扶起李秋寒,忙问道,“李秋寒,倒是说说看。” 李秋寒一拂袖子,看了看武后和鱼溟水,说,“诚如刚才皇后所说,她和刘将军有矛盾,这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但正因如此,她才不会轻易对他去做什么,否则会容易落人口实。而小臣担忧的是,这恐怕会成为某些别有居心的人利用皇后,掩饰自己的真实目的。” “对对,”武后一听,满脸欣喜,眼神里都透着激动。 她感激的看了看李秋寒,赶紧望着高宗,忙解释,“皇上,这正是臣妾想要说的。” “李秋寒,你所言极是,朕也是这么想的。” 高宗脸上露出了满意的表情,他随即走过去,将武后给搀扶起来。 “皇后,朕刚才险些错怪你了。只是,你以后一定要管教好自己的奴才。” 鱼溟水一听,脊背上就冒出了冷汗,他很清楚,皇上这是准备让他背锅的。 果然,武后回头就投给他一个狠厉的目光。 当下,高宗就走到长孙长风跟前,将他搀扶起来,随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柔声说,“长风,这案子,朕觉得,你恐怕是冤枉皇后了。方才的解释,你也听到了。” “皇上,可是……”长孙长风一脸不甘心,眼巴巴的看着高宗。 “好了,长风,此事就此作罢。”高宗不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说,“案子呢,你就尽管放手去查。朕可以向你保证,只要你证据确凿,朕不会包庇任何人,准许你随便抓捕。” 话说着,他又瞥了一眼武后,那意思,分明就是敲打她,让她老实一点。 长孙长风意犹未尽,还想说什么,却被李秋寒打断。 他迅速走过来,拉了一下他,忙躬身施礼,“谢皇上,我们回去一定好好查案。” …… 从西内苑里出来后,长孙长风就铁青着脸,独自骑着马走着,李秋寒尽管追上来,和他说话,也不搭理。 一直到快要出皇城的时候,长孙长风终于憋不住,气冲冲的质问道,“李秋寒,你什么意思?” 李秋寒催马上前,看了一眼他,解释说,“长孙参军,昨晚之事,有太过明显的栽赃嫌疑。而且,今日皇后的解释,也的确说的过去。我也觉得,她就算真的对刘将军不满,也不会在此刻对他家人动手。” “别说了。”长孙长风一挥马鞭,怒气冲冲的就走。 第八十八章 到底是谁 “长孙参军,你等一下。”李秋寒见状,赶紧追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迅速从含光门穿行而出。 两人出来,还没走多远,冷不丁,一侧忽然催马而来一个人,挡住了两人。 长孙长风勒住缰绳,定睛一看,却见是李月婵。 李月婵头戴黑色软裹幞头,身着一袭圆领宽袖的白色袍服,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提着一把长剑。 身上,却多少流露出一股飘逸的江湖侠士的气息。 “李宗主,你来这里做什么?”长孙长风脸色凛然,扫了一眼她,带着几分怒气喝道。 “长孙长风,你脸色干嘛那么难看。本宗主好心好意在这里等你们,不能给我的笑脸。” 李月婵瞥了一眼他,微微噘着嘴,脸上多少有些委屈。 “李宗主,你别介意,长孙参军不是冲你来的。” 李秋寒连忙催马上前来,温柔的看了看李月婵,轻轻宽慰她道。 不知为何,他看着李月婵委屈的样子,心中莫名的会心疼。 李月婵轻哼了一声,白了一眼长孙长风,说,“本来呢,我还想告诉你们一个重要的事情,说不定对查案有帮助。现在,本宗主不想说了。” “可笑,你能提供什么有用的线索。”长孙长风却并不以为然,略带着不屑说道。 “真的吗,难道,关于鱼内侍的线索,你也不想知道吗?”李月婵看了一眼他,不冷不热的说道。 “什么,鱼内侍?”长孙长风一听到这里,顿时眼冒光芒,他满脸都是无尽的兴趣。 当下,就驱马来到李月婵跟前,连忙问道,“李宗主,你详细说说,你提供他什么线索。” 长孙长风正犯愁,如何要找到证据,通过给鱼溟水定罪,进而来牵连到武后。 这不,机会就来了。 “哼,本宗主现在不想说。”李月婵昂着脸,那张略施粉黛的脸颊,虽然透着几分傲娇,却更显得妩媚动人。 即使李秋寒,看到这情景,心中也有了几分恍惚。 长孙长风一脸尴尬,那英朗的面容,此时却显得非常窘迫。 他轻咳了一声,极不情愿的挤出一抹笑意,说,“李宗主,方才,都是我态度不好,我给你道歉,行吗?” 李月婵略一沉思,眼睛反转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俏皮的笑意,“长孙参军,你答应等会儿请我们吃饭,我就告诉你。” “好,这不是问题。”长孙长风松了一口气,花钱是他最不在意的事情。 而面子,才是他最在意的。 李月婵这才心满意足,带着几分胜利的表情,露出了几分得意的神色。 “方才,我在这里等你们的时候,发现有个内侍从里面出来。他头戴斗篷,脸上遮掩着面衣。我没看清楚长相,但是,他那身影,我却很熟悉,就是鱼内侍。” “你确定吗?”长孙长风说着,又下意识的看了看李秋寒。 李月婵用力点点头,非常肯定的说,“我可以肯定,那身影就是鱼内侍。” “好啊,鱼溟水,我就知道他有问题。”长孙长风闻听至此,更是无比愤慨,看了一眼李秋寒,气呼呼的说,“李秋寒,你都看到了。” “长孙参军,你别冲动。这样,我们先去宫门口查验一下再说。”李秋寒看了一眼他,忙说道。 “好,李秋寒,本官今天就让你心服口服。”长孙长风说着话,迅速催马向宫门而去。 …… 宫中的内侍,一般出宫,需要事先向内侍省报备。长官会发放符契。 符契分为左右两半。左边一半在宫门口的监门卫手中。右边一半,则是由张内侍省的长官发放的。 等到内侍来到宫门口,要将符契和监门卫这里的合拢上,才可放行。 当然,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还要在出入簿上,详细登记个人信息,诸如姓名,籍贯,出宫时间,携带物品,,随行人员,做什么事情。 李月婵方才所见的很像鱼溟水的内侍,是在含光门出来的。 所以,他们三人也随即来到了含光门门口。 长孙长风向守卫的监门卫亮出了腰牌,说明了身份后,就开门见山的问道,“方才,这里可有一个内侍出宫?” 那监门卫说,“有一个,大约两刻钟之前,他从这里离开的。” “是吗,快给我看看出入簿。”长孙长风心中一喜,忙叫道。 监门卫不敢怠慢,随即打开出入簿,找到了那个内侍填写的信息,指给了长孙长风。 当长孙长风看到那填写的一栏,着实傻眼了。 “赵长青,19岁,内谒者,采买宫中用品。” 他读完,有些愕然的看了看那监门卫,不解的问道,“你确定,这个内侍不是鱼溟水鱼内侍吗?” “当然不是,若是鱼内侍,我等岂会不认识,他现在可是皇后身边的红人。”那监门卫轻笑一声,说道。 “不可能的,我明明看到的,好像就是鱼内侍。”李月婵走上前,非常肯定的说道。 “哼,鱼溟水。”长孙长风轻哼了一声,看了一眼身旁的李秋寒,愤然转身离去了。 李秋寒看着远去的长孙长风的身影,颇为无奈的叹口气。 他很清楚,长孙长风是从心里认定鱼溟水有问题了。 当然,这里有很大的一部分成见,也是因为他背后的武后。 而这,很可能会影响他查案的正常判断思路。 是夜,开国第。 在一个为刘老天君设立的灵堂里,田晓峰兄妹四人正跪在灵堂前,为刘老太君烧纸。 这时,刘平胡忽然进来了。 他黑着一张脸,看了看几个人,冷声喝道,“你们几个人少在这里惺惺作态。” “刘平胡,你不要欺人太甚了。”田晓峰愤然起身,怒视着刘平胡喝道。 刘平胡不屑的轻哼一声,说,“你们几个人,最好小心点。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说着,转身就出去了。 田二郎气愤不已,就想上前,但却被姚琳琳给拦住了。 “鬼敲门,哼,那罗刹鬼上次索命也是索他的命。”田二郎嘟囔了一句,这才蹲下来。 也就在此时,灵堂里燃烧的油灯忽然灭了。 瞬间,周围陷入了一片漆黑。 众人正有些不安,姚琳琳忽然跌坐在地上,。赫然指着灵堂牌位后面,惊恐的叫道,“鬼,鬼,罗刹鬼……” 第八十九章 罗刹鬼再次出现 这时,众人的目光,顺着姚琳琳所指方向看去,瞬间睁大了眼睛。 在那一片漆黑的牌位后面,隐约的,可以看到一个黑黝黝的身影。 在这暗夜之中,尤其对方的那双眼眸,更是格外引人注目。 他散发着凶狠而毒辣的目光,逼人的气势几乎迎面袭来。 这一副景象,着实让众人都不由的打了一个冷战,周身的汗毛,仿佛瞬间都竖了起来。 田二郎努力克制着自己,压低嗓门,小声叫道,“我们,我们大家不要声张,小心从这里退出去。” 几个人纷纷点头,甚至都不敢说话。 他们蹑手蹑脚,一面死死的凝视着罗刹鬼,一面一点点的向门口退去。 罗刹鬼始终没动静,只是匍匐在牌位的后面,了注视着他们。 但,几个人丝毫没有一点懈怠,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即便如此,他们在靠近到门口的时候,罗刹鬼却骤然发动了袭击。 黑暗之中,众人什么都看不清楚,只看到一双幽冷的眼睛在空中划过。 一眨眼之间,就听到了田二郎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而这时,借着门外面悬挂的灯笼微弱的光芒,他们看到田二郎被罗刹鬼匍匐在身上。 罗刹鬼一双硕大的利爪,紧紧锁住他的肩膀,张着一张血盆大口,疯狂的在田二郎的脖子上撕咬着。 田二郎拼命的挣扎着,痛苦的哀嚎着。踉跄着的奔跑着。 但这种情形,并没有持续多久,就摔倒地上,七绝身亡。 而那罗刹鬼,却依然意犹未尽,匍匐在他的身上,伸出一条猩红的舌头,舔舐着脸上的血迹。 “二哥……” 姚琳琳痛哭流涕,大声呼喊着,同时向前冲来。 “琳琳,快走。”孙三郎迅速拉住了她,拼命的向门口拉去。 马四郎也不敢懈怠,一面向门口跑去,一面大声呼喊着大家赶紧逃命。 可是,下一刻,罗刹鬼再次发动了袭击。 他竟然跳到了马四郎的后背上,接着毫不留情的张嘴朝他的脖子上撕咬了下去。 转眼之间,马四郎哼都没哼一声,就摔倒在地上,一片血液迅速从他的脖子上喷溅而出。 “不,四哥。”姚琳琳泪流满面,痛苦的呼喊着。 “快走,琳琳。”孙三郎此时也不敢理会那么多,不顾一切的拉着姚琳琳,疯狂的向外面跑去。 但,他刚和姚琳琳到达门口,罗刹鬼却再次袭击而来。 他跳到了孙三郎的后背上,抓着他,张嘴就撕咬而来。 “三哥。”姚琳琳惊恐不已,失声叫道。 “琳琳,快走,别管我。” 孙三郎口吐鲜血,满脸痛苦。 他用力将姚琳琳推出了门外,接着缓缓退回去,然后将两扇门给关上了。 “三哥。”姚琳琳摔出去很远一段距离,挣扎着爬起来的时候,外面的家丁护卫,已经纷纷过来了。 等到这些冲进门里的时候,却发现,罗刹鬼已经无影无踪了。 而地上,则是三具躺在血泊之中的尸首。 …… 半个时辰之后,长孙长风和李秋寒已经出现在了灵堂里。 看着地上的兄弟三人,长孙长风的脸色极其的难看。 甚至,心中莫名的有些愤怒。 他本以为,罗刹鬼是受到他们兄弟三人的控制,是和鱼溟水有关系的。 可现在,随着这三人被罗刹鬼杀死后,这一切都说不通了。 如今,这案子变得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但,纵然心中恼怒烦躁,可案子该查还是得查。 长孙长风没办法,只好给三人做起了勘验。 而李秋寒,则在灵堂里四处搜寻起来。 根据姚琳琳的供述,最初,罗刹鬼是先是从灵牌的后面出现的。 李秋寒跳到了灵牌后面,用指火映照着周围,仔细搜寻着。 “李郎君,你在找什么?”姚琳琳跟了过来,有些疑惑的问道。 “当然找罗刹鬼留下的证物。”李秋寒轻笑一声,柔声说道。 “李天师,那罗刹鬼来无影,去无踪,摸不到,触不及,他哪里能留下什么证物。” 这时,一个捕贼吏走了过来,面色中带着忧虑的说道。 “那可不好说。” 李秋寒淡淡的回了一句,他忽然注意到了角落里几片亮晶晶的东西。 凑上前一看,赫然,发现是虫子的翅膀。 李秋寒捏起这虫子翅膀,脸上满是抑制不住的欣喜和兴奋。 “是这,我就知道,肯定是这个。” “李郎君,你在说什么?”姚琳琳一脸疑惑,不解的看着他问道。 李秋寒从上面跳了下来,晃了晃手里那虫子的翅膀,说,“我想,我应该是找到罗刹鬼的身世秘密了。” “什么?”姚琳琳一脸惊异。 其他人闻言,也纷纷露出了诧异的表情来。 “李秋寒,你在瞎说什么呢?” 长孙长风抬起头来,扫了一眼李秋寒,带着几分不满的口气叫道。 “长孙参军,你看这是什么?” 李秋寒迅速走了过来,将那虫子翅膀递给他看了一眼。 长孙长风只是随便扫了一眼,便有些不耐烦的说,“你给我看这个做什么?” “长孙参军,这是我刚才在令牌后面找到的。”李秋寒看了一眼他,耐心的解释说,“在罗刹鬼每一次出现的案发现场,都有这种虫子的翅膀,或多或少。你真的觉得,这一切都是巧合吗?” “你想要说什么?”长孙长风直起身子,打量了一眼他,问道。 “长孙参军,小臣有一个大胆的猜测,这罗刹鬼,也许,根本不是什么鬼魅,只是由无数的虫子汇聚而成,形成的鬼魅形状。” “李秋寒,你这种话,恐怕是我听过最荒谬可笑的言论了。” 长孙长风忍不住发出了一声略带嘲讽的冷笑。 当然,其他人面对李秋寒这一番话,也自然都是将信将疑。 李秋寒倒也没解释太多,而是俯身蹲下,盯着眼前田二郎的尸首,目光死死的盯着脖子上那巨大的撕裂伤口。 “别看了,这就是撕咬伤。我检查了,和猛兽咬合的形态是一样的。” 长孙长风瞥了一眼李秋寒,冷冰冰的说道。 “不,长孙参军,你仔细看,这好像有些问题。” 李秋寒几乎将脸贴上到那伤口上,看了几眼,惊声叫道。 第九十章 刘老太君诈尸了 “什么问题?”长孙长风一愣,有些错愕的叫道。 李秋寒指着伤口上的截面,说,“你仔细看这些截面,有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 “什么异常,本官还真没发现有什么异常。”长孙长风扫了一眼李秋寒,不冷不热的说道。 此时,一旁一个捕贼吏忙说,“李天师,我们参军在勘验尸首方面是非常独到的。这么多年,可从未出现过任何问题。他说没问题,这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 李秋寒抬眼扫了一眼那捕贼吏,柔媚一笑。 他不慌不忙,伸出两根细长的手指,翻弄着那伤口截面,说,“你们仔细看,这伤口表面看上去,的确没什么异常,就像是如同猛兽撕咬的痕迹一样。” “可是,若是你们凑近,仔细查看的话。你们就会发现,这些伤口的截面上,有非常多的细小锯齿状的痕迹。这些痕迹非常细密,除非要凑近仔细查看,才能看的清楚。” 长孙长风闻言,也不免凑上前来,接着李秋寒指火的微弱光芒,仔细的查看起来。 这一看,他还真的发现了一些问题。 没错,这伤口的截面,边沿上,是无数非常细密的锯齿状的形态组成的。 而他,在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被蚂蚁,天牛等长有口钳的虫子咬出伤口的状态。 他有些惊惧,心中更有一些不安,他用力的翻扯开伤口,几乎将脸贴上来,仔细的查看伤口里的状况。 越看,他心中越是糟心恼怒。 随后,长孙长风起身,再次去查看其他两人的状况。 果然,情况一模一样。 为什么,之前他竟然都没发现这些。 李秋寒并未起身,而是一直蹲在地上。 他本来要起身,目光不经意的落在了那翻开的伤口截面。 瞬间,他睁大了眼睛。 李秋寒迅速凑上前来,仔细一看,就见伤口的深处,隐约可见几粒芝麻大小,状如米粒的东西。 捏起来一看,却像是虫卵。 李秋寒迅速伸出两根手指,直接没入伤口里面,轻轻搅动一下。 再度伸出来的时候,就见手指上,已然沾了不少白色的东西。 “长孙参军,你看,这是什么?” 长孙长风闻言,迅速起身过来。 当看到李秋寒血淋淋的手指上,沾了不少白色的东西后,忍不住吃了一惊。 他非常震惊,失声叫道,“这,这难道是虫卵。” “说的对,”李秋寒擦拭掉那些虫卵,神色变得凝重,环视着四周说,“小臣觉得,这罗刹鬼可能在每次攻击,杀死人后,就趁机在人体里产卵。日后,这些虫卵一旦在人体里孵化,人体就会成为那些幼虫的食物。” “若真是如此,那刘老太君岂不是……” 长孙长风猛然想到了什么,不安的叫道。 他说着话,目光却已经看向了令牌后面的棺材上。 自从上次对刘老天君做了勘验,确定没什么问题后,尸首就被刘家要回,入殓了。 当然,除了他,其他人目光也纷纷落在了棺材上,同时都露出不安的神色。 “咕咚!” 就在此时,棺材里,忽然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声音。 在这暗夜之中,这声音是那么清脆,那么刺耳。 众人的神经,都本能的绷紧了。 也不知是谁,忽然不安的叫道,“诈尸,刘老太君诈尸了。” 而众人的目光再度看向棺材上的时候,却赫然发现,隐没在黑哟哟一片漆黑之中的棺材盖,不知何时已经开了一道口子,一只手已经从里面探了出来。 众人看到这情景,一个个都毛骨悚然起来。 哪怕是那些身经百战,见惯了各种诡异事情的捕贼吏,此时也都吓得双腿发软。 他们本能的后退,满脸都是无尽的苍白神色。 长孙长风尽管心中也大为震惊,但还没有到恐惧的后退的地步。‘’ 他抽出佩刀,冷喝道,“都不准给我退,否则格杀勿论。” 就在这时,却见一道燃烧的符纸,犹如离弦的箭一般,迅速飞掠而出,直接冲进了棺材敞开的缝隙里。 而与此同时,却见李秋寒已经快步冲了上去。 但,他在近身到棺材跟前的时候,却见棺材盖忽然翻身朝他砸来。 随即,就见刘老天君身手敏捷的从棺材里跳了出来。 李秋寒一个翻身,一脚将棺材盖踢到了地上。 而这时,所有人都看到了恐怕会让他们终身都难以忘怀的一幕, 却见刘老太君的身上燃烧着火焰,她拼命的挣扎着。 而七窍之中,却有无数蚂蚁一般的虫子浩浩荡荡的奔涌而出。 刘老太君跌跌撞撞,在棺材里走了没几步,忽然从里面栽了出来,摔倒地上。 而后,就见那些奔涌而出的虫子,竟然汇聚成了一个罗刹鬼的形状。迅速朝众人袭击而来。 李秋寒一步上前,掏出紫铜六壬盘,迅速在上面拍打出数张燃烧的符纸,随即就朝罗刹鬼甩了过去。 这罗刹鬼仓促的躲避着攻击,而后,迅速化成了一缕黑色雾团,直接从一旁的窗户口飞掠了出去。 李秋寒走上前来,捡起紫铜六壬盘。 同时,注意到了地上几个被火烧到的虫子。 他捡起来其中一只还在蠕动的,看了几眼。 却发现这是通体发黑,和蚂蚁长的非常像的虫子。不过,这虫子却长了三对翅膀。 而随着虫子的蠕动,却见这三对翅膀不断变换色彩,时而变得漆黑,时而又变得通红,时而又变得五彩斑斓。 好像,它这翅膀是可以不断地变幻颜色。 “你们看,老太君的身体被掏空了,成了一个空壳子。”这时,一个小吏上前,惊恐的指着刘老太君的尸首叫道。 长孙长风几步上前,仔细检查,却发现,这刘老太君的尸首,而今只剩下了一副发皱的皮囊,包裹着那骷髅架子。 “这,这是什么虫子?”长孙长风走到李秋寒身边,盯着他手中那虫子,看了一眼,问道。 李秋寒摇摇头,说,“不清楚。” 说着,又顿了顿,说,“不过,我想有人清楚这是什么虫子。” 第九十一章 杨大郎兄妹五人的良苦用心 “谁清楚?” 长孙长风闻言,有些意外,错愕的看着他问道。 “等到天亮了,长孙参军不知是否有时间,陪我走一趟。” 李秋寒倒是并没有明说,而是看了看他,反问一句。 “这,没问题。”长孙长风想了一下,随即就答应了下来。 随后,长孙长风即刻命人,将他们三人的尸首抬走处理。 刘平胡此时过来了,他惊慌失措。 看到里面的情景,足足愣了有片刻。 “怎,怎么会这样,那,那罗刹鬼又,又来袭击了。” 刘平胡了解了所有情况后,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兄长,你现在满意了。”姚琳琳一阵悲愤,快步上前,瞪着他,生气的叫道,“他们都被罗刹鬼杀了,你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 刘平胡支吾着,看着激动的姚琳琳,却始终说不出话。 李秋寒走到姚琳琳身边,柔声宽慰她道,“姚娘子,你节哀顺变。” 姚琳琳似乎再也忍不住,扑到了李秋寒的怀中,放声痛哭起来。 “姚娘子,你节哀顺变。”长孙长风也走了过来,宽慰了她一句。 现在,他多少心中有些愧疚。 毕竟,之前他可是一直误会她是凶手。 姚琳琳与李秋寒分开了,抹了一把眼泪,愤愤的看着刘平胡,,“兄长,若按照你的说法,指使罗刹鬼杀害他们三人的凶手,也可以是你?” “琳琳,你这话从何说起呢?”刘平胡闻言,有些不安,不自然的叫道。 姚琳琳深吸了一口气,噙着泪花的眼眸死死的盯着他。 “兄长,今日你临走怎么说的。警告我们小心点,什么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是我说的,但我可不是这个意思。”刘平胡闻言,连忙辩解。 “可是,今日若是我们说了这番话呢,被攻击的是你呢?”姚琳琳愤怒的瞪着他,缓缓说道。 “这……”刘平胡支吾着,却不知该如何作答了。 “刘郎君,怎么回事,还请你给我们好好解释一下。”长孙长风脸色铁青,非常冷漠的看着刘平胡。 “我当时说的是气话,可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地步、”刘平胡哭丧着脸,忙不迭的说道。 “是吗,”长孙长风可不管那些,一摆手,立刻两个捕贼吏过来,上前就抓了他。 “将刘郎君先带下去,细细问话。”长孙长风吩咐了一句,那两个捕贼吏当下,也不管刘平胡如何解释,强行就将他带走了。 眼见刘平胡被带走,姚琳琳慌忙替他届解释,“长孙参军,我兄长不可能是凶手,你们肯定搞错了。” 长孙长风不为所动,看了一眼她,问道,“姚娘子,他是不是凶手,我们会搞错的。不过,你们身上也的确有太多秘密了。现在,本官很难确定这是否和今日的案子有关。” 李秋寒也看了一眼她,问道,“姚娘子,你们和皇后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秘密?” “这……”姚琳琳迟疑了一下,随即说,“事已至此,我也没什么不好说的了。” 原来,诚如武后所说。 她一直想要通过示好刘仁愿,进而来获得她对自己当皇后的支持。 但刘仁愿却始终不愿参合朝廷里的内斗,武后不得已,就通过鱼溟水,向杨越天他们兄妹五人先传达善意。 鱼溟水恩威并施,要挟如果刘仁愿不站在皇后这一边支持她,恐怕以后的路都不会好走。 兄妹几个人于是一合计,决定为了刘家的安危,暂时和他达成合作。 随着杨越天失踪后,田晓峰兄妹四人,则一直负责做刘家的工作。 几天前的晚上,他们几个人被鱼溟水要挟,要他们约出刘平胡,要亲自商议刘仁愿将军支持武后的态度。 但刘平胡始终不愿妥协,虽然在此被约出来,但态度依然很强硬。 他们本来想先安抚好刘平胡,让他假装答应鱼溟水,随后在做打算的。 结果,就遭遇了罗刹鬼。 事实上,这一切也都和武后说的那番言论对的上,可以说没什么问题。 等于说,他们兄妹的嫌疑,如今也都被解除了。 可是,这样的代价也太大了。 姚琳琳失声痛哭,任凭几个婢女搀扶劝阻,也丝毫没有作用。 李秋寒看到这一幕,也为之动容。 他恍惚之间,仿佛看到了师妹被杀的情景,他无助的搂着师妹尸体痛哭的情景。 一股难掩的痛楚,莫名的翻滚上来,涌上心头。 李秋寒顿时觉得脸色苍白,眼神有些恍惚。 他打了个趔趄,险些摔倒。 幸而,一旁长孙长风及时上前来,从后面扶住了他。 李秋寒靠在他的肩膀上,抬眼看了一眼他,此时心中方才稍微舒服了一些。 他的嘴角,不免浮起了一抹欣慰。 曾经,他是长孙长风的依靠,是抚慰他躁动,受伤内心的港湾。 而今,似乎一切都仿佛变了。 “没事?”长孙长风问了一句。 “没事,可能累了。”李秋寒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了过去。 “这半夜过来,查案到现在,确实累。”长孙长风看了一眼外面,说,“走,我请你吃点东西。” 说着,就出去了。 李秋寒走到姚琳琳身边,一手轻轻抚着她的额头,柔声说,“姚娘子,回去休息。” 说罢,他就转身出去了。 姚琳琳本来痛苦不已,心情无比压抑。 可,在李秋寒抚了一下额头后,她莫名的感觉心情却舒畅不少。 从开国第里出来,赫然,就见远处李月婵骑马而来。 她过来后,迅速跳下马,上前,就忙叫道,“你们快跟我走,刚才我看到鱼内侍在附近。” “什么,鱼内侍?”长孙长风闻言,一步上前,忍不住抓着她的手问道,“你看清楚了,真的是他?” 李月婵神态很不自然,说,“我只看到了一个背影,但我敢肯定就是他。” “在哪里,立刻带我过去。”长孙长风脸上掠过一抹怒意。 仿佛,他又抓到了自己之前推断的线索。 李秋寒看到这情景,也不好说什么,当下就跟着他们一起去了。 第九十二章 谁是可疑的人 两条街外,是一个叫被看院的妓馆。 虽然,此时天才刚亮,可是这里却异常热闹。 毕竟,这一晚上这里一直都如此。 李月婵引着长孙长风,李秋寒来到了这里。 “你是说,鱼溟水他来了这里?” 长孙长风有些诧异,打量着这个妓馆,有些意外的问道。 “对,我就是看到一个和他很像的人,进到了这里。” 李月婵一脸肯定,看向长孙长风说道。 “好,李宗主,本官姑且相信你一次。”长孙长风将信将疑,没再多说什么。 眼看着三人进来,。在门口负责迎客的一个小厮非常有眼力,立刻就迎了上来。 恭敬的施礼后,连忙引着他们就往里面而去。 长孙长风却并未要进去,而是掏出腰牌给他看了一眼,说,“本官现在问你,半个时辰之前,可是有一个乘坐夏篆的客人来你们这里?” 所谓夏篆,是一种三公才有资格坐的高档马车,装饰的非常富丽堂皇。 当然,这个信息也是李月婵提供的。 长孙长风听到这个消息,也是非常震惊。 鱼溟水不过就是武后身边的一个得宠内侍,竟然胆大包天,敢乘坐这种马车,这分明就是逾制。 那小厮也不敢怠慢,看了一眼他,忙说,“确实有一个这样的贵人,好像是个宫中的宦人。” “是吗,在哪里,带我们过去。”长孙长风闻言,心头一震,顿时来了精神。 这个妓馆距离开国第并不远,鱼溟水却出现在这附近,这恐怕不是一种巧合。 甚至,他觉得,那些幻化成罗刹鬼的虫子,也许幕后就是由他操纵的,那也不好说。 小厮也不敢多说什么,随即,就引着他们进去了。 进入到妓馆里,来到一个包间门口,小厮指了指门,说,“那个贵人就在这里面。” 长孙长风脸色一沉,轻哼了一声,猛然推开了门,径直冲了进来。 本来,李秋寒还想劝阻他,不要冲动,但却已经晚了。 没办法,只好跟进去了。 倒是李月婵,却丝毫不在意,反而非常欣喜兴奋。 不过,三人进到包间里面,却见里面只坐着一个人。 而这个人,却正是幻术师沙琼海。 沙琼海看到他们,也是非常意外,慌忙起身,一脸惊异,“长孙参军,你,你你们怎么来了?” 长孙长风几步走到他跟前,狐疑的打量着他,冷声叫道,“沙琼海,怎么会是你在这里?” 李秋寒不等他开口,迅速上前,摸了一下沙琼海对面的一个杯子。 他随即看了看长孙长风,忙说,“长孙参军,这杯子还是热的,看起来对方应该刚走没多久。” 长孙长风剑眉紧蹙,那双星眸立刻变得冷峻而严酷。 他猛然抽出腰间佩刀,迅速架在了沙琼海的肩膀上,冷声叫道,“说,和你来这里的人是谁,现在去那里了?” 沙琼海见状,却并不太慌张,他不慌不忙,淡然一笑说,“长孙参军,你们官府的人问话,就是这种方式吗?” 李秋寒走上前,将长孙长风的刀给拿开了。 他注视着沙琼海,似笑非笑,问道,“沙郎君,刚才多有冒昧。敢问,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是和谁一起的,他现在去哪里了?” “是西市章家绸缎庄的掌柜章之焕约我来这里喝酒,他们打算在平康坊再开一个成衣店,要请我在他开业的当天去表演幻术,汇聚一下人流。半刻钟之前,有一个仆人进来,神色匆匆,给他低语了几句,他就非常慌张的说有急事,匆匆的走了。” “你撒谎,这里进来的,明明是鱼溟水?”长孙长风目光如刀,狠狠扫视着沙琼海,暗暗咬着牙叫道。 沙琼海一脸无辜,很认真的叫道,“长孙参军,小人句句属实,你可以调查。如果撒谎,小人甘愿听凭处置。” 长孙长风转头冲门口那小厮喝了一句,“给我进来。” 那小厮惊慌失措,连忙跑了进来。 长孙长风怒视了一眼他,愤怒的叫道,“说,那个贵人,到底是不是进了这个包间?” “这,这小人当时也只是匆匆一瞥,并没有看的太仔细。”那小厮有些不拿,说话也没之前那么肯定了,“因为当时人太多,小人,小人也……” “你……”长孙长风气的,眼睛里燃烧着火焰,恨不得立刻提刀屠了这个小厮。 长孙长风轻轻拍了一下他肩膀,示意他别动怒。 而他,则看着那小厮问道,“你们这里,可是之前有个叫章之焕的绸缎庄掌柜的来这里了。” 那小厮一听,想都没想,立刻脱口而出,“有啊,这个章郎君,可是我们这里的常客。他的很多生意,也都是在这里谈成的。” 他看一眼长孙长风,微微点点头,表示这个小厮的话,是没撒谎的。 当然,也表示沙琼海是没撒谎的。 长孙长风也看出来了,但,他这心中却极其不舒服。 仿佛,好容易抓到一个线索,但,却立刻又断了。 他有些意犹未尽,看了一眼沙琼海,不甘心的问道,“那个仆人你可认识,他给那章之焕都说什么了,那人要匆匆的离开?” “这……小人不认识。”沙琼海摇摇头,忙说道。 “真的不认识吗?”长孙长风将信将疑,语气又加重了一些。 “这……”沙琼海迟疑了一下,这才支吾着说,“长孙参军,小人,小人说可以,不过,不过你可要替我保密,千万别说是我说的,否则,否则……” “少废话,赶紧说。”长孙长风有些不耐烦,催促了一句。 这时候,沙琼海方才说,“那个仆人,好像是刘平胡刘郎君家的,是他的贴身佣人。” “什么,刘平胡?”长孙长风听到这里,有些错愕。 “小人敢用性命担保。”沙琼海信誓旦旦,非常肯定的说道。 “好,本官现在就去查,若是有误,定然不会饶你。”话说着,转身就出去了。 李月婵见状,也迅速跟着一起出去了。 不过,李秋寒在要离开的时候,却忽然看到了里面的卧榻角落里,有一抹东西,格外显眼。 他转身,迅速走了过来…… 第九十三章 嫌疑人刘平胡 眼见李秋寒朝卧榻而来,沙琼海慌忙迎了上来,迅速拦住他,尴尬一笑,忙问道,“李天师,你,你这是要做什么?” 李秋寒此时已经走到了卧榻边,目光扫视而去,一眼就看到了那角落里,在被一团被子盖住的地方,露出半截乳白色的玉佩。 依稀可见,上面雕琢有一抹连云纹,而边沿,则镶嵌一些金饰。 这种金镶玉的玉佩,一般都是价值连城的。 虽然,很难说啥琼海是未必用不上的。 但,这对于他的身份而言,还是多少有些突兀。 不过,李秋寒因为只是看到这一抹边角,没有看到玉佩全貌,故而也不好做什么判断。 他冲沙琼海一笑,说,“杀狼君,你这被子下放的什么玉佩啊,让我看看。” “啊,区区一件玉佩而已,是贵人们赏赐的。李天师若有兴趣,改日我亲自去太卜署送你一块。” 沙琼海说着话,但身体却像是一堵墙一样,死死的挡住了李秋寒的去路。 李秋寒刚想说什么,外面,却传来李月婵的催促声音,“李秋寒,你在干什么呢,赶紧走啊。” 李秋寒不得已,看了一天沙琼海,说了一句“打扰了。”当下就离开了。 “李秋寒,你在里面做什么,怎么现在才出来?” 来到外面,就见长孙长风铁青着脸,看了一眼李秋寒,冷冰冰的问道。 “长孙参军,小臣刚才只是……” “算了,赶紧走。”不等李秋寒说完话,长孙长风迅速上马,立刻绝尘而去。 李月婵颇为无奈的摇摇头,看了看李秋寒,说,“瞧见没有,咱们这个参军总是这么目中无人。” “习惯就好。”李秋寒柔声一笑,说着也上马了。 随后,三人就直接去了开国第里。 进到大门里,长孙长风就黑着一张脸,大声吼叫着,“刘平胡,你在哪里,立刻给我出来。” 众人看到他脸色难看,一个个都吓得躲开。 这时,就见刘平胡在两个佣人的陪同下,不紧不慢的从后面过来了。 走上前来,他打量了一眼长孙长风,带着几分傲慢,不冷不热的问道,“参军,你在我宅子里大呼小叫,嚷嚷着找我做什么?” “刘平胡,本官问你,在几个时辰之前,你是待在宅子里还是出去了?”长孙长风语气冰冷,开门见山的问道。 “我,我自然是在宅子里。”刘平胡脸色略有不自然,忙说道。“我祖母去了,现在要在家中为她守丧。” “是真的吗?”长孙长风目光如炬,眼神里透着凌厉的刀锋般的色彩。 “本官再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答错的话,那咱们就换个地方,换一种方式。” 话音刚落,身后,两个捕贼吏一步上前,直接亮出了手中的铁尺。 刘平胡看到这景象,脸色顿时变得不安起来。 他后退一步,支吾着说,“我,我,我睡着觉,就,就去被看院喝了几杯酒。” 后面的话,他说的非常低。 毕竟,这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按礼,他现在是要替远在泗水城的刘仁愿将军守丧。 然而,如今却偷偷跑去妓馆喝酒,这可是触犯了大忌。 不过,长孙长风却并不关心这个。 他只是轻哼了一声,又问道,“你可认识一个绸缎庄的掌柜的,叫章之焕。” “认识啊。”刘平胡说道。 “那么,你在一个时辰之前,可是差使仆人将他从被看院叫走了?” “啊,你,你怎么知道的?” “你神秘兮兮的差人叫他出去,你们是有什么事情?” “倒也没多大事情,祖母的陪葬品,订购有他们绸缎庄的布匹。所以,我,我想借着这个机会,给,给我认识的一个歌妓置办……” 刘平胡的话没说完,却不自然的笑了笑。 “刘郎君,你真是丢尽了刘将军的脸面。” 李月婵不等他的话说完,就不客气的斥责了他一句。 “我,我怎么了。”刘平胡一听,就有些生气,“李暮寒,你一个江湖人士,凭什么在这里对我指手画脚。” 李月婵有些不服气,还想说什么,却被一旁的李秋寒迅速给拉住了。 长孙长风又问道,“你们谈了这些事情后,又去做什么了?” “没啊,我把他约出来,谈了这些事情后,他就回家了。”刘平胡说着,也是耷拉着脸,叹口气说,“我知道,我做这种事情的确有些不地道。但,我阿爷平常对我们管教太严,花一文钱,他都要严格问明出路。我,我也是没办法。” “启禀参军,我们刚才去章之焕的家中调查了,他从昨天晚上离家之后,到现在都没回去。” 此时,一个小吏进来,跪下参拜后说道。 “啊,怎么可能啊。”刘平胡闻言,有些错愕,茫然的说,“不对啊,他可是亲口告诉我,说要回去的。而且,我亲眼看到他离开的。” “够了,”长孙长风冷喝一声,转身看向刘平胡,脸色冷峻而充满了肃杀。“刘平胡,事到如今,你还在装傻充愣吗?” “不,长孙参军,我怎么你这话什么意思?”刘平胡一脸茫然。 “启禀参军,我们刚才查明,刘平胡在平康坊有一套私宅。” 这时,又一个捕贼吏进来,跪下参拜后说道。 “你,你们居然敢调查我。”刘平胡闻言,又惊又怒,指着长孙长风就叫道。 “刘平胡,现在,请你带我们去你的私宅里走一趟,我想,一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的。”长孙长风语气冰冷的叫道。 “去就去,我明白了,你们这是怀疑我。”刘平胡异常生气,瞪了一眼长孙长风,喝道,“不过,若是在我的宅子里什么都没查到,我要亲自进宫面圣,你们就等着被参。” 话说着,他一拂袖子,气呼呼的就出去了。 长孙长风那张棱角分明的脸颊上,没有丝毫的惧怕,反而是一种坚定的神色。 “长孙参军,你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李月婵跑到长孙长风身边,一脸惊讶的看着他问道,“不声不响的,就做出了这么秘密的安排。” “本官还有更多让你们刮目相看的地方,只是你们没发现而已。”长孙长风话说着,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李秋寒,仿佛这话就是说给他听的。 第九十四章 又死人了 平康坊。 几个人勒马停在了一处宅子的门口。 这宅子看起来并不是很大,但是,却充满了奢华之气。 单单门口那两扇朱漆大门,就充斥着一股贵气。 刘平胡被两个捕贼吏带到门口,长孙长风回头看了一眼他,冷笑一声,说,“刘郎君,这宅子不错啊。是我,也会买这样的宅子。” 刘平胡脸上掠过一抹不自然的神色,他沉着脸,径直向前,打开门上的锁,将门推开了,说,“长孙参军,请进。” 长孙长风倒也不客气,下马后,径直就朝里面走去。 众人见状,也都陆续跟了进去。 这宅子是个二进院,虽然不是很大,但曲径通幽,园囿长廊,一步一景,非常有特点。 长孙长风进来后看了一眼李秋寒,李月婵,随后,目光又落在刘平胡的身上,似笑非笑,“大家有没有兴趣,我们欣赏一下这里的美景。” 说着话,他兀自来到了前面的一个亭子里,随便坐在了里面的石凳上。 李月婵一脸困惑,忍不住叫道,“这个长孙长风,他葫芦里卖什么药呢。” 李秋寒柔声一笑,说,“今日,我们就看长孙参军的表演。” 说着,就朝亭子里而去。 当下,几个人都进去了亭子里。 而那些捕贼吏们,则纷纷在这宅子里四处搜寻起来了。 “刘郎君,你这宅子买下来得多少钱啊。” 长孙长风环顾着四周的宜人景色,随口问刘平胡道,“本官记得,这平康坊里的宅子,价格不便宜啊。” 平康坊这个地理位置,在整个长安城都是属于非常稀缺的。 因为紧靠皇城,历来,也是很多达官显贵,朝廷重臣们置办宅子的首选之地。 故而,这里的宅子一直都是需求旺盛,也是非常稀缺的。 别看这宅子不大,但价格却绝对不会便宜。 刘平胡露出一抹不屑,不以为然的笑了一声,一甩袖子,撩起袍子坐下后,就洋洋得意的说,“不多,也就350贯钱。” 他说的很轻松,但在场的人却听的都很惊异。 “350贯钱,刘郎君真是说的好轻松啊。”长孙长风听着,就非常恼怒,“这些钱,我们这些人当差二十年,都未必能赚到这些俸禄。” “长孙参军谦虚了,若有兴趣,这宅子你随时可以拿来用。”刘平胡笑着说道。 但,都看的出来,他的笑却充满了不满。 “不敢,我福薄,消受不起。”长孙长风淡淡的说道。 刘平胡还想说什么,,这时一个捕贼吏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参拜后,忙说道,“参军,有发现。” “好,非常好。”长孙长风眼睛闪烁光芒,迅速起身,“走,咱们今日好好参观一下刘郎君的宅子。” 话说着,起身就朝外面走去。 在院子里,一口被挪开的水缸下的地面,却见出现一个很深的坑洞。 而这坑洞里,竟然有两具尸首。 刘平胡看到这两具尸首,着实吃了一惊,吓得后退几步,差点跌坐在地上。 他脸色苍白,指着那坑洞里的尸体,支吾着叫道,“这,这是怎么回事。我家的院落里,怎么会有两具尸体。” “刘平胡,你还真能装糊涂啊。” 长孙长风瞥了一眼他,冷哼一声,没好气的叫道。 话说着,他对几个小吏命令道,“立刻将尸首抬出来。” 当下,就见两个小吏上前,手忙脚乱的忙活起来。 不多时,这两具尸首就被抬出来了,分别放在了地面上。 这两个尸首,呈现一上一下摆放的。 最上面摆放的那个尸首,年龄大约在四十岁左右,穿着一身精美的锦缎袍服。 刘平胡看到他的面容,不免惊声叫道,“这,这不是章之焕章掌柜的吗?” “什么,他就是章之焕?”长孙长风一听,失声叫道。 “那他呢,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就是杨越天杨大郎?” 李秋寒指着另一个被压在坑洞底部的那个尸首,冷冷的问道。 “是,是的。”刘平胡支吾着叫道,但,随即又无比困惑,“可是,可是他们,他们怎么会埋在我这宅子里。” 长孙长风并没理会他,闷哼了一声,走上前,就迅速给这两个尸首勘验起来。 勘验很快就有了结果,这两个人的死因,可以确定下来。 都是脖子上被撕咬出伤口,导致殒命。 这伤口,和刘老太君以及田二郎他们三人的死因,如出一辙。 也就是说,这两人可以确定,也是被那所谓的罗刹鬼杀害的。 除此之外,章之焕的情况,根据勘验可以推断出,死于两个时辰之前。 等于说,和田二郎他们基本属于一前一后。 长孙长风依此认定,这罗刹鬼应该是啥了田二郎他们之后,离开开国第后,转而对章之焕动手的。 而杨越天的情况,则因为实体已经出现了腐烂。 根据腐烂的情况,长孙长风分析,死于数天之前。 大约,就是在刘老太君死后的一两天后左右。 做完这些勘验后,长孙长风不无得意,带着几分炫耀的神色,看了几眼李秋寒。 随即,他神色凝重,扫视着刘平胡喝道,“刘平胡,这一切分明就是你干的。” “冤枉啊,我为什么要杀他们,这么做对我到底有什么好处?”刘平胡满脸惊慌,非常不安的辩解道。 “好处,杨越天他们五人和你有很深的成见,你杀他们不是天经地义吗?”长孙长风冷声说,“至于说章之焕,那就更简单了。本官推测,你是担心你们之间那不可见人的勾当被刘将军察觉,所以才出此下策。” “一派胡言,长孙参军,按照你这么说,那我为什么要对我祖母动手呢?”刘平胡气愤难当,恼怒的质问道。 “这个嘛,她不过就是刘将军的乳母,和你毫无血缘关系。我猜,你就是看不惯她在你们刘家作威作福。”长孙长风说道。 “你,你简直一派胡言,我,我……”刘平胡支吾着,还想解释什么,可,却丝毫答不上来了。 第九十五章 虫子的来由 “我什么我,刘平胡,你有什么话,还是回雍州总官府解释。” 长孙长风不管那么多,打断了他,一摆手,对几个捕贼吏喝道,“立刻将他给我投入雍州牢狱。” 当下,那几个捕贼吏不由分说,直接上前,给他套上枷锁,强行就给带走了。 “长孙参军,如此做是否有些草率。”这是,李秋寒忽然上前,连忙叫住了他。 “李秋寒,你这话什么意思?”长孙长风脸色掠过一抹凛然,带着几分生气的叱喝道,“如今事实俱在,可谓证据确凿。怎么着,你还觉得有问题?” “可是,长孙参军,这里面却有太多解释不通的地方。”李秋寒面对他的斥责,却丝毫不生气,而是非常耐心的说,“你可别忘了,上次这罗刹鬼要攻杀的人,正是他。如果不是我们及时出手,他也许现在也被罗刹鬼杀了。” “这……这也许,也许是他故意做给我们看的苦肉计。”长孙长风皱了一下眉头,随即说,“刘平胡也许早就料到我们在隔壁了,所以,他才给我们玩了一出苦肉计,来洗脱自己嫌疑。” “可是,长孙参军……” “够了,李秋寒,别忘了你的身份,你只是协助本官查案的。最终案子的定夺权,在本官手中。” 李秋寒还想解释什么,却被长孙长风打断。 他说完后,一拂袖子,立刻朝外面走去。 李月婵走过来,看了一眼李秋寒,说,“李秋寒,你别太在意。这个家伙,就是这种人。独断专行,我行我素。” “无妨,我了解他。”李秋寒轻轻笑了一声,仿佛也真的没有在意。 从这里离开后,长孙长风也直接回了雍州总官府。 似乎,案子已经有了进一步的突破,他现在仿佛看到了黎明的曙光。 这案子,仿佛随时都可以告破了。 因而,他也丝毫不敢有任何的耽误,回去之后,就着手开始审理案件了。 不过,李秋寒倒是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在宅子里转了起来。 他一边转,一边探着身子,在四处搜寻着什么。 尤其是,来到了隐藏尸体的坑洞这里的时候,更是非常仔细的蹲在地上,目光在地上一点点的搜寻。 似乎,不愿意放弃任何一点蛛丝马迹。 李月婵非常好奇,也是亦步亦趋,紧紧跟随身后。 她虽然不知道,李秋寒这家伙到底在寻找什么。 但心中却非常清楚,他要找的东西,估计是和案子有关联。 也就在此时,李秋寒忽然注意到,在坑洞附近不远的地方,地上有一抹黄色的粉末。 若不仔细的查看,是看不到的。 李秋寒捏起这粉末,凑到鼻子边嗅了嗅、 随即,神色变得凝重起来,缓缓叫道,“这,这是红香。” “什么红香啊?”李月婵迅速过来,凑到李秋寒身边,好奇的看着他问道,“李秋寒,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李秋寒给她看了那黄色粉末,然后解释说,“李宗主你看,这是来自西域的一种松香,混合了一种特殊的硝石粉。燃烧时候,可以产生红色的光芒,非常耀眼。” “这,这个东西,我记得好像西市上的杂耍师表演会用上啊。”李月婵双手托着下巴,一脸好奇的问道。 “说的对,”李秋寒看了一眼她,说,“这就是杂耍师,幻术师会用到的。” “呀,李秋寒,你怀疑……”李月婵脑子转的非常快,马上就想到了沙琼海。 “不,单凭这个,怀疑沙琼海未免有些太武断了。毕竟,长安城里,能使用这个红香的人,还有很多。” 李秋寒摇摇头,一手下意识的捻着自己额前的发丝,说,“不过,通过这个,至少说明,这个案子不简单。这两个人的死亡,恐怕也没那么简单。” “那,那我们赶紧将这个消息告诉长孙长风。”李月婵一听,迫不及待的说道。 “不可,单凭这个,目前还说明不了什么。”李秋寒一听,连忙摇头。 他缓缓起身,神色凝重,“眼下,我们需要尽快搞清楚另一件事情。” 李月婵问:“什么?” “那些虫子的来由。”李秋寒说了一句,这才出去了。 两人从宅子里出来的时候,迎面,却见姚琳琳骑马而来。 她神色惊慌,跳下马后,慌忙上前,紧紧抓着李秋寒的手,紧张而不安的叫道,“李郎君,求求你,救救我兄长。他不是凶手,我愿意用性命担保。” 眼前的姚琳琳言辞恳切,目光里更充满了真挚的情感。 可以看的出来,她是真心的为刘平胡求情,是发自肺腑的关心于他。 而这,也是很让李秋寒感动。 他柔声说,“姚娘子,你且放心,此案,我们一定会查清楚的,绝对不会冤枉任何人。” 李月婵走上前,不客气的拿开了她的手,不冷不热的说,“姚琳琳,你别动手动脚,李秋寒都被你抓疼了。” 姚琳琳退到一边,微微低着头,面有愧色,“对不起,我刚才失态了。” “没事,姚娘子。”李秋寒说着,回头看了一眼李月婵,无奈摇摇头。 本来,两人是打算回雍州总官府的。 可是,姚琳琳却坚持要跟着一起过去。 因为,她还是不放心刘平胡,想要去探视一下他。 李秋寒也不好多说什么,随即,就带着她一起去了。 虽然说,李月婵总是最不高兴的,这一路上一直铁青着脸,但也没多说什么。 三人到了雍州总官府门口的时候,一个浑身脏兮兮的乞丐却突然撞倒了刚下马的李月婵怀中。 李月婵非常生气的责骂了一句他,随后就将他赶走了。 李秋寒走上前,柔声宽慰她,“李宗主,你怎么和一个小叫花子一般见识。” “李秋寒你不懂,那小子刚才想要偷我的玉佩,幸亏被我及时发现了。”李月婵一脸得意,教育起李秋寒。 李秋寒笑而不语,摆出了一副听从教育的架势。 “李秋寒,你们怎么将她带来了?” 长孙长风出现在了门口,他其实早发现李秋寒他们了,专门从里面出来。 因为,他不想让姚琳琳进去,他也知道姚琳琳要干什么。 第九十六章 新的线索 果然,姚琳琳立刻就上前,给长孙长风施礼,抹着眼泪苦苦哀求,“长孙参军,我兄长是冤枉的。我大哥和章之焕的死,一定和他无关的,这是栽赃,求你一定要明察。” “行了,本官查案,自有分寸,用不着你来教。”长孙长风背着手,傲然而立。 他像是一尊铁塔,冷漠的扫视着跪在面前的姚琳琳,那张充满昭昭英气的脸颊上,却冷若冰霜,没有一点感情。 而这,也让他平添了几分威严肃杀。 随后,姚琳琳又说明了,想要探视一眼刘平胡的意愿。 本来,长孙长风是拒绝的。 可,他注意到了李秋寒,对方给他递了个眼神。 长孙长风马上会意了,他寻思,这个李秋寒肯定有什么新发现了。 也许,正和姚琳琳有关。 于是,他就同意了。 几个人正要进去,李月婵却忽然说,“你们进去,我这里突然有些事情要处理。” “李宗主,这是太阳打西边升起了吗?”长孙长风看了一眼她,打趣一句,“天大的事情,难道还有查案重要啊?” “对啊,李宗主,你还没见识过雍州的牢狱,今天一定会让你大开眼界的。”李秋寒回头看了一眼她,也试图挽留。 但,李月婵却主意已定,“不了,以后有的是机会,今天我确实不方便。” 说完话就急匆匆的走了。 此刻,李秋寒和长孙长风彼此对视一眼。 长孙长风随后就叫了一个小吏,引着姚琳琳先去了牢狱。 他走近到李秋寒身边,压低声音问道,“这个李宗主今日也太奇怪了?参观牢狱这种新奇的事情,她都没兴趣。而且,看到你和姚琳琳一起,她竟然也不在乎,就这么走了。” 李秋寒苦笑,不知何时,长孙长风就喜欢用李月婵来打趣他。 “她是很奇怪。”李秋寒只是淡淡回了一句。 “有意思,这太有意思了。”长孙长风默默的吐了一句,随即就朝里面走去。 不过,自打他们两人进入门里后,在街道上,已经有两个设摊的小贩,丢下生意不做,就走了。 刘平胡是被单独关押,监牢并不是很大,里面昏暗潮湿,暗无天日。 除了墙上一盏黄豆大小的油灯,可怜的映照出一片昏黄的光亮,再无其他。 两人过来的时候,远远的,就听见了刘平胡歇斯底里的哀嚎。 而在监牢外面,姚琳琳只能不断地宽慰他。 两人走上前来,长孙长风清了清嗓子,板着脸,瞪了一眼蜷缩在监牢里的刘平胡。 他已经没了在外面的傲慢的姿态,却像是一只受惊的老鼠,浑身瑟缩着,一双眼睛惊恐的看着外面。 “刘平胡,瞧你这点出息。刘将军一世英名,怎么生了你这窝囊废。” 刘平胡哪里管这些,跪在地上,探手从里面出来,抓着长孙长风的袍子,哭丧着脸哀求道,“长孙参军,我冤枉啊,我真的没杀人。求求你了,快放我出去,我真的受不了了。” 也是,他这等养尊处优的人,哪里受过这种苦。 长孙长风用力甩开了袍子,面容冷峻,不屑一顾,“少废话,你先老实在这里待着。此案等本官查清楚,若你清白,定然会将你放出。” 话说着,他回头看了一眼李秋寒。 李秋寒旋即走上前,问道,“刘郎君,你的那个私宅,有多少人知道?” “没有,就只有我一个人。”刘平胡闻言,忙解释说,“这个宅子,我没有采取正当手段购买,所以若不是你们查到,没人知道。” “真的没有一个人知道,那你也不曾带人来过这里了?”李秋寒又问道。 “这,这倒没有。”刘平胡迟疑了一下,说,“我之前曾带杨大郎来过一次这里,但我谎称是别人的宅子。他当时说是为了助兴,还特意请了沙琼海来表演。” “沙琼海?”长孙长风和李秋寒几乎同时叫道,两人都露出了惊异的神色。 事实上,方才过来的时候,李秋寒就已经给长孙长风说了一些自己的发现。 长孙长风现在听来,心中也泛起了涟漪。 从监牢里出来后,长孙长风神色凝重,他也有些动摇了。 “李秋寒,若是这么说来,这个沙琼海也有很大嫌疑了?” “不好说,”李秋寒摇摇头,“但,如果我们能查清楚那些虫子的身份,也许一切就有定论了。” “什么,虫子,怎么查?”长孙长风闻言,迅速睁大了眼睛。 李秋寒神秘一笑,看了看他,说,“参军,随我来。” 他已然走到路上,牵着自己的马,就翻身跳了上去。 “李郎君,我能和你们一起去吗?” 姚琳琳快步跑了过来,抬头看这李秋寒问道。 “当然可以。”长孙长风走过来,抬眼看了一眼李秋寒,面笑皮不笑的说,“两个大男人一路上倒也枯燥,有个娘子陪伴总归是好事。对,李郎君?” 长孙长风说到这里,语气特别放的平缓而温柔。 李秋寒没有说话,只是很无奈的摇摇头。 长孙长风看到这情景,心中却仿佛终于有了大胜仗的感觉。 从现在起,他发现,自己找到了李秋寒的弱点,而他那久违的自豪感,现在也终于回来了。 库谷,位于终南山中段,子午谷以东。 谷口入口处,仅有大约三十丈宽。 两侧的峭壁,犹如刀劈斧凿,高而耸然,抬眼而望,更有一种强大的逼迫感。 里面一条小道径直穿行而过,三人穿行而去,长孙长风却始终保持警惕,非常不安的环视周围、 这里周围到处烟气弥漫,尽管花团锦簇,树木繁茂,但却处处都透着一种诡异的气息。 穿行过这小道,面前却出现了一处悬崖峭壁。 这耸立的悬崖峭壁上,一条吊桥,悬挂上面,衔接到了对面。 不过,对面浓雾弥漫,根本看不清状况。 但,随着山风不断的吹动,那吊桥却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听的人心中很不舒服。 李秋寒走到吊桥口,指了指对面说,“走,马上就到地方了。” 而这时,长孙长风和姚琳琳,却依稀看到,对面的一片浓雾之中,仿佛出现了一座竹楼。 第九十七章 有一个被青莲贴请走的人 那是一座五层的竹楼,在浓雾的掩映之间,仿佛是漂浮在空中的楼阁。 长孙长风有些惊异,忍不住问道,“这,这是什么地方?” 李秋寒回头看了一眼他,柔柔一笑,说,“长孙参军,你可曾听说过虫王阴十郎。” 长孙长风略一沉思,有些意外,“你说的,可是隋末那个江湖虫王阴十郎。本官略有耳闻,据说,当年高祖和太宗皇帝攻打长安城的时候,他启用毒虫偷袭朱雀门守军。可在我大唐立国后,他却反而被高祖追杀。不得已,就隐居起来了。” “对,事实上,他当时就隐居在这里了。”李秋寒说,“那座竹楼,就是他隐居所建。而后,他专门研究毒虫,同时收徒后更立下规矩,绝对不能参合朝廷的事情。现如今,他的唯一传人,是号称江湖第一毒虫的冯皋时。也就是,今日我们所要找的人。” 到了这会儿,长孙长风也终于明白过来了。 他指了指那竹楼,说,“也就是说,他是可能认识,这种变化成罗刹鬼的虫子的?” 李秋寒微微点头,也不多说话,当下,催马而行。 上了吊桥,长孙长风和姚琳琳才发现,这吊桥有多危险。 山风强劲的吹拂,引得吊桥不停的晃动。 隐约的,他们甚至可以听到深不见底的桥下那哗哗的水流声音。 好容易走过了吊桥,来到岸上,却见周围随处可见一些毒虫,毒蛇。 甚至,无数浑身长满了脓包,不断流淌着褐黄色粘液的蛤蟆,更是不断在他们面前乱串乱跳。 这种触目惊心的画面,让他们一度显得很不舒服。 不过,他们终于来到了门口。 这竹楼外面,是被各种荆棘形成的墙,将周围包围。 正门口,则是两扇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两扇门。 长孙长风走上前,刚要去推门进去,却忽然被李秋寒拦住了。 “长孙参军,小心别碰。” 李秋寒将他拉开的瞬间,就见那两扇门上,忽然显现出无数黑色的虫子。 它们就如同黏在门上,剧烈的蠕动着身子。 但身上,却又有无数钢针一般的黑色毛发。 长孙长风赶紧缩回手,深吸了一口气,“这,这是什么东西?” 李秋寒却一脸轻松,说,“这是一种冯皋时培育的黑毛毒虫,虫子身上的毛发有剧毒。他将它们养在门上,是专门用来看门的。” 说着话,却见李秋寒伸出两根手指,在一扇门的左上角位置上点了一下。 而后,两扇门就应声打开了。 当下,三人这才进来了。 进来后,长孙长风他们环顾四周,就见院子里除了种满了各种怪异的花草之外,就是堆放着各种瓶瓶罐罐。 李秋寒告诉他们,这瓶瓶罐罐里,装的都是冯皋时养的各种毒虫。 到这时,长孙长风才发现,之前所看到的那个竹楼,原来是一座建造在半山腰上的楼宇。 可以说,这竹楼建造的非常雄伟,也可以说是巧夺天工。 李秋寒告诉他,这竹楼的五层,第一层是毒虫饲养池子,里面培养有各种毒虫,诸如蜈蚣,毒蛇等等。 二层,则是药材库,存放着淬炼毒虫所需要的各种药材。 三层,是炼毒作坊,专门淬炼毒虫毒药的地方。 四层,是有各种机关,防止外人的地方。 五层,则是起居室,是冯皋时住的地方。 不过,几个人却并未上去。 李秋寒从乾坤袋里摸出一个蝴蝶,随即抛洒了上去。 那蝴蝶飞舞而上,径直就飞上了五楼。 大约片刻之后,就见里面匆匆而下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少年一身道士装扮,从上面下来后,迅速上前,看到李秋寒,施礼后忙问道,“李郎君,我家主人不在。你要有什么事情,可以给我说。” “你师父去那里了?”李秋寒闻言,有些意外。 那少年说,“师父半个月前,收到青莲贴,前去长安城了。” 说罢,又是非常诧异的看着李秋寒。 仿佛,在问他,这不是你发出的青莲贴吗,你怎么还问我。 李秋寒也不好明说什么,轻咳一声,随后,就从身上摸出了那个虫子,递给了少年。“烦请小郎君看看,这个虫子,你可认识?” 少年接过虫子,看了几眼,神色变得凝重。 片刻后,他方才说,“这虫子,好像叫无相虫。” “无相虫?”李秋寒闻言,有些意外。 那少年点点头,继续说,“对,大约三个月前,我师父就在秘密培养一种毒虫。据他所说,这是一种从西域高价购置来的虫子。这种虫子经过特殊的饲养训练后,可以根据人的指令,汇聚一起,幻化成各种形态。什么鬼怪精灵,都可以轻松变化。师父说,这种虫子本身无相,却可以幻化出千人千相。故而,就叫它无相虫。” “这么说起来,你对这无相虫也是非常了解了。”长孙长风走上前来,问道。 “不,我是偷偷了解的。”那少年闻言,慌忙解释,“师父培育这种无相虫一直很隐蔽,根本不让我接触。” “他在哪里培育的,现在可还有这种无相虫,能否带我们去看看。”李秋寒忙问道。 “三位请随我来。”那少年也不多说什么,当下,就引着他们去了。 沿着上面顺延下来的一道竹梯,几个人直接上了五楼。 这五楼空间虽然很大,却被隔成了三个隔间。 除了两个很小的隔间,是起居室外,另外一个隔间,则被紧锁着。 少年引着他们到门口,说,“我师父培育无相虫就在这里面。” 长孙长风倒也不啰嗦,拔刀直接砍断了锁头,李秋寒想要阻止,却也晚了,只能无奈的叹口气。 推门而入,扑面而来一股浓烈的药味。 进到里面,几个人赫然就看到了里面有一个非常大的瓷盆。 而瓷盆里,竟然坐着一个披散着一头长发,一脸妩媚,坦胸露乳的女子。 她眼波流动,红唇轻轻启动,一双水葱一般的纤纤玉指,轻轻抚弄着满头青丝。 那情景,恐怕任何男人看到都会忍不住动情。 少年瞬间睁大了眼睛,半张着嘴巴,就想要上前。 但,李秋寒察觉到了异样,迅速拦住了他。 “慢着,这女子有问题。” 第九十八章 深藏不露的高手 “哇,好漂亮的娘子,她在朝我招手,你快放开我。” 那少年却仿佛着魔了一般,根本不管不顾,急迫的向前冲去。 李秋寒见状,赶紧从身上摸出一张符纸,迅速燃了,猛然抛洒向那女子。 触碰到女子的瞬间,那女子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猛然消失。 而少年,也方才回过神来。 几个人迅速上前,来到瓷盆跟前,这时,也终于明白了过来。 这瓷盆非常深,却见里面有无数的无相虫。 它们在盆子里不断的蠕动着,时不时会有几个汇聚成一起,形成一条人的脑袋,或者胳膊腿。 李秋寒看到这情景,嘴角浮起一抹柔媚的笑意,“看到没有,这些无相虫在重新组织。不用多久,它们一定会重新幻化出新的人形来,再次迷惑人。” 少年这时也似乎明白过来了,说,“怪不得,师父一再叮嘱,不准我进入这里。原来,原来这虫子这么可怕。” “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些无相虫好像一直无法从这盆子里出来,仿佛是被困在里面了。” 这时,姚琳琳非常好奇的说道。 被她这么提醒,众人也都才回过神来。 少年沿着这盆子周围转了一圈,非常困惑的摇摇头说,“我也没看出来,不过,我估计是我师父用了什么药粉克制的。” 随后,几个人陆续从里面出来了。 李秋寒是最后出来的,他临出来的时候,却忽然注意到,一只无相虫已经爬到了盆子边沿上来。 但,也就在此时,那无相虫迅速翻了个个儿,迅速从盆子里滚落下来。 掉在地上后,就已然死翘翘了。 李秋寒迅速上前,在盆子边沿上摸了一下,嗅到鼻子边闻了闻,他马上明白了什么。 “李秋寒,你怎么进去那么久才出来?” 李秋寒从里面出来后,长孙长风看了一眼他,问道。 “我只是看看有没有其他可疑的。”李秋寒柔声一笑,随便敷衍了一句。 话说着,他又看向那少年,忙问道,“你可知道,你师父培育的这些无相虫,都被谁给买走了吗?” “师父没告诉我,不过,我倒是听师父说起过一个人名,叫阿布法,好像是个波斯人,是个西市的幻术师,你们或许可找他问问。” 少年说道。 李秋寒和长孙长风对视了一眼,两人似乎明白了什么。 离开库谷后,长孙长风非常疑惑,回头打量着李秋寒问道,“李秋寒,本官一直有个疑问。你一个太卜署小小的卜师,是怎么认识这些隐居的江湖高人的。虽然,我和江湖接触不深,但我也知道,这些隐居的江湖人士性格都非常古怪,寻常是很少和外界人打交道的。而今日所见,冯皋时的徒弟显然对你还非常尊敬?” 李秋寒露出魅惑一般的笑意,看了看长孙长风,说,“长孙参军莫要忘了,太卜署的卜师不过是小臣的一个身份。小臣真正身份,是一个装神弄鬼的江湖人士。既然是装神弄鬼的江湖人士,那自然会和江湖人士有密切交往。” 李秋寒的解释,长孙长风却将信将疑,并没有太过相信。 离开这里后,三人随后就去了西市。 “这西市如此之大,波斯人也那么多,想要找一个叫阿布法的人也不容易啊。” 此时,三人在一家胡姬酒肆里,正吃着樱桃毕罗,喝着葡萄酒。 这会儿,里面的博士又端上来几个古楼子。 李秋寒拿起一个,吃了一口,柔声笑着说,“姚娘子不用担心,咱们的参军若是连这样的人都找不到的话,那他这个参军怕也别干了。” 长孙长风抬眼看了一眼李秋寒,露出一抹意外。 他也没想到,自己在进来吃饭的时候,悄悄给外面的眼线传递消息,让他们去搜寻阿布法。 本来,这种事情做的非常隐蔽,。 而且,他使用的也是衙署里只有他们才懂的暗语。 但,李秋寒却是怎么发现的。 这个天文郎,越看约不简单。 “李秋寒,你太高看我了。”长孙长风喝了一口葡萄酒,转眼看了一眼姚琳琳,说,“姚娘子,若说深藏不露,能力非常之人,还是我们的李卜师。这样的好男子,你可切勿错过啊。” “长孙参军,你,你说笑了。”姚琳琳当然听出了长孙长风的话中意思,不免脸上掠过一抹羞涩,下意识的微微低下头来。 李秋寒也是无话可说了,他只是微微摇摇头。 就在这时,却见外面忽然飞进来一个纸团。 长孙长风眼疾手快,迅速接过了。 他迅速摊开了纸团,看到上面写的字,随即脸色一沉,迅速起身,“走,有线索了。” 李秋寒却不慌不忙,着人将剩余的饭菜都打包了,然后看着长孙长风说,“参军,你先付账了再走。” “什么,让本官付账,为什么?”长孙长风一听,心中就大不乐意了。 “参军,我等三人,就你官职最高,俸禄最高。再者,小臣和姚娘子都是协助你查案的,我们不要工钱,难道不该管一顿饭吗?” 李秋寒柔柔的一笑,看了一眼姚琳琳,两人就一起出去了。 从胡姬酒肆里出来,姚琳琳一脸欢喜,来到李秋寒身边,笑道,“李郎君,没想到,你和长孙参军之间这么有意思,我还以为,你们关系一直都很紧张。” 李秋寒轻轻笑了笑,并没去解释什么。 他心里说,我和长孙长风的关系,恐怕远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也许,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究竟有多深。 三人随后一路,径直去了西市的南门。 长安城的西市,是以井字形的道路,将西市划分成了九个区域。 每条道路的交汇口,都是杂耍艺人表演的地方。 而尤其在西南角,西北角,以及各个十字街上的人最多。 他们现在去的,正是南门这里。 因为,长孙长风已经得到了确切的线报,那个叫阿布法的波斯幻术师,就在这一带进行表演。 三人赶到这里,赫然就见杂耍摊位前,却见一个幻术师正表演喷火。 但,在看到他们三人的时候,却像是受惊的马匹一样,忽然丢掉手中的一切,转头就跑…… 第九十九章 意外殒命之人 长孙长风见状,二话不说,冲李秋寒叫一句,“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追人。” 话说着,他立刻就冲了出去。 “长孙参军他……”姚琳琳有些担忧,不安的叫道。 “别担心,要相信长孙参军的能力。追击这样的人,肯定不在话下。” 李秋寒柔柔一笑,却挤进人群里,径直来到了那幻术师表演的区域。 那地上铺设这一张地摊,上面则摆放着一堆的瓶瓶罐罐。 只是扫了一眼,李秋寒就确定,这瓶瓶罐罐里所装的东西,都是什么东西。 无非,也是能喷射出各种颜色火焰的东西。 对这些东西,他也是非常熟悉了解的。 没用多久的时间,就见长孙长风提溜着一个人过来了。 走进来,长孙长风毫不客气,用力将那人摔在了地上。 那人挣扎着爬起来,看了看他们两人,立刻堆着笑脸,满脸谄媚的笑道,“长孙参军,李天师,原来是你们啊。小人刚才我没看清楚,咱们这可是大水冲了山神庙,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了。” 李秋寒微微笑了笑,柔声说,“你的唐话讲的不错,不过,我纠正你一点。大水要冲也是冲龙王庙,山神庙要是被冲了,那长安城都不存在了。” 这个幻术师一脸尴尬,不自然的笑了笑。 李秋寒再度仔细的看着眼前这幻术师,多少,心中也有了一些底。 这个幻术师,是个三十多岁的波斯人。 长的高鼻梁,蓝眼睛,一脸浓密的褐色毛发。 头上缠着金银丝线绣的锦缎头巾,上面缀一颗绿松石。 身着一身墨绿的交领长袍,踩着一双麂皮靴。 他眼神不停闪动着,似乎在琢磨什么。 长孙长风闷哼了一声,没好气的喝道,“你少给我装蒜,说,刚才为什么看到我逃跑。” “我,我只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长孙长风打断,直接叫道,“阿布法,本官提醒你。你只有一次机会,如若你敢说错的话,我保证你今晚会在雍州总官府的牢房里过夜。” “啊,小人说,小人说。”阿布法闻言,大惊失色,彻底慌了神。 原来,阿布法因为开国第里发生的罗刹鬼杀人案子后,已经预感到,可能会有官府的人来找他的麻烦。 而他正因如此,才会在看到长孙长风他们,就赶紧逃走。 至于说,为什么他能预感到,就因为,是他花费重金,让冯皋时帮他培育的无相虫。 冯皋时脾气古怪,很少和外人打交道,但却偏偏和阿布法很投缘。 不过,阿布法买这些无相虫也不是自己用的,而是帮别人买的。 长孙长风闻言,心里一动,连忙追问道,“你帮谁买的?” “我……”阿布法的话刚说出一个字,忽然,人群里面,冷不丁,一根弩箭射入了他的脖子里。 阿布法惊愕的睁大了眼睛,一头栽倒在了地上,死了。 “混账。” 长孙长风愤怒无比,怒骂了一句,他一回头,赫然,就看到了人群里面,有一个包裹的非常严实的人,转身就跑。 “站住。”他大喝了一声,立刻追击了出去。 李秋寒见状,也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迅速也追了出去。 三人一路向南,一前一后追击。 他们俩人怎么都没想到,这人的身手非常敏捷,轻功非常好。 而且,在被追击的时候,还能从容的向他们发动袭击。 当然,这个人的袭击,除了有各种暗器,则是各种能爆炸产生各种颜色的烟雾的暗器。 长孙长风和李秋寒一路追击,很快竟然来到了怀远坊。 长孙长风躲开他再度袭击来的一个暗器后,抽出佩刀,飞身而起,就朝他劈砍而来。 李秋寒也掏出紫铜六壬盘,迅速加入了战斗。 在两人的步步紧逼之下,那个身影不断后退。 长孙长风却丝毫不给他机会,趁机上前,跳到他的身后,封住了他的退路。 而李秋寒瞅准时机,猛然抛出紫铜六壬盘,向那黑影的胳膊上袭击而去。 那人来不及躲避,就被飞快旋转的紫铜六壬盘结结实实的撞击了一下胳膊。 瞬间,他的袖子上被撕扯开一道狭长的口子,一抹鲜血也迸发而出。 那人发出一声惨叫,情急之下,慌忙扯下腰间的一个袋子,迅速打开了。 立刻就见里面飞出一群黑压压的无相虫,而那人嘴里念了几句,随即,那些无相长竟然幻化出一头猛兽,直接朝他们袭击而来。 而那个人影,则趁机翻身跳进了宅子里。 两人和这幻化而出的猛手了两个回合,李秋寒迅速在紫铜六壬盘上贴了几张符纸燃了,随即朝它袭击而来。 那猛兽瞬间,就被打散成了无数的无相虫。 不过,它们似乎也无心恋战,随后也紧跟着一起飞入那宅子里。 看到这宅子,长孙长风一脸疑惑,“奇怪,这宅子怎么如此的熟悉?” “长孙参军,你莫非忘了,这个宅子,正是那晚我们追击那黑影,他逃进去的地方。这里,是杨大郎购买的私宅。” 李秋寒从刚才,就已经发现了端倪。 被提醒后,长孙长风恍然大悟,拍了一下额头,“对啊,我怎么忘了。” “走,今日我们掘地三尺,也要找出那贼人。”长孙长风话说着,提着刀就冲了进去。 自从那一日案子发生后,这个宅子暂时就被雍州总官府个诶查封了。 现在,他们进到这里来,简直如入无人之境。 当然,这里本身也没什么人。 两人刚进来,就听到里面的宅子里,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救命,救命啊。” 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却见一个人跌跌撞撞的从正厅里跑了出来。 那人一脸狼狈,捂着胸口跑了过来。 看到他,两人都大吃了一惊。 因为,来人不是别人,竟然是鱼溟水。 “鱼内侍,你,你怎么在这里?”李秋寒有些诧异,赶紧上前,连忙搀扶着他。 不过,鱼溟水迅速挡开了他,脸上更掠过一抹不悦。 他走到长孙长风身边,看了一眼他,忙说,“长孙参军,方才,有个蒙面人闯进来,要,要杀我。” “什么,他还在里面,找死。”长孙长风一听,也没有多想,立刻就朝里面跑去。 第一百章 纹身 鱼溟水见状,转身就走。 “等一下,鱼内侍,你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不想解释一下吗?” 李秋寒一步上前,迅速拦住了他的去路。 “我是出来替皇后办事的,结果,没想到遭遇歹人袭击,就被带到了这里。” 鱼溟水扫了一眼李秋寒,轻哼了一声,迅速就走了。 没多久,长孙长风已经从远处跑来了。 他怒气冲冲,非常愤慨的叫道,“可恶,还是去晚了一步,居然让那贼人就这么逃走了。” “长孙参军,不要太生气了。”李秋寒宽慰了他一句。 “本官怎么可能不生气,好容易要抓到他了,竟然,竟然……” 长孙长风说着话,颇为无奈的朝外面而去。 李秋寒刚要跟着出去,无意间,却留意到了地上有一抹血迹。 而这个地方,刚才是鱼溟水站着的地方。 李秋寒心中琢磨,刚才鱼溟水确实受伤了,他捂着胸口。 可是,如果胸口受了伤,流出了血,那受伤恐怕就会非常严重,断然不会自行走掉。 难道…… 李秋寒想到这里,顿时,多了几分对鱼溟水的怀疑。 从宅子里出来后,眼见长孙长风正要走掉,李秋寒连忙上前来,拦住了他。 “怎么,李秋寒,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长孙长风看了一眼他,问道。 李秋寒也不啰嗦,就将刚才自己的发现,说给他听了。 长孙长风听完,却不免摇摇头,说,“李秋寒,本官看你也是有些多虑了。那血迹,说不定就是贼人的,不怕告诉你,我刚才也见到多次血迹。不过,鱼内侍走过的地方,本官还真没看到。” “这,可是……” “好了,就这样。” 李秋寒还想说什么,却被长孙长风迅速打断了。 “参军,小臣刚才还注意到,那个神秘人逃跑的时候,胳膊上被划伤的地方,暴露出有一个纹身。” “什么,纹身?”长孙长风闻言,不免停了下来,有些疑惑。 李秋寒点点头,走上前,说,“对,确切的说,是个大虫的纹身。” “大虫的纹身?”长孙长风一阵困惑,,眉头紧锁着,陷入了思索。 片刻后,他忍不住说,“这个大虫纹身,本官好像在哪里听过?” 李秋寒似乎已经想到了,缓缓说,“在大总持寺,那个死去的百济僧人空能,胳膊上就有一个纹身。” “对对,本官想起来了。”被李秋寒这么一提醒,长孙长风恍然大悟。 他说着话,却又意识到了什么,问道,“李秋寒,你说这个什么意思,莫非,你怀疑这个和神秘人也是个百济人。” 李秋寒说,“长孙参军,小臣后续曾做过调查。百济人里,只有那些有着非常执着信仰的人,对于本身国家非常坚定的信念的人,才会做这种纹身。而这些人,很大一部分,都在你百济被覆灭的战争中都战死了。所留下之人,可谓少之又少。流入我们大唐境内,进入长安的恐怕更是凤毛麟角。” 长孙长风脑子转的非常快,他如今对于李秋寒的想法,也能迅速跟得上。 “李秋寒,你的意思是,你怀疑那个空能是诈死。然后,换了一个身份在外面作乱。” “长孙参军聪慧,”李秋寒忙说,“小臣觉得,咱们不如去大总持寺再做调查。” “你的意思,难道是要……”长孙长风后续的话没说,但他知道,李秋寒一定明白他要说什么。 李秋寒微微点点头,嘴角浮起一抹柔笑,也是什么话都没说。 “这……也罢。”长孙长风尽管心中更关心的,是那个逃跑的神秘人,并不关心这些。 可现在人都跑了,线索也断了。 现在,也只能暂时先顺着李秋寒提供的这个线索去调查。 两人回去后,长孙长风就命人暂时将阿布法的尸首暂时收殓了。 在不过,这时一个小吏却过来向他禀告,姚琳琳说是帮他们查案子,已经去阿布法的家中调查了。 长孙长风听完,就气不打一处来,愤愤的叫道,“简直太过分了,本官什么时候让她协助了,自作多情。” 现在,他心中甚至有些后悔,不该让这个女子跟着他们的。 可,这也是自己亲口说的。 没办法,他们几个人只好匆匆的赶去了阿布法的住处。 光德坊,位于西市的西南侧,这里是长安城为数不多是诸多番人聚居的地方。 长孙长风和李秋寒骑马来到了一个不大的宅子门口,下马进去了。 这个宅子,正是阿布法居住的地方。 进来后,长孙长风径直朝里面的正厅而去。 因为,此时姚琳琳正在四处搜寻着什么。 长孙长风走进来,直接阻止了她。 “姚娘子,谁让你擅自来这里的。你可知道,你这么胡乱翻找,会破坏很多证物,影响我们查案。” “不,不是的,长孙参军,我,我只是想帮助你们找证物。”姚琳琳有些不安,。赶紧解释。 “用不着,这是我们官府该做的事情,不用你来干。”长孙长风可丝毫不领情,态度非常强硬的拒绝了她。 李秋寒见状,迅速走过来,看了看长孙长风,说,“参军,姚娘子也是一番好意,你也别太苛责她。” “此案本官自有定夺。”长孙长风冷冰冰吐了一句,一拂袖子,转身出去了。 姚琳琳一脸委屈,低着头,默默的流着泪水,轻轻抽泣着,“我,我的祖母,我的兄长都死了。我,我只是想,想帮忙,尽快抓到凶手。” 她又是显得无助,伤心。 李秋寒心中受到了感染,产生了一阵恍惚。 他轻轻掏出一块帕子,递给了她,柔声说,“姚娘子,莫要哭了。相信我,我们一定可以抓到凶手的。” “李郎君,谢谢你。”姚琳琳一脸感激的看着李秋寒,接过了他递过的帕子。 当然,李秋寒却并不知道,姚琳琳对他的态度,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他的善解人意,温柔如水,让姚琳琳对他有了些许的依赖。 半个时辰后,一行人已经来到了大总持寺后面的坟地。 第一百零一章 空能的借尸还魂术 这是一片荒芜的土地,本来,是寺中用来扩建用的。 但是,后来寺院定格后没再进行扩建。 而寺院因为帮着收殓了很多无名的流民尸首,就都给安置在这里。 而空能这等无名僧人,死后,也是被安葬于此。 他们一行人过来,提出要开馆验尸,检查空能的尸首的时候,寺中倒也没有太过为难,随即就答应了。 而负责的,仍然是上次那个小沙弥。 随着泥土被挖掘开,不多时,一口黑色的松木棺材已经从里面被抬出来了。 事实上,普通的百姓所使用的,也都是这种松木棺材。 这种棺材非常简单,而且经不住岁月的洗礼,就会变得腐朽不堪。 诚如眼前这一口棺材,斑驳腐烂,很多地方已经出现了缺口。 棺材上那些黑漆漆的洞口,仿佛是一口口死亡的深渊。 只是多看一眼,就感觉浑身都不舒服。 姚琳琳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紧锁着眉头,脸上掠过一抹不自然的神色。 毕竟,这种画面,她也是第一次见识。 此时,不远处几只乌鸦忽然从上方掠过,发出凄厉而诡异的叫声,莫名的,让周围的气氛也多了几分紧张。 姚琳琳发出了一声惊呼,只觉得一股彻骨的冷意,迅速包围了自己。 李秋寒走到她身边,顺势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嘴角浮起了柔柔的笑意。 “姚娘子,别怕,不过只是尸首而已。” 李秋寒的目光柔和,那手更是带着淡淡的温暖。 一瞬间,姚琳琳顿时觉得紧张的心情好了不少。 她感激的看了一眼李秋寒,点点头。 这时,几个小吏已经举着撬棍,将棺材盖给撬开了。 随着那腐朽的棺材盖被撬开,众人都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 开馆这种事情,毕竟属于损阴德。 而且,里面的尸首,经过这么长久的时间,恐怕也已经腐烂的不堪入目。 饶是那些见惯了各种尸首场面的府衙里的差吏们,这时也都不自觉地掩着鼻子,迅速后退。 但,长孙长风眼神却闪烁着光芒,明显可以看到,他目光里带着兴奋。 两个手摩拳擦掌,在开馆的时候,他就禁不住来回踱步,仿佛早就等不及了。 而这时,随着棺材盖打开,他满脸的期待,眉宇之间更透出一种猎人看到了猎物的那种欣喜。 他迫不及待的,迅速走了上前来。 棺材里,是一具皮肉早就腐烂,就剩下了一片皑皑白骨的尸首。 因为年代的久远,穿着的僧袍,也近乎腐烂完了。 长孙长风一面戴上手衣,一面绕着棺材转着,但眼睛始终没有离开棺材里的尸首。 随后,他就停下来,探身进去,伸出两手就将尸首上的僧袍给扯开了。 在细细的检查了一番后,而后,他又顺手取下尸首的头颅,随手甩了一下,将里面的几个虫子甩了出来。 然后,他就凑到面前,仔细的翻看起来。 看了片刻之后,长孙长风随手将那头颅丢在了地上。 几个人见状,有些诧异。 那个小沙弥迅速上前,有些生气的责问道,“长孙参军,你这是做什么,怎么可以对死者如此不敬。” “什么不敬,”长孙长风面冷如水,目光中却饱含着怒火。 “看清楚了,这根本不是空能。” “什么,不是空能,这,这怎么可能?”那小沙弥闻言,大吃了一惊。“当时,我们可是亲眼看到他下葬的。” 长孙长风一脸不屑,摇摇头说,“这尸首的骨架本官刚才仔细看了,头颅的额部丰满,眉弓平缓,颧骨地平。同时,她的骨架平滑,骨骼纤细,髋骨和肩骨是齐平的。最重要的是,骨盆呈现圆形。这些特征综合一起,就是女子。根据她牙齿磨损的情况来看,应该是二十多岁左右。” 姚琳琳一脸震惊,看了一眼李秋寒,小声问道,“李郎君,单凭勘验骨架,就能判断出男女和年龄,这真的可能吗?” “当然了,别忘了,这可是长孙参军的拿手好戏。否则,他又如何坐在这个司法参军的位置上,略破奇案呢?” 李秋寒轻笑了一声,此时走到了棺材边。 他沿着棺材边沿看了一下,支起身子,走到那小沙弥身边,说,“小师父,我来告诉你,为什么后来变成女子尸首年龄。方才,我仔细检查了。那棺材上面,有多处陈旧的钉眼。这说明什么,说明当时空能假死后,骗过了你们所有人,而后趁机从棺材里逃出来。接着,又找了个女子的尸体放进去了。” 长孙长风托着下巴,神色复杂的说,“也可能,有外人的帮助。我觉得,单单凭借他一个人,恐怕是很难从里面出来的。” 说着,他下意识的看向了李秋寒、 李秋寒微微点点头,算是对他的说法认可了。 这一刻,长孙长风忽然心中生出了一种自豪感。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得到这个小小的卜师认可,竟然会让自己有如此自豪的感觉。 从大总持寺里出来后,李秋寒说,“参军,眼下,咱们现在基本可以确定,这个空能,就是那个神秘人了。” 长孙长风心情复杂,打量着眼前这个男子。 他看着那么妖媚,那么柔弱,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阴气。 怎么看,都像是个不靠谱的江湖术士。 可,正是这个江湖术士昨晚细心的发现,才让今日的案子,有了进一步的突破。 他虽然不太愿意承认,但却很清楚,若说起来,这个李秋寒查案子方面,确实比自己更有天赋。 他深吸一口气,还是板着脸,说,“本官知道,本官接下来会严密调查这个空能的过往,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话说着,他转身就走了。 姚琳琳看着他的背影,有些疑惑,“有新线索了,为什么我看长孙参军似乎不太高兴。” 李秋寒一笑置之,并未过多解释。 其实,他是清楚长孙长风的心思的。 他心高气傲,本想案子是以自己为主导,李秋寒来协助的方式来调查的。 但结果,如今他却成了协助者,李秋寒成了主导者。 多少,这让他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第一百零二章 又一个赝品 雍州总官府。 法曹厅。 李秋寒和姚琳琳一并回去后,却见长孙长风正给几个捕贼吏布置什么任务。 看到他们两人过来,他迅速打发走了那些差吏,然后走了过来。 “本官已经派人去饲部查阅空能的僧籍,去其他的寺院查阅度牒信息。” 长孙长风看了一眼李秋寒,说,“这个空能既然逃跑出来,那么,他说不定会伪造其他的僧人身份。” 姚琳琳忙补充说,“长孙参军,我觉得,应该加大力度,去搜查长安城里的各大寺院。我总觉得,那个空能也许就隐藏在这些地方。” “这是当然,本官早就安排下去了。”长孙长风轻哼了一声,冷峻的面容上,掠过一抹不屑的神色。 不过,他注意到,李秋寒进来到现在,却总是神色凝重,好像是装满了心事。 对于他们的谈话,他仿佛根本没听进去,总有些心不在焉。 “李秋寒,你在想什么呢?”长孙长风不免提醒了一句。 李秋寒回过神来,抬眼看了看他,说,“长孙参军,小臣觉得,单单以僧人的身份去搜查空能,会不会有些太……。假如,小臣是说,假如空能不用僧人的身份,那是不是……” “李秋寒,本官看你就是有些太多虑了。”长孙长风一脸自负,一拂袖子,傲然挺胸,走到厅堂门口,冷声说,“你未免也太高看这个空能了。” “这……”李秋寒还想说什么,但到嘴边的话,却还是咽下去了。 他想了一下,说,“长孙参军,今日鱼内侍再次出现在那宅子里,虽说是被劫持的。但,小臣总觉得,这也太巧合了。所以,小臣认为,应该……” “好了,李秋寒,本官自有分寸。”长孙长风冷冷的说了一句,打断了李秋寒的话。 他说着话,转身走了过来。 “现在外面天色渐暗,快要宵禁了。今日查案不如就到此,你们先回去。” “长孙参军,那个阿布法的尸体不是还没勘验吗,还有他的宅子,也需要细细的查验……” “这不用你们操心,本官自会安排,你们且回去。”长孙长风板着脸,一脸冷漠,口气非常的生硬。 姚琳琳闻言,有些意犹未尽,还想说什么,却被李秋寒阻止了。 他柔柔一笑,施礼猴年,当下,就呢姚琳琳一并离开了。 从雍州总官府离开后,李秋寒就和姚琳琳分开了。 临别的时候,姚琳琳站在李秋寒面前,满怀感激的说,“李郎君,今日能陪着你去查案子,我真的很开心。谢谢你,我已经长久没这么好心情了。” 姚琳琳说这些的时候,脸上绽放着艳丽的笑容,仿佛,那芙蓉园里绽放的朵朵芙蓉,甚是迷人。 李秋寒一笑置之,并未多说什么。 他是感觉的出,姚琳琳那一番热情,但,他早已心如止水,并不为所动。 李秋寒心里清楚,长孙长风之所以急匆匆的将他们赶走,其实,是有另一个目的。 而且,他现在也急着赶回去,也是为这个目的。 雍州总官府法曹厅,内室里。 长孙长风身着一袭常服,端坐在上首,面前,一个穿着一身酒肆博士着装的差吏,恭敬的站在对面。 他拱手施礼后,忙说,“启禀参军,小人打探的非常清楚。这李宗主会见的人,是北斗七狂,五行长老,还有万毒谷的七大毒翁。” 长孙长风闻言,满脸吃惊。 他下意识的站了起来,剑眉紧锁,诧异的问道,“这些人,不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制毒高手吗?” “是啊,尤其这万毒谷的七大毒翁,还都是有名的制作蛊毒的高手。他们驯化出的毒虫,据说可以杀人于千里之外。” 那差吏附和着说道。 “毒虫……”长孙长风神色凝重,轻吟了一句,忍不住,他走向了门口。 一抬头,注意到了悬挂在天空上的月亮。 月光皎洁,在这黑漆漆的夜空里,是那么让人赏心悦目。 就像是这个李暮寒,看起来天真无邪,非常的简单,好像一点心机都没有。 可是,谁曾想,她竟然还秘密的去私会那些江湖人士。 偏偏,这些江湖人士,都不约而同的和今日所发生的案子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会不会…… 长孙长风的内心里,忽然闪现出一个大胆的念头,可是,很快,他就迅速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他心中的李暮寒,不仅是江湖第一大帮的宗主,更是一个盖世英雄,断然不会做这种卑劣的事情。 除非,她不是李暮寒。 可,石凉州都对他卑躬屈膝,言听计从,这一切又有些说不通。 一想到这里,长孙长风就有些头疼。 心中的那种纠结和矛盾,像是潮水一般,不断翻滚着,拍打着他的心门。 “你继续监视,如果有任何消息,随时向我汇报。”长孙长风打发走了差吏,心中一阵烦躁,不得已,他去了殓房,决心好好勘验一下阿布法的尸首。 大概,只有和尸体相处的时候,他的内心才能得到平静,才可以心无旁骛。 一个酒肆的包间里,李秋寒正端坐凳子上,细细品味着一盏香茗。 石凉州就站在他一侧。 李秋寒喝了一口茶,放下杯子后,目光落在了一侧的墙壁上。 是的,此刻,李月婵就在隔壁的房间里。 而她和那些江湖人士的会见,还没有结束。 “这个李月婵,到底在搞什么鬼?” “宗主,属下也不知道。”石凉州施礼后,忙说,“要说她也够古怪的,这时候接见这些江湖人士,总不会和开国第发生的案子有关?” 李秋寒其实也想到了,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也不排除没有这种可能。 毕竟,到现在为止,他还没调查清楚,李月婵假扮他的目的何在。 李秋寒正想说什么,忽然,隔壁的房间里传出了一阵嘈杂的声音。 接着,是李月婵惊惶不安的叫声,“你们什么人,好大的胆子,胆敢搅扰本宗主。” “什么宗主,你不过是冒名顶替的赝品。” 随即,是一个沉稳而充斥着杀气的声音。 第一百零三章 幻化成白面书生的无相虫 李秋寒迅速起身,和石凉州对视了一眼。 石凉州一脸惊异,看了看李秋寒,慌忙摇头,“宗主,不是咱们的人。” 李秋寒眼眸里闪动着一抹光亮,说,“如果不是我们的人,那一定是散发青莲贴的那些人。” 他话音刚落,却听到隔壁传来了吵闹打杂的声音。 “不好,李月婵有危险,我们快过去。” 李秋寒脸色大变,忽然想到了什么,失声叫道。 话说着,他已经快步冲了出去。 石凉州见状,也不敢怠慢,迅速跟着一起冲出去了。 隔壁房间里,李月婵正不安的站在墙角里。 而旁边,就见七个造型古怪的老翁,站在一侧。 这七个老翁,有的身着灰褐蓑衣,头戴青铜饕餮冠,有的则缠着七彩的蛛丝头发,身着苗银缀百蛛袍。可以说,每个人的穿着都是千奇百怪,都透着一股诡异。 李秋寒一眼认出,这些人,正是万毒谷的七大毒翁。 而在他们对面,在窗口位置,站立着七八个人。 除了有八个人是身着黑色的夜行衣,看不清长相,为首的一个人,是个白面书生。 对方头戴幞头,身着一袭玉白色的锦缎长袍,手里摇动着一把折扇。 他满脸含笑,看着李秋寒和石凉州进来,却一点都不惊讶。 “哟,李郎君,在隔壁沉不住气,终于过来了。” 李秋寒柔柔一笑,瞄着对方的身影,说,“你说的没错,这么大的热闹,我不来凑一凑,也太可惜了。” “凑这种热闹,那你也是要付出代价的。”那人说着,眼神里立刻迸发出了一抹凶狠的寒光来。 李月婵一脸惊惶,看着那七大毒翁,连忙招呼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本宗主杀了他们。” 七大毒翁却丝毫不为所动,其中的九邪毒翁慎独行,攥着手里的独门兵器瘟神骨笛,扫了一眼李月婵,说,“李宗主,听闻你武功冠绝天下,今日我们还想见识一下。” “本宗主,本宗主……”李月婵支吾着,吞吞吐吐却根本答不上来话。 那白面书生闻言,不免大笑,说,“诸位,你们还没明白吗在,这个青莲宗宗主是个赝品,你们都被骗了。” “胡说,本宗主是货真价实的青莲宗宗主,你们胆敢诬陷我。”李月婵有些生气,一步上前,指着那白面书生,大声怒斥道。 石凉州趁机上前,恭敬向李月婵施礼,然后注视着白面书生喝道,“我是青莲宗宗主贴身护法石凉州,我可以证明,我身边这位就是李宗主。” “你说是就是,那得看你们是否受的住我们的攻击。” 白面书生话音刚落,案几个蒙面人忽然朝李月婵冲杀过来。 七大毒翁见状,却只是迅速退缩到一侧,采取了冷眼旁观的架势。 石凉州不敢怠慢,迅速抽刀,就和他们缠斗在一起。 几个人缠斗了半天,竟然打的有来有回,石凉州一人独战数人,竟然丝毫不落下风,反而还逐渐占据了上风。 七大毒翁看到这情景,也纷纷露出了震撼的神色。 他们也是早就听说了河西刀王的声名,但今日一见,算是彻底的佩服的五体投地。 白面书生虽然也很吃惊,但他仿佛也并不在意。 他目光死死的盯着李月婵,也就在此时,忽然飞身朝她冲杀而来。 李月婵本能的后退了一步,下意识的抬手去防范。 尽管,她也知道,这根本没什么用处。 不过,就在这白面书生接触到李月婵的一瞬间,却忽然遭遇了一股强劲的力道攻击。 但,那股强劲的力道,却直接穿过了他的身体,硬生生的击打在了对面的墙壁上。 转眼间,那墙壁上,就出现了一道深深的掌印。 七大毒翁大惊失色,看到这掌印,都深为震撼。 这种强劲的掌劲,若不是有几十年的武功修为,恐怕是打不出的。 而在这间房间里,能使出这种掌劲的,恐怕除了李暮寒,断然也找不出第二人。 他们现在甚至开始怀疑,难道李月婵当真是李暮寒李宗主无疑了? 让所有人都料想不到的是,随着那白面书生遭遇了结结实实的攻击后,他的身形竟然消散了。 瞬间,化为了无数在空中飞舞的虫子。 七大毒翁之一的千蛛毒姥蓝婆罗看到这情景,大为震撼,失声叫道,“这,这不是传说中的无相虫吗?” 也是在此时,却见那无相虫像是得到了什么命令,忽然一窝蜂的飞了出去。 随着无相虫离开,那些蒙面人似乎也都无心恋战,纷纷逃跑出去。 石凉州迅速冲到窗户边,本想去追,但一回头,却见李秋寒给他递眼神,示意他别去追了。 当下,他太停下来了。 李月婵惊慌未定,她小心翼翼的走到窗户边,探身朝外面看了几眼,确定安全后,方才松了一口气。 她回头看了一眼你七大毒翁,几步上前,非常生气的说,“睁开眼睛看清楚了,你们居然敢怀疑本宗主的身份,我看你们不想在江湖上混了。” 七大毒翁顿时吓得大惊失色,纷纷跪地磕头认错。 李月婵见状,一摆手,带着几分得意的神色说,“行了,本宗主今日大计不计小人过,暂时不和你们一般计较,你们可以走了。” 七大毒翁大气都不敢喘,迅速起身转身就走。 不过,李秋寒却忽然叫住了他们。 李月婵眼神里有些慌乱,不自然的问道,“李秋寒,你想干什么?” “李宗主,别紧张,我只是好奇问一下。刚才,这位老先生认出来这是无相虫,想必,对于这种虫子也非常了解。” 李秋寒说着话,已经看向了蓝婆罗。 蓝婆罗看了一眼李秋寒,忙说,“这无相虫,我是听冯皋时说起过。他曾向老夫炫耀,说自己驯化出了一种可变化成万物的虫子,甚至还邀请我,赏鉴这虫子,正是这无相虫。” “是吗,那你可还知道其他的消息?”李秋寒心里一喜,没想到,无意间竟然谈查出这么多的讯息。 第一百零四章 黄雀在后 蓝婆罗想了一下,说,“其他的,我倒是不知道什么了。不过,我倒听冯皋时说过,他说是长安城有一个叫阿布法的人高价请他培育这种无相虫。好像,他也不是自己用的,是帮人购置的。” “那你可知道,对方姓甚名谁?”李秋寒心里一动,眼神里闪动着光芒。 “这,我就不知道了。”蓝婆罗摇摇头,一脸困惑的说,“但是,我听冯皋时说,阿布法和他关系私交非常好,两人寻常之间还有各种买卖上的往来。哦,对了,这怀远坊那人有个宅子,冯皋时说,那个阿布法喝醉了,曾向他炫耀,那正是他那贵人朋友购置的,两人经常去那里会面。” “怀远坊的宅子?”李秋寒闻言,有些吃惊,他马上就想到了杨大郎的那所宅子。 难道,凶犯是杨大郎? 李秋寒想到这里,又问道,“在开国第发生了罗刹鬼索命案后,他们可曾还有聚会?” “有的,我记得很清楚,”蓝婆罗说,“冯皋时曾给我书信,约我去在长安会面。就提到这个事情,说他深受阿布法的信任。阿布法打算邀请他去那个贵客宅子里参加酒宴,让我也体验一把长安上等贵人的生活。” “好,我明白了,多谢了。”李秋寒拱手施礼。 随后,李月婵就让他们七人离开了。 那七个人走了大约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忽然,外面就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随即,就见一队差役浩浩荡荡的涌了进来,迅速将周围包围了。 而同时,就见长孙长风铁青着脸,挎刀从外面进来了。 “长孙参军,你,你怎么来了?” 李月婵吃惊的望着长孙长风,非常意外的叫道。 长孙长风冷笑一声,脸上转而多了几分带着审视的冷酷。 “李宗主,你今天这里这么热闹,我不来,这也太说不过去了?” “你,你派人监视我?”李月婵颇为生气,脸上多了几分愠色。 “说监视,就有些太说不过去了。”长孙长风说着话,转头看了一眼李秋寒,“我可是跟着李卜师来的。” “对啊,李秋寒,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说,你是不是跟踪我?” 李月婵气愤不已,几步走到李秋寒跟前,抬眼瞪着他,质问道。 “李宗主,小臣本来呢是调查那贼人的,没想到,阴差阳错,就碰上了你。” 李秋寒说着话,转眼看了一眼长孙长风,心说,你可真会转移矛盾。 其实,李秋寒过来的时候,故意卖了一个破绽给长孙长风的眼线。 他也料定,不用多久你,长孙长风一定会过来的。 果然,一切也正如他所料想的一般。 长孙长风走进来后,顺势往凳子上一坐,然后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口,随手拿着一双筷子,夹着还冒着热气的烤驼峰吃了一口。 “嗯,这烤驼峰味道不错啊,还是李宗主会吃啊。” 长孙长风打趣了一句,随后放下酒杯,脸色一沉,忽然口气变得无比生硬。“李宗主,说说?” “说什么,长孙参军,本宗主见几个江湖上的人,有什么大不了的。” 李月婵虽然心虚,但却嘴硬的很。 她顺势拉了一个凳子,坐在长孙长风的跟前,目光直勾勾的看着他,说,“你们衙门里的人,不会连这个也要管,这是不是管的太宽了。” “李宗主,你们江湖中人的会面,我们衙门里的人自然不会太过关心。可是,你所见的人,若是和我们查的案子有关联,那恐怕……” 长孙长风话没说完,故意留了尾巴,随即端着酒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你,你难道怀疑他们……”李月婵到这个时候回过味了,气呼呼的说,“长孙长风,这天底下懂得毒虫的人多了去了,你难道都怀疑他们和本案有关吗?” “李宗主,别生气。”长孙长风不紧不慢,缓缓说道,“你若是觉得本官冤枉了你,那就告诉本官,你最近一段时间,接二连三会见的那些操纵毒虫的江湖人士,到底意欲何为?” “我,我……”李月婵支吾着,却愣是半天都没说出个答案来。 不过,他最后还是非常肯定的说,“这是我们帮内的秘密,不便与外人道来。反正,本宗主可以发誓,绝对和此案无关。” 长孙长风还想说什你,李秋寒见状,连忙走过来,施礼后,说,“长孙参军,小臣可以作证。” “你作证?”长孙长风闻言,有些意外的看了看李秋寒。 李秋寒点点头,随即,就将刚才所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 “什么,又出现了。”长孙长风一听,立刻站了起来,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他下意识的,走到了窗户边,探头向外面看去。 当然,外面自然也是什么都没有。 “长孙参军,方才我却得到了一个消息,不知算不算有用的线索。”李秋寒走过来,轻轻说道。 “什么线索?”长孙长风头也不回,不冷不热的问道。 李秋寒将方才蓝婆罗所说的那些话,重新说了一遍,随即说,“小臣觉得,咱们眼下,要从两方面下手。第一,从阿布法所交际的圈子入手,探查和他有密切往来的人。第二,则是从那宅子入手。看看在杨大郎出事之后,究竟是何人还经常进出那宅子。” “本官知道了。”长孙长风说着话,看了看李月婵,似笑非笑,“李宗主,我奉劝你最好奉公守法。若是让本官拿到你违法乱纪的证据,休怪本官不念过去一起查案的旧情。” 长孙长风说着话,迅速起身,快步朝外面而去。 李月婵这会儿才发现,方才长孙长风放下的酒杯,竟然啪嗒一声,直接破裂成了两瓣。 她又惊又气,但却毫无办法。 李秋寒随后就和她辞别,从这里离开了。 他出了大门,刚走到外面,李月婵却急匆匆的追来了。 走到他身边,非常神秘的问道,“李秋寒,刚才那人攻击我的时候,是你打出的那一掌吗?” 第一百零五章 他的嫌疑最大 “李宗主,你也太高看小臣了。”李秋寒面上无波澜,柔柔一笑,施礼说道。 “难道,刚才那一掌不是你打出的吗?” 说着话,李秋寒又反问了一句。 “自然,自然是本宗主打出的。”李月婵脸上掠过一抹不自然,忙说,“本宗主只是,只是想考验你。” “李宗主武功高神莫测,小臣佩服。” 李秋寒拱手施礼,拜别后,这才离开了。 在不远处的角落里,却见长孙长风正和一个捕贼吏站在那里,默默的注视着这一切。 其实,他早就来了。 而房间里所发生的一切,他都看在了眼里。 尤其那一掌,更是让他记忆深刻。 长孙长风虽然不是江湖中人,但也很清楚,那一掌的掌劲强势,若是没有极深的武功造诣,断然达不到的。 而普天之下,大约也只有李暮寒这样的宗师级别的人物,才能有这等武功造诣。 一度,他也不相信这个人是李月婵。 甚至,怀疑李秋寒。 可,刚才的一幕,他又产生了动摇。 难道,是自己多想了。 真是李月婵。 可,她怎么看都不像是青莲宗宗主啊。 次日一早,李秋寒方才洗漱完毕,从廨舍里出来,却见雍州府衙的一个差吏迅速赶来了。 “何事啊?”李秋寒看到他神色紧张,就知道出了大事。 “李天师,我家参军查案有了重大突破,特别遣卑职来找你过去。” “是吗,太好了。”李秋寒闻言,眼神里闪动着光芒,他很清楚,这一定是长孙长风昨晚的探查,有了新的线索。 他这个人急性子,估计,昨晚在给他提供了两个探查的方向后,晚上就派人去调查了。 李秋寒随后穿戴整齐,扎好了幞头,穿戴上自己的石青圆领宽袖袍子,系上革带,依次顺序的装好了符箓袋,乾坤袋和紫铜六壬盘,方才跟着那差吏走了。 “李天师,小人家中娘子最近总说我们宅子里有两个鬼婴,搅扰她无法安睡。不得已,她就回了娘家暂住了。改日,可否请李天师去我家中,帮助驱鬼。” “哦,是吗,那敢问这位差爷,自从你家中闹鬼以来,你家娘子可是与你疏离很多。而且,早出晚归,出门必然要精心装扮。” “呀,李天师,你,你是如何知道的?” “差爷,小臣建议,你可暗中跟踪你家娘子,想来必然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一路上,李秋寒耐心的给那差吏讲解着。 其实,有些话他是无法挑明说的。 不多时,两人就赶到了雍州总官府。 李秋寒下马后,进到后面的法曹正厅里。 此时,就见长孙长风沉着脸,正坐在正案的后面。 李月婵不知什么时候来的,她就坐在一侧,一手端着一盏茶,一手摇着一把折扇。 她还是一身男子装扮,但却一副世家子弟的装扮。 头戴缀玉黑色纱质幞头,身着翻领束腕锦缎袍子。 李月婵本来就是天生丽质,眉眼如画,肤白若凝脂一般,而身上灵动的气质,却让这一身行头更增添了几分魅力。 “参军,可是有重大突破了?” 李秋寒上前俩,拱手施礼,忙参拜道。 长孙长风沉着脸,微微点点头,看了看他,说,“本官昨晚连夜派人去查了你说的那两个方向,果然有重大发现。我详细排查了阿布法的交友圈子,发现他只和一个人交往过密,而且两人还有很多买卖上的往来。而至于说杨越天的那个宅子,我们排查下来,发现那个宅子,只是假托了杨越天的名字购置的。但实际的主人,却另有其人。” “你说的,可是幻术师沙琼海。” “你,你怎么知道,本官刚才可没说啊?”长孙长风颇为惊异,露出了一抹意外的神色来。 李秋寒轻笑一声,不以为然的说,“这太明显了,因为,之前我们就已经知道,杨越天有意袒护沙琼海。我当时就觉得,两人关系肯定不一般。” “还有呢?”长孙长风有些不服气,又问道。 李秋寒说,“阿布法可是杂耍师,能和他有买卖上往来,而又符合杨越天关系不错的幻术师,我想只能是沙琼海。” “李秋寒,算你厉害。”长孙长风本想卖个关子,卖弄一下,结果,却没想到被李秋寒一眼识破。 他心中多少有些不爽,但,还是没多说什么。 “那既然我们知道这个沙琼海有重大嫌疑,赶紧去抓人啊。” 李月婵这时起身过来,一脸兴奋的催促到。 “李宗主,今日你不去密会你那些江湖上的朋友了?”长孙长风瞥了一眼她,不冷不热的说道。 “已经处理完那些事情了,自然不用。”李月婵脸上掠过一抹不自然的神色,慌忙说道。 “启禀参军,人员已经集结完毕,可随时出发。” 这时,一个小吏迅速从外面进来,跪下参拜道。 “很好,走。”长孙长风喝了一句,挎着佩刀就朝外面急匆匆的走了。 “死长孙长风,你都暗中准备了,竟然还跟这里卖关子。” 李月婵嘟囔着嘴,小声嘀咕了一句,悄悄走到李秋寒身边,一手挽着他的胳膊,笑嘻嘻的说,“李秋寒,咱俩一路。” 李秋寒淡淡一笑,并未多说什么。 几人出来的时候,就见外面已经齐刷刷的站着两排捕贼吏。 这些捕贼吏一个个都身披一身轻甲,各自配备一把弓弩和横刀。 看起来,长孙长风也是做了十足的准备。 几个人正准备要出发的时候,却见两个小厮抬着一具尸首从侧门里出来了。 而不远处路边,则停靠一辆驴车。 一个穿戴孝衣的女子,正坐在车头上低着头呜咽。 “这是?”李秋寒一阵疑惑,看了一眼长孙长风。 长孙长风说,“这是阿布法的尸首,本官做完了勘验,就让苦主带走了。” 李秋寒到没说什么,但就在这时,两个小吏刚要将阿布法尸首放在驴车上,毛驴忽然受惊了一般,发出一声嘶鸣骤然跑了。 而尸首也因此,被掀翻在了地上。 几人都跑去追驴车了,不过,李秋寒的目光,却盯住了从尸首身上滚落出来的一团东西…… 第一百零六章 还在狡辩吗 李秋寒迅速走了过来,仔细一看,却发现,这竟然是一团未曾消化完的饭团。 长孙长风见状,也迅速走了过来。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饭团,面冷如水,没有任何表情,冷冰冰的说,“这是阿布法出事的前一日晚上吃的东西。” 李秋寒蹲在地上,仔细盯着那些已经有些沤烂的一团东西。 他打量了几眼,伸出两根手指,沾了一点,然后凑到了鼻子边,嗅了嗅。 长孙长风似乎早就调查了,说,“别看了,本官都已经查过了。根据调查,他前一晚曾秘密去见了一个人。本官怀疑那人和阿布法有关系。于是,对他解了尸,探查了吃的东西。不过,这就是普通米饭,前一晚他应该是吃了不少米饭。” “不对啊,长孙参军,你仔细看,这好像不是米饭。”李秋寒捏着地上的一撮饭团,说,“首先,这饭团太精细了,里面竟然没有一粒完整的米粒。按说,这就很不正常。我们吃的米饭,不管如何,也不可能没有一粒完整的米粒。” 长孙长风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没有说话。 李秋寒继续说,“其次,你看,这饭团非常细腻,好像是在进食之前,都经过了捶打。小臣还发现,这里面有橡子粉,以及大豆的成分。最重要的是,这米饭也不是普通的米饭,而是糯米做成的。” “李秋寒,你想说什么?”长孙长风脸上掠过一抹傲然,问道。 “长孙参军,小臣觉得,他在出事的前一晚,吃的东西,应该叫米糕。” “米糕?”长孙长风闻言,有些茫然,“什么是米糕?” “长孙参军,你竟然不知道啊。”李月婵走了过来,一手抚着李秋寒的肩膀,那双眼眸闪动着,仿佛是会费的蝴蝶展翅欲飞,带来了一丝轻盈和俏皮。 “这米糕,可是百济人的主食。甚至,他们行军打仗,都会带着这种东西。” “什么米糕,”长孙长风闻言,非常不屑,说,“这东西,不是和我们的水晶龙凤糕一样吗?” “不一样,用料是不同的。”李秋寒缓缓站了起来,直视着长孙长风,非常认真的说,“虽然都是用了糯米,但水晶龙凤糕用料更讲究。加入了蜂蜜,蜜枣。” 长孙长风脸上多少有些挂不住,要说起来,这也是自己调查的不够详实。 他挺了挺胸膛,迅速将脸转过去,好掩饰自己的一丝窘迫,忙说,“本官,本官已经获悉了。来人啊,立刻去调查城中有售卖米糕的店,严查这几日的进出情况,尤其是否有阿布法进出的情况。” 当下,几个差吏上前,就领命要离开。 李秋寒见状,忙又补充说,“记住,要特别关注百济人开的铺面。” 长孙长风对那些人点头示意,表示对李秋寒的话认可,众人适才离开了。 西市。 东南侧的十字街。 沙加班的幡子迎风飘扬,格外引人注目。 而被一群人包围的圆形场地里,却见一个装扮成囚犯模样的人,跪在地上,接着,一个刽子手模样的人,举刀用力砍了下来。 瞬间,鲜血横流,但那囚犯却非但没死,反而直接站了起来。 而他被砍掉的头颅,在空中飞舞着,同时冲着众人做出各种表情。 众人看到这情景,一个个都惊讶的目瞪口呆。 而后,就见那头颅再次落在了囚犯的脖子上。 几个白衣少年冲上前,释放出一大片五颜六色的烟雾。 弥漫的烟雾之间,依稀可见囚犯的脸若隐若现。 随着烟雾消散,他立刻非常欢快的跳跃到了众人面前。 顿时,周围的人发出了喝彩声,同时用力鼓掌,纷纷向他们扔出了赏钱。 这囚犯卸掉了身上的伪装,却原来,竟然是沙琼海。 沙琼海走上前,不断向众人拱手示意。 也就在此时,却见一群差吏迅速闯入了人群里,立刻就将众人都给包围住了。 “沙琼海,刚才的飞头术表演的真是精彩啊。” 长孙长风从人群里走了出来,径直上前,站在了沙琼海面前。 沙琼海连忙施礼,“草民沙琼海,参见长孙参军。” “沙琼海,本官怀疑,你和最近发生的一起命案有关联。请你跟我们走一趟,配合调查。” 长孙长风面容冷漠,语气非常生硬。 “长孙参军,草民冤枉啊,草民可没杀人啊,一直都是奉公守法的人。”沙琼海一听,有些惊慌,梁芒辩解道。 “沙琼海。本官什么时候说你杀人了。”长孙长风目光如刀,扫国沙琼海,却仿佛要穿透了他的内心。 “草民,草民……” “沙琼海,带我们去你的住处看看。”长孙长风不等他说完,打断了他的话。 当下,就有两个差吏上前来,迅速来到了沙琼海身后。 几个人随即离开,不过,李秋寒这时却挤进了人群里,他几步走到了中间的场地,好像发现了什么,蹲在了地上。 “李秋寒,快走。”远处,李月婵催促了他一句,他这才起身。 沙琼海住在崇化坊的一个民居群里。 宅子倒不是很大,就是一个简单的庭院,和一个中堂,厨房,东堂房和杂物间组成。 一群差吏们迅速涌入了各个房间里,进行了严密的搜查。 长孙长风则和李秋寒,李月婵坐在庭院里的石凳子上,悠然的环视着周围。 沙琼海站在他们对面,耷拉着脸,忙说,“长孙参军,草民真的冤枉啊。” 长孙长风抬眼看了一眼他,问道,“你先给本官解释清楚,你和阿布法的关系。还有,为什么杨越天在怀远坊的宅子,确实你来住的。” “这……”沙琼海想了一下,叹口气说,“草民可以解释,草民和阿布法确实有些关系。他一直想学习草民的幻变之法,所以一直讨好草民,但草民却不愿意卖给他,却苦于没有办法摆脱他的纠缠。至于说杨郎君的那个宅子,那确实是草民假托了杨郎君的名义买的。因为,因为用他的名义,草民可以少缴纳一些税。” 第一百零七章 符咒大战 “启禀参军,我们查了,房中并无任何可疑。”这时,一个差吏过来,参拜说道。 “参军,我们在城中查了,那些售卖百济食物的铺面,并无不妥最近,也并无沙琼海出入。” 这时,几个差吏已经从外面进来,也汇报道。 “什么,怎么会这样。”听到这里,长孙长风顿时有些慌了神,迅速站了起来。 “参军,草民确实是冤枉的。”沙琼海拱手参拜,忙说,“草民自从来了长安城里,一直本本分分做买卖,。可从未有过任何逾越之举。” “你少废话,”长孙长风不等他说完,就怒喝道,“把你的上衣脱了。” “什,什么?”沙琼海闻言,有些错愕。 “赶紧脱。”长孙长风又再次叫道。 沙琼海不敢怠慢,只好规规矩矩的将上衣脱了。 不过,脱了衣服后,长孙长风迅速上前,仔细检查了一番,却又后退一步,微微摇着头,喃喃自语到,“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本来,长孙长风打算在沙琼海的胳膊上,探查是否有那纹身 这样,就可确定对方和那黑影,甚至空能有密切关联了。 但,沙琼海的胳膊上,根本没有任何的纹身。 沙琼海不慌不忙的穿好了衣服,恭恭敬敬的施礼后,说,“长孙参军,草民没事了。没事了的话,是否可以放草民回去,草民还要去表演呢。” “你,你走。”长孙长风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他今日这么兴师动众,本来想能抓个现行。 可是,现实却还是结结实实的打了一下他的脸。 “慢着。”也就在这时,李秋寒徐徐起身,并拢着手,走了过来。 他来到沙琼海跟前,柔柔的笑了笑,说,“沙大师,我要是没猜错的话,你今日所表演的那个换头术,其实用的应该是无相虫。” “你,你说什么。”沙琼海一脸茫然,看了看李秋寒,茫然的说,“李秋寒,我知道你这天文郎有些妖媚的法术。但,我的换头术,绝对不是你所谓的什么无相虫。。” “是吗?”李秋寒柔柔一笑,那眼神,忽然变得无比狐媚而诡异。 他死死的盯着沙琼海,然后抬起手,却见手心里放着几片虫翅。 长孙长风和李月婵上前一看,顿时睁大了眼睛。 “这,这是无相虫的虫翅。”李月婵惊声叫道。 “对,这是我刚才在沙大师表演的现场找到的。”李秋寒柔柔笑了笑。 沙琼海支吾着,不安的说,“这,这……” 李秋寒也不多说什么,而是转身,几步走到角落里一个石灰做成的窖井跟前。 沙琼海眼见李秋寒过去,本能的有些紧张,慌忙跑了过来,挡在那窖井跟前,不自然的说,“李郎君,你,你来这里做什么?” 李秋寒轻轻将他推开了,顺势将窖井上盖着的竹篾盖子掀开了,朝里面看了一眼,说,“沙大师,我若是没猜错的话,这里面应该有很多让我们意想不到的发现。” “这,这……”沙琼海吞吞吐吐,却有些不知所措了。 长孙长风和李月婵迅速走了过来,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朝窖井里张望了一眼。 “这不就是一口水井吗?”长孙长风一阵困惑,不解的问道。 “不,这可不是普通的水井。”李秋寒说着,转头看向了沙琼海,说,“沙大师,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百济人经常用的储物用的窖井。这种窖井里,通常会放一些百济人常用的食物,诸如泡菜,腌肉等盐浸的食物。当然,除此之外,其他的物品也都会放在里面。” “这,这……”沙琼海吞吞吐吐,却不知该如何解释,只是非常惶恐不安的看着他们。 长孙长风脸色一变,一摆手,瞬间,七八个差吏已经过来,陆续下去了窖井里。 没多久,就见里面依次取出了几件夜行衣,还有各种泡菜,以及米糕等传统的百济食物。 但,令人没想到的,这里面竟然还有多个巨大的罐子。 打开罐子,里面竟然是无相虫。 看到这些东西,长孙长风怒不可遏,抽刀指向了沙琼海,愤然喝道,“你现在还有什么话好说?” “我,我……” 沙琼海支吾着,一时间无以应答。 可就在刺水,他忽然一甩袖子,手中却燃烧着一张符纸,骤然甩向了他们几个人。 轰然之间,符纸骤然发生了剧烈的爆鸣。 却在一片耀眼的火光之间,就见一个巨大的凤凰从火光之间飞掠而起,骤然向众人攻击而来。 这一幕,着实都让众人都看的傻眼了。 李秋寒吃了一惊,小声沉吟道,“火鸟符。” 同时,对众人大喝道,“大家快趴地上。” 说时间,他快速从符箓袋里摸出五六张符纸,迅速贴在了紫铜六壬盘上,骤然向那凤凰抛甩了出去。 随着紫铜六壬盘抛洒而出,上面的符纸快速燃烧起来。 接触到凤凰的刹那,却见紫铜六壬盘周围忽然汇聚成了一大片的黑云。 那黑云越聚越大,最后竟然将那凤凰给包裹住了。 在一声沉闷的声音之后,乌云逐渐散去。 而那凤凰,也已经消失不见了。 沙琼海看到这情景,暗暗吃惊,凝视着李秋寒,发出一声冷笑,“李秋寒,你还会水云符,我还真是太小瞧你了。” “这就让您小瞧了,我还有很多符纸没用呢。”李秋寒迅速从符箓袋里捏出一张符纸,只是一晃,就迅速燃烧了起来。 接着,猛然朝他抛洒而去。 随着符纸燃烧殆尽,却见出现了一道耀眼的光芒,符纸的灰烬竟然迅速凝聚成一柄巨剑,用力向沙琼海劈砍而去。 沙琼海一个翻身,迅速闪躲开了。 他一脸惊惧,看了看李秋寒,道,“飞剑符,李秋寒,算你有本事,但我不和你玩了。” 他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意,忽然摸出一张符纸,抛洒向空中燃烧了。 随着符纸立刻发出一声爆鸣,却见周围快速充斥着一大片浓雾。 “遁身符!”李秋寒看到这情景,失声叫道。 等到浓雾消散而去,沙琼海却已经早不见踪影了。 第一百零八章 打赌 长孙长风一阵气急败坏,狠狠的举刀砍了一下那窖井,恼怒的喝道,“混账,又让他跑了。” “他跑不了。”李秋寒柔柔一笑,轻声说道。 说时间,从乾坤袋里取出了长安的舆图。 他们这些人都见识过,立刻就知道,这是非常神奇的天虫追踪术。 原来,刚才李秋寒在沙琼海使出遁身符的时候,就马上对他身上洒了蜂王液。 很快,就有了结果,沙琼海竟然逃向了务本坊。 几个人也不敢怠慢,当下就一起追击而去。 路上,李月婵一脸好奇,,忙问道,“李秋寒,你刚才和他使用的那些符,都是怎么回事,真是太厉害了。” 李秋寒深吸了一口气,说,“那些符,本来都是出自青衣道长炼制的。只是,青衣道长在隐居江湖多年,却很少和江湖上的人打交道。他的这些符,按说是很少能流入江湖的。” 事实上,那些符之所以能够产生各种神神奇的攻击效果,也是源自青衣道长在炼丹的时候偶然所得。 他发现,用硝石,木炭,硫磺混合一起,就可以产生爆炸效果,杀伤力巨大。而在混合了一些其他硝石,就能产生五彩斑斓的色彩。 依据这些特征,青衣道长就研制出了能产生各种瑰丽图案,并同时产生不同攻杀效果的符纸。 李秋寒和青衣道长曾是忘年之交,青衣道长为此,曾特意传授了他这些符纸的制作方法。 他很清楚李秋寒的为人,知道他不会用符纸滥杀无辜。 但,他也知道,这种符纸的杀伤力巨大,所以除了李秋寒,就没再向任何人传授制作方法,更没有让符纸流入江湖。 长孙长风说,“本官觉得,也许青衣道长也收到了青莲贴,被那所谓的青莲宗宗主给囚禁了。所以,不得不服从,交出了这些符纸。” 话说着,他特意看了一眼李月婵。 仿佛,这些话就是说给她听的。 李月婵脸上掠过一抹不悦,颇为生气的说,“长孙长风,你这话何意,难道认为是本宗主干的吗?” “是不是不知道,但李宗主干的某些事情,恐怕连你自己都无法去解释清楚。” 长孙长风轻哼了一声,迅速催马向前而去。 李月婵那个气啊,看了看李秋寒,咬牙切齿的叫道,“李秋寒,你难道也觉得我是那种人吗?” “没有,李宗主,我知道你有不得已的苦衷。但,我相信,你绝对不会做伤天害理的事情。” 李秋寒注视着她,轻柔的笑了笑。 那个笑很和蔼,非常善解人意,仿佛能融化一切冰雪。 李月婵心中泛起一丝感动,微微点点头。 她从未得到过理解,从未得到过认可。 然而,这个李秋寒,却总是一句话,就触及到了她的内心。 不多时,他们已经赶到了务本坊。 不过,在人海茫茫的这里,要搜寻到沙琼海,也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长孙长风想也没想,就直接打算下海捕公文,他先是让坊正关闭坊门。 紧接着,就打算在坊内进行地毯式的搜寻。 李月婵一听,立刻阻止了他,忙说,“你这样,只会打草惊蛇。给我一炷香的时间,我定然能帮你找出沙琼海。” “一炷香时间,李宗主,话可别说的太大了。”长孙长风将信将疑,满是疑惑的打量着她。 李月婵拍了拍胸脯,保证说,“咱们就打个赌,你们就跟着我来。若是一炷香之内,找不到人,我李暮寒听凭你长孙参军处置。但,若是我找到了,那你中午,要请我们去平康坊最贵的酒楼里吃饭,看胡旋舞。” “好,一言为定。”长孙长风几乎想也没想,就满口答应。 不管如何,这笔买卖,对他而言,好像都不算赔。 李秋寒回头看了一眼长孙长风,微微摇摇头。 他很清楚,这一次,长孙长风必输无疑。 因为,他大概忘了,李月婵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随后,一群人就在李月婵的带领下,迅速在周围搜寻起来。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孔庙附近。 孔庙作为儒学圣地,可以说是非常热闹的地方。 这里因为每日有学子聚集,也引得不少商贩在设摊做买卖。 俨然,已经形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市场。 这种市侩的氛围,倒是和孔庙那庄严肃穆的氛围,形成了非常鲜明的对比。 李月婵走到这里,然后双手叉腰,神色严肃的环视着周围。 长孙长风走过来,瞥了一眼她,淡淡的说,“李宗主,你不会打算在这里找的。那沙琼海怎么可能会躲在这里,毕竟,这里人太多了。再说了,就算在这里,他要是做了伪装,你如何看的出来。” 李月婵根本不理会他,还是自顾自的浏览着来往的人流。 忽然,她眼睛一亮,指着孔庙门口,一个中年儒生装扮的男子背影,叫道,“就是他,他就是沙琼海。” “你,你确定。”长孙长风看了一眼那个儒生,将信将疑,迅速冲了过去。 他刚冲过来,那儒生见势不妙,迅速朝一侧跑走了。 到这时候,长孙长风才发现,对方果然是沙琼海。 长孙长风吹了一个口哨,迅速一群差吏纷纷围拢上来,跟着他一起追击而去。 李月婵见状,一阵欣喜,拍了一下一旁的李秋寒肩膀,笑吟吟的说,“李秋寒,怎么样,今天中午,又有人管我们吃饭了。” 李秋寒有些哭笑不得,微微摇摇头,招呼着她就赶紧一起追踪而去了。 一行人一前一后,在追击到了一处叫青玄观的道观门口,就见沙琼海迅速逃进了道观里。 长孙长风带着人,直接冲了进去。 不过,他们在进入道观没多久,却在一口井边,找到了沙琼海。 沙琼海手忙脚乱,正仓促的更换衣服。 不过,被差吏包围后,他却已经是退无可退。 长孙长风一步上前,举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声音冰冷的喝道,“沙琼海,束手就擒。” 沙琼海叹了一口气,微微低下头,迅速丢下了手中换下的衣服。 俨然,已经做了听凭处置的打算。 第 第一百零九章 撞上贵人了 李秋寒他们两人此时也迅速赶了过来,当看到沙琼海乖乖束手就擒的时候,李秋寒迅速警惕了起来。 而李月婵更是无比狐疑,她拉着李秋寒的胳膊,小声说,“不对,这个沙琼海有问题。” “什么,你看出什么问题了?”李秋寒闻言,有些诧异,不解的看着她问道。 李月婵神色凝重,微微咬着嘴唇,迟疑了一下,说,“这个沙琼海,好像和刚才我们碰到的那个沙琼海不是一个人。” “是吗,这,这怎么可能呢?”李秋寒一听,有些不敢相信。 他再次看向了沙琼海,心中也泛起了嘀咕。 “李秋寒,你要相信我。”李月婵轻轻拉了一下李秋寒的手,眼巴巴的看着他,目光中充满了渴求。 “我信你。”李秋寒点了点头。 他也没去多想,赶紧走向了长孙长风。 长孙长风你此时心情大好,看到李秋寒他们走过来,难得露出一抹笑意,说,“李秋寒,这一次顺利抓到贼人,你们都功不可没。” “长孙参军,你有没想过,我们这次捉拿沙琼海,未免太过顺利了。” 李秋寒看了看他忙说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我们这次顺利抓到他,不好吗?”长孙长风一听,迅速耷拉着脸,多少有些不悦。 “不是的,长孙参军,小臣不是这意思。”李秋寒看了一眼他,忙耐心解释说,“你别忘了,刚才,我们在他的宅子里,是如何和他对战的。沙琼海那时候使出了那么多的符纸,我们这么多人都没能抓到他。而现在,却轻易的被你抓了,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你什么意思,李秋寒,你是不是就觉得,本官捉到的人,就是靠运气,而你是靠自己的本事。” “长孙参军,小臣不是这意思,这里面实在太诡异了。”李秋寒眼见长孙长风有些生气了,但还是耐着性子,认真的给他解释。 “你不用说了,本官自有分寸。”不等李秋寒说完,长孙长风就打断了他,一摆手,对押解着沙琼海的那几个差吏喝道,“把他给我押走。” 几个差吏也不敢怠慢,迅速押着沙琼海就走。 李月婵有些看不下去了,生气的走了上前来。 “长孙长风,你什么意思,我们只是好心提醒你,你怎么这种态度。” “你知不知道,我刚才发现,这个沙琼海和我之前所暗道的那个沙琼海,根本不是一个人。” “李月婵,本官对你也是一忍再忍,你可不要……” “启禀参军,不好了,沙琼海打伤了我们几个人,逃跑了。” 忽然,远处传来了一声爆鸣声。 也就在这时,就见一个衣衫破烂,伤痕累累的差吏,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 “什,什么,跑了。”长孙长风闻言,顿时脸色大变。 那差吏忙说,“那个沙琼海方才燃烧了一张符纸,忽然天上出现一个燃烧的火凤凰,冲击了我们几个人。一声爆炸声后,几个兄弟都受了重伤。我距离的远一些,才幸免于难。但,但沙琼海却趁此机会逃跑了。” “长孙长风,看到没有,是不是被我们说中了,我就说他有问题,你刚才中计了。”李月婵一脸得意,走到长孙长风跟前,气呼呼的喝道。 “混账,他往哪里逃了,带本官过去。”长孙长风怒气冲冲,迅速抽出身上的佩刀。 “小人看他好像逃向了道观里的客堂去了。”那差吏指着不远处一个客堂,忙说道。 “走,今天就是把这道观翻过来,本官也要抓到他。”丢了这么大的面子,长孙长风极其恼怒,他恨不得立刻抓住沙琼海。 一行人浩浩荡荡,迅速涌到了那客堂的门口。 长孙长风正要进去,却见客堂的门打开了,王伏胜和鱼溟水相继从里面出来了。 这两人穿着都非常朴素,各自都戴着简单的软裹幞头,一袭圆领窄袖的袍服,腰间蹀躞带挂着蹀躞七事。 但是,那袍服却是锦缎材质,上面绣着非常精美的云纹。 加上配饰的玉佩,金丝香囊,虽然说穿戴简单,却处处都透着一股雍容华贵之气。 随着他们出来的,是五六个魁梧的武士。 各自都穿着一身金丝软甲,一个个虎背熊腰,面容冷峻。 隔着很远,长孙长风他们就感觉到了这些人身上的威严之气。 长孙长风等人迅速参拜,王伏胜一抚手,说,“大家都起来。” 待到众人都起身后,王伏胜好奇的问道,“长孙参军,这是怎么回事?” “回禀常侍公,我们在追查一个凶犯。刚才,我的人亲眼看到他朝客堂这里来了,所以,才追查到这里。” 长孙长风闻言,赶紧解释。 “是吗?”鱼溟水走上前一步,一手掩着嘴,那惨白的脸上,眼睛眯着,却露出了非常阴鸷的笑意,“长孙参军,我和常侍公在这里,可一直没发现什么人进我们客堂啊。” “这,这……”长孙长风支吾着,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辩解。 但,他的眼睛,却死死的盯着后面的客堂。 王伏胜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思,说,“如果长孙参军不放心,不妨进去查阅一番。” 李秋寒连忙上前,拱手施礼,参拜后说,“常侍公,您说笑了。你们身边有这么多大内的侍卫护卫,想来那贼人也不敢进去,一定向别的地方去了。” 王伏胜看了看李秋寒,眼神里透出几分赞许。 对于李秋寒,他一直都保持着一种欣赏的姿态。 “没关系,秋寒。今日我和鱼内侍来道观,是为皇上和皇后求签。你们有什么问题,大可随便询问。”王伏胜摆出了一副坦然的心态,俨然打算配合他们的调查。 “常侍公,你们继续,我们就不打扰了。”李秋寒忙说道。 “等一下,”不过,长孙长风却丝毫没打算要放过他们,他犹如一尊铁塔一般站在那里,凝视着王伏胜和鱼溟水,冷声质问,“方才,你们可是一直在房间里,就未曾出去过吗?” 第一百一十章 两个沙琼海 “放肆,长孙长风,你这是在审问我们吗?” 鱼溟水大喝了一句,陡然间脸色大变,神色变得无比凝重。 而他身后几个侍卫,立刻上前来,不由分说,就拔出了腰间的横刀,刀头就对准长孙长风。 那些差吏看到这情况,一个个面色大变,吓得不由的后退了几步。 因为,他们都认得这些人的身份,他们是千牛卫,是以一当十的武士。 就单凭他们这些人,肯定不是他们的对手。 当然,他们也不敢有和他们去冲突的胆量。 王伏胜忽然哈哈大笑了一声,走上前来,随手拍了一下鱼溟水的肩膀,说,“好了,为这点事情,起这个冲突值得吗?鱼内侍,人家长孙参军也是按规矩办事,别太计较了。” “对对,刚才是我们唐突了。”李秋寒忙上前,恭敬的拱手施礼,参拜道,“鱼内侍,你别放心上。” “行了,看在常侍公的面子上,今天这事情暂且算了。”鱼溟水冷着脸,瞥了一眼长孙长风,一拂袖子,转身就走了。 王伏胜也没再逗留,给他们拜别后,当下就离开了。 长孙长风眼睁睁看着他们一行人离开后,气的攥着横刀的手背上,青筋暴涨。 “李秋寒,刚才你为何……” “为何什么,”李月婵不等他的话说完,就走过来,打断了他,颇为生气的说,“长孙长风,你是不是没脑子啊。怎么着,你难道还没看出来,就算鱼内侍他们真的窝藏了那贼人,你今日也根本无法把他们如何。你要明白,你府衙里的这些人,难道还能和人家千牛卫对抗吗?” “可,可是……”长孙长风满脸不甘心,紧紧咬着嘴唇,眼神里满是怒火。 “长孙参军,我们从长计议。”李秋寒看了一眼他,然后说,“其实,今日之事,有太多可疑的地方。按照李宗主所说,我们今日遇见的沙琼海,那可是两个人。” “对对对,”李月婵闻言,连忙附和着说道,“我刚才就提醒你了,我们今日碰见的沙琼海,根本不是一个人。” “等等,我想起了一件事情。”李秋寒被他们一提醒,忽然想起了什么,失声叫道。 两人都疑惑的看着他,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意思却在明显不过了。 李秋寒却没多说什么,而是卖了个关子,说,“这样,我们即刻去一趟开国第,我要去验证一些事情。” 长孙长风和李月婵倒是没再说什么,随即几人就走了。 不过,他们从道观里出来的时候,却见一个小黄门在门口等候。 看到他们出来,那小黄门迅速走到李秋寒身边,略一施礼,忙说,“李郎君,常侍公让我转告你一句话,方才,常侍公和鱼内侍在客堂的时候,鱼内侍曾经出去过两次。每次时间大约有一盏茶的功夫。” “什,什么,他出去了。”长孙长风闻言,大吃一惊。 “看到没,我就说的嘛。”李月婵一脸得意,带着几分炫耀的神色。 “多谢了,敢问常侍公还说什么了?”李秋寒忙问道。 小黄门想了一下,说,“李郎君,我家常侍公说,以后大家要多走动。” “好,麻烦请你转告常侍公,小臣一定谨记。”李秋寒说着,非常恭敬的拱手施礼。 小黄门随后施礼后,便即刻离开了。 “这是什么意思?”李月婵一脸困惑,“为什么常侍公要突然来给我们说这个消息?” 长孙长风轻哼了一声,一脸不屑的说,“他历来和武后不对付,无非是想借助我们这些外力来联合对抗武后。本官最讨厌的,就是将案子卷入复杂的宫廷斗争。” “长孙参军,小臣觉得,我们倒是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李秋寒看了一眼他,劝阻说,“查案子确实很重要,但有时候却更需要灵活一些。要学会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 “哼,本官没那么多的花花肠子,不懂,耶更不屑于这种权变。”长孙长风冷冰冰的喝了一句,顺势将手中的佩刀插回刀鞘,一拂袖子,就走了。 李月婵狠狠戳了一眼长孙长风,努了努嘴,然后拉着李秋寒,轻轻说,“李秋寒,咱们不跟他生气。这个家伙,就是太心高气傲了,总以为天老大,他老二。哼,这种死脑筋的人,真不懂怎么在官场上混到现在的。” 李秋寒柔柔一笑,却也没过多去解释什么。 其实,他很清楚,虽然说长孙长风这种人不懂权变,但是,他却是心中有一股浩然正气,行事光明磊落,永远不会去背后算计人。 这样的人,其实也是更值得深交,更是值得让人尊重的人。 随后,一行人就离开道观,直接去了开国第。 开国第。 正厅里,李秋寒他们三人端坐了大约没多久,却见姚琳琳已经从侧门进来了。 姚琳琳看到李秋寒,眼神里闪动光芒,迅速走到了他的身边。 “李郎君,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姚琳琳非常热情,这让一旁的李月婵看的非常不舒服。 她轻咳一声,缓缓说,“姚琳琳,你激动什么呢。我们来找你,只是问一些事情。” 自从知道李秋寒专门来找姚琳琳,李月婵心情就一直很不舒服。 姚琳琳并未理会李月婵,却一直紧紧注视着李秋寒。 李秋寒迅速起身,施礼后,方才问道,“姚娘子,我记得,上次我们一起去西市,看到沙琼海的时候,你曾说过,他和前一晚在你们府上表演的样子不太像。” “对啊,”姚琳琳点点头,忙说,“对啊,我感觉,好像,好像不是一个人。当然,这只是我的一面之词,也许,是我看走眼了。” “你没有看走眼,”长孙长风也起身走了过来,沉着脸,说,“看样子,他们的确不是一个人。” 李秋寒说,“这其实也是我一直想不通的事情,如果说沙琼海真的是有两个人分别扮演的。那么,为什么他要这么做呢。到底,他在遮掩什么呢?” 第一百一十一章 克制罗刹鬼的东西 长孙长风看了一眼李秋寒,有些不耐烦的说,“现在分析这些也没什么用,人都没找到呢。本官的意思,从现在开始,立刻着手开始全城搜捕他们。” 说着,匆匆出去了。 连续三天,尽管长安城随处都下了海捕公文。长孙长风,李秋寒,李月婵他们三人也在四处搜寻。不过,却始终没有查到任何的消息。 这一天的傍晚,大街上行人匆匆,宵禁鼓已经连续敲打了三遍以上。 长安城的很多坊门口,坊正甚至都已经开始遣人关门了。 一个身着一袭黑色斗篷,行迹匆匆的人却径直向雍州总官府而来。 他走到门口,看到一个站岗的差吏,连忙抓着他的胳膊,惊慌失措的叫道,“快,快通禀长孙参军,我有要事见他。” 那差吏瞥了一眼他,不冷不热的叫道,“你是谁啊,我们长孙参军也是你想见就能见到的吗?” “我,我是沙琼海。”此时,那人徐徐将脸上带着的面衣给揭了下来。 那差吏一看,大惊失色,连忙叫道,“你,你等着。”话说着,他立刻就朝里面跑去。 不多时,长孙长风,李秋寒和李月婵已经带着数个捕贼吏,从里面出来了。 看到眼前之人,他顿时心里一喜。 没错,这人正是他苦苦寻找的沙琼海。 沙琼海暗道长孙长风,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一脸惶恐,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哭泣着叫道,“长孙参军,救命啊,有人要杀我。” “你且起来回话,到底出了什么事情。”长孙长风有些意外,忙叫道。 长孙长风同时回头看了一眼李月婵,分明是问她,此人究竟是哪一个沙琼海。 李月婵只是盯着这个沙琼海看了两眼,迅速就有了判断。 此时,沙琼海已经站了起来。 “沙琼海,本宗主要是没猜错的话,那晚在开国第表演的人是你。而且,那天被我们从西市一直追逐到务本坊道观里的人,也是你。” “正是小人,”沙琼海慌忙拱手施礼,忙说道,“这位娘子真是好眼力。” “什么娘子,看清楚了,本宗主是青莲宗宗主。”李月婵一听,就有些不乐意了,眉头一皱,生气的喝道。 长孙长风闻言,有些不悦,轻咳了一声,心说,你有必要这么强调吗? “好了,沙琼海,你先说说,究竟是谁要杀你?” “参军,小人不是什么沙琼海,只是他用来打掩护的一个身份。寻常时候,他不方便出现的时候,就是小人替他出现。”沙琼海连忙说道。 “什么,他不方便出现?”李秋寒有些惊异,“那个沙琼海为什么不方便出现?” “他……” 沙琼海的话还没说完,忽然,大街上变得无比慌乱起来。 随即,就有不少人惊慌失措的呼喊着救命。 而几个人循声而望去,却见三四个罗刹鬼从远处飘荡而来。 暗夜的大街上,这几个罗刹鬼幽冷的身影,却是格外的显眼。 他们在大街上横冲直撞,只要是迎面撞上的人,一个个都被他们拍打在地。 整条大街上,彻底已经乱套了。 “混账。”长孙长风大声辱骂了一句,抽出佩刀,立刻冲杀了去。 此时,其他人也都纷纷冲了出去。 沙琼海一脸惶恐,指着那罗刹鬼,歇斯底里的大叫着,“救命啊,他们要来杀我。” “别怕,我绝对不会让这些东西伤害到你。” 李秋寒话说着,迅速掏出了身上的紫铜六壬盘,紧紧护在了沙琼海的面前。 长孙长风带着人冲出去后,两个罗刹鬼就和他们纠缠在了一起。 而其余的两个罗刹鬼,则径直朝大门这里冲了过来。 很显然,他们的目的,正是沙琼海。 长孙长风试图分身,朝这里过来。 但,那两个罗刹鬼却仿佛知道他的意图,不断的阻挠他,断他的后路。 无奈,他只能冲李秋寒大声叫道,“李秋寒,保护好沙琼海,千万不能让他被杀了。” 李秋寒紧攥着手中的紫铜六壬盘,缓缓叫道,“长孙参军,你放心。只要我还有一口气,绝对不让这些罗刹鬼碰到沙琼海。” 话说着,他转头看了一眼李月婵,大声叫道,“李宗主,烦请你带着沙琼海进到大门里。” 李月婵也不敢怠慢,拉着沙琼海就进了里面。 李秋寒眼瞅着冲杀而来的两个罗刹鬼,他迅速在紫铜六壬盘上拍上几张符纸,骤然朝他们甩了出去。 一个罗刹鬼轻巧的躲避开了攻击,朝李秋寒攻杀而来。 而另一个罗刹鬼却没能躲避开,但对方仿佛也似乎有防备,轻易地就散开成无数的无相虫。 本以为,这种方式,是以轻易的躲避开紫铜六壬盘的攻击。 但,却没想到,紫铜六壬盘上面燃烧的符纸却发出了异常清脆的爆鸣声。 在一片耀眼的火光之中,却见一缕缕的黄色烟雾升腾而起。 那些散开的无相虫,也在此时忽然失去了活力,纷纷下雨一般,坠落地上,转眼竟然失去了生命。 众人看到这景象,完全都傻眼了。 也是在此时,那其他三个罗刹鬼像是受了惊一样,忽然散开,形成了无数的无相虫,一窝蜂的竟然都逃散而去。 长孙长风一脸意外,不可思议的看着李秋寒。 他收了佩刀,迅速跑了过来。 扫了一眼地上那些无相虫的尸体,意外的看着李秋寒,“李秋寒,你,你刚才是如何杀了这些无相虫的。” 李秋寒收起回旋而来的紫铜六壬盘,微微笑了笑,说,“长孙参军,这世上有一句话,叫万物相生相克。还记得,咱们去冯皋时家中,见到那养了无相虫的大缸吗?” “记得,怎么会不记得呢?”长孙长风方才回想起来,忙说道。 “当时,咱们是不是都在怀疑,那些无相虫为什么一直都在缸里,却没有从里面出来。” “对啊,当时我也纳闷,那无相虫变化莫测,都能幻化出艳丽的妇人,却始终无法从里面出来。” 第一百一十二章 畅快淋漓之感 “那是因为,这这缸的外壁上,涂抹了一层特质的药粉。这种药粉,是专门克制无相虫的。” 长孙长风仿佛想起了什么,说,“所以,你当时在里面待了那么久才出来的,就为了研究这个?” “是的,无相虫为了能出来,。只能幻化出艳丽的妇人,欺骗人过来后,替他们遮掩住那药粉的味道,方才有可能从里面出来。所以,为什么冯皋时一直严令徒弟进去那房间。”李秋寒说,“我当时只是生疑,后来,又做了一些研究,才发现问题。而后,我就悄悄又去了冯皋时的住处,从他徒弟那里,了解了所有的药粉的配方。” “还是你细致啊。”长孙长风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在这件事情上,李秋寒观察入微,确实要比他强不少。 “长孙参军,我此次只是做了一些这种符纸实验。稍后,我会做更多,分给你们一些。这样,下次再遇上罗刹鬼,便不再惧怕了。” “如此,便有劳了。”长孙长风微微拱手,客气的说了一句。 “啊,有歹人进来。”忽然,大门里面传来了李月婵的惊叫声。 “不好,我们中计了。”李秋寒暗叫不妙,慌忙朝里面跑去哪了。 此时,长孙长风也回过神来,迅速招呼着一众人冲进大门里。 李月婵为了寻求保险,特意带着沙琼海去了总官府府衙正厅。 毕竟,这里是有很多的差吏护卫。 这一般人,还真是无法进来的。 但,她带着沙琼海适才刚坐下,一盏茶还没喝上两口。 却不料,正厅外面的一棵枝繁叶茂的柳树里面,骤然射出一根弩箭,直冲冲射入了沙琼海的额头上。 沙琼海哼都没哼一声,直接跌倒地上,没有呼吸了。 李月婵大声呼喊着,迅速跑了出来, 而这时,就见那柳树里面,一个黑影翻身踩着柳枝就跳到了一侧的签押房的房顶上。 恰好此时,长孙长风和李秋寒已经从前面跑了过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什么话都没说,纵身一跃,迅速飞掠上房顶,就朝那黑影冲杀了过去。 对方似乎无心和他们恋战,接连射出了几根弩箭后,快速逃窜。 当然,李秋寒和长孙长风也没有放过他,两人紧紧追了上去。 李月婵冲着上面,大声叫喊道,“你们一定要抓住他,他就是上次在道观逃跑的那个沙琼海。” 夜色之中,那个一身夜行衣的身影,无比的矫健。 李秋寒和长孙长风在一前一后的追逐中,和他发生了多番争斗。 一前一后,他们就这么一边争斗,一边追逐,最后竟然到达了怀远坊。 那蒙面人最后来到了沙琼海以杨越天名义买的那个宅子门口,他此时身上已经受了多处的伤。 尤其那胳膊上,更是被撕扯下来半个袖。 此时,借着那灯笼的光芒,可以清晰的看到,他胳膊上受了伤,而且上面有一个非常明显的下山猛虎的纹身。 “沙琼海,你已经退无可退了,还是乖乖束手就擒。”长孙长风目光如刀,直直的逼视着对方。 而他也在同时,缓缓将横刀架在了胸前,随时准备攻击。 “哈哈哈,就凭你们,想要杀我。今日若不是那个叛徒逃跑,我要灭他的口,你们也根本没机会。”蒙面人仰头大笑着,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和不屑。 “沙琼海,哦不,应该叫你空能。”李秋寒轻笑一声,手里紧紧攥着紫铜六壬盘。 “李秋寒,我还是有些太低估你了。若不是你三番两次出手,我的计划已经成功了。”沙琼海看向李秋寒,缓缓说道。 “你的计划,究竟什么计划?”长孙长风冷喝道。 “你们如此的聪明,自去猜度。”沙琼海阴冷的一笑,扯下脸上的蒙面,说道。 “找死。”长孙长风早就沉不住气了,举刀就劈砍而来。 李秋寒也迅速冲了出去,抛出紫铜六壬盘后,伸出手指,化为剑指。 那两个剑指上,也在骤然之间,长出尖锐而狭长的指甲。 沙琼海和他们纠缠了几个回合,却不料被长孙长风一刀砍向脸上。 他迅速闪躲,那刀刃还是顺着他的下巴削来。 而与此同时,李秋寒也攻击向他的脖子上。 一前一后的攻击,让沙琼海终于有些不敌了。 他虽然尽力躲避,但,还是吃了亏。 下巴上的胡子,被削掉了一部分,而脖子上,也被李秋寒的剑指攻击了一下。 虽然没有受到致命伤,但也受到了一些伤。 “我不陪你们玩了,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沙琼海摸了一下下巴和脖子,阴冷的笑了一声,他一个翻身,飞身跳入了那宅子里。 两人正准备要闯入进来,却在此时,就见四面八方,忽然涌过来无数的金吾卫,千牛卫。 他们浩浩荡荡,潮水一般涌来。 不由分说,就直接踹开了门,一股脑的都涌进去了。 两人还不明白怎么回事,赶紧也跟着冲了进去。 刚进来,却见里面的正厅燃起了熊熊大火来。 忽然,一个浑身燃烧着大火的人,痛苦的哀嚎着,踉踉跄跄的从里面冲了出来。 同时,几个金吾卫,千牛卫正挥舞着武器朝他冲来。 不过,不等他们动手,那人没走几步,就掉入了前面的一个小池塘里。 两人正惊骇之间,却见在一群千牛卫和金吾卫的簇拥之间,一个头发蓬乱,脸色惨白,衣衫不整的人,正跌跌撞撞的从正厅一侧走了过来。 “鱼,鱼内侍?”长孙长风看到他,着实吃了一惊。 对,没错,这人就是鱼溟水。 两人上前,迅速参拜。 李秋寒一脸困惑,不解的问道,“鱼内侍,你,你怎么在这里?” 鱼溟水有些恼怒和惶恐,气恼的叫道,“沙琼海这贼人,竟然将我诓骗于此,随后囚禁我在这里。” “什么,这是沙琼海干的?”长孙长风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神色。 但,心里却已经乐开了花。 上次在道观的事情,他心里一直都很不舒服。 而今,看着鱼溟水如此的狼狈,心中却有雨中畅快淋漓的感觉。 第一百一十三章 沙琼海死了 “鱼内侍,你可是知道,这个贼人为何要绑架你吗?”李秋寒忙问道。 鱼溟水气恼的叫道,“这个贼人,我今日去找他,商议皇上皇后举办酒宴的细节。不曾想,却撞见了他囚禁了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那人告诉我,沙琼海和他联合一起,制造了开国第里的一桩桩的惨案。刘老太君和杨越天四兄弟,都是被他所杀的。我当时就放了他,没想到,随后就被沙琼海发现,被他囚禁于此。” “原来如此,鱼内侍,这还真是让你受惊了。”长孙长风拱手施礼,微微笑了笑,非常客气的说道。 鱼溟水瞥了一眼他,脸上掠过一抹不自然的神色,轻哼了一声,一拂袖子,气匆匆的走了。 等到鱼溟水在金吾卫,千牛卫的护卫下,浩浩荡荡的离开后,李秋寒看了看长孙长风,说,“长孙参军,你心中的那口恶气,算是出了。” “那是当然了,本官今日说起来,还真是有些要感谢沙琼海了。” 长孙长风难得的露出一张笑脸,说着话,就得意洋洋的走了进去。 半个时辰后,一众差吏,就将这里给包围了。 当然,李月婵也赶了过来。 此时,众人已经将沙琼海的尸首从池塘里打捞了上来。 但是,这尸首却被烧焦了,浑身上下都是黑乎乎的,整张脸都是模糊的,完全分不清楚谁了。 李月婵走过来,凑近来,盯着这尸首仔细打量了一番,却皱着眉头,满脸困惑。 长孙长风眼见她一直在旁边看着,甚至有些入神了。 他有些不耐烦,催促说,“李宗主,你看什么呢。赶紧让开,本官要带回去给他做尸检。” “长孙参军,你有没有发现,这个人有问题啊。”终于,李月婵还是忍不住问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长孙长风一听,就不免叫道,“难道,你觉得他不是沙琼海吗。方才,我和李秋寒亲眼所见,他浑身燃烧了大火,从里面冲出来,掉进去池塘里的。而且,证人可是鱼内侍。” “我不管那些,反正,反正我就是觉得,他这个身形,不是那个沙琼海。”李月婵一摆手,然后托着下巴,语气非常肯定的说道。 “你……”长孙长风轻哼了一声,说,“本官懒得和你理论。” 长孙长风话说着,随即就让人将尸首抬走。 李秋寒慌忙走上前,忙说,“长孙参军,小臣也觉得这人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长孙长风闻言,楞了一下,有些意外,“李秋寒,你这话什么意思?” 李秋寒走到那尸首跟前,蹲下仔细看了几眼。 这个尸首虽然被烧焦,浑身上下都是黑哟哟的。但,身上有几处地方却还是没有完全烧焦。 诸如鞋底的部分,诸如脸部,脖子上的地方。 李秋寒探出两根手指,轻轻抹掉了他下巴上的一抹黑色污渍,说,“长孙参军,你看。我记得,当时咱们和沙琼海交手的时候,他的下巴被你的刀给伤到了,胡子都被砍掉了一些,下巴上好像有伤。可是,你看他下巴这里却完全没有伤。同时,他的脖子上,也是非常光滑,但当时,我记得很清楚,他脖子是被我的指甲划出了两道伤口。” 长孙长风被李秋寒提醒了一下,也才想起来。 他蹲下来,仔细查看了一下。 果然,这人的下巴上,一片光滑平整,同时,脖子上也并没有什么伤痕。 这会儿,他心中也泛起了疑惑。 忍不住的,看了看李秋寒,“难道,这人不是沙琼海?” “不好说,但我觉得肯定有问题。” 李秋寒说着话,随即来到沙琼海的脚边,盯着他已经被烧焦的脚看了几眼,忽然,眼睛却落在了那未曾被完全烧掉的鞋底上。 李秋寒注意到,沙琼海的鞋底竟然多出脚掌半截,大约有一截拇指的长度。 “长孙参军,你快看。”李秋寒慌忙招呼长孙长风。 长孙长风和李月婵都赶了过来,迅速看向沙琼海的脚掌上。 李月婵看了一眼,马上叫道,“天啊,他的脚好像比鞋子小一截。” “对,”李秋寒说,“寻常人买鞋子,怎么可能会穿这种大一号的鞋子。毕竟,这会对行走造成很大的不便。” “所以,你的意思是是什么?”长孙长风看了一眼李秋寒,问道。 李秋寒还没开口,李月婵就插话说,“这还不明白吗?长孙长风,这个人,根本就不是沙琼海。他可能没死,已经逃走了。” 事实上,长孙长风也想到了这样的结果,只是,他却不愿去承认。 但,既然李月婵说出来了,他就知道,自己必须要面对。 他徐徐站了起来,神色凝重,若有所思的看着那仍然没有燃烧殆尽的正厅。 李秋寒起身,走到了他身边,看了看他,说,“长孙参军,小臣的意思,咱们应该要去见一下鱼内侍了。要知道,他可是唯一的知情人。” 其实,何止是知情人,李秋寒联系到之前多起沙琼海出没的地方,都能碰上沙琼海,就就本身说明了问题。 “明日,我们进宫。” 长孙长风许久,才静静的吐了一句,随即,就招呼人,将那尸首带走了。 宅子里,此时陷入了一片漆黑。 但,门口那两个灯笼,还在亮着,光芒依稀映照到了宅子里。 李秋寒在宅子里停留了半天后,方才出来了。 此时,这里就剩下他和李月婵了。 随后,两人就一起出来了。 走到宅子口,李秋寒想起,这里就是之前他和长孙长风伤了沙琼海的地方。 他瞄着地上,仔细的搜寻着什么。 李月婵见状,也跟着凑热闹,蹲在地上,四处看着,忙问道,“李秋寒,你找什么呢?” “招胡子。”李秋寒随口说道。 “找什么胡子?”李月婵越听越糊涂了。 “找沙琼海被长孙长风刮掉的胡子。” 李秋寒说着话,忽然眼睛一亮,却在路边处找到了一撮胡子。 他欣喜不已,迅速捏起那胡子,眼睛里闪烁光芒,“找到了,就是这个。” 第一百一十四章 虚假的人名 “不是,你找这个做什么?”李月婵迅速凑了过来,扑闪着眼眸,好奇的问道。 “待我回去好好研究过后,再说。”李秋寒神秘一笑,也没多说什么。 次日清晨,大明宫丹凤门门口。 李秋寒,长孙长风在宫门口。 照例,进入李月婵没来。 她知道今日进宫,特意找了托词有事。 李秋寒走上前,向监门卫递了金牌。 那些监门卫一看到金牌,一个个都变得无比恭敬,非常客气的向李秋寒和长孙长风施礼。 毕竟,这金牌乃是皇后所赐,这些监门卫长久在宫门口护卫,自然对宫中之事了解不少。 他们很清楚,能拿到武后的腰牌,那说明他们两人一定大受皇后恩宠。 这种人,可是不敢得罪的。 长孙长风看到这情景,也是非常惊异的。 要知道,从前他来这里,那些监门卫可没人对他态度如此的恭敬。 长孙长风本打算要进去,李秋寒却不慌忙的叫住他。然后走到一个监门卫跟前,拱手施礼后,问道,“敢问,最近一段时间,与鱼内侍出入的是否频繁啊?” 那监门卫摇摇头,说,“倒不是很频繁啊,大多数时间,他都在皇后身边伺候着。” “是吗,那昨晚呢,昨晚他是否出去过?”长孙长风跟着问了一句。 那监门卫沉思片刻,说,“昨天倒是出去了” 李秋寒想了一下,说,“烦请能让我们看看出入簿吗?” “当然,李郎君要看,这自然不是问题。”那监门卫也是无比客气,随即,就将出入簿恭敬的捧着递给李秋寒。 李秋寒接过来,迅速的翻看了起来。 只是看了没多久,他就发现了问题。 因为,在出入簿里,赵长青的名字,频繁出现在这里。 而且,李秋寒发现一个问题,有好几次,只要是赵长青出了宫后没多久,外面必然会发生无相虫大闹的事情。 仿佛,这已经成了一个规律。 李秋寒转头看了一眼长孙长风,忙说,“长孙参军,小臣觉得,这个赵长青恐怕有很大的问题。” “李秋寒,你查一个小黄门有什么意思。别忘了,咱们今日来的主要目的是什么。”长孙长风冷声说道。 随即,他头也不回,径直朝里面而去。 李秋寒摇摇头,长孙长风仍然是如此的固执,他只好也跟着一并进去了。 不过,两人进去,却没走多远,一个大约十五六岁的内谒者却迎了上来。 看到两人,施礼后,说,“长孙参军,李郎君,我们常侍公有请。” 长孙长风刚想拒绝,李秋寒连忙拉住了他。 他柔柔一笑,还礼说,“烦请带路。” 当下,两人就跟着这个内谒者一起走了。 含元殿东侧,有一个非常精致的阁院。 作为高宗身边的红人,王伏胜就住在这里。 当然,因为距离含元殿比较近,他也是为了方便伺候高宗。 两人随着那内谒者进入到了阁院里,径直去了里面的正厅里。 进到里面,赫然,就看到了王伏胜。 两人迅速参拜了,王伏胜见状,赶紧上前,搀扶着他们,笑吟吟的说,“不必如此,不必如此啊。”话说着,就让两人都坐下了。 “不知常侍公叫我们过来,有何事?” 长孙长风开门见山,直接问道。 王伏胜端着一杯热茶,轻抿了一口,方才说,“你们今日进宫,可是来面见鱼内侍的?” “是的,常侍公,昨晚的案子,想必你也听说了。”李秋寒拱手施礼,解释说,“故而,今日有些不了解的地方,想要求教一下鱼内侍。” “他今日偶感风寒,也没有当值,在休息呢。”王伏胜看了看他们,说,“鱼内侍对外下了令,今日任何人一律不见。” “好大的口气,难道,皇上和皇后召见,他也不见吗?”长孙长风轻哼一声,冷声说道。 “哈哈,你还真说对了。就是因为有皇后的袒护,他才能有如此口气。” 王伏胜轻笑一声,说,“不过,你们若是有什么问题,大可以来问我,我可以帮你们。” “我们……” 长孙长风刚说出半句话,却被李秋寒咳嗽一声打断。 他看了看长孙长风,微微摇头,随即看向王伏胜说,“常侍公,小臣想问一下,你们这里可是有一个内谒者叫赵长青吗?”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王伏胜话说着,就朝外面叫了一声,不多时就进来一个内侍。 王伏胜随即将自己的腰牌递给了他,说,“你即刻去内侍省查阅一下,我们宫中可有一个叫赵长青的内谒者。” 那内侍应了一声,迅速就出去了。 李秋寒连忙起身致谢,王伏胜却摆摆手,说,“李郎君,你我之间,断不用如此客气。” “常侍公,小臣还想问问,当年鱼内侍是如何进宫的?” “你说鱼内侍啊,”王伏胜仿佛早有准备,意味深长的笑了一声,说,“鱼内侍当年是被一个叫白水的内侍带进来的。不过,任谁都没想到,鱼内侍可以在短短数年之间,从一个小黄门升迁到如今的官职。” “常侍公,敢问那个叫白水的内侍如今在哪里,我们想见见他。”李秋寒心头一喜,迅速起身,拱手施礼说道。 “这不是问题,”王伏胜想都没想,就说,“那个老内侍因为年迈体衰,已经罢归。但因为无亲无故,皇上念及他多年在宫中忠心无二,故而在长安城里赐了一处宅子给他养老。” 话说着,他掏出一张帖子,说,“你们拿了我的这个拜帖,可以直接见到他。” 李秋寒闻言,连忙上前拿了拜帖,拱手施礼,一再表示感谢。 这时,却见那小黄门已经从外面进来了。 他跪下参拜后,忙禀告道,“常侍公,我们查阅了,内侍省并未有这个叫赵长青的内侍。” “什么,没有?”长孙长风闻言,有些吃惊,忍不住叫道,“这,这怎么可能?” “千真万切,我们查阅了几遍,都没这个人。”那小黄门再次说道。 第一百一十五章 山雷符 “看起来,这还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长孙长风低吟了一句,一手下意识的紧攥住了腰间的佩刀。 王伏胜闻言,随即让那小黄门下去了。 他看向李秋寒,说,“李郎君,此事,我会帮着去调查的,你们大可放心。有进展,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 “有劳了。”李秋寒迅速拱手施礼,非常谦逊的说道。 长孙长风早就沉不住气了,这时说,“既然我们已经有了那老内侍的线索,赶紧去找他。” 其实,长孙长风也有自己的担忧。 他担心消息泄露出去,万一被别人捷足先登,恐怕后果是难以想象的。 王伏胜倒也没再挽留,随即,就送他们出去了。 “长孙参军,你有没有觉得,这个鱼内侍和沙琼海有关系?” 路上,李秋寒看了一眼长孙长风,问道。 “李秋寒,你还真是有意思啊?”长孙长风闻言,不免讪讪一笑,“怎么着,难道你就单凭那个那个伪造的赵长青身份,就认定他有问题吗?” 长孙长风倒也不是没怀疑过,只不过,自从因为被误解的事情发生后,他就对沙琼海解除了嫌疑。 而且,眼下,也没什么确凿的证据,可以证明沙琼海和鱼溟水有关系。 “倒也不是,只是……” “好了,李秋寒,本官知道你心中的念头。就算鱼内侍伪造了一个假身份,偷偷出宫,但你也不能证明他就和与沙琼海有关系。说不定,他去干了别的见不得人的事情。”不等李秋寒的话说完,长孙长风就打断了他。 宫中的那些内侍们,偷偷出宫倒卖宫内的东西,其实也早不是什么大新闻。 因为担心太过频繁,被发现,所以都由精心伪造身份,进而来躲避监门卫检查的,也是屡见不鲜。 之前,宫中就查出过好多起类似的案件。 甚至,有和监门卫一起合谋的。 他冷声说,“今日,我们先去查了那白水再说。”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倒是有些心不在焉。 毕竟,这个线索,是王伏胜提供的。 长孙长风也不是傻子,他当然清楚,王伏胜的心思,无非借刀杀人。 他对于朝堂上的权斗,后宫的争宠斗争,历来是非常厌恶抵触的。 尤其,自己还要被别人拿来当刀用,这更让他非常厌恶。 李秋寒眼见他如此的执着坚定,倒也没再坚持什么。 升道坊,位于长安城东边偏南,北面紧挨着延兴门。 这因为远离皇城和东西市,位置偏远。 所以,历来都是平民的聚居地。 进入到坊里,就随处可见那些非常低矮的民房。 甚至,有不少都显得颓败残破。 这种光景,倒是和平康坊里,崇仁坊里随处可见的朱门大宅,简直形成了非常鲜明的对比。 不过,坊内有一座龙华尼寺,紧挨着穿坊而过的曲江支渠。 位于西南禺,在这一带,居民的住宅就显得高档不少。 甚至,周围随处可见不少酒肆茶馆,青楼妓馆,各种买卖日用货物的店铺。 而白水所居住的宅邸,就在这一带。 两人驱马来到了一处朱门大宅的门口停下。 长孙长风跳下马后,将马拴在了一旁的拴马桩上。 看了一眼这大门,不免叹息到,“想不到,皇上对白水如此的厚恩,竟然赏他住上这等宅子。” 是啊,就眼前这个朱门宅子,虽然不是很大,但在这升道坊里,却也是数得上的。 在宅子的正门口,却有两个身材魁梧的家丁,各站一边护卫。 两人上前后,李秋寒当即递上了拜帖。 其中一人看了拜帖后,连忙进去通报。 长孙长风和李秋寒在外面正等候着,忽然,就听到里面传来了那家丁惊恐不安的求救声,“救命啊?” “啊,不好。”长孙长风失声叫道,他迅速朝大门里冲了进去。、 李秋寒也不敢怠慢,当下也一起冲了进去。 两人一前一后,闯入大门里,赫然,就看到了一个身影从宅子的正厅里飞快的跑出来。 对方一身黑色夜行衣,蒙着脸。 当看到他们两人后,眼神里露出一丝惊异,纵身一跃,翻身就上了房顶上。 “贼人想跑。”长孙长风大喝一声,立刻从腰间抽出短弩,摸出几根弩箭,快速朝他射了过去。 与此同时,他以非常极快的速度,抽出身上的佩刀,踩着院子里一个小池塘里的荷叶就飞跃上房顶。 这一切,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李秋寒没也丝毫不敢怠慢,也在此时纵身飞跃上了房顶上。 他双手一甩,迅速长出了无数尖锐透着寒光的长指甲。 两人和这蒙面人颤抖了有半炷香的时间,忽然,长孙长风一刀挥砍过去,那蒙面人的腰间被砍杀出一道豁口,一道鲜血瞬间迸发而出。 对方发出一声惨叫,打了个趔趄,险些摔倒。 李秋寒这时忽然注意到,对方被砍杀开的衣服豁口处,却袒露出一截玉佩。 他紧盯着那玉佩一角,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那蒙面人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迅速将玉佩塞进了衣服里,同时扯下了蒙面。 原来,这竟然是沙琼海。 “沙琼海,你怎么会在这里?”长孙长风擦了一下刀上的血迹,狠狠逼视着对方喝道,“莫非,你是替鱼内侍来杀人灭口的?” “长孙参军聪明,说的对,我就是来替鱼内侍杀人灭口的。”沙琼海闻言,大笑一声,说,“你们或许不知道,我一直受鱼内侍的指使。包括,利用无相虫去屠戮开国第里的人,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幕后鱼内侍指使的。” “沙琼海,你不会以为我们是三岁小孩,会那么容易相信你说的这些?”长孙长风闻言,冷笑一声,非常不屑的说,“你想借此机会栽赃陷害鱼内侍,让我们去和他互相残杀。进而,就忽略了你真正的目的,别做梦了。说,你到底来找这里做什么?” “长孙长风,你不是挺聪明嘛,那就自己去查。”沙琼海冷哼一声,缓缓说道。 “你……” “沙琼海,不管你什么目的,你都不会得逞。”李秋寒凝视着他,嘴角微微提起,似笑非笑的说道。 “是吗,李秋寒,我的目的,一定会达到的,只是你自己都不会想到。” 沙琼海话说着,忽然燃烧出一张符纸,猛然朝他们甩了过来。 第一百一十六章 另一个身份 “长孙参军,快闪,这是山雷符。” 李秋寒大惊失色,飞身扑向了长孙长风。 两人从房顶上,直接滚落而下。 而与此同时,上面发出了震耳发聩的爆炸声。 一股强大的冲击力,向他们袭击而来。 李秋寒在此时迅速翻转身子,将长孙长风结结实实的袒护在了身下。 在这一瞬间,长孙长风一阵怔忡,有些痴痴的看着李秋寒。 他木然了,有些恍惚了。 一直到终于落在了地上,长孙长风方才回过来神来,但见李秋寒脸色苍白,眉头紧锁。 他的身体微微抽动了一下,一口鲜血从嘴角里流淌了出来。 长孙长风慌忙搀扶着他,担忧的叫道,“李秋寒,你没事?” “不妨事,死不了。”李秋寒努力露出了轻柔的笑意,推开了长孙长风。 虽然,李秋寒是如此的说,可长孙长风的心里,却不知为何,莫名的有些心疼。 虽然说,这个天文郎刚才奋不顾身,救了自己一次。 可,也不至于让自己有如此的感激之情。 到底是为什么,长孙长风一时间也说不上来。 “长孙参军,沙琼海太过狡猾了,还是给他跑了。” 李秋寒的一句话,却让长孙长风回过神来。 他抬眼朝房顶上看了一眼,长叹了一声,缓缓说,“要说起来,这个贼人也着实够狡猾的。用的这什么天雷符,竟然威力如此之大。刚才若不是你,恐怕……” “这种符也是用了那些特殊的药剂,我也没想到竟然会从江湖上流落到他手上。”李秋寒神色凝重,脸上的笑意也逐渐消失了。 他刚才也是有些疏忽大意了,否则,断然不会着了沙琼海的道。 “走,我们先去看看那白水的情况。”长孙长风深吸了一口气,迅速向里面而去。 这时,就见里面的正厅地上,一个头发花白的男子,已经躺在血泊之中。 长孙长风走上前,赫然,就看到了他胸口上,扎着一把短刀。 几个侍从和婢女,正围拢在旁边。 长孙长风喝退他们,走上前,仔细检查,发现对方已经没气了。 而那把短刀,正扎在他的心窝上,也是造成他直接死亡的主因。 长孙长风用力拔掉了短刀,仔细端详了几眼,无奈的叹口气,将刀给扔到了一边。 李秋寒走过来,一眼就扫到了这把刀。 这种刀,是世面上非常常见的短刀,估计也是沙琼海随处找来的。 所以,想要通过这把刀,去追踪沙琼海的去向,怕也是难事。 “你们谁是第一个发现白水被害的?” 此时,长孙长风环顾众人,目光冷冽,语气冰冷的问道。 几个人都低着头,瑟瑟发抖,却没人敢说话。 长孙长风闻言,一手晃了一下腰间的佩刀,语气变得更加生硬,“我再问一句,不说的话,本官就将你们全部打入雍州府大牢。” 那些人此时更加的惊恐了,一个个都蜷缩着身子,甚至有几人发出了幽幽的抽泣。 李秋寒见状,慌忙上前,拉住了正要发怒的长孙长风。 他看向众人,目光柔和,脸上绽放着温柔的笑意,语气非常轻柔的说,“大家别紧张,我们只是想询问白水内侍被杀害的细节,不会为难你们的。” 这时,其中一个十五六岁左右,身着一身绿衣的婢女,却才走了出来。 她微红着眼眸,双手抠唆着,怯生生的看了看李秋寒,小声说,“奴婢,奴婢是第一个发的。” “是吗,这位娘子,能具体说说吗,你当时看到了什么?”李秋寒看了一眼长孙长风,然后走到了这婢女身边,掏出一方手帕,递给了她。 那婢女接了李秋寒的手帕,擦拭了一下眼角,方才娓娓道来。 原来,半个时辰之前,白水正在里面的书房里看书。 这婢女给他送茶水的时候,刚打开门,就看到沙琼海闯了进来。 不过,沙琼海当时并未杀他,似乎和他在谈什么。 李秋寒听到这里,眉头皱了一下,有些诧异的问道,“等等,按照你这么说,他们俩显然是认识的?” 婢女摇摇头,茫然的说,“这个奴婢不知道,但是,那蒙面人的确没有立刻对我们老爷动手。后来,因为他要向我们老爷所要什么,结果老爷不给他,他就开始追杀我们老爷。奴婢当时看到老爷向外逃跑,也吓傻了,丢了托盘,跟着向这里逃跑来。谁曾想,那蒙面人竟然一路追杀到这里,生生的还是杀了我们老爷。” 婢女说到这里,默默的抽泣起来。 “你可曾听清楚,那蒙面人想你们老爷要什么东西了吗?”长孙长风闻言,也走了过来,连忙问道。 “这个,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这婢女摇摇头,说道。 长孙长风看了一眼李秋寒,说,“你说,这沙琼海到底来向白水找什么了?” 李秋寒摇摇头,说,“我想,这一切也许关系到沙琼海的身份信息。” “他的身份信息,他的身份信息,不就是那个空能吗?” “也许,还有另一个不想让我们知道的身份。”李秋寒一手捻动着额前的一缕发丝,柔声说,“而这个身份,是可以让他金蝉脱壳,足以摆脱掉所有的嫌疑。” “也就是说,自从今日我们进宫去找鱼内侍的时候,沙琼海就已经察觉到,他假死脱身的法子失效了。但是,他担心我们从白水这里,查阅到他的另一个身份。所以,不等我们过来,亲自来解决了他。” “对,应该就是这样。”李秋寒点点头,说道。 “如果真是这样,那能做成这些事情的人,怕也只有鱼溟水了。” 长孙长风这说的倒是实话,因为,鱼溟水昨晚是沙琼海假死脱身的第一知情人。 而他,也是能够在今天李秋寒他们进宫的时候,第一时间获悉他们的动向。 也是在他们要查白水的时候,更可以第一时间获悉消息,进而来这里进行灭口。 所以,不管怎么说,鱼溟水恐怕都和这些事情脱不了关系了。 可是,这一切都太过显而易见了,总觉得,仿佛是沙琼海刻意为之。 尤其是,刚才他还亲口承认。 那么,这就很不得不让人生疑。 很难保证,这更像是沙琼海对鱼溟水的栽赃陷害。 尽管,长孙长风也很讨厌鱼溟水,但,他还是能够保持客观,也不会轻易将自己的主观情绪,融入案情中。 第一百一十七章 安排人手 随后,长孙长风就安排了人手,来将尸首给带走了。 当下,他也带着人,和李秋寒一起在这宅子里四处搜寻了起来。 不过,寻找了半天,却始终是无一所获。 李秋寒来到了院子里,来到了一个池塘里一个小亭子里。 这个亭子,是个八角亭,并不是很大。 不过,这并不大的亭子,却生生的装了八根柱子,这倒是和其他的亭子比起来,更显得另类。 李秋寒站在这亭子里,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比如说,他经过观察仔细发现,站在每一根柱子的下面,眼前所观察到的景象,似乎都不太一样。 诸如,站在有些柱子跟前,眼前所观察到的景象,是一片顺畅,极目千里,让人非常赏心悦目的情景。 但,有些柱子下面,所看到的景象,却是充满了压抑,让人感觉窒息。 他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他正琢磨的时候,却听到岸边有人叫他。 抬眼一看,是长孙长风。 而长孙长风的旁边,还站着李月婵。 两人神色凝重,都是一副紧张不安的样子,很显然是出了什么大事。 李秋寒也不及多想,迅速就过去了。 “李秋寒,别找了,赶紧回去,姚琳琳失踪了。” 长孙长风看到李秋寒过来,迅速说道。 “失踪了,怎么会呢?”李秋寒有些意外,毕竟,昨天可还是见过她的。 李月婵看了一眼他,忙说,“从昨晚到现在,她一直杳无音讯。府宅里的人都去找了,可还是没消息。刘老太君按规矩,今日要出殡,刘平胡都从监牢里放了出来。照理说,姚琳琳身为刘家的女子,也自然要参加送葬。” 李月婵的话,迅速在李秋寒的心头,激起了千层的浪花。 他刚想说什么,长孙长风忙说,“李秋寒,别想了,快走。” 说着话,走到他身边,轻轻抚了抚他的肩膀,眼神里也充满了关心。 说完,他转身就走了。 李月婵看到这情景,愣愣的看了许久,方才凑到李秋寒身边,非常神秘的问道,“李秋寒,太阳打西边升起来了吗。那个冷面郎君,我怎么感觉如此的关心你呢?” “何谈关心,李宗主多想了。”李秋寒一听,忙摇头否认。 说着,也跟着走了。 李月婵看着他们的背影,微微嘟囔着嘴,小声说,“哼,敢说没关系,我的直觉还是很准的。” 一行人来到开国第,却见里里外外,已经汇聚了不少人。 除了一群刘家的人,还有当朝的一些文臣武将。 这些人,都是和刘仁愿将军在朝为官的同僚。 当然,这些人也是坚定的反后派。 而除此之外,还有宫中的人。 比如,代表皇上的王伏胜,赫然在列。 毕竟,刘仁愿将军在泗沘城,此时正关系到辽东战场的重要战局,自然是无法抽身回来,替自己的乳母来送最后一程。 而高宗皇上则为了表示,特意派遣了王伏胜,代表自己来参加这种葬礼,也算是对刘仁愿将军的重视。 这会儿,却见刘平胡捧着刘老太君的牌位,在前面带头,正引领着浩浩荡荡的送葬队伍,正从开国第里出来。 三人不得已,只能站在了道路一侧,静静的看着送葬队伍过去。 长孙长风看着这一幕,面无表情。 他目光在周围环顾着,一眼就看到了姚琳琳的贴身婢女。 他迅速派人将她找了过来,然后询问起姚琳琳的情况。 那婢女抹着眼泪,抽泣着说,“我家娘子自从昨晚出去了后,就没再回来。到现在,都没有一点踪迹。我们府上派人到处去找了,可是,可是……” “怎么会这样?”长孙长风越听越玄乎,有些惊异的叫道。 “这姚琳琳,莫不是死了。”李月婵随口说道。 “李宗主,无凭无证,不要胡说,”长孙长风瞥了一眼她,冷声喝道。 李月婵嘟囔了一下嘴,有些不高兴的说,“那,那你们说她去哪里了,总不会,是被人给藏起来了。” “藏起来?”李秋寒一听,心头像是被什么给拨弄了一下。 忽然,他想起了昨晚,和沙琼海在搏杀的时候,他曾说过的话。 一切还未结束,一切也才开始。 李秋寒回头看了看他们俩,说,“如果说,现在姚娘子藏起来,你们觉得藏在什么地方,是我们谁都找不到的?” “这,这……”李月婵轻轻挠了挠头,微微皱着眉头,目光下意识的落在了眼前正被抬着经过的棺材上。 忽然,她眼睛一亮,指着棺材叫道,“很简单,就藏在这口棺材里,你们就算将整个长安城翻过来,也绝对不会找到姚琳琳。” “李宗主,你休要胡说。”长孙长风瞪着她,喝了一句,“这里面躺着的,是刘老太君,姚娘子干什么要藏在这里?” 长孙长风当真是有些无语了,他不明白,堂堂的江湖第一大帮帮主李暮寒,真的是这么愚笨吗? 李秋寒却摇摇头,看了一眼长孙长风,说,“不,长孙参军,我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姚娘子,非常有可能,就藏在这里。” “什,什么,这,怎么可能?”长孙长风有些惊异,不敢相信的看着李秋寒。 李秋寒也不和他多解释,他慌忙冲进了送葬队伍里,直接拦住了他们。 “各位,请停下来。姚娘子有可能藏在棺椁里,我请求开棺。” “李秋寒,你说什么,”这时,刘平胡怒气冲冲的走了过来。 “我之前那么敬重你,但是,你怎么可以说出这种悖逆不堪的话。” “刘郎君,我明白你的心情。可是,如果姚娘子真的藏在棺材里,那可是关系到一条人命。” 李秋寒口气里,带着几分请求。 “胡说八道,他姚琳琳失踪,肯定是愧疚逃离了长安,无论如何也不会藏在我祖母棺材里。” 刘平胡怒视着李秋寒,指着他喝道,“今日是我祖母下葬之只要时刻,若是因此出现任何问题,你担待的起吗?” “本官担待的起。”长孙长风忽然走了过来,走到李秋寒身边,犹如一尊铁塔一般,目光冷厉的扫着刘平胡叫道。 第一百一十八章 什么都不知道 李秋寒有些吃惊,不敢相信的看着长孙长风。 毕竟,今日他所做之事,是有悖人伦,大逆不道的。 若是真的出现任何差池,那恐怕都是万劫不复的。 他本来想,这种事情,自己一人承担,也无妨的。 可是,在这时,长孙长风竟然也站了出来,和他一并承担。 从对方的眼神里,李秋寒可以感觉的出,对方态度坚决,是早就下定了决心的。 “放肆,长孙长风,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刘平胡之前就因为被长孙长风关进牢狱,吃了不少苦,心中正憋着一团怒火。 如今,看他又来闹事,心中更是怒不可遏。 “若是我将今日之事奏请给皇上,你猜猜你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本官想过,大不了罢官夺爵,流放苦寒之的。”长孙长风淡淡的说道,像是对这一切,都不怎么在意。 是啊,若是真这样的下场,那倒是和自己的家人有了会面之时了。 想到这里,长孙长风甚至还有些期待了。 对于当今的朝堂,他早就不存在什么幻想。 长孙长风的一席话,也着实是让众人都吃了一惊,纷纷露出了无比震惊的神色来。 “长孙参军,你?厉害,可以不将这官职当一回事。刘平胡目露怒火,态度依然是非常坚决,“可即便是这样,我也不会让你动我祖母的棺椁。” “刘平胡,如果本馆今日一定要动呢。”长孙长风也丝毫不退让,态度也是无比的坚决。 双方眼神都如刀锋一般尖锐,都死死的盯着对方。 眼看着,这场面也陷入了僵局之中。 也就在此时,王伏胜徐徐走了过来。 他刚才也了解了事情的经过,走上前,看了一眼刘平胡,说,“刘郎君,人命关天,不如,就准许开棺一次。若是真的有什么问题,我也愿意承担。” “常侍公,你,你说什么?”刘平胡震惊的看着王伏胜,恐怕到现在,也没想到,王伏胜竟然会站在长孙长风这一边。 当然,震惊的,又何止是他呢。 在场的其他人,这时候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来。 王伏胜又是拱手施礼,面露笑意说道。“刘郎君,我在此恳请,希望你能准许开棺。” 他说着话,就见几个内侍纷纷赶过来,纷纷跪下。 与此同时,数个千牛卫也纷纷涌上前来,一并跪下。 刘平胡眼见这种架势,脸色越发的显得难看起来。 他迟疑了片刻,脸上的肌肉不由的抽动了一下,这才说,“常侍公,你,你不必如此客气。既然,既然你这般的说,那,那我就看你的面子上,特准开棺。” 但随即怒冲冲的看着长孙长风,露出几分凶狠,口气生硬的喝道,“可是,长孙长风,你记住了。若是开棺后,没有姚琳琳,我定不会和你算完。” 随即,他一摆手,立刻令送葬队伍迅速停了下来。 长孙长风也不客气,看了一眼一旁的李秋寒,面无表情,迅速走到了棺椁边。 一摆手,几个差吏早就涌上来,立刻开始开棺。 李秋寒看到这情景,目光里露出了几分感动。 那眼神,仿佛也比任何时候都变得柔和,温暖。 站在人群里的李月婵,看到这情景,也是呆住了。 许久,方才缓缓说,“哇,这个长孙长风,今日倒像是有血有肉的真君子了。大唐第一郎君,他可谓当之无愧了。” 随着一阵吱吱呀呀的声音,棺材盖子迅速被撬开了。 众人纷纷围拢上来,自然,这其中的人也包括刘平胡。 当他打算好要借此去为难长孙长风的时候,却愣愣的发现,棺材里,除了躺着刘老太君,还竟然躺着姚琳琳其人。 姚琳琳手脚被捆住,额头上还有一些血液,就那么歪歪斜斜的躺在棺材里。 “怎,怎么会这样?”刘平胡傻眼了,指着姚琳琳的尸首,失声叫道,“这,这不可能啊?” 长孙长风一直紧绷着的心,也终于落下来。 方才,虽然态度坚决,那么去支持李秋寒,但他心中也是没底,心头还是捏了一把汗。 不过,眼前的景象,倒是让他松了一口气。 他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李秋寒,嘴角不知觉得,竟然露出一抹笑意。 随后,长孙长风立刻让人将姚琳琳给抱了出来。 在平放到地上后,他迅速给姚琳琳做了一番检查。 虽然说,长孙长风精通尸首勘验,但对于医术,也是略懂一二。 他检查后发现,姚琳琳只是被打晕,加上在棺材里闷了那么久,才昏死过去的。 他掐了一下姚琳琳的人中,又给她喂了一些水喝。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姚琳琳忽然剧烈的咳嗽了几声,终于苏醒过来了。 李秋寒见状,当下也和王伏胜迅速走了过去。 “姚娘子,你怎么样了?”李秋寒探身过来,语气温柔的问道。 姚琳琳环顾着周围,还没明白怎么回事。 李月婵这时挤进来,看了看她,将事情原委讲了一遍。 长孙长风有些嫌弃她多嘴,瞥了一眼她,轻咳了一声,随后看着姚琳琳忙问道,“姚娘子,你知道是谁将你藏在这里面的吗?” “是沙琼海。”姚琳琳几乎不假思索,连忙说道,“而且,这个沙琼海就是那一晚来我家中的沙琼海。” “是吗?”长孙长风闻言,不免看了一眼李秋寒,又问道,“那你知道,为何沙琼海要这般虐待你吗?” 姚琳琳说,“我其实也在暗中调查沙琼海,昨天去我大哥的住房里,无意间发现了大哥写的一封书信。信中说,沙琼海的真实身份,其实是一名百济细作,真名叫泉盖名都。他潜入长安多年,一直都企图祸乱长安。而在近期,他利用幻术师的身份,通过我大哥,开始对我家人展开屠戮。目的,就是为了让镇守泗沘城的我的阿爷分心,无心恋战。” 众人听到这些,也是露出了惊骇的神色来。 姚琳琳继续说,“我查到这些信息,本来是想找张孙参军报告的,可是,可是没想到半路却遇上了沙琼海。后面的事情,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太重要了 “姚娘子,你说的这些信息太重要了。” 李秋寒轻轻说道,随即看了看长孙长风。 长孙长风即刻就要让人将姚琳琳送回去。 不过,姚琳琳发现今日是祖母送葬,说什么都不回去,坚持要亲自给祖母送葬。 众人也不好多说什么,长孙长风特别加派了人手保护她。 等到那送葬的队伍逐渐远去,长孙长风看了一眼李秋寒,说,“我回去布置人手,加紧在城内对沙琼海的搜索。” 说着,就匆匆离去了。 此时,就见王伏胜带着一行人从远处而来。 他走到李秋寒身边,李秋寒连忙施礼,“常侍公,方才多谢你出手相助。否则,我们今日恐怕……” “哎,李郎君,休要如此的说。”不等李秋寒的话说完,王伏胜打断了他,一手轻轻抚着他的胳膊,轻轻说道。 “不管怎么说,今日救了一条性命,那也是胜造七级浮屠。” “想不到,常侍公还有这等慈悲心怀啊。”一旁的李月婵,看着他,不免打趣道。 王伏胜看着李月婵,也只是笑了笑,神色之间,竟然还带着几分恭敬。 而他身后的一群内侍,看到这情景,也都是大气都不敢喘。 这一幕,李秋寒也看在了眼里。 虽然说,李月婵的真实身份,是一个县主。 而且,还是完全没有记录在案的县主。 但是,为什么王伏胜这样的身份,竟然会对她都如此的恭敬。 这一切,都太匪夷所思。 “李郎君,我还要回宫面见皇上,就先走了。”王伏胜说着,就和李秋寒拜别。 李秋寒见状,连忙叫住了他,“常侍公,小臣还有一事相求。” “何事?”王伏胜闻言,有些错愕,诧异的问道。 李秋寒想了一下,随即给他说了。 “小事,”王伏胜听完,想都没想,随口说,“李郎君且等两日,我一定给你回复。” “如此,小臣在此先谢过了。”李秋寒闻言,连忙在此向他拜谢。 等到王伏胜走后,李月婵凑到李秋寒身边,眨了眨那一双灵动的眼眸,好奇的我呢到,“李秋寒,我们接下来是不是要去找长孙长风啊?” “不,我们去查我们的,他查他的。”李秋寒淡淡的说道。 “去哪里查?”李月婵有些疑惑,“如今,那个白水不是都死了吗,这线索都断了。” “你说的对,既然线索是在白水家中断的,那我们就再去白水家中一趟。” 李秋寒说着,脸上浮现了一抹柔媚诡异的神色。 当下,两人就再次驱马去了白水的宅子。 这一次,李秋寒仿佛也是有了目的性,他径直就去了那个亭子里。 “李秋寒,你来这里做什么?”李月婵环顾着四周,。非常困惑的问道。 李秋寒环顾着周围的几根柱子,神色凝重,缓缓说,“李宗主,你有没发现,这周围的几根柱子外面,看到的景象有什么不一样?” 李月婵一脸茫然,也不知道李秋寒的话什么意思。 只是看了几眼,就摇摇头,说,“我也没看出什么所以然啊?” 李秋寒闻言,也是颇为无奈的叹口气,耐心的解释说,“这八根柱子边,向外所看到的景象,完全不同。这像是,一种寓意。” “什么寓意?”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八根柱子以及外面景象的排列,是按照奇门遁甲来排列的。白水如此处心积虑,将这亭子做成这样子,定然有别的心思。” “所以,你是不是怀疑,白水将那沙琼海一直寻找的东西,就藏在这其中一根柱子里呢?” “聪明,李宗主,你真是一点就透。” 李秋寒有些意外,这会儿,李月婵怎么忽然变得这么聪明。 李月婵一听,倒是有些不屑,眉头一挑,说,“本宗主向来是非常聪明的,只是不屑于像是长孙长风那般,喜欢卖弄小聪明。” 李秋寒闻言,倒是有些哭笑不得了。 这李月婵,倒是和长孙长风真成了冤家。 他在亭子里环顾一周,目光忽然落在其中一根柱子上。 走上前,仔细的打量着这根柱子。 这柱子俨然是有些岁月哪里,朱红色的漆面,都出现了皲裂。 但,在下面角落的地方,那里的裂纹,却和其他地方呈现不规则的裂纹不同。 这里的裂纹,倒是四四方方,形成了一个四方形。 “就是这里。” 李秋寒低吟了一句,忽然出手,猛然拍打在那上面。 忽然,却见那四方形的裂纹里面,竟然出现一个凹陷。 李月婵看到这情景,顿时睁大了眼睛,“啊,这,这是……” 李秋寒心中一喜,迅速在里面摸索了起来。 自从长安城里加紧了对沙琼海的稽查,随处可见那海捕公文。 走在大街上的人们,甚至仿佛从空气里,都感觉到了紧张的气氛。 黄昏时分,在一个酒肆的二楼房间里,李秋寒正和李月婵在里面品茶,却见外面一个人进来了。 他走到李秋寒身边,施礼后,迅速掏出一份信,递给了李秋寒。 随后,就迅速离开了。 李秋寒迅速打开信,看了几眼,脸上露出了几分喜悦的神色,忍不住叫道,“原来一切是这样的。” 也就在这时,却见一根差吏气喘吁吁的从外面闯了进来。 他看到李秋寒,忙不迭的叫道,“李天师,不好了。方才刘家送葬的队伍回来,遭遇了罗刹鬼袭击。它们好像是专门针对刘平胡和姚琳琳的。现在,情况万分危急,我们参军请你立刻过去。” 李秋寒闻言,迅速站了起来,一拍桌子,脸上露出了鬼魅怪异的神色,“终于还是来了,这一次,定然不会让你再逃了。” 他看了看李月婵,说,“走,李宗主。” 开国第前的路面上,此时此刻,已经乱做了一团。 那些送葬的人群,乱作一团。 而几个罗刹鬼,飘荡在空中,时不时朝他们发动攻击。 哭喊声,惨叫声,似乎和那翻滚起的尘土都混成了一团。 雍州总官府的差吏们,在长孙长风的带领下,虽然尽力的和罗刹鬼们纠缠着,但,却总是显得落后一步。 第一百二十章 危险别过去 这些无相虫汇聚而化成的罗刹鬼,异常的凶猛异常。 他们不仅可以轻易的躲避开长孙长风他们的攻击,仿佛是提前预知了他们的攻击。 但同时,这些罗刹鬼们又可以轻易的对他们展开一次次的攻击。 可是,却又对他们没有造成任何巨大的伤害,反而有些戏谑。 这让长孙长风异常的恼怒,感觉他们这些人像是猴子一样被这些罗刹鬼们戏耍。 可偏偏,却拿他们毫无一点办法。 不过,这些罗刹鬼们却对姚琳琳,刘平胡却一点都不手软,每一次的攻击,都是下了死手。 而且,只要是保护他们俩的人,也都会遭遇他们的致命攻击。 因此,没多久,在刘平胡也姚琳琳的周围,已经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地上,躺着横七竖八的尸首。 而那些企图保护他们的人们,也在此时都不敢在靠近他们。 而这也让罗刹鬼们更加的肆无忌惮,变得异常的嚣张跋扈。 他们飘荡在空中,发出了一声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叫声,像是婴儿的啼哭,又像是地下那冤鬼的凄厉的叫喊。 周围的人,一个个都吓得浑身瑟缩,刘平胡更是蜷缩在地上,双手抱着头,几乎是哭丧着脸的大声呼喊着求饶。 倒是姚琳琳,却仿佛一点都不害怕。 而此时,罗刹鬼再次朝他们俩攻击而来。 长孙长风眼见于此,奋不顾身的就冲上来,但却被几个差吏拦住。 “参军,危险,别过去。” “你们放开我。” 虽然说,长孙长风大声的叫喊着,企图挣脱那些差吏。 可是,那些罗刹鬼却已然攻击向了姚琳琳和六品胡。 也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只见姚琳琳忽然从身上摸出了一张符纸,只是一甩,骤然燃烧起来,她用力抛向了那些罗刹鬼。 随着一阵耀眼的光芒,一声轰隆隆的巨响,那些罗刹鬼们竟然都退了回去。 长孙长风看到这情景,忽然想起什么,连忙叫道,“对,李秋寒还给了我们符纸,大家快拿出来。” 那些差吏们闻言,也纷纷的从身上摸出了一张符纸来。 长孙长风看了一眼,然后叫道,“跟着我,用火折子点燃,抛出去。” 话说着,他率先将符纸点燃,用力抛洒向了那些罗刹鬼。 众人见状,也是纷纷效仿。 不过,这些符纸被抛洒向空中的时候,却骤然熄灭,然后纷纷落在了地上。 众人看到这情景,一个个都有些傻眼了。 但,就在这时,那些罗刹鬼们似乎嗅到了什么,忽然转过身来,径直朝他们攻击而来。 长孙长风等人看到这情景,有些愣住了,喝令众人赶紧后退。 他知道,如果罗刹鬼们真的对他们采取攻击,他们这些人根本不是对手,只能听凭摆布。 可是,罗刹鬼们却丝毫没有打算放过他们,迅速包围了他们,张开血盆大口,发出凄厉的叫声,就袭击而来。 这些人看到这情景,顿时被吓成了一团。 眼见,罗刹鬼们几乎要攻击过来,长孙长风无奈的放下了手中的佩刀,然后闭上眼睛。 轰隆隆,几声爆炸声接二连三的传来。 长孙长风一阵惊骇,睁开眼睛一看,却见那些罗刹鬼们竟然都散成了无数的无相虫,雨点般的坠落在地上。 而在不远处,就见李秋寒站在那里。 此时,一个紫铜六壬盘在周围盘旋了一圈后,迅速冲向李秋寒。 他看也没看,只一抬手,迅速将紫铜六壬盘接在了手中。 “长孙参军,你没事?”李秋寒这才迅速上前,担忧的看了看他,轻轻问道。 “没事,多亏你及时赶到。”长孙长风看了一眼李秋寒,轻轻说道。 说不上为什么,可是看到李秋寒,长孙长风的内心里,莫名的多了几分安全感。 事实上,刚才,李秋寒加快了速度,撇下李月婵,先朝这里赶来了。 随即,就看到了刚才罗刹鬼们围攻长孙长风。 “李天师,你那符纸,怎么不管用啊。”一个差吏走过来,疑惑的问道。 “你们的方法不对、”李秋寒看了一眼那差吏,柔柔一笑说道。 随即,又无比自责的说,“也是怪我,没有将使用法子教给你们。” “此地不宜久留,本官担心那些罗刹鬼们还会再次发动攻击。”长孙长风警惕的环顾周围,说,“我们还是速速回去。” 李秋寒应了一声,赞同长孙长风的说法。 他们刚打算要走,一队千牛卫们浩浩荡荡的赶了过来。 很快,就将周围都给包围的水泄不通。 不多时,只见鱼溟水骑着马赶了过来。 他跳下马,走上前,面色冷厉的看着他们,皮笑肉不笑的说,“我奉皇后懿旨,现在要带刘平胡和姚琳琳回宫问话。” “不要让他带走,他是沙琼海。”人群里,忽然传来了李月婵的声音。 众人一转头,就见李月婵气喘嘘嘘的从人群里冲了进来。 “李宗主,你如此的胡说,知道什么后果吗?”鱼溟水闻言,脸上掠过一抹怒意,怒视着李月婵叫道。 “我没胡说,沙琼海,你的身形,就算化成灰,本宗主也认识。”李月婵眼神异常坚定的注视着鱼溟水,口气也是非常坚决。 “李宗主的确没胡说,鱼内侍,你就是沙琼海。”李秋寒几步走到了李月婵身边,目光炯炯的直视着鱼溟水。 “李秋寒,你,你说什么呢。”此时,长孙长风走了过来,非常惊异的看着他。“这怎么可能,鱼内侍,怎么会是沙琼海。” 虽然说,鱼溟水身上有诸多的嫌疑,可是也只能证明与沙琼海有关系,但无论如何,也不能证明他是沙琼海。 “要证据吗,这可太多了。”李秋寒柔声一笑,说,“昨晚,我们在怀远坊那宅子门口,追击沙琼海的时候,长孙参军曾砍掉了他的一部分胡子。后来,我特意搜集那些胡子。在回去检查后,你们猜我发现了什么。那些胡子上面有胶水。也就是说,是之前被沾在下巴上的。” 第一百二十一章 还是说太早了 李秋寒说着,看了看长孙长风,又继续说,“除此之外,几乎每次沙琼海被我们追击的逃无可逃的情况下,最后竟然都可以成功逃脱。而在这时候,鱼内侍就会出现。我当时就怀疑,他是如何逃脱的,为什么总是在这时候鱼内侍都出现。不管他用了什么借口,但这一切未免都太巧合了。那么,也只有一个解释能说的通,鱼内侍就是沙琼海,沙琼海就是鱼内侍。” “哈哈哈,李秋寒,你也太天真了。”鱼溟水闻言,不由大笑了起来,摇摇头说,“你难道就单凭这些推断吗?你觉得,是长孙长风敢据此判我得罪,还是大理寺,刑部会敢判我罪。” “当然不止这些。”李秋寒柔柔一笑,目光落在了鱼溟水腰间那块白色的玉佩上。“鱼内侍,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上次我们在妓馆里,我在那卧榻上,发现的那块白色玉佩,应该就是你身上所佩戴的这块。当时,你大概是换衣服太快,没有遮掩住玉佩,露出一截。当时,你担心被我发现,所以就感觉阻挠。” “这,这……”鱼溟水支吾着,有些语塞了。 李秋寒继续说,“其实,当时我也还是怀疑。真正让我盯上你的,是我在白水的家中,找到了一份身份信息记录。那上面,详细记录了你的另一个身份,泉盖名都。当年,你还只是一名化名为空能的僧人。后来,你受到了召唤,决心开始对刘仁愿将军家人复仇。于是,你就假死脱身。然后,化名为鱼溟水进宫。而在民间,你则有了另一个身份,沙琼海。当然,你也不可能频繁的出宫,否则会引起怀疑。于是,你化妆成赵长青这个不存在的内侍,借此频繁出宫。同时,你因为在宫中做事,有时迫不得已不能出宫,但又需要沙琼海的身份出现的时候,就用了那个赝品来替你现身。” 李秋寒说着话,目光落在了鱼溟水的身上,“鱼内侍,我要是没猜错的话,你的下巴,和脖子上之所以没伤,是被你用伪装术遮掩住了。你的左臂上,现在应该有一条猛虎下山的刺身,上面还应该有伤。别忘了,上次你从那宅子里逃出来的时候,我当时碰了你胳膊一下,你迅速将我推开了。” “胡,胡说。”鱼溟水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甚至,脸上的肌肉都在抽动着。 长孙长风面冷如霜,目光若刀锋一般,逼视着鱼溟水,“鱼内侍,你既然问心无愧,不妨露出左臂,让我们看看。” “放肆,你们好大的胆子。来人,给我杀了他们。”鱼溟水大声喝道。 不过,这些千牛卫一个个都面面相觑,却都没有动手。 反而,忽然抽出身上的千牛刀,猛然朝鱼溟水砍杀而来。 鱼溟水大惊失色,迅速后退,惊异的叫道,“你们要干什么?” 李秋寒嘴角一提,露出一抹鬼魅的笑意,“鱼内侍,你恐怕还不知,我早就和常侍公打过招呼了。这些千牛卫,他们只是明面上听从与你。” “混账!”鱼溟水怒不可遏,忽然飞身躲开了那些千牛卫的攻击。 与此同时,他忽然从身上摸出几张符纸,一甩点燃就朝他们甩来。 “大家小心。”李秋寒大惊失色,大声叫喊着。同时,猛然将紫铜六壬盘甩了出去。 那紫铜六壬盘飞速冲向那些符纸,竟然逐一的将这些符纸都沾到了一起,随后直接冲向鱼溟水。 随着轰隆隆的几声巨响,鱼溟水根本来不及躲避,骤然被巨大的爆炸力炸到了几步开外的地面上。 长孙长风见状,迅速举刀就冲了过来。 鱼溟水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却见他满脸污秽,下巴,脖子上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脱落的皮肤。而在里面,却是几道伤疤。 长孙长风看到这情景,更是怒不可遏。 “沙琼海,本官今日必要拿了你。” 鱼溟水见状,仓皇的挣扎着起身,翻身飞掠而起,二话不说就向远处逃去。 不过,他没跑多远,却见周围出现了无数的差吏。 他们举着怒弓弩,纷纷向他射箭。 鱼溟水身中数箭,骤然从半空中坠落地上。 顷刻之间,数个差吏就包围上来,将他团团围住。 “鱼内侍,你跑不了了。” 长孙长风迅速走上前来,举刀指着他冷喝道。 鱼溟水挣扎着起身,用力折断了扎在身上的几根弩箭,吐了一口鲜血,惨然一笑说,“长孙长风,我今日不是败给了你,而是败给了那个天文郎。” 说着话,他特意朝徐徐走来的李秋寒多看了一眼。 鱼溟水神色复杂,他怎么都无法相信,自己精心布置了这么一个大的圈套陷阱,而今眼看着就要成功,怎么会让这个小小的天文郎给彻底毁了。 “鱼内侍,你幕后的指使,到底是谁。”李秋寒走过来,凝视着他,缓缓问道,“刘仁愿的家人,你打算要杀几个人?” “哼,李秋寒,你如此的聪慧,不如自己去寻找答案。” 鱼溟水阴阴一笑,说道。 “别跟他废话了,先给带走。”长孙长风一声令下,几个差吏就上前去了。 但,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了一声诡异的笛声。 李秋寒闻言,暗叫不妙。 下一刻,却见鱼溟水忽然躺在地上,剧烈的挣扎起来,表情异常的痛苦。 但,就在眨眼之后,他已经没有一点动静,七窍流血而死了。 一个小吏,忽然在不远的路口处,冲长孙长风大声叫道,“参军,我刚才发现有一辆可疑马车从附近走了。” “追。”长孙长风怒不可遏,大喝一声,立刻就冲了出去。 长孙长风带着人,顺着那差吏的指引,一路追寻。 最终,他们却在光德坊的西南隅,胜光寺的门口处,找到了那辆马车。 那是那一辆非常普通的马车,可以说,在长安城的大街上,是随处可见的。 长孙长风带人迅速闯入了胜光寺,在里面搜寻起来。 不过,一个时辰后,他带着人垂头丧气的出来了。 此时,李秋寒和李月婵赶了过来。 看到长孙长风那神色,他上前,轻轻宽慰说,“长孙参军,莫要生气。那人显然是早有防备,断然不会轻易被我们抓住的。” 长孙长风紧紧攥着手中的佩刀,狠狠劈砍在了车辕上,愤然喝道,“迟早有一天,我定然要将这贼人捉拿归案。” 第一百二十二章 长孙长风的意外表现 案子告破,长孙长风在两日后,就写了一份奏章,详细披露了案子细节。 而后,就进宫面圣了。 因为,高宗在得知案子告破后,因为事关皇后身边的内侍鱼溟水,对此事也是非常关心。 而且,一石激起千层浪。 那些武后的反对者们,也在此时,仿佛抓到了可以打倒武后的机会,纷纷上奏,声称武后是居心不良,搅乱朝局,祸乱宫中。 甚至,还有人直接引申为大唐国脉是否可以延续,这恐怕都要和武后说的。 早早的,长孙长风就带着奏章,从雍州总官府出来了。 从大门里出来,他却才发现,今日周围大雾弥漫,入眼一看,周围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近乎什么都看不见。 说来也奇怪,这些年一来,长安城可是很少有这样的大雾。 长孙长风倒也没多想,迅速就赶往皇宫了。 大明宫,丹凤门门口。 长孙长风驱马赶到这里,刚下了马,却见远处的浓雾之中,缓缓走过来一人。 因为大雾弥漫,他一直看不清楚,只能大致看到一个轮廓。 一直到走近了,方才看清楚,对方头戴软裹幞头,身着圆领宽袖袍服。 这不是李秋寒吗,他双手并拢胸前,脚步却轻的像是没有声音。 那张异常苍白的脸颊上,挂着邪魅无比的淡淡笑意。 而额头上那鲜红的眼睛状瘢痕,却更让他多了几分鬼魅的气息。 不明真相的,肯定会将他看成一个妖气横生的鬼厉。 若是从前,长孙长风定然也不一定会看得上这个天文郎。 可是,经过了过去那两个案子,对于他,长孙长风却不知为何,竟然添了不少亲切感。 他也不知为什么,怎会对这个天文郎有这等情感。 “李秋寒,你怎么会在这里?” “参军,我也接到旨意,今日要进宫面圣。” “是吗?”长孙长风有些意外。 “参军,今日我等被宣进宫,还望参军可以详尽汇报,保持公正的态度。”李秋寒看了看他,略一躬身施礼,说道。 “本官清楚。”长孙长风冷声说了一句,心说,纵然我对皇后有不满,但也不会做那公报私仇的卑鄙之事。 宣政殿,位于含元殿正北大约三百五十步左右的地方。 大殿双层飞檐斗拱,朱红墙面,和金色门窗,哪怕是掩映在浓雾之间,已然可以感受到那磅礴恢弘的气势。 两人进到了宫殿里面,赫然,就感受到了一股浓浓的火气。 因为,在并列两边的朝臣们,有坚定的挺后派,也有反后派。 两方在此时,可以说是针锋相对,互不相让。 高宗端坐在最上首,他俯瞰着下面,但,眼神之间却多少带着疲惫的神色。 不过,此时随着李秋寒和长孙长风进来,高宗的眼神里,却闪烁着异常兴奋的光芒。 两人进来,跪下参拜施礼。 高宗即刻让他们平身,甚至有些按耐不住的看着他们,忙问道,“如今,那罗刹鬼杀人案子已经了结。你们二位作为案子的主办人,今日就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详细说说案子细节。并且,你们要说明,此案是否和皇后又关联。” 两人起身后,长孙长风随即开始汇报案情。 在一五一十的讲完了案子所有细节后,他施礼参拜,语气异常坚决的说,“启禀皇上,从案子目前所掌握的所有细节,可以判断,此案与皇后无关。” “小臣附议。”李秋寒在一旁,这附和着说道。 “长孙长风,事实已经这么明显,你怎么可以这么说。那个鱼溟水是皇后最亲近的内侍,他能干出这些事情,你敢说背后没人授意吗?” 此时,一个男子从一列人中走了出来,怒视了一眼长孙长风喝道。 长孙长风一看,这人却是时任黄门侍郎的李义琰。 李义琰此人,昔日曾和他的父亲长孙无忌有旧交。 当年长孙无忌被发配死后,他也因此成了坚定的反后派。 李义琰神色复杂的看着长孙长风,眼神里更充满了怒火。 似乎,在责怪长孙长风大逆不道。 为什么没有趁着这个机会,去对付那个导致张孙家破落的元凶武后。 长孙长风看了一眼他,拱手施礼,说,“李侍郎,你说的这些,都是妄加揣测。但,本官身为雍州总官府司法参军,查案断案,可不能靠这些。本官只参照事实说话,目前,并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这一切和皇后有关系。甚至,皇后有可能还是不知情人。” 李义琰闻言,更是脸色难看,目光直勾勾的看向了一旁的李秋寒。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忽然指着李秋寒,大声质问道,“你这个妖人,是不是你魅惑了长孙长风,才让他如今性情大变。” 他话音刚落,那些反后派纷纷跳了出来,一并开始指责李秋寒。 他们言辞一个比一个激烈,有人说李秋寒是皇后的走狗,有人辱骂李秋寒就是皇后派来,专门迷惑长孙长风的。 更有人直接就辱骂李秋寒是鬼怪化身,必须尽快处死。 李秋寒就那么站着,柔柔的笑着,他单薄的身影,倒是和那些气焰嚣张的人嘴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过,他始终无动于衷。 长孙长风却沉不住气了,迅速站在了李秋寒的身前,面冷如霜,双目如电,瞪着众人怒喝道,“你们这些人要干什么,无凭无据,再敢胡乱攀咬,休怪我翻脸无情。” 众人闻言,一个个都忽然哑口无言了。 他们都很清楚,这个长孙长风的脾气。 而如今在这朝堂上,他们发现,高宗一直对这一切采取默许的态度。 那么,就意味着,长孙长风真的有什么出格的行为,高宗也不会责罚,而他们也只能自认倒霉。 朝议就这么荒唐的结束了,不过,一直到离开宣政殿,长孙长风一直紧紧护在李秋寒身边。 像是一尊铁塔,又如同一个巨大的屏障一般。 李秋寒神色复杂,一直有些惊异的看着长孙长风。 昔日,他曾用心救下的那个人,现在,竟然可以这样的保护他。 李秋寒的内心,早已经是波澜起伏,无比复杂了。 但,更多的,他其实是感动。 第一百二十三章 意外挑衅的人 两人一前一后,就这么在大雾弥漫的大明宫里走着。 彼此,似乎都看不清对方的身影,可是,却都仿佛清晰的感觉到对方的存在。 “两位,可算找到你们了。”就在这时,却见一个小黄门忽然上前来,拦住了他们。 “有事吗?”长孙长风看了一眼他,冷声问道。 这小黄门年纪不是很大,但浑身上下,却都透着一股子贵气。 尤其腰间,竟然还挂着一块白玉玉佩,仿佛和鱼溟水带的出奇的相似。 小黄门拱手施礼,这才说,“我奉皇后命,特请两位今晚参加芙蓉园的酒宴。” “皇后为何要宴请我们二人?”长孙长风有些意外,不解的问道。 “两位今日在朝堂上,处置公正,维护了皇后。皇后非常欣慰,故而今晚特别在芙蓉园备下酒宴,还望两位切勿推辞。” 那小黄门看了看两人,连忙说道。 长孙长风脸色一沉,有些不悦。 他想也没想,就直接拒绝,“多谢皇后美意,但我们今日在朝堂上的处事,只是基于基本的公理,并不是有心偏袒于她。” “长孙参军,今晚皇后可是宴请了诸多王侯命妇。而且皇后还答应了她们,今晚要请你们两人过去,请她们一睹你们的风采。你们若是不去,这恐怕会扫了皇后的脸面。” 那小黄门注视着长孙长风,语气之中,多少带着几分威胁。 长孙长风不是傻子,自然听出了这弦外之音。 他脸色一沉,冷喝道,“那是她答应的事情,与我们无关。就说我说的,我们还有案子要查,就不去了。” 话说着,他当下就要走人。 李秋寒一步上前,迅速拉住了他。 长孙长风有些怔忡,却见李秋寒悄悄给他递了个眼神。 接着,他看了看那小黄门,拱手施礼,非常客气的说,“既然皇后盛情邀请,那我们今晚一定过去。还望您能回禀皇后,我们感谢她的邀请。” 那小黄门一听,眼睛里露出几分喜悦,满意的点点头,“李郎君,如此的话,那我先走了。” “李秋寒,你为何要答应他。”长孙长风此时有些生气,瞪了一眼李秋寒,说,“你当皇后今晚宴请我们,就单纯是感谢我们吗。她此番行为,一方面是对我们两人的拉拢。另一方面,就是要昭示天下,我们是她的人,并以此利用我们,去抵挡反后派那些人。” 李秋寒怎能不知,这正是皇后的处心积虑,打算利用他们的。 但,他也知道,皇后此人,虽然城府极深,而且非常善于玩弄权术。 但如今,长安城里那个操纵了两个大案的人,随时还会再次作乱。 很难保证,接下来会再度发生大案。 而想要和那人对抗,那么,就必须得到朝廷,得到当今皇上的支持。 而皇上如今却最听皇后的,所以,皇后此人,还是尽力不要去开罪。 李秋寒将这些顾虑说了出来后,长孙长风尽管心中不是太乐意,但也明白,这番话是句句在理的。 但他心中还是很不舒服,缓缓说,“希望,只此一次,本官可不会跟那些杂耍艺人,白面面首一样,去取悦那些自以为是的命妇们。” 话说着,转身快步就走。 李秋寒颇为无奈,谈了一口气。 他知道,长孙长风这样的人,性格耿直,恐怕这一辈子也不会做曲意逢迎的事情。 若是当今皇上掌权,或许一切都还好说。 毕竟,皇上会容忍着他,包容着他。 但,一旦有一天,这天下局势大变,朝廷大权落在了皇后手中,那恐怕,长孙长风就会非常危险了。 李秋寒心里默默的说,“长孙长风,你如今这般护我周全,我也不会负你,断然不会让人伤害于你。” 这一片大雾,一直到了中午,才逐渐有了消散的意思。 可是,到了傍晚的时候,大雾却又变得越来越浓了。 哪怕是到处都高挂着灯笼,但隔着浓雾,却也变成了可怜的黄豆大小的灯火了,根本没有任何的作用。 夜幕降临下,充斥着浓雾的长安城街道上,此时更是几乎看不见任何人。 眼前所看而去,除了茫茫一片,就是茫茫一片,再无其他。 李秋寒骑着一匹马,一手提着一盏灯笼,徐徐在街上走着。 因为雾气太大,什么都看不清楚,故而走的格外小心谨慎。 大约一个多时辰后,李秋寒方才驱马来到了青龙坊附近。 但,这时他忽然抓着缰绳,猛然勒住了马。 那马发出一声嘶鸣,前蹄骤然扬起。 也就在此时,却听到哒哒哒三声。 李秋寒拉过马头,赫然,就见地上不知何时,竟然出现了三把飞刀,硬生生的扎入了那青石板路面里。 他头也不回,柔声一笑,说,“朋友,现身,你可是跟了我一路。” 忽然,眼前夜幕之中的浓雾之间,却骤然飞出一个身影来。 那身影举着一柄长剑,直接朝李秋寒胸口刺杀而来。 李秋寒不慌不忙,从腰间的符箓袋里迅速摸出一张符纸,猛然一甩,符纸即刻燃烧起来。 接着,他用力抛洒了过去。 一道耀眼的光芒,伴随着一声声噼里啪啦的清脆声音,那人惊叫了一声,迅速捂着眼睛,翻身退到了一步开外的地方。 这时候,李秋寒方才看清了来人的样子。 那是个大约二十七八岁左右的男子,黑黢黢的脸上,目光冷峻,神色如刀锋。 他头戴乌纱幞头,身着靛青窄袖胡服,外罩半臂罩衣,腰间的蹀躞带上,挂着一幅绣着北斗星芒纹饰的乌皮剑囊。 而手中那一柄剑,却是格外显眼。 那是一柄三尺二寸的剑,剑刃上面隐隐有松纹淬火痕。 不过,在剑的吞口处,刻着的两个字——斩妄二字,却仿佛证明它的身份——青崖剑。 李秋寒曾听说过,最近江湖上,兴起一个剑客,手持一柄镌刻着斩妄二字的青崖剑,在江湖上声名鹊起。 对方师承终南山剑术高手松烟客,每次出招,必然踩着九宫八卦方位。 而他独门绝招,则是号称七剑十步杀。 也就是说,他会在十步之内,使出七剑。 七剑十步过后,青崖剑必然见血入鞘。 因为此人姓秦,故而江湖人称秦七剑。 第一百二十四章 我们不是杂耍面首之人 如此看来,当是眼前之人。 李秋寒一脸茫然,仍旧露出柔媚的笑意。 “这位郎君,你这是做什么。你我无冤无仇,为何第一次见面,却对我使出如此的杀招。” “听闻青莲宗宗主李暮寒一手惊鸿剑和游龙刀,用的出神入化,小生不才,特来挑战,还望李宗主成全。” 秦七剑随手将青崖剑扎在地上,拱手朝李秋寒拜礼说道。 “我想你恐怕认错人了。”李秋寒心中有些惊异,这人竟然认出了他的身份。 但,他还是否认。“李宗主就在长安城里,可不是我这个小小的太卜署卜师。” “你说的是广发青莲贴的人,还是那个四处张扬的娘子。”秦七剑凝视着李秋寒,满脸都是质疑。 “若我连这点眼力劲都没有,会错认了他们是您李暮寒,那我也白在这江湖上走动这么久了。” 李秋寒看到对方眼神里透出的坚定神色,知道对他是隐瞒不了身份了。 索性,他也不去隐瞒,柔媚一笑,说,“秦七剑,你如今的剑术已经高神莫测,足以在江湖上成名,为何非要和我比武。你可知道,若是失败,那你如今好容易积攒的名声,恐怕就要毁于一旦了。” “若真是如此,那也是我学艺不精,我定然会退隐江湖,再去修炼。”秦七剑此时迅速将青崖剑攥在手中,注视着李秋寒,叫道,“但,今日之战不可避免。李暮寒,我定要和你一较高下。” “我要是不同意呢。”李秋寒柔柔的笑着,轻声说,“今日你可直接杀了我,但,我绝对不会与你动手。” 话说着,他就驱马前行。 走了没多远,他又转过头,看着秦七剑呆呆的眼神,说,“还有,我已经隐退,现在,我的名字叫李秋寒,你记住了。我只是个喜欢驱鬼的卜师。” 说着,就催马而去。 秦七剑看着李秋寒远去的背影,足足站了有一盏茶的功夫。 许久,他才紧锁眉头,诧异的低吟道,“这,这江湖第一大帮的宗主,怎么成了这般模样。真不明白,独霸天下的江湖地位不要,却偏偏做一个委曲求全,不入流的小卜师。” 是啊,李秋寒的这种行为,何止他不明白呢。 恐怕,任何人都未必能明白。 因为,没人能体会到,李秋寒内心之中那隐藏的痛楚。 李秋寒终于赶到了芙蓉园,他下马后,却见长孙长风站在不远处。 他似乎也是刚来不久,适才将马栓了。 “李秋寒,你怎么现在才来?”长孙长风看了一眼李秋寒,带着几分责怪。 自然,李秋寒也不好给他说半路碰上秦七剑的情况,他随便敷衍一句,路上雾太大,走的慢了。 “进去,皇上派人都来催了几次了。”长孙长风说着,就朝里面而去。 李秋寒有些意外,今晚的宴会,没想到皇上竟然也来参加了。 芙蓉园,是长安城里一座非常精美的皇家园林。 其主要由五层楼阁式的建筑紫云楼,和彩云亭,以及曲江池中心的一座小岛组成。 尽管,此时大雾弥漫。 但远远的,就可以看到那紫云楼上的灯火通明,在浓雾的掩映之间,倒多了几分神秘感,像是悬浮于空中的楼阁一般。 除此之外,却见曲江池周围,更是悬挂着无数的宫灯,依托着湖畔修建的曲廊,拱桥,形成了非常华美的画面。 两人进来后,就有一个小黄门引着他们,上了一艘小船,随后就来到了曲江池中心的小岛上。 小岛上种满了垂柳,而在中央地段,就见偌大的一片空地上,早就摆满了酒宴。 在酒宴的周围,更是有无数漂浮在半空之中的孔明灯。 这些孔明灯呈现高低不平的位置,密密麻麻,近乎将周围照的如同白昼。 此时,高宗和武后,就端坐上首。 两人衣着华丽,头戴黑色软裹幞头,身着一袭齿黄袍服。腰间缠着十三环蹀躞玉带,踩着一双乌皮靴。 武后则头戴花束冠,穿着一件青质袆衣,上面绣着翟鸟纹,披了一件深青色霞帔,垂金玉坠子。 两人的身上,真可谓是富丽堂皇,金玉之色,仿佛要彻底盖过了那孔明灯的光芒。 而下面两边,各自坐了数个衣着华丽的命妇。 两人上前,迅速施礼参拜。 武后眼露光芒,迅速摆手,让他们起身。 此时,一众命妇们,纷纷将目光集中到了他们两人身上。 如今,长孙长风和李秋寒的名声,早就在长安城里传开了。 这两个郎君,一个翩翩若仙子下凡,满脸柔媚妖冶的气息。 一个伟岸雄伟,浑身都透着一股浩然正气。 不管如何,这都是让这些命妇们怦然心动。 也许,她们也见识过长相出众的男子,眉目传情的面首们。 但,那些人却在这两人面前,竟然都黯然失色。 就如同星芒和月亮比光芒,月亮和太阳比光芒。 那些命妇们,已经开始窃窃私语的议论。 此时,却见坐在下首一个身着草纹霞帔,大约二十多岁的妇人,痴痴的看着他们俩,忽然说,“听闻长孙参军武功绝世,李卜师法术超群。今日,不妨给我们表演一下,让我们开开眼界。” 她话音刚落,一旁一个年龄稍长的妇人,迅速拉了一下她,微微摇摇头。 长孙长风扫了一眼那妇人,眼神里透出了一抹寒光。 他看了看李秋寒,小声嘀咕说,“看到没,那妇人正是右领军卫将军薛仁贵的妾室,叫昭阳公主。她旁边那个妇人,是薛将军的正妻柳氏。” 这昭阳公主,李秋寒倒是听说过。 据说,当年薛仁贵平定铁勒的时候,娶了铁勒的一个公主,正是昭阳公主。 至于说柳氏,当年在薛仁贵未曾发迹的时候,力主他参军报国,最后才成就了薛仁贵如今的军功。 这已经成了长安城街头巷尾的假话,甚至有人给编排成了剧目演绎。 想来,也是因为她们身份特殊,才被皇后给请来了。 长孙长风内心一阵抵触,果然,这些妇人们还是将他们当成了杂耍艺人。 他心中一阵光火,想也没想,直接开口拒绝“想看表演,你们大可去西市,那里杂耍艺人多的是,但我们,恕不奉陪。 第一百二十五章 李秋寒的表演 长孙长风一席话,可谓是语惊四座,瞬间让这场面变得有些尴尬了。 尤其昭阳公主,此时脸色非常难看,眼神里充满了窘迫和愤怒。 还是高宗在此时出面打了圆场,笑吟吟的说,“长孙参军和李卜师连日来查案,可谓劳心劳力。今日设宴,也是为犒劳。至于其他,朕看来日方长,日后再说。” 武后本来也有些神色不自然,但见高宗如此的说,马上也附和着说,“皇上所言极是。” 虽然如此,但武后的脸色依然非常难看。 毕竟,她之前也是在那些命妇们跟前大包大揽,而今,却出现了这般情景。 说起来,这可不是扫别人的脸面,而是拂逆她的脸面。 李秋寒早就注意到了这个细节,他眼见长孙长风愤愤难平,甚至打算要离席而去。 连忙拉了一下他,微微摇摇头。 随即向武后拜礼,说,“皇后,难得今日得您的盛邀,我和长孙参军都感激不尽。但长孙参军之前查案受了点伤,不便表演。今日,就让小臣来为大家表演助兴。” 长孙长风愣愣神,看了看李秋寒。 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那一刻,他心中是非常明白的。 李秋寒之所以如此去表演,其实就是不想开罪武后。 随着长孙长风坐上席位后,李秋寒逐一向众人拜礼。 他彬彬有礼,举止优雅。 而那张雌雄莫辨的妖媚脸颊上,一颦一笑,仿佛都有一股奇异的魅力,让这些命妇们都看的痴痴入迷。 甚至,高宗和武后,这时候也看的有些发呆了。 李秋寒徐徐从腰间的乾坤袋里摸出了一锭金元宝,攥在手心里后,用力捏了捏。 随即,却见手心里,逐渐流淌下一股金沙。 这股金沙,像是倾泻而下的涓涓水流,迅速落在地上。 很快,地面上就出现了一滩金沙。 接着,李秋寒从符箓袋里摸出几张符纸,骤然一甩,迅速点燃了,接着用力扔在了地面上。 他伸出两根手指,放在嘴唇边,念念有词“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此时,却见那坠落在金沙里的符纸忽然发出震耳发聩的爆炸声,同时,一片耀眼的光芒,近乎将周围映的如同白昼。 众人都忍不住捂着眼睛,发出了一声惊呼。 随着那光芒消失,此时,他们惊奇的发现,那地面上的一滩金沙,竟然形成了一个人形。 而李秋寒则站在不远处,伸出两个手,十根手指在灵巧的晃动着。 而同时,就见那人形逐渐从地上爬了起来。 几乎在眨眼之间,就变成了一个浑身沾染着金色光芒的妙龄女子。 她在李秋寒不断晃动的双手晃动之间,竟然翩迁起舞,同时,嘴里发出了一串串银铃一般的清脆嬉笑。 而随着她轻盈的舞动着身姿,只见她的脚下,总是会出现一串串金色的光芒。 这时,众人都纷纷睁大了眼睛,一度还以为眼前一切,都是幻觉。 这时,那个妙龄女子,忽然几步来到高宗和武后跟前,扭动着曼妙的身姿,跪下向他们叩拜施礼。 而后,忽然纵身一跃,跳到了半空中。 紧接着,这女子忽然幻化成了一片火焰,在半空中形成了五颜六色的瑰丽火光。 随着火光逐渐消失,就见无数的金沙纷纷坠落地上。 这时,众人再看地上,却见地面上,出现了几个行草大字:皇上万岁,皇后千岁。 “好,真是太好了。” 此时,高宗率先起身,满脸高兴的鼓掌。 武后这时也才反应过来,也是连忙鼓掌。 当然,在场的人,无一不被眼前这等技艺震慑,也都纷纷鼓掌。 都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但,他们今日也才真正见识了。 “李卜师,都说你是五官阎罗转世,有诛神灭鬼的本事。断然没想到,你还有这等法术,今日,我们这些人也真是开眼界了。” 此时,昭阳公主眼神直勾勾的看着李秋寒,露出一抹娇媚的笑意。 “公主过誉了,小臣这不过是雕虫小技而已。”李秋寒柔柔一笑,轻声说道。 他并未过多解释,其实,这也不过是个障眼法而已。 事实上,在金沙里面,李秋寒早就埋了一个特制的纸人。 他利用符纸爆炸产生的光芒,可以造成一种对人视线的迷惑效果。 于是,在他用银丝操纵着纸人从金沙里出来,翩迁起舞的时候,以至于让所有人都无法分辨出真假了。 当然,这也不过时一种那些跑江湖的惯用的一种伎俩。 随后,李秋寒入席后,武后亲自表达了今日他们出头,替她解围的感谢之情。 长孙长风坐在那里,一直都如一尊塑像,对此并不为所动。 随后,武后又要提出对他们赏赐。 高宗不等武后开口说什么,立刻就发话,给他们两人一人赏了三万钱,一些绫罗绸缎。 这会儿,李秋寒也发现了一些端倪。 似乎,皇上很担心皇后会提出对长孙长风加官进爵,竟然抢了她的话,只是赏了一些钱财布匹。 酒席结束后,两人从芙蓉园里离开。 李秋寒忍不住问道,“长孙参军,皇上今日……” “李秋寒,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等李秋寒话说完,长孙长风就打断了他,说,“本官现在做一个小小的司法参军,也许才是最让皇上放心的。” 这一句简单的话,让李秋寒瞬间明白。 是啊,他毕竟身份特殊,是长孙无忌的儿子。 虽然,李秋寒还不知道,长孙家都罹难的情况下,长孙长风是如何存留下来的。 但,他如今做一个司法参军,仿佛也是和高宗,武后达成了一种默契。 李秋寒这时倒有些后悔了,他慌忙岔开话题,说,“我看那昭阳公主,倒是和薛夫人柳氏性情完全天差地别。她在薛家,想必也是处处都要压薛夫人一头。” “你看人真准,”长孙长风看了一眼李秋寒,说,“这昭阳公主被薛将军纳为妾室,一直心有不满。据说,她和薛夫人是貌合神离。而且,她仿佛和薛将军的堂兄弟和薛家的护院关系都不清楚。” 第一百二十六章 失踪人又增加了 李秋寒有些意外,诧异的看了看长孙长风。 “长孙参军,小臣还以为你当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不曾想,这等事情,你竟然也知道。” “我也闲来无事,听我们雍州府衙里那些差吏们茶余饭后谈到的。”长孙长风有些尴尬的轻笑一声,随即紧绷着脸,说,“但,本官还是觉得,薛将军一世英名,错就错在找了这个昭阳公主为妾室。” 李秋寒闻言,大笑了一声。 两人没走多远,长孙长风因为还有案子处理,就和李秋寒分道扬镳了。 而李秋寒,独自走在充斥着浓雾的暗夜街头,他莫名的,心中又涌现出了往事的一幕幕画面。 而胸口上,忽然传来了一阵阵钻心的剧痛。 “师妹……” 下意识的,李秋寒轻轻低吟了一句,眼角,一抹清冽的泪水流淌而出。 他紧紧攥着手中的缰绳,暗暗咬紧了牙关,迅速催马前行。 大慈恩寺,主持禅房里。 李秋寒躺在榻上,满脸沁着豆大的汗珠,眉头紧锁表情却异常痛苦。 不远处,空衍师父手里攥着一串念珠,一边翘着木鱼,满脸却是无奈的神色。 “不要……”忽然,李秋寒直接坐了起来。 “又做噩梦了?” 空衍师父起身走了过来,端了一杯茶,递给了李秋寒。 “多谢师父。”李秋寒端了茶,轻轻抿了一口。 目光里,充满了感激的神色。 “李郎君,你心中究竟隐藏了什么样的苦痛,为何这么多年却始终不肯向外透露。” 空衍师父慈眉善目,语气非常和蔼,充满了对李秋寒的关心。 多年以来,两人心意相交。 空衍师父看着这个面色憔悴,显得有些病弱的男子,心中也是无名的多了几分心疼。 “有些苦痛,积压心中日久,恐怕,会越发的折磨你的身心。” “师父,我……”李秋寒微微咬了咬嘴唇,紧紧攥着拳头。 他不知该如何向空衍师父开口,但,那些往事,却是他心中无法愈合的痛,更是无法向外人道来的秘密。 因为,他永远无法谅解,自己的师妹死在面前。 “阿弥陀佛,李郎君,在我们佛家所认为,无明就是痛苦的根源。所谓诸行无常,诸法无我。众生都将虚幻现象看成了现实,这才导致了十二因缘的苦痛折磨。” “师父,我明白。你放心,我一定会遵照你的嘱托,尽心修炼八正道。” “如此甚好,李郎君,切记,心无挂碍,无有恐惧。”空衍师父说着,将手中的念珠递给了李秋寒。 “若是你再受无明痛苦折磨,可拨弄念珠,也许可缓解一二。” 李秋寒连忙起身,双手合十,恭敬施礼,“多谢师父。” 此时,外面天已经亮了。 但,大雾却丝毫没有消散的意思,反而越发的浓烈。 当李秋寒走出禅房的时候,入眼所见,到处是充斥着的白茫茫一片。 虚幻,眼前这一切,当真如同佛家所说的无明的虚幻吗? 可是,李秋寒却发现,眼中所见,却是师妹被杀的惨状,那些恶人们得意的笑脸。 回到廨舍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而今,李秋寒虽仍然是太卜署的卜师,但却身份特殊。 卜师们的日常事务,他只要愿意,可参与也不可不参与。 而今日,他是不想参与任何事情。 李秋寒席地而坐,他头也不回,将面前几子上的茶水,倒了一点,喝了一口,说道,“说,又失踪了几个人?” “启禀宗主,最近,有几个制作蛊毒的高手,在收到青莲贴来到长安城后,纷纷失踪。” 这时,石凉州已经从角落里闪身而出。 “制作蛊毒的高手,都有谁?” 李秋寒若有所思,一手抚弄着手中的茶杯,轻吟道。 他走上前,拱手施礼后,连忙汇报道,“有蛇冢蛊仙白素音,黄泉引渡鬼泣张,蛩尸童姥等。” 李秋寒闻言,不由的吃了一惊,惊异的叫道,“这些人,好像都是精通操纵行尸走肉的绝世高手。” “是的,宗主。任何尸体,只要在他们手中淬炼过,就都可以成为杀人于无形的致命武器。” 石凉州忙说道。 “这不是什么好兆头,你密切关注江湖动向。一旦有人收到青莲贴,务必要阻止他们进长安。”李秋寒皱了皱眉头,脸上多了几分忧虑。 石凉州应了一声,当下,就离开了。 李秋寒掏出了紫铜六壬盘,然后一边拨弄着上面的天盘,一边喃喃自语着:“不好不好,赤口加流连,白虎凶煞,口舌是非。” 他正说着话,却见外面的门忽然被推开了,一个卜师铁青着脸,气呼呼的走过来。 当看到李秋寒正在拨弄紫铜六壬盘,走上前,冷声问道,“李秋寒,真是稀奇啊。你不是最看不上这种预测之术,今日怎么还用上了。” “那要看预测什么?”李秋寒一手捻着额前的发丝,柔柔的笑了笑,说,“比如,今日我预测,有小人登门,徒增口舌是非,甚至有可能会引发冲突,肢体纠缠等恶事。我自然需要提前做准备。” “李秋寒,你什么意思,你竟然敢说我是小人?”那卜师闻言,怒不可遏,满脸都是愤怒,狠狠瞪着李秋寒,咆哮道,“我看你才是小人,只会在武后那里邀功的小人。” 李秋寒大笑了一声,一手撩动着长袖,顺势从乾坤袋里摸出一个小纸人一抛。 小纸人顷刻之间从纸片人变得丰满起来,栩栩如生若一个小孩。 他跳到几子上,手舞足蹈,同时看着那卜师,嘴里发出讥笑,“小人纠缠,诸事不利。” “李秋寒,你放肆,胆敢用妖术来咒骂我。”那卜师看着连小纸人都来骂他,更是气的脸色通红。 他一步上前,迅速去踢那小纸人,但小纸人身形灵活,一个闪身,跳到了他的肩膀上。 忽然,轰隆隆一声,发生了爆炸。 那卜师猝不及防,迅速跌坐地上。 李秋寒看着紫铜六壬盘上的象,大吃一惊,惊异的叫道,“天啊,不好啊,赤口加速喜,火象叠加。这预示,小人被火攻击,脸部被烧黑。” 话说着,他嘴角勾着笑意,看向了那卜师。 “李秋寒,你闹够没有?”这时,却见卜正沉着脸,快步走了进来。 第一百二十七章 僵尸案爆发 李秋寒看到他,也只是魅惑的笑了一声,说,“卜正,你如此的说,可是大大的冤枉小人了?” “哼,李秋寒,去查你的案子去,雍州府的差吏在外面等候多时了。”卜正脸色异常难看,眼神里分明充满了怒火,但,他还是强忍着没有发火。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李秋寒如今正是深得天家恩宠,身上多了诸多的特权。 他这个卜正,在李秋寒这卜师面前,其实并无多大权力。 “有劳卜正亲自来通禀,小人再次感谢。” 李秋寒徐徐起身,拱手施礼,柔柔一笑,一拂袖子,这就出去了。 看着李秋寒远去的背影,卜正脸色异常的难看。 许久,才缓缓叫道,“李秋寒,你给我等着,我一定想办法将你逐出我们太卜署。” 太卜署门口。 一个头戴幞头,身着一身差吏袍服的人,正挎刀而立,一手捻着嘴角的小胡子,一双眼睛,却非常灵动,四处张望着。 当他回头,一眼看向太卜署正门口,迅速眼睛闪烁光芒,立刻跑了过去。 “李秋寒,你可算出来了。” 李秋寒略略一看,差点没认出来,这不是李月婵吗? “李宗主,你,你怎么这番装扮啊,小臣差点没认出来?”李秋寒走上前来,躬身施礼,轻笑着说道。 李月婵带着几分炫耀,走到李秋寒身边,双手叉腰,一脸得意,“怎么样,李秋寒,我像不像长安不良人?” 长安不良人,哪里会是这般的细皮嫩肉,眼眸闪光,浑身都透着一种天真欢喜的表情。 李秋寒心里明白,但嘴上还是说,“李宗主骨相清奇,自然是穿戴什么像是什么了。” 李月婵微微点点头,似乎对这话非常满意。 她刚想说什么,李秋寒已经迫不及待的追问道,“李宗主,究竟出什么案子了?” 李月婵这才想起,今日来找李秋寒是为何事。 “快走,路上说。” 李月婵只是简单的看了一眼他,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大雾弥漫的街道上,李秋寒和李月婵驱马徐徐而行。 虽然,彼此间隔一些距离,并不能看清楚彼此。 “昨晚寅时,右威卫大将军薛仁贵的宅子里,发生了僵尸杀人案。” “僵尸杀人案?”李秋寒一听,心中不免咯噔了一下。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自从今日石凉州汇报那些情况的时候,李秋寒就预感到,这长安城,很可能会发生和尸体有关的案子。 不曾想,竟然这么快就应验了。 而且,这一次还应验在了薛仁贵将军的家中。 薛仁贵大将军战功彪炳,贵为右威卫大将军,如今更是镇守辽东,在安东都护府任职。 大唐和百济的战事虽然已经结束,但辽东各地依然有各种反扑现象。 而高句丽和百济的起义军也是暗中勾结,薛仁贵将军此时所在的安东都护府,正是为了震慑高句丽,防范他们在暗中偷袭唐军。于是,薛将军的位置,就显得举足轻重,完全关系到整个辽东战局。 此时,薛将军家中又出现了这等凶杀案,俨然,这是为了扰乱在前线的薛将军,让他无心恋战。 李秋寒虽然不知道,这幕后之人究竟何许人也,但,肯定和辽东战场的局势有千丝万缕的关联。 李月婵说,“确实是僵尸杀人,有好几个目击者都看到了。都说那僵尸凶残无比,活生生的将人的脖子咬断,致人死命。” 李秋寒听着这些话,心中顿时忧虑不已。 他看着眼前这弥漫不散的浓雾,心中顿时多了几分不安。 永兴坊。 高逾两丈有余的夯土包砖墙上,布满了铁蒺藜。 墙面上斑驳无比,上面甚至有箭镞射上的痕迹。 在正门口,则是两扇黑漆铜钉将军门,巍峨而肃穆。 尤其狼牙门环,透着彰显着一个武将的威武。 在大门上方,是一块鎏金匾额,上面写着一楷书“敕造河东第。” 而大门口两侧,各有一个一人多高的睚眦石雕像,更是凸显着一种杀伐之气。 这,便是薛仁贵的府宅河东第。 宅子的里外,都被差吏,金吾卫们包围。 李秋寒他们两人过来的时候,差吏和金吾卫迅速让出了道路。 进到府宅里,却见院子里,正停放着三具尸首。 而长孙长风,则蹲在其中一个尸首跟前,正细心的做着检查。 李秋寒没有说话,而是径直向前,跟着也一并蹲下,仔细查看眼前这尸首。 这是个大约五十岁左右的男子,头戴纱质乌色幞头,身着一身暗青色锦缎圆领窄袖袍服,腰间缠着一条镶金嵌银的玉带,上面挂着蹀躞七事。 李月婵此时迅速也凑上来,忙不迭的说,“这是河东第里的管家薛通。其他两个人,是宅子里的婢女梦花和梦月。” 李秋寒仔细打量那两个婢女,两人皮肤白皙,五官精致,脸上画着非常精美的妆容。 当然,她们俩穿戴,也是非常的华丽,各自都戴着簪花,手臂上,更是戴着非常夺目的缠臂金。 两人的年纪,大约就是在十八九岁的光景。 这三人,脖子上都由非常显眼的一道咬痕。 甚至,官家薛通的脖子上,更是被活生生咬出了一道豁口,里面的筋肉,骨骼都暴露了出来。 这种撕咬的伤口,倒是完全不是一般的猛兽能够做到的。 这时,长孙长风已经检查完毕,他站了起来,一摆手,让几个差吏将三人都抬回雍州府了。 而后,他取了手衣,丢给一旁的差吏后,回头看了看李秋寒,神色凝重,态度非常严肃的说,“尸首勘验,我已经有大致结果。根据伤口和其他人口供,可以确定,三人的死亡时间,在寅时三刻左右。他们三人,虽然脖子上都受了伤。可是,这种伤口却并不致命。” “并不致命?”李秋寒闻言,倒是有些惊异。 长孙长风微微颔首,叹口气,说,“这三人,都是被那僵尸咬破脖子,活活将血给吸食干了才死的。” 第一百二十八章 来者不善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吸血僵尸吗?” 一个差吏,脸色参惨白,失声叫道。 长孙长风狠狠瞪了一眼那人,那人吓得迅速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他随后看了一眼李秋寒,说,“李秋寒,你跟我过来。” 说着,就走了。 “搞什么啊,神神秘秘的。”李月婵撇着嘴,嘟囔了一句。 李秋寒微微摇摇头,看了一眼她,说,“好了,走,李宗主。” 不多时,几个人就来到了宅子西边的一个西跨院里。 这里,是宅子里的家仆,护院们住的地方。 一排排的土胚房,倒是非常的整洁。 长孙长风,带着他们去了一个独立小院的房舍。 进到里面的卧房,说说,“瞧见没有,薛通就是在这里,被那僵尸咬住,活活的吸干了血液而死。至于那两个婢女,差不多也是这种情况。” 李秋寒扫视着周围,惊奇的发现,这地面上,居然一点血液都没有。 除了几个散乱的家具,你完全看不出,这里几个时辰前,可是发生了血腥的凶杀案。 “看到僵尸杀人的,都有那些人,我想去见见他们。”李秋寒看了一眼长孙长风,忙问道。 “我让人将他们都汇聚到前院了,等会我们一起去问话。”长孙长风话说着,看了看李秋寒,非常疑惑的问道,“李秋寒,以你的经验来看,这所谓的僵尸杀人,究竟是有多少可信度?” 长孙长风此时态度倒是非常谦逊,和之前那高傲的姿态,已经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李月婵看到这景象,也是着实吃了一惊。 她背着手,几步走到长孙长风身边,不免揶揄道,“长孙参军,这是太阳打西边升起来了吗。你这是虚心向人求教吗,真是难以相信啊?” 李秋寒见状,也是微微摇摇头,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这个李月婵,总是喜欢揶揄长孙长风。 长孙长风扫了一眼她,并未理会。 李秋寒略一沉思,说,“长孙参军,严格说起来,这所谓的僵尸,也不过就是传说。但是,这世上虽然没有僵尸,但江湖上却有狠多旁门左道,非常善于使用障眼法,会让尸体动起来,进而造成僵尸的假象。” “是吗?”长孙长风说着,转头看了看李月婵,问道,“李宗主,你身为青莲宗宗主,自然对江湖上的事情所知甚多。既如此,你不妨给我们讲讲,江湖上那种能让尸体变成僵尸的障眼法,究竟有哪些。我们眼下遇上的,又是哪一种呢?” “这个,这个说起来,可就太多了。”李月婵脸上掠过一抹不自然的神色,眼神之间,分明有些惊慌。 “你现在问,本宗主那,那也是一时间说不上来啊。” “是吗?”长孙长风目光变得异常凌锐,死死的盯着她,说,“李宗主,那就明日。本官希望,明日你能系统的讲一下。” “你……”李月婵那个气啊。 她哪里懂得这些东西,而是,眼见长孙长风的态度,明显不是开玩笑的。 这会儿,她倒是真的有些慌了。 就在这时,外面一个差吏进来了。 向长孙长风参拜后,忙上前禀告,“参军,宫中来人了,说有旨意给你。” 长孙长风闻言,大吃一惊,当下就赶紧出去了。 几个人来到前厅里,却见竟然是王伏胜来传旨了。 看到他们,立刻就宣了皇上的圣旨。 原来,这个僵尸杀人案,已经闹的满城风雨,就连皇上也被惊动了。 高宗对此非常重视,责令长孙长风必须尽全力去侦查案件,务必要尽快破案。 薛仁贵将军远在辽东,断不可让他分心。 领了圣旨后,王伏胜笑吟吟和他们打招呼。 自从上次练手处置了鱼溟水后,俨然,王伏胜对他们两人的态度非常好。 “你们连日查案,也是非常辛苦。我近来得到皇上赏赐了一些荔枝。这种果子难得一见,我就差人给你们各送一些。” “常侍公,多谢你的美意,只是我们……” “常侍公,这是皇上恩赏于你的,我们这不是夺人所爱,这恐怕有些不合适。。” 长孙长风本来想要拒绝,但,话才说了半截,却被李秋寒打断。 “哈哈,无妨。”王伏胜闻言,倒是松了一口气。“我那里还多的是,你们与我,就不用客气了。” 王伏胜随后又叮嘱他们,要查案子小心。而后,就走了。 “李秋寒,本官知道你刚才一番好意。但是,但是本官实在不愿意和这些宫中之人多有勾结。” 长孙长风一脸冷峻,语气非常冰冷的说道。 “你这人,真是不识趣儿,人家刚才帮你,却还如此的说。”李月婵此时,姗姗来迟一般,走了过来。 “你方才去何处了,为何不见你?”长孙长风狐疑的盯着李月婵问道。 “笑话,本宗主乃是江湖中人,可不愿和那些宫闱里的人有交集。”李月婵一手摸着嘴角那假胡子,晃着脑袋说道。 长孙长风满是不屑的神色,他正想说什么,就见一个穿着华丽的女子,在三四个婢女的簇拥下,迅速朝这里走了过来。 这女子,长孙长风可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因为,这正是在芙蓉园里,当众要让他舞剑的昭阳公主。 看着她,长孙长风就没有一点好脸色。 而昭阳公主,这时也是一副来者不善的样子。 走上前来后,就板着脸,眼神里充满了气愤。 “你们官府的人查个案子,将我们府上搅扰的鸡犬不宁,这是干什么呢?” “公主,臣不知,你这话什么意思?” “长孙长风,你少给我装糊涂。不就是死了三个人吗,这长安城一天要死多少人,大惊小怪的。你竟然要将我们府上一大半的护卫,仆人婢女都带走问话。还派人去叫我和夫人一起出来问话。怎么,你是要让我们宅子里上上下下都折腾的不得安宁?” “这位公主殿下,你这话我很不认可。”李月婵听不下去她的话,满脸愠色,一步上前,指着昭阳公主喝道,“什么叫不就死了三个人。难道在你眼中,他们这些人的命都不值钱吗?” 第一百二十九章 可怕的僵尸 昭阳公主闻言,不屑的看了一眼李月婵,满是轻蔑的表情。 “你一个雍州府的差吏,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敢来质疑本公主。来人,给我拉下去掌嘴。” “我看谁敢!” 长孙长风眉头一横,脸色变得凛然,扫视着众人,厉声喝道。 “长孙长风,你好大的胆子。你一个小小的雍州府司法参军,胆敢在本公主面前放肆。本宗主责罚你的一个差吏,那是给你的面子。” 昭阳公主也是气势咄咄逼人,毫无一点退却的架势。 “我不管你是什么公主,但在我眼里,你不过就是苦主。本官要调查案子,任何人,胆敢不配合,我就要将她送入牢狱。” 长孙长风一脸冷峻,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李月婵也是有恃无恐,挺着胸膛,非常得意的说,“就是,你这个公主也不过是铁勒公主,我们大唐人不认,神气什么呢?” “你,你……你们……”昭阳公主闻听于此,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我要进宫,我要进宫面圣。” 话说着,她转身就要走。 “慢着!”忽然,门外,传来了一声冷喝。 很快,就见一个雍容华贵的女子进来了。 她的身后,只跟了两个婢女。 相比于昭阳公主,排场倒是少了不少。 此人,正是薛仁贵将军的夫人柳氏。 柳氏进来后,走到昭阳公主身边,语气略带缓和,说,“昭阳,不要为难公家。夫君在外征战,我们不要给他徒增烦恼。” “可是,夫人,他们这些人……” 昭阳公主心有不甘,怒视着长孙长风。 但,她的话说了一半,就被柳氏给打断了。 “昭阳,我再说一遍,此事就此作罢。” 昭阳公主咬着嘴唇,怒视了一眼长孙长风,一拂袖子,悻悻而去。 柳氏走到长孙长风跟前,略一施礼,说,“长孙参军,都怪我治下不严,还请谅解。” “夫人严重了。”长孙长风也是非常恭敬,对于薛夫人柳氏,他一向也是非常敬重的。 昔日,柳氏为薛将军,苦守寒窑多年,成就了薛将军如今的一番宏图伟业,这番佳话,也为薛夫人赢得了广泛的美誉。 之前,长孙长风就听闻,柳氏出身大家,从小就知书达理,非常贤惠。 今日得见,他心中也是徒然增加了几分敬意。 柳氏轻轻一笑,说,“你们若有任何要求,差人来说便是,我们一定全力配合。” 说着,又是施礼一番,方才离去了。 李月婵看着柳氏离去,方才嗟叹道,“真是没想到,这柳氏和昭阳公主竟然有如此的天壤之别。真不明白,薛将军究竟看上那昭阳公主什么了?” “李宗主,本官看你将来婚嫁后,怕也是如此。” 长孙长风冷声说了一句,转身就出去了。 “长孙长风,你这话什么意思,岂有此理。”李月婵幡然醒悟过来,气的追了出去。 这两人啊…… 李秋寒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也是颇为无奈的笑了笑。 雍州总官府。 法曹厅。 长孙长风此时正襟危坐在正案后面,沉着脸看着下面的几个仆人,护院和婢女。 这几人,正是亲眼目睹了僵尸杀人。 “说,是谁第一个发现僵尸杀人的?” 一个不到二十岁出头的家丁这时走上前,跪拜施礼后,说,“启禀参军,小人先发现的。昨晚寅时,薛管家刚被公主叫去回来,让我给他打水洗脚。小人这才打了水,进到薛管家房舍,就,就看到了一个僵尸正把薛管家按在床榻上,咬着他的喉咙。小人哪里见过这等情景,吓得扔下了水,就,就赶紧转身逃走去叫人了。” “那两个婢女呢,她们被僵尸攻击,又是谁第一个发现的?”长孙长风环顾着众人,又问道。 “是,是我们四个。”这时,四个绿衣婢女走出人群,跪拜施礼,同时说道。 “具体说说。”长孙长风淡淡的说道。 其中一个婢女说,“昨晚大约寅时初刻,柳月和杨红从外面回来,进入他们的房舍后,就差我们去给她们铺床宽衣准备睡觉。不曾想,我们四人这才准备了一应,进到他们的房舍,就,就看到一个僵尸正死死咬着杨红的脖子在吸血。柳月已经倒在地上,气绝身亡。” 长孙长风闻言,下意识的看了看李秋寒。 李秋寒和李月婵就坐在下首的一个角落里,今日审案,长孙长风特许他们旁听。 长孙长风是想让李秋寒在这时提一些意见,看看有什么其他的纰漏。 但,他却仿佛心不在焉。 这会儿,一直拨弄着手中的紫铜六壬盘。 长孙长风略有不满,但也没有发作。 他眉头紧皱,凝视着他们,说,“你们详细说说,那僵尸究竟长的什么样子,薛通和那两个婢女,可是被那一个僵尸所杀?” 另一个婢女闻言,忙说,“参军,我们可以确认,就是同一个僵尸。他身高,大约在六尺左右。非常的壮实,穿戴一身盔甲。他的脸是暗黄色,像是干枯了异样,满是皱皮。眼睛发红,,里面布满裂纹,好像是爬满了很多的虫子。嘴里上下各长着四颗尖牙。那双手的手指的指甲特别长,而且是绿色的。” 婢女满脸惊恐,说的时候,浑身都在瑟缩着。 其他人此时,也都纷纷附和。 长孙长风有些吃惊,“当时的情况一定是非常慌乱的,你们是如何看的这般清楚。而且那僵尸的指甲有多长,你们却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另一个家丁忙说,“参军有所不知,当时房间里的灯火被僵尸打灭,我们才看的清楚的。他的眼睛会冒红光,指甲上冒着绿光。” “竟然,竟然会发光?”长孙长风听闻至此,也是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来。 僵尸传闻,他也听说过。 可是,这眼睛和指甲都能发光的僵尸,他可还是头一次听说。 “千真万确,我们真的没胡说。”另一个婢女,信誓旦旦的说道。 长孙长风摆摆手,示意他们别说了。 下意识的,他又看向了李秋寒。 眼见李秋寒还在玩弄那紫铜六壬盘,长孙长风终于沉不住气,轻咳了一声。 李秋寒这时方才放下手中的紫铜六壬盘,徐徐站了起来。 他几步走出来,看向那几人,柔柔一笑,问道,“几位,我想问你们几个问题。” 第一百三十章 古怪的昭阳公主 长孙长风看了一眼那几个人,说,“这位李郎君所问,就是本官所问,你们务必要尽心回答,不可有保留。” 众人施礼,应了一声后,李秋寒走到一个婢女跟前,眼见她脸色苍白,轻轻抚了抚她的肩膀,邪魅的笑了笑,说,“莫要惊慌。” 那婢女本来心慌意乱,这时却莫名的安定了下来。 “你刚才说,柳月和杨红从外面回来,去了她们的宅子。这么说起来,她们俩身份特殊,和你们是没有住在同一个房屋里了。” “没有。”那婢女忙摇摇头说道。 “很好,让我猜猜看,”李秋寒一手捻动着额头前的一缕发丝,柔声说,“柳月和杨红虽然是婢女身份,可是她们俩实际享受的却是家主的待遇。” 事实上,李秋寒从第一眼看到那两个婢女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她们身上穿戴。这可不是普通的婢女能置办的上的。 “郎君聪慧,”那婢女眼神里露出一丝惊异,忙说,“柳月是我们夫人收的贴身婢女,杨红是我家老爷从前线带回来的。这两人因为容貌出众,而且还能歌善舞,并不比教坊里的那些女子逊色。于是,她们就被夫人专门安排服侍我家老爷。老爷宠爱她们俩,专门给她们拨了一个别院,这月俸等方面自然也是我们无法比的。” “也就是说,她们俩是你们家老爷的宠妾了。”李秋寒问道。 “好像是如此,但老爷一直也没公开纳了她们,我们也不清楚。”那婢女忙说道。 “很好,另一个问题。你们几个人刚才都提到了,薛通和柳月,杨红都是深夜寅时才从外面回来。薛通是被昭阳公主叫去了,那么,她们俩呢,莫非,也是被昭阳公主叫去了吗?” “是的,柳月和杨红的确是被公主叫去了。回来的时候,两人好像心情非常差,一个个都眼睛红肿。当时尽管她们什么都没说,但我们都感觉,这肯定又被公主责骂了。” 那婢女说罢,其他的几个人也纷纷附和。 “这么说起来,薛通深夜被昭阳公主叫去,也是被她责骂了?”李秋寒看向之前那家丁,问道。 那家丁连忙点头说,“郎君说的是,薛管家回来的还是,脸色也是非常难看。嘴里还骂了一句,一个外族的公主,想让我死,你够资格吗?” 听到这里,长孙长风吃了一惊,迅速站了起来。 他眼眸里闪动着光芒,似乎,找到了线索和破案的方向。 李秋寒回头看了一眼他,微微摇摇头,随后,又看向那几个人,问道,“这薛通在薛家地位如何,可是受到你们老爷的重视呢?” “自然是受到老爷的重视。”那家丁忙说,“两年前,老爷在长安街头遇上铁勒人复仇。幸亏,是薛通及时出手,救了老爷。当时薛通流浪到长安,无亲无靠。于是,老爷就收留了他。两人虽然是主仆关系,但却实为兄弟。我家老爷不仅无比尊崇于他,甚至诸多家事处理,也全听于他。” 李秋寒若有所思,说,“所以,昭阳公主觉得一个仆人在家中地位如此的高,心中不平衡,处处找他麻烦。” “正是如此,”那家丁忙说,“这昭阳公主脾气异常古怪,而且手段狠辣,根本不把我们这些人当人。而且,她心思狭小,只要对老爷恩宠的人,不论男女,都非常仇视。” “难道,你家夫人对此都不闻不问吗?”李月婵忍不住,看着这家丁问道。 “我们夫人自然会管,只是昭阳公主飞扬跋扈,她仗着自己的公主身份,经常不把夫人放眼里。”另一个婢女说,“但我们夫人宅心仁厚,总是不去和她争执。久而久之,她就更加肆无忌惮。一度,我们这宅子里,很多大小事情都是她在当家做主。” “真是有意思,一个亡国公主,神气什么呢?”李月婵愤愤不平,狠狠拍了一下面前的案桌。 李秋寒柔柔一笑,又问那家丁道,“你们昨日所见的那僵尸,具体穿戴的是什么样的盔甲?” “这,这小人也说不上来。”那家丁一脸为难,茫然的摇摇头。 倒是一个护院,这时说,“我知道,那僵尸头戴兽头兜鍪,身着黑色玄甲明光铠。小人推测,他生前一定行伍出身,是个玄甲军兵士。” “你为何对如此如此的熟悉?”李秋寒有些意外,惊异的看了看那人。 那护院忙说,“小人之前曾从过军,因为受了伤,薛将军就恩赏我,让我在薛家担任护院。” 闻言于此,李秋寒也是明白了,转身向长孙长风施礼,说,“长孙参军,小臣问话完毕。”说着,就回去了。 长孙长风倒也没什么话可问,便都打发那些人回去了。 “现在看来,这个昭阳公主的嫌疑可是非常大的,”李月婵此时走了过来,几步来到了公案跟前。 “长孙参军,依本宗主所见,咱们当务之急,应该迅速传唤昭阳公主来问话。” “李宗主,你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当这问话是那么容易吗?”长孙长风板着脸,不悦的说,“昭阳公主虽然是亡国公主,但身份特殊,皇上为了表示我们大唐的怀柔政策,对她一直有恩赏。如果我们没有确凿证据,想要传唤她,恐怕不是一件易事。” “你……” 李月婵刚想说什么,一个差吏却迅速从外面进来了。 他走上前,施礼后,忙说道,“启禀参军,我们的人有发现。这昭阳公主刚才收了一封密信,此时正打算要出去。但她非常谨慎,而且异常警惕,似乎担心被人察觉。” “好,咱们现在就去会会她,找证据去。”长孙长风眼眸里闪烁光芒,脸上也抑制不住的露出兴奋的神色。 到这时候,李秋寒和李月婵才发现,原来,长孙长风早就秘密安排人监视昭阳公主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公主的情人? 永兴坊 河东第门口不远的偏僻处。 三人正躲在这里,密切注视着河东第的一处偏门。 虽然,已经是中午时分,但,大雾却丝毫没有一点消散的意思。 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 虽然,距离河东第门口只有几十步的距离,但,却根本看不清楚那宅子情况。 眼前所见,只有充斥着的茫茫大雾。 大雾缭绕奔腾,让这尽在咫尺的景象,也变得遮遮掩掩,充满了神秘感。 这会儿,却见一辆马车停靠在了宅子的门口。 随即,包裹的非常严严实实的妇人,在两个婢女的陪同下,警惕的环顾着四周,发现没什么问题后,这才上了马车,迅速而去。 长孙长风虽然因为隔着大雾,看不清楚,但却依稀可以看到,那人上了马车。 而且,随行人员看来,俨然也是昭阳公主无疑。 他想也没想,就要去追。 李月婵忽然叫住他,拉一下他,嗔怪道,“我说你着急什么呢,你怎么就确定那人是昭阳公主呢?” “这穿戴打扮,这形迹可疑的样子,除了她,还能是谁?”长孙长风颇为不服气,看了一眼李月婵,说道。 “你懂什么?”李月婵抱着双臂在胸前,得意的一笑,说,“虽然本宗主看不清楚她长相,但我敢确认,她肯定不是昭阳公主。” “长孙参军,小臣觉得李宗主言之有理。”李秋寒附和了一句。 “你们……” “哎,你看,这人才是昭阳公主。”长孙长风话没说完,被打断。 李月婵忽然指着那偏门方向,兴奋的叫道。 这会儿,就见那偏门里,再度出来一个人。 她戴着蒙了薄纱的斗笠,穿着一件红色披风。 环顾了一下四周,低着头,急匆匆的走了。 很快,就隐没在一片大雾之中。 长孙长风看到这情景,也算明白了。 原来,昭阳公主这是担心被人跟踪,故意让人假扮自己。 然后,她才悄悄的从里面出来。 幸亏,是被李月婵及时提醒,否则今天又要扑空。 他虽然有些不服气,但还是向李月婵点了一下爱投,“李宗主,这次多亏了你。” 说着话,他迅速走了出来,悄悄跟了上去。 李秋寒,李月婵见状,也迅速跟上来。 平康坊,望月楼。 虽说,而今这大雾弥漫,影响了人的视线 不过,这对于望月楼这样的大型酒楼而言,生意却丝毫不受什么影响。 尤其是现在正是中午时分,往来客人繁多,络绎不绝。 哪怕距离很远,看不到这酒楼,也能听到声音传来。 二楼的一间包间里,昭阳公主卸下了身上的穿戴,只穿着一件轻薄的纱衣,里面的抹胸,隐约可见。 这会儿,她的身上倒是多了几分迷人的魅力。 她斜靠在卧榻上,一身慵懒,眼神里,甚至多了几分迷离。 但,饶是如此的姿态,身上那娇媚的姿态,反而不减反增。 在她对面,则坐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 那男子脸上有一道非常醒目的狰狞疤痕,这让他的面相倒是多了几分凶狠。 他仔细的打量着昭阳公主,也许,是房间里气氛暧昧。 也许,是这旁边烛火的映照,让气氛多了暧昧。 那男子注视着昭阳公主的眼神,却充满了赤裸裸的欲望。 “公主,你且放心,事情都办妥了。”那男子端着一杯酒,猛然喝了一口, 放下酒杯的时候,一只手,已经悄悄的摸向昭阳公主放在腿上的手。 “你干什么呢?”昭阳公主见状,迅速打开了他的手。 “公主,你可知道,我对你朝思暮想。甚至,夜里睡觉,我做梦都梦见你,你,你想死我了。” 那男子一脸渴望,满脸都是急不可耐的表情。 他说着话,那手又不老实,趁机在昭阳公主的腿上抚摸起来。 “哎呀,你真坏死了。” 昭阳公主用力打了一下他的手,接着将腿挪开了。 她微微扭动了一下腰肢,一抹肩膀,竟然从襦衫里袒露而出。 雪白如凝脂般的肩膀,映着那烛光,仿佛闪烁着一种致命的诱人光泽。 这男子看到这景象,眼睛都变直了。 这一切,仿佛都在昭阳公主的预料之中。 她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轻轻说,“富哥,你在帮奴家做一件事情。此事做好,奴家定然不会亏待你的。” “好,公主,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办好。”那男子闻言,欣喜不已。、 激动的迅速起身,躬身向昭阳公主参拜。 “事态紧急,那,奴家就不留你了。”昭阳公主伸出一条胳膊,当宽大的袖子落下,雪白如藕断的手臂露出。 她就撑着卧榻,眨动着眼眸,目光带着勾人的看着对方。 “好,我这就去办,我这就去办。” 那男子说着,兴奋不已,转身就匆匆的出去了。 等到那男子离去,此时,昭阳公主眼睛里却露出了一抹狠厉的表情。 她缓缓低吟着,“你这种人,还敢惦记本公主,我看你是死有余辜。” 此时,隔壁的包间里,李秋寒他们三人,对此可以说是听的一清二楚。 李月婵吃惊不已,缓缓说,“真没想到,这个昭阳公主瑞如此的狠毒。我看,现在已经很明了了,长孙长风,你还不赶紧派人抓了她。” 长孙长风没有理会她,而是自顾自的端着一杯酒,猛然喝了一口,淡淡的说,“本官自有主张,用不着你来指挥。” “你……哼,李秋寒,你看到没有,他还是本性难移,做什么事就爱刚愎自用。” 李月婵看了一眼身旁的李秋寒,拉了一下他,忙说道。 李秋寒柔柔一笑,他明白李月婵想要他帮助她说话。 但,他并没帮她,而是宽慰她,“李宗主,咱们应该听从长孙参军的。” 李月婵刚想说什么,此时,一个差吏迅速进来了。 他走到长孙长风身边,如此这般说了几句。 长孙长风伸了伸懒腰,满意的点点头,说,“很好,这样,你密切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只要发现有任何不妥,立刻采取行动。” “是。”那差吏说着,迅速出去了。 “出什么事情了?”李月婵一脸好奇,惊异的看着长孙长风。 第一百三十二章 薛仁富的特殊身份 李秋寒柔柔一笑,轻声说,“李宗主,你还没明白。长孙参军早就有准备,已经派人去跟踪那人了。” “哈哈哈。”长孙长风大笑了几声,端着酒喝了几口,说,“大家不是饿了吗,现在先吃东西。今日我请客,你们尽管吃。” 他说着话,倒是先夹起一块肉吃了起来。 “长孙长风,你卖什么关子呢?”李月婵嘟囔了一句,脸上满是不满的神色。 李秋寒柔柔一笑,却撩起袖子,亲自给李月婵斟满了一杯酒,“李宗主,既然长孙参军已经有安排,我们就听他的便是。这家望月楼里的金线油塔非常出名,可别错过啊。” “对对,这金线油塔,配着蒜泥,那味道真是一绝。” 长孙长风冷峻的脸颊上,露出一抹浅笑。 他亲自取了一份金线油塔,递给了李月婵。 若是从前,长孙长风倒也不会太将李月婵当回事。 尤其是,她这宗主身份,本身就是很让人生疑的。 可现在却不同了,他发现,李月婵目力过人,对于查案,可是有很大的帮助。 “行,本宗主就姑且看看。”李月婵说着话,倒也不客气,只顾自的吃了起来。 半个时辰后,有一个差吏进来了。 拱手施礼后,他忙凑到长孙长风的耳边,如此这般的说了几句。 长孙长风听完,眼睛闪烁光芒。 他迅速起身,转动了一下腰肢,说,“好,我吃好了,咱们走,有好戏要看了。” 李秋寒和李月婵这时也一并起身,彼此看了一眼,当下,就跟着长孙长风一起出来了。 三人相继从房间里出来后,长孙长风却并不着急走人,而是站在门口,说,“你们听,这对面的包间里,歌姬们唱的曲子不错啊。你们可知道,这唱词是谁写的吗?” “小臣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卢照邻卢郎君所写。” “李秋寒,你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长孙长风故作吃惊,看了看李秋寒。 “你们,你们真是好雅兴啊。站在这里,却对歌姬的唱词品头论足起来了。” 李月婵一脸疑惑,不解的看着他们说道。 长孙长风意味深长的笑着,却并不照着她的话说。 而就在这时,昭阳公主那房门却直接打开了,她已经从里面出来了。 看到长孙长风他们几个人,她先是一惊,随即眉头一皱,诧异的问道,“你们,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公主,你这话问的,我们可是等候你多时了。” 长孙长风似笑非笑,那张英朗的脸颊上,忽然多了几分冷酷。 “等,等我,本公主不明白,长孙参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明显,昭阳公主有一些慌乱。 “不怕,公主,你不明白的话,等会儿就会明白。不过,就要委屈公主,先跟我们走一趟了。”长孙长风说道。 “你放肆,长孙长风吗,你以为你谁,你让我走我就走吗?”昭阳公主脸色一变,厉声喝道。 “公主,我给你说个人名,薛仁富,你来不来,就听凭你自己的意思了。”说着,长孙长风挺着胸,一脸傲然的转身而去。 昭阳公主闻言,整个人怔在了原地,惊愕的张着嘴,许久都没说出话来。 李月婵一脸得意,随手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满是得意的神色,“公主殿下,走。” …… 立政坊。 一处简朴的民宅里。 却见四五个身着粗衣,普通百姓装扮的男子,此时正蹲在地上。 几个差吏,正包围在他们周围。 而不远处,两个差吏,正看守着另一个男子。 这男子,正是今日和昭阳公主私会之人。 而他的真实身份,则是薛仁贵将军的堂兄薛仁富。 薛将军早年家中贫困,曾多被堂兄家里接济。 自从发家只有,他不忘本,接济堂兄一家。 而后,更是让薛仁富在在家宅子里做事。 府宅里面,一应的开销用度,薛将军也都放心的交给他。 同时,薛将军只要出征回来,必然会将前方的战利品分出一部分送给薛仁富。 而自己的诸多事宜,哪怕不与柳氏交流,也必然会先与薛仁富说去。 由此可见,这薛仁富在薛仁贵将军心中,地位可以说是极其重要的。 可是,薛仁富却是个好逸恶劳,贪财好色的小人。 在担任府宅的职务中,他不仅贪没采买费用,而且还借着薛将军的名声,在府中横行无忌。 当然,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薛仁富一直对昭阳公主垂涎三尺,总是试图接近昭阳公主。 而昭阳公主也正是利用了这一点,给薛仁富一点甜头,去吊着他,让他帮自己做了不少不光彩的事情。 诚如今天,薛仁富则是要替昭阳公主,去杀害几个铁勒旧部的人。 这些人,一直对铁勒被覆灭耿耿于怀,妄图复国。 而复国,需要一个皇室贵族来立起幌子,才能招揽来人。 而昭阳公主,却成了不二选择。 但,昭阳公主自从跟随了薛仁贵将军后,对复国之念早就荡然无存。 可是架不住这些铁勒人一直纠缠于她。 昭阳公主担心被朝廷里的人追查到,殃及自己,于是,就让薛仁富置办一桌下了毒的酒席,打算一举将这些人一网打尽。 不曾想,却被长孙长风给盯上了。 几个人进到房间里后,长孙长风走到薛仁富跟前,看了一眼他,摇摇头,叹口气说,“薛仁富啊薛仁富,本官看你真是被猪油蒙了眼。薛将军如此的待你,你这么做,岂不是要让薛将军陷入不忠不义的境地,你对得起他妈?” 薛仁富哭丧着脸,不停的磕着头,苦苦哀求道,“长孙参军,我知道错了。求求你,千万别将这件事情告诉仁贵,否则,否则……” “哼!” 长孙长风轻哼了一声,转身看了一眼昭阳公主,冷声问道,“公主殿下,你是不是应该说点什么?” “本公主无话可说。”昭阳公主冷冷的说道。 “是吗,很好,既然如此,那不好意思,本官只请你去我们雍州府的监牢里说话了。” 长孙长风一摆手,立刻两个差吏上前,直接押着昭阳公主就走。 第一百三十三章 僵尸再次出来杀人了 自然,薛仁富以及其他的几个铁勒人,也纷纷被带走了。 昭阳公主已然是气愤难平,一面挣扎着,一面愤怒的大声吼叫着,“长孙长风,你好大的胆子。你知道本公主什么身份吗,让你这些下贱的差吏们放开我,本公主要进宫面圣,本公主要杀了你。” 长孙长风可不管这些,一抚手,就让人强行将他们都带走了。 一行人押着他们几个人前行,长孙长风,李秋寒,李月婵三人,则在后面徐徐跟着。 李月婵此时驱马到长孙长风身边,不免钦佩道,“长孙长风,今日本宗主当真要对你刮目相看啊。没想到,你还有这等手段啊。雷厉风行,片刻之间,就证据确凿,直接缉拿了这昭阳公主。” “李宗主,难得啊,本官还能入得了你的法眼,还真是稀奇。”长孙长风闻言,也是一脸得意。 下意识的挺了挺胸膛,一张脸也微微昂着,满是一种目空一切的骄傲。 李秋寒只是平静的骑马跟着,他神色凝重,虽然说现在缉拿了昭阳公主,仿佛,这案子马上就会告破。 可是,他心中隐约觉得,事情仿佛并没这么简单。 去往雍州总官府的路,要说起来,也并不算太大。 毕竟,整个长安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若是寻常,最多一个时辰,骑马就能从东跑到西。 但,如今却不同。 大雾弥漫,白茫茫一片,三步之内,就完全看不清楚东西。 于是,这路也只能走的非常慢。 一行人,正走到了一个路口处,忽然,前面的人停了下来。 长孙长风见状,厉声喝道,“怎么回事,前面为什么停下来了?” 此时,一个差吏迅速跑过来,拱手施礼,连忙禀告,“启禀参军,见面有一个人挡住了去路,我们叫了半天,也没有反应。然后,我们派人前去打算将他拉开。可是,那人浑身僵硬,跟个木桩子一样,站在那里,纹丝不动,我们三四个人都拉不动他。” “什么,竟然有这种事情,岂有此理。” 长孙长风闻言,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立刻催马上前。 李秋寒隐约感觉到一丝不妥,他环顾四周,茫茫白雾,似乎周围都充斥着一种未知的危险。 他迅速催马,也紧跟着上去了。 李秋寒还未曾靠近,忽然,就听到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传来。 接着,就有几个差吏惊恐不安的叫着,“啊,是僵尸!” “不好。”李秋寒暗叫不妙。 他不及多想,飞身从马上跳下,抽出紫铜六壬盘,迅速朝眼前的茫茫白雾之中冲了过去。 冲到跟前,李秋寒这才发现,一个身着明光铠,满脸干枯的军士,正和长孙长风他们几个人在拼杀。 那军士双眼通红,仿佛是暗夜里幽红的灯笼放射的光芒,只是看一眼,就让人浑身都不自然。 他大声咆哮着,力大无穷。 五六个差吏冲上前,却被他一拳就挥打而去。 而长孙长风他们的刀剑,劈砍在他的身上,却犹如砍在了坚硬的石头上面,丝毫没有对他造成一点损伤。 而那军士,双手各自长了五个状如尖锐的刀锋一般,发着幽绿色的光芒的指甲,和他们的反击中,却几番给几人造成致命的损伤。 甚至,长孙长风脖子上,也被这军士的指甲划伤。 若不是他反应及时,迅速闪避开,甚至可能被这军士的指甲刺破喉咙。 李秋寒掏出紫铜六壬盘,迅速在上面拍上几个符纸,接着,冲长孙长风叫道,“长孙参军,你们快闪开,刀剑对他无用。” 说时间,他已经用力将紫铜六壬盘甩了出去。 紫铜六壬盘在空中飞速旋转,上面的符纸也在此时忽然燃烧起来。 长孙长风反应神速,即刻命令差吏们迅速闪开。 而此时,紫铜六壬盘撞击到那僵尸身上,轰隆隆一声巨响。 僵尸的身上,发生了剧烈的爆炸。 却见僵尸的一条胳膊,却被生生的炸断了。 而那僵尸,却已然不罢休,从那周围弥漫的烟雾之间迅速冲了出来,不顾一切朝着薛仁富冲杀而来。 薛仁富大惊失色,惊慌躲闪,同时大声呼喊着救命。 “不好,这僵尸是冲着薛仁富而来的,快给我保护他。” 长孙长风大声吼叫着,同时迅速掏出腰间的弓弩,嗖嗖嗖的连续向僵尸射杀出几根弩箭。 其他的差吏,也不敢怠慢,纷纷举起弓弩,就朝这僵尸攻击而来。 此时此刻,他们没人敢近身上前。 但,这些箭矢对于僵尸却丝毫没有一点效果。 噼里啪啦的,撞击在他的身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偶尔,甚至闪烁一些火星。 但,也仅此而已。 这僵尸已然冲向了薛仁富,猛然抽出一条手臂,五根指甲,仿佛五根长长的利刃,迅速没入了薛仁富的胸口。 同时,这僵尸迅速张口咬了上去。 薛仁富分来还大声痛苦的哀嚎着,挣扎着。 可就在这的短短的瞬间后,他的身体迅速失去了活力,整个人,像是烂泥一样瘫软。 砰! 燃烧着数条符纸的紫铜六壬盘,再次朝着僵尸击打而来。 这一次,这些符纸并没有爆炸,撞击到僵尸身上的时候,迅速燃烧了起来。 可是,这些仿佛也对他并未造成任何实质伤害。 这僵尸尽管浑身燃烧着熊熊的烈火,他却已然攻击力异常的迅猛。 吸食了片刻薛仁富的血后,迅速丢下了他。 他转身就要逃跑,长孙长风带人企图截杀他。 但奈何,这僵尸攻击力迅猛异常,打翻了几个差吏后,还是迅速逃入了茫茫的大雾之中。 看着那茫茫的大雾,长孙长风异常的愤怒,攥着佩刀,狠狠的朝地上劈砍了一下。 他大声咆哮了一声,无力的跌坐在地上。 “长孙长风,你受伤了,别这样。”李月婵此时赶了过来。 她此时发现,长孙长风的脖子上,有一道非常深的伤口,里面不断的流淌出暗黑色的血液。 李月婵一阵担忧,赶紧掏出一块手帕,打算给他擦拭。 “别动,这血液有毒。”李秋寒迅速走拉过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第一百三十四章 僵尸断臂的秘密 李月婵闻言,吓得惊呼了一声,迅速将手缩回去了。 长孙长风一脸震惊,呆呆的看着李秋寒,诧异的问道,“怎,怎么会有毒,难道那僵尸的指甲……” 长孙长风清楚的记得,刚才,正是被僵尸的指甲给攻击了。 李秋寒看了一眼他,神色凝重,说,“那僵尸兵士浑身上下,必然是被毒液淬炼过的。只是,目前我还不知道,这是什么毒,只能先帮你暂时克制住。” 他说着话,迅速摸出一张符纸,甩动了一下,迅速给燃了。 转眼在化为灰烬后,迅速贴在了长孙长风的伤口上。 瞬间,就见一股青烟从伤口上面冉冉升起。 而长孙长风,竟然感觉到了一股刺痛。 随后,李秋寒依次给其他的差吏们都用上了这种符纸灰烬。 处理完这一切后,李秋寒忧心忡忡,走过来,看了看长孙长风,担忧的说,“我这种方法,只能暂时克制毒性七天不发作。但七天之后,若找不到解药,恐怕……” “无妨,本官自从第一天踏入官门,生死早就置之度外。”长孙长风一脸平淡。 他目光平静如水,死,对于他而言,其实也仿佛真的是一种解脱。 因为,如此一来,他就可以尽快的和家人团聚了。 “长孙长风,你别说这种屁话,一定会有办法救你的。”李月婵狠狠瞪了一眼他。 随即,她起身走到李秋寒身边,轻轻拉着他的手,忙问道,“李秋寒,你足智多谋,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李秋寒摇摇头,满脸无奈,“这个,我真没办法。” “什,什么,连你都没办法吗?”李月婵有些惊异。 在她印象里,李秋寒可是无所不能的,他怎么会没办法? 李秋寒眼见李月婵神色黯然,轻轻说,“李宗主,你也别太担心。虽然我没办法,但江湖之大,奇人异士自然数不胜数,他们定然是有办法的。眼下,我们得先了解长孙参军他们究竟所中的,是何种毒再说。” “对,李秋寒,眼下这里也不安全,我们先回去再说。”长孙长风撑着身子,迅速站了起来。 李秋寒并没着急走,而是迅速走到了不远处,捡起了地上一截断臂。 这条断臂,正是方才那僵尸被炸掉的一截胳膊。 他拿起那一截断臂,检查了一番。 在看到断臂的横截面的时候,赫然,目光死死的凝滞在了那截面上面。 却见那截面上,血肉和骨骼都变得泛白一片。 上面布满了无数细小的空洞,仿佛是无数的蜂巢洞眼。 当然,这还不是最诡异的。 诡异的,则是那些无数洞眼里,竟然缔结了无数的丝絮一样的东西。 像是蛛丝,又像是棉絮。 这情形,仿佛是一块糕点放了许久,上面发霉,长满的那种白絮。 这些东西,密密麻麻,几乎布满了这手臂的肌肉和骨头之中。 李秋寒看着这些东西,努力的回想着。 他总觉得有些熟悉,但,却一时间怎么都无法想起来。 若非长孙长风催促他,李秋寒还是没反应过来。 回到雍州总官府,长孙长风马不停蹄,先是将那几个铁勒人全部收押,即刻,就提审昭阳公主。 今日那僵尸,却只攻杀了薛仁富,却独独放过了她。 这本身就有很大的问题,而且,难保这里面有杀人灭口的嫌疑。 甚至,长孙长风认为,说不定这僵尸就是受她的指使。 “说说,公主殿下,今日之事,究竟怎么回事?” 长孙长风凝视着堂下站着的昭阳公主,冷声喝道。 “说什么,长孙长风,本公主什么都不知道。”昭阳公主一拂袖子,迅速别过身子,一脸傲慢的叫道。 她的眼神里,还是有些对这个雍州司法参军的不屑和鄙夷。 她话音才落,两侧的差吏们迅速撞击着手中的水火棍,发出了威武的恫吓声。 片刻后,这些差吏们方才安静下来。 长孙长风注视着昭阳公主,嘴角一提,轻笑道,“公主殿下,本官看你现在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不要以为你是铁勒公主,有当今皇上的照应,有薛将军的庇佑,你就可以无法无天。你今日的所作所为,随便一项,便可让你人头落地。私通铁勒旧部,这是通敌卖国。指使人杀人。唆使僵尸灭口。你知道,按照我大唐律法,你是什么罪行吗?” 昭阳公主闻言,顿时有些慌了神。 她自然清楚,这些罪行,哪一个都是不可宽恕的罪行,是要杀头的。 她一阵惶恐,有些激动的向前一步,看着长孙长风,惊惶不安的说,“长孙长风,你少在这里污蔑人。那僵尸与我无关,本公主也从未唆使他去灭口。” “昭阳公主,你身为公主,自当应该敢作敢当。你最好赶紧交代事情原委,将化解尸毒的解药交出来,我们还能对你的罪行宽限。否则……” 一直和李秋寒坐在一侧旁听的李月婵,再次沉不住气,直接起身,指着昭阳公主怒喝道。 “本公主敢作敢当,私通铁勒旧部,指使薛仁富杀人,这两条我认。但,那操纵僵尸去杀薛仁富,这个我不认,因为我没有做下这等事情。” “你……” 李月婵气的,还想说什么,但却被一旁的李秋寒给拉住了。 他摇摇头,示意她不要说了。 随后,他就起身,看了看长孙长风,拱手施礼,请示说,“长孙参军,眼下案子错综复杂,小臣觉得,不如暂时先将昭阳公主收押。待到我们再查出其他的证物线索,再审理也不迟。” 如今,长孙长风和李秋寒之间也早有了默契。 听李秋寒这么说,长孙长风就意识到,李秋寒一定是有了新的线索。 “昭阳公主,今日审理就到此,你先回牢房里好好想想,改日本官再提审你。” 长孙长风话音刚落,立刻两个女差吏上前,押着昭阳公主就走。 “你放肆,长孙长风,你们小小的雍州府,竟然敢收押我,你可知道我是什么身份,我要告诉我夫君,我要面见圣上……” 昭阳公主拼命的挣扎着,大声呼喊着。 但,还是被两个那两个差吏给带走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发霉的尸体 “这昭阳公主身份特殊,长孙参军,我们对待他断然不可像对待其他犯人。” 此时,李秋寒迅速走了过来,在公案面前,拜礼后,担忧的说道。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长孙长风却并不以为然,“她就算是薛将军的家室,就算有当朝皇上做主那也不行。” 李秋寒看着长孙长风满脸坚定的神色,他知道劝说也无效,只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参军,不好了,常侍公来了。” 这时,一个差吏急匆匆的跑了进来,连忙参拜道。 “常侍公,他来做什么?”长孙长风闻言,有些意外。 修啊一时的,他看向了李秋寒。 “此事,定然是与昭阳公主有关。”李秋寒想也没想,就说道。 “哼,消息走漏的这么快。”长孙长风一脸不屑,“就算皇上来求情,今日她昭阳也休想从牢里被放出来。” 片刻之后,就见王伏胜带了两个内侍进来了。 李秋寒和长孙长风,迅速上前施礼。 倒是李月婵,一直端坐在那里,仿佛没看到王伏胜一般。 当然,王伏胜也只是看了一眼她,却也如同未曾发现她。 王伏胜入座后,倒也是开门见山,没有卖关子。 “今日我前来,是为昭阳公主之事而来。圣上听闻她被雍州法曹带走,就差我来问问,这昭阳公主究竟所犯何事啊?” 长孙长风早有准备,走上前,说,“常侍公,这昭阳公主所犯之罪,每一件都是不可饶恕。” 说着,就将事情原委讲了一遍。 听完这些,王伏胜脸色有些难看,眼神里,则露出了几分诧异。 “这,这真的是昭阳公主做出来的吗,会不会……” “常侍公,目前,前面两件事情,可以说证据确凿,这一点,她自己都承认了。但第三件,还有待商榷。” 李秋寒忙也起身拜礼,解释说,“不过,就算僵尸并非是她指使,但她所犯的罪行,依然是无法宽恕的。” “这样,我回去,自然会向圣上去回禀。”王伏胜此时已经起身,看了一眼长孙长风,忙说,“长孙参军,你看这样可好。昭阳公主毕竟身份特殊,就算所犯罪行深重。但,念及她乃薛将军家室。我的意思是,她住的监牢,你看可以优待一些吗?” “这……”长孙长风迟疑了一下,他心里是非常不情愿做任何通融的。 在他眼里,任何进入雍州府牢狱的人,那就该一直同仁,怎么可以区别对待。 否则,这荡荡王法何在。昭昭法度,又谈何的公平公正。 “好,既然常侍公开口了,那我这次就给他通融一次。” 长孙长风注意到了李秋寒递过来的眼神,他知道李秋寒的一番好意。 于是,纵然心中一万个不愿意,但还是开了口。 王伏胜闻言,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拱手施礼,让几个内侍送了一些治疗外伤的药,就走了。 “李秋寒,刚才,本官真的是……” 长孙长风话没说完,气呼呼的狠狠拍打了一下一旁的几子,恼怒的喝道。 “长孙参军,幸亏你没拂逆了常侍公的面子。”李秋寒走上前,说,“事实上,这昭阳公主关系的,是我们大唐。你应该明白,她的背后是薛将军。薛将军远在辽东,干系战事。他若分心,必然会影响战局,进而影响我们大唐国运。故而,在此案的处理上,我们务必要做到公平公正,更要有妥善稳当的处理方式。案子不仅要处理好,更是要让薛将军心服口服,还要对我们心怀感念,不至于对我们这个朝廷失望才行。” 李秋寒的这一番话,也终于让长孙长风明白了。 有时候,处置问题,他确实不够灵活。 “对了,李秋寒,本官今日看你过堂的时候,一直心不在焉,你在想什么?” “长孙参军,你不提我倒是忘了。请移步殓房,小臣有东西要给你看。”李秋寒一脸神秘。 “什么东西?,我也要看。 李月婵一听,顿时来了兴趣,喜滋滋的跑拉过来。 李秋寒什么都没说,只是诡异的一笑,就走了。 殓房里。 李秋寒取出了僵尸的那条断臂,然后给他们俩指出了他之前的发现。 看完之后,长孙长风一脸疑惑,“李秋寒,若是按照你所说,那这僵尸,等于就是个发霉了的尸体,对不对?” “对,你也可以这么理解。”李秋寒点点头,说道。 “呀,发霉的尸体。”李月婵凑到那断臂跟前,扑闪着一双眼睛,仔细打量了一番上面那白色的霉丝,“一个发霉的尸体,怎么还生龙活虎,如此的凶猛,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能行动的,不是尸体,而是这些发霉的白丝状东西。”李秋寒看了看他们,说,“不知道,你们可曾听说过,在吐蕃,有一种非常神奇的虫子。在冬天的时候,它是虫子的模样,到下了夏天,就会在头顶发芽,长成小草。当地人,称之为冬虫夏草。” 长孙长风一脸茫然,“什么,居然还有这种神奇的虫子。” “孤陋寡闻,”李月婵一脸得意,说,“本宗主听说过,这种冬虫夏草是吐蕃的一种上等药材。我听说,好像那虫子在很小的时候,就感染了一种特殊的霉菌。然后,那霉菌就会操纵这虫子,钻到地下温暖潮湿的地方。然后,霉菌就在虫子的体内生长,发芽。到了春天,就会吸干虫子的血肉,然后在它头顶上长出叶子,然后喷发出种子,再等待其他倒霉的虫子路过,再寄生在它们身上。” “什,什么,还有,还有这等恐怖的菌子?”长孙长风听完,只觉得脊背上一阵阵发凉。 李秋寒说,“是的,大概情况就是这样,类似的霉菌,好像还有很多。我听说,一种霉菌一旦寄生在蚂蚁体内,就会操控蚂蚁。所以,我觉得,这个僵尸的情况,会不会也是这样的。” “李秋寒,你见多识广,你觉得,江湖上,谁人有能力制造出这种可怕的菌种。” 第一百三十六章 李月婵遇上麻烦了 “我倒是想到一个人!” “谁?”李月婵和长孙长风,几乎是异口同声。 李秋寒神色凝重,缓缓说道,“江湖第一神医赛扁鹊。” 长孙长风和李月婵面面相觑,李月婵一脸茫然,“这人我怎么没听说过?” “不会,李宗主,你可是青莲宗宗主,人家都号称江湖第一神医了,你竟然没听过?” “本宗主日理万机,有很多事情要处理。这些江湖上的小人物,没听过,那也是情理之中的。” 李月婵一脸不自然,忙不迭的遮掩道。 “李宗主没听过倒也正常,毕竟赛扁鹊已经隐居多年,早不问江湖事了。” 李秋寒说着,盯着长孙长风的脖子上看了几眼,说,“长孙参军,你这脖子上伤口,兴许,也能让他看看,或许有一线希望解毒。” “是吗,那,那人在哪里?”长孙长风闻言,连忙问道。 “西城鬼市。”李秋寒说道。 “西城鬼市?”长孙长风闻言,心里不由的吃了一惊。 所谓西城鬼市,就是在长安城西边的鬼市。 因为长安城被朱雀大街分为了长安县和万年县,长安县在西,万年县在东。 故而,这两座城也被称为东城和西城。 东西两城,各有鬼市,就如同东市和西市一般。 东城鬼市,专门兜售贩卖各种兵器,盔甲,马匹等等朝廷禁令的武器。 而西城鬼市,则贩卖的是各种名贵药材,以及毒药解药等等。甚至,一些人口买卖,也都会在这西城鬼市进行。 西城鬼市,曾经是周朝王室的陵寝,后来在汉朝时期,曾被王莽进行扩建改造,修成了一个用于藏兵的地方。 但自从光武帝刘秀带兵打入长安后,就将这地方彻底捣毁,并永久性的封存。 可是,在隋朝末年,这里又被杨素重新修通,并作为了藏兵之所。 在大唐武德年间,那些前朝的兵士眼见复国无望,索性就隐居在这里。 并以此为据点,专门从事各种见不得光的买卖。 而后,更吸引了各种罪犯,流民。 时间长了,这里竟然形成了一个规模堪比西市的地下市场。 从太宗朝到现在,雍州府衙曾多次派兵企图围剿,打算一举荡平。 但奈何,这西城鬼市进去通道非常复杂,沿途更是有无数的盘查和眼线。 一旦发现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伺机而动,做出防范,官兵有多少,则会折进去多少。 关键,还根本无法取得一点战果。 久而久之,朝廷索性也听之任之,不再理会。 “李秋寒,这进入西城鬼市,是需要鬼骨腰牌,才能进去的?” 长孙长风看了一眼李秋寒,说,“但,这种腰牌,是要西城鬼市的熟人引荐,才有机会获得。咱们恐怕……” 所谓鬼骨腰牌,是通行于西城鬼市的凭物。 据说,这是根据魑魅魍魉四个上古恶鬼的骨头制作而成。 任何人,只要携带鬼骨腰牌,就可畅行无阻。 长孙长风说着话,转眼看了看李月婵,说,“李宗主,你可是青莲宗宗主,得到一块鬼骨腰牌,对你而言应该不是什么难题。” “本宗主……” 李月婵支吾着,心中却早就慌乱无比了。 别说什么鬼骨腰牌,甚至,她连西城鬼市,都是头一次听说。 “好,那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今晚酉时,希望你能准备好鬼骨腰牌,方便我们晚上进入西城鬼市。” 李月婵一听,有些慌了,连忙说,“不是,长孙长风,我,我……” “就这么定了,我相信李宗主不会让人失望的。之前那件事情,就算了,你只要办好这件事情,本官一定杀鸡宰鹅,亲自酬谢你。”不等她话说完,长孙长风似笑非笑的看了看她,转身出去了。 李月婵彻底慌了,之前那件事情,她还焦头烂额呢。 现在,长孙长风又给她找麻烦来了。 李月婵耷拉着脸,转眼看了看看李秋寒,忽然走上前,拉着他的胳膊,笑吟吟的说,“李秋寒,那个你门道最多了。这件事情……” “李宗主,小臣只是个小小的天文郎,恐怕不能帮忙。”李秋寒不等她话说完,直接打断了她。 “你,你真的见死不救啊。”李月婵忽然装的楚楚可怜,目光幽幽的看着李秋寒。 恍惚之间,李秋寒看着她,心里又是一阵翻滚。 几乎,他差点就叫出了师妹。 “李宗主,小臣实在帮不上你的忙。”李秋寒柔柔一笑,施礼后,迅速出去了。 “长孙长风,你这混蛋,这不是成心整我呢。”李月婵哭丧着脸,不情愿的出去了。 茶楼,房间。 李秋寒倒了一杯热茶,轻轻抿了一口,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凉州,你有心了。这次的阳羡茶,恐怕是不容易得到的?” 他的对面,石凉州闻言连忙拱手施礼,非常恭敬的说,“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小人听说这茶对宗主的身体有益处,所以还望宗主以后可多多饮用。” 阳羡茶,和蒙顶石花,这是世上最为顶级的茶品。 在大唐,这种茶被称之为天双贡茶。 也就是说,是天赐的双品茶品,专门供给皇室,每年出产是非常少的。 李秋寒攥着茶盏,缓缓说,“托你办的事情,如何了?” “宗主放心,都已经办妥。稍后,我会亲自将鬼骨腰牌送给李月婵。”石凉州忙说道。 “很好。”李秋寒微微点头,“记住,她要是问起,切勿提及我。” “小人明白,”石凉州应了之后,又有些疑惑的问道,“宗主,只是小人不太明白。这般帮助李月婵,只怕以后会在江湖上,更加坐实她青莲宗的宗主身份。” “哈哈哈,如此不是更好。”李秋寒眉头一挑,眼眸里闪动着光芒,嘴角浮起一抹邪魅的笑意。 “凉州,本宗主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你猜,到时候谁会更加着急。” “你是说,那个散发青莲贴的……”石凉州话没说完,忽然明白了什么。 “宗主英明,小人太愚钝了,竟然没想到这。” 第一百三十七章 鬼骨腰牌 一处精致无比的宅院里。 一个八角玲珑亭子里。 李月婵躺在一张铺设了松软的垫子的软塌上。 身后,是两个婢女各自捧着一盘水果。 而她身边,则是一个婢女蹲着,一手托着盘子,一手将剥了皮的葡萄,一颗颗的送到她嘴里。 李月婵百无聊赖,吃了几颗,忽然坐了起来。 “县主,你怎么了?” “不行,今晚长孙长风那家伙就要让我交出鬼骨腰牌,否则,我这个假宗主的身份就要泄露了。” 李月婵说着,盯着那婢女,看了几眼,忙问道,“你快给我想想办法,到底要怎么糊弄过去?” “这,这奴婢也不知道啊。”那婢女忙摇着头,不安的说道。 “废物,你们知道什么啊。”李月婵嘟囔着嘴,迅速起身,来回踱着步,小声嘀咕道,“李秋寒这家伙,本县主那般青睐他,他竟然今天袖手旁观,不肯帮我。” 那婢女闻言,却不由的掩嘴偷笑了一声。 李月婵一听,转头扫了一眼她,一步上前,瞪着她责问,“你笑什么?” “县主,你今天比昨天多提到了李秋寒有十几次。”那婢女说着,注视着李月婵,小声说,“你是不是看上他了。” “胡说八道,本县主何等身份,岂能看上他一个小小的天文郎。”李月婵一听,脸上掠过了一抹不自然的神色。 可是,话虽然如此说,心中的涟漪,却层层的荡漾开了。 “对对,县主你怎么会看上那个天文郎,”那婢女轻笑着说,“不过,他虽然是小小的天文郎,可是,长安城里很多女子,却都将他视作了应许郎君。奴婢听说,甚至有很多待字闺中的女子放出话,非李秋寒不嫁。” “荒唐,他一个小小的天文郎,何来的这等魅力。” “不止他,还有长孙参军,人家说他是当世潘安,听说就连很多权贵高官家的女子,都对他无比青睐。” “就那个榆木疙瘩,喜欢钻牛角尖的家伙吗,我看那些女子也都是有眼无珠。” 李月婵多少有些不服气,但也不得不承认,这长孙长风的确是英朗无比,那相貌,丝毫不逊色于专业的面首。 不过,她却对长孙长风丝毫无法动心。 但连日的接触,却觉得他是个不可多得的挚友。 只是,对李秋寒,李月婵却是另一搬的情愫。 那婢女一听,却是小声嘀咕,“唉,县主你真是眼高一切。李郎君和长孙郎君都不看不上。这样的绝世男子,若是给奴婢一个,奴婢一定做梦都笑醒。” “石榴,你在嘀咕什么呢?”李月婵回头看了一眼她,似笑非笑的质问,“本县主看你是不是少女怀春,想男人了。” “啊,县主,你说什么呢,奴婢没有啊。”那婢女一听,窘迫的脸颊绯红,迅速低下头。 李月婵还想说什么,忽然,有人通报,说有个叫石凉州的人前来求见。 李月婵一愣,忙让人将他请来。 石凉州进来后,迅速给李月婵行礼。 李月婵迅速摆出李义府宗主模样,清了清嗓子,说,“石凉州,你来找本宗主,究竟有何事?” “宗主,小人听闻,你正为苦寻鬼骨腰牌而发愁。故而,特意将腰牌送来。” 石凉州说着,掏出三块无黑色锃亮发光的腰牌,双手奉给了李月婵。 李月婵瞬间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那三个腰牌,惊声叫道,“鬼骨腰牌,这就是鬼骨腰牌吗?” 这幸福来的太突然了,正瞌睡呢,竟然有人递来了枕头。 李月婵喜不自禁,迅速将三个腰牌拿在手里,仔细的大量起来。 “石凉州,此事你办的非常漂亮,本宗主会记住你的功劳的。” 李月婵迅速收好了腰牌,露出满意的神色。 石凉州应了一声,拱手施礼告别。 李月婵见状,连忙叫住了他。“哎,等一下。” “宗主,还有事情吩咐吗?”石凉州一脸疑惑,不解的问道。 “那个……”李月婵环顾了一下四周,迅速打发走了其他的婢女。 随后,她非常神秘的走到石凉州跟前,略带尴尬,却又无比疑惑的问道,“石凉州,其实你我都心知肚明,我就是个假冒的青莲宗宗主。之前我问过你很多次,你为何要认我为帮主。而且,还接二连三的帮助我。难道,这一切都是你们宗主的授意吗?” 李月婵满脸期待,她是非常渴望从石凉州的口中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是啊,如果借此机会,能见到传说中的青莲宗宗主,那也正是李月婵心中所求。 也许,她的那些事情,只有李暮寒才能帮她做到。 石凉州摇摇头,索性也不装了,缓缓说,“我不知你为何要假扮我们宗主,但我们宗主已经失踪多年。我们青莲宗的人一直苦苦寻找,始终无果。但,如今你假扮我们宗主,我倒是觉得,可借此机会,能引我们宗主现身。所以,我就自作主张,认了你做宗主。” “你说真的吗,李宗主他,他真的能被我引出来吗?” 李月婵一听,脸上流淌着抑制不住的兴奋神色。 “有这个可能。”石凉州说,“但,具体我也不敢保证。” “行了,我懂了,你走。”李月婵摆摆手,说道。 石凉州拱手施礼,恭敬的退了出去。 “李暮寒,你究竟在哪里呢?”李月婵此时走到了亭子边,神色凝重,注视着外面池塘里的一片芙蓉花,若有所思。 雍州总官府,晚上。 “李宗主,看你满脸春风,莫非,鬼骨腰牌拿来了。” 发厅正堂。 长孙长风看着大摇大摆走来,满脸得意神色的李月婵,不免问道。 “笑话,本宗主出马,还有办不成的事情吗?” 李月婵轻哼了一声,昂着头,斜着眼睛看着长孙长风。 “什么,你,你真的拿到鬼骨腰牌了。” 长孙长风此时还有一些不敢相信,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一旁的李秋寒的。 李秋寒微微笑着,脸上却是波澜不惊的神色。 第一百三十八章 正式进入西城鬼市 李月婵故意卖弄关子,晃荡着脑袋,说,“爱信不信,不过,你想要看的话,总要有所表示。” “行,什么本官都答应你。”长孙长风索性也豁出去了,想也没想,就说道。 “这可是你说的,李秋寒,你要作证。”李月婵一脸欢喜,说,“长孙长风,我们还没吃饭,饿着肚子呢,赶紧给我们备饭。记住,我要喝三勒浆。” “李宗主,你,你也太狠了。那三勒浆可是皇室御用的贡酒,价值不菲。” 长孙长风闻言,有些哭笑不得。 三勒浆可是上好的果酒,以波斯进贡的庵摩勒、毗梨勒、诃梨勒三种果实调配酿制。口感据说香甜清冽,但一般也只供给皇室。民间流入的虽然也有,却是非常稀少,关键价值不菲。 长孙长风算是明白了,李月婵摆明了今天来敲竹杠了。 “那我不管,你说过的。”李月婵眨了眨眼眸,露出一抹调皮的神色。 李秋寒此时走了过来,来到李月婵身边,躬身施礼,柔声说,“李宗主,今日之事了结后,小臣愿意赠与一壶三勒浆与你。” “真的假的,李秋寒,你怎么会有这种酒?”李月婵一脸惊异。 李秋寒说,“小臣曾给纳西王公贵戚们捉鬼降魔,是他们赏给小臣的。” 长孙长风注意到,李秋寒此时特意多看了一眼他。 明显,人家是帮他解围的,长孙长风的冷傲的眼神,也在此时变得温柔了不少。 朝李秋寒点头示意后,轻咳一声,问李月婵道,“李宗主,你现在可以拿出来了?” 李月婵从腰间的荷包里掏出了三个腰牌,晃了晃,随手扔给了长孙长风。 长孙长风小心翼翼的接住了三个腰牌,翻来覆去的看了一番,说,“这就是传说中的鬼骨腰牌,本官也没发现出什么异常啊。” “是这样的,你看,长孙参军。”李秋寒几步走了过来,拿过一个腰牌,在手中只是随便一捏。 却听到咔擦一声,那腰牌竟然四面八方延伸出一片黑色的纱布。 长孙长风和李月婵看到这景象,都傻眼了。 他们则呢么都没想到,这小小的腰牌,竟然上面还有机关。 李秋寒也不多说什么,而是将这伸出黑纱的腰牌,直接贴在脸上,然后将半张脸都覆盖住了。 “这,这是个面衣?”李月婵有些诧异。 李秋寒点点头,看着她说,“对,这腰牌其中一个功效,就是会成为一个面衣。我们想要进入西城鬼市,要通过一片充斥着毒气的通道。只有戴着这种腰牌面衣,才能过去。” “原来是这样。”长孙长风忽然想起来,之前带人闯入西城鬼市,接过总是有人会不明白的中毒而亡。 现在明白了,原来机密都在这腰牌上。 他看了一眼李月婵说,“李宗主,这腰牌你是哪里来的,不知道还有多少啊?” “这是本宗主昔日受邀去西城鬼市,别人送的。就这三块,没有别的了。” 李月婵脑子转的非常快,她很清楚,长孙长风这么问,肯定是想多要一些鬼骨腰牌,以便将来好带人去扫荡那里。 不过,她也是偶尔得到的这些。 长孙长风轻哼了一声,满脸都是将信将疑的神色。 从刚才李月婵看到腰牌里露出的面衣,长孙长风就相信,眼前这个李宗主,显然对这腰牌并不了解。 反而,还不如李秋寒这天文郎了解的多。 “今晚子时,西城鬼市会正式对外开放。”李秋寒看了看他们两人,说,“大家现在赶紧准备一下,以便进入。” 两人对视了一眼,当下,就各自去准备了。 …… 子时时分,长安城虽然已经万籁俱寂,各个大街小巷都陷入在一片大雾弥漫的漆黑之中。 但,这时,位于怀远坊北面东北角的一个暗渠入口处,这时候却是异常的热闹非凡。 就见无数的人,正提着灯笼,依次排队,登上一艘艘的小船,亮明了鬼骨腰牌后,就顺着这水渠,进入到了一片隐秘的去处。 原来,这水渠径直穿过了坊墙,可是穿过坊墙后,却并没有径直进入另一个坊内。 反而,急转直下,径直延伸到了地下。 本来,这地下空间,是一片漆黑而狭窄的。 但,在小船飘行了一段时间后,前面的空间,竟然立刻就豁然开朗。 水渠的尽头,却是一个砂石堆积的码头。 而码头上,却站着一个身高有八尺上下的人。 那人竟然长着两个脑袋,而且这两个脑袋都是面目狰狞,眼睛突出,鼻子塌陷,一张嘴却无比的硕大。 这两个脑袋,都睁大了一双铜铃一般的眼珠子,诡异的扫视着往来登岸的人。 在仔细盘查了他们手中的腰牌后,这才放行,准许他们过去。 有人的腰牌,在递送给他们后,左边的那个脑袋忽然睁大了眼睛,大声叫道,“这腰牌有假。” 另一个脑袋立刻瞪着腰牌主人,用沙哑的声音喝道,“敢拿假腰牌,找死。” 他说这话,右边的手忽然捏住了那人的脖子,任凭对方拼命的挣扎,哀求着,也丝毫不去理会。 接着,他用力一扭,却听到清脆的骨头断裂声,那人就没了东京。 他像是丢废弃的物品一样,随手扔在了一旁。 这一幕,让众人都触目惊心,一个个不知觉得,都仿佛感觉到脊背上冒出阵阵的冷汗来。 “你们三人来西城鬼市,所谓何事?” 长孙长风,李秋寒,。李月婵三人登岸后,一起递交了腰牌。 那双头人仔细看了后,两个脑袋都用狐疑的目光看着他们,左边的脑袋冷声质问道。 李月婵被看的浑身都不自然,下意识的缩在了李秋寒身边,紧紧拉着他的手。 “小娘子,你躲什么,我们又不会吃了你。” 右边那脑袋咧嘴大笑着,那嘴张开,嘴角竟然直接咧到了耳根下。 李秋寒迅速将李月婵拉到身后,上前拱手施礼,柔柔一笑,说,“三尸行鬼礼,黄泉独自行。借问幽冥处,牛头亲引路。” 李秋寒话音刚落,那两个脑袋大惊失色,惊恐不安的看着李秋寒,迅速后退了一步。 第一百三十九章 神秘的暗语 “我们可以走了吗?” 李秋寒微微抬起头,看向那双头人。 他那张脸,在灯笼的映照下,却透着一种光怪陆离的怪异。 长眉如钩,双眸却透着邪魅,嘴角微微翘起的一抹笑意,反而弥漫着鬼魅一般的恐怖。 即便那双头人已经如此的恐怖瘆人,可看到他,却还是满是惊恐。 双头人非常惊恐,连连躬身拱手施礼,“当然可以,请走。” 说着,迅速的让出一条道来。 长孙长风和李月婵有些傻眼了,呆呆的看着李秋寒。 他们很清楚,这一首诗,更像是暗语,是足以让这个双头人恐惧的暗语。 李秋寒此时柔柔一笑,顺势拉着李月婵的手,看了一眼长孙长风,点点头,就向前而去。 李月婵背后跟着他,看着这个在前面为自己引路的男子,心中莫名的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愉悦。 一直等到终于离开了那双头人,长孙长风终于忍不住问道,“李秋寒,这,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李秋寒放开了李月婵,柔柔一笑,“那个双头人叫守夜人,自打娘胎里出来,天生畸形,不仅丑陋,更长了两个头颅。守夜人在此守门,除了检查腰牌真伪,更会分辨来西城鬼市人的真实目的。只要他发现你动机不纯,就会审问。你回答不妥,他会立刻毫不犹豫的结果你的性命。昔日,这西城鬼市的通判曾让我给他驱鬼。后来,就给我这个暗语,说可以免除双头人的盘查。” “真的假的?”李月婵一脸疑惑,“李秋寒,你一个小小的太卜署天文郎,虽然懂些驱邪捉鬼的本事。可是,怎么连西城鬼市的人都能来找你帮忙?难道,这鬼市里还没有比你更厉害的人?” 李秋寒柔声笑着,“鬼市再大,却更多的是旁门左道之术,害人者居多。但我则不同。小臣虽然从事捉鬼驱魔,可心中有浩然正气,诚如长孙参军一般。所以,他们放心找我,大概也是如此。” 长孙长风看了一眼李秋寒,没有说话。 他隐约觉得,这事情恐怕没李秋寒说的这么简单。 早前,他就听说过,这西城鬼市,自有一套运行的地下法则。 而只有鬼市的上层管理者,以及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诸如青莲宗宗主,武林盟主等人物,在鬼市可以不用腰牌,畅行无阻。 据说,他们本身也是这鬼市的地下规则的制定者。 而通过暗语,直接进入,就是这重要的规则之一。 规则,永远都是强者制定出来,服务自己,约束别人的。 今日,长孙长风算是彻底见识了。 通过守夜人,前面不远,就是一片茂密的丛林。 这林子里荆棘丛生,浓雾缭绕。 穿行而过的人,都佩戴上了腰牌分化而出的面衣。 进入到这丛林里,借着灯笼的光芒,李月婵惊恐的发现,丛林里可谓险象环生,到处都遍布着各种她从未见识过的毒虫。 诸如半个胳膊长的蜈蚣,发着荧光,翅膀上长了骷髅纹路的蛾子。 而且,周围更是时不时传来怪异的声音,有时候如同婴儿的啼哭,有时候又如女子的哀嚎。 她的神经紧绷着,身子一直微微的瑟缩着。 “别怕,有我在呢,没事。” 忽然,李秋寒走到她身边,顺势一览,将将李月婵揽入怀中,那宽大的长袖迅速遮掩住了她半个身子。 李月婵心头一颤,瞬间感觉到了一种安全感。 她抬眼看了看李秋寒,一种放松感和舒适感弥漫全身。 这一刻,她感觉是幸福的。 走了大约有一刻钟的时间,终于穿过了这一片密林。 此时,就在眼前不远处,出现了一座城楼。 城楼上,到处都挂着照射着血红色光芒的灯笼。 惨淡的血色灯光,在这暗夜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恐怖。 上面的匾额上,可以清晰的看到横书四个字——西城鬼市。 下面的大门口,却是两个近乎九尺双头武士,各自穿着一身骷髅头纹饰的银白盔甲。 而在他们的身旁,各自卧着一只状如恶犬一般巨大的蟾蜍。 两个蟾蜍浑身长满了大大小小的脓包,上面时不时流淌出暗黄色的液体。 长孙长风,李月婵看到这情景,不由的倒抽了一口凉气。 他们,这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恐怖的场面。 “这,这怎么感觉像是到了地府。” 李月婵紧紧攥着李秋寒的手,小声嘀咕道。 “别怕,西城鬼市,就是如此。” 李秋寒反手握着她,轻轻宽慰了一句。 穿行过这城门,三人就直接进入到了鬼市里面。 原来,这西城鬼市却是和长安城的西市结构是相同的,同样是九宫格的模式,有各个街道。 不过,在这里却是什么样的人物都有。 大街小巷,随处可见一些长相独特之人。 诸如侏儒人,巨人,三只手,六条腿。 可以说,那些只能在史书上听说过的稀奇古怪之人,都仿佛汇聚到了这里。 而沿街商贩所卖之物,更是无比离奇。 有人卖毒药,有人卖丹药。 这都不算稀奇,随处可见的,则是有人贩卖人的残肢断臂,甚至一些五脏六腑等等之物。 李月婵若不是一直紧紧贴着李秋寒,恐怕早已经被眼前那些恐怖的景象,吓得要吐出来了。 “三位,要不要一盏人皮灯笼,可以帮你们畅行西城鬼市,免除巡察使的审查。” 这时,一个背着一篓子灯笼的驼背男子,晃了晃手中一盏亮着的灯笼,拦住了他们去路,笑吟吟的推销起来。 李月婵看着他手中的灯笼,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失声叫道,“你说什么,你这灯笼,是,是用人皮制作的?” “对,上好的十五岁女子,剥皮而作。品相良好,灯光朦胧柔和,正如这豆蔻年华。”那驼背男子笑吟吟的推销着。 李月婵只觉得一阵反胃,她刚想叱骂这男子一句,却被李秋寒拉住。 “我们要一盏、”忽然,李秋寒看着他,邪魅的笑道,“不过,我们买可以,你要帮我们做一件事情。” 第一百四十章 不速之客到来 那驼背男子被李秋寒这一笑,看的有些心下发黄。 他说不上来的有些恐惧,惶恐的点点头,恭敬的请示说,“郎君,你有什么需要帮忙,尽管说。” “斜月三星庐要如何走?” 李秋寒倒也不藏着掖着,开门见山,直接问道。 “你们是要找活神仙吗?” 那驼背男子看了一眼李秋寒,反问道。 “是的,我们想找他看个病。” 李秋寒柔声说道。 “可是,活神仙一般不给外人看病,除非有熟人引荐。”驼背男子说道。 “你别管了,只管带我们过去就是。”李秋寒说着话,又摸出二十文钱递给了他。 那驼背男子见钱燕开,眼眸里立刻闪过一抹光亮。 收了钱,笑吟吟的说,“这位郎君果然懂事,好说,且跟小人来。” 话说着,就在前面引路。 一行人七拐八折,在这鬼市里走了半天,终于,他们停在了一个其貌不扬,装饰的如同非常检简陋的茅草房的门口。 要说这茅草房,样子也实在是非常古怪。 外观看起来,确实非常简陋,可是,两扇门,却是朱红色,装饰了金碧辉煌的门钉。 在门口两侧,竟然还卧着两只足足将近一人高的尖耳黑犬。 这两个黑犬睁着一双黄橙橙的眼珠子,看着来往过来的人,就会龇牙发怒。 入眼所去,都是那满嘴尖锐而闪烁着寒光的獠牙,看的人毛骨悚然。 李月婵看到这情景,下意识的紧紧缩在李秋寒身后,紧紧抓着他的胳膊。 李秋寒顺势揽着她,柔柔一笑说,“别怕,它们不咬人。” 长孙长风虽然对这些恶犬也很惊异,但,目光却被这大门两侧的对联深深吸引。 却见上联写着:风花雪月良辰美景不足惜。 下联写着:美酒佳肴被看添香正当时。 横批:花好月圆。 “看不出来,这个活神仙倒是挺懂得享受生活。” 长孙长风读完,忍不住打趣了一句。 “那是,活神仙在这里,生活那是乐无边,要不然为何叫活神仙呢。” 那驼背男子闻言,也没听出什么,随口附和道。 李秋寒买了他一个灯笼,随后就打发他走了。 当下,他就上前,刚要准备进去,却忽然听到里面传来一阵东西摔碎的声音。 紧接着,是一个惊慌失措的叫声,“你们到底什么。” 随后,是一个充满了杀气的喝声,“赛扁鹊,我们宗主给你发了青莲贴,你为何迟迟不赴约。今日,我们宗主派我们亲自来请你。” “李宗主发的青莲贴,我岂会不认识。你们分明是伪造青莲贴,我死也不会去赴约。” “是吗,既然你想死,那我们今日成全你。” 接着,就是一阵阵叮叮当当的打斗声音。 李秋寒暗叫不妙,而与此同时,却见长孙长风已经抽出佩刀,纵身就冲了进去。 李秋寒看了一眼李月婵,忙叫道,“待在这里别动。”话说着,也冲了进去。 两人踢开大门,闯入到房门里面,赫然,就见两个身着一身银白细鳞甲,头戴鬼头面甲的男子,正举着长刀,朝一个年约六十岁左右的老头攻击。 老头不断的仓皇躲闪,但,那两人却一直不肯放过他。 长孙长风一步冲入,纵身跃起,举刀劈砍而来。 他速度迅疾,出手快狠。 一刀直取其中一人的脑袋,那人猝不及防,长孙长风一刀劈砍在他肩膀上。 但见那肩膀上撞击出一阵火花,而对方翻身后退一步。 他随手拍了一下肩膀,竟然丝毫没有受一点伤。 长孙长风大吃一惊,他竟然没想到,对方这一身护甲防御力如此之强,方才所用出力道,足以将巨石劈开,但对他丝毫造不成任何的伤害。 长孙长风还要再次攻击,却被李秋寒追上来,紧紧拉住了他。 对方见状,发出了阴冷诡异的笑意,“别白费心机了,你们手中的刀剑根本伤害不到我们半分。识相的,就赶紧束手就擒。” “混账,这是什么铠甲。”长孙长风愤怒无比,狠狠的暗骂了一句。 李秋寒说,“长孙参军,这叫麒麟甲。内里衬以鞣制的犀牛皮,外面包裹穿山甲背鳞。普通刀枪剑戟,根本无法伤及。” “什么,这就是传说中的麒麟甲。”长孙长风闻言,着实吃了一惊。 麒麟甲,他早先也是听闻过的。 据说,制造麒麟甲,是非常残忍的。 要用正哺乳期的木犀牛,在它活着的时候,就将背部的皮给剥离下来。 同样,穿山甲也是如此,都是生生的将哺乳期的雌性穿山甲背鳞给生生剥离下来。 因为这两种动物本身稀少,所以这麒麟甲也是非常难得。 可是,麒麟甲防御力却非常强大,不仅可抵挡刀枪剑戟,弓箭等攻击,甚至还能防火防水。 “李秋寒,你这小小的天文郎竟然还知道麒麟甲,看来你见识不浅。”另一个男子盯着李秋寒,发出了阴冷的笑声。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如此煞费苦心,召集江湖上各路人马,究竟想要干什么?” 李秋寒并不在意,凝视着他缓缓问道。 “我们是青莲宗的人,我们宗主邀请天下豪杰,一起品鉴惊鸿剑和游龙刀。这本是一番好意,可惜这些人都不识抬举,没办法,我们只能亲自来请。” “放屁,你们群混账,青莲宗宗主何许人也,我比你们清楚,他定然不会做出这等事情。” 长孙长风闻言,怒不可遏,气恼的叫道,“长安城连续发生多起案子,你敢说和你们这些人没关系吗?说,你们究竟什么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那人仰头大笑,忽然看着长孙长风,握着手里的刀叫道,“想知道,那就去地下问阎王。” 话说着,两人再次发动攻击。 几番交锋,长孙长风和李秋寒的攻击,根本对他们毫无效果,反而,他们两人也几次险些吃亏。 “李秋寒,这可如何是好,再这么打下去,我们肯定要栽在他们手上。”长孙长风非常不安的看了看李秋寒,忙问道。 此时,那个老头忽然看着李秋寒叫道,“李郎,你忘了我给你说的。” 李秋寒本来也犯愁,寻思怎么找他们身上缺点,听那老头的话,忽然想到了什么。 他拍了一下额头,恍然道,“对啊,我怎么给忘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致命弱点 李秋寒迅速从乾坤袋里摸出一个铅灰色的瓷瓶,打开了,倒出一些淡黄色的水。 随后,又摸出两张符纸,将那黄水倒在了符纸上。 而后,他迅速将符纸点燃了,看了一眼长孙长风,叫道,“长孙参军,举刀。” 长孙长风也不明白,李秋寒究竟何意,但迅速就举起刀来。 李秋寒迅速将燃尽的符纸灰烬迅速在他的刀上擦了一下,柔声一笑说,“长孙参军,从现在起,你的刀就可破他们的甲胄了。” “哈哈哈,这恐怕是我听过最荒唐可笑的事情了。”此时,一个穿着麒麟甲的鬼面人见状,不由得意大笑,“李秋寒,你这个江湖术士,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五官阎罗转世,专门诛杀妖魔鬼怪。可你别忘了,我们可不是什么妖魔鬼怪,我们是人。你还真指望,靠着这种小把戏来对付我们?” “行不行,不试一试又怎么会知道呢?”李秋寒注视着他,鬼魅的笑着说道。 仿佛在顷刻之间,他那额头上的红色瘢痕,变得越来越鲜艳,越来越引人注目。 也就在这一瞬间,这两人恍惚之间,就感觉到了一股凛冽的寒气,涌上了后背。 长孙长风举着刀,只看了一天李秋寒,两人顷刻间像是达成了某种默契,他骤然之间,飞身举刀劈砍向那两人。 两人丝毫不惧,任凭长孙长风劈砍而来。 却不曾想到,这一次,长孙长风一刀劈砍而下,其中一人胸口上的甲胄竟然直接破裂,一道鲜红的血线瞬间迸发而出。 那人惨叫了一声,骤然向后退却。 另一人看到这情景,吃惊的叫道,“啊,怎,怎么会这样?” 长孙长风也是欣喜不已,惊讶不已的看着手中的佩刀。 李秋寒却似乎早已料到这一切,眼神里透着柔柔的神色。 “贼人,现在也让你来试试这把刀的威力。” 长孙长风冷喝一声,举着刀就朝那人劈砍而去。 那人手足无措,忽然燃烧出一张符纸,猛然向长孙长风呢过扔来。 李秋寒暗叫不妙,慌忙提醒长孙长风。 却见一阵爆裂的轰鸣声,周围瞬间燃起了浓浓的烟雾,迅速充斥了整个房间。 等到这烟雾全部消散而去,却见那两人早已经消失无踪。 “遁身符!”李秋寒走上前,扫了一眼地上燃烧而尽的符纸,缓缓说道,“看起来,这人和沙琼海是同一伙人。” “真是可恶,竟然就这么让他们逃了。”长孙长风气愤不已,他刚才根本就没打过瘾。 “长孙参军,无妨的。”李秋寒走到他身边,轻轻宽慰了一句,说,“那人吃了你一刀,受伤严重。小臣估计,他纵然回去,怕也是活不长久了。” “你们两个,将我这里搅扰的一片狼藉,说说,要如何赔钱?” 这时,那老头从角落里起身走了过来,上前就不客气的质问道。 “哎,你这老头,简直好不讲理。”长孙长风闻言,颇为生气,“今日若非是我们,你怕是要被那两个人给诛杀了。救命之恩,你还没感谢我们呢,还敢问我们要钱。” “谁让你们搭救我了。”那老头耍着无赖,“赶紧赔钱,我可算过了,至少需要一百文钱。” “你看我这把刀值不值一百文。”长孙长风迅速举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冷声问道。 李秋寒慌忙将他的手拿开了,赶紧向着老头施礼,“赛扁鹊,多有得罪,长孙参军没别的意思,你别介意。” 赛扁鹊眼见李秋寒亲自给他施礼,吓得脸色大变,惶恐的连忙回礼,笑吟吟的说,“李郎,你客气了,老朽方才与你们说笑了。” “哎,你们都不管我了,竟然把我一个人扔在外面。” 这时,李月婵涨红着脸,满脸愠怒的的冲了进来,气呼呼的叫道。 “李郎,这位是谁?”赛扁鹊有些茫然,看了看李月婵,但似乎马上又明白了,“哦,老朽明白了,这是你的红颜知己。嗯,长的还不错,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就是这脾气有些太臭。老朽观测是肝火太旺,可以搭配一些中药。” “死老头你说什么呢,找死啊。”李月婵闻言,气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赛扁鹊,“看清楚了,我可是青莲宗宗主李暮寒。再敢胡说,本宗主让青莲宗荡平你这破草庐。” “什么,你是李暮寒,”赛扁鹊有些恍然,迅速看了看李秋寒,“不是,李郎这……” “赛扁鹊,这就是李宗主。”说着,忙说,“我们三人今日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情,说,李郎。”赛扁鹊说着,转身走到了一边坐下,倒了几杯茶,示意他们三人过来。 三人坐下后,李秋寒就迅速取出了从那半截断臂上取下的一片筋肉,递给了赛扁鹊,然后将发生的僵尸杀人事情讲了一遍。 赛扁鹊只是看了一眼,愕然,就失声叫道,“这,这不是我培育的僵尸菌吗?” “僵尸菌?”三人闻言,同时叫道。 赛扁鹊点点头,说,“对,僵尸菌是一种通过吐蕃的虫草菌,还有其他可以让虫子变成僵尸的菌种一起培养而出的菌种。本来,之前那些菌种是无法感染人的。但,经过培养后,这种菌是可以感染人,将人变成僵尸。这种僵尸菌极度嗜血,它只要扑杀到一个人,就会迅速咬住对方的脖子,拼命吸食对方的血液,一直吸干为止。而活人,只要被抓伤,或者咬上一口,三个时辰之内,若不能得到有效治疗,定然会被僵尸菌感染全身,变成僵尸。” 李秋寒和李月婵下意识的,看向了长孙长风。 长孙长风徐徐将脖子上缠着的白布给解开了,露出了里面的伤口。 此时,那伤口却已经出现了一大片红肿。而在这红肿的周围,更是弥漫着无数枝枝脉脉的黑色线条。 李月婵见状,大吃了一惊,忍不住叫道,“呀,这怎么会变成这样了?” 赛扁鹊看到这情景,神色变得异常凝重,不安的说,“不好,这是僵尸菌菌丝在向外蔓延。不过,这蔓延速度还不算太快。” 第一百四十二章 去找药王吧 “这是昨天我们攻击那僵尸的时候,被它的指甲划伤的。” 长孙长风看了一眼赛扁鹊,说道。 “昨天被划伤,现在才感染这点,这不太可能啊?”赛扁鹊将信将疑,看了看长孙长风。 他没说话,而是看了一眼李秋寒。 李秋寒如实的将自己用了药,帮他克制七天的事情说了一遍。 “难得啊难得。”赛扁鹊看着李秋寒,笑着说,“李郎,你还真是用心啊。多长时间了,老朽可是很少见你如此了。” 李秋寒笑了笑,没有多言。 “神医啊,你快说说看,有什么办法救救长孙参军啊?”李月婵满脸担忧,不安的问道。 “这个,老朽真的无能为力。”赛扁鹊叹口气。 “什么,你不是叫赛扁鹊吗,你怎么会没办法呢?”李月婵有些焦急。 “赛扁鹊,你是真没办法了吗?”李秋寒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他和赛扁鹊打交道有很多年了,一旦他说没办法,定然也是不会欺骗他的。 赛扁鹊微微鼻闭眼,点了点头。 “那,那你的意思,难道就要眼睁睁的看着长孙长风变成僵尸吗?”李月婵不安的问道。 “本官不会变成僵尸的,”长孙长风一听,忙说,“待到第七天,若是还没解药,要么你们杀了我,要么本官就亲自结果自己。” “嗯,长孙参军这建议不错,不过,老朽建议,你死后,尸体必须分割成多块,这样才能防止你的尸体会僵化成僵尸。” 赛扁鹊此时也附和了一句,跟着说道。 “你……” 李月婵一听,气的狠狠瞪了一眼他。 李秋寒摇摇头,轻轻说,“赛扁鹊,你说,到底有什么办法。” 这家伙李秋寒太了解了,既然能说出这一番调侃的话,一定还有解决之道。 赛扁鹊此时才说,“是这样,老朽虽然没有克制这尸毒之道,但我知道,这世上有一个人,是有解药,专门化解尸毒的。” “谁?”李月婵一听,眼神里闪烁光芒,兴奋的问道。 “药王孙思邈。”赛扁鹊说道。 听到药王孙思邈的名字,三人也都吃了一惊。 要知道,孙思邈乃是当世名医,据说,他可是有能救死扶伤之医术。 不过,药王可是个脾气非常古怪的人,寻常时间,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你们能否见到孙药王,让他给你们化解,那就看你们的造化了。”赛扁鹊看了看长孙长风,神色复杂的说道。 “既然如此,我们快走,不能再耽误了。”李月婵这时也站了起来。 “不急,赛扁鹊,我们想知道,你当时培育出这僵尸菌,是怎么会流落在外面的?”长孙长风早就将生死看淡,此时满脸平静,他现在更关心的,反倒是如何破案。 赛扁鹊叹口气,说,“当时,我用僵尸菌培养出三个僵尸。没想到这东西攻击力非常强,而且极度嗜血。因为这个东西非常危险,所以我当时培养出三个僵尸,就打算彻底毁掉。可没想到,半个月之前,竟然被人偷走了。” “被偷了,被谁偷了,你可知道?”长孙长风闻言,心头一动,忍不住问道。 “这个,老朽也不知道。”赛扁鹊摇摇头,说,“不过,老朽记得很清楚,对方的身形曼妙,推测应该是女的。而且,我门口的两条昆仑犬咬破了她的衣服,老朽注意到,她的左肩上有一个黑痣。” “黑痣,还是女的,”李月婵一脸茫然,困惑的看着长孙长风,说,“这个人,会不会就是昭阳公主啊?” “不好说,我们回去看看再说。”长孙长风也没什么好问的,随即起身,向他告辞。 “你们慢走,老朽不送了。”赛扁鹊看了看他们,特意向李秋寒恭敬的施礼拜别。 “也好,赛扁鹊,我们就此别过。”李秋寒当下起身,躬身施礼,就向他告辞。 不过,三人要离开的时候,赛扁鹊却特意叫住了李秋寒,让他留下,说有事情单独给他说。 两人在外面等了许久,李秋寒方才从里面出来。 李月婵一脸好奇,迅速凑上前来,疑惑的问道,“李秋寒,你们俩在里面都谈什么了?是不是关于长孙长风的尸毒的?” “倒也不算,是提醒我这种僵尸如何恐怖的。”李秋寒随口说了一句。 话虽如此,但长孙长风却发现,李秋寒的乾坤袋,分明比来的时候,要更加胀鼓了。 眼见李秋寒也不愿多说,长孙长风倒也没再去多问。 不过,今日来这西城鬼市,找到这赛扁鹊,倒也是得到了非常重要的信息。 三人离开这里后,长孙长风马不停蹄,回到雍州总官府,立刻就去监牢里寻找昭阳公主。 不管如何去说,所有的线索都纷纷指明,昭阳公主还是嫌疑最大的人。 这时,天已经微微发亮。 不过,大雾已然是非常浓重,根本没有一点要消散的意思。 仿佛,老天爷似乎卯足了劲儿,要将以往所有的大雾,都纷纷布撒在这今日之间。 三个人径直去了监牢,在快要靠近昭阳公主的牢房的时候,却听到她一阵恶狠狠的谩骂声,“你是眼瞎吗,本公主什么时候用这种绸缎被子,真是没一点眼力劲,夫人怎么会派你来伺候我。” 在一阵噼里啪啦的摔东西的声音后,就是一个女子幽幽的抽泣声。 他们赶过来,却见在昭阳公主被单独安排的一间监牢外面,几个差吏正好奇的朝里面张望着,并且窃窃私语议论。 事实上,这间牢房是临时清理出来的。 里面经过了认真的清理,陆续放置了一些家具和床铺。 这种单独的特殊待遇,其实长孙长风从心里一直是很不乐意的。 他走上前,阴沉着脸,轻咳了一声,轻喝道,“怎么回事?” 那几个差吏见状,吓得迅速退缩了一边。 长孙长风几步走上前来,朝里面看了一眼,差点气的当场要发怒。 却见这监牢里竟然布置的比他的廨舍还要精美,且不说那卧榻,桌子之类,都是如何的精致。 就单单里面用的照明灯火,竟然还是市面上购置来的高档的槐花烛。 而这会儿,但见昭阳公主铁青着脸坐在卧榻上。 一个满脸是血的婢女,则卑微的跪在她的面前,一面哭着,一边苦苦求饶…… 第一百四十三章 虐待人的主子 “你们在干什么,谁放这个婢女进去的?” 长孙长风几步上前,冲着那些围观的差吏们怒喝道。 那些人一看是长孙长风,吓得脸色大变,纷纷散开了。 其中一个差吏赶紧跪地叩拜,忙不迭的叫道,“启禀参军,这是昭阳公主的贴身婢女春梅。你说,要对昭阳公主不能像对待其他犯人一样。昭阳公主自从住进这里,就一直嚷嚷要人来伺候。没办法,我们就去找薛家。薛夫人特意让春梅进来,伺候昭阳公主。” “混账,本官让你们对待你她要优待一些,但也没让你们将她当祖宗一样供养。你们这群猪脑子,好好看清楚,她这是来住监狱的吗?” 几个人低着头,不停磕头,却也不敢多说什么了。 长孙长风一阵生气,叫道,“打开牢门。” 几个人当下起身,手忙脚乱的赶紧去开牢门了。 进到这牢房里,三人这才发现,这里面竟然还熏染了特质的香,一旁,还煮着茶。 昭阳公主一脸傲慢,漠然的扫视着他们。 而那婢女春梅,则趴在地上,一直呜呜的哭泣着,却丝毫不敢抬头。 李月婵迅速上前,将春梅给搀扶了起来。 “谁让你起来的,给本公主跪下。”昭阳公主见状,用命令的口气喝道。 春梅吓得赶紧重新跪在了地上,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昭阳公主,这可不是在薛家,这是我们雍州府监牢。你现在只是一名扬州府监牢的囚犯,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昭阳公主。” 长孙长风愤怒的叫道,说着,看了一眼李月婵,说,“李宗主,烦请你将这个婢女带出去。” 李月婵应了一声,当下就带着春梅出去了。 昭阳公主仍然是一脸傲慢,她不慌不忙的端着一杯热茶,轻抿了一口,方才很冷漠的说,“长孙参军,你大清早过来,不会就是要带走我的婢女?” “算你聪明,”长孙长风冷笑一声,凝视着她,说,“昭阳公主,我们现在又调查出一些线索,现在需要你配合我们。” “怎么个配合法?”昭阳公主闻言,微微欠了欠身子,略显慵懒的将身子靠在那卧榻上。 “你是否去过西城鬼市?” “什么西城鬼市,我都没听过?” “昭阳公主,我们可是掌握了一定的物证和人证,你最好能乖乖配合。” 长孙长风一步上前,一手摸了一下腰间的佩刀。 “长孙长风,你少用你们审犯人的这一套来对付我。本公主行的正,坐得端。做过的事情,我会认的。但是,我没做过的事情,你们就算给我动刑,我也不会认的。” 昭阳公主也是毫不示弱,愤然的站起来,那脸上的怒火,似乎比长孙长风还要大。 “好,那我们就让事实来说话。” 长孙长风轻哼一声,用力拍了拍手。 不多时,却见两个女差吏从外面进来了。 两人进来,给长孙长风施礼后,就径直走向了昭阳公主。 昭阳公主看到这情形,顿时感觉到了不妙。 她警惕的看着这两个女差吏,不安的叫道,“你们要干什么?” “昭阳公主,你不是很喜欢被人伺候吗。今天,我专门派了两个专人来伺候你。” 长孙长风冷笑一声。 “长孙长风,你好大的胆子,你敢对我不敬,信不信……” 她的话没说完,却已经被那两个女差吏强行押解着就走。 “放开我,你们这些下贱的人。”昭阳公主挣扎着,愤怒的谩骂着。 不过,这一切丝毫无济于事,还是被那两个女差吏给连拖带拽的带出去了。 “长孙参军,我们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太过了。”李秋寒看着被拉出去的昭阳公主,有些担忧。 “无妨,本官也是为查案。真出了事情,一应由我承担。” 长孙长风剑眉一挑,眼眸里透出一抹冷光。 说着,转身就出去了。 法厅正堂。 长孙长风端坐在公案后面,目光冷峻,扫视着站在下面的春梅。 在春梅一旁,李月婵义愤填膺。 她拉着春梅的手,用力拉扯开她的衣袖,说,“你看看,这些都是昭阳公主干的。这个人真是蛇蝎心肠,竟然对下人如此的狠毒。” 却见春梅的胳膊上,满是层层叠叠的伤疤。 新伤落在旧伤上,一层盖过一层。 那胳膊,极其的惨不忍睹。 “岂有此理,简直是令人发指。”长孙长风看到这情景,狠狠拍了一下桌子,愤怒的叫道。 春梅却只是低着头,幽幽的抹着眼泪。 李月婵此时又让春梅脱了鞋子,将脚和腿都露出来。 “你们看,她的脚上,也有伤。昭阳公主之前为了惩罚她,让她冬天光着脚站在冰碴子上。” 一直站在一旁的李秋寒,这时忽然眼睛一亮。 他几步走上前,徐徐蹲下来,盯着春梅的脚仔细的端详了起来。 “春梅,你这脚好像看起来和常人的不一样啊?” “李秋寒,你不关注人家的伤,却关注人家的脚,你想干什么?” 李月婵瞥了一眼李秋寒,非常不满的叫道。 “春梅,你家中可还有至亲。”长孙长风眼中透露出了稍有的柔和。 对于底层的人,他一向怀着一种悲悯。 “没有了,我原来还有一个父亲和兄长。一年前,他们都死了。” 春梅说着,低着头掩面抽泣起来。 李月婵忙说,“春梅,,你别哭。你的事情,我们会替你做主的。虽然你是奴婢,但我们大唐律法,也严令禁止虐待奴婢。这事情,长孙参军会替你做主的。” 长孙长风有些尴尬,这话说起来简单。 但,主人虐待奴婢的事情,其实在大唐一直时有发生。 因为,他们会认定,奴婢是自己的私产。 而唐律虽然规定不能虐待,但规定很模糊,这就让有些事情变得非常难办了。 他们正商议着,却见一个女差吏已经进来了。 长孙长风一阵激动,迅速起身,忙问道,“怎么样?” 那女差吏跪地参拜,“启禀参军,我们仔细检查了,昭阳公主肩膀上并无你所说的黑痣。” 第一百四十四章 关键的线索 “你说什么,这,这怎么可能?” 长孙长风闻言,着实吃了一惊。 “小人们的确查了三四遍,确定她肩膀上没有黑痣。”那女差吏又再次说道。 “会不会,是被她用什么手段遮掩住了?”李月婵说着,看了一眼李秋寒,说,“李秋寒,你对这种旁门左道一向很有研究,你来说说看。” 李秋寒柔柔一笑,说,“依小臣所见,也许,进入西城鬼市,盗取那两具僵尸的人,根本就不是昭阳公主。” “不可能,这种种迹象,现在都表明,她的嫌疑最大。” 长孙长风一脸狐疑,但眼神里,却有一丝惶恐,有些不安。 因为,这昭阳公主毕竟是眼下最大的嫌疑人。 从她的身上,仿佛已经能看到破案的希望。 而如今,她若是嫌疑被洗清,那岂不是线索又断了,这案子恐怕就要回到原点,要重新调查了。 “长孙参军,不管如何,查案是讲究人证物证的。现在,昭阳公主身上连这最基本的人犯特征都没有,所以,不管如何不可能,都不能去妄下结论。” 李秋寒看出了他的心思,语重心长,轻轻说道。 “这……”长孙长风心中也是非常明白的,他虽然急着想要破案,但,这时候还是理智占据了上风。 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本官明白了。” 说着,看了一眼那女差吏说,“你下去,重新找个牢房,干净点就好,把昭阳公主给我关押进去。至于从前那牢房里的一应床榻之类物件,全部不准搬进去。还有她的吃穿用度,就按照你们的标准来。” 女差吏应了一声,当下就走了。 此时,春梅连忙上前,跪下向长孙长风参拜,苦苦哀求道,“长孙参军,求求你,让奴婢去伺候我家主子。否则,否则她如果出来,一定会打死奴婢的。” “你放心,有长孙参军替你做主,不会容许她胡来的。”李月婵连忙将她搀扶起来,看着长孙长风说道。 长孙长风脸上掠过一抹不自然,忙说,“此事,本官会替你做主。这样,你先回去。” “奴婢,奴婢不敢,夫人恐怕会……”春梅话没说完,低着头,幽幽的抽泣起来。 “这样,我派人送你回去。”长孙长风略一沉思,说道。 “不如,我护送她回去,再给薛夫人解释一下。”李秋寒主动请缨,柔柔一笑,看着春梅说道。 “你去?”长孙长风有些诧异。 同时惊讶的,还有李月婵。 她走到李秋寒身边,背着手,绕着他转了一圈,满脸疑惑,好像打量着一个不认识的人。 “李秋寒,本宗主发现你今天很正常啊。刚才,就盯着春梅的脚看的入神,现在,又这么热情主动送人家回家。怎么,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李秋寒有些哭笑不得,向李月婵施礼,轻声说,“李宗主,你想哪里去了,我只是一番好意,我想……” “你想什么都不行,李秋寒,护送她的事情,就不劳你费心了,此事,本宗主会亲自去做。” 说着话,她就让春梅迅速穿了鞋子,拉着她就走。 …… 等到她们两人离开,长孙长风脸色一沉,迅速走到李秋寒身边,非常疑惑的问道,“李秋寒,你刚才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异常?” 长孙长风也不是傻子,他自然也很早就注意到李秋寒今日对春梅的态度有些异常。 当然,他可不像是李月婵,会认定李秋寒垂涎春梅的姿色。 李秋寒想了一下,说,“长孙参军明智,方才,不知道你可曾注意到,春梅那只露出来的脚背上,有三道一指长的坑。” 长孙长风微微点头,方才,他也的确注意到了,春梅的脚背上,确实有三道上下排列,非常整齐的坑。 不过,这坑并不是很深,他也并没怎么在意。 李秋寒说,“长孙参军,不知道,你可曾听说过飞燕轻功?” “飞燕轻功?”长孙长风闻言,着实吃了一惊,“你说的,可是那种修炼了,能身轻如燕,踏雪无痕,踩水无波,一日踏行百里的飞燕轻功?” “对,就是这种轻功。”李秋寒说,“修炼这种轻功前,为了让脚掌变得非常如柔软,便于长久的疾驰飞跑,要事先将脚背上的骨头砍断成三截。这种手法极其残忍,人在痊愈后,脚背上就会留下这三道深坑。” “如此说来,那春梅岂不是懂得飞燕轻功,这,这可能吗?”长孙长风说着,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来。 “小臣也不好说,所以还需要再去验证。”李秋寒拱手施礼,忙说道。 “行了,此事也不能作为我们查案的线索。”长孙长风摆摆手,无奈的叹口气,“不管如何,眼下我们终究还是没了线索。” “线索没有,不过,我们倒是有一个查案的方向。”李秋寒说道。 “查案的方向?”长孙长风闻言,倒是有些错愕。 李秋寒说,“长孙参军,想必,你一定还记得,那个僵尸的样子?” “这个,我自然记得,一辈子都不会忘了,那个僵尸是个玄甲军,年龄大约在20——25岁左右。” 李秋寒闻言,点点头,附和着说,“长孙参军所言极是,小臣再补充一点,这名玄甲军军士生前左耳曾受过伤,耳朵是残缺的。” “是吗,本官怎么没注意到这些。”长孙长风闻言,有些错愕。 “长孙参军关注全局,这种细枝末节的东西自然不会在意。” 李秋寒柔柔一笑,说,“当下,我们大可以参照这些特征,通过追踪这名玄甲军军士,来找寻着背后操纵它的人。” “李秋寒,你言之有理,这的确是个不错的查案方向。”长孙长风眼神里闪烁光芒,非常兴奋的说道。 片刻之后,两人即刻出发了。 此时,外面依然是大雾弥漫,几乎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 出来后,凉长孙长风环顾四周,脸上露出了几分忧虑不安。 这样的大雾,好像就是专门为僵尸的出没而设下的得天独厚的屏障。 而这,也为了僵尸的攻击,提供了非常便利的条件。 而长孙长风发现,自己唯一能做的,只能默默祈祷僵尸最好别再出现杀人。 第一百四十五章 卫翊府的冲突 玄甲军,是太宗年间创立的精锐禁军。 曾经跟随太宗参与过虎牢关战役,洛阳战役等等。 自从太宗登基为帝后,玄甲军一分为二,一部分就成为了大唐征战四方的精锐主力之一。而指挥这些主力的将领,则是李靖。 另一部分,则进行了改编进入左右卫翊府,负责长安城和皇宫的戍卫。 左右卫翊府,隶属于左右卫,是大唐中央禁军的重要组成部分,与亲卫府,勋卫府并列。 左右卫翊府各自有翊一府和翊二府组成,合称为四翊府。 玄甲军大部分,则都被左卫翊一府收编,故而,这次长孙长风和李秋寒也直接去了翊一府驻所。 左卫翊一府,驻扎在皇城南衙。 两人来到这驻所,刚进到里面,却见操练场里,一个人正对面前的五个人进行训话。 这些人都是头戴凤翅兜鍪,身着一身明光铠。 不同的是,这训话之人,头戴的凤翅兜鍪金光闪闪,极其精致。而那一身明光铠制作也是非常精良,胸口的护心镜金光闪闪,格外引人注目。 倒是那五个人,一身铠甲则相对粗糙,护心镜也是银白色。 事实上,这也正是大唐军队将领上下有别之间的区别。 那个身着佩戴金色护心镜铠甲的,正是左卫翊一府的朗将许峰。 此人治军严厉,长孙长风之前因为抓捕盗贼,曾和他打过交道。 不过,不是什么好的交道。 因为,那盗贼混入了卫翊府。 长孙长风因为急着要去抓捕盗贼,不顾许峰的阻拦,强行闯入,结果和他们起了冲突。 后来,虽然说抓捕了盗贼,但事情却闹的非常大。 当时,许峰派人差点要将雍州总官府的人当场射杀。 正是高宗派人过来调解,最终才释放了他们。 但,这梁子却也算是结下了。 而今,再次找到这里来,长孙长风虽然表面上非常平静,但内心里,却早有了计较。 “你们是饭桶吗,谁让你们随便放外人进来的。他们的身份搞清楚了吗,万一有任何闪失,你们付得起责任吗?” 许峰对于上前来汇报的小兵,气狠狠的大骂。 长孙长风脸色阴沉,他当然清楚,这是许峰演戏给他看的。 要知道,刚才他们在门口的时候,是小兵进去汇报后,才带着他们进来的。 不过,长孙长风可不吃这一套,脸色越发的难看,他刚想发作。 但李秋寒却拦住了他,然后上前,躬身向许峰拜礼,柔柔一笑说,“许朗将,薛将军家里发生多起僵尸杀人案件,我们遵奉皇命来查案。今日叨扰,还望许朗将见谅。” 许峰故作吃惊,徐徐回头,打量了一眼李秋寒。 他其实也早就听说过李秋寒这长安城第一捉鬼天文郎的名声,但今日一见,却被眼前之人身上那妖媚诡异的气质震慑。 有一瞬间,他甚至被这个男子那迷媚的气质所深深的吸引。 许峰心头本来很大的怒火,这时也多少消散了不少。 但还是保持着傲慢的姿态,一手握着腰间的佩剑,用酸溜溜的语气说,“哎哟,这案子这么重要啊,那我们卫翊府可要全力配合。” “许峰,你也不用阴阳怪气。本官与你并无私怨,上次的事情,也是为了查案。”长孙长风到底是沉不住气了,几步上前,冷声喝道。 “你们雍州总官府有查案的权力,那我们卫翊府就有不配合的权力。”许峰正眼都没看长孙长风,一转身,摆摆手,说,“我们今日还要操练,请恕不能配合你们。来人,送客。” “你……”长孙长风听到这里,着实气不打一处来,两个拳头瞬间紧攥成了一团。 路上,李秋寒已经知道了他们之间的矛盾。 他其实很清楚,这两人都是在互相置气,谁也不愿给对方一个台阶下。 他无奈笑了笑,忙上前,又向许峰施礼,说,“许朗将,你别介意。长孙参军没有别的意思,他只是为了查案,脾气有些着急,但绝对没有要冒犯我们卫翊府的意思。其实,他对你还是非常敬重的。来的路上,还一直夸赞你治军严谨,处事严明。” “是吗?”许峰闻言,脸上却多了几分笑意,明显态度有些缓和了。 “我……” 长孙长风看了一眼李秋寒,脸上扫过一丝不满。 他可从未夸赞过许峰,这李秋寒不是信口开河吗? 但,刚想辩解,却被李秋寒递了个眼神,给阻止过去了。 许峰有了台阶下,也不再计较什么。 事实上,他对于最近一段时间,薛将军家中发生的僵尸杀人案也是有所耳闻。 薛仁贵将军是他一直敬重的人物,若是能为他做一些事情,许峰心中也是非常乐意的。 “说,你们想要我如何配合你们?” 长孙长风忙说,“我们调查发现,那个杀人僵尸,生前曾是一名玄甲军兵士。我记得,你们卫翊府是有大量的玄甲军……” “长孙长风,你什么意思,你是认为我们卫翊府的人变成僵尸出来杀人了吗?” 这时,那五人之中,忽然冲出来一人,走到长孙长风跟前,怒视着他喝道。 “你是谁?”长孙长风冷冷的扫了一眼他,满脸质疑的看着他问道。 “我是卫翊府校尉田泽丰,上次你指责盗贼闯入我们卫翊府,这次又说那杀人僵尸是我们卫翊府的兵士。长孙长风,我看你分明就是故意来找事的。”那人怒视着长孙长风喝道。 一个卫翊府,设有最高长官中郎将,四品下。下面是左右郎将,正五品上,辅佐中郎将。 而郎将下面,则是五个校尉,正六品上。 每个校尉下面,又设旅帅两人,从六品上,分管队正。 每个旅帅下面,又设正副队正二十人。队正下面,则是基础的兵士。 长孙长风也不生气,不慌不忙,注视着他问道,“那么敢问,本官上次在你们卫翊府,可曾抓捕到有盗贼?” “你……” 田泽丰还想说什么,却忽然被许峰喝令打断。 他狠狠瞪了一眼田泽丰一眼,转而看向长孙长风,眉头紧锁,凝成了一团,说,“长孙长风,你要是拿不出确凿的证据,这般无端指责,恐怕是栽赃诬陷。就算我答应,我们卫翊府的人怕也不会答应。” 许峰话音刚落,其他几个校尉纷纷附和,一个个都满是怒意。 第一百四十六章 里面是空的 面对这些人的群情激愤,长孙长风一脸淡定,这一切仿佛在他的预料之中。 又仿佛,他对此根本也不在乎。 他注视着许峰,冷声说,“不如这样,你我今日打个赌。如果我今日查到,那僵尸就是你们来自你们卫翊府,你们该当如何?” 许峰看了一眼五个校尉,说,“很简单,若真是如此,那我们卫翊府上下,今后唯你马首是瞻。看到你们雍州府的人,就让路施礼。” “好,非常好。”长孙长风满意的点点头。 “可是,如果你查不到呢?”许峰又问道。 “很简单,我长孙长风今后给你们卫翊府当牛做马,听凭差遣,绝对不会有任何的怨言。” 长孙长风也毫不客气,直接说道。 “是吗,如此甚好,我们卫翊府正好缺一个浣洗的杂工。”有一个校尉,一脸鄙夷的说道。 “一言为定。”许峰瞪了一眼长孙长风,转而看向那五个校尉,喝道,“传令,除下当值人员,召集我们左卫翊一府所有兵士,一刻钟后,在演练场集合。今日,我要为卫翊府讨回一个公道。” 田泽丰闻言,有些生气的说,“郎将,我们不能听他的,我们……” “闭嘴,立刻执行命令。”许峰不等他话说完,再次喝令道。 五个校尉不再多说什么,立刻就跑出去了。 李秋寒仿佛嗅到了空气里浓浓的血腥味,他不由的看了一眼长孙长风,为他有些担心。 要说起来,长孙长风其实和这许峰一样,都是很固执的人。 浓雾弥漫的演练场里,随着隆隆的鼓声响起,一队队身着明光铠,腰跨横刀,手持马槊的兵士纷纷聚集。 整整齐齐,几个列队,尽管大雾弥漫,根本看不到全貌。 但是,却从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震天撼地的口号声里,仍旧可以感受到那军威。 许峰走到队伍前面,看了看众人,随后看向一旁的长孙长风,冷声问道,“说,你想怎么查?” 长孙长风没有理会他,而是看向众人,随后说起了那个僵尸的特征。尤其,他特意指出那僵尸耳朵上的缺损特征。 接着,就问众人道,“诸位,不知道,你们这里,可曾有这么一个阵亡的兵士。” 此时,所有人都面面相觑,然后议论了起来。 不少人都摇头表示,根本不认识这么一个人。 田泽丰走上前一步,看了看长孙长风,说,“长孙长风,你失算了,我们这里根本没有这么一个人。” 长孙长风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他正想说什么,结果,人群里,忽然有人说道,“长孙参军,你说的这人,不会是昔日我们的队正樊中。” 田泽丰闻言,冲着身后的人群里,厉声喝道,“宋玉,你给我闭嘴。再敢插话,我就军法从事。” “应该闭嘴的,恐怕是你。”长孙长风走上前,不客气的扫了一眼田泽丰,再次看向他身后的人群里,大声叫道,“各位,想一想。那个军士也许就是昔日和你们并肩作战的袍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你们难道忍心看着,他在死后还不得安宁,被人制作成僵尸来祸害人间吗?” 此话一出,那个人再次叫道,“长孙参军,我我现在可以确认,那人就是樊中。” “对,却是我们的樊队正。” 此时,其他的士兵也都纷纷附和,开始议论起来。 许峰现在也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眉头一皱,看了一眼田泽丰,脸色凛然,喝道,“田泽丰,你来告诉我。这个樊中,到底是怎么回事?” “郎将,这,这樊中是我们这里的一个队正。半年前,他参与一次追杀刺客的行动中不幸被杀。” 田泽丰低着头,小声说道。 “如此说来,这个樊中的特征,是和长孙长风所说的那僵尸特征,都是一样的了?”许峰眼睛里,仿佛燃烧着熊熊烈火。 “这,这……”田泽丰支吾着,却没有正面回答。 而这种吞吞吐吐的状态,其实已经说明了一切。 许峰愤怒,但却又毫无一点办法。 田泽丰似乎还有些挣扎,不安的说,“郎将,只是特征相似,万一,万一只是巧合呢。毕竟,樊中可是已经被埋葬了。” 许峰听到这里,仿佛又抓到了一丝救命稻草。 眼睛一亮,他回头看了一眼长孙长风。 他刚想开口,但,却被长孙长风抢先开口。 “许郎将,不如这样。我们应该去发掘开樊中的墓,看看他的尸首是否还在,这样也是为求万无一失。” “长孙长风,你放肆。”田泽丰一听,愤怒的冲他吼道,“樊中已经入土为安,你竟然还想发掘他的坟墓。我告诉你,我绝对不会答应的。” “长孙长风,你如此做,未免有些太过分了?”许峰脸上也满是不满,怒视着长孙长风叫道。 “许郎将,也许那墓里根本就没尸体呢。怎么,你不会到现在还存在侥幸心理,觉得那僵尸的特征只是和樊中巧合?”长孙长风也是毫不客气,直接戳穿了许峰心里的那些小心思。 “这……”许峰咬了咬嘴唇,死死的捏着拳头,一咬牙,说,“好,那就开坟。可是,长孙长风,如果墓里面是樊中的话,我告诉你,你今天别想走出卫翊府了。” …… 驻扎长安的军士,但凡是为国捐躯,都会被朝廷安置在渭川军塚。 这是一片在渭水旁的渭北塬上军事墓地。 在这里,集中安葬了自从大唐开国以来,大大小小征战中为国捐躯的军士。 墓地周围松柏云集,尽管周围被浓浓的大雾所笼罩,却已然可以感受到一种庄严肃穆的气氛。 在一个已经被挖开的墓坑里,一口棺材正被徐徐拉上来。 随着咯吱一声,棺盖被撬开了。 众人纷纷上前,探头去看。 不知谁,忽然惊叫一声,“呀,里面怎么没人?” 第一百四十七章 你的变化也很大 是的,这棺材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许峰有些傻眼了,愤然看着田泽丰,怒吼道,“田泽丰,这是怎么回事?” “这,这……”田泽丰低着头,支吾着却说不出话来。 长孙长风冷笑一声,走到许峰跟前,说,“许郎将,现在事情已经再明显不过了。我看,这情况只有两种。要么,是樊中的尸首在他下葬前,就被转移了。要么,就是尸首在被下葬后直接被盗挖了。不过,这里守备森严,那些盗墓贼恐怕在这里也不好的手。所以,我更倾向于第一个情况。” “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许峰再次看着田泽丰,愤怒的喝道。 田泽丰一脸茫然,非常无辜的说,“郎将,卑职,卑职真的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不,你知道。” 此时,一个军士从人群里走了出来,直接站到了田泽丰的面前,怒喝道。 长孙长风认出来了,这正是之前那个宋玉。 “宋玉,你好大的胆子。你说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樊中的尸首失踪,是我的干的吗?” 田泽丰异常的恼怒,大声叫道。 宋玉不卑不亢,直视着他说,“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说着话,他转身向许峰参拜,接着说,“启禀郎将,樊中原本是我们队的队正。他生前脾气特别好,对我们这些军士也是没的说。可是,田校尉竟然为了一点利益,在樊队正死后,还不让他入土为安,竟然将他的尸首给盗卖了。” “盗卖,盗卖尸首?”许峰闻言,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来。 之前,军中有盗卖尸首的情况,他是听说过的。 因为从前人死后,总是讲究虽死犹生。 墓主人希望死后坟墓得到安宁,就希望有军人陪葬。 在前秦时期,自然是有军队参与陪葬。 但,随后随着活人殉葬取消,就变成了陶俑陪葬。 可是,仍然有不少人觉得,还是用人陪葬会比较好。 但,为了规避朝廷政令,禁止活人陪葬。 于是,不少人就用阵亡的士兵来进行陪葬。 而自从大唐开国以来,这种事情也偶有发生。 而在这些年一来,这种事情倒是变得越发猖獗了。 那些死难的士兵尸首,反而因为越来越大的需求而变得越来越值钱。 不少军中人员,也纷纷参与到了这种倒卖士兵尸首的活动中。 但是,他怎么也没想过,这种事情,竟然会发生在自己的军队里面。 “宋玉,把你知道的情况,都给我说了。”许峰强压着心头的怒火,看着宋玉说道。 当下,宋玉就娓娓道来。 原来,早在一年多以前,田泽丰就干起了倒卖军士尸首的勾当。 于是,这军事墓地里的很多坟头下,其实埋葬的都是一口空棺,里面根本没人。 许峰听到这里,怒从心起。 他再也忍不住,一步上前,一脚将田泽丰踹到在地上。 随即,从身上抽出佩刀,直接架在了他的脖子上,红着眼睛,咬着牙喝道,“田泽丰,你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这些兵士,那都是我们的袍泽。他们把生命交给了我们,你竟然这样对待他们。” 田泽丰一阵惶恐,挣扎着爬起来,不停的磕头求饶,“郎将,小人是一时糊涂,求求你,别杀我,我愿意将我赚的钱都交出来。” 长孙长风在一边冷眼旁观,这时他走过来,扫视着田泽丰说,“田泽丰,你最好老实交代,你是如何交易这些军士尸首的?” “小人交代,小人全部都交代。”田泽丰早就被吓得没了魂儿,声泪俱下的苦苦哀求。 原来,田泽丰是和一个西城鬼市里专门做尸首买卖的人做交易。 按照田泽丰的说法,四天后,对方会和田泽丰在西城鬼市在进行一次交易。 本来,许峰打算要处置田泽丰。 但长孙长风再三恳求,许峰于是将田泽丰暂时交给他几天留用。 临走的时候,李秋寒特意向许峰施礼拜别,然后从符箓袋里取出一沓符纸,递给了他,说是可以为那些死难的军士祈福的。 许峰一阵感动,眼眶也潮湿了起来。 长孙长风见状,也走了过来,语气变得非常平和,宽慰许峰几句后,这才离开了。 “长孙参军,小臣发现,如今你也是性情变了很多啊?” 回去的路上,李秋寒忽然看着长孙长风说道。 “哦,此话怎讲啊?”长孙长风闻言,有些意外。 “今日我们离开卫翊府,小臣还以为你会趁机好好奚落一番许郎将呢?” “说起来,我倒是真有这想法。只是,我可怜樊中这些底层的军士。他们生前为国捐躯,死后,却还落得这般下场。如果我是许峰,我心里也会很恼怒,我能感同身受。” 难得,长孙长风那俊俏的脸颊上,竟然多了几分柔和。 而这,也让他的英朗气质,更加的鲜艳夺目。 回去之后,已经是下午了。 长孙长风暂时将田泽丰给收押了,安排完这一切,回到正厅里,却见李月婵已经从外面回来了。 她正和李秋寒在说着什么,而她满脸不安,显然是碰上了什么大事。 看到长孙长风过来,李月婵也是迅速上前,然后告诉他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原来,李月婵送春梅回去的时候,却无意间发现有人暗中跟踪他们。 因为雾大,虽然没看清楚对方的面目。 但是,李月婵却从对方的背影肯定,那人是薛通。 只是,她无法确定,这个薛通到底是人,还是僵尸。 停了李月婵的讲述,长孙长风根本无法相信,毕竟,薛通的尸首,目前还放在殓房里。 同时,李秋寒也是满脸疑惑,深深觉得这一切都太匪夷所思了。 三人也再次来到了殓房,仔细检查薛通的尸首。 却见薛通躺在殓床上,身体早就已经变得无比僵硬。 和其他几具被僵尸咬死的尸首并没什么区别。 但,这次的检查,虽然没发现有什么异常,他们却发现,除了薛仁富那刚刚被僵尸咬死没多久的尸首,其他三具尸首伤口的周围,竟然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尸毒弥漫的情况。 第一百四十八章 薛通再次出现 甚至,那两个婢女的头顶,竟然各自像是发芽的小草一样,冒出了两片圆形的青色叶子。 李秋寒非常不安,“这些尸首必须尽快处置,否则,等到十天之内,它们长出十片叶子,种子就会成熟,然后飘散到空中。届时,我们如果稍不注意,就会吸入,进而被感染,成为这些菌种的下一个宿主。” 李月婵闻言,连忙说,“不行,我今天亲眼看到,薛通在跟踪我们。现在还不能确定他到底是人还是僵尸,我们总得调查清楚。” “可是,这……” “李秋寒,我觉得李宗主的话言之有理。眼下,这些尸首都还不能处理。尤其是薛通的,更该保留。” 长孙长风难得和李月婵保持一致,但,大概也是为了让李秋寒放心,他随后又补充说,“不如这样,不是十天这菌种才会成熟,种子才会散发出去吗?这样,未来五天里,我们尽可能的查清楚一切。” 事已至此,李秋寒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此时,长孙长风却发现脖子上奇痒难耐,他忍不住扯开了包裹的布条,抓了一下,竟然抓扯下来一大片的皮肉。 而他惊奇的发现,这些皮肉,全部都已经腐烂变黑,上面有无数的粘稠的丝絮一样的东西包裹。 更可怕的是,长孙长风竟然发现,自己丝毫没有感觉到一点疼痛。 李秋寒和李月婵看到他脖子上那伤口,更是无比惊骇,脖子周围,竟然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於黑肿胀的状况。 同时,那些黑色的枝蔓状的一片肿胀,像是恶鬼的爪牙一般,竟然开始向长孙长风的胸口上蔓延开来。 “这,这怎么会变成这样?”李月婵神色惊慌,失声叫道。 李秋寒怔怔的看了片刻,神色凝重的说,“看样子,这尸毒蔓延的程度,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快。我担心,我给长孙参军上的那些克制尸毒的药物,恐怕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 “对了,那个赛扁鹊不是说,让我们赶紧去找孙神医吗?”李月婵像是想起了什么,忙说道。 “不用了,我暂时死不了,还是查案子要紧。”长孙长风不以为然,摆摆手,拒绝道。 “长孙参军,此事绝不可耽误。”李秋寒神色凝重,非常严肃的说,“这样,我们现在就去找孙神医。” “这,可是这案子……”长孙长风脸上掠过一抹抵触。 李秋寒早看出来了,长孙长风似乎对于见孙思邈非常的抵触,仿佛很不情愿见他。 哪怕,此事已经危及到自己的性命,他却也不在乎。 他并没有去问及,而是很认真的说,“长孙参军,这事情非同小可。如果你不去的话,那我现在就去禀明皇上,撤销你查案的资格。” 一听这个,长孙长风彻底慌了神,连忙拉着李秋寒的手,不安的说,“好好,李秋寒,我去还不行吗?” 从殓房里出来后,长孙长风特意派遣了几个差吏,乔装打扮,暗中去保护春梅。 显庆三年,孙思邈曾向高宗皇帝敬献唐宫寿液,故而受到皇帝嘉奖。 高宗皇帝曾要赐给孙思邈官职,但孙思邈一向闲云野鹤,根本不愿被这世俗的繁杂事务束缚,故而推辞拒绝。 但,尽管如此,还是接受了高宗皇帝恩赐的一套光德坊的一套宅子。 让他住在长安城里,自然也是为了方便高宗皇帝随时可以找他来讨要养生之术。 毕竟,孙思邈在养生之术上,自有一套自己的理论,在长安城是非常出名的。 不过,李秋寒早先也听闻过,孙思邈虽然住在长安城,但平常却经常不在宅子里,喜欢去外面云游,去寻访各地的名贵药材。 光德坊,一个并不大的宅子门口。 要说孙思邈也到底是特立独行,这门口护卫的家丁,竟然是一副道士装扮。 三人过来,向门口的家丁说明了来意。 其中一个家丁,施礼后,说“我家主人出外云游,暂时不在家里。” “什么,出外云游,”李月婵一听,连忙问道,“怎么会这么巧合,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断则三四天,长则一两个月。”那家丁又说道。 “这可如何是好,”听到这里,李月婵也慌了,“那孙神医的徒弟可曾有在家的?” 李月婵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孙思邈不在的话,他的徒弟如果在家,也许能帮得上忙。 家丁摇摇头,说,“此次云游,我家主人带着宅子里几个徒弟都走了。” 长孙长风一听,忙说,“不在就不在,不如我们想别的办法。” 说着,转身就走。 李月婵还想阻拦,却被李秋寒拦住了。 他递了个眼神,示意她别问。 不过,三人上马后,准备要走的时候,李月婵不经意的一转头,忽然,却看到那宅子房顶上,隐约出现了一个人影来。 对方好像一直在窥视着他们,而此刻注意到李月婵的目光,身形一闪,竟然闪躲开了。 李月婵指着那方向,大声叫道,“快看,是薛通,他在监视我们。” 顺着她所指方向,李秋寒和长孙长风也同时发现了那个身影。 尽管大雾弥漫,看的并不清晰,但依然可以看出一个大概轮廓。 两人对视一眼,二话不说,飞身从马背上纵然跃起,立刻冲向了那宅子房顶上。 这时,他们终于的看的仔细了,那人面如枯槁,脸色苍白发胀,遍布着黑色的菌丝。 而脖子上,更有一个很大的伤口,但早已就已经溃烂的不成样子,不时流淌着暗黑色的粘液。 这人,不正是薛通吗。 而且,他看到长孙长风和李秋寒,却发出了大声的咆哮,像是野兽一样。 随后,不等他们追击过来,转身就从房顶上翻身跳下,隐没入了茫茫的大雾之中。 等他们也随后追击过来,却见哪里还有他的踪影。 而就在此时,却见宅子里传出几声惊慌失措的叫声,“来人啊,有僵尸,他烧了主人的书房。。” 李秋寒和长孙长风对视一眼,忽然暗叫不妙,几乎同时叫道,“不好,我们中计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这个僵尸会穿墙术吗 两人不顾一切,翻身跳入了宅子里,赫然,却见里面一处房屋正燃烧着熊熊的火焰。 一群婢女仆人,却手忙脚乱,正忙着去救火。 而在那熊熊火光之间,却有一个身影,一跳一跃,从里面跑了出来。 那个身影一身铠甲,面容凶狠,这不是正是之前那个伤人的僵尸。 它像是一头野兽,不断撕咬阻挡在前面的婢女和仆人。 一声声的惨叫,一汪汪的鲜血,在这火光的映衬下,却显现出了一种怪异的氛围。 两人对视一眼,立刻冲了上去。 但,那僵尸却仿佛根本无心和他们对战,不等他们冲杀过来,迅速翻墙,逃出了宅子。 很快,这大火就被扑灭了。 长孙长风找了一个仆人,这才了解到,原来,这被烧毁的,竟然是孙思邈的一处药房。 里面存放着很多名贵的医书,甚至还有他多年以来的诸多研究所得。 如今,付之一炬,这可是多少年的心血,都尽数被毁了。 李秋寒注视着那被烧毁的药房,片刻后,说,“看起来,有人是担心我们从这药房里找到治疗尸毒的解药,这才烧毁药房的。” 长孙长风狠狠的骂了一句,“混账!” 此时,李月婵也跑了进来。 在了解了情况后,她困惑的说,“薛通的尸首,不是还没被那僵尸菌完全感染吗,怎么就变成了僵尸了。” “这个,恐怕也不好说。”李秋寒说,“估计,每个人的身体不同,会影响那些僵尸菌的生长情况。”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薛通的尸首必须要尽快处理了。”长孙长风默默的说道。 这里的善后事宜处理完后,他们一行人这才回去了。 回到雍州总官府,三人径直去了殓房。 殓房外面,长孙长风是特别派了六个差吏看护,十个府军兵士协同守护。 而在雍州总官府外,距离殓房周边的区域,更是有多个武侯铺的武侯防护。 可以说,算是重兵把守了。 来到门口,长孙长风立刻责问看守的人,“这殓房到现在可是有什么异动?” 众人都摇头,纷纷表示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三人对视了一眼,李秋寒问道,“也就是说,你们也没看到这殓房里,有尸首出去过了?” 众人一听,顿时脸色大变,其中一个府军兵士神色惊惧,惊恐的叫道,“李郎君,你意思说,这殓房里,有尸首诈尸了?” “闭嘴,现在是我们问你们呢?你们只管回话,哪那多的问话?”长孙长风瞪了一眼府军兵士,不耐烦问道。 “是,卑职等人守护到现在,并未发现有任何异常。”那府军兵士说道。 “奇怪,这也太奇怪了。”李月婵忍不住叫道。 长孙长风面无表情,冷声说,“打开门。” 殓房门打开,三人这就进去了。 他们径直来到薛通的殓床跟前,迅速查看。 但见薛通的尸首依然是很完完整整的躺在殓床上,就如同他们出去的时候一样,根本没有任何的异样。 “真是怪哉,怎么会这样啊,难道活见鬼了?”李月婵满脸不可思议,非常惊异的叫道。 “不,这里面是有问题的。”李秋寒站在殓床的尾部,凝视着薛通的鞋底,神色凝重,缓缓说道。 长孙长风和李月婵迅速凑了过来,好奇的盯着薛通的鞋底。 但见薛通的鞋底有些湿漉漉的,最重要的是,上面还有些许的青苔。 李秋寒说,“你们看,鞋面湿润,表示他一定出去过。毕竟,现在外面大雾弥漫,到处都很潮湿。他当时在房顶上,也只有房顶上的那些瓦片上,布满了青苔。” “如此说来,薛通果然是去过孙神医的宅子的。”李月婵有些惊异。 “看起来,是个幕后主使者,利用薛通来转移我们的注意力,然后让那个僵尸去烧毁书房,防止我们找到克制尸毒的解药。调虎离山,真是用心良苦,这么期盼着我死。” 长孙长风发出一声冷笑。 “但是,薛通究竟是怎么出去的,”李月婵环顾着殓房周围,非常困惑的说。 殓房虽然很大,可是除了出入的一个门口,也就只有一扇可以通风的小窗。 但是,那小窗却并不是很大。别说一个成人,就算一个孩童,都勉强能够出入。 长孙长风立刻派人去检查,结果发现那窗户上没有打开的痕迹。 “这太奇怪了,难道薛通的尸首,有穿墙术吗?”李月婵看了看众人,忍不住说道。 “什么穿墙术,不可能的。”长孙长风一口否认,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李秋寒,“李秋寒,依你来看,这是怎么回事?” 虽然说,长孙长风嘴里说不承认有穿墙术这么一说,但是他如今已经觉得这世上肯定没什么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只是,他却很清楚,这一切肯定都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而能解释的人,只有李秋寒。 李秋寒没有多言,反而抬头看向上面的房梁。 他忽然纵身一跃,轻轻的跳到了上面的房梁上。 打开一个指火,借着那火光,赫然,就看到不远处的房梁上,竟然有一处脚印的痕迹。 虽然不是很明显,但却显然是非常崭新的。 除此之外,李秋寒抬眼看向房顶上,就见上面的瓦片,有几个地方是明显有动过的痕迹。 “怎么样,李秋寒,你查看到什么了吗?” 长孙长风早就迫不及待,此时忙催问道。 李秋寒翻身跳下来,如实的将上面的发现说了一遍。 “你的意思是,有人通过掀开上面的瓦片,唤醒薛通的尸首,让他从这里出去了。” “我想,应该就是这样的。”李秋寒说道。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对方一定还会再来召唤薛通的尸首。”李月婵仿佛想到了什么,连忙说,“我感觉,这些僵尸菌虽然能感染所有人。但是,要想得到一个完全能被自己操纵的僵尸战士却很难。所以,他们才不得已,铤而走险用了薛通的尸首。” “李宗主,你此话言之有理啊。”长孙长风闻言,有些惊异的看了看她。 李秋寒柔柔一笑,看向李月婵说,“如果是这样,那为何不将薛通的尸首带走,反而又让他重新回来?” 第一百五十章 春梅家的意外发现 “这,这……”李月婵被问住了,一时间语塞,竟然回答不上来。 长孙长风略一思索,看了一眼李秋寒,说,“会不会是因为薛通的尸首还没有被僵尸菌完全感染,所以没有被那幕后人完全控制。所以,他才能自己回来。” 李秋寒闻言,轻轻笑了笑,眼神里露出了几分赞许的神色。 “长孙参军厉害,竟然猜到了。” “什么,难道真的是这样?”李月婵有些讶异。 李秋寒说,“上次咱们去西城鬼市,你们出去后,赛扁鹊曾给我说起过。僵尸菌在感染了尸体后,一般会操纵尸体习惯性的待在它们最开始在尸体里生长的地方,一直到彻底感染尸首。很显然,自从薛通被僵尸杀了后,就一直待在殓房里。所以,这里也是僵尸菌最喜欢的地方。而且,那幕后人操纵僵尸,是用少女的鲜血淬炼的一种血铃铛。这种血铃铛的声音,可以完全麻醉僵尸菌,让僵尸菌感染的僵尸,听凭摆布。但,却有一个前提,便是要这僵尸菌完全生长成熟,菌丝遍布尸体全身,血铃铛的操纵才有效果。否则,就很难驯服。而薛通,就是这种情况。” “不过,我还是有些不太明白,”虽然听了李秋寒的解释,两人都深以为然。 但,长孙长风还是很疑惑,“那幕后贼人难道就没有其他的僵尸可用吗,为何非要铤而走险,选用薛通呢?” “我听赛扁鹊说过,僵尸菌虽然可以感染人,通过训练后,成为一名僵尸士兵。可是,对宿主的条件要求非常严格。每个人体质不同,而不同体质的宿主,就会和僵尸菌形成一种不同的契合状态。但,只有达成一种最平衡的状态,才能让僵尸菌感染的宿主,爆发出刚猛的战斗力。所以,为什么那僵尸会是个军人。大概,他们这些人的体质,是最容易符合这个条件。但,没想到,薛通竟然也符合这条件。自然,对方是不会放过这个能培养成僵尸战士的宿主。” 听了李秋寒的这一通分析,两人倒也说不出什么了。 不过,长孙长风却说,“如果是这样,那薛通的尸首便暂时不能毁掉了。” 李月婵脑子转的非常快,马上说,“我懂了,你是打算放长线钓大鱼。” 长孙长风闻言,哈哈大笑,说,“李宗主,你现在倒是越来越懂我了。” “那是,你的心思本宗主一向是了如指掌的。”李月婵一脸得意,说时间,还不忘看了一眼李秋寒。 其实,她多少还是有些自夸的。 说起来,对长孙长风的那些了解,还不是因为寻常李秋寒给她讲了不少。 对这个天文郎,李月婵心中充满了一种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仰慕和钦佩。 “参军,河东第里有消息。”外面,忽然传来一个谨慎小心的声音。 “进来。”长孙长风叫了一声。 很快,就见一个小贩装扮的人,迅速赶了过来。 上前施礼参拜后,他忙汇报,“启禀参军,卑职刚刚探查到,婢女春梅乔装打扮出去,去了群贤坊的一个宅子。” “她去那里做什么?”长孙长风闻言,有些意外。 “春梅在那里照顾一个孩童,卑职探查到,那孩童仿佛是她孩子。”那小贩说道。 “什么,孩子?”李月婵闻言,着实吃了一惊,惊讶的睁大了眼睛,“春梅这种婢女,若是背着主人,在外面和人私通,秘密生下孩子,那可是触犯了非常严重的家法。” 事实上,在大唐,不管是高高在上的王公贵戚,还是小小的地主乡绅。 他们为了维持宅邸上的秩序,早就建立起了一套非常严肃的家法家规,用来约束下人。 而其中一条,就是禁止任何下人在主人不知情的情况下胡乱私通,一旦被发现,轻则杖责,重则就是被再次贩卖,甚至被殴打致死。至于敢生下孩子的,那孩子也会被毫不留情的贩卖为奴。 而偏偏,春梅碰上的,还是昭阳公主这样飞扬跋扈的主人,其后果就更可想而知了。 “那你可曾探查到,她是和谁私通的?”长孙长风又问道。 “这,这卑职目前还未探查到,”那小贩忙说,“不过,不过卑职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春梅在宅子里,好像曾遇上了什么麻烦事。卑职曾远远看到,她在房中与至少两个人说话,甚至发生争执。后来,卑职等找机会曾进入宅子里探查。我们都发现那房中凌乱,似乎有打斗的痕迹。但,春梅却坚称只有她一人。我等担心春梅会怀疑什么,也就不便深入询问。” “很好,此事办的不错,你们继续盯着,有消息随时汇报。”长孙长风点了点头,这就打发走那小贩。 他正要离开,李秋寒却上前一步,迅速拦住了他。 他走到这小贩身边,然后伸出一只手,在他左肩膀上捏了什么东西,轻轻扯了下来。 长孙长风和李月婵一愣,迅速凑过来,好奇的盯着李秋寒手里捏着的东西,满脸好奇。 “这是什么……”李月婵忙不迭问道。 李秋寒轻轻一笑,说,“僵尸菌菌丝。” “什,什么,僵尸菌菌丝?”长孙长风一听,吃了一惊,迅速看向了那小贩,“你身上怎么会有僵尸菌菌丝?” 那小贩也是一脸茫然,摇摇头,说,“卑职,卑职也不知道。” 说时间,他整个人都惊慌失措起来,惶恐的拍打着身上。 李秋寒看了一眼他,轻轻说,“你别担心,这僵尸菌只是沾染在你衣服上,你不会有事,只要回去将衣服在蒸煮一下就好。” “啊,多谢李天师,卑职这就回去。”那小贩闻言,惶恐的给李秋寒施礼,这就要走。 “等一下,”李秋寒连忙叫住他,问道,“你在去春梅家中的时候,是不是触碰过他们宅子里的东西。” “这,李天师怎么知道的。”那小贩闻言,忙说道,“我等曾检查过房间里的屏风,卧榻。后来发现正厅里有个套间传出发霉的味道,本想借机会去里面探查,曾接触过那门帘。但,后来就被春梅阻止。” 第一百五十一章 你至少有三句话可讲 “这么看起来,一切也就说得通了。” 李秋寒微微颔首,看了一眼长孙长风,说,“长孙参军,小臣若是所估测不错的话,现在你带人去那宅子里探查,一定会大有收获的。也许赛扁鹊那两个失窃的僵尸也能找到了。” “你是说……”长孙长风被李秋寒这么一说,仿佛想到了什么。 他拍了一下额头,说,“哎呀,我怎么没想到呢。” 当下,他立刻就去调集人手。 不多时,一行人,已经赶到了群贤坊春梅所住的那宅子门口。 这其实是个并不是很大的宅子,但朱门大院,看起来竟然是无比的气派。 李月婵看到这情景,不免生疑,“这种地方,岂能是她这一个小小的婢女能够买得起的吗?” “哼,进去看看就知道了。”长孙长风脸色一沉,轻哼了一声,一摆手。 立刻,随十几个捕贼吏立刻浩浩荡荡的就冲了上去,二话不说,直接就破门而入。 片刻之后,长孙长风,李秋寒,李月婵三人,这才徐徐向里面进去。 此时,却见正厅里,春梅抱着一个四五岁的孩子,正跪在地上。 周围,几个差吏将她团团包围。 “春梅,我们又见面了。” 长孙长风走上前,冷冷的扫视着她,不紧不慢的问道。 春梅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忽然,拉着那孩子用力磕着头。 一面磕头,一面声泪俱下,苦苦哀求,“长孙参军,求求你放过奴婢。奴婢知错了,奴婢不该隐瞒你。” 长孙长风刚要说话,李秋寒连忙拦住她,柔柔一笑,轻声问道,“敢问春梅,你隐瞒了我们什么?” 春梅抹着眼泪,回头看了一眼那孩子,说,“奴婢背弃主人,违反薛家家规,与人私通,诞下孩子。” 说着话,她抬眼看着李秋寒,可怜巴巴的哀求道,“求求你们,别将这件事情告诉公主,否则,否则她一定杀了我的孩子的。” 长孙长风和李月婵看到这情景,不由的露出了恻隐之心。 两人刚想说话,却被李秋寒抢先。 李秋寒并不为所动,凝视着她,已然满脸弥漫着魅惑的笑意。 “春梅,你除了隐瞒我们这些事情,还有其他的吗?” “不曾有了。”春梅闻言,用力摇摇头。 “是吗?”李秋寒徐徐蹲了下来,死死盯着她的眼眸。 春梅双眼噙着泪花,神色之间,更是透着楚楚可怜,无辜的状态。 这情景,任何人看到,也都深受感染。 但,李秋寒却仿佛全然没有受扰。 他像是一个浑身透着妖气的人,那魅惑的眼神,伴随着邪魅的笑意,让春梅都深感浑身不自然。 仿佛,自己的内心都被他窥探的一清二楚。 “你现在至少有三句话可说,但,若你敢说谎话诓骗我们,那会是什么后果,你应该知道的。” 李秋寒虽然含着笑,但语气却透着逼人。 “我,我……”春梅迟疑了一下,眼神里却透出了一抹狡黠。 “李郎君,奴婢,奴婢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春梅,机会给你了。可是你没把握住,那就别怪我们俩。” 李秋寒叹息一声,眼神里满是惋惜。“让我来告诉你,和你通奸之人,想必是薛家人。我猜的没错的话,怕应该是薛将军的侄子薛远征。” “你,你怎么知道?”春梅闻言,露出了惊异的神色。 李秋寒并不理会,又继续说,“你的轻功了得,我所料不错的话,你曾去西城鬼市,偷了赛扁鹊培育的那两个僵尸。” “这……”春梅听闻如此,更是吃惊。 李秋寒此时站了起来,几步走到了那套间门口,掀开帘布,朝里面探望了一眼,赫然,就看到床榻上有一个四方形的洞口,而下面竟然有台阶向下延伸而去。 床榻周围,是一片杂乱的床铺。 很显然,方才春梅还没来得及处理这一切,差吏们就迅速赶来了。 “那两个僵尸就藏在那床榻下的密室里。” 李秋寒回头,看了一眼春梅,不紧不慢的说道。 春梅闻言,像是所有的秘密都被揭穿,她整个人忽然瘫软在地上。 “春梅,你怎么可以这样,欺骗我们这么多。你可知道,我们是多么信任你。”李月婵这时候异常生气,怒视着春梅喝道。 春梅深吸了一口气,抬眼看了看众人,忽然脸色大变,冷声说,“事已至此,我无话可说,你们想怎么样处置我们?” “不着急,”李秋寒却一笑,“我们总要弄清楚,你为什么煞费苦心,要去盗窃那两具尸首。” 他说时,看了一眼长孙长风。 长孙长风这时也明白过来,立刻进到这套间里,眉头一皱,冷声道,“走,先去探查一下,这两个僵尸的情况。” 话说着,他率先点了一只火折子,迅速就朝那洞口里跳进去了。 李秋寒见状,赶紧也紧随着一起跳了进去。 其他人不敢怠慢,纷纷都跟着一并跳进去了。 沿着下面的台阶,走了没多远,却见前面出现了一个偌大的房间。 而这房间四周的门窗,却都是胳膊粗细的铁栏制作而成。 但,此时门窗却大开,长孙长风打着火折子进去,只见里面有两副镣铐已经被解开。 而地上,则是散落的鸡鸭的残肢。 同时,地上到处都是血迹。 甚至,空气里也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味。 “怎么会这样难道那僵尸逃跑了?”长孙长风有些意外。 下意识的,他转头看了一眼李秋寒。 李秋寒未曾进来,而是一直站在门口。 他神色凝重,环视着四周,忽然,注意到了在台阶口的左边角落里,有两双眼睛似乎在注视着他们这些人。 虽然那角落里异常的黑暗,可是,那两双眼睛,却仿佛散发着幽冷的光芒,犹如野兽,盯上了猎物一般。 李秋寒暗暗的一手摸向了符箓袋里,微微弓着身子,徐徐向角落里靠近。 也就在这时,叮叮当当的几声清脆的声音响起,忽然两个黑影发出怪异的咆哮,犹如两个猛兽一般,从黑暗角落里扑杀了出来。 第一百五十二章 神秘人的身份 李秋寒迅速甩出两张符纸,骤然甩向了两个黑影。 两张符纸顷刻燃烧而起,蓝色的火焰,仿佛是鬼魅之火,迅速将那角落的黑暗都映照的无比明亮。 而随着符纸燃烧而起,符纸也如同离弦的箭矢,以极快的速度冲向那两个黑影。 它们在漆黑的空中划出长长的两道光线,又若是流星一般。 那两个身影,也在此时,被映照的一清二楚。 终于,所有人都看清楚了。 这,竟然是两个僵尸。 一老一少,但却都身着一身铠甲。 两个僵尸的眼睛,异常的血红,却有一滴滴闪烁着暗红色光芒的血液流淌而出。 他们张大嘴巴,大声咆哮着。 每个人都伸出长了一支多长的尖锐的,闪烁着幽蓝色光芒的指甲的手指,朝李秋寒他们扑杀而来。 当然,他们首先就和符纸冲击到了一起。 符纸接触他们的一瞬间,轰隆隆,发出两声爆鸣,瞬间两道强光,近乎将周围映照的如同白昼。 而两个僵尸,也因为这符纸的巨大威力,被掀翻在地。 但,它们却毫无无损,转眼之间,又翻身跳起来,再次冲击过来。、 而这时,长孙长风和几个差吏,已经举着横刀,就和他们厮杀在一起。 长孙长风他们几个人,在和两个僵尸缠斗了片刻,很快就有些支撑不住。 尽管,此时李秋寒也迅速加入了战斗,他一次次的祭出那爆裂符纸,虽然只是阻挡了僵尸们的攻击,但,却很难对他们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长孙长风喘着粗气,一边和僵尸们缠斗,一边询问李秋寒,“李秋寒,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感觉,这两个僵尸似乎比上次碰上的那个更厉害。你的符纸上次,还炸掉了那僵尸一条胳膊,怎么对他们竟然造成不了一点损伤。” 是啊,这个问题,李秋寒早就意识到了。 他发现,这两个僵尸似乎更加凶猛,而且防御力也非常强。 他的这些符纸,那可是又经过改良,爆炸的威力,是更加强大的。 可是,接连祭出几张符纸,却丝毫对它们无法造成任何伤害。 也就在何时,李月婵忽然指着台阶口,惊慌叫道,“你们快看,有个人跑了。” 一行人转眼一看,就见一个裹着黑色斗篷的人,提着一个血红色的铃铛,迅速朝外面逃去。 “站住,不准走。”长孙长风大喝着,试图想要分身去追那人去。 但,他这才刚要脱离和这些僵尸的缠斗,不想,那人晃了晃手里的铃铛。 这两个僵尸竟然一窝蜂的冲上来,纷纷围住了长孙长风,一股脑的都向他攻击而来。 当然,李秋寒也试图要去分身追他,也被两个僵尸阻拦住。 于是,他们几个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人从这里大摇大摆的逃走了。 而等那人出去后,随着一阵铃铛的声音响起,两个僵尸竟然齐刷刷的都脱离了和他们的缠斗,纷纷逃跑而去。 他们出来的时候,却只见几个差吏和春梅,以及那孩子都晕倒在了地上。 长孙长风气不打一处来,他从未感觉如此的窝囊,气的狠狠的将手中的刀扔在了地上,捏着拳头,冷喝道,“混账。” “长孙参军,消消气。”李秋寒走到他身边,宽慰了他一句,“眼下,我们要想知道这一切缘由,恐怕得要从她嘴里入手了。” 说着,看向了春梅。 是啊,这春梅肯定对那蒙面人知根知底。 “来人,立刻将他们几个人带回府衙救治。尤其这春梅,要单独关押。” 长孙长风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这才对下面人吩咐了。 等那些人全部都带走后,长孙长风仿佛想起了什么,忙看向李秋寒问道,“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春梅和薛将军的侄子私通生孩子的。” 李秋寒柔柔一笑,说,“你没注意到,那孩童的脖子上,挂着一个长命锁。锁上刻着薛智睿。” “这个,我也注意到了。”长孙长风闻言,愣了一下,有些疑惑的问道。“可是,这也不能说明什么。” 李秋寒说,“你说的没错,单凭看这名字,倒也不能说明什么。顶多说,春梅在薛家做事,给孩子起名姓薛,也许就是为了以后更好服务薛家。但,他的名字中间,有个智字,这就很说明问题了。我查过薛家族,薛仁贵将军这一辈是仁字辈,下面是义字辈,再往下则是智字辈。姓薛容易,但还有薛家的辈分字,那就意味着要上薛家族谱,这可不是容易的事情,除非是薛家人的血脉。而符合这个条件,又是薛仁贵将军孙子辈的,恐怕也只有薛仁贵的侄子薛远征的儿子了。因为,薛仁贵将军的孩子眼下也才十三四岁,还未曾成婚。” “如此说来,那个逃跑的人,难道,也可能是薛远征吗?”长孙长风仿佛想到了什么,连忙问道。 “这个,小臣就不知道了。”李秋寒柔媚的一笑,说,“不过,我们可以去河东第里看看。李宗主,到时候,就要看你的了。” 说着,李秋寒打眼扫向了李月婵。 李月婵脑子也转的非常快,马上就明白过来。 她挺了挺胸,昂着头,非常得意的说,“此事你们尽管放心,包在本宗主身上。别看在下面光线昏暗,什么都看不清楚。但,本宗主的眼睛可是很毒的。若是逃跑那热你,果真是薛远征,我定然不会看走眼。” “对了,本官刚才注意到,那个贼人好像用个铃铛在操纵那些僵尸。莫非,这就是传说中所谓的血铃铛吗?”长孙长风忽然想起了什么,忙问李秋寒。 “对,那就是血铃铛。”李秋寒早注意到了,他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说,“如果我们能抢到那血铃铛,就可以操纵那两个僵尸了。” “很好,既然如此,那我们现在就去河东第。”长孙长风喝了一声,从地上捡起了横刀。 第一百五十三章 反常的薛远征 河东第。 三人一行来到了门口,下马后,径直就进去了。 正厅里,薛夫人前来接见了他们。 家中频繁发生多起变故,此时此刻,薛夫人神色悲戚,脸色也是非常的难看。 “薛夫人,我们现在前来打扰,还请见谅。” “无妨,你们有何事,尽管问。”薛夫人倒也是个非常明事理的人,尽力挤出了一抹浅笑,轻轻说道。 薛夫人的知书达理,温文尔雅,倒是敢和那昭阳公主简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这,也给长孙长风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对于这个苦守寒窑多年,鼓励丈夫出征建功立业的大唐第一贤良女子,他内心也充满了尊敬。 他非常客气,连忙起身,这才说道,“薛夫人,敢问现在薛远征可是在宅里?” 薛夫人有些域意外,错愕的看了看长孙长风,不解的问道,“怎么,长孙参军,你们找他做什么?” 长孙长风刚要说什么,李秋寒却起身,一步上前,连忙拱手施礼,说,“是这样的,我们调查到,这杀人僵尸,恐怕下一个要杀害的人,就是他了。” “什么?”薛夫人闻言,着实吃了一惊,满脸担忧,“远征是我家老爷非常器重的人。虽然,他只是老爷的侄子,可是,老爷将他视如己出,这么多年一直重点培养。他,他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恐怕老爷会非常伤心。” 其实,僵尸所攻杀的这些人,哪一个不是对薛仁贵将军都至关重要的人。 长孙长风此时也领会到李秋寒的意思了,他也跟着说,“薛夫人,我们也是因为如此,才非常担心薛郎君的安危,故而特意来保护他。” “让你们费心了。”薛夫人忙起身,给他们施了个礼。 而后,就让身边的婢女立刻去叫薛远征。 没多久,就见薛远征微红着脸,在两个婢女的搀扶下,跌跌撞撞的进来了。 这是个二十三四岁的男子,头戴一方镶金缀玉的乌纱幞头,身着一身锦缎翻领袍服。腰间装饰精美的躞蹀带上,挂着香囊,玉佩,等华丽的饰物。 隔着很远,就能嗅到他身上浓浓的酒气。 他进来后,扫了一眼李秋寒他们几个人,有些诧异。 向薛夫人施礼后,问道,“婶婶,这些人是什么人?” 长孙长风凝视着他,轻笑一声,说,“薛郎君,你这平常里也真是够忙的。薛家宅子里发生多起命案,我等今日都经常来府宅里,你竟然不知道我们?” “不好意思,我真不关注这些。”薛远征摆摆手,淡淡的说道。 薛夫人走上前,拍打了一下他,沉着脸责怪道,“远征,你怎么又去喝酒了。” “婶婶,我不喝酒,又能做什么呢。”薛远征耷拉着脸,满脸怨气,“我二叔也不让我再去前线,我感觉已经无事可做了。” “你……”薛夫人话到嘴边,却又咽回去了,只能无奈的叹口气。 “对了,婶婶,你找我来,有事吗?”薛远征一边说着,一边打着哈欠。 “远征,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三位。”薛夫人当下,就给他介绍起了李秋寒他们三人。 当介绍到李秋寒这里的时候,薛远征特意停了下来,仔细打量着他,注视着他,说,“你就是那个能看到鬼怪妖灵,号称五官阎罗转世的那个天文郎?” “小小声名,还能让薛郎君记住,小臣真是诚惶诚恐。” 李秋寒施礼后,柔柔一笑。 “啧啧,李秋寒,我可是听那些青楼妓馆里的花魁们谈到,你有麒麟之表,九凤之容。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李秋寒,我看你不去当面首,倒是可惜了这一副好皮囊。” 薛远征打量着李秋寒,眼神里闪烁光芒,带着戏谑的口气说,“你要是有兴趣,我倒是可以介绍。今晚芙蓉苑里有不少达官显贵要来,不如你与我一同前去。荣华富贵,指日可待。” “放肆,薛远征,你好大的胆子,胆敢如此污蔑朝廷命官。”长孙长风沉不住气了,厉声喝道。 “哎哟,不好意思,我差点忘了,这天文郎虽然只是不入流的小官,但芝麻粒大小,那也是吃朝廷俸禄的。”薛远征故意大笑着说道。 面对薛远征的无礼和傲慢,长孙长风更是怒不可遏,刚想动怒,却被李秋寒给拦住了。 他倒是一点都不生气,却走到薛远征身边,柔声一笑,说,“薛郎君,小臣多谢你的美意。” “远征,不可无礼,他们都是来保护你的。”薛夫人忙责怪道。 “婶婶,我有什么好保护的。”薛远征说着,摆摆手,转身就跌跌撞撞的出去。 “等一下,薛郎君,你这就要走了吗?” 忽然,一直没说话的李月婵迅速起身,几步过去,挡在他面前。 薛远征一愣,有些意外的打量了一眼李月婵。 要说李月婵这姿容,如此出众,那也是他很少见识过的。 他忽然一笑,说,“这位娘子,敢问你是……” “薛远征,你少在这里装糊涂了。”李月婵可不客气,冷声说,“你不要以为你装喝醉,就能蒙混过去。那地下室里虽然很黑,可是我看的很清楚,你就是那个披着斗篷的神秘人。” 薛远征闻言,脸上掠过一抹惊慌。 但,很快一扫而过。 “这位小娘子,你是在编故事吗,我可不知道你说什么?” “不知道,薛远征,你别告诉我,那两个被操纵的僵尸,你也不认识、” “哼,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还有事,告辞。” 薛远征脸色一沉,哼了一声,转身不客气的就出去了。 长孙长风想要叫住他,却被李秋寒拦住了。 “让你们见笑了,”薛夫人有些尴尬的看了看他们,“唉,自从远征上次跟老爷上战场,因为冒进失利,折损了二十多个军士。老爷为了服众,只能对他实施军法。杖了十军棍,打发他回来宅子里潜心学习兵法。可奈何他却就此消沉,整日光顾长安城的各种酒肆妓院里。” “没事,薛夫人。”李秋寒连忙施礼。 第一百五十四章 春梅不为人知的往事 “你们刚才所说,远征和什么僵尸牵扯关系,我怎么不明白?”薛夫人一脸担忧,不安的看着他们。 “只是一点小事,薛夫人别担心。”李秋寒没有给她解释太多,随后客气的说,“今日我们也打扰了,就此别过。” 话说着,李秋寒给长孙长风递了个眼神,示意他走人。 当下,三人就从河东第离开了。 “李秋寒,你刚才怎么不让我拦住他。”长孙长风终于忍不住,看了一眼李秋寒抱怨道。 李秋寒说,“长孙参军,想要抓他不难。但,我们想要找到那两个僵尸,以及他操纵僵尸的血铃铛,恐怕却并不容易。” 李月婵跟着附和,说,“对,我觉得李秋寒说的非常有道理。眼下,我们至少是可以确认,这薛远征,就是那操纵僵尸的贼人,这就够了。” “为今之计,我们要想办法,通过薛远征,找到那两个僵尸。”李秋寒说道。 “所以,你是打算放长线钓大鱼。”这会儿,长孙长风也忽然明白过来了。 “对,如今,薛远征在得知我们知晓了他的身份后,恐怕一定会方寸大乱,很快就会有所行动。”李秋寒自信满满,轻声说道。 “好,那我们就暂时先慢慢放着他这条鱼。”长孙长风说,“现在,我们回雍州府衙,既然薛远征的身份已经获悉,那么,接下来就得要春梅来好好配合了。” 李秋寒笑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他发现,如今,长孙长风查案子,也越来越懂得多方面去考虑周全了。 说起来,这倒也是个很好的迹象。 雍州总官府,内房。 此时,春梅已经苏醒过来,带着自己孩子,在两个老妪的照顾下,正在吃东西。 长孙长风他们三人进来后,她连忙起身,迅速给他们施礼。 李月婵搀扶起她,忙说,“春梅,你不用如此客气。” “多谢长孙参军救命之恩,否则,我的孩子恐怕……” 春梅的话没说完,已经偷偷的抹起眼泪,下意识的看着自己的孩子。 长孙长风板着脸,现在,他看春梅,已然不像是之前那样,眼神里充满了怜悯和恻隐。 毕竟,在这时候,春梅就是个嫌犯。 而对于嫌犯,长孙长风脸上只有冷面无私。 他走过来,迅速在一边坐下了,不冷不热的说,“你们两个,先将孩子带下去,本官要问话。” 那两个老妪施礼后,当下,就将春梅的孩子带走了。 春梅眼巴巴的看着孩子被带走,却也不敢多说什么。 “春梅,本官现在问你一些话,希望你可以据实回答,不要有任何的隐瞒。” 长孙长风说着话,看向了她。 目光冷峻,充满了寒意。 也许是心虚,也许是慌乱,但,春梅在注意到长孙长风的眼神后,迅速低下头,不敢和他对视。 李月婵见状,连忙抚着她的肩膀,轻轻宽慰她,“春梅,你别担心,你有什么就说什么。其实,我们大家都是在帮你。” “是,奴婢一定将我知道的告诉大家。”春梅闻言,这才稍微有些放松了。 “说说,你是不是出身于武学世家,本官看你轻功可是非常了得的。”长孙长风说着话,特意注意着春梅的那双脚。 其实,这也是之前李秋寒告诉他的。 李秋寒柔柔一笑,索性就坐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长孙长风问话。 “是,奴婢祖上历代习武,昔日,也是江湖上有些名声。尤其这轻功,在江湖上也是独一份的存在。”春梅倒也不隐瞒。 “很好,你为什么要偷那两具僵尸,他们和你是什么关系?” 长孙长风又问。 “这……”春梅迟疑了一下,咬着嘴唇,支吾着说,“他们,他们是我的阿爷和兄长。” “什么,你的父亲和兄长?”李月婵吃惊的叫道。 其实,吃惊的何止是她,长孙长风和李秋寒闻言,同样也是格外的震惊。 两人对视了一眼,眼神里都闪烁光芒。 毕竟,这可是一个意外的发现。 春梅仿佛说到了伤心处,抹着眼泪,说,“不瞒你们,我的阿爷和兄长都曾是行伍出身,之前跟随薛将军远征铁勒。当时,他们俩双双战死沙场。随后,两人的尸首,运回来后被安葬了。但,我家失去了依靠。为了生计,我娘亲不得已,含泪将我卖到了青楼。当时,幸亏遇上了薛夫人。她宅心仁厚,买了我,让我去伺候昭阳公主。” “不应该,”长孙长风闻言,有些错愕,“你阿爷和兄长战死沙场,按说朝廷应该给你们有抚恤金。怎么着,也不至于无法生计?” “长孙参军,看来你还是对朝廷不太了解。”春梅发出了一声冷笑,斜睨了一眼长孙长风,似乎在嘲讽他的天真。 “之前,我也是这么想的,认为朝廷会给我们抚恤金。可是,负责发放抚恤的官员告诉我和娘亲,说我阿爷和兄长在战场临战退缩,涉嫌通敌铁勒。所以,抚恤金就别想了。如果我们敢去闹,就要追责他们的责任,我们都要受牵连,会被流放。没办法,我们只能忍气吞声。可是,后来,我才知道,那些官吏们将我阿爷和兄长的抚恤金都给贪污了。” “什,什么,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无耻的败类。”李月婵一听,霍得站了起来,紧捏着拳头,咬牙切齿的说,“让我知道是谁,我扒了他的狗皮。” “太多了,你们可以去查。”春梅眼神焕然,仿佛对此早就不在乎了。 “那回来呢?”长孙长风事实上也是怒火万丈,但他还是克制住了。 “我是无意间得知,我的阿爷和兄长死后都不得安宁,竟然被人盗挖了坟墓,将尸首卖到西城鬼市,给,给做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僵尸。于是,我就去西城鬼市探查,成功将他们的尸首给带回来了。” 春梅说到这里,已经是泣不成声。 “你节哀。”李秋寒这时走了过来,掏出一方手帕,递给了她。 接着,他柔声问道,“春梅,那个和你住在那宅子里的人是谁,他应该就是你孩子的阿爷?” 第一百五十五章 还在替他做掩护 “这……”春梅一听,脸色陡然大变。 她神色慌乱,迅速闪躲开了李秋寒的目光,低着头,不自然的说,“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春梅,事已至此,你还想替有些人隐瞒吗?”李月婵也不禁催问道,“其实,我们已经掌握了很多信息。那个人,我们没猜错的话,就是薛远征?” 听到这里,春梅着实是吃了一惊,愣愣的看着李月婵。 李月婵继续说,“春梅,这薛远征作恶多端,你为什么要包庇他。你难道没看出来,他正在利用你。薛家府上,已经有那么多人死于僵尸之手。怎么,你难道还要继续看他作恶多端。” “不,不是的,薛家那些人不是薛郎让我阿爷和兄长杀的,这和他们无关。” “是吗,春梅,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你要讲他们藏匿起来。为什么,你要将你的阿爷和兄长都交给薛远征控制。” 李月婵接连问出了两个问题,眼神里,更有几分生气。 春梅却只是摇着头,虽然眼眶里溢满了泪水,可是,她始终是什么都没说。 “春梅,你到底在替薛远征隐瞒什么?”李月婵越想越生气,“你知不知道,已经有很多人命死在他们手上了。难道,你还要继续看着再有人死在他们手上吗?” “不,这一切真的跟他们无关,请你们相信奴婢。”春梅伤心的哭着,眼神里充满了无辜,“薛郎他,他真的没有指使我阿爷和兄长……” “你……”李月婵眼见春梅仍然是什么都不肯说,气的暴跳如雷。 她没有办法,只能狠狠的将拳头捶打在了桌子上。 长孙长风还想再去问,但李秋寒却走了过来。 他拦住了长孙长风,微微摇摇头,然后对春梅说,“春梅,相信,你也看到了。薛家人接二连三的被僵尸杀死,其他人也岌岌可危。你大概不曾想到,僵尸所杀的人,对薛将军而言,都是非常重要的人。我预料不错,接下来,薛夫人很可能也会成为僵尸要攻杀的人。” “什,什么,薛夫人?”春梅闻言,满脸担忧和处境。 “你说呢,春梅,现在情况可以说万分危急。”长孙长风沉着脸,说,“别人你可以不在乎,但是,薛夫人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难道也要置之不理吗?” “长孙参军,奴婢,奴婢真的没办法说。”春梅满脸纠结,痛苦的说,“可是,奴婢向你保证,薛郎和我阿爷,兄长他们真的没有杀那些人。” “春梅,你怎么到现在还替他们在遮掩,你……” 长孙长风也终于有些沉不住气了,语气里带着几分严厉。 李秋寒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看着春梅,柔声说,“春梅,这样。你先好好想想,等你想明白,愿意随时找我们。” 随后,他就让那两个老妪带走了春梅。 等她自耦后,长孙长风生气的说,“这个春梅,她一定知道什么秘密,可就是不愿意告诉我们。” “小臣估计不错的话,这薛远征恐怕一直都在利用春梅。包括盗取那两个僵尸,我猜想都是薛远征的意思。”李秋寒看了一眼长孙长风,轻轻说道。 “看起来,今晚我们得要去一趟芙蓉苑了。”李秋寒说着,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芙蓉苑,位于曲江池畔。 这是一个由私邸所改造的妓馆,当然,这里面向的人,都是达官显贵。 夜晚的芙蓉苑,虽然沉浸在浓浓的大雾之间,可是周围那通明的灯火,却近乎将大雾几乎映照的消失殆尽, 而毗邻的曲江池上,这时也不时有几个画舫徐徐从芙蓉苑里划入水中。 画舫上,穿着艳丽的舞姬,或是反弹琵琶,或是轻抚古琴,在五彩缤纷的灯笼光芒映照之间,扭动身姿,在这夜色之间,刻画出了一道道优美亮眼的曲线。 “哇,想不到这里竟然会如此的热闹。” 三人骑马而至,这才将马拴住,李月婵跳下马来,东张西望的看着,眼神里充满了兴奋。 “李宗主,怎么说,你也是江湖第一大帮的宗主,不会还没来过这种地方吗?” 长孙长风一脸狐疑,对于这个青莲宗宗主,他从一开始,就没有完全相信过她的身份。 当然,对于长孙长风而言,这地方他早就司空见惯,所以始终波澜不惊,根本没有任何意外的惊讶。 “那是,本宗主自然是早就领略过。”李月婵一脸窘迫,不自然的遮掩。 但,事实上,她虽然身为县主,可是,却长期过着半囚禁的生活。偌大的长安城,她却也很少真正去走动过。 三人正说着话,就见薛远征已经骑马而来。 他这才刚到门口,就有两个小厮早就热情的迎了上去,一个帮他牵马,一个引着他就向里面而去。 薛远征随手扔给两人一人五十文钱,大摇大摆的就朝里面而去。 “这个家伙,还真是一掷千金,如此的阔绰。”李月婵看到这情景,惊异的叫道。 “这里的常客,哪一个不是出手阔绰的主儿。”长孙长风轻哼了一声,随即就跟了进去。 …… 正堂里,灯火通明,这会儿,却见几个身着军装的女子,正挥舞着刀叉剑戟,在气势彭拜的伴奏乐曲中,舞动着身躯。 而周围的看客们,则不时发出喝彩声。 三人找了个地方落座后,李月婵就一直盯着这些舞姬,看的有些入神。 “这些人跳的是什么舞啊,怎么感觉像是奥随时出征打仗一样?” “李宗主,这你都不知道。可曾听闻过,《秦王破阵乐》。”长孙长风带着几分调侃,故意问道。 事实上,这《秦王破阵乐》在大唐可以说家喻户晓。 “本宗主,当然,当然听闻过了。”李月婵脸上掠过一抹不自然,忙说,“不就是秦王破阵乐吗,这是当年太宗皇帝打了胜仗后,编出的曲子。” 李秋寒在一边,看着他们说笑,但目光却一直死死的盯着二楼的一个位置。 因为,薛远征就在那里饮酒。 可,就在这时,一个小厮跑到薛远征身边,不知道说了什么,他却迅速起身就离开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莫要着急 李秋寒迅速给长孙长风提水,其实,长孙长风也注意到这些了。 “他想跑,做梦!”话说着,长孙长风迅速起身,当下就走。 李秋寒看了一眼李月婵,两人对视一眼,也即刻起身。 但,就在这时,却见那跳舞的舞姬,忽然停了下来,几步走到了他们跟前。 其中一个艳丽的娘子,走上前向三人施礼,却打量着长孙长风和李秋寒,娇媚的笑着说,“这不是雍州司法参军和太卜署的天文郎李秋寒郎君吗?哎呀,你们如今可是长安城的妙绝双郎。今日得见,奴家们真是不甚荣幸。” 长孙长风冷着脸,眼神之间,更是充满了冷厉漠然。 不过,这让他英朗俊俏的气质,却加的突出。 “你等既然知道,速速离开。雍州查案,不要妨碍我们。” 长孙长风说着话,就要离开。 不过,那女子却忽然挡在他面前,伸出双手拦住了他。 “哎,郎君,奴家好容易得见你这长安第一郎君,怎的会这么轻易放走你呢。你可知道,奴家对你有多仰慕。” 那女子说着,却轻轻凑身上前,眼波流淌,勾勒出了无限的浓情蜜意,魅惑柔情。 长孙长风迅速将她拉扯开,剑眉一挑,愤然喝道,“放肆,我们可是朝廷命官,你胆敢阻挠我们办案,信不信本官现在就抓了你们。” 话说着,嗖的一声,长孙长风就抽出了身上的佩刀,直接架在了那女子的脖子上。 “哟哟,长孙参军,你好长的刀啊。” 那女子却似乎一点都不惧怕,竟然伸出两手,手指在刀刃上轻轻的抚动着,而眼神,却也更加的柔媚。 这分明是在挑逗,长孙长风面对这情景,也着实有些束手无策了。 毕竟,他总不能真的对这些手无寸铁的妇人们动手。 “各位,几位娘子,你们说的没错。我们既然来了,自然要好好陪你们玩一玩。”这时,李秋寒走了过来,伸出两根手指,夹着长孙长风的刀,给拿开了。 然后,向那女子略一施礼。 “哎呀,还是李郎君明白啊。”那女子走上前,又顺势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目光紧紧盯着李秋寒的脸。 “娘子,不如让我来给你们变个戏法,以助雅兴。” “好啊,李郎君,还是你懂得怜惜人。”那女子闻言,忍不住高兴的拍手。其他人,也纷纷拍手叫好。 长孙长风和李月婵都诧异的看着李秋寒,他们都不明白,李秋寒为什么要配合这些舞姬。 李玉婵心中更是认为,这李秋寒莫不是看上她们了。 但,李秋寒却并未理会他们,而是顺势从乾坤袋里摸出了一个纸蝴蝶,顺势一抛,在空中就飞舞起来。 这些蝴蝶流光溢彩,哪怕是在这灯火明亮的房间里,竟然也格外的耀眼夺目。 众人看到这些蝴蝶,都惊讶的纷纷拍手叫好。 当然,那些舞姬们也都震惊朱了。 这种诡异而夺目的法术,她们可是第一次遇见。 但,就在这时,那些蝴蝶忽然扑棱着翅膀,竟然纷纷朝这些舞姬们的脸上扑打而来。 这些人吓得惊叫着,纷纷遮掩着脸部迅速四下逃窜。 李秋寒回头看了一眼长孙长风,迅速叫道,“长孙参军,快走。” 这会儿,长孙长风也是什么都明白过来了,马上就朝二楼跑去。 当下,李秋寒和李月婵也迅速追了上去。 他们来到二楼,一眼就看到了一个房间门口,却有一个小厮在看守。 毫不犹豫的,三人即刻就冲了过去。 那小厮眼见他们过来,连忙拍打着房门。 等到他们闯入里面,就见一个身影一个闪身,就破窗而逃。 长孙长风一个箭步,冲到了窗户口,本想去追,但见外面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 “混账,竟然让他跑了。”长孙长风气的捶胸顿足,狠狠拍打了一下窗框。 “你们,你们岂有此理,无缘无故竟然闯入我的房间,纵然你们是官府的人,也不能如此?” 这时,却见一个人从一旁的卧榻上起来,狠狠将手中的瓷杯摔碎了。 此人,却不是别人,正是薛远征。 三人回过神来,长孙长风愤怒不已,几步走上前,举刀顶在了他的胸口上,冷喝道,“薛远征,你设计让那些舞姬阻拦我们,却秘密和人在这里私会。说,那人是谁?”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呢,这里一直就我一个人。”薛远征将脸一撇,冷声说道。 “混账,你睁着大眼说瞎话。”长孙长风气的用力转动了一下手中的横刀,怒喝道。 不过,这薛远征却依然没有要说的意思。 李月婵走了过来,一脸得意的看着他,轻笑道,“薛远征,本宗主要是没猜错的话,方才逃走那人,应该是薛通?” “你,你说什么?”薛远征闻言,神色里露出了几分慌乱。 李玉婵满脸自得,挑着眉头说,“别忘了,本宗主的眼睛毒着呢。我可以非常确定,那人就是薛通。” “你暗中操纵薛通的尸首来这里,薛远征,上次也是你暗中操纵他的尸首来对付我们,烧毁了孙神医家中的书库。” “我,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莫名其妙。”薛远征一辆茫然,满是困惑不解的神色。 “哼,不知道没关系,那就去我们雍州大牢里说。”长孙长风冷冷的说道。 “去就去,小小的雍州大牢,还吓不住我。”薛远征一脸不屑,不以为然的说道。 他倒是很配合,说着话,竟然起身一拂袖子,大摇大摆的就朝外面走去。 看到他这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长孙长风也是气的不行。 李秋寒却拦住了他,柔柔一笑说,“不着急,回去后,我们有的时间陪他慢慢玩。” 其实,这会儿李秋寒心中是有疑虑的。 这薛远征如此的配合,他总觉得有些太容易,也太蹊跷了。 “李秋寒,如今虽然将薛远征关押在大牢,可是,要如何才能打开他的嘴,让他招供。”雍州总官府法曹正厅里,长孙长风沉着脸,满脸都是焦虑。 “长孙参军,莫要着急。”李秋寒此时起身走了过来,“小臣觉得,咱们可以从春梅的身上入手。” 第一百五十七章 测试 “春梅?”长孙长风闻言,有些错愕,“可是,她不是怎么都不肯交代吗?” “那是从前,但现在不同了,有了薛远征在,小臣一定会让她有什么说什么。”李秋寒神秘的笑了笑。 “李秋寒,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你要怎么办?”这时,李月婵迫不及待的跑到他身边,拉着他的胳膊问道。 李秋寒笑了笑,如此这般,给他们说了一遍。 两人听完后,却满脸疑虑。 长孙长风更是有些担忧,“这,这能行吗?” “不妨一试,小臣觉得可以的。”李秋寒说道。 事已至此,长孙长风也没别的办法,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片刻之后,薛远征在几个差吏的押解下,进入了殓房里。 长孙长风正站在一个殓床前,仔细的检查着薛通的尸首。 而李秋寒和李玉婵,就站在另一侧。 刚才,他们也仔细的检查了薛通的尸首。 虽然说,这尸首看起来纹丝不动,和他们刚走的时候,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区别。 但,仔细检查,还是发现了一些细节。 薛通的尸首上,确实有动过的痕迹。 由此,也可以证明,这薛通确实是有可能出现在那酒肆里面,和薛远征碰面的。 当然,确切的说,应该是被薛远征召唤而去的。 薛远征被带到这里来后,目光迅速就锁定在了薛通的身上。 不过,薛远征一脸淡定,并不感觉多新奇。 “哟,薛郎君,你来了。”长孙长风这时抬起头来,脸上露出一抹冷笑,“来,过来瞧瞧,这个人,不知道你可曾熟悉啊?” 长孙长风话音刚落,薛远征就被几个差吏迅速押了上前来。 薛远征打量着薛通,这时神色之中,露出了几分意外和震惊。 “怎么样,是不是感觉不可思议?”长孙长风说,“你们可是刚刚会面过的,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薛远征欲言又止,迅速挪过脸,不去看薛通,一拂袖子,冷声说,“长孙长风,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长孙长风倒也不生气,转眼看了看李秋寒。 这时,李秋寒走了过来,几步走到他跟前,柔柔一笑,略一施礼,说,“薛郎君,我们不妨谈点别的。春梅和他的孩子,你是否有考虑过他们的以后?” “李秋寒,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薛远征闻言,正眼都没看李秋寒,冷声说,“什么春梅,什么孩子?” “薛郎君,你可别告诉我,你不认识春梅?”李秋寒目光灼灼,死死的打量着薛远征。 “认识,我当然认识。”薛远征瞥了一眼李秋寒,冷声说,“但她只是我们薛家的一个婢女。” “好好,这样。”李秋寒轻笑一声,说,“既然你如此说,那我要告诉你一些事情了。今日我们见薛夫人,她告诉我们,薛将军来信了,对于你寄予厚望,有心希望你能继承薛家,光耀门楣。而且,为了提高你的身份地位,还打算给你物色一个朝中重臣的千金,为你前程铺路。” “是,是真的吗?”薛远征愣愣的看着李秋寒,惊诧的问道。 “我还能骗你不成。”李秋寒说,“不过,我听薛夫人说,她对你的个人操守还是很担心的。你若是和底下人乱来,还生了孩子,那恐怕……” 李秋寒的话,故意没说完,而是摇摇头,故作遗憾的看着薛远征。 薛远征也不是傻子,想都没想,立刻说,“我虽然整日沉溺饮酒作乐,但也不是随便乱来的人。至于你们所说的春梅和什么孩子,跟我都无关,我更不认识。” “可是,我亲眼所见,那孩子也姓薛,他……” “他什么他,他是什么人,跟我有什么关系。”薛远征不等李秋寒的话说完,立刻打断了他,有些愤怒的说,“李秋寒,你给我听清楚了,我清清白白,别给我造谣。哼,春梅那孩子,说不定是和什么野男人生的贱种,还敢姓薛,想进我们薛家的祠堂,做梦。” “哦,原来如此啊。”李秋寒恍然大悟一般,点了点头。 “少废话,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们什么时候放我走。”薛远征一脸傲慢,冷冷的看着他们喝道。 “马上就能放你走。”长孙长风一摆手,那几个差吏就将有些意外的薛远征给带下去了。 薛远征走后,就见两个女差吏已经将浑身瘫软,满脸泪痕的春梅给带进来了。 李玉婵几步走上前,异常生气的问道,“春梅,刚才的话,你可是都听到了?” “不,不,薛郎他不会这么待我的。”春梅泪眼婆娑,微微摇着头,已然是无法相信。 “怎么,事到如今,你难道还在替他打掩护。”李月婵听到这里,就更加的生气了。 李秋寒徐步走上前来,掏出一方帕子递给了春梅,轻轻说,“春梅,你既然如此的说,那我们也不勉强你。这样,既然薛远征已经被释放了,我们也将你放走,你自去问他。” 说着,回头看了一眼长孙长风,两人对视了一眼。 大雾弥漫,雍州总官府外的大街上。 薛远征刚出来没多久,正打算要离开,却听到了春梅的叫声。 “薛郎,你,你……” 春梅抱着孩子,急迫的追了上来。 看着这个自己无比心仪,将全部都托付出去的郎君,又想起了昔日之间,曾经他许下的那些海誓山盟,甜言蜜语。 春梅怎么都无法相信,方才殓房里那些话,是他说出来的。 她内心里还残存着一丝的挣扎,一丝的侥幸。 春梅试图去拉薛远征,却被薛远征用力打开了手。 “大街之上,休要和我拉拉扯扯。” “薛郎,你,你说什么?”春梅到底是意识到了这个郎君的变化,怔忡着,愣神着,呆呆的凝视着。 “春梅,你也别怪我。之前你已经为我做了这么多,现在,我让你和孩子去死,希望你们成全我。” 这时,薛远征脸上忽然多了几分杀意,目光也变得犹如恶鬼一般,死死瞪着春梅。 春梅吃惊,下一刻,她却见薛远征竟然从身上摸出了一个血红色的铃铛。 叮叮当当,诡异的铃铛声音,迅速在大雾弥漫的街上传开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这种话你也信 春梅顿时就预感到了不妙,果然,她很快就看到,白茫茫的大雾之间,就见两个人正朝她由远至近的走来。 这两个身影,她太熟悉了。 “阿爷,阿兄,你们……” 春梅的话没说完,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迅速转头看向了薛远征。 但见薛远征脸色大变,满脸都弥漫着浓浓的杀气。 他虽然还是一副人脸,可是,那脸上凶神恶煞,却更像是一副比僵尸还恐怖的脸颊。 “薛郎,你,你要做什么?” 尽管,春梅已经料到了一种不祥,可,可还是带着仅有的一丝侥幸,看着眼前这个曾经付出了所有的郎君。 薛远征却再也没有了昔日的柔情,没有了往日的恩惠。 他嘴角露出冷漠的笑意,目光凶狠的,如同高高在上的陌生人。 诚如,那些曾经欺负自己的人,原来以为已经远去,现在却才发现,竟然一直都未曾离去。 “春梅,你从前为了我,可以付出一切。现在,我要你再为我做一件事情!” 薛远征说着话,徐徐的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铃铛。 “薛郎,你,你要杀我。为什么,为什么……”春梅惶恐的摇着头,眼眶里溢满了泪水。 “不是杀你,是杀你们母子俩。” 薛远征面无表情,眼睛红红的,狠狠瞪着她,“别怪我,要怪,就怪你们母子俩当了我的富贵路。” “不,薛郎,这是你的亲生孩子。你说过,你要让他进入薛家的宗祠的。”春梅一脸痛苦,紧紧护着还在熟睡的孩子,大声叫道。 “春梅,这种话你也信。”薛远征一脸厌弃,“我薛远征是什么人,我会让一个奴婢生的孩子,进入我们薛家宗祠,你简直痴心妄想。” 薛远征话说着,眼神肃然变得冷绝,手中的铃铛,摇的更加剧烈。 那两个僵尸,忽然发出了野兽一般的咆哮,仿佛要撕破这弥漫的大雾。 骤然间,他们两个扑杀了过来,直冲冲的朝着春梅。 春梅看着这两个僵尸,只是呆呆的愣在了原地,没有躲避,也没有反抗。 她眼神淡漠,目光呆滞,好像已经彻底放弃了抵抗。 但,这两个僵尸就在距离春梅一步之遥的时候,忽然,从天而降一张大网,直接罩在了僵尸身上。 而四面八方,迅速冲出来数个差吏,齐齐的拉扯着一根绳子。 而伴随着那绳子越收越紧,却见那大网也被收紧,迅速将那两个僵尸给兜进网中,紧紧束缚住了他们。 薛远征一阵震惊,惊惶不安的看着周围这些差吏,失声叫道,“你们,你们怎么会……” “我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对不对,是不是非常意外和吃惊。” 大雾之间,李月婵从里面走了出来,径直来到了薛远征的对面。 “薛远征,我们早就料到,你会有这么一手。所以,早早就做了防范。” “你们这些卑鄙无耻的小人。”薛远征闻言,怒不可遏。一手攥着铃铛,恶狠狠的喝道,“敢这么算计我,今日,我就让你们都给春梅陪葬。” “好大的口气,薛远征,你想要让我们陪葬,那也要看你是否有这么个本事。” 此时,就见长孙长风和李秋寒已经从大雾里面走了出来。 “好,我今日就都送你们上西天。” 薛远征冷笑着,再次剧烈的摇动铃铛。 那两个僵尸,立刻开始发起攻击。 尽管被人用网罩住,但仿佛也无法束缚住他们。 在挣扎了几下后,两个僵尸竟然将网撕扯的粉碎,迅速挣脱而出。 长孙长风见势不妙,抽出横刀,立刻砍杀了过去。 他带着几个人,和这两个僵尸缠斗了片刻,却丝毫没占到一点便宜,反而,被他们逼迫的步步后退,有些招架不住了。 薛远征一脸得意,挑了挑眉头,自得的说,“长孙长风,你们也太小看我的僵尸兵团了。别说是你们,就算是金吾卫,千牛卫这些皇城禁军,他们也不是他们的对手。今日,我就都送你们上西天。” 薛远征再次用力的摇着铃铛,这两个僵尸发出诡异的咆哮,再次冲杀了过来。 而这一次,仿佛是比上一次更加的凶猛。 长孙长风他们见势不妙,也不免生出了几分忌惮来。 眼见两个僵尸已经冲杀了一步之遥的地方,李秋寒忽然从一旁跳出来。 他迅速从乾坤袋里摸出一把铜钱,直接抛洒到了半空中。 随即,又取出一个瓷瓶,打开瓶口,甩出赤红的水就甩向那些铜钱。 随即,李秋寒迅速纵身一跃,跳到半空之中,他用长袖抚掠过哪些铜钱。 立刻,这些铜钱竟然奇迹般的粘连一起,竟然变成了一把金钱剑。 李秋寒举着金钱剑,反身就朝两个僵尸砍杀而来。 “真是可笑,竟然想靠着捉鬼的把戏,那对付我的僵尸兵团。李秋寒,你在找死。” 薛远征看到这情景,不由的大笑起来。 李秋寒却并不理会,以迅疾的速度,在两个僵尸身上砍了两下。 却见那两个僵尸胸口上立刻出现了一道狭长的伤口,墨绿色的血水,汩汩的从里面流淌而出。 而两个僵尸,也被这砍杀的冲击力,冲击到了几米开外的地方,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怎么会这样,这,这怎么可能?”薛远征看到这情景,目瞪口呆,惊惧的叫道。 他手中的铃铛,也差点掉下来。 当然,除了他,震惊的还有李秋寒他们几个人。 这个李秋寒,什么时候制作出这等可克制僵尸的金钱剑。 此时,有个小吏仿佛知道什么,小声叫道,“我知道,这金钱剑上涂抹公鸡血,是专门攻杀僵尸的利器。僵尸纯阴,公鸡血加金钱剑纯阳。” “一片胡言,不要乱说。”长孙长风瞪了一眼那差吏,喝了一句。 他很清楚,事情肯定没这么简单。 李秋寒晃着金钱剑,扫视着薛远征,柔柔的笑着,“薛远征,你说的没错,我就是个专门捉鬼的江湖术士。” “你,你,你们……”薛远征惊惧的叫着,后退了两步,忽然用力的摇着手中的铃铛。 周围,忽然传出异常喧哗的诡异吼叫声。 众人一阵惊慌,但见那茫茫大雾之间,一个个黑影迅速冲了过来…… 第一百五十九章 看清楚了吗 “这,这么多僵尸?” 几个人看到周围的情景,彻底的傻眼了。 是的,四面八方,至少冲出来有十几个僵尸。 这些僵尸,一个个都身材魁梧,身着明光铠,和这两个僵尸,几乎没什么区别。 “混账,给我杀。”长孙长风举着刀,大喝一声,就命令着几乎要后退的差吏们,迅速冲杀而去。 李秋寒连忙大叫道,“大家别和他们正面对战。” 他说着话,同时举着金钱剑迅速冲上去,一剑横扫过去,迅速两个僵尸的头颅就从肩膀上滚落地上。 眼见其他几个僵尸朝李玉婵和春梅攻杀而来,李秋寒迅速将手中的金钱剑丢给了李月婵。 “李宗主,保护春梅。” 同时,他再次从乾坤袋里摸出了一把铜钱,迅速擦伤那血水,再次做出一把金钱剑来。 春梅,现在像是没了魂儿一般,一直呆呆的站在那里。 李月婵接过金钱剑,朝李秋寒投来一个感念的目光,迅速跑到春梅身边,朝着攻击来的僵尸砍杀来。 十几个僵尸虽然人数很多,可是没多久,李秋寒却如同砍瓜切菜一般,悉数将他们都纷纷斩杀。 而这时,薛远征却已经带着之前那两个僵尸已经逃之夭夭了。 “混账,这次就让他逃跑了。”长孙长风怒不可遏,气的狠狠在地上一个挣扎的无头僵尸身上砍杀了一下。 “长孙参军,休要生气。”李秋寒走了过来,拉了一下他,轻轻宽慰说,“虽然这次让他跑了,但我们也不是没有收获。” “什么意思?”长孙长风一阵意外,有些不解。 这时,李月婵提着金钱剑,微微揣着粗气走了过来。 她看了一眼长孙长风,说,“长孙参军,你难道没发现,这些僵尸,攻击力都不能和那春梅的阿爷和阿兄相比吗?” 被李月婵这么一提醒,长孙长风也恍然回过神来。 是啊,这些僵尸虽然人数众多,但他们对抗的却是有来有回。 虽然,他们仍然是无法砍杀而死,但,还不至于像是那两个僵尸那般难以对付。 甚至,都不如之前他们碰上那个劫持昭阳公主的那个僵尸。 “怎么会这样?”长孙长风有些惊异,不免看了看李秋寒,忍不住问道。 李秋寒说,“你看,刚才情况那么危急,可是薛远征逃跑的时候,却没有带走这些僵尸,独独将那两个僵尸带走了,这就很说明问题了。我要是没猜错的话,这些僵尸,应该都是通过那两个僵尸身上的僵尸菌进行培养的。他们的关系,或许可以说是父子关系。那两个僵尸应该就是父体,而这些都是子体。父体的僵尸菌应该比较纯粹,整体的尸毒毒性最强。故而,他们的攻击力也是最强的。而这些子体上的僵尸菌,应该就没那么纯粹了,故而这尸毒毒性也减弱了,所以攻击力也会相应弱下不少。” 长孙长风苦笑一声,长叹道,“话虽然如此说,可这些僵尸也是够厉害的。如果人数众多的话,我看就算是禁军过来,恐怕也不一定是对手。” “长孙参军所言极是,”李秋寒说,“所以,眼下我们必须要尽快找到薛远征藏匿那两个父体僵尸的地方,尽快销毁。这样,就能阻止他再次利用他们去培养出其他的子体僵尸了。” 李月婵转头看了一眼春梅,说,“那么,就只能从春梅身上下手了。” “春梅?”长孙长风将信将疑,“她现在,能帮我们吗?” “经过这次的事情,让她彻底看清楚薛远征的嘴脸,相信,她会帮助我们的。”李秋寒自信满满,看了看他们说道。 话虽然如此说,可,李秋寒心里,却还是有些不忍。 他今次做了这种计划,其实说起来,是对春梅的残忍。 等于浇灭了春梅所有对美好,对未来的幻想,憧憬。 “对了,李秋寒,你那砍杀僵尸的金钱剑,真的用的公鸡血吗?” 回去路上,李月婵饶有兴趣,迅速驱马到了李秋寒身边,好奇的问道。 今天,她看了李秋寒这金钱剑的威力,也是深深的被震慑住了。 当然,这心中对于这个天文郎,也更是充满了浓浓的兴趣。 李秋寒柔柔一笑,回头一看,却见长孙长风同样也眼巴巴的看着自己。 很显然,对于这金钱剑的威力,他也是很好奇。 只是,他碍于面子,却根本不好意思发问。 李秋寒倒也没隐瞒,就直接说了。 “还记得上次我们去西城鬼市见赛扁鹊的时候,你们离开后,他把我留下了吗?” “怎么不记得,他单独叫你,是为了什么?” 李玉婵忙问道,。 李秋寒说,“赛扁鹊告诉我,他在培养僵尸菌的的时候,一直也在制作克制僵尸菌的解药。不过,他一直没成功。他就将那一套制作的配方给了我,让我回去研究。” “所以,你制作出来了?”长孙长风露出了一抹惊异的神色。 李秋寒微微点点头,一手捻着额前的一缕发丝,说,“我经过重新配置他说的那些秘方,又添加了朱砂等东西,就制作出了那红色如血的水,姑且就叫它化僵水。” “化僵水?”李月婵闻言,愣了一下,“也就是说,这些化僵水,是克制僵尸的利器?” “不,”李秋寒说,“这些化僵水,必须要配合青铜一起使用,能产生反应,才能对僵尸造成伤害的效果。” 李秋寒说着,看了看他们说,“我做过研究,越是那些年代久远的铜钱,因为锈迹越多,和化僵水融合一起,反应就越强烈,那么,对僵尸造成的伤害就越是好。” 李月婵听闻至此,眼神里闪烁光芒,喜不自禁的说,“李秋寒,若是这么一说,那你这攻杀僵尸的手段,还是和那些道士们除魔的手段一样啊。” 李秋寒只是一笑,心里也很诧异,“对啊,这确实是异曲同工。” 傍晚时分,李秋寒正和长孙长风在殓房里,研究那几个尸首,却见李玉婵带着春梅进来了。 第一百六十章 别被骗了 看到他们,春梅就施礼,然后走上前,缓缓说,“你们想知道什么,我今天都告诉你们。” 她目光决绝,脸上露出了无比坚毅的神色来。 似乎,已经是下了重大的决心。 李秋寒和长孙长风对视了一眼,长孙长风连忙上前,说,“春梅,多谢你能配合。这样,我们换一个地方说话,这里不太方便。” “不,就在这里。”春梅一脸茫然,淡淡的说,“既然这一切,都是因为僵尸而起,那么,也就从僵尸而结束。” 说着,她的目光落在了薛通的尸首上。 “好,春梅,我们想知道,薛远征操控你父兄的尸首,究竟有什么目的?” 李秋寒开门见山,直接问道。 “李天师,我知道,你们到现在还在怀疑,薛家的那些人都是薛远征操控我父兄给杀的。” 春梅看了看李秋寒,说,“虽然我已经对薛远征彻底死心,但我还是明确的告诉你,这一切真的和他无关。他不是什么好人,但还不至于对付他们自家人,这对他没好处。他告诉我过,他想要重建军功,光耀他们薛家门楣。而通过我父兄两人,建立庞大的僵尸军团。在战场上,是可以所向披靡,战无不胜的。” “薛远征这是想要走捷径啊。”长孙长风闻言,冷笑一声,说,“可是他忘了,历来,走捷径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你说什么?”春梅闻言,有些意外。 李秋寒说,“春梅,长孙参军所言极是。你大概还不知道,一个人如果长期接触这些僵尸,也会受到僵尸身上的僵尸菌感染。不知道,你可曾注意到,自从薛远征接触了僵尸后,身体可曾有什么变化?” “这……”春梅想了一下,说,“我倒是发现,他这一段数箭,经常咳嗽。而且,而且身上也长了很多不少暗黑色的线条,我还以为是什么虫子。但他却没受影响,也没在意。可是,后来,这情况却越来越严重。之前几天,我还亲眼所见,他的身上,都布满了那种黑色的线条。而且,咳血很严重,都是黑色的血。我很担心,他却告诉我,自己只是旧伤发作,没多大事情。” 他们对视了一眼,,李秋寒说,“看起来,他被尸毒感染的非常严重,随时都有变成僵尸的可能。” “什,什么?”春梅闻言,吃了一惊。,担忧的看着他们。 长孙长风走了过来,忙问道,“春梅,你快告诉我们,薛远征可还有其他藏匿僵尸的地方,我们必须尽快找到他。” “我说,”春梅连忙说,“在金城坊东边的致远酒楼南侧,有一个宅子,是学将军给他的一处别院。他很有可能,会躲在那里。” “太好了。”长孙长风一阵兴奋,迅速跑了出去,大声喝道,“来人,召集人手,去金城坊。” 李秋寒和李月婵,此时正要出去,春梅迅速追了上来。 她眼含泪水,拉着李月婵,近乎哀求的看着他们,“求求你们,如果真的要杀了他,不要让他受太多痛苦。” 到底,对于这个曾经倾注了太多感情的郎君,春梅终究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两人出来的时候,却见长孙长风已经召集了一群差吏。 这些差吏全副武装,各个都披着一件软甲,配备着弩箭和长戟,腰刀。 一行人浩浩荡荡,立刻出发。 李秋寒和李玉婵随后跟着大部队,在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李月婵死死的盯着雍州衙门楼顶,竟然看的有些入神了。 李秋寒一阵意外,忍不住问道,“李宗主,你在看什么呢?” 李月婵皱了皱眉头,有些困惑,说,“李秋寒,本宗主刚才好像,好像看到了一个身影从雍州衙门里跑了出去。” “什么?”李秋寒有些意外,“你看的出来,那是谁吗?” “好像,好像是薛通。”李月婵迟疑了一下,说道。 “你可以确定吗?”李秋寒忙问道。 “这,不太确定,只是一闪而过,这雾气太大了,我根本看不清楚。”李月婵咬着嘴唇,犹豫了一下,说,“李秋寒,不然,我再进去看看,薛通的尸首可是在里面?” “这……”李秋寒正寻思着,是否要进去,却见有个差吏迅速跑来,催促李秋寒赶紧走。 “我们先走,正事要紧。”李秋寒看了一眼李月婵,迅速催马向长孙长风追赶而去。 李月婵也不好再说什么,随即也驱马而去。 金城坊。 这是一个红砖绿瓦,高门大院的宅子。 单单从外面而看,就可以感受到,这宅子的不同一般。 一行人赶到这里,却见这宅门大开,宅子门口,两个护卫的家丁,却躺在地上,脖子上,出现了一个偌大的血窟窿。 脸色苍白,身体近乎有些干枯,似乎被吸干了一般。 长孙长风跳下马,迅速上前来。 看到这情景,大呼不妙,“不好,我们被人捷足先登了。” 话说着,他抽出佩刀,气势汹汹的就冲了进去。 其他的差吏们,这时也都跟着冲了进去。 李秋寒和李玉婵也迅速跳下马,跟着一起冲了进去。 不过,他们进入到里面,却着实傻眼了。 但见这里面一片狼藉,周围到处尸横遍野,随处都是已经是残肢的僵尸尸首。 有些,尽管已经被砍掉了头颅,却还在地上挣扎着。 “怎么,怎么会这样?”李月婵惊异无比,诧异的叫道。 “看起来,这里之前可是发生了一场大战。”李秋寒默默的说了一句,神色凝重,迅速朝里面的正厅而去。 李玉婵见状,也紧跟着而去。 正厅里,就见一群人正围拢在一个卧榻边。 李秋寒和李月婵迅速挤进来,就见一个浑身黝黑,面目狰狞的僵尸,正躺在卧榻上。 他的脑袋已经从脖子上掉下来了,或者说,是被活生生扯下来了。 因为,那伤口上,是不规则的截面。 而他的身上,却是被撕扯的不成样子的衣服。 很显然,生前是经过了一番打斗。 尽管这僵尸毁损的非常严重,但他们还是一眼认出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薛远征。 第一百六十一章 看出端倪了吗 “他,他竟然真的变成僵尸了。”李月婵有些震惊。 “可是,他却已经死了。”长孙长风徐徐从薛长征的尸首身上直起腰来。 他满脸遗憾,无奈的叹口气说,“可惜了,就这么让他死了。” 李秋寒环顾四周,满脸困惑。 “不对啊,这总感觉有些问题。” “什么问题?”长孙长风闻言,有些意外,不解的看了看看李秋寒,“李秋寒,你究竟想要说什么?” 李秋寒看了看长孙长风,连忙说,“长孙参军,小臣觉得这一切都太匪夷所思了,处处都透着怪哉。” “此话怎么讲,”长孙长风楞了一下,不解的问道,“你觉得哪里怪啊?” “都太巧合了,为什么我们刚刚赶到这里,他正好就中了尸毒,被其他的僵尸杀死的。” 是的,这一切都太显而易见了,就算是个傻子都看的出来,这就是被几个僵尸活活给撕扯致死的。 “这……”长孙长风听李秋寒这么一说,却也说不出什么。 “除此之外,小臣还注意到,那两个父体僵尸不见了。” “对啊,李秋寒,你不提醒,我都给忘了。” 长孙长风恍然大悟,立刻朝外面的差吏们大声叫道,“来人,立刻给我详查,务必尽快找到那两个父体僵尸。” 众差吏应了一声,当下就浩浩荡荡的去忙活了。 “还有那个血铃铛,这可是操纵僵尸的工具。”李月婵跑上前,在薛远征的身上搜查了半天,什么都没找到。 长孙长风神色凝重,叹口气说,“我都查过了,里里外外,根本没有那血铃铛。” “那就奇怪了,小臣觉得,这个东西,不会无缘无故消失的。” 李秋寒说着,四下看了看,一手抚弄着额前的发丝,神色凝重,若有所思。 “你们说,会不会有人提前来到这里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李月婵仿佛想到什么,说,“你的意思是,有人提前来到这里,将杀了薛远征,制造了他被僵尸杀死的假象,然后,偷走了血铃铛。然后,利用血铃铛,操控那两个僵尸走了。” “这,有这个可能吗?”长孙长风面露吃惊,“谁能知道薛远征的这个藏身之所,除了当时我们在殓房里的几个人,根本没人知道的。” “现在,一切也不好说。”李秋寒叹口气,摇摇头说,“我们没有证物,也不好去妄加推测。但,这一切都太匪夷所思了。” 李秋寒走到了薛远征身边,忽然注意到,他的一个手上中指指甲有些脱落。 他拿起他的手,赫然发现,那拇指的指甲缝里,竟然有一丝皮肉。 但,那皮肉呈现干枯,颜色黑褐色。 这,分明就是僵尸的皮肉。 “李秋寒,你在看什么?”长孙长风走过来,好奇的问道。 李秋寒捏着薛远征的手,将他指甲缝里的那些皮肉,指给他看了。 “长孙参军,你在验尸方面经验丰富。以你的经验来看,这皮肉是出自那些子体僵尸身上,还是父体僵尸身上。” “这,我好好看看。”长孙长风仔细凑近查看。 但,似乎又觉得还不顾仔细,竟然小心翼翼的捏出那皮肉,凑到鼻子边嗅了嗅,然后又伸出舌头舔了舔。 李月婵看到这情景,忍不住掩面后退一步,“长孙长风,你疯了吗。这僵尸的皮肉,可是有毒的,你不怕中尸毒?” “怕什么,本官可是早就中了尸毒之人。”长孙长风却并不以为然。 很快,他就检查完了。 “李秋寒,我刚才检查了。以我的经验来看,这就是父体僵尸。” “不可能啊,这父体僵尸,可是他操纵的人,怎么会突然对他攻击。”李月婵一阵疑惑。 “这,我也不知道了。”长孙长风摇摇头,说道。 李秋寒注意到了卧榻边的几子上,有两个被打翻的茶碗。 他上前仔细检查了一下,却见那两个茶碗竟然还是热的。 “长孙参军,看样子,我们到来之前,薛远征是和一个熟人在这里饮茶啊。你们看,茶碗还是热的。” 李秋寒拿起那两个茶碗,递给了长孙长风。 长孙长风仔细检查着茶碗,若有所思,缓缓说,“如此说来,这肯定是熟人作案。也许,是对方趁着薛远征不注意,偷了他的血铃铛,然后操纵那些父体僵尸攻杀了他。” 他们正说着话,一个差吏却拿着一封信,慌里慌张的从里屋跑出来了。 “参军,这是我们在薛远征的卧房里搜出来的。” 薛远征迅速打开信封,发现,这竟然是薛远征的绝笔信。 薛远征在信中,承认了是自己操纵僵尸杀害了薛家上下的几个人。 而因为尸毒爆发,根本无法控制那些僵尸。于是,被僵尸活活杀死。 “这是他临死前写的信?”李月婵凑上前,仔细看了看,有些不可思议。 “是的,这么说起来,他还算是个有担当有责任的人。”长孙长风长叹一声,顺势将信丢给了李秋寒。 李秋寒仔细端详着信,看了片刻,却微微摇摇头,说,“不对,小臣觉得这封信,有些太诡异。” “什么意思?”长孙长风回头看了一眼他,不解的问道。 李秋寒说,“我问你们,如果你们在形势万分危急,随时会被僵尸杀死的情况下,你们去写一封绝笔信,你们写出来的,会是这样的?” “应该说,是很潦草的。”李月婵看了看他们,试探性的说道。 “李宗主,那是你。但我所认识的大家,不管如何情况危急,字迹也不会潦草。”长孙长风瞥了一眼她说道。 “长孙参军,小臣觉得李宗主所言有理。”李秋寒说着,看了一眼李玉婵,说,“虽说一个大家写字,不至于潦草。但,至少,也无法做到极其的工整。你们仔细看,这封绝笔信,下笔沉稳,笔锋都是非常精稳工整。这根本不像是在情况危急的状态下写出来的。反而,更像是在气定神闲的状态下写出来的。” 长孙长风听到这里,顺势拿过那封信,仔细看了几眼,忽然眼睛一亮,失声叫道,“不对,这封信有问题,这是伪造的!” 第一百六十二章 西城鬼市的遭遇 “伪造的?”李月婵惊异的问道。 “对,李秋寒说的没错,刚才我没注意,这封信写的太沉稳了,绝对不是慌乱的情况下能写出来的。” 长孙长风说着,看了一眼李秋寒,缓缓说,“混账,究竟是何许人也,竟然走在了我们前面,还抢走了血铃铛。” “不管是谁,长孙参军,小臣觉得,那人盗走血铃铛,抢走那两个父体僵尸,都是处心积虑,一定别有所图。”李秋寒忙说道。 “来人,立刻发布海捕公文,悬赏缉拿杀害薛远征,盗走血铃铛的人。”长孙长风喝来了一个差吏,立刻就下了命令。 “慢着,”李秋寒阻止了他,看了看那差吏,忙说,“你发布公文,要如此的说。就说薛远征畏罪自杀,血铃铛和两个父体僵尸丢失。若能寻来者,重赏。” 差吏应了一声,当下就出去了。 “李秋寒,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让缉拿盗贼。”长孙长风一阵疑惑。 “那盗贼一定以为做的天衣无缝,既然如此,那我们不妨将计就计。”李秋寒略一施礼,冲长孙长风轻声说道。 “也好,眼下,也只能如此办了。”长孙长风叹了一口气,颇为无奈的说道。 一行人回去后,李秋寒借故要出去一趟,而后,离开了雍州总官府,却径直去了薛家。 随后的几天,案子一直都没什么进展。 一切的线索,仿佛都突然中断了一般。 这天晚上,殓房里。 李秋寒特意将长孙长风,李月婵约在这里见面。 几个人商议好了,晚上准时出发去西城鬼市。 是夜,大雾弥漫的西城鬼市,这时更加透着诡异,恐怖。 田泽丰带着几个尸首,在鬼市的一个市场里,设好摊位,就警惕不安的查看着过往的人。 他的摊位上,则均匀的躺着五六个身着卫翊府明光铠的军士尸首。 不时,有过往之人,向田泽丰打招呼。 “田郎君,你这次带了这么多尸首,可是要发财了。” “田郎君,今次要买尸首的人,是谁?是不是那个老主顾。” 田泽丰尴尬的笑着,却也不敢多说什么。 大约半个时辰后,却见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住着一根榆木拐杖的中年男子,一瘸一拐的徐步朝这里走来。 他走到田泽丰跟前,扫了一眼他,微微摇摇头说,“田泽丰,你就别演戏,今次没人和你交易了。” “什么意思,上家不来了?”田泽丰一听,有些诧异。 那中年男人冷冷一笑,也不理会他,自顾自的拄着拐杖,就走了。 倒是留下了田泽丰,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那远去的中年人背影,心里也不明白,究竟哪里出问题的。 此时,那几个尸首忽然纷纷起身。 擦干净了脸上那化的妆,原来,这却是长孙长风,李秋寒他们几个人。 “可恶,难道被发现了?”长孙长风有些意外,不解的问道。 “不应该啊,我们这计划如此周密,怎么会被人发现。”李月婵一脸不解。 “长孙参军,我可都是按照你们所说来坐的,可是,你们都看到了,那个上家没出现啊。”田泽丰忽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丧着脸哀求道。 长孙长风瞥了一眼他,刚要说什么,冷不丁,忽然斜刺里,冲出来一个黑影,发出怪异的咆哮,直接扑杀向了田泽丰。 田泽丰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那身影死死的扑杀在地上。 紧接着,他咬住田泽丰的脖子,用力的撕扯着。 田泽丰发出撕心裂肺的杀猪般嚎叫,而脖子上,也瞬间血流如注。 他们立刻冲了上去,可是,还没靠近过去,那身影一个翻身,竟然迅速逃跑而去。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近乎是在电光石闪之间。 而这时,田泽丰捂着脖子,嘴里不断的吐着血沫,双腿在挣扎着。 但,没多久,他就没了气息。 “给我追,绝对不能放过那贼人。”长孙长风怒不可遏,抽出腰间的佩刀,大喝一声,带着几个差吏立刻就冲了出去。 “李宗主,你刚才可是看清楚那身影?”李秋寒没有追击,而是走到李玉婵身边,忙问道。 “看清楚了,那个人,其实就是之前接连偷袭我们的僵尸。”李月婵忙说道。 “是它。”李秋寒闻言,有些惊异。 “李秋寒,你说它怎么会在这里?”李月婵满是困惑。 “不知道。”李秋寒摇摇头,神色之间,充满了疑惑。 “李秋寒,那个身影,好像是薛通。”忽然,李月婵指着远处角落里,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身影,失声叫道。 而那身影,仿佛也察觉到了什么,只是回头看了一眼他们,迅速就朝鬼市里逃匿。 此时,彼此距离并不是太远。 李秋寒见状,迅速从乾坤袋里抓出一把铁粉,迅速抛洒向那身影。同时,又摸出几个蝴蝶,快速朝那身影抛洒而去。 “他跑不了了。” 李秋寒柔柔一笑,看了一眼李月婵,迅速就朝那身影追了上去。 这些蝴蝶流光溢彩,却如同狗皮膏药一般,死死的紧随在那身影身后。 任凭他如何的拍打,但蝴蝶就是摆脱不掉。 李秋寒和他紧紧相随,彼此在鬼市里逃了半天。 似乎,那身影意识到了,忽然扯下了那黑色斗篷,一个翻身,竟然扑到了一个茅草房里。 李秋寒一看,这不是赛扁鹊的住处。 他立刻预感到了一丝不妙,迅速闯入了这里面。 可是,进到里屋,但见里面一片狼藉。 而不少地方,竟然都已经燃烧起了大火来。 而赛扁鹊,则躺在血泊之中,脖子上已经被咬出一个偌大的窟窿。 这时,就见那身影,身形敏捷的从一侧的窗户口迅速逃匿而去。 可尽管如此,随后敢来的李月婵还是清楚的认出来。 她盯着那背影,大声叫道,“薛通,你不要跑。” 当然,对方并没有理会,却已经逃之夭夭。 “赛扁鹊!”李秋寒走到赛扁鹊的尸首身边,试图去搭救他。 可是,这时候那房梁竟然跌落了下来。 李玉婵见状,赶紧拉着他出去了。 等两人从里面逃出来,却见这整个房屋竟然都坍塌了下来。 第一百六十三章 孙神医的徒弟 两人正在惊惧之间,却见一个差吏惊慌失措的跑了过来。 上前来,迅速给李秋寒参拜,不安的叫道“李天师,不好了,我家参军他,他……” “他怎么了?”李秋寒心中咯噔了一下,顿时感觉不妙,慌忙问道。 “他晕倒了。”那差吏说道。 “他难道被僵尸咬伤了?”李月婵一听,着急的上前,连忙问道。 “没有,我们没有碰上僵尸,参军忽然就晕倒了。” “快带我去。” …… 一个拐角的地方,几个差吏包围圈子里,长孙长风躺在地上,却已经不省人事。 李秋寒上前,看了一眼他,顿时神色大变。 他分明看到,长孙长风的脖子上,竟然出现了无数的黑色线条。 仿佛是无数的蚯蚓,正攀爬而上,大有向他的脸上蔓延的趋势。 李秋寒不及多项,迅速将他的袍服给扯开了,却见胸口上,竟然也汇聚了无数的黑色线条。 他心里一沉,这可绝对不是什么好兆头,这说明尸毒已经开始向心脉这里汇聚感染。 李月婵见状,不免吃了一惊,“怎么会这样,现在不还没有七天吗?” “看样子,长孙参军身上的尸毒感染速度,要比我们想象的要快。” 李秋寒说,“眼下,我们必须尽快找办法给他治疗,否则,他随时有可能会变成僵尸。” 眼见李秋寒的话,并不像是玩笑,众人都慌了神。 大家也不敢过多犹豫,当下,就匆匆的离开了西城鬼市。 “李秋寒,眼下我们能去找谁给他治疗?” 从西城鬼市离开,李月婵茫然的看着被大雾充斥着的长安街道,担忧的问道。 “去找孙神医。”李秋寒说道。 “孙神医?”李月婵说,“可是,他不是不在长安吗?” “已经几天过去了,也许已经回来了。”李秋寒说,“眼下,我们只能碰碰运气了。” 此时,天已经擦亮了,他们也不敢耽误,立刻就带着长孙长风过去了。 清晨,孙思邈宅子门口。 李秋寒上前,向门口的护卫说明了来意。 那护卫闻言,说,“很抱歉,我师父前天回来了,但又走了。” “什么,又走了,他,他干什么去了,怎么总不在宅子里待着,出去干什么了?”李月婵一听,就有些着急。 “遵奉皇上圣命,我师父要去采集天地灵气,制作补气之药,所以,就很着急的走了。” 那护卫说道。 “真不明白,皇宫里有那么多的御医,这皇帝怎么老是找孙神医?”李月婵一脸不满,嘟囔了一句。 “李宗主,不可胡说。”李秋寒拉了一下她,忙提醒道。 李月婵哪里会知道,自从孙神医被高宗皇帝招进长安,就俨然成了一个御医。 当然,他这个御医虽然不用随时供奉在内廷,但基本上,也是主要服务于皇宫内外。 “是什么人,在这里吵闹。”这时,却见里面走出来一个人,一脸不悦,显得有些生气的说道。 李秋寒他们一看,却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子。 但见她梳理着简单的发髻,那发髻斜插银制药杵簪。而面若满月,面若满月,颊带红晕,双眸澄澈如浸药露。 她身着一身雪白的襦衫,身形宛若一朵傲然而立的梅花。 刚毅之中,透着几分娇嫩。 这女子皮肤异常的雪白,仿佛无骨一般,透着一种冰清玉洁的气质,如同天宫里下凡的仙女一般。 李月婵打量了她几眼,居然看的有些入神,忍不住叫道,“哇,神仙姐姐。” “什么神仙姐姐,你们看清楚了,这是我们师父的关门弟子孙兰馨。” 那护卫看了一眼李月婵,说道。 随后,他们几个护卫纷纷向她施礼。 孙兰馨摆摆手,沉着脸,不苟言笑的脸颊上,满是冷漠。 她走过来,打量了他们一眼,目光却落在了李秋寒身上。 “阁下就是太卜署的天文郎李秋寒?” “正是小臣,孙娘子真是好眼力。”李秋寒忙施礼,柔声说道。 “阁下客气了,是我师父说,让我今天在宅子里守着,说有贵客上门,不想原来是你。” 孙兰馨依然注视着李秋寒,冷冰冰说道。 “什么,孙神医知道我们今天要来啊?”李月婵听闻,露出了几分惊诧的神色来。 孙兰馨轻哼了一声,露出几分不屑。 “孙娘子,今日我们叨扰,还请见谅。只是,长孙参军性命危在旦夕,恐怕……” “你说谁?”不等李秋寒的话说完,孙兰馨忽然打断了他,诧异的叫道。 随后,她又发出一声冷笑,“我可以给任何人治病,但,除了长孙长风。” “为,为什么?”李秋寒有些错愕。 “不为什么,我宁可看着他自生自灭,也不会给他看病。”说罢,孙兰馨转身就朝里面走去。 “哎,神仙姐——孙兰馨,你怎么可以这样。长孙参军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李月婵有些不死心,上前一步,追着她问道。 “他这个混蛋,他毁了我的一生。我恨不得生啖其肉,喝其血。”孙兰馨停下脚步,转头狠狠的喝道。 “什么,难道,难道长孙长风他玷污了你的清白吗?”李月婵一脸惊讶,诧异叫道。 “你胡说什么呢?”孙兰馨闻言,脸上掠过一抹不自然,斥责一句,“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但是,我不会救他的。” “孙娘子,不管你们之前有什么过节,但长孙参军如今感染僵尸菌,尸毒已经蔓延到心脉,性命危在旦夕……” 李秋寒忙说道。 “什么,他中了尸毒……”孙兰馨一听,迅速折返回来,迅速皱着眉头,沉声说,“你们怎么不早说,赶紧将人抬进来。” 李秋寒和李月婵也是面面相觑,刚才,可是你说的,死都不给长孙长风治疗的。 随后,长孙长风就被几个差吏抬进去,在进了一间房间后,孙兰馨单独进去,不准任何人进去。 此时,大家都在外面焦急等待着。 李月婵一脸神秘,拉着李秋寒凑到一边,诡秘一笑,说,“李秋寒,你信不信,他们俩肯定故事?” 第一百六十四章 你懂得 “你怎么知道?” 李秋寒闻言,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看着李月婵那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仿佛,她好像知道点什么? “直觉!”李月婵一脸得意,顺势拍了一下李秋寒肩膀,淡淡的说,“你这种成天待在府衙里的人呢,自然不会懂。我们走江湖的人,对人心,可是观察的很透彻的。” “噢,是吗?”李秋寒摇摇头,柔声笑着,很谦逊的施礼说,“如此,小臣愿闻其详,还请李宗主能够不吝赐教。” 李月婵眼见李秋寒如此的谦逊,更加得意。 她双手叉腰,很得意的说,“本宗主从刚开始就看出来了,俗话说,因爱生恨。你瞧瞧,这孙兰馨和咱们长孙参军年纪相仿,差不了多少,这就说明,两人很有可能婚配的。而孙兰馨又那么憎恨长孙参军。可是,这种恨中,本宗主看的出来,可是夹杂着情爱。否则,她怎么可能口口声声说要见死不救,但真得知了长孙参军命悬一线,又二话不说去施救。所以,两人肯定有故事。” “佩服,李宗主真是心细如发,这都能看的出来。”李秋寒躬身施礼,柔声笑道。 “唉,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李月婵叹了一口气,装模作样的挺着胸,昂着脸,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上位者的姿态,说,“可惜啊,本宗主纵横江湖数十载,见过多少人心,本以为参透了这世间的各种世态。可惜,竟然没看得透长孙长风。我本以为这家伙是个出尘不染的奇男子,没想到,也不能免俗,到底还是和这些女子们有不清不楚的关系。” “你说谁和他又不清不楚的关系。” 孙兰馨从里面房间里出来,板着脸,满是不悦的瞪着李月婵。 显然,她是听到了方才那一番话。 李秋寒忙上前,拱手施礼,“孙娘子,李宗主心直口快,还望别介意。” 孙兰馨倒也没在意,只是扫了一眼李月婵,冷声说,“我给他检查过了,他的情况非常不乐观。” “什么?”李月婵心直口快,一听就慌了神,紧张不安的说,“难道,难道长孙参军他会死吗?” “尸毒已经触及到心脉了,”孙兰馨神色凝重,神色幽幽的说,“他随时都可能会死去,我就算现在给他服用解药,恐怕也于事无补。” “怎,怎么会这样?”李月婵一听,顿时不安起来。 同时,几个差吏也纷纷上前,迅速跪在了地上,不停的给孙兰馨磕着头。 “孙娘子,求求你,救救我们参军。” “只要能救活我们参军,我们当牛做马。” “孙娘子,若能救活我们参军,我愿意一世卖与你为奴。” 孙兰馨有些惊异,看着这些差吏,忍不住问道,“你们,你们竟然愿意为他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孙娘子,你有所不知,他们都曾受过长孙参军的恩惠,和他有过命的交情。” 李秋寒轻轻说道。 “想不到,他还有这份心思。” 孙兰馨轻轻低吟了一句,随后说,“要想救下他,眼下,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李月婵连忙问道。 孙兰馨略一沉思,说,“是这样的,现在必须要想办法将解药直接送达心脉的几个穴位上,才可能救下他的命。但我师父不再,只是,我没有这个能力。” “你,你说的这不是废话吗?”李月婵有些生气,瞪了一眼她,不满的叫道。 “不,这个法子,李郎君懂的。”孙兰馨说着话,看了一眼李秋寒。 “我?”李秋寒闻言,有些意外。 孙兰馨点点头,轻笑一声,说,“前段时间,李郎君不是用了所谓的飞甲授药法,给皇后治了病吗。我师父说,此等飞甲授药法,非常精妙,非常神奇,可谓世间罕见,独一无二。” “孙神医过奖了。”李秋寒柔声一笑,缓缓说道。 “而今,这是唯一可救长孙参军之法,李郎君,不妨为我们展示一二。”孙兰馨说着话,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义不容辞。”李秋寒点点头,随即就朝里屋而去。 卧榻之上,就见长孙长风光着膀子,盘腿而坐。 而他的对面,李秋寒同样盘腿而坐。 但见李秋寒凝视着长孙长风的胸口,伸出左手,化为剑指,迅速戳向他的胸口。 而触及到他胸口上的时候,却见那两根剑指忽然弹出长长的一截指甲,犹如两根钢针,直接刺入了长孙长风胸口里。 他快速用右手迅速在那两根剑指上飞掠而过,却见两根指甲上,两道暗色的绿水流淌顺势流过,直接进入了长孙长风的胸口。 如此这般,李秋寒以此之法,快速在长孙长风的胸口多处刺入。 而众人在一边,看着这情景,一个个都惊讶的目瞪口呆。 尤其孙兰馨,更是惊奇的睁大了眼睛,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做完这一切,已经是半个时辰后。 李秋寒此时浑身大汗,更是微微的喘息着。 李月婵迅速上前搀扶过来他,递给了他一杯水,惊异的叫道,“李秋寒,今日,我又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李秋寒淡淡一笑,客气的说,“李宗主,你休要折煞我了。” 此时,孙兰馨上前,给长孙长风做了一番检查。 “怎么样,长孙参军如何了?”李秋寒忙上前来,迫不及待的问道。 “李郎君,你的飞甲授药法效果明显,他的尸毒已经被解了。” 孙兰馨回头,看了一眼李秋寒,说,“放心,只要休息两日,他就没事了。” 听到这里,众人也都送了一口气。 “孙娘子,这说到底,还是你的解药厉害。”李秋寒也不居功,忙说道。 孙兰馨这时脸上露出一抹难得的笑意,“想不到,李郎君如此的谦逊。这一点,可是那个人完全不能比的。” 话说着,特意看了一眼长孙长风。 李秋寒也注意到了,孙兰馨看长孙长风的目光,是复杂的。 看起来,他们俩果然是有些事情的。 孙兰馨随后让他们先走,暂时将长孙长风留在这里。 在得到了孙兰馨给的一些解药后,他们一行人就立刻回去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孙兰馨和长孙长风的往事 当天中午的时候,李秋寒已经为其他的差吏们完成了飞甲授药。 李月婵则一直都在旁边帮忙,对于李秋寒的授药之法,李月婵一直都很惊奇,也非常的好奇。 两人相辅相成,配合的倒也是非常默契。 而在这期间,李月婵也会适时的帮助李秋寒擦拭脸上汗水,恰如其时的递上一杯香茗。 李秋寒在此时,也会时不时朝她多看一眼。 他是有些感激的,甚至,心思有些恍惚。 仿佛,回到了过去那一段时光。 而李月婵,也会非常的羞涩。 “李秋寒,我扶你去休息。” 完成授药后,李月婵搀扶着已经非常疲累的李秋寒,走到一边坐下了,担忧的说道。 “没事,休息一会儿,就好了。”李秋寒轻轻说道。 李月婵还想说什么,外面却进来了一个小吏。 施礼后,忙说,“孙娘子让我来通知,参军醒了。” “醒了,太好了。”李月婵闻言。欣喜不已。 “走,我们这就去看看。”李秋寒也顾不上疲累,连忙起身。 孙宅门口,长孙长风拖着虚弱的身体,依靠着门框,微微喘息着。 他试图想要从里面走出去,可是,浑身乏力,眼前看到的东西,更是重重叠叠。 孙兰馨站在他身后,抱着双臂在胸前,冷眼旁观。 “长孙长风,你别逞强了,你走不出去的。” “我就是死,也不会待在这里的。”长孙长风态度也是非常倔强,口气异常生硬的说道。 “哼,口气不小,”孙兰馨冷哼了一声,脸上却没有一丝表情,“你现在浑身上下,恐怕也就只剩下这张嘴说硬的了。” “孙兰馨,你少在这里说风凉话,本官,本官……” 长孙长风断断续续的说着,缓缓回头,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她。 他的话没说完,却,有些体力不撑,徐徐滑落地上。 “长孙参军……” 忽然,外面李秋寒叫了一声。 他一步上前,迅速搀扶住了长孙长风。 李月婵这时也跑了过来,协同李秋寒,一起将长孙长风搀扶起来。 “别管他,他不是想走吗,让他一个人走。”孙兰馨站在一边,一脸漠然,语气冰冷的说道。 “我说,孙娘子,你这么这么铁石心肠。”李月婵有些生气,愤愤的说,“他都成这样了,你怎么说话还这么难听。真不懂,到底,长孙参军哪里得罪你了?” “哪里得罪我了。”闻言,孙兰馨忽然发出一声冷笑。 她徐徐走了过来,几步站在了长孙长风面前,满脸愠怒的瞪着他,恨恨的说,“长孙长风,你今天不妨当着他们的面,说一说,你是怎么毁我清白,让我成为全长安的笑话?” “我,我……”长孙长风面露愧色,不免低下头来。 他神色躲避,却根本不敢去看孙兰馨的面容。 李月婵满脸好奇,拉了一下长孙长风胳膊,问道,“长孙长风,你可是一个堂堂正正,光明磊落之人。你要是真做了对不起人家的事情,逃避可不是办法。” 说着话,李月婵又看了看孙兰馨,拍着胸脯说,“孙娘子,你放心。这个长孙长风,若是真的玷污了你的清白,我李暮寒第一个不答应,绝对不会放过这个登徒子的。” “你,你别胡说,不是你想的那样子。”孙兰馨那冰洁的脸颊上,飞上了一抹红晕。 “我,我没什么好说的。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后悔。”长孙长风这时抬起头,眼神坚定的看着孙兰馨,说道。 “长孙长风,我真后悔救了你,就该让你变成僵尸。”孙兰馨一阵生气,一甩袖子,转身就朝里屋跑去。 李秋寒他们看到这情景,也是非常茫然。 本来,他们还想追问长孙长风,可他却昏厥了过去。 将他重新送回去后,这才出来,一个小吏却将李秋寒,李月婵叫到了一边。 施礼后,那小吏说,“我们参军和孙娘子之间的矛盾,其实源于一场婚约。” “一场婚约?”两人异口同声,对视了一眼,同时看向了那小吏。 小吏应了一声,长叹口气,说,“事情是这样的,多年以前,当朝重臣长孙无忌的一个儿子和魏征家的一个女儿,因为志趣相投,青梅竹马,被我们皇上赐婚。可是,谁曾想,在大婚当夜,那新郎却逃婚而去,徒留下新娘独守空房一夜。次日,就成了全长安的笑话。” “这个新郎,莫不然就是长孙参军,新娘就是孙娘子?”李月婵有些诧异。 “对,正是他们二人。”那小吏说道。 “为什么,长孙参军要逃婚呢。他不是和孙娘子情投意合,青梅竹马吗?”李秋寒有些疑惑。 “他们的确情投意合,青梅竹马。可是,当时他们成婚的时候,我们参军家中败落,一家老小都被发配边陲,纷纷客死他乡。而因为身为罪臣之子,背负骂名,担心被牵连,所以参军不愿成婚,不想连累孙娘子。可是,孙娘子家世很严格,品德高尚。虽然当时文贞公已经去世多年,但魏家却依然坚持文贞公的作风,根本不在乎被牵连,坚持要和长孙家联姻。于是,于是就发生了那成婚当晚的荒谬之事。” “等一等,我怎么不明白。为何当时长孙家出事,却唯独长孙长风可以独善其身。还有,孙娘子是魏家人,为何却醒了孙?” 李月婵一脸困惑,不解的问道。 “我们参军因为自小和皇上关系很好,从前还救过他的命。所以,长孙家虽然出了事情,但皇上却法外开恩,特意恩赦了他。不过,当时朝廷里很多支持皇后的朝臣们却对此意见很大。于是,皇上好像下了一道旨意,让我们参军就职在雍州法曹,担任参军。但不管立下多大功劳,却永不升职。” “怪不得呢,之前长孙长风破了那么多案子,皇上只赏赐金钱布帛,却根本不给拔擢官职。”李月婵仿佛恍然。 那小吏继续说,“经过此事,孙娘子心灰意冷。她辞别家门,远赴塞外,跟随孙神医学医。同时,更更名换姓,叫做孙兰馨,成了孙神医的关门弟子。” 第一百六十六章 王伏胜的到来 “真是没想到啊,他们之间居然还有这样的渊源。” 李月婵听闻至此,不免嗟叹一声,说,“正所谓,千里姻缘一线牵,本宗主觉得,他们而今能够遇见,那也是缘分使然。” 这时,里面却又传出了争吵声。 忽然,门咣当一声被踢开了,却见长孙长风跌跌撞撞的从里面出来了。 他一边跌跌撞撞的走着,一边嘴里嘀咕着,“本官就算死了,也不会让你医。你放心,我现在就走。” “好啊,你走,你要是能走出我这宅子的大门,就算你的本事。”孙兰馨抱着双臂在胸前,慢悠悠的跟在他的身后。 当然,长孙长风没走两步,就有些撑不住了。 李秋寒连忙上前,搀扶住了他。 “长孙参军,你现在刚刚痊愈,正是需要休息的时候,切不可乱动。” “李秋寒,你速速带我离开。”长孙长风紧紧攥着李秋寒的胳膊,微微喘息着说道。 “长孙长风,你还要逞强吗。你看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 李月婵走上前,很生气的呵斥道。 “李宗主,你,你懂什么。”长孙长风冷冷的瞥了一眼她,叫道,“现在案子如此紧急,我不能耽误,我必须尽快……” “尽快什么,你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还想查案,真是可笑。” 孙兰馨几步走过来,站到了他跟前,冷冷的扫视着他。 “孙兰馨,本官的事情,用不着你管,本官……” “行了,长孙长风,你还在这里逞强呢。” 孙兰馨不等他话说完,不客气的打断了他,轻哼了一声。 “不就是查案吗,你姑且养病,今次,我来替你查。” “你?”长孙长风有些诧异,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怎么着,你不信我的能力?”孙兰馨目露质疑,缓缓说,“此次你们查的僵尸案,我可是了解不少消息。恐怕,没我的帮忙,你们案子也不会查那么顺利的。” “孙娘子,若能得你相助,那真是我们之荣幸。” 李秋寒闻言,连忙上前,拱手施礼感谢。 “李秋寒,你放肆。我,我才是案子的主办人。我没答应,她不准,不准……” 长孙长风断断续续的叫道,撑着身子,想要阻止。 “长孙长风,你若是想要明日能痊愈下床,最好现在就乖乖别乱说话。” 孙兰馨也是一点都不惯着他,话说着,就走上前,摸出几根银针,就刺入了长孙长风的脖子上。 “你,你……”长孙长风缓缓抬起手,指了指孙兰馨。 但话还没说完,就晕过去了。 孙兰馨立刻让人将他重新抬进了房间里,而后,出来的时候,来到李秋寒身边,看了一眼他,说,“李郎君,暂时让他休息。你的案子要怎么查,我来协助你。” 那几个差吏也纷纷上前,拱手施礼,纷纷表示,现在要唯李秋寒马首是瞻。 李秋寒也不好再推辞,当下就接过了这个重任。 其实,对于李秋寒,孙兰馨也是充满了无尽的兴趣。 尤其是他今日所展现的飞甲授药法,也是让她内心产生了极大的震撼。 安置妥当长孙长风,他们一行人就打算先回雍州总官府。 李秋寒想要让孙兰馨对那几个殓房里的尸首,重新做个检测。 不过,他们刚来到雍州总官府门口,却见一辆皇宫里的马车停在门口。 几个千牛卫,则护卫在周围。 这时,一个小吏慌忙跑来,迅速施礼禀告,“李郎君,常侍公来了,说要见参军和你。” “走。”李秋寒看了一眼他,连忙向里面而去。 王伏胜这时候过来,肯定是有别的事情。 李秋寒不敢怠慢。 “你们进去,我乃江湖中人,不便和这些朝廷里的人见面。”李月婵却找了个理由,直接走开了。 李秋寒倒也没多问,但他总觉得,李月婵和皇宫里的人,肯定有什么秘密。 来到法曹正厅里,就见王伏胜正和长史坐在一起攀谈。 雍州长史苏良嗣,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官。 李秋寒早就知道,苏良嗣为官,刚正不阿,坦坦荡荡。 他执法非常严厉,经常是不避权贵,可以说,为此也得罪了不少长安的王公贵族。 但是,苏良嗣却丝毫不在乎。 也正因如此,他的手底下,才会有诸如长孙长风这样的人。 不过,也正是因为苏良嗣的慧眼识英雄,才能在长孙长风多次冒犯权贵的时候,能被苏良嗣庇护下来。 李秋寒和孙兰馨连忙施礼参拜。 王伏胜连忙摆手,笑吟吟的说,“不必多礼,李郎君,孙娘子,我们之间,以后不用这般客气。” 长史看了看他们,却有些疑惑,“怎么,怎么没见长孙长风,他去哪里了?” 孙兰馨忙禀告说,“启禀苏长史,长孙长风他感染僵尸菌,命悬一线,刚刚被救回来。现在,正在休养。” “他,他严重吗?”王伏胜一听,紧张的站了起来,几步走了过来。 “常侍公请放心,长孙参军已经脱离危险,现在需要休养。”李秋寒忙说道。 “那就好。”王伏胜微微点了点头,说,“皇上对于薛家的僵尸杀人案一直非常关心。听闻,你们已经查到凶手,正是薛远征,他已经畏罪自杀了?” “从目前调查的证据来说,算是这样。只是……” 李秋寒说着,可话没说完,却被王伏胜打断。 “李郎君,此事可是有定论。你们不知,这个结果震惊了朝野。皇上对此,更是难以置信。薛夫人今天还特意进宫面圣,声称薛远征是被冤枉的。所以……” 王伏胜后面的话,没再说了。 这意思,却是再明显不过了。 就是让李秋寒他们好好掂量一下这个查案的结果,毕竟,这兹事体大,影响的,恐怕是朝局的稳定,甚至于辽东地区的战局。 “请常侍公转奏皇上,目前虽然种种迹象,都表明薛远征是僵尸杀人案的凶手,但,还有很多疑点。我们一定尽力查清所有缘由,扫除所有疑点,绝对不会冤枉任何人。” 李秋寒拱手施礼,非常谦逊的说道。 第一百六十七章 皇后的暗示 王伏胜听闻至此,脸上也露出了满意的笑意。 他点点头,轻轻拍了拍李秋寒的肩膀,说,“很好,李郎君,此事就拜托你了。” 苏良嗣走了过来,看了看李秋寒,说,“李郎君,而今长孙长风休养,你又是皇上下旨审理这僵尸案的人。本史现在正式任命你暂代长孙长风司法参军一职,全权处理僵尸杀人案。你有任何要求,尽管向本史开口,本史当尽力协助配合。” “多谢苏长史。”李秋寒也没想到,苏良嗣会这么尽力协助他,心里也是非常感激。 不过,这一切,很显然,也是王伏胜的授意。 因为,他这时就见王伏胜看着他,轻轻的笑着,脸上的笑容,却尽显暧昧。 王伏胜又和孙兰馨闲聊了几句养生的话题,扯了几句孙思邈的话题后,当下就离开了。 几人在门口,送王伏胜上了马车。 王伏胜离开后,李秋寒他们也不敢怠慢,当下就迅速去向殓房。 “李郎君,想不到,你和这朝中的权贵们,交往还挺秘密啊。” 路上,孙兰馨看向李秋寒,冷声问道。 李秋寒一下就听的出,孙兰馨话里有话。 分明,这是带着几分讽刺。 “苏娘子,多虑了。小臣心中,只为查案,断无其他。” “你不用解释,其实我也不在乎。只是,我很好奇,长孙长风那种嫉恶如仇之人,却是怎的和你这种市侩圆滑之人能做的了朋友。” 市侩圆滑,听到这种评价,李秋寒也有些哭笑不得。 原来,在孙兰馨的心中,他竟然也是这般的市井之徒。 他吐血想笑,但却根本笑不出来的感觉。 走到殓房门口,准备推门而入的时候,这时,一个小吏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施礼后,非常神秘的说,“李郎君,宫中一个内侍来找你,说有要事商谈。” “内侍?”李秋寒有些困惑了,“不是常侍公刚走的吗,他又派人来了?” “不,不是,这个内侍不是皇上的人,他拿的是皇后的符牌。”那小吏说道。 “皇后?”李秋寒非常吃惊。 “啧啧,没想到,李郎君还真是个大忙人。皇上派人来关照了,而今,又有皇后的人来关照了。” 孙兰馨靠在墙边,冷眼旁观的扫视着他,冷声说道。 “孙娘子,这样,你在此稍等,我去去就来。”李秋寒也懒得和她争辩,辞别了她,就迅速向前厅而去。 法曹正厅里,却见一个十八九岁的小黄门,正站在门口。 虽然说,满脸稚嫩,可是,眼神深邃,脸上却透着一种诡异的城府。 他看到李秋寒到来,拱手施礼,露出了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 “李郎君,有礼了。” “这位小公公,您客气了。”李秋寒连忙回礼,有些好奇的问道,“不知……” “啊,李郎君,是这样的,皇后对于薛家的僵尸杀人案非常关心。” 不等李秋寒的话说完,这小黄门就打断了他,笑吟吟的说,“听闻你们已经结案,凶犯正是薛远征。皇后的意思是,若是你们结案的话,她想要一份详细的案宗。当然,此事还需要李郎君周全。” 这小黄门说着,意味深长的朝李秋寒笑着,顺势,一手轻轻拍了拍李秋寒的一个手背。 “小臣明白。”李秋寒轻轻笑着,忙拱手施礼。 “哈哈,李郎君果然聪明人,难怪皇后总提及你。皇后说了,此事办妥,你的厚赏自然少不了的。” 这小黄门凝视着李秋寒,嘴角却露出了充满城府的笑意,说,“那,这案宗你看李郎君是否……” “公公,此案暂时还没完结,有太多疑点。所以,案宗也不能交给皇后,还请见谅。”李秋寒躬身施礼,忙说道。 “李郎君,你还没明白吗。不如让我来教教你,这查案子,有时候要学会审时度势。你要是想了结,那就可以随时了结。要想一直查,那就会成为悬案。关键,就要看怎么查,能够对自己有最大的裨益,你说对不对?” 这小黄门说着,眼神里透着复杂的目光,死死的打量着李秋寒。 李秋寒是明白人,他当然清楚,这小黄门是在暗示他。 但,他却还是躬身施礼,柔声笑着说,“公公提醒的对,小臣确有要了结案子的打算。只是,今日常侍公亲自来传旨,又特令人监督案子进展。而今,我想了结,怕也身不由己。” “什么,他也来插手了。”听到这里,那小黄门脸色顿时变得异常难看。 尔后,这小黄门就没再多说什么,找了个理由,就走了。 “李郎君,我就说我没看错嘛,你果然是个圆滑之人。” 这时,孙兰馨从后面走了出来,几步走到了李秋寒的身前。 “孙娘子,你这话如何说起啊?”李秋寒看了一眼她,柔柔一笑,说道。 “这王伏胜和这个小黄门,其实不就是代表反后派和挺后派两拨势力吗?王伏胜希望你查清案子缘由,自然是不希望此事牵扯到薛家,进而影响到薛将军声誉。因为,薛将军也是反后派的一个中坚力量。而如果薛远征是凶手的话,那,薛家声誉受损,薛将军也会跟着牵连。那小黄门暗示你这时了结案子,坐实薛远征的罪名。而后拿了卷宗,就等于间接掌控了一部分薛将军的把柄。由此要挟,控制他对自己的敌对态度。” 孙兰馨说着,转眼看了看李秋寒,说,“不知道,我分析的对不对?” “孙娘子聪慧,果然是得到了文贞公的真传。”李秋寒看了一眼她,柔柔笑道。 孙兰馨并不以为然,脸上不露声色,继续说,“你不愿帮助皇后,可是,又不愿得罪她。于是,你巧妙的将常侍公为首的反后派牵扯进来,而你则可以置身事外。高明,李郎君,就单单这一点,我看就足够长孙长风那个大蠢货学一辈子。” 李秋寒有些哭笑不得,叹口气,“孙娘子,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 “自然夸你。”孙兰馨冷冷的说一句,自顾自的向后面而去。 两人来到殓房里,却见李月婵不知何时,竟然已经到来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薛通的秘密 “李宗主,听闻你们青莲宗可是江湖第一大帮。那你也是见多识广之人,不如你来说说,这些尸首,究竟有什么异常吗?” 孙兰馨径直走到了李月婵跟前,直视着她,冷声问道。 李月婵对于孙兰馨这种带着质问的口气,心中其实非常不舒服。 她看了一眼她,说,“孙娘子,你不就是想说,你医术了得,见各种各样的尸首对了,经验丰富。但在本宗主看来,你说到底也只是一个仵作,医官而已,不登大雅之堂。” “李宗主,你说什么,岂有此理。”孙兰馨一听,顿时有些气愤,那冷若冰霜的脸上,透出一丝气愤。 “两位别争吵了,眼下案子未结,我们大家一定要团结。”李秋寒感受到了周围紧张的气氛,连忙出来打圆场。 话说着,他又看了看李月婵,赶紧给她递了个眼神,示意她缓和态度,给孙兰馨一个台阶下。 虽然说,李月婵非常不满,但,还是不情不愿的说,“孙娘子,方才是我态度不好,你别介意。”说着,气呼呼的走到了门口。 孙兰馨也许自知理亏,却也没再多说什么。 她依次在几个尸首跟前,分别做了一番检查。 尤其是薛通的尸首跟前,更是前前后后,探查了好半天。 “怎么样,孙娘子,你可是探查出什么吗?” 这时,李秋寒连忙问道。 “倒也没什么。”孙兰馨看了看李秋寒,说,“这样,我们出去说。” “也好。”李秋寒忽然注意到,孙兰馨给他递眼神。 从殓房里出来后,三人径直去了一间廨舍里。 “怎么样,孙娘子,你可是看出了什么吗?” 李秋寒迫不及待,连忙问道。 孙兰馨神色凝重,缓缓说,“那几具尸首,除了薛通的之外,倒是都没什么问题。不过,他们也必须尽快销毁,随时都有尸变的可能。” “行,我随后就去安排。”李秋寒应了一声,又问道,“那,薛通的尸首,有什么问题吗?” 孙兰馨咬着嘴唇,两手攥成了一团,来回在房间里踱着步,迟疑了半天,说,“这个,我现在也有些拿不定主意,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有什么就说什么嘛?”李玉婵坐在一侧,一边喝着茶,一边说道。 孙兰馨说,“这个薛通的尸首,有很大的问题。或者,确切的说,他都不能算是尸首,是一个活死人。” “活死人?”李秋寒吃了一惊,同时也是非常困惑。 孙兰馨说,“李郎君,你可是听说过,这有些人,曾为了追求长生之术,特意让僵尸菌来感染自身。” “未曾听说过。”李秋寒摇摇头。 孙兰馨说,“我和师父去外面云游,就曾见识过这等人。他们故意感染僵尸菌,让自己成为半僵半人的状态,进而达到长生目的。” “还能这么做,可是,这僵尸菌,又不受人控制,感染人一部分,就停止吗?”李月婵忍不住好奇,问道。 “我师父说过,他们会用一种特质的药粉,服用后,就可以让僵尸菌只感染身体周围,不感染头脑和心脉,这样人就不会彻底沦为僵尸,不会成为行尸走肉。” “等于是说,他虽然有一个僵尸的身体,但却拥有一个人的心智?” 李月婵听到这里,着实是吃了一惊,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可以这么说。”孙兰馨那冰冷的脸颊上,这时也弥漫着复杂而凝重的表情。“那个薛通,我看,他好像就是这样。” “如此说来,他现在躺在那里保持尸体的状态,其实,也是在装死了。可是,为什么我们之前检查,竟然都没发现有什么问题。”李月婵说道。 “这很简单,他因为拥有僵尸的躯体,所以,只要他愿意伪装一个僵尸,你们寻常的检查手段,根本是不会发现什么端倪。” 孙兰馨说道。 “这,这太可怕了。”李月婵失声叫道。 “我明白了,为什么之前我们几次的行动,总是会被人捷足先登。”李秋寒听到这里,忽然全部都明白过来了。 而李月婵,也仿佛被点拨透了,恍然说,“对啊,我想起来了。咱们之前好几次的计划,都是在殓房里商议的。而薛通躺在那里装尸体,可是将我们的计划都探听了个一清二楚。” 说着话,李月婵托着下巴,若有所思的微微点着头,自顾自的说,“怪不得呢,之前为什么每次都在那出事的现场,看到一个类似薛通的身影。我们还以为,他只是被人操控的僵尸,没想到,他竟然玩了这么一手。” “根据你们所提供的案子线索和信息,我怀疑,薛通就是幕后凶手。薛家的人,恐怕都是他操纵僵尸所杀。”孙兰馨说道。 “这人太危险了,依我看,咱们不如尽快下手,趁着他不注意,立刻杀了他。”李月婵忙说道。 “不行,现在还不能杀他。”李秋寒忙说,“眼下,还有很多事情,没搞清楚,这都只是我们的猜测。比如,薛通为什么要这么杀薛家人。同时,那些僵尸都被他藏在哪里了,我们还没找到,目前都不能对他动手。而且,最重要的,他不惜躲在殓房里装死,恐怕不只是为了探听我们这些虚实。” “会不会,他是奔着昭阳公主来的。”李月婵忽然想起什么,忙说,“我寻思,他是不是要瞅着机会,打算对昭阳公主动手。” “言之有理。”孙兰馨担忧的说,“只是,我担心薛通会……” “这样,我有一个计划,既然他喜欢在那里装死,探听我们的机密,那我们不如给他来个将计就计。” 李秋寒看了看她们俩,说道。 “什么将计就计,”这时,却见外面的门忽然被推开了。 三人转头一看,发现竟然是长孙长风。 他身子微微颤抖着,但还是步履急促的进来了。 “你怎么来了,长孙长风,你不好好养病,你难道……” 孙兰馨责怪了一句,上前就要拉走他。 不过,长孙长风却撇开了她的手,语气坚定的说,“你觉得,本官现在能安心去养病吗。不把那凶手缉拿归案,我是不会安心的。” 第一百六十九章 现在开始,你就是司法参军 “长孙长风,你的身体……” 李月婵担忧的说着,迅速上前,拉着他就检查起来。 “放心,本官无碍。”长孙长风推开了李月婵,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真是不识好歹,李宗主,你看到没有,这种人就不值得去可怜他。” 孙兰馨看了一眼李玉婵,说道。 “说的对,这个家伙确实不值得。”李月婵故意丢给长孙长风呢过一个白眼,转身就走开了。 “刚才你们的话我都听到了,”长孙长风倒是不以为然,他现在更关心的,却是案子。 他走进来,来到李秋寒跟前,说,“你们的计划是什么,本官觉得还是计划的周密一些。” “此事不劳你费心了。”孙兰馨走过来,冷声说,“长孙长风,不要一口一个本官的。你不要忘了,你现在什么都不是。眼下雍州司法参军是李郎君。” “你,你说什么?”长孙长风闻言,着实有些意外,不由的看向了李秋寒。 李秋寒柔柔一笑,忙施礼说,“是长史让我暂代的,长孙参军,你既然来了,那还是一切交给你。” “不,李秋寒,既然是长史的意思,那你现在就还继续暂代司法参军。” 不想,长孙长风这时却非常大方,没有拒绝。 而后,他躬身施礼,摆出一副很谦卑的姿态,说,“李参军,小人现在只是法曹一个差吏,听凭李郎君差遣。” “不是,长孙长风,今天这太阳是打西边升起来了。”李月婵看到这情景,迅速上前,拉着他,就查看起来。 长孙长风却也并不理会,而是用挑衅的目光,故意扫了一眼孙兰馨,。 似乎,这一切都是做给她看的。 孙兰馨只是一脸平静的看着,虽然凝视着长孙长风,但脸上却毫无波澜。 李秋寒连忙搀扶着长孙长风,“长孙参军,你这么说,不是折煞我吗?” “好了,李参军,你别客气了。有什么任务,就吩咐?”长孙长风拿开了李秋寒的手,态度非常坚决的说道。 “这……”李秋寒想了一下,说,“是这样,长孙参军,烦请你去调查一下薛通的身份信息。越详细越好,我要搞清楚,他这么煞费苦心的对付薛家的目的。” “好,此事交给我了。”长孙长风得了令,立刻就出去了。 夜里。 殓房里,李秋寒和李月婵,孙兰馨在殓房里转了一圈。 李秋寒指着几个尸首说,“现在案子已经了结,今日皇上也催促了。我的意思是,明日就正式结案。” “那这些尸首,要如何处理?”李月婵指了指那几具尸首,说道。 “这些人都被僵尸菌感染,随时都有变成僵尸的可能。我的意思是,明日全部焚烧。” 孙兰馨看了一眼李秋寒,说道。 “也好,一切就听孙娘子的。”李秋寒说道。 “此案虽然了结,只是,只是那昭阳公主,竟然可以逃脱。”李月婵非常生气,提了提薛通的殓床,说,“对了,皇上是不是担心她会受惊,明日要将她接入宫中。” “是的,昭阳公主毕竟身份特殊,而且又是薛将军最疼爱的人。考虑到前方战事,皇上不想让薛将军分心,故而特意下旨让她明日进宫。并且,还会加派精锐禁军保护她。” 李秋寒说道。 “若是这样,那昭阳公主岂不是今夜就是在雍州总官府的最后一晚了。”李玉婵故意加大了音调,同时,死死盯着薛通的身上。 “是这样的。”李秋寒说道。 “真是便宜她了,牵扯到铁勒人谋反,竟然还被皇上如此礼遇。”李月婵愤愤不平,生气的说道。 “好了,别抱怨了,大家都忙了一天,早点回去休息。”李秋寒说着,就先出去了。 …… 深夜,雍州监牢。 外面传来了打更声。 “三更天气晴朗月色明,万户千门尽闭春宵静。” 昭阳公主的监牢门外,两个女差吏听到打更声,纷纷从趴着的几案上起来。 两人伸了伸懒腰,打着哈欠, 其中一个女差吏捶打着肩膀,迷迷糊糊的说,“总算下值了,终于可以回去睡觉了。” 说着,就走。 “我说,你不等她们上值了再走啊?”另一个女差吏见状,忙问道。 “等什么,上次交接,她们不也没等我们上值,就走了吗?”那女差吏说着,自顾自的就走了。 “说的对。”另一个女差吏打着哈欠,跟着也一并走了。 “你们怎么都走了,给本公主站住,不要留下我一人。”昭阳公主眼见两个差吏都离开,忽然坐了起来,惊慌失措的叫道。 不过,她们却并未理会。 瞬间,这监牢里就剩下了昭阳公主一个人。 黄豆大小的灯火,轻轻摇动着,让这本来就昏暗的监牢里,忽然多了几分诡异的气氛。 看着自己的影子,犹如鬼魅一般,在墙上晃动着,昭阳公主一阵警惕,吓得迅速蜷缩在墙角里。 忽然,一阵狂风吹来,牢房里的油灯竟然被吹灭了。 瞬间,周围陷入了一片漆黑。 昭阳公主发出了一声惊呼,吓得抓扯着被子,瑟缩着身子,哆嗦着叫道,“来人啊,快来人啊。” 不过,现在却根本没人回应。 反而,是门口,一声声沉闷的脚步声传来,非常有节奏。 伴随而来的,则是清脆而诡异的铃铛声。 每响一声,好像都能抓着人最敏感的神经。 此时,伴随着一声吱吖的监牢大门的打开声音。 隐约之间,昭阳公主就看到门口一跳一跃,两个身影朝自己逼近而来。 尽快说,黑暗之间,她看不清对方的身影。 可是,那两个身影的血红色的眼睛,她却的看的格外清楚。 那幽红的血色眼睛,仿佛是迸射凶狠目光的野兽眼眸,又如同是地狱里勾魂鬼差的眼神。 散发着狠毒的色彩,不断在周围逡巡着,扫视着。 “啊,救命啊,救命啊。来人,快来人啊。” 昭阳公主顿时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一股股的冷汗,从后背上渗出来。 周围的气氛,好像都在这一瞬间凝滞了。 第一百七十章 薛通的阴谋 “别叫了,这时候,应该不会有人过来的。” 门口,传来一个阴冷的声音。 昭阳公主惊异的睁大了眼睛,警惕的看着那里,失声叫道,“谁,你是谁?” “公主,这么快就把我忘了。” 这时,门口忽然亮起了一盏灯笼。 可怕的是,这盏灯笼,却是幽蓝色的光芒。 里面的火焰,可以看到一跳一跃,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诡异。 这幽蓝色的光芒,将周围映照出一片光亮。 依稀的,则映照出一张人脸。 那是一张犹如枯树皮一样的人脸,双眼放着血色的红光。 他面容冷峻,脸上弥漫着说不上来的凛冽寒气。 昭阳公主只是看了一眼,却那一眼就认出来了。 “薛通,你,你不是死了吗?” 昭阳公主惊声叫道,本能的,蜷缩着身子,死死的往墙角里蜷缩。 “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是死了。”薛通嘴角挤出阴冷的笑意。“可惜,我现在又活了。” “活,活了?”听到这里,昭阳公主支吾着,不安的叫道,“你,你不会是,是变成僵尸了?” “说的没错,我就是变成了僵尸。”薛通发出阴阴的笑意,在监牢里回荡着,只让人毛骨悚然。 他徐步走了过来,而在他的面前,却是两个犹如铁塔般的僵尸,一跳一跃,在前面开路。 只是在眨眼之间,竟然就已经来到了昭阳公主的监牢门口。 “你,你要干什么,薛通,我警告你,你最好别乱来,我,我……”昭阳公主惊恐不安的看着薛通,失声叫道。 咣当一声,那监牢的大门直接被其中一个僵尸给推倒了。 薛通徐步走了进来,他提着灯笼,一手摇着一个血红色的铃铛,阴冷的笑着说,“昭阳公主,枉费你是铁勒公主,竟然屈尊嫁给一个唐朝的将军。你却忘了,是他灭了你的国家,你却只顾自自己过安逸的日子。你这样的人,有何颜面活在世上,我今日要送你去见铁勒那些冤死的亡魂。” 薛通的话音刚落,立刻,那两个僵尸就朝昭阳公主扑杀而来。 也就在这时,忽然,周围忽然亮起了无数的灯火。 一瞬间,将这监牢里照的犹如白昼。 薛通有些傻眼了,环视而去,却见不知何时,周围竟然多出了一群差吏,在几个差吏举着火把的映照下,各自端着一把弓弩,齐刷刷的对着他。 眼见那两个僵尸,就要攻击到昭阳公主身上,几个差吏纷纷射出弩箭。 嗖嗖嗖,无数的弩箭射向僵尸们。 两个僵尸倒地后,立刻口吐绿色血液,挣扎了几番,立刻就死了。 “啊,怎,怎么会这样?” 薛通大吃一惊,看到这情景,大感意外,满脸更是震惊的神色。 “薛通,没想到。” 这时,人群里,传来了李玉婵的声音。 很快,却见她和李秋寒,孙兰馨从差吏后面走了出来。 “你们,你们竟然敢算计我。” 这会儿,薛通也回过味来了,立刻,脸上露出了怒意。 “薛通,这一招黄雀在后,是不是让你意想不到。”李月婵挑了挑眉头,一脸得意的瞅着他问道。 “区区雕虫小计,你们不会真以为,杀了我两个僵尸,就可以彻底将我困在这里?” 薛通扫了一眼他们,嘴角泛起了一抹阴鸷的诡笑。 “薛通,你没有别的选择了。现在,你只有乖乖束手就擒。”李秋寒走上前一步,注视着他叫道。 “哈哈,李秋寒,我还是太小看你了。”薛通不免大笑了一声,微微摇摇头说,“不过,我还是很好奇,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发现我是这幕后的主使?” “很简单,我们每次在殓房里计划的事情,随后就能让你捷足先登。一次两次是巧合,可多了的话,那就不是巧合了。尤其是薛远征的死,更加深了对你的怀疑。因为,我当时曾暗中做了调查。你和薛远征之间关系密切,在整个薛宅里,你俩惺惺相惜,交往非常密切。薛远征死的时候,是主动给人开门,显然是老熟人。但他那个宅子,却一般不会告诉外人。我当时就已经怀疑上你了。” “而且,每次案发现场,我都能看到一个和你一样的身影。” 李月婵也跟着说道。 “看样子,你们还真是有些手段。”薛通说道。 “薛通,是你自己太高看自己了。”李秋寒说着,又皱起眉头,有些困惑的问道,“不过,我还是很奇怪。你这么做的目的究竟何在。为什么,你要处心积虑的杀了薛家人。薛远征和你关系如此密切,你竟然也不肯放过他。” “李秋寒,你们那么聪明,为何不自己找答案。”薛通不以为然,冷哼一声,说道。 “薛通,你杀他们,是因为你是铁勒人。”这时,外面传来了长孙长风的声音。 却见他在几个差吏的簇拥下,挤进来了。 “长孙参军,你说什么,他是铁勒人?”李秋寒大为惊异。 其实,吃惊的,何止是他呢。 长孙长风走上前,挺着胸膛,背着手,仿佛一棵肃然而立的松树一般。 他凝视着薛通,说,“我今日对薛通做了非常详密的调查,虽然费了一些功夫,但总算查出来。原来,他是个铁勒人。薛通,我没说错。” 薛通冷笑一声,不以为然的说,“厉害,不愧是雍州司法参军,这手段果然是了得。不过,除此之外,你还查出了什么?” “本官还查出来,你是背负亡国之痛,隐姓埋名,潜伏在薛宅,一直伺机找机会报仇。在一个偶然的情况下,你从薛远征口中,得知了他培育的那些僵尸和他的那些计划。于是,他找机会,悄无声息的从他的那些僵尸身上,得到了一些僵尸菌孢子。进而,去培养出了你的僵尸兵。接着,利用这些僵尸兵,在薛家制造出了一起起血案。这些人都是薛将军的至亲之人,由此也影响了远在辽东征战的薛将军。” 第一百七十一章 幽冥鬼魅之气 “哈哈哈,好好,真是太好了。”薛通闻言,不由的哈哈大笑起来,轻轻拍着手。 仿佛,夸赞长孙长风。 “薛通,不,我想我应该叫你哥舒裴庆更合适。你真以为你能做的天衣无缝。可是,你没想到,你百密一疏。” 长孙长风说,“在你早早与薛远征暗中交往的时候,你的身份信息,就被薛远征调查的一清二楚。甚至于,你利用和薛远征亲近的机会,暗中偷僵尸菌的那些事情,他都了然于胸。” “什,什么,薛远征他知道?” 听到这里,薛通着实吃了一惊。 “是的,不然,你以为我们为什么能那么顺利的调查清楚这些信息。”长孙长风说,“这一切,要说起来,还是要多干些薛远征。是他早就收集清楚了你的消息,然后藏在薛家自己的住处。我们在薛宅做调查的时候,顺势就查到了这些。” “薛远征这个混账,看样子,我还是太低估他了。”听到这里,薛通可谓是气不打一处来,暗暗的捏着拳头,咬牙切齿。 “薛通,你还没明白吗?你自以为的聪明,不过在别人眼里,就是小聪明。”李秋寒注视着他,鬼魅一般的笑着说,“你利用薛远征,其实何尝不是薛远征也是在利用你。他之所以没告发你,检举你。只是痴心幻想,觉得能够打造僵尸兵团,可以建功立业,比肩薛将军。她以为,搜集你的那些过去种种,可以控制你。可惜,人不能脚踏实地,却总幻想着走捷径,总归会玩火自焚” 话说着,李秋寒和长孙长风对视了一眼,两人此时此刻,可谓是达成了很融洽的默契。 事实上,从之前开始,李秋寒就已经暗中调查过薛通。 当时,就已经察觉到了他是铁勒人的蛛丝马迹。 但是,他也没想到,薛远征会暗中将薛通过往调查的如此清楚。 薛通听到这里,长叹一声,有些恨恨的说,“薛远征这个废物,就他还想比肩薛将军,简直痴人妄想。” “你,你说是哥舒裴庆,我的哥舒伯伯?”此时,昭阳公主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薛通,失声叫道。 “昭阳,你说呢?”薛通徐徐回头,愤怒的瞪着昭阳公主,“你身为我们可汗最疼爱的女儿,可是你竟然卖主求荣,嫁给仇人为妻,却不思亡国之痛,你枉为铁勒人。” “不,哥舒伯伯,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昭阳公主闻言,忽然痛哭起来。 她幽幽的抽泣着,看着哥舒裴庆,轻轻说,“我们与大唐征战多年,得到了什么。百姓受苦,多少家庭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纵然现在铁勒国没了,可是,那些百姓都被大唐妥善安置,他们安居乐业,难道这不好吗?” “昭阳,我真没想到,你竟然说出这种话,我今天要先杀了你,祭奠我们铁勒人的亡魂。” 此刻,薛通的眼神里,充斥着浓浓的杀气。 哪怕隔着很远,昭阳公主也能切实的感觉到。 她愣着神,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个欺压了许久的管家。 任她想破头,恐怕都不敢相信,这是昔日她父汗身边最倚重的一个内侍哥舒裴庆。 那个在她自小,一直陪着她,和蔼可亲,无比慈爱的大伴。 “薛通,你不要在负隅顽抗了。现在,你已经是四面楚歌,唯有乖乖投降,才是你唯一的活路。” 长孙长风冷喝了一声,缓缓抽出身上的佩刀,目光如刀,直视着薛通。 薛通嘴角微微的翘起,喉咙里发出了阴阴的笑声。 这笑声,却是如此的瘆人,响荡在监牢之中,仿佛是一声声催命喊。 “你们这些人是不是太天真了,未免真的以为,我今天闯入监牢,就真的只带着这两个僵尸兵过来了?” “你,什么意思……”长孙长风听出了他话味道不对,失声叫道。 “参军,不好了,外面有十几个僵尸攻入了我们雍州总官府。” 就在这时,一个差吏惊慌失措的闯了进来,惶恐不安的向长孙长风参拜。 “什,什么?”长孙长风失声叫道。 他还没反应过来,却见忽然外面冲进来五六个僵尸,大声咆哮着,就朝他们冲了过来。 顷刻之间,众人有些慌了神,纷纷乱作一团。 …… 暗夜里,长安的朱雀大街上,一片漆黑,万籁俱寂,除了打更人,也只有巡视的金吾卫,再无其他。 而此时,却见左侧的房顶上,一个人影,仿佛鬼魅一般,一跳一跃,身形轻盈如飞,快速在上面逃窜。 “什么人?”金吾卫大声呵斥着,不过,那人根本不予理会。 而随后,纷纷有无数的箭簇射杀了过去。 不知何人,此时忽然大声叫道,“是僵尸!” 此话一出,那些金吾卫们纷纷骇然,都露出了惊恐的神色来。 最近,长安城里闹出僵尸案,他们也早就听闻过。 而让他们更惊恐的,则是这僵尸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他们正在愣神之间,却见随后一个身影在房檐屋顶上轻盈飘过。 对方,也如鬼魅。 他紧随那个身影之后,快速从身上甩出十几个五彩斑斓,流光溢彩的蝴蝶。 那些色彩耀眼的蝴蝶,好像是一颗颗璀璨的星芒,在这暗夜之中如此的耀眼。 它们扑闪着翅膀,紧紧追随在那身影后面。 又是有人惊叫道,“李秋寒,这是五官阎罗李秋寒。” “太好了,大家快跟上。李秋寒捉拿僵尸,我们快去帮忙。” 顷刻之间,一群金吾卫纷纷举着灯笼,在下面跑着,紧紧跟随李秋寒而去。 没有多久,他们一行人,一前一后,追击到了靖安坊。 那个身影随后闪身进入了一个宅子里,而金吾卫们,也因为有哪些明晃晃的蝴蝶做指引,随后也闯入了这个宅子里。 当他们进入这个宅子里后,忽然,这原本漆黑的宅子里,忽然亮起了一排排幽蓝色的灯笼。 一瞬之间,让这个宅子里突然平添了无数的幽冥之气。 而众人正在骇然之间,却听到周围忽然发出了凄厉的诡异嚎叫…… 第一百七十二章 薛通的大本营 一群僵尸,从四面八方,忽然涌过来了。 他们睁着血红的眼睛,幽蓝色的灯笼,映照出他们狰狞可怖的面孔。 众人看到这个情景,完全都傻眼了,一个个瞠目咋舌。 在这一刻,仿佛这个宅子,犹如是一个幽冥地狱,仿佛是鬼魅横生的可怕所在。 僵尸们朝他们冲杀而来,金吾卫们却呆呆的看着,完全都忘记了去抵抗。 忽然,一个飞快转动着,上面燃烧着几条耀眼的火焰的紫铜六壬盘,像是飞火轮一般,快速撞击在冲在最前面的几个僵尸身上。 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声音,却见紫铜六壬盘上面牵连着数条铜钱串联而成的铜索,用力的拍打在僵尸身上。 僵尸立刻就摔倒地上,胸口上就出现了一道深如沟壑的伤口。 就是在这转件之间,已经有四五个僵尸已经被摔倒地上,重伤而死。 “李秋寒,是李秋寒。” 金吾卫里,有人回过神来,大声叫道。 这时,大家都纷纷回过神来。 仔细一看,就见院子之中的一个亭子上面,李秋寒的身影,如同金鸡独立一般,屹立在飞檐上面。 他稳稳接住了击打了几个僵尸,反弹而回的紫铜六壬盘。 随后,迅速从乾坤袋里摸出一把铜钱,只是轻轻一抖,迅速化为一把三尺长的金钱剑。 攥剑在手,挥洒上化僵水,李秋寒迅速飞掠而下,跳入僵尸群里,即刻就和这些僵尸们缠斗在一起。 这时,金吾卫们才回过神来,立刻大叫着帮忙,纷纷操起手里的武器,朝冲杀而来的僵尸厮打一起。 不消片刻,却见外面一群差吏,已经浩浩荡荡的涌了进来。 他们手中的火把,形成一条长线,汇聚而成一条非常醒目的火龙。 长孙长风在前面引路,看到这么多僵尸,他立刻抽出腰间横刀,大喝一声,“给我杀,一个不留。” 瞬间,这些差吏们好像是身上注入了鸡血,声如洪钟,齐声应了一声,立刻就冲杀了进来。 面对这些僵尸,他们毫无一点恐惧。 这一幕,也着实让那些金吾卫们都看的有些傻眼了。 当然,更让他们震撼的,则是这些差吏们如同砍瓜切菜一般,竟然和这些僵尸们打的有来有回。 没有多久,差吏们所过之处,竟然都是僵尸们被砍杀到底的尸首。 没多久,终于这些僵尸们已经被消灭殆尽。 “好啊,原来,这就是薛通藏僵尸的地方,真是蔚为壮观。” 这时,李月婵已经推门而入,在宅子里的正厅里,大声叫道。 几个差吏们已经涌进去,将几个地方都包围了。 李秋寒和长孙长风他们也跟着过来了,进到里面,却被眼前的景象看的有些傻眼了。 就见这房屋里面,没有一点卧榻桌子之类物品。 反而,清一色的,竟然都摆放了一排排整齐的殓床。 而每一个殓床上,都躺着一具尸首。 而且,每一个尸首的脸上,都铺满了厚厚一层的黑土。 隔着很远,就可以嗅到黑土里散发而出的浓浓的腐败味道。 有不少尸首脸上的黑土上,却都长出了一株株的小草。 “这,这是……”长孙长风环顾着四周,看着这情景,失声叫道。 “很显然,这是薛通用来培育僵尸菌的地方。”李秋寒凝视着四周,缓缓说道。 “这些僵尸菌看起来好像快成熟了,马上要散发孢子了。”孙兰馨走到一具尸首跟前,盯着那脸上破土而出的小草说道。 “什么,散发袍子?”长孙长风闻言,大吃了一惊。 李秋寒忽然想到了什么,拍了一下额头,顿时脸色大变,不安的叫道,“不好,我们可能上当了。薛通引我们来这里,恐怕是个陷阱。” 孙兰馨转头看了看李秋寒,微微点点头,说,“对,李郎君。这个房屋里的僵尸菌,都已经成熟。它们一旦散发出孢子,那么在附近的人都会被僵尸菌感染。” “天啊,这个薛通竟然如此的歹毒,这是打算将我们一网打尽啊。”李月婵睁大了眼睛,惊声叫道。 “撤,全部都给我撤出去。”长孙长风大声喝道。 众人浩浩荡荡,纷纷后退。 但,就在这时,却听到周围忽然响起了非常轻微的砰砰声,好像是什么东西发生了爆裂。 此时,不知何人,指着一个尸首脸上的一株小草叫道,“你们快看,这根草上的草籽怎么四处散开了。” 孙兰馨大惊失色,大声叫道,“不好,是孢子爆发了,大家快出去,快。” 此时,众人都慌了神,手忙脚乱,整个场面几乎乱成了一团。 好容易,众人才退出了这房屋之中,长孙长风愤怒不已,大声叫道,:“来人,给我将这里烧了。这些祸害人的东西,绝对不能留存于世。” 于是,众人纷纷举着火把朝里面扔了进去。 转眼之间,就见一屋子的尸首,就葬身火海。 孙兰馨走过来,看了一眼长孙长风,说,“情况不太妙,我刚才检查了,不不少人都感染了这孢子。” 话说着,她也不免捂着鼻子,咳嗽了一声。 长孙长风看到这情景,有些紧张不安,赶紧问道,“你,你怎么了,难道也感染了?” “怎么,你突然关心起我来了,这真是稀罕事。”孙兰馨冷冰冰的说道,但目光里却流露出了几分柔情。 “谁,谁要关心你。本官,本官只是……”长孙长风一脸不自然,甚至,眼神立更有几分惊慌,努力的遮掩。 李玉婵拉着李秋寒在一边,凑到他耳边,小声说,“怎么样,李秋寒,看到没,这俩人缘分未断,你就看着,将来肯定要走到一起。” 李秋寒看了一眼她那古灵精怪的样子,微微摇摇头,轻轻说,“李宗主见识过人,还能看出这个?” “当然,本宗主行走江湖多年,这人情世故早就摸的无比透彻。他们这点事,我可是再清楚不过了。”李月婵一脸得意,仿佛她却成了最懂郎情妾意的人。 “启禀李郎君,参军,我们刚才检查了周围,没有见到薛通,也没见到那三具僵尸。”此时,一个差吏走过来,连忙向两人禀告。 第一百七十三章 秦七剑的交锋 “这个混账,竟然给他跑了。”长孙长风回过神来,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长孙参军,看起来,这薛通一定是处心积虑,早就盘算好的。”李秋寒走过来,施礼后,说,“当前,我们得要从长计议了。” “李郎君说的是,长孙长风,目前我们这些人里很多人都感染了僵尸菌。当下,最重要的,是赶紧回去治疗。” 孙兰馨看了一眼长孙长风,冷声说道。 “好,那就先回去。”长孙长风很不服气的看了一眼孙兰馨,这才极不情愿的说道。 他心里其实是很不爽的,自己一个堂堂司法参军,却要听从一个女郎中的话。 而且,这个女郎中和自己还有过去那么多的交集。 回去的路上,李秋寒忽然注意到一个角落里站着一个身影。 夜幕很深,雾气很重。 朦胧的灯笼光芒下,依稀可见对方那身形轮廓。 李秋寒虽然看不清晰,可却隔着很远,感受到对方身上那阵阵的杀气。 他马上就想到了一个人——秦七剑。 此人这时出现在这里,绝对不会平白无故。 他正有些疑惑,却见那人忽然身形一闪,竟然消失了。 李秋寒想到了什么,迅速向长孙长风他们借故,要回去。 而后,迅速追击而去。 一个荒宅里,一间湖中小亭里。 大雾弥漫,亭中一盏灯笼。 暗淡朦胧的灯光,勉强映照出了几尺见方的地方。 同样,也勉强映照出一个孤独的剑客苍冷的身影。 他倚柱而坐,手里攥着一个夜光杯。 借着那灯光,可以依稀看到,杯中血色的葡萄酒。 秦七剑细细的品味着这杯美酒,冷峻的目光,却斜睨着亭外的弥漫着如云海一般的雾气的湖水。 “你还真是好雅兴。” 亭子里面,李秋寒徐步走来,看了一眼秦七剑,徐徐说道。 “过奖,不过,我看李宗主才是真正的好雅兴。放着江湖第一大帮的宗主不做,却在朝廷的太卜署,当个小小的卜师,不务正业的去给那些权贵们降妖除魔。” 秦七剑头也不回,随手一甩。 一道强劲的气力冲击到张石桌上,上面一杯早就盛满了葡萄酒的夜光杯,迅速抛向李秋寒。 李秋寒稳稳接住了杯子,喝了一口,说,“嗯,这葡萄酒不错,像是出产大秦的?” “不愧是青莲宗宗主,见识过人。”秦七剑这时回头,看了一眼李秋寒,笑道。 李秋寒放下杯子,坐在了石桌边的石凳上。 “你约我过来,不会是单纯的品鉴葡萄酒?” “自然不是,李宗主,你知道我想要什么。”秦七剑目光灼灼的看着李秋寒,眼神之中,充满了执着。 “看来,你不长记性,我之前说的话,你忘了吗?” “是没忘,只是,我不甘心……” 秦七剑说着话,忽然,拍了一下身边的剑鞘。 嗖的一声清脆的声音,划破了这周围的沉寂。 一柄长剑犹如一条长长的银龙,从剑鞘飞掠而出,直冲李秋寒而来。 李秋寒仿若没察觉,镇定自若。 他又倒了一杯酒,端着自顾自的喝着。 而到那长剑几乎触及到他身上的瞬间,却见他忽然伸出两根手指,精准的捏住了剑刃。 随即,手心之中,却钻出一张符纸,迅速燃烧了。 手指一弹,符纸滑向剑身。 瞬间,这符纸所到之处,迅速燃烧起一道火龙。 李秋寒则反手一甩,这长剑在空中划了一个圈,转而迅速飞出亭子外面,在浓雾之中钻进钻出,俨然如同一条火龙。 片刻之后,这剑竟然再度飞掠而回,却稳稳的刺入了秦七剑身边的地面上。 李秋寒一甩手,秦七剑只听到长剑上发出清脆的空灵声。 他震惊了,眼睛睁的无比的大。 悬丝刃! 李秋寒方才竟然用悬丝刃,控制了他的剑。 这是江湖上传闻的顶尖兵器,以玄铁打造的细如发丝的刀刃,可以百步杀人,而不留痕迹。 而能灵活使用这种武器的人,那必要有数一数二的武学造诣。 李秋寒走过来,柔柔一笑,“不白喝你的酒,你的剑刚性和韧性不调,我刚才帮你淬火了。” 秦七剑吃惊不已,他这才注意到,眼前这把剑,确实和从前不同了。 他是个用剑高手,自然一眼就看出。 李秋寒,他竟然…… 眼神之中,秦七剑只有敬畏。 李秋寒一拂袖子,转身就要离开。 “等一下,有个事情我要告诉你。”秦七剑连忙起身,看着李秋寒说道。 “何事?”李秋寒没有回头。 秦七剑说,“你在追查一个叫哥舒裴庆的铁勒人?” “你知道?”李秋寒回头。 “李宗主,你不用如此眼神看我,我没有跟踪你。只不过,我知道你在调查这个僵尸杀人案,所以对此人也多了几分留心。” 秦七剑说,“这个哥舒裴庆很不一般,他和十全长老,北斗七狂等江湖上的高手有密切接触。” 李秋寒听到这里,也是格外的吃惊。 要知道,十全长老,北斗七狂等人都是江湖上一顶一的高手。 这些人,也是早就隐退江湖,怎么如今又出来。 难道…… “你猜的没错,他们应该也是被那青莲贴引出,重现江湖的。毕竟,这《药师武功心法》和惊鸿剑,游龙刀的吸引力,还是太大,没人不会心动。” 秦七剑仿佛看出了李秋寒的疑惑,直接说道。 “哥舒裴庆找他们,莫不是有什么目的?” “那我不清楚,但,我曾亲眼所见,这几个人在帮着哥舒裴庆训练军士,好像要将这些人都培养成高手。” 秦七剑说的很随意,感觉很荒唐的说,“可是,这些人也是江湖老手,难道不知道,培养一个武学高手,那是需要万中无一的武学奇才,而且也绝非一早一夕。” “不,这个哥舒裴庆要培养的,不是什么武学高手,而是一个精通武学的僵尸。” 李秋寒顿感不妙,神色有些紧张,不安的说道。 “精通武学的僵尸?”秦七剑闻言,完全有些错愕了。 “今日之事多谢告知,改日我再酬谢,告辞。”李秋寒说罢,迅速离开。 第一百七十四章 李月婵遇险 秦七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还是有些不甘,忍不住叫道,“李宗主,约个时间,我一定要和你对战一次。” “我不会和你对战的,放弃。”湖面上,响荡着李秋寒的声音。 “哼,李暮寒,你别想推辞,我一定会找机会和你对战。” 秦七剑态度坚决,脸上,是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执着。 回到太卜署,李秋寒刚到廨舍里,却见石凉州已经在此等候。 “来了多久了?”李秋寒看了一眼他,淡淡的说道。 “启禀宗主,小人刚来没多久?”石凉州连忙说道。 “这么晚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李秋寒看了一眼,随即盘腿而坐。 石凉州连忙上前,跪卧在李秋寒对面,恭敬的给他倒了一杯茶水。 随即,才说道,“宗主,李月婵秘密接见了北斗七狂,十全长老等武林高手。” “什么?”李秋寒一听,放下了本来要去喝的水,不免轻笑一声,“这还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石凉州一愣,有些不解的看着他。 李秋寒倒也不隐瞒,将秦七剑所说,给他说了。 石凉州一听,顿时有些担忧,“宗主,这李玉婵,莫不是和哥舒裴庆有什么关系,要不然……” “这个,我想应该不会的。”李秋寒一听,立刻就否认了。 但,随即却满是忧虑,“但是,此事还是要严密关注。务必要搞清楚,李玉婵会见这些江湖人士,究竟有什么目的?” “小人谨记。”石凉州说着,又迟疑了一下,说,“宗主,如今,李月婵一宗主身份,去和这些江湖人士见面。我担心,哥舒裴庆,甚至他背后的那个假冒宗主的人,恐怕是不会容她的。下一次若他们再次见面,恐怕……” “你要严加保护她的安危,记住,绝对不能让她出任何问题。”李秋寒再次叮嘱道。 “是,小人谨记。”石凉州忙说道。 李秋寒似乎思忖到了几分不妥,却说,“对了,若是他们再次见面。你一定要想办法,让这些人相信李月婵是代表我的。若他们相信,一切好说,不相信,你就想办法除了他们,绝对不能让他们跟着哥舒裴庆助纣为虐。” “明白,”石凉州马上会意,“宗主,若有机会,小人一定让他们交代出帮哥舒裴庆在什么地方训练那些军士。” 李秋寒满意的点点头,抚了抚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石凉州应了一声,迅速起身离开了。 已经是深夜时分,虽然整个长安城的大街上万籁俱寂,除了大街上充斥着的大雾,仿佛也再无其他。 不过,这时的平康坊里,却依然是灯火通明,各个酒肆青楼妓馆,已然是人满为患。 那些五彩斑斓的灯火,丝竹歌舞之声,仿佛也要冲淡了这雾气。 此时,一个精美的房屋里面。 却见李月婵一身男装打扮,头戴黑色幞头,身着白底的缎子圆领袍服。 她正位席地而坐,一手轻轻摇动着折扇,一手端着一杯酒,细细品味着。 在下面两侧,各有几个席位,却是多个人跪地而坐。 这些人形态各异,有老又少。 但一个个都面色阴沉,目光阴冷。 尽管,此时中间位置上,有一个歌姬,正扭动着纤细的腰肢,舞动着琵琶,演奏着让人过目难忘的歌舞曲目。 可是,这些人的注意力却压根就不在这上面。 反而,不知觉得,都纷纷看向李月婵。 而每个人的眼神里,都无一例外的,迸射出了凶狠毒辣的目光。 “诸位,你们今日急约本宗主见面,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吗?”李月婵终于看向众人,笑吟吟的问道。 此时,一个拄着拐杖,留着络腮胡,衣衫褴褛的人,徐徐起身,他看了看李玉婵,拱手施礼,说,“李宗主,我等是受了你的青莲贴邀请,来长安城,品鉴惊鸿剑和游龙刀的。既然惊鸿剑和游龙刀,你推脱说不在身边。那你可是习得《药师武功心法》的。今日,不妨当众给我们展示一下,你的至高武林绝学。” 李月婵盯着他看了一眼,脸上掠过一抹惊慌。 此人,正是北斗七狂之中的天枢星——田庆海。 别看他一身乞丐装束,但却是北斗七狂中心思最为缜密之人。 他今日能发出这般询问,难道是看出了什么端倪。 李月婵端着酒,喝了一口,随即笑了笑说,“本宗主的武林绝学,也谈不上有多至高,不过诸位抬爱,不值得献丑。只是,我拜托诸位帮我调查的事情,不知各位……” 田庆海不等她话说完,却打断了她,说,“李宗主,你委托我们所办之事,不过举手之劳。只是,你今日若不做展示,恐怕也是难以服众。” “对,李宗主,你这般行为,如何让我们相信你。” “莫不是,你是个假冒李暮寒的人?” “我可是听说了,如今这长安城里,有诸多人假冒青莲宗宗主。” 此时,其他的人纷纷起身,一个个都露出质疑的目光。 “放肆,本宗主当然是货真价实的李暮寒,本宗主今日不舒服……” 李月婵有些慌了,她分明看出来,这些人眼神里透出的杀气。 “那明日呢,不行的话,后日。”田庆海目光阴鸷,死死注视着她,“李宗主,你总归不可能一直不舒服?” “我,我……”李月婵此时已经有些语塞了,她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想不出合适的说辞。 “看起来,李宗主,你不会是个假冒的?”田庆海说着,徐步朝她走了过来。 这时候,其他人也纷纷涌上来。 俨然,要将李玉婵彻底包围的趋势。 “放肆,你们好大的胆子,胆敢如此冒犯我们宗主。” 忽然,从后面的一个侧门里,传出了一声断喝。 众人正在惊骇之间,石凉州迅速从里面闪身而出。 如果说,这些人都没有见过真正的李暮寒,但,对于石凉州确实再熟悉不过了。 因为,他可是一直代表李暮寒,去处理青莲宗的对外事务。 第一百七十五章 江湖中人 “石先生?” 几人看到石凉州,纷纷骇然。 随即,迅速躬身施礼参拜。 石凉州几步走到李月婵身边,非常恭敬的朝她施礼,拱手参拜说,“宗主,请恕罪,小人来晚了,让你受惊了。” 如今的李月婵,早就和石凉州形成默契。 她摆摆手,说,“无妨。” 石凉州转身看向这些人,脸色一变,喝道,“你们今日如此的为难宗主,究竟是受何人指使?” 几个人一听,吓得纷纷低头。 石凉州走到了田庆海跟前,注视着他,大声叫道,“说,是谁?” 田庆海被吓得打了一个哆嗦,刚才的傲慢无礼,这时候早就荡然无存了。 他吓得扑通一声,跪在来到地上,不停的磕着头,哭丧着脸说,“石先生,都是小人有眼无珠,错信了他人,才,才会……” “他人,你说的他人,究竟是谁?”石凉州追问道。 “他叫薛通,哦,他还有个名字,叫哥舒裴庆。”田庆海连忙说道。 其他的人闻言,纷纷附和。 “什么,哥舒裴庆?”李玉婵闻言,大吃了一惊,迅速走上来,诧异的问道,“你们怎么会听信哥舒裴庆的话,他给你们灌了什么迷魂汤啊?” 随后,几个人纷纷解释。 事实上,这和秦七剑所说也差不多。 原来,他们几个人都是受了青莲贴召唤。 而薛通,是自称李暮寒的护法,要让他们几个人遵从李暮寒的教令,听从于他,帮助他训练一批死士。 而这些死士的身份,竟然都是铁勒人。 按照这些人所说,哥舒裴庆打算让他们学到这些人的武学造诣后,然后将他们变成僵尸。 这些学了武学造诣的人,也许短时间里,无法成为武学高手。 可是,一旦成为了僵尸,那么所学习的武功功力,就会被成倍放大。 “好个薛通,真是处心积虑。”李月婵狠狠的骂了一句,随后问道,“薛通训练他们的地方,在哪里?” “不知道,今日那些人就被转移了。”田庆海说,“一个时辰前,我们去见哥舒裴庆,他说那我们的任务完成了。但是,他们说你一直假冒李宗主。所以,让我们现在过来除掉你。” “还真是让他费心了。”李月婵有些生气,气呼呼的说道。 石凉州说,“今日之事,你们不可对外泄露。” 几个人纷纷拱手,一再表示一定守口如瓶。 石凉州继续说,“那些人才是假冒我们青莲宗的人,那个给你们下达青莲贴的人,其实是个包藏祸心,假冒我们宗主的贼人。你们离开这里后,要是碰上其他收到青莲贴的人,万望提醒,切不可让他们上当。” “是是是,我们一定谨记。”田庆海低着头,忙不迭的说道。 “很好,你们走。”石凉州说,“记住,若是有哥舒裴庆的消息,第一时间向我们汇报。” 众人应了一声,纷纷退了出去。 等到他们离开后,李月婵迅速走过来,看了看石凉州说,“刚才,多谢你了。” 石凉州拱手施礼,说,“宗主,让你受惊了。” 李月婵摆了摆手,却用异样的目光看着石凉州,“你怎么知道我会遭遇不测,是不是你一直跟踪我了。” 石凉州回禀,“宗主,小人只是一直暗中保护你。” “保护,哼,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李月婵有些生气,轻哼了一声。 “宗主,你若是觉得多余。那你以后也要多注意,不要再肆意的假冒我们宗主之名。否则,小人纵然思虑万般,但也难以做到完全周全,恐怕到时候也会有闪失,不能护你。” 石凉州对于李月婵是非常不满的,若不是李秋寒的命令,他可不会来保护这个人。 “石凉州,你说什么,你在威胁我?”李月婵越听越生气。“我还就告诉你,本宗主根本不需要你保护,本宗主更不受任何人威胁。” “宗主,小人不敢威胁你,只是提醒你。树大招风,长安城如今暗流涌动,各方势力都在这里汇聚。有些时候,还是不要太过造谣了。否则,徒增烦恼。” 石凉州不紧不慢的说着,眼神里也根本没将她太当回事。 “以后,本宗主的事情不用你管。”李月婵冷冰冰的说道。 “宗主,你可不要意气用事。”石凉州已然耐着性子,强压心中怒火说,“小人不知你究竟为何要冒充我们宗主。但,你多次秘密会见这些江湖人士,究竟有什么目的,还请宗主能告知一二。” “你……无可奉告。”李月婵恨恨的瞪了一眼石凉州,一跺脚,转身气呼呼的走了。 石凉州看着她的背影,心说,“你不说就行了,我一定会查个清楚。我绝对不容许,任何人假借我们宗主之名,在江湖上胡作非为。” 次日,长安城里就开始盛传,僵尸在长安城横行无忌,滥杀无辜。 加之如今大雾弥漫,大街小巷到处都是伸手不见五指,于是,这更加深了人们的恐惧。 于是,尽管大白天早就放开了宵禁,但大街上却人迹寥寥。 除了来往巡视的金吾卫,便再无其他人。 自然,李秋寒他们几个人,也都听到了这等传闻。 但,毕竟昨天晚上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有那么多的人在场。 就算再如何封锁消息,恐怕也难以保证消息不泄露出去。 几个人在法曹正厅里,正商议着如何去做防范。 这时,却见薛夫人陪着王伏胜一起来了。 “薛夫人,常侍公,你们这是……” 长孙长风注意到两人都绷着脸,没有一点笑意,预感到几分不妙。 薛夫人施礼后,说,“长孙参军,昨晚僵尸大闹你们的监牢,昭阳公主差点被僵尸伤害到,可是有这等事情?” 长孙长风心里一沉,这事情,怎么也泄露出去了。 他正不知如何作答,李秋寒却上前,拱手施礼,忙说,“薛夫人,昭阳公主无碍,你尽管放心。” “放心,你们如何让我们放心?”薛夫人难得,提高了语气,显得很生气,“堂堂雍州总官府,重兵把守,竟然还能让贼人闯入。我真不敢相像,昭阳若是再继续被关押在这里,后果会是怎么样的?” 第一百七十六章 朝堂上的纷争 “昨天是不得已而为之,我们都是为了捉拿薛通那贼人。” 李月婵听下去了,走上前,看了一眼薛夫人,很生气的叫道。 “但是,你们捉拿到了吗?”薛夫人说,“不仅没有捉拿到,现在还弄的长安城满城风雨,人人自危。不管如何,我绝对不能再放心让昭阳继续留在你们雍州总官府的监牢。而且,明日我们薛家宗祠有一个祭祖活动。身为薛家人,昭阳必须参加。” “不行,昭阳公主身为嫌疑罪犯,她不可能离开监牢的。”长孙长风脸色一变,态度非常强硬的说,“而且,他干系此案,非常重要,更不可能让她出狱。” 薛夫人没有和他争辩,反而看了一眼一旁的王伏胜。 此时,王伏胜才走上前,看了几眼他们,说,“长孙长风,李秋寒,你们可是知道。昨晚的那些僵尸,已经惊动了皇上。” “皇上?”两人对视一眼,有些意外。 虽然说,这事情他们其实也想到了。 但,真的从王伏胜口中说出,还是非常意外的。 王伏胜继续说,“皇上大为恼怒,今天的朝食都没有吃。圣上说,他将长安的安危都交给了长孙长风。更是将处置僵尸案的大权都下放给你们二人。肯定是你们二人呢,却在昨晚制造出这么大的动静。现在全长安都是人人自危,他还如何信任你们,还如何让你们继续查案。” “常侍公,这件事情,我们……” 王伏胜打断了他,微微摇摇头,沉着脸,继续说,“今日的早朝,圣上因为这个,可是和朝臣们发生了争吵。很多人都一致要求将你们俩撤职,取消你们查案的资格。但,圣上顶着巨大的压力,力排众议,还是坚持要将案子交给你们。不过,不过作为妥协,你们必须要交出昭阳公主。” “什么,常侍公,可是昭阳公主她……” “常侍公所言极是,我们一定遵照皇上的旨意照办,。”不等长孙长风的话说完,李秋寒迅速打断了他。 “很好。”常侍公满意的点点头,特意多看了一眼李秋寒。 而后,昭阳公主就被带走了。 “难道,我们就这么让他们把人给带走了。”眼见人被带走,长孙长风越想越恼怒,狠狠捏着拳头,气恼的叫道。 “长孙长风,你难道还想做什么,公开违抗圣旨吗,我看你是不想要你的脑袋了?”孙兰馨白了一眼他,冷声说道。 “若是圣旨包庇那些罪犯,我违抗又如何?”长孙长风攥着拳头,狠狠捶打在公案上。 “长孙参军,不可胡说。”李秋寒也终于忍不住,呵斥了他一句。 众人都惊住了,纷纷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李秋寒。 李秋寒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 他忙施礼,向长孙长风赔罪,轻轻说,“长孙参军,小臣刚才失礼了。” 长孙长风并未在意,他只是满脸困惑,非常不解的看着李秋寒问道,“李秋寒,你刚才为什么会反应如此激烈?” 李秋寒说,“长孙参军,小臣是担心你会做出什么傻事,辜负了皇上的一番苦心。” “皇上的苦心?”长孙长风闻言,倒是有些困惑了,不解的看着李秋寒。 李秋寒说,“常侍公刚才说的那番话,长孙参军应该有所领会的。” “对,我明白了。”孙兰馨恍然大悟一般,看了看他们几个人,说,“皇上虽然对我们还是很信任,可是,对于昨晚僵尸大闹监牢,又发生了薛通宅子里那些事情,已经闹的满城风雨。所以,皇上采取了折中的法子,让我们继续查案,但却让薛夫人带走了昭阳公主。” “我怀疑,此事应该是是薛夫人向皇上提出的。”李秋寒略一沉思,缓缓说,“其他的反后派朝臣们纷纷跟进,借此给皇上压力。” “我明白了,”李玉婵眼睛睁的非常大,闪烁着灵动的光芒。 她一脸得意,说,“肯定那些人借题发挥,利用薛夫人向皇上发难的机会,借此刁难我们。当然,刁难我们也不是主要目的,还是想趁机为难皇后。毕竟,你们俩如今可受邀参加过皇后举办的夜宴,身上这挺后派的光环是抹除不掉的。” 李秋寒柔柔一笑,朝她投来赞许的目光。“李宗主,还是你看的比较透彻。” 这时候,长孙长风也终于回过神来了,他有些惊异,“如此说来,我们还能继续查案子,其实,也是皇后在暗中帮忙。” “是的,严格说起来,这是那些反后派和挺后派妥协的一个结果。”李秋寒神色凝重,缓缓说,“但,毕竟这件事情也让皇上陷入了一个很尴尬的境地。他是坚挺皇后的,但他也不能太过于偏袒皇后。所以,他这次是顶着巨大压力,让我们继续查案。如果我们不能尽快查清案子,抓到薛通。恐怕,皇上的权威也会受到打压。” 听到这里,长孙长风也是非常诧异。 他其实不想参与朝堂的争斗,当年他的父亲长孙无忌,就是死于这种朝堂的争斗。 可是,他没想到,如今只是想老老实实的当一个查案的司法参军。 本以为,如此就能远离朝堂的纷争,可是,他还是想的太简单了。 朝堂之争,其实和下面有着千丝万缕,却又密不可分的关系。 想要彻底独善其身,恐怕也只是一厢情愿的想法。 就在这时,一个差吏进来汇报,说是宫中一个女官前来,指名道姓要见李秋寒和长孙长风。 不多时,就见一个女子在两个女婢的陪同下,已经进俩了。 这女子长相极其标致,明眸皓齿,唇红齿白,双眼仿若一汪桃水,皮肤却若那白云一般。 她竖着坠马髻,头戴五尾凤钗。身着紫色交领牡丹花纹襦衫,搭配一条紫色齐胸褶裙。外面,则罩着一条粉色披帛。 腰间的蹀躞带上,配挂着一块非常显眼的鱼符。 李秋寒早就注意到,那上面写的字——令狐云儿,内舍人。 第一百七十七章 她对你有意思吧 内舍人,乃是皇后专门为自己培养的一批亲信人员。 官职为五品,主要负责替自己传达旨意,等等杂事。 这些人,很多都出自朝廷里犯事的官员家人子女。 因为,这些人从小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用他们,对皇后而言,倒是省去了很多培养的成本,可以迅速让他们进入职务范围。 不过,上次还是一个小黄门过来传话,而今怎么突然又变成内舍人了。 他们这些人其实都听说过,皇后只有对自己的亲信人员,才会用内舍人去传达旨意。 难不成,她这是将他们这些人当做自己人了。 “在下内舍人,令狐云儿,拜见长孙参军,李郎君。” 令狐云儿走上前,拱手施礼。 他们迅速躬身,还了一个更大的礼。 毕竟,人家官职更大,身后站着皇后,态度也理应恭敬。 “不必客气。”令狐云儿微微笑了笑,这让她的面容看起来更加的美艳,仿若一朵盛开的牡丹一般娇嫩夺目。 他们几人,倒是看的有些入迷。 “今日我前来,也只是代表皇后,向你们表达问候。” 令狐云儿说着,一摆手,身后两个婢女,端着托盘上前,却见里面摆放着钱财和丝绸布帛。 李秋寒很清楚,皇后这时候送来这些钱财布帛的赏赐,那自然意义重大。 分明,这是在拉拢他们。 “多谢皇后美意,只是我们……” 长孙长风有心要拒绝,但李秋寒走到他身边,拉了一下他,微微摇摇头。 而后,他看着令狐云儿,说,“既然皇后的一番心意,那我们就却之不恭了。” 令狐云儿满意的点点头,目光特意留在了李秋寒身上。 她多看了几眼,说。“李郎君,我早就听闻过你。之前,你救皇后,可谓居功至伟。此事,皇后一直都念叨着。” “感谢皇后挂念,但,这都是小臣的分内之事。”李秋寒忙说道。 “李郎君谦虚了。”令狐云儿轻笑一声,“相信你们也都知道了,此次案子的进展,已经不是你们雍州总官府的事情,不仅关系到辽东战场上的薛将军,也干系到朝堂。皇后今日冒着巨大的风险,不惜背负干预朝政的骂名,也要力保你们,坚持要让你们查案,就是相信你们的能力,认定只有你们,才能处理这个僵尸案。所以,希望你们理解皇后的苦心,不要辜负她的信任。” “什么,难道,皇后今日也上朝了?”孙兰馨有些诧异,忍不住问道。 “对,今日朝堂纷争,丝毫不逊色那些战场上的厮杀。”令狐云儿微微点点头,意味深长的说道。 此时,众人都大为吃惊。 而,也是在这一瞬间,他们也都感觉到了一种千军重担,压在了肩膀上。 交代完这些,令狐云儿就离开了。 众人送她出去的时候,令狐云儿特意叫住了李秋寒,目光温柔的看着他,轻声说,“李郎君,某的宅子里,也常有闹鬼之事发生。改日,还望李郎君能前来帮某驱鬼。” “一定。”李秋寒忙说道。 “有劳了。”令狐云儿温柔的笑了笑,一手抚了抚李秋寒的手背,方才离开了。 “李秋寒,你怎么不跟人家走呢?”这时,李月婵忽然走过来,酸溜溜的说道。 “李宗主,你这话什么意思?”李秋寒闻言,楞了一下,非常困惑。 “哼,你装什么糊涂呢。没看出来吗,人家令狐舍人是看上你了。刚才不是暗示你,请你去她宅子里,给她驱鬼吗?” 李月婵板着脸,不悦的说道。 “李宗主,这都那跟哪,我……” 李秋寒哭笑不得,他想解释什么,可是李月婵却不给他机会,转身就走了。 “李郎君,我可是闻到了浓浓的醋味。”难得见李秋寒如此的出丑,长孙长风心中大乐,忍不住打趣道。 “长孙参军,休要取笑小臣。”李秋寒分明也看出了长孙长风这话里的意思,忙解释。 “李郎君,其实我也看出了,李宗主就是吃醋呢。”孙兰馨走过来,看了看李秋寒,说,“其实,我从第一眼看到你们俩,就察觉到,你们的关系不一般。你没注意到,李宗主看你的眼神,那就是看情郎的。” 李秋寒不知要如何作答了,他只是想起,他和李月婵第一次见到孙兰馨的时候,竟然也是这么琢磨她和长孙长风的。 有句话叫,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其实也被深渊所凝视,此话当真不假。 长孙长风收起了那一丝笑意,很认真的说,“李秋寒,认真的说,本官倒是觉得,这个令狐舍人是不错的选择。她出身官宦世家,阿爷可是令狐德棻,弘文馆学士,响当当的朝廷重臣。你若是攀上了他们家,那恐怕……” “你是说,令狐舍人是令狐德棻的女儿。这,这怎么可能?”李秋寒大为意外。 “李郎君,我知道你的疑虑是什么。”孙兰馨说,“令狐舍人之所以被破格选拔进入宫中做女官,其实也是源自一次,皇上和皇后去大慈恩寺礼佛。令狐德棻携家眷随从。其中就有令狐舍人。她当时只有十三四岁,但表现聪慧,对于佛学研究入木三分,很得皇后喜欢。于是,皇上恩赐,下旨让她进宫,给皇后做了内舍人。” 听到这些,李秋寒也是非常的吃惊,断然没想到,这令狐云儿,竟然和皇后还有这样的一段渊源。 几个人回去后,长孙长风即刻将一群差吏给召集过来,然后给他们布置了任务,都给安排到河东第周围布防。 “明日,薛家的祭祖活动。据说声势非常浩大。”孙兰馨说,“因为薛将军远在前线,不能过来。此次,据说皇上还打算派遣王伏胜代表他参加。” 长孙长风神色忧虑,叹口气说,“这些人不知如何向的,这样的机会,不就是给薛通制造机会。那么多薛家人汇聚一起,这是等着让人家一网打尽啊。” “长孙参军,咱们眼下只能尽力而为了,其他什么都别想了。”李秋寒宽慰了他一句。 第一百七十八章 薛家祭祖 薛家家庙,这是自从薛仁贵将军平定铁勒之后,受朝廷恩赐,专门建立的。 在大唐,能够建立家庙的,至少得是三品以上。 但,能够得到朝廷恩赐,有皇家厚赏的,却并不是很多。 由此,也足可以看出朝廷对于薛将军的恩宠和重视。 清晨一早,薛家家庙的门口,已经是热闹非凡。 尽管今日依然是大雾弥漫,周围也是看不清楚状况,可是人们的热情却丝毫不减。 除了诸多看热闹的路人,其实的,则更多的是薛家的人。 当然,也有朝廷的一些人员参加。 甚至,王伏胜和令狐云儿今日也来参加了。 他们今日出现在这里,自然意义不同,分别代表了皇上和皇后。 尽管长孙长风已经安排了大量的差吏,以及雍州州兵防护周围。 可是,他心中还是很不放心。 和李秋寒他们三人在进入现场后,他又特意安排了诸多的暗哨,密切监视周围情况。 一旦发现有什么不妥,立刻要向他报告。 凭着多年办案的直觉,长孙长风深信不疑,今日薛家的祭祖活动,薛通定然会大闹现场。 李秋寒也是早早就爱赶到祭祖现场,对于今日薛通是否出现现场,他并不是太关心。 他最在意的,是那些受了特殊训练,被薛通改造的僵尸。 自从石凉州给他汇报了那些情况后,他心中一直都有一个隐忧。 他很清楚,一旦薛通将那些改造的僵尸带到现场,那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因为,这些僵尸都是顶尖的武林高手。 一身武学加持,又有着僵尸身体护着,可以说,是罕逢敌手。 别看今日来了这么多人戍卫,但恐怕…… 长孙长风正想着,却听到有人叫他。 回过神来一看,竟然是令狐云儿。 令狐云儿一身男装打扮,头戴黑色镶金缀花的软裹幞头,身着一袭圆领窄袖的云纹缎子袍服。 腰间的蹀躞带上,除了挂着蹀躞七事,还配着一口精美的九凤宝剑。 整个人,可以说是非常的英姿飒爽,却又不失女子独有的娇媚艳丽。 “令狐舍人。”李秋寒微微躬身,忙向她施礼。 “李郎君休要客气。” 令狐云儿柔媚的笑了笑,轻轻抚了抚李秋寒的手。 话说着,她说,“今日薛家祭祖,我料到那贼人薛通定然不会善罢甘休,特意向皇后请调了一队千牛卫来助阵。李郎君,这队千牛卫,今日我便交与你。” 话说着,令狐云儿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李秋寒朝着不远处的角落一看,却见那里站着十几个身材魁梧的军士。 这些军士一个个虎背熊腰,目光炯炯。 他们各自都穿着一身寒光四射的明光铠,外面则罩着一身罩袍。可以说,是威风凛凛。 “多谢令狐舍人,只是……” 李秋寒想说,这些人纵然是朝廷里的禁军,装备精良,可是,面对的毕竟不是普通的贼人,而是僵尸啊。 但,他的话没说完,却被令狐云儿打断。 她走到李秋寒身边,微微靠近了他一些,语气温柔的说,“李郎君,这是皇后的一番心意,还望你不要推辞。毕竟,这次的案子成败,对皇后是非常重要的。” 令狐云儿明明语气温柔,言语里还带着几分娇气,听的人是很酥软的。 可是,字里行间,却总感觉到几分压力,几分威胁。 李秋寒想到此,倒也不好多说什么,赶紧施礼,忙说,“如此,小臣这里先谢过了。” “李郎君不用如此见外,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你不知道,奴对你,可是万分的钦佩。” 都自称为奴了,这个暗示,可是太说明问题了。 李秋寒不傻,他很清楚,令狐云儿要干什么。 令狐云儿目光柔柔的看着李秋寒,眼波流转,脉脉含情。 她那红唇,却像是成熟的樱桃,此时此刻,恐怕任何看着的男子,都会心动的难以名状。 令狐云儿如此的暧昧举动,这让李秋寒有些措手不及。 但,他内心却是很平静的。 对于这等美色的勾引,李秋寒根本不感冒。 从令狐云儿的目光深处,李秋寒更是依稀察觉到了几分狡黠。 那会儿,他好像会意到了什么。 他轻轻后退一步,拱手施礼,“多谢令狐舍人抬爱,只是小臣人微位卑,不敢高攀舍人。” 令狐云儿有些不甘心,还想说什么。 这时,李月婵和孙兰馨却跑过来了。 “李秋寒,不好了,一群僵尸从外面杀了过来。长孙参军已经带人过去,和他们对战了。” 李月婵微微喘息着,忙不迭的说道。 李秋寒吃了一惊,他还正疑惑,为什么刚才一直都没看到长孙长风。 而就在何时,却听到周围传来了骚动。 不知谁,忽然惊慌的叫道,“快跑啊,僵尸来了。” 瞬间,周围乱成了一团。 而这时。李秋寒才发现,这周围戍卫的差吏,州兵,竟然已经没多少了。 “不好,这是调虎离山。” 李秋寒轻吟了一声,他连忙大声叫道,“大家不要慌。” 可是,他的这些话,很快就淹没在了那些惊慌的叫喊中。 令狐云儿迅速抽出身上的佩剑,看了一眼李秋寒,说,“李郎君,我去前面对付那些僵尸。” 话说着,她就要走。 “别去,危险。” 李秋寒忙叫了一声,同时拉住了她。 令狐云儿有些诧异,她抬眼看了几眼李秋寒。 李秋寒连忙丢开她,说,“令狐舍人,眼下我们必须全力保护薛夫人和昭阳公主。至于其他,我们不用管。” “薛夫人和昭阳公主还在薛家家庙里。”李月婵忙叫道。 “快去。”李秋寒惊叫了一声,二话不说,就朝薛家家庙跑去。 浓雾充斥着薛家家庙,这时的地面上,随处可见横七竖八的尸首。 有的是雍州总官府的差吏,有的则是僵尸。 李秋寒赶过来的时候,顿感不妙。 他赶到家庙里面,这才发现,薛夫人和昭阳公主正瑟缩着,躲在一张翻到的桌子后面。 此时,她们三人也都赶过来了。 薛夫人和昭阳公主只是受到了一些惊吓,倒是并未大碍。 她们三人搀扶起两人,正要带着出去。 忽然,却见外面传来清脆的铃铛声…… 第一百七十九章 薛家家庙里的对决1 却见这浓浓的大雾之中,十几个身着皮甲的僵尸,迈着僵硬的步伐,一步一步的朝这里走来。 这些人一个个都是面容枯槁,神色冷峻,眼神里透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寒光。 而在这些僵尸的最前面,则是身着一身青色道袍,一手摇着一个血色铃铛的道士。 他的身后,紧跟着一个穿着明光铠的僵尸。 而两侧,则是一老一少的两个僵尸。 当他们的身形,逐渐穿过这浓雾,仿佛一股扑面而来的死亡气息,直接压迫而来。 “薛通,是薛通。”李月婵一眼就认出了那道士的身影,失声叫道。 李秋寒也发现了,来人正是薛通。 他道士装扮,可是却和这些僵尸并无什么差别。 “薛夫人,昭阳,你们也别祭祖了。今日我就送你们见薛家的祖先。” 薛通大声叫道,忽然用力摇动铃铛。 顷刻之间,那些僵尸好像突然得到了命令,脑袋忽然转动了一下。 立刻,发出怪异的吼叫声,纷纷朝薛夫人,昭阳公主他们扑杀而来。 “保护好她们。” 李秋寒大叫了一声,随即,快速掏出紫铜六壬盘,迅速朝这些僵尸们甩了出去。 紫铜六壬盘在空中飞快旋转,同时更甩出数条长长的火龙。 但是,在几乎接触到那些僵尸的瞬间,他们竟然身形灵敏,或者翻身,或者纵身跳跃,纷纷都躲避开了。 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这些僵尸们竟然身形如此的灵活。 而且,在躲避了一番攻击后,这些僵尸们竟然一个个都使出了武功招数,朝他们攻击而来。 这和之前,单凭蛮力来进行攻击,完全是判若两人。 她们几个人看到这情景,都有些傻眼了。 若不是李秋寒提醒,甚至都忘记了躲避。 “这些僵尸,个顶个都是武林高手,我倒要看看你们如何躲避。” 薛通一脸得意,大声的叫着。 李秋寒这才想起,是啊,这些僵尸,可是被薛通已经教了不少武林绝学的人改造成的僵尸。 李秋寒不及多项,迅速从身上摸出一串铜钱,迅速化为一条金钱剑,接着,就朝这些僵尸们攻杀而来。 “李郎君,我来帮你。”令狐云儿见状,迅速抽出腰间长剑,跟着也冲杀而来。 几番交手,这些僵尸们竟然和他们俩打的有来有回。 令狐云儿竟然武功不低,这倒是让李秋寒非常意外。 不过,她面对这么多的僵尸,却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了。 没有多久,竟然被两个僵尸接连抓伤。 要不是李秋寒及时出手,奋不顾身替她挡过几个僵尸的攻击,令狐云儿恐怕会面临更大的伤害。 李秋寒和这些僵尸交手,却是有来有回。 甚至说,这些僵尸所使出的武功,在李秋寒面前,根本是不值一提的。 她们几人都看的有些傻眼了,尤其是令狐云儿,更是睁大了眼睛,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奇怪,李秋寒这天文郎怎么武功如此高强。这些僵尸的武功都是顶尖的,可是竟然这么多人和他对战,他却丝毫不落下风。” 可是,令狐云儿试图去看出李秋寒用的是什么武功,但,看了半天竟然都无法看出个所以然。 交手十几个回合,李秋寒忽然举着洒了化僵水的金钱剑飞身而起,纵然向这些僵尸们甩出一道强劲的剑气。 瞬间,这些僵尸们瞬间四分五裂,化为了无数的碎片。 众人看到这一幕,更是震惊不已,一个个目瞪口呆。 而薛通,看到这一幕,更是骇然的失声惊叫,“这,这怎么可能?” “轻云蔽月!”令狐云儿此时忍不住,失声嘀咕了一句。 “什么轻云蔽月?”李月婵听到了她的话,连忙问道。 孙兰馨走过来,狐疑的看着李月婵,缓缓说,“李宗主,轻云蔽月,听闻这是你《药师武功心法》里最独门的一道剑招。可以说威力非常大,据说只要以惊鸿剑使出,更是有非常恐怖的杀伤力。” “啊,是,是这样的一招。”李月婵脸上掠过一抹不自然,忙不迭的说,“不过,不过我很少用。” “大家别误会,我一个小小的天文郎,怎么会懂得李宗主的独门武功,刚才不过是我用的一些法术。” 李秋寒回头看了一眼他们,连忙解释。 他本来,不想使用这轻云蔽月的剑招。因为,这太过招摇,很容易被人识破身份。 但,这些僵尸武功太高,虽然他能和他们打的有来有回。 可是,时间长了的话,他也会支撑不住。 但,现在还是被她们给看出一些端倪。 看着他们怀疑的目光,李秋寒心里暗暗琢磨,绝对不能再用那些武功心法了。 “李秋寒,我还真是小看你了。可是,我不信,你能对付的了我的这些僵尸。” 薛通阴狠的瞪着李秋寒,忽然用力摇动铃铛。 那三个僵尸,立刻朝李秋寒攻杀而来。 这一次,李秋寒格外注意。 他举着金钱剑,朝他们砍杀而来。 不曾想,三个僵尸竟然不闪不避,硬生生的抗住了李秋寒的这一招。 但,下一刻,这金钱剑却仿佛是砍在了磐石上面。 冒出一阵火花,而后,竟然直接碎成了无数的铜钱。 李秋寒猝不及防,甚至被其中一个僵尸击打到了胸口上。 他及时闪躲,才躲开了其他两个僵尸的攻击。 “李秋寒,你没事?”李月婵迅速跑了过来,连忙搀扶着李秋寒,惊惶不安的问道。 李秋寒吐了一口血,捂着阵痛的胸口,缓缓说,“我没事。” “李秋寒,我这三个僵尸,是重新进行淬炼过的。你的那化僵水,金钱剑根本伤不到他们。” 薛通得意的大笑着,忽然,看着薛夫人和昭阳公主,眼露杀机,狠狠的叫道,“现在我就送你们上西天,我要让薛仁贵在前线战场无心恋战,我要让他败掉辽东战争。” 薛通近乎发癫的大笑着,同时用力的摇晃着手中的血铃铛。 那三个僵尸好像得了命令,发出怪异的吼叫,朝着薛夫人和昭阳公主就冲杀而来…… 第一百八十章 三尸虫真身 千钧一发知之际,孙兰馨仿佛想到了什么,她忽然看向李秋寒,连忙叫道,“李郎君,攻击这些僵尸的头顶,这是他们的罩门。” 李秋寒迅速会意,缓缓撑起身子。 令狐云儿迅速走了过来,将手中的剑递给他,“李郎君,用我的剑。” 李秋寒应了一声,接过剑,深吸了一口气,迅速就朝这三个僵尸攻杀而来。 薛通眼见李秋寒再次朝僵尸们攻杀而来,而且,他也分明听到了孙兰馨的那一番话。 他迅速摇晃铃铛,那三个僵尸即刻拼命遮掩着头顶的地方。 李秋寒和他们再次缠斗一起,当然,这三个僵尸要比那些僵尸们更加凶猛。 李秋寒饶是沉着应战,但也是丝毫没有占到一点便宜。 尤其是,他手中的这把剑,是对这些僵尸们完全造不成一点伤害。 “好啊,薛通,原来你这贼人在这里。”这时,就见长孙长风带着七八个差吏已经从外面杀了过来。 李秋寒看到他们过来,连忙叫道,“长孙参军,快将薛夫人和昭阳公主带走。” “今日,你们谁也别想离开这里。”薛通大声吼叫着,再次摇晃铃铛,却见其中一个僵尸竟然分身而出,直接朝薛夫人她们冲杀而来。 长孙长风大惊失色,慌忙差人冲了过去,阻挡在薛夫人她们前面。 他正举着刀,打算要来帮助李秋寒。 李秋寒连忙叫道,“长孙参军,血铃铛!” 李秋寒的提醒,也让长孙长风马上明白了过来。 他二话不说,举着刀就朝薛通砍杀而来。 薛通和他拼杀的有来有回,一刻钟过去,竟然丝毫不落下风,反而越战越勇。 倒是长孙长风,却有些气喘吁吁,力不从心。 毕竟,他只是个人,而且已经和那些僵尸们斗了那么久,早就有些疲惫。 孙兰馨眼见长孙长风有些坚持不住,慌忙上前,“长孙长风,我来帮你。” “你给我走开,孙兰馨,你少多管闲事,我警告你。”长孙长风怒声喝道,狠狠瞪着孙兰馨。 “长孙长风,你少自作多情,你以为我帮你,是在乎你吗,我是不想你最后变成僵尸,到时候我们又多个敌人。” 孙兰馨也是丝毫一点面子都不给他,说话强硬,同时已经冲了过来。 长孙长风正气恼的不行,薛通忽然飞身,一掌拍打向孙兰馨身上。 “小心。”长孙长风惊叫了一声,毫不犹豫的冲了上来,挡在了孙兰馨的面前,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掌。 “长孙长风,你……”孙兰馨呆呆的看着这一幕,满脸担忧和心疼。 “你给我走开,别影响我。”长孙长风一脸冷漠,愤怒的吼叫着,用力将孙兰馨拉扯开。 但“死到临头还卿卿我我,今日,我就送你们这鸳鸯上西天。” 薛通得意的大笑着,再次朝他们攻杀而来。 孙兰馨死死的盯着薛通,忽然想到了什么,。 她立刻从腰间的袋子里抓出一把黑色的虫子,用力抛洒向薛通。 薛通不明所以,却见那些虫子落在他身上后,忽然发了疯一般的在他身上死咬着。 “啊……”薛通瘫软在地上,拼命的挣扎起来。 他试图抓扯掉那些虫子,可是丝毫没用。 那些虫子拼命的死咬着他的皮肉,然后一个劲的往他身体里钻。 血铃铛掉在了地上,长孙长风眼疾手快,一步上前,一刀砍杀而下。 伴随着一声尖锐破碎声,血铃铛直接破碎成了两截。 也就在这时,那三个僵尸突然发了疯一般,胡乱的在手舞足蹈,大吼大叫起来。 李秋寒看准机会,举剑快速朝他们三个的头顶刺下去。 一瞬间,三剑刺下,三个僵尸竟然纷纷口吐绿水,随即翻到地上,挣扎了一下,而后就七窍流脓,没了动静。 此刻,其他的差吏,金吾卫已经浩浩荡荡的涌了进来,迅速将周围给包围了。 李秋寒这时走了过去,再看薛通,却见他竟然已经化成了一滩黑绿色的血水,除了一些少许的皮肉,只剩下了一副骨架。 “神仙姐姐,你刚才给他身上撒的什么虫子,竟然活生生的将他给吃了?” 李月婵快步跑到了孙兰馨身边,拉着她的胳膊,惊讶的叫道。 孙兰馨微微笑了一声,轻轻说,“这是我和师父从古墓里找出的千年尸虫。这种虫子天生喜欢吃腐烂的人肉,而薛通,拥有一副僵尸体魄,却还有着活人的心智,正符合那将死不久,腐烂的尸体特征。当然,也是这些尸虫最喜欢吃的尸体。” 此时,一个伤痕累累的捕贼吏从外面跑来。 他看到长孙长风,迅速参拜,“启禀参军,外面的僵尸全部都给肃清。” “很好,告诉大家,清理现场。”长孙长风满意的点点头,一摆手,就让那捕贼吏去处置善后了。 几个差吏准备清理薛通的残骸,李秋寒忽然注意到了什么。 他一个箭步上前,用剑拨弄了一下薛通的头颅,却见里面滚落出了一条拇指长的青色虫子。 但这虫子非常细,大约如同蚯蚓一般。 当拨弄而出,却见这虫子竟然如同苏醒一般,竟然蠕动起来。 众人看到这景象,大为惊骇。 而与此同时,李秋寒好像想到什么,随后在薛通的胸口,腹部的地方,分别找出了类似的这样虫子。 “这,这是什么虫子?”令狐云儿惊异不已,睁大了眼睛,看着李秋寒。 当然,充满疑问和震惊的,又何止她一人。 李秋寒还未开口,孙兰馨沉着脸,神色凝重的看着这三只虫子,缓缓说,“这难道是传说中的三尸虫。” “三尸虫?”几个人几乎异口同声问道。 孙兰馨点点头,耐心的解释起来。 其实,这和之前石凉州给李秋寒所汇报的,几乎大差不差。 长孙长风一听,似乎想到了什么,说,“难道,之前那几个案子里的主犯,最后死因,也是因为这种虫子。” “很有可能,就是这些虫子导致他们暴毙而亡、”李秋寒看了一眼长孙长风,说,“薛通因为被那些尸虫给吃了,所以,他来不及逃跑,更来不及被那幕后之人杀死。” 也就在这时,忽然,浓雾之中,竟然响起一阵诡异的笛声。 第一百八十一章 幕后之人遗留之物 这一段笛声,他们简直太熟悉了。 长孙长风看了一眼李秋寒,惊叫道,“是那段笛声。” 李秋寒应了一声,忽然之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大声叫道,“大家快后退。” 同时,拉着已经来到了身边的李月婵,迅速后退。 众人这才后退有几步,却见那三尸虫竟然变得躁动起来。 它们近乎疯狂的蠕动着,纠缠在一起,拼命的撕咬着。 众人看到这情景,完全惊讶的目瞪口呆。 也就在此时,三只三尸虫竟然互相撕咬的都纷纷爆裂,黑色的血水四处迸射。 幸亏,众人及时躲避开了,才没有被那些血水喷溅到身上。 “原来,这就是之前那些人忽然七窍流血,中毒而亡的真相。” 长孙长风惊异的叫着,忽然,他想到了什么。 迅速抽出腰间横刀,对着身边几个差吏叫道,“来人,跟我走。这次,我一定要抓到那个幕后之人。” 说着,迅速跑了出去。 李秋寒此时也攥着长剑,二话不说就冲了出去。 雾气,仿佛比任何时候都要更浓重了,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大街上,除了能听到各种声音,却完全看不清楚人。 一群人踩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僵尸尸首,循着那笛声迅速追击而去。 不过,也许是有大雾的掩护,众人始终无法追踪到那笛声的来源。 而且,随着不断的追击,那笛声却逐渐变弱,似乎随时都会终止。 长孙长风回头看了一眼李秋寒,担忧的叫道,“这是如何是好,一旦笛声停止,恐怕我们又要断了线索。” 李秋寒柔柔一笑,轻轻说,“小臣有法子。” 他迅速从符箓袋里摸出一张符纸,然后卷了一些红色粉末,接着猛然甩向半空,却见那符纸骤然之间燃烧起来,同时散发着一股奇异的香味。 而随着这奇异香味的,则是一声轻灵的声音,仿佛是一声百灵鸟的叫声。 就在众人正为这景象而深感震慑的时候,却见扑棱棱的,一只鲜红色的鸟竟然穿破了浓雾,直接落在了李秋寒早已举起的左臂上。 李秋寒伸出两根手指,放在嘴边,然后念念有词。 那是一段旁人无法听懂的咒语,晦涩难懂,却又无比的柔媚,只让人听的浑身软绵绵的。 片刻后,这红鸟呱呱的叫了两声,迅速朝着那笛声飞了过去。 “这,这是什么鸟?” 长孙长风惊异的睁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李秋寒。 李秋寒说,“这是小臣最近训练的一只血鸦。它对声音非常敏感,只要稍加引导,哪怕很微弱的声音,它都能追踪到。” 事实上,这只血鸦,乃是上次进入西城鬼市的时候,在赛扁鹊的住处找到的。 当时,这只血鸦还未曾训练成功,李秋寒随后就托付石凉州收留,然后继续训练,而今也终于派上用场。 也就在这说话间,那笛声竟然消失了。 长孙长风脸色大变,担忧的叫道,“不好,笛声消失了,恐怕……” 李秋寒微微摇摇头,柔柔的笑着,说,“别担心,长孙参军。” 他的话音才刚落,浓雾之中,忽然传来了那只血鸦的叫声。 李秋寒忽然眼睛一亮,大声叫道,“大家追。” 说话间,他率先循着那声音追了过去。 没多久,他们就在一个巷子里,发现了一辆马车。 而马车的不远处,却是一排排横七竖八被推到的竹竿架子。 那只血鸦,在地上呱呱的叫着,但身上,却流淌着血,很显然是受伤了。 李秋寒走上前,血鸦迅速飞到了他的胳膊上。 血鸦看到李秋寒,呱呱的大声叫着,叫声急促而焦虑,仿佛诉说着什么。 李秋寒此时也听出了什么,神色凝重,说,“那个贼人刚才推翻了这些竹竿,躲开了血鸦的攻击,逃跑了。” “可恶,又让那贼人跑了。”长孙长风愤怒不已,气的狠狠抽刀在那竹竿上砍了两下。 李秋寒忽然扫到一排竹竿下面,却有一抹东西。 他迅速走上前,从那竹竿的下面,扯出了那东西。 仔细一看,原来,这竟然是一截璎珞。 而且从上面绳子的断面可以判断,显然是刚刚被竹竿给刮断的。 难道,是刚才那个贼人逃跑的时候无意间从身上扯下来的。 长孙长风走了过来,打量着这璎珞,看了几眼,不解的说,“奇怪,这是什么上面的璎珞?” “还不好说。”李秋寒拿着这璎珞,仔细的打量着,心中也是一团迷惑。 “李秋寒,你闻到没有,这璎珞上面有一股香味?” 长孙长风忽然看着李秋寒,忙说道。 其实,李秋寒早就嗅到了。 他微微点头,说,“我闻到了,是龙涎香的味道。” “用龙涎香的璎珞,那贼人看起来也是身份很尊贵啊。”长孙长风若有所思,显然已经想到了什么。 李秋寒倒也没去阻拦,毕竟,这只是妄加猜测,根本就没有定论。 不过,不管如何,今日也总算是有了一点进展。 也许,从这个璎珞上着手,还是可能追踪到那贼人的。 回去之后,长孙长风就着手去处理其他的善后事情了。 而令狐云儿也要回宫复命,今日案子总算得以了结,她现在是可以圆满向皇后复命。 临走的时候,李秋寒连忙将剑递给了她。 令狐云儿却并不愿意接受,“李郎君,俗话说,宝剑赠英雄,我看来,这柄剑,倒是很适合你。” 令狐云儿说时,目光柔和,眼神里充满了对李秋寒的欣赏。 李秋寒回避开了她的眼神,只是轻轻一笑,“多谢令狐舍人美意,只是此剑太过贵重,小臣不能接受。” 话说着,他到底还是将剑递还给了令狐云儿。 令狐云儿稍显失落,微微点点头,说,“好。”当下,这就离开了。 “李秋寒,这把折扇,是我的贴身之物,今日送你了。” 这时,李月婵却走了过来,将一把檀香扇给了李秋寒。 李秋寒有些意外,“李宗主,你为何要送我折扇。” 李月婵满眼春波,目光之中更流淌着浓浓柔情,她俏脸一红,“这是你应得的。” 说着,掩面迅速离开了。 她,竟然还害羞起来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太卜署里的责难 几日之后,皇上下旨,特意恩赏了长孙长风,李秋寒和孙兰馨。 当然,这些恩赏,也仅限于一些钱财和布帛之类,再无其他。 虽然,法曹里,很多差吏们都为长孙长风他们鸣不平,认为皇上应该为他们升官的。 可是,长孙长风却并未在意。 只有他心里清楚,不升官,那是他和皇上早就达成了一种默契。 也许,这是一种惩罚,也许,这也是一种保护。 他本就是从小见识过高官权贵的人,他更明白,繁花似锦,也不过在转眼间就化作了过眼云烟。 只是,他不明白,为何皇上却对李秋寒和孙兰馨,也没有拔擢的赏赐。 其实,长孙长风不知道的是,在朝堂之上,因为关于赏赐的问题,却已经经历了一番激烈的争执。 所有人都认定了长孙长风,李秋寒是武后的人。 虽然此次案子得意迅速告破,可是他们却根本不愿意看着这两人炙手可热,官职升的越来越高。 于是,他们找到了各种各样的理由来反对。 诸如长孙长风是罪人之后,本该当年也被流放,但幸亏有皇上的恩宠,才得意幸免于难。 他现在即便再怎么立功,那也是将功补过,仅此而已。 至于说李秋寒,那就更简单了。 一个小小的天文郎,只懂得装神弄鬼这种江湖把戏来媚上的人,那和奸佞小人又有什么区别,更不该得到赏赐。 当然,武后以及武后一派的人,自然也据理力争。 这样的争执结果,也是双方各退一步,做出了妥协。 三日之后,长安城里的雾气终于彻底消散了。 这是在一个明媚的下午。 太卜署的占卜宣室里,卜正正端坐上首。 他的身旁,则是两个小厮,恭敬的站着,每个人手中,则捧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是一个个镶嵌着各种宝石,非常精美的铜龟盅。 下面坐着的一群卜师,一个个眼睛睁的无比的大,都满是贪婪的看着这铜龟盅。 他们更有不少人跃跃欲试,已经忍不住搓着手,恨不得立刻将这铜龟盅拿在手中。 卜正看到这景象,却是一脸满意,满是得意的笑着说,“我知道诸位都已经等着急了,但,大家还是别着急,要耐着性子。我还有几句话要说,大家一定耐着性子听完。” 众人此时也不好多说什么,一个个眼巴巴的,翘首而盼的注视着卜正。 卜正方才说,“大家可曾知道,这些铜龟盅,来自何处吗?” 此时,一个卜师站了起来,说,“启禀卜正,小臣知道,此乃是刘滔刘郎君为感谢我们,特意给我们的酬谢。” 这时,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大家这时都在盛赞刘滔如何的慷慨,如何对他们卜师的礼遇。 一直坐在角落里的李秋寒,面对着这一切,却只是淡淡的笑着。 他慵懒的横卧着,一手支着脑袋,一手则拿着李月婵赠与的折扇,轻轻扇着。 整个人慵懒,却又如那陌生公子一般,颜如玉,世无双。 俨然,和这宣室里的这些卜师们,格格不入。 “李秋寒,你在做什么,给我好好端坐。” 卜正注意带了李秋寒的姿态,脸色一沉,有些生气的责问。 “卜正,今日为何要让他来此,是不是太过多余。” “我记得,上次去刘郎君家中帮忙,并没有李秋寒。今日的这些铜龟盅,也没有他的份儿?” “他不是一直替皇后做事的,听说皇后给了那么多的赏赐,我看他应该去找皇后。”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各种冷嘲热潮,各种含沙射影。 在他们眼里,李秋寒如今早就是皇后的人,他们这些人是耻于与他为伍,更是要时时刻刻都要和他划清界限。 李秋寒不以为然的笑着,已然轻轻摇动着折扇。 他那脸上波澜不惊,丝毫没有为这些而有任何的影响。 “李秋寒,你离开。稍后我们分发铜龟盅,若是少了你,难免会让你失落。”卜正一脸鄙夷,注视着李秋寒,冷声说道。 李秋寒未曾开口,这时,外面的门忽然被推开了。 随后,一个小厮连滚带爬的闯了进来。 “出什么事情了,你难道不懂敲门,事先通报吗?” 卜正脸色一沉,厉声喝道。 那小厮惶恐不已,跪地上忙不迭的说道,“卜正,不好了,刘滔带人闯进来了,说要找我们的卜师们兴师问罪?” “什,什么,找我们兴师问罪?”卜正有些意外,诧异的问道,“这话什么意思?” 那小厮还未曾要说什么,外面,却传来了刘滔怒气冲冲的叫骂,“太卜署的卜师们,你们这些缩头乌龟,给老子滚出来。” 众人此时一个个面色惊惧,纷纷露出了惶恐不安的神色来。 很快,一个三十岁左右,头戴缀玉镶金幞头,身着一身翻领袍子的男子,就闯了进来。 他的身后,则跟着五六个身材魁梧,身上配着横刀的壮汉。 这些人,各自都抬着三个昏迷不醒的人。 此人,正是刘滔,当今刘仁轨将军家中的长子。 李秋寒一眼认出,同时,他也早就了解,这刘滔寻常脾气暴躁,性格急躁。 从前,曾跟着刘仁轨将军在战场上进行过锻炼。 但,因为不能沉下性子,打仗的时候总是贪功冒进,急于立功,出了不少的岔子。 随后,刘仁轨将军就让他回到了长安,转门安排了一些老师给他教授经史子集,琴棋书画,以此来磨炼他的性子。 但,现如今看来,这好像没什么用处。 “刘郎君,这,这是出什么事情了?” 卜正惊慌失措,连忙上前,拱手施礼,忙不迭的问道。 刘滔回头看了几眼那几个壮汉,一摆手,他们迅速将那三人放在地上。 刘滔指了指他们三人,说,“上次,我让你们占卜他们的病情,你们这些卜师们怎么说的,一切平安,三日之后必然痊愈。现在三日已过,可是今日郎中检查却说,他们病情危重,活不过子夜。” “这,这,这怎么会这样?”卜正有些慌了。 其他的卜师们,眼见这种状况,也是满脸疑惑。 第一百八十三章 我的分内之事 “他们三人,都是我阿爷身边最为忠心的老军士,在我阿爷刚入伍的时候,就是他们悉心教导。现在阿爷将他们托于我来照顾,而今却落得如此下场。若非你们胡乱占卜,我又怎么会耽误了给他们就诊的时机。你们这些卜师,还自称预测未来,纯粹是狗屁,简直是江湖骗子。今日,不给我个说法,我让你们谁都没好果子吃。” “刘郎君,此事太过突然,你可否容我们再,再商议做决定。” 卜正这时有些错愕了,不安的看着刘滔,忙说道。 刘滔上前一步,不客气的用力推了一下卜正,厉声喝道,“你少他娘的给我说这些推辞,我告诉你,今次你要是不给我个说法,我定然不会轻饶你们。” 那些卜师,看到这等情景,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纷纷躲在角落里,却都没人敢出来发出一言。 李秋寒几步走了过来,大声笑着,轻轻摇着头。 “刘郎君,我看你也只能在这里欺负他们了。” “李秋寒,这里没你的事情,赶紧走。”卜正狠狠瞪了一眼李秋寒,没好气的喝道。 他心说,你难道还不觉得和事情乱吗,还敢来插嘴。 刘滔其实早就注意到了李秋寒,这个长相妖媚的男子,着实太吸引人了。 只是看了几眼,刘滔似乎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 “你莫非就是号称五官阎罗的李秋寒?” “正是小臣。”李秋寒上前,施礼后,说,“刘郎君,你方才说,我们太卜署的卜师给你占卜的不准,小臣窃以为你说的太过武断了。” “李秋寒,你给我闭嘴,出去,这里你没的事情。”卜正越发恼怒了,这李秋寒这时候故意这么说,这不是摆明在让他们这些卜师们下不了台吗? 甚至,他越发觉得,李秋寒此等行为,也着实太过卑劣。 “你住口,轮不到你来插嘴。” 刘滔可没好脸色,狠狠斥责了卜正一句。 他转而看向李秋寒,打量了一番他,问道,“李秋寒,听闻说你有阴阳之眼,能看穿鬼魂妖怪,更有降妖伏魔的本事。” “不才正有这等本事,”李秋寒柔柔一笑,转而看向那三个人说,“小臣方才就观察了他们,他们印堂发黑,鼻头有青气缭绕,这分明是被恶鬼缠身。” 此话一出,那些卜师们纷纷露出了不屑的神色,一个个都满是鄙夷的扫视着李秋寒。 他们虽然对李秋寒极度的不满,可此时此刻,却都不敢发出一言。 刘滔闻言,不免问道,“你这话怎么说?” 李秋寒问道,“刘郎君,敢问,他们究竟是如何发病的?” 刘滔想了一下,说,“是这样的,有六个老兵,从前对我阿爷都有救命之恩,更是在阿爷入伍之初,给予了很大帮助。我阿爷和他们虽然是主仆关系,但却将他们看作长辈一般敬重。如今他们老了,阿爷就让他们六人在我刘家宗祠里做看护。三日之前,我刘家宗祠刚刚完成一番修缮,当天中午,我特意宴请了他们六人。可谁曾想,当晚,其中三人就突然发病,我找了不少郎中看,结果都没效果。于是,我特意找了太卜署的卜师们占卜,他们都说,在今日这病情能够彻底痊愈。可是,眼下,他们却命悬一线。” 刘滔话说着,再次愤怒的看向了一众卜师们。 这些卜师纷纷低着头,一个个心虚无比,根本不敢和刘滔对视。 “我太卜署的卜师们一向是算无遗策,今次他们所算,也断无差池。” 李秋寒非常肯定的说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莫非……”刘滔话没说完,却大量着李秋寒、 李秋寒也不多说什么,迅速走到其中一个昏迷的人身边。 他蹲下后,即刻摸出了一张符纸,然后放在嘴边念念有词。 片刻后,忽然一甩,那符纸就燃烧起来。 李秋寒迅速将符纸攥在手心里,随即指缝之间,就冒出一股股的青烟。 李秋寒趁着这时机,捏着那人的脖子后面,攥了一下。 那人迅速弹坐而起,即刻张开了嘴,李秋寒迅速摊开那手,将还冒着青烟的灰烬派入那人的口中。 众人看到这景象,一个个都惊讶的目瞪口呆。 尤其刘滔,更是震惊的忍不住拍手叫道,“厉害啊,李郎果然有些手段,竟然可以让这昏迷人自己坐起来,张开嘴巴。” 李秋寒笑而不语,他并未去过多解释什么, 其实,他刚才只是捏住了那人的关节和几个穴位,就可让人自动坐起来,张开嘴。 这是属于人体的关节部位的弹射反应,若是细细了解,倒是并不觉得稀奇。 只是,对于外人而言,却也是不可思议。 随着那些符纸的灰烬没入了那人的口中,只是没多久,他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 很快,竟然口中呕吐出了一大片黑色的粘液。 瞬间,这黑色粘液散发出的腥臭无比的味道,迅速充斥着整个宣室。 但,那人却随即苏醒过来。 他大口喘着粗气,惶恐的看着周围。 众人目瞪口呆,不敢相信的看着这一幕。 李秋寒如此炮制,随后救了其他两人。 “李郎君真乃神人啊,谢谢你救我家人,请受我一拜。” 刘滔此时感激涕零,二话不说,上前就给李秋寒施礼。 “哎,刘郎君,你不必如此客气,此乃我分内之事。”李秋寒连忙搀扶住了他。 话说着,他又看了看卜正那些人,说,“不过,我们卜师们的占卜,并未出错,所以,还望刘郎君不要再为难我们。” 李秋寒说的情真意切,刘滔这时到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自然的说,“李郎君言重了,我还要感谢你们呢。” “刘郎君,你已经送了我们铜龟盅,我等感激不尽。”卜正忙上前,拱手施礼。 刘滔闻言,楞了一下,却并未多说什么,而后,就让人带着那三人赶紧回去休养了。 “李秋寒,不要认为,你刚才帮我们解围,我等就感激你。”此时,一个卜正走出来,沉着脸叫道,“这些铜龟盅,依然和你无关。” “你们这些人太放肆了,难道不知,这些铜龟盅并非刘滔酬谢你们的吗?” 忽然,外面传来一声质问…… 第一百八十四章 闫兆林的担忧 众人纷纷回头,赫然,就见闫兆林从外面进来了。 他沉着脸,满脸都是不悦的神色。 众人纷纷施礼,卜正更是诚惶诚恐,上前施礼后,恭敬的问道,“闫卜丞,你,你怎么来了?” “我本来只是路过,可是看你们如此的欺负秋寒,我真看不下去了?” “我们,我们如何欺负他了?”卜正还想要辩解,看了一眼闫兆林,多少有些不满。 其他人虽然都没说话,但明显,脸上都是充满了不满的神色。 闫兆林目光落在了那托盘里的铜龟盅,说,“你们可知道,这些铜龟盅出自哪里吗?” “难道,不是刘滔刘郎君酬谢我们的吗?”此时,一个卜师忍不住说道。 “荒唐,”闫兆林扫了一眼那个卜师,没好气的喝道,“亏你们还能说出这等话。就你们今日给刘郎君占卜的那结果,险些误了人家家人的病情,还指望得到酬谢?” 众人一听,一个个都低着头,满是惭愧。 闫兆林继续说,“实话告诉你们,这些铜龟盅,是皇上特意恩赏秋寒的。此次他查案顺利,皇上高兴,本来要赏赐其他。但,被秋寒拒绝。他说太卜署的卜师们也是日夜操劳,非常辛苦,希望皇上可以恩赏。于是,皇上特意下旨,恩赏了你们一人一个铜龟盅。” “什么,竟然,竟然是这样?”卜正支吾着,有些呆呆的看着李秋寒。 他目瞪口呆,满脸都是震惊。 其他的卜师们,也都神色不安。 闫兆林环视着众人,冷声说,“你们这些人,处处针对秋寒。怎么,若是你们对朝廷有不满,对当朝皇后不满,大可以向朝廷上书。可是,你们却处处针对秋寒,就因为他得到了皇后的青睐吗?可你们别忘了,他还是你们的同僚,对你们并未做任何过分的事情。” 众人纷纷低着头,一个个都噤若寒蝉。 闫兆林继续说,“既然,你们如今已经知道这铜龟盅的来由,我想,你们也未必会接受这样的酬谢。我暂时将这些铜龟盅收走,日后在做其他打算。” “哎,闫卜丞,还是算了。”李秋寒见状,连忙拦住了闫兆林,“我猜大家都是无心的,再说,这些铜龟盅本是皇上对大家的恩赏,还是还给他们。” 闫兆林清了清嗓子,欢欢说,“既然秋寒替你们说情,此事就暂且算了。” 话说着,一拂袖子,他就出去了。 李秋寒见状,也赶紧跟着出去了。 从出去的那一刻,他就听到了那些卜师们纷纷开始争抢铜龟盅。 每一个人的眼神里,都充满了贪婪。 寻常里,他们那端着的高高在上的架子,在这时候都荡然无存了。 闫兆林回头,看到了这景象,不免长叹一声。 院子里的桂花树下,闫兆林端着碳炉上的一个茶壶,往一旁的石桌上的两个茶杯里,倒了两杯茶。 他端起一杯,看了一眼李秋寒,微微点头。 李秋寒也端着茶,喝了一口,赞叹道,“此茶味道真是绝了。” 闫兆林淡淡一笑,摇摇头说,“秋寒,我看这些人到对是无法容下你的。不如,我将你调到他处。” 李秋寒闻言,连忙拒绝,“闫卜丞,多谢你的好意,不过,我在这里挺好。” “可是,他们恐怕很难与你和睦相处,我担心……” 闫兆林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略有担忧的说道。 “无妨,区区几句难听的话,我倒还真没放心上,”李秋寒摇着折扇,说,“再说,在太卜署,我觉得挺好。” “你啊,就是太实诚了。”闫兆林满脸无奈,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两人喝了一盏茶后,此时,一个小厮却过来了。 向李秋寒回禀道,“李卜师,外面有个叫令狐云儿的人,说和你约好了,来找你。” “令狐云儿?”闫兆林闻言,皱了一下眉头,吃惊的说,“这不是内宫里皇后身边的舍人吗?” “对,正是她。”那小厮忙说道。 闫兆林神色顿时变得凝重,满是担忧的说,“这个内舍人可是皇后身边的红人,皇后的诸多事情都是由她来操办。她今次来找你,秋寒,我看恐怕没什么好事,不如驳了她把。” 闫兆林的好意,李秋寒自然是明白的。 他是不想李秋寒和皇后身边的人走的太近,以免被人误会,更加深周围人对他的误解。 不过,李秋寒却并不介意,柔柔一笑,说,“闫卜丞,万万不可。她来找我,想必有事,我去去见见再说。” 说着,起身拱手施礼,当下就走了。 正厅里,令狐云儿一身男装装扮,头戴幞头,身着锦缎圆领窄袖袍服。 她身材窈窕,这一身男装,倒是更让她多了几分英气,平添了几分魅力。 尤其那一双桃花眼,秋波流转,涌动着无限的勾人魅力一般。 李秋寒进来,施礼后,忙问道,“令狐舍人,今日怎么如此的空闲?” 令狐云儿迅速起身,朝李秋寒略一施礼,温柔一笑,说,“李郎君,今次你查破僵尸杀人案,可谓头功一件。我奉皇后之命,特意来对你赏赐。” 话说着,她拍了拍手。 即刻,从外面进来了两个绿衣婢女,各自端着一个托盘。 但见托盘之中,一个放着镶嵌了金银珠宝,做工精美的象牙签筒和白玉签。 一个,则放了一堆金色的制钱。 李秋寒见状,慌忙拒绝,“这些赏赐太过贵重,小臣不敢接受。” “李郎君,你客气了。”令狐云儿却说,“这些赏赐并不算什么,只是皇后一番心意。你若是不肯接受,那奴家恐怕回去也不好复命。郎君,你就真的忍心吗?” 令狐云儿满脸幽怨,目光也变得楚楚动人,流动着无限魅人的色彩,死死的注视着李秋寒。 “这……”李秋寒很清楚,自己若是再拒绝,那就有些不识抬举了。 当下,他就接受了。 “如此甚好,”令狐云儿无比满意的点头,说,“李郎君,奴家还有一事。今晚,不知可否来我家中帮我驱鬼。” 第一百八十五章 武后的权谋 “驱鬼!” 李秋寒这才想起,几天前,他的确是答应了令狐云儿,要给她驱鬼。 但,看如今令狐云儿这娇媚无限的样子,他隐约觉得,今晚的驱鬼,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李秋寒有心想要拒绝,当下说,“令狐舍人,我料想你家中的鬼怪精灵,想必也不是什么厉害角色。不如这样,我给你几张开光的符纸,你回去自去贴在家中门窗位置,绝对可以……” “李郎君,恐怕不行。”不等李秋寒的话说完,令狐云儿直接打断了他,忙说,“那个鬼怪非常可怕,我担心符纸不能用,不如今晚你还是来看看?” “这……”李秋寒迟疑了起来。 “那,我就当你答应了,今晚我在宅子里等你。”令狐云儿眼睛闪动着,欣喜一笑,即刻就告辞了。 看着令狐云儿远去的身影,李秋寒只能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傍晚时分,原本晴朗无比的天穹,忽然变得阴气沉沉。 站在大街上,可以非常明显的看到,天空上那乌云滚动。 甚至,你可以感受到空气里潮湿的雨气。 一场暴雨,好像随时都会下来。 此时,不等坊正催促关门的鼓声,路上的人也都不自觉地慌了起来,都慌忙往家中赶去。 皇宫大内,太液池里。 在一艘精美的的船舫里,却见武后正斜卧在软塌上。 身后两侧,各有两个婢女,正轻轻扇着扇子。 她身形慵懒,即便是卧在软塌上,却也遮掩不住那婀娜丰腴的身段。 然而,在她的脸上,却是冷峻的神色,那一双眼神,却如虎狼一般冷厉,更透着一股比男人还要狠辣的目光。 她斜睨着站在面前的令狐云儿,顺手捏起一枚樱桃吃了,方才徐徐问道,“这么说起来,李秋寒他到底还是接受了?” “是的,皇后,他没有拒绝的理由。”令狐云儿脸上掠过一抹得意,非常自信的看着皇后。 进宫跟随皇后多年,对于这个主子,令狐云儿越发的充满了尊崇。 武后嘴角微微勾起,看了一眼令狐云儿,满意的说,“云儿,还是你办事,让我放心。之前那些蠢货,没一个让我省心的。” “能为皇后分忧,是臣份内职责。”令狐云儿微微低着头,满脸恭敬。 武后深吸了一口气,“看你如此的自信,看起来,今晚他也是打算去帮你驱鬼了?” “是的,”令狐云儿微微笑了笑,忙说道,“今晚,我准备好了一切。” “好,此次事情办妥,就能从外到内,彻底控制住了李秋寒,届时让他为我所用。”武后听到这里,直接坐了起来,眼神里充满了兴奋,闪烁其光。 “不过,皇后,那个长孙长风,恐怕……”令狐云儿话说到这里,迟疑了起来。 武后略一思忖,说,“先收了李秋寒,届时,再想法子对付长孙长风。要想收服于他,得要从他身边的人入手。” “你是说,那个孙兰馨?”令狐云儿闻言,吃了一惊。 “对,他们俩本来就有婚约。此次僵尸杀人案里,看得出,他们似乎有死灰复燃的趋势。”武后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说,“我已经着人送了一堆赏赐给孙兰馨。” “皇后圣明。”令狐云儿一听,迅速跪下参拜。 …… “恭喜啊,长孙参军,你身上的尸毒,已经彻底消失了。” 孙宅里,正厅中,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正给长孙长风切脉。 此时,他满脸堆笑,拱手向长孙长风道贺。 长孙长风迅速起身,非常恭敬的躬身施礼。 “孙神医,这也多谢你几日亲自帮我调理。” 是的,此人正是孙思邈。 前几日,他从外云游归来。 长孙长风他们受伤的人,也都被孙思邈亲自调理。 “你要是感谢,应当感谢兰馨。”孙思邈抚着胡子,和蔼的笑着说,“若非她几日不辞辛苦的对你悉心照顾,恐怕你也不会好的如此快。” “她?”长孙长风不免回头看了一眼门外。 对于孙兰馨,长孙长风内心是复杂的。 这个昔日未曾过门的妻子,他心中是深爱着的。 只是,他却无法接受那一份感情,更接受不了那一段婚姻。 当年魏家执意要和他完婚,也许,是出于魏家高风亮节,不嫌弃长孙长风家道衰落,不担心被他这犯官家人的身份牵连。 可是,长孙长风内心却深受巨大的煎熬,他一直认定,这是魏家对他的可怜。 而他,是绝对不愿意接受这份怜悯。 他更不能容忍,在这份怜悯中,婚后的生活里,自己低人一等,要终日像乞丐一样去乞讨别人的施舍度日。 哪怕,他真的会成为一个乞丐,却也不接受这份施舍。 这会儿,却见孙兰馨已经从外面进来了。 她拖着一大托盘的东西,直接放在了一旁。 “那是什么?”长孙长风看了一眼她,疑惑问道。 “没什么,是皇后恩赏我的一些布帛和钱财。”孙兰馨瞥了一眼长孙长风,淡淡的说道。 “她赏赐你这些东西,我看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长孙长风没好气的叫道。 “听说,今日李郎君也受了不少皇后的赏赐。”孙兰馨随口说了一句,就翻弄着那些布帛。 “李秋寒?”长孙长风一听,就有些生气,“可恶,皇后用心真够险恶,这是生怕天下人不知道我们是她的人。现在,恐怕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长孙长风,我觉得你这话不对。”孙兰馨扫了一眼他,没好气的说,“是不是她的人,又能如何,以我所看,只要我们自己问心无愧就是了。” “可笑,你当真以为就这么简单吗?”长孙长风轻哼了一声,缓缓说,“若真如此,那也不会有那么纷繁复杂的朝堂权斗了。” “我不跟你争辩,但,皇后的这番赏赐我自然是受之无愧。”孙兰馨说着,又很认真的说,“皇后托人告诉我,以后让我尽心去查案子,她还会全力支持我。” “查案子?”长孙长风听出了这弦外之音,警惕的叫道,“孙兰馨,你什么意思,本官什么时候答应让你参合我们查案子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令狐云儿的美人会 “长孙长风,你少给我装糊涂。”孙兰馨脸色一变,冷声说,“今次僵尸杀人案,若非我协助,你们能顺利破获吗?” “这,这……”长孙长风一时间,也是被问住了。 他得承认,此次的案子,确实因为有孙兰馨的参与,才能顺利告破。 “就算如此,那本官也不能让你继续参与随后的案子。”长孙长风态度还是依然很坚决,“孙兰馨,我看你还是好好当你的郎中。至于其他,就别想了。” “你……”孙兰馨狠狠瞪了一眼他,几步走过来,抬头死死的注视着他,说,“长孙长风,你可真够没良心的。此次若不是我和我师父奋不顾身相救,你和你的那些差吏们早就变成了僵尸。” “救命之恩,本官,本官自当会酬谢的。”长孙长风已然冷着脸,态度很强硬的说道。 “是吗,如何酬谢。”孙兰馨闻言,轻哼了一声,怒视着他说,“我告诉你,除非让我加入你们查案的,否则,你的任何酬谢我都不接受。届时,我还会去大街上四处宣传,你长孙长风人品低劣,对别人的救命之恩,竟然不思回报。” 话说着,她一昂头,负手而去。 长孙长风着实气的不行,指着孙兰馨的背影,气狠狠的叫道,“孙兰馨,你,你也太卑鄙了。” 话说着,就追着孙兰馨,冲了出去。 孙思邈看到这情景,不由的哈哈大笑了起来。 片刻后,他微微点头,徐徐的说道,“冤家,这才是欢喜冤家!” 晋昌坊,一处两进院的宅子。 李秋寒下马后,抬眼看了一眼那门口挂着的两盏灯笼。 红色灯光,映照着匾额上的一行字——令狐宅。 而下面,那两扇巍峨的朱红色大门,则仿佛更说明这宅子的主人的身份不同一般。 当然,除此之外,依稀可见墙里那重重叠叠的飞檐斗拱,花草树木,更像是昭示着,这宅子里另有乾坤。 李秋寒上前,敲了敲门。 没多久,就见一个婢女前来开了门。 李秋寒通报了身份,却见那婢女直接说,“李郎君,进来,我家娘子已经等你许久了。” 听到这里,李秋寒也是明白了,这令狐云儿,是早就准备好了。 虽然说,心中很抵触,但事已至此,他也没有退路,只好进去了。 进到里面,入眼所见,却是在一排排的灯笼的光芒映照下,那花团锦簇的芳草萋萋,掩映在曲曲折折的回廊之间。 可以说,此等景象,分外的迷人。 这时,李秋寒却听到了里面传来了悠扬的琴声。 这琴声悠扬婉转,但又如歌如泣,像是一个女子的哭泣,饱含了幽幽的韵味。 李秋寒跟着那婢女一路进去,随后,随着她,却来到了一个花团簇拥的亭子里面。 亭子里面,却见一个竖着坠马髻,画着腮红,装扮非常的美艳的女子,正在抚琴。 这女子真可谓万种风情,她里面穿着一件低胸的牡丹花纹抹胸,外面只穿了一件薄纱披帛。 微风吹起,那薄纱迎风飘扬,雪白的肌肤,圆润的肩膀,一片如云的酥胸,都毫无保留的暴露而出。 在此时此刻,这一切都是如此的妩媚动人,都是让人欲罢不能。 在摆放古琴的石桌一侧,一个香炉里的袅袅升腾的烟雾,却如同歌妓一般,舞动婀娜的身段。 可以说,和这女子的琴声简直相得益彰。 终于,当琴声停止,这香炉的烟雾,此刻也变得平稳了起来。 李秋寒此时走了过来,轻轻拍了一下手,柔柔一笑说,“令狐舍人,这琴声很是绝妙无比啊。” 令狐云儿徐徐站起来,朝李秋寒施礼后,迈着轻盈的步伐走拉过来。 此刻,李秋寒才发现,令狐云儿竟然穿着一件轻薄的纱裙。 可以清晰的看见,那里面若隐若现的一双雪白的玉腿。 果然,今日所谓捉鬼,看来也只是一个幌子。 他迅速转过眼神,不去往令狐云儿的身上去看。 “李郎君,莫非,你也懂琴啊?”令狐云儿目光直勾勾的看着李秋寒,娇媚的笑着问道。 “略知一二,”李秋寒谦虚一笑,说,“方才,令狐舍人所弹的曲子,应该是梅花三弄。自东晋桓伊首次创笛曲,就迅速风靡。自我大唐开创之初,已经有人将这曲子改成了琴曲。不过,令狐舍人所弹的,却更有一番韵味。” “李郎君真可谓博学啊,不想对音律竟然如此的熟悉,奴家真是佩服。” 令狐云儿已经走到了李秋寒的身边,近乎贴着他的身子,抬眼死死的看着他。 那双眼眸好像一汪泛着桃花的春水,荡漾着,翻滚着,却如同要卷起波涛汹涌,要淹没了李秋寒。 李秋寒当然看出了端倪,他迅速后退了一步,赶紧施礼,“令狐舍人,不知你家鬼怪出没在何处,小臣这就帮你驱鬼。” “不着急,李郎君,如此良辰美景,不如,我们小酌一杯,你看如何?” 令狐云儿的声音变得更加娇媚了,软绵绵的,听的人周身似乎都酥软了。 她说着话,同时一手轻轻攥着了李秋寒的手。 李秋寒迅速挣脱开了,赶紧后退几步,连忙躬身施礼,“令狐舍人,你若是不驱鬼,小臣就先走了。” 李秋寒说罢,转身就走。 令狐云儿有些意外的看着李秋寒,诧异的问道,“李秋寒,你为什么没事?” 李秋寒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令狐云儿,说,“令狐舍人,你那香炉里的催情散,我从进门的时候,就察觉到了,自然早有防范。” “什,什么?”令狐云儿闻言,满脸惊异,不敢相信的看着李秋寒。 “令狐舍人,烦请转告皇后,我李秋寒做事不偏不倚,但也不会轻易受人摆布。”李秋寒说罢,转头就走。 令狐云儿刚想说什么,忽然,就听到一个婢女惊慌失措的叫道,“啊,救命啊,画中女鬼杀人了。” 李秋寒大吃一惊,转身去看,但见一个婢女惊慌失措的跑了过来、。 而她的身后,却跟着一个披头散发,身着一袭红色纱裙的女子,飞掠着朝她追击而来。 第一百八十七章 画中的女子流血了 那女子青面獠牙,双目流淌着鲜血,而脸上却依稀可见森森的白骨,可以说非常的狰狞可怖。 她低声吼叫着,一声声的叫喊着,“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那声音,苍迈,而又有气无力,好像是地底下传出来的。 那婢女无比惊恐,面对这一幕,早就被吓得不知所措了。 李秋寒看到这一幕,却是无比的沉着冷静。 他迅速叫道,“令狐舍人,小心。”话说着,他抽身就朝那红纱女子冲了过去。 李秋寒一步追击而上,迅速从乾坤袋里摸出紫铜六壬盘,骤然朝那女子甩了出去。 紧接着,他双手一甩,十根手指,即刻迸射出十条长长的的尖锐刀刃。 那女子一拂袖子,迅速闪躲紫铜六壬盘的攻击。 但紫铜六壬盘即刻发出爆裂声,一阵耀眼的光芒中,却见浓烟四起,迅速包围了周围。 也就是在此时,李秋寒已然冲杀向前,即刻向和女子攻杀而来。 这女子猝不及防,迅速闪躲,但,胳膊上却还是被李秋寒的一根手指的刀刃伤到。 她吃痛,忍不住惊叫了一声。 眼见李秋寒再次攻杀而来,那女子迅速翻身,立刻跳出了浓烟的氛围。 李秋寒随即也跳出来,再次追击而来。 那女子见势不妙,迅速朝宅子里面逃窜而去。 李秋寒一路追击,而后,追击到了后院的一个房屋里面。 但,进去后,却发现,除了地上有两个趴在血泊中的绿衣婢女,这里面竟然什么都没有。 而那女子,却如同是凭空消失一般。 他扫了一眼一面墙壁上打开的窗户,迅速跑了过去。 不过,外面黑蒙蒙一片,自然是什么都没有。 这时,令狐云儿却带着几个头戴幞头,身着一身明光铠的军士闯了进来。 那些军士迅速包围周围,或者举刀防护,或者弯弓搭箭。 李秋寒注意到,这些军士身材魁梧,训练有素,像是皇宫里的千牛卫。 真是没想到,堂堂皇宫禁军,专门护卫皇帝的亲军,而今,却在这里给一个皇后的内舍人护院。 这,怎么听着,李秋寒都觉得有些讽刺。 但同时,他也不得不承认。 而今的武后,可谓恩宠日盛,后权,俨然已经和皇权并驾齐驱了。 “人呢,那个女人呢?” 令狐云儿神色警惕,擎着一把长剑,四处观望着,同时疑惑的叫道。 “已经逃走了。”李秋寒望了一眼那窗户,淡淡的说道。 令狐云儿迅速走到窗户边,朝外面张望了一番,叫道,“奇怪,外面也没人啊。” 说,她迅速走过赖,一摆手,却有两个兵士,拉着一个婢女走了进来。 她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被那红衣女子追击的。 令狐云儿走到她跟前,看着满脸苍白的她,冷声问道,“说,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婢女哭丧着脸,指了指一堵墙,说,“我们三人方才进来,本来要打算清理这里。可是,那堵墙上的画里的女子,竟然活了起来。而后,我们就听到沉闷的响声,那堵墙上出现了耀眼的光芒。随后,随后,那墙上画中的女子,竟然从里面冲了出来。她,她杀了她们两个,随后就来杀我,我这才跑了出去。” “画,什么画?”李秋寒闻言,有些意外,诧异的问道。 令狐云儿看了一眼李秋寒,一摆手,即刻,就有两个军士,迅速点燃了房间里的数个蜡烛。 随着房间里光线变得越来越明亮,此时李秋寒也终于看清了里面的一切。 却见南面,是一堵白色的墙壁。 而这墙壁上,竟然画了一幅山水画。 只见绵延的山脚下,蜿蜒而过的一条小河边,有一个三层楼阁。 而在楼阁临窗的位置,有两个红衣女子,正并行伏在窗上。 李秋寒走上前,仔细打量了一番这画,又摸了摸墙壁,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他回头看了看那婢女,说,“你是不是看错了,那红衣女子当真是从这画中钻出来的?” “千真万切,奴婢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撒这种谎。” 那婢女惊慌失措,慌忙跪在地上,一脸认真的说道。 李秋寒看她非常认真的档子,倒并不像是说谎的。 “你还发现了什么?”令狐云儿瞪了一眼那婢女,呵斥道。 那婢女摇摇头,但,当她再次看向墙面上的时候,却指着墙壁上的画面,惊恐不安的叫道,“鬼,鬼,那个女鬼胳膊上流血了。” 此时,众人纷纷凑上前查看。 但见画面里面,一个伏在窗户上的女子的胳膊上,竟然一点点的渗出了鲜红的血液。 这一幕,着实看的众人都目瞪口呆。 令狐云儿也大为惊骇,不由的后退了几步,颤抖着手,指着那图画上,非常震惊的叫道,“怎,怎么会这样,天,天啊。” 令狐云儿是清楚的,她刚才也是清楚的看到,那个红衣女子,和李秋寒对战的时候,正是被他伤到了胳膊。 而偏偏,这个图画里的女子,竟然胳膊上还在流血…… 一瞬间,她只感觉,自己的脊背上真真发凉,一股寒意,更是从脚底涌上来。 李秋寒走到墙壁边,探手去摸了摸那墙壁上渗出的血液,然后凑到鼻子边,嗅了嗅。 的确,这确实是血。 可是,这墙壁上怎么会渗出血,这太匪夷所思了。 “令狐舍人,敢问,这墙壁上的画,是谁人所画的?” 李秋寒自然不相信,有什么鬼怪,尽管,眼前的这一幕非常匪夷所思。 令狐云儿摇摇头,说,“实不相瞒,这个宅子是一个月前,皇后赐给我的。别的我也不清楚,好像从前,是一个犯官的宅子。这上面的画中的两个女子,据说,是那犯官亡故的两个爱妾。他当年因为太过思念她们,就特意找人在这房屋墙壁上,画了这幅画。我住进来后,觉得这画画的非常精美,就没让人清除,一直保留。” “如此说来,这幅画想要找出谁人所画,怕也不容易了。”李秋寒叹了一口气,轻轻说道。 第一百八十八章 长情歌 令狐云儿摇摇头,茫然的说,“不好说,不过,明日我去查一下那犯官的信息。若他还在长安,那就好说了。” “如此甚好。”李秋寒闻言,点点头,说,“不过,这宅子不太安全。我看那女子,分明是冲你来的。今日你躲避过去,难保她下次会再次对你动手。” 说着话,李秋寒的目光,再次落在了那窗口上。 也许,这就是个障眼法。 可是,为杀个人,却如此煞费苦心,这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 令狐云儿应了一声,忙说,“我知道,这个宅子是个凶宅,我断然不会再在这里居住了。” 李秋寒没再多说什么,即刻让他们通知万年县县衙,这就离开了。 离开这里后,李秋寒独自驱马,走在大街上。 虽然已经入夜,可是苍穹上,却分明可以看到乌云翻滚,好像是奔流的河水。 空气越发的潮湿,仿佛一场大雨,随时都会倾泻而下,只让人觉得异常的压抑。 李秋寒忽然勒住缰绳,头也不回,冷声说,“出来,你可是又跟了我这么久。” 此时,一个身影一闪,以极快的速度,出现在了李秋寒面前。 看到对方,李秋寒略显无奈的笑了一声。 因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秦七剑。 “你还真是执着啊,不过,我现在可没心思和你对决。” “李宗主,我想你误会了。”秦七剑走上前,抱着双臂在胸前,一脸的不可一世,说,“我来找你,只是要告知你。你那个傀儡现在非常危险,有几个人已经包围了她入住的长情歌酒楼,随时准备对她动手。” “什么?”李秋寒闻言,着实吃了一惊。 “我说你怎么找了这样的傀儡替你抛头露面。她可是个闲不住的人,竟然多次阻截那些收了青莲贴的江湖人士,秘密和他们会面,也不知道谈什么。” 秦七剑说着,摇摇头,说,“可惜啊可惜,这个傀儡坏了有些人的好事,所以,人家一定要弄死她。” “多谢提醒,来日方长。”李秋寒话说着,迅速催马而去。 秦七剑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叫道,“李宗主,我等你。迟早有一天,你一定会和我决战的。” 长情歌酒楼,位于昇平坊。 李秋寒一路追赶至此,刚跳下马,立刻,就感觉到了周围的一阵浓浓的肃杀之气。 在来往的熙熙攘攘的行人之间,他非常清晰的看到,有多个人,如同幽灵一般,隐匿在期间。 他们一个个都满脸杀气,眼神如同豺狼一般,紧紧盯着酒楼上的三楼一个窗户口。 这时,从那窗户口,依稀传来了一阵婉转而略带悲伤的歌。 李秋寒不敢相信,这歌声,却竟然是李月婵所唱。 而她所唱曲目,正是最近在长安城各大教坊,青楼妓馆里非常流行的一曲歌,叫《长情歌》。 据说,是个歌姬和一个豪门里的公子哥情投意合,私定终身。 奈何,这个公子哥后来为了飞黄腾达,转而和其他的权贵家的女子订婚。 事实上,每日各个教坊里,都会上演着这种情感纠葛,这样的爱情悲剧。 也正因此,这曲子,才能如此的迅速风靡。 上片 画舫笙箫彻,翠鬟低、红绡半掩,月窥眉睫。 金缕缠云香盈袖,忍顾王孙玉玦。 渐酒涴、鲛绡泣血。 廿四桥边春水皱,怅浮萍、空锁同心结。 锦字断,雁声咽。 下片 朱门夜启星明灭,忆当时、西窗翦烛,篆烟犹热。 鸾镜蒙尘奁匣冷,谁补霓裳旧阙? 更漏尽、青丝成雪。 浮名换尽长安道,纵千金、难买初逢悦。 魂梦系,西窗月 听着这曲子,李秋寒却也不免心生感慨。 几个人陆续从酒楼里出来了,看着那些人,李秋寒大为惊异。 因为,他们不是别人,正是北斗七狂,十全长老等一众人。 李秋寒心中一阵疑惑,奇怪,难道,李月婵找他们来,又是来商谈什么的? 除了他们,还有其他的一些江湖人士,这些人都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人物。 当然,这些人物,各个都身怀绝技,同时他们都受过青莲宗的恩惠 虽然未曾见过李暮寒真容,可是,一个个都对李暮寒是打从心里敬畏的。 不过,李秋寒也是非常奇怪,今日发生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何石凉州却不曾向自己报告。 而且,李月婵这里出现这等危险,他竟然也不曾在这里暗中护卫。 也就在这时,却见那几个人如同得到了命令,纷纷进入了酒楼。 李秋寒不露声色,深吸了一口气,纵然一跃,踩着外面的幌子,攀爬着墙面,迅速飞掠到了那窗户上。 这会儿,但见里面已经是一片慌乱的景象。 却见头戴幞头,身着一身锦缎圆领袍服,沾着小胡子,装扮成男子的李月婵,双手搂着琵琶,惊慌失措的站在墙角。 而她的对面,则是七八个脸色铁青,满是杀气的黑衣蒙面人。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本宗主警告你们,最好别乱来。” 李月婵惊惶不安,失声叫道。 “都到这时候了,你还在这里给我们装蒜,当真以为我们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耀县县主李月婵。” 一个蒙面人走上前,举着刀,瞪着李月婵喝道。 “你们,你们怎么知道的?”李月婵大惊失色,眼神之间更满是慌乱。 “我们还知道更多,包括,你的身世之谜?”那个蒙面人又再次说道。 “什么,你,你们快告诉我,我的亲生父母是谁?”李月婵闻言,有些激动,竟然忘记了恐惧,一步上前,走向那几个蒙面人。 “想知道,那就去地府里,去亲自问你的父母!” 那蒙面人大声说道,话说着,同时举刀就朝李月婵劈砍了过来。 其他人见状,也是二话不说,立刻就扑杀上来。 李秋寒躲在窗户边,他却没有现身,而是迅速出手,猛然打出一掌。 强劲的掌力,立刻呼啸而出。 在几个人还未曾接触到李月婵的瞬间,纷纷摔倒在地。 第一百八十九章 施救你的人是谁 一瞬间,这些人只觉得腹部上犹如遭受了剧烈重击,他们感觉到肋骨断了,感觉到五脏六腑都在翻滚,一个个都蜷缩在地上,痛苦的哀嚎着。 那为首的蒙面人捂着肚子,挣扎着爬起来,忽然吐了一口血,惊惧的看着李月婵,惶恐叫道,“不可能,这不可能。石凉州已经被我们支开,你的身边,怎么还有高手暗中相助。” 李月婵也不敢相信的看着这一幕,她怎么都没想到,这些人竟然在转瞬间一个个遭受如此重伤。 奇怪,难道是石凉州,可是,也不应该啊。 石凉州如果在的话,他也不会不现身的。 不过,此时李月婵倒是并没心思去想这么多。 她强装镇定,挑了挑眉头,将怀中的琴用力立在了地上,冷声叫道,“刚才,我不过是对你们略施惩戒。” “你?”那蒙面人闻言,不免露出了几分鄙夷的神色,“李月婵,你也太将自己当回事了。方才那一掌的功力,至少有三十年的武学修为。放眼当今武林,能达到这等水准的,也就江湖上那几个顶尖的高手。倘若这一掌真是你所打出的,那我们还真怀疑,你是不是青莲宗宗主。可惜啊可惜。” “你们,你们竟然敢质疑本宗主,放肆。”李月婵依然还在为自己辩解。 “今日有高手在此,算你走运。”那蒙面人环顾了一下四周,忽然从怀中抽出几张符纸,迅速燃了。 轰隆隆几声爆裂的声音,这房间里面,迅速被一股股的浓烟充斥满了。 而等到那浓烟逐渐消散,那几个蒙面人却已经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本来,李秋寒还打算追踪那几个人,不过,现在看来,也没机会了。 当然,他也清楚,这些人都是有备而来,恐怕早就想好了退身之策。 “请问,是哪位高手刚才救我,是不是石凉州?”李月婵环顾四周,不安的询问道。 不过,没有人回答她。 “宗主,属下保护来迟,请恕罪。” 这时,只见石凉州带着五六个人慌里慌张的从外面闯了进来。 李月婵有些意外,非常好奇的问道,“石凉州,难道,刚才不是你暗中出手的吗?” “属下……”石凉州正打算要否认,可是,一眼就扫到了窗外一道眼神。 他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当下,连忙承认,“宗主,方才是属下出手。因为,外面还有人要暗算宗主,属下不便现身。” 李月婵恍然大悟一般,微微点点头,说,“原来如此啊,我还以为是他来了,暗中帮助我。” “他?”石凉州疑惑的问道。 “啊,没谁。”李月婵脸上掠过一抹不自然的神色,赶紧遮掩着说道。 随后,石凉州告知李月婵,他本来暗中保护她。 可是,后来遭遇了一伙要来暗算李月婵的人。 在和他们进行前后追击的时候,就脱离了李月婵。 不曾想,这竟然是那些人的调虎离山计策。 其实,这些话,也是石凉州说给窗外的李秋寒听的。 到底,李月婵也没多说什么,宽慰了一句石凉州自己没什么事情,当下就匆匆的离开了。 从酒楼里出来后,李月婵正要离开,却听到有人叫她。 转眼一看,却发现是李秋寒。 “李秋寒,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李月婵一脸诧异,不敢相信的看着李秋寒。 李秋寒略一施礼,柔声笑道,“小臣受一个娘子相约,来此帮她驱鬼,刚刚结束。” 李月婵闻言,不免朝酒楼里看了一眼。 李秋寒点点头,说,“李宗主,你是怎么到这里来了?” “啊,没什么,我闲来无事,来此饮酒。”李月婵神色慌乱,赶紧敷衍道。 “李宗主还真是有雅兴啊。”李秋寒柔柔的笑了笑,轻声说道。 李月婵大概是心虚了,不免低着头,不敢和李秋寒直视。 不过,她并不知道,李秋寒对她的事情却是心知肚明。 而现在,李秋寒已经多少有些眉目了。 李月婵假扮他的身份,有一个重要的目的,就是追寻她的身世。 但其实,这也是李秋寒心中一直很奇怪的。 因为到现在为止,他也不清楚李月婵的身份。 “李秋寒,相请不如偶遇。我正好有事情找长孙长风,你我一起去。” 李月婵随便找了一个理由,但事实上,她只是想找机会,从雍州衙门里去探查一些字迹身世的蛛丝马迹。 李秋寒应了一声,随后就和她一起走了。 阴气重重的苍穹下,暗夜的长安城大街上,两人骑着马,一路徐徐前行。 若是其他人。想来此时早已经被巡街的金吾卫给带走。 但,这两人却不同。 金吾卫早就对他们熟悉,而且两人肩负查案的重任,身负皇命。 对他们,非但不敢有任何的巡查,反而都极其恭敬,主动让路。 李月婵骑着马,深吸了一口凉气,转头看着身旁这个男子,她的心里不免泛起了层层涟漪来。 远处路边那些挂着的灯笼光芒,打在李秋寒那柔润的脸颊上,这让他的魅惑的面容,反而更是增添了几分神秘的气息。 而这,也是更加让李月婵着迷。 “秋寒,案子都结束后,你有何打算?”李月婵忽然问道。 “不曾想过。”李秋寒说着,抬头看了一眼头顶那阴云迷密布的苍穹。 是啊,自从自己隐姓埋名的那一刻开始,对于未来,对于前程,李秋寒是真的未曾想过。 “李秋寒,本宗主有个提议。到时候,我想隐居在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不如你也来。” 李月婵话说着,满脸期待的看着李秋寒。 但心中,却有些惊慌。 她这番话,其实也算是一种告白了。 李秋寒回头看了一眼她,柔柔笑着说,“来日方长,再说。” 此时,他们已经到了雍州衙门。 李月婵对这回答是很不满意的,刚要再追问,却见衙门里忽然呼呼啦啦的冲出来十几个差吏,还有多个捕贼吏。 “出什么事情了?”李月婵忙问道。 “不好了,安仁坊刘仁轨将军的宅子里,发生了命案。” 一个捕贼吏看了看李月婵,忙说道。 第一百九十章 刘将军家中发生命案了 “什么,命案?”李月婵一听,眼睛忽然闪烁其光,充满了兴奋。 “到底怎么回事?”李秋寒也非常诧异。 “刘仁轨将军家的宗祠里,死了三个人。” 这时,长孙长风从衙门里出来了,他沉着脸,神色异常凝重。 “死了三个人,这也许就是普通的命案,怎么还惊动你雍州衙门了?” 李月婵也是很不解。 “可是,这三人却是被一幅画里的女子杀的。”长孙长风又说道。 “又是画中人?”李秋寒闻言,大吃了一惊。 “你为什么说又?”长孙长风颇为意外,不解的看着李秋寒。 李秋寒没有再隐瞒,当下,就将在令狐云儿家中所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了一遍。 “本来,小臣还以为,这只是有人针对武后的,所以只是让令狐舍人派人通知了万年县衙。可是,现在看来,这恐怕是不简单的。” “这件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长孙长风话说着,走到路边,迅速跨上了一个差吏早就准备好的马匹。 刘仁轨,大唐镇远的一位将军、 如今,他远在辽东,统领唐军和新罗联军,熊津都督府都督,同时担任检校带方州刺史。 这期间,百济国复国运动爆发,刘仁轨将军制定了“坚守待援,伺机反攻”的战略,可以说,是直接稳住了前方的战争态势。 而由此,也能看出,这位大唐将领很高的军事素养。 同时,也更可以看出,高宗对刘仁轨将军的极度信赖。 而今,这又是一位干系到辽东战局的将领家中出现了命案。 这一路上,他们几人都在寻思,此次的命案,也定然不会简单。 刘仁轨将军的宅邸,位于安仁坊中南部,是一个三进式的官宅。 西临朱雀大街,南望荐福寺。可以说,地理位置,非常好的。 李秋寒听说过,这宅邸,还是高宗亲自为刘仁轨将军挑选的。 此时,刘宅的门口,一片杂乱,周围到处都是金吾卫以及差吏。 几个人下马后,径直向里面而去。 不过,刚走到门口,却见一个身影迅速赶了过来。 她走到长孙长风身边,负手而立,挺着胸,一脸傲然,说,“看起来,我来的刚刚好。” 几人一看,没想到竟然是孙兰馨。 长孙长风脸色一沉,颇为生气的喝道,“孙兰馨,谁让你来的?” “长孙长风,你少冲我大呼小叫。告诉你,这案子发生的第一时间,我就知道了。” 孙兰馨那冷颜的脸上,掠过了一抹得意,“而且,你别忘了,你还欠我一大人情。现在,正是你偿还的时候。” 说着,就自顾自的向里面走去。 “你,你……”长孙长风气不打一处来,恼怒的咬牙切齿,但却丝毫没有一点办法。 李月婵见状,不免偷偷一笑,打趣说,“真是没想到,堂堂的雍州司法参军,竟然在如今碰上克星了。啧啧,以后你的好日子算是彻底到头了。” 长孙长风阴沉着脸,轻哼了一声,迅速朝里面走去。 进来后,李秋寒才发现,这宅子虽然不及其他的那些权贵的宅邸很大,可是,却样样俱全。 尤其这宅子里那设计的非常精妙的园林,非常的玄妙,完全将假山,亭台楼阁,以及各种珍奇花草融为一体。 李月婵一脸得意,拉着李秋寒的手,小声说,“你瞧见没有,那池塘里的水,我听说是引自永安渠里的水。” 话说着,她又自顾自的叹口气,说,“要是有一天,我隐居世外桃源,也要这样的设计。” 李秋寒只是柔柔的笑了笑,却不置可否。 隐居世外桃源,这或许于李秋寒而言,是可望不可及的。 他的内心,也许注定是不能得到宽恕了。 命案就发生在刘家宗祠里,这是一个建在后院的一个房屋。 这规模,甚至堪比前面正厅。 宗祠里面,灯火通明,各种油灯,灯笼,烛火,将这房屋里面映照的如同白昼。 在摆放着一排排刘家祖先牌位的案桌前面的地面上,却见有三个人,躺在血泊之中。 这三人年龄都大约在七十多岁,一个个头发花白。 每个人都是胸口中剑,可以说,是一剑毙命。 长孙长风进来后,迅速就开始对这三具尸首进行检查。 李秋寒进来后,当看到这三具尸首,却大为震惊。 原来,这三人,竟然是他今天下午,在太卜署里,给刘滔施救的三个军士。 “奇怪,怎么会是他们?”李秋寒有些惊异,失声叫道。 “怎么,你认识他们?”长孙长风回头,朝李秋寒看了一眼,问道。 李秋寒也不隐瞒,将太卜署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了一遍。 听完,长孙长风不免轻叹一声,说,“虽然你救了他们一时,却最终还是不能阻止他们殒命。” “你们这些府衙里的人,除了事后诸葛亮,还能做什么?” 忽然,外面传来了一声厉声断喝。 却见两个身着不凡的人走了进来,一个面容冷峻,脸上充满了杀气。 而另一个,却是一身儒雅,文质彬彬。 而说话的,正是那充满杀气的人。 那个人,李秋寒一眼就认出来,正是刘滔。 长孙长风徐徐站起来,回头看了一眼刘滔,冷声说,“照你这么说,那长安城的治安,各种命案的断查,都是你来做的吗?” “长孙参军,我兄长有些焦急,他绝非这个意思。” 此时,那个面容儒雅的男子走了上前,拱手施礼,很客气的对长孙长风说道。 “你是……”长孙长风大量着他,态度也稍微有些缓和了。 他很快做起了介绍,“我叫刘浚,这位是我兄长刘滔。我们阿爷征战在外,这几位老伯是阿爷托付给我们兄弟俩照顾的。可是,如今他们却横遭这等祸事。所以,我兄长有些着急。” “二郎,别跟他废话这么多。说了也没用,难道还能指望他们救活他们三人吗。”刘滔气呼呼的说道。 到了此时,长孙长风也终于知道了他们的身份。 不过,他对刘滔可没一点好印象。 第一百九十一章 墙上画里的红衣女子 他本想去反驳,却被李秋寒拦住了。 李秋寒走过来,朝刘滔施礼后,柔声说,“刘郎君,我们的确无法救活他们三人。不过,我们却可以查出凶手,阻挡悲剧再次发生。” 看到李秋寒,刘滔的态度立刻缓和了不少。 他走上前,忙躬身朝李秋寒施礼,眼神里带着期盼的看着他,“李天师,你如何的说,我对你信任的。此案,那就拜托你了。” “好,刘郎君,小臣一定会尽力而为。” 李秋寒也赶紧施礼,很恭敬的说道。 “这样,我们宅子里还有事情处理,有任何事情,你找我们二郎。” 刘滔回头看了一眼刘浚,给他点点头,当下就引着几个人出去了。 “家中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本官不明白,究竟还有什么事情,能比这个重要,竟然可以让刘大郎直接抽身而去。” 长孙长风看着刘滔远去的背影,不免讽刺了一句。 “啊,一点小事。”刘浚不自然的笑了笑,连忙拱手施礼,客气的说,“长孙参军,有何事,你尽管问我。” “本官想知道,案子发生的始末?”长孙长风说道。 刘浚点点头,一摆手,就见三个同样七十多岁的男子,在几个婢女的搀扶下,颤悠悠的走了过来。 “他们是……”长孙长风有些错愕,愣了愣神。 刘浚忙说,:“是这样的,他们是另外的三个军士。他们都是我阿爷托付我们照看的人,具体的情况,他们也最为清楚。” 话说着,刘浚看了看他们三人,恭敬的施礼,说,“三位,烦请你们将刚才所发生事情,详细讲给长孙参军。” 三人连忙回礼,此时,其中一个人看了看长孙长风,这才娓娓道来。 原来,大约一个时辰之前,这三人正打算来宗祠里,和那遇害的三人进行交接。 可是,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一声声呼喊救命。 他们闯进来一看,却见一个披头散发,面容狰狞的红衣女鬼,正追着那三人,举剑就朝他们劈砍。 他们连忙上前组阻挡,和那红衣女鬼拼杀一起。 可是,奈何他们六人年老体衰,根本不是这红衣女鬼的对手。 他们勉强只是砍掉了那个女鬼身上一截头发,而红衣女鬼,却直接杀了那三人。 在杀了三人后,女鬼就飞身朝墙壁上的一面画上冲了过去。 随着一阵耀眼的光芒,伴随着轰隆隆的一阵打雷的声音,那女子竟然凭空消失。 他们三人随后,就跑到了墙壁边,仔细看那画。 这时,才发现画中一个红衣女子的头发,竟然少了一截。 众人听完,一个个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来。 “那画在哪里?”李秋寒忙问道。 “就在这里,事情发生后,大郎让我们将墙面盖住看了。” 这时,另一个男子连忙走向了墙角的位置,指着墙上挂着的一面黑布说道。 长孙长风等人也都走拉过来,长孙长风看着那黑布,说,“把布扯下来。” “不可啊。”那男子一听,大惊失色,惊慌的叫道,“这画太诡异了,一旦打开,恐怕会让那画中的女鬼出来杀人。” “什么鬼怪,若真有鬼怪,我倒还真想领教一下。”长孙长风说着,看了看李秋寒。 他意思很明显,就是暗示他,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即刻采取行动。 当然,李秋寒这时也早就明白了。 刘浚走了过来,宽慰了一下那个老人,随即说,“来人,将黑布扯下来。” 当下,就有两个小厮上前来,迅速将那黑布用力拉扯了下来。 这时,众人纷纷凑了上前,仔细查看着这幅画。 但见,这墙壁上,几乎一堵墙上都是画。 这画里,却是一大片风景宜人的山水。 小桥流水,小道春风。 却见那溪流边,一个茅草屋外,坐着一个红衣女子,她正殷勤的沏茶。 而另一侧,则是一个戴着斗笠,正在垂钓的男子。 这两人夫唱妇和,倒像是一副很圆满的男耕女织的画面。 李月婵看到这情景,眼神里闪烁其光,她拉了一下李秋寒的胳膊,兴奋的说,“看到没有,这画面里的,就是我想要的生活。” 李秋寒分明注意到了,李月婵眼神里那渴望和期待。 他知道,此时此刻,李月婵其实希望得到的,是他的回答。 可是,他能回答的出吗? 李秋寒只是笑了笑,他正寻思要如何敷衍李月婵。 长孙长风回头看了一眼她,轻咳一声,说,“李宗主,现在不是你谈其他的时候。” 话说着,他就再次仔细的查看起画面。 李秋寒也打量着这一副画,尤其是那画中的红衣女子。 他隐约觉得,这画的风格,包括那红衣女子,仿佛和令狐云儿所住的宅子里的画风非常神似。 孙兰馨走上前,指了指画中那红衣女子,说,“你们看,她的头发,这里还真的少了一截。” 是啊,这画里的红衣女子的头发,可以明显看到少了一截,这让她的整个发髻都显得非常突兀。 长孙长风瞥了一眼孙兰馨,冷声说,“本官看到了,用不着你来指。” “那些头发呢,拿给本官。”长孙长风盯着画,头也不回,说道。 刘浚一摆手,即刻,一个婢女就将一截扎起来的头发,递给了长孙长风。 这是一截大约有一指多长的一束发丝,长孙长风拿在手里,仔细嗅了嗅,可以闻得到一股淡淡的幽香。 他回头看了一眼李秋寒,然后将头发递给了他。 李秋寒拿着头发,也仔细检查了起来。 不过,他看了半天,也未曾发现有什么不妥。 看到李秋寒没有任何表态,长孙长风心里也有些不安了。 看样子,这个案子恐怕又是非常棘手。 李秋寒此时看了看刘浚,忙问道,“刘郎君,敢问,这墙壁上的画,是什么画上去的,又是何人所作?” 刘浚想了一下,说,“这是当朝讲将作少监阎立本的徒弟范重进所画的,大约是在一年前,我阿爷特意花了重金,请范先生所作此画。” 第一百九十二章 不一样的婢女 “你阿爷为何要做此画,而且还是在你们刘家宗祠里面。”李秋寒又问道。 “这……”刘浚面露迟疑,显然有什么难言之隐。 长孙长风见状,一脸威严的说,“刘郎君,我希望你能据实回答,不要有任何隐瞒。因为,这很可能关系到案子是否能尽快侦破。” 刘浚叹了一口气,说,“也罢,如今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我阿爷曾提到过一次。他说,这画中的红衣女子,是他早年曾辜负过的一个女子。当时阿爷还未曾发迹,和这个女子定下了婚约。可是,后来我阿爷征战沙场,因为困在了一场战斗里,延误了和这个女子的婚期。后来,他死里逃生,回去再找这个女子,对方却已经自缢而亡。此事,就成了我阿爷一生的痛楚。由此,他在这里请范先生创作了这一副画。只要有时间,他就一人在这里凭吊,不让任何人打扰。” “想不到,刘将军还是如此情深义重之人,真是令人敬重。” 孙兰馨说着,朝长孙长风看了一眼,冷冰冰的说,“不像是某些人,明明有机会,却连成婚的勇气都没有,简直不配做一个大唐男儿。” 长孙长风回头看了一眼她,两人目光交融,可以说是仇火汹涌。 那个老年男子此时也说,“我家老爷对这幅画一直都非常珍视。三个月前,刘家宗祠曾进行翻修,大郎君曾坚持要铲除那些画,可是都被老爷制止。他非但不让铲除,而且还又花重金,让范先生又重新对这幅画进行了修补。” 刘浚点点头,附和的说,“对,这事情我知道。为此,我兄长还和我阿爷吵了一架。于是,范先生在对画作修补的时候,我们刘家宗祠的很多祭祀活动都不得不终止了。” “什么。祭祀乃是大事,他不就是修补个画吗,怎么还让祭祀都终止了。”李月婵有些诧异,忍不住问道。 刘浚叹口气,说,“你们有所不知,这范先生有个古怪的毛病,他画画的时候,除了自己的几个助手,绝对不容许任何外人进入现场。于是,那三个月里,整个后院,都被严密把守,我们任何人都不准进入。而祭祀,也只能临时在别的地方进行。” 听到这里,李秋寒不免轻笑一声,缓缓说,“这倒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烦请二郎君,能将修缮你们宗祠的工匠名单,告诉我们吗?” 李秋寒看着刘浚说,“当然,若是二郎君能给我们写一份拜帖,方便我们去拜访范先生,就更好了。” 刘浚说,“这些修缮宗祠的人,也是范先生的人负责的。这样,我随后就给你们准备一份荐贴。” “如此,多谢了。”李秋寒躬身施礼,很客气的说道。 随后,刘浚就离开了,他委托一个小厮在这里负责招待。 而至于那三个老兵,按照长孙长风的要求,刘浚将他们妥善安置,而后又加派人手,对他们进行保护。 即刻,长孙长风就差人,将这三人的尸首给带回雍州衙门了。 他走到宗祠外面,看着阴云密布的苍穹,叹口气说,“这个女鬼的手段太高明了,我方才检查那三人的伤口,发现都是被很普通的剑器所杀。如果单纯想要从兵器上着眼,恐怕也是很难的。” “看来,这个杀手的手段也是越来越高明了,考虑的也更全面。”李秋寒也附和着,说道。 “可是,这也是更难对付了。”长孙长风摇摇头,颇为无奈的说道。 “对了,李郎君,我听说,你不是在令狐舍人的宅子上,也遇上了这等事情。这里已经暂时告一段落,不如我们且去那个地方看看。” 孙兰馨想起了什么,走了过来,看了看李秋寒问道。 “可以。”李秋寒点点头,说,“当时事发突然,我也许还有很多细节未曾注意到,今次过去,正好可以一并看看。” 几个人商议定,当下就一起走了。 从宗祠里出来,四个人穿行过前院,经过一间厢房的时候,却听到里面传来了莺莺燕燕的抚琴唱曲声。 李月婵忍不住对引路的小厮叫道,“你们宅子里今日死了这么重要的三个人,怎么这宅子里还有人有这等闲情雅致。” 那小厮面露难色,不自然的笑了笑,说,“不瞒你们说,这是我们宅子里的婢女春和再唱曲。她一向如此,也无人敢管。” “什么,我没听错?”李月婵一听,却非常吃惊,“你们这刘宅怎么说也是家大业大,应该有很严格的规矩。一个婢女,敢如此乱来,还无人敢管,这听着怎么这么匪夷所思?” 那小厮环顾四周,随后才压低嗓门,小声说,“唉,你们有所不知。这春和可不一般。虽然是婢女身份,但她却深得大郎君的恩宠。别看大郎君脾气暴躁,可是,对春和却是万般柔情。就算我们大娘子,都不曾有这等的恩宠。” “是吗,这个春和到底有什么魅力,竟然让你们大郎君如此着迷啊?”孙兰馨也饶有兴趣,好奇的问道。 那小厮说,“要说这春和,确实是色艺双绝。有着绝好的面容,身段也是很出众。更难能可贵的是,她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之前,她是我们老爷昔日一个部下的女儿。有一次,老爷在长安街头,无意间撞见了那个孤苦无依的部下死在大街上,可是他们家穷困潦倒。春和为了给他筹集下葬的费用,不惜在街头插标卖身。老爷怜悯,就给了她一笔钱,让她厚葬了那个部下。而春和,也被老爷接到了宅子里。” 长孙长风闻言,接着说,“所以,你家大郎君就看上了春和,就和她纠缠在了一起。想来,今日在祠堂,他匆匆离开,说是有事情,恐怕也和她有关系。” “是,是啊,让你们见笑了。”那小厮一脸尴尬,忙说,“那春和自从得了大郎君的恩宠,便脾气也变得很大,她还经常仗势欺人,对我们这些人非打即骂。可惜,唉……” 这小厮欲言又止,但很显然,他那些没说出的话,也是一段被春和欺负的往事。 第一百九十三章 两个红衣女子 其实,这种事情长孙长风也听闻过不少。 事实上,这大概也是很多人身上的一个毛病。 自己从小受欺负,身处底层。 可是,一旦有一天身份改变,他就会变本加厉,将自己昔日所遭受的欺负,变本加厉的施加在别人身上。 他却忘了,如今的他们,却也是曾经的自己。 如今令狐云儿的宅子里,已经是人去楼空。 除了随处挂着的还没熄灭的灯笼,好像一点都察觉不到有人居住过的痕迹。 李月婵一眼扫到了那个亭子,忍不住打趣李秋寒,“李郎君,你莫不是就在这里,和令狐舍人扶风弄月,谈天说地的?” 李秋寒分明看到了她那眼神里中烧的妒火,他没去解释,只是柔柔的笑了笑。 李月婵见状,心中也是越发的不满,“哼,我就知道这个令狐云儿不是什么好人。她深夜邀请你来这里,肯定要给你用美人计。幸亏那女鬼出来了,否则,今晚我看你李秋寒恐怕也要枕着有些人的玉臂,尝遍有些人的红唇味道了。” “李宗主,我怎么听着,有一股浓浓的醋味。”长孙长风难得回头,看了看李月婵,趁机打趣了一句。 “长孙长风,我看是你吃醋吃多了。”话说着,急匆匆的就朝前面而去。 长孙长风见状,不免暗暗笑了一声。 打趣李月婵,大概是他难得比较放松的时刻。 李秋寒看着这一幕,却也只能无奈的摇摇头。 他们正往立面那房屋而去,此时,却忽然听到了李月婵的惊叫声。 众人大吃一惊,迅速跑了过去。 来到那房屋门口,却见李月婵坐在地上,指着屋子里面,惊恐的叫道,“天,天啊,好可怕,我,我看到了两个红衣女子,闯入了那墙上的画中。” 李秋寒迅速搀扶起她,非常吃惊的叫道,“你真的看清楚了?” “千真万切,”李月婵信誓旦旦,非常认真的说,“我刚才走到这里,就看到两个红衣女子,她们站在这门口,嬉戏打闹。后来,看到我过来,两人立刻向屋子里逃去。我追了过来,然后,然后就看到了她们冲入了那墙壁上的画中。” 李月婵说着,似乎想起了什么,连忙将一个簪花递给了李秋寒,“喏,你看,这是其中一个红衣女子头上掉下来的。” 李秋寒接过簪花,仔细看了看,这却是一个非常精美的缀玉金簪。做的非常漂亮,上面雕饰着一条翠鸟,更镂刻了一条牡丹花藤。 “做的这么精巧的簪花,这可不是普通人能佩戴的起的。”长孙长风走了过来,扫了一眼这簪花,说,“我看,这更像是达官显贵家的。” 孙兰馨朝这簪花扫了一眼,眼睛一亮,说,“咦,这个簪花,好像是出自波斯邸的簪花,叫牡丹翠鸟青丝簪。你看,这上面这里装饰的,是七彩琉璃。这根簪子,至少价值30贯钱。” “三十贯钱?”长孙长风闻言,着实吃了一惊,“这么值钱,这一根簪子,能够买多少粮食啊。” “你这人真是……这是能跟钱一起算的吗?”孙兰馨白了一眼长孙长风,没好气的说。 “孙娘子,你既然对这簪子熟悉,天明之后,不如你去波斯邸谈查一下,看看是谁曾买过这种簪子。”李秋寒看了看孙兰馨,忙说道。 “兰馨姐,我陪你一起去。”李月婵迅速跑到孙兰馨身边,拉着她胳膊,高兴的说道。 孙兰馨点点头,说,“好,这事情交给我了。” 当下,几个人迅速来到了墙壁前,再次打量着这墙壁上的画。 李秋寒注意到,那画中的一个红衣女子,确实想比起另一个,头上少了一根发簪。 而另一个红衣女子的头上,分明是多了一根发簪。 而且,非常神奇的是,这根发簪,竟然和他们手中拿的这根牡丹翠鸟青丝簪一模一样。 看到这情景,长孙长风也心中产生了疑惑,“奇怪,难道,这些女鬼,当真是出自这幅画里吗?” 下意识的,他忍不住探身上前,仔细去抚摸那一副画上的女子。 可是,摸来摸去,那也只是僵硬的墙壁,根本没有什么。 不过,李秋寒却在检查墙壁的时候,发现一个问题。 他注意到,这墙壁上画画的边框周围,都特别的湿润。 仔细摸一下,竟然还有些许的粘液。 不过,这些粘液并不是很多,若不是仔细检查,恐怕是不会被发现的。 可是,这墙壁上好端端的,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粘液呢。 此时此刻,李秋寒也是百思不解。 他将这个发现告诉了长孙长风,长孙长风闻言,却不免笑着说,“李秋寒,我看你就是多虑了。你没看到,现在的天究竟有多阴沉,空气有多潮湿吗。方才过来的时候,我都看到那些花草叶子上都是露水。” “是啊,我也看到了,这天都阴沉了一天,是不是要下雨了。”李月婵说道。 “都阴了一天了,哪里有下雨。”长孙长风冷冷的说了一句,又去别的地方探查了。 当然,他们最后,到底也没探查出个所以然来。 回到太卜署,天已经快亮了。 李秋寒一晚没睡,整个人都非常疲惫。 他拖着身子,懒洋洋的握在了廨舍里的榻上。 这时,就见暗处里,石凉州从里面出来了。 他一脸心疼的看着李秋寒,眼睛有些湿润了,担忧的说,“宗主,你的脸色非常难看,是不是病了?” 自从李秋寒隐退江湖,在太卜署做了卜师后,他的身体状况好像一直都不怎么好。 石凉州也知道,李秋寒最大的问题,就是一直无法谅解自己,这才导致他耗费了大量心神,进而身体也出现了各种病况。 “我无事。”李秋寒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缓缓说,“可能是晚上没睡,太累了。” “宗主,你这是何必呢。这么为难自己,如果让师祖和师姑知道,他们一定会为你担忧的。” 石凉州还是忍不住关心道。 第一百九十四章 看谁为难谁 他们? 李秋寒心头一动,是啊,如果他们还活着,也许,他就不会如此的折磨自己了。 也许,那个梦魇,就不会一直纠缠自己。 可,他们终究是死了。 在这个世上,他已然是孑然一身。 李秋寒深吸一口气,缓缓说,“我的身体我清楚,你有事说事。无事的话,就让我休息片刻。稍后,我还要去查案。” 石凉州看着李秋寒一脸坚持的样子,有心想要在劝说,但到底还是咽回去了。 他当下就躬身施礼,汇报说,“宗主,我今日多番探查,终于得知。李月婵假借你的身份,一直在暗中调查她自己的身世。包括,她冒着生命危险,去召集那些江湖人士,目的,也是为了帮她去探查身世之谜。” 听闻至此,李秋寒想了一下,说,“要说起来,这李月婵的身世确实是有问题。之前我们探查,一直都没结果。” “是的,小人觉得,恐怕,是有人不想让这个秘密面世,就刻意藏匿起来了。” 石凉州忙说道。 “那你觉得,谁会这么做?”李秋寒看了看石凉州,又问道。 “从之前调查宗正寺里的皇室谱牒上,根本没有李月婵的信息来看,能有能力将谱牒上的李月婵的信息,删改的一点不剩的,除了当朝皇上,恐怕再无其他人有这等权力。” “你是说皇上?”李秋寒一听,也着实吃了一惊。“可是,皇上为什么要做这个事情?” “宗主,小人觉得,皇上肯定在隐瞒一些事情,担心被李月婵知道。”石凉州看了看李秋寒,说道。 对这一点,李秋寒倒也明白。 毕竟,皇室里的那些丑闻和秘闻,历来都不是什么新鲜事。 从古到今,其实一直如此。 当然,这以后,也绝对还会继续发生。 李秋寒应了一声,说,“好,此事你要再继续关注。记住,那些人非常狡猾,今日之事,断不可再发生。” 石凉州一听,迅速跪在了地上,连忙施礼,“宗主,今日都是小人的过错,我被那些人给骗了。” “好了,没事了,你先走。”李秋寒摆摆手,示意石凉州离开。 石凉州连忙起身,担忧的看了看李秋寒,说,“宗主,你的身体……” 李秋寒没有理会他,而是自顾自的躺下了,转眼之间,竟然睡着了。 …… 一早,李秋寒还在睡觉,却听到了外面的敲门声。 他徐徐爬起来,伸了伸懒腰,却从门上窗户上,依稀看到了一个身影。 虽然那人头戴幞头,身着一身圆领袍服的男子打扮,可李秋寒还是一眼认出,这人是令狐云儿。 他迅速起身,即刻过来,给她开了门。 “李郎君,一早来冒昧打扰,见谅了。”令狐云儿看到李秋寒,拱手施礼,随即说,“实在是我有急事来找你,是关于昨晚墙壁上那红衣女鬼的。” “怎么,有进展了吗?”李秋寒一听,心头一动,忍不住问道。 令狐云儿神色凝重,叹口气说,“不瞒你说,我今早调查到,我那宅子原来是出自一个五品犯官,被关押在大理寺的牢狱里。可是,今早我去牢狱找他,却发现,这个犯官竟然纵火烧了监牢,在里面上吊自杀了。” “什么,竟然有这等事情?”李秋寒一听,心头一动,立刻就察觉到,这事情不简单。 “就因为这一切都太巧合,所以,我特意来告诉你。”令狐云儿忙说。 “这样,我们叫上长孙参军,一起去大理寺,看看那个犯官尸首。”李秋寒看了看令狐云儿,忙说道。 令狐云儿应了一声,随即就出去了。 去雍州总官府的路上,令狐云儿迟疑了一下,终于说,“李郎君,昨晚的事情,你别介意。是我一时糊涂,不该对你做出那种事情,还望见谅。” “令狐舍人,你客气了。”李秋寒看了看她,也没看出来令狐云儿究竟是发自肺腑,还是只是一番托词。 令狐云儿一本真经,很认真的说,“李郎君,有一点你尽管放心。皇后与我,都是对你和长孙参军是全力支持的。谁敢阻挠你们查案,我们第一个不答应。” 不经意的,令狐云儿的眼神里,又流露出了一抹勾魂一般的娇媚眼神。 好,李秋寒叹口气,他承认,自己刚才多想了。 这个上官云儿,心眼着实太多了。 看来,以后和她打交道,还得要格外小心。 不多时,他们就来到了雍州总官府。 来到法曹正厅里,见到长孙长风,两人迅速说明了来意。 长孙长风倒也没拒绝,当下,就和他们一起去大理寺了。 大理寺监牢。 统御监牢的,是大理寺狱丞。 当然,这里的尸首管理,也是由他全权负责处理。 狱丞叫魏军,是个四十多岁的人。 这人个子不高,但说话间,就可以感受到一种圆滑和机巧。 得知了他们三人的来意后,魏军却很不客气,直接回绝了他们,“这个犯官干系重大,我们大理寺目前还正在调查死因。目前,恐怕不适合交给你们雍州法曹。” 说完这些后,他又补充一句,说,“不过,你们如果能从我们寺丞那里取得调领尸首的令,那我定然全力配合,将尸首亲自送到雍州衙门。”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要是去找你们寺丞,还用的着来跟你废话?”长孙长风有些生气,迅速攥紧了拳头。 魏军倒是不以为然,不冷不热的说,“既然如此,那恐怕就恕我不能配合了。来人,送客。” 眼见对方摆出了如此的姿态,分明就是不愿配合他们,长孙长风正想要动怒。 但,令狐云儿却上前,拦住了他。 她递了个眼神,看着魏军,轻笑道,“那个犯官,关系到朝堂上的一场密谋造反的案子。你现在竟然这般阻拦,很好。我现在就去向皇后禀明,到时候,就看皇后如此下旨。” 令狐云儿说着,转身就走。 魏军见状,顿时慌了神,吓得慌忙跑上前,拦在了她面前。 第一百九十五章 寻找范重进 “令狐舍人,你看你这是做什么,咱们有话好好说。” 魏军堆着笑脸,非常恭敬的说道。 “哟,现在你知道要好好说了,刚才怎么不这样啊。”令狐云儿板着脸,抱着双臂在胸前,一脸傲慢的说道。 “啊,令狐舍人,刚才都是下官不对,请恕罪。这样,那个犯官的尸首,就在我们监牢的殓房,我即刻派人给你们送走。” 魏军忙不迭的说道。 他是个明白人,自然清楚,这犯人,一旦粘上朝堂上的权斗,那都不是什么好事。 谁要是沾染上这等事情,恐怕也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这时候,能尽量撇清关系,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长孙长风冷冷的看了一眼魏军,说,“不用,我们只需要去殓房看看尸首就行。” “看,你们随便看。”魏军话说着,亲自在前面带路。 大理寺的殓房,是要比雍州总官府要更大。 打开房门,引着他们进去后,魏军恭敬的走到一个尸首跟前,将上面盖着的布给揭开了。 却见殓床上,躺着一具已经烧焦的尸首。 “这就是那个犯官?”长孙长风打量了一眼那尸首,狐疑的看着魏军问道。 “对,就是他。” “好了,你出去。”长孙长风一摆手,示意他出去。 魏军哪里敢逗留,立刻快步的出去了。 当下,长孙长风迅速开始检查起来。 做了一番细致的检查后,他摸着脖子上,发现了舌骨断裂,从这一点,可以确定是自缢。 不过,在掰开了尸首的嘴,朝里面检查的时候,却赫然发现,口中干干净净。 这时候,魏军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迅速从腰间的袋子里摸出一张白布,然后捻成细条,小心翼翼的塞入了尸首的鼻孔里。 钻了钻后,抽出来一看,却见白布上除了一些鼻涕粘液之后,并无其他。 李秋寒和令狐云儿迅速凑了过来,李秋寒连忙问道,“怎么样,查出什么来没有?” 长孙长风神色凝重,说,“如果一个人纵火后,然后再自杀,那么鼻腔,口腔里面一定会吸入大量的浓烟。可是,我刚才检查,这个犯官的口鼻之中干干净净,根本没有烟灰。也就是说,他是放火之前,就已经死了。” 令狐云儿一听,不免失声叫道,“如此说来,他有可能是被人杀死的。” 长孙长风点点头,说,“不过,此人的死因,目前还无法确定。我需要将尸首带回去,进一步检查。” “带走,大理寺现在肯定将这个犯官看成烫手的山芋,恨不得立刻让你带走。” 令狐云儿摇摇头,轻轻说道。 没多久,长孙长风就让人过来,将这犯官的尸首带走了。 随后,三人又找到了魏军,详细询问了昨晚看守那犯官的具体事宜。 通过询问其他看守的狱卒,他们倒是并未发现有什么问题。 离开大理寺,已经是快要中午了。 “我们去找范先生。”李秋寒说道。 “我正有此意。”长孙长风忙说道。 他说着,已经勒住勒马。 “我听说这个范先生脾气非常古怪,常人是很难见到的。而且,他拒绝别人的时候,根本不留一点面子。” 令狐云儿面露担忧,轻轻说道。 长孙长风却并不以为然,看了一眼令狐云儿,说,“看起来,皇后是没少吃闭门羹啊。” 说着,迅速催马而去。 令狐云儿看了一眼长孙长风的背影,缓缓摇摇头说,“今日,就该你吃闭门羹了。” 范重进住在大业坊。 他的宅邸并不是很大,只是一个临街的一进式的小宅子。 站在外面,可以一眼看到院子里长的一棵枣树。 “不想,这范先生名满天下,却还如此的清贫。”李秋寒站在门口,打量着这宅子,也忍不住嗟叹。 早早的,李秋寒就拿到了刘浚送来的拜帖。 他走上前,敲了敲门。 片刻后,就见房门打开,里面出来一个十一二岁左右的童子。 李秋寒连忙递上拜帖,恭敬施礼,“敢问范先生可在家中,雍州司法参军长孙长风,内舍人令狐云儿,太卜署卜师李秋寒前来拜谒。” “稍等。”童子回礼后,转身就进去了。 很快,童子再次开门,看了李秋寒他们一眼,说,“我家先生说了,不见官差,不与内廷,不事鬼神。所以,请诸位离开。” “你家先生好大的架子,”长孙长风脸色陡然一变,生气的几步上前,站在门口。 “告诉他,我们今日不是来专门拜谒,而是有案子要找他。” “我家先生日理万机,诸事繁忙,这等琐事,不足以萦绕他,请回。”这童子态度依然是非常坚决,再次下了逐客令。 “放肆,此案干系重大,岂能是他说不见就不见的,我今天要是坚持进去呢。” 长孙长风剑眉一挑,那双星眸之中,迸射出了一股怒意。 下意识的,他更是直接按住了腰间的横刀。 “长孙参军,不可无礼。” 李秋寒连忙拉住了他,微微摇摇头。 对于范重进这样脾气古怪的人,李秋寒是很清楚的。 你要是以权压人,以官威来企图让他们屈服,那只会激起他们更大的抵触。 届时,就算见了人,他们也绝对不会配合。 随即,李秋寒连忙向童子赔礼道歉。 这童子刚要说什么,但见里面传出了一个略显慵懒,但又极度冷漠的声音。 “阿呆,放他们进来。” 童子应了一声,这才引着他们进俩了。 等三人进到这院子里,却见里面那简朴的房屋里,已经走出来一个男子。 这男子三十岁左右,披散着一头长发,也不扎发髻,穿着一件沾满了各种颜料的圆领宽袖长袍。 可是,这袍子却也是邋遢的很,领口不合,开着很大的口子。 咋一看,倒是很像是一个落魄疯癫的痴人。 他一手攥着一根毛笔,一手捏着一卷画卷,信步走了过来。 打量了几眼三人,态度很冷漠的说,“你们闯我宅邸,究竟有何事情?” 第一百九十六章 令狐云儿的手段 看来,这眼前之人,正是范重进。 李秋寒连忙上前,躬身施礼,很恭敬的说,“范先生,冒昧打扰,还请见谅。” 说着,就将他们的来由,说了一遍。 “依照你们所说,刘宅里,我所画的女子,变成厉鬼出来伤人了不成?” 范重进一脸不悦,打量着李秋寒问道。 长孙长风走上前,挡在了李秋寒面前,看着范重进,冷声说,“你才知道吗,此画是你所画,自然和你脱不了关系。” 范重进一听,不免轻笑一声,傲慢的打量了一番长孙长风,“真是笑话,我范重进若是有这等本事,那我也不用在此作画。自会向皇上请命,去辽东战场,替下薛将军,刘将军。我画下个千军万马,派他们去杀敌,也可避免我大唐军人少流多少血。” “范重进,此事由不得你如何狡辩。” 长孙长风对这个人一直都看不上,注视着他,缓缓说,“你现在,必须要配合我们州衙,最好将你所有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诉我们。” “无可奉告。”范重进脸色一变,转而说,“我还要创作寺院的天王图。阿呆,送客。” 他说着,一拂袖子,转身就朝屋子里走去。 长孙长风可是彻底的火了,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他就要上前而去,令狐云儿却抢先一步,走在他前面,追到了范重进的身后。 “范先生,原来,那慈恩寺里的天王图也是你所画的。怪不得呢!” 范重进正要进去,听到这话,忽然停了下来。 一回头,,大量着令狐云儿,疑惑的问道,“你这女娃,好不懂礼貌。你了解我的画吗,敢如此评判?” “奴家自然懂得几分,你的老师阎少监之前被皇后招入宫中,我有幸在一边,听阎少监提及到你。” “是吗,我师父说我什么了?”范重进尽管还是一脸冷漠,可是,那眼神之间,分明充满了好奇。 令狐云儿摇摇头,说,“一言难尽啊,范先生,你若是想知道的话,恐怕……” 她的话没说完,但这意思,却是在明显不过了。 范重进想也没想,连忙说,“你们想知道,尽管问,我会尽数告知。” 令狐云儿回头看了一眼长孙长风,递了个眼神。 尽管说,从心里讲,对于令狐云儿长孙长风并不喜欢。 可是,他得承认,这个女子确实非常机敏。 而后,在长孙长风和李秋寒的询问中,范重进就详细讲起了给刘宅里创作那幅壁画的过程。 事实上,一切也的确如传言所说,这确实是刘仁轨为了悼念那昔日的爱人所创作的。 三个月前,范重进再次来宗祠,对这壁画进行了修缮。 而因为他绘画的时候,不喜欢外人在周围影响,于是就让人将宗祠外面都严密把守。 由此,这宗祠修缮的具体事宜,也一并由他负责的。 范重进的整个壁画的修缮,倒是没什么问题。 没有问出什么所以然,长孙长风多少有些失落。 李秋寒却似乎听出了什么,忙问道,“范先生,这宗祠的修缮,也是你全权负责的吗。可是,你又要作画,又要修缮宗祠,一个人能顾得过来吗?” “自然不是我一人。”范重进说,“我将此事交给了我的几个徒弟来负责。他们都是精通营造,对修缮宗祠自然不在话下。” “学生?”李秋寒听到这里,有些疑惑。 “对,一共有三个人,是我半年前收的。他们非常聪明,而且对于营造,绘画是很有天赋的。” 范重进说着,眼神里却露出了几分得意的神色。 “他们是谁,现在在哪里?”长孙长风一听,连忙追问道。 “他们叫齐欢,卢一涛,王长兴。”范重进说,“眼下,他们在慈恩寺里,替我所创作的一幅地狱图做补画处理。” “如此的话,那我们要去拜访一下他们了。”李秋寒说着,回头看了一眼长孙长风。 两人对视一眼,算是会意了。 范重进看了一眼令狐云儿,忙追问道,“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世人和我师父是如何评判我的和我的画的吗?” 令狐云儿笑了一声,似乎早有答案,说,“可以简单概括为四个字——不接地气。” “不,不接地气?”听到这里,范重进怔怔的立住了,呆呆的看着令狐云儿。 片刻后,他好像明白了什么,长叹一声,说,“看来,还是我师父了解我。我的画,确实还需要精进。” 说着,颓然的转身朝房屋里走去。 从范重进的宅子里离开,三人这就向慈恩寺而去。 路上,李秋寒转头看了看令狐云儿,忙问道,“令狐舍人,今日多谢你帮助,范先生才能如此的配合。不过,小臣还是很好奇,阎少监真的评价过范先生吗,还有他的画里的问题,你是如何看出问题的。” “李郎君,这就是你不懂了。”令狐云儿回头看了看李秋寒,脸上露出一抹得意,“这些绘画者们,其实不在乎名利地位,可是,他们最在乎的是,是自己创作的绘画会被人如何评价。自己的老师,又会如何评论自己。他的画,我其实了解不多,但我了解人性。古人常说,人如其字,但对于范重进这样的人而言,也可以说是人如其画。他们在进行绘画的时候,一定会真实的将自己的心境都恰如其分的展现在画里。 “高明,令狐舍人,小臣真是受教了。”听闻了这一番言语,李秋寒也是极其恭敬施礼。 对于这个令狐云儿,他如今也是重新多了一番认识。 赶到慈恩寺,却被告知,寺院在整修,暂时不接待外人。 不过,修葺的工匠,马上要结束修缮,出来了。 “既然如此,不如我们去吃点东西。” 令狐云儿说着,一转眼,目光就落在了寺院对面的一一个地摊上。 这是个卖水引饼的小摊,来往的食客不少。 三人各自坐下,那摊位掌柜,立刻就开始将面剂子拉扯成无数的细条,丢入了沸锅。 不多时,三碗水引饼就端了上来。 第一百九十七章 奇怪的三人 令狐云儿又要了几个胡饼,依次分给了他们二人。 当下,令狐云儿就先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看着她吃的这么可口,长孙长风倒是有些意外,很诧异的说,“令狐舍人,真没想到,这种乡野的粗鄙之饭,没想到你竟然能吃的这么香。” 令狐云儿轻笑了一声,不以为然的说,“某虽然出身于官宦世家,可是对那些锦衣玉食倒并不太感兴趣。” “是吗,那你对什么感兴趣啊?”长孙长风一听,又问道。 令狐云儿看了一眼李秋寒,说,“诸如现在,我就很感兴趣。” 长孙长风一听,却并未答话,内心里却不免冷笑了一声。 要说这令狐云儿,也太过虚伪了。 他们这等生活,她是真感兴趣吗? 这么一个精明的女子,当然不会喜欢过这等生活。 从她的眼神里,长孙长风是能感觉的出,她对权力的渴望。 说白了,而今,她能这么帮着他们,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为了讨好皇后。 很显然,这肯定就是武后授意的。 当今的朝廷里,这些镇守边关的武将们,虽然都从未明确表达过,究竟是支持武后,还是反对武后。 可是,明眼人都知道,他们从心里是不赞成当今皇上如此恩宠武后。 但,他们只是没有明确的表达过。 武后很精明,一方面公开用各种赏赐,收买他们这些查案人员,也向世人表达这些人是她的人。 另一方面,也借此向那些武将们,传达出自己对他们的重视。 借此,来邀买他们的人心。 甚至,不惜将自己心腹内舍人都派出来,协助他们这些查案的人。 长孙长风心中是非常不满的,他很抵触令狐云儿。 几次,他就想戳穿她的这些谎言。 可,回头,看到了李秋寒的眼神,到嘴边的话,生生的还是咽回去了。 三人的饭,吃了差不多的事实,却见寺院开门了。 陆续的,就有人出来了。 不多时,就见三个或包裹粗布幞头,或者直接扎个简单的发髻的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为首一个留着一撮小胡子的,身着一身短褐,另一个人则缺胯四?衫,最后那人则直接就穿了一件粗布半臂。 这三人,就是他们要找的,范重进的三个徒弟了。 不过,他们有些意外,这三人按说也是名满天下的范重进的徒弟,但却穿着如此的清贫。 “三位郎君,敢问你们可是齐欢,卢一涛,王长兴吗?” 李秋寒三人拦在了他们的面前,李秋寒上前施礼,打了个招呼。 “我是齐欢。”那个留着小胡子,最为年长的人,看了看李秋寒说道。 其他两人,也分别做了介绍。 长孙长风直接亮出腰牌,迅速做了介绍,接着,开门见山,直接问道,“刘宅发生了壁画中人杀人案,今日我们来找你们了解一些情况。” 王长兴闻言,着实无比气愤,“你们什么意思,难道怀疑是我们杀了人吗?” “你紧张什么,那宗祠是你们负责修缮的,我不过是问你们一些情况而已。”长孙长风抱着双臂在胸前,一脸冷漠的扫视着他们。 齐欢忙拱手施礼,“长孙参军,想知道什么,你们就尽管问。” 当下,他就详细的盘问起了关于修缮宗祠的时候一些细节。 诸如什么时候开始修缮,又是什么时候结束。 每天有多少人,修缮的时间每天持续多久。 三人对答如流,长孙长风到底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长孙参军,若是没什么事情,不知道我们三人可以走了吗?”卢一涛充满敌视的看着长孙长风,冷漠的说道。 长孙长风也不好在说什么,只好说,“你们走。” “长孙参军,那我们走了。若有问题,可随时来找我们。”齐欢拱手施礼,转身就走。 李秋寒一直在旁边,静静的看着他们三人被问询。 本来,他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但,当齐欢拱手施礼的时候,李秋寒忽然注意到,他的左手手腕上,有一抹明晃晃的粘液。 他忽然想起,那天在那壁画边沿,所发现的粘液。 不过,李秋寒也不确定,这两种粘液是否相同。 他假装不经意,上前迅速抚住了齐欢的手,柔柔一笑说,“多有打扰,还请见谅。” “无妨。”齐欢眼神里掠过一丝慌乱,迅速缩回了手。 而后,三人就走了。 不过,在他们走到拐角处的时候,李秋寒却发现,齐欢竟然非常仓促的擦拭了一下左手,而且整个人非常警惕。 李秋寒不由的看向了刚才手上蹭到的那些粘液,他凑到了眼前,仔细的查看起来。 这竟然,和那壁画上的一模一样。 “怎么样,你刚才可是发现了什么?”长孙长风也注意到李秋寒的反常,连忙问道。 李秋寒摇摇头,没有多说什么。 听到这里,长孙长风有些颓然,叹口气说,“看来,线索又要断了。” “也不尽然,长孙参军,至少我们排除掉了三人。”令狐云儿看了一眼他,宽慰道。 长孙长风摇摇头,说,“排除,我看这三人都有问题。” “我们先回去,我猜孙娘子和李宗主也该回来了,说不定他们那里会有线索。”李秋寒忙说道。 “对,希望她们那里有线索。”长孙长风摇摇头,无奈的说道,当下就走了。 李秋寒正也要走,却见令狐云儿走过来,直接拦住他,压低嗓门问道,“李郎君,你刚才是不是查出什么了?” 这女子眼神质疑,很显然是发现了什么。 李秋寒摇摇头说,“目前只是怀疑,还需要进一步的调查。” “如此说来,他们三人还是有问题的?”令狐云儿似笑非笑,但眼神却始终没有从李秋寒的身上挪开。 很显然,她对于李秋寒的话,并不是台下相信。 “是有些问题。”李秋寒说,“不过,他们三人身份特殊,是范先生的徒弟。对他们的调查,我们如果没有太过确凿的证据,恐怕不能……” 第一百九十八章 又一个被害人 “李郎君,还是你考虑周全。怪不得,皇后总是夸赞你心思缜密。”令狐云儿说着,目光柔媚的看着他,露出了一抹勾人的笑意。 暗示,又是暗示。 李秋寒装着糊涂,只是一笑,迅速就走了。 雍州总官府,法曹。 三人进到正厅里,却见孙兰馨,李月婵已经在里面等候多时了。 “你们去哪里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李月婵看到令狐云儿,瞬间脸色大变,非常不满的叫道。 令狐云儿似乎有意挑衅,故意走上前,笑吟吟的将他们今日的事情说了一番。 而且,她还特意添油加醋,说和他们两人一起办案,是她最为开心的事情。 这可让李月婵,孙兰馨都变得无比生气。 眼见两人要动怒,长孙长风也沉不住气了,他心说,令狐云儿,你这不是来成心找事的吗? 他轻咳了一声,赶紧上前打圆场,忙岔开话题,问孙兰馨和李月婵,“你们今日的调查,有什么结果吗?” 孙兰馨神色顿时变得异常凝重,迟疑了一下,说,“你们肯定不会想到,买这个簪子的人,是刘宅的二郎君。” “什么,你是说刘浚?”听到这里,长孙长风有些惊讶,失声叫道。 “对,就是他。”李月婵附和着说,“我们也不敢相信,这么个文质彬彬的人,难道会是那女鬼。按说,也不应该啊。他没有理由,去对付那六个人啊。” “这可不好说。”令狐云儿说,“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们查案的,不是就讲究的,越是不可能的事情,越是有可能会发生的。这个刘浚说不定展现而出的,不过是糊弄我们世人的假象。” “令狐舍人此言有理。”李秋寒赞许的点点头。 “有什么有理,不过就是傻子都能懂的道理。”李月婵酸溜溜的叫道,同时,狠狠瞪了一眼令狐云儿。 瞬间,这气氛却有些尴尬。 长孙长风这时赶紧说,“哪个,我们今日从大理寺里还带来一个尸首,我们去检查一下,说不定会有什么线索。” 李月婵瞥了一眼李秋寒,随即拉着孙兰馨说,“兰馨姐,我们走。”说着,拉着她就急匆匆的走了。 令狐云儿看着这情景,不免抱着双臂在胸前,不免发笑,“堂堂青莲宗宗主李暮寒,就是这幅模样吗。我还真怀疑,她是如何成为武林中人人敬仰的英雄的。” 令狐云儿的眼神和语气,那是一点都不相信李月婵这个青莲宗宗主身份。 长孙长风一直暗中调查李月婵身份,可始终无果。 他尽管也怀疑她的身份,但苦于没证据。 听了令狐云儿这一番话,不免问道,“令狐舍人,你对李宗主了解不少啊?” “什么宗主,她不就是一个没落的县……” 话说了半截,令狐云儿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迅速捂着嘴,不自然的笑了笑,说,“没什么,我不该背后去非议他人。” 话说着,神色匆匆的走了。 令狐云儿的话,尽管只说了半截,可李秋寒却心中很清楚。她要说的,就是李月婵县主的身份。 莫非,她一早就知道了李月婵康县县主的身份。 甚至,她可能还知道的更多关于她的讯息。 但,仔细想想,这一切似乎也很正常。 因为,令狐云儿的背后,站着的是皇后。 皇后和皇上关系又是那么亲密。 而宗正寺里,有关李月婵的身份信息,是只有皇上才有条件抹去。 那么,皇上知道的李月婵的身份信息,想必皇后也知道。 皇后知道,令狐云儿自然也就知道了。 想到这一层,李秋寒心中就暗暗的震惊。 不过,长孙长风却没多想,只是很困惑的说,“着令狐舍人今日看起来很奇怪啊。” …… 李秋寒他们两人进到殓房里时候,却见孙兰馨已经在殓床边,仔细的检查起那犯官尸首了。 长孙长风脸色一沉,迅速走了过来,颇为生气的叫道,“孙兰馨,谁让你碰尸首了,万一……” “万一什么,你还担心我会弄坏这尸首吗?”孙兰馨有些不服气,瞥了一眼他,冷声说道。 说着,随手就将尸首翻了个身子,淡淡的说“长孙长风,你是不是检查半天,都未曾检查出尸首的死因?” “本关是没检查出,难道,孙兰馨你就能检查出来吗?”长孙长风很不服气,瞥了一眼孙兰馨。 “你说的没错,我还真的检查出他的死因了?”孙兰馨说着,故意看了一眼长孙长风,尽管脸色冷漠,可目光里却充满了得意。 “什么死因?”长孙长风闻言,也顾不上其他,赶紧凑上来,追问道。 孙兰馨伸出两根手指,在尸首的后脖颈位置,摸索了一下,直接点戳几下,说,“这个位置虽然被烧焦,但依然无法遮掩轻微肿胀。” 说着,她又摸出一把小刀,将那焦黑的皮肤轻轻刮了几下,却见里面露出一抹金钱大小的青紫色。 孙兰馨耐心解释,“这是中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三环蜘蛛毒,中毒后的症状,就是如此,表面出现铜钱大小的青紫色的肿胀。切开这肿胀,里面会有青绿色脓血。” 顺势,孙兰馨手起刀落,轻轻一划那肿胀,皮肉就裂开了一道缝隙,一股青绿色脓血瞬间流淌而出。 “哇,兰馨姐,你好厉害。” 李月婵一脸兴奋,拉着孙兰馨的胳膊,欣喜的说着,。 随后,她又朝长孙长风看了一眼,说,“长孙参军,你这个经验丰富的仵作,看来在兰馨姐面前,也还差点火候。” 长孙长风脸色难看,满脸都是难掩的尴尬,支吾着说,“本官,本官……” “孙娘子,这三环蜘蛛毒,可是出自江湖上的九毒仙翁培育而出的三环毒蛛?”李秋寒皱着眉头,看向孙兰馨问道。 孙兰馨点点头,讶异的看了看李秋寒,“想不到,李郎君如此的博闻,竟然还知道这个。” “哪里,我也是听别人说起过。”李秋寒忙敷衍了一句。 第一百九十九章 红衣女鬼的身份 孙兰馨倒也没在意,说,“你说的没错,这的确是三环毒蛛的毒。这三环毒蛛受特制的哨子声音控制,可杀人于百里之外。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的暗杀名器。不过,让我很疑惑的是,之前我和师父曾去拜访九毒仙翁,他的住处却已经人去楼空。” 李秋寒闻言,心里咯噔了一下,忽然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九毒仙翁十有八九,是收了青莲贴,被那个假的李暮寒招到长安城来了。 那么,换一种说法,这次的案子,恐怕也有可能和这个广发青莲贴的赝品李暮寒有莫大关联了。 令狐云儿说,“现在看起来,我们必须要尽快抓到那贼人才行。不如,我们现在就去找刘浚。” 长孙长风附和道,“我赞同,目前来说,这个刘浚的嫌疑,也是最大的。” 其他人都没再多说什么,当下,四个人就一起去了刘宅。 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擦黑了。 然而,此时天气也变得异常的阴暗,苍穹上乌云滚滚,此时周围的空气也变得异常潮湿。 令狐云儿仰头看了看天空,不无担忧的说,“这天会不会下雨啊,阴沉的这么厉害。” “不可能下的,昨天不也阴沉的那么狠,最后还不是不了了之。”李月婵仿佛有意反驳她,故意说道。 不过,她说的倒也是实话。 最近的天,确实很反常。 隔三差五,就出现阴沉的非常严重的天气。 眼瞅着,好想要下雨了,黑云滚滚,甚至可以闻得到空气里的雨气。 可是,最终却到底什么雨都没下。 几个人刚到刘宅的门口,却见刘浚穿戴一新,正要出去。 “二郎君,这么晚了,马上要宵禁了,你要出去?”长孙长风一步上前,站在了他面前,冷声说道。 刘浚面上闪过一摸慌乱,不自然的说,“啊,出去半点事情,我就在坊内,不出外面。” “办什么事情,白天不能去,还要晚上去。”长孙长风打量着他,丝毫没有放他走的意思。 令狐云儿走了上前来,看了看他,说,“二郎君,我看你这一身穿戴,倒像是去参加酒宴的?” 刘浚不自然的笑了笑,忙说,“是,是几个朋友邀约。” 长孙长风倒也不跟他多废话,直接拿出了那根簪子,说,“二郎君,这根簪子,不知道你可曾认识啊?” “不,不认识。”刘浚怔怔的看了一眼,迅速否认。 “是吗,”孙兰馨走了上前,紧紧盯着他,说,“二郎君,你怎么这么健忘啊。波斯邸的掌柜的,可是亲口说,是你买的。而且,人家那里还有记录呢。你不信的话,不如咱们去对质。” 哎呀,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起来了,这簪子,确实是我买的。 刘浚这时脑子转的非常快,拍了一下额头,赶紧解释说,“你看,最近家中出了这么多事情,我竟然都给忘了。” “二郎君还真是日理万机啊,辛苦了。”长孙长风语气缓和了一些,但忽然话锋一转,又问道,“不知道,你这簪花是买给谁的啊?” “我,我买给我夫人的。”刘浚神色有些慌乱,忙说,“可是,可是买回来后,不曾想,竟然遗失了。没想到,竟然在你们这里。” 话说着,刘浚伸手就要去拿着簪子。 不过,长孙长风却迅速躲开了,说,“二郎君,这簪子目前可不能给你。牵扯到这次的案子,等案子了结,再给你。” “也好,也好。”刘浚说着,这就要和他们辞别。 本来,长孙长风还不打算让他走。 甚至,有打算将他直接带走的意思。 可是,李秋寒迅速拦住了他。 李秋寒连忙施礼,温柔的一笑说,“二郎君,我们打扰你了。快去,别迟到了。” 刘浚应了一声,随即匆匆的就走了。 “李秋寒,你为什么就这么让他走了?” 长孙长风有些不满,看了看李秋寒。 令狐云儿轻轻一笑,说,“长孙参军,你难道还没看出来。李郎君是想放长线钓大鱼。” “放长线钓大鱼?”长孙长风闻言,有些意外。 李秋寒说,“方才,你们没注意到,刘浚可是经过一番精心打扮。他不仅穿戴讲究,甚至身上还佩戴了香囊,腰间的袋子里,分明是装了一个盒子。虽然看不出是什么,可是我可以判断,绝对是个装首饰的盒子。你们说,一个男子深夜,穿戴精致,还带着香囊,准备了首饰,这是打算干什么去?” “这是去幽会!”李月婵看了看李秋寒,忍不住叫道。 “对,”李秋寒说,“我觉得,他要幽会的这个情人,说不定,就和这个簪子的主人有关系。” 听闻如此,长孙长风一脸兴奋,激动的说,“如此的话,那我们赶紧跟踪过去。” “你们去,我去宗祠里在看看,也许还有其他的蛛丝马迹。”孙兰馨看了看他们,说道。 “兰馨姐,我陪你一起。”李月婵说着,迅速站到了孙兰馨身边。 “也好,”李秋寒看了一眼孙兰馨,说,“孙娘子,你要严密观察那壁画上,有任何的问题,你都要记住。” “放心,我知道了。”孙兰馨点点头,说着就走。 长孙长风迅速拉住她,却从腰间将一把弩箭取下,递给了她。 “拿着防身,万一碰上那红衣女鬼,兴许用得上。” “哎哟,我没看错。”孙兰馨打量着长孙长风,故作惊讶,“你这是关心我吗,真是天大第一稀罕事啊。” “你别多想,你要是出了事情,本官没办法给孙神医交代。”长孙长风说着,不由分说,就将弩箭推到她怀中,转身就走了。 “兰馨姐,没看出来啊,这个长孙长风口是心非,他对你可是有感情啊。”李月婵拉着孙兰馨的手,笑吟吟的说道。 孙兰馨虽然脸上满是愉悦,可还是故作冷漠,说,“谁稀罕呢。”说着就走了。 …… 第二百章 道观里的风景 “李郎君,我没猜错的话,长孙参军和孙娘子之间,恐怕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路上,令狐云儿催马到了李秋寒身边,笑着问道。 “令狐舍人聪慧。”李秋寒将他们俩的事情讲了一遍。 令狐云儿点点头,说,“嗯,我正所谓千里姻缘一线牵。看着,他们俩迟早还会走到一起的。” “是吗?”李秋寒故作吃惊,看了看令狐云儿。 其实,这就是明摆的事情。 令狐云儿挑了挑眉毛,摆出一副得意的神色,用那饱含春水的眼眸,注视着李秋寒,说,“我猜,你和李宗主之间关系也不一般。不过,依我看来,你们不合适。” “令狐舍人,你何以见得啊。”李秋寒注意到,令狐云儿的眼神虽然迷人,可是却夹杂着几分狡黠。 令狐云儿娇柔的笑了笑,说,“这个李宗主我看不是实诚之人,而且她心思简单,甚至有些蠢笨。这等之人,实在不是李郎君这样的人的良配。” “令狐舍人,何以如此的评判李宗主,也许,你看到的是假象呢。”李秋寒爽朗的笑了一声。 “李郎君,奴这般说,自然有奴的道理,你信我便是。”令狐云儿忙解释,“若李郎君不弃,奴自当会替郎君寻一良配,定然会让郎君满意。” “多谢令狐舍人美意,不过小臣暂时没这方面打算。”李秋寒连忙施礼,婉言谢绝。 “李郎君,奴相信你会改变主意的,奴等你。”令狐云儿忽然变得异常的温柔,那目光不仅包含春水,甚至那脸颊上也仿佛绽放满了红艳艳的桃花,只看的人心驰神往。 可是,这一切,都对李秋寒构不成任何的吸引。 令狐云儿恐怕永远不知,这种美色,对李秋寒根本构不成任何的吸引。 毕竟,她并不知道,她面前这个男子,却才是真正的青莲宗宗主。 “你们两人快点。”一直走在最前面的长孙长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他们俩,“刘浚的马车要走远了。” 当下,李秋寒也不和令狐云儿多说什么,迅速催马而去。 令狐云儿紧追其后,看着李秋寒的背影,神色凝重。 许久,她才小声嘀咕道,“李秋寒,你现在越来越让我感兴趣了。” 刘浚的马车,过了两条街,却停在了一个荒废的道观门口。 这个道观规模并不是很大,门口残垣断壁。 刘浚马车停下后,他迅速跳下马车,提了一盏灯笼,警惕的看了看四周,这才匆匆的进去了。 “奇怪,这大晚上的,他一个人来这里做什么?” 令狐云儿疑惑不已,看了看他们两人,说,“总不能来这里会情人,会的难道是鬼吗?” “有这个可能。”长孙长风打趣了一句,迅速跳下马,栓了马,就直接跟了进去。 当下,两人也一并下马,纷纷跟了过去。 也不知道这道观荒废了多久,乘着夜色进去,他们发现里面杂草丛生,到处都是蛛网缔结。 偶尔,会传来几声猫头鹰的叫声。 令狐云儿吓得本能的紧紧抓着李秋寒胳膊,非常不安的环顾着四周。 “令狐舍人,你还害怕猫头鹰?” 李秋寒倒是有些意外,看了看她,问道。 “让你见笑了,我,我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令狐云儿一脸尴尬,不自然的说道。 “令狐舍人切勿担心,今日我和长孙参军定然会保你无事。” 李秋寒柔柔一笑,迅速身手撇开了被她抓着的手,反手拉着她到自己身后。 刘浚提着灯笼,径直去了道观里的三清殿里。 刘浚进去后,却见里面早就站着一个穿着披风的女子。 看到刘浚过来,她迅速扑到了刘浚怀中,然后呜呜的哭泣起来。 “二郎,你总算来了,你知道奴家有多想念你吗?” “春和,我也想死你了。你知道吗,我日日夜夜,时时刻刻都在想念你。” 刘浚也紧搂着这女子,大声的叫道。 没错,这女子就是春和。 而躲在外面,看着情景的三人,这时也睁大了眼睛,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而借着这灯笼的光芒,他们也看到,这个春和年方十八左右,生的楚楚动人,也是异常的美艳。 “这兄弟两个,同时看上了一个女子,这倒是有意思了,长安城的那些说书人,恐怕又有素材了。” 令狐云儿看到这情景,忍不住说道。 “如果是这样,那那根簪子,莫非是刘浚送给春和的吗?”李秋寒有些诧异。 “先看看再说。”长孙长风死死盯着春和,他从刚过来,看到这女子第一眼,就感觉她很不简单。 凭着多年办案的直觉,长孙长风深信不疑。 “二郎,奴家也是这般的想念着你。可是,可是大郎他……” 春和低着头,幽幽的说着。 但是,这话没说完,就低着头,呜呜的抽泣起来。 “春和,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兄长欺负你了?” 刘浚眼见春和哭了起来,整个人都慌了神,赶紧捧着她的脸,担忧的叫道。 春和摇着头,默默的说,“不是的,二郎。只是,奴家想要和二郎在一起,可是,可是却被大郎缠住,奴家心中万分的悲苦。” “你不要担心,春和,我已经打算好了。等过几日我家宗祠的月祭完成后,我就向我阿爷去信,请他将你许给我为妾室。以后,我们就可以日日夜夜在一起了。” 刘浚轻轻给春和擦拭着眼泪,一本正经的说道。 “真的吗,二郎,奴家简直要高兴死了。” 春和闻言,一阵欣喜,激动的看着刘浚,说着,就再次投入刘浚怀中。 此时,刘浚仿佛想起了什么,说,“对了,春和,我正要问你。上次我送你的那个簪子,你哪里去了?” “那根簪子?”春和闻言,愣了一下,随即就低着头,显得很不安的说,“二郎,实不相瞒。那根簪子,上次被大郎给发现了。他一直追问是谁的,我担心牵连到你,就谎称是捡的。然后,就被他强行拿走了。” 第二百零一章 委屈的人 “什么,被我兄长拿走了。” 刘浚一听,立刻有些愤怒,“岂有此理,他凭什么抢我送你的东西。” “什么,这簪子是被刘滔拿走的?”外面,令狐云儿闻言,有些惊异的叫道,下意识的,他看了看长孙长风和李秋寒。 长孙长风没有说话,目光一直盯着里面。 倒是李秋寒,却只是微微笑了笑,说,“这事情,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算了,二郎,他毕竟是你兄长。”春和轻轻抚着刘浚的嘴唇,非常关切的说道。 “不行,此事绝对不能如此善罢甘休,我定要找他问个明白。”刘浚愤愤的说道。 “好了,二郎,我们难得见上一面,不提那些不高兴的事情了。”春和忙说道。 “是,春和,为了躲避兄长的眼线,委屈你在这里和我见面。” 刘浚一脸愧疚,微微低着头。 春和却并不以为然,随即,就勾着刘浚的脖子,将脸颊贴了上来。 当下,两人就直接纠缠在一起。 三人在外面,看着这情景,也是目瞪口呆。 也就在这时,道观外面,忽然传来一声断喝“谁在里面?” 三人一转头,却见道观门口,已经有一队人过来了。 看着他们的灯笼,却是巡街的坊丁。 长安城的制度,夜里宵禁后,放外,是金吾卫负责巡街。 而各个坊内,虽然不执行宵禁,但是,为了安全,防止盗贼和走水失火,坊正也会安排一些坊丁,负责在坊内巡街。 一旦发现有异常情况,就会立刻上报。 这时候,三人是不便现身的,对视了一眼,迅速躲避开了。 而刘浚惊慌失措,连忙和春和分开了,不安的说,“我去外面看看。” 说着,就赶紧出来了。 彼此交涉了一番,坊丁探查清楚了刘浚的身份后,倒也没再为难,而后就离开了。 不过,刘浚回来后,却怎么都找不到春和了。 躲在暗处的三人,看到这情景,也是非常疑惑。 “这个春和,竟然就这么丢下刘浚,一个人逃跑了?” 长孙长风不免讽刺的说道。 “长孙参军聪明,看样子,你也看出来了,这个春和,显然是和刘浚是虚与委蛇,根本不是真心实意。我料想不错的话,她和那刘滔定然也是这般情况。” 令狐云儿说着,看了看长孙长风,说道。 “若非这簪子和她有关,本官是不会关心她这点心思的。”长孙长风有些冷漠的说道。 “我们先回去,届时可以找这个春和好好的谈谈了。”李秋寒说。 当下,三人这就离开了。 三人刚回到刘宅门口,忽然,就察觉到不对劲。 却见刘宅门口似乎多了不少的兵士。 包括金吾卫和差吏。 长孙长风迅速跳下马,立刻上前,找了一个差吏急忙问道,“出什么事情了?” 那差吏看到长孙长风,连忙施礼,“参军,这刘宅里又发生了命案。” “什么,又出命案了?”长孙长风闻言,失声叫道,“是谁被杀了。” 这时候,他的神色变得异常紧张,下意识的,就朝宅子里跑去。 “参军,是他们宅子里那一个老兵。”差吏在后面紧跟着,忙说道。 听到这里,长孙长风迅速停了下来,他微微喘息着,回头看了一眼那差吏,松口气说,“那,那孙兰馨她们两个呢,可是有受伤?” “她们没有受伤,不过……” 那差吏面露难色,话却只说了一半。 长孙长风不等的话说完,二话不说,就朝里面跑去了。 令狐云儿看到这情景,不免笑道,“看到没有,长孙参军到底还是在乎孙娘子的。” 话说着,特意看了一眼李秋寒。 不想,李秋寒也没说话,迅速就朝里面跑去了。 命案,就发生在宗祠里。 长孙长风和李秋寒赶过来的时候,就见一个老兵躺在地上。 李月婵和孙兰馨就站在一边,不过两人的神色都非常难看。 尤其李月婵,更是双眼红肿,神色哀伤,好像受了很大的委屈。 “你们没受伤?” 长孙长风一步上前,迅速抓着孙兰馨的双臂,紧张不安的叫道。 孙兰馨抬眼看了看长孙长风,摇摇头,轻声说,“没有。” 她眼神里,却似乎多了几分柔和,脸上满是感动的神色。 “李宗主,你这是怎么了?” 李秋寒走了过来,掏出一块手帕,递给了李月婵,柔声问道。 李月婵抬眼看到李秋寒,却没接那手帕,反而直接扑到他怀中,搂着他呜呜的抽泣起来。 “别着急,李宗主,出什么事情了,慢慢说。”李秋寒轻轻抚着她的肩膀,非常温柔的说道。 李月婵轻轻和他分开了,噙着一双泪眼,楚楚的看着李秋寒,异常委屈的说,“李秋寒,我刚才,真的看到了那个红人女鬼很像他们刘宅里的婢女春和,可是,他们都不相信我。甚至,刘滔还污蔑我,说我栽赃陷害,要去雍州署衙去告我。” “不对啊,”长孙长风这时回过神来,和孙兰馨分开了,走过来,疑惑的看着李月婵,“方才,我们在外面跟踪刘浚,可是看到他和春和在一起。她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你是不是真的看错了。” “看,李宗主,你肯定是看错了。”孙兰馨也是一脸质疑,看了看李月婵,说道。 “我就知道,你们不相信我,你们都不相信我。”孙兰馨忽然推开李秋寒,抹着眼泪,直接跑出去了。 这时,令狐云儿从外面走了进来。 方才,她对李月婵投入李秋寒怀抱,看的是一清二楚。 令狐云儿脸上掠过了一抹不易察觉的不悦,但很快一闪而逝。 “这件事情,我觉得肯定有什么问题。” 令狐云儿走到孙兰馨跟前,看了一眼她,疑惑的问道,“具体是怎么回事?” 孙兰馨叹了一口气,说,“事情还得从半个时辰前说起,当时,我和李宗主正在这宗祠里,搜寻蛛丝马迹。可是,忽然那宗祠里传来了一声轰隆隆的声音。随后,就见那壁画上竟然出现了一片非常耀眼的光芒,让我们完全看不清东西。等到那光芒逐渐消失,你们猜怎么的,那壁画里,竟然钻出一个红衣女子。她冲出壁画后,根本不理我们,就冲出了宗祠。而没多久,就见那三个老兵从外面追着那红衣女子过来。红衣女子当场就杀了其中一个老兵。她还想去杀其他那两个老兵,我就赶紧用弩箭却射她。那红衣女子迅速闪躲开了,本来,要对我们动手,随后外面来人了,她就趁机钻进了壁画里。可是,可是李宗主她……” 第二百零二章 我知道你的为人 “等一下,这,这怎么让我听的有些匪夷所思。” 长孙长风大为吃惊,连忙说道。 “你确定看的清楚,那红衣女子,的的确确是从壁画里钻出来,又钻进去的?” 事到如今,听到这些,长孙长风已然是不可置信。 尽管,他早就知道,这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可还是难以置信。 孙兰馨用力点点头,很认真的说,“我可以用我的生命起誓,千真万确,我看的非常仔细,的确是那红衣女子从壁画里钻了出来。而且,她钻出壁画后,那壁画里的红衣女子就真的消失了。” “天啊,这,这一切太,太……”长孙长风眼见孙兰馨说的如此认真,他也不得不打消疑虑。 下意识的,将目光落在了那壁画上。 孙兰馨继续说,“可是,李宗主看到那红衣女子,却坚持认定是刘宅的婢女春和。我们后来去找春和,结果遭遇了刘滔,就发生口角。” “你们之前并未见过春和,是怎么认出春和的。”李秋寒一阵疑惑,不解的问道。 “是这样的,我和李宗主在宗祠里,碰上春和来宗祠里给刘家先祖上香。不过,这个婢女很奇怪,上完香,竟然没和我们打招呼,不知道何时就离开了。” “这么说起来,春和离开这里不久,宗祠就发生了红衣女子出壁画杀人的案子了。” 李秋寒问道。 “对,就是这样的。”孙兰馨忙说道,“我们刚才也都问了,人家春和是和刘滔在一起的,而且,有几个婢女都可以作证。可是,可是李宗主她却偏偏说,那红衣女子是春和,你们说这……” “这春和回来的速度挺快啊,才在那道观里,碰上了坊丁巡查,就这么急匆匆的赶回来,还特意跑来宗祠上香。你们说,她能去求什么?” 令狐云儿讪讪的说道。 “不管她求什么,但这女人也肯定不简单。”长孙长风轻哼了一声,神色变得异常的冷峻。 随后,他就让一个差吏,迅速去传唤刘滔和春和,以及剩下那两个老兵。 接着,他走到了那死亡的老兵尸首跟前,蹲下就迅速检查起来。 孙兰馨走过来,站在他身边,瞥了一眼他,冷冷的说,“你别看了,我刚才检查过了。这个人也是脖子后面中了三环蜘蛛毒。” “什么?”长孙长风大吃了一惊,迅速翻过尸体,赫然,就看到了尸体脖子上那铜钱大小的肿胀。 而在这肿胀的部位中央,却有一个针眼大小的黑点。 很显然,这就是那三环毒蛛毒刺刺入的地方。 李秋寒走过来,看了几眼那尸首,又走到了壁画跟前,仔细的端详着壁画里那红衣女子。 似乎,和之前也并未有什么区别。 李秋寒点燃了一点指火,就着微弱的火苗,凑到壁画边沿,仔细的搜寻起来。 这时,他再次注意到,壁画的边沿,有些许的粘液,和之前所见的那些,几乎一模一样。 当然,除了这些,李秋寒还发现,这地面上,却有一些粉末。 他捏起这粉末一看,却注意到,竟然是木头的粉末。 但是,这墙壁周围,并未有有木头。 何况,这宗祠是刚刚经过修缮,也不可能有虫蛀,自然也不会掉出粉末。 这一切,都太奇怪了。 几个人都还在现场调查,李秋寒敷衍了一句要出去看看,就出来了。 但,他并未去别处,而是直接去了宅子外面。 因为,李月婵独自一个人,就在外面抹着眼泪,呜呜哭泣。 她像是个委屈的小女孩,哭的非常的伤心。 同时,嘴里还不停的嘀咕着,“为什么,为什么你们就是没人相信我。从小到大,你们所有人都在骗我,都不相信我。” 李秋寒听到这里,心里咯噔了一下,他寻思着,李月婵所说,莫非是指当今皇上蒙骗她的身世吗? “李宗主,你可是堂堂的江湖第一大帮宗主,怎么躲在这里哭鼻子。传出去了,会让人笑话的。” 李秋寒走到了她跟前,再次将那块手帕掏出。 但,这次他没有递给李月婵,而是轻轻探手过来,非常细心的给李月婵擦拭了眼泪。 李月婵抬眼看着李秋寒,轻轻说,“李秋寒,你信不信我?” 李秋寒柔柔的笑了笑,目光变得比任何时候都要温柔。“李宗主,我相信你。就算其他人都不相信你,但我相信你。” “真,真的吗?”李月婵睁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李秋寒。 “当然,你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李秋寒轻轻说着,那柔柔的笑意,却让李月婵仿佛感觉如沐春风,如浴杨光。 她笑了,泪水虽然还在眼眶里打转。 事实上,对于个女子而言,她蒙受委屈,有时候,也只是渴望一个信任的承诺,一个简单的关怀。 当然,前提是你得是能给与这些的人。 李月婵什么话都没说,忽然投入了李秋寒的怀中,紧紧搂着他。 这一刻,她已经彻底放下了自己的所有矜持,只有对李秋寒热烈的情感。 李秋寒也能感觉的出,对,他能清晰的感觉到李月婵那砰砰跳动的心。 “李宗主,好了,回去,别让人看笑话。否则,都要笑话你这个青莲宗的宗主了。” 李秋寒终于和她分开了,柔声安危她道。 “李秋寒,你是不是觉得,我根本就不像是青莲宗宗主。毕竟,哪个江湖大帮的宗主,也不是像个小孩子一样,爱哭鼻子。” 李月婵微微低着头,轻轻抠唆着手。 “不,在我眼里,你就是青莲宗宗主。”李秋寒轻轻说道。 他心里更是说,“你真傻,全天下,恐怕没有第二个人,比我更有资格觉得,你是最像青莲宗宗主的人。” 两个人会去后,却见刘滔已经和春和过来了。 不过,刘滔的态度却非常强硬,他将春和拉到自己的身后,看到长孙长风,就劈头盖脸的喝道,“你们又想干什么,是不是这次要诬陷我也是红衣女子?” 第二百零三章 只是一场误会 李月婵听到这里,心中也是异常的生气。 她小声嘀咕道,“这个刘滔,不是在说我吗?” 李秋寒看了看她,轻轻说,“李宗主,你别忘了,查案子,最重要的,是要有确凿的证物。否则,哪怕你眼见为实,也是没用的。” “难道,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的看着,那个春和逍遥法外吗?”李月婵有些不甘心,看了看李秋寒说道。 “你如果确信你的判断,那你就依照这个判断,去搜寻线索和证物,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李秋寒说道。 听到这里,李月婵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刘郎君,我们只是例行问话,你为何这般态度。”长孙长风也没好脸色,板着脸,冷冷的问道。 “你们无端冤枉我家人,还想要让我什么好态度。。”刘滔气呼呼的叫道。 “好,无凭无据,对春和的指认,是我们的过错,我们给你道歉。” 长孙长风说着,拱手施礼,但,眼神却一直紧盯着春和。 春和蜷缩在刘滔的身后,看起来,一番惊恐不安的模样。 可是,长孙长风却总感觉,她的眼神里,透着一丝得意,一丝的沾沾自喜。 眼见长孙长风道歉,刘滔的火气也消了一半。 他扫了一眼长孙长风,缓缓说,“你找我们来,不会就是给我们赔礼道歉的?” “当然不是,我有个问题,想问问那两个老兵,当时,他们是怎么追着那红衣女子到宗祠来了。”长孙长风看了看刘滔,问道。 刘滔说,“他们两个受了惊吓,不能过来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是那红衣女子主动去挑衅他们,他们三人不得已,才追击过来的。” “如此说来,是红衣女子故意将他们引诱到这里来的。” 长孙长风若有所思,目光却落在了春和的身上,他说,“春和娘子,敢问,你今晚一直都在宅子里吗,未曾出去吗?” “奴晚上出去了买了一些纸钱,带回来去宗祠烧了。这位孙娘子,还有李宗主可以作证。”春和说着,特意朝孙兰馨和李月婵看了看。 孙兰馨看了一眼长孙长风,点点头,表示确认。 去外面买纸,你这话也就骗骗刘滔了,长孙长风心里暗暗觉得荒唐。 不过,他也并未去戳穿她。 “很好,那你烧完纸以后,又去做什么了?”长孙长风问道。 “她在服侍我,一直未曾离开,我可以作证。”刘滔不等长孙长风的话音落下,急不可耐的说道。 “是吗?”长孙长风一脸狐疑,但,他没再多问。 刘滔有些不耐烦,说,“行了,此事没什么好谈了,时候不早了,我们要去准备后事。” “不着急,”这时,李秋寒忽然走了过来。 他朝刘滔略一施礼,柔柔一笑,说,“刘郎君,听闻,你看上了春和的一根发簪,却强行之掳走,可有此事?” “簪子,什么簪子?”刘滔有些茫然。 春和一听,大惊失色。 她慌忙拉着刘滔,说,“你忘了,是上次我头上戴的那根簪子,我说捡的,你不信,就给我拿走了。” 春和说着,一脸委屈。 “对对,有这么回事。”刘滔拍了一下额头,恍然说,“我给扔到龙首渠里了。” “是不是这根?”长孙长风说着,取出了那根簪子,递给刘滔。 刘滔接过去,看了几眼,忙说,“对对,就是这根簪子。啊,你们是怎么找到的?” 长孙长风叹口气,就将实情说了出来。 “这,这太匪夷所思了,难道,难道画中的女子,当真是女鬼,她,她从龙首渠里找到了这根簪子。” “这个,我们也不知道了。不过,我们会调查清楚的。”长孙长风说道。 这时,他心情有些颓然。 本以为,借此能查出一些什么。 可是,现在看来,希望都落空了。 原来,这个他之前也很怀疑的的春和,竟然真的只是和刘氏兄弟有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奸情,但也再无其他。 随后,长孙长风让人将那尸首带走,他们几个人也即刻离开了。 一路上,众人相继无语。 大家的脸色,也都很难看。 毕竟,案子查到现在,却没有一点进展。 眼下,仿佛一切线索都又断了。 深夜,大明宫。 一间只点了一盏油灯的宫室里,却见武后披散着一头长发,坐在一面铜镜面前。 身后,是两个内侍,正恭敬的给她梳理头发。 一侧,则站着令狐云儿。 “这么说,现在案子又没进展了?” 武后头也不回,那锐利的目光,在这暗夜之中,却显得格外的引人注目。 好像,一把寒光凛凛的刀锋,透着让人心惊胆战的锋锐。 令狐云儿微微点头,忙说,“是的,眼下案子确实有些进入死胡同了。” 武后微微颔首,又说道,“那你和李秋寒,有什么进展吗?” “这,这……”令狐云儿迟疑了一下,低着头,小声说,“也没什么进展。” “怎么回事?”武后忽然一转头。 后面那给她梳头发的内侍,却扯住了她的头发。 武后勃然大怒,愤然起身,一个耳光,猛然甩在了那内侍的脸上。 内侍惊慌的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苦苦求饶。 “皇后饶命,奴才知道错了,求皇后饶命……” “来人,将这个不长眼的东西给我拉出去杖毙。” 武后根本不理会,朝着外面厉声喝道。 很快,就见两个内侍进来,不由分说,强行拖着那内侍就出去了。 令狐云儿心惊肉跳,整个人都紧绷着,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她非常清楚,武后今日所做,其实就是杀鸡儆猴。 因为自己办事不利,这是惊醒自己。 “皇后,都是属下办事不利,还请皇后责罚。” 令狐云儿迅速跪下,惶恐的磕着头。 武后这时又坐了下来,目光变得柔和了不少。 “云儿,你可知道。这么多年,你我虽然名为主仆,但我一直将你看作我的女儿。在这深宫之中,每天都上演着各种明争暗斗,稍不注意,就会万劫不复。我能信任的人,并不多,你是其中一个,懂吗?” 第二百零四章 先吃了朝食 “懂,属下懂。”令狐云儿惶恐不已,赶紧说道。 话虽然这么说,但,令狐云儿心中却跟明镜一样。 武后的这番话,恐怕也不知道给多少人说过了。 这是一种笼络人心的手段,她在宫中多年,自然早就明白了。 武后满意点点头,随即问道,“你的手段,我是清楚的,没有几个男人,能不被你迷住的。可是,这次,怎么会连个小小的天文郎都拿捏不住。” “这……”令狐云儿迟疑了一下,这才说,“启禀皇后,是因为李月婵,她横插了一杠。” “什么,你是说那个康县县主李月婵” 武后一听,大为惊异,忍不住回头,死死的盯着令狐云儿。 “对,正是她。”令狐云儿微微低头,连忙说道。 “这些年她不是一直都安分守己,待在自己的宅子里未曾出来过,现在怎么出来了?” 武后有些诧异,不解的看着令狐云儿 令狐云儿摇摇头,有些茫然的说,“属下也不知道,不过,属下看的出来,她和李秋寒之间感情很好,属下担心……” “感情,她觉得,她这样从小失去亲人,在这种冷酷的环境里长大的人,能对谁有真情实感。” 武后有些不屑,说,“云儿,这可不是你失败的理由。” “是,属下明白,属下一定尽心竭力,争取早日将李秋寒给,给……” 令狐云儿的话没说完,微微咬了咬嘴唇,脸颊有些泛红。 “皇后,属下还有个事情禀告。属下暗中调查到,这个李月婵,假冒青莲宗宗主李暮寒,其实是在调查自己的身世。” “调查身世?”武后一听,不免冷笑了一声,脸上多了一层阴云,“可笑,她真的以为她能查到什么吗。有些秘密,她一辈子也不会有机会知道的。” “皇后说的是,”令狐云儿又说,“不过,属下还查到,她假扮李暮寒,却还得到了李暮寒的贴身护卫石凉州的庇护。本来,很多人怀疑她的身份,可是因为石凉州的支持,那些人就彻底打消了疑虑。” “是吗?”武后一听,眼神里忽然闪烁其光,她回头看向令狐云儿,有些欣喜的说,“如此说来,李月婵假扮李暮寒,显然也是得到他的默许了。这么多年,朝廷一直在招揽他,可是李暮寒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倘若,这次能有幸找到他,将他招揽到我的麾下,为我效力……” 武后的话没说完,却只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意。 令狐云儿自然明白,武后若是得到了李暮寒的支持,那等于是有了江湖一大半势力支持。 这不仅可以扩大她的势力,更可增加她的威信。 当然,也会让那些反对她的人,更加忌惮于她。 “属下明白,属下一定会格外关注李月婵。一旦从她这里发现李暮寒行踪,属下会第一时间联络他,务必招揽于他。”令狐云儿连忙说道。 武后满意的点点头,说,“很好,云儿,下去。” 令狐云儿迅速起身,小心翼翼的退出去了。 出来的时候,赫然,就看到了一个已经被打的血肉模糊的内侍,正被两个宫人给抬走了。 乌云滚滚的苍穹之下,空气异常潮湿,似乎随时会下雨。 那些灯笼映照下的地面上,却可以清楚看到,血迹斑斓。 那么的惨淡,那么的醒目,又是那么的狰狞可怖! 想当初,她崇拜武后,一心想要来到她身边做事。 而今多少年过去,令狐云儿在武后身边,可谓见惯了多少生生死死,见惯了多少权力争斗。 她更是见识到了武后的城府心思,狠辣果决的手段,以及冷血无情的性情。 她早就从刚开始的尊崇,逐渐变成了忌惮,转而,变成了如今的想要逃离。 可是,令狐云儿却发现,她已经无路可退了。 因为,她知道武后的事情太多了,替她干的脏活也是太多了。 今日这个内侍,似乎,就是明天的自己。 对,她一直都知道这样的结果。 清晨,今天难得天空放晴,昨晚闷了一晚上乌云,却又出奇的消失了。 李秋寒从太卜署里出来,准备要去雍州总官府,却见孙兰馨和长孙长风正骑马在门口。 长孙长风一脸疲惫,可脸颊紧绷着,眼神里透着一股倔强和不甘。 李秋寒一阵疑惑,连忙上前施礼,“长孙参军,孙娘子,你们怎么来了?” 孙兰馨瞥了一眼长孙长风,有些生气的说,“这个长孙长风因为案子没进展,昨晚一直跟自己过不去,竟然在殓房呆了一晚上。他不吃不喝,却还不睡觉。若不是我说你这里有线索,他是绝对不肯跟我来你这里的。” “孙兰馨,你骗我来太卜署,知道耽误我多少时间吗?”长孙长风瞪了一眼孙兰馨,话说着,抓着缰绳就要调转马头。 孙兰馨眼见劝说不住他,赶紧给李秋寒递眼色。 看到孙兰馨递眼色,李秋寒也是马上明白过来了。 他迅速上前,抓住了长孙长风坐骑的缰绳,忙说,“长孙参军,你别着急。我其实还真有一个线索,就打算找你呢。” “什么线索?”长孙长风闻言,有些意外,睁大了眼睛,紧盯着他。 李秋寒却神秘一笑,说,“这样,你们跟我来,到时候就知道了。” 长孙长风不疑有他,没再拒绝。 李秋寒没有去别处,却带他们径直去了平康坊。 平康坊是附近最为热闹的坊,最重要的,是这里面有各种卖吃食的。 李秋寒引着他们直接来到了一个路边的一个贩卖水盆羊肉的小摊。 “李秋寒,线索在哪里?”下马后,长孙长风东张西望,忍不住问道。 “不着急,长孙参军,我们先吃了朝食再说,我可是饿得不行了。” 李秋寒点了几份水盆羊肉,要了几个馕饼。 随后,他先坐下,不客气的吃了起来。 孙兰馨马上拉着长孙长风过来,强行将他拉了下来。 没办法,长孙长风也只好乖乖的坐下吃了。 吃了饭后,李秋寒就牵着马,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转了起来。 长孙长风紧随其后,却不停的催问他,线索在哪里。 李秋寒本来不打算理会他,可是走到一个路口,却忽然停了下来。 他眼睛闪烁其光,欣喜的说,“长孙参军,你不是想要线索吗,就在这里。” 第二百零五章 画中人的秘密 “哪里?”长孙长风闻言,有些意外。 李秋寒指了指一个正在表演的街边杂耍伶人说道,“看,就这里。” 这时,就见那里,有一个杂耍艺人,正指着一幅画,对众人叫道,“诸位请看,我这一副画可是非同一般,它非常神奇。画中的人,只要天下雨,就会撑开伞。若是天晴了,他会自动收起伞。当然,现在没下雨,我” 众人闻言,纷纷喝彩,同时嚷嚷着要这艺人进行现场演示。 但见,那画中,一个男子站在湖边,手中拿着一把合上的伞,凝视着湖面。 被李秋寒这么一说,长孙长风和孙兰馨也充满了兴趣,紧紧盯着那画。 孙兰馨更是有些惊异,忍不住问道,“这画里的人,果真能将伞撑开吗?” “你看着就知道了。”李秋寒神秘的笑了笑,并不去过多解释。 随后,却见这杂耍艺人逐一向众人讨要一些钱财。 在大家都给了一些钱财后,却见这杂耍艺人装模作样,端了一杯水,喝了一口。 然后,走到画前,接着猛然朝画上喷了一口水雾。 此时,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盯着这画上。 众人屏住了呼吸,似乎担心他们的呼吸,会影响画上的人撑开伞。 转眼,只见那画中人竟然自己动了起来,他将伞给撑开了,打在了头顶上。 这一系列动作,可以说行云流水。 哪怕你是用力擦了眼睛,却也不得不相信,图画里的这个人,是真的自己动起来,将那把伞给撑开了。 顷刻之间,众人纷纷的尖叫着,喝彩着,用力鼓掌。 随后,就见那杂耍艺人拱手向众人示意,又讨要了一番钱财后,说,“好,诸位,接下来,请大家注意,天晴了,我要让这人收起伞。” 随后,他就走上前,拿着一块帕子,将画面上的水迹给擦拭干净了。 只是片刻后,就见画中的人竟然非常神奇的又将伞给收起来了。 这一次,众人又再次鼓掌喝彩。 此时,孙兰馨和长孙参军看到这情景,早就是目瞪口呆了。 长孙长风惊异不已,失声叫道,“这,这怎么可能。这画中的人,究竟是怎么动起来,,自动将伞撑开收起的?” 李秋寒笑了一声,看了一眼他,说,“长孙参军,你是否觉得,这和我们目前调查的案子里,那壁画里的红衣女子,有什么相似之处呢?” “这……”长孙长风迟疑了一下,说,“有是有,不过,那壁画上的人可不会动。” “可是,她却能从壁画里出来,变成真人,这不是更震撼吗?”孙兰馨瞥了一眼他,没好气的说道。 “这,这倒是啊?”长孙长风拍了一下额头,有些恍然说,“如果是这样,那我们若是搞清楚这画中人自动撑伞的秘密,那我们岂不是也能很容易找到红衣女子随便出入壁画的秘密。” “别想了,长孙长风,我说你也真够天真的。”孙兰馨看了一眼他,冷冷的说,“这可是人家吃饭的家伙,人家告诉你,不是砸自己饭碗吗?” “对,孙娘子说的对,”李秋寒忙附和了一句,说,“不过,这个撑伞收伞的秘密我也知道。这样,回头我告诉你。” 本来,这句话是李秋寒对长孙长风说的,可是,却不知怎么的,被那杂耍艺人听到了。 他很不服气的走了过来,朝李秋寒施礼,然后带着挑衅的口气说,“这位郎君,方才你的话我听到了。我行走江湖,讲究的就是一个以理服人。你刚才既然说,你知道我的画中人能自动收伞撑伞的秘密,那今天,就当着众人的面,请你给我们大家解释一下。” “这,这恐怕不好。”李秋寒一听,连忙推辞,“我刚才的话,就是说笑的。而且,我是说给我朋友听的,可没有要砸你招牌的意思。” 那杂耍艺人却一脸坚持,甚至面带愠怒,注视着李秋寒说,“这位郎君,你竟然能说出这一番话,那我料定,你一定是有真才实学的。今天,不如当众给我们讲解一下,这究竟是什么样的秘密。如果你能解释的清楚,那我愿意将这一副画无偿送给你。可是,如果你说不出来的话,那恐怕,你就得要赔偿我一百贯钱了。” 此时,众人纷纷跟着起哄。 李秋寒算是看出来了,这个杂耍艺人摆明了就是故意让他难堪的。 而且,从他有恃无恐的目光,可以看出来,他是很确信李秋寒根本说出来的。 长孙长风早就惦记上那一副画了,他拉着李秋寒就走到中间的空地,然后对那杂耍艺人说,“好,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李秋寒,今日,话既然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你就不妨给大家解释一下。” 李秋寒看了一眼长孙长风,非常无奈的叹口气。 但,这时他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想了一下,就几步走到了画的跟前,仔细解释起来。 “要想让这画中人实现下雨天,动起来打开伞效果,其实很简单。这画中人收起伞以及撑开伞的状态,其实是经过了多重绘画完成的。比如说,这收起伞的状态画中人,是用了一种特殊的颜料。只要在晴天的时候,这种颜料就显现,一旦下雨,它就会自动消失。而撑伞的画中人,则是另一种原料,晴天消失,下雨天就出现。但,要想要让收起伞和撑起伞的过程连贯,让人看着像是画中人动起来的过程,于是,还要分别画出逐渐撑开伞的过程的几个画中人。而这些画中人为了可以达到依次的显现或者消失的过程,就要按照相应的比例加入两种不同的颜料。” 众人听的是目瞪口呆,倒是长孙长风,率先鼓掌,大声叫道,“好,真是讲的太精彩了。” 那杂耍艺人也非常惊骇,不敢相信的看着李秋寒。 可是,他还是有些不甘心,狠狠瞪着李秋寒,说,“你说的倒是轻松。那你就当着大家的面,不如说说,这两种颜料,究竟是如何调配出来的?” 第二百零六章 那三人的问题 对方眼神笃定,似乎是要和李秋寒干到底了、 不过,李秋寒却不想将事情做的太绝。 他很清楚,这些行走江湖的人,靠的就是这种独门的手艺。 如果今天他将所有的秘密都说出来了,那他就算是没饭吃了。 所以,李秋寒没有犹豫,很果断的说,“我看还是算了,不如这样,今日就算我们平手,你我都互不相欠,如何。” 话说着,李秋寒转身就走。 不曾想,那杂耍艺人却一步上前,直接拦住了他的去路。 他面露凶光,狠狠瞪着李秋寒,威胁道,“这位郎君,你的话说了半截,就这么走了,恐怕不合适。今日,你要是不说个所以然,我想你是走不掉了。” “怎么着,你是来威胁人的吗?”长孙长风见状,顿时有些火了。 李秋寒拦住了他,看了看着杂耍艺人,叹口气说,“好,既然你这么说,那就别怪我了。” 说着,他走到了众人面前,拱手示意后,当下说,“是这样的,这第一种颜料,晴天出现,雨天消失的颜料,具体配方是石膏粉五份,明矾粉三份,石青粉两份,同时还要加入一部分的兽骨熬制的胶液。至于说晴天消失,雨天出现的颜料,则是利用明矾粉加入老鹅胆,泡在清水里。一段时间后,就成了这种颜料。” “你,你怎么……”那杂耍艺人这时目瞪口呆,颤抖着手,指着李秋寒,呆呆的叫道。 长孙长风一阵欣喜,走到李秋寒身边,忙说,“如此说来,你是说对了。那,那副画岂不是成了我们的了。” 他说着,就要去收画。 孙兰馨迅速走了过来,拦住了他,摇摇头,小声提醒道,“长孙长风,你死心眼啊。这幅画可是那人养家糊口的工具。你给人拿走了,他以后怎么办?” 李秋寒这时也转头看了一眼他,微微摇摇头。 长孙长风也不好再说什么,当下就放下了那副画。 离开这里后,孙兰馨仿佛想起了什么,不免看着李秋寒,说,“李郎君,你说,那壁画上的红衣女子,要么是丢掉了簪子,要么是丢了别的。会不会,也和今日这画上的情况一样。” “有这可能。”李秋寒很认真的说,“江湖之大,无奇不有。比如今日所见那画中人的雨伞,可以在雨天或者晴天消失或者出现。也就是说,遇水而变。我寻思,也许,还有其他的颜料,对别的手段有反应。诸如火烤,诸如涂油之类的。” “也许,那壁画上的红衣女子就是这样,只不过人家用的方法更高明,我们没察觉到。”长孙长风此时也豁然开朗了,看了一眼李秋寒,忙说道。 李秋寒那柔润的目光,忽然多了几分邪魅,他嘴角浮起一抹魅惑的笑意,轻轻说,“看样子,我们得再去找找范先生了。” 两人听李秋寒一说,当然也马上会意了。 因为有了上一次的事情,这一次,范重进对于他们的到来,却是表现的相当热情。 不仅亲自将他们请进了房间里,还让童子给他们各自奉茶。 这一幕,都让长孙长风都看的有些傻眼了。 要知道,他对范重进的声名也是有所了解的。 这人脾气古怪,很少和外人接触的。 李秋寒似乎也看出了他的心思,暗示了一下他。 因为,这一切都得要感谢令狐云儿。 “今日三位造访,不知有何事情啊?” 喝了几口茶,范重进也进入正题,拱手施礼,看着三人问道。 李秋寒忙回礼,说,“范先生,我们还是想要问问那刘宅宗祠里的壁画的事情。” “我记得,之前不是都给你们说了吗?”范重进有些不解,忙说道。 李秋寒说,“范先生别误会,我们不是这意思。今日来,我们只想问问,这壁画,全部都是你一人画的吗,其他人没有参与?” “第一次作画的时候,是我一个人画的。”范重进说,“不过,这一次修缮的时候,很多地方,都是我的三个徒弟负责修缮的。怎么,这画有问题吗?” 范重进紧紧盯着李秋寒,眼神里露出了几分担忧。 毕竟,这画是他的心血,对此他还是很在意的。 李秋寒忙说,“不,范先生,你别误会,不是画的问题。在下想问问,那画的修缮,包括其中的红衣女子的修缮,都是由他们三人完成的吗?” “对,”范重进说,“虽然是他们协助的,可是他们三人的画技尽得我真传。你们也知道,我有很多其他的画需要画的,不可能全部时间都花费在这修缮的画作上。” “范先生,我们对此事理解的。”李秋寒忙说,“你这三个徒弟,他们之前都是做什么的吗,范先生可否告知一二啊。” “你说他们?”范重进想了一下,说,“齐欢早年就是做画师的,卢一涛和王长兴,都是跑江湖的。他们最擅长的,就是那些摆摊的那些幻画之术。” “幻画之术?”长孙长风闻言,楞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忙说,“范先生,你说的幻画之术,可是那些所谓让画中人动起来撑伞收伞的伎俩吗?” “对,就是类似这种的。”范重进看了一眼长孙长风,说,“不过,他们的技法更为高超,我之前亲眼所见,他们可以让画中人变成个小纸人,从画中出来,非常的神奇。正因为如此,我觉得他们很有潜力,就将他们收为了徒弟。” 范重进的这一番话,可谓是给他们心中点亮了一盏明灯。 三人不免对视了一眼,每个人眼神里都是兴奋的,激动的。 当下,三人就告别了范重进,立刻打算去找齐欢他们三人。 从范重进的宅子里出来,没走多远,却见李月婵和令狐云儿各自骑马迎着他们而来。 “你们怎么来了?”李秋寒有些意外,疑惑问道。 “你们什么意思,丢下我们,却自己去查案子去了,这是不打算让我们参与了吗?” 李月婵铁青着脸,生气的瞪着李秋寒,嗔怪道。 第二百零七章 再进慈恩寺 令狐云儿也跟着说道,“我们在雍州官署里等了你们半天,却都不见你们。要不是,我想再来找范先生,恐怕还撞不到你们的?” “怎么,你们来找范先生所为何事啊?”李秋寒也顾不上其他,虽然,他也注意到,令狐云儿是很生气的。 令狐云儿说,“我们觉得范先生的那三个徒弟有问题,所以想来打探一下他们的情况。” “哟,这还真是心有灵犀啊。”长孙长风说着,看了一眼李秋寒,说,“李秋寒,没想到你们竟然还想到了一起来了。” “怎么,你们来找范先生,也是为了这个?”令狐云儿一听,倒是有些意外。 孙兰馨看了一眼他,然后将他们来找范重进的事情经过,一五一十的讲了一遍。 听毕,令狐云儿不由的朝李秋寒多看了几眼,目光更是无比的温柔。 “李郎君,看起来,我们在很多事情上,确实能想到一起。” “什么能想到一起,我看就是凑巧。” 李月婵板着脸,早就不高兴了,“时候不早了,我们赶紧去找那三人,别耽误时间了。” 话说着,李月婵就催马迅速向前而去。 “瞧见没有,有些人恐怕是不高兴了。”长孙长风似乎看着这情景,心情是大好的,难得的露出一抹欢喜的神色。 孙兰馨瞪了一眼他,嗔怪了一声,“我看你还是太无聊。”说罢,迅速催马而去。 长孙长风一脸窘迫,不自然的看了看李秋寒,“李秋寒,你瞧她,真是莫名其妙,竟然说我无聊。” “你确实无聊。”李秋寒也没好脸色,丢了一句,拍马而去。 长孙长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令狐云儿,摇着头催马而去。 看着他们的背影,令狐云儿神色复杂,神情凝重。 她刚才忽然注意到,李秋寒和长孙长风之间似乎有一种非常深厚的情谊。 而且,这种情谊,是远远超越了他们两个和李月婵,孙兰馨之间的那种情感。 这两人倒是相辅相成,而且每次查案之中,总是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默契感。 其实,长安城里,经常流传一句诗,恐怕也是对他们最真实的写照。 长孙世无双,李郎人如玉,简直就是对两人最真实的写照。 如果真是如此,令狐云儿也意识到,想要控制李秋寒,那恐怕也要控制长孙长风。 可单凭她,能同时将这两人收服吗? 尤其是长孙长风,她可是很清楚,当年长孙家被查抄,家人悉数被流放。 这一切,虽然是上层的权利斗争,可是,这一切也都离不开武后的操作。 对于武后,长孙长风内心还不知有多大的成见、 想要让这样的人,投入武后的麾下,为她效力,这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几个人再次来到慈恩寺,不过,今日寺院却直接关门,门口挂了告示,提醒寺院要进行修缮,一律不接待外人。 当来传话的小沙弥谢绝他们进入的时候,长孙长风的脾气就上来了,拿着州衙的腰牌,就要硬闯。 当然,还是被李秋寒及时给阻拦住了。 他恭敬的恳请小沙弥向空衍师父禀明来意,然后几个人就在此等候。 没多久,却见空衍师父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空衍师父,我等冒昧打扰,还请见谅。” 李秋寒连忙施礼,看着空衍师父,他心中多少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空衍师父却一脸淡然笑意,回礼后,说,“不妨事,秋寒,你可是有些日子不曾来找老僧了。今日前来,我们定然要好好的坐下喝点茶。” 当然,空衍所谓的喝茶,其实,就是要和李秋寒一起讲佛经。 “空衍师父,今日恐怕不行,我等今日前来,其实有别的事情。” 李秋寒说着,就将来意给说明了。 听完后,空衍师父眼神里多少有些落寞,不过,还是很热情的引着他们进去了。 “空衍师父,你们这寺院好好的,怎么又要修缮啊?” 令狐云儿之前曾跟着武后多次造访慈恩寺,不仅对这里,更是对空衍师父也很熟悉。 空衍师父忙回应说,“随着风吹雨打,很多地方都是需要定期维护。否则,一旦等到了真损坏的时候,那在做修补,就成了于事无补了。” 令狐云儿若有所思,仿佛明白了什么,说,“空衍师父,我明白了。就如尘世里的诸多事情,要未雨绸缪,提前去做准备。这样,就可避免不可挽回的损失” “哈哈,令狐舍人说的很对,就是这般道理。看来,你也是很有禅心的人。” 空衍师父说着,恭敬的双手合十,朝她施礼。 “哼,装腔作势,卖弄才华。” 一旁的李月婵,冷冷的看着这般情景,心中也是充满了极度的不屑。 几个人随着空衍师父向里面而去,走到大雄宝殿这里,就见已经被护栏全部包围起来。 同时,出入口,更有多名护卫严密看守。 李月婵一阵好奇,说,“他们在里面修缮什么,竟然还防护的这么严格,难不成还藏了金银珠宝吗?” 空衍师父笑了一笑,说,“那倒不是,不过,他们修缮壁画,很多的方法都是不为外人道的不传之秘。我们尊重他们,也就随他们去了。” “壁画?”李秋寒听到这里,心中不由的咯噔了一下,忽然升起一种说不上来的不安感。 “对,我们这大雄宝殿,主要就是修缮屋檐,还有里面的壁画。” 空衍师父解释说道。 李秋寒倒也没再多说什么,随后空衍师父派人去里面通知了那三人,随后,就走了。 几个人在外面正等着,李月婵百无聊赖,随处转了起来。 她走到了大雄宝殿的后面,正四处环顾着。 忽然,却见包围的护栏里,翻身一个身影从里面飞掠而出。 对方身形轻盈,动作一气呵成。 李月婵迅速闪躲起来,却发现,这是个年轻女子,尽管戴着斗笠,脸上裹着面衣,看不清长相,可是,那身形,李月婵却再熟悉不过了。 对方匆匆而去,几乎在转眼之间,就迅速在寺院里。 但,李月婵却默默的念了一句“又是你,春和!” 第二百零八章 李月婵受伤了 “不好了,我刚才看到一个神秘女子,很像春和,从那后面的护栏翻出去了。” 李月婵不及多想,迅速跑过来,给他们几个人汇报了刚才所见。 “什么,你怎么不早说。”长孙长风一听,立刻就沉不住气了,当下,迅速就摸向了腰间的佩刀。 “算了,长孙参军,现在过去,那女子已经跑远了。” 这时,李秋寒连忙拦住了他,微微摇摇头,说道。 “可恶,好容易有个线索,就这么……”长孙长风有些气恼,愤愤的说道。 “长孙参军,小臣觉得不用太过自责。”李秋寒看了看他,轻轻说,“虽然说,让那女子跑走了。可是,至少我们能确定,她和齐欢三人是有关联的。保不齐,也和那画中红衣女子有莫大的关联。” 李秋寒正说着,就见入口处,齐欢他们三人陆续从里面出来了。 “我说你们有完没完了,又来找我们。知不知道,耽误了我们的工期,损失你们来赔偿吗?” 齐欢劈头盖脸,非常不客气的就朝几个人呵斥道。 李秋寒忙上前,拱手施礼,陪着笑说,“莫要生气,我们今日前来,不会耽误你们太久,只是有几个小问题请教一下你们。” 齐欢眼见李秋寒态度如此的谦卑,怒气也消散了一半。 他冷冷的说,“我只给你们一刻钟时间,说,有什么事情?” 长孙长风看着齐欢这傲慢的样子,心中也是异常的恼怒。 可是,他看到李秋寒的眼神,还是强压住了怒火。 李秋寒仔细的打量着他们三人,目光却忽然注意到了卢一博双手上的颜料。 “卢郎君,你手上的颜料?” 李秋寒的话没说完,卢一博迅速将手遮掩到了身后,不自然的看了看李秋寒,忙说,“怎么了,我手上的颜料有问题吗?” “你躲什么躲,怎么,难道怕我们看到你手上的颜料吗?”长孙长风目光如刀,死死的注视着卢一博,一手也下意识的握住了腰间的佩刀。 “真是笑话,区区颜料,我们为什么要怕你们看出什么?”卢一博不自然的说着,但眼神却明显有些不安。 “你说的没错,区区颜料,确实不怕我们看出什么。可是,就怕这颜料,和画中那杀人的红衣女子有莫大的关联。” 长孙长风目光逼视着卢一博,一字一顿的说道。 “无凭无据,长孙参军,你这么说,恐怕就涉嫌污蔑栽赃了。”齐欢也毫不退让,气势逼人的注视着长孙长风。 长孙长风刚要解释什么,李秋寒却轻轻拦住他。 他柔柔的笑了笑,不慌不忙的说,“卢郎君手上那颜料,我要是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一种可以变色的颜料。只要特定的情况下,这种颜料画出的画可以消失。” “你,你说什么,我,我怎么不明白?”卢一博一听,神色有些慌乱。 其实,李秋寒根本没认出是什么颜料,他这么说,就是故意诈他的。 但看他神色如此紧张,很显然,是被猜对了。 他摇摇头说,“卢郎君,我们今日来找你们,其实是早就查出线索了。这其中,就包括你和王长兴王郎君曾做过江湖上的杂耍艺人。那壁画上的人随时会出现的变化,想来就和你们有莫大关系。” “胡说,李秋寒,你不要在这里信口雌黄。”王长兴一听,顿时就火了,立刻勃然大怒的吼叫道。 “是不是胡说,跟我们回衙门里调查就清楚了。”长孙长风说着,不由分说,直接抽出了佩刀。 也就在这时,李秋寒忽然察觉到了不对,却见齐欢忽然朝他们甩了一下袖子。 但见三只黑色的虫子,发出嗡嗡声朝长孙长风攻击了过来。 李秋寒大惊失色,失声叫道,“不好,这是三环毒蛛。” 他慌忙朝长孙长风扑了过来,那三只三环毒蛛,从他们的身边飞掠而过,直接落在了地上。 但,转而,它们竟然又齐刷刷的喷射出一股股黑色的蛛丝,射向了李秋寒。 “李秋寒,小心。”李月婵一个箭步冲了过来,直接挡在了李秋寒身前。 那些蛛丝,却都喷射在了李月婵的胸口上。 李月婵浑身抽搐了一下,嘴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忽然就没了意识。 而这些三环毒蛛还要再次攻击而来,孙兰馨已经冲了过来,从怀中迅速抓了一把白色的粉末,撒向那些三环毒株。 很快,这三个三环毒蛛就化为了一滩脓水。 与此同时,齐欢那三人却早就已经逃之夭夭。 长孙长风怒骂着,举着佩刀,就朝他们追击了过去。 令狐云儿也不敢落后,跟着也追了上去。 李秋寒紧紧抱着李月婵,连续叫了好几声,她却已然没有一点动静。 孙兰馨迅速上前,抓着李月婵的手腕,仔细号了一下脉。 “怎么样,李宗主她碍不碍事?” 李秋寒担忧的问道。 孙兰馨神色凝重,咬着嘴唇,迟疑了一下,说,“李郎君,她的情况不太妙。这三环蜘蛛毒非常厉害,而且她刚才又中了那么多的毒。恐怕,恐怕……” 孙兰馨的话没说完,可是,李秋寒却非常明白,这意思却是在明显不过了。 他有些不安,慌忙说,“孙娘子,烦请你不管想什么办法,一定要救救她。” “这样,先带她回去。”孙兰馨说道。 …… 当下,他们迅速将李月婵给带走了。 长孙长风和令狐云儿一路追击,在寺内和三人进行了多番缠斗。 但是,三人却似乎并没有要和他们恋战的意思。在打斗了一番后,迅速又放出了七八个三环毒蛛。 趁着两人躲避的间隙,他们迅速逃向了大雄宝殿里。 两人一路追击而去,来到大雄宝殿,仔仔细细,里里外外的搜寻了好一番,但却始终没有找到他们。 来到了大雄宝殿里,本来打算在这里能够找到一些线索。 不过,整个大殿里,却并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令狐云儿迅速来到了寺内还在修缮的壁画跟前,仔细打量着壁画。 长孙长风走了过来,有些好奇,不免问道,“令狐舍人,你在看什么,这壁画有什么问题吗?” 令狐云儿指了指壁画,狐疑的说,“长孙参军,你说,他们三人会不会钻入了这壁画之中。” 第二百零九章 三魄还魂丹 长孙长风有些吃惊,不免仔细打量着这壁画。 其实,这壁画,主要内容是以华严三圣和禅宗传灯为主,主题是讲述佛法的传承。 他仔细的观察了半天,甚至去摸了摸,不过,却也没发现这壁画有什么不同。 仿佛,和其他寺院里的那些壁画,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他摇摇头,说,“令狐舍人,你是不是多虑了。本官看了,这壁画好像也没什么问题啊?” “刘家宗祠和我那宅子里的壁画,不也看着没什么问题吗?”令狐云儿看了一眼长孙长风,缓缓说道。 “这是两码事,至少我们在哪里亲眼所见了,可是,这里我们没看到。再说了,这大雄宝殿如此的大,说不定他们三人是从地方逃走的。” 长孙长风注意到,大殿里其实有多个门窗,要想逃离,倒也不是难事。 “行,我会找到线索的。”令狐云儿却也不甘心,已然仔细的搜寻。 “那你继续找,我得赶回去了。李宗主受了伤,生死未卜,我必须赶紧去看看。” 长孙长风话说着,迅速就出去了。 这一点,倒是很让令狐云儿意外。 她没想到,长孙长风这样的孤傲的人,竟然还会如此的在意李月婵的生死。 不过,看起来他们之间并没有男女之间的情感。 一时间,她也有些看不懂了。 但,她也没继续留在这里,而是也一起回去了。 “怎么样,李宗主如何了?” 孙兰馨的药房里,李秋寒在外面焦虑的踱着步,此时却见孙兰馨已经从里面出来了。 她看了咿呀李秋寒,迟疑了一下,有些不安的说,“李宗主的情况不是太乐观,那些三环蜘蛛毒已经攻入了她的心脉。我刚才给她用了药,可是,也只克制毒性的发作,勉强吊着她一口气。但,但还是……” “那要如何办,才能救她,你说?”李秋寒异常激动,紧紧攥着孙兰馨的胳膊,忙不迭的问道。 孙兰馨想了一下,说,“目前,只有青莲宗的三魄还魂丹,可以救她。只是,只是李宗主她……” “我去想办法。”不等孙兰馨的话说完,李秋寒转身迅速跑出去了。 一间昏暗的房间里,却见石凉州恭敬的将一个小巧的锦盒,双手奉送给李秋寒。 “宗主,这颗三魄还魂丹,是师祖留给你的唯一念想了。你真的打算,要去救李月婵吗?” 李秋寒迅速接过锦盒,脸上却是不容置疑的态度,“此事我已经想好,你不用多说。” “宗主……”石凉州欲言又止,可是,李秋寒只是一个眼神,就让他迅速闭嘴了。 三魄还魂丹,李秋寒自然之道它的重中之重。 当年,是他的师父李药师耗费了无数的心血,精心炼制的丹药。 这种丹药对于提升功力,治疗内伤有非常神奇的功效。 当年,李药师辞世的时候,将仅有的两枚三魄还魂丹留给了李秋寒。 其中一枚,李秋寒给了长孙长风吃了,而剩下的一枚,他一直谨慎保管,一方面是留作对师父的念想。 一方面,也是打算一旦有任何需要,可以随时拿出来救命。 可是,连他自己都没想到,如今竟然用在了李月婵的身上。 李秋寒回来的时候,长孙长风和孙兰馨也一并回来了。 得知李月婵命悬一线,他们俩也是非常焦虑。 尤其长孙长风,焦虑的不停举着刀劈砍着地面,嘴里狠狠的叫着,要抓了齐欢那三人,替李月婵报仇。 眼见李秋寒回来,孙兰馨看了看他,忙问道,“李郎君,你去哪里了?” 李秋寒几步上前,然后将锦盒递给里孙兰馨,很认真的说,“三魄还魂丹,你赶紧拿去给李宗主吃了。” “什,什么,三魄还魂丹?”长孙长风一听,迅速走了过来。 对于这个丹药,他可是再熟悉不过了。 毕竟,当年,他身受重伤,命悬一线,可是被青莲宗的宗主就是喂食了这个丹药,加上他的治疗才捡回来一条命。 他心里一动,仔细的盯着锦盒,慌忙问李秋寒道,“你是在哪里找到的这丹药?” 从心里讲,长孙长风虽然一口一个李宗主的称呼李月婵,可是,对她的宗主身份始终是存疑的。 他心中的李暮寒,一直都是另一人。 而今眼见李秋寒拿来了这枚三魄还魂丹,他恍惚间,又看到了再见李暮寒的希望。 李秋寒看着长孙长风那渴望的眼神,却只是很平静的说,“我在李宗主的住处,碰到了她的护卫石凉州。石凉州把药给了我。” “石凉州?”令狐云儿一听,眼神里顿时闪烁光芒,她连忙问道,“李郎君,那石凉州为何不来。按说李宗主受了这么重的伤,他不该亲自将丹药送来吗?” “他在追查几个企图暗杀李宗主的贼人,着实抽不出身子。没办法,就托我带来了。” 李秋寒迅速找了个理由,将此事搪塞过去了。 孙兰馨拿过锦盒,打开看了一眼,惊喜的说,“就是这个,看来李宗主有救了。” 说着,迅速就进房间去了。 “李秋寒,你确定,这真的是从李宗主的住处找到的。会不会,是其他人给你的,比如说……” 长孙长风此事还有些不甘心,紧紧注视着李秋寒,连忙问道。 “长孙参军,小臣说的句句属实。”李秋寒拱手施礼,忙说,“你若不相信的话,等到李宗主苏醒,回头,就请石凉州过来,亲自给你解释。” “这……算了,不用了。”听到这里,。长孙长风有些颓然,摇摇头,自顾自的走到了一边。 他整个人变得无精打采,神色暗淡。 李秋寒看着情景,心里默默的说,“长孙参军,别怪我。眼下,我不能和你相认。你所认识的那个李暮寒,你就让他永远活在你的心中。” 大约一个时辰过后,就见孙兰馨颤巍巍的,撑着身子从里面出来了。 长孙长风见状,赶紧跑过来,迅速搀扶住了她,“你,你没事?” 孙兰馨摆摆手,轻轻擦拭了一下脸上的汗珠,转而长出了一口气,露出一抹欣慰的神色。“现在,你们可以放心了。李宗主已经脱离危险,无大碍了。” “真的吗,她没事了。”李秋寒听到这里,悬着的一颗心,也总算是放下来了。 “太好了,太好了。”长孙长风不停的念叨着,“看样子,这三魄还魂丹果然效果显着。” “那,我们现在能去看看她吗?”李秋寒说着,就朝房间里而去。 第二百一十章 李月婵的身份被揭露了 “李郎君,她刚刚从鬼门关回来,现在需要休息,先不要去打扰她了。” 孙兰馨迅速上前,拦住了李秋寒。 长孙长风见状,也走了过来,拍了一下李秋寒肩膀,宽慰他说,“李秋寒,她说的对,还是让李宗主好好休息。” 李秋寒朝里面张望了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走了回来。 孙兰馨似乎想起了什么,连忙对他们说,“对了,有个事情我正要给你们说。方才,我给李宗主检查的时候,提取了那些三环蜘蛛毒。发现她中的三环蜘蛛毒,和九毒仙翁从前培养的那三环蜘蛛毒有些不太相同。。” “不同?”令狐云儿一听,顿时也来了兴趣,迅速走了过来。 孙兰馨看了看他们三人,点点头,神情凝重,说,“确切的说,这种三环毒蛛是经过了重新的培育,它们所喷射出的三环蜘蛛毒毒性要更强,发作时间也非常快。今日,若非是李郎君及时找来了那三魄还魂丹,恐怕李宗主就和那个犯官一样的下场。” “重新培育?”李秋寒有些意外,一脸不解,“难道,这是九毒仙翁重新培养出来的新物种吗?” “不,这和他无关。”孙兰馨摇头,非常肯定的说,“这种毒,是掺杂了一种叫鬼脸狼蛛的毒蜘蛛的毒。仔细回想今天齐欢攻击的三只三环毒蛛,有一些地方,就和鬼脸狼蛛长的非常像。应该说,是这两种蜘蛛进行杂交培育出来的。” “鬼脸狼蛛?”三人几乎同时问道。 “是的,鬼脸狼蛛,”孙兰馨说,“这是一种被百济的制毒高手真木田培育出来的暗杀工具,从前,百济国的很多人搞暗杀,都用的鬼脸狼蛛。” “真木田?”令狐云儿低吟了一声,皱了一下眉头,若有所思,说,“这个人,我怎么好像听说过,他是不是在长安呢?” 长孙长风闻言,倒是有些意外,诧异的看了看她,“怎么,令狐舍人,你好像认识他啊?” 令狐云儿看了一眼长孙长风,倒也不否认,说,“是的,我之前拜访过他一次。” “拜访他,怎么,是不是皇后又觉得朝中哪个大臣碍眼了。” 长孙长风一听,心里就非常的窝火,毫不客气的质问道。 “长孙参军,注意你的言辞。”令狐云儿陡然脸色大变,神色凝重,狠狠瞪着他叫道,“你可知道,就你刚才的这一句话,就能给你带来杀身之祸?” “不用威胁我,我很清楚我说的话会有什么样的后果。”长孙长风面容冷峻,但语气却是异常的坚定。 俨然,这句话也是经过深思熟虑说出的。 其实,令狐云儿又如何知道,长孙长风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 眼见令狐云儿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李秋寒迅速上前,看了看长孙长风,忙说,“长孙参军,休要这般意气用事。” 说着,迅速给令狐云儿拱手施礼赔罪,“令狐舍人,长孙参军一时无心之语,还望别放心上。” “李郎君,今日我就看在你面上,不和他计较。”令狐云儿冷哼了一声,迅速将脸别过去,不再看长孙长风。 此事,倒也算是暂时过去了。 “这个真木田为什么会在长安?”李秋寒有些好奇,看着孙兰馨问道。 孙兰馨叹口气,说,“自从百济国灭亡后,很多百济人都逃到了大唐来。而真木田就是其中一人。他因为有高超的制毒授意,在进入长安后,立刻混的风生水起,不管朝堂上,还是江湖上,亦或者民间,竟然有不少人都来向他购买那些毒虫。毕竟,他所制作的毒虫授意,即便在整个大唐,那都是独步天下。” “看样子,我们得去见一见这个真木田了。”李秋寒说道。 令狐云儿此时主动走过来,看了看他们,说,“不如你们去,我在这里帮你们照看李宗主。” “也好,李宗主身边,确实需要人来照顾。”孙兰馨应了一声。 李秋寒向令狐云儿施礼,很恭敬的说,“令狐舍人,那小臣这里先谢过了,麻烦你照顾好她,我们去去就来。” “李郎君,你客气了。”令狐云儿忙说道。 随后,三人这就走了。 令狐云儿眼见三人离去后,脸色立刻大变。 她神情复杂,眼神变得异常的锐利,一如昨晚,武后注视着她的那个眼神。 李月婵此时躺在榻上,微微睁开了眼睛。 方才,她如同是做了一场梦。 她像是掉入了一个无底的黑色深渊,她拼命的挣扎,大声的呼喊。 可是,没人理会她。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彻底坠入那深渊里的时候,却看到了李秋寒朝她伸出手来。 “李秋寒,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李月婵睁开眼,恍惚间就看到了一个人影来。 那好像是李秋寒,她心中一阵激动,挣扎着起身,迅速投入了他怀中。 可是,很快,她就察觉到了不对。 这,好像是个女子。 迅速推开了对方,这时,才发现,却是令狐云儿。 令狐云儿似笑非笑,双眸死死的盯着李月婵。 “你,你怎么在这里?”李月婵撤回了身子,非常警惕的看着她。 对于令狐云儿这个宫中人,从开始,李月婵就没什么好印象。 这时,看到她那诡异的眼神,她心中也更加的敏感了。 “李宗主,他们出去查案子了,我来照顾你。”令狐云儿柔柔的笑了笑,随即将一碗水递给了她。 李月婵迅速打开了这碗水,冷冷的说,“本宗主不需要你的照看。” “宗主?”令狐云儿闻言,不免冷笑了一声,摇摇头,说,“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就别假扮李暮寒了,李月婵!” “你,你说什么?”李月婵闻言,惊异的叫道,心头更是暗暗吃了一惊。 “怎么,你还不承认吗?”令狐云儿轻哼了一声,说,“堂堂的康县县主,竟然要假扮青莲宗宗主李暮寒。说起来,你这种伎俩并不算高明,可是,竟然欺骗了他们几个人。” 第二百一十一章 肯定有问题 “我,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李月婵心中一阵慌乱,失声叫道。 她谨慎的看着令狐云儿,心中琢磨,难道自己的身份,早就被对方给知道了。 “李县主,今天没有外人,咱们不妨就明着说。”令狐云儿目光直直的盯着李月婵,嘴角泛着浅笑,可是眼神里,却透着威胁。 “你以青莲宗宗主李暮寒的身份,接近长孙长风和李秋寒他们,目的,显然也是为了探查你的身世?” 李月婵一听,着实吃了一惊,神色之中,充满了惊惶不安。 她死死注视着令狐云儿,非常生气的说,“令狐云儿,你竟然监视我。” 令狐云儿不置可否,只是笑了笑,说,“李县主,我想,你也不愿意让你的这些秘密,被他们知道。否则,你猜猜看,他们会不会原谅你,会不会继续让你跟着一起查案。” “你想怎么样?”李月婵这会儿也听出味儿来了,瞪着令狐云儿说,“我看你也是处心积虑?” “哈哈,我们彼此彼此。”令狐云儿爽朗的大笑了一声,这才说,“我的条件很简单,只要你别打李秋寒的主意,我们一切好说。” “我明白了,怪不得呢。”这时,李月婵恍然大悟,好像突然醒悟过来,说,“原来,你是看上李秋寒了。” “对,李秋寒是我的郎君,李月婵,你就别打他的主意了。”令狐云儿眼神阴冷,说,“你接近他恐怕也是动机不纯,我看你就是利用他。” “令狐云儿,你真当我是傻子吗?”李月婵不免冷笑了一声,微微摇头,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接触李秋寒,也是动机不纯吗?” “你这话从何说起?”令狐云儿一听,忙辩解说,“我是真心喜欢李秋寒,他虽然是个天文郎,可是他却是我心中最理想的情郎。” “令狐云儿,这种话说出来,你自己相信吗?”李月婵不由的嘲讽了一句,“你是被皇后培养出来的人,从小生活在宫廷之中,早就建管了各种生离死别。我猜,在你的心中,这世上最没有价值的东西就是人的感情,只有手中的权力才是真实的。让我来替你说,想来,你接触李秋寒,就是皇后想要拉拢他,也是派你来施展美人计,企图以此控制他。” “李月婵,看起来,你也够聪明的。”令狐云儿说的漫不经心,但心中却是非常震撼的。 李月婵不以为然,又继续说,“可是,你以为你了解李秋寒吗?他虽然只是个小小的天文郎,可是他却绝对不会为了那庸脂俗粉而迷惑。他这样的人,一定是见惯了各种大风大浪的人,岂能为你这种女子而听从皇后的操控。如果你认为可能,那就是你天真了。若是皇后这么认为,那我建议你转告皇后,她的政治手腕也太幼稚了,还是多锻炼一段时间。” “李月婵,你放肆!”令狐云儿有些气恼,生气的喝道。 李月婵却并不以为然,直接躺下去,转过身背过去,冷冷的说,“你出去,本宗主要休息了,不想被闲杂人等打扰。” “好,李月婵,咱们走着瞧。”令狐云儿愤然起身,一甩袖子,直接出去了。 东市。 辽远药铺。 这是个毗邻在漕渠边的一个药铺,并不是很大,不过那幌子却是格外的引人注目。 辽远药铺虽然不是很大,可是生意却异常的好。 前来看病抓药的人,络绎不绝。 三人到了门口,看到这情景,长孙长风也忍不住感叹,“这个小药铺的生意,赶得上那些大药铺的了。” “也不好说,说不定,这些人来买的,不是治病的药,而是要人命的毒药。”李秋寒扫视着来往的人,他可发现了,这些人都不像是有病的人。 反而,都是面色红润,行动有力。 不过,这些人却都面色阴暗,不少人行迹更是鬼鬼祟祟,来这里买药显得格外的警惕不安,似乎担心被人发现。 三人进到药铺里,就看到了铺子里面,一个年近五十的男子,正在坐诊给人写药方。 前面排队的人很多,,可是这男子却很少给人号脉,甚至却诊断。只是问了几句,就直接写出药方,让他们去抓药。 三人直接走了过来,长孙长风亮出了腰牌,看了看他说,“你可是真木田?” 那男子迅速起身,有些不安,拱手施礼,忙不迭的说,“回禀长孙参军,小人正是真木田,敢问你们这是……” 李秋寒眼见他如此紧张,忙宽慰说,“别紧张,我们查案子,来询问你几个问题,不知方不方便。” “方便,当然方便了。”真木田闻言,连忙起身,一边让几个仆人去后面准备茶水,一边引着他们去了后面。 孙兰馨有些意外,小声说,“这真木田如何对我们如此的恭敬。” 李秋寒说,“很简单,他现在虽然卖药,可是卖的多少都是毒药。这要是衙门去查,你觉得他能经得起吗?” 闻言,孙兰馨也是恍然大悟。 药铺后面的内室里。 真木田引着三人坐下后,这才恭敬的施礼问道,“不知长孙参军,远道而来,有何事?” 孙兰馨随即向他说明来意,真木田闻言,也是沉思了片刻,说,“要说,这种改良的三环毒蛛,确实只有我这里有。我记得,大约是三个月前,有四个人来我这里买了三环毒蛛。” “四个人?”孙兰馨闻言,失声问道。 随即,和李秋寒,长孙长风对视了一眼。 同样,他们也是有些疑惑。 “那这四个人的身份,你可是知道是谁?” 长孙长风看了看他,问道。 “我当然知道,那女子曾是我们百济国的亡国公主鬼室缘化。自从百济国覆灭后,她隐姓埋名,流落到了长安。而那三人,则是她的贴身护卫。虽然,他们都一再否认,可是,百济国皇室的那些事情,我可是太了解了。” 真木田说道这里,眼神里之间,却充满了几分得意和炫耀。 第一百一十二章 春和的心思 “不对啊,我记得,百济国的皇室好像是姓扶余的,她既然是公主,为什么却姓鬼室?”孙兰馨迅速察觉到不对劲,有些疑惑问道。 真木田说,“你说的没错,百济国皇室确实姓扶余。可是,这个亡国公主,是我们百济国的末代国王扶余义慈收养的义女。” 三人听到这里,虽然有些明白了,可是,对于真木田的态度,却多少有些不舒服。 虽然说,百济国已经亡国,末代国王扶余义慈也被唐军带到了长安城里。 但,真木田毕竟是昔日的百济国人,却对他们的君主没有丝毫的敬仰,竟然直呼其名。 仿佛,他就是在说一个和自己毫不相关的人。 “既然如此,那你可还记得,你们这亡国公主和那三个护卫都长什么样子?” 长孙长风甚至打算,找画师让真木田画出那几个人头像。 不过,真木田却摇摇头,说,“他们几个人都戴着斗笠,脸上裹着严密的面衣,打扮的非常神秘,我也没看清楚长相。不过,他们当时也没挑明身份,但是,我无意间看到了那公主的腰牌。上面清楚的写着明德公主。这个公主,正是百济的末代国王扶余义慈赐封给义女鬼室缘化的公主封号。” “除此之外,你还有其他的发现吗?”长孙长风又问道。 “没有了,”真木田摇摇头,说道。 三人对视了一眼,当下,就一起离开。 从药铺里离开的时候,真木田却又追了过来。 看了看他们,忙说,“对了,我想起一件事情。那个明德公主在离开我们药铺的时候,似乎还提到了什么大郎君。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不知道是否对你们查案有没有帮助?” “大郎君?”三人一听,忍不住失声叫道。 同时,他们马上就想到了一个人。 “这个线索很重要,多谢了。”李秋寒向他施礼,恭敬的道了一声谢,三人这才走了。 “你们说,这个明德公主,难道真的有可能是春和吗?” 路上,长孙长风不免看向他们两人,有些好奇的问道。 “小臣觉得,这可能性非常大。”李秋寒回头看了一眼长孙长风,说,“你们可是还记得,之前李宗主就说过,她看到那壁画里出来的红衣女鬼,就是春和。加上这一次,在慈恩寺里撞见的那个神秘女子,也很像春和。这种种迹象都说明,明德公主,是春和的可能性非常大。” 孙兰馨面露愧疚,叹口气说,“要说起来,这还是我的过错,我应该相信李宗主的。可是,可是……” “孙兰馨,这事情跟你无关,如果这一切是真的,那也只能怪春和这女子太过狡猾了,我们都被她给欺骗了。” 长孙长风看着孙兰馨难过,连忙宽慰了她一句。 他的话,还是那么冷冰冰,甚至带着几分斥责。 可是,孙兰馨是懂他的,很明白长孙长风的好意,她心中也是很温暖。 “看来,我们是得好好找春和谈谈了。”李秋寒说着,神情变得越发的凝重。 刘宅! 三人方才进来,却见刘滔正举着一把长剑,愤怒的指着刘浚。 几个婢女仆人围观在周围,且没人敢前去阻拦。 只有春和,拉着刘滔,哭着哀求他不要冲动。 刘浚惊慌失措,此时也早就吓得面如土灰。 “刘滔,你要干什么,出什么事情了?” 长孙长风迅速上前,瞪了一眼刘滔,喝道。 刘滔看都没看他,冷声说,“这不关你们的事情,都走开。” “刘滔,你无辜寻衅滋事,还敢说不关我的事情。身为雍州司法参军,我必然要管。而且,我还要一管到底。” 长孙长风背着手,傲然的挺立着,一双星眸,冷酷的注视着刘滔。 “长孙长风,这是我的家事,不干你这外人的事情,你们这些州衙的人都给我滚。” 刘滔回头,狠狠瞪了一眼长孙长风,说着,举剑就朝刘浚刺了过去。 刘浚大惊失色,吓得直接抱头鼠窜。 长孙长风说时迟,那时快,却见他一步上前,迅速抽出身上佩刀,用力击打到了刘滔持剑的手腕上。 却听得咣当一声清脆的声音,他手中的剑应声坠落地上。 而刘滔,则攥着那手,一脸痛苦的看着长孙长风。 长孙长风顺势将刀收回刀鞘,几步上前,冷喝道,“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却见春和走了过来,迅速跪在了地上,一面磕着头,一面哭泣着说,“长孙参军,烦请为奴家做主。我与大郎君本来情投意合,可是,可是二郎君他一直垂涎于我的姿色。今天,他闯入奴家的房间,又想强行欲行不轨。奴家拼死反抗,大呼救命,幸亏大郎君及时赶到,才,才……” “不,不是的。”刘浚拼命摇着头,惊慌失措的看着长孙长风,说,“不,不是的。是春和勾引我的,我和她……” “刘浚,事到如今,你还敢狡辩,信不信我现在就砍死你。”刘滔怒不可遏,不等刘浚的话说完,直接打断了他,大声叱喝道。 李秋寒和长孙长风对视了一眼,他们当然清楚,这其实是春和在撒谎。 毕竟,那一晚,他们可是亲眼所见,春和如何和刘浚一起风花雪月的。 李秋寒徐步上前,看了看他们说,“大家都消消气,这事情容我们慢慢查,一定可以查个水落石出。不过,眼下,我们却需要将春和带走,有些案子上的事情,需要她配合调查。” “我看你们谁敢带走春和。”刘滔一听,立刻将春和搀扶起来,拉到了身后,充满敌视的扫视着众人,说,“有什么问题,就在这里问。” “刘滔,你敢阻挠我们断案,信不信我现在就以妨碍查案的罪名,将你羁押。”长孙长风可没那么好说话,脸色一变,下意识的摸向了腰间的佩刀。 “你们不要因为我而争吵,大郎君,奴家愿意跟他们走,只要你无事就好。”春和呜呜的哭着,那样子楚楚可怜,非常惹人怜爱。 可是,这一切在长孙长风和李秋寒看起来,却是无比的荒唐可笑。 但,刘滔却早就大受感染,紧紧搂着她,说,“春和,我不让他们带你走。” “也好,我们就在这里问春和几句话。” 李秋寒眼见长孙长风耐不住性子,想要叫人去强行带走春和,迅速阻止了他。 第二百一十三章 春和房间里的异常 眼见李秋寒如此的说了,长孙长风也不再多说什么,很配合的站到一边去了。 这一幕,让孙兰馨看的有些意外,甚至内心里也是非常吃惊。 她没想到,两人竟然会形成如此的默契。 尤其这长孙长风,她一直都很了解,自以为是,心高气傲,目中无人。 可是,怎么竟然对李秋寒却似乎如此的顺从。 而且,每一次,他注视着李秋寒的时候,眼神是柔和的,是带着包容的。 这两人之间,究竟有什么吗? 一次次的,她不断的这么反问自己。 春和几步走了上前来,看了看李秋寒,略一施礼,语气柔弱的问李秋寒,“李郎君,你想问什么?” “春和,不知道,你可曾认识齐欢,卢一涛和王长兴三人?” 李秋寒注视着她,柔柔的笑着,轻轻问道。 “不,不认识啊。”春和脸上掠过一抹不自然,但一扫而过。 她几乎想都没想,就否认了认识了这三人。 倒是刘滔,此时走上前,一手挽着她的手,略显诧异的说,“春和,你怎么会不认识他们三人呢,上次你还给他们送过吃食呢。” “哦,是吗,你说的是范先生的三个徒弟啊。哎呀,奴家真的不知道他们就叫齐欢,卢一博和王长兴。” 春和一听,恍然大悟一般,拍着额头,忙解释说。 “哦,这么说起来,你们是认识的。”长孙长风转动着护腕,同时缓缓在春和的身边走动着,目光却死死的盯着她。 “那不如给我们讲讲,今天中午,你去大慈恩寺里和他们碰面的事情?” “没有啊,奴家今天未曾出去啊。”春和一听,迅速摇头。 “你真的没有出去,一直都在宅子里?”长孙长风将信将疑,眼神里满是狐疑。 “我可以证明,”刘滔一本正经,紧紧将春和护在身后,冷声说,“春和一直未曾离开宅子里,除了去祠堂里,更换了一下贡品,一直都和我在一起。” “那么,春和本官……” “长孙参军,你还有完没完了。” 不等长孙长风的话问完,刘滔却板着脸走到他跟前,铁青着脸说,“说好问几句话,你们问多少了。你们什么意思,不去追查那红衣女鬼,却一直调查春和,是何居心?” “你……” 长孙长风气的立刻怒火翻滚,可是他才只吐出一个字,就被李秋寒拦住。 李秋寒朝他微微一笑,然后走到刘滔跟前,躬身施礼,恭敬的说,“大郎君,别误会,我们没有怀疑春和。我再问一个问题,今日春和去祠堂的时候,可是在中午左右的一个时辰。” “正是,就是午时到未时的时间段,有何问题吗?” 春和不等开口,刘滔就抢先说了。 春和只是呆呆的看了一眼他,嘴唇动了动。 其实。刘滔是想尽快结束他们的问话,这才迫不及待的抢先答话的。 “好,我们没问题了。”李秋寒施礼后,轻轻说道。 刘滔一阵不耐烦,这时一个小厮迅速走了过来,对这刘滔如此这般的说了一番。 刘滔听完,正眼都没看他们,冷声说,“我和春和要去西市置办一些东西,不陪你们了。” 说着,狠狠瞪了一眼刘浚,说,“今日之事不会算完,回头再与你算账。” 说罢,就拉着春和不由分说的走了。 眼见刘滔就和春和如此大摇大摆的走了,长孙长风着实有些心有不甘,指着他们的背影,很生气的说,“怎么,难道,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李秋寒柔柔一笑,那双眼眸之间,好像忽然多了几分魅惑。 他走到刘浚身边,压低了嗓门,小声说,“二郎君,其实今日之事,我们都清楚,你是冤枉的。” “你们相信我?”刘浚一听,眼睛睁的很大,露出了不敢相信的神色。 “何止相信呢,”长孙长风走了过来,看了看他,说,“何止相信呢,二郎君,我们从听春和说话,就知道她是个不可信的人。” 听闻如此,刘浚几乎感动的热泪盈眶。 他竟然直接跪在了地上,向两人参拜,“多谢李郎君,长孙参军的信任。” 李秋寒和长孙长风彼此对视了一眼,像是达成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李秋寒连忙搀扶起他,说,“二郎君,我们早就怀疑,那春和是别有居心,她故意挑唆你们兄弟关系。只是,我们现在也苦于没有别的证物,恐怕想要为你做主,也无能为力。你看这样可好,能否带我们去春和的住处看看。” “这……”刘浚一听,面露迟疑,眼神里更是隐约透着几分担忧。 长孙长风清了清嗓子,冷着脸,满是威严的注视着他说,“我你说二郎君,事到如今,你怎么还有所顾虑。关系你的荣誉,难道你还要容忍春和对你的污蔑栽赃吗?若不尽快查出她的险恶用心,到时候恐怕你就……” 他话没说完,故意叹了一口气。 刘浚此时终于下了决心,忙说,“好,长孙参军,李郎君,你们跟我来。” 话说着,就迅速呵斥退了众人,然后就带着他们三人走了。 与其他人不同,春和拥有一间单独的房间。 刘浚引着他们三人进来后,他就站在门口,很警惕的查看着四周,“你们可要尽快啊,我兄长他们很快就会回来的。” “知道了。”长孙长风有些不耐烦,随口说道。 这房屋陈设,却是非常的简单,朴素。 孙兰馨在床铺上翻找了半天,忽然,却在褥子下面,发现了一根深青色的绶带。 她拿起这绶带,迅速看向他们两人,忙说,“你们快看?” 两人迅速走了过来,仔细盯着这绶带看了几眼。 李秋寒更是拿过来,前后翻看了好半天,他发现,这绶带材质为蚕丝织锦绶带。绶带上,有非常精美的波浪纹饰。 “这像是只有百济国的贵族王室才有资格使用的绶带,而且这绶带似乎是吊坠玉佩,腰牌等贵重的饰物的。” 李秋寒打量着,同时默默的说道。 第二百一十四章 刘滔的怀疑 “怎么,李秋寒,你如何确定,这是百济国的?”长孙长风有些意外,茫然的看着他。 李秋寒耐心的解释说,“首先你们看,这材质是非常上等的蚕丝织锦。其次,这上面的波浪纹饰,是百济国惯用的。因为百济国临海,以海为尊。而这绶带颜色深青色,是因为百济国和我们大唐不同,他们以深青色最尊。” “如此说来,春和的身份,十有八九可能是百济国人。”孙兰馨一听,着实有些吃惊。 “要是这样,那她会不会就是那明德公主。”长孙长风说,“她那腰牌,是不是就藏在这里?” 他说着,环视着四周。 “不好说,不过,我们刚才找了半天,也并未查出什么所以然。”李秋寒神色忧忧,叹口气说。 “有了这根绶带,我看也差不多了。”长孙长风嘴角不由的,飞上了一抹自信的笑意。 “不够。”李秋寒摇摇头说,“最好,我们能找到那腰牌。” “你们好了没有,他们快要回来了。”此时,刘浚在外面,迫不及待的催促道。 “你催什么催,快了。”长孙长风冷冰冰的喝了一句,眼神里多了几分厌烦。 “好了,我们尽快把。”当下,李秋寒让孙兰馨重新将绶带给放回去了,三人又重新寻找起来了。 李秋寒在一个烛台下面,却无意间看到了一只小虫子。 这虫子并不是很大,大约苍蝇大小,而且长的也很像苍蝇。 不过,却比苍蝇要细长一些。 这时,外面刘滔慌忙跑了进来,惊慌失措的叫道,“不好了,他们回来了,我听到他们说话,快走。” 李秋寒这时也不及多想,迅速将虫子收好,然后就给他们两人递了个眼神,三人迅速出去了。 三人随着刘浚出来,刚走到了外面的正门口,赫然,就见刘滔已经和春和提着一堆东西,从外面过来了。 “你们怎么现在还没走?”刘滔本来和春和有说有笑,但看到李秋寒他们三人,立刻脸色大变,耷拉着脸,非常不悦的说道。 孙兰馨有些听不下去了,冷冷的说,“大郎君,案子还没查清楚,我们想什么走就什么时候走,用不着你来催。” “大郎君,我们多有打扰了,这就离开。”李秋寒忙拱手施礼,柔柔一笑。 眼见三人这就要离开,刘滔却拦住他们,一脸狐疑的看着他们。 “等一下,你们刚才又调查什么了?” 刘浚神色惊慌,非常心虚,忙上前说,“兄长,他们没做什么,就是问了我几句话。” “真的只是问了话,没做别的?”刘滔将信将疑,显然不太相信刘浚。 “没,没做的。”刘浚一阵惊慌,支吾着说道。 长孙长风看着刘浚那惶恐不安的样子,心中也是不免哀叹,这个人真是个废物。 “刘滔,我们又去祠堂里检查了一下。怎么,要不要把检查的细节,也给你汇报一下。” 长孙长风可没那么好态度,上前就不客气的说道。 “但愿如此。”刘滔轻哼了一声,挽着春和,直接撇开他们几个人,就朝里面而去。 望着春和的背影,李秋寒神色凝重,对于这个女子,他现在心中也是越发的怀疑了。 “这次,我们也算是有重大收获。” 回去的路上,长孙长风看了看李秋寒,不免有些喜形于色,“反正,我看这个春和,是绝对有问题的。” 孙兰馨附和着他,说,“这个女子年纪轻轻,可是城府却非常的深。竟然可以将这两个宅子里的少主人玩弄于鼓掌之中。这手段,放眼整个长安城,恐怕也找不出三个人。” 李秋寒点点头,说,“这春和确实有问题。但,有些事情,我还是没想通。” “什么问题?”长孙长风疑惑的问道。 李秋寒说,“你们想想,如果寺院里那女子是她,她是如何在刘宅里制造在场的证明。要知道,从安仁坊到晋昌坊,这中间间隔的距离可不短啊。要穿过多少大街,而且招摇过市,她想要做到人不知,鬼不觉,来回穿梭这两个地方,恐怕没那么简单。” 孙兰馨似乎想到了什么,说,“所以,你才特意问她,午时到未时的时间段里,究竟在哪里?” 李秋寒说,“是啊,可是她回答的滴水不漏,我也暂时找不出任何的纰漏。所以,此事还是不太好说。” 听到这里,长孙长风顿时有些泄气,神色也变得越来越难看。 随后,三人就不再说话,一个个都低着头,仿佛都陷入了沉思。 回来的时候,却见李月婵和令狐云儿都在院子里。 李秋寒迅速上前,忙拉着李月婵茶看起来。 “李宗主,你,你好了,怎么起床了。” “没事了,我已经好了。”李月婵连忙说道。 “李郎君,你不用为李宗主担心。人家贵为青莲宗宗主,有绝世武功傍身,这点毒,奈何不了她的。” 令狐云儿此时走了过来,似笑非笑的说道。 “令狐舍人,你这话什么意思。”李月婵回头看了一眼她,脸色一变,非常生气的叫道。 “没什么意思,我不是替李宗主说话的,怎么你还着急了。”令狐云儿轻笑一声,眼神之间,却充满了不屑。 这两人之间,怎么有这么大的火药味,别说李秋寒现在有些摸不着头脑。 其实,长孙长风和孙兰馨此时也是看的一头雾水。 李月婵却没再和她纠缠,她和令狐云儿对视了一眼,迅速回过头,看了一眼李秋寒,忙问道,“你们方才,去探查出什么了吗?” 孙兰馨走了过来,一面给她号脉,一面将他们的调查经过都讲了一遍。 李月婵一听,忙说,“我就说那个春和有问题的。” “对了,不说春和,我还忘了一件事情。” 这时,李秋寒忽然拍了一下额头,仿佛想起了什么。 他连忙从怀中掏出一个被纸包裹的虫子,打开给众人看了看。 “这是,这是什么虫子啊,在哪里弄的。”令狐云儿仔细打量着这虫子,一脸疑惑,不解的问道。 第二百一十五章 水冰虫的秘密 “春和的房间里找到的。”李秋寒说道。 孙兰馨看到这虫子,却是睁大了眼睛,失声叫道,“这,这虫子,我好像在什么书里看到过。” “什么书?”李秋寒望着她,忙问道。 “什么书来的,我得想一下。”孙兰馨摸着额头,紧锁着眉头,仔细的寻思起来。 片刻后,她仿佛想起了什么,忙说,“你们稍等一下,我去去就来。” 说着,就跑去房屋之中了。 长孙长风此时走了过来,打量着李月婵看了片刻,不免满脸狐疑,不解的问道,“李宗主,今日你能够成功脱险,实在是因为那三魄还魂丹,这种丹药,你还有多少?” “没,没多少了。”李月婵脸上掠过一抹不自然的神色,有些慌乱的说道。 “是吗?”长孙长风又问道,“可是,我听说,这种丹药非常稀缺,从前,你还曾用来给其他人救过命,不知道你可曾记得?” 他眼巴巴的看着李月婵,眼神里又紧张又不安。 此时此刻,长孙长风的内心,绝对是非常矛盾的。 是的,一方面,他是非常希望眼前的人,就是他渴望的那个李宗主。 可是,心里的直觉,却又告诉他,眼前的人分明和那个李暮寒判若两人。 哪怕是李秋寒,都要比她更像是李暮寒。 “本宗主救过的人多了,长孙参军,不知道,你所说的,是何人啊?”李月婵有些茫然的看着他,不解的问道。 当看到她这等神色,长孙长风神色黯然,心中有些悲戚,有些失落。 她,怎么可能是他所挂念的那个李暮寒,怎么可能是他心中敬仰的大英雄呢。 “多年之前,不知道,你曾经救过一个朝廷公门里的人。他当时命悬一线,是你用三魄还魂丹救了他一命,又亲自给他喂食汤药。这个人,你可是还记得?” 长孙长风心中又是不甘,再次眼巴巴的看着她,轻轻问道。 李月婵摇摇头,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说,“长孙参军,我真的不记得了。毕竟,本宗主救的人太多了。” “你,你再想想,确实有这么一个人。”长孙长风情绪有些激动,上前紧紧攥着她的胳膊。 “啊,长孙长风,你干什么,弄疼我了。”李月婵有些不安,惶恐的叫道。 令狐云儿在一旁冷眼旁观,她嘴角浮起一抹复杂的笑,“李宗主,你有什么就说什么?” “令狐舍人,这不干你事。”李月婵狠狠瞪了一眼她,没好气的喝道。 “李宗主,有些事情,瞒不了太久的。”令狐云儿目光变得阴鸷,死死瞪着李月婵。 那言语之间,仿佛多了几分威胁。 “什么事情,李宗主,你到底隐瞒了我们什么?”长孙长风一听,更是狐疑的打量着李月婵。 本来,他就对眼前这个李暮寒是持怀疑态度。 “没,没什么。”李月婵一阵惊慌,不自然的说道。 话说着,她瞪了一眼令狐云儿,说,“令狐舍人,咱们的事情,咱们可以单独找机会谈,可不是现在。” “好,李宗主既然如此说了,那我就不说什么了。”令狐云儿露出了满意的笑意,微微点了点头。 “你们之间有什么事情?”李秋寒有些疑惑,看了看她们两人。 令狐云儿轻轻笑了一笑,说,“是这样的,皇后请李宗主帮忙做点小事情。” 长孙长风正想问她,是什么事情,这时,却见孙兰馨兴奋的举着一本书,从房屋里面跑出来了。 “找到了,我找到了,我知道这个虫子是什么了。” “这虫子是什么?”长孙长风连忙问道。 孙兰馨满眼欣喜,那张脸更是难得的露出笑容。 “你看,我在这本古书里,找到了关于它的记载。”孙兰馨说着,翻开了那本书,然后指着里面一页上画的虫子,以及介绍,说,“这种虫子,叫水冰虫。” “水冰虫?”李秋寒有些意外,目光也落在了那书页上,心中充满了困惑。 孙兰馨说,“所谓水冰虫,是因为这种虫子能够突出类似于水的粘液。而这些粘液一旦见了空气,没多久,就会形成如同结冰一样的平面,被称为水冰面。这种水冰面非常神奇,覆盖在一些水面上,就可以形成一种阻隔。但从外面,因为是透明的,是看不出来的。更神奇的是,这水冰面又像水一样,能够被随便穿透,但又能迅速恢复原样。很早之前,就有人利用这个特性,用来覆盖在饭食上,可以保证饭食三日不坏。甚至,有人利用这个,覆盖在铜鉴上,可以不让铜鉴多年而崭新如故。” “奇怪,这春和的房间里,为什么会有这这种虫子,总该不会特意用来给铜鉴保新用的。”长孙长风一阵疑惑,不解的问道。 “事情绝对没这么简单。”李秋寒摇摇头,缓缓说道。 孙兰馨说,“这种水冰虫早在多少年前就已经消失了,我之前也是在江湖上听说存在。没想到,而今,竟然会在春和的住处见到。” 李秋寒似乎想起了什么,说,“孙娘子,你可曾还记得,咱们之前在壁画的周围,是发现了大量的透明粘液。” “是啊,我记得、”孙兰馨点点头,忙说道。 “这种粘液,会不会就是水冰虫吐出来的。当时,可能还没来得及凝结。”李秋寒说道。 “对啊,这倒是有可能。”孙兰馨应了一声,说道。 “如果是这样,那就更能证明,这个春和是有问题的。” 李月婵有些得意,眼神里闪烁光芒,说,“我早就说过,春和就是那红衣女子。” “此事也不可如此妄加论断,现在一切都是咱们的推断。”令狐云儿撇了一眼李月婵,说,“依我看,我们还是要再搜集一些证物才行。” “令狐舍人言之有理,”李秋寒望着她,微微点点头,轻声说道。 眼见李秋寒认可令狐云儿,这让李月婵有些不悦。 她轻哼了一声,说,“那春和他们现在都成了惊弓之鸟,这证物如何搜集。” 第二百一十六章 李月婵和令狐云儿的交易 “自然有办法,”李秋寒盯着那书页看了片刻,说,“你们看,这上面写了,这水冰虫喜欢阴天,而且,也只有在非常阴暗潮湿的天气里,才会吐泡泡。” “我懂了,”李月婵一听,似乎想起了什么,恍然说,“之前,那红衣女鬼一直都是在阴天才出来行凶杀人,显然就是和这个水冰虫有莫大的关系。” 李秋寒点点头,说,“李宗主聪明,一点就透。” “那是,本宗主可不像某些人。”李月婵说着,不免瞥了一眼令狐云儿,显然,这话就是说给她听的。 “我看现在的天就非常的阴沉,难道,今晚会……” 长孙长风抬头,瞥了一眼乌云密布的苍穹,忙说道。 “小臣已经观测过天文,再过一个时辰左右,乌云必将消散,今晚会晴空万里,月朗星稀。” 李秋寒看了看长孙长风,轻声说道。 “你还懂天文?”长孙长风闻言,着实有些惊异,不敢相信的看着他。 “身为太卜署卜师,若是不懂一点天文,就太说不过去了。”李秋寒不以为然,随口说道。 然而,话虽然说的轻松简单,可事实上,他知道,上知天文,精准预知天气变化,却并非有那么简单。 你要熟悉各种天象,了解各种节气。 尤其千百年来的各种气象的变化,毕竟,任何的预知,其实都是总结前人经验的综合。 “那何时,天气会……” 李月婵好奇的看着李秋寒,不解的问道。 “三日之后。”李秋寒略一沉思,当即说道。 “好,那就三日之后,我们就给她来一个关门打狗。”长孙长风说着话,心中却也是已经下定了决心。 这一次,他可绝对不能再让那红衣女子逃匿。 “长孙参军,我料定,那贼人一定还会对剩下的那两个老兵下手。所以,烦请你一定要暗中派人保护好他们。”李秋寒想起了什么,连忙叮嘱长孙长风说道。 “好,此事我稍后就派人去办。”长孙长风说道。 这时,已经是快晚上了。 再过半个时辰,就要宵禁了,众人随后也都各自回去,纷纷去做准备。 不过,有两人却并没有回去,而是像是约定了一样,一刻钟后,他们在平康坊的一个酒肆里碰面了。 李月婵打扮的非常严密,包裹的非常严实。 直到进到这酒肆的单独的包厢里面,这才将戴着的斗笠,面衣给取下了。 倒是令狐云儿,却并无任何遮掩。 她看到李月婵这一副装扮,却只觉得荒唐可笑。 “李月婵,你在担心什么呢?” “我不希望被外人看到。” “外人,我看你说的,是李郎君。” “随便你怎么说,”李月婵板着脸,坐下后,冷声问道,“令狐云儿,你说,想怎么样?” 令狐云儿悠悠一笑,目光带着几分阴沉的看着她,“李月婵,我还是那条件,远离李秋寒,他是我的人。” “你……”李月婵咬了咬牙,有些恼怒,却什么都没说,长叹一声,说,“好,我答应你。” “还有一个条件,”令狐云儿又说道。 “令狐云儿,你有完没完了?”李月婵颇为气愤。 令狐云儿却仿佛没有听见,自顾自的继续说,“你和李秋寒,长孙长风关系是比我好,他们也更信任你。我要你在他们身边,多替我美言,消除我们的隔阂。尤其是长孙长风,他对皇后一直有很大的意见。所以,你务必要做好。” “令狐云儿,你凭什么认为,他们就一定会听我的话。”李月婵气愤难当,她顿感自己成了被人随意拿捏的玩物。 “这我不管,但我需要看到你的行动,以及行动后的效果。”令狐云儿不紧不慢的说着,随手端着一杯热茶,悠然的品了起来。 “你……好,我答应你。”李月婵迟疑了一下,随即咬着嘴唇说,“但是,我想要交换。” “交换?”令狐云儿一愣。 “对,”李月婵说,“我知道,你一定知道我的身世。我希望以此,来交换我的身世秘密。” “哈哈哈,”令狐云儿闻言,爽朗的大笑起来,摇摇头,说,“李月婵,你觉得,你现在有资格跟我谈条件吗,天真!” 话说着,她起身就走了。 李月婵呆呆的坐在那里,愣愣的许久都没回过神。 不过,她并不知道,在隔壁的房间里,却有一个人,已经将他们的谈话,听的一清二楚。 “宗主,我已经探查清楚,事情的原委大概就是刚才我说的。” 此时,太卜署的廨舍里,李秋寒斜靠在卧榻上,听着对面石凉州的禀告,神色变得越发的复杂。 “事情太有意思了,我早该想到的。”李秋寒默默的说道。 石凉州说,“宗主,这个令狐云儿看起来也是够阴险的,竟然想这么利用李月婵,也是太卑鄙了。” “她也是受了皇后的影响,”李秋寒说,“可惜,她这辈子恐怕都不会学到皇后的精髓。” “既然令狐云儿知道李月婵的身世秘密,那,小人要不要上点手段,去探查一下呢。”石凉州问道。 “不可,”李秋寒闻言,连忙叫道,“令狐云儿此人,你还不太了解。这秘密关系重大,我猜想,知道的人一定并不多。你就算对她威逼利诱,恐怕也不会让她屈服。” “那,那该怎么办呢?”石凉州疑惑的问道。 “不着急,此事容我在想想。”李秋寒说道。 石凉州应了一声,沉吟片刻,说,“宗主,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啊?” “什么?”李秋寒楞了一下,抬眼看看他。 石凉州看了看他,不自然的笑着问道,“那个,宗主。你,你对李月婵是不是动了感情了?” “放肆!”李秋寒闻言,顿时脸色一变,目光变得异常的冷厉。 石凉州见状,大惊失色,吓得赶紧跪在了地上,惶恐的参拜,“宗主,小人失言,请宗主恕罪。” “你走,我要休息了。”李秋寒瞥了一眼他,转身就躺下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 孙兰馨的愤怒 石凉州心中惶恐,脊背上更是,冒出阵阵冷汗。 他深吸了一口气,心里琢磨,为何宗主对此如此的避讳如深。 起身离开的时候,石凉州忽然想起了什么,忙说,“宗主,我今天监视她们,发现了长孙长风的眼线。” “他也发现这两人有问题了?”李秋寒缓缓坐起来,回头看了一眼石凉州。 “应该是的,”石凉州说,“虽然说,多次帮助李月婵。可是,她的形象,实在和你相差太远。人家长孙长风也不是傻子,虽然未曾亲眼见过你。可是,却绝对不相信,这样的人,会是宗主你的。” “他的眼线,有没有发现李月婵的秘密?”李秋寒问道。 “没有,”石凉州说,“李月婵还是非常谨慎的,她的房间周围,安排了人。只要看到可疑的人靠近,就会阻止。” “唉,她这个秘密,恐怕是保密不了太久了。”李秋寒说着,不免摇摇头。 雍州总官府。 法厅正堂,长孙长风神色凝重,正靠着公案。 他的对面,是一个穿戴成酒肆小厮模样的人,正跪在地上给他汇报。 在一侧,孙兰馨坐在那里,悠然的捧着一杯茶,慢慢的品味着。 “你真是个废物,让你去盯梢李宗主和令狐舍人,你就给我盯个这种结果。就在外面,连她们俩的人都没见到?” “长孙长风,你也别总责怪他。”孙兰馨此时放下了茶碗,看着长孙长风说,“你要知道一件事情,这两个人哪一个是吃素的。她们两个能秘密见面,那定然那也是已经做了完全的准备,岂能让你那么容易知道她们谈什么?” “孙兰馨,本官教训我的人,轮到你来插嘴。”长孙长风看了一眼孙兰馨,不满的说,“马上宵禁了,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本来,今天和盯梢的眼线见面,是很秘密的事情。 长孙长风是打算单独见的,可是孙兰馨却始终不肯离开。 长孙长风后面也没再坚持,而且破天荒的让她跟着一起见了这眼线。 这种事情,换做从前,也是不可想象的。 现在想想,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你说的有问题,我自然要说话。”孙兰馨也是丝毫不给他留一点面子,直接说道。 “你……”长孙长风气愤难当,狠狠瞪了一眼孙兰馨。 到嘴边的话,却生生的只说了一个字,后面什么都没再说。 孙兰馨看了一眼那小厮,起身走过来,摆摆手说,“下去。” 那小厮应了一声,迅速退出去了。 长孙长风看到这情景,着实有些意外,甚至目瞪口呆。 “孙兰馨,我的人,你竟然随便差遣打发。” 他其实心中惊讶的,是他的人,却对孙兰馨如此的言听计从。 孙兰馨并不以为然,随即走到了公案后面,坐在了那后面的软塌上。 她一边扫视着公案上的物件,一边说,“从今天她们俩的谈话,可以看出来,令狐舍人一定掌握了李宗主的什么把柄。而令狐舍人一定是以此为要挟,强迫她去和他做交易。” “把柄,什么把柄?”长孙长风闻言,有些疑惑,转头看了一眼孙兰馨。 自己的这个位置,她坐在上面,长孙长风却也没一点意见。 孙兰馨神色凝重,看了看他,说,“这个谁知道啊,但,我觉得这个把柄,一定会是个石破天惊的大秘密。” “你这不是说了个废话啊。”长孙长风丢给她个白眼,冷冷的说道。 “长孙长风,你别着急,我的话还没说完。”孙兰馨挑了挑眉头,露出一抹得意的神色。 “虽然,我不知道李宗主有什么把柄捏在了令狐舍人手中。但,我大概也能猜出她们一起秘密交易什么!” “那你倒是说说看?”长孙长风一听,不免眼神泛光,充满期待的看着她。 孙兰馨故作神秘,卖了个关子,说,“长孙长风,我虽然现在很想说,可是,我好饿,没吃东西呢,根本无法集中精神思考。” “你……”长孙长风颇为无奈的叹口气,说,“这样,孙兰馨。附近有个新开的胡人酒肆,里面的葡萄酒和古楼子很不错。你说了,今晚我带你喝葡萄酒,吃古楼子。” “好。”孙兰馨眼神里闪烁其光,抑制不住的露出一抹兴奋。 “其实,令狐舍人应该是以李宗主的把柄为要挟,强迫她以后疏远李郎君。” “令狐舍人要做这种事情,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长孙长风听的有些茫然,错愕的问道。 “唉,你这人,”孙兰馨非常无奈的看着他,摇摇头说,“你就没看出来,令狐舍人喜欢李郎君,一直找机会和他亲密接触。当然,她的这种喜欢,恐怕也是别有居心。” “这我早就察觉到了。”长孙长风看了看她,极力掩饰自己的不自然,忙说,“本官还知道,她的所作所为,肯定都是受了皇后的指使。皇后早就想要拉拢我们二人,可是一直没有得逞。现在,这是打算对我们使用美人计了。” “打住,不是你们,是人家李郎君。”孙兰馨没好气的说,“就你这种人,心高气傲,自以为是,死要面子,怎么能够和人家李郎君那种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相比。” “孙兰馨,我知道,你就是因为当年我逃婚,你到现在都耿耿于怀,心中不块,才如此的诋毁我。”长孙长风看了一眼她,说道,“但,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你怎么就不能放下。” “长孙长风,你说的容易。有些事情,就算过了几辈子,都不可能放下。”孙兰馨话说着,狠狠拍了一下公案,脸上满是愠色,那双眼睛里,竟然闪动着璀璨的泪花儿。 “我告诉你,你带我的耻辱,我会永远记得,迟早有一天,我会连本带利还给你。” “你……”长孙长风多少有些心虚,他很清楚,当年的事情,确实是他做的不对。 “启禀参军,令狐舍人求见。”忽然,一个小吏进来,向长孙长风禀告道。 第二百一十八章 令狐云儿的深夜邀请 “哟,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孙兰馨瞥了一眼长孙长风,带着打趣的语气说。 “这么晚了,她来做什么?”长孙长风也注意到了孙兰馨的神色,不过,他并没在意,而是看向了那小吏。 那小吏摇头说,“令狐舍人说,有要事,要单独与参军商谈。” “哟,看样子,我是有些多余了。”孙兰馨说着,起身走了过来,扫了一眼长孙长风,说,“长孙长风,既然如此,那我先走了。” “孙兰馨。你就不好奇我们要谈什么吗?”长孙长风眼见她要走,多少还有些不乐意。 不过,他嘴上却并没去说,而是故意卖关子。 孙兰馨听出了长孙长风的弦外之音,但她却并没有戳破,随即停下脚步,说,“我还真好奇,令狐舍人深夜找你有何事。” 这话说的不紧不慢,可是语气中,长孙长风却总能听出几分怨气。 他没有多说什么,一摆手,就让小吏去请令狐云儿了。 没多久,却见一个靓丽的佳人,从外面徐步进来。 这佳人年方二十左右,梳着一个高髻,点缀着金簪和步摇。 那脸眉目如画,粉妆玉琢,红艳艳的嘴唇,仿若一朵盛开的牡丹花瓣。 这佳人身着一袭桃红色的高腰束腰裙,里面则是一件绣着缠枝纹的抹胸,那一片雪白的酥胸隐约可见。 则外面,则穿着一件轻薄的罗衫,雪白而圆润的肩膀,隔着罗衫,隐隐可见。 她双手横放于胸前,手臂上戴着金跳脱,白玉镯。 隔着很远,就嗅到了这佳人身上散发而出的淡淡的幽香。 哪怕,长孙长风和孙兰馨早就认识了令狐云儿,早就对她司空见惯。 可是,在这会儿,看到了装扮如此的孙兰馨,他们也有些惊异。 这个美艳如此的佳人,完全不逊色那些色艺双绝的歌姬们。 “奴令狐云儿,参见长孙参军。”令狐云儿徐步走上前,略一施礼,语气无比娇柔的说道。 虽然,这女子如此的美艳,长孙长风也看的有些惊异。 但,他内心却非常平静,丝毫没有因此而有什么动心。 他脸上平静如水,两条剑眉之下,双目冷峻,犹如刀锋一般,扫视着令狐云儿。 “令狐舍人果然是佳人,李延年说,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我看,这句诗,形容令狐舍人,当是最合适不过了。” 孙兰馨盯着她,似笑非笑,带着几分讽刺的说道。 “孙娘子过誉了,”令狐云儿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装糊涂,并不生气,“只要长孙参军能看得上,也不枉费奴的一番心思。” “看得上,当然看得上了。”孙兰馨说着,故意朝长孙长风扫了一眼,酸溜溜的说,“长孙参军最喜欢的,当属于令狐舍人这般的小娘子了。” “咳咳。”长孙长风轻咳了一声,狠狠瞪了一眼孙兰馨。 随即,他赶紧问令狐云儿,“令狐舍人,深夜造访,不知有何要事?” 令狐云儿柔柔一笑,一双媚眼,涌动着桃花一般的眼波,脉脉含情的看着长孙长风,轻轻说,“奴今日新换了宅子,故而特备了一些薄酒,还望长孙参军能移步寒舍。” “原来,令狐舍人是要邀请长孙参军吃酒啊。”孙兰馨说着,故意撇向长孙长风,说,“长孙参军,你的面子足够大啊。人家令狐舍人都亲自上门邀请,这你恐怕不能拒绝。” 长孙长风狠狠瞪了一眼她,转而看向令狐云儿,说,“令狐舍人,你好意我心领了。但,本官今晚还有案子要看,恐怕……” “恐怕什么,长孙长风,你哪里有什么案子,我看你就是故意推脱。” 不等长孙长风的话说完,孙兰馨却直接打断了他,转而看了一眼令狐云儿,说,“令狐舍人,这件事情,我替他答应了。” “如此甚好,奴这里就先谢谢孙娘子了。”令狐云儿温柔的笑着,但没人察觉到,她的笑容里,却带着几分得意,阴冷。 她今晚,本来还犯愁,如何将长孙长风给邀约出来。 毕竟,他这人太过固执。 但现在倒好,有了孙兰馨的这般帮忙,这一切倒是水到渠成了。 令狐云儿心中甚至默默的念叨,“孙兰馨,你这么做,也别后悔。过了今晚,他长孙长风恐怕就将和你永远无缘了。” 对,令狐云儿也早就看出来,孙兰馨虽然和长孙长风貌合神离,但两人之间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长孙长风颇为无奈的看了一眼孙兰馨,他略一沉思,说,“令狐舍人,既然你邀约,本官没有不去的道理。但,你的新宅,本官没兴趣去。不如,咱们去你的旧宅。” “旧宅?”令狐云儿一听,倒是有些错愕,傻眼一般的呆呆的看着他。 “对,就去旧宅。”长孙长风走了过来,来到了令狐云儿跟前,注视着她说道。 “为什么要去旧宅,那里,那里的壁画有问题。奴担心,万一那红衣女鬼从里面出来,那可如何是好。” 令狐云儿面露担忧,说道。 “若真是如此,岂不是更好,我还真怕等不到这红衣女鬼。”长孙长风说道。 “可是,长孙参军,奴已经在那里备下酒菜,这……” “无妨,今日的酒菜,我包了。” 长孙长风说着,看了看孙兰馨说,“你不好奇我和令狐舍人谈什么吗,就一起来。” 说着,他从令狐云儿跟前擦肩而过,自顾自的走了。 令狐云儿怔怔的立在那里,半天都没回过神。 她今日处心积虑,想方设法准备了一个那么一个迷魂局,就等着长孙长风进入。 一旦,自己和他发生了什么,那么届时,想要以此控制他就很容易了。 可,可他却这么轻松就给破局了 也许,他只是无心的,可…… 没多久,三人就来到了令狐云儿的旧宅门口。 令狐云儿此时可谓兴趣全无,因为,长孙长风不仅带了孙兰馨过来。 而且,他还特意召集了五六个捕贼吏,他们都备着酒菜而来。 “长孙参军,奴这宅子已经荒废许久,现在来此,恐怕还需要打扫……” 令狐云儿还想做最后努力,在开门的时候,还试图劝说长孙长风。 然而,在门被打开的时候,她看向宅子里,却傻眼了…… 第二百一十九章 那些人又出现了 却见宅子里面灯火通明,甚至,还有嬉闹的声音传来。 其实,吃惊的,何止是她,长孙长风他们几个人看到这情景,也都是非常震惊。 孙兰馨看了一眼令狐云儿,酸溜溜的说,“令狐舍人,你这宅子里不是没人吗,怎么会灯火通明,还有人嬉闹。” “我,我也不知道啊?”令狐云儿一脸茫然,痴痴的说,“怎么,怎么会这样。” “真是可笑,你自己的宅子,你竟然说不知道。”孙兰馨可不相信她的这种鬼话,她从一开始就看出来,令狐云儿深夜邀请长孙长风,动机不纯。 “怎么,你难道要说,这是活见鬼了吗?” “哦,对,鬼,”令狐云儿恍然想起什么,连忙说,“之前,我搬离了这宅子,就是因为这宅子里那壁画有红衣女鬼,这个你们应该都知道的。” “是吗,看样子今晚这红衣女鬼又出现了吗?”长孙长风说着,下意识的摸向了腰间佩刀。 而后,他紧蹙眉头,悄悄的向里面走去。 进入宅子里,他们并没有走多远,却见里面一个亭子里,有三个衣冠楚楚的男子,正坐在里面有说有笑。而他们的对面,则是两个红衣女子,正蹁跹起舞。 这三个男子,他们却是一眼认出来,正是齐欢,卢一博和王长兴三人。 而那两个女子,令狐云儿看到她们的面容,却也更是无比震惊,目瞪口呆的叫道,“她们,她们是画中的人。” 长孙长风轻哼了一声,说,“看起来,今日是来对了。” 他立刻抽出佩刀,冲着那些人大喝道,“齐欢,你们几个人好不痛快啊。” 说着,就冲了过去,其余的几个捕贼吏见状,也不敢怠慢,立刻都跟着冲了上。 齐欢他们几人看到长孙长风,也着实是吃了一惊,他们迅速起身,立刻就朝后院逃去。 长孙长风他们一行人紧随其后,紧紧跟着他们,一路追到了后面的房屋之中。 他们刚走到门口,就见齐欢他们几个人已经冲到了壁画跟前。 而后,几个人毫不犹豫的直接冲到了壁画里面。 几个人呆呆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愣了有片刻,长孙长风方才回过神来,再次带人要冲上去,但见那壁画上忽然发出了耀眼的光芒,瞬间让他们几个人都睁不开眼睛。 而与此同时,周围似乎想起了沉闷的响声,好像是打雷,震耳发聩。 没多久,当那耀眼的光芒再度消失,周围都恢复到了寻常状态的时候,他们几个人冲到了壁画跟前的时候,也想要冲进去的时候,却发现那壁画上,就是硬邦邦的墙体。 长孙长风气不打一处来,恼怒的举刀就要朝墙面上劈砍,幸而,及时被几个捕贼吏给阻拦住了。 这时,孙兰馨和令狐云儿也都赶过来了。 “他们又钻进这壁画里了?”孙兰馨惊异的看着壁画上,诧异的叫道。 长孙长风没有说话,一旁一个捕贼吏连忙将刚才的事情经过讲了一遍。 孙兰馨有些疑惑,不解的说,“不对啊,我记得,李郎君不是说过,今天晚上天气会变晴朗,壁画里,是不会有人冲出来的吗?” “哎,你们看这里?”令狐云儿忽然转身,指着周围叫道。 众人回头,赫然就发现,这房屋之中,随处都是一桶桶的水。 而且,不管地面,还是墙面上,也都泼洒了不少的水。 孙兰馨看到这情景,仿佛明白了什么,说,“懂了,看样子,他们事先就在这里放了这么多的水,这就能让这房屋之中变得异常潮湿,于是,也就能顺利从壁画里钻出来了。” “只是,他们究竟是怎么钻进壁画里,难道他们真的懂什么穿墙之术吗?”长孙长风神色严肃,茫然的看着周围。 他的心中,如今也是一团迷雾,这很多事情,着实让他看不透。 他下意识的,朝自己身后看了几眼。 本来,是想征询一下李秋寒的意见。 不过,这时他才发现,李秋寒根本没在。 莫名的,他有些失落了。 孙兰馨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说,“长孙长风,看来你这以后查案断案,可是离不了人家李郎君了。” 长孙长风一脸尴尬,脸上掠过了一抹不自然的神色,瞪了一眼孙兰馨,说,“孙兰馨,谁告诉你,没有他,我断不了案子的。” 孙兰馨却并不以为然,她刚想要说什么,,此时,一个捕贼吏却忽然指着壁画,失声叫道,“参军,不好了,你快看,这壁画上……” 长孙长风闻言,迅速回过神来,朝壁画上看去。 却见那捕贼吏举着一个火折子,凑到壁画上,依稀的将周围照的明亮。 而他,则指着壁画上的几个人。 长孙长风仔细一看,也大为震惊。 因为,刚才,那个壁画上的人物,也还只是两个红衣女子。 可是,这才多久过去,这壁画上,竟然又多了三个男子。 而这三个男子的形象,看上去,竟然和齐欢他们三人近乎一样。 那几个捕贼吏看到这情景,一个个早就已经惊骇不已,甚至有人更是惊慌不安。 “天啊,这,这壁画上的人,难道……” “我之前听说,有些修道之人,能进入壁画里生活。难道,他们就是这样的人。” “我也听说了,这些人好像都是成精的山鬼精怪,他们吸食了天地日月精华,就从画中活过来了。” “你们别胡说,都给我闭嘴。”长孙长风狠狠瞪着他们几个人,怒斥道,“这世上没有鬼怪,这不过是别人的装神弄鬼。” 几个人都低着头,不敢说话了。 不过,长孙长风虽然如此的说,可是,他心中却是没有底的。 反而,莫名的有些恐慌不安。 “这些壁画里,肯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机密。只要我们搞清楚了,就能解开他们如何钻进壁画的原理。”孙兰馨似乎也看出了长孙长风心中的惊慌,特意如此的说,也是为了宽慰他。 长孙长风回头看了一眼她,尽管什么都没说,可是,这一双眼神,却充满了感激。 他深吸了一口气,说,“不管如何,至少目前我们可以确定一件事情,这个宅子,恐怕是他们这些人另一个藏匿之处。” 第二百二十章 矛盾再次滋生 夜,已经很深了。 此时,外面风非常大。 苍穹之上,乌云滚滚。 哪怕,现在是这般的深夜,却依然可以清晰的看到那无比厚重的乌云,沉沉的要压迫而下。 而下面长安城里的人们,也似乎感受到了这股乌云的压迫,大家都有一种上不来气的感觉。 而且,空气异常的潮湿,甚至,能够嗅到水汽的味道。 所有人都感觉到,这天,恐怕随时都会来。 可是,所有人又都明白,今天,也许又会和从前一样,即便阴沉如此,最后也会不了了之。 于是,不少人也会打赌,看看今晚是否会下雨。 而赌不下雨的,则是占据了最多数。 李秋寒他们现在,也正在打赌。 距离河东第不远的酒楼二楼的一个房间里,李秋寒他们五个人,此时正坐在酒桌边,一边饮着酒,一边看向窗外。 在这里,可以将河东第尽收眼底,属于绝佳的一个位置。 “好多个赌坊都开了局,说今晚要下雨,赔率能达到一千。”李月婵看着众人,饶有兴趣的说道。 “如此的说,那李郎君今晚要赚大了。”孙兰馨看了一眼他,说道。 因为,李秋寒多次向他们说明,今晚一定会下大雨。 “相信我,你们想发这笔横财,现在就赶紧去买。”李秋寒轻轻摇着李月婵送给他的折扇,柔柔的笑道。 长孙长风心不在焉,一边喝着酒,一边眼睛却不时的朝窗外张望着。 今晚,注定会成为一个不平凡的夜晚。 如今,他早就已经派人布置下了天罗地网。 “参军,不好了,那两个老兵,执意要去祠堂里,我们根本拦不住。” 此时,一个小吏从外面进来,向长孙长风参拜后,忙说道。 “混账,他们这不是添乱的吗?”长孙长风一听,勃然大怒,狠狠拍了一下桌子。“难道,他们不知道,那红衣女子是要杀他们的?” “我们都给他们解释了,可是这两人固执的很,坚持说,要信守对刘将军的承诺,守护好祠堂。” “守护祠堂,就凭他们,”长孙长风冷声说,“我看,这就是给那红衣女杀手送人头。” “不如,我过去看看。”令狐云儿闻言,迅速起身,脸上露出几分担忧。 “一起去。”李秋寒此时也站了起来,“今日,我们绝对不能再让贼人得手了。” “好啊李郎君,正好,奴还有些事情要给你说。”令狐云儿闻言,眼神里闪烁光芒,那张脸更是如桃花一般娇媚动人。 李月婵见状,轻咳了一声,此时也徐徐站了起来,缓缓说,“我看,不如咱们大家都一起过去,那贼人万一过来了,也好去应付。” “李宗主,你去做什么。我看,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待在这里。”令狐云儿盯着李月婵,不紧不慢的说道。 那话说的像是很随意,可是言语之间,却充满了一下胁迫。 李月婵神色复杂的瞪了一眼令狐云儿,迟疑了片刻,这才说,“好,我,我不去了,你们去。” 说着,气呼呼的直接坐下了。 此时,众人都感觉出了这场面气氛的尴尬。 倒是孙兰馨,却也站了起来,几步走到了李秋寒身边,柔柔一笑说,“李郎君,我看不如我们大家一起去。万一那贼人出现了,届时大家都能有照应。” “我看行。”长孙长风早就沉不住气了,迅速起身,走了过来,说,“在这里等着,我总感觉不是稳妥的办法。” “好,那大家就一起去。”李秋寒说着,看了看一眼李月婵,柔柔一笑,轻轻说,“李宗主,届时若贼人出现,你一定要小心。” “李秋寒,你少自作多情,管好你自己就行,本宗主不用你操心。”李月婵狠狠瞪了一眼李秋寒,哼了一声,迅速就出去了。 “这个李宗主,今日这是怎么了,竟然莫名其妙的发火。”令狐云儿走到李秋寒身边,一脸担忧的看了看他,非常关切的说,“李郎君,你没事,别放在心上。” 话说着,又叹了一口气,说,“真是没想到,李宗主竟然是这种人,她还真把我们都当成青莲宗的人了。” “令狐舍人,我看今日李宗主这般,也是有苦衷的。说不定,她是被人胁迫,也说不定。”孙兰馨紧盯着令狐云儿,冷冷的说道。 “孙娘子,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啊。”令狐云儿脸上掠过了一抹不自然的神色,但很快就遮掩在了她娇媚的笑容里。 孙兰馨还想说什么,却被长孙长风拉了一下手。 他咳嗽了一声,说,“好了,赶紧走,今晚别让那贼人再次得逞了。” 当下,众人这才纷纷都走了。 刘家祠堂门口。 几个身着铠甲,腰间挎着横刀,弩箭的捕贼吏,站在门口。 那两个老兵,却要正往里面硬闯。 “你们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别忘了,这可是刘家祠堂,你们没有这个权利。” 一个老兵,站在那几个捕贼吏跟前,大声咆哮着。 他眼睛泛红,虽然一把年纪,可是火气却依然很大。 另一个老兵见状,也是丝毫不退让,跟着也一起叫嚣着,“今晚,我们必须要在祠堂首页,这是我们答应刘将军的,我们绝对不能食言。” “我们已经说了多少遍了,今晚情况特殊,那红衣女鬼随时会出现,她可是奔着来杀你们的。” 一个捕贼吏拦着他们俩,态度强硬的说道。 “我们死,那是我们的事情,用不着你们管。”一个老兵大声叫骂着,却忽然从身上抽出一把短刀,胡乱在面前劈砍着。 几个捕贼吏见状,赶紧闪躲开了。 他瞅着机会,迅速冲进了祠堂里。 另一个老兵见状,跟着也一起冲了进去。 几个捕贼吏见状,赶紧也追了进去。 他们刚冲进到祠堂里,忽然,却听到了一声声沉闷的声音。 而且,也就在此时,却见祠堂里面的壁画上,发出了耀眼的光芒。 片刻之后,当光芒消失,他们忽然就见壁画里,竟然直接冲出了三个红衣女子,各自举着一把长剑,就朝他们刺杀了过来。 第二百二十一章 和红衣女子的对峙 长孙长风他们一行人刚刚来到了刘宅的门口,忽然,就听到里面传来了呼救声。 与此同时,里面人头攒动,早就已经乱成一团。 长孙长风迅速追了进来,抓着一个刘宅里的小厮,诧异的问道,“出什么事情了?” “不好了,祠堂里红衣女鬼又出现了,她,她们杀了那两个老兵。” “她们?”李秋寒一听,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诧异的问道,“红衣女鬼,不止一个?” “有三个。”那小厮惊慌失措的叫道,“她们三人异常凶猛,好多人都被她们给打伤了。” “可恶。”长孙长风怒喝了一句,迅速抽出了身上的佩刀。 而也就在此时,却见李秋寒已经快速向里面跑去。 长孙长风也丝毫不敢怠慢,看了一眼身后的几个捕贼吏,一递眼神,当下,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朝后面跑了过去。 李秋寒赶到祠堂里面,就见几个捕贼吏已经躺在血泊中。 有的人已经不省人事,而有的人,却还在血泊中抽搐着。 而其他的几个捕贼吏,正被三个红衣蒙面女子围攻。 但,这几个捕贼吏满脸痛苦,行动非常迟缓,面对三个红衣女子的攻击,根本无法招架。 李秋寒赫然发现,这些捕贼吏的脸上出现了一道道密布的横竖相加的网络,仿佛是蜘蛛网一样。 他暗叫不妙,“不好,三环蜘蛛毒。” 此时,一个红衣女子正举剑朝着其中一个捕贼吏的胸口上刺去。 李秋寒不及多想,迅速从腰间的乾坤袋里摸出紫铜六壬盘,迅速拍上几张符纸,骤然朝她们甩了出去。 紫铜六壬盘速度极快,状如离弦的箭一般。 快速转动着,冲撞到了那红衣女子的剑刃上。 伴随着清脆的声音,却见紫铜六壬盘和那剑刃撞击出了一串火花。 那红衣女子大概手中吃痛,本能的发出一声尖叫,迅速后退了几步。 而此时,李秋寒已经飞身掠到了跟前来,他稳稳的接住了反弹而来的紫铜六壬盘。 “你们几个人都中了三环蜘蛛毒,赶紧坐下,别再乱动。否则,三环蜘蛛毒会迅速进入你们的心脉。” 李秋寒摸出几张符纸,迅速燃了,快速抛向了其余的两个红衣女子。 伴随着一阵轰隆隆的爆鸣声,那两人迅速后退。 李秋寒赶紧叮嘱那几个已经摇摇欲坠的捕贼吏,让他们坐下休息。 “山雷符,李秋寒,你果然厉害,江湖中能制作这种符的人马并不多。” 此时,一个红衣女子目光死死的盯着李秋寒,阴阴的笑着叫道。 但从她的目光里,却是可以看的出来,她对李秋寒的能力,是充满了震惊的。 “你还知道山雷符,看来你也不是简单的人呢。”李秋寒手中又捏住一张山雷符,凝视着对方。 虽然对方包裹的很严,只露出一双眼眸,看不清长相。 可是,这双眼睛,李秋寒却总觉得非常的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 对,是春和。 这个女子的眼神,简直和春和一模一样。 可是,这声音却完全不像是春和。、 当然,李秋寒是知道的,江湖上,想要伪装声音,其实很容易的。 “说,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害他们六个人。” “他们该死。”那红衣女子眉头挑了挑,眼睛里透出凶狠的目光,“我不仅要杀了他们,我还要将刘宅里其他的人都血洗干净。刘仁愿辜负了我,我现在化成厉鬼,也要向他复仇,让他生不如死。” 李秋寒闻言,却只是柔媚的笑了笑,眼神里透出了一丝不屑,“厉鬼,我看你只是个装神弄鬼的人。你可知道,我李秋寒是五官阎罗转世。” “李秋寒,你也太将自己当回事了,五官阎罗,亏你说的出来。怎么,你不会真的以为你能降服我们这些鬼?”那红衣女子冷哼了一声,满脸不屑的看着李秋寒,语气里充满了对他的嘲讽。 “看来,你还是不了解我。我李秋寒从天庭下凡,要回到幽冥地狱去。途径人间。不过,我走要带几个小鬼回去。但你们这些装神弄鬼的小丑,还不够格让我带回去。不过,你们这些人的心肝口味会很不错,倒是个下酒菜。” 李秋寒说着,脸上却荡漾着鬼魅一般的恐怖笑意。 尤其那额头上的眼睛状瘢痕,此时越发的鲜红,好像一只流淌着血的血红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们三人。 另外两个红衣女子见状,不禁面露骇然神色。 领头的红衣女子见状,轻咳了一声,随即扫视着李秋寒叫道,“李秋寒,想拿我们的心肝当下酒菜,那也得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我就不信,你一个人,还能斗得过我们三人。” “是吗,那要是加上我们呢。”这时,门口传来了长孙长风的叫声。 李秋寒转头,就见长孙长风已经带着数个捕贼吏,迅速冲进了祠堂里。 而同时,孙兰馨他们几个人也进来了。。 李秋寒看了一眼孙兰馨,赶紧叫道,“孙娘子,他们几个人都中了三环蜘蛛毒,赶紧给他们医治。” “好,交给我了。”孙兰馨应了一声,迅速就招呼李月婵,令狐云儿帮忙。 长孙长风带着几个人,闯进来后,很快,就将她们三人包围了。 “你们跑不掉了,赶紧束手就擒。”长孙长风举着横刀,目光如刀一般,扫视着这三人。 此时此刻,他心中是充满了莫名的兴奋的。 一如,猫看到了老鼠一般。 “想要抓我们,长孙长风,那也得看你们是否有这个本事。”那红衣女子看了看其他两个人,彼此对视了一眼,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 忽然,她们齐刷刷的从身上抛出了一堆黑压压的东西。 李秋寒一眼认出来,这正是三环毒蛛。 他大惊失色,迅速后退,同时叫道,“快后退,这是三环毒蛛。” 说时间,众人也是纷纷的后退,四下去退避。 而也就在此时,但见那三个红衣女子以极快的速度,冲向了壁画上。 随后,三人直接钻了壁画之中。 而后,却听到周围再次传来了轰隆隆的声音,而后,就见墙面上出现了耀眼的白光,瞬间将这祠堂里映照的一如白昼一般。 众人都几乎睁不开眼睛,迅速捂住了眼睛。 第二百二十一章 和红衣女子的对峙 长孙长风他们一行人刚刚来到了刘宅的门口,忽然,就听到里面传来了呼救声。 与此同时,里面人头攒动,早就已经乱成一团。 长孙长风迅速追了进来,抓着一个刘宅里的小厮,诧异的问道,“出什么事情了?” “不好了,祠堂里红衣女鬼又出现了,她,她们杀了那两个老兵。” “她们?”李秋寒一听,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诧异的问道,“红衣女鬼,不止一个?” “有三个。”那小厮惊慌失措的叫道,“她们三人异常凶猛,好多人都被她们给打伤了。” “可恶。”长孙长风怒喝了一句,迅速抽出了身上的佩刀。 而也就在此时,却见李秋寒已经快速向里面跑去。 长孙长风也丝毫不敢怠慢,看了一眼身后的几个捕贼吏,一递眼神,当下,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朝后面跑了过去。 李秋寒赶到祠堂里面,就见几个捕贼吏已经躺在血泊中。 有的人已经不省人事,而有的人,却还在血泊中抽搐着。 而其他的几个捕贼吏,正被三个红衣蒙面女子围攻。 但,这几个捕贼吏满脸痛苦,行动非常迟缓,面对三个红衣女子的攻击,根本无法招架。 李秋寒赫然发现,这些捕贼吏的脸上出现了一道道密布的横竖相加的网络,仿佛是蜘蛛网一样。 他暗叫不妙,“不好,三环蜘蛛毒。” 此时,一个红衣女子正举剑朝着其中一个捕贼吏的胸口上刺去。 李秋寒不及多想,迅速从腰间的乾坤袋里摸出紫铜六壬盘,迅速拍上几张符纸,骤然朝她们甩了出去。 紫铜六壬盘速度极快,状如离弦的箭一般。 快速转动着,冲撞到了那红衣女子的剑刃上。 伴随着清脆的声音,却见紫铜六壬盘和那剑刃撞击出了一串火花。 那红衣女子大概手中吃痛,本能的发出一声尖叫,迅速后退了几步。 而此时,李秋寒已经飞身掠到了跟前来,他稳稳的接住了反弹而来的紫铜六壬盘。 “你们几个人都中了三环蜘蛛毒,赶紧坐下,别再乱动。否则,三环蜘蛛毒会迅速进入你们的心脉。” 李秋寒摸出几张符纸,迅速燃了,快速抛向了其余的两个红衣女子。 伴随着一阵轰隆隆的爆鸣声,那两人迅速后退。 李秋寒赶紧叮嘱那几个已经摇摇欲坠的捕贼吏,让他们坐下休息。 “山雷符,李秋寒,你果然厉害,江湖中能制作这种符的人马并不多。” 此时,一个红衣女子目光死死的盯着李秋寒,阴阴的笑着叫道。 但从她的目光里,却是可以看的出来,她对李秋寒的能力,是充满了震惊的。 “你还知道山雷符,看来你也不是简单的人呢。”李秋寒手中又捏住一张山雷符,凝视着对方。 虽然对方包裹的很严,只露出一双眼眸,看不清长相。 可是,这双眼睛,李秋寒却总觉得非常的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 对,是春和。 这个女子的眼神,简直和春和一模一样。 可是,这声音却完全不像是春和。、 当然,李秋寒是知道的,江湖上,想要伪装声音,其实很容易的。 “说,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害他们六个人。” “他们该死。”那红衣女子眉头挑了挑,眼睛里透出凶狠的目光,“我不仅要杀了他们,我还要将刘宅里其他的人都血洗干净。刘仁愿辜负了我,我现在化成厉鬼,也要向他复仇,让他生不如死。” 李秋寒闻言,却只是柔媚的笑了笑,眼神里透出了一丝不屑,“厉鬼,我看你只是个装神弄鬼的人。你可知道,我李秋寒是五官阎罗转世。” “李秋寒,你也太将自己当回事了,五官阎罗,亏你说的出来。怎么,你不会真的以为你能降服我们这些鬼?”那红衣女子冷哼了一声,满脸不屑的看着李秋寒,语气里充满了对他的嘲讽。 “看来,你还是不了解我。我李秋寒从天庭下凡,要回到幽冥地狱去。途径人间。不过,我走要带几个小鬼回去。但你们这些装神弄鬼的小丑,还不够格让我带回去。不过,你们这些人的心肝口味会很不错,倒是个下酒菜。” 李秋寒说着,脸上却荡漾着鬼魅一般的恐怖笑意。 尤其那额头上的眼睛状瘢痕,此时越发的鲜红,好像一只流淌着血的血红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们三人。 另外两个红衣女子见状,不禁面露骇然神色。 领头的红衣女子见状,轻咳了一声,随即扫视着李秋寒叫道,“李秋寒,想拿我们的心肝当下酒菜,那也得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我就不信,你一个人,还能斗得过我们三人。” “是吗,那要是加上我们呢。”这时,门口传来了长孙长风的叫声。 李秋寒转头,就见长孙长风已经带着数个捕贼吏,迅速冲进了祠堂里。 而同时,孙兰馨他们几个人也进来了。。 李秋寒看了一眼孙兰馨,赶紧叫道,“孙娘子,他们几个人都中了三环蜘蛛毒,赶紧给他们医治。” “好,交给我了。”孙兰馨应了一声,迅速就招呼李月婵,令狐云儿帮忙。 长孙长风带着几个人,闯进来后,很快,就将她们三人包围了。 “你们跑不掉了,赶紧束手就擒。”长孙长风举着横刀,目光如刀一般,扫视着这三人。 此时此刻,他心中是充满了莫名的兴奋的。 一如,猫看到了老鼠一般。 “想要抓我们,长孙长风,那也得看你们是否有这个本事。”那红衣女子看了看其他两个人,彼此对视了一眼,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 忽然,她们齐刷刷的从身上抛出了一堆黑压压的东西。 李秋寒一眼认出来,这正是三环毒蛛。 他大惊失色,迅速后退,同时叫道,“快后退,这是三环毒蛛。” 说时间,众人也是纷纷的后退,四下去退避。 而也就在此时,但见那三个红衣女子以极快的速度,冲向了壁画上。 随后,三人直接钻了壁画之中。 而后,却听到周围再次传来了轰隆隆的声音,而后,就见墙面上出现了耀眼的白光,瞬间将这祠堂里映照的一如白昼一般。 众人都几乎睁不开眼睛,迅速捂住了眼睛。 第二百二十二章 口是心非的人 没多久,等到周围都恢复了平常之后,他们却忽然不见了李秋寒。 长孙长风迅速带人四处寻找,但寻遍了这所有的角落,却依然是一无所获。 “糟糕,李秋寒是不是被那三个红衣女鬼给掳走到画中去了。”李月婵一脸担忧,不安的叫道。 “你们快看,这画上……”令狐云儿站在壁画边,指着墙上的壁画,非常吃惊的叫道。 几个人纷纷上前来,就朝壁画上看去。 顿时,他们也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来。 “怎,怎么会这样,这太不可思议了。”孙兰馨惊异的睁大了眼睛,失声叫道。 因为,这壁画上,除了有三个红衣女子的身影之外,同时,还增加了一个男子。 而画中,那男子身材颀长,面容秀丽俊朗。同时,头戴幞头,身着一袭宽松的青色圆领袍服。 腰间,则挂着紫铜六壬盘,以及乾坤袋和符箓袋。 这,这不正是李秋寒的形象吗? “李秋寒,他,他竟然进入到画中了?”长孙长风非常吃惊,眼露惊奇。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一定是刚才跟着那三人一起过去的。”孙兰馨神色凝重,注视着壁画上说道。 “李秋寒会不会有事情。”李月婵听闻如此,更是无比的担忧,非常不安的叫道,“我们快想想办法,要怎么救他。” 说着话,李月婵花容失色,眼眶泛红,眼角竟然都噙满了泪花儿。 对于李秋寒,她是从内心深处,真的非常担心他的安危。 令狐云儿瞥了一眼他她,带着讽刺的口气说,“李宗主,你少在这里装腔作势。哭什么哭,怎么,就你担心李郎君的安危吗,我们难道都不担心吗?” “可是,可是李秋寒他现在生死未卜,万一,万一他……”李月婵的话没说完,忽然捂着嘴,呜呜的抽泣起来。 她此时早就顾不上其他,像是个伤心的少女。 “你别说了,行不行。怎么,李郎君就算没出事,也要给你诅咒出事情。” 令狐云儿口气变得异常严厉,几乎带着呵斥。 这下子,李月婵却哭的更加的伤心。 令狐云儿还想说什么,可是,却被孙兰馨给打断了。 “令狐舍人,你怎么如此的铁石心肠。李宗主担心李郎君,那也是因为人家两人的感情更好,这是人之常情。你以为,都和你们宫廷里的人一样,都是心如冷血吗?” “我……”令狐云儿算是被生生的噎住了,支吾了一下,却没再多说什么。 孙兰馨走到李月婵跟前,掏出一块手帕递给了她,安慰说,“李宗主,你不用担心,吉人自有天相。相信我,李郎君肯定不会有事情的。” 李月婵微微点点头,看了看孙兰馨,说,“孙姐姐,我相信你。” 正在这时,却见一个身影从外面进来了。 也不知是谁,却大声叫道,“啊,李天师,李天师回来了。” 几个人一看,可不是,正是李秋寒。 李月婵忽然欣喜若狂,飞也似的冲向了李秋寒。 她投入到了李秋寒的怀抱中,紧紧搂着他,呜呜的抽泣着。“你吓死我了,你去哪里了?” 这一幕,也着实让李秋寒有些意外和错愕。 他怔怔的看了看李月婵,缓缓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 看着她那泪眼婆娑的样子,恍惚之间,他仿佛,又看到了师妹躺在怀中,临死的样子。 李秋寒内心颤动着,一股莫名悲愤和心疼,涌上了心头。 “我,我没有去哪里,以后都不会去哪里,我不会离开你的。师妹,我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李秋寒,你,你刚才叫我什么?”李月婵一愣,抬眼看了看李秋寒,有些意外的问道。 这时候,李秋寒终于意识到,他刚才失态了。 他不自然的笑了笑,赶紧说,“啊,没什么。” “李郎君,你总算回来了。你可知道,再不回来,某些人恐怕要担心死了。” 孙兰馨走拉过来,看了一眼李月婵,带着打趣的语气说道。 孙兰馨脸颊一红,迅速推开了李秋寒,不自然的说,“谁,谁担心他了。” 长孙长风轻笑一声,抱着双臂走来,也和孙兰馨一样,打趣说,“刚才是谁,都哭成泪人儿了。堂堂的青莲宗宗主,居然是个爱哭的人,传出去恐怕也不会有人相信。” “长孙长风,你,你……”李月婵那个气啊,却又羞涩的无言以对。 此时,站在壁画边的令狐云儿,看着这一切,一直冷眼旁观。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处心积虑,一直想要拆散他们。 可是,自己煞费苦心,如今看来,却发现这根本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而且,最要命的,则是自己始终无法融入他们四人之中。 也许,从一开始,他们知道自己是皇后的人,就已经和她产生了隔离。 “李秋寒,到底怎么回事,你刚才怎么从外面进来了?”这时,长孙长风也收起了笑容,正色问道。 “是啊,刚才大家不是都在这祠堂里,你怎么凭空消失了。”孙兰馨也附和着,忙问道。 李秋寒看了看众人,随即就娓娓道来。 原来,刚才那三个红衣女子向壁画里钻进去的时候,众人都在震惊。 而李秋寒则看准了时机,也跟着一起冲了过去。 可是,当他触碰到壁画上的时候,却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明明那三个红衣女子可以轻松的钻进壁画之中,但自己怎么就钻不进去呢。 而就在这愣神之间,但见那壁画上忽然发出了耀眼的光芒,周围也响起了沉闷的声音。 依稀的,他看到了壁画竟然轻微的转动起来,就如同一个巨大的滚轮。 空气里,似乎有一股怪异的味道。 李秋寒嗅到,这好像是松香,硫磺等的味道。 这些东西混杂一起,在一起燃烧,就会产生耀眼的光芒。 长安城的那些杂耍艺人,对此是非常有了解的。 而且,他还分辨出,那沉闷巨大的声音,似乎伴随着巨大的齿轮转动的声音。 李秋寒眼见自己近乎无望,根本进入不到壁画的时候,却忽然看到,壁画的左边角落,有一个瓷瓶。 第二百二十二章 口是心非的人 没多久,等到周围都恢复了平常之后,他们却忽然不见了李秋寒。 长孙长风迅速带人四处寻找,但寻遍了这所有的角落,却依然是一无所获。 “糟糕,李秋寒是不是被那三个红衣女鬼给掳走到画中去了。”李月婵一脸担忧,不安的叫道。 “你们快看,这画上……”令狐云儿站在壁画边,指着墙上的壁画,非常吃惊的叫道。 几个人纷纷上前来,就朝壁画上看去。 顿时,他们也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来。 “怎,怎么会这样,这太不可思议了。”孙兰馨惊异的睁大了眼睛,失声叫道。 因为,这壁画上,除了有三个红衣女子的身影之外,同时,还增加了一个男子。 而画中,那男子身材颀长,面容秀丽俊朗。同时,头戴幞头,身着一袭宽松的青色圆领袍服。 腰间,则挂着紫铜六壬盘,以及乾坤袋和符箓袋。 这,这不正是李秋寒的形象吗? “李秋寒,他,他竟然进入到画中了?”长孙长风非常吃惊,眼露惊奇。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一定是刚才跟着那三人一起过去的。”孙兰馨神色凝重,注视着壁画上说道。 “李秋寒会不会有事情。”李月婵听闻如此,更是无比的担忧,非常不安的叫道,“我们快想想办法,要怎么救他。” 说着话,李月婵花容失色,眼眶泛红,眼角竟然都噙满了泪花儿。 对于李秋寒,她是从内心深处,真的非常担心他的安危。 令狐云儿瞥了一眼他她,带着讽刺的口气说,“李宗主,你少在这里装腔作势。哭什么哭,怎么,就你担心李郎君的安危吗,我们难道都不担心吗?” “可是,可是李秋寒他现在生死未卜,万一,万一他……”李月婵的话没说完,忽然捂着嘴,呜呜的抽泣起来。 她此时早就顾不上其他,像是个伤心的少女。 “你别说了,行不行。怎么,李郎君就算没出事,也要给你诅咒出事情。” 令狐云儿口气变得异常严厉,几乎带着呵斥。 这下子,李月婵却哭的更加的伤心。 令狐云儿还想说什么,可是,却被孙兰馨给打断了。 “令狐舍人,你怎么如此的铁石心肠。李宗主担心李郎君,那也是因为人家两人的感情更好,这是人之常情。你以为,都和你们宫廷里的人一样,都是心如冷血吗?” “我……”令狐云儿算是被生生的噎住了,支吾了一下,却没再多说什么。 孙兰馨走到李月婵跟前,掏出一块手帕递给了她,安慰说,“李宗主,你不用担心,吉人自有天相。相信我,李郎君肯定不会有事情的。” 李月婵微微点点头,看了看孙兰馨,说,“孙姐姐,我相信你。” 正在这时,却见一个身影从外面进来了。 也不知是谁,却大声叫道,“啊,李天师,李天师回来了。” 几个人一看,可不是,正是李秋寒。 李月婵忽然欣喜若狂,飞也似的冲向了李秋寒。 她投入到了李秋寒的怀抱中,紧紧搂着他,呜呜的抽泣着。“你吓死我了,你去哪里了?” 这一幕,也着实让李秋寒有些意外和错愕。 他怔怔的看了看李月婵,缓缓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 看着她那泪眼婆娑的样子,恍惚之间,他仿佛,又看到了师妹躺在怀中,临死的样子。 李秋寒内心颤动着,一股莫名悲愤和心疼,涌上了心头。 “我,我没有去哪里,以后都不会去哪里,我不会离开你的。师妹,我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李秋寒,你,你刚才叫我什么?”李月婵一愣,抬眼看了看李秋寒,有些意外的问道。 这时候,李秋寒终于意识到,他刚才失态了。 他不自然的笑了笑,赶紧说,“啊,没什么。” “李郎君,你总算回来了。你可知道,再不回来,某些人恐怕要担心死了。” 孙兰馨走拉过来,看了一眼李月婵,带着打趣的语气说道。 孙兰馨脸颊一红,迅速推开了李秋寒,不自然的说,“谁,谁担心他了。” 长孙长风轻笑一声,抱着双臂走来,也和孙兰馨一样,打趣说,“刚才是谁,都哭成泪人儿了。堂堂的青莲宗宗主,居然是个爱哭的人,传出去恐怕也不会有人相信。” “长孙长风,你,你……”李月婵那个气啊,却又羞涩的无言以对。 此时,站在壁画边的令狐云儿,看着这一切,一直冷眼旁观。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处心积虑,一直想要拆散他们。 可是,自己煞费苦心,如今看来,却发现这根本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而且,最要命的,则是自己始终无法融入他们四人之中。 也许,从一开始,他们知道自己是皇后的人,就已经和她产生了隔离。 “李秋寒,到底怎么回事,你刚才怎么从外面进来了?”这时,长孙长风也收起了笑容,正色问道。 “是啊,刚才大家不是都在这祠堂里,你怎么凭空消失了。”孙兰馨也附和着,忙问道。 李秋寒看了看众人,随即就娓娓道来。 原来,刚才那三个红衣女子向壁画里钻进去的时候,众人都在震惊。 而李秋寒则看准了时机,也跟着一起冲了过去。 可是,当他触碰到壁画上的时候,却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明明那三个红衣女子可以轻松的钻进壁画之中,但自己怎么就钻不进去呢。 而就在这愣神之间,但见那壁画上忽然发出了耀眼的光芒,周围也响起了沉闷的声音。 依稀的,他看到了壁画竟然轻微的转动起来,就如同一个巨大的滚轮。 空气里,似乎有一股怪异的味道。 李秋寒嗅到,这好像是松香,硫磺等的味道。 这些东西混杂一起,在一起燃烧,就会产生耀眼的光芒。 长安城的那些杂耍艺人,对此是非常有了解的。 而且,他还分辨出,那沉闷巨大的声音,似乎伴随着巨大的齿轮转动的声音。 李秋寒眼见自己近乎无望,根本进入不到壁画的时候,却忽然看到,壁画的左边角落,有一个瓷瓶。 第二百二十三章 穿墙术的秘密 他马上跑过去,拿过那瓷瓶,然后从里面倒出了一些透明的水,然后在手上擦拭了一下。 随后,他再次探手朝壁画上摸去。 结果,这一次,他的手竟然可以探入到了壁画之中。 李秋寒不敢耽搁,迅速依次钻入到了壁画之中。 进到壁画里,李秋寒才发现,这壁画,却像是一道巨大的幕帘。 他从壁画穿过,就直接穿了过去。 而随后,他就进入到了一个黑漆漆的空间里,周围伸手不见五指,什么都看不到。 李秋寒点燃了指火,借着微弱的指火,他依稀看到,这里面竟然是个很大的密室。 而这密室里,却有两个通道。 其中一个通道,已经被一扇石门给封死。 而另一扇石门,也在此时徐徐的转动,随时会将入口封死。 李秋寒根本来不及查看四周,只好匆匆钻入了那入口。 进到那入口,却发现这里面竟然是一条长长的甬道。 走了没多久,他从里面钻出来,却发现,竟然来到了刘宅的前院。 李秋寒特意强调,说,“你们猜怎么的,这个前院里,距离春和所住的地方,并不远,大约有十几步的距离。” “如此说来,那其中一个红衣女子,必然是春和了。”长孙长风看了一眼李秋寒,说,“难怪,方才我就觉得,那其中一个女子的眼神,怎么会如此的熟悉。” “事后诸葛亮,”孙兰馨白了一眼他,没好气的说道。 “李宗主,你不是眼力过人,只要看人的背影,就能确定那人是谁吗?” 令狐云儿此时走了过来,目光里带着挑衅,看了一眼李月婵,说,“你倒是说说看,这三人之中,有没有春和?” “我,我……”李月婵支吾着,吞吞吐吐,却什么都不愿说。 “怎么了,李宗主,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吗?”长孙长风看了一眼她,缓缓问道。 李秋寒走到她跟前,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柔声说,“李宗主,你什么都不用担心。我们现在大家现在都相信你,我们知道你一定不会看走眼的。” 得到了李秋寒的鼓励,李月婵忽然信心满满,用力点点头,说,“没错,我刚才看的非常仔细,其中一个红衣女子就是春和。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但我担心你们大家都不相信我,所以,所以我就一直没有说。” 长孙长风和孙兰馨都不自然的低下头,脸上露出了几分愧疚。 “看样子,我们是得要好好找春和谈谈了。”长孙长风沉着脸,缓缓说道。 “没用,这个女子太过狡猾了。”孙兰馨说,“俗话说,捉贼要赃,捉奸要双。刚才,我们又没有抓到她的现行,你现在也没证据,单凭这些说辞,根本动不了她的。” “孙娘子说的对,”李秋寒说,“当前,弄不好,我们还会被她反咬一口,告一个栽赃陷害。” “可恶,难道就这样看着她如此的逍遥法外吗?”长孙长风着实气的不行。 “当下,我们还是要先搞清楚,这壁画的秘密。”李秋寒说着,几步走到了壁画边。 他环视着壁画,似乎希望能找到什么。 “李秋寒,你刚才不是说,你涂了那瓷瓶里的什么水,就能进去了。那是什么水,在哪里?” 这时,长孙长风似乎想起了什么,连忙看着李秋寒问道。 李秋寒从腰间的乾坤袋里,迅速摸出了一个红色瓷瓶,递给了长孙长风。 长孙长风迫不及待,迅速打开瓷瓶,倒出了一些透明的水,然后在手上擦了一下,接着,就朝墙上摸去。 可结果,摸来摸去,却始终没什么反应。 那墙壁,依然是非常僵硬的。 “怎么会这样,李秋寒,你刚才不是说,涂了这些水,手就可以进入壁画里了吗?”长孙长风一脸茫然,不知所措的看着李秋寒问道。 李秋寒摇摇头,说,“长孙参军,事情没这么简单。我怀疑,这墙壁上的壁画,根本就不是一副。” “你这话什么意思?”长孙长风困惑不已,紧锁着眉头问道。 一直沉默的令狐云儿,这时走了过来,看了看他们几人,说,“我知道李郎君的意思,他是想说,这墙壁上的壁画,应该是有两幅组成的。我们眼下看到的这一幅,就是普通的壁画,是在坚硬的墙壁上画出来的。自然,任何人都无法穿进壁画里的。但同时,应该还有另一幅壁画。而那一幅壁画,却是类似于幕帘一样的设计。人们穿过那幅壁画,就如同穿过了帘布一样简单容易。” “是吗?”孙兰馨将信将疑,目光里充满了质疑。 令狐云儿点点头,说,“在这幅壁画的外面,是那冰晶虫吐出来的那粘液凝结成的透明的薄膜,覆盖在了壁画上。” “不对啊,”孙兰馨又说,“我记得,冰晶虫吐出来的粘液形成的薄膜,是可以被穿透的。” “对,这正是我所想要说的。”令狐云儿一脸得意,看了看孙兰馨,说,“我寻思,这种冰晶虫也许是被人改良了。它们吐出的粘液形成的薄膜,会非常的坚硬,一如磐石一般。用这样的方式覆盖在那壁画上,这样,就和之前的壁画完全没区别来了。而想要穿过壁画,那就需要在手上涂抹那瓷瓶里的水,才能化解这薄膜。这样做的好处,大概,是为了防范她们这些人出来的时候,其他人趁着不注意钻进壁画里。可以说,这法子简直是太过缜密了。” 令狐云儿说着,看了看李秋寒,柔柔笑了笑说,“李郎君,你说,我的说的对不对。” 李秋寒点点头,拱手施礼,说,“令狐舍人所言极是,事情就是这样的。” 令狐云儿不露声色,笑了笑。 同时,她又带着挑衅,看了一眼李月婵。 “如此说来,这瓷瓶里的水,也是很关键的东西。” 孙兰馨说着,就从长孙长风手中夺过了瓷瓶,接着放到了鼻子边,嗅了嗅。 她闻了几下,却忽然皱起了眉头来。 第二百二十三章 穿墙术的秘密 他马上跑过去,拿过那瓷瓶,然后从里面倒出了一些透明的水,然后在手上擦拭了一下。 随后,他再次探手朝壁画上摸去。 结果,这一次,他的手竟然可以探入到了壁画之中。 李秋寒不敢耽搁,迅速依次钻入到了壁画之中。 进到壁画里,李秋寒才发现,这壁画,却像是一道巨大的幕帘。 他从壁画穿过,就直接穿了过去。 而随后,他就进入到了一个黑漆漆的空间里,周围伸手不见五指,什么都看不到。 李秋寒点燃了指火,借着微弱的指火,他依稀看到,这里面竟然是个很大的密室。 而这密室里,却有两个通道。 其中一个通道,已经被一扇石门给封死。 而另一扇石门,也在此时徐徐的转动,随时会将入口封死。 李秋寒根本来不及查看四周,只好匆匆钻入了那入口。 进到那入口,却发现这里面竟然是一条长长的甬道。 走了没多久,他从里面钻出来,却发现,竟然来到了刘宅的前院。 李秋寒特意强调,说,“你们猜怎么的,这个前院里,距离春和所住的地方,并不远,大约有十几步的距离。” “如此说来,那其中一个红衣女子,必然是春和了。”长孙长风看了一眼李秋寒,说,“难怪,方才我就觉得,那其中一个女子的眼神,怎么会如此的熟悉。” “事后诸葛亮,”孙兰馨白了一眼他,没好气的说道。 “李宗主,你不是眼力过人,只要看人的背影,就能确定那人是谁吗?” 令狐云儿此时走了过来,目光里带着挑衅,看了一眼李月婵,说,“你倒是说说看,这三人之中,有没有春和?” “我,我……”李月婵支吾着,吞吞吐吐,却什么都不愿说。 “怎么了,李宗主,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吗?”长孙长风看了一眼她,缓缓问道。 李秋寒走到她跟前,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柔声说,“李宗主,你什么都不用担心。我们现在大家现在都相信你,我们知道你一定不会看走眼的。” 得到了李秋寒的鼓励,李月婵忽然信心满满,用力点点头,说,“没错,我刚才看的非常仔细,其中一个红衣女子就是春和。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但我担心你们大家都不相信我,所以,所以我就一直没有说。” 长孙长风和孙兰馨都不自然的低下头,脸上露出了几分愧疚。 “看样子,我们是得要好好找春和谈谈了。”长孙长风沉着脸,缓缓说道。 “没用,这个女子太过狡猾了。”孙兰馨说,“俗话说,捉贼要赃,捉奸要双。刚才,我们又没有抓到她的现行,你现在也没证据,单凭这些说辞,根本动不了她的。” “孙娘子说的对,”李秋寒说,“当前,弄不好,我们还会被她反咬一口,告一个栽赃陷害。” “可恶,难道就这样看着她如此的逍遥法外吗?”长孙长风着实气的不行。 “当下,我们还是要先搞清楚,这壁画的秘密。”李秋寒说着,几步走到了壁画边。 他环视着壁画,似乎希望能找到什么。 “李秋寒,你刚才不是说,你涂了那瓷瓶里的什么水,就能进去了。那是什么水,在哪里?” 这时,长孙长风似乎想起了什么,连忙看着李秋寒问道。 李秋寒从腰间的乾坤袋里,迅速摸出了一个红色瓷瓶,递给了长孙长风。 长孙长风迫不及待,迅速打开瓷瓶,倒出了一些透明的水,然后在手上擦了一下,接着,就朝墙上摸去。 可结果,摸来摸去,却始终没什么反应。 那墙壁,依然是非常僵硬的。 “怎么会这样,李秋寒,你刚才不是说,涂了这些水,手就可以进入壁画里了吗?”长孙长风一脸茫然,不知所措的看着李秋寒问道。 李秋寒摇摇头,说,“长孙参军,事情没这么简单。我怀疑,这墙壁上的壁画,根本就不是一副。” “你这话什么意思?”长孙长风困惑不已,紧锁着眉头问道。 一直沉默的令狐云儿,这时走了过来,看了看他们几人,说,“我知道李郎君的意思,他是想说,这墙壁上的壁画,应该是有两幅组成的。我们眼下看到的这一幅,就是普通的壁画,是在坚硬的墙壁上画出来的。自然,任何人都无法穿进壁画里的。但同时,应该还有另一幅壁画。而那一幅壁画,却是类似于幕帘一样的设计。人们穿过那幅壁画,就如同穿过了帘布一样简单容易。” “是吗?”孙兰馨将信将疑,目光里充满了质疑。 令狐云儿点点头,说,“在这幅壁画的外面,是那冰晶虫吐出来的那粘液凝结成的透明的薄膜,覆盖在了壁画上。” “不对啊,”孙兰馨又说,“我记得,冰晶虫吐出来的粘液形成的薄膜,是可以被穿透的。” “对,这正是我所想要说的。”令狐云儿一脸得意,看了看孙兰馨,说,“我寻思,这种冰晶虫也许是被人改良了。它们吐出的粘液形成的薄膜,会非常的坚硬,一如磐石一般。用这样的方式覆盖在那壁画上,这样,就和之前的壁画完全没区别来了。而想要穿过壁画,那就需要在手上涂抹那瓷瓶里的水,才能化解这薄膜。这样做的好处,大概,是为了防范她们这些人出来的时候,其他人趁着不注意钻进壁画里。可以说,这法子简直是太过缜密了。” 令狐云儿说着,看了看李秋寒,柔柔笑了笑说,“李郎君,你说,我的说的对不对。” 李秋寒点点头,拱手施礼,说,“令狐舍人所言极是,事情就是这样的。” 令狐云儿不露声色,笑了笑。 同时,她又带着挑衅,看了一眼李月婵。 “如此说来,这瓷瓶里的水,也是很关键的东西。” 孙兰馨说着,就从长孙长风手中夺过了瓷瓶,接着放到了鼻子边,嗅了嗅。 她闻了几下,却忽然皱起了眉头来。 第二百二十四章 远远没结束 这瓷瓶里的味道,她依稀觉得非常熟悉。 “奇怪,这里面的味道,我好像在哪里嗅到过。”孙兰馨咬着嘴唇,轻轻说道,“可是,我怎么就是想不起来呢。” “我看,也不用如此的麻烦。”长孙长风看了一眼众人,目光又再次落在了那壁画上,说,“其实事情很简单,既然觉得这壁画有问题,那就砸了这壁画,一切自然也就一清二楚了。” “放肆,我看谁敢动我们家的祠堂,我定然叫他走不出这里。” 忽然,门口传来了一声断喝。 几个人回头一看,却见竟然是刘滔。 刘滔不是一个人来的,刘浚,春和也都跟着来了。 身后,还同时跟着五六个护卫。 长孙长风早就看他不顺眼,走到上前来,扫了一眼他,冷声说,“大郎君,此案如今已经是到了关键时刻,凶手接连作案,若我们不能今早破案,恐怕你们刘宅还会再次死人。” “长孙长风,亏你还能说出这种话来。”刘滔非常不屑,注视着他说道,“你也不看看,从你们接手案子到现在,除了将我们宅子搅扰的鸡犬不宁,你们难道真的阻挡了凶手犯案吗?” 说着话,他径直走到了那两个老兵的尸体跟前,指了指他们,看着长孙长风质问道,“这两人,今日又被凶手杀死了。他们可是我阿爷托付给我们最后的两个人了。你们雍州衙门的人,今日可是在现场,却还没能保护好他们。你觉得,你们这些人还值得我们信任吗,还能让我们信任吗?” “刘滔,你也看清楚了,那凶手是如此的狡猾,我们雍州衙门里的差吏,也死伤好几个。”长孙长风愤怒无比,他无法容忍,自己辛辛苦苦付出的这么多,竟然被人说的一无是处。 “那是你们的事情,与我们有关吗?”刘滔口气强硬,狠狠的瞪着长孙长风,喝道,“你们无法保护我们这些寻常百姓,无法破获案子,那就是你们你们州衙的失职,是你这个司法参军的无能。你们太让我们失望,现在,竟然还想破坏我们的祠堂。我已经因为他们六人的被杀,无法向我阿爷交代。你觉得,我会让你们破坏我们家的祠堂吗?” “你……” 长孙长风还想说什么,可是,李秋寒迅速拦住了他。 他微微摇摇头,示意他别和他争吵了。 毕竟,现在争吵并没有任何的实质性意义。 李秋寒连忙上前,朝刘滔施礼,温柔的笑着道歉,“大郎君,我们刚才失言了,还望见谅。你放心,我们绝对不会破坏刘家的祠堂的。至于凶手,我们保证,一定会尽快抓获,给你们一个交代。同时,也告慰这两个人的英灵。”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眼见李秋寒如此的说了,刘滔的态度,也缓和了不少。 他看了看李秋寒,说,“李郎君,今日我看在你的面子上,就暂且作罢了。可是,案子你们不用查了,你们走。” “好,那我们先走了。”李秋寒看了看长孙长风,迅速给他递了个眼神。 虽然说,长孙长风心中极度的不满,但,也是毫无办法,极不情愿的带着众人走了。 出来的时候,李秋寒特意朝春和多看了几眼。 两人目光交融,虽然什么话都没说,可是,彼此之间,却似乎经历了一场繁杂的斗争。 从对方的眼神之中,李秋寒感受的出,这一场杀戮,显然,还远远没有结束。 回到州衙里后,长孙长风心中的怒火,越发无法得到宣泄。 他一个人在空旷的院子里,舞动横刀。 黑漆漆的夜色之间,院子里那灯笼映照的红色光芒下,长孙长风的身影快速闪电,疾疾生风。横刀的寒光,随着舞动,时不时刺破这沉闷的深夜黑幕,就如同长孙长风那无声的呐喊。 几个人在一旁,看着这情景,也只是无奈的嗟叹。 李秋寒本来想要去劝说他,可,忽然察觉到,在法厅之外的一棵树上,有一双眼睛,似乎正死死的盯着他。 那双眼睛,在这深夜之中,犹如鬼魅的眼神,透着一种死神独有的寒光。 李秋寒不露声色,借故出去一趟,迅速出来了。 出了雍州衙门,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李秋寒摇着折扇,不紧不慢,柔声笑着说,“出来,秦七剑。” 很快,一个身影从一处房顶上,飘然而下,身形无比的轻盈,落在地上,竟然一点声音都没有。 没错,眼前之人,正是秦七剑。 “李宗主,你还真是好闲情,大半夜,欣赏一个司法参军的练武。”秦七剑走了过来,抱着双臂,脸上虽然还是不可一世的神色。 可是,目光里,却多少多了几分尊崇。 是的,这种尊崇,对于秦七剑这种目空一切的剑客而言,是非常难得的。 因为,这世上,也毕竟很少有人能够让他打从心里尊崇。 “怎么,秦七剑,你难道不觉得,长孙参军的刀法很不错吗?”李秋寒看了一眼他,随口说道。 “李宗主,你心里其实比我更清楚。就他练习的这套刀法,其实再寻常不过。刀法简单,攻势刚猛有余,却灵动不足。也就适合军队,府衙差吏们练习使用。可是,在一个一流的刀客眼中,这却是根本看不上的。” “你说的对,长孙参军练习的刀法,是当年李靖将军经过改良,推广到军队以及朝廷各个衙门里的唐刀十三式。虽然有你说的那么多缺点,可是因为容易上手,反而很容易得到推广。而且,这套刀法单打独斗,威力并不大。但,一旦群起攻击,那么它的威力就足以显现出来了。” “精彩,果然是精彩啊。”秦七剑闻言,不由拍手赞叹道,“果然是天下第一帮宗主,这点评的就是比我要透彻。今日,我也是受教了。” “秦七剑,你今日找我,恐怕不是来和我谈论这刀法的。”李秋寒并不以为然,开门见山,直接说道。 第二百二十四章 远远没结束 这瓷瓶里的味道,她依稀觉得非常熟悉。 “奇怪,这里面的味道,我好像在哪里嗅到过。”孙兰馨咬着嘴唇,轻轻说道,“可是,我怎么就是想不起来呢。” “我看,也不用如此的麻烦。”长孙长风看了一眼众人,目光又再次落在了那壁画上,说,“其实事情很简单,既然觉得这壁画有问题,那就砸了这壁画,一切自然也就一清二楚了。” “放肆,我看谁敢动我们家的祠堂,我定然叫他走不出这里。” 忽然,门口传来了一声断喝。 几个人回头一看,却见竟然是刘滔。 刘滔不是一个人来的,刘浚,春和也都跟着来了。 身后,还同时跟着五六个护卫。 长孙长风早就看他不顺眼,走到上前来,扫了一眼他,冷声说,“大郎君,此案如今已经是到了关键时刻,凶手接连作案,若我们不能今早破案,恐怕你们刘宅还会再次死人。” “长孙长风,亏你还能说出这种话来。”刘滔非常不屑,注视着他说道,“你也不看看,从你们接手案子到现在,除了将我们宅子搅扰的鸡犬不宁,你们难道真的阻挡了凶手犯案吗?” 说着话,他径直走到了那两个老兵的尸体跟前,指了指他们,看着长孙长风质问道,“这两人,今日又被凶手杀死了。他们可是我阿爷托付给我们最后的两个人了。你们雍州衙门的人,今日可是在现场,却还没能保护好他们。你觉得,你们这些人还值得我们信任吗,还能让我们信任吗?” “刘滔,你也看清楚了,那凶手是如此的狡猾,我们雍州衙门里的差吏,也死伤好几个。”长孙长风愤怒无比,他无法容忍,自己辛辛苦苦付出的这么多,竟然被人说的一无是处。 “那是你们的事情,与我们有关吗?”刘滔口气强硬,狠狠的瞪着长孙长风,喝道,“你们无法保护我们这些寻常百姓,无法破获案子,那就是你们你们州衙的失职,是你这个司法参军的无能。你们太让我们失望,现在,竟然还想破坏我们的祠堂。我已经因为他们六人的被杀,无法向我阿爷交代。你觉得,我会让你们破坏我们家的祠堂吗?” “你……” 长孙长风还想说什么,可是,李秋寒迅速拦住了他。 他微微摇摇头,示意他别和他争吵了。 毕竟,现在争吵并没有任何的实质性意义。 李秋寒连忙上前,朝刘滔施礼,温柔的笑着道歉,“大郎君,我们刚才失言了,还望见谅。你放心,我们绝对不会破坏刘家的祠堂的。至于凶手,我们保证,一定会尽快抓获,给你们一个交代。同时,也告慰这两个人的英灵。”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眼见李秋寒如此的说了,刘滔的态度,也缓和了不少。 他看了看李秋寒,说,“李郎君,今日我看在你的面子上,就暂且作罢了。可是,案子你们不用查了,你们走。” “好,那我们先走了。”李秋寒看了看长孙长风,迅速给他递了个眼神。 虽然说,长孙长风心中极度的不满,但,也是毫无办法,极不情愿的带着众人走了。 出来的时候,李秋寒特意朝春和多看了几眼。 两人目光交融,虽然什么话都没说,可是,彼此之间,却似乎经历了一场繁杂的斗争。 从对方的眼神之中,李秋寒感受的出,这一场杀戮,显然,还远远没有结束。 回到州衙里后,长孙长风心中的怒火,越发无法得到宣泄。 他一个人在空旷的院子里,舞动横刀。 黑漆漆的夜色之间,院子里那灯笼映照的红色光芒下,长孙长风的身影快速闪电,疾疾生风。横刀的寒光,随着舞动,时不时刺破这沉闷的深夜黑幕,就如同长孙长风那无声的呐喊。 几个人在一旁,看着这情景,也只是无奈的嗟叹。 李秋寒本来想要去劝说他,可,忽然察觉到,在法厅之外的一棵树上,有一双眼睛,似乎正死死的盯着他。 那双眼睛,在这深夜之中,犹如鬼魅的眼神,透着一种死神独有的寒光。 李秋寒不露声色,借故出去一趟,迅速出来了。 出了雍州衙门,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李秋寒摇着折扇,不紧不慢,柔声笑着说,“出来,秦七剑。” 很快,一个身影从一处房顶上,飘然而下,身形无比的轻盈,落在地上,竟然一点声音都没有。 没错,眼前之人,正是秦七剑。 “李宗主,你还真是好闲情,大半夜,欣赏一个司法参军的练武。”秦七剑走了过来,抱着双臂,脸上虽然还是不可一世的神色。 可是,目光里,却多少多了几分尊崇。 是的,这种尊崇,对于秦七剑这种目空一切的剑客而言,是非常难得的。 因为,这世上,也毕竟很少有人能够让他打从心里尊崇。 “怎么,秦七剑,你难道不觉得,长孙参军的刀法很不错吗?”李秋寒看了一眼他,随口说道。 “李宗主,你心里其实比我更清楚。就他练习的这套刀法,其实再寻常不过。刀法简单,攻势刚猛有余,却灵动不足。也就适合军队,府衙差吏们练习使用。可是,在一个一流的刀客眼中,这却是根本看不上的。” “你说的对,长孙参军练习的刀法,是当年李靖将军经过改良,推广到军队以及朝廷各个衙门里的唐刀十三式。虽然有你说的那么多缺点,可是因为容易上手,反而很容易得到推广。而且,这套刀法单打独斗,威力并不大。但,一旦群起攻击,那么它的威力就足以显现出来了。” “精彩,果然是精彩啊。”秦七剑闻言,不由拍手赞叹道,“果然是天下第一帮宗主,这点评的就是比我要透彻。今日,我也是受教了。” “秦七剑,你今日找我,恐怕不是来和我谈论这刀法的。”李秋寒并不以为然,开门见山,直接说道。 第二百二十五章 秦七剑提供的线索 “李宗主果然是聪明人,没错,今日,我找你,是有事情给你说。” 秦七剑看了看李秋寒,说道。 “什么事情?”李秋寒闻言,一脸疑惑,随即又说,“不过,我有言在先,如果你想找我比武,那就算了,我不会和你动手的。” “不,确切的说,我是来帮你破案的。”秦七剑轻笑一声,,“我给你提供两个线索,说不定,可以尽快帮你破案。” “哦,是吗?”李秋寒闻言,略感诧异,问道,“什么线索。” 秦七剑说,“第一,一刻钟之前,我看到刘宅里的春和,悄悄从刘宅里出来,去外面见了一个人。” “见了什么人?”李秋寒有些惊异。 “假冒你发青莲贴的那个赝品。”秦七剑说道。 “果然,他们之间是有联系的。”李秋寒听到这里,倒是一点都不吃惊。 其实,他早早的就想到了。 尤其,春和知道他的山雷符的时候,他更加确认。 “怎么,这是请你早就知道了?”秦七剑闻言,有些诧异,吃惊的看着他问道。 李秋寒微微颔首,轻轻笑着说,“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早早就知道了。之前的三个案子,和这次的案子作案手法,是非常相同的。我寻思,这应该就是那幕后之人在操纵。” 秦七剑说,“那个幕后的假宗主,他操纵这一切,召集天下英雄好汉,我感觉,是在谋划一场天大的阴谋。这个长安城啊,我看,用不了多久,恐怕就会发生一场巨大的浩劫。” 秦七剑说着,目光忧忧的看着周围。 “你是不是查到了什么?”李秋寒有些意外,连忙问道。 “没有,这些人行踪神秘,非常谨慎,我根本无法下手。”秦七剑说,“不过,我行走江湖这么长时间了,直觉却是很准的。” 李秋寒笑了一声,轻轻说,“如此的话,我还要有劳你,继续帮我盯着那些人。如果有任何风吹草动,或者你有什么发现,还望能够告知于我。” “李宗主,我可以帮你,不过,我有个条件。”似乎,秦七剑就再等着这个机会。 “我知道,你想说比武的事情。”李秋寒说道。 “李宗主聪明,我还是希望李宗主能给我一个和你比武的机会。”秦七剑说着,拱手施礼,非常恭敬的说道。 李秋寒沉吟片刻,说,“不如这样,等这些案子了结,我捉到了那幕后之人,我们就来一场比武如何。” “真的吗?”秦七剑一听,欣喜若狂,眼神里闪动着光芒,异常激动。“李宗主,你可要说话算话。” “我李暮寒说话,什么时候不算了。”李秋寒望着他,语气越发变得坚定。 “好,有你这句话,我信了。”秦七剑兴奋不已,说,“你放心,此事交给我来办。” “好了,那你现在可以说说第二件事情了?”李秋寒看了一眼他,说道。 “李宗主,你们在刘家祠堂里,是不是找到那瓶能穿透壁画的水。”秦七剑问道。 “是啊,看样子,秦七剑你一直都在暗中跟踪我。”李秋寒闻言,马上反应过来,说道。 秦七剑不置可否,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而是说,“这水叫六合水,是专门用来融化那冰晶虫吐出的粘液凝结成的薄膜的。” “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的?”李秋寒有些诧异。 秦七剑却并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又说,“这六合水,乃是陈老叟半年之前研发出来的。而且,他最大的成就,是将冰晶虫进行了改良。从而,让冰晶虫吐出的粘液,可以凝结成如同石头一般坚硬。可是,却又能被六合水给化解。” 陈老叟,也是江湖上一个非常古怪的人呢。善于研究各种奇门遁甲,机关之类的东西。不过,这个人李秋寒早前曾经拜访,可是对方竟然丝毫不给他面子,一直将他拒之门外。 后来,他也没再去叨扰。 “他在哪里?”李秋寒一听,心头一动。 “他也收到了青莲贴,就在长安城里。”秦七剑说道。 这一点,却让李秋寒意外。 之前亲自拜访,都被拒之门外。 而今,他怎么就因为一封假的青莲贴,竟然欣然的来到了长安城里。 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忽然间,李秋寒觉得,这事情根本没那么简单。 “他具体住在哪里,我马上找他去。”李秋寒说道。 秦七剑说,“陈老叟来长安城后,好像察觉到了青莲贴有问题。在跟随着那些人去见那幕后之人的时候,忽然找机会开溜了。他现在住在曲池坊里一个很破旧的宅子里。整日担惊受怕,根本不敢出来。你现在最好别过去,等天亮后,你们再过去。我相信,他别人不会见,但,你一定会见的。” “好,我知道了。”李秋寒看了看他,拱手施礼,算是对他的感谢。 “李秋寒,你在哪里?”忽然,远处传来了李月婵的声音。 秦七剑看了看李秋寒,点点头,一个纵身,直接闪身跳入了一个院墙里。 李秋寒迅速从角落里走了出来,却见李月婵和孙兰馨正四下在寻找人。 李秋寒不露声色,迅速赶了过去。 “我在这里。” “咦,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 “没什么,我刚才好像看到有人影,然后就跑过来查看。” “人影,什么人,是不是春和?” “不知道,我过来的时候,对方已经消失不见了。” “肯定是春和他们,这些人估计时刻都在盯着我们呢。” 李月婵气愤不已,恨恨的说道。 孙兰馨看了一眼李秋寒,轻声说,“李郎君,你没事就好。方才,有些人看你长久不来,就坐卧不安,甚至焦虑的要哭出来了。不得已,我才陪着她出来找你的。” “你胡说,我,我才没有呢。”李月婵脸颊一红,慌忙捂着脸,迅速朝州衙大门里跑去。 孙兰馨看着她的背影,不免笑了一声,转而看了看李秋寒,说,“李郎君,你们俩的事情,我看也快水到渠成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 秦七剑提供的线索 “李宗主果然是聪明人,没错,今日,我找你,是有事情给你说。” 秦七剑看了看李秋寒,说道。 “什么事情?”李秋寒闻言,一脸疑惑,随即又说,“不过,我有言在先,如果你想找我比武,那就算了,我不会和你动手的。” “不,确切的说,我是来帮你破案的。”秦七剑轻笑一声,,“我给你提供两个线索,说不定,可以尽快帮你破案。” “哦,是吗?”李秋寒闻言,略感诧异,问道,“什么线索。” 秦七剑说,“第一,一刻钟之前,我看到刘宅里的春和,悄悄从刘宅里出来,去外面见了一个人。” “见了什么人?”李秋寒有些惊异。 “假冒你发青莲贴的那个赝品。”秦七剑说道。 “果然,他们之间是有联系的。”李秋寒听到这里,倒是一点都不吃惊。 其实,他早早的就想到了。 尤其,春和知道他的山雷符的时候,他更加确认。 “怎么,这是请你早就知道了?”秦七剑闻言,有些诧异,吃惊的看着他问道。 李秋寒微微颔首,轻轻笑着说,“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早早就知道了。之前的三个案子,和这次的案子作案手法,是非常相同的。我寻思,这应该就是那幕后之人在操纵。” 秦七剑说,“那个幕后的假宗主,他操纵这一切,召集天下英雄好汉,我感觉,是在谋划一场天大的阴谋。这个长安城啊,我看,用不了多久,恐怕就会发生一场巨大的浩劫。” 秦七剑说着,目光忧忧的看着周围。 “你是不是查到了什么?”李秋寒有些意外,连忙问道。 “没有,这些人行踪神秘,非常谨慎,我根本无法下手。”秦七剑说,“不过,我行走江湖这么长时间了,直觉却是很准的。” 李秋寒笑了一声,轻轻说,“如此的话,我还要有劳你,继续帮我盯着那些人。如果有任何风吹草动,或者你有什么发现,还望能够告知于我。” “李宗主,我可以帮你,不过,我有个条件。”似乎,秦七剑就再等着这个机会。 “我知道,你想说比武的事情。”李秋寒说道。 “李宗主聪明,我还是希望李宗主能给我一个和你比武的机会。”秦七剑说着,拱手施礼,非常恭敬的说道。 李秋寒沉吟片刻,说,“不如这样,等这些案子了结,我捉到了那幕后之人,我们就来一场比武如何。” “真的吗?”秦七剑一听,欣喜若狂,眼神里闪动着光芒,异常激动。“李宗主,你可要说话算话。” “我李暮寒说话,什么时候不算了。”李秋寒望着他,语气越发变得坚定。 “好,有你这句话,我信了。”秦七剑兴奋不已,说,“你放心,此事交给我来办。” “好了,那你现在可以说说第二件事情了?”李秋寒看了一眼他,说道。 “李宗主,你们在刘家祠堂里,是不是找到那瓶能穿透壁画的水。”秦七剑问道。 “是啊,看样子,秦七剑你一直都在暗中跟踪我。”李秋寒闻言,马上反应过来,说道。 秦七剑不置可否,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而是说,“这水叫六合水,是专门用来融化那冰晶虫吐出的粘液凝结成的薄膜的。” “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的?”李秋寒有些诧异。 秦七剑却并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又说,“这六合水,乃是陈老叟半年之前研发出来的。而且,他最大的成就,是将冰晶虫进行了改良。从而,让冰晶虫吐出的粘液,可以凝结成如同石头一般坚硬。可是,却又能被六合水给化解。” 陈老叟,也是江湖上一个非常古怪的人呢。善于研究各种奇门遁甲,机关之类的东西。不过,这个人李秋寒早前曾经拜访,可是对方竟然丝毫不给他面子,一直将他拒之门外。 后来,他也没再去叨扰。 “他在哪里?”李秋寒一听,心头一动。 “他也收到了青莲贴,就在长安城里。”秦七剑说道。 这一点,却让李秋寒意外。 之前亲自拜访,都被拒之门外。 而今,他怎么就因为一封假的青莲贴,竟然欣然的来到了长安城里。 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忽然间,李秋寒觉得,这事情根本没那么简单。 “他具体住在哪里,我马上找他去。”李秋寒说道。 秦七剑说,“陈老叟来长安城后,好像察觉到了青莲贴有问题。在跟随着那些人去见那幕后之人的时候,忽然找机会开溜了。他现在住在曲池坊里一个很破旧的宅子里。整日担惊受怕,根本不敢出来。你现在最好别过去,等天亮后,你们再过去。我相信,他别人不会见,但,你一定会见的。” “好,我知道了。”李秋寒看了看他,拱手施礼,算是对他的感谢。 “李秋寒,你在哪里?”忽然,远处传来了李月婵的声音。 秦七剑看了看李秋寒,点点头,一个纵身,直接闪身跳入了一个院墙里。 李秋寒迅速从角落里走了出来,却见李月婵和孙兰馨正四下在寻找人。 李秋寒不露声色,迅速赶了过去。 “我在这里。” “咦,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 “没什么,我刚才好像看到有人影,然后就跑过来查看。” “人影,什么人,是不是春和?” “不知道,我过来的时候,对方已经消失不见了。” “肯定是春和他们,这些人估计时刻都在盯着我们呢。” 李月婵气愤不已,恨恨的说道。 孙兰馨看了一眼李秋寒,轻声说,“李郎君,你没事就好。方才,有些人看你长久不来,就坐卧不安,甚至焦虑的要哭出来了。不得已,我才陪着她出来找你的。” “你胡说,我,我才没有呢。”李月婵脸颊一红,慌忙捂着脸,迅速朝州衙大门里跑去。 孙兰馨看着她的背影,不免笑了一声,转而看了看李秋寒,说,“李郎君,你们俩的事情,我看也快水到渠成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 他们才是一对 李秋寒一阵窘迫,不自然的笑了笑,忙转移话题,说,“对了,孙娘子,我正要给你说个事情,我刚才忽然想起来了,那瓷瓶里的水叫什么了。” “怎么,你知道啊,叫什么啊?”孙兰馨闻言,眼睛一动,有些惊异的叫道。 “叫六合水,是陈老叟研发出来的。”李秋寒说道。 “哎呀,对,叫六合水,是陈老叟研制出来的。”孙兰馨闻言,忍不住拍了一下额头,叫道,“我说呢,怎么一直想不起来,我好像在哪里闻到过。原来,原来陈老叟。” “怎么,孙娘子,你难道认识陈老叟吗?”李秋寒有些意外。 孙兰馨点点头,看了看李秋寒,说,“是的。不过,确切的说,不是我认识,而是我师父认识。” “你是说孙神医?”李秋寒问道。 孙兰馨应了一声,说,“是的,他们好像很早就相识了。半年前,陈老叟说研制出了什么东西,让我师父去看看。当时,我陪着师父一起去的。其实,我当时还真没怎么在意。现在想起来,他研制的那个东西,很显然就是这六合水。” 李秋寒说,“这个陈老叟精通机关暗器,我怀疑,这个壁画的玄机,说不定他也能帮我们去破解。我听说,他现在就在长安城里,我们可以去找他。” “这个……”孙兰馨迟疑了一下,担忧的说,“可是,陈老叟性格古怪,从来不肯见外人的。上次我师父若不是被他邀请,恐怕都见不到他的。” “不管如何,我们也得试试。”李秋寒说,“也许,这就是我们破案的唯一线索了。” “也行。”孙兰馨点点头。 “孙姐姐,你快过来。长孙长风他疯了,现在还在练武,根本都不休息。”忽然,门口,却见李月婵站在那里,朝着他们两人叫道。 “长孙长风这人真是太犟了,简直是一头牛,我,我也劝不住他啊。” 孙兰馨说着,不由的将目光投向李秋寒,眼神里充满了求助。 李秋寒明白她的意思,柔柔一笑,说,“孙娘子,长孙参军我来权,放心。” 说着,就向里面走去。 大约过了不一刻钟的时间,却见两人竟然已经从里面出来了。 而此时,长孙长风的神情,显然是比刚才好多了。 虽然说,他现在舞刀弄的大汗淋漓,气喘吁吁,但他神采飞扬,却好像一点都不在意。 她们两人也是看的目瞪口呆,非常的吃惊。 “还是李郎君有办法啊,三言两语,竟然就劝住了这头牛。”孙兰馨带着几分打趣id口气,说道。 “是啊,我看,这世上唯一能克制住长孙长风的人,就是李秋寒了。”李月婵说道。 “李宗主,你说说看,这两人上辈子是不是就是相亲相爱的一对璧人。”孙兰馨看了一眼李月婵,说。 “有可能。”李月婵说着,叹了一口气。 其实,她的叹息里,多少还是有些无奈和羡慕。 因为,她也看的出,长孙长风和李秋寒,好像还挺默契。 这种默契,甚至是她和李秋寒都没有的,这让她嫉妒,又有些羡慕。 在两人之后,令狐云儿也跟着出来了。 她死死的盯着两人,神色之间,也是充满了震惊和诧异。 而她此时的想法,其实和孙兰馨,李月婵又有什么区别呢。 此时,天已经微微擦亮了。 长孙长风走了过来,看了看她们几人,说,“天马上要亮了,宵禁快结束了,我们去吃点朝食,就去查案。” 李月婵故作吃惊,看了看他,说,“长孙参军,我还真不知道,你刚才不是很绝望吗,嚷嚷着没线索了,心中烦闷。怎么,现在突然又有线索了吗?” 长孙长风不自然的笑了笑,忙说,“此一时彼一时,方才,李秋寒给我讲了一些道理,本官也都明白了,好事多磨。何况,他刚才也提供了一些线索。本官觉得,这些线索,一定会让案子尽快查明的。” 李秋寒柔柔的笑着,也不说话,仿佛一切都尽在不言中。 也正在此时,却听到远处传来了依稀的鼓声,咚咚咚的响起来了。 而后,这鼓声变得越来越密集,同时,声音也越来越响亮。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宵禁结束,新的一天马上要开始的征兆。 通常而言,长安城里,每日宵禁结束,宫城里的宫鼓要率先响起。 而后,是长安城各个鼓楼上的街鼓立刻响应。 从这时开始,就代表宵禁结束,各个坊的大门就开启,而市民商贾,也都纷纷可以从坊中出来,进行活动了。 长孙长风伸了伸蓝药。,看了看众人,最后目光落在了李秋寒身上,轻轻说,“走。” 说着,就自顾自的先走了。 李秋寒应了一声,随即就跟了上去。 两人似乎又在说什么,长孙长风脸上难得竟然露出了几分笑意。 “真没想到,我们竟然成了多余的人了。”孙兰馨看着这情景,不免叹息道。 令狐云儿心中也是万分悲凉,她忽然发现,自己一直在防着孙兰馨和李月婵。 可是,没想到,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却如此的亲密。 但,想要在他们俩之间插上一脚,这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几个人随便吃了一些朝食后,而后,就迅速朝曲池坊而去。 曲池坊,位于长安城的东南隅。因为紧挨着曲江池,故而得名。 也正因为紧挨着曲江池,故而这里各王公贵戚的私人宅子随处可见。同时,更有大量精美绝伦的园林。 不过,这里更多的,则是客商,市井民众的居住之地。酒肆,赌坊,青楼妓院,和寺院,道观相互混杂。 看起来,是有些凌乱,但却充斥着浓浓的人间烟火味。 这和东边的芙蓉园这个皇家园林隔着曲江池这个湖水相望,一片精美,一片却又繁荣市井,可谓是两片天地。 按图索骥,李秋寒按照秦七剑提供的线索,没多久,就来到了一个异常颓败,近乎荒废的宅子门口。 第二百二十六章 他们才是一对 李秋寒一阵窘迫,不自然的笑了笑,忙转移话题,说,“对了,孙娘子,我正要给你说个事情,我刚才忽然想起来了,那瓷瓶里的水叫什么了。” “怎么,你知道啊,叫什么啊?”孙兰馨闻言,眼睛一动,有些惊异的叫道。 “叫六合水,是陈老叟研发出来的。”李秋寒说道。 “哎呀,对,叫六合水,是陈老叟研制出来的。”孙兰馨闻言,忍不住拍了一下额头,叫道,“我说呢,怎么一直想不起来,我好像在哪里闻到过。原来,原来陈老叟。” “怎么,孙娘子,你难道认识陈老叟吗?”李秋寒有些意外。 孙兰馨点点头,看了看李秋寒,说,“是的。不过,确切的说,不是我认识,而是我师父认识。” “你是说孙神医?”李秋寒问道。 孙兰馨应了一声,说,“是的,他们好像很早就相识了。半年前,陈老叟说研制出了什么东西,让我师父去看看。当时,我陪着师父一起去的。其实,我当时还真没怎么在意。现在想起来,他研制的那个东西,很显然就是这六合水。” 李秋寒说,“这个陈老叟精通机关暗器,我怀疑,这个壁画的玄机,说不定他也能帮我们去破解。我听说,他现在就在长安城里,我们可以去找他。” “这个……”孙兰馨迟疑了一下,担忧的说,“可是,陈老叟性格古怪,从来不肯见外人的。上次我师父若不是被他邀请,恐怕都见不到他的。” “不管如何,我们也得试试。”李秋寒说,“也许,这就是我们破案的唯一线索了。” “也行。”孙兰馨点点头。 “孙姐姐,你快过来。长孙长风他疯了,现在还在练武,根本都不休息。”忽然,门口,却见李月婵站在那里,朝着他们两人叫道。 “长孙长风这人真是太犟了,简直是一头牛,我,我也劝不住他啊。” 孙兰馨说着,不由的将目光投向李秋寒,眼神里充满了求助。 李秋寒明白她的意思,柔柔一笑,说,“孙娘子,长孙参军我来权,放心。” 说着,就向里面走去。 大约过了不一刻钟的时间,却见两人竟然已经从里面出来了。 而此时,长孙长风的神情,显然是比刚才好多了。 虽然说,他现在舞刀弄的大汗淋漓,气喘吁吁,但他神采飞扬,却好像一点都不在意。 她们两人也是看的目瞪口呆,非常的吃惊。 “还是李郎君有办法啊,三言两语,竟然就劝住了这头牛。”孙兰馨带着几分打趣id口气,说道。 “是啊,我看,这世上唯一能克制住长孙长风的人,就是李秋寒了。”李月婵说道。 “李宗主,你说说看,这两人上辈子是不是就是相亲相爱的一对璧人。”孙兰馨看了一眼李月婵,说。 “有可能。”李月婵说着,叹了一口气。 其实,她的叹息里,多少还是有些无奈和羡慕。 因为,她也看的出,长孙长风和李秋寒,好像还挺默契。 这种默契,甚至是她和李秋寒都没有的,这让她嫉妒,又有些羡慕。 在两人之后,令狐云儿也跟着出来了。 她死死的盯着两人,神色之间,也是充满了震惊和诧异。 而她此时的想法,其实和孙兰馨,李月婵又有什么区别呢。 此时,天已经微微擦亮了。 长孙长风走了过来,看了看她们几人,说,“天马上要亮了,宵禁快结束了,我们去吃点朝食,就去查案。” 李月婵故作吃惊,看了看他,说,“长孙参军,我还真不知道,你刚才不是很绝望吗,嚷嚷着没线索了,心中烦闷。怎么,现在突然又有线索了吗?” 长孙长风不自然的笑了笑,忙说,“此一时彼一时,方才,李秋寒给我讲了一些道理,本官也都明白了,好事多磨。何况,他刚才也提供了一些线索。本官觉得,这些线索,一定会让案子尽快查明的。” 李秋寒柔柔的笑着,也不说话,仿佛一切都尽在不言中。 也正在此时,却听到远处传来了依稀的鼓声,咚咚咚的响起来了。 而后,这鼓声变得越来越密集,同时,声音也越来越响亮。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宵禁结束,新的一天马上要开始的征兆。 通常而言,长安城里,每日宵禁结束,宫城里的宫鼓要率先响起。 而后,是长安城各个鼓楼上的街鼓立刻响应。 从这时开始,就代表宵禁结束,各个坊的大门就开启,而市民商贾,也都纷纷可以从坊中出来,进行活动了。 长孙长风伸了伸蓝药。,看了看众人,最后目光落在了李秋寒身上,轻轻说,“走。” 说着,就自顾自的先走了。 李秋寒应了一声,随即就跟了上去。 两人似乎又在说什么,长孙长风脸上难得竟然露出了几分笑意。 “真没想到,我们竟然成了多余的人了。”孙兰馨看着这情景,不免叹息道。 令狐云儿心中也是万分悲凉,她忽然发现,自己一直在防着孙兰馨和李月婵。 可是,没想到,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却如此的亲密。 但,想要在他们俩之间插上一脚,这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几个人随便吃了一些朝食后,而后,就迅速朝曲池坊而去。 曲池坊,位于长安城的东南隅。因为紧挨着曲江池,故而得名。 也正因为紧挨着曲江池,故而这里各王公贵戚的私人宅子随处可见。同时,更有大量精美绝伦的园林。 不过,这里更多的,则是客商,市井民众的居住之地。酒肆,赌坊,青楼妓院,和寺院,道观相互混杂。 看起来,是有些凌乱,但却充斥着浓浓的人间烟火味。 这和东边的芙蓉园这个皇家园林隔着曲江池这个湖水相望,一片精美,一片却又繁荣市井,可谓是两片天地。 按图索骥,李秋寒按照秦七剑提供的线索,没多久,就来到了一个异常颓败,近乎荒废的宅子门口。 第二百二十七章 他是陈老叟惧怕的人 孙长风有些吃惊,看了看着门口的情景,诧异的叫道,“什么,那陈老叟就住在这里?” 令狐云儿走上前,看了一眼,轻笑着说,“长孙参军,这你就不懂了。越是这般的情景,越是不显眼。自然,也就越是非常的安全了。” “好,那我们就去找他。”长孙长风说着,迫不及待的就向里面而去。 李秋寒见状,迅速拉住了他。 “别进去,小心这门口,会有机关。” 被李秋寒这一提醒,长孙长风及时退了回来。 这些江湖上人的能力,他现在也是深有领教,也不敢怠慢。 “可是,我们要怎么进去?” 孙兰馨说,“我和他毕竟相识,不如我先去打探一下情况。” 李秋寒看了一眼她,指着地面的青石板快说,“孙娘子,你注意地上的青石砖块,你按照北斗七星的分布形态来走过去。切记,千万别走错。” 李秋寒说着,特意给她指出了第一个要踩在的砖块上。 孙兰馨应了一声,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 在这个过程之中,她因为不小心,身体没有站稳,结果一只脚不小心踏错哪里砖块。 忽然,就听到嗖的一声,门口的两扇门缝里,竟然射出一根弩箭,直接就朝孙兰馨的胸口上射来。 孙兰馨大惊失色,吓得张呆呆的站在原地,完全傻眼了。 长孙长风大惊失色,惊慌的叫道,“小心。” 说时间,他就奋不顾身的冲了上去。 但,李秋寒却一把抓着他的胳膊,用力将他给拉扯了下去。 与此同时,他快速扯出腰间的紫铜六壬盘,猛然甩了出去。 却见紫铜六壬盘急速撞击而来,结结实实的和那根弩箭碰撞一起。 当! 随着一声清脆的声音,弩箭被撞击在地上。 而紫铜六壬盘则被反弹回来,李秋寒稳稳接住了。 他看了一眼惊慌未定的孙兰馨,忙问道,“孙娘子,你没事。” 孙兰馨回头看了一眼李秋寒,摇摇头,轻轻说,“我没事。” 说着,她又继续向前走去。 长孙长风紧绷的神经,此时也稍微放松了一些。 这会儿,他忽然有些感激李秋寒。 刚才,若非他及时提醒,恐怕他冒失的向前去,早就中了机关,被弩箭伤到。 而且,刚才若非李秋寒及时出手,恐怕他和孙兰馨现在都凶多吉少了。 好容易,孙兰馨终于走到了门口。 她一直紧攥着的手,也在此时终于放松了一些。 她深吸两口气,随即敲了敲门。 很快,里面传出了一个沉闷的声音,“厉害,能躲避开机关,走到门口,你我也算有缘人。说,你是谁?” “陈丈人,我是孙思邈的徒弟孙兰馨。从前,你曾邀请我师父,我跟着一起去的,不知道,你可还记得。” “记得,孙老头有你这徒弟,也算他的造化。”里面传出一个略显傲慢的声音,“怎么,你今日过来,也是他让你来的吗?” “不是,是我们有个案子,牵扯到了冰晶虫,还有六合水。我记得,这些你曾研制过。所以,我们想来求教几个问题。”孙兰馨一脸虔诚,非常恭敬的说道。 不曾想,里面的声音态度忽然大变。 “我没什么好说的,你们走。” “可是,陈丈人,我们……” “走,不然我要放机关了。”里面的声音,带着几分咆哮,大声呵斥道。 孙兰馨还想说什么,却见李秋寒快速也走了过来。 他看了一眼孙兰馨,然后对着大门,说,“陈老叟,你要是不愿意见我们的话,那你就只能等着被那假青莲宗宗主杀死了。” “啊,是,是你,你怎么……”里面,却是非常惊异的语气,。 众人都非常诧异,他们任谁都没想到,李秋寒竟然敢直呼陈老叟的名字,口气里充满了对他的不屑和不在乎。 这,像是一众高高在上的上尊,面对一个下卑者。 可,李秋寒只是一个小小的太卜署卜师,他在江湖上,如何有这等威力。 “你别说那么多的废话,今日我便要见你,不知你可否方便,我只要你一句话。” 李秋寒的态度,依然非常强硬,甚至带着一种威严的的逼迫。 几个人都怔怔的看着李秋寒,一度,还以为听错了。 大约片刻后,却听到里面传来了一个略显惶恐的声音,“我见你,但我只见你一个人,其他人不准进来。” “可以。”李秋寒应了一声。 这时,却见那两扇门竟然自己打开了,赫然,就看到了很颓废的院子里。 一个头发花白,年约六十多岁的老翁,穿着一件灰色的半臂,瘫坐在一条躺椅上。 李秋寒看了一眼孙兰馨,说,“你们就在外面等着。”说着,便进去了。 而后,这两扇门又再度自己关上了。 李秋寒进来后,径直走到了他的跟前。 虽然说,他从未见过陈老叟,可是,他却和他神交已久。 眼前的陈老叟,面容枯槁,眼神涣散,整个人看起来都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时不时的,他还会咳嗽两声。 李秋寒在他对面坐下啦,打量了他一番,说,“陈老叟,你这是中毒了吗?” “李宗主,你果然是好眼力。” 陈老叟看了看李秋寒,撑着身子,挣扎着站了起来。 他躬身,拱手非常尊敬的向李秋寒施礼。 “陈老叟不知天高地厚,从前冒犯李宗主,多有怠慢。这里,就先给李宗主赔礼了。” “事情已经过群了,你不用在意。”李秋寒只是看了一眼他,语气平淡的说道。 陈老叟这才又再度坐下,恭敬的看着李秋寒,忙问道,“李宗主,今日造访,不知所谓何事?” 李秋寒倒也不隐瞒,然后将壁画的事情讲了一遍。 听完后,陈老叟说,“老朽也不隐瞒李宗主,这种画中人随意出入壁画的机关,其实就是我设计的。之前,我被那假冒的李宗主给欺骗了,将这些机关的设计图纸,都交给了他们。可是,随后他们给我发放青莲贴,邀请我来长安的时候,我就察觉到了不妙。” 第二百二十七章 他是陈老叟惧怕的人 孙长风有些吃惊,看了看着门口的情景,诧异的叫道,“什么,那陈老叟就住在这里?” 令狐云儿走上前,看了一眼,轻笑着说,“长孙参军,这你就不懂了。越是这般的情景,越是不显眼。自然,也就越是非常的安全了。” “好,那我们就去找他。”长孙长风说着,迫不及待的就向里面而去。 李秋寒见状,迅速拉住了他。 “别进去,小心这门口,会有机关。” 被李秋寒这一提醒,长孙长风及时退了回来。 这些江湖上人的能力,他现在也是深有领教,也不敢怠慢。 “可是,我们要怎么进去?” 孙兰馨说,“我和他毕竟相识,不如我先去打探一下情况。” 李秋寒看了一眼她,指着地面的青石板快说,“孙娘子,你注意地上的青石砖块,你按照北斗七星的分布形态来走过去。切记,千万别走错。” 李秋寒说着,特意给她指出了第一个要踩在的砖块上。 孙兰馨应了一声,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 在这个过程之中,她因为不小心,身体没有站稳,结果一只脚不小心踏错哪里砖块。 忽然,就听到嗖的一声,门口的两扇门缝里,竟然射出一根弩箭,直接就朝孙兰馨的胸口上射来。 孙兰馨大惊失色,吓得张呆呆的站在原地,完全傻眼了。 长孙长风大惊失色,惊慌的叫道,“小心。” 说时间,他就奋不顾身的冲了上去。 但,李秋寒却一把抓着他的胳膊,用力将他给拉扯了下去。 与此同时,他快速扯出腰间的紫铜六壬盘,猛然甩了出去。 却见紫铜六壬盘急速撞击而来,结结实实的和那根弩箭碰撞一起。 当! 随着一声清脆的声音,弩箭被撞击在地上。 而紫铜六壬盘则被反弹回来,李秋寒稳稳接住了。 他看了一眼惊慌未定的孙兰馨,忙问道,“孙娘子,你没事。” 孙兰馨回头看了一眼李秋寒,摇摇头,轻轻说,“我没事。” 说着,她又继续向前走去。 长孙长风紧绷的神经,此时也稍微放松了一些。 这会儿,他忽然有些感激李秋寒。 刚才,若非他及时提醒,恐怕他冒失的向前去,早就中了机关,被弩箭伤到。 而且,刚才若非李秋寒及时出手,恐怕他和孙兰馨现在都凶多吉少了。 好容易,孙兰馨终于走到了门口。 她一直紧攥着的手,也在此时终于放松了一些。 她深吸两口气,随即敲了敲门。 很快,里面传出了一个沉闷的声音,“厉害,能躲避开机关,走到门口,你我也算有缘人。说,你是谁?” “陈丈人,我是孙思邈的徒弟孙兰馨。从前,你曾邀请我师父,我跟着一起去的,不知道,你可还记得。” “记得,孙老头有你这徒弟,也算他的造化。”里面传出一个略显傲慢的声音,“怎么,你今日过来,也是他让你来的吗?” “不是,是我们有个案子,牵扯到了冰晶虫,还有六合水。我记得,这些你曾研制过。所以,我们想来求教几个问题。”孙兰馨一脸虔诚,非常恭敬的说道。 不曾想,里面的声音态度忽然大变。 “我没什么好说的,你们走。” “可是,陈丈人,我们……” “走,不然我要放机关了。”里面的声音,带着几分咆哮,大声呵斥道。 孙兰馨还想说什么,却见李秋寒快速也走了过来。 他看了一眼孙兰馨,然后对着大门,说,“陈老叟,你要是不愿意见我们的话,那你就只能等着被那假青莲宗宗主杀死了。” “啊,是,是你,你怎么……”里面,却是非常惊异的语气,。 众人都非常诧异,他们任谁都没想到,李秋寒竟然敢直呼陈老叟的名字,口气里充满了对他的不屑和不在乎。 这,像是一众高高在上的上尊,面对一个下卑者。 可,李秋寒只是一个小小的太卜署卜师,他在江湖上,如何有这等威力。 “你别说那么多的废话,今日我便要见你,不知你可否方便,我只要你一句话。” 李秋寒的态度,依然非常强硬,甚至带着一种威严的的逼迫。 几个人都怔怔的看着李秋寒,一度,还以为听错了。 大约片刻后,却听到里面传来了一个略显惶恐的声音,“我见你,但我只见你一个人,其他人不准进来。” “可以。”李秋寒应了一声。 这时,却见那两扇门竟然自己打开了,赫然,就看到了很颓废的院子里。 一个头发花白,年约六十多岁的老翁,穿着一件灰色的半臂,瘫坐在一条躺椅上。 李秋寒看了一眼孙兰馨,说,“你们就在外面等着。”说着,便进去了。 而后,这两扇门又再度自己关上了。 李秋寒进来后,径直走到了他的跟前。 虽然说,他从未见过陈老叟,可是,他却和他神交已久。 眼前的陈老叟,面容枯槁,眼神涣散,整个人看起来都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时不时的,他还会咳嗽两声。 李秋寒在他对面坐下啦,打量了他一番,说,“陈老叟,你这是中毒了吗?” “李宗主,你果然是好眼力。” 陈老叟看了看李秋寒,撑着身子,挣扎着站了起来。 他躬身,拱手非常尊敬的向李秋寒施礼。 “陈老叟不知天高地厚,从前冒犯李宗主,多有怠慢。这里,就先给李宗主赔礼了。” “事情已经过群了,你不用在意。”李秋寒只是看了一眼他,语气平淡的说道。 陈老叟这才又再度坐下,恭敬的看着李秋寒,忙问道,“李宗主,今日造访,不知所谓何事?” 李秋寒倒也不隐瞒,然后将壁画的事情讲了一遍。 听完后,陈老叟说,“老朽也不隐瞒李宗主,这种画中人随意出入壁画的机关,其实就是我设计的。之前,我被那假冒的李宗主给欺骗了,将这些机关的设计图纸,都交给了他们。可是,随后他们给我发放青莲贴,邀请我来长安的时候,我就察觉到了不妙。” 第二百二十八章 壁画里的秘密 李秋寒似乎也想到了,说,“我听人说过,那些人企图对你动手,然后被你察觉,你及时给逃脱了。” “谁说的,可是秦七剑那多嘴的小子。”陈老叟似乎料到了什么,有些生气的叫道。 “陈老叟,今日我来找你,是想了解一下,这壁画的机关有什么玄妙之处。”李秋寒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问了一些其他的问题。 陈老叟应了一声,看了看他,说,“李宗主,你放心,我现在就告诉你这机关如何运作的。” 当下,陈老叟就娓娓道来。 原来,一切也是正如李秋寒所预料的一样。 这壁画里面,是有两幅画组成的。 其中一幅壁画,是和外面的墙面契合一起的坚硬的墙壁上绘制的壁画。 而这,也是在寻常状态下,展现在外面的。 而另一幅壁画,也是最核心的部分,则是绘制在一张巨大的幕布上的画。 然后,回绘制好的画布,则会被裁剪成无数细如手指的布条。 在寻常状态下,这些布条拼凑一起,就会构成一幅完整的画布。 而一旦人穿过这画布,便可以达到穿画而过的效果。 当然,为了保证不能被任何人轻易穿过画布,在这画布的外面,则会有冰晶虫吐出的粘液形成的薄膜覆盖在上面,形成坚硬的外壳。 而能化解这外壳,进入画中,那只有擦拭了六合水,才能进去。 这两幅画,都是由一套机关来运行的。 机关,就在壁画的里面,在河水里,有一条飞出水面的鱼。只要按压这条鱼,就能触发机关。 这两幅画布置在里面一个巨大的石磙上,互相切换,在机关操作,两幅画切换的时候,画面上会出现大量的松香,硫磺等东西混合的燃料一起燃烧。 这些东西燃烧,就会产生耀眼的光芒,瞬间让人出现短暂性的失明,从而就能避免被人们看到两幅画切换的画面。 至于说,这画上多出一个人,还是少了一个人,这其实更加简单。躲在壁画机关后面的人,会根据当时现场的情况,来对壁画上的人物进行调整。他们用那加了特殊颜料的画笔,临时更改壁画上的人物。然后,当壁画切换到外面的时候,画上的人物就会逐渐显现出来。 如此,就能造成了画中人在外面受伤,又能在壁画上显现而出的玄妙效果了。 问完了这些情况后呢,李秋寒又问道,“陈老叟,你可知道,你的这些壁画的机密,是被谁给骗走了吗?” 陈老叟想了一下,说,“具体叫什么名字,我还不太记得了。不过,我记得,她有一个身份,是刘宅里的婢女。” “刘宅的婢女?”李秋寒闻言,心里咯噔了一下,吃惊的说,“难道,是春和。” “对对对,就是春和。”陈老叟闻言,连忙点头,忙说,“我记得,和随行的人叫她公主,但被她呵斥,严令要叫她春和。” “随行的人?”李秋寒有些诧异。 陈老叟说,“这个春和不是一个人来的,她身边,还跟了三个人。那三个人,都对他非常恭敬谦卑,唯命是从。” “他们是不是齐欢,卢一博和王长兴。”李秋寒听闻如此,似乎也明白了什么。 陈老叟摇摇头,说,“我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不过,我记得,他们三人好像都是画师。其中一个人无意间提到,他们的师父叫范重进。” “对,他们三人的师父,确实是范重进。”而今,这一切都已经明了了。 李秋寒也没再继续逗留,看了看他,说,“陈老叟,此地也不太安全。那些人,迟早会找上门的。这样,我会让石凉州来找你,帮你安排一个妥当的地方。” 陈老叟闻言,连忙起身,撑着身子,恭敬的给李秋寒下跪道谢。 不过,李秋寒却婉言谢绝。 随后,他就告辞走人。 “李宗主,请等一下。” 陈老叟眼见李秋寒要走人,连忙追了上来。 “怎么,你还有事情吗?”李秋寒回头,看了一眼他,疑惑的问道。 陈老叟恭敬施礼,忙说,“李宗主,这些人非常凶险,烦请你务必小心。他们的人之前找我,我无意间听到过,那个假宗主好像谋划一个天大的计划,好像要颠覆整个长安还是什么的?” “什么?”李秋寒一听,心中也暗暗吃了一惊。 虽然,他也早就料到了,那个假宗主是在准备一个大动作。 可是,他并不知道,对方究竟要做什么的。 陈老叟忙说,“李宗主,我有个想法。他们不放弃我,还打算来找我。不如,我用自己当诱饵,帮你们顺藤摸瓜,找到那些人,一举将他们给剿灭了,也算为江湖,为天下除一个大祸害。” “这……”李秋寒迟疑了一下,有些担忧的说,“陈老叟,此事万分危险,你可想好了。弄不好,会让你丢掉性命的。” “无妨,”陈老叟满不在乎,大笑了一声,说,“老朽活了这么大,早就活够了。可是,这辈子研究各种机关暗器,奇门遁甲,却干了不少伤天害理你的事情。而今,我想干一件好事。也许,将来死后,我也不至于下地狱。” “好,陈老叟。他们若是来找你,你随时可以联系我。”李秋寒拱手施礼,这一次,对陈老叟表现出了独有的尊敬。 出了大门后,就见外面几个人,正齐刷刷的探头,正朝这里张望着呢。 “你们看什么呢?”李秋寒走上前,一脸好奇,困惑的问道。 “李秋寒,你们俩在里面聊什么了,竟然时间这么长。”李月婵抑制不住内心的好奇,迅速上前,急迫的问道。 “就聊了壁画上的秘密。”李秋寒说道。 “不对,我怎么感觉事情没这么简单。”孙兰馨满脸狐疑,打量着李秋寒,说,“那个陈老叟,好像对你非常的恭敬,他,他好像很怕你啊。” “陈老叟能够对一个人如此的谦卑恭敬,江湖上,我听说只有青莲宗宗主。”令狐云儿说着,故意看了一眼李月婵,笑道,“怎么,李宗主,你不想说几句吗?” 第二百二十八章 壁画里的秘密 李秋寒似乎也想到了,说,“我听人说过,那些人企图对你动手,然后被你察觉,你及时给逃脱了。” “谁说的,可是秦七剑那多嘴的小子。”陈老叟似乎料到了什么,有些生气的叫道。 “陈老叟,今日我来找你,是想了解一下,这壁画的机关有什么玄妙之处。”李秋寒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问了一些其他的问题。 陈老叟应了一声,看了看他,说,“李宗主,你放心,我现在就告诉你这机关如何运作的。” 当下,陈老叟就娓娓道来。 原来,一切也是正如李秋寒所预料的一样。 这壁画里面,是有两幅画组成的。 其中一幅壁画,是和外面的墙面契合一起的坚硬的墙壁上绘制的壁画。 而这,也是在寻常状态下,展现在外面的。 而另一幅壁画,也是最核心的部分,则是绘制在一张巨大的幕布上的画。 然后,回绘制好的画布,则会被裁剪成无数细如手指的布条。 在寻常状态下,这些布条拼凑一起,就会构成一幅完整的画布。 而一旦人穿过这画布,便可以达到穿画而过的效果。 当然,为了保证不能被任何人轻易穿过画布,在这画布的外面,则会有冰晶虫吐出的粘液形成的薄膜覆盖在上面,形成坚硬的外壳。 而能化解这外壳,进入画中,那只有擦拭了六合水,才能进去。 这两幅画,都是由一套机关来运行的。 机关,就在壁画的里面,在河水里,有一条飞出水面的鱼。只要按压这条鱼,就能触发机关。 这两幅画布置在里面一个巨大的石磙上,互相切换,在机关操作,两幅画切换的时候,画面上会出现大量的松香,硫磺等东西混合的燃料一起燃烧。 这些东西燃烧,就会产生耀眼的光芒,瞬间让人出现短暂性的失明,从而就能避免被人们看到两幅画切换的画面。 至于说,这画上多出一个人,还是少了一个人,这其实更加简单。躲在壁画机关后面的人,会根据当时现场的情况,来对壁画上的人物进行调整。他们用那加了特殊颜料的画笔,临时更改壁画上的人物。然后,当壁画切换到外面的时候,画上的人物就会逐渐显现出来。 如此,就能造成了画中人在外面受伤,又能在壁画上显现而出的玄妙效果了。 问完了这些情况后呢,李秋寒又问道,“陈老叟,你可知道,你的这些壁画的机密,是被谁给骗走了吗?” 陈老叟想了一下,说,“具体叫什么名字,我还不太记得了。不过,我记得,她有一个身份,是刘宅里的婢女。” “刘宅的婢女?”李秋寒闻言,心里咯噔了一下,吃惊的说,“难道,是春和。” “对对对,就是春和。”陈老叟闻言,连忙点头,忙说,“我记得,和随行的人叫她公主,但被她呵斥,严令要叫她春和。” “随行的人?”李秋寒有些诧异。 陈老叟说,“这个春和不是一个人来的,她身边,还跟了三个人。那三个人,都对他非常恭敬谦卑,唯命是从。” “他们是不是齐欢,卢一博和王长兴。”李秋寒听闻如此,似乎也明白了什么。 陈老叟摇摇头,说,“我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不过,我记得,他们三人好像都是画师。其中一个人无意间提到,他们的师父叫范重进。” “对,他们三人的师父,确实是范重进。”而今,这一切都已经明了了。 李秋寒也没再继续逗留,看了看他,说,“陈老叟,此地也不太安全。那些人,迟早会找上门的。这样,我会让石凉州来找你,帮你安排一个妥当的地方。” 陈老叟闻言,连忙起身,撑着身子,恭敬的给李秋寒下跪道谢。 不过,李秋寒却婉言谢绝。 随后,他就告辞走人。 “李宗主,请等一下。” 陈老叟眼见李秋寒要走人,连忙追了上来。 “怎么,你还有事情吗?”李秋寒回头,看了一眼他,疑惑的问道。 陈老叟恭敬施礼,忙说,“李宗主,这些人非常凶险,烦请你务必小心。他们的人之前找我,我无意间听到过,那个假宗主好像谋划一个天大的计划,好像要颠覆整个长安还是什么的?” “什么?”李秋寒一听,心中也暗暗吃了一惊。 虽然,他也早就料到了,那个假宗主是在准备一个大动作。 可是,他并不知道,对方究竟要做什么的。 陈老叟忙说,“李宗主,我有个想法。他们不放弃我,还打算来找我。不如,我用自己当诱饵,帮你们顺藤摸瓜,找到那些人,一举将他们给剿灭了,也算为江湖,为天下除一个大祸害。” “这……”李秋寒迟疑了一下,有些担忧的说,“陈老叟,此事万分危险,你可想好了。弄不好,会让你丢掉性命的。” “无妨,”陈老叟满不在乎,大笑了一声,说,“老朽活了这么大,早就活够了。可是,这辈子研究各种机关暗器,奇门遁甲,却干了不少伤天害理你的事情。而今,我想干一件好事。也许,将来死后,我也不至于下地狱。” “好,陈老叟。他们若是来找你,你随时可以联系我。”李秋寒拱手施礼,这一次,对陈老叟表现出了独有的尊敬。 出了大门后,就见外面几个人,正齐刷刷的探头,正朝这里张望着呢。 “你们看什么呢?”李秋寒走上前,一脸好奇,困惑的问道。 “李秋寒,你们俩在里面聊什么了,竟然时间这么长。”李月婵抑制不住内心的好奇,迅速上前,急迫的问道。 “就聊了壁画上的秘密。”李秋寒说道。 “不对,我怎么感觉事情没这么简单。”孙兰馨满脸狐疑,打量着李秋寒,说,“那个陈老叟,好像对你非常的恭敬,他,他好像很怕你啊。” “陈老叟能够对一个人如此的谦卑恭敬,江湖上,我听说只有青莲宗宗主。”令狐云儿说着,故意看了一眼李月婵,笑道,“怎么,李宗主,你不想说几句吗?” 第二百二十九章 难道是她! 李月婵脸上掠过了一抹不自然的神色,慌忙说,“有什么好说的,本宗主只是,只是……” 本来,李月婵想随便找个理由,敷衍过去。 可是,她话到嘴边,却发现,想要敷衍,根本不容易。 因为,所有人目光都齐刷刷的看着她。 尤其是李秋寒,这让她显得非常不安。 毕竟,刚才,李秋寒是在里面和陈老叟说话的。 如果,她现在搪塞,敷衍说不太想见陈老叟之类的话。 万一,李秋寒当真和陈老叟提到李暮寒,那自己岂不是就被暴露出来了。 “只是什么,李宗主,你怎么突然语塞了?”令狐云儿却不依不饶,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她,逼问道。 “啊,这个问题,我倒是可以回答。”李秋寒忽然笑了一声,看了一眼令狐云儿,说,“刚才,我在里面,陈老叟提到了李宗主。他说当年,李宗主亲自登门,他却不识好歹,将李宗主拒之门外。为此,心中充满了惭愧。所以,这一次,他更不敢面对李宗主,并让我转达对李宗主的愧疚。” 李秋寒话说着,朝李月婵鞠躬,恭敬的赔礼。 这让李月婵有些错愕,她也看不出李秋寒这话究竟是替她解围的,还是真心陈老叟说的。 “李秋寒,我还是不太明白,怎么陈老叟就要见你呢,难道你们认识吗?”长孙长风狐疑的打量着李秋寒,轻轻问道。 “是的,我们的确早早有相识。”李秋寒早有对策,说,“早在他来长安的时候,我曾受邀,给他驱过鬼。不过,小臣当时可不知道他就是陈老叟,只知道是个脾气古怪的江湖怪人。” “就,就这么简单?”长孙长风将信将疑,一脸困惑的看着李秋寒,显然,他是他不相信李秋寒的话。 李秋寒却信誓旦旦,很认真的说,“长孙参军,你若是不信的话,不妨进去问问。若是小臣说半句假话,听凭处置。” “你说哪里去了,本官怎么会不相信你。”李秋寒的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长孙长风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 回去的时候,李月婵特意驱马来到了李秋寒的身边。 她转动着双眸,不自然的笑了笑,一张脸却如一朵绽放的芙蓉一般美艳。 “李宗主,你,你有事情吗?”李秋寒一眼就看出,李月婵是有事情的。 李月婵微微点点头,看了看周围,确定没人注意他们,赶紧说,“李秋寒,今日,多谢你帮我解围了。” “你说什么事情?”李秋寒知道李月婵说什么,不过,他现在却故意装糊涂。 李月婵撅了噘嘴,忙说,“就是今日,令狐舍人逼问我的时候,你替我说的那些话。虽然,本宗主并不知道,到底陈老叟有没有说过这些话,但,我还是谢谢你。回头,我请你吃饭。” 话说着,她特意将身子靠拢近了,拍了拍李秋寒肩膀。 “小事,不足挂齿。”李秋寒柔柔的笑了笑,轻轻说,“再说了,陈老叟的确说过这些话。他对李宗主尊崇无比,却就是因为之前拒绝过李宗主,故而这才愧疚,不敢面见。” “啊,是这样啊。”李月婵本来是心虚的,可是听李秋寒这么一说,不免小声嘀咕道,“早知道,我刚才也跟着进去了。” “李宗主,你说什么?”李秋寒一愣,有些意外,疑惑的问道。 “啊,没,没什么。”李月婵心头一惊,赶紧搪塞了一句。 “我说,你们俩在说什么悄悄话呢,搞的这么亲密?”忽然,孙兰馨回头,朝他们看了一眼,故意大声问道。 李月婵神情惶恐,赶紧说,“没什么,我和李秋寒随便聊聊……” 可,这话只说了一半,她一回头,却忽然指着一个路口,大声叫道,“他们,是他们!” “谁,你说谁?”长孙长风闻言,吃了一惊。 李月婵说,“齐欢他们三人,他们刚才骑着马,从那巷子里过去了。” “你确定是他们?”长孙长风闻言,着实吃了一惊,神色也变得严酷起来。 李月婵非常肯定的点点头,很认真的看着长孙长风说,“我绝对不会看错,他们三人虽然包裹的很严实,都戴着面衣,可是我确定,就是他们。” 李秋寒朝着那巷子方向看了一眼,忽然脸色一变,“不好,那方向,是去往陈老叟家的地方。他们三人,恐怕是要杀人灭口。” “赶紧回去。”长孙长风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大叫一声,忽然调转马头,拍马而去。 当下,他们几个人也迅速调转了马头。 没多久,他们一行人赶到了陈老叟的宅子。 然而,当他们赶过来的时候,却见宅子的大门敞开着,他们一眼,就看到了里面陈老叟已经躺在血泊之中。 而有三个人正站在陈老叟的不远处,其中两人正蹲下来,在陈老叟的身上翻找着什么。 长孙长风怒不可遏,大喝一声,“你们这三个混账,敢在本官眼皮底下行凶,找死。” 话说着,他纵然一跃,从马背上飞身跳下来,迅速摸出身上的弓弩,搭上一根弩箭,就射了过去。 随后,他迅速抽出身上佩刀,不客气的就冲杀了过去。 李秋寒见状,也跟着跳下马来,一并扑杀而去。 这时候,他们才看清,这三人都裹着面衣,穿着一袭很普通的窄袖袍服。 他们眼见李秋寒他们二人追杀而来,立刻就逃。 长孙长风哪里肯放过,直接追了上去。 而李秋寒,赶紧上前,当抱起陈老叟,却见他还有一口气。 陈老叟咳嗽了两声,忽然紧紧攥着李秋寒的手,身体抽搐了两下,那不断流淌着血的口中,断断续续的说出一句话“李宗主,对,对不起,老朽不能帮你了。” “无妨,陈老叟,你告诉我,他们为什么要来杀你。”李秋寒宽慰了他一句,忙说道。 “我,我已经知道那假宗主是谁。”陈老叟死死攥着李秋寒的胳膊,说道。 “谁?”李秋寒闻言,心头一动,惊异的叫道。 “是,是……”陈老叟抬着手,指着门外面,话没说完,却忽然断气了。 而这时,却见门外,令狐云儿率先冲了进来。 李秋寒看到她那一刹那,着实有些意外。 难道是她! 第二百二十九章 难道是她! 李月婵脸上掠过了一抹不自然的神色,慌忙说,“有什么好说的,本宗主只是,只是……” 本来,李月婵想随便找个理由,敷衍过去。 可是,她话到嘴边,却发现,想要敷衍,根本不容易。 因为,所有人目光都齐刷刷的看着她。 尤其是李秋寒,这让她显得非常不安。 毕竟,刚才,李秋寒是在里面和陈老叟说话的。 如果,她现在搪塞,敷衍说不太想见陈老叟之类的话。 万一,李秋寒当真和陈老叟提到李暮寒,那自己岂不是就被暴露出来了。 “只是什么,李宗主,你怎么突然语塞了?”令狐云儿却不依不饶,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她,逼问道。 “啊,这个问题,我倒是可以回答。”李秋寒忽然笑了一声,看了一眼令狐云儿,说,“刚才,我在里面,陈老叟提到了李宗主。他说当年,李宗主亲自登门,他却不识好歹,将李宗主拒之门外。为此,心中充满了惭愧。所以,这一次,他更不敢面对李宗主,并让我转达对李宗主的愧疚。” 李秋寒话说着,朝李月婵鞠躬,恭敬的赔礼。 这让李月婵有些错愕,她也看不出李秋寒这话究竟是替她解围的,还是真心陈老叟说的。 “李秋寒,我还是不太明白,怎么陈老叟就要见你呢,难道你们认识吗?”长孙长风狐疑的打量着李秋寒,轻轻问道。 “是的,我们的确早早有相识。”李秋寒早有对策,说,“早在他来长安的时候,我曾受邀,给他驱过鬼。不过,小臣当时可不知道他就是陈老叟,只知道是个脾气古怪的江湖怪人。” “就,就这么简单?”长孙长风将信将疑,一脸困惑的看着李秋寒,显然,他是他不相信李秋寒的话。 李秋寒却信誓旦旦,很认真的说,“长孙参军,你若是不信的话,不妨进去问问。若是小臣说半句假话,听凭处置。” “你说哪里去了,本官怎么会不相信你。”李秋寒的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长孙长风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 回去的时候,李月婵特意驱马来到了李秋寒的身边。 她转动着双眸,不自然的笑了笑,一张脸却如一朵绽放的芙蓉一般美艳。 “李宗主,你,你有事情吗?”李秋寒一眼就看出,李月婵是有事情的。 李月婵微微点点头,看了看周围,确定没人注意他们,赶紧说,“李秋寒,今日,多谢你帮我解围了。” “你说什么事情?”李秋寒知道李月婵说什么,不过,他现在却故意装糊涂。 李月婵撅了噘嘴,忙说,“就是今日,令狐舍人逼问我的时候,你替我说的那些话。虽然,本宗主并不知道,到底陈老叟有没有说过这些话,但,我还是谢谢你。回头,我请你吃饭。” 话说着,她特意将身子靠拢近了,拍了拍李秋寒肩膀。 “小事,不足挂齿。”李秋寒柔柔的笑了笑,轻轻说,“再说了,陈老叟的确说过这些话。他对李宗主尊崇无比,却就是因为之前拒绝过李宗主,故而这才愧疚,不敢面见。” “啊,是这样啊。”李月婵本来是心虚的,可是听李秋寒这么一说,不免小声嘀咕道,“早知道,我刚才也跟着进去了。” “李宗主,你说什么?”李秋寒一愣,有些意外,疑惑的问道。 “啊,没,没什么。”李月婵心头一惊,赶紧搪塞了一句。 “我说,你们俩在说什么悄悄话呢,搞的这么亲密?”忽然,孙兰馨回头,朝他们看了一眼,故意大声问道。 李月婵神情惶恐,赶紧说,“没什么,我和李秋寒随便聊聊……” 可,这话只说了一半,她一回头,却忽然指着一个路口,大声叫道,“他们,是他们!” “谁,你说谁?”长孙长风闻言,吃了一惊。 李月婵说,“齐欢他们三人,他们刚才骑着马,从那巷子里过去了。” “你确定是他们?”长孙长风闻言,着实吃了一惊,神色也变得严酷起来。 李月婵非常肯定的点点头,很认真的看着长孙长风说,“我绝对不会看错,他们三人虽然包裹的很严实,都戴着面衣,可是我确定,就是他们。” 李秋寒朝着那巷子方向看了一眼,忽然脸色一变,“不好,那方向,是去往陈老叟家的地方。他们三人,恐怕是要杀人灭口。” “赶紧回去。”长孙长风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大叫一声,忽然调转马头,拍马而去。 当下,他们几个人也迅速调转了马头。 没多久,他们一行人赶到了陈老叟的宅子。 然而,当他们赶过来的时候,却见宅子的大门敞开着,他们一眼,就看到了里面陈老叟已经躺在血泊之中。 而有三个人正站在陈老叟的不远处,其中两人正蹲下来,在陈老叟的身上翻找着什么。 长孙长风怒不可遏,大喝一声,“你们这三个混账,敢在本官眼皮底下行凶,找死。” 话说着,他纵然一跃,从马背上飞身跳下来,迅速摸出身上的弓弩,搭上一根弩箭,就射了过去。 随后,他迅速抽出身上佩刀,不客气的就冲杀了过去。 李秋寒见状,也跟着跳下马来,一并扑杀而去。 这时候,他们才看清,这三人都裹着面衣,穿着一袭很普通的窄袖袍服。 他们眼见李秋寒他们二人追杀而来,立刻就逃。 长孙长风哪里肯放过,直接追了上去。 而李秋寒,赶紧上前,当抱起陈老叟,却见他还有一口气。 陈老叟咳嗽了两声,忽然紧紧攥着李秋寒的手,身体抽搐了两下,那不断流淌着血的口中,断断续续的说出一句话“李宗主,对,对不起,老朽不能帮你了。” “无妨,陈老叟,你告诉我,他们为什么要来杀你。”李秋寒宽慰了他一句,忙说道。 “我,我已经知道那假宗主是谁。”陈老叟死死攥着李秋寒的胳膊,说道。 “谁?”李秋寒闻言,心头一动,惊异的叫道。 “是,是……”陈老叟抬着手,指着门外面,话没说完,却忽然断气了。 而这时,却见门外,令狐云儿率先冲了进来。 李秋寒看到她那一刹那,着实有些意外。 难道是她! 第二百三十章 寻踪烟雾符 不过,李秋寒迅速就打消了这念头,这根本不可能的。 虽然令狐云儿仗着有皇后的撑腰,权势滔天。 可,要说她能在江湖上有那么大的能量,构筑一个青莲宗的势力,还足以让江湖上的各派人士相信,这显然也不太可能。 可是,陈老叟指着的方向,又是什么意思呢。 “怎么样,他死了?”令狐云儿跑了过来,吃惊的叫道。 李秋寒点点头,徐徐将他放下,说,“你们三人看着,我协助长孙参军追击那三个贼人。” 话说着,李秋寒立刻就追了出去。 李秋寒追出来,就见长孙长风一路追着,已经跑远了。 他不敢怠慢,赶紧追了上去。 不过,好几次,他们几乎要追击到三人的时候,这三人迅速朝他们抛洒来一群三环毒蛛。 两人因为要去躲避,就被迫和他们拉开了距离。 如此这般,经历过了几次,彼此之间的距离却越来越远。 长孙长风忧心忡忡,担忧的说,“这如何是好,在这么下去,这三人迟早会脱离我们的视线,直接逃掉的。” “他们逃不掉,我也不会让他们逃掉。”李秋寒微微蹙了蹙眉头,看了一眼长孙长风,叫道,“长孙参军,配合我,追上他们。” 虽然,长孙长风并不知道李秋寒要做什么,可是,对于他,他是从心里信任的。 他没说什么,当下,就迅速朝那三人追击而去。 长孙长风的轻功了得,追上他们并非什么难事。 他没多久,再次追击到了他们三人的前面。 “给我站住,今日你们跑不了了。”长孙长风举着横刀,凝视着三人,怒声喝道。 “长孙长风,我看你还真不知死活。”其中一个蒙面者,狠狠瞪着长孙长风,冷喝道,“你以为,你躲得过我的三环毒蛛一次,两次。可,你能次次都躲过去吗?” 尽管对方蒙着面,课时,长孙长风一眼就认出来,这人正是王长兴。 “别跟他废话了,弄死他。”另一个人有些不耐烦,大声叫道。 听声音,长孙长风就知道,这正是卢一博。 王长兴也不多说废话,迅速一甩袖子,顷刻之间,却见一群黑压压的虫子,像是一片黄沙一般,冲向了长孙长风。 长孙长风见状,迅速翻身一个跟头,立刻向后躲避。 王长兴见状,满脸得意,扫了一眼长孙长风,说,“长孙长风,我倒要看看,你还能躲几次。” “别跟他纠缠,我们赶紧走。”齐欢看了一眼王长兴,立刻就跑。 他们两人见状,也不敢在恋战,跟着就一起逃走。 长孙长风眼见他们逃走,还想要去追,不过,这次却被李秋寒拦住了。 “怎么,就这么让他们逃走了吗?”长孙长风有些不甘。 “不,不是让他们逃走了。”李秋寒指着不远处,说道,“你看。” 长孙长风顺着那方向看去,却见那里此时竟然升腾起一股红色的烟雾。 “这,这是……”长孙长风有些错愕、。 “这是我刚才贴他们身上的寻踪烟雾符。”李秋寒嘴角浮起一抹魅惑的浅笑,轻轻说道。 “寻踪烟雾符?”长孙长风有些茫然,困惑的看着李秋寒。 李秋寒应了一声,说,“这是我根据那山雷符重新调整了那些原材料制作出来的。这符燃烧起来,会产生大量的浓烟,但是不会爆炸。我刚才趁着你和他们对峙的时候,给他们每个人的身上都沾了几张。这些符隔一段时间就会燃烧。届时,我们就可以根据那浓烟来判断他们的位置。” “真是个好东西。”长孙长风忍不住叫道,“回头,你也给我几张。” 话说着,他也不敢怠慢,迅速就追了出去。 于是,在这长安城的街道上,此时不断有一股股的烟雾升腾而起。 远远看去,倒是构成了一幅别开生面的画面来。 长孙长风一路不紧不慢的跟着,并不像是之前那么费劲。 他看了看旁边的李秋寒,笑着说,“李秋寒,你这符倒是真厉害啊。现在,我们倒是可以不慌不忙的跟着他们了。” 李秋寒柔柔一笑,并未多说什么。 长孙长风沉吟了片刻,说,“李秋寒,我有个想法。你这符要教教我如何做的。有了整个,以后捉贼,倒是方便入容易的多了。” “只要长孙参军虚心肯学,小臣一定教授。” “那是当然,你让我拜你为师,我都愿意。”长孙长风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这倒是他的真心话,尽管长孙长风心高气傲,目空一切。 可是,如果是碰上了能够真心让他佩服的人,他也是会虚心求教。 比如说,他一直敬仰的李暮寒。 没多久,两人竟然追踪到了令狐云儿的宅子门口。 长孙长风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上前一脚踢开了门,赫然,就看到了那三人已经朝里面逃去。 “还想逃,这一次,不会再给你们机会了。” 长孙长风叫了一声,迅速就追了进去。 李秋寒也紧随其后,他看了一眼长孙长风,大声提醒道,“长孙参军,小心,这三人可能要从壁画上逃走,不能让他们逃走。” “放心,不会让他们逃的。”长孙长风叫一声,更是加快了步伐。 两人追击到了后面的那房间里面,就见齐欢三人已经以极快的速度朝壁画上冲了上去。 长孙长风迅速掏出腰间的弩箭,嗖嗖的射出几根弩箭。 那三人迅速回身,挡开了这些弩箭,立刻就朝壁画里钻了进去。 眼见三人的身子,已经钻进了半截,马上整个身子都要完全进入壁画里了。 这时,李秋寒没有任何犹豫,迅速从腰间摸出三个符纸,猛然一甩,却见三个符纸迅速燃烧了起来。 随即,李秋寒毫不犹豫,迅速向三人甩了过去。 轰隆隆一声巨响,三人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镶嵌在墙壁里的半截身子,不断的挣扎着,不过,却丝毫没有力气再进入到里面了。 长孙长风见此机会,立刻上前,一一的将三人从壁画里给拉扯出来了。 第二百三十章 寻踪烟雾符 不过,李秋寒迅速就打消了这念头,这根本不可能的。 虽然令狐云儿仗着有皇后的撑腰,权势滔天。 可,要说她能在江湖上有那么大的能量,构筑一个青莲宗的势力,还足以让江湖上的各派人士相信,这显然也不太可能。 可是,陈老叟指着的方向,又是什么意思呢。 “怎么样,他死了?”令狐云儿跑了过来,吃惊的叫道。 李秋寒点点头,徐徐将他放下,说,“你们三人看着,我协助长孙参军追击那三个贼人。” 话说着,李秋寒立刻就追了出去。 李秋寒追出来,就见长孙长风一路追着,已经跑远了。 他不敢怠慢,赶紧追了上去。 不过,好几次,他们几乎要追击到三人的时候,这三人迅速朝他们抛洒来一群三环毒蛛。 两人因为要去躲避,就被迫和他们拉开了距离。 如此这般,经历过了几次,彼此之间的距离却越来越远。 长孙长风忧心忡忡,担忧的说,“这如何是好,在这么下去,这三人迟早会脱离我们的视线,直接逃掉的。” “他们逃不掉,我也不会让他们逃掉。”李秋寒微微蹙了蹙眉头,看了一眼长孙长风,叫道,“长孙参军,配合我,追上他们。” 虽然,长孙长风并不知道李秋寒要做什么,可是,对于他,他是从心里信任的。 他没说什么,当下,就迅速朝那三人追击而去。 长孙长风的轻功了得,追上他们并非什么难事。 他没多久,再次追击到了他们三人的前面。 “给我站住,今日你们跑不了了。”长孙长风举着横刀,凝视着三人,怒声喝道。 “长孙长风,我看你还真不知死活。”其中一个蒙面者,狠狠瞪着长孙长风,冷喝道,“你以为,你躲得过我的三环毒蛛一次,两次。可,你能次次都躲过去吗?” 尽管对方蒙着面,课时,长孙长风一眼就认出来,这人正是王长兴。 “别跟他废话了,弄死他。”另一个人有些不耐烦,大声叫道。 听声音,长孙长风就知道,这正是卢一博。 王长兴也不多说废话,迅速一甩袖子,顷刻之间,却见一群黑压压的虫子,像是一片黄沙一般,冲向了长孙长风。 长孙长风见状,迅速翻身一个跟头,立刻向后躲避。 王长兴见状,满脸得意,扫了一眼长孙长风,说,“长孙长风,我倒要看看,你还能躲几次。” “别跟他纠缠,我们赶紧走。”齐欢看了一眼王长兴,立刻就跑。 他们两人见状,也不敢在恋战,跟着就一起逃走。 长孙长风眼见他们逃走,还想要去追,不过,这次却被李秋寒拦住了。 “怎么,就这么让他们逃走了吗?”长孙长风有些不甘。 “不,不是让他们逃走了。”李秋寒指着不远处,说道,“你看。” 长孙长风顺着那方向看去,却见那里此时竟然升腾起一股红色的烟雾。 “这,这是……”长孙长风有些错愕、。 “这是我刚才贴他们身上的寻踪烟雾符。”李秋寒嘴角浮起一抹魅惑的浅笑,轻轻说道。 “寻踪烟雾符?”长孙长风有些茫然,困惑的看着李秋寒。 李秋寒应了一声,说,“这是我根据那山雷符重新调整了那些原材料制作出来的。这符燃烧起来,会产生大量的浓烟,但是不会爆炸。我刚才趁着你和他们对峙的时候,给他们每个人的身上都沾了几张。这些符隔一段时间就会燃烧。届时,我们就可以根据那浓烟来判断他们的位置。” “真是个好东西。”长孙长风忍不住叫道,“回头,你也给我几张。” 话说着,他也不敢怠慢,迅速就追了出去。 于是,在这长安城的街道上,此时不断有一股股的烟雾升腾而起。 远远看去,倒是构成了一幅别开生面的画面来。 长孙长风一路不紧不慢的跟着,并不像是之前那么费劲。 他看了看旁边的李秋寒,笑着说,“李秋寒,你这符倒是真厉害啊。现在,我们倒是可以不慌不忙的跟着他们了。” 李秋寒柔柔一笑,并未多说什么。 长孙长风沉吟了片刻,说,“李秋寒,我有个想法。你这符要教教我如何做的。有了整个,以后捉贼,倒是方便入容易的多了。” “只要长孙参军虚心肯学,小臣一定教授。” “那是当然,你让我拜你为师,我都愿意。”长孙长风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这倒是他的真心话,尽管长孙长风心高气傲,目空一切。 可是,如果是碰上了能够真心让他佩服的人,他也是会虚心求教。 比如说,他一直敬仰的李暮寒。 没多久,两人竟然追踪到了令狐云儿的宅子门口。 长孙长风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上前一脚踢开了门,赫然,就看到了那三人已经朝里面逃去。 “还想逃,这一次,不会再给你们机会了。” 长孙长风叫了一声,迅速就追了进去。 李秋寒也紧随其后,他看了一眼长孙长风,大声提醒道,“长孙参军,小心,这三人可能要从壁画上逃走,不能让他们逃走。” “放心,不会让他们逃的。”长孙长风叫一声,更是加快了步伐。 两人追击到了后面的那房间里面,就见齐欢三人已经以极快的速度朝壁画上冲了上去。 长孙长风迅速掏出腰间的弩箭,嗖嗖的射出几根弩箭。 那三人迅速回身,挡开了这些弩箭,立刻就朝壁画里钻了进去。 眼见三人的身子,已经钻进了半截,马上整个身子都要完全进入壁画里了。 这时,李秋寒没有任何犹豫,迅速从腰间摸出三个符纸,猛然一甩,却见三个符纸迅速燃烧了起来。 随即,李秋寒毫不犹豫,迅速向三人甩了过去。 轰隆隆一声巨响,三人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镶嵌在墙壁里的半截身子,不断的挣扎着,不过,却丝毫没有力气再进入到里面了。 长孙长风见此机会,立刻上前,一一的将三人从壁画里给拉扯出来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 你怎么不跑了 “跑啊,你们怎么不跑了。”长孙长风一脸得意,横刀直接顶在了齐欢的胸口上。 齐欢身体还在抽搐着,面衣上,满是被濡湿的血。 他缓缓扯掉了面衣,看着长孙长风,冷笑一声,说,“长孙长风,你就算抓到了我们,又能如何?” 卢一博和王长兴这时也都扯掉了面衣,卢一博一脸坦然,同样也目光阴冷的看着长孙长风,不屑的笑道,“你现在就算杀了我们,有些事情恐怕你也改变不了了。” “什么事情?”李秋寒徐步走了过来,看了一眼他们,嘴角浮起浅笑,轻声说道。 “李秋寒,算你有些本事,能阻挡住我们的人,放眼整个大唐,恐怕你是第一人。” 齐欢瞥了一眼李秋寒,说,“不过,你也别高兴的太早了。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 “少废话,你们这些贼人。”长孙长风不耐烦的骂了一句,用力戳了一下齐欢的胸口,厉声喝道,“赶紧说,究竟是什么事情?” “长孙长风,你不是挺聪明的,那你猜啊。”王长兴一脸傲慢,扫视着长孙长风问道。 长孙长风看的出来,王长兴有恃无恐,根本就不将他放在眼里。 他一阵愤怒,胸口窜上来一阵怒火,恨不得立刻一刀砍杀了他。 不过,李秋寒走到他身边,迅速拦住了他。 他微微摇摇头,看了看他,说,“别冲动,他们这是故意激怒你。” 话说着,他转而看了一眼他们三人,柔柔的笑了笑,“让我猜猜看,你们所谓的有些事情,我想,应该是杀害刘仁轨将军最至亲的人,而负责执行的人,则是你们百济国的公主鬼室缘化。当然,她还有另一个身份,刘宅里的婢女春和。” 齐欢闻言,非常吃惊的看着李秋寒,“看来,你知道的不少啊。” “其实,这是很简单的事情。”李秋寒说,“你们这些人,应该都是受那个广发青莲贴的假青莲宗宗主李暮寒派遣。之前长安城已经发生了三起案子,每一个案子,凶手都是受那个假宗主派遣。而他们每一个人,都要杀害七个人。而这七个人,则是和苦主有至关重要的关系。而每一个苦主,都是我大唐镇守一方,关系到整个战争,甚至朝廷安稳的将军。诸如,如今的刘仁轨将军。已经被你们所杀害的那六个老兵,正是他极其重视的人。” 长孙长风闻言,似乎也豁然开朗,拍了一下额头,说,“我懂了,所以接下来,春和要杀的两人,肯定是刘滔和刘浚。因为,这两人是刘宅的未来。想来,他们也定然是刘仁轨将军最为重视的人。” 听到这里,齐欢不由大笑了起来。 他摇摇头,似乎觉得很荒唐可笑一般,看了看长孙长风,说,“长孙参军,你别忘了。刚才李卜师可是说了,每个案子,都要死七个人。在这次的案子里,已经死了六个老兵,如果加上他们兄弟两人,那就是八个人了。你纵然没学过算学,这么简单的题目,想来你也应该会懂的,这不是前后矛盾了?” “对,对啊,怎么会这样。” 长孙长风下意识的看向了李秋寒,有些错愕。 李秋寒眉头微微蹙了蹙,神色凝重,死死的盯着齐欢。 事实上,他和长孙长风一样,从一开始,也的确是这么想的。 认为春和他们要对付的,是刘滔和刘浚兄弟。 可是,后来就发现,这人数上对不上。 所以,事情绝对没这么简单。 但,除了他们,刘宅里,究竟还有什么人,才是最为至关重要的呢? “长孙参军,虽然我们不知道具体是谁。但,有一点至关重要,这人一定是刘宅里的人呢,而且对刘仁轨将军是非常重要的人。只要知道了这点,就足够了。” 长孙长风应了一声,缓缓说,“你说的对。只要将刘宅里的人都保护起来,我还就不信,他们还能掀起什么浪花来。” “哈哈,但愿。不过,有时候人还是别太自信了,否则,到时候只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齐欢哈哈大笑着。 卢一博和王长兴见状,也一并跟着大笑了起来。 “你这话什么意思?”长孙长风气的骂了一句。 “人不能太自信了,否则,会被自己给蒙蔽的。有些答案,永远在你们意料之中。” 齐欢有恃无恐,面对长孙长风的威胁,却丝毫不惧。 “混账,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敢给我们装腔作势,信不信我砍了你。” 长孙长风晃了晃横刀,喝道。 “不用你杀,我们会自行了断。” 齐欢嘴角透出了一抹瘆人的笑意,忽然,一口黑血喷了出来。 紧接着,就见他眼睛,鼻孔,耳朵里纷纷迸射出了一股血来。 李秋寒看到这一幕,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失声叫道,“不好,是三尸虫。” 他话音才落,却见卢一博和陈长兴此时也纷纷口吐鲜血。 几乎就是在转眼之间,三人纷纷七窍流血,直接躺在了地上。 两人正在惊骇之间,依稀的,却似乎听到了诡异的笛声传来。 “又是那笛声?”长孙长风惊异的看了看李秋寒,当下,就要去追。 “别去了,长孙参军,他们有防备,我们追不到的。” 李秋寒叫住了他,然后徐徐蹲下来,仔细检查起来他们三人的尸首。 虽然说,也并未检查出什么。 但是,此时此刻,李秋寒心中却泛起了层层涟漪来。 “混账,迟早我要抓到那幕后贼人。” 长孙长风愤怒的骂了一句,然后走到了壁画跟前。 他用力摸了摸那壁画,却发现硬邦邦的,而且,壁画的墙面和周围几乎融为一体。 “这壁画,好像和周围的墙面,没什么区别?” 长孙长风回头看了一眼李秋寒,说道。 李秋寒起身走了过来,看了一眼,说,“刚才,我们和他们三人对质的时候,想来这壁画已经改变了,恢复成了普通的壁画。” 第二百三十一章 你怎么不跑了 “跑啊,你们怎么不跑了。”长孙长风一脸得意,横刀直接顶在了齐欢的胸口上。 齐欢身体还在抽搐着,面衣上,满是被濡湿的血。 他缓缓扯掉了面衣,看着长孙长风,冷笑一声,说,“长孙长风,你就算抓到了我们,又能如何?” 卢一博和王长兴这时也都扯掉了面衣,卢一博一脸坦然,同样也目光阴冷的看着长孙长风,不屑的笑道,“你现在就算杀了我们,有些事情恐怕你也改变不了了。” “什么事情?”李秋寒徐步走了过来,看了一眼他们,嘴角浮起浅笑,轻声说道。 “李秋寒,算你有些本事,能阻挡住我们的人,放眼整个大唐,恐怕你是第一人。” 齐欢瞥了一眼李秋寒,说,“不过,你也别高兴的太早了。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 “少废话,你们这些贼人。”长孙长风不耐烦的骂了一句,用力戳了一下齐欢的胸口,厉声喝道,“赶紧说,究竟是什么事情?” “长孙长风,你不是挺聪明的,那你猜啊。”王长兴一脸傲慢,扫视着长孙长风问道。 长孙长风看的出来,王长兴有恃无恐,根本就不将他放在眼里。 他一阵愤怒,胸口窜上来一阵怒火,恨不得立刻一刀砍杀了他。 不过,李秋寒走到他身边,迅速拦住了他。 他微微摇摇头,看了看他,说,“别冲动,他们这是故意激怒你。” 话说着,他转而看了一眼他们三人,柔柔的笑了笑,“让我猜猜看,你们所谓的有些事情,我想,应该是杀害刘仁轨将军最至亲的人,而负责执行的人,则是你们百济国的公主鬼室缘化。当然,她还有另一个身份,刘宅里的婢女春和。” 齐欢闻言,非常吃惊的看着李秋寒,“看来,你知道的不少啊。” “其实,这是很简单的事情。”李秋寒说,“你们这些人,应该都是受那个广发青莲贴的假青莲宗宗主李暮寒派遣。之前长安城已经发生了三起案子,每一个案子,凶手都是受那个假宗主派遣。而他们每一个人,都要杀害七个人。而这七个人,则是和苦主有至关重要的关系。而每一个苦主,都是我大唐镇守一方,关系到整个战争,甚至朝廷安稳的将军。诸如,如今的刘仁轨将军。已经被你们所杀害的那六个老兵,正是他极其重视的人。” 长孙长风闻言,似乎也豁然开朗,拍了一下额头,说,“我懂了,所以接下来,春和要杀的两人,肯定是刘滔和刘浚。因为,这两人是刘宅的未来。想来,他们也定然是刘仁轨将军最为重视的人。” 听到这里,齐欢不由大笑了起来。 他摇摇头,似乎觉得很荒唐可笑一般,看了看长孙长风,说,“长孙参军,你别忘了。刚才李卜师可是说了,每个案子,都要死七个人。在这次的案子里,已经死了六个老兵,如果加上他们兄弟两人,那就是八个人了。你纵然没学过算学,这么简单的题目,想来你也应该会懂的,这不是前后矛盾了?” “对,对啊,怎么会这样。” 长孙长风下意识的看向了李秋寒,有些错愕。 李秋寒眉头微微蹙了蹙,神色凝重,死死的盯着齐欢。 事实上,他和长孙长风一样,从一开始,也的确是这么想的。 认为春和他们要对付的,是刘滔和刘浚兄弟。 可是,后来就发现,这人数上对不上。 所以,事情绝对没这么简单。 但,除了他们,刘宅里,究竟还有什么人,才是最为至关重要的呢? “长孙参军,虽然我们不知道具体是谁。但,有一点至关重要,这人一定是刘宅里的人呢,而且对刘仁轨将军是非常重要的人。只要知道了这点,就足够了。” 长孙长风应了一声,缓缓说,“你说的对。只要将刘宅里的人都保护起来,我还就不信,他们还能掀起什么浪花来。” “哈哈,但愿。不过,有时候人还是别太自信了,否则,到时候只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齐欢哈哈大笑着。 卢一博和王长兴见状,也一并跟着大笑了起来。 “你这话什么意思?”长孙长风气的骂了一句。 “人不能太自信了,否则,会被自己给蒙蔽的。有些答案,永远在你们意料之中。” 齐欢有恃无恐,面对长孙长风的威胁,却丝毫不惧。 “混账,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敢给我们装腔作势,信不信我砍了你。” 长孙长风晃了晃横刀,喝道。 “不用你杀,我们会自行了断。” 齐欢嘴角透出了一抹瘆人的笑意,忽然,一口黑血喷了出来。 紧接着,就见他眼睛,鼻孔,耳朵里纷纷迸射出了一股血来。 李秋寒看到这一幕,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失声叫道,“不好,是三尸虫。” 他话音才落,却见卢一博和陈长兴此时也纷纷口吐鲜血。 几乎就是在转眼之间,三人纷纷七窍流血,直接躺在了地上。 两人正在惊骇之间,依稀的,却似乎听到了诡异的笛声传来。 “又是那笛声?”长孙长风惊异的看了看李秋寒,当下,就要去追。 “别去了,长孙参军,他们有防备,我们追不到的。” 李秋寒叫住了他,然后徐徐蹲下来,仔细检查起来他们三人的尸首。 虽然说,也并未检查出什么。 但是,此时此刻,李秋寒心中却泛起了层层涟漪来。 “混账,迟早我要抓到那幕后贼人。” 长孙长风愤怒的骂了一句,然后走到了壁画跟前。 他用力摸了摸那壁画,却发现硬邦邦的,而且,壁画的墙面和周围几乎融为一体。 “这壁画,好像和周围的墙面,没什么区别?” 长孙长风回头看了一眼李秋寒,说道。 李秋寒起身走了过来,看了一眼,说,“刚才,我们和他们三人对质的时候,想来这壁画已经改变了,恢复成了普通的壁画。” 第二百三十二章 进入壁画之中 “那……”长孙长风张嘴欲要说什么。 但,话才到嘴边,却被李秋寒打断了,“别着急,长孙参军。” 李秋寒说着,目光在壁画上仔细扫视着,忽然,就发现了上面河水里,一条跳起的鱼。 他瞅准了,迅速摸出紫铜六壬盘,纵然甩了出去。 砰的一声,紫铜六壬盘重重的撞击在了墙面上那跃起的鱼上。 反弹回来后,李秋寒迅速接住,重新挂在了腰间。 而就在此时,就听到一阵轰隆隆的巨响。 却见壁画的四周,忽然渗出了无数的灰色的粉末。 李秋寒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迅速拉着长孙长风向后退却。 也就在此时,就见那些粉末竟然迅速燃烧了起来。 瞬间,将整个壁画上面,映照的一片雪白。 “快捂住眼睛,别看。”李秋寒大惊失色,迅速抬手,就去替长孙长风遮挡住了双眼。 长孙长风有些惊异,他闭着眼睛,感受着李秋寒那贴在眼睛上的手。 那手虽然非常的冰凉,可是却很柔软。 一瞬间,他的内心,忽然放松了不少。 也就是在此刻,他心头,却有些恍惚。 依稀的,他仿佛回到了从前,回到了那个自己身受重伤,迷迷糊糊之间,被李暮寒悉心照顾的时候。 长孙长风心头颤动着,心中泛起了层层的涟漪。 李暮寒,李暮寒,自己苦苦寻找的,那个心中最为敬仰的英雄,他是不是就在眼前。 不,这怎么可能呢? 这个人,就是个卜师。 李暮寒是何许人也,怎么会屈尊,在太卜署做一个卜师呢。 长孙长风觉得自己很荒唐,又很可笑。 是不是说,只因为自己太过思念了那个救命恩人,才会产生这种错觉。 毕竟,现在可就有一个李暮寒,就活跃在他的身边。 尽管,他心中一直不太愿意相信,这各李暮寒,就是他心中的那个英雄。 长孙长风一直静静的站着,稳如青松。 没多久,李秋寒就收回了手。 他看了一眼长孙长风,满是愧疚的说,“长孙参军,刚才冒犯了。那强光太烈,如果直视的话,恐怕眼睛会被灼伤的。” 长孙长风缓缓睁开了眼睛,看了看李秋寒,微微摇摇头,轻轻说,“无妨。说起来,我还是要感谢你。” 他说着话,眼眸死死凝视着李秋寒。 这个长相妖媚,一脸阴柔的男子,在这时候,却让长孙长风怎么看都觉得很顺眼,甚至很亲切。 李秋寒也发现了,长孙长风的目光竟然变得柔和了,神色之间,那冷峻和傲然之气荡然无存,却多了几分少有的温情。 “长孙参军,你,你怎么了?” 长孙长风恍然回过神来,一阵尴尬,忙不迭的说,“没什么,我刚才,有些,有些……算了,那个壁画。” 话到了嘴边,长孙长风忽然意识到了不妥。 有些话,还是藏在心里好,断然不值得给一个外人去说。 尽管,李秋寒和他的关系已经是很不错,但还不至于要让自己掏心掏肺。 “哦,现在,这个壁画已经切换过来了。”长孙长风走上前,指了指那壁画说道。 长孙长风一阵疑惑,走上前,探手在上面摸了摸,她发现,这壁画还是硬邦邦的,却似乎跟从前没什么区别。 “这也没什么不同啊?” 李秋寒柔柔一笑,说,“看起来是没区别,不过,这个壁画显然是更加细腻的。你仔细抚摸,会感觉这壁画非常的温润,就如同玉石一般。” 长孙长风将信将疑,随即就探手在上面摸了摸,他发现,还真是如此。 李秋寒说,“想来,这应该就是那冰晶虫吐出的粘液凝结成的薄膜,造成的奇异景象。” 话说着,他掏出一个瓷瓶,然后拿过长孙长风的手,给他倒了一些六合水。 随后,在自己的手上也倒了一些。 接着,他看了一眼长孙长风,随后探手过去,伸进了壁画里。 却见双手神奇的就伸进了壁画之中,而后,他整个人直接钻了进去。 长孙长风见状,也丝毫不敢怠慢,立刻也探手过去,他惊讶的看着自己的双手伸进壁画之中,这一切是如此的神奇,又是如此的诡异离奇。 恐怕,若不是亲自体验,他恐怕永远不会相信,这世上却还有如此神奇的东西。 进到壁画里面,他们就进到了一个黑漆漆的密室里。 李秋寒迅速点燃了指火,借着微弱的火光,仔细环顾四周。 这才发现,这个密室,和刘宅里那个密室差不多。 同样,这里也有两个石门。 李秋寒看了一眼,说说,“着两个石门,应该是通往不同地方的。” “不同的地方,你意思是……”长孙长风疑惑的看看李秋寒,问道。 李秋寒说,“我猜想,有一个,应该是通往刘宅那里的。至于另一个,我觉得,应该是通往他们藏身之地的。” “这么说起来,我们若是能找到他们的藏身之地,那么,就能将他们其余的贼人一股脑都端了。”长孙长风闻言,眼睛里闪烁其光,满脸都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李秋寒没说什么,他迅速走到了其中一个石门门口,仔细检查了一番,说,“这个石门有很严重的磨损,想来是经常使用的。他们在这里,能够频繁往来的,一定是藏身之地。所以,这个石门,应该就是通往藏身之地的。” “太好了,那我们如何进去。”长孙长风盯着石门,问道。 李秋寒看了看这石门,目光落在了石门右侧,他走上前,在上面摸索着。 很快,就摸索到了一个圆形凸起。 李秋寒用力按了一下,那凸起就迅速塌陷。 很快,就听到轰隆隆的一阵声音响起,眼前这石门竟然徐徐的转动打开了。 长孙长风见状,一阵欣喜,“太好了。” 他说着话,迅速掏出一个火折子,吹燃了,接着,抽出身上的佩刀,立刻就冲了进去。 “小心,长孙参军。”李秋寒慌忙叫了一声,可是,早就不见了对方的身影,他没办法,只好也跟着一起进去了。 第二百三十二章 进入壁画之中 “那……”长孙长风张嘴欲要说什么。 但,话才到嘴边,却被李秋寒打断了,“别着急,长孙参军。” 李秋寒说着,目光在壁画上仔细扫视着,忽然,就发现了上面河水里,一条跳起的鱼。 他瞅准了,迅速摸出紫铜六壬盘,纵然甩了出去。 砰的一声,紫铜六壬盘重重的撞击在了墙面上那跃起的鱼上。 反弹回来后,李秋寒迅速接住,重新挂在了腰间。 而就在此时,就听到一阵轰隆隆的巨响。 却见壁画的四周,忽然渗出了无数的灰色的粉末。 李秋寒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迅速拉着长孙长风向后退却。 也就在此时,就见那些粉末竟然迅速燃烧了起来。 瞬间,将整个壁画上面,映照的一片雪白。 “快捂住眼睛,别看。”李秋寒大惊失色,迅速抬手,就去替长孙长风遮挡住了双眼。 长孙长风有些惊异,他闭着眼睛,感受着李秋寒那贴在眼睛上的手。 那手虽然非常的冰凉,可是却很柔软。 一瞬间,他的内心,忽然放松了不少。 也就是在此刻,他心头,却有些恍惚。 依稀的,他仿佛回到了从前,回到了那个自己身受重伤,迷迷糊糊之间,被李暮寒悉心照顾的时候。 长孙长风心头颤动着,心中泛起了层层的涟漪。 李暮寒,李暮寒,自己苦苦寻找的,那个心中最为敬仰的英雄,他是不是就在眼前。 不,这怎么可能呢? 这个人,就是个卜师。 李暮寒是何许人也,怎么会屈尊,在太卜署做一个卜师呢。 长孙长风觉得自己很荒唐,又很可笑。 是不是说,只因为自己太过思念了那个救命恩人,才会产生这种错觉。 毕竟,现在可就有一个李暮寒,就活跃在他的身边。 尽管,他心中一直不太愿意相信,这各李暮寒,就是他心中的那个英雄。 长孙长风一直静静的站着,稳如青松。 没多久,李秋寒就收回了手。 他看了一眼长孙长风,满是愧疚的说,“长孙参军,刚才冒犯了。那强光太烈,如果直视的话,恐怕眼睛会被灼伤的。” 长孙长风缓缓睁开了眼睛,看了看李秋寒,微微摇摇头,轻轻说,“无妨。说起来,我还是要感谢你。” 他说着话,眼眸死死凝视着李秋寒。 这个长相妖媚,一脸阴柔的男子,在这时候,却让长孙长风怎么看都觉得很顺眼,甚至很亲切。 李秋寒也发现了,长孙长风的目光竟然变得柔和了,神色之间,那冷峻和傲然之气荡然无存,却多了几分少有的温情。 “长孙参军,你,你怎么了?” 长孙长风恍然回过神来,一阵尴尬,忙不迭的说,“没什么,我刚才,有些,有些……算了,那个壁画。” 话到了嘴边,长孙长风忽然意识到了不妥。 有些话,还是藏在心里好,断然不值得给一个外人去说。 尽管,李秋寒和他的关系已经是很不错,但还不至于要让自己掏心掏肺。 “哦,现在,这个壁画已经切换过来了。”长孙长风走上前,指了指那壁画说道。 长孙长风一阵疑惑,走上前,探手在上面摸了摸,她发现,这壁画还是硬邦邦的,却似乎跟从前没什么区别。 “这也没什么不同啊?” 李秋寒柔柔一笑,说,“看起来是没区别,不过,这个壁画显然是更加细腻的。你仔细抚摸,会感觉这壁画非常的温润,就如同玉石一般。” 长孙长风将信将疑,随即就探手在上面摸了摸,他发现,还真是如此。 李秋寒说,“想来,这应该就是那冰晶虫吐出的粘液凝结成的薄膜,造成的奇异景象。” 话说着,他掏出一个瓷瓶,然后拿过长孙长风的手,给他倒了一些六合水。 随后,在自己的手上也倒了一些。 接着,他看了一眼长孙长风,随后探手过去,伸进了壁画里。 却见双手神奇的就伸进了壁画之中,而后,他整个人直接钻了进去。 长孙长风见状,也丝毫不敢怠慢,立刻也探手过去,他惊讶的看着自己的双手伸进壁画之中,这一切是如此的神奇,又是如此的诡异离奇。 恐怕,若不是亲自体验,他恐怕永远不会相信,这世上却还有如此神奇的东西。 进到壁画里面,他们就进到了一个黑漆漆的密室里。 李秋寒迅速点燃了指火,借着微弱的火光,仔细环顾四周。 这才发现,这个密室,和刘宅里那个密室差不多。 同样,这里也有两个石门。 李秋寒看了一眼,说说,“着两个石门,应该是通往不同地方的。” “不同的地方,你意思是……”长孙长风疑惑的看看李秋寒,问道。 李秋寒说,“我猜想,有一个,应该是通往刘宅那里的。至于另一个,我觉得,应该是通往他们藏身之地的。” “这么说起来,我们若是能找到他们的藏身之地,那么,就能将他们其余的贼人一股脑都端了。”长孙长风闻言,眼睛里闪烁其光,满脸都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李秋寒没说什么,他迅速走到了其中一个石门门口,仔细检查了一番,说,“这个石门有很严重的磨损,想来是经常使用的。他们在这里,能够频繁往来的,一定是藏身之地。所以,这个石门,应该就是通往藏身之地的。” “太好了,那我们如何进去。”长孙长风盯着石门,问道。 李秋寒看了看这石门,目光落在了石门右侧,他走上前,在上面摸索着。 很快,就摸索到了一个圆形凸起。 李秋寒用力按了一下,那凸起就迅速塌陷。 很快,就听到轰隆隆的一阵声音响起,眼前这石门竟然徐徐的转动打开了。 长孙长风见状,一阵欣喜,“太好了。” 他说着话,迅速掏出一个火折子,吹燃了,接着,抽出身上的佩刀,立刻就冲了进去。 “小心,长孙参军。”李秋寒慌忙叫了一声,可是,早就不见了对方的身影,他没办法,只好也跟着一起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