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后,候门主母怒嫁权臣》 第1章 烂了 永昌侯府。 姜婵坐在园子里摆弄瓶中海棠,指节纤细,一身素净,看着不过三十出头,鬓间却已生了白发,只隐约从骨像上看出年轻时的风华绝代。 风吹起来,她咳嗽两声,面色更惨白,竟一副迟暮之相。 丫鬟翠微想将披风搭在她的肩上,被姜婵拂开。 “我这破败身子,内里早就烂了,就这样。” 翠微红了眼眶,“夫人。” 若非夫人为这偌大永昌侯府辛苦操劳十几年,何故心力交瘁,尚且壮年就一副衰败之容。 一丫鬟走进园子,低头禀告,“老夫人叫您去前厅,说是,侯爷回来了。” 手中的金剪应声落地,姜婵猛地起身,因着急头脑晕眩,身形不稳,丫鬟翠微忙去搀扶。 她顾不上其他,抓着丫鬟问了好几遍。 “你说,谁回来了?” “侯爷。” 姜婵睁大眼,万不敢信她那战死沙场十几年的夫君竟活着回来了。 刚到前厅,就听到里头一派欢笑之声。 “爹爹,这就是我们以后的家吗?” 青衫男人怀里抱着一名三岁稚童,另一只手牵着一名约莫十三岁的女童,闻言轻轻捏了怀中小儿的鼻尖。 “是啊,这是爹爹的家,以后也是我们的家。” 身侧紧挨着男人的女人似抱怨又似娇嗔,“你别老惯着他们。” 说着,女人又轻声道,“我到底是外室,名不正言不顺,别叫孩子们在长辈面前失了礼数。” 青衫男人柔声安抚,“她虽与我拜过堂成过亲,可与我相守十余年的是你,在我心里,你才该是侯夫人。” “这些年苦了你了,那云通山清苦,你竟也住得惯。”老夫人开口道。 青衫男人笑道,“悠然自得罢了。” 忽然,老夫人侧耳,半边脸朝向门厅处,声音微抬,“韵娘为我永昌侯府诞下子嗣,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既然回来了,且安心。姜婵的身子坏了,大夫说撑不过年关,不必将她放在心上。” 青衫男人微微侧头,叫站在厅外的姜婵看清他的脸。 即便眼尾生了细纹,也一如当年俊逸。 是她的夫君——赵成舟。 男人脸上笑着,说出口的话,却叫人心凉。 “阿婵那人,太过守静古板,我虽不喜欢她,却也非凉薄之人,看在她为侯府操劳多年的份上,我自会礼重她,可再多的也没有了,我心里只有韵娘。” 这话换来女子歉疚又温柔的回应,“她到底是你的妻子。” 姜婵在厅外沉默听着,手里的帕子被狠狠揪着。 他们就这样旁若无人的谈论着,仿佛从未将自己放在眼里。 翠微急得骂人,“混账东西!当年分明是他跪在我们姜府大门前求娶的,如今又成了不喜欢!” 姜婵耳朵嗡鸣,早已听不清旁人说了什么。 心口堵得慌,喉间痒意涌现,竟是气急攻心,生生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夫人——!” 翠微去探姜婵的脉搏,哭喊出声,“夫人过身了!” 初春。 外头淅沥下着雨。 姜婵倚在窗边,看着落雨无情打落枝头玉兰,跌入尘埃里。 她神情还有些恍惚,原以为身死魂消,没想到她竟重生回刚嫁进侯府第二年。 她十六岁出阁,嫁给青梅竹马的赵成舟。 新婚第二日,刚袭爵的赵成舟便奉旨出征,同年,战死沙场。 姜婵刚过门便成了寡妇,顾不上哀恸,就一力扛起永昌侯府。 这一扛,就是十四年。 却不想晃晃十几载,她一腔心意错付,到死都没落得个好。 翠微推门进来,“夫人,长随回来了。” 姜婵回神,淡声道,“进来回话。” 身着粗布短打的长随进门,规矩站在外间,隔着屏风回话。 “查清楚了?”姜婵问。 “是,小人来回不过一个时辰,据云通山的和尚说,每月侯府都会送去一笔钱,约莫五百两,一成添做香火钱,其余是存在庙中,自会有人来取。” 姜婵神色看不出什么来,“什么人去取?” “是一对年轻夫妻,相貌都颇为不俗,似是在后山隐居,听闻男子姓赵,女子只知道叫韵娘。” 翠微出声道,“那云通山上住的莫不是老夫人的亲戚,先前听府上信客说,老夫人与那云通山都要有来往书信,频繁时半月便有一封。” “啪——”得一声,姜婵扫落矮几上的茶盏,杯子在地上咕噜咕噜滚了很远。 “混账——!” 翠微吓了一跳,看到姜婵满脸怒容,低下头没敢说话。 他们夫人惯来温婉和善,何曾动过这么大的火气。 姜婵只觉得心里恨得要命。 永昌侯府,真是好啊! 一个个把她当傻子哄骗欺瞒,她被蒙在鼓里十几年,对此全然无知。 她以为赵成舟战死沙场,任劳任怨为他守着侯府,甚至拿自己的嫁妆去添侯府的亏空,赵成舟却躲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和别的女人生儿育女。 看这样子,她那婆母也早就知道。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她原以为和赵成舟青梅竹马,也算知根知底,没想到是个金玉其外的腌臜东西! 既如此,他们不仁,也别怪她不义! 平白被蹉跎十几载光阴,便是泥人也该有性子了! 赵成舟欠她的,永昌侯府欠她的,她会悉数讨回来! 也是这时候,外头的丫鬟来禀告。 “夫人,长房的大娘子又来了。” 姜婵皱眉,长房那个混不吝的犯事,结党营私,结得还是安王的党,现下还在诏狱里头待着,长房的来求了她许多回,只因她兄长是主事的官员。 “不知死活。”姜婵冷哼一声。 要弄死安王的是谢景淮那奸佞,也就长房的瞎眼,敢去跟谢景淮作对。 姜婵有些腻歪跟他们费口舌,想了想,对翠微道,“备车,我要回家一趟,顺便跟长房的透个气,好叫她知道,我是为了他们才去求兄长的。” 既然要演,那她就陪着演到底。 翠微“哎”了一声,下去安排了。 雨势已经转小,天地间只有迷蒙的水气。 马车经过长街,忽然停了下来。 姜婵手指轻敲车壁,车夫回话,“夫人,是有人当街拦马,前头堵住了。” 隐隐有女子哭声传来。 掀起车帘,瞥见骑在高头大马上那人,剑眉星目,疏朗漠然,似乎是才下朝,还穿着官袍。 他漫不经心勒着马绳,眉间似有倦怠,就那样冷漠的任由那女子跪在马前苦求。 谢景淮这人有张好皮相,最能蛊惑人,内里却是冷漠邪佞,更别提他还是当朝摄政王。 如今天子年幼,谢景淮掌控朝堂,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他确实也有嚣张肆意的资本。 猝不及防,谢景淮抬眼,冷锐的眸子往姜婵这边看过来,隔着重重人影,像是对她笑了一下。 谢景淮薄唇无声动了,说的分明是:今晚来见我。 姜婵立时放下车帘,面不改色的吩咐: “绕路。” 第2章 没得选 遇着谁不好,偏生遇着谢景淮。 姜婵只恨不得离他远远地。 谢景淮就是个疯子。 还是个权倾朝野掷的偏执疯子。 姜婵垂眸看向自己平坦的小腹,是她重生回来的晚,她这肚子里,已然有了谢景淮的骨肉。 前世这孩子因意外流掉了,也是她此后孤独一人的遗憾。 今生,无论如何,她也要保下这孩子的命。 至于那谢景淮,她是万万不会再去接触。 翠微小心翼翼道,“夫人,方才前头骑马的,可是摄政王?” 姜婵淡声道,“管他是谁,从今往后跟咱们没关系了。” 翠微犹疑:“可万一他恼羞成怒” 姜婵坐的四平八稳,道了句“随他”,吩咐马车回侯府。 她可不想孩子以后有个那样品性恶劣的爹。从此最好划清界限。 “咱不回姜府了吗?” 姜婵敛眸不言,这节骨眼上,还是不回家的好,免得叫谢景淮那厮拿住她的家人以作把柄。 马车去而复返。 姜婵才踏进侯府,下人就来说老夫人寻她。 “去回禀老夫人,说我累了,不过去了。” 姜婵眼里闪过讽意,这一家子逼她逼得这么紧,叫她为着长房的东奔西跑,自己倒好,躲在这侯府里清闲自在。 前世犯得蠢,今生可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姜婵自顾带着翠微回自己的小院儿,中途又吩咐道,“把账房的叫来。” 账房站在外堂,隔着屏风看姜婵翻账簿,紧张的擦了额头的汗。 “夫人,可是有什么不放心的。” 姜婵冷冷一笑,这永昌侯府的账,哪都是纰漏。 最大的纰漏,就是每月拨往云通山的香油钱。 五百两,赶得上侯府半月的吃穿用度。 更别提长房和老夫人那边,偷摸拿了她多少银钱,甚至老太太那嫁出去的女儿都从中得了不少好处。 拿她的嫁妆做填,他们的心是真黑,也是真狠。 姜婵将账簿往旁边一撇,吩咐翠微,“把我的嫁妆从里头摘出来,除却咱们自己院里用了的,其他的,少了一分一毫也给我找出来,谁拿的,记谁的账上,若是没钱,就去拿同价值的东西来抵。” 想吞她的东西,也不怕撑死! 翠微带着账房下去了,拢共花了三天才算得清楚明白。 姜婵叫翠微带着长随去各院里要账,弄得甚嚣尘上。 长房的最先耐不住性子,到姜婵院里来哭。 “老二家的,可是我们孤儿寡母碍着你的眼了,要你这么折腾我们,你看我不顺眼便罢了,可孩子们还小,你总得叫你大哥留下点血脉啊!” 姜婵从容喝茶,“大嫂这话说得,不问自取便是盗,又不是我撺掇着您偷用我的嫁妆银钱,拿了东西,便是要还,只是给您记了账,没闹到府衙去便是看在我们妯娌的面子上,您还嚷嚷什么?” 她亲眼看着长房脸色铁青,支吾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好半晌,长房的才愤怒道,“好啊,老太太叫你管家,你就这么目无长辈,胡作非为!” 姜婵勾唇浅笑,“既是管家,就要两碗水端平,平衡为上,我这是为了侯府着想,以大嫂的才情,想来是不懂这道理的。” 长房拍桌而起,“你这小娼妇!不过是伺候了几天那姓谢的,真把自己当个玩意儿了!也敢指点我!” 姜婵的脸色倏然冷下来,“大嫂怕是得了癔症,跑到我面前来耍疯话来了,还不把人‘请’回去!” 话音落下,两个长随便上前来,一左一右把长房的架了出去,远远还能听到长房的凄厉叫骂声。 翠微忍不住抚掌,“夫人干得漂亮,叫她平日里作威作福,今天可算给她个教训,叫她吃点苦头!” 姜婵冷笑一声,重活一世,她自然是要撒气报仇的,这才哪到哪儿。 待她把这侯府搅得天翻地覆,就不怕那赵成舟还鬼祟躲在暗处。 她就是把赵成舟逼出来,让他跪下同自己谢罪!以报自己那被欺瞒哄骗的十几载! 长房这一闹之后,老太太来人请了她好几次,姜婵一律当耳旁风。 偌大的侯府,没了姜婵的嫁妆托底,那些个主子们,竟是连着几日连荤腥都不见了。 翠微眉飞色舞的同姜婵禀告,姜婵浅笑看着眼前的木匣子。 里头放着的是她剩下的嫁妆,短短两年,就叫那群吸血虫败走了五分之一。 她拿出一部分来,换成了银钱,全数交给了翠微。 “你拿着这钱,拿着我的亲笔信回趟家,叫父亲派人去一趟江南我外祖家,把这里头的钱,六成换成米粮,剩余四成换些药材,里头有治疗时疫方子,切莫丢了。” 姜婵记得清楚,这一年入夏,江南涝灾,米粮价格暴涨,无数百姓家破人亡,甚至爆发瘟疫。 也是这年,她的外祖父耗费心血撰写治疗时疫的药方,积劳成疾而亡,她的同胞兄长也因去赈灾,死在流民暴动之中。 思及家人,姜婵心绪不平。 旁人她不在意,可是家人的性命,她一定要救。 翠微呆滞,“这可是近两万两银票,夫人您” 姜婵没有解释,这重生一事本就骇然,更遑论预知天灾。 “去罢,记得避着侯府的人。” 她远在京城,不便出面,由外祖父家出面最合宜。 “奴婢知晓。” 又两日,天气骤凉,又下起雨来。 姜婵听着翠微的禀告,漫不经心饮着手里的安胎药。 她这一胎有些不稳,想来是重生时心绪起伏过大,思虑过重,这几日一直在用药膳。 “府上都说,老夫人体力不支晕厥过去,是因为夫人克扣各院的开支用度所致,说您中饱私囊,利欲熏心” 翠微说这话时愤愤不平,“分明是她们拿您的嫁妆挥霍,到头来还要倒打一耙。” 姜婵放下碗盏,“既是老夫人病了,我这做媳妇的就该尽尽孝心,去请郎中来。” 旁人不知,她可是清楚,那老夫人身体康健的很,上辈子她死的时候老夫人都活得好好的。 吃了七八日素菜就晕厥? “翠微,你再去办件事” 姜婵低声交代翠微,“你就这么说” 老夫人房里。 郎中摸着胡须诊脉。 长房的大娘子哭哭啼啼,“母亲,都是儿媳无能,连您想吃什么都办不到,害您病倒,实在该死。” 她身边的两个孩子瞪着姜婵,恨不得眼神变成刀子戳到她身上。 长房的嫡女年岁还小,沉不住气,愤怒道,“都怪这个女人!要不是她苛待祖母,祖母也不会生病!” 姜婵抿茶,瞥见老夫人抽动的眼皮,没反驳,反倒说起另一桩事来。 “按理说成舟袭爵,这永昌侯府也该分家了,长房的既然不服我,不如今日便分了罢。东院归我,西院归长房,至于老夫人,她既一向与大嫂亲近,院子也在西边,便也不挪动了。” 长房的大娘子一惊,喊出声,“不可——!” 要是分了家,她哪还有油水可捞! 她心里头暗骂姜婵,面上却是哀戚,“好弟妹,别跟孩子一般计较。” 忽然听到床上老夫人传来动静。 竟是睁开眼,醒了! 姜婵冷笑,老虔婆,倒会演戏! 第3章 捉摸不透 只见老夫人拂开郎中诊脉的手,虚弱道: “老身无碍,只是思念我儿成舟,吃不下东西。” 郎中讪讪,“那我便为老夫人开张开胃的方子,清淡饮食,自会痊愈。” 老夫人没理会郎中。 她看向姜婵,欣慰道,“好孩子,外头的传言我知晓,你也是为这个家操心,我虽年事已高,但也是过过苦日子的,并不觉得苛待。” 明褒暗贬。 真是阴损。 不就是演戏吗,她也会。 姜婵拿锦帕抹眼,“我也是没了法子,府上每月开销颇大,便是那名不见经传的什么寺庙,每月都能有五百两的香油钱,更别提大嫂背着我们放印子钱,放出去的债也收不回来,儿媳只能如此,才能稳住这侯府。” 老夫人脸皮子一抽,问长房的话。 “成舟媳妇说的都是真的?” 长房的大娘子脸色唰得一下就白了,立刻跪到地上,赔笑道,“也没那么严重,我也是为了夫君,他在牢里需要多方打点。” 老夫人看了眼姜婵,她正垂眸喝茶,当下觉得心气不顺。 这老二家的,怎么一夕之间从面人变成了铁疙瘩,这么不好对付。 老夫人忽然叹气,落泪道,“怪我,老侯爷去的早,我一个妇道人家,没把老大教好,才叫他媳妇和孩子跟着受苦。” 长房的一同跪在地上哭起来。 顿时愁云惨淡一片。 姜婵冷眼看着,这一家子,不去唱戏真是可惜了。 她余光瞥到翠微进来,想来事情办妥了。 不一会瞧见一丫鬟着急忙慌跑进来,姜婵放下茶盏,心道,又一出好戏来了。 “老夫人!外头来了个神婆,说咱们府上有阴魂不散,还说定会有人因此昏厥中邪,非要进来驱邪除恶!” 姜婵佯装惊讶,“莫非老夫人昏厥是邪祟作怪?!” 老夫人心头一跳,呵斥道,“什么装神弄鬼的!快把那人赶走!” 丫鬟忙应下退出去,片刻后又回来,跪在地上支吾。 “那神婆说,是咱们府上有冤魂哀恸,想要归家,找不到路,便想索命,又说我们冥顽不灵,早晚有血光之灾。” 老夫人厉声:“胡说八道!” 说完猛地咳嗽,红着眼训斥丫鬟,“一群废物!做事还要我个老婆子教你们吗?!罚你三个月例钱,算作教训!” 姜婵微微眯眼,这老夫人惯来会装慈眉善目,今日这模样像是被人戳了痛脚一般。 她只是一乍,想不到竟有意外收获。 姜婵道,“母亲莫气,为个神婆气坏了身子不值当,儿媳出去瞧瞧,左不齐报官就是了。” 老夫人慢慢平气,“报什么官,这种人就是想要讹些银钱,随便打发了就是。” 她这作态,分明是忌惮什么,更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姜婵眼波流转,轻声道,“听母亲的。” 她带着翠微和几个侍从赶到侯府大门,那神婆还坐在地上,闭着眼左右摇晃。 确实像装神弄鬼。 姜婵拿钱打发了神婆,瞥见四周围观议论的百姓,眼底划过溢彩。 正要转身回府,远远看到站在人群之外,斜倚在石狮子边的锦袍男人。 他单脚微蜷,手里把玩着一块鱼型玉佩,即便这样不着调的姿态,在他身上都显得潇洒肆意。 仍是身在微雨中,不变的是那一身矜贵从容。 男人一双漆黑的眸子看过来,像是看透了一般,叫姜婵免不了眉心一跳。 又是他。 谢景淮。 他不该日理万机,怎会出现在永昌侯府门前,身边更是连个侍卫都没带。 他好似瞧见姜婵紧绷的身体和忌惮的眼神,薄唇微勾。 说的仍是那句:今晚来见我。 外头的视线和议论尽数被挡在门后。 姜婵想起谢景淮走前比的手势,觉得头疼。 他在警告她,别让他等第二次。 翠微有些忧心,“夫人,他怎会在此” 姜婵微微蹙眉,“谁知道他发什么神经。” 谢景淮惯来软硬不吃,喜恶也叫人捉摸不透。 这时候,他身边该有了新的兴趣,缘何又来找她。 “那您今晚” 姜婵身边都是自己人,倒也没顾忌。 她揉着眉心,“去一趟。” 总该和谢景淮分说明白,总好过他阴魂不散。 第4章 同我打个赌 夜幕悄然。 姜婵戴着帷帽来到谢景淮的府邸,下人领着她到院门口。 “王爷在书房等候许久,大娘子进去便是。” 姜婵冷冷应下,“知道了。” 以往,书房对她而言是禁地。 现今,谢景淮竟主动让她进来,这其中有何原因,她不得而知。 但,总归不是好事。 姜婵有些头疼,敲响了书房的大门。 书房内。 谢景淮攥着画卷的手一紧,缱绻的眸子染上冰霜,不满被来人打扰。 目光再次落在画卷中,指尖温柔的拂过女子的脸,唇角勾勒出淡浅弧度。 杳杳,你只需随心所欲。 其他障碍,我来替你扫平。 敲门声再次响起,夹着些不易察觉的暴躁。 谢景淮冷冷放下画卷,“进来。” 姜婵应声推门,对上男人漆黑阴翳的眸子,像是被看透了一般,难免心惊肉跳。 她什么都没做,谢景淮做出这副模样是给谁看? 姜婵眼波微冷,表面恭敬的喊道,“王爷。” 谢景淮薄唇微勾,“本王以为你今日不敢来,倒是小瞧了你。” 他这作态,分明是在暗讽姜婵不识趣。 姜婵佯装一惊,“近日侯府杂事繁多,不成想竟怠慢了王爷。” 谢景淮衔着笑,眼底一片阴翳,“姜婵,谁给你的本事,连本王都不放在眼里?” 她没有回答。 姜婵看着画卷上的美人有些出神,上辈子的记忆如潮水涌来。 是她。 赵杳杳。 她是当今陛下的宠妃,也是谢景淮藏在心尖的白月光。 上辈子,谢景淮在朝堂翻云覆雨都是为了赵杳杳儿子的皇位铺路。 他一辈子为赵杳杳活,连死都是为保护她们母子二人。 姜婵微微眯眼,暗自嘲讽,他倒是深情,能为一个女人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姜婵!” 谢景淮低低出声,警告她不许走神。 他好似瞧见姜婵眼中的嘲讽,站起身紧贴着她,薄唇轻抿。 “既这般关心画中女子,倒不如成为她,永远留在本王的身边。” 谢景淮扣住姜婵的细腰,令她动弹不得。 另一只手执笔,轻轻拂过姜婵的眼角,湿润的墨味分明,近在眼前。 疯子! 姜婵气的颤抖,拳头在袖中拧成拳。 画中赵杳杳眼角有一点朱砂痣,他竟也要给她点上。 真当她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了? 眼见笔尖靠近,姜婵用尽全身的力气挣开谢景淮的手。 清脆声响。 昂贵的毛锥在青石板上滚动了几圈便停下。 谢景淮也不恼,轻笑一声。 他瞧见姜婵紧绷的身体和愤怒的眼神,薄唇微勾,难免兴趣又起。 钳住她的下颌,强迫与他对视。 “你可知,上一个拒绝本王的人付出了什么代价?” 姜婵蹙眉,“与我有何干系。” 谢景淮虽笑着,可她清清楚楚的捕捉到他起了杀意。 “王爷。” 倏地,门外传来慌慌张张的禀报声。 “藏芳院哪位……为了想见您一面正在寻死觅活,说是要跳湖。” 姜婵顺势挣脱束缚,往后退几步。 径直拉开二人的距离。 怀中柔软的触感渐散,谢景淮脸色一沉,“不必理会。” 下人见他不为所动,只好退下。 他的反应太过冷淡,姜婵微微挑眉。 若是上辈子没记错。 藏芳院的那位极会讨谢景淮欢心,三言两语便能哄得他服帖。 现今,她寻死觅活只为见谢景淮一面,这其中定有缘由。 姜婵下意识抚上小腹,思绪被拉回上辈子。 那位无意间得知她有孕在身,怕自己的荣华富贵被夺去,更怕她争夺谢景淮的宠爱。 便用上不了台面的计谋暗使她滑胎,伤了身体。 腹中虽是谢景淮的孽种,却是她此生唯一的骨肉。 偏前世的谢景淮不闻不问。 可现在。 姜婵微微垂眸。 历经磨难,暮然回首,她只觉自己是孤单的。 血脉相连,共同的心跳。 姜婵从未有过这么强烈的迫切,她要留下这个孩子。 这世上,唯一与她有牵连的血脉。 这辈子,谁也别想伤害腹中的孩儿。 姜婵眸光坚毅,“谢景淮,你要不要同我打个赌。” 谢景淮看向姜婵,他瞧见她坚定的眼神,眉挑兴起。 姜婵好似变了,他却说不出是哪里变了。 他破天荒的耐心询问。 “你想怎么赌。” “就赌你那位姨娘,是否当真舍得寻死。”姜婵轻轻开口。 “若是我赌赢了,你需要允诺我一个东西。” 谢景淮把玩着手中的扳指,慵懒得像是优雅的雄狮。 一双漆黑的眸子看过来,像是看透她一般,他勾着唇。 “好。” 姜婵如负重释,“我赌那位姨娘一定不会跳湖,她舍不得死。” 谢景淮惯来软硬不吃,性子也叫人捉摸不透。 他会答应,姜婵虽是意料之内,但仍然松了口气。 谢景淮拂动衣袖,神色自若,“会不会死,一看便知。” 两人来到藏芳院。 还没踏进,便听见撕心裂肺的哭喊。 姜婵冷眼看着,这个芳织,不去当个戏子真是可惜了。 她余光瞥向谢景淮,无动于衷,紧皱的眉头昭示着他的心情。 丫鬟眼尖,率先看到谢景淮,佯装惊讶大叫一声,“王爷,您……终于来了!” 娇俏身躯一颤,双手攥着湖边的石头,哭喊得更加卖力。 “你们都别拦着我,呜呜呜……” “今日我倒死了算了,芳织苟活在这世上,又有何用,不过是个浪费吃食的废人罢了。” 丫鬟死死环住她,泣不成声,“主子,莫要想不开。” 主仆二人一唱一和。 不就是演戏吗,她也会。 姜婵扯着谢景淮的衣袖,“芳姨娘既然一心求死,王爷便顺水推舟成全了她,黎明百姓知道了您的善举,定会夸赞您是个活神仙。” 芳织脸色一白,动作也随之愣住。 是谁! 竟坏了自己的好事。 她扭过头想看清姜婵的模样,却被谢景淮挡在身后。 芳织咬牙,嫉妒的怒火攻心。 什么样的女子,竟能让王爷连自己都不见! 第5章 兑现承诺 丫鬟得了芳织的眼色,跪在谢景淮的面前哭喊着。 “求王爷救救芳姨娘,她对您一片痴心,求您看在这份上。” 院内的丫鬟一同跪在地上哭了起来。 顿时愁云笼罩一片。 姜婵冷眼看着,这些丫鬟与芳织,不去开个戏班子真是可惜了。 她瞥到谢景淮的表情淡然,想来根本不在乎芳织的生死。 她出言提醒,“王爷,再不开口,她这戏就要演不下去了。” 姜婵轻笑一声,余光落在远处芳织的身上。 池边已无路可倚,再往前便是波光水面,她瞧着墨色水面面露惧色,哪像是一心寻死之人。 谢景淮微微侧目,捕捉到姜婵的得意,薄唇微勾,“竟被你赌对了。” 姜婵微微挑眉,“王爷莫不是想要出尔反尔?” “自然,”谢景淮阔步向前走,清冽底琅的声音夹着笑意,“不是。” 姜婵一哽,竟说不出话来。 她冷哼一声。 还摄政王呢,幼稚。 远处。 谢景淮扶起芳织,垂头在她耳侧说了些什么,女子泪眼含笑,倒也不再寻死觅活。 姜婵微微蹙眉,却不再多说什么。 她回到书房等结果,原以为要等上些时候,不多时便见谢景淮归来。 姜婵放下茶盏,抬眸望向他,“王爷,我赢了。” 言外之意,便是要谢景淮兑现承诺。 男人倚着门框,一双漆黑的眸子看过来,“你想要什么。” 姜婵看着谢景淮,字字铿锵有力,“我要同你断绝关系,此后一生,不再与我纠缠不清,劳烦摄政王能够说到做到。” “什么?” 谢景淮先是一愣,接着怒火如滔滔江水冲破理智。 他阔步走到姜婵的面前,双手如利爪般擒住她的肩膀,力气之大,似是要捏碎女人的胛骨。 委屈带着刺骨的疼席卷全身,眼泪似不受控制聚在眸中。 她紧咬着唇,强忍着泪水,可是还是止不住的顺着眼角往下流。 这段关系本就是个错误,为何不能结束。 谢景淮看着姜婵,那双眸有恨,也有怕,心似被什么锥了一般,松开了她的肩胛。 他动了动唇,却如鲠在喉。 姜婵胡乱抹去泪水,朝后退了几步,强迫镇定,道:“我有孕了。” “什么?”谢景淮震惊。 姜婵想起谢景淮方才失控的模样,攥紧衣角,“我有孕在身,但这与你无关,我腹中孩儿并不是你的。” 上一世,她对这孩儿喜厌参半,可现在,她想护住唯一的孩儿。 谢景淮缄默许久。 他的目光落在姜婵还未显形的腹部,愣了许久,喃喃道。 “分明每次都有让你饮下避子药,无一次遗漏,为何有孕?” “赵杳杳诊出有孕那晚,你似疯了般潜入我家中,与我……” 姜婵想起那晚,眸中满是恐惧之色,攥着衣角的手也不自觉用力。 男人在黑夜中化身豺狼虎豹,撕咬着她的肉,饮她的血。 谢景淮愣了愣,而后看向桌面的画像,记忆潮水般涌入。 那夜。 探子来报杳杳有孕,他发了疯般饮酒,最后不知为何来到姜婵的院内,只记得那夜的女子,眼尾衔泪,娇弱得如菟丝花只能攀附着自己。 当时心烦意乱,结束后便顾不上这些离去。 “抱歉。” “不必有歉意。” 姜婵见谢景淮神色为难,分明是不想留下腹中孩儿。 “腹中孩儿不需要父亲,他有我一人便好,王爷无需担心我会因此赖上你。” “以后,我也会同你划清界限,自是希望摄政王也能如此。” 谢景淮不怒反笑,眼里闪过嘲讽:“难道你不再管侯府了?” 姜婵冷笑一声,重活一世,她若是再重蹈覆辙,真是蠢笨如猪。 现今,她不将侯府搅得天翻地覆,便是对他们最大的恩典。 “不管了。” 姜婵不等谢景淮回话,转身离开了书房。 话已向谢景淮挑明,以后便没有必要再相见,最好一辈子都没有交集。 回到府上,姜婵撞上了苏怜雪大娘子苏怜雪。 姜婵微微蹙眉,只觉得头疼。 夜已深,她可不想再与苏怜雪逞口舌之快。 “你一寡妇夜深晚归,莫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真令人唾弃。”苏怜雪面带讥讽,字字不留情。 姜婵冷笑,“大嫂,你有这闲工夫与我斗嘴,不如将放出去的外债收与印子钱一一收回来。” 苏怜雪的脸色唰得一下就白了,立刻指着姜婵的鼻子,“你……你” 丫鬟着急忙慌的跑到苏怜雪身边,打断了她的话。 “不好了夫人,老爷他……他被扣上涉嫌结党营私的帽子被抓捕入狱了。” “什么!”苏怜雪惊恐。 姜婵佯装惊讶,“嫂嫂还不快去瞧瞧,若是晚了恐怕有一生之憾。” 苏怜雪顾不上斗嘴,急急忙忙离开。 当夜,侯府灯火通明。 姜婵本想歇下,却被老夫人叫至前堂商议大事。 她掩嘴欠身,懒懒的倚着椅背,看着眼前好戏。 苏怜雪已然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老夫人揉着眉心,疲惫不堪。 长房出事,一旦定下罪名,极有可能会被株连九族,她们同为一支,血脉相连,死罪难逃。 “母亲,这该如何是好。”苏怜雪眼眶通红,紧紧攥着唯一的救命稻草。 老夫人厉声道:“莫要自乱阵脚。” 说完,猛地咳嗽,红着眼训斥苏怜雪,“此事定有解决的办法,你无需担忧。” 姜婵微微眯眸,这老夫人倒是会当好人,恐怕又要将这担子撂在她肩头。 长房踉跄入狱一事,不用猜便知是谢景淮的手笔,无非是想要她继续乖乖的待在他身侧,侍奉左右。 可她偏不能如他的愿。 “成舟媳妇,此事你如何看。” 老夫人话锋一转,落在姜婵身上。 姜婵眼波流转,轻声道,“儿媳只是一介弱女子,并无想法。” 老夫人慢慢平气,“你与摄政王有些交情,若是能得贵人相助,此劫难定能平安度过。” “弟妹……” 苏怜雪囫囵抹泪,态度大变,她跪着走到姜婵的身边。 “摄政王对你有情……不……”她像是魔怔般摇头,改口道,“有交情,只要在他面前说上话,定能救救我夫君。” 第6章 递帖 苏怜雪泪流满面,紧紧的攥着姜婵的裙摆,仿若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姜婵敛眸,勾起不易察觉的冷笑。 现在倒想起要她出手,方才侮辱她时的锐气哪儿去了。 老夫人瞥见姜婵不为所动,放软了话,继续道:“成舟媳妇,我知你心善,这些年为了撑起偌大的侯府操了不少心。” “母亲相信,你定不愿意瞧见侯府就此落败,这些都是你的心血呀。” 她这是软硬兼施,逼着姜婵接下这担子。 否则单是府中的唾沫星子,就够她喝上一壶了。 老夫人看了一眼姜婵,她正垂眸喝茶,当下觉得心气不顺。 这老二家的,怎么一夕之间变得如此铁面,竟软硬不吃。 老夫人忽然叹气,落泪道:“都怪我没本事,老侯爷去世的早,我一妇道人家没有将老大教授好,才叫长房跟着受苦。” 苏怜雪闻言,哭的更加惨烈。 顿时前堂愁云惨淡一片。 姜婵冷眼看着,这一家子,为了达到目的真是不择手段。 以为这样,就能将她与侯府绑在一起吗? “母亲也知我为侯府这些年的付出?”姜婵站起身,眼角带着寒意,嘲讽道,“我还以为你们都不知道呢。” 她冷冷的扫过众人一眼,语气冰冷。 “这些年,府中上上下下皆由我打点,小到衣食住行,大到人情往来及你们惹出的各种是非。” “你们可曾放在心上?又可曾想过,府中支出的钱财是从何而来?” 姜婵自嘲般笑道,“你们自然不知,这一切都是我想尽办法变卖嫁妆筹来的。” 老夫人脸皮子一抽,被身为小辈的姜婵说得脸面扫地。 她动了动唇,欲言又止。 “这件事,我不会去找摄政王,请母亲另想高明。” 演戏,她自然也会。 姜婵态度一转,又捏着帕子假意擦泪,委屈的开口,“昨夜我梦见亡夫,他说见我日夜操劳,魂魄不宁,还望母亲和嫂嫂惦念夫君,莫要扰了亡者安息。” 姜婵连亡夫都搬出来了,老夫人当即喉头一哽,半字说不出。 苏怜雪的大娘子脸色唰得一下就白了,试图抓住姜婵的裙角,却扑了个空。 身后一片哀嚎和苏怜雪的怒骂声,姜婵视而不见,在佛堂待了一夜,耳根子倒是清净不少。 清晨。 姜婵睡意朦胧便被屋外嘈杂的声音吵得头疼。 她揉着眉心,“翠微,更衣。” 大早扰她清梦,还妄想她会出手,真是可笑。 姜婵抚着云鬓,“她们可还在外面?” 翠微有些忧心,“老夫人携大娘子及府中亲眷在外跪了一地,夫人这真的无碍吗?” 姜婵微微蹙眉,“她们为自己的目的,倒是拉下了脸面。” 不过。 长房一旦落个诛九族的罪名,侯府上上下下皆要陪葬。 姜婵放下茶盏,打量着窗外天光,估摸也过了一柱香。 “去瞧瞧她们。” 看来她昨日说的还不够清楚。 翠微推开门,众人齐齐看向姜婵。 老夫人携小辈跪在院内泪流满面,仪态全无,“成舟媳妇,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这事关苏怜雪性命,更关乎侯府的未来。” “弟妹,之前是我不对,我该死……”苏怜雪哭着掴掌,不过几下,巴掌印浮现,“你姿色过人,向摄政王耳边吹吹风定能救出夫君。” 姜婵的脸色倏然冷下来,“大嫂,照你所说,你的姿色不比我差,为何不自己做出牺牲,省的在这哀求于我。” 话音落下,苏怜雪脱口而出,“我出自书香门第,最看重的便是名节清白,自然不能做出这等腌臜之事。” 可笑。 姜婵冷笑一声,“你的名节重要,难道我的不重要吗?” 苏怜雪心虚的低头,“自……自然。” 老夫人心气不顺,涨红着脸,“咱们都是一家人,何必分的如此清楚。” “清楚?”姜婵微微眯眼,嘲讽道:“是一家人便不会要挟我以色侍人,更不会带着侯府亲眷在这堵着我。” “你们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只将我豁出去罢了。” 一干人哑口无言。 姜婵字字玑珠:“再说最后一遍,我姜婵今日就算是死,也不会去找谢景淮。” 翠微瞥见姜婵的眼神,退回佛堂,紧闭大门,将她们拒之门外。 苏怜雪急得团团转,“没想到姜婵竟铁石心肠,说什么也不愿意替我们开口。” “母亲!” 老夫人一口气险些没上来,倒在苏怜雪身侧昏阙过去。 侯府亲眷惊慌失措,惶恐唯一的顶梁柱倒下。 老夫人房里。 郎中摸着胡须诊脉。 苏怜雪哭哭啼啼,“母亲,都怪那姜婵不愿答应,害您病倒,实在该死。” 候在屏风外的亲眷怒骂出声,“姜婵身为二房娘子如此自私,等过了风声定要好好惩戒她一番。” 老夫人幽幽醒来,睁开了眼。 郎中皱紧眉头,“老夫人,您气血攻心,万万不可再激动。” “哎哟,”老夫人申吟,“老身无碍,你们都退下。” “是。” 不过片刻,房内只剩下苏怜雪与她。 老夫人揉着头,“既然姜婵不愿意出面,咱们便借她的名头向摄政王府下拜贴,届时,可由不得姜婵。” 苏怜雪眼前一亮,“此计甚好,甚好。” 她不敢耽误,速速让人拟了拜贴,送到摄政王府。 这椅子还未坐热,便听下人传来谢景淮拒了侯府拜贴一事。 苏怜雪大娘子一听,脸色唰得一下就白了,立刻赶到老夫人房中。 “母亲,摄政王府拒了我们的拜贴,该如何是好?”她焦急的走来走去,“莫不是觉得我们没有诚意?” 老夫人满面愁容,这事情绝不能再拖下去,恶毒的计谋骤然浮现。 恶狠狠的说道:“既然姜婵不仁,那便别怪我们不义。” “摄政王定是觉得我们不够诚心,给姜婵下些药,直接送到府上,王爷那边尽兴了,定能给我们几分薄面。” 苏怜雪吓了一跳,“母亲,若是她发现我们下药,在摄政王耳边吹吹风,定不会放过我们的。” 老夫人厉声呵斥,“摄政王对姜婵有情,我们将她送上无非是锦上添花,何来过错之有?” “对,对。”苏怜雪应和。 二人并未察觉到窗外一道身影将所有计谋都听了去。 她透过窗户缝隙看到老夫人和苏怜雪恶毒的嘴脸,心中冒起一阵寒意。 第7章 计谋 林玉是侯府的表小姐,听闻老夫人抱恙在身,便来请安问候。 却意外听见二人奸计,着实惊恐。 林玉蹑手蹑脚回到院外,皱着秀眉。 在侯府的这段时日,大表嫂冷嘲热讽瞧不起她的出身,唯有二表嫂温柔以待,处处想着她。 林玉面色凝重,转身离开。 爹爹从小便教导她要善恶分明,孰好孰坏她易能分清。 姜婵房里。 林玉将看到的一切,悉数告知姜婵。 姜婵微微一叹,红了眼眶,“多谢玉儿告诉我实情,我竟不知嫂嫂与母亲会为了大哥牺牲我的清白。” 她暗暗冷笑,这老东西倒是顽固,与苏怜雪铁了心要将自己送到谢景淮的床榻上。 “二表嫂,你莫要生气……”林玉抿了抿唇。 纵使她想开口,现今也不知如何开口安慰表嫂。 姜婵拿着锦帕抹泪,“夫君早逝,这些年我为侯府呕心沥血,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母亲这一举着实伤了我的心。” 林玉听完,替姜婵抱不平。 姜婵余光瞥见小姑娘眼神里的愤怒,心中流出暖意。 前世,侯府上下欺她、瞒她,如蛀虫般吃她肉,饮她血。 从未有人真心待过,仔细回想,林玉这姑娘并没有害过自己。 倒是侯府为数不多的好姑娘,值得深交。 姜婵欣慰道:“你是个好姑娘,闲时多来我这走动,权当陪我解解乏,可好?” 林玉虽是侯府的表小姐,但过的并不如意。 苏怜雪瞧不上她身世,没少发难,府中的下人皆看主子脸色行事,渐渐也不把林玉当成表小姐,事事刁难。 如今与自己有些走动,多少能改善她在侯府孤立无援被欺负的境地。 “表嫂……”林玉感动极了,眼里泪光点点,小脸哭的梨花带雨,看向姜婵的眼神脆弱又无助。 回想这些日子的辛酸,眼泪止不住的落下。 她千里迢迢投奔侯府,寄人篱下本就不易,受了委屈更不敢说,只能独自咽下。 二表嫂是第一个对她这么好的人。 姜婵温柔的拍了拍她的手,“傻孩子,莫哭。” 林玉泪眼婆娑的看着姜婵,这般好的嫂嫂,怎么会深陷泥潭? 她想起前些日子的事,决定将他说出来。 “表嫂,我有件大事要同你说,你莫要激动。”林玉擦去眼泪。 姜婵笑道:“你说。” 林玉贴着姜婵的耳朵,“我怀疑二表哥还活着,前些日子我亲眼瞧见了。” 姜婵恍然大悟,她想起前世林玉失足跌落湖中丧命,莫不是因为知道赵成舟诈死的秘密,惨遭他的毒手! 姜婵紧攥着林玉的手,表情严肃,“这件事,你还同谁说过?” 林玉忙解释道:“只同二表嫂一人说过。” 姜婵猛地松了一口气,“事关重大,你万万不可再让第三个人知道,若你所说不假,这可是欺君之罪,其罪当株连九族。” “表嫂所言极是。”林玉后知后觉,惊出了一身汗。 当晚,姜婵正在用膳的时候,老夫人笑意晏晏的进来。 进了屋,坐在她的身边说道:“成舟媳妇,这些日子你为侯府上下打点,瞧你消瘦了一圈,母亲心疼得紧。” 老夫人朝后挥手,“特地给你准备了滋补汤药,好好补一补身子。” 姜婵冷笑,眼神锋利。 这老太婆怎会这般好心,恐怕这碗滋补汤药并不简单。 想起林玉的话,姜婵了然。 姜婵锦帕掩面,红着眼眶,“母亲有心了,能体贴儿媳的不易。” 端起药碗,眉头紧锁,为难道:“只是,儿媳闻不得苦,恐要在母亲面前失态了。” 老夫人双目紧盯药碗,“不碍事,你慢慢喝。” 姜婵暗暗冷笑,吩咐翠微,“重新取条厚些的帕子来拭嘴,免得糟蹋了我这条真丝帕子。” 在老夫人迫切的注视下饮下汤药。 姜婵蹙起眉头,拿起帕子捂着嘴,故作反胃。 老夫人面上嫌弃,“今夜你好好休息,我也有些乏了。” 说完,头也不会的走了。 翠微给送了出去,回来时面色担忧。 “老夫人她今日太反常了。” 姜婵把沉甸的手帕扔到地上,“她何时正常过,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翠微小心翼翼道:“夫人,这汤药有问题?” 姜婵没有回答,思量片刻,吩咐道:“端些水给我漱口。” 她不能坐以待毙,思量片刻,便在翠微耳边吩咐道:“去找陈峰来,我有事同他说。” 陈峰是她这些年在侯府里信任多年的护院。 姜婵勾唇冷笑,“既然老夫人与苏怜雪这么想要救赵成墨,哪有由我替劳的份儿。” 翠微“哎”了一声,下去安排了。 不多时,翠微便领着身材健硕的陈峰出现在如意阁。 陈峰恭敬抱拳:“二大娘子有何吩咐?” 姜婵手指轻敲桌面,“今日天一黑,你去把苏怜雪绑来我这,莫要惊动他人。” 陈峰有些诧异,“二大娘子说的可是长房大娘子?” “自是,事成之后这些都是你的。”姜婵将沉甸甸的银袋扔上桌。 陈峰连忙摆手,“二大娘子客气了,您救了我妻儿性命,我怎敢厚着脸皮再要赏赐,您吩咐的事,陈峰定会竭尽全力。” 翠微得到姜婵的示意,拿起银袋塞在陈峰的怀中。 “二大娘子心地善良,叫你拿着便拿着。” “多谢二大娘子。” 陈峰不好推脱,便收下了钱袋。 入夜。 苏怜雪准备歇息,一道黑影悄然靠近。 当她察觉到不妙时,已被手刀击晕,瘫软在地。 陈峰扛着苏怜雪来到如意阁,姜婵指挥他把人放在床上盖好锦被,便躲在角落里盯着房门。 不过一柱香的时间。 房门外传来动静,两道黑影蹑手蹑脚打开门,快速将床上的人装进麻袋。 其中一人催促道:“快些,二大娘子要是醒了可就麻烦了!” “啰嗦!” 两人扛着麻袋离开如意阁,脚下生风,就怕误了事。 侯府后门停靠着一辆马车,二人合力将麻袋扔上去,这才松了口气。 摄政王府。 谢景淮察觉到危机,取出佩剑,反手一挡,将对方震出几米。 刺客倒在地上,痛苦的申吟着。 第8章 霸道的谢景淮 谢景淮脸色阴冷,眸底寒光乍现,他蹲下身,挑起刺客的下颌,“谁派你来的?” “这都是你逼我的!” 面纱掉落,芳织泪声俱下,“我是陈大人送到摄政府里取悦你的不错,可在这之前我也是名动全城的才女,是待字闺中的清白小姐。” 芳织对谢景淮有情愫,寻死那日,本想见他一面谈条件,不曾想竟带来另一名女子当场羞辱她。 谢景淮甩开女人,而后唇角向上勾起,挑开了芳织散落的鬓发。 “既知道你是他人所赠,又有什么本事能让我为你着迷?” 芳织紧紧攥着衣角,“凭我清白的出身,自幼时起便有才女之称。” 谢景淮笑了,收起长剑,睨了一眼芳织,嘲讽道:“世间有才女子数不胜数,她们的身份比你更要尊贵,我自然是更悦她们。” 芳织慌张抹泪,连忙站起身,想要拉住谢景淮的衣角,“王爷,妾都知道。” 她流着泪,“只是我想要王爷的心和身只属于我一人。” 芳织眼里闪着希翼,忠贞不渝,一生一世一双人。 谢景淮低声警告,“芳织,别把我想得太简单。” 跳湖、刺杀。 仅凭这些争宠的手段吸引他的注意力,难如登天。 谢景淮自幼在宫中浸染,嫔妃间明争暗斗的毒计数不胜数。 自然不会讲这些小伎俩放在眼里。 芳织浑身仿佛被抽空了力气,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眼泪顺着眼眶滑落,诉说着她的委屈。 不一会,侍卫匆匆来报:“王爷,侯府将二大娘子送来了。” “什么时候来的?” “方才,老夫人来信说亲自将二大娘子奉上,劳烦王爷您能高抬贵手。” 谢景淮冷笑一声,“她倒是可怜,侯府那群人不愿放过任何压榨她的机会。” 姜婵…… 芳织嫉妒的瞪着眼,红血丝充斥眼底,她攥紧拳头。 那晚被王爷护在身后的女人,就是她! 芳织不甘心。 凭什么姜婵在谢景淮的面前会有这般特殊的待遇。 谢景淮慵懒抬手,“将她带下去,禁足半月以示惩戒。” 说完,谢景淮离开。 出了院门,一小厮上前来报:“王爷,二大娘子已经醒了。” 谢景淮眸光一暗,踏进夜色。 世上恐怕没有比姜婵还更蠢的人,她分明知道侯府是个无底洞,竟还护着。 想到姜婵为侯府那些狼心狗肺的东西不惜牺牲至此,心生不快,不自觉加快脚步来到房间。 侍卫将麻袋抬进寝房,里面的人害怕的挣扎大叫。 “不然咱们把她敲晕?” “可到底是二大娘子,身份尊贵。”其中一个侍卫为难的开口。 “她一直这样闹腾也不是办法,若是惊到王爷,咱们免不了一顿责罚。” “这……”侍卫犹豫了半晌。 麻袋里的人一听,挣扎得更剧烈,她发了疯的蠕动着往后退。 侍卫抬起刀手,一掌打晕了女人。 他们唤来丫鬟把麻袋里的二大娘子抬了出来放在床上,用被子盖的严实。 谢景淮来到萧雅阁,进门后看见被褥下躺着人。 随着他走进,被褥下的女人颤抖如筛,仿佛他是洪水猛兽。 姜婵还知道害怕? 谢景淮微微眯眼,坐在床边抚过锦被,女人抖得更加厉害,锦被下传来呜呜的哭声。 他好似瞧见姜婵紧绷的身体和害怕的眼神,薄唇微勾。 回想起姜婵前些日子的赌约,谢景淮心情好极了。 男人修长的指尖游走在锦被上,最后停在被角,慵懒道,“现在知道害怕,已经晚了!” 这一声,锦被里的人像是被定住了,连颤抖都忘记了。 谢景淮眯起眼,用力拉开锦被,随即露出一张惨白的脸。 因为恐惧,女人蜷缩成一团。 不是姜婵,而是侯府长房大娘子苏怜雪。 “为何是你!”谢景淮捏着苏怜雪的脖子,脸色阴翳。 苏怜雪看见谢景淮阴沉的模样,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谢景淮甩开女人,额间青筋凸起,周身萦绕寒气,满腔怒火无处发泄。 姜婵,你真是好样的! 谢景淮怒气冲冲的回到院子,大声喝道,“备马!” 今日若不给姜婵些教训,他谢景淮三个字便倒着写。 “王爷不必动怒。” 姜婵坐在拔步床上,静静道。 “长房大娘子虽不是豆蔻年华的小姑娘,却也别有一番韵味,不知王爷为何发怒?” 姜婵佯装惊讶,“难不成,是王爷不满意?” “姜婵。”谢景淮怒声道。 他正要去找她算账,没想到姜婵还有胆量送上门来。 姜婵欠身,“我在呢,王爷这么大声做什么。” 谢景淮三步并作两步,一双黑眸覆着寒霜,像是能看透她,叫姜婵免不了眉心一跳。 一把将姜婵按在锦被上,如泰山般的身躯随之覆来,将她压在身下不得动弹。 谢景淮捏住姜婵的下颌,眼神透出危险,“你不该惹我。” 不给姜婵开口的机会,低头吻住红唇,同时扯开二人的外衣。 男人的吻如暴风雨一般来势汹汹,他惩罚般的咬了一口,直至两人口中都弥漫着铁锈味。 姜婵吃痛的挣扎,拳头大大小小的落在谢景淮的胸膛。 这点儿力气,对他像是挠痒痒一样。 姜婵拼命的挣扎,但被谢景淮困住了双手。 心跳剧烈,属于谢景淮清冽的气息在鼻尖久久不散。 霸道又危险。 她就像溺水般,难以挣扎。 二人本是一段孽缘,上一世的恨与痛交织在一起,将姜婵的理智吞噬干净。 上一世。 她是侯府的寡妇,被婆家送上谢景淮的床,她被所有人唾弃。 甚至连侯府那些人,对她从未有过感激,唯有划清界限,不断的演戏欺骗她。 姜婵流着泪,慌张抵着他,“我有孕在身,不要乱来。” 温热的泪珠砸在手背,谢景淮眉头皱起,怒火瞬间消了大半。 她太柔弱了,好似风一吹就倒。 谢景淮动作渐渐轻柔,安慰道,“我不会伤害你。” 姜婵忍着眼泪,“王爷想伤我,我又有什么办法,我只是侯府的寡妇,又有什么权利敢编排王爷。” 谢景淮就是个阴晴不定的疯子,软硬不吃,性子也令她捉摸不透。 第9章 撑起家 “成舟英年早逝,留我一人伺候一大家子,我费尽心思撑起了侯府,到头来还是被老夫人提防得紧。” “付出了那么多心血,我在侯府的处境竟如履薄冰。”姜婵一边哭一边抹泪。 谢景淮蹙了一下眉头,听见姜婵又道。 “如今我有孕在身,本该在深宅内院好好养胎,却被老夫人当成讨好你的工具。” “今日可以是送来讨好你,改日,是不是也会将我送给别人,换取更大的利益?” 谢景淮将姜婵拥入怀中,眼泪顺着眼角浸湿胸前的衣服。 女人哭得眼微通红,令他心中一软。 谢景淮伸手想要摸她的脸,却见她颤抖着肩膀躲开了。 姜婵看他的目光里满满都是恨意,前世的戏耍玩弄她记忆犹新。 谢景淮觉得心中有些沉闷,将她抱得更紧。 “你是我的。” 谢景淮沉声道,“只要我谢景淮还在一日,便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更何况你腹中怀有我的骨肉,我自然疼惜你都来不及。” 姜婵暗暗冷笑,上一世谢景淮也说了同样的誓言。 得知她滑胎后,谢景淮厌弃她。 上一秒还在疼惜自己的人,下一秒便能绝情绝义的冷落抛弃。 姜婵清楚的记得,谢景淮头也不回的去了侍妾的院子,将万千宠爱都给了那位侍妾。 霎那间。 姜婵好似回到了那年的腊月冬日。 饥荒迅速爆发,城内暴乱,许多人因为半块霉了的饼甘愿牺牲性命,只为短暂的温饱。 昔日繁华的街道尸横遍野,弥漫腐臭的气息。 姜婵想谢景淮能够念些旧情,赠予些粮食果腹,度过难关。 可她得到了什么? 姜婵为了活下去,在摄政王府前跪了三日。 谢景淮从未露过面。 饥饿与寒冷是一把利刃,令她险些丧命。 紧闭的府门打开,脚步声由远及近。 骨瘦如柴的身形摇摇欲坠,姜婵强撑着让自己不倒下。 好几日未进食,她神情倦怠,艰难的抬起头,暗淡的眸中闪过希翼。 只要谢景淮伸出援手,她便不会死。 姜婵勉强露出笑,却比哭还难看。 “这就是姜婵?”一道嫌弃的女声响起。 姜婵唇角的笑僵住,面色更惨白。 风吹起来,她咳嗽两声,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 不是他。 芳织锦衣华服,同衣衫褴褛的姜婵有云泥之别。 她高傲的看着姜婵,“就凭你这副模样,妄想让王爷出手,痴人说梦。” 初冬。 寒风萧萧,刺骨的冷。 姜婵的心也跟着跌落谷底,眼底最后一丝希望被泯灭。 她神情有些恍惚,昔日种种誓言,都不过是昙花一现。 欺她、负她,甚至在危难时让受宠的侍妾当面羞辱。 “王爷身份高贵,你若是拎不清再来纠缠,休怪我无情。” 芳织冷声呵斥,头也不回的离开。 大门再次关紧,寂静无声。 姜婵浑浑噩噩的爬了起来,耳朵翁鸣,早已听不清周围的哭声。 心口堵得慌,喉间痒意涌现,竟是气急攻心,生生吐出一大口血来。 姜婵无力的倒在墙角,蜷缩着身体,这副破败身躯,也不知能撑到何时。 许是老天有眼。 见姜婵模样惨状,在她过身前听见谢景淮为了护住赵杳杳母子死于暴乱。 “姜婵,你在想什么!”谢景淮不满道。 姜婵的思绪被拉回,神情还有些恍惚。 她微微蹙着眉,谢景淮还活着,她也重生了。 决不能再让上一世的经历重演,谢景淮不能依靠,唯有靠自己才能活下去。 既然谢景淮见不得她的眼泪,便利用他的怜惜将苏怜雪要了。 “王爷抬爱,我在侯府的处境你是知道的。” 姜婵看了一眼谢景淮,她拿出帕子掩面,“我在想若大哥出事,侯府的顶梁柱倒下了,我的处境将会更难。” “事已至此,王爷便装装样子要了嫂嫂,也算是成全她救夫心切,也可暂时缓解我的处境。” 谢景淮阴恻恻道:“你再说一遍!” 姜婵指尖陷入掌心,用浑身力气对谢景淮开口。 “求王爷……今夜要了嫂嫂,成全她的目的。” 谢景淮深深地看了一眼姜婵,嗤笑一声,“姜婵,莫要太天真了,你的那些小心思我看的一清二楚。” 说着,他招来侍卫,吩咐道:“去外头找个鳏夫送到侯府长房大娘子的房里,叮嘱他要好生伺候。” “是。” 侍卫转身离开。 姜婵咬牙,这男人怎么油盐不进! “莫要……” 姜婵的话还未说完,便被谢景淮压在身下,他的笑意渐深,视线落在姜婵饱满的唇上,眸色不禁一沉。 姜婵只顾苏怜雪要被鳏夫戏弄,自然没察觉这危险的眸光。 谢景淮意味深长,“姜婵,你如今要关心的是自己。” 他掌风一击,帷幔落下,屋内蜡烛摇曳。 夜色深深。 皎洁的明月瞧着满室旖旎,害羞的躲在云后。 子时。 姜婵被送回侯府,枕着锦被睡的十分香甜,丝毫没注意院外的嘈杂。 苏怜雪被摄政王府的人送了回来,身上只卷着一床锦被。 老夫人气的摔了房中的花瓶,“怎么会这样,送去的人分明是姜婵,怎么成了长房儿媳!” 杨嬷嬷递上茶盏,“老夫人莫急,此事恐怕与二房大娘子脱不了干系。” 老夫人恶狠狠道:“定是她,否则还有谁能送长房媳妇去谢景淮的床上?” “今日老身不给她些教训,改日姜婵不得将侯府搅的天翻地覆?” 老夫人气的摔门而去,却扑了个空。 如意阁并没有姜婵的身影。 杨嬷嬷提醒道,“许是去了长房大娘子那儿。” 二人又着急忙慌的去了溯溪院,也不见姜婵。 老夫人刚想走,丫鬟着急忙慌进院子。 “老夫人!二大娘子来了!” 老夫人的脸色青一阵紫一阵,咬着牙,“来得正好,我找她半天,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姜婵手提着药包走进院内,见老夫人故作惊讶,“母亲,你怎么也在这,可是来探望大嫂嫂的?” “探望?”老夫人气势汹汹来到姜婵面前,“长房媳妇为何会有今日,你最清楚不过。” 第10章 大牢有消息了 姜婵委屈的抹着泪,“母亲您到底在说什么?听闻嫂嫂身体不适,我特地带来补品给嫂嫂补身子。” “姜婵!” 老夫人生气的夺去药材,扔在地上狠狠地踩踏。 她颤抖的指着姜婵:“你……你现在来当什么好人。” 姜婵眼里闪过讽意。 苏怜雪是侯府的儿媳,可老妖婆将自己送到谢景淮的床上时,是否想过她也是赵成舟名正言顺的媳妇? 姜婵委屈的捡起烂掉的药包,哽咽道:“在母亲眼里我竟是坏人,想来我怎么做都比不上嫂嫂,可这件事怎能怪罪于我。” “方才听闻嫂嫂从那处回来,想必奸臣下手不知轻重,嫂嫂在哪定受了不少苦头,这才着急的把药材拿来送给嫂嫂,没想到被母亲糟蹋了。” “这些都是难寻的药材,对身体调养有着大用处。” “少在这惺惺作态。” 老夫人看了眼姜婵,她哭的梨花带雨,当下觉得怒火攻心。 这姜婵竟倒打一耙,变得这般油嘴滑舌,不好对付。 姜婵拿着锦帕抹泪,“嫂嫂所做之事都是为了大哥,他们情深义重,母亲也该为他们高兴才是。” 她余光瞥到翠微进来,想来事情办妥了。 姜婵刻意抬高声量:“若大家知道嫂嫂因为救大哥性命才上了奸佞的床以身伺候,定能够理解。” 姜婵的声音不大,足以让溯溪院里的人听见。 杨嬷嬷脸色惨白,指着大门,“老夫人,您……您快看。” 不知何时,溯溪院内外站满了府中的下人,听见姜婵的一番话,个个面露惊讶,窃窃私语。 老夫人瞪大眼睛,怒声呵斥:“谁让你们来的!还不快滚!” 姜婵冷笑一声,心道,苏怜雪,这是你应得的报应。 上一世。 被送去谢景淮床上的是她,苏怜雪大摇大摆带着膏药来探望,她心存感激。 却想不到苏怜雪借着送药之事,把她与谢景淮苟合的事情大声张扬。 侯府众人皆知,老夫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件事情很快传到府外,她的名声就是这样被苏怜雪败坏,遭世人唾弃。 这一世。 她将苏怜雪的手段用在她自己身上,因果循环,苏怜雪做了这份孽,便要承受这份果。 赵锦江怒骂苏怜雪,“父亲含冤入狱,你怎会想到这么愚钝的办法,真是荒唐至极!” 末了,他恨道:“我怎么会有这样不知廉耻的母亲,此等丑事传出去,叫我如何面对同僚!” 自幼引以为傲的儿子,竟指责她愚钝,恨不得撇清关系。 苏怜雪两眼一翻,心口堵得慌,竟是气急攻心,生生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姜婵!” 苏怜雪胸膛剧烈起伏,起的浑身发抖,心里恨得要命。 她破口大骂:“自进了侯府起,你克死相公,拖累侯府,毁我名节,现又挑拨我们母子二人的关系,扫把星!你就该死在奸佞的床上!” 苏怜雪癫狂的笑道:“你想知道自己为何被夺了清白吗?” “为何。”姜婵冷声道。 老夫人心头一跳,响亮的巴掌落在苏怜雪的脸上,厉声道:“长房媳妇莫要说胡话,往事不必再提。” 长房媳妇说出下药一事,她难逃其咎,晚年定不安生。 老夫人吩咐杨嬷嬷,“马上请郎中来给长房大娘子瞧瞧,竟开始说些胡话。” 苏怜雪眼神呆滞,这一巴掌,大力的让她脸颊疼得几乎麻木,耳朵翁鸣,侧脸浮现红肿的掌印。 母亲…… 竟为了姜婵打她! 苏怜雪单薄的身形摇曳,不堪重负倒在床边,泪水模糊视线。 儿嫌母,婆母欲撇清关系,夫君含冤入狱,清白名节不保。 孤零零的苟活着又还有什么意思。 苏怜雪撑起身,双目无神的看着前厅的柱子,决定以死自证清白。 这时,丫鬟着急忙慌跑进来,大叫道。 “老夫人,牢里传来消息,准许我们探望大爷。” 老夫人心中一喜,“你说的可是真的?” “这是张狱卒派人送来的口信,上面写的清清楚楚,错不了。” 老夫人双手合拢,颤抖着,“多谢老天爷,多谢老天爷。” “长房媳妇,你收拾收拾同我一起去见墨儿。” 见老夫人离开,苏怜雪不敢耽搁,急忙跟了出去。 牢里,阴暗湿臭。 老夫人看见鼻青脸肿的赵成墨,她直掉眼泪。 “我可怜的儿呀,这些时日你受苦了。”老夫人泪声俱下。 赵成墨震惊的看着侯府亲眷,“你们是如何进来的,这里可是死牢!” 老夫人神色一僵,忙道,“这件事你莫要管。” 话音落下,赵成墨想到姜婵,定是她做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赵成墨面露讥讽,“咱们侯府向来家世清白,唯有姜婵会以色侍人。” “姜婵身为寡妇行为不检点便算了,竟连一点羞耻之心都没有,整日攀附奸佞。” 他在心里暗骂姜婵不守妇道,二弟成舟过世后,竟和奸佞日日苟合,逍遥快活。 想来这次,是姜婵以色侍人得来的机会。 赵成墨眸子里满是鄙夷不屑,态度十分恶劣,讽刺道:“母亲,这鬼地方我一日都不想多待,你让姜婵去奸佞哪儿吹吹枕边风,多学些新颖的床上功夫讨他欢心,让我能早些离开这里!” 老夫人心虚道,“小声些,家丑不可外扬。” 赵成墨面带不满,只好作罢。 他没注意到自己的发妻苏怜雪脸色煞白,死死地绞着手帕。 几人寒暄了几句,老夫人带着亲眷回了侯府。 溯溪院。 苏怜雪还未缓过神,丫鬟杏儿着急忙慌的从外面跑进来。 “长房大娘子不好了!摄政王府派了马车来接你了!” 苏怜雪回想赵成墨在牢里说出那番无情的话,心跌落谷底。 若相公知道侍候奸佞的并非姜婵而是她苏怜雪,定会休了她,赶出侯府。 届时,娘家嫌她,她身无归宿又该去哪儿? 不。 苏怜雪紧紧的绞着锦帕,绝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摄政王谢景淮身份尊贵,同她被关押的相公比起来,有着天差地别。 再论这相貌…… 谢景淮剑眉星目,身躯凛凛,有万夫难敌之威风。 第11章 苏怜雪来挑衅 苏怜雪眼神复杂,心底竟不再那么抗拒。 或许,委身在这样完美的男子身下,不算一件坏事。 若能攀附上谢景淮为靠山,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自是不愁。 苏怜雪吩咐杏儿更衣,精心打扮后,上了马车离开侯府。 短短只用了半月,苏怜雪便由开始的不情愿到现在日日主动寻上摄政王府,日日晚去早归。 坊间流言蜚语遍地,都说侯府长房大娘子不守妇道,竟一女侍二夫。 老夫人丢了脸面,也没心思顾着找姜婵的麻烦。 姜婵倒也清闲了几日,她知道若要在泥潭中笑到最后,定要培养自己的势力。 姜婵凭借记忆来到了西市,下了马车,首先便是看到繁华的街景,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都有。 小摊贩的吆喝声铿锵有力,为西市增添几分热闹。 “卖身葬父,求求各位好心人能帮帮我们兄妹二人,我做牛做马报答你。” “求求各位,让我爹爹有个归处。” 两个瘦骨嶙峋的孩子正在卖力大喊,他们穿着滚了一层污垢的破烂衣裳,因为太瘦弱,显得脸很小,一双眼睛凹陷在眼窝。 眼珠蒙着泪,渴望的看着来来往往的路人,期盼能施以援手。 “真可怜。”姜婵道。 翠微点点头,感慨着,“才这么小便没了双亲,以后的日子恐怕更难了。” 这时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停在面前,吐了口痰,怒骂:“晦气的玩意儿,整条街都是老子的地盘,也不去打听打听就在这里卖身!” 翠微被吓到了,拉着姜婵后退了几步,“二大娘子这太危险了。” 姜婵也是吃了一惊,竟会有人如此铁石心肠。 “你要做什么!”少年把妹妹护在身后,死死地瞪着,如发怒的幼虎一般,透着狠戾的冷。 恶霸拎小鸡般,轻易提起少年,阴狠的瞪着他,“要做什么?自然是要你的命!” “想要在西市这里做买卖,必须交十金保护费,否则我们哥儿几个连人带摊一起砸。” 那小丫头猛地一转头,咬住抓着哥哥领子的大手,一口见血。 “啊!”大汉惨叫一声。 少年脱离禁锢,死死地搂着妹妹护在身后。 “找死!” 那大汉疼得浑身发抖,抡起拳头就要打。 “快去帮忙。”姜婵吩咐道。 她特地请了镖师来护身,这些市井小人无需放在眼里。 镖师身强体壮,三两拳打得恶霸落荒而逃。 翠微有点被吓到了,忙开口,“二大娘子,那些人走了。” 姜婵笑笑,走上前两步,蹲在兄妹二人的面前,与他们对视,“我可以帮你安葬爹爹,吃饱穿暖有地方住。” 少年警惕心重,“无凭无据,我怎么相信你?” 小丫头看着姜婵,见她看着他们的时候,眸中有怜惜,说话的模样也很温柔。 于是推了推少年,“哥哥,这个姐姐看起来不像坏人。” 姜婵拉起小丫头的手,“相信我不是坏人。” 上一世,听闻江湖最厉害的高手就是他们兄妹二人。 姜婵无意间得知二人的出身,想提前把他们收入麾下,为自己所用。 哥哥现在虽身形瘦小,但他耳朵灵敏,是不可多得的习武之材,只要稍加培养,定会有不凡的造诣。 妹妹天真烂漫,自幼便跟着父亲上山采药,小小年纪医术了得。 “二大娘子!”翠微一脸担忧。 姜婵摆摆手,示意翠微不要太紧张。 少年僵持了半晌,最终同意了姜婵的好心。 姜婵雇人好生安葬他们的爹爹,便将哥哥林子祥安插在郊外的宅子里办事。妹妹林子晗带回侯府当丫鬟。 马车驶过长街,停在侯府大门前。 苏怜雪下了马车,发鬓的首饰随着摇动发出清脆的声响。 在摄政王府的时日,谢景淮赏赐的金银财宝数不胜数。 苏怜雪穿得雍容华贵,华服上绣着精细的大朵牡丹,身披轻薄细纱,尽显曼妙身材。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苏怜雪被谢景淮滋养得不错。 杏儿夸道:“长房大娘子本就天生丽质,今日精心打扮一番,更是不得了。” 苏怜雪高傲的抬起头,“自然没有人比得上我。” 连当朝奸佞谢景淮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独宠她一人,这份恩宠不是谁都能够受得住。 苏怜雪冷嗤,“姜婵也想和我斗,也不掂量掂量自己。” 她短短几日就让谢景淮流连忘返,沉醉温柔乡,恐怕早就忘记姜婵这二字怎么写。 姜婵的位置,自己早已替代。 如意阁。 苏怜雪大摇大摆走到姜婵的面前,佯装惊讶,“几日不见,弟妹怎么穿的如此素雅?” 她摸着满头的首饰,轻笑一声,故作烦恼。 “不像我日日顶着这些发饰,都怪王爷说我戴什么都好看,赏赐了许多,真是苦恼。”苏怜雪娇嗔道。 姜婵笑,“大嫂嫂有福了。” “这是自然,我不像你,这做了下贱的事,只能在侯府里受尽委屈,最后什么都得不到!”苏怜雪嘲讽道。 她刻意抬手,露出了羊脂玉镯,得意洋洋,“这可是价值连城的玉镯,恐怕你这辈子都没机会戴上。” “你瞧,这珠钗上镶嵌的是东海明珠,一粒值千金,你这辈子怕是见都没见过?” “这白玉响铃簪、龙潭花钿、宝玉吊坠都是王爷赏赐之物,你若是有喜欢的,念我们妯娌一场便送你了。” 苏怜雪炫耀的扬了扬手,一手的镯子碰撞出声,满头的簪子更是显眼夺目。 姜婵从容喝茶,“大嫂嫂这话说得可不对,这些都是难能可寻的宝物,我岂能夺其所爱?” “更何况,这都是你伺候王爷应得之物,届时你可以跟大哥细说,他定会为你开心。” 姜婵亲眼看着苏怜雪脸色铁青,支吾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好半晌,苏怜雪才愤怒道,“你胡说什么!” 姜婵勾唇浅笑,“实话实说罢了,嫂嫂着急忙慌的做什么?” “你……”苏怜雪哑口无言。 她早已为人妇,相公未死,跟其他男人搞在一起,定会被千夫所指。 姜婵不多费口舌,吩咐翠微请苏怜雪离开,院子清净不少。 第12章 另有其人 牢里。 赵成墨卸下了沉重的镣铐,换上干净衣裳,不敢多留,生怕不让他走。 他并未通知侯府上下,想着给她们些惊喜。 一路沿街走,不少秽语入耳。 “侯府那不要脸的贱蹄子,一女共事二夫,听着都害臊,呸!” “你别说,这几日我都能看见摄政王府的马车停在侯府,做这档子事也不知遮块布。” 赵成墨耻笑,心里怒骂姜婵这样的风流趁性的女人根本不配进侯府的大门。 不仅恶心,还令他不适。 想想战死沙场的二弟赵成舟,他心里不是滋味,恨不得提刀抹了姜婵! 赵成墨心里恨,却被另一道声音雷得一动不动。 “不知侯府赵大爷能不能忍受头顶这么大的帽子。” 众人唏嘘,不知谁呵斥一声,纷纷散开不敢再议论。 赵成墨傻眼,他若是没听错,这一女侍二夫的荡妇是他的妻! 他脸色由青转白,太阳穴的青筋突突爆起,满腔怒火无处宣泄,气得浑身颤抖。 苏怜雪! 你这荡妇! 赵成墨怒气冲冲回到侯府,却在侯府大门碰上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苏怜雪。 苏怜雪吓了一跳,支支吾吾:“相……相公,你怎么回来了?” 摄政王府的马车停在一旁,赵成墨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气的几乎要爆炸。 那些人说得是真的,以色侍人的荡妇不是姜婵,而是苏怜雪,他的发妻! “贱妇!” 赵成墨一身憋屈无处发泄,抬起手给了苏怜雪一巴掌。 苏怜雪惨叫一声,倒在地上,“你……你竟打我!” 赵成墨愤愤道:“你不守妇道,为何不能打你!” “赵成墨!” 苏怜雪不甘示弱,两人扭打在一起。 男女力气悬殊,苏怜雪很快败下阵来,只有被挨打的份儿。 得到消息的老夫人冲出来,急得直喊,“墨儿,你这是做甚,你媳妇儿也是为了救你才出此下策,你可不能打死她。” “她敢出墙,我有何不敢打死她!”赵成墨怒吼。 姜婵站得远,冷笑一声,真是一出好戏。 翠微有些害怕,“二大娘子,您还是后退些为好,大爷疯了。” 姜婵摆摆手,“不碍事,这出戏话本还精彩些。” 她余光瞥到熟悉的身影,微微挑眉,看来,这场戏要更加精彩了。 谢景淮身穿绛色锦袍,衬得身形极为颀长,长发被宝玉紫金冠束起,棱角般分明的脸庞如雕刻般冷峻。 幽深的黑眸藏着捉摸不透的暗光,仿佛能将她看透。 “王爷来了!”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句,赵成墨停下动作,转过身看见谢景淮。 苏怜雪被打的鼻青脸肿,看不出原本模样,她落泪道:“王爷救救我,这莽夫下手毒辣,若是再晚些就见不到您了。” 她远远看见清风霁月的谢景淮,比眼前邋遢的莽夫要好上一千倍一万倍。 不。 两人或许都没办法放在一起,谢景淮模样俊美,如神般遥望不可及。 苏怜雪痴痴地看着谢景淮,羞红了脸。 事已至此,侯府她没什么留念,唯有摄政王府是她最后的归宿。 苏怜雪趁着赵成墨不注意,梨花带雨哭到谢景淮身旁,一字一句的控诉侯府一家人的罪状。 “王爷,这赵府一家上下都不是好人,为了目的不择手段,赵成墨被判株连九族,这老太婆拱手将我送到您府上,想要借机讨好您。” “姜婵心性恶毒,惯会做这些计谋,前些日子我险些被她逼得自尽证明清白。” “赵成墨他也不是个东西,我好歹也是他的发妻,却下狠手对我拳脚相加,打成这副模样。” “唯有王爷才是真心相待,妾甘愿留在您的身边宽衣伺候。” 苏怜雪沾沾自喜,只要与赵成墨和离后跟了谢景淮,一辈子的锦衣玉食伸手拈来。 谢景淮慵懒得斜倚在石狮子边,眼睛微眯,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长房大娘子此言差矣,我身份显赫,自然不是什么老帮菜都能入眼,这几日与你颠鸾倒凤的男人并不是我,只是路边随意找的流浪乞丐。” 苏怜雪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什么——!” 这几日颠鸾倒凤的不是谢景淮,她竟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不。 绝不可能,怎么会是乞丐。 她身份清白,谢景淮这奸佞怎敢用乞丐来羞辱自己! 苏怜雪泪流满面,憎恶的看着姜婵。 这一切,定是姜婵的主意,她生性恶毒,一定会遭报应的! 想起日日纠缠的肮脏乞丐,苏怜雪气得站不住脚,倒在地上如陷深渊。 “姜婵,你会有报应的!” 苏怜雪大声哭喊,心口堵得慌,竟是气血攻心,生生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她疯癫的抹去唇角的血,仰天长哭:“我是做了什么孽,竟落得这般可怜的下场。” “又有谁能明白,我做的这一切只是为了相公平安归来,现在倒成了罪大恶极的罪人,我没脸活了,你杀了我相公!” 苏怜雪两眼一翻,昏阙过去。 姜婵冷眼看着,这一家子,不去演话本真是可惜了。 赵成墨看向姜婵,两眼冒火,“灾星,你不知廉耻侍奉谢景淮便算了,为何要拉上你嫂嫂,毁了清白名节不说,丢尽了侯府的脸面!” 姜婵轻嗤,“嫂嫂重情重义,见不得大哥受牢狱之灾,她自愿救你委身在谢景淮的床上,与我又有何关系,难不成我还能逼着嫂嫂去吗?” “姜婵,你少说两句!”老夫人怒声呵道。 姜婵微微眯眸,这老夫人惯来会装慈眉善目,今日这模样像是被人戳了痛处,分明是忌惮自己说出什么。 不就是演戏吗,她也会。 “嫂嫂为你献身牺牲,你要怪我,母亲也要怪我。” 姜婵眼眶一红,弱弱道,“大哥是不是觉得成舟过身后,我孤身无依无靠,为了侯府的未来不惜一切牺牲清白名节都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姜婵,你……”老夫人气的浑身颤抖。 这姜婵,到底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牙尖嘴利。 “二房你说的什么话?” 余光瞥到身后的男人,赵成墨咬着牙说道。 第13章 替姜婵立威 赵成墨忌惮身后的谢景淮,他不敢太过放肆,只敢恨恨道:“你身为侯府的二房大娘子,本就该为侯府打算。” 他瞪着姜婵,拳头攥紧,压下心中的怒火。 姜婵是侯府随时能抛弃的棋子,若不是她的嫁妆丰厚,还有利用之地,早就被休弃了,哪里还容她在这里说三道四! 姜婵沉默的听着,手里的帕子被狠狠揪着。 侯府几乎默认的态度让姜婵只觉得可笑。 他们就是这样,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一做,根本没有把她当成亲人。 上一世。 她年少丧夫守寡,为侯府尽心尽力操劳十几年,最后心力交瘁,付出了所有,不过壮年就一副衰败之容。 反观侯府老夫人、长房、诈死的赵成舟,个个阖家团圆,幸福美满,都有个好的结局。 她付出了那么多,又得到了什么? 想起上一世被赵成舟蒙在鼓里多年,一腔心意错付,到死都没落得个好。 姜婵心中燃烧着最为猛烈的憎恨,愤怒到达了顶点,如疯如狂。 老天怜她可怜,便让自己重活一世,定要活出尊严,不再受这一家人的压榨。 姜婵冷笑出声,她要把侯府上下彻底拉入无尽的深渊,永无翻身之日。 叫这些吸血虫知道她的恨、她的痛。 谢景淮抚掌,薄唇微勾,“好一出大戏,看的着实精彩。” “这一大家子都靠女人谋活路,倒是头一次听闻。”他笑得极为讽刺。 老夫人几人瑟瑟缩缩的弯着腰,有再多不满和愤怒,也不敢言。 谢景淮黑眸一暗,淡淡的扫了姜婵一眼,继而把玩着扳指,透着一股漫不经心。 “姜婵是侯府二大娘子不错,但是我这人最看不得的就是欺压弱小之举,管你什么身份,我照样管。” 老夫人看了一眼姜婵,当下觉得心气不顺。 谢景淮竟为姜婵立威,话里话外都是在威胁她们一家子打狗也要看主人。 老夫人牵强笑着,“王爷仁厚,成舟媳妇是我们侯府的人,自然不会怠慢。” 谢景淮拂了拂衣袖,转身离开侯府。 等再也看不见谢景淮的身影后,侯府一大家子才松了一口气。 姜婵垂眸,望着男人离开的方向。 谢景淮真是叫人捉摸不透,之前分明是不愿帮她。 翠微轻声喊道,“二大娘子,该回去了。” 姜婵回身,淡声道:“走。” 赵成墨回溯溪院看见躺在床上的苏怜雪,心里不是滋味。 平日温柔贤淑的妻子背着他偷了人,满腔怒火无处发泄,伸手砸了好几个花瓶仍不解气。 赵成墨气不过,便找到了老夫人。 赵成墨拍桌,“母亲,您可得好好查查姜婵,她现在的性子与之前变化太大了,您难道没看出端倪?” “现在连谢景淮都在为她立威,可有将我们侯府放在眼里?”赵成墨气急败坏的喊道。 老夫人脸色沉了沉,没有开口。 “姜婵定是跟谢景淮勾搭在一起,想要借机掏空侯府,独吞财产!” 老夫人细想姜婵近来的态度,眉头皱起,心生怀疑。 前些日子成舟媳妇对她还是百依百顺,从什么时候开始不一样了呢? 老夫人心里一惊,那日姜婵突然清查账本,支出明细都记得清楚。 还亲自上门去每房讨要债务,甚至同大房说要分家,难道是察觉到了什么异样? 不。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自己藏得很好,任谁都查不出蛛丝马迹,姜婵日日在府中,根本找不到那地方。 老夫人面色凝重,警惕道:“墨儿,今日起要好生提防姜婵,你说的没错,她的确与往日不同。” 赵成墨赞同的说,“母亲放心,只要有我在,侯府便只能姓赵,姜婵一个外人翻不起什么浪花。” 老夫人点点头,心里却有另外的盘算。 许是有谢景淮的威压,老夫人这几日都没带人过来找麻烦,姜婵乐得自在,过了几天清闲安稳的日子。 长房却不得安宁。 几乎每日都能听见长房夫妻二人争吵摔东西的响动。 老夫人吵得头疼不已,旧疾染身,对长房的事无暇顾及,便吩咐不必在理会他们。 杨嬷嬷替老夫人捏肩,抱怨着,“老夫人,您的旧疾本是痊愈了,只怪二大娘子目中无人才惹得您现在旧疾突发,要我说真该叫二大娘子知道什么是规矩。” 老夫人咳嗽两声,靠着床边虚弱的开口,“不急,老身自有法子收拾她。” 不一会,瞧见一丫鬟着急忙慌跑进来。 “老夫人!小陈来了!” 老夫人心头一跳,腾的站起身,“快将他带进来!” 丫鬟忙应下退出去,片刻后又回来,身后跟着一名年轻男子,他恭敬的跪在地上行礼。 老夫人向杨嬷嬷使了眼色,她像是做贼般小心翼翼的关上门窗。 杨嬷嬷又走到院子里瞧了瞧,才放心的关上了院门回去复命。 “老夫人,院内的闲杂人等已经被清出去了,您放心。” 老夫人老泪纵横,“陈生,近来少爷过得可好,银钱够不够花,可有吃饱穿暖?” 陈生叹了口气,面带愁容,“少爷过的很好,只是近来日子捉襟见肘,便托我前来侯府问问老夫人,何时再送钱过去。” 老夫人犯了难,“这……” 自从姜婵清算账房后,便将侯府的账本管的严实,现在她这也没什么闲钱。 陈生又说:“因为缺钱,少爷与夫人几乎日日都争吵,已经冷战好几日了。” 老夫人急得站起来,“我这里还有些银两,你先送去给少爷,莫要让他们挨冻受饿。” 陈生接过钱袋,便由杨嬷嬷领着从后门偷偷离开。 老夫人咳嗽两声,面色更惨白。 杨嬷嬷想宽慰,却不知道怎么说,这时她想到了姜婵,忙说道。 “老夫人,既然我们拿不到钱,便对二大娘子说有穷亲戚需要接济,每月从账房支些钱出来。” 老夫人叹道:“只能这么办了。” 她十分后悔将账房交给姜婵管理,不然怎么会连这些钱都拿不出手。 姜婵刚放下瓷碗,老夫人匆匆忙忙的来了。 进了屋,老夫人不多废话,挑明了来意。 第14章 对老夫人没好脸色 “成舟媳妇,今日从北方逃难的亲戚寻到了我们,想让我们接济接济,你拨些银钱给我,好让他们度过难关。” 姜婵淡淡道,“母亲心慈人善,可这钱我拿不出来。” 老夫人急了,“咱们亲戚一场,好歹同为一支血脉,见死不救这像什么话,倒时被人落了话柄,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里搁!” 姜婵暗暗冷笑,她这么着急,恐怕口中逃难回来的亲戚就是赵成舟。 赵成舟缺钱,她自然不可能给一个铜板。 姜婵微叹道,“望母亲谅解,不是我们不愿意帮衬,这些日子我清算账本发现很多账都对不上,府中连现银都用完了。” 老夫人噎了一下,“怎么可能!” 姜婵红了眼眶,反问:“母亲是怀疑儿媳中饱私囊,欺骗婆母吗?” “自然不是,莫要想多了。”老夫人急忙道。 姜婵又说道:“接济是没用的,若是他真的需要我们侯府救济,可以在府中谋个差事,从古至今天上就没有掉馅饼的好事。” 老夫人脸皮子一抽,不知该说什么反驳,“说的也是。” 老夫人在姜婵这里碰了一鼻子灰,一会便离开。 回到房内,老夫人心疼的拉开首饰盒,“杨嬷嬷,把这些首饰当了换成银子送给少爷。” “这支碧翠簪是您最喜欢的……” “只是些首饰而已,我在府中吃得饱穿的暖,若舟儿没有银钱只怕要露宿街头,这些都不算什么。” 老夫人心疼首饰,心里恨极了姜婵。 若不是她,今日也不至于典当首饰换银子,舟儿和丽娘不会争吵不休。 没过几日安生日子,陈生又找上门来,送去的银钱又被花光了。 老夫人气的日夜不寐,她该典当的都当了,实在拿不出银子。 心中埋怨丽娘花钱大手大脚,一点都不知道收敛些。 “老夫人,二大娘子来了。”杨嬷嬷道。 姜婵走进房内,看见老夫人一改平日奢靡之风,她穿着青色朴素的开衫,不着一件首饰,手里拿着一串佛珠,嘴里念念有词。 其中的缘由,姜婵自然猜的出来。 姜婵道,“母亲。” 老夫人微叹一声,“我这几日总是梦见成舟,他总说在下面好冷,吃不饱也穿不暖,还受他人欺负。” 姜婵冷笑一声,没有侯府寄银钱给他,自然吃不饱穿不暖。 不就是演戏,她也会。 姜婵故作惊讶,“可昨夜相公托梦给我,说他在下面一切安好,让我告诉您不必太担心。” 老夫人脸皮子一抽,继续说:“舟儿懂事知道体贴媳妇,他怕你担心这才不愿多说,于是,便托梦给我。” “这些天我诚心吃斋念佛,明日要去一趟云通山为舟儿祈福,侯府这几日便交给你打理,莫要让我看错人。” 姜婵落了几滴眼泪,“相公竟这般体贴,照理说我是他的媳妇,自然也要和母亲一起去云通山替相公祈福礼佛。” 老夫人心里一惊,厉声道:“不可。” 她愣了愣,发现语气有些不妥,解释道,“母亲的意思是侯府不可一日无主,我既把财政大权交给你,便是相信你的能力,莫要叫母亲失望。” 姜婵微微眯眼,这老夫人心机惯来深,现在她只是一诈,便让她露出了狐狸尾巴。 这让姜婵更确信,她此番前去是为了赵成舟。 姜婵假意妥协,替老夫人安排了马车。 翌日清晨。 老夫人便匆匆赶路,生怕耽误事。 这段时日老夫人不在侯府,没人再来找姜婵的麻烦,她倒是希望老夫人能多去些时日。 云通山距离侯府约两刻钟的脚程,晌午刚过,马车便停在云通山一处宅子门口。 老夫人急急下马车,一个高大的男人从宅子里出来。 “舟儿,母亲来了。”老夫人一脸心疼的看着儿子,心里不是滋味。 都是姜婵害的舟儿有家不能回,只能躲在云通山这样的穷乡僻壤受苦。 “你在外头受苦了,母亲一定会让你早些回家享福。” 赵成舟见老夫人来了,松了一口气,“母亲劳累奔波,先到房间休息片刻。” 老夫人满意的点头,“丽娘呢,为何不见她带着乖孙出来?” “她累了,带着旭儿在休息。”赵成舟心虚的摸鼻子。 老夫人没想那么多,“也好,我这次来打算小住几日,好好陪陪乖孙,好些日子没见这心里想得紧。” 丽娘在房中听闻老夫人来了,大骂赵成舟,“她才送这些银钱来,怎么好意思来看旭儿!” 赵成舟头痛欲裂,“你小声些,若是让母亲听到该伤心了。” “伤心?”丽娘拉下脸,面色难看,愤怒的开口,“你昨日不给我买那盒胭脂时,怎么不想着我会伤心?” 丽娘颇有一副不给说法誓不罢休之态。 赵成舟服软搂住丽娘的肩,讨好道:“丽娘别生气了,若我们回到侯府,届时我便能给你买一百份,何须急于一时?” “滚!” 丽娘暴躁的推开赵成舟,他毫无防备,踉跄几步险些绊倒在地。 “当初你信誓旦旦说要给我锦衣玉食的好日子,再瞧瞧现在有哪一项兑现了!” “反正我不管,我只喜欢那一盒!” 丽娘推走赵成舟,“砰”的一声将房门紧闭,把他避之门外。 丽娘因为赵成舟昨日没买胭脂大发雷霆,面对老夫人也没有好脸色。 晚上吃饭时,丽娘冷眼看着几碟清淡小菜。 她将筷子一摔,怒声道,“日日都吃这些糟菜,还要让我吃到什么时候!” 赵成舟瞄了一眼老夫人,“丽娘,这几日捉襟见肘,你暂且先忍忍,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 丽娘瞪着他,“好日子?你瞧瞧我这过的是什么日子,陪你躲在偏僻的山里,一日福都没享过。” 丽娘愤怒的离开前厅。 赵成舟两头为难,看了一眼老夫人,转身跟上生气的丽娘。 老夫人也没了胃口,“好不容易见舟儿一面,却被丽娘甩了脸色,这一切都拜姜婵所赐!” 想她养尊处优大半辈子,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想到姜婵,老夫人气得颤抖。 第15章 一不做,二不休 杨嬷嬷宽慰道,“老夫人,丽夫人自您来了以后就没有好脸色,不如让我去教教她侯府的规矩,谅她不敢再以下犯上。” 老夫人心疼赵成舟,念在丽娘给她生了个小金孙,只好咬牙忍着,不敢发作。 “不用,他们散漫惯了,便随他们去。” 回到房里,老夫人吩咐杨嬷嬷把赵成舟叫来房里。 赵成舟绞尽脑汁哄好了丽娘,听见老夫人要见他,头疼不已。 莫不是母亲也生气了? 方才丽娘的举止确实有些过分,他叹了一口气,想好了对策。 “母亲。”赵成舟作揖道。 老夫人放下茶盏,“舟儿不必多礼,坐到我身边来。” 她摸着赵成舟的侧脸,微叹一口气,“你与丽娘的事情我都知道了,这段时间苦了你。” 赵成舟心里松了一口气,“这都不算什么,莫不是侯府发生了变故,才拿不出银两?” 老夫人重重拍桌,“这都一切拜姜婵所赐!” “姜婵?”赵成舟疑惑。 老夫人将姜婵克扣各房银钱的事告诉赵成舟。 “竟如此荒唐!”赵成舟愤愤道。 老夫人冷哼,“不仅如此,她与谢景淮越走越近,明眼人一看便知他们腌赞事。” 赵成舟瞪大眼睛,咬着牙怒骂:“姜婵这个荡妇。” 虽然他假死出逃,姜婵依旧是侯府名正言顺的二大娘子。 赵成舟心里不是滋味,她既痴迷自己就要守一辈子寡,怎敢做出红杏出墙之举。 “母亲,侯府由姜婵管家,她这么反常该不会想要拿回嫁妆投奔谢景淮这个奸夫?” 老夫人心里一惊,“定是这样,绝不能让她拿走嫁妆。” 侯府早年风光,自老侯爷驾鹤西去,便一日不如一日。 直到姜婵嫁进府,用她丰厚的嫁妆才让侯府重回往日风光。 老夫人奢华惯了,自然不愿再回到之前捉襟见肘的日子。 老夫人沉下一口气,“舟儿,得想个法子把她的嫁妆握在自己手里。” 赵成舟听得火气上涌,“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她杀了!” “万万不可冲动,得想万全之策,无声无息的送她下地狱。”老夫人阴狠道。 赵成舟赞同的说,“还是母亲思虑得周到,姜婵一死,便能带着旭儿回府看看。” 老夫人面色一缓,“旭儿是我们侯府的嫡系血脉,迟早有一天会认祖归宗。” 二人并未察觉到窗外一道身影将所有计谋都听了去。 过了几日,老夫人回到侯府,在屋里病怏怏的躺了几日,便唤来姜婵。 姜婵带着郎中来到老夫人房里。 “这几日母亲寝食难安,面色苍白,劳烦郎中好好替母亲把脉。” “是,二大娘子。” 郎中摸着胡须诊脉。 杨嬷嬷在旁边抹泪,“老夫人在云通山日日吃斋念佛,整日抄写经书为二爷祈福,这才累坏了身子。” 姜婵抿茶,瞥见老夫人眼里闪过得意,没反驳杨嬷嬷。 “按理说杨嬷嬷是母亲的贴身丫鬟,母亲在云通山病倒,只怪你没有照顾好她,你可知错?” 杨嬷嬷脸色一白,“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二大娘子怎能平白无故冤枉我。” 她心里头暗骂姜婵,面上却是哀戚,“我照顾老夫人大半辈子,不敢怠慢,只是与二爷相关之事,老夫人向来亲力亲为,不愿让我们插手,操劳过度这才病倒了。” 只见老夫人拂开郎中诊脉的手,虚弱道: “老身无碍,此事跟杨嬷嬷无关,成舟媳妇莫要为难她。” 郎中讪讪道:“老夫人操劳过度,我便开一张安神养身的药房,只需多加休息,清淡饮食,自会痊愈。” 老夫人让郎中退下,她看向姜婵,欣慰道:“好孩子,你有这份心我知晓,是个孝顺的孩子。” 她话语一落,眼眶就湿了,“昨夜,我又梦见舟儿了,他总说有愧于母亲,早早过身不能尽孝心,我同他说成舟媳妇把我照顾得很好,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让他安心去。” “可这孩子在我面前哭成泪人,我心疼啊,老天不开眼,让我们母子二人早早阴阳两相隔。” 老夫人捶着胸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姜婵冷笑,老虔婆,倒会演戏! 真是阴损。 不过是演戏,她也会。 姜婵拿锦帕抹眼,“母亲别担心,过几日我找个神婆给相公托句话,让他安心投胎早日为人,母亲与侯府我会照顾好,叫他莫要担心了。” 老夫人心里暗骂,表面欣慰道,“你是好孩子,知道体贴母亲。” 果然如墨儿、舟儿说的一样,姜婵的野心便是想私吞侯府,与谢景淮双宿双栖。 老夫人心里愤恨,却亲热的拉着姜婵的手,微叹道:“只是,我这心里始终放不下舟儿,他战死沙场连做像样的坟都没有。” 她抹着泪,“我想为舟儿修坟,寻个外宅请位得道高僧在里面替舟儿做一年的法事祈福,成舟媳妇你可有意见?” 姜婵暗暗冷笑,为赵成舟做一年法事祈福? 若不是她暗中派去的人听见老妖婆和赵成舟的阴毒计谋。 恐怕就要着了她的道。 想借着法事从自己这里骗钱,这母子还是嫩了些。 姜婵坐在老夫人身侧,泪眼婆娑的反握,又哭又笑,“我自然没有意见,相公日日给母亲托梦愧疚没有尽到孝道,他一定还没死,太好了太好了!” 姜婵从床上站起来,激动唤来翠微:“翠微,赶紧去请个神婆来,我要替相公招魂,我相信相公定还活在世上!” “成舟媳妇!” 老夫人大叫一声,想拉住姜婵,扑了个空。 没想到姜婵竟会这么激动,里不由得慌了神。 “杨嬷嬷,跟踪翠微,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 翠微在东街大声吆喝,不一会儿便聚满了人,其中不乏看热闹的。 杨嬷嬷心里一惊,翠微这丫头莫不是想当街说出二少爷还活着的消息? 她着急忙慌的上前,人潮涌动,杨嬷嬷被挤的东倒西歪。 翠微瞥到杨嬷嬷狼狈的影子,露出得意的笑容。 二夫人这一招真妙,将老夫人戏耍得团团转,叫她平日里欺负夫人! 第16章 替赵成舟招魂 翠微笑道:“各位贵人,我家夫人要找厉害的神婆,若夫人满意,会有丰厚的报酬。” “有报酬!” “小丫头,我认识的神婆可厉害了,方圆百里十分灵验!” “你走开,我认识的神婆才是最灵验的。” “你们都滚,都是些叫不上名的小巫,小姑娘,你相信我准没错。” 人群跟炸了锅似的,还有人往这里涌来。 这时,一个穿粗布衣裳的男人冲出人群,走到翠微面前,咧嘴一笑。 “小姑娘,你莫要相信这些凡夫俗子的假话,我是青石村的李大力,我们村的张神婆上能招魂,下能通灵,你信我准没错。” 翠微故作为难,“我如何相信你?” 李大力急了,拍着胸脯保证道:“你大可去打听打听张神婆的名讳,我从不说假话。” 翠微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等我回去向夫人回话,再将这酬劳交给你。” “自然自然。” 李大力搓着手,一路跟着翠微来到侯府门口。 姜婵让翠微去查了张神婆底细,的确不假,倒是有本事的神婆,当即拍板让她招魂。 她吩咐翠微把一锭银子交给李大力,让他同张神婆传话,准备好招魂之物,过几日便会请人上门。 杨嬷嬷鼻青脸肿的回到老夫人房里,哭诉着委屈:“老夫人,翠微那丫头竟当街吆喝二大娘子要找神婆,这怕是要闹得满城皆知。” 老夫人气的拍桌,“岂有此理,我去找姜婵!” 老夫人急急忙忙跑到如意阁,因为太慌乱,险些被门槛绊倒。 姜婵察觉到动静看向门外,这老妖婆到底是沉不住气了。 她看着翠微:“方才教你说的可都记住了?” 翠微点头,“记住了。” 老夫人急忙进来,三两步抓住了姜婵的手。 “成舟媳妇,找神婆一事不妥当,舟儿已故,莫要再打扰他的安宁。” “母亲,你这……”姜婵为难的看着老夫人。 翠微哭着开口,“老夫人,您莫要阻拦二大娘子了,她只是太思念二爷了。” “今日我去见了张神婆,她说若是顺利招到了魂,只要二爷还活着,便会告诉我们他的肉身在哪里,让我们去寻。” “张神婆还说,若肉身一直找不到魂魄便不会归体,没有魂魄的躯壳会暂时变得痴傻。” 翠微哭的更大声,“二大娘子相信二爷不会轻易死在战场上,只要有一线生机她都不会放弃。” 老夫人大骇,心惊肉跳,生怕被人发现赵成舟诈死,急急道,“成舟媳妇,万万不可!” “母亲也希望相公早些回府与我们相聚?” 老夫人一噎,只能打碎牙齿往肚里咽:“这……这自然。” “既然这样,便请母亲能体谅儿媳,不再插手此事。” 说完,姜婵便带着翠微离开了如意阁。 翌日。 姜婵亲力亲为购置招魂所需用件,这个消息一传出去,侯府内外都等着看笑话。 老夫人在屋里急得好几日未出门,暗骂姜婵就是个灾星,偏生要闹得侯府鸡犬不宁。 杨嬷嬷愤愤道:“老夫人,依我看这二大娘子根本不把您放在眼里,她怎敢忤逆您的意思!” 老夫人恶狠狠的瞪着她,“现在说这些也没用,如今要做的是想想对策。” 法事马上要开始了。 翠微将张神婆请到府里准备做法,又马不停蹄的去老夫人院里请她到花园一同见证招魂过程。 姜婵站在张神婆面前抹泪,“今日之事便麻烦您了。” “二大娘子放心,我已经通过鬼神,只需开坛做法,无论二爷的魂魄在哪里都能招回来。”张神婆拍拍胸脯保证。 “麻烦张神婆了。”姜婵看向翠微,“母亲什么时候来?” 翠微道:“老夫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姜婵忧心忡忡,“让母亲快些,莫要耽误了时辰。” 翠微刚走不远,老夫人一身素衣出现在转角。 姜婵冷冷一笑,她倒是会做样子。 朝张神婆眼神示意,说道,“开始。” 张神婆挥动着桃木剑,一碗黑狗血含在口中,喷洒在周围。 张神婆在神坛旁走来走去,捻起黄纸竟隔空点燃,嘴里振振有词。 老夫人紧张的攥着帕子,生怕张神婆真的会招来赵成舟的魂魄,变成痴傻孩童。 姜婵走到老夫人身边,“只要将相公招回来,母亲日后定不会再做噩梦了,您的身子也会有好转,不再重病缠身。” “我不怕,舟儿已死不假,莫要执迷不悟扰他安宁。”老夫人愠怒道。 “呔!” 张神婆倏然大叫一声,像是触电般颤抖着,神色痛苦不堪。 “急急如律令,各路鬼神请显灵,速速招回侯府二公子赵成舟!” 老夫人急得走向张神婆,被姜婵一把抓住。 “母亲,你要做甚?”姜婵一脸奇怪的看着老夫人。 老夫人忙装头晕,“杨嬷嬷,快扶着我。” 姜婵吩咐翠微,“去搬把椅子给老夫人落座。” 她关切的看着老夫人,“母亲,您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 今日这场戏就是做给这老妖婆看的,她若走了,岂不是白白浪费了。 老夫人扶着椅子坐下,脸色惨白,“许是替舟儿招魂,鬼气冲撞到我了,不碍事的。” 张神婆这时道:“夫人,开坛非常顺利,现在我要请二爷上身,只有一盏茶的时间,请夫人好好把握。” 张神婆浑身一抖,瞬间耷拉着眉眼,失了魂般在法坛前转了一圈。 “我终于回家了……” 刻意压低的声音如喉间有沙砾摩擦,竟叫人觉得恐怖。 在场的人不禁感到一丝寒意。 “是相公回来了!”姜婵惊喜道。 老夫人惶恐不安的看着,回过神来,发现里衣已经被冷汗浸湿。 这难道真的是舟儿的魂魄吗? 姜婵瞥到老夫人眼里的慌乱,冷笑一声,跑到张神婆的面前。 姜婵喜极而泣,泪眼婆娑的开口:“相公,我是姜婵,你的发妻,你可还记得?” 张神婆浑身颤抖,“记得,记得。” 老夫人急忙道:“就凭她的一面之词,怎么能判定这是舟儿?” 第17章 谣言四起 姜婵抹着眼泪,“若母亲不相信,那我便问问他,是不是我的相公。” 她拉住“赵成舟”的手,哭着道:“你手掌心有一条不起眼的疤,可知道是怎么来的?” “赵成舟”木纳的点头,直勾勾的看着老夫人。 “8岁那年,母亲带我出门礼佛,幼时贪玩爬到树上,不小心掉下来,手掌被利石划破,我哭的惨,才引来母亲带我去看郎中。” 姜婵看着老夫人的脸色一沉,震惊的模样不亚于见鬼了。 姜婵暗暗勾唇,这件事情知道的人不多,她也是上一世,偶然听见的。 “母亲,她说的可是真的?” 老夫人颤抖着手指着“赵成舟”道,“你……你是从何得知?” “赵成舟”露出不满,“母亲,你怎么连我都不认识了?” “那我问你,可曾记得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险些要了你的命?” “赵成舟”皱了皱眉,“母亲,并没有这回事。” 老夫人身形摇晃,脸色霎时惨白一片,竟真是舟儿! 那远在云通山的肉身岂不是成痴儿了? 回想丽娘蛮横无理的模样,老夫人气血冲向天灵盖,头晕目眩险些摔倒。 “舟儿,我可怜的舟儿啊!”老夫人哭喊道。 姜婵锦帕下的嘴角扬起弧度,面上哭得更伤心,“相公,你现在是不是还活着,告诉我你在哪里,我去寻你回来。” 老夫人颤抖着双手,浑身冰冷,犹如跌落寒潭。 绝不能让姜婵知道真相。 “赵成舟”点头,“是,我在……” 老夫人仰天大笑,胡乱扯着头发,发了疯的冲撞张神婆,打断了还未说出口的话。 她像个疯婆子,把神坛上的东西扫落地面,发出了巨大的响动,丫鬟下人纷纷大叫。 “老夫人撞邪了,快跑啊!” 杨嬷嬷抹泪大喊,“老夫人,快救救老夫人!” 张神婆下意识看了一眼姜婵,缩着脖子,不知所措。 姜婵冷笑一声,“有没有黑狗血?” 既然老夫人撞邪了,她这个做儿媳的怎么能不出手? 她要演,那她就陪着演到底。 张神婆连滚带爬把葫芦里的黑狗血倒在碗里递给姜婵。 此时,老夫人疯癫的撕着黄符纸。 姜婵大叫一声,“母亲,我来救你了。” 老夫人心里一惊,暗叫不妙,想要躲开已经来不及了。 脏污腥臭的黑狗血悉数落在头上,呛得老夫人直咳嗽。 杨嬷嬷瞪大了眼睛,愣在原地。 老夫人气的浑身颤抖,脸上的褶子都紧皱在一起,她恶狠狠的咬着牙,却得忍着不能发作。 怒火攻心,老夫人险些要昏厥过去。 姜婵竟敢用黑狗血泼她! 姜婵面露担忧,“母亲,没事?” 老夫人压住怒火,虚弱的开口,“我方才是怎么了?” 她看着周围一片狼藉,故作惊讶,“怎么成这样了,可有问出舟儿的下落?” “您不小心撞邪了,身体里的邪祟把这里弄的一团糟。” 姜婵看着杨嬷嬷,呵斥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老夫人扶回房好好休息!” 老夫人一身腥臭味,杨嬷嬷心里嫌弃,忍着恶臭把老夫人扶起来。 姜婵向丫鬟吩咐道:“你们回去为老夫人沐浴更衣,过几日我去庙里求一张护身符来送给母亲压惊。” 一场闹剧草草收尾。 姜婵把神婆带到如意阁,翠微走到门口把风。 姜婵从匣子里掏出荷包,“你今日做的很不错,这是你应得的报酬。” 张神婆点头哈腰的接过,掂量掂量,笑得脸上的褶子都深了几分,“多谢二大娘子,您放心,我张婆子的嘴严的很,此事不会再让第四个人知道。” 姜婵笑,“只要你守口如瓶,好处少不了你的,不过,若你多说了一个字,下场嘛……” “我懂我懂,我这嘴比死人还更严。” 张神婆擦了擦额间的冷汗,姜婵虽在笑,可眼底却一片寒意令人胆颤。 姜婵吩咐翠微送走神婆,又命人在暗中监视她的一举一动,只要说错一句话便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翌日。 姜婵命人四处散播青石村的张神婆很灵验,给侯府二爷招魂后,竟问出他还活着的消息。 又过了几日,赵成舟还活着的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甚至连云通山都有些风声。 老夫人在房里急得团团转,连夜写了封书信送到云通山。 杨嬷嬷宽慰道:“老夫人,现在只能将少爷送去更偏远的山里才安全些,云通山已经不安全了。” 老夫人气的拍桌,“若不是姜婵,又怎会闹出这么多风波来!” 这几日担忧赵成舟的事,老夫人食不能寐,模样看上去苍老了几岁。 赵成舟一家连夜被老夫人送到更偏僻的乡下,这里宅子年久失修,四处弥漫着一股腐朽味。 赵旭拉着丽娘的衣角,站在门口不愿进去,“娘亲,这里好破,是乞丐住的地方,我不要住这里。” 赵成舟无奈摸着赵旭,“咱们先将就一下,等风声过去了祖母就会接咱们回去。” 丽娘恶狠狠甩开赵成舟的手,怒声道:“连旭儿都知道这里破旧,你还想诓骗我们母子到什么时候?” 赵成舟没了耐心,怒道:“城中的谣言四起,若是让百姓知道我假死出逃,圣上必不会放过侯府,你难道想被砍头吗?” 说完,赵成舟甩袖进去。 留下丽娘抱着孩子一脸不甘的站在门口。 小小的赵旭紧紧搂住娘亲的脖子,害怕极了。 赵成舟一夜未眠,掂着手里所剩无几的银子,沉沉叹了一口气。 一连几日,丽娘都不曾与赵成舟说过话,甚至带着赵旭一同冷落他。 赵成舟哪里受过这样的气,银子越花越少,生活捉襟见肘。 一眼望到头的苦日子让赵成舟心生怒火。 连同床共枕的妻子都不搭理他,怒火瞬间燃烧,便拽着丽娘吼道:“你还在闹甚,我已经道歉为何还不肯原谅我?” 丽娘一愣,泪如雨下:“好你个负心汉,现在竟知道凶我了,之前说的山盟海誓都被狗吃了不成?” “我……” “你什么你,自从我们躲到这里,一日三餐哪里像人吃的。” 第18章 遇见刺客 “你再看看我和旭儿的衣裳,粗糙得要刮层皮,你可有心疼我们?”丽娘泪声俱下。 赵旭稚嫩的开口:“坏爹爹,坏爹爹!” 赵成舟皱着眉,烦躁转身,“每日三菜一汤从未变过,衣裳虽差了些,也没你说的那般夸张。” 赵成舟不顾身后怒骂,沉着一张脸,转身回了书房。 他一直认为丽娘温柔贤淑,能为自己排忧解难,可现在竟对丽娘有厌烦之情。 赵成舟把玩着玉佩,脑海里不禁闪过姜婵的身影。 若是姜婵在他身侧,定不会如此蛮横,定一心一意待他。 想起姜婵丰厚的嫁妆,赵成舟心中有些不舍姜婵。 他微叹一口气,到底对姜婵还有一丝感情。 若自己死而复生,姜婵可会感动得爱上他,最后将所有身价交付给自己? 赵成舟面露一丝安慰,开始研磨作画。 摄政王府。 谢景淮得知赵成舟还活着,挑眉问道:“姜婵在哪儿?” 暗卫恭敬开口,“二大娘子在云顶寺。” “备马。” 马车从云顶寺出来,经过颠簸的官道忽然停了下来。 姜婵手指轻敲车壁,车夫回话,“二大娘子,有人拦住了去路。” 隐隐传来一阵轻笑。 声音很熟悉,姜婵有了答案。 掀起车帘,见骑在高头大马上那人,剑眉星目,疏朗漠然,一身绛紫色华服衬得他愈发高贵。 他漫不经心勒着马绳,眉间似有笑意。 果真是谢景淮。 姜婵暗暗叫道,有些头疼。 谢景淮这人最看不透,他不该日理万机,怎么会出现在这人烟稀少的官道上,身边更是连一个侍卫都没带。 姜婵问道:“王爷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谢景淮纵身一跃,一只手搂着姜婵的腰往马车里带。 姜婵惊呼一声,捶着谢景淮的肩膀,“你疯了吗!” 翠微见状下了马车,站在不远处放风。 谢景淮勾唇,“得知你相公还活着,便来问问你可是真的?” 姜婵深吸一口气,“与你无关。” 谢景淮抬起头,鼻尖贴着她,“怎会没有关系,若你相公回来了,这孩子该叫谁爹爹?” 小腹被大掌附上,姜婵身子紧绷,猛地侧过头,“我的孩子,谁都不配做他爹爹。” 赵成舟抛家弃妻,怎么说都不是良人。 谢景淮阴晴不定,她对他从来只有上辈子的恨,一丝情都不曾有过,更不可能成为孩子的爹爹。 谢景淮凤眼沉沉,“姜婵……” 他话还未说出口,耳朵一动,听见刀刃出鞘的声响。 谢景淮将姜婵抱在怀里,转身移到一旁,长剑刺穿小窗,阴森森的插在方才的位置。 若是晚了,这剑便会刺穿谢景淮和姜婵。 翠微大声尖叫,躲在马车下,“二大娘子,有刺客!” 远处,一大群黑衣人手握长剑,朝着马车飞奔而来。 姜婵慌忙站起身,却被谢景淮按住了肩膀,“你坐在这里等我,不要乱动。” 他拔出身侧佩剑,跳下马车一剑解决了偷袭的黑衣人。 姜婵冷冷看着谢景淮,思绪回到了上一世。 那时,她和谢景淮遇到了行刺,谢景淮为了保护她白白挨了一剑。 击退刺客后,姜婵才发现剑上有毒,这毒险些要了谢景淮一条命。 照顾他时,姜婵有一瞬间心动过,否则他为什么要挡下这一剑? 可理智却在不断提醒她,自己只是个替身,谢景淮真正爱的只有赵杳杳。 或许在方才危急之时,谢景淮根本不记得她是谁,只知道不能让这张与赵杳杳有几分相似的脸受伤。 姜婵眸中闪过恨意,身侧的拳头攥紧。 如今事情重演,她要让谢景淮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姜婵眸中闪过狠意,她从马车上跳下来,吸引了黑衣人的注意。 其中一人趁谢景淮不注意,将长剑刺向姜婵。 姜婵露出恐惧之色,眸底却一片平静,对危机无动于衷。 “姜婵!” 谢景淮瞳孔一颤,飞身落在姜婵的面前,宽大的肩膀紧紧护住姜婵。 “唔。”男人闷哼。 姜婵瞪大了眼睛,眼看着剑刃刺中谢景淮的身体,鲜血喷在她的脸上。 谢景淮果然像上一世般替她挡刀了。 姜婵下意识攥着谢景淮的手臂,泪声俱下,“你受伤了。” 泪珠像是断了线的珍珠,止不住的流,姜婵的内心却毫无波澜。 没有感动,甚至没有感恩。 这一切都是谢景淮的因果报应! 谢景淮反手刺进黑衣人的胸膛,那人应声倒下,他拔出剑,将剑重新握在手里,与黑衣人纠缠。 谢景淮虽然身负重伤,但是动作依旧敏捷,三两下便除掉了那些刺客。 危险消失,谢景淮最终体力不支倒在马车旁,鲜血染湿了他的衣服。 姜婵擦干眼泪,拿出锦帕替他包扎,“血一直在流,我先帮你止血。” 说着,她拿锦帕展开,绑在肩呷上堵住了伤口。 谢景淮睁开眼,淡淡的扫了姜婵一眼。 “为何被刺前看起来慌乱,现在见血了又不害怕?” 姜婵动作一顿,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谢景淮同前世一样,敏锐多疑。 姜婵笑得比哭还难看,“我知道那些人打不过你,凭他们是杀不了你的。” 为了不让谢景淮看出破绽,姜婵低头查看伤口,担忧的皱起眉头。 “伤口这么深,要快些回去请郎中来看看。” 谢景淮将姜婵拉过来,看着她的眼睛,问道:“你喜欢我吗?” 姜婵紧皱眉头:“不喜欢。” 上一世,谢景淮也是这样问的,她相信了,却死在摄政王府的门前。 她不会再让上一世悲凉的经历再次发生。 谢景淮漆黑的眸子一下冰冷,似带着怒火,他用力的捏着姜婵的下巴,“若我非要你喜欢我呢?” “我不……” 姜婵还没说完,谢景淮生气的压着她的后颈,来势汹汹的撕咬着她的唇,冷冽的气息扑面而来,姜婵气得抓他。 她越挣扎,他越不放开。 就像藤蔓缠绕的猎物,越来越紧,直至猎物断气。 熟悉的气息,让姜婵,猛地一颤。 想起谢景淮的唇吻过芳织,心瞬间跌落谷底。 胃里翻涌着冲出口腔,她使出浑身的劲,狠狠推开谢景淮,扶着马车便是一阵干呕。 第19章 中毒 姜婵拿出帕子用力的擦着唇,试图抹去熟悉的恶心感。 谢景淮脸色阴沉,姜婵竟敢嫌他恶心! 他扶着马车起身,转身往前走了几步,地上跪着一群暗卫,是谢景淮的下属。 为首的郑尽道,“属下来迟,让刺客惊动王爷,属下该死!” 谢景淮道,“今日的刺客是谁派来的?” 郑尽将一封信递给谢景淮:“属下查出这刺客与三皇子有关。” 看到信中内容,谢景淮眯着眼,“谢昭倒是不怕死。” “给我继续查,看他又有什么阴谋。” 三年前。 谢昭用尽手段争储,却被谢景淮找到他勾结金国的证据,先皇大怒,当场便被废黜,将他发配到封地,自此与皇位无缘。 谢昭狼子野心,这么些年的绸缪被谢景淮一刀斩断,自然不甘心,从此视谢景淮为死敌。 姜婵回到侯府,经过前厅时传来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赵瑢回来了。 翠微小心翼翼道:“夫人,咱们要进去吗?” 姜婵道,“管她是谁,先回如意阁。” 经历过腥风血雨,她没有精力同赵瑢口舌之争。 姜婵回如意阁沐浴更衣,正打算休息时,杨嬷嬷趾高气昂的来到房内。 “二大娘子,小姐远行归来,请府内亲眷前去叙旧。” 姜婵微叹,看来今日是躲不过了。 她挥手道,“一会儿便去,有劳杨嬷嬷回话。” 杨嬷嬷离开后,翠微担忧的开口:“大小姐与您素来不对头,老夫人分明就是存有私心。” 姜婵站起身,没有回答:“走,莫要让她们落了话柄。” 前厅坐满了女眷,姜婵挑了个不起眼的地方坐下。 老夫人含着泪,紧紧拉着赵瑢的手:“瑢儿终于回府,便请各位过来聚聚,咱们一家人难得有这样的机会聚在一起。” 赵瑢撒娇道:“母亲,莫要伤心,以后瑢儿一定多陪陪你。” “好好好。”老夫人笑道。 姜婵托着下巴,冷笑一声。 瞧老夫人面色红润,哪里像抱恙在身的模样,赵瑢回来了,她连病都不装了。 你一言我一语,众人便聊的火热,连前些日子疯癫的苏怜雪也坐在老夫人一旁,像个没事人般调侃赵瑢。 一家人其乐融融,唯有姜婵一言不发,像是个外人。 老夫人笑道,“瑢儿回来的凑巧,赶上了春日宴,届时同母亲一起出席可好?” 赵瑢眼前一亮,羞答答的点头,“好。” 春日宴出席的大臣众多,想必他也会参加。 脑海里想起男人,赵瑢羞红了脸,那双疏离清冷的双眸,她永远也忘不了。 谢景淮…… 赵瑢捧着脸,露出痴迷的模样。 这次,她要在春日宴上出彩,吸引谢景淮的注意。 老夫人啧啧一声:“瞧瑢儿这模样,莫不是在想心上人?” “母亲!”赵瑢红着脸娇嗔,明眼人一看便知,“瑢儿没有心上人,我才不愿嫁出去,只想留在家里多陪陪您。” 她站起身,问道:“怎么不见二嫂?” 前厅寂静无声。 老夫人拉下脸,“瑢儿找她做甚,我们聊我们的,不必管她。” 苏怜雪咬着牙,愤愤道:“母亲说的没错,咱们不必管她。” 她有今日,都怪那扫把星! 姜婵从容放下茶盏,“瑢妹妹,找我有何事?” 赵瑢眼里闪过算计,心中却不屑嘲讽,姜婵也配叫她妹妹! 赵瑢走到姜婵的身边挽着她,亲切的唤她,“二嫂,许久不见你,你倒是愈发漂亮了。” 姜婵不着痕迹的抽回手,“妹妹说笑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嫂嫂,母亲方才说要带我去参加春日宴,可是我连件像样的衣裳都没有,出去只会丢了侯府的脸面。”赵瑢为难道。 她又看了一眼姜婵,“不知嫂嫂可否给些私房钱,让我买些像样的首饰和衣裳,这样也能让嫂嫂脸上有光。” 姜婵勾唇浅笑:“瑢妹妹,府中银钱紧张,各房开支缩减,又何来闲钱给你购置像样的首饰与衣裳?” “更何况,瑢妹妹天生丽质,就算是穿块儿破布也难挡你倾国倾城的容貌,你说呢?” 姜婵亲眼看见赵瑢脸色铁青,支吾半晌说不出话来。 姜婵冷笑一声,若上一世没记错的话,赵瑢一心想着要嫁给谢景淮。 可惜只要有赵杳杳一日,谢景淮的心便不会从她身上挪走。 姜婵打量赵瑢,恐怕她还不知道自己和谢景淮之间发生的事。 若赵瑢知道最亲的母亲把二嫂嫂送到爱慕之人谢景淮的床上,不知是怎样癫狂的模样? 遇刺后,谢景淮在府里养了几日伤,肩呷的伤口始终不见好,甚至有些溃烂。 他脱下外袍,里衣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处处都透着不正常。 谢景淮露出结实的胸膛,把药粉洒在伤口上,疼得脸色发白,额头上滚落着粘稠的汗珠。 看着溃烂的伤口,脸色当即沉下,伤口有毒! 谢景淮面无表情的拿起一旁的匕首,在烛火上炙烤片刻,便贴着伤口剔去腐肉。 谢景淮目光阴鸷,在没有五石散的镇定下,他疼得几乎昏厥,汗珠大颗大颗往外冒,双手控制不住的颤抖。 匕首落地。 谢景淮面色惨白,额间青筋暴起,身上被汗水浸湿,整个人如水里捞出来般。 虚弱的身体无法支撑,他靠在床边,喘着粗气。 半晌,才缓过神来。 谢景淮疲惫的垂着眸,眼底一片杀意。 自受伤后,只有姜婵碰过伤口,若这里有毒,恐怕与她脱不了干系。 万物复苏,春意融融,伯爵府的春日宴如期举行。 姜婵见林玉在府里甚是聊赖,便带上了她。 马车里,赵瑢穿着华贵精致的春衫,发鬓的珠钗头饰发出夺目光彩,她高傲得像只展屏的孔雀。 反观姜婵一身素色,衬得赵瑢愈发美艳动人。 赵瑢十分满意,这身打扮可是她花了不少时间哄母亲高兴才买下来的,定要让谢景淮多看她几眼! 林玉局促的捏着衣角,与赵瑢相比她有些自卑。 姜婵握住林玉的手,“不必害怕,我会在你身边。” 第20章 遭平宁郡主刁难 春日宴不是普通的宴席,朝中重臣夫人都会出席,若是打扮得过于夺目,压过她们的风采,也不是一件好事。 倒不如朴素淡雅些,在宴席中不起眼,也能少些刁难。 林玉心里流过一阵暖意,“有表嫂在,我很安心。” 自得到姜婵的照拂,林玉摆脱了之前窘迫的日子,虽没有富贵,但最起码不会再被下人欺压。 赵瑢看着姜婵,嗤笑一声。 她嘲讽的看着姜婵,暗暗骂道: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她们二人一身粗鄙之气,正好衬得她愈发娇艳动人,谢景淮瞧见了定会舍不得挪开眼。 来到伯爵府,赵瑢大摇大摆的走在前面,跟在身后的两人像是她的丫鬟似的。 林玉为姜婵愤愤不平,“分明表嫂才是长辈,瑢妹妹怎能不把你放在眼里?” 姜婵笑道:“不碍事,我若是什么都斤斤计较,恐怕活不到今日。” 许是初春,花园里一派生机,不少枯枝都发了嫩芽,看着都赏心悦目。 赵瑢站光是站在那儿便吸引了众多目光,她得意的抚着发鬓,高傲得像是只孔雀。 姜婵余光瞥到有人进来,她放下手中的点心,示意林玉往后站些。 来人衣着金贵,珠钗头凤,面上的花钿更是鲜少可见,她靠近后,姜婵才看清来人。 平宁郡主。 听闻她在宫中深得圣上宠爱,身份尊贵,无人敢惹。 姜婵看了眼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赵瑢,有些头疼,这下可麻烦了。 赵瑢不及平宁郡主半分貌美,但这一身打扮却跟郡主不相上下。 今时今日赵家已经不再是往日光景,若平宁郡主有意为难,这可不好办了。 平宁郡主凤眸微眯,指着赵瑢:“她是谁?” 蒋嬷嬷上前说道,“是侯府的小姐赵瑢,郡主有何吩咐?” 平宁郡主上下打量,最后落在那件做工精细的春衫上,一眼便认出这是制意阁最新款的衣裳。 制意阁的衣裳只有一件,从布料、裁剪、绣工以及款式皆是上上品,深受贵女们喜爱。 区区侯府的小姐,竟敢穿她平宁郡主看上的衣裳出席春日宴! 平宁郡主咬着牙,她让人排了许久都没有买到的衣裳,赵瑢是怎么买到的? 不过。 侯府自从赵成舟战死后,便一蹶不振,为何还有闲钱去购置制意阁的衣裳? 平宁郡主冷笑一声,端着架子走到赵瑢的面前。 故作打量,随即嘲讽道:“看来侯府并非落魄,恐怕这其中暗藏玄机。” 平宁郡主顿了顿,指尖挑起丝滑的布料,面色一沉,狠狠甩开。 “不然侯府小姐如何买得起制意阁的衣裳!” 她转过身,对着蒋嬷嬷吩咐道:“马上进宫禀报圣上,让圣上好好查一查侯府可是有什么勾奸叛国之事!” 蒋嬷嬷道:“是,郡主。” 赵瑢慌了神,知道自己闯了大祸,立刻指向姜婵,“衣裳是二嫂嫂买的,不是我买的也不是我母亲!” 她腿一软,跪在地上,“此事郡主要怪便怪姜婵,莫要连累我们候府,求郡主明鉴。” 林玉担忧的拉着姜婵,“表嫂……” 姜婵拍了拍林玉的手,继而看向赵瑢,她朝平宁郡主行了个礼。 姜婵冷静的反驳,“郡主明鉴,若我有能力买这么贵的衣裳,为何自己出门都穿旧衣?” 平宁郡主看着姜婵,脸色一下变了,眼神锐利隐隐夹着一抹妒忌。 赵瑢抢她喜爱的衣裳,姜婵一个寡妇又同景淮纠缠不清,侯府这些女人都不是好东西! 平宁郡主气得握起拳头,指尖陷进掌心,怒火瞬间吞噬理智。 谢景淮只能是她未来的夫婿,正愁没机会收拾姜婵,今日自己撞上来,莫怪她心狠手辣。 赵瑢泪流满面,“郡主莫要被骗了,姜婵掌管候府,怎会没钱!” 平宁郡主看着姜婵,“人证物证具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姜婵迎着平宁郡主的目光,“郡主既然有了答案,又何必再问我。” 平宁郡主咬着牙,“大胆姜婵,竟敢顶撞本郡主!” 她吩咐蒋嬷嬷,恶狠狠道:“姜婵以下犯上,掌嘴二十以示警惕!” 蒋嬷嬷道:“是,郡主。” 平宁郡主冷笑一声,毁了容看姜婵还怎么勾引景淮,不自量力。 蒋嬷嬷唤来宫女,一起压住姜婵的肩膀,迫使她跪在地上,动弹不得。 蒋嬷嬷磨掌,大骂道:“就凭你也敢冲撞我们郡主,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分量!” “这二十掌只是个教训,若以后再敢顶嘴,可不只是掌嘴这么简单。” 林玉着急上前阻拦,“郡主开恩,府中的确由表嫂掌管不错,可近期府中各房缩减支出,根本没有银钱再给瑢妹妹买衣裳!” 赵瑢怒瞪她,“你休要胡说,母亲心善收留你,没想到你竟是只白眼狼,姜婵到底给了什么好处,让你处处维护她!” “表嫂为人善良,待人温和,我只是实话实说,何来收买?” “林玉,你给本小姐等着,回去后禀报母亲,要你好看!” 赵瑢生怕平宁郡主怪罪侯府,咬着牙,恨不得将林玉剥皮拆骨。 平宁郡主勾唇冷笑,“给本郡主打。” 这不过是教训姜婵的借口,不管姜婵在侯府如何,她真正在意的是姜婵不该不知廉耻与谢景淮厮混! “给本郡主狠狠地打,让她知道谁才是主子。” 蒋嬷嬷恶毒笑道:“老奴定替郡主好好教训不知天高地厚的人。” 巴掌高高扬起,姜婵紧咬着牙,死死地看着平宁郡主。 又是被谢景淮皮囊蒙骗的女人,真是可怜。 姜婵笑出声音,竟有些悲凉。 她想挣扎,却被身侧的宫女禁锢着,无法反抗。 姜婵余光瞥到远处熟悉的身影,是谢景淮,他什么时候来的? 姜婵垂着眸,脑海里竟浮想谢景淮可会愿意出手相助的想法。 她自嘲一笑,只觉得自己异想天开。 谢景淮满心只有赵杳杳,又怎会出手帮她呢? 谢景淮心性凉薄,无情无义,站在哪儿定是来看她笑话的。 姜婵吐出一口浊气,看见谢景淮冷漠的眸光,觉得心气不顺。 第21章 看戏 上一世平宁郡主对谢景淮有情,却爱而不得。 这一世,平宁郡主刁难她恐怕是知道自己与谢景淮的事情,这才借着赵瑢的衣裳借题发挥。 姜婵皱眉,她与谢景淮真是一段孽缘,相生相克,自相识到现在没有一日能安稳。 她看向面色得意的平宁郡主,自知今日逃不过,闭起眼,等待巴掌落下。 谢景淮面色阴沉的看着姜婵,伤口处传来痛感,他恨不得将姜婵大卸八块,胆大包天对自己下毒手。 他心想,待会儿定要找姜婵算账,让她知道他的底线。 身后的青年左瞧右看,将目光落在不远处,他说道,“哼,这平宁郡主又在发难他人。” 青年皱着眉头,似对宁平的行为有些许不满。 “听闻跪在地上的是侯府的二大娘子,她看着倒温柔不像是会惹是生非之人,也不知是怎么冲撞了平宁郡主。”青年感慨道。 谢景淮眯着眼,将平宁郡主刁难姜婵的一幕尽收眼底,他冷哼一声,戏谑的看着姜婵并没有要出手解围的意思。 平宁郡主的脾气火爆,他倒是好奇姜婵会如何化险为夷。 眼看蒋嬷嬷的巴掌将要落在姜婵的脸上,霍祈皱着眉走向前面。 姜婵紧紧的闭着眼,巴掌迟迟未落下,她疑惑的睁开眼,看到一人抓住了蒋嬷嬷的手。 霍祈开口道,“嬷嬷,这里不是郡主府。” “霍公子。” 蒋嬷嬷不甘心放下抬起的手,连忙行礼,退到一旁。 霍祈沉声道,“郡主,按春日宴的规矩,今您来后应先向伯爵夫人问候。” 平宁郡主瞪着姜婵,今日算她走运,竟遇到霍祈为她出头! 她紧咬着牙关,“多谢提醒。” 平宁郡主不怕霍祈,但她忌惮霍祈的父亲霍元。 霍元乃骁勇大将军,背受到朝堂重用,如今恪守边关,抵御他国的进攻,可谓是功臣啊。 而霍祈又是霍家的独苗,自幼体弱多病,不似骁勇大将军喜欢舞刀弄剑,反而更像他的母亲喜欢吟诗作对,舞文弄墨。 宫女见状松开姜婵,垂着头回到平宁郡主的身边。 “我们走!” 平宁郡主冷着脸,甩袖离开后花园。 姜婵揉了揉酸痛的肩膀,看向面前的霍祈,容貌俊逸,如古玉般无暇,透着苍白,一身月牙色的锦袍衬得身形清瘦。 霍祈看着姜婵,眸光温柔:“你没事?” 姜婵摇头,疏离道,“我没事,今日多谢公子出手相助。” 林玉连忙扶起姜婵离开,急得眼泪往下掉,生怕姜婵被平宁郡主掌嘴受苦。 “莫怕,幸好有贵人出手相助。”姜婵安抚着林玉,她转头看向远处,那道身影不知何时离开。 姜婵在西厢房休息片刻,便带着林玉继续参加春日宴。 伯爵夫人寒暄了几句,便开席了,丫鬟鱼贯而入,端着各式各样的有关春意的菜肴。 林玉头一次见到这么多佳肴美馔,眼睛一亮,“表嫂,伯爵夫人出手也太阔绰了,我从未见过这些。” 姜婵笑着为她布菜,“喜欢便多吃些,听闻是宫里的御厨掌宴,一定很好吃。” 林玉吃了几口,眉头拧在一起,双手覆上小腹传来阵阵响动,“哎哟,我这小腹有些疼,许是闹肚子了,表嫂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 姜婵唤来丫鬟陪林玉去净房,在席间等了许久也不见她回来,着急的四处张望。 今日来的都是有权有势的大官以及亲眷,玉儿这么久没回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若再遇上平宁郡主那般难缠的人,可就麻烦了。 姜婵站起身,顺着后花园去寻林玉的身影,经过水榭亭时,余光瞥到熟悉的身影。 谢景淮? 他不该与那些官僚饮酒谈事,怎会出现在水榭亭里,身边连个侍卫都没带。 他好似看见姜婵,眸光晦暗不明,唇瓣微动。 说的是:在哪儿等我。 姜婵皱着眉,头也不回的离开,她同他已经说清楚,自然没有必要再相见,遭人误会。 一个平宁郡主她已经吃不消,若再多来几个,倒不如一刀抹了她,省的遭这些罪。 姜婵沿着假山寻找,这一路来都不曾见林玉的影子,她皱眉心想:莫不是已经回去了? 她转身往回走,却被一双手拉进了昏暗的假山里。 姜婵还未喊出声,温热的掌心覆在唇上,堵住了她的声音。 “呜呜呜!”谢景淮! 清冽的气息包裹着她,姜婵便知这是谢景淮。 谢景淮低声道:“安静些,我就放开你。” 姜婵点头,这才换来大口呼吸新鲜空气的机会,她喘着气,“你到底想做什么?” 谢景淮用臂弯禁锢着姜婵,语气淡淡,“我想做什么,你难道不清楚吗。” “我怎知道,我又不是王爷肚子里的虫。” 姜婵双手抵着谢景淮的胸膛,一字一句:“劳烦王爷大人有大量,能放小女子一马,莫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谢景淮嗤笑,狠狠攥紧姜婵的双手,欺身而下,将她压在假山上。 “浪费时间?” 他虽在笑,可墨色的眸中却一片寒意,姜婵明白,谢景淮生气了。 上一世,姜婵见过谢景淮为了赵杳杳发怒的一幕,他像疯子一样砸光了书房里的所有物件,猩红的目光与她对视,姜婵吓得落荒而逃。 她对上谢景淮的眸,仿佛置身于记忆深处那一幕,恐惧占据理智。 姜婵颤抖着身体:“你放开我,别碰我!” 她不断的挣扎着,发出微弱的声音,反抗谢景淮的禁锢。 挣扎间,由远及近的交谈声拉回姜婵的理智,豆大般的泪花从面颊滑落,见谢景淮不为所动,丝毫没有躲避的意思。 不。 绝对不能被发现,若在春日宴上被人看到他们孤男寡女共处密室,她这辈子便没了翻身之地! 姜婵紧紧攥着谢景淮的衣领,委屈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往下掉。 她低声质问谢景淮:“我的清白名节对你而言一点也不重要是不是?” 谢景淮应该比她更清楚,自己被发现与他私会的后果。 得不到男人的回应,不远处几人交谈声越来越大,姜婵心中的一根弦紧绷着,不停的小声抽泣。 第22章 孤独终老 谢景淮垂眸,并未回答姜婵的问题,趁她不注意抬手点上她的穴位。 姜婵顿时动弹不得,声音仿佛被堵在喉咙,一点儿响动都发不出。 她愤怒的瞪着谢景淮,满腔怒火无处发泄。 谢景淮面沉似水,捏着姜婵的下颌,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遇刺那日,只有你碰过伤口,这上面的毒是不是你下的?” “姜婵,你若不老实交代,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姜婵一惊,下毒?她没有做过! 姜婵想要摇头,却动弹不得,她拼命的向谢景淮眨眼睛示意。 遇刺那日。 她只想过让谢景淮受些皮开肉绽之苦,报复他上一世的绝情罢了,谢景淮待她无情,她却从未想过要他性命。 重来一世,姜婵不想满手鲜血罪孽的苟活于世,让种了因的人吃上孽果,自食恶果,这才是她的目的。 谢景淮恶狠狠道,“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若待我查出真相知晓下毒之人是你,我定不会饶你性命!” 姜婵拼命的眨眼,谢景淮松开她说话的穴位,“姜婵,这是你活命的最后机会。” “呵。”姜婵嗤笑一声,面对谢景淮的质问,她无力反驳。 姜婵笑得悲凉,竟有些可怜上一世的自己。 上一世,她在府门前跪了三天三夜,最后等来的是谢景淮死于暴乱的消息,她拖着破败之躯本不想管,却听闻谢景淮死后连个收尸安葬他的人都没有。 那时姜婵对谢景淮恨之入骨,恨不得他下地狱。 可这一天真的来临,姜婵的眼泪却不争气的往下掉。 这都是他的报应,这些年作恶多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她不停的安慰自己,眼泪愈发的止不住。 谢景淮爱的是赵杳杳,他心中不可得的白月光。 而自己,不过是个逢场作戏的替身罢了,没了价值后便一脚踢开。 姜婵好不容易止住眼泪,身体却浑浑噩噩不受控制的朝前走。 谢景淮死在大街上,狼狈不堪的模样与生前有着云泥之别。 姜婵躲在暗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直往下落。 她想,谁叫自己重情重义,不似他那般冷血无情。 姜婵冒着生命危险,替谢景淮收尸,她的身子破败无法立墓刻字,只能草草将他安置在一处偏僻的郊地。 安置好谢景淮没多久后,姜婵躲在角落疲惫不堪的合上眼,再也睁不开。 姜婵气得指尖都在颤抖,她为谢景淮做了那么多,现在连最简单的信任都都没。 她气的发笑,眼泪模糊了双眼,那些人越来越靠近,姜婵浮出寻死的念头。 她本是该死之人,再死一次又有何畏惧?倒不如早些了结这些不清不楚的纠缠。 姜婵心一横,狠狠地朝着舌根用力,她想,若是能解脱,下辈子定不要再当个人。 察觉到姜婵想要做傻事,谢景淮脸色骤然一变,快她一步捏住下颌,防止误伤。 “你在做什么!” 谢景淮眸中闪过一丝慌乱,他迅速为姜婵解开穴位,双手一揽带着她进入假山深处的山洞里。 狭小的洞穴,两人几乎身贴着身,炙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姜婵轻声抽泣,仿若娇弱的菟丝花,唯有攀附谢景淮。 谢景淮眸色一暗,钳住姜婵的下巴,狠狠地吻上她的唇。 他撕咬着,像是野兽般动作粗鲁,恨不得将姜婵生吞入腹。 姜婵倚靠在谢景淮的胸前,只觉得麻木,娇艳欲滴的唇瓣如花般盛开。 “侯府的寡妇姜婵,我方才瞧了一眼,竟比怡春阁的头牌还要美上七分,啧啧,听闻还是处子之身,要是能云雨一番定有滋有味。” “张兄不如做个好人,替已故的赵成舟传宗接代,伺候美娇娘哈哈哈哈。” “差矣,”其中一人摆手,淫笑道,“此等尤物,怎能我一人享用,不如你同我一起好好伺候姜婵,让她知晓这男女媾和的滋味。” 几人面带淫笑,贪婪的眼睛充满欲望。 姜婵垂眸,心中悲凉万分。 男人的污言秽语好似锋利的刀剑,一下又一下的碾碎她的心。 那几人说的愈发露骨,意淫的对象仍是她,姜婵皱眉,胃里翻涌着,止不住恶心。 直到花园重归平静,姜婵再也忍不住推开谢景淮,扶着假山剧烈的呕吐。 谢景淮的脸瞬间沉了下来,两眼冒火,“姜婵,我碰你真有这么恶心?” 姜婵用锦帕捂着唇,“与你无关,只是正常的孕期反应罢了。” 谢景淮走过来,眸光落在姜婵的腹部,他伸出手,动作有些笨拙的覆上她的小腹。 “既然过得这么辛苦,为何要留下这个孩子?” “因为不想孤独的活下去,不想老了以后无所依靠。” 姜婵敛眸,感受着孩子的存在,唇瓣上扬,露出幸福的笑意。 上一世不得善终,这一世,她定能陪着腹中孩子平平淡淡过一生。 谢景淮望着姜婵的笑容一怔,心中腾升起异样,他别过头,淡声道:“走。”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假山, 暗处,一双嫉妒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姜婵,她愤怒的攥紧拳头,指甲陷入掌心,留下一道道月牙。 又是姜婵! 谢景淮是她的,谁也抢不走! 姜婵顺着羊肠小道找到了迷路的林玉,这才松了口气。 回到席间,姜婵端起茶盏抿了几口,对满桌珍馐美馔都失了了胃口。 林玉羞愧道,“玉儿给表嫂添麻烦了,以后我定不会乱跑了。” 姜婵笑道,“无碍,你初到伯爵府迷路是在所难免的,只要你无事便好,不必放在心上。” 她看着林玉,余光瞥到款款走来的平宁郡主,心中一沉,有些头疼。 平宁郡主走过来,顺势坐在姜婵的旁边。 亲热的挽着姜婵的手,熟稔得像是好友般:“方才失礼了,二大娘子莫要放在心上。” 她举着酒盏,说道,“今日敬你一杯酒,咱们之间的不快便一笔勾销,可好?” 姜婵不着痕迹的抽回手,“郡主言重,是舍妹的不是,郡主并无过错。” 她拿起茶盏,“郡主宽仁大度,姜婵以茶代酒替舍妹赔个不是。” 第23章 霍祈出手相助 平宁郡主将酒盏重重的拍在桌面,瞪着姜婵,“二大娘子可是不愿给我面子,有意敷衍?” 林玉有些忧心,“表嫂……” 姜婵微微蹙眉,“郡主误会了,近来我身子欠佳不宜饮酒,还望郡主能够谅解,莫要强人所难。” 平宁郡主分明在刁难她,想来对方才的事情耿耿于怀。 “原是这样。”平宁郡主故作担忧,“蒋嬷嬷,你去唤陈太医过来给二大娘子好好瞧瞧,若是恶疾缠身伤了身就不好办了。” “这人啊若是身子抱恙,最忌讳的便是拖延时日,得尽早医治才好。” 蒋嬷嬷道:“是,郡主。” 平宁郡主怎会这么好心,莫不是听见了什么风声? 姜婵面色惨白,呼吸急促,心里像压着一块儿大石头沉得喘不过气来。 若是让太医把脉问诊,她有孕之事便会暴露,一个寡妇有孕,传出去她只有一条死路! 姜婵紧张的绞着手上的帕子,强迫自己保持镇定,现在唯有谢景淮能救她。 她在人群中搜寻着谢景淮的身影,筹光交错间,姜婵远远看到谢景淮正与丞相举杯,似乎并未注意到她。 姜婵咬着牙,目光迫切的看着谢景淮,希望他能回头。 谢景淮快回头看看! 眼看蒋嬷嬷带着陈太医过来,姜婵的心顿时沉到谷底,冷汗浸湿里衣,被无名的恐惧死死揪住。 在谢景淮心里,她到底是不重要的。 丞相喝的满面红光,笑道:“王爷好酒量,再来一杯!” 谢景淮唇角微扬,余光却看向一旁,他好似瞧见姜婵紧绷的身体和慌乱的眼神,薄唇微勾。 他转身背对姜婵,与丞相攀谈甚欢。 姜婵死死地攥着锦帕,谢景淮分明看见了她的窘迫,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定是不想替她解围,惹上麻烦。 姜婵自嘲般笑着,若今日受委屈的是赵杳杳,谢景淮绝不会袖手旁观,可惜,她不是赵杳杳,在他的眼中不过是逢场作戏的小角色,不配得他垂怜。 她冷眼看着平宁郡主得意的模样,为今之计,只能靠自己。 姜婵垂眸,再看向平宁郡主时眼里蓄起泪花,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往下掉,她挺直瘦弱的背,哭诉着。 “自相公过身,遇事身边也没个倚靠,大事小事唯有亲力亲为才可解决,一些与侯府交好的府邸见侯府日渐衰败,便躲得远远的,生怕染上麻烦。” 她抽泣道:“相公一走,倒是让我看清了哪些是真心待我们好的,若是你们因为我丧夫失势,便多番刁难侮辱,以后这般的宴席大可不必通知侯府,我们定不会来自取其辱!” 平宁郡主冷笑道,“二大娘子误会了,我们怎会欺你是孤孀,只是担心你的身子罢了。” 她眯着眼,目光落在姜婵的小腹,“你如此抗拒陈太医面诊,莫不是做了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情?” “当朝律法严明,孤孀偷人的事情我听过不少,二大娘子应该比我更加清楚,那些女人的下场。” 平宁郡主咬牙切齿道。 若姜婵真有了谢景淮的孩子,休怪她心狠手辣! 姜婵心中一惊,平宁郡主果然知道些什么! 可她是从何而知的? 姜婵紧紧的攥着拳头,她甚至能听见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急促又有力。 她强迫自己冷静面对,平宁郡主无凭无据自然不能冤枉她。 姜婵拿着锦帕抹泪,“我日日侍奉长辈替相公尽孝,撑起侯府上下,又何来偷人一事,若你们真容不得我,今日便以死自证清白!” 说罢,姜婵便朝着一旁的柱子准备赴死。 “且慢。” 霍祈从一旁过来,他皱着眉头看向平宁郡主,“无凭无据怎可污蔑一位女子清白,郡主同为女子,自是知道清白名节有多重要,怎可儿戏?” 姜婵微微一愣,在场除了霍祈没有一人愿意为自己出头。 霍祈察觉姜婵的打量,温柔一笑,“二大娘子不必害怕,我相信你。” “多谢霍公子。” 姜婵流着泪点头,心中涌出暖意,这一世,她与他并无太多交集,霍祈却屡次救她于水深火热,是个值得深交的朋友。 平宁郡主咬牙忍着,“若二大娘子心里没鬼,自然敢让陈太医把脉,你三番四次维护她,莫不是与她有……” “郡主慎言。” 霍祈沉声打断,他只是不忍这些无辜的人受平宁郡主的为难罢了。 余光瞥向姜婵,朴素淡雅的打扮在春日宴上并不起眼,纵使身后没有靠山,她仍然挺起腰背,宛如与暴雨抵抗的山茶花,不愿向命运低头认输。 他想,这样有骨节的女子,怎会自甘堕落做错事。 平宁郡主冷笑道,“既然如此,便请二大娘子将手伸出来,让陈太医好好替你瞧瞧。” 姜婵感激的看了一眼霍祈,淡淡道,“好。” 这件事与霍祈无关,她若是再拒绝,旁人便会误会霍祈。 她不能让无辜之人背上骂名,特别如他般的好人。 姜婵将手放在脉枕上,陈太医将指尖搭在脉搏上,细细诊脉。 姜婵缓缓闭上眼,与方才的慌乱不同,她格外冷静。 孩子是谢景淮,既然他不愿出手相助,那便破罐子破摔,将这件事情告诉所有人,反正,她已经没有了活路。 就算是死,姜婵也要拉着谢景淮垫背。 陈太医摸着胡须,半晌收回手说道,“二大娘子身子虚弱,的确不适合饮酒。” 平宁郡主震惊,“怎么会……” 若无碍,姜婵为何抵触陈太医问诊,难道是在戏耍她! 姜婵眸中闪过震惊,却很快恢复平静。 他竟没有说出有孕的消息,这是谢景淮的人? 姜婵抿唇,瞥见谢景淮唇角似有若无的笑意,便敢确定陈太医是他的人。 他一切都安排好的,方才孤立无援时却不愿给她一点儿消息。 分明是想看着她出丑! 谢景淮就是个混蛋,只知道欺压她罢了。 姜婵抹着泪哭腔道,“我去瞧郎中,他们说我这是不治之症,陈太医医术高明,可否告诉我这是真是假?” 陈太医如实道来:“二大娘子莫急,依我行医多年的经验,这不过是普通的伤寒杂症,不碍事的。” 第24章 与霍祈拉开距离 “二大娘子不必太忧心,只需要静养些时日再以药汤养着即可。” “多谢陈太医。” 姜婵破涕为笑,说道,“我讳疾陈太医把脉,是不愿扫了诸位今日雅兴,只是没想到平宁郡主咄咄逼人,这才酿成了误会。” 霎那间。 众人将目光落在平宁郡主身上,她面上挂不住,转身离开。 闹剧重归于静,直到宴席结束,没有人再找姜婵的麻烦。 林玉在她身旁叽叽喳喳说起今日趣闻,姜婵下意识伸手摸上发鬓,面上大惊。 糟了,娘亲送的珠钗不见了! 若是寻常的珠钗掉了便掉了,可娘亲送的珠钗不同,上面刻有姜府的标识,若是被有心人拾起,定会借题发挥,诬陷于她。 姜婵着急道,“玉儿你在这里等我,翠微同我一起去找珠钗。” “是。” 姜婵匆忙告别席间众人,回到后花园寻找珠钗,却迎面碰见陌生的男人。 她往左一步,男子跟着,往后退一步,男人便往前走一步,分明是为她而来。 陈达嘿嘿一笑,“小娘子,你跑甚。” 姜婵皱着眉,“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陈达邪笑道,“小娘子真有趣,分明是你约我来这寻欢作乐,怎能翻脸不认人呢?” 他伸手摸上姜婵的脸,被她狠狠地拍开。 “够辣,小爷我喜欢。” 陈达激动的解开衣袍,搓着手,“小娘子,春宵一刻值千金,莫要误了时辰。” 姜婵被逼到假山下,翠微见状狠狠推开陈达,护在姜婵的前面。 “大胆,你可知我们二大娘子是侯府的人!” 陈达狼狈爬起,朝着后面的小厮怒声吼道:“这小贱蹄子送你们了,好好玩,莫要辜负小爷的好心。” “二大娘子……” “翠微!” 翠微被一群小厮拖拽到一旁,发出尖锐的笑声,甚至有人蠢蠢欲动撕扯翠微的衣裳。 陈达扑向姜婵禁锢着她的双手,笑道:“小娘子便从了我,何必浪费时间呢。” 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姜婵胃里翻涌着,脸色瞬间惨白。 她趁陈达不注意,抬起膝盖狠狠撞向男人的腿间,只听一阵哀嚎声响起。 霍祈被惨叫声吸引,他阔步走向花园,皱着眉头看向倒在地上的陈达。 “你们在做什么!”霍祈厉声道。 陈达痛苦的捂着下体,见有人来了顾不得教训姜婵,狼狈的带着小厮逃走。 姜婵扶起翠微,“没事?” 翠微紧紧护着衣裳,泪流满面,“二大娘子不必担心,我没事。” 姜婵松了一口气,余光瞥到平宁郡主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往这里来。 心中了然。 此事,定是平宁郡主设的局! 平宁郡主面露得意,大声道:“你们瞧,姜婵果然生性放荡,竟背着亡夫偷人。” 众人交头接耳,纷纷指责姜婵不守妇道,有辱孤孀之誉。 平宁露出狠戾,人证物证具在,她倒要看看还有谁能救姜婵! “来人,押住罪妇姜婵,我要亲自瞧瞧她的守宫砂可还在。” 霍祈压着怒火,“郡主倘若一意孤行胡闹,休怪我不留情面向告知王爷今日之事。” “身为女子,应当更理解女子,而不是以二大娘子的清白名节为取笑的乐趣,方才之事我也瞧见,并非二大娘子勾引他人,而是陈侍郎家的幺儿陈达想霸王硬上弓。” “二大娘子只是受到迫害罢了,我倒是听闻她性子温和,恪守妇道为亡夫守寡,凭一己之力撑起偌大的侯府,试问有哪位女子有这般魄力。”霍祈赞叹道。 他看向姜婵,眉眼温柔,“若二大娘子有再嫁的意思,我霍祈定第一个上门提亲,能与她这般的女子共度一生,是我之幸。” 话语一落,掀起惊涛骇浪,姜婵被霍祈的话吓得不知如何开口。 这…… 姜婵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耳朵听见的。 这一世,她刻意与霍祈保持距离,为何还会发生这样的事? 她清楚的记得,上一世是霍祈在饥荒中保住侯府一家不被饿死,待到战乱平静后,赵杳杳的儿子继位。 老夫人为讨好赵杳杳,故意向霍祈泼脏水,污蔑霍将军府一家与敌国勾结,伺机篡位。 赵杳杳生性多疑,新帝上位,她宁愿错杀也不愿放过,一道圣旨便让霍祈一家被株连九族。 姜婵明白,她上辈子欠下霍祈的恩情,是还不完的,今世,她深陷泥潭难以自保,不想再连累霍祈处于危险之中。 这辈子,她只想霍祈平平安安度过一生。 平宁郡主咬牙,“霍祈,咱们等着瞧!” 她愤怒瞪着姜婵,带人转身离开了花园。 霍祈脸色有些煞白,方才怒气攻心,生生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霍公子!” 姜婵搀扶着他坐在一旁,她将锦帕递给霍祈,微叹道,“得霍公子垂怜,姜婵感激不尽,只是我心中只有成舟,这辈子只会爱他一人。” “他虽不在世上,但我会守着他一辈子,守着侯府。” 姜婵看着霍祈面色愈发惨白,淡淡道:“你我身份有别,以后莫要在替我说话,以免遭人误会。” 霍祈垂着头,他沉默了许久,哑着嗓子:“好。” 霍祈失魂落魄的离开后,姜婵松了口气,跌坐在地上有些疲惫。 谢景淮从一旁走来,忍不住抚掌,“真是一出好戏。”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姜婵,眸光如冰霜寒冷,“今日才知晓二大娘子对亡夫痴情至此,真是少见的痴情种,既你心中有人便莫要喜欢我,这会让我觉得恶心反胃。” 谢景淮伸出手,掌心躺着一枚珠钗,姜婵愣愣的想去拿,却被他捏着粉末扬在她的面前。 “你没有资格。” 谢景淮的声音极淡,带着冰冷的气息。 姜婵想开口,却见他拂袖离去。 翠微扶着姜婵浑浑噩噩回到侯府,当她坐在如意阁时,姜婵才缓缓回神,脑海里满是上一世谢景淮的温柔细语。 明明知道谢景淮不属于她,可想到谢景淮冷淡的模样,她心里便难受得紧。 姜婵再也控制不住,大哭一场。 翠微手忙脚乱的替她擦眼泪,想宽慰又不知从何说起。 第25章 造谣 春日宴后,城中谣言四起,人人都说侯府二大娘子身为孤孀却不守妇道丢了守宫砂,已是不洁之人,短短两日便闹得人尽皆知。 听闻风声,赵瑢耐不住性子,寻了苏怜雪询问事情原委。 苏怜雪咬着牙,“瑢妹妹有所不知,姜婵自小叔过身后,便与摄政王有染,早已失了守宫砂!” 苏怜雪知道赵瑢非谢景淮不嫁,便添油加醋说出姜婵与谢景淮之间的纠缠暧昧。 赵瑢怒道,“竟有这样的事!” 苏怜雪暗笑一声,眸中闪过阴毒,若是能拉拢小姑一同对付姜婵,必定事半功倍。 若非姜婵算计她,她又怎会落得子嫌夫弃的下场! 苏怜雪又道,“也不知姜婵用了什么狐媚之术,竟迷得摄政王不愿放手。” 赵瑢气的拍桌,回想春日宴时,将军府的霍小公子也替姜婵出头,甚至扬言要娶她为妻! 姜婵身为孤孀竟能让多个身份尊贵的男子驻足。 妒火燃尽理智,赵瑢心中嫉妒得要命,她恨道,“姜婵夺我心上人,此事不能这样算了,必须给她些颜色瞧瞧,叫她知道我赵瑢看上的男人是不能碰的!” 苏怜雪附和道,“瑢妹妹说的对,论身世、样貌、才华,姜婵有哪一项能同你相比。” “姜婵不过是借着狐媚之术伺候男人,总有一天会被玩腻踢得远远的,届时,摄政王妃之位非你莫属。” “哼!” 赵瑢眯着眼,看得出大嫂嫂也不喜姜婵,倒不如联手对付姜婵,叫她知道她们的厉害。 “既然大嫂嫂也痛恨姜婵,不如我们……” 苏怜雪轻笑一声,拉着赵瑢的手,“瑢妹妹放心,大嫂嫂自会站在你这一边。” 二人会心一笑,当即拍板联手对付姜婵。 胭脂铺。 丽娘倚在赵成舟怀里选买胭脂,这些日子,他花了好些精力才哄好身旁美娇娘,搂着娇软的身段,赵成舟喟叹一声,心满意足。 丽娘娇嗔一声,“相公,这两盒胭脂我该选哪一个呀?” 赵成舟眯着眼,“丽娘喜欢便都买下,相公带足了银钱。” 丽娘捶了一下赵成舟,二人你侬我侬,宛若新婚燕尔的夫妻。 掌柜见状,笑道:“郎君这般疼爱娘子,倒是少见。” 丽娘得意的挽着赵成舟,“相公只守着我一人,他不疼我还能疼谁?” 掌柜来了兴趣,鄙夷道:“娘子说的是,连郎君都知道守着娘子一人,这侯府二大娘子连二人半分都比不上。” 赵成舟脸色一沉,“掌柜何出此言?” 姜婵?她又闹得哪一出? “这两日城里城外传得沸沸扬扬,都说二大娘子不守妇道,同他人有染丢了守宫砂。” 掌柜摇摇头,“可怜侯府赵将军战死沙场,到死也想不到妻子会红杏出墙。” “啪——”得一声,赵成舟扫落桌面的胭脂,胭脂在地上咕噜咕噜滚了很远。 “混账——!” 丽娘吓了一跳,看到赵成舟铁青的脸色,低下头没敢说话。 相公从未在外面发过这么大火,竟这般吓人。 掌柜心疼的拾起胭脂盒,“这位郎君,好端端的你生什么气,糟蹋这些胭脂可是要赔钱的!” 赵成舟整个脸涨成紫红色,气得几乎要爆炸,他摔下银票拉着丽娘匆匆回家。 回到家,赵成舟摔烂书房的物件仍不解气,平日藏着的古书也难于幸免被撕成两半。 贱人! 姜婵这个荡妇! 赵成舟双目猩红,胸膛气得上下起伏,恨不得掐死姜婵。 救大哥性命的方法有很多,姜婵偏要以色侍人,用床第之事讨好谢景淮。 分明是想男人想疯了! 赵成舟咒骂道,“姜婵啊姜婵,我怎会娶你这样放荡的女人进侯府大门,不知廉耻便罢了,连恪守妇道都做不到,真是令人作呕!” 身为孤孀,竟敢光明正大的与人厮混,闹得人尽皆知,丢尽他的脸面。 回想胭脂铺掌柜可怜他的模样,赵成舟怒火攻心,将书房里能砸的都砸了个干净。 旁晚用晚膳时,老夫人端着长辈的威严,淡淡道,“动筷。” 侯府小辈低头用膳,偌大的前厅寂静无声,偶尔传出碗筷碰撞的声响。 苏怜雪放下碗筷,拿着锦帕轻声抽泣,“这些时日的吃食里半点荤腥都没有,我这个当嫂嫂的心里愧疚得很。” “只是现在府上银钱没有来源,我一介弱女子无力改变,只能眼睁睁看着日子过得一日比一日艰苦,可莫要嫌我无用。” 苏怜雪哭哭啼啼的,让老夫人心生厌烦,长房媳妇说得也不错,这些日子府里的人参燕窝都见空了,是该让成舟媳妇拿钱出来补贴。 老夫人看着姜婵,故作烦忧:“成舟媳妇,侯府的铺面出了些状况拿不到银钱,各房跟着缩减开支苦不堪言。” “不如你先拿些钱出来补贴侯府的开支,待铺面收了钱便马上还给你。” 姜婵冷眼看着,这一家子,倒是掉钱眼儿里了,整日不想着怎么赚钱,光想着要不劳而获,霸占她的银钱,这世上哪有这般好事。 不就是演戏吗,她也会。 姜婵眼里蓄起泪花,抹泪道:“母亲有所不知,为了撑起侯府开支,我的嫁妆在这两年已所剩无几,实在是拿不出银钱给母亲。” 姜婵看了一眼苏怜雪,故作懊恼的拍了拍头,“瞧我这记性,倒是忘记嫂嫂还有些私产在手中。” “嫂嫂应该是在城东还有几间铺面收租,听闻那里地段繁华,租金丰厚,想必这些年嫂嫂存了不少私己,应该可以拿些银钱贴补府里支出。” 老夫人皱着眉,问苏怜雪的话。 “成舟媳妇说的都是真的?” 苏怜雪的脸色唰得一下就白了,她怒声道,“弟媳莫要乱说,我哪有城东的铺子!” 姜婵为难的放下碗筷,“可是我说错话惹得嫂嫂不高兴了,许是我记错了呢,嫂嫂莫要着急。” 她又低着头小声嘀咕,“不对呀,我分明记得是嫂嫂亲口说的,不可能记错的。” 姜婵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旁人听得一清二楚。 老夫人的脸刹时拉了下来,质问道。 第26章 险些被发现有孕 “长房媳妇,如今府里有难你不帮便算了,竟刻意隐瞒私产之事,意欲何为?” “母亲,你听我解释……” 苏怜雪想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她愤怒的瞪着姜婵,气得几乎要爆炸。 姜婵是从何处知晓此事的,她一贯藏的很好,从未有人发现过。 姜婵冷嗤一声,苏怜雪的确藏的很好,上一世她散尽家财,才知晓长房一家吃穿用度都是用自己的嫁妆,她的银钱都存得好好的,分文未动。 姜婵余光瞥到赵成墨面色阴沉,又道:“母亲便不要为难嫂嫂了,许是这笔钱她有用处,不方便拿出来。” “你……你莫要乱讲!” 老夫人怒瞪苏怜雪,“还有什么事情比侯府大,长房媳妇这可是你的不对了。” 赵成墨脸色更难看了,拍桌大骂苏怜雪:“这笔钱你到底要做什么,宁愿藏着也不愿拿出来帮衬侯府,莫不是还妄想与男人私奔?” 苏怜雪哭的愈发委屈,“相公,我是被冤枉的,莫要相信姜婵说的谎话,我若有私产定会交给你呀!” 姜婵冷眼看着,暗笑一声,只觉得心情畅快不少。 赵成墨与苏怜雪之间因乞丐一事心生隔阂,如今她又“无意间”说出苏怜雪私产之事,相当于在赵成墨心里埋下怀疑的种子,两人的关系只会变得更加不和。 赵成墨气得额间青筋暴起,双目猩红的瞪着苏怜雪,她向谢景淮示好时的模样历历在目,恐怕从那时开始苏怜雪便有异心。 这贱妇莫不是见侯府有难,便想拿着这些钱投靠谢景淮远走高飞! 赵成墨脸色由青转黑,怒火烧尽唯一的理智,五官狰狞的挤在一起,面目可怕,似乎是要吃人。 他站起身拽着苏怜雪离开,赵成墨怒骂声夹着苏怜雪哀痛的哭声越走越远。 二人的动静越来越小,直到消失不见。 姜婵揉了揉眉心,觉得头疼。 她不禁想到赵成舟,若他没有诈死,她与他最后应该也会走到这一步。 相看两生厌,每日都活在互相猜忌、无尽的争吵里。 想想便觉得头疼,姜婵松了口气,庆幸赵成舟诈死。 姜婵被这么一闹,也没了胃口,随意吃了些便打算下桌离开。 这时,丫鬟端着羊肉煲放在老夫人面前,她最喜羊羔的味道,隔几日这道菜便会出现在餐桌上。 老夫人闻了闻味道,吃下一块肥瘦相间的羊肉,面露满意。 姜婵皱起眉,近来她胃口不佳,闻到这股荤腥胃里一阵翻涌,脸色顿时惨白一片。 姜婵起身匆匆离开,还未走到如意阁,她忍不住胃里的恶心,捂着嘴走向花园。 她扶着假山呕吐,把方才的晚膳都吐得干净,直到胃里空空,那股恶心的感觉才有所消退。 姜婵用锦帕擦去眼泪,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方才险些把苦胆给吐出来,有孕真是折磨女子。 姜婵缓过神,便离开了花园。 赵瑢紧紧盯着姜婵离去的背影,眼里闪过恶毒的光。 她见姜婵脸色惨白的离席,心中有些疑惑便跟了出来,没想到看到这一幕,倒是出乎意料。 老夫人房里。 赵瑢愤愤不平:“母亲,方才我瞧见二嫂嫂在假山旁呕吐不止,分明是有孕在身!” 老夫人心头一跳,“你确定没有看错?” 若姜婵有孕在身,这孩子定是奸佞谢景淮的种! 赵瑢斩钉截铁道,“这事错不了,方才丫鬟端来羊肉时,姜婵模样有些反常,她离开后我便跟了出去。” 老夫人面色一沉,冷冷道,“此事我会查清楚,莫要叫其他人知道了。” 若真有孕,这孽种绝对不能留下,得找个郎中瞧瞧姜婵是否真的有孕在身! 翌日。 姜婵在床榻上疼得辗转反侧,她将手放在小腹上,脸皱成了一团,咬着牙痛苦道,“翠微,我许是动了胎气,你去……去府外请郎中进来,越快越好。” 翠微急得掉眼泪:“二大娘子,我去去就回,千万要撑住!” 姜婵拉住翠微的衣角,虚弱道,“记住,莫要被人瞧见了。” 她有孕之事不能让侯府那群人知道,只能从府外偷偷请郎中给她瞧一瞧。 姜婵流着泪,抚着小腹感受孩子的存在,有些愧疚。 定是这些日子操劳过度,加上昨夜长房的争吵恼人,这才动了胎气。 翠微不敢耽搁,一路跑着离开如意阁,她从侯府后门溜了出去,来到医药馆拉着郎中便匆忙往回走。 大街中央聚满了人,翠微从中窜过却被拦住了去路,那人见她面色匆忙便一口咬定是翠微偷了他的钱袋。 任由翠微怎么解释都不愿松手,她心系姜婵,急得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掉。 姜婵疼得里衣被冷汗浸湿,又侧着身躺了会儿才缓过来,倒没有方才那般磨人了。 只是小腹隐隐有些下坠的感觉,姜婵皱起眉,撑起身走到桌前坐下,屋外却传来动静。 老夫人带着赵瑢出现在院内,身后还跟着背着诊箱的郎中。 姜婵暗叫不妙,回到床榻躺着。 老夫人走到姜婵的身边,心疼道,“听闻你身体不适,我特地带来相熟的郎中为你把脉瞧瞧。” 姜婵强颜欢笑:“多谢母亲关心,我身子并无大碍,无需劳烦郎中替我把脉。” 她看着老夫人身后的郎中,后背冒出一片冷汗,看来老夫人已经知道些风声,竟带着郎中上门假意为她看病把脉。 老夫人摆手,假惺惺道,“有没有病得郎中瞧了才知道,你莫怕,母亲会在这里陪着你。” 姜婵往后一缩,老夫人向身后的小厮示意道,“你们上来压住二大娘子,若误了事,我定带不了你们!” 姜婵心里一惊,没想到老夫人竟要用强! 姜婵被小厮禁锢住手脚,她想挣扎却动弹不得。 如待宰的羔羊,只能任由老夫人宰割。 郎中摸着胡须正准备把脉,门口一丫鬟着急忙慌的跑进来。 “老夫人,将军府霍公子来了,正在前堂候着呢!” 姜婵心中大喜,忙道:“母亲,霍公子身份尊贵,万万不可怠慢了。” 第27章 惨遭禁足 丫鬟又道:“霍公子指名要见二大娘子,说是有要事相告。” 老夫人面露不甘,碍于霍祈的身份只好作罢,领着一群人离开了如意阁。 姜婵劫后余生般喘着气,指尖颤抖着,整个人仿佛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浑身被冷汗浸湿。 她换上干净的衣裳,往面上打了些胭脂水粉,才勉强有些气血。 姜婵忍着身子不适,离开房间。 一到前堂,便看见老夫人面容和蔼笑着同霍祈交谈,一旁的赵瑢面颊红润,似是害羞了。 姜婵调整好状态,笑着走到前堂,霍祈见她来了有些激动。 “二大娘子。” “霍公子。”姜婵行了个礼。 霍祈笑着看向姜婵,“今日我特地来找你,是有个好消息要同你说。” 姜婵问:“好消息?” 霍祈道:“我知你对亡夫情深,这些天我找寻了前线的消息,竟得知赵二爷可能没有死。” 姜婵眼里泛起泪花,故作惊讶,“霍公子,你……你是说相公还活着!” “嗯,很大概率还活着。” 霍祈垂眸,将她的喜悦尽收眼底,他应该替姜婵高兴才是。 自春日宴起,他便决定成全姜婵对赵成舟的深情,这才着手调查此事。 霍祈攥着拳头,可为何心里空荡荡的像是少了一块儿? 姜婵拿着锦帕抹泪,“真是太好了,多谢霍公子,改日我定携相公登门拜谢。” 她暗暗勾唇,不枉她花了些银两将消息传到城内。 老夫人心中一惊,慌张的开口:“霍公子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莫要遭人骗了!” 她生怕是赵成舟的行踪被人发现,心里打起了拨浪鼓,坐立难安。 见霍祈并未寻到赵成舟的踪迹,老夫人松了口气,寒暄几句便下了逐客令。 老夫人担忧赵成舟的安危,没再强迫姜婵把脉,将有孕一事忘得一干二净。 姜婵回到如意阁,却迟迟不见翠微,她皱起眉,吩3咐丫鬟外出寻找。 不过一会,丫鬟着急忙慌的跑进来,大喊:“二大娘子不好了,翠微她被衙门抓起来了!” 姜婵一惊,“什么!” 她派人打点好衙门,匆忙见了一面翠微,得知她是遭人诬陷偷窃之罪,得受几天牢狱之灾,衙门才愿意放人。 姜婵没办法,只好多方打点衙役,想让翠微少受些牢狱之苦。 回到侯府,姜婵本以为能过几天安生清净的日子,苏怜雪却带人封了如意阁。 姜婵满脸怒容,咬着牙问道:“大嫂嫂为何要这般做?” 苏怜雪故作伤心,“耀竹感染风寒,郎中说极易传染给他人,母亲便吩咐我封了所有人的院子,待耀竹风寒痊愈后,再让你们出来。” 赵耀竹。 苏怜雪的幺儿。 姜婵忍下怒意,转身回到房里,“自便。” 此举,分明是老夫人忌惮她得到赵成舟的消息。 旁晚,小厮送来晚膳,翠微不在身边,便由另一名丫鬟小青端来膳食。 她愤愤道,“长房大娘子分明是变相折磨您,送来的晚膳清汤寡水,一点荤腥都看不见。” 小青从膳盒拿出两碟菜,都是水捞的素菜,看着便难以下咽。 “无碍。” 姜婵没什么胃口,便不计较这些,吃了两口便放下碗筷。 小青眼眶通红,虽心疼姜婵,却无力改变。 一连好几日,苏怜雪命小厮送来的膳食都是些清汤寡水。 姜婵胃口不佳,又被苏怜雪克扣膳食,整个人消瘦了不少。 她在床榻静卧修养几日,小腹仍有些不适,恐是腹中孩儿出了问题。 若再拖延下去,只怕对孩儿不利。 姜婵脸色惨白,唤来小青吩咐道,“你即刻去寻摄政王,叫他请个郎中过来。” 小青红着眼点头,趁着夜色她从后门偷溜出去,一路小跑来到摄政王府。 摄政王府灯火通明,隐约可闻里面的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小青落着泪哀求守卫:“劳烦各位大哥通融通融,让我见一面王爷!” 守卫冷冷道:“王爷身份尊贵,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二大娘子被禁足,身子抱恙好几日容不得再拖,求你行行好向王爷通报一声,请个郎中同我回侯府给娘子瞧瞧就好!” 两名守卫对视,其中一人小跑进入府里,小青悬着的心终于放下,破涕而笑。 “多谢两位大哥。” 只要王爷知道二大娘子的处境,定不会袖手旁边。 小青焦急踱步,不多时便见守卫从里面出来。 她欣喜的问:“王爷可是答应了!” 得到守卫的回答,小青扬起的笑容僵在脸上,大颗眼泪往外冒,心中为姜婵愤愤不平。 小青失魂落魄的回到侯府,姜婵见她一人回来便已了然。 定是谢景淮不愿帮忙。 小青扑在床边哭诉,“王府守卫前去通报,可王爷却在府中替新夫人庆生,不愿见您。” 姜婵摸着她的头,安慰道:“不必伤心,王爷不愿帮衬,自会有别的办法。” “可一个新欢又怎能比得上二大娘子的身子重要!” 姜婵笑着摇头,谢景淮宠幸新欢她早已习惯,上一世他便是如此。 屋外传来敲门声。 小青警惕的隔着院门,低声问道,“你是何人?” “是我,陈峰!” 小青大喜,打开院门将陈峰迎了进来,几人来到房内。 陈峰恭敬道,“听闻二大娘子身体抱恙,便趁着守卫换岗时,带来医女替您把脉看诊。” 姜婵看着医女心有芥蒂,她身子不同,若是此人居心叵测,后果不堪设想。 陈峰看出姜婵的担忧,忙道,“二大娘子放心,此乃家中小妹,她知晓您对我们有恩,便想着为您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姜婵松了口气,“多谢各位。” 陈峰是姜婵信得过的护卫,今日能冒险带来家中小妹替她把脉诊治,也是他的一份心。 陈家小妹拿出脉枕,将指尖搭在脉搏上,细细感受。 她刚想开口,门外又传来动静,兄妹二人瞬间警惕的躲在角落,生怕暴露了。 小青前去查看,发现只是长房大娘子命人送来晚膳,暗暗松了一口气。 关上院门,她匆匆回到房内,将晚膳从食盒里拿出。 第28章 险过难关 小青问道,“是晚膳送来了,二大娘子可要先用膳?” 姜婵揉着眉心,“暂且放着,一会再用膳。” 这几日身体不适,每每嗅到送来的膳食吃不下几口,便心烦意乱觉得恶心。 陈小妹替她把脉,皱着眉道,“从脉象上看胎气很弱,二大娘子可有落红之症?” 姜婵紧张道,“有一些,可是孩子出了什么问题?” “这些都是滑胎前的征兆,您怀胎不足三月,胎气极为不稳,若经常动怒便会动胎气,常动怒虽也容易造成滑胎,但不是您这样的胎象。” 她顿了顿,“您倒像是吃了堕胎药,不过是摄入的量少。” “什么!” 姜婵睁大眼,万不敢相信她说的话,前世这孩子因意外流掉了,也是她此后孤独一人的遗憾。 今世她格外珍惜,怎会吃堕胎药刻意流掉! 姜婵咬着牙,莫不是谢景淮不愿她生下这个孩子,在暗中给她下药? 陈小妹打开食盒,轻轻嗅着,闻到不易察觉的苦涩感,她尝了一口确定道。 “这些膳食里被放了堕胎药。” 陈小妹自幼学医,嗅觉格外灵敏,方才替姜婵把脉时便察觉到,只是心有怀疑,不敢鲁莽下定论。 陈小妹看向姜婵,“这便是害二大娘子有滑胎之象的原因,您吃的量少,药性也小,才不至于滑胎。” 小青惊呼一声:“每日的膳食都是经长房大娘子之手送来的,难道是……” 姜婵握紧拳头,满脸怒容,定是苏怜雪的手笔,老夫人同她有所怀疑,便借着赵耀竹之事将她禁足,让她暂时调查不到赵成舟的踪迹。 又暗中在饭菜里下滑胎药,若她未孕吃些滑胎药对身体无碍,可若有孕,便会悄无声息间害她滑胎! 苏怜雪与老妖婆打得一手的好算盘,简直是一石二鸟的好计策! 姜婵冷笑一声,只觉得心里恨得要命。 真是好啊,一直都把她当成傻子! 陈小妹写好药方递给陈峰,“劳烦哥哥按照药方去药铺取药,以便给二大娘子煎服饮用。” 待陈峰走后,她宽慰道,“二大娘子放心,有我在定不会让你出事,幸亏发现得及时,您只需要卧床静养些时日即可。” “现今您胎像不稳不宜动怒,可以多想些高兴的事情,稳下心来,对您和腹中胎儿都有好处。” 姜婵面色稍缓:“多谢陈姑娘,若今日没有你出手相助,后果不堪设想。” 与陈小妹寒暄片刻,陈峰便带着药回来了,她又同姜婵叮嘱了几句孕期注意,这才放心离去。 一连好几日,在陈小妹的悉心照料下,姜婵的身子恢复如初,苏怜雪与老夫人将她禁足后,除了每日送来三餐,也没再来找过麻烦,姜婵倒是乐得清闲。 每日在如意阁里绣绣花,为腹中孩儿缝制小衣裳、小鞋子。 又过了两日,陈小妹替姜婵把脉后露出笑意,“恭喜二大娘子,小家伙在您腹中健康着呢。” 姜婵垂眸,双手不自觉覆上小腹,露出温柔的笑容,“你没事便好,都怪娘亲没有好好保护你,让你受了罪。” 前世娘亲没有护好你,这一世定不会再重蹈覆辙。 陈小妹拿出册子递给姜婵,“这是我特地为您撰写的一些有孕事项,有空便可拿出来瞧瞧。” “多谢你们,这段时间辛苦了。” 姜婵握住她的手,将沉甸甸的钱袋放在陈小妹掌心。 若没有陈家兄妹二人前后打点,照拂着她的饮食药膳,这一世她恐怕又要与腹中孩儿阴阳相隔。 陈小妹惶恐道,“二大娘子,这万万使不得,这些都是我与兄长应该做的!” 姜婵知道陈家兄妹最是讲义气,更不能借着这份恩情使唤他们,便执意叫他们收下。 “我是救了陈峰妻儿性命不错,可你们兄妹二人今日也救了我与孩儿的性命,便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若你不收下便是瞧不起我,日后我们也不要再有来往。” 陈小妹不再推脱,笑道,“那便替兄长多谢二大娘子。” 送走陈家兄妹后,姜婵露出乏困之色,便吩咐小青将门窗关好,灭了蜡烛,室内一片漆黑。 小青蹑手蹑脚关上房门,打着哈欠回到偏房。 姜婵枕着锦被唇角向上扬起,梦中小娃娃朝她挥手,仿佛在唤她娘亲。 深夜,一道黑影偷偷潜入侯府。 小偷将府内值钱的物件一扫而空,又蹑手蹑脚钻进如意阁,不一会从里面出来。 他得意至极的回到前厅,却失手砸碎了怀中的瓷器,引来不少护院将他团团围住。 不过几个回合,小偷败下阵来,被陈峰五花大绑扔在地上。 他道:“你们几个去通知老夫人。” “是。” 如意阁。 小青慌里慌张的唤醒姜婵,焦急道,“二大娘子不好了,老夫人带着一群人把院子围起来了,说是要将您抓起来浸猪笼!” 姜婵稍稍睁开眼,睡意朦胧道,“她为何要抓我?” 小青摇头,指着院外的火光担忧道,“老夫人并未说,只是瞧她的样子很吓人,定是想了坏点子来难为二大娘子。” 姜婵皱着眉,这老婆子安生了几日,又要做什么妖? 姜婵穿好衣裳走到门外,便见老夫人怒气冲冲的指着她说道,“姜婵,你可知罪?” 姜婵见院外已被护院围起来,冷笑一声,“不知儿媳犯了什么罪,让母亲大半夜兴师动众来寻我麻烦。” 老夫人怒道,“我怀疑你在府里藏了男人私通!” 姜婵故作惊讶,“儿媳对成舟一心一意,岂会做出对不起他之事,母亲是听谁说的闲话?” 老夫人朝一旁挥手,护院押着身材矮小,鼠目寸光的男人出现在姜婵的视线里。 “你听听他是如何说的!” 张麻子慌张的爬到姜婵的脚下,害怕道,“婵婵,方才云雨时你说过会护我周全,现在我被他们抓住了,你不能将一切都撇得干干净净!” “我忘了吗,我们曾经发过毒誓,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你还答应过我,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抛弃我!” 第29章 遭到诬陷 末了,他又朝着老夫人怒喊着:“我是姜婵唯一的相公,你个老不死的为何想着要拆散我们!” 姜婵冷笑一声,这男人倒是会演戏,不姓赵真是可惜了。 她淡淡道,“仅仅凭借他的一面之词,证明不了什么,倒是母亲这般着急定儿媳的罪,意欲何为?” 老夫人神色一虚,“不想你这样水性杨花的女子败坏侯府门风罢了!” 姜婵自然不相信老夫人这一说辞,她余光瞥见男人脸上的慌乱,冷冷开口:“既然你说我们云雨过,可有证据证明?若让我查出你有意诬陷我,休怪我不客气!” 张麻子身躯一颤,下意识的看向老夫人,却被她恶狠狠的瞪了一眼。 他咬着牙,试图拉住姜婵的衣角,却扑了个空,“方才你我云雨时,我不小心将亵裤落在你房中,这便是证据!” “难道这些时日我们私下通信互诉衷肠,曾说好的山盟海誓都不作数吗?” 张麻子愤怒的指控姜婵。 赵瑢震惊的开口,“母亲,这……这姜婵怎这般不要脸,竟如此水性杨花。” “可怜小叔战死沙场,还未享福便早早过身,弟媳不安分守己便作罢,竟敢背着小叔用侯府的银钱养奸夫日日媾和,闹得人尽皆知,这叫小叔在九泉之下如何瞑目!” 苏怜雪拿着锦帕抹泪,帕下掩盖的嘴角勾起,眼底闪过爽快之色。 赵瑢咬着牙,“姜婵不守妇道,今夜理应浸猪笼,让她下去求二哥饶恕。” 老夫人心中愤怒不已,“荡妇,你嫁入侯府才短短第二年,便耐不住寂寞红杏出墙,你扪心自问可对得起过身的舟儿!” “你们二人进去搜一搜这奸夫所说的腌赞之物!” 老夫人吩咐小厮搜查姜婵的卧房,小厮一前一后的进去。 小厮在房里胡乱翻找,不一会便将里面翻得乱七八糟。 其中一人见价值不菲的首饰细软,露出贪婪之色,将其一扫而空。 待房里再也找不出什么值钱的物件,这才带着发臭的亵裤和绣着鸳鸯的肚兜离开。 小厮面露嫌弃,将亵裤扔到矮小男人的脚下,骂道:“摸了这腌赞之物,真晦气!” 赵瑢是还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见亵裤上沾染了干涸的斑渍,瞬间羞红了脸。 “姜婵,你……你真恶心!” 老夫人面露鄙弃的后退几步,亵裤与肚兜散发男女交合后的气息,方才碰面,他们二人定是做了那档子腌赞事! “如今人证物证具在,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你毁了侯府声誉,辱我舟儿,今日我定不会轻易放过你!” 张麻子连滚带爬的走到老夫人脚旁,不停磕头,“求老夫人开恩,婵婵如今怀有我的孩子,您大人有大量,饶过我们一家!” 姜婵冷眼看着,她不知男人从何得知她怀有身孕的消息,但今夜之事太过蹊跷,她心有疑虑,却不知是谁的手笔。 张麻子挺直身板,扯着嗓子大叫:“我绝不会让你们伤害我娘子与孩儿!” 姜婵冷嗤一声,只觉得男人好笑至极,连权野倾朝的摄政王都不配当她孩儿的爹,他何来的自信! 老夫人望着姜婵的小腹,一改方才凶神恶煞的模样,她幽幽叹了口气,神色伤心的摇头。 “你们竟酿成大错,我吃斋念佛多年,深知腹中孩儿最是无辜。” “姜婵,我知你不愿为舟儿守身,想同这人远走高飞,只是,你身上担着的是侯府的未来,是母亲的脸面。” “我若就这样放你走,你让城中百姓如何议论侯府,如何议论舟儿,我怎忍心看舟儿在九泉之下还要遭人诟骂!” 说着,老夫人拿着锦帕假意抹泪,眼底却闪过几分得意之色,分明是一副惺惺作态的模样。 姜婵眼里闪过讽意,这老妖婆恨不得她离开侯府,这才能光明正大霸占她丰厚的嫁妆。 “你这老婆子怎这般自私,婵婵已是我的人,同赵成舟那死人又有什么关系!” 张麻子似替姜婵打抱不平,却隐隐有火上浇油之势。 赵瑢狠狠踢了他一脚,“你这张臭嘴,不配提及二哥。” 张麻子哎呦一声,慌张的爬到姜婵的脚下,哭着:“娘子,这一家人心肠歹毒,咱们快些离开。” 赵瑢讽刺的看着姜婵,“倒是般配,当初不知二哥怎么会娶你进门,令人作呕。” 姜婵的脸色倏地冷下来,胃里一阵翻涌恶心,她用锦帕捂着嘴,险些没吐在张麻子的脸上。 她怒道,“滚开,莫逼我动手!” 老夫人没理会张麻子。 她看向姜婵,微叹道:“好孩子,这两年你为侯府付出的辛劳我都看在眼里,虽婆媳一场,可在我心里我们早已情同母女。” 老夫人故作激动,捶着心口:“女儿有错,我这个做母亲的心里也难受得紧。” 姜婵冷眼看着,前世她看不出侯府这一家拙劣的演技,只觉得老夫人待她好,都是一家人,自己能帮便多帮些。 可他们却合起伙欺瞒自己,从未把她当成一家人。 现在,老夫人先打巴掌再给个甜枣的法子对她已然没有任何用处。 老夫人拿着锦帕抹泪,慈爱的看着姜婵,“你若诚心悔改,与这奸夫彻底划清界限,乖乖把腹中孽种打掉,你还是母亲的好媳妇。” 她顿了顿,“发生这样腌赞之事,侯府你万万不可再待,你若愿意去远山尼姑庵常伴青灯古佛,此事便不同你计较。 若你不愿,那我们只好将你私通奸夫之事公之于众,让城内外的百姓都看清你的真面目。” 老夫人似为姜婵想了个好办法,可句句都带着威胁的意思。 姜婵脸色倏地一沉,听老夫人一番话恍然大悟,她攥紧拳头,心里恨极了。 费尽心思设了这么一盘局,竟是想要把她送到远山尼姑庵去。 侯府这些人肯定她有了谢景淮的孩子,便设计让众人以为她与张麻子有一腿,好顺理成章的把这孩子打掉。 此举不仅能彰显侯府的大度,夺得一个好名声。 更重要的是她们可以堂而皇之的侵占自己价值不菲的嫁妆,吞为己用。 第30章 报官 至于腹中的孩子。 侯府这些人贪婪却怕死,她们害怕她借腹中孩子上位,若她在谢景淮身侧有一席之位,便能借着谢景淮的手,无形之中打压侯府,叫她们生不如死。 姜婵忍不住讽笑,她轻轻抚着小腹,感受着血脉的牵连,眼底闪过寒意。 她原本不想赶尽杀绝,可她们动了杀心,触碰到她唯一的逆鳞。 苏怜雪幸灾乐祸的看着姜婵,她吩咐小厮:“你们几个将这贱妇拿下,她无视侯府府规,以下犯上冲撞老夫人,杖责三十!” 见姜婵被三两小厮跪押在地,她心中爽快极了,这些日子的不快一扫而空。 “给我狠狠地打,让她长长记性。” 小青哭着往前护住姜婵,却被小厮拖到一旁,任她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姜婵咬着牙,身侧的小厮禁锢着她动弹不得。 小厮举起婴儿手臂粗的棒子,眼看要落在姜婵的背上,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住手!” 翠微红着眼夺去棒子,用尽力气推开小厮,紧紧抱着姜婵哭出声。 姜婵惊讶道,“翠微,你怎么回来了?” 翠微抹着泪,“二大娘子,此事说来话长,一会再向您细细道来。” 姜婵注意到翠微身后跟着几名官差,心生一计。 翠微扶起姜婵,她走到官差的面前,骤然红了眼眶,泪珠像是断了弦的珍珠,不停的往下掉。 她拿着锦帕抹泪道,“几位官爷来的正好,我要报官!” 老夫人神色一虚,慌张的想要拉开姜婵,却被两位官差挡住了去路。 姜婵道:“我房中许多贵重之物惨遭偷窃,里面不乏我心爱之物,可被偷窃之物里还有一件御赐之物,是圣上所赐之物。 平日我小心珍藏,生怕损坏,不成想这些毛贼胆大妄为,竟将圣上所赐之物偷走,这分明是不把天子放在眼里!” 官差震惊的看着张麻子:“你可知盗窃圣上御赐之物是要砍头的!” “砍……砍头!” 张麻子吓得面如土色,舌头像是打结似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颤抖着双腿,一股腥臭味迎面冲来,众人嫌弃的看着张麻子。 姜婵往后退了好几步,皱着眉头不满,竟这么不经吓,不过一句话就被吓得尿裤子。 张麻子害怕极了,他没想到这些物件里会有御赐之物,若是知道,他说什么也不敢来这里。 他伸长脖子,大喊着:“你们都看着我做甚,我不是小偷,我是姜婵的姘头!” 老夫人心里一惊,她方才吩咐小厮借着搜寻证据,将她房中价值不菲的物件都顺了出来,若真查出来她这颜面往哪里搁? 老夫人生怕牵连自己,拾起鸳鸯肚兜,说道,“这偷窃之事与我无关,这姜婵身为侯府二大娘子,竟不知廉耻,私会奸夫。 她无视侯府家规,老身今夜来这只是为了捉奸。” 老夫人展开手里的鸳鸯肚兜,众人这才看清了肚兜上绣着的名字。 上面赫然绣着苏怜雪三个字,并非姜婵。 苏怜雪面上大惊,“这……这怎会是我的!” 方才她便觉得有些眼熟,却没想到是自己的肚兜。 苏怜雪面色死灰,身心仿佛跌落深渊,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着。 姜婵冷嗤道:“母亲莫要搞错了,这证据上绣着的可不是我,而是大嫂嫂。” 老夫人似是没想到会出岔子,慌张的将鸳鸯肚兜扔了出去。 她连同长房媳妇陷害姜婵,这肚兜怎会变成长房媳妇的,这并非是她之举! 老夫人面色难看,碍于面子,她故作呵斥:“长房媳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自然不能让人知道这计谋自己也有一份,若是让城内外百姓知道她算计儿媳,这面子还往哪搁。 老夫人将过错推到苏怜雪身上,“你说的是成舟媳妇偷人,这肚兜你作何解释? 我原以为你改过自新,能与墨儿好好过日子,没想到你还是不安分,自己与人通奸便罢了,竟然还诬陷妯娌,让我错怪成舟媳妇!” 苏怜雪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见婆母将所有的过错都归咎于她,她心里恨极了。 她本连同婆母一起诬陷姜婵,却因为鸳鸯肚兜被反咬一口,现在偷人的倒成了自己。 苏怜雪害怕的攥着拳头,她绝不能被扣上通奸的罪名。 自从乞丐一事后,苏怜雪与赵成墨的关系便陷入了僵局,只要稍有不快,赵成墨便会恶语相向,拳脚相加。 若今日再扣上通奸的罪名,苏怜雪深知自己跟赵成墨算是走到头了。 为了自保,苏怜雪破罐子破摔,当即说出了所有计谋。 “张麻子是你请来诬陷姜婵,为何要将无须有的罪名强加于我? 你我本就看不惯姜婵,那日我同你一拍即合,便想了这个法子想要把她赶出侯府,占据她的钱财,现在危难关头你怎敢将所有过错归咎在我头上!” 老夫人瞪着苏怜雪,气急攻心,险些摔倒在地。 “你……你在胡说什么,谁知是不是你闺中寂寞,借着此事故意勾引张麻子!” 老夫人与苏怜雪争得面红耳赤,她们谁也不让谁,将做的那些腌赞之事都无一巨细的说了出来。 姜婵冷眼看着,这一家,倒是给她演了一场狗咬狗的好戏。 她看着地上的鸳鸯肚兜,冷笑一声,害人终害己。 官差吵得头疼,“肃静!” 自古清官难断家务事,这深闺大院的事更是难以定夺。 官差看向老夫人,“这毛贼我们带走了,若是你们不把赃物找回,三日之后尔等只能带着各位娘子去堂上问话。” 官差押着张麻子离开,剩下的几人也灰溜溜的离开如意阁。 院内重回平静。 姜婵长长吁了一口气,疲惫极了。 翠微见房里被翻得乱七八糟,怒骂道,“那些狗奴才吃了熊心豹子胆,连二大娘子的东西都敢动!” “吞下去的自然是要吐出来。” 姜婵抿茶,拿出毛锥在纸上列出窃失物品的清单。 这些年她们在她这儿讨了不少便宜,拿走的宝物数不胜数。 姜婵满满当当的列出整整五页纸,若是再晚些回来,她的嫁妆恐怕要被她们挥霍一空。 第31章 是他 翠微震惊的看着,“老夫人她们竟从您这里拿走了这么多物件!” 姜婵放下毛锥,“还有些零散的小物件便不同她们计较。” 翠微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二大娘子竟说的风轻云淡,可真是厉害! 翠微崇拜的看着姜婵,敬佩的向她竖起大拇指。 “不愧是二大娘子。” 姜婵故作生气,“就你嘴贫,还不快些收拾莫不是想吃板子了?” 翠微躲到一旁,笑道,“二大娘子教训的是,我这就收拾。” 姜婵将算盘打得啪啪作响,看着清单上的字,她勾起唇瓣,心情甚好。 她列出来的物件样样价值不菲,合在一起又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姜婵放下毛锥,待墨迹干透后,小心翼翼的手在账本里,如今有了这笔钱,她应该做些什么呢? 她眯了眯眼,脑海里闪过前世的画面,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这笔钱总归要做些有用的事情,绝不能再让自己与家人陷入这场危机当中。 翠微将房里收拾得干净,见首饰盒空了,不禁骂道,“这些人就该坐一辈子大牢,这房里值钱的物件都被一扫而空。” 姜婵淡淡道,“自然会让他们受到该受的惩罚。” 坐牢? 她暗暗冷笑,这未免太轻了些,重活一世,她自然是要撒气复仇的。 姜婵要将侯府搅的天翻地覆拉下泥潭,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回想前世老夫人的嘴脸,姜婵只觉得心里恨得要命。 姜婵气不过,又在清单上添了些价值不菲的物件,这些都是她的银钱,就算是扔给乞丐她也不愿施舍给侯府。 姜婵正要起身,余光瞥见倚在门框的漆黑的身影,吓得往后退了几步,险些被椅子绊倒。 翠微将姜婵护在身下,警惕的望向隐在暗处的身影。 “休想伤害我家二大娘子!” 她颤抖着声音,呼吸逐渐加重,暗叫不好,若是有心之人想要谋害二大娘子,她手无寸铁不知可以挡多久? 姜婵感动极了,前世翠微便对她一心一意,有难时也同这般护着她,可到头来却落得个惨死的下场。 今世,她定要弥补翠微,不让她重蹈覆辙寒了心。 男人从黑暗中走出,忍不住抚掌:“好一场主仆情深。” 谢景淮? 这么晚了,他来如意阁做什么? 姜婵皱着眉,心里却松了口气,起码他不会伤害她们二人。 “瞧你这模样,可是不欢迎我来?” 谢景淮漫不经心的走到姜婵身边,靠着桌角,手里把玩着一块布料,即便是这样的不着调,在他身上都显得矜贵肆意。 翠微行了个礼,便匆匆退了出去在门口放风。 谢景淮玩味道,“今日之事,你打算如何酬谢我?” 他拿起桌面的清单,扫了几眼便看向姜婵, 一双漆黑的眸子看过来,像是看透了一般,叫姜婵免不了眉心一跳。 姜婵冷哼道,“我为何要酬谢你?” 他莫不是见钱眼开,也想从这儿分一杯羹汤? 谢景淮意味深长的展开手里的布料:“自然是帮了你大忙。” 姜婵瞪着他,拿着其他女子的贴身衣物在她这里邀功,这算什么忙! 只是…… 这料子看着为何这般眼熟? 谢景淮又抖了抖手中的布料,“还看不清这是谁的?” 姜婵面色骤然一变,这分明是她的肚兜,为何会出现在谢景淮这登徒子手里! 她气得险些要晕了过去,指着谢景淮半天说不出话来。 “登徒子!” “你……你快将它还给我,否则我可要对你不客气了。” 姜婵伸手想要夺过,却被谢景淮躲开,她气得胸脯上下起伏。 谢景淮用指腹轻轻摩挲着料子,柔软的触感如它的主人一般滑嫩,他喟叹一声,眸光晦暗的看向姜婵。 “你难道不想知道它为何会出现在我手中?” 姜婵咬着牙,“你倒是说说看,你从何得来的!” 谢景淮俯身靠在姜婵的耳侧,暧昧道:“可有什么好处?” “你莫要欺人太甚。” 见姜婵脸色愈发难看,谢景淮笑着起身不再逗弄她,把玩着茶盏,心情甚好。 牢里押来朝廷重犯,谢景淮身为摄政王掌管刑部与大理寺,照理要审问一番再做收押。 大牢里阴暗潮湿,到处死气沉沉,透着寒意。 谢景淮大步流星穿过牢房,一身绛紫色华服与肮脏杂乱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周遭的犯人见他身份尊贵,试图伸手拉住他的衣角,却被谢景淮身后的侍卫狠狠踢了一脚,倒地哀嚎。 谢景淮冷冷扫过,却看见远处被狱卒押着的熟悉面孔。 他眉头拧在一起,莫不是姜婵也进来了,她如今怀有身孕,怎能适应牢里的环境? 谢景淮见牢房里只有翠微一人,冷声开口:“你家主子呢?” 翠微见谢景淮,心中大喜,流下了泪水,“二大娘子还在侯府想来凶多吉少,求王爷救救二大娘子!” 谢景淮脸色当即一沉,“到底怎么回事?” 翠微抹着泪,“二大娘子被腹痛了好些日子,本想请郎中来瞧瞧,却被老夫人禁了足。 二大娘子担心腹中小主子出事,便吩咐我出府偷偷寻个郎中回来,却在路上遭人诬陷……” 翠微哭的愈发伤心,若二大娘子有什么三长两短,她也不活了。 谢景淮得知姜婵的处境,便趁着夜色寻了过来,谁知碰上张麻子来寻姜婵的贴身衣物。 他略施小计,便引着张麻子钻进苏怜雪的院子,拿了她的衣物。 姜婵微微眯眼,没想到这件事竟是谢景淮出手相助,她原以为是苏怜雪作恶多端,老天爷给她的惩罚。 双手覆上小腹,感受着孩子的存在,她现在自保的能力尚弱,老夫人已经对腹中孩子起了杀心,若想要护住孩子,恐怕还得寻谢景淮的庇护。 姜婵面色凝重,“侯府上下已经知晓我有了你的孩子,便借机将我禁足,又在饭菜里下了堕胎药,企图令我滑胎。 好在那几日我胃口不佳,并未吃下太多饭菜,这才免去一场灾难。” 谢景淮把玩着茶盏,并未作态。 第32章 有人要害她 姜婵见他不开口,心里有些烦闷,心气不顺。 赵杳杳出事他能以命相救,如今自己与腹中孩子遭人所害,若不想帮直说便是,在这里装哑巴又算什么事。 姜婵站起身打算下逐客令,却被谢景淮抵住唇瓣,他覆在她耳边警惕道,“有人进来了。” 谢景淮用掌风灭了蜡烛,房里陷入一片昏暗。 门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来人是个练家子。 姜婵心中有气,狠狠地推开谢景淮,躲在了床旁,借着微弱的月色看向门外。 谢景淮将身形隐在暗处,静静等待猎物的到来。 只见黑衣人鬼鬼祟祟的进入房里,他径直走向梨花木柜,在里面翻找姜婵的贴身衣物,丝毫没注意到身后的动静。 谢景淮悄无声息的靠近黑衣人,待他察觉到不对之时,已经来不及了。 身后的男人将他打得措手不及,谢景淮下手狠辣,击击致命。 黑衣人怒道:“你是谁,为何来坏我好事。” 谢景淮嘲讽一笑,“你不配知晓我的名讳!” 黑衣人怒了,加重出击的内力,两人扭打在一起,不过三招黑衣人便落了下风,他显然不是谢景淮的对手。 谢景淮冷声问道,“你是谁派来的,有何目的?” 黑衣人被禁锢住手脚,不甘心的挣扎,“你算什么东西也配知道小爷的事儿,若你跪下来求我,我倒能考虑考虑告诉你。” 谢景淮捏住黑衣人的脖颈,轻松的将他抬起,他声音冰冷,“既然不愿说,便下地狱同阎王说去。” “你……咳咳。” 黑衣人被掐得面色发青,痛苦的瞪着谢景淮,他两眼一番晕了过去。 姜婵急忙道,“我知道他是谁派来的,不要杀他。” 谢景淮把他扔在地上,面色阴沉的拿出帕子擦拭双手,仿佛沾染上了污秽之物。 黑衣人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仿佛已经断了气。 姜婵心里有些恐惧,下意识的退开好几步,同他拉开距离。 她看向翻的乱七八糟的木柜,心里有了主意。 这人一来便翻找她的贴身衣物,并不求财也不劫色,想来又是老夫人的手笔,她定是在想别的法子诬陷自己。 若黑衣人死在如意阁,老夫人定不会善罢甘休,还会再让人来,现在有谢景淮出手,可下次便不会有这样的好运。 不如放长线,钓大鱼,让老夫人自己先露马脚,届时她再稍微出手,让她自食恶果。 姜婵冷眼看着地上的黑衣人,从木柜里掏出崭新的贴身衣物塞进他的衣领里。 她道,“劳烦王爷将他扔出去,莫要取他性命,我自由计策应对。” 谢景淮垂眸,看着地上的布料眸底一片晦暗,他拎小鸡般将黑衣人扔到院外,转身回到房里。 姜婵见他没有离开之意,蹙着眉道,“天色已晚,你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莫要叫人抓了把柄诟骂,还请王爷早些回府休息。” 他漫不经心把玩着扳指,一双漆黑的眸子看过来,像是看透了一般,叫姜婵免不了眉心一跳。 姜婵惊呼一声,措不及防的撞进温暖宽厚的胸膛,谢景淮紧紧的搂着她的腰,炙热的气息喷洒在脖颈,泛起阵阵酥麻。 谢景淮眯眼笑着,气息逐渐加重。 “长夜漫漫,若是还有危险谁能保护你?” 姜婵瞪着她,还未说出口的话被堵在唇边,男人霸道的吻如疾风骤雨般,蹂躏着娇嫩的唇瓣。 他似不满浅尝辄止,腰上的大掌悄然钻进了她的衣裳里。 直至触碰到那抹柔软,谢景淮舒服的喟叹一声,望深处探去。 姜婵羞红了脸,双手搂着他的颈,清澈无暇的眸里映着他的模样,谢景淮呼吸一滞,黑眸里的欲望更加浓烈。 姜婵仿是朵单纯的菟丝花,任由骤雨摇摆不停,此时,唯有攀附着谢景淮。 谢景淮骨子里的劣性被激发,他将姜婵欺压在床榻之上,双手褪去两人的外衣,却被一双柔荑紧紧握住。 姜婵秋瞳剪水,脑海里仅存的理智在告诉她,他们不该这么做。 “等等!” 谢景淮青筋凸起,隐忍道:“有事明日再议。” 姜婵委屈的看着他,不愿松手,“可我有孕在身,现在月份尚小,郎中说过不宜行房。” 谢景淮微微仰头,他闭着眼平复内心的躁动和欲望,随后翻身躺在姜婵的身旁,喘着气。 再睁眼,眼底的欲望褪去一半,他咬牙:“我当真是欠了你的。” 姜婵起身坐到一旁,“既然欠我,不如同我做一场交易怎样?” 谢景淮撑起身,垂眸看着姜婵白嫩的脖颈,再往下是大片雪白的肌肤,仿如羊脂玉般透着光亮。 他闭了闭眸,呼吸沉重,“什么交易。” 姜婵捕捉到男人眼底的异常,微微俯身,红唇微动:“自然是你我稳赚不赔的交易。” 谢景淮望着近在咫尺的春光,咬牙切齿的威胁道,“你若再诱我,便将方才没做完的事情继续。” 姜婵当然不愿,拢着衣裳退到了床尾,警惕的道,“我想利用你的人脉关系,将那些私下售卖的官粮药材买下。” 谢景淮抑下躁动的情绪,挑着眉,“你买那么多有何用处,若是为侯府采购粮食,大可每月去粮铺购置,虽有限量,但足以养活你们一大家子。” 他倒是有些好奇姜婵要这么多粮食来做什么。 姜婵见他有所怀疑,便有些委屈道,“我的私产一直被婆母惦记,我一个孤孀又没本事守着这些,这些私产恐怕要不了多久便会被抢走。” 她用指腹抹着泪,余光瞥向谢景淮,见他黑眸深沉,想来定是不相信她的这番说辞。 姜婵暗暗皱眉,绝不能让谢景淮起了疑心,她才好处理那些官粮药材。 回想前世饿浮满地的一幕,她心中一紧,只希望今世莫要再发生残酷的饥荒。 姜婵微叹道,“若是私产被抢走,我便什么都没有了,才出此下策,想要用更多钱财傍身。 况且,侯府的处境王爷定看在眼里,这府中上上下下好几百张嘴要吃饭生活,就靠着侯府微薄的收入过的拮据,婆母便一心惦记着我的私产。” 第33章 接济穷亲戚 “我向王爷开口,不过是想要偷偷存些积蓄,不让侯府那群人知晓罢了。” “既准备购置大批粮食药材,可有准备好粮仓存放?”谢景淮问道。 姜婵点点头:“我名下有几处空闲的宅子,想来能放下。” 谢景淮替她穿上衣裳,见她青丝凌乱,便伸手理了理。 “好,我帮你。” “多谢王爷。” 姜婵欣喜极了,又同谢景淮寒暄了几句,他便转身离开房里,见他消失在夜幕之中,翠微走进房里,面露愤怒。 翠微替姜婵打抱不平,“真是苦了二大娘子,王爷薄情寡义,唯有想起您的时候才愿意扔出些甜头,您为何还要委屈自己依附于这般薄情的人?” 二大娘子这般好,应当遇上更好的男子,而不是王爷那般朝三暮四的男子。 姜婵冷嗤一声,“我并非依附他,不过是在利用他罢了。” 摄政王身份尊贵,那些人畏惧他的权势,行事便会更加方便,这对她百利而无一害。 只要她根基稳定,腹中孩儿顺利出生,她便同谢景淮断得一干二净,在无瓜葛。 这几日接连下雨,阴沉沉的天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赵成舟在房里踱步,时不时焦急的看向床榻,一旁的丽娘早已哭成泪人。 “郎中何时来,旭儿已经烧了两日,再这样下去可怎么办啊!” 赵成舟心里烦闷,“让郎中到了瞧一瞧便是,我怎知怎么办?” 不一会一丫鬟着急忙慌跑进来,身后跟着一位满头白发的郎中。 “二爷娘子,郎中请来了。” 丽娘哭着道,“求郎中救救我儿,他才那么小,便遭受这般折磨。” 郎中匆忙坐下替赵旭把脉,又打量着他惨白的小脸,沉重的叹了口气。 他摸着胡须摇头,“此乃胎里带出来的恶疾,令郎未足月生产才导致他体弱多病,饱受折磨。” 赵成舟心疼道:“可有什么法子能治治这顽疾?” 郎中摇头,“令郎身子骨弱乃是娘胎之患,并无法子,唯有好生养着,方能留下性命。” 丽娘气血攻心,两眼一翻,便晕了过去。 房里顿时乱成了一锅粥,赵成舟手忙脚乱的扶起丽娘,又吩咐丫鬟照看好赵旭。 又过了几日,赵成舟请了许多郎中为赵旭诊治,得到的回答无一例外,皆是无法医治。 丽娘在整日在房里寻死觅活,气得赵成舟不愿再理会她。 丫鬟不忍见赵旭受苦,便向丽娘开口,“娘子莫要着急,我的家乡倒有一种偏方或许能救小公子。” 丽娘囫囵抹泪,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你快说说,到底是何偏方?” “只需让一个多福尊贵的人做一床福被送给小公子,他就可吸收那人的福气平安长大。”丫鬟道。 丽娘寻到赵成舟,他们已经请了许多名医,可得到的回答无一列外,皆是无法医治。 他别无选择,只好试试这偏方,赵成舟想到姜婵,便去了书房备好笔墨纸砚写了封家书送到侯府。 杨嬷嬷慌里慌张的跑回老夫人房里,她将书信递了出去,“老夫人,二爷来信了。” 老夫人瞪着她,“大惊小怪的,可是要吓死我?” 她拆开书信,心中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 “旭儿竟病了!” 老夫人放下薄薄的书信,面露心疼,捂着胸口喘不上气。 信中提到要姜婵做床福被,替赵旭养身,老夫人一刻钟也坐不住。 她匆忙起身,顾不得身体的不适寻到如意阁,老夫人走得急,险些被门槛绊倒,好在杨嬷嬷堪堪扶住,才免去皮肉之痛。 翠微听见动静,回到房里通报,“二大娘子,老夫人来了。” 姜婵放下茶盏,她来做什么,莫不是沉不住气了? 老夫人从外头进来,她慈眉善目的笑道,“成舟媳妇,这几日委屈你了,待耀竹风寒好些了你再出去,母亲也是担心你的身体。” 姜婵冷笑,老虔婆,倒会演戏! 这些麻烦皆是她引起,倒是会做好人,将麻烦甩得干干净净。 姜婵淡淡道:“不碍事,不知母亲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老夫人看向姜婵,和蔼道,“今日前来确有一事相求,我娘家的亲戚听闻你面相富贵,是个有福之人,便托我请你给她的孩子做一床福被,不知你意下如何?” 姜婵眼波流转,轻声道,“可是母亲常常接济的那家亲戚?” 老夫人神色一虚,笑道,“正是。” 姜婵嗤笑一声,鄙夷道,“那家亲戚分明有手有脚,却日日靠着侯府的接济,这种好吃懒做恬不知耻的人不配用我做的福被。” 老夫人面露愤怒,指着姜婵骂道,“你的心竟如此狠毒,不过是做一床福被罢了,又不是要你性命!” 姜婵淡淡道,“母亲既为我扣上狠毒的名讳,便不是有福之人,又怎能为孩子做福被,您还是另寻他人。” 老夫人看了眼姜婵,她正垂眸喝茶,当下觉得心气不顺。 若非为了旭儿,她绝不会拉下这张老脸求姜婵松口! 老夫人屏气吞声,忽然叹气道:“这事我已答应他们,也不好再拒绝,你就当卖母亲一个面子帮他们做一床福被。” 姜婵故作为难,“好,今日便看在母亲的份上,替他们做了便是。” 老夫人夸了几句,便迫不及待的转身离开。 姜婵冷冷看着,她跑得这么快恐怕是要给赵成舟送信去! 待老夫人离开后,翠微气愤的大骂:“二大娘子,二爷忒不要脸了,背着您诈死便作罢,竟还要您替他在外的私生子纳一床福被,他可真是好大的脸!” 翠微气不过,又骂了几句,才停了下来。 姜婵冷冷一笑,想要她的福气,倒得看看她愿不愿给才是。 姜婵叫来陈峰,她扔了一袋银钱在桌上,“你去找些面生的小厮假扮嗜赌如命的赌徒,届时想个法子去接近赵成舟,博取他的信任后再回来报信。” “是,二大娘子。” 陈峰收下钱袋便离开了房里,姜婵看着窗外,勾起唇瓣,眼底一片寒意。 好戏,才刚刚开始。 第34章 有缘之人 赵成舟嫌家中太过压抑,便想着出来透透气,街上吆喝声不断,赵成舟停在包子铺前,望着香喷喷的肉包垂涎欲滴。 小二见他热情的招呼道:“皮薄馅多刚出炉的大包子,可要来一个?” “给我来……” 赵成舟舔了舔唇,正要掏钱时,发现银钱所剩无几,羞愧的低下头说道,“不必了,我还有些事,来不及吃。” 这些碎银是他们半月的花销,若是今日贪嘴买下包子,那便得缩衣节食好些天。 赵成舟心里恼怒不已,他身为侯府二爷,何时有过这样的烦恼,竟连一个包子都要考虑再三! 这般的窝囊日子到底何时才是个头! 赵成舟面露愤怒,转身离去却被人拦住去路,心中怒火无处发泄,他怒道:“识相点便松开,否则我要你好看!” 男人嘿嘿一笑,将手里新鲜出炉的包子递给赵成舟,“郎君莫要生气,我见你面相大富大贵,却在这小小的包子铺前徘徊不定,定是遇见了麻烦,便想帮帮你。” 赵成舟冷哼一声,下意识的挺起胸来,“算你识趣。” “小人吴雷,这包子便请郎君笑纳,莫要嫌弃我才是。” 吴雷卑躬屈膝的模样极大的满足了赵成舟的虚荣,他仿佛回到了侯府的日子,挥挥手便有大把的人伺候他。 心里的烦闷也散去了不少,赵成舟拍了拍吴雷的肩膀,“如今我有难,你今日愿出手相助,他日回府我定带着你享尽荣华富贵。” 吴雷点头哈腰的附和:“多谢郎君提点,我吴雷从今往后便跟着您混了!” 他从怀中掏出沉甸甸的钱袋塞在赵成舟手中,拍着胸脯道,“这是我孝敬您的,日后郎君飞黄腾达莫要忘记了我。” 赵成舟心里一惊,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这吴雷竟这般信任他? 他有些好奇,刚认识没多久的人怎会倾尽所有相助,只为了以后的口头承诺。 吴雷见他有疑虑,解释道,“我家中三代皆是替人看相算命的先生,我自幼便学的一身好本领。 只可惜我们这种人泄露了太多天机,遭了老天的报应,家中长辈早早过身留我一人苟活。” 见赵成舟的疑虑未消,他神神秘秘的贴近赵成舟:“我今日给自己算了一卦,卦象说我会在这儿遇见命中的贵人,想来便是郎君你了,这才倾囊相授,得郎君的一个许诺。” 赵成舟轻咳一声,面上满是笑意,打消了眼底最后一抹疑虑。 他义正言辞道,“你放心,你既然帮了我,日后荣华富贵定不会忘了你!” 赵成舟掂量着沉甸的钱袋,心里高兴极了,有了这笔钱,他们的日子也无需过得拮据。 赵成舟看向吴雷这才发现他穿着朴素,心里不禁怀疑。 他看上去并不像有钱之人,这笔钱又是从何而来的,莫不是不干净! 赵成舟脸色大变,转身便想要走,却被吴雷拦住了去路。 吴雷转了转眼珠,急忙道,“郎君是要去哪里,日后我该去哪里找您?” 赵成舟警惕的看着他,“到时再说,我家中还有事便先走一步。” “竟这般可惜。” 赵成舟的脚步一滞,心中有些好奇,便放缓了脚步。 吴雷见状又道:“本想告诉郎君一发财的诀窍,看来今日是无缘咯!” 他转身要走,却被赵成舟拉住了,他眼神闪了闪,贴着吴雷的耳朵小声询问:“可是何发财的诀窍,愿闻其详。” 想来这人就是靠着此法发了横财,若自己掌握此法,便无需倚靠侯府寄钱度日。 吴雷神神秘秘的指了指远处热闹的屋子,赵成舟脸色一沉,竟是赌坊! “小的会算命,买大买小皆能算出,依靠着此法赚的盆满钵满。” “竟有这般神奇?” “郎君若是不信,跟我一试便知。” 赵成舟为难掂着钱袋,他清楚的知道赌坊的利弊,思虑再三,放大的欲望驱使他迈开第一步。 赵成舟最终是没抵住诱惑,跟着吴雷一同前往赌坊。 暗处的陈峰见状,露出满意的笑容,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巷尾。 赌坊里。 赵成舟畏畏缩缩的跟在吴雷身后,不知所措的看着周围的赌徒。 他们面露兴奋,将所有积蓄押在赌注上,腥红的目光死死盯着骰子筒。 吴雷道,“郎君莫要害怕,有我在你大可放心下注。” 两人来到赌桌前,赵成舟拘束的放了一枚碎银,惹来周遭的嘲笑调侃。 他面红耳赤的怒道:“笑什么笑,当心你们再也笑不出来!” 吴雷故作掐指,神秘兮兮道:“下一场开的是小。” 赵成舟半信半疑的将碎银放在赌注上,心疼极了。 骰子筒摇晃出清脆的声音,像是棒槌一般敲击着赵成舟的心。 一下,两下。 赵成舟紧张极了,他不禁跟着众人喊道:“小、小、小!” 骰子筒打开的那一瞬间,赵成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定睛一看,竟真是小! 他震惊的看着吴雷,又在他的暗示下赢了好几场,三袋沉甸甸的钱袋拿在手中,赵成舟激动得险些站不稳。 赵成舟彻底相信吴雷能预测赌局,连腰都挺直了几分,沉甸甸的银钱压倒他心里最后的警惕。 赵成舟眼里的贪婪愈发明显,不过片刻,便同周遭赌徒无异,哪还有刚进赌坊时的局促不安。 旁晚。 赵成舟满面红光从赌坊出来,他仿做贼般左右观望,护着怀中钱袋一路跑回家。 丽娘见赵成舟着急忙慌的跑来,哭哭啼啼道:“相公不好了!有位富商要买走咱们的宅子,还要我们赶出去!” 赵成舟不在意的挥手,“他要买便买走,这宅子本就是母亲租借给我们住的,今日我挣了钱,咱们正好换个大点的宅子。” 他将怀中的钱袋递给丽娘,吩咐丫鬟道:“抓紧些收拾,莫要耽搁。” 赵成舟一日都不想多待,嫌弃的跺了跺鞋底的泥渍。 丽娘瞪大眼,“相公,你这些钱是从何来的?” 难不成侯府又重新由老夫人执掌,这才能拨钱过来? 她面上一喜,掂了掂手上的份量笑逐颜开。 第35章 赵成舟染上赌瘾 赵成舟得意极了,“今日遇见的贵人带我去赌坊赢来的,他让我明日再去一趟,过不了几日便能让你跟旭儿住上更大的府邸。” 丽娘面上的笑意一僵,隐约不安道,“这人可靠谱?” “自然,今日他算卦一次未错,罢了你一个妇道人家怎懂得这些。” 赵成舟不耐烦的背对她,丽娘虽有不安,但捏着钱袋倒是不再细想。 不过一会儿,宅子便被搬空,赵成舟一行人坐着马车渐渐消失在远处。 陈峰扯下伪装,朝一旁点头哈腰的吴雷道,“你今日做的不错,这是赏你的。” “多谢陈哥。” “这宅子便交由你暂时管理,莫要在让些阿猫阿狗进来沾了晦气。”陈峰吩咐道。 他暗指赵成舟一家人。 翌日。 陈峰匆匆回到侯府复命,姜婵吩咐他假扮富商买下赵成舟暂时落脚的宅子,又命人假扮赌徒在赌坊里上演了一出好戏,将赵成舟哄得团团转。 听完陈峰的汇报,翠微都忍不住抚掌,“二大娘子干得漂亮,叫他们欺骗您,今日可算给他个教训,叫他吃吃苦头!” 姜婵冷笑一声,重活一世,她自然不能叫赵成舟过得顺心顺意,这才哪儿到哪儿。 陈峰退下后面,姜婵将缝制好的福被递给翠微,“把它送去老夫人院里。” 翠微“哎”了声,抱着福被下去了。 姜婵眼里闪过讽意,她倒要看看这福被能否让他们如愿顺心。 她嗤笑一声,轻轻的抚着小腹,心情格外愉悦。 乖乖,娘亲的福气只给你一人。 又过了两日,老夫人明面是去云通山吃斋念佛,暗地里却是带着福被着急忙慌的寻赵成舟。 她来到宅子不见赵成舟的踪影,急得直跳脚,再三打听才寻到了赵成舟一家。 马车停在破落的小院前,这儿与之前的宅子相比更破旧,连一扇完好的窗户都难寻。 老夫人一眼便看见憔悴的丽娘,惊讶道,“丽娘,你……你们为何会住在这里?” 原先的宅子她租了好几月,不可能这么快便到了期。 丽娘见老夫人来了,委屈如滔滔江水涌来,她哭诉着这几日赵成舟如变了个人般,每日晨出晚归流连赌坊, 有赢便作罢,可他日日输的精光,还不知收敛将积蓄输的一干二净,眼下一家子都揭不开锅。 赵旭的身体每况愈下,瞧着消瘦的脸颊愈发让人心疼。 老夫人心疼极了,取来福被盖在赵旭的身上,“祖母来晚了,竟让我们的旭儿遭了这些罪,旭儿莫要怪祖母。” 丽娘抹着泪,“母亲要好好管管相公,莫要叫他再赌下去。” 老夫人瞪了一眼丽娘,心有芥蒂,若非她任性刁蛮,凡事都想着最好的,舟儿又怎会想到去赌坊! 碍于丽娘为她生了孙子,她不好出言苛责,不满道,“此事老身会解决,待舟儿回来,你也得改一改你这性子,若非你那些无理的要求,舟儿又怎会去赌坊?” 丽娘忍着怒气,“母亲说的是。” 赵旭垂头丧气的从赌坊回来,见门口熟悉的马车,顿时欣喜不已。 “母亲,可是母亲来了?” 老夫人走到院内,见赵成舟衣衫褴褛,头发凌乱,眼里泛起泪花。 她哭喊着:“我的儿啊,你怎变成这副模样。” 以往赵成舟一贯是矜贵公子的模样,今日却与落魄街头的乞丐无半分差别。 老夫人气不过,险些昏倒在地,堪堪被杨嬷嬷扶着,这才免去皮肉之痛。 赵成舟并不在意老夫人脸上的憔悴之色,他眼里亮了几分,急急向老夫人伸手。 “今日可是送银钱来了,快些给我!” 杨嬷嬷心疼老夫人,想替她抱不平却被老夫人打断,“这不怪舟儿,怨不得他。” 老夫人将银钱递给赵成舟,这才露出满意的笑,赵成舟心不在焉的同老夫人寒暄几句,转身又离开。 明眼人一看便知他又去了赌坊,赵成舟已赌上了瘾。 丽娘想唤他回来,瞥见老夫人警告的眼神,没敢再开口。 她心里头暗骂赵成舟不争气,刚开始赢得盆满钵满时收手,他们母子二人不至于这般受罪,眼下只能瞧着这老婆子的脸色度日,叫她心中有怨。 老夫人在破落小院一日未待,便回到了侯府,本以为能过上几日安稳日子,赵成舟又派陈生上府讨要银钱。 陈生向老夫人诉苦,“二爷日日留宿在赌坊,将银钱输光后才愿回家,小公子身体虚弱,连诊费都拿不出。” 老夫人急得翻出积蓄交给陈生,叮嘱他,“叫丽娘好生劝劝舟儿,莫要再沉迷赌坊,另外再请些郎中给旭儿瞧瞧。” 杨嬷嬷将陈生送走后,老夫人面露病色,躺在床榻有气无力。 杨嬷嬷心疼,想宽慰却不知从何开口。 又过了十几日,陈生上门好几回,皆因赵成舟染上赌瘾欠下巨额赌债。 老夫人积蓄见空,不少值钱的首饰也变卖得干净,这陈生又哭丧着脸来了。 老夫人又去寻了赵成舟,不过十几日的光景,她已经认不出眼前蓬头垢面的男人是赵成舟。 丽娘憔悴的抱着赵旭,面色蜡黄,仿佛苍老了十岁。 天旋地转般的旋目瞬间涌上头,气血攻心,老夫人险些气得呕血。 这赌坊竟这般害人,将舟儿害成这般模样! 老夫人颤抖着手,将值钱的珠钗递给杨嬷嬷,忍着不适道,“找个地方典当了。” 杨嬷嬷“哎”了一声,便下去办了。 赵成舟瘫软在椅子上,如同一摊烂泥扶不上墙。 赵旭面黄肌瘦,抱着丽娘害怕道:“娘亲,今日祖母来了我们可以用膳了吗?” “自然可以。”丽娘哭着道。 杨嬷嬷将换来的银钱给丽娘,叹气道,“拿着,望夫人能体谅老夫人,好好劝劝二爷,莫要犯浑了。” 丽娘哭哭啼啼道:“多谢母亲,我会好好再劝劝夫君。” 老夫人见赵成舟日渐萎靡,心里一紧,若舟儿再赌,又该如何是好? 只能早些将姜婵除掉,将她的私产占为己有。 老夫人回到侯府,刚想躺下休息一会儿,杨嬷嬷便来传话。 第36章 赵成舟险些暴露身份 “二大娘子来了,似有急事要寻您。” “让她进来。” 姜婵进来时,见老夫人靠在床榻上闭目养息,面上的疲惫之色难掩,眼看着憔悴苍老了几分。 她暗暗冷笑,故作着急道:“母亲,福被您可送出去了?” 老夫人皱着眉:“已送出去,有何问题?” 姜婵微叹着,“我这几日不慎感染风寒,恐福被沾染了我的病气,让那孩子遭罪受。” 老夫人面上大惊,怒声大骂道,“你这毒妇,自己没有孩子便用病气去害别人的孩子,竟这般恶毒!” 姜婵拿着锦帕抹泪,抽泣道,“这件事都怪我,若是我注意些便不会犯错了,若是孩子过了我的病气伤了身,我定不会原谅自己。” 老夫人见姜婵抽泣抹泪,当下觉得心气不顺,眩晕感再次涌上头,疼得直打颤。 旭儿身子本就弱,若染上病气她定饶不了姜婵! 姜婵唤来翠微,“你替我寻几位郎中来,莫要耽搁。” 翠微“哎”了一声,便退了下去。 姜婵擦着泪,哭腔道,“此时因我而起,母亲可否告知远房亲戚的府邸在何处,我带着郎中去给孩子瞧瞧。” “不必这般麻烦,你给些钱打发他们就好。” 老夫人到底心虚,不敢让姜婵找到赵成舟一家的踪迹。 姜婵同意道,“是我思虑得不周到,劳烦母亲将这些银钱送到那家人手上,也算是我赔个不是。” 老夫人眼神闪了闪,“我一会儿便差人送去,我有些乏了。” 姜婵冷笑一声,转身离开。 过了几日,姜婵从外头回来,刚想躺下歇息一会儿,杨嬷嬷便来传话让她去一趟老夫人房里。 姜婵冷笑一声,这老婆子倒是沉不住气,要诓骗她的银钱。 她来到房里,老夫人面色凝重,狠狠拍桌呵斥道,“都怪你那福被,孩子染了恶疾命在旦夕,你上次的那些银钱用尽后,孩子也并未痊愈。” 姜婵故作委屈,吩咐翠微递上两袋银钱,“母亲教训得是,这事因我而起出些钱是应该的。” 老夫人眼里露出满意,又说教几句便让她离开。 翠微有些不满道,“二大娘子,我看老夫人根本是想诓骗您,那些银钱够普通百姓用上半年,怎会看不好区区风寒。” 姜婵冷笑,“这钱本就不是给那孩子用的。” 有一便有二,老夫人要银钱的次数愈发频繁,区区二三十两已难填沟壑。 老夫人便谎称孩子生命垂危,需要昂贵的药材吊着,姜婵乖巧的掏出银票。 赵成舟从老夫人那得了银钱,赌得愈发厉害,可次次都输得精光。 老夫人又找到姜婵要钱,却被她拒绝,反问老夫人逼得她哑口无言。 姜婵不愿给银票,赵成舟等不到侯府的银钱,便找到高利贷,想着靠这笔钱翻盘。 却被赌坊暗箱操作输的精光,赵成舟因此欠下巨额赌债,若是还不上钱便要砍他一双手抵债。 赵成舟彻底慌了,他回到家中,却看见破落的院子站满凶神恶煞的大汉。 丽娘抱着赵旭瑟瑟发抖,惊恐万分。 “我再警告你们一次,若是交不出房租便滚出这里!” 丽娘小心翼翼道:“你突然告知我们涨价,我们哪里凑的齐,你再给我们些时日……” 男人啪的一声扔下棍子,大声威胁,“老子要的是钱,住不起便滚蛋,三日后见不到租金,我这些兄弟可不是吃素的!” 赵成舟跑到丽娘面前,护住母子二人,他大声骂道:“你算什么东西,你可知我是谁!” 房东嘲讽大笑,“我管你是谁,今日你就算是天子也得老老实实交出租金。” “我乃当朝侯府赵……” 赵成舟面红耳赤,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险些暴露了身份。 赵成舟已是个死人,若是让人知道他还活着,便是欺君之罪,要株连九族砍头。 “反正是你得罪不起的人!”赵成舟咬牙切齿道。 房东不愿同他们口舌之争,抬手一挥便让人将他们赶了出去。 赵成舟一家被赶出院子,像是丧家之犬般垂头离开。 赵成舟两袖清风租不起小院,找了一家破旧的客栈住下。 小二领着几人来到下等房,丽娘见屋内破败,连件像样的床榻都没有,顿时泣不成声。 丽娘哭着埋怨道:“若不是你输光了银钱,我怎会住在这般的地方。” 赵成舟烦躁的关上房门,方才小二嫌弃的目光让他浑身不适,他自幼高高在上,何时受到过这般的对待。 “呜呜呜母亲,旭儿不要住在这里,这里什么都没有……” 赵旭哭闹出声,不停的挣扎着要离开,丽娘好声哄着,却不见半点作用。 母子二人哭得赵成舟心烦气乱,狠狠踢倒桌子,“哭什么哭,我不过是欠了些钱让你们暂时住在这儿,等母亲送钱来自会恢复往日的风光!” 不。 绝不能这般躲下去,得找个办法重新回到侯府。 他清楚,唯有拿回权势才能为所欲为,不再过这般的日子。 赵成舟想到姜婵,眼神柔软,既姜婵一心惦记着他,便哄着她继续为侯府出力。 侯府。 姜婵面无表情的烧毁私信,陈峰已将云通山的宅子处理好,只等着她发话便能推倒重盖。 姜婵站起身将灰烬扬出,吩咐翠微,“马上备马车,向外便说我要去寺庙替亡夫吃斋念佛。” 她倒要看看赵成舟用她的私产在云通山如何享福。 老夫人因赵成舟之事一病不起,听闻姜婵要去寺庙祈福也无暇顾及。 姜婵来到云通山的宅子,陈峰已等候多时。 眼前的宅邸高墙大院,琉璃瓦的重檐屋顶,散着柔和奢侈的光。 往里走便是曲折游廊,亭台楼阁屹立其中,姜婵走进赵成舟住过的房里,淡淡的檀木香充斥着身侧,大到罗汉床小到茶盏,皆是上上品。 前世她爱极了这檀木罗汉床,可惜檀木不易得,便舍不得用,可赵成舟却肆意的挥霍着她的私产,为丽娘打造价值不菲的府邸。 指尖扫过房内的物件,姜婵眼里露出讽笑,这宅子里的一切,都在嘲笑她前世的愚笨。 第37章 谢景淮的质疑 姜婵走出宅邸,冷声吩咐陈峰:“将这里推了重建成粮仓,越快越好。” “是。” 陈峰惊愕,宅邸的用料都是极好,更别说屋里的摆设皆是上上品,就这般推了未免有些浪费。 他面露心疼,惋惜的摇摇头吩咐手下开始动工。 姜婵坐上马车离开云通山,这里有赵成舟的痕迹,她只觉得恶心,一刻都不愿多待。 马车经过官道,忽然停了下来。 姜婵手指轻敲车壁,车夫回话,“二大娘子,有人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姜婵皱眉,掀起车帘,瞥见骑在高头大马上那人,剑眉星目,唇角勾起,露出阴沉的冷笑。 他漫不经心勒着马绳,朝着姜婵道,“是你自己下来,还是我来请你?” 姜婵有些头疼,“王爷有事不妨在这里说。” 谢景淮惯来叫人捉摸不透,不知今日出现在这里又发什么疯。 谢景淮见姜婵不为所动,不满的眯了眯眼,他飞身揽过姜婵,将她从马车里带出,轻松落到马背上。 “你去了便知。” 谢景淮将姜婵横抱在怀中,驾着马离开官道。 颠簸的马背让姜婵心中大惊,她害怕的抱紧谢景淮,试图在宽阔的胸膛里寻求庇护。 来到湖边,谢景淮从马背一跃而起,抱着姜婵飞身落在船坊上。 姜婵挣脱谢景淮的束缚,胃里翻涌着,险些吐了出来。 她瞪着谢景淮,“你到底想做什么?” 谢景淮转身走进船内,并未回答姜婵的问题,眼看船坊离岸边越来越远,姜婵只好跟着一同进去。 船内歌舞升平,她见谢景淮眯着眼,把玩着酒盏一饮而尽。 姜婵坐到谢景淮的身侧,替他斟酒,“王爷身份尊贵,若只想同人饮酒作乐,何必让我一个孤孀来坏您雅兴?” 谢景淮面色骤然一沉,俊美的脸上露出杀意,“姜婵,你真当我是三岁孩童吗?” “啪——”得一声,谢景淮扫落矮几上的酒菜,杯子在地上咕噜咕噜滚了很远。 屋内的舞女乐师吓了一跳,看到谢景淮满脸怒容,低下头默默离开。 房里重归寂静,姜婵淡淡的拾起酒盏,故作镇定,“不知王爷为何动怒?” 谢景淮面色阴沉,狠狠地将姜婵欺压在身下,他不顾姜婵的挣扎,吻上柔软的唇瓣。 男人气息霸道,几乎要将她吞入腹中,姜婵身子软成一滩水,迷离地望着谢景淮,一双漆黑的眸子看过来,像是看透了一般,叫姜婵免不了眉心一跳。 她挣扎起身,却被禁锢双手,谢景淮冷着脸解开自己的衣衫,又褪去姜婵的。 船坊在湖面荡起阵阵涟漪,如房中的光景一般,摇曳不止。 姜婵像是傀儡般任由谢景淮摆弄,一如海中浮萍只能任由大浪打翻。 事后,谢景淮将姜婵搂在怀中,把玩着她的发梢,面色稍稍缓和。 姜婵呼吸渐渐平稳,浑身酸疼,懒得动弹半分。 谢景淮问道,“你可知我为何动怒?” 姜婵不愿理他,疲倦的阖眼准备歇息片刻,却被谢景淮发了狠的掐住脖颈,手指愈发用力,她被勒得喘不上气。 谢景淮眼神阴戾,“那么多生意你不做,为何偏偏要做粮食生意?” 姜婵脸色涨红,她紧蹙眉头,痛苦的攥着谢景淮的手,试图逃出魔掌。 谢景淮加重力道,阴恻恻开口:“快说!” 姜婵艰难睁开眼,“我……咳咳……” 她被扼住了喉咙,根本说不出话来,连呼吸都是奢侈的。 谢景淮见状,狠狠甩开她,“北边突遭大旱,粮价狂涨。” 短短几字,却让姜婵警铃大作,她同谢景淮拉开距离,靠着床榻大口呼吸着。 “这件事我并不知情,不过是巧合罢了。” 姜婵颤抖着声音,干涩的喉头使她的声音沙哑刺耳。 “我查过侯府也查过你,你的私产颇丰根本无需再购置粮食药材傍身,这你如何解释?” 谢景淮眯了眯眼,姜婵同他说要做粮草生意时,他并未怀疑,直到不久前北方突遭大旱,粮食颗粒无收,粮价上涨翻了几倍,百姓叫苦不迭。 他这才想起姜婵的前些日子的请求,莫不是姜婵早就知道北方大旱一事,便借机采购粮食伺机涨价赚这黑心钱? 可姜婵又是如何知道这件事情的,莫不是有通天的本领,能预知以后的事? 谢景淮左思右想,索性绑来姜婵问个清楚明白。 姜婵慢慢平气,隐在袖中的拳头紧紧攥着,以谢景淮的敏锐多疑的性子,他迟早会发现自己是重活一世的异类,若是让他知晓此事,定会被他囚禁一世不得善终。 姜婵不愿这一世还被男人蹉跎,更不愿依附任何一个男人,她只想同腹中孩儿安安稳稳的过完后半辈子。 姜婵看着谢景淮,慌张的落泪,“既然王爷都已知晓,我也不好再隐瞒什么。” 她拿着锦帕抹泪,委屈极了:“北方大旱我的确提前知晓,可这并不是我的功劳,幸得先人庇佑,在前些时候托梦于我告知此事,我这才向王爷开口。” 谢景淮皱着眉,“为何不将此事禀报?” “姜婵只是一介弱女子,凭一场梦又怎能让人信服,只好藏在心中,不成想惹怒了王爷,还请王爷恕罪。” 谢景淮黑眸沉了沉,姜婵倒是聪慧,她说的一点儿不错,仅仅凭借一个梦境又如何能让大家信服。 若北方大旱还未发生时,姜婵向她禀报此事,他定不会相信。 谢景淮半信半疑的看着姜婵,还想再问些什么,却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 不一会瞧见一侍卫着急忙慌跑进来,姜婵瞧瞧松了一口气,心道,终于能避开这个话题了,若是再问下去,恐怕对她不利。 “王爷!芳侍妾突染恶疾,命属下请王爷速速回府探望!” 谢景淮淡淡道:“退下。” 侍卫见谢景淮未有起身之意,犹豫片刻后便离开了。 姜婵冷眼看着,谢景淮这人有张好皮相,最能蛊惑人,芳织定是爱上了他,又得知谢景淮来见自己后,便同她争风吃醋,想要夺回谢景淮的关注。 第38章 遇刺 可惜谢景淮这人内里冷漠邪佞最是无情,装病又怎能引起他的怜惜。 姜婵忍不住嗤笑一声,心道,芳织也是位可怜的女子罢了。 她拾起散落的衣裳,重新穿戴整齐,谢景淮慵懒地靠着床榻,一双漆黑的眸子看过来,像是看透了一般,叫姜婵免不了眉心一跳。 姜婵本就有些心虚,转身避开了他的打量。 不过片刻,外头传来动静。 芳织不顾侍卫阻拦,推开门走进来,见谢景淮衣衫不整,眼里泛起泪花。 “王爷为何不愿回府瞧瞧我?” 芳织脸色呈现病态的惨白,连唇瓣也没有多少血色。 她走到谢景淮的身侧,轻咳几声,虚弱而无力得倒在谢景淮怀里,那般弱柳扶风的模样,叫任何一个男子瞧见都无法拒绝。 芳织攥着谢景淮的里衣,语气娇弱,“王爷,我好疼,可是要死了?” 谢景淮垂眸,眼里闪过一丝烦躁,“既然不适应找郎中给你瞧瞧,你来这里做什么?” 芳织面上一僵,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顺着脸颊往下掉,“我只是……” 她只是想叫谢景淮多看看她罢了,这又有何过错! 芳织嫉妒的看着姜婵,眼泪模糊了双眼,她心里恨极了姜婵。 她一个守寡的孤孀,凭什么能得到谢景淮的青睐。 她紧咬着牙,撑起身从谢景淮怀里起来,嫉妒吞噬理智,她嘲讽道,“你身为侯府的孤孀却不知廉耻勾引王爷,若是侯府老夫人知晓此事,你可知你的下场是什么?” 姜婵嗤笑一声,若芳织知晓将自己送上谢景淮床榻的人正是她口中的侯府老夫人,她该作何表情? 芳织见姜婵不怒反笑,气得直发抖,转身扑倒谢景淮的怀里,眼泪扑簌往下落。 “王爷,姜婵目中无人,您可得好好罚一罚她,叫她吃些苦头长点记性。” 姜婵冷眼看着,芳织倒是会变脸。 不就是演戏吗,她可跟侯府那些人学了不少。 姜婵拿锦帕抹眼,“芳姐姐莫要生气,此事都怪我,你抱恙在身照理应该让王爷回府探望你。 可我这胸口疼得厉害,便请王爷替我瞧了瞧,耽搁了回府的时辰,还望姐姐能见谅。” 芳织气得说不出话来:“你……” 姜婵勾起唇瓣,她可怜,那自己便演的比他更可怜。 “芳织够了!” 谢景淮皱着眉,显然耐性已经被消磨殆尽,他吩咐道,“将芳侍妾送回府。” 芳织慌了神,哭喊着不愿回去,却抵不过谢景淮的一声令下。 侍卫将她拖出去,隐约能听见她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急促的脚步声响起,芳织尖叫一声便跑了回来。 谢景淮与姜婵面面相觑,他余光瞥见门口突然出现两个黑衣人,拿着刀冲向他们。 芳织狼狈的躲在谢景淮身后,紧紧的拽着他的衣角不愿松开。 她惊恐万分,被这些持刀的黑衣人吓得胆战心惊,生怕成为剑下亡魂。 黑衣人见芳织有谢景淮护着,便持剑刺向姜婵。 姜婵慌忙躲闪,双手下意识的护着小腹,生怕伤到腹中孩子。 芳织死死地盯着姜婵的小腹,嫉妒如洪水猛兽般吞噬仅存的理智,她咬着牙,心道,这贱人该不会怀上了王爷的子嗣! 姜婵脚下一滑,猛地坐倒在地躲过了一击,小腹传来阵阵刺痛,她慌张的捂着小腹,冷汗浸湿里衣,被无名的恐惧死死揪住。 她目光迫切的看向谢景淮,期盼他能够出手。 谢景淮甩开芳织,飞身与黑衣人扭打在一起。 黑衣人见杀不了谢景淮,想要逃走,却被谢景淮一剑刺进心脏,当场毙命。 解决完刺客,谢景淮让人带走了芳织,他转身看向姜婵,神色冷淡。 姜婵眉头拧在一起,豆大的汗珠从额间滑落,她哀求道:“求王爷请个郎中来,方才不小心动了胎气。” 谢景淮看着姜婵的肚子,目光冷如寒霜,他低沉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既然留不下就别强求将自己置于危险当中。” 姜婵睁大眼,她这才明白,精于谋算的谢景淮,根本就不想她留下孩子,有了血脉,日后便有了软肋。 她紧咬着牙,“王爷请放心,腹中孩儿是我姜婵一人的,日后定会给他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绝不会同王爷扯上关系。” 谢景淮见姜婵虚弱苍白的脸色,眸光闪了闪,转身吩咐侍卫叫来郎中。 船坊房里。 郎中摸着胡须诊脉。 姜婵稍稍宽心,担忧道:“方才不慎跌倒,对孩子可有伤害?” 郎中收回手,“并无大碍,只是娘子的胎气有些弱,得注意平日的吃食。” 姜婵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孩子没事就好。 郎中写下药方递给丫鬟,叮嘱道:“切记用膳后便让娘子服下此药。” 姜婵覆上小腹,感受着血脉相连的感觉,唇角勾出幸福的弧度。 在船坊休息片刻后,姜婵便离开了。 书房。 谢景淮淡淡道:“她走了?” 暗卫点头道,“二大娘子饮完药汁便匆忙离开,似乎一刻也不愿多待。” 谢景淮微微眯眼,她倒是记仇,方才不过说了一句话,便恨上了他。 他沉着声音吩咐道:“查查姜婵这几日都在做什么。” “是。” 谢景淮眺望着窗外,姜婵的说辞他心存疑心,不过,他倒是有些好奇这几日姜婵为了防备北方大旱做了些什么。 谢景淮的暗卫动作极快,不过一日便查出了姜婵这几日的行踪,大到去了哪儿,小到吃了些什么都记录在册。 暗卫擦着额间的冷汗,将册子递上:“王爷,这……” 他欲言又止,汗涔涔的像是从水里捞起来的一般。 谢景眸光一眯,“有何不妥?” “属下除了查到二大娘子近日的行踪,还意外查到侯府二爷赵成舟并未死,还活着。”暗卫道。 他小心翼翼的看着谢景淮,心中不禁哀嚎,调查二大娘子的行踪便罢了,竟让他知道了此等大事,王爷应该不会要他的命? “赵成舟?他身在何处?” “此时正在乌镇,不过瞧他那模样似乎是落魄了。”暗卫如实道。 第39章 身中剧毒 谢景淮脸沉了沉,“去查查侯府上下可知晓此事,赵成舟倒是有胆子,竟敢金蝉脱壳苟活于世!” 暗卫松了一口气,“是。” 谢景淮翻开册子,垂眸看着里面的内容,姜婵倒是不算蠢笨,竟知道设局。 目光落在一处时,谢景淮脸色骤然一沉,他想到姜婵方才那句话的意思,眸里燃烧着怒火。 他倒是小瞧了姜婵,竟敢让他的孩子叫别人爹。 谢景淮抿着唇,阴鹜目色渗着寒意,他闪过一丝狠戾而愤怒的笑容来。 好,好得很! 他倒要看看谁有那个能耐能当他孩子的爹! 谢景淮眼底一片杀意,狠狠地将册子扔到地下,仿佛吃人的毒蛇般阴翳。 姜婵回到侯府后,一连休养了几日才恢复面色,老夫人抱恙在身,倒是没再来找她的麻烦。 翠微道,“二大娘子这几日都不曾出门,今日可要出去散散心?” 姜婵放下茶盏,淡淡道,“这几日侯府不太平,前些日子又动了胎气,便不出去了。” 赵成舟被赶出一事很快便会传到老夫人的耳中,届时定会因为钱财之事来找她讨要。 姜婵揉了揉眉心,前些日子动了胎气导致元气亏损,这几日总有些力不从心,容易疲惫,倒不如深居简出,先好好保住腹中孩子。 翌日。 杨嬷嬷着急忙慌的跑进来,面上大惊。 “老夫人!不好了!” 老夫人厉声道,“老身还好着呢,毛毛躁躁的成何体统!” 杨嬷嬷摆手,喘着气道,“方才陈生来传话,说二爷他们被赶出宅子,还欠下了巨额赌债,若是还不上便要砍了二爷一双手抵债!” 老夫人瞪大眼,天旋地转般的旋目瞬间涌上头,气血攻心,她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杨嬷嬷心急如焚,大喊道:“快请郎中来,老夫人身体抱恙晕倒了!” 郎中替老夫人把脉,皱着眉道,“老夫人情志过极,以致气机逆乱,上壅心胸,蒙闭心窍,这才引起昏阙。” 杨嬷嬷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可有解决之法?” “切记不可再动怒,按照药方调理身子,不出半年便能痊愈。” 郎中写下药方命人去抓药,待他走后,老夫人幽幽醒来,气息不顺,头疼欲裂。 “我这是……怎么了?” 杨嬷嬷抽泣着抹泪,“您方才晕倒了,郎中说您气机逆乱,万不可再因二爷之事动怒。” 老夫人靠着床榻,虚弱道:“舟儿在何处,可有寻到他?” “老夫人放心,我已经派人去寻了,一会儿便有消息。” 老夫人悠悠的阖上眼,连声叹气,仿佛苍老了许多。 不一会瞧见杨嬷嬷着急忙慌跑进来,老夫人连忙起身,心道,定是有舟儿的消息了! “老夫人!二爷来信了!” 老夫人心头一跳,忙道,“快给我瞧瞧。” 信纸上短短几个字让她面色骤然一变,跌坐在床边。 赵成舟将最后的希望落在老夫人手里,若她不给银钱还赌债,那些人便会调查他的身份,届时顺藤摸瓜找到侯府,诈死一事便会浮出水面。 老夫人紧紧攥着信,忍着眩晕感吩咐杨嬷嬷,“快,快将我所有的首饰找出来,能当的便当了,抓紧些凑钱给舟儿还债!” 绝对不能让赌坊的债主找到侯府! 杨嬷嬷“哎”了声,便急忙在房里翻找。 翌日。 姜婵听着翠微的禀告,漫不经心饮着手里的安胎药。 这几日她深居简出,每日遵循医嘱一直在用药膳,面上倒是多了几分血色。 “老夫人吩咐杨嬷嬷去了当铺,将屋里值钱的物件都典当换了钱。” 翠微想了想又道:“杨嬷嬷是偷摸着出府的,想来其他人并不知晓此事。” 姜婵放下碗盏,“她倒是谨慎,不过,这般大事怎能瞒着苏怜雪。” 她冷笑一声,起身离开。 姜婵来到溯溪院寻苏怜雪。 苏怜雪恨恨的看着她,“你来做什么?” 姜婵故作为难的坐在她的身侧,“今日来找大嫂嫂是有一事。” “有话便说,我不想同你多待。” 姜婵微叹道,“嫂嫂莫要耍性子,今日我无意间看到的杨嬷嬷偷摸去了当铺,便想来问问嫂嫂可是府里发生了什么事?” 苏怜雪一惊,喊出声,“什么——!” 她深知侯府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早便是个空壳。 老夫人将私产典当成现,莫不是想要掏空着侯府,再将他们一脚踢开? 不,得想个法子将老夫人的私产划到她的名下。 苏怜雪在心里盘算,面上却是担忧:“这几日我在院里鲜少出去,并不知晓此事。” 姜婵点点头,“许是母亲有自己的打算,若真的有难定会告知一二,今日-嫂嫂便当我没来过,莫要拂了母亲的脸面。” “这是自然。” 姜婵寒暄了几句便转身离开,她唇角微勾,露出冷笑。 苏怜雪眼里的贪婪一览无余,她恐怕也在惦记老夫人那点私产。 老夫人这几日忙得焦头烂额,凑够银钱后吩咐杨嬷嬷亲自送到赵成舟的手里,直到还清赌债,她这才松了口气。 姜婵在房里静养半月有余,每日绣花习字倒是落得清闲。 翠微端来安胎药,小心翼翼道,“二大娘子的面色似乎有些苍白,可是身体不舒服?” 姜婵揉着眉心,“有些疲倦罢了,这几日不知为何没什么精神,身子一点儿力气都使不出。” 她按郎中嘱咐调养身子,药方一日不落,可身子骨却愈发孱弱,这心里总是有些心慌。 翠微愤愤道,“那郎中莫不是个庸医,才叫您受了这些罪?” 姜婵皱着眉,吩咐道,“速速将陈姑娘请来。” 此事的确有些蹊跷,事关孩子性命,万不可大意了。 陈小妹跟在翠微身后进了屋里,她见姜婵面色苍白透的病态,急忙走上前打开脉枕替姜婵把脉。 温热的指腹轻轻搭在脉搏上,陈小妹看着姜婵面色骤然一变,惊呼道:“二大娘子您身染剧毒,毒性深入五脏六腑,孩子一生下来便是死胎。” 姜婵一下僵在那儿,浑身仿佛被寒气笼罩。 死胎…… 怎会是死胎呢! 第40章 解毒 翠微急忙道,“之前的郎中说二大娘子的胎气弱了些,好端端的又怎么会中毒呢?” 陈小妹解释道,“此毒难察,脉象的确显现出胎气弱的症状,可细细查看便会发觉其中的异常。” 姜婵抚摸着小腹,泪水模糊双眼,泪珠悄无声息的滑落下来。 前世这孩子因意外流掉了,今世竟也逃不出这般下场。 不,无论如何她都要保全腹中孩子,付出再大的代价也要保下这孩子的命。 姜婵攥着陈小妹的手,哀求道,“陈姑娘,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儿,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我都愿意。” 陈小妹叹气,宽慰道,“二大娘子您莫要太激动,当下最要紧的是将您体内的毒性稳定下来,再想办法救小主子。” 翠微趴在床边哭着:“陈姑娘医术精湛,定能将小主子救回来,您莫要太忧心,当心身子。” 陈小妹写下药方递给翠微,嘱咐道,“这段时日望二大娘子能平复心态,莫要激动,以免毒性蔓延得更快伤了您和小主子。” 姜婵拿着锦帕抹泪,她忍着泪意,“好,多谢陈姑娘。” 陈小妹叮嘱几句后,便离开了侯府。 姜婵倚着床榻,她已两眼红肿,再也流不出泪。 她轻轻的抚摸着小腹,感受着微弱的联系,姜婵深深吸气,心境慢慢平复。 孩子,娘亲定会护你周全,莫怕。 姜婵坐起身,细细回想这些日子,到底是谁如此狠心想要她的命? 自船坊一事动了胎气,郎中便诊断她胎气弱了些,恐怕那时候便身中剧毒,可到底在何时何地让那有心之人有下毒的机会? 莫不是谢景淮! 姜婵眼神一暗,那日他便有意告知不让孩子出世,以免变成他的软肋,遭仇家利用。 老夫人为赵成舟忙得焦头烂额,根本无暇顾及她,苏怜雪因乞丐一事日日同赵成墨吵闹,虽恨她入骨,但也没这本事,将下毒之事做到悄无声息。 种种原因都指向谢景淮,现今他的嫌疑便是最大的。 但侯府这些人也得好生提防,莫叫她们钻了空子。 姜婵翠微吩咐道:“翠微,从今日起侯府送来的吃食一律倒掉,我们在偏房里开个小灶,自给自足。” 翠微“哎”了一声,便匆匆下去准备。 又两日,陈小妹从医书中寻到了解毒之法,她提着诊箱匆匆来到侯府。 她为姜婵把脉,确定此毒名为彼岸,沾上此毒,它会在悄无声息间顺着脉络流入全身,身子便会愈发孱弱不堪,最后病死榻上。 此毒妙便妙在其症状与风寒相似,若非医术精湛者,难察其毒。 陈小妹松了口气,好在二大娘子脉象比前些日子平稳,毒性被压抑住了。 姜婵见她神色轻松,小心翼翼道:“可是有了解决之法?” 陈小妹点头,“此毒为彼岸,是异域盛产之毒,我这几日翻遍医书才找到了解毒之法。” 姜婵心中一喜,“太好了……” “可这解毒之法,却有些残忍。”陈小妹面色凝重,微叹道。 姜婵紧拉着陈小妹的手,未流露出半分畏惧:“我不怕,只要能留下腹中孩子再残忍的法子我也愿意一试。” 她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还怕什么? 陈小妹眸中泛起水光,替姜婵抱不平,二大娘子这般好,怎会有如此恶毒之人下毒残害她! “二大娘子放心,我定会竭尽所能护您与小主子周全。” 姜婵露出久违的笑意:“多谢。” 陈小妹将医书拿出,向姜婵告知解毒之法:“古医书记载着此毒需由银针刺入浑身脉络,待一柱香后逼出毒性,再划破手腕放血排出毒素,方可解毒。 只是在施针时,二大娘子需要承受无数次堪比切肤断骨的剧痛。” 翠微越听越害怕,“咚”的一声跪在陈小妹的面前,“这法子太凶险,二大娘子身子骨本就不好,若是遭此劫难与一脚踏进阎王殿有何区别,还请陈姑娘另想法子救救二大娘子。” 姜婵招来翠微,笑道,“我知你担心我,可为了腹中孩子我愿意一试。” 翠微哭得泣不成声:“二大娘子……” “莫怕,我还要给你许配个好人家,又怎会忍心离去。” 她低声安抚翠微,望着陈小妹眼神坚定:“麻烦陈姑娘施针。” “是。” 陈小妹转身离开,为此次解毒做好准备。 到了施针这日,翠微忧心忡忡的离开房里,她驱散院内丫鬟,将大门禁闭,生怕有人惊扰。 陈小妹替姜婵宽衣,她躺在床榻上,心境意外的平静,她不惧怕死亡,也不畏惧钻心刺骨的疼痛,只要能留下孩子,这一切的痛苦她都愿意承受。 陈小妹将银针铺开,锋利的匕首露出寒光,可见锋利。 陈小妹低声询问道:“二大娘子可准备好了?” “开始。” 得到回应,陈小妹将银针在烛火上炙烤,随后一一刺入相应的穴位。 银针刺破皮肤入肉六分,刺骨的疼痛席卷全身,好似有人用利刃切开她的肌肤,硬生生折断她的骨头般。 姜婵忍不住颤抖着,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叫,湿漉漉的发丝胡乱贴在她的额头,面色惨白得像死人般。 陈小妹不忍,却只能接着施针:“请二大娘子忍耐些,还有七七四十九针便能结束。” 她从旁拿出手帕让姜婵咬着,防止她不慎咬伤舌头。 针针刺进身躯,姜婵痛苦彻骨,五官几乎拧作一团,杏眸仿佛要从眼眶里凸出来,面目狰狞。 翠微听着屋里传来的惨痛叫喊,早已哭成了泪人,她双手合拢,不停祈祷着。 “菩萨保佑,保佑二大娘子能度过难关,莫要再让她受到这般的苦难,翠微愿意替二大娘子承受一切。” 屋里,陈小妹刺入最后一枚银针,长长的吁了口气,颤抖着拿起锦帕擦去额间的冷汗,她道,“成功了!” 姜婵气若游丝,身下的被褥早已被汗水浸湿,经过这遭,她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陈小妹点起一柱香插在一旁,宽慰道:“二大娘子再熬一熬莫要睡过去了,再有一步便能护着小主子的性命。” 第41章 将她劫走 “您想想孩子出世后小小的一团,像您一般漂亮定可爱极了。那时我定给小主子送一份大礼,二大娘子可莫要嫌弃我。” 陈小妹知晓姜婵视孩子如命,便不停歇的同她说以后的事情,生怕她睡过去。 姜婵艰难露出一抹笑,“好……” 这一世,孩子定能出世,甜甜的唤她一声娘亲,在她身侧撒娇着要抱抱。 姜婵眼皮沉重,浑身沉重不堪,她想阖上眼好好休息一番,心里却有一道稚嫩的声音急急唤她娘亲。 她强撑着睁眼,不停得同自己说:不能睡,绝对不能这般睡去。 陈小妹为姜婵倒来一杯水,轻轻的抹在她干涸的唇瓣,心疼极了。 这一关,只能依靠二大娘子自己挺着,若是睡去便再也醒不来,自己能做的只有在二大娘子耳边诉说孩子出世后的景象。 香灭,陈小妹不敢耽搁,迅速拿起匕首划破姜婵的手腕,浓稠发黑的血从伤口流出,顺着指尖滴入盆里。 姜婵浑身疼得没有知觉,五感封闭,她仿佛身陷一片漆黑,不断大喊却无人回应。 “有人吗?” “有没有人救救我,我不想留在这里!” “喂……” 姜婵起身摸索着出去的路,周围一片漆黑她什么都看不见,怎么也走不出去。 她流着泪,彷徨无助的蹲下蜷缩着身子,黑暗无情的将她吞噬,如海面的浮萍任由大浪的拍打。 “二大娘子……” 急促的呼唤声击破黑暗,发出皲裂的声响,直到前方出现一丝光亮吸引着姜婵。 姜婵泪眼婆娑的抬头,眸中浮现希翼,她站起身朝着光亮拼命的奔跑着。 光亮近在咫尺,姜婵奋力一跳,彻底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姜婵用尽浑身力气撑开沉重的眼皮,日光刺目,她皱着眉又闭上了眼。 耳边传来嘈杂的声响:“二大娘子醒了!二大娘子醒了!”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陈小妹跑来查看姜婵的情况,她伸手替她把脉,凝重的面色释然,她长长的吁了一口气,露出了久违的笑意。 “太好了,二大娘子体内的毒悉数排出,已经脱离危险了。” 翠微哭红了眼,“老天保佑让二大娘子度过此劫,待二大娘子身体好些后,定去还愿。” 姜婵咳嗽两声,喉咙干涩沙哑:“我这是……躺了多久?” “您昏迷了五日。” 姜婵喃喃道:“竟过了五日的光景。” 翠微端来温水替姜婵润喉,又哭道,“那日您放完毒血,我们皆松了一口气,可陈姑娘为您拔针时,您却突然昏阙过去,快要吓死翠微了。” 这几日,翠微与陈小妹衣带不解细心照料姜婵,用昂贵的药材吊着微弱的气息,若不是微微起伏的胸膛,姜婵看着与死人并无差异。 翠微整日以泪洗面,日日守在床边,期盼姜婵能早日醒来。 姜婵感激一笑,虚弱道,“翠微,你是在这侯府之中唯一惦记着我的,谢谢你。” 翠微摇头:“二大娘子待我极好,这是我应当做的。” 姜婵紧紧拉着翠微的手,被一股暖意笼罩着。 陈小妹替她把脉,见脉象逐渐平稳,这才松了口气。 “二大娘子身体无碍,只需要好好养着便能恢复。” 姜婵感激道,“多谢陈姑娘,你的恩情我没齿难忘。” 她能涅盘重生,多亏了她们二人倾囊相助,想到北方大旱,姜婵眸光暗了暗。 她看向陈小妹,提醒道,“陈姑娘,近来恰逢粮价跌降,家中可多采买些粮食储存,更为划算一些。” 她能说的便只有这些,若陈家兄妹未做准备,她便再找些机会送粮食给他们一家度过大旱难关。 又几日,姜婵在翠微的照料下恢复了不少,身上密密麻麻的针孔也开始结痂。 姜婵让陈小妹好好回去歇着,一日来一趟诊脉,房里只剩她们二人倒也清冷了许多。 姜婵饮下苦涩的药汁,翠微递过一颗甜蜜饯:“二大娘子若是觉得苦便吃颗蜜饯,陈姑娘说明日便能换成普通的安胎药,届时也不会这般苦了。” 姜婵放下碗盏,心疼道,“天色不早了,这些时日辛苦你替我忙前忙后,早些回去歇下莫要累垮了身子。” 翠微“哎”了一声,便关上门退了出去。 半夜。 姜婵睡得浅,睁眼便看见一道身影坐在床边,她面上大惊,试图叫出声却被来人捂住了唇,悉数咽了下去。 男人手刀打晕了姜婵,抱着她离开了侯府。 姜婵醒来时浑身酸痛,她撑起身子有些力不从心。 周围灯火通明,姜婵一眼便瞧见谢景淮坐在床沿边,手里把玩着玉扳指。 姜婵满脸怒容,扶着床榻站起身道,“你将我掳到这里想做什么?” 谢景淮道,“自然是想见你了。” 姜婵紧咬着牙,恨恨道,“马上让我回去,我一刻也不想见到你。” 谢景淮皱着眉看着她,“别闹了,你身体还未痊愈,躺下好生养着。” “闹?” 姜婵讽笑,若非他下毒残害孩子,她又怎会吃这些苦头! 今日她要瞧瞧,谢景淮的胸膛里到底有没有心。 姜婵拔出挂在墙上的剑,锋利的尖刃对着谢景淮,仇恨,像是洪水般席卷她的理智。 她眼里迸发出愤怒的火光,质问道,“明明是你下的毒,竟变成了我在闹,谢景淮你到底有没有心?” 谢景淮脸色一沉,转身夺过姜婵手中的剑,他低声道: “下毒之人并非是我,那日在船坊我的确说过不要孩子,可他终究是我的骨血,又怎会用这般卑鄙的手段害你滑胎! 姜婵,在你眼中,我便是这般心狠手辣之人吗?” 姜婵流着泪,“是,你无情无义让我怎能相信你。” 前世,她只是想请他施舍些粮食,可他却让芳织来侮辱她。 谢景淮做了那么多薄情寡义之事,又让自己如何能放下戒备信任眼前的男人? 姜婵抽泣着,无力的跌落坐在地上,眼泪簌簌往下落,像是断了线的珍珠。 谢景淮抿着唇,抱起姜婵回到床榻,替她掖好被子。 第42章 在王府养伤 “此事我会查明真相,还你一个公道。” 不一会儿瞧见一丫鬟领着郎中进来,拿出脉枕替姜婵把脉。 谢景淮解释道:“李太医是我的人,你不必担心。” 姜婵阖上眼,将手放下脉枕上,不再挣扎反抗。 李太医摸着胡须诊脉。 随后收回手,向谢景淮禀告:“二大娘子体内的毒性已解,腹中孩子并无异常,只需要好生调养便能恢复。” 他摸着胡须看向姜婵缠着细布的手腕,眉头微皱,询问道,“二大娘子可是用了针灸之法逼出毒素,再以割腕放血之法为辅的法子解的毒?” 姜婵淡淡道,“正是,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这法子过于极端,没想到二大娘子竟能承受得住。” 李太医敬佩的看了一眼姜婵,他写下一份药方递给身旁的丫鬟,朝谢景淮行了个礼便离开了摄政王府。 屋里的丫鬟见谢景淮面色阴沉,关上房门悄然退下。 谢景淮攥着姜婵的手,轻轻解开腕间细布,一道狰狞的口子赫然出现在眼前。 姜婵冷冷看着,“王爷既然看到了,便请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 谢景淮阴沉着脸,从怀里掏出金疮药轻柔的洒在伤口上,笨拙的替她包扎。 “为什么不让人来给我传信?” “我不过是侯府的孤孀,又有何本事能劳烦王爷。” 谢景淮并未生气,他拉开姜婵的里衣,结痂的针眼密密麻麻的布满全身,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 谢景淮眸色渐浓,默不作声替她穿上里衣,又替姜婵盖上被子,看着她脸上的憔悴之色,心里一沉。 没想到姜婵为了腹中孩子,不惜承受如此折磨,她倒是对这个孩子情深义重。 谢景淮神色淡漠,坦白道:“即使我不出手,朝堂里的那些人也会出手,他们忌惮我生下子嗣威胁皇帝的位置。 自然有很多人不想让你生下这个孩子,才暗下毒手。” 姜婵转身背对着谢景淮,不愿同他交谈。 谢景淮又道,“为了你的安全,这些日子你便留在这里养伤,待李太医说你身子无恙后,我便放你回府。” “我不愿!” 姜婵猛地坐起身,她红着眼瞪着谢景淮,眼泪从脸颊滑落。 谢景淮并未理会,转身离开了房里。 翌日。 姜婵将房里的物件砸的一干二净,谢景淮也没来见她,一群丫鬟默默清扫着房内的狼藉,又搬来新的摆件,将房内恢复原样。 姜婵不想为难这些丫鬟,只好忍着怒火待在王府。 又两日,谢景淮准许姜婵在院子里走动,在他的照料下,姜婵面色终于有了些血色,也更精神了些。 旁晚。 丫鬟端来晚膳摆满整整一桌,姜婵蹙着眉,但却没说什么。 在摄政王府这几日,谢景淮在衣食住行并未亏待,她才住了这几日,感觉这腰间多了不少肉。 姜婵皱着眉,问道,“李太医什么时候来替我把脉?” 丫鬟道,“回二大娘子的话,李太医后日才来府上。” 姜婵抿唇,随意吃了些晚膳便躺下歇息,丫鬟给她留了一盏灯便退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门外传来响动,谢景淮裹挟着屋外的凉气进来,他远远瞧着姜婵,问道: “这几日有些忙没空来瞧你,身子可好些了?” 姜婵道,“多亏王爷照拂,我一切都好。” 谢景淮抿茶,瞥见姜婵面颊透着一抹红晕,没反驳,倒是说起了另外一件事。 “下毒之事还在调查,不日便能有消息。” 姜婵点头,话还未到嘴边,门外便传来丫鬟着急的声音。 “芳侍妾,您不能进去——!” “听闻二大娘子在府中许久,我身为府里的侍妾为何不能来探望?” “您……” 丫鬟阻拦不住芳织,只能眼睁睁瞧着她走进房里。 姜婵看向谢景淮挑眉,心道,又有一场好戏看了。 芳织笑着进门,瞧见谢景淮坐在里面,故作惊讶:“芳织有罪,可是打扰了王爷同二大娘子叙旧?” 谢景淮冷冷道,“你来做什么?” 芳织拿着锦帕抹泪,“听闻二大娘子在府中做客,我便想着来探望探望,不曾想惊扰到王爷,请王爷恕罪。” 姜婵冷笑一声,她那里是来见她,分明是来见谢景淮的。 芳织委屈的走到谢景淮身边,又道,“前些日子在船坊是我不对,今夜也是同二大娘子道个不是。” 姜婵眯了眯眼,芳织这一身装扮倒是格外眼熟。 她想到了谢景淮书房的那副画像,赵杳杳也同这般,一身月牙流仙裙,银丝锦料,走上一步便犹如映衬着月光的湖面,泛起阵阵涟漪。 再瞧她的妆鬓,淡雅脱俗,鬓上别着一只莲花状的珠钗,倒是与这身流仙裙格外搭配。 芳织倒是聪明,懂得学赵杳杳的穿着打扮吸引谢景淮的目光。 姜婵瞥见谢景淮唇角微微扬起,望着芳织的眸光带着少见的温柔。 她暗暗冷笑,想来是想到了赵杳杳。 芳织在谢景淮的耳边娇嗔几句,谢景淮眸色渐浓,站起身搂着芳织的细腰,唇角上扬。 谢景淮看向姜婵,“你好好休息,明日我再来看你。” 谢景淮走后,丫鬟替姜婵熄了烛光,便离开了。 姜婵看着窗外透进的月光,眉头拧在一起,谢景淮定是去了芳织房里,今夜她太像赵杳杳,想必谢景淮动了情。 他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便只有那档子事可做。 姜婵紧紧攥着锦被,一想谢景淮用吻过芳织的唇来亲吻她,她的脸色骤然一白,胃里好似在不断翻涌着,只觉得一阵恶心。 谢景淮恶心极了! 她愤愤的擦着唇,忍不住干呕出声。 谢景淮抱着芳织坐在房里,指尖挑起她丝滑的锦衣,唇角微扬,“今日怎么想起穿这般素的衣裳,倒不像你的作风。” 芳织面上一僵,很快便恢复了正常,笑着喂了一颗葡萄给谢景淮。 “王爷可是不喜芳织这般穿,我马上便换掉。” 她匆忙起身,却被谢景淮拉入怀里,指尖划过她的唇:“自然喜欢得紧。” 芳织面色羞红,紧贴着谢景淮的胸膛,娇嗔道,“王爷喜欢便好,日后我都这般穿给王爷您瞧。” 第43章 毒性复发 谢景淮漫不经心的把玩着酒盏,他垂眸看向芳织:“你生的漂亮,自然穿什么都好看,何必穿着一身素净衣裳遮了你原本的容貌。” “王爷——!”她娇嗔。 谢景淮勾起唇瓣,他虽在笑,可眼底却一片寒意:“今夜,你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个故人。” 芳织神色一虚,忙道,“能得王爷挂念,定是个了不起的女子。” 谢景淮笑道,“她有勇有谋,若非已经许了夫家定能有所作为。” 芳织心中一喜,这女子竟许了夫家,便不足为惧。 方才在姜婵房里,芳织想到谢景淮看到她时面露惊讶,原以为是瞧见心上人的惊喜,可现在看来倒是她想多了。 这并非是爱慕,只是见到许久未见的故人罢了,既是故人,这人穿成什么样便同她没有关系了。 芳织懊恼的想换下这身流仙裙,暗骂自己蠢钝,不该穿这一套流仙裙出现在谢景淮面前。 “若有机会,妾身也想向这位姐姐请教一二。” 谢景淮把玩着她的发梢,“自然有机会,不过我倒是好奇你今日怎会穿得与她无异?” 芳织放下心中戒备,“那日我去书房却不见您的身影,离开时被地上的东西险些绊倒。 我瞧它是一幅画便拾了起来,结果看见画中的女子一身流仙裙漂亮极了,这才去制意阁请绣娘缝制了这一套衣裳。” 谢景淮冷笑道,“原来是是看见了那幅画。” 芳织贴着谢景淮,并未发觉他阴沉的模样。 半夜。 谢景淮借机摆脱芳织的纠缠,踏着夜色回到姜婵的房里。 姜婵还未睡多久便被动静吵醒,待她醒来,看见谢景淮坐在床沿看着她。 姜婵睡意全无,警惕道,“你又回来做什么,莫不是芳织没有满足你?” 谢景淮俯身,伸出手却被姜婵拍开,她往后挪动,拉开距离。 姜婵面露嫌弃之色:“离我远些,莫要用碰过芳织的手再来碰我,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谢景淮见姜婵生气的模样,想来是生气她去了芳织院里,瞧她生气的模样倒有些可爱。 他笑出声,调侃道,“啧啧,我怎么闻见一股子酸味,莫不是喜欢上了我?” 姜婵瞪着谢景淮:“你我身份有别,王爷怎能说成吃味!” 姜婵暗暗冷笑,心道:她只是觉得谢景淮恶心罢了,碰了别的女人还能再来碰她,真是令人作呕! 更何况他们之间从未有过情爱,这样又怎能称为吃味。 姜婵将谢景淮赶了出去,自那夜起谢景淮便没再来烦她,倒是得了几日清闲。 丫鬟端来燕窝放在桌上,羡慕道:“王爷对二大娘子真好,送来的补品都是极为罕见的上品。” 姜婵放下针线,“若非他强留我在王府,我回到侯府也能享用到这些补品,有何羡慕之处?” 丫鬟有些不知所措,看见姜婵面带严肃,便低下头没敢说话。 碗中燕窝晶莹剔透,姜婵拿起碗盏吃了些便放下了,她挥了挥手,吩咐丫鬟将剩下的端走。 “啪——”得一声,身后传来闷响。 丫鬟还未走出门外,听见声响奇怪的转过头,却见姜婵嘴角流出黑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二大娘子!” 她惊恐万状,急急大喊:“来人啊,二大娘子晕倒了!” 院子里顿时乱作一团,连忙请来李太医替姜婵诊脉。 姜婵醒来时,脑袋嗡嗡作响浑身无力:“我这是……怎么了?” 丫鬟哭哭啼啼道,“李太医说您身中剧毒,时日无多。” 怎会这样! 她的毒分明已经排尽了,又为何会染上剧毒? 姜婵咬着牙,忍着浑身剧痛撑起身,“让谢景淮来见我!” 没过多久,谢景淮阔步流行走进房里,坐在床沿边:“可还有不舒服的地方?” 姜婵虚弱道,“请王爷去回春堂替我找一名唤陈小妹的医女来,她是我的心腹。” “好。” 谢景淮起身吩咐手下去请陈小妹,不过一盏茶时间,陈小妹背着诊箱匆匆赶来,她将屋里的人都轰了出去,拿出脉枕替姜婵诊脉。 陈小妹皱着眉:“那日毒性分明已清,可今日一看,这毒性更强了些甚至侵入五脏六腑。” 姜婵呕出一口黑血,“我……请你救救孩子……” 身子的疼痛让姜婵面目狰狞,她死死地攥着锦被,喉咙发出嘶哑的声音。 屋里传出痛苦隐忍的声音,仿佛受伤的幼兽在呼唤着同类。 谢景淮面色阴沉,听着微弱的痛苦呻-吟陷入沉思。 竟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动手,这些人到底是活得不耐烦了。 谢景淮唤来暗卫,语气冰冷:“去查查府中是否混进来了奸细,莫要打草惊蛇。” “是。” 又过了一会,房里重归平静,陈小妹从屋里出来对谢景淮说道: “二大娘子身子里的毒在前些日子已经解了,现在旧毒复发定是遭人下药,劳烦王爷能加派人手看守院内,以防有心之人再下毒手。” 她叹了口气,又道,“二大娘子的身子本就孱弱,若是再受伤腹中的小主子恐怕难保。” 谢景淮道,“劳烦你了,若有需要向李太医开口便是。” 陈小妹朝李太医行了个礼,转身进了房里照料姜婵。 又两日,天气骤凉,阴雨连绵。 芳织听丫鬟的禀告,放下手里的茶盏,冷笑一声。 老天有眼,勾引王爷的狐狸媚子终是倒下了。 芳织站起身看向一旁的丫鬟:“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备好了吗?” “回芳侍妾的话,一切都准备妥当。” 芳织眼底闪过冷意,起身离开来到了姜婵的房里。 见姜婵病怏怏的躺在床榻,芳织坐在床沿边,心疼道:“听闻你身子中毒,现在可好些了?” 姜婵不着痕迹抽回手,淡淡道,“多谢芳侍妾挂念,我已无大碍。” 芳织吩咐丫鬟将补品放在桌上,打开锦盒取出里面的人参,“我特地寻来的千年人参,对你的身子或许有帮助。” 姜婵闻不得这股药味,胃里翻涌着,她偏过头让人拿远了些。 “芳侍妾客气了,我身子有些不适,便不起身送你了。” 第44章 芳织的算计 芳织眼底闪过嫉妒之色,眼皮往下一敛盖住了情绪,面上却是笑道,“你好生歇息,过几日我再来看你。” 她拍了拍姜婵消瘦的肩膀,微叹一声:“瞧你瘦成这般,我心疼极了。” 芳织看向贴身伺候姜婵的丫鬟,冷声嘱咐道,“要好生照看二大娘子,若是出了什么差池唯你是问! 这些补品也要瞧着二大娘子饮下,对她身子的恢复有帮助。” 丫鬟浑身一颤:“是。” 芳织离开后,陈小妹提着诊箱从外面进来,她嗅着空气里弥漫着的药味,皱着眉:“这并不是我的药方,是谁将我的药方给改了?” 姜婵咳嗽两声,脸色愈发苍白:“并未改过你的药方,芳侍妾方才送了一堆补药过来,你正好帮我看一看。” 陈小妹拿起婴孩臂弯大的人参,又查看了其他补药,面色骤然一变,厉声道,“将这些东西都扔出去!” 她打开窗,将屋里的气味散尽,这才缓缓向姜婵解释道: “这些补药里有很多都是孕妇忌讳之物,甚至有些闻久了容易小产,对您的身体百害而无一利。 此事得向王爷禀报,这位芳侍妾恐怕有些嫌疑。” 姜婵听了这话,一脸怒意:“芳织定是有所怀疑,这才送来这些补药试探一二!” 姜婵吩咐丫鬟请来谢景淮,将所发生之事悉数告知。 谢景淮沉着脸看向姜婵:“我会给你个交代。” 说罢,他转身离开来到了芳织的院子。 芳织见谢景淮喜上眉梢,急忙往脸上抹了胭脂水粉,这才款款走向他。 芳织挽着谢景淮的手,娇嗔道,“王爷今日怎有空来我院子?” 谢景淮满脸怒容,狠狠甩开芳织,冷声质问:“你可知错!” 芳织踉跄几步,险些绊倒在地,她愣了愣,有些慌乱的看向谢景淮。 难不成是姜婵在王爷面前说了些什么? 亦或是发现了…… 芳织神色一虚,心里像是打起了拨浪鼓。 不可能,姜婵怎会瞧出那些异样,莫要自乱阵脚。 芳织眼里蓄起泪花,哭着道,“芳织愚笨,不知错在哪儿,还请王爷指点一二。” 谢景淮脸色铁青,太阳穴上青筋暴起,显然没了耐心。 “你今日给姜婵送去的补药有何作用,你最是清楚!” 芳织暗叫不好,扑在谢景淮的脚下,哭诉道,“妾身不知二大娘子用不得那些补品,若是知道定不敢送去。” 她哭得梨花带雨,却被谢景淮无情的踢开,一双黑眸迸发出骇人的杀气,仿佛一把锋利的匕首,像是看透了一般,叫芳织害怕极了。 谢景淮厉声道:“若是再有下次,休怪我不顾情面将你赶出去!” “王爷,我知错了……” 芳织流着泪,爬起来试图抓住谢景淮的锦袍,却被他躲开。 谢景淮头也不回的离开,芳织撕心裂肺的喊叫也没能让他回头瞧她一眼。 翌日。 姜婵在陈小妹的搀扶下来到花园散心,她在房里躺了许久,身子骨酸痛不已,出来走走动动筋骨,倒是舒服了不少。 陈小妹笑着道,“二大娘子这几日的气色看上去好多了,往后可以多出来走动走动。” 姜婵坐在凉亭边上,望着一池游动的鱼儿,心有余悸:“多亏有你在身边照料,我才能从鬼门关走回来。” 她余光瞥到芳织走过来,有些头疼。 怎么又是她? 芳织“扑通——”一声跪在姜婵的面前,两眼哭得红肿,顿时愁云惨淡一片。 姜婵冷眼看着,她又是演的哪一出,莫不是又要害她? 芳织哭哭啼啼道,“求二大娘子原谅芳织愚钝,我不知那些补药对你有害,若是知晓绝不送去。” 姜婵揉了揉眉心:“不知者无罪,我从未想过怪你,你回去。” 芳织攥着姜婵的裙角,泪声俱下:“可我这心里过意不去,我愿为二大娘子做牛做马弥补这些过错。” 姜婵微微蹙眉,“不必,你起来说话。” 她扶着芳织站起来,替她拂干净裙摆的浮灰,微叹道:“我会向王爷解释清楚,你也不必求我原谅。” “二大娘子这般善良,定会得佛祖保佑。” “多谢你吉言。” 芳织余光瞥到谢景淮的身影,眼底闪过恨意,她看向姜婵,故作感动,“我若是能像二大娘子般就好了。” 姜婵不解的看着她。 芳织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她身体一歪,顺着姜婵的手摔进了池子里。 远远看去,像极了姜婵把芳织推入水中。 水花飞溅,发出了巨大的响声,池中的鱼儿受到惊吓纷纷游到了深处。 陈小妹率先反应回来,拉着姜婵后退几步,才免去湿身的烦恼。 “救命……” “可有人来救救我,我不会泅水……” 芳织在湖里挣扎呼救,模样楚楚可怜让人忍不住怜惜。 姜婵冷眼看着,她倒是会演戏,竟想要借机陷害她。 谢景淮阔步走到姜婵身边,皱着眉看向水中的芳织。 他厉声呵斥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救人!” 芳织被救了起来,她坐在岸边冻得瑟瑟发抖,发丝紧贴着惨白的脸颊。 她委屈的哭出声,“王爷莫要怪二大娘子,是芳织没站稳才落水的。” 丫鬟寻来披风将芳织裹住,愤愤不平道,“芳侍妾心地善良,想要给二大娘子道歉却被推进湖里才糟了这般罪,可您为何还要替别人说情!” 芳织哭得说不出话,眼眶通红,弱柳扶风的样子倒是像极了受到姜婵的迫害。 姜婵冷笑一声,瞥见谢景淮阴沉的表情,并未解释。 陈小妹瞪着芳织,想要替姜婵抱不平,却被她摇头示意不必管她。 芳织泪眼婆娑的看着姜婵,卑微道:“我知二大娘子心里还怨着我,若是将我推入水中能解心头之恨,芳织心甘情愿没有半句怨言。 只希望此事过后,二大娘子能放我一马,莫要在迁怒于我。” “你……” 陈小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气得说不出话来。 芳织又看向谢景淮,哀求着:“王爷也莫要怪罪二大娘子,我想她定不是故意的。” 第45章 栽赃嫁祸 谢景淮脸色愈发阴沉,一双黑眸染上寒霜,让人不敢对视。 芳织暗暗冷笑,挑衅般看着姜婵,她来找姜婵前,便让丫鬟去请来谢景淮,借着她算好的角度,便能让谢景淮亲眼看到是姜婵亲手把她推进池中。 人证物证具在,姜婵定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等了许久,芳织都没听到谢景淮开口,她疑惑的看向他,神色僵住,犹如掉入了寒潭浑身冰冷。 谢景淮拉着姜婵的手,轻声道,“可有伤到哪里?” 姜婵微微蹙眉,“王爷还是多关心关心芳侍妾,或许她更需要你的宽慰。” 姜婵带着陈小妹离开了八角亭,芳织跌落在地上,浑身瑟瑟发抖。 她流下屈辱的泪水,死死地瞪着姜婵离开的方向,明眼人一看便知是姜婵的错,可为何谢景淮再三偏袒姜婵! 芳织心里嫉妒极了,她恨姜婵夺走了谢景淮,得到他全部的偏爱。 谢景淮看着芳织,语气冰冷,“今日之事我不希望再有下一次。” 说罢,他转身离开。 芳织眸子一颤,眼泪簌簌往下落,像断了线的珍珠。 她的面色愈发苍白,娇弱的身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久久不愿离去。 又两日,天气晴朗,四处鸟语花香。 姜婵听着丫鬟禀告,眸底露出几分可怜。 芳织回去后便久病不起,不知是受了风寒还是被谢景淮伤透了心。 陈小妹忍不住抚掌:“这就叫自作自受,她想陷害您于不义,却没想到王爷能分辨孰对孰错。” 姜婵知道芳织也是可怜人,便吩咐陈小妹配了些风寒药给她送去,也算是她的心意。 藏芳院。 芳织满脸怒容摔了姜婵送来的风寒药,她瞪着眼,五官因为怒火拧作一团,看起来十分可怕。 她气得几乎要爆炸,愤怒的砸着房里的摆件,似是要吃人般。 “贱人!” “竟还敢向我示威,以为王爷偏袒她便能骑在我头上撒泼吗?” 丫鬟从未见过芳织这般生气的模样,低下头不敢说话。 芳织红着眼,她绝不能让姜婵继续待在王府,姜婵必须离开,让王爷憎恨她,对她再无喜欢之意。 脑海里闪过一幅画,她露出疯癫的笑声,摇摇晃晃的站起身,犹如疯婆子般。 这一局,定是她笑到最后! 深夜。 一道身影潜入房里翻找一通,最后在桌上找到了画卷后便迅速的离开。 姜婵这几日睡得深,并未察觉到房里的动静,只见那人将画卷撕成两半,扔在不起眼的角落里。 黑衣人看着姜婵面露杀意,碍于谢景淮的权势,只好转身离开房里。 翌日。 谢景淮看着空荡荡的桌面一角,面色骤然一沉,谁来他的书房动过那副画! 他的脑海里闪过芳织,厉声吩咐道,“马上去藏芳院里搜一搜,若是找到那幅画便押芳织来见我。” 藏芳院乱作一团,芳织抱着丫鬟哭诉道,“你们要做什么,不准在房里乱翻!” 为首的暗卫面无表情道:“我们奉命行事,还望芳侍妾能谅解。” 他们把藏芳院翻了个底朝天都未寻到那幅画,便回去向谢景淮复命。 待暗卫走后,芳织狠狠地抹去眼泪,笑出声音:“哈哈——!” 王爷竟不愿相信她,第一个便来搜她的院子。 她恨恨咬着牙,在丫鬟的耳边吩咐道。 又一日,府里传出姜婵不守妇道蛮横之极,还私自进了谢景淮的书房里,偷出来了一副画。 芳织来到姜婵的房里,故作担忧道,“二大娘子有所不知,这副画王爷珍藏许久,平日里都舍不得让人碰。” 她微叹一声,“也不知是那个多嘴的下人嚼舌根,竟冤枉了你。” 姜婵从容喝茶,“与其担心我,倒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我听闻王爷率先搜得便是你的藏芳院。” 谢景淮丢的定是赵杳杳的画像,才会大费周章的寻找。 前些日子,芳织穿得同赵杳杳一般,定是见过了那幅画,这般看来她的嫌疑是最大的。 芳织面色一僵,神色一虚,“多谢二大娘子提醒。” 她咬着牙,姜婵这狐狸媚子倒是咄咄逼人,半点不留情面。 芳织站起身走到书桌旁,随意拿起一卷画册,笑道,“二大娘子也喜欢这些山水之景?” 姜婵放下茶盏,淡淡道,“打发时间的雅兴罢了,不值一提。” 芳织问道:“这其中哪一幅最得二大娘子欢心?” 姜婵微微蹙眉,“最底下那一副。” 也不知芳织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芳织冷笑一声,从中抽出放在姜婵的面前,故作期待道,“可是这一幅画?” “正是,此乃西湖之景,四处彰显勃勃生机,倒是让人赏心悦目。” 姜婵缓缓打开画卷,露出一抹月牙之色,她面色一沉,暗叫不好。 糟了! 中了芳织的计谋! 画卷在姜婵手中断成两截,画中女子的容貌被墨汁覆盖,显然是嫉妒她的容貌,但不难分清这是谢景淮的白月光赵杳杳。 “姜婵——!” 谢景淮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他看着姜婵手中的残画,眸色渐寒。 芳织捂着唇,惊讶大叫,“呀,这莫不是王爷寻了许久的画卷?” 姜婵瞪着芳织,肯定道:“这是你做的。” 谢景淮大费周章寻了几日的画卷,为何会出现在她的屋里,恐怕只要芳织知道怎么回事。 她冷冷的看着,心里一阵疲倦。 芳织惶恐的跪在地上,委屈的眼泪簌簌往下落,哭诉道。 “二大娘子莫要乱说,这画在你房里,又同我有何干系?” 谢景淮走进门,便看见姜婵拿着那幅寻了许久的画,他夺过画卷,垂眸看向她。 “你从哪里发现的?” “在我的书桌上,芳侍妾借口看我的画,便从中翻到了这个。” 姜婵指了指面目全非的赵杳杳,余光打量着谢景淮的表情。 谢景淮用指腹轻轻的抚着画中女子,眸底流露出一抹情愫。 芳织幸灾乐祸的看着姜婵,这次她撕毁了王爷珍爱的画卷,王爷大怒,她定会被赶出王府。 她添油加醋又道:“这画中人乃是王爷最敬佩之人,二大娘子怎会犯浑将她毁了,真是可惜了。” 第46章 他的绝情 姜婵冷冷看着谢景淮,嗤笑一声,赵杳杳何时变成他最敬佩之人? 她怜悯的看着芳织,淡声道,“芳侍妾,我真替你感到悲哀。” 芳织不知这副画的由来,更不知画中人于谢景淮而言有多么重要,便想要用栽赃陷害之法来害她。 芳织疑惑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姜婵看着谢景淮,目光落在他手中的画卷上:“芳侍妾可知画中人是王爷的心上人?” 芳织一惊,喊出声,“怎么可能——!” 王爷分明说,那只是他最敬佩之人,怎会是心上人! 姜婵眼里闪过讽意,徐徐道,“不仅是心上人,这副画亦是出自我之手,我又怎会毁了它。” 谢景淮偶然得知她画技了得,在侯府那些人将她来伺候谢景淮时,便被他逼迫着画下。 在谢景淮心里,赵杳杳于他爱而不得,是遥不可及的白月光,而她,不过是侯府送来的替代品。 姜婵觉得屈辱,硬是不愿动笔,却被谢景淮以侯府上下威胁,这才不情不愿的画下。 “从始至终,他爱的只有画中女子赵杳杳,并非是我。”姜婵道。 芳织脸色骤然一白,眸子颤动,眼泪簌簌往下落,她望着谢景淮颤抖着声音:“王爷,她定是骗我的对吗?” 谢景淮冷冷道,“不是。” “啊——!” 芳织发了疯般扫落桌上的画卷,卷轴在地上咕噜咕噜滚了很远。 “谢景淮,你怎能诓骗我——!” 怒火像洪水般席卷而来,她的身体不停的颤抖着,嘴里发出阵阵尖叫,让人不免有些害怕。 嫉妒与愤怒交织在一起,彻底吞噬她的理智。 芳织瞪着谢景淮,掐尖着嗓子歇斯底里宣泄着心里的怒火与委屈。 “这一切都是你的错!为何要让我爱上你!” 颗颗豆大的泪珠顺着芳织苍白的脸颊坠落,她不停的抽噎着:“这些年来我信任你,爱上你,总以为能走进你心里,成为你所爱之人。 可是,你却将我踩在脚底下沦为笑柄,成为你的玩物。” 她不甘心,更不愿相信姜婵所说是真的。 芳织卑微的走到谢景淮身前,死死攥着他的衣袖,“谢景淮你告诉我,在你的心里可曾爱过我,哪怕是只有一丁点的位置我也愿意。” 谢景淮面色微冷,淡淡的扫了她一眼,“不曾有过。” 他甩开芳织,面露嫌弃的拂了拂衣袖,像沾上了脏污般。 芳织猛地抽噎了一下,最后的希翼破灭,她身子一软跌坐在地上,哭得愈发大声。 谢景淮皱着眉,吩咐道,“将芳织扔出去,她不必留在府里了。” 短短时日,芳织便给他惹出了这般多的麻烦,既不守规矩便没有留在府里的必要。 姜婵微微蹙眉,“她若是没了王府傍身,又该去哪儿?” 芳织只是被谢景淮这张好皮相蛊惑了,世间女子皆被情爱所困,她也是个可怜人罢了。 “不如给芳侍妾寻个去处安度余生,免了风餐露宿之苦。” 芳织狠狠地瞪着姜婵,抹去泪水,眸中流露杀意。 姜婵倒是惯会装好人,分明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 她以为将自己赶出王府,便能永远的留在谢景淮的身边,真是笑话! 芳织藏在袖中里的手指尖微微蜷起,紧紧的握着异物。 若没有姜婵,她便能成为王府的女主人,成为谢景淮的心上人。 芳织眼底划过戾气,恨恨地爬起身冲向姜婵,怒声道,“姜婵,受死!” 刀刃泛着寒光,直挺挺的刺向姜婵,她来不及躲藏害怕得闭上了眼。 谢景淮反手擒住芳织的手,稍稍用力便将她的手腕拧断,匕首应声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动。 芳织面色惨白,疼得浑身颤抖:“你……你竟对我如此狠心。” 谢景淮面色微冷,狠狠甩开她的手,她跌落在地一包药粉从袖中滑落,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芳织面色大惊,“不,不要捡。” 谢景淮拾起查看,刺鼻的气息扑面而来,若是没看错,这便是让姜婵身染剧毒的缘由。 谢景淮神色阴沉,“芳织,这是什么?” 芳织恐惧极了,颤声道,“是……是大夫开的安神药,这几日同二大娘子争风吃醋日日头疼,便去看了郎中。” “安神药?” 谢景淮说着将药包扔在她面前,“若是让我知道你有意说谎,休怪我无情无义。” 不一会儿李太医进来,姜婵心有余悸躲在谢景淮的身后,心道,竟没想到此事与芳织有关。 李太医闻过药粉,又细细查看,禀告道:“回王爷,此毒正是二大娘子身中之毒。” 芳织手脚并用的爬到谢景淮脚边,她哭着摇头,“王爷明鉴,我从未想过要害二大娘子性命,只怪我猪油蒙了心犯了糊涂,这才想到下毒。 芳织知道错了,求求您莫要赶我走,若是没有您我又该去哪里?” 芳织泪流满面,苦苦哀求着谢景淮,却被小厮押着拖了下去。 谢景淮神色淡漠,“将她送到青楼去,等什么时候愿意说实话了,便可不用接客。” “王爷,我知错了……” 芳织悲戚的哭声越来越远,直到彻底消失在王府里。 芳织心悦谢景淮,却被他绝情地送进了青楼接客。 有时,她总想刨开谢景淮的胸膛看看他到底有没有心,竟能对枕边人如此心狠手辣。 姜婵面露心寒,垂眸看向远方,这便是靠近谢景淮的下场,如她上一世般,不得善终。 姜婵看着芳织离开的方向久久未回神,她的脸吓得惨白,紧紧得绞着手中的锦帕。 谢景淮瞧见姜婵紧绷的身体和惨白的脸色,宽慰道,“以后多注意些,莫要再替想要你性命的人求情。 今日你心善思虑芳织的余生,可她却只想要你的命而已。” 姜婵愣愣点头:“好。” 谢景淮知姜婵心寒,却不知她心寒的是他对芳织那绝情的态度。 翌日。 李太医替姜婵问诊后,姜婵便借由身子好转要回府修养,谢景淮见芳织已除没了危害,便答应了姜婵离开。 马车经过湖边,忽然停了下来。 第47章 强行灌药 姜婵手指轻敲车壁,车夫回话,“二大娘子,前面的路被一辆马车堵住了。” 隐隐有男人焦急的声音传来。 掀起车帘,瞥见在岸边急得团团转的霍祈,顺着他指去的方向,姜婵看见湖中有名孩童正在扑水互救。 她面色大变,“马上去救人!” 好在车夫精通水性,不过片刻便将失足落水的孩童救了回来,倒是没有生命危险。 霍祈朝着姜婵松了口气,作揖道谢,“今日多亏二大娘子出手相助。” 姜婵忙摆手,“霍公子不必客气。” “我瞧那孩童溺水,本想让人下去救他上岸,可一问才知身边侍卫没一个懂得水性便拖了好些时候,好在遇上二大娘子。” 姜婵微微蹙眉,回想到前世霍祈便是因为落水之后没有及时救起,伤了身子变得体弱多病。 就在她看向他时,霍祈露出笑意,眼神温柔如水,让人感到安心。 霍祈为人正义,在春日宴时便屡次出手相助,他是个好人,不该重蹈前世的覆辙。 姜婵思索片刻,提醒道,“霍公子回去之后可以安排些会水的侍卫贴身护着,若是再发生今日之事也不必慌张。” “多谢二大娘子提点,我回去便安排下来。” 姜婵同霍祈告别后,坐上马车回到了侯府,姜婵本想回房歇息片刻,却被杨嬷嬷拦住了她的去路。 “烦请二大娘子跟我走一趟,老夫人要见你。” 翠微忧心的跟在姜婵身后,想开口提醒却碍于前面的杨嬷嬷。 姜婵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来到老夫人房里。 进了院门,老夫人面色难看的端着一碗浓稠的药汁等着姜婵。 “姜婵,你可知错?” 姜婵挑眉:“母亲这是为何,我又犯了什么错?” 老夫人咬牙切齿道,“你与奸佞所做之事已传遍城内,若是还想在我侯府呆着,识趣些乖乖饮下滑胎药,将腹中的孽种流了。” 苏怜雪忙道,“母亲说的对,若是不愿饮滑胎药,便滚出侯府!” 姜婵暗暗冷笑,没想到刚回到侯府迎接她的便是一碗滑胎药。 翠微小声道,“自您去了摄政王府,坊间便传出各种流言蜚语,说您不守妇道竟不顾侯府脸面,住进了摄政王府里同王爷日夜颠倒缠绵,珠胎暗结。 老夫人知晓后大发雷霆,便笃定您有了王爷的孩子,想强迫您饮下滑胎药。” 姜婵佯装惊讶道,“竟有这般荒唐的蜚语?” 老夫人怒声呵斥:“装什么糊涂,自己做过的事情难道还不敢承认吗?” 姜婵微微眯眼,这老夫人惯来会装慈眉善目,今日倒是暴露本性了。 姜婵道,“母亲莫要生气,无凭无据又怎能冤枉儿媳的清白……” 她话还没说完,赵瑢怒声打断她:“你说谎,若非你心里有鬼,又怎会不敢喝下这碗滑胎药?” 姜婵冷声反驳道,“我并未同王爷珠胎暗结,若是母亲不相信大可去问问王爷。 母亲可曾担心过儿媳为何会在王府养伤?又为何迟迟不回侯府?” 她看着苏怜雪和赵瑢,意有所指。 老夫人瞪着姜婵,心气不顺:“你这叫什么话,你若真的未有孕乖乖喝下滑胎药我便相信你的话。” 她显然不相信姜婵的说辞,见姜婵态度坚定,于是又放软了声音道: “母亲也是为了你好,外头风声鹤唳人人都想看咱们侯府的好戏,你身为侯府二大娘子,本该保住侯府的名誉。” 姜婵淡淡道,“他们要说便说,嘴长在他们身上我们也拦不住。” 老夫人气急败坏道,“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为了侯府的声誉,今日无论如何你都要喝下这碗滑胎药,将她押着,我亲自给她灌!” 老夫人吩咐身旁的小厮,姜婵见状往后退了好几步,翠微张开手护在姜婵的面前。 “你们休要伤害二大娘子!” “将她也一并拿下,莫要误了事。” 小厮身强体壮,不由翠微挣扎便将她捆了起来,姜婵转身想跑被押着手臂来到老夫人面前。 老夫人瞪着姜婵,冷哼一声:“你还想跑到哪里去,今日你必须喝下它。” 翠微哭喊道,“你们放开二大娘子,快放开她……” 姜婵紧紧咬着牙关,满脸怒容,只觉得心里恨得要命。 侯府一家为了他们的所谓的声誉便残害她腹中的孩子,也不怕遭报应! 姜婵挣扎着想要离开,却难敌两个小厮的力气。 老夫人捏着她的下颌,姜婵被迫张开口,碗沿贴在她唇边,浓稠呛人的药汁冲向喉咙,引得姜婵恶心反胃。 不。 不能喝! 姜婵用尽浑身力气将头转向一旁,同药碗拉开距离,她喘着气,眼里的泪花顺着眼角滑落。 老夫人怒道,“你这小蹄子,敬酒不吃吃罚酒!” 她撸起袖子,狠狠捏着姜婵的下颌,迫使她没办法再动弹。 “杨嬷嬷,抓紧些倒她嘴里。” “是。” 杨嬷嬷面上闪过恶毒之色,接过老夫人递来的碗盏,强行灌进姜婵的口中。 姜婵无助的闭上眼,任由她们摆弄,心仿佛在一瞬间跌落谷底,眼泪簌簌往下落。 孩子,娘亲对不住你,今世又同你有缘无分,没办法让你出世…… 下一世,你要找个好人家莫要再来寻我这般没用的娘亲。 “老夫人!不好了!别苑起火了,火势凶猛恐怕难以扑灭!” 一丫鬟着急忙慌跑进来,朝着众人大喊,杨嬷嬷动作一滞,碗盏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老夫人心头一跳,呵斥道,“胡说什么呢?别苑好好的又怎会走火?” “方才庖厨去取柴火,见别苑浓烟滚滚才知起了火。” 老夫人失声尖叫:“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就救火!” 若是别苑的火烧至其他院子,修缮又得花一大笔钱,她为了替赵成舟还债,已经花光了所有的积蓄。 姜婵失去禁锢瞬间瘫倒在地,她吐去口中的滑胎药,一阵干呕。 火讯来得及时,杨嬷嬷还未来得及给姜婵灌下一口,便被打断了。 姜婵庆幸这把火来得格外及时,她抚了抚小腹,一阵安心。 第48章 谢景淮出手 翠微哭着扑到姜婵的身边,抽泣抹泪:“二大娘子你没事?” 姜婵虚虚笑道,“我无碍,不必太忧心。” 老夫人见姜婵并未饮下滑胎药,当下觉得心气不顺。 竟被姜婵躲过这一劫,若是方才动作再快一些,便能要了那孽种的命! 老夫人刚要开口便听见谢景淮威胁的声音从旁传来:“你们好大的胆子!” 老夫人心里一惊,奸佞什么时候来了? 谢景淮坐在高墙上,长腿随意的搭在墙头,浑身透着一股慵懒。 他手中的火把吸引了老夫人的注意,气得浑身颤抖,“你……你这把火是你放的?” 谢景淮面色阴冷,漫不经心的把玩着火把:“若是你还敢再威胁姜婵,下一次这把火烧的便是你睡得院子。” 老夫人惊呼一声,“你敢!” 这奸佞竟敢在侯府明晃晃的纵火,摆明了是要护着姜婵,替她立威。 老夫人扶着发晕的眉心,眼前一黑,险些摔倒在。 谢景淮道,“这世上还有什么是我谢景淮不敢做的事?” 老夫人若是不相信我说的话,便继续威胁姜婵,我不但烧你院子,再叫些人去把赵成舟的坟给刨了,叫他不得安宁,这后果可不是你能担待得起的。” “你——!” 老夫人面色惨白一片,颤抖的指着谢景淮,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赵瑢拉了拉她,“母亲,我们走。” 几人搀扶着老夫人狼狈离开,姜婵看向墙头时已然不见谢景淮的身影。 姜婵敛眸,幸好今日谢景淮来得及时,才免去一场灾难。 她想同谢景淮道声谢,却只好作罢。 翠微见她下颌红肿一片,心疼得拿来药膏涂抹。 “老夫人太狠心了,竟将您伤成了这样。” 姜婵淡淡道,“她们所做的一切都是要还的。” 一连几日,老夫人被谢景淮吓得病卧在榻,没再去寻姜婵的麻烦,她倒是乐的清闲。 老夫人房里。 郎中摸着胡须替她诊脉。 苏怜雪哭哭啼啼,“母亲,此事定不能这般轻易地放过姜婵,若非她您也不会落到如此田地。” 赵瑢脸色一变,大骂道,“你心里那些算盘我瞧得一清二楚,你若想要教训姜婵便自己去,莫要拉上我母亲!”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吵得不可开交,老夫人脸色愈发惨白,耳边嗡嗡作响,心口似堵着一口气。 “够了!” 老夫人用尽浑身力气呵斥道。 她被谢景淮吓得旧疾复发,身体已经很虚弱了,又听二人吵得不可开交,面色苍白蜡黄,枯萎得如同干瘪的树叶,两眼无力的闭着,呼吸十分困难。 苏怜雪神色一虚,嘴硬道,“瑢妹妹误会了,嫂嫂只是厌恶姜婵借着奸佞的权势来打压我们罢了,莫要放在心上。” 赵瑢心里恨极了姜婵,不仅躲她心爱之人,又将侯府弄得鸡犬不宁。 她咬牙道,“她就是个灾星,嫁进来时克死了二哥,现在又气得母亲卧床养病,照我说就该早些休了她,让姜婵滚出府去少来祸害咱们。” 苏怜雪十分认同赵瑢的话,两人又责怪起了姜婵的不是。 又两日,老夫人的身体稍见起色,陈生便急忙找上门来。 陈生跪在地上,为难道,“二爷派我来寻您拿些钱,我们已经好几日没吃上饭了。” 杨嬷嬷急忙道,“前些日子分明给了你们几十两,为何这么快又来拿?” “二爷拿了一部分还赌债,剩下那些只够果腹……” 老夫人虚弱的抬手,“我暂时没有闲钱给你,你回去同舟儿好生说,过几日有钱了便给他捎去。” 她的私产都贴给赵成舟,如今一分钱都拿不出来,已是无能为力。 陈生离开后,老夫人强撑着身体坐在床沿边上,仿佛苍老了好几岁。 杨嬷嬷心疼极了,想要宽慰却不知从何开口。 她替老夫人揉着眉心,轻声道,“如今老夫人有何打算?” 老夫人长叹一口气,“事到如今,只能从姜婵哪儿下手,你让她来我房里一趟。” 杨嬷嬷出门去寻了姜婵来,她一进门,便看见老夫人虚弱的靠在床边,面色发白得可怕。 姜婵故作担忧:“母亲的身子可有好些,不如我再让翠微请郎中给你瞧瞧?” 老夫人摆手,虚弱道,“老身无碍,我的身体我自己知晓。” 她扶着头,痛苦的呻-吟着:“哎哟我这头疼得厉害,这心也疼。” 姜婵冷冷看着,这老婆子的演技倒是愈发炉火纯青了。 “许是那日被奸……王爷吓着了,听闻云通山的道姑安神格外灵验,只是这……” “母亲但说无妨。” “只是这安一次神的费用昂贵,我那些私产遇上了些困难拿不出银钱,只好作罢。” 老夫人看了眼姜婵,她正垂眸喝茶,当下觉得心气不顺。 这姜婵竟不为所动,难道是她说的还不够明白吗? 老夫人忽然叹气,落泪道,“怪我,只是一介女流之辈,没能撑起侯府。” 她心里头暗骂姜婵,面上却是哀戚,“你是个好孩子,之前是母亲犯浑伤了你,可愿意原谅我?” 姜婵故作感动,“我从未怪罪过母亲,何来原谅之说。 母亲放心,我倒是认识一个神婆您上次也见过她,张神婆定比云通山的道姑还要灵验,保管将母亲的病治好。” 她暗暗勾唇,想诓骗她的钱去填补赵成舟这个大窟窿,得先问一问她愿不愿意! 陈生来侯府时,姜婵安插在侯府后门的眼线便传来消息,此事瞒不过她。 老夫人心头一跳,连忙道,“成舟媳妇,不必太麻烦,你有这份孝心我便很感动莫要累着垮了身子。” 她起身试图抓住姜婵的衣角,却扑了个空,眼睁睁的看着姜婵离开。 老夫人暗叫不妙,只觉得格外头疼。 姜婵回到如意阁,吩咐翠微道,“你去青石村请张神婆来,越快越好。” 翠微“哎”了一声,便下去了。 不一会儿,张神婆从外面走进来,她讨好的看着姜婵,干笑道,“不知二大娘子今日请我来,有何贵干?” 上次之事她从未透露过一二,周遭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件事情。 第49章 替老夫人驱邪 二大娘子总归不是来找她翻旧账的? 张神婆搓着手掌,额间冒出豆大般的冷汗,生怕姜婵会将她杀人灭口。 姜婵放下茶盏,“张神婆莫要紧张,我让你来自然要是有事请你帮忙。” 张神婆连忙摆手:“二大娘子言重了。” 姜婵朝她招了招手,附在张神婆耳边吩咐几句,“你就这么说” 张神婆点头哈腰,便跟着翠微下去准备做法之物。 老夫人房里。 姜婵领着张神婆进了屋,被杨嬷嬷拦在屏风外,说什么也不让她们进去。 “老夫人已经歇下,请二大娘子莫要叨扰。” 姜婵抿唇,瞥见老夫人抽动的眼皮,没反驳倒是看向张神婆。 张神婆立马意会,故弄玄虚般在屋里走动,嘴里念念有词,倏然一大吼,吓得杨嬷嬷浑身一颤。 “呔——!” 手里的黄纸突然焚烧,张神婆面色骤然一变,拿着桃木剑在屋内胡乱舞动,随后惶恐般退到姜婵面前。 “二大娘子您身子娇贵,还是快离开这不祥之地,莫要沾染邪气上身啊!” 杨嬷嬷大骂:“老夫人身份尊贵自由福神庇佑,这院子自然也是有福之地,岂容你放肆!” 姜婵故作惊慌,“张神婆何出此言?” 张神婆神神秘秘道,“方才我施法探查,发现这院子被邪气霸占,若长久居住在此,引得邪祟上身,这身子便会愈发孱弱不堪。” 她又看向杨嬷嬷,“老夫人近来可是饱受病痛折磨?” 杨嬷嬷讪讪道,“是……” “老夫人这是被邪祟附体,才遭了这般罪啊!若不快些除去,定会要了老夫人的命!” 听张神婆这么说,杨嬷嬷有些犹豫了,她突然感觉脊背一凉,下意识的看着屋里,总觉着有东西在盯着她。 张神婆说的莫不是真的,这屋里真的有邪祟之物? 杨嬷嬷害怕的摸了摸双臂,心虚的看着周围。 姜婵冷冷看着,“还愣着做什么,若是老夫人身体出了问题唯你是问!” 杨嬷嬷不敢耽搁,匆忙跑进里屋请老夫人出来。 老夫人虚弱道,“胡说八道!” 说完猛地咳嗽,瞪着张神婆训斥道,“我们侯府干干净净,又怎会被邪气霸占,成舟媳妇休要被她给蛊惑了!” 姜婵故作慌张,“张神婆上次唤回相公的魂魄便能看出她法力深厚,这次定不会看错的。” 她暗暗冷笑,这老婆子倒是装不下去了。 姜婵眼泪簌簌往下落,担忧道,“若母亲被邪祟伤了身,儿媳无颜面对相公。” 杨嬷嬷心有余悸,瞧她畏惧的模样显然是相信了张神婆的说辞。 她附在老夫人耳边说了几句,便见老夫人脸色骤然一白,仿佛纸糊的窗户似的惨白。 张神婆自顾自在屋里走动,她挥着桃木剑在老夫人面前,念念有词。 老夫人咬着牙,抬头看姜婵,“成舟媳妇有心了。” 姜婵拿着锦帕抹泪站在一旁:“母亲言重了,这都是儿媳该做的。” 老夫人心跳的厉害,她揪着锦帕,面露出一丝畏惧之色。 张神婆又跳又唱,倏然指着桃木剑刺向老夫人,她面色阴恶,仿佛是来索命的恶鬼。 “啊——!” 老夫人吓得一哆嗦,两眼发直,双脚不听使唤,抖得像筛糠似的。 房里顿时乱成了一锅粥,纷纷围住老夫人替她顺气喂水。 老夫人面如死灰,眼里充斥着恐惧,脸上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姜婵暗暗冷笑,这老婆子有胆子欺君护下赵成舟,竟连这点胆子都没有。 姜婵道,“母亲莫怕,张神婆只是想驱散您身上的邪祟,并非害你。” “二大娘子说的不错,若是惊扰到老夫人望您能谅解。” 说完张神婆跪在地上,解释开口:“方才那邪祟恼羞成怒妄想吞了您的阳寿,我一时心急只好出此下策惊了您。” 老夫人慢慢平气,心有余悸的攥紧杨嬷嬷的手。 老夫人知晓是姜婵在装神弄鬼,却仍被吓得不轻,满腔怒火却无处发泄。 姜婵拿着锦帕抹泪,忧心道,“张神婆可看出了什么门道,又该如何解决?” 张神婆神秘兮兮道,“老夫人被穷鬼缠上,不仅伤身还伤财,若想要破解此邪祟,需要二大娘子散些钱财保命。” “不过是散财,只要能救回母亲的性命,将侯府抵出去我也愿。” “二大娘子大可放心,邪祟道行太浅吞不下整个侯府的钱财。” 老夫人心里头暗骂姜婵,面上却是欣慰:“好孩子,你这般孝顺舟儿泉下有知定会安心,不知神婆何时时候动手?” “午时三刻。” 老夫人挥手,“杨嬷嬷一同跟去瞧瞧有什么忙能帮得上。” 杨嬷嬷“哎”了一声,便跟着姜婵离开。 待她们走远,老夫人面露怒色,顺手砸了一旁的花瓶才解气。 这姜婵,仗着有谢景淮撑腰,竟骑到她头上来了,莫不是以为自己没有法子收拾她了? 若非她缺银钱,断然不会顺着姜婵的意! 花园里。 烈日当头,照得众人睁不开眼,张神婆冒着热汗在空地上布起了法阵。 翠微替姜婵遮阳,心疼道,“天气这般燥热,二大娘子可要先回去歇息片刻?” 姜婵淡淡扫了一眼杨嬷嬷,“无碍,想来张神婆一会儿便结束了。” 老夫人派杨嬷嬷来无非是为了监督她,若是这时候离开,怕是会被她借题发挥,落下话柄。 张神婆布好法阵,姜婵拿了两袋沉甸甸的银钱给她放在正中央,又举着桃木剑挥了片刻,这才走到姜婵身前。 “二大娘子,法阵已布好只等邪祟自投罗网,老夫人方可无碍。” 姜婵朝翠微吩咐道,“翠微,请张神婆去偏房歇息。” “是。” 翠微领着张神婆离开,杨嬷嬷眼巴巴的看着阵中间的两袋银钱,吞咽着口水。 得快些回去向老夫人禀报,将这银钱收入房里,以解老夫人心头之忧。 杨嬷嬷朝姜婵开口:“既然阵法布好,我便回去向老夫人复命,以免她担心。” 姜婵点头,看着她匆匆离开的身影,露出一抹冷笑。 瞧她那贪婪的模样,竟一点都不知道遮掩。 50霍府来贴 翌日。 姜婵用早膳时,见翠微从外面回来,想来事情办妥了。 不一会儿瞧见一丫鬟着急忙慌的跑进来,姜婵放下碗盏,心道,又有一场好戏看了。 “二大娘子!你昨日放在阵法里的银钱不见了,张神婆请您过去一趟。” 姜婵佯装惊讶,“定是邪祟动手了,翠微,我们马上过去瞧瞧。” 花园熙熙攘攘挤满了小厮丫鬟,见姜婵来了,顿时噤声。 张神婆走到姜婵身前,“二大娘子,邪祟吞了银钱想来已经离开侯府,劳烦您去瞧瞧老夫人的身体可有好转。” 姜婵吩咐翠微请来郎中,便领着人去了老夫人房里。 杨嬷嬷着着急忙慌进了屋里,险些被门槛绊倒。 老夫人瞪了她一眼,厉声道,“在我身边待了这么多年,还像个丫头似的毛手毛脚成何体统!” 杨嬷嬷忙摆手:“老夫人不好了!二大娘子领着郎中过来了,说是邪祟拿走了银钱已经走了,您的身子也该好了!” 老夫人一惊,喊出声,“什么——!” 若是她身子“痊愈”,又怎能轻易从姜婵手里拿到钱财! 舟儿在外面还等着她,万不可这么快痊愈。 老夫人朝面上扑了些粉,躺在床榻上哀声呻-吟,倒是像极了久病的模样。 姜婵来到屋里,见老夫人躺在床上无病呻-吟,冷冷一笑。 一会儿,她倒要看看老夫人可还笑得出来。 姜婵道,“劳烦郎中替我母亲把脉,她这几日卧床不起令我着实是担忧。” 郎中恭敬道,“二大娘子放心。” 郎中摸着胡须诊脉。 还未看出什么,只见老夫人拂开郎中诊脉的手,虚弱道,“老身无碍,只是近日精神不振,好生歇息一段时日便好了。” 郎中讪讪:“那我便替老夫人开一张安神的药方,按时饮下自会痊愈。” 老夫人没理会郎中。 她看向姜婵,欣慰道,“好孩子,昨日你让神婆做了法,今日身体倒是轻松了不少,想来是有效果的。” 杨嬷嬷附和道,“是啊,老夫人今早还用了些早膳。” 姜婵讽笑一声,故作疑惑道,“可阵法中的银钱不知所踪,难道是有人故意偷走了,这才导致邪祟停留在府里?” 老夫人神色一虚,咳嗽道,“这我便不知了,想来是邪祟太贪婪,银钱给的少不舍得离去。” 她昨夜便吩咐杨嬷嬷去拿了那两袋银钱,应是没人知晓的。 “张神婆,这可怎么办?” “二大娘子莫急,我特意在银钱上撒下了白矾和朱砂。” 张神婆冷笑一声,看着房里的一群丫鬟,厉声道,“你们真是胆大包天,连穷鬼的银钱都敢拿,可知道拿了穷鬼的银钱便会被他上身,触了霉头!” 房里哗然,姜婵害怕的往后退了几步,“竟会这样。” 说完,她又看向张神婆问道,“既然这样,我们如何才能知晓是谁拿走了银钱?” 张神婆面色严肃:“白矾与朱砂极易敏感,若是碰到邪气便容易引燃, 请诸位起身同我一起舒展身子,如果谁身上起了火,便是拿了穷鬼的银钱被穷鬼上身了,此后一辈子不得善终!” 老夫人神色一僵,脸色肉眼可见的惨白起来。 姜婵微微蹙眉:“既然如此,便辛苦各位在院里跑上五圈,以证清白。” 丫鬟小厮纷纷起身在院外跑了起来,生怕染上邪气。 姜婵看向老夫人,为难道,“还请母亲与杨嬷嬷也一同动起来,莫要叫邪祟钻了空子,附了身。” 老夫恨恨的咬着牙,这臭丫头,竟想出这法子来变相折磨自己! 杨嬷嬷想到昨夜是她拿了银钱,顿时脊背发凉,总觉得有人在看着她。 她面露惊慌,急得冷汗浸湿了里衣,慌张道,“老夫人,咱们……” “慌什么?” 说完,老夫人从床榻爬起,气得面色涨红不见一丝病色。 屋外烈日炎炎。 杨嬷嬷搀扶着老夫人在院里奔跑,彼时,老夫人大汗淋漓,上气不接下气的喘着。 姜婵站在树荫下冷冷看着,张神婆随意扯了个慌,说她是出财之人穷鬼自不会盯上,便不必跟大伙舒展。 一番折腾下来,老夫人瘫坐在椅子上动弹不得,累的直喘气。 杨嬷嬷见身上并未起火,顾不上疲惫,如释重负道,“老夫人您瞧,这邪祟并未盯上我!” 老夫人恨铁不成钢的瞪着她:“废物!” 一群人都被姜婵耍得团团转,哪来的邪祟,不过是想要折磨她的手段罢了! 又两日,天色晴朗。 姜婵听着翠微的禀告,放下手中的针线,露出爽朗的笑声。 翠微笑得腹痛,又道,“听说这老夫人在房里躺了好几日,连用膳的力气都使不上。” 姜婵冷哼道,“这是她们的报应,谁叫她们贪婪,想拿我的钱财去贴补赵成舟那负心汉!” “你去请个郎中去老夫人房里给她瞧瞧,便说是我担心她的身体。” 翠微“哎”了一声,便去安排了。 经过这番折磨,老夫人便命人四处宣扬身子已经好了,万不敢再装病,倒是让姜婵笑了好几日。 老夫人无暇顾及她,姜婵倒是清闲半月有余,日日在房里翻翻书,练练字。 翠微拿着信进来,道,“二大娘子,霍府给您来信了。” 姜婵放下毛锥,疑惑道,“霍府的信?可是霍公子给的?” 翠微将信递给姜婵:“是门口一小厮给我的,想来应当是霍公子给的。” 姜婵拆开信封,便见字迹势巧形密,行书遒劲自然,倒是像极了霍祈的性子,温文雅尔。 姜婵轻笑出声,又从里面拿出一张请帖,她才想起前世霍府办了一场宴席。 姜婵倒是没想到霍祈会亲自给她送信,邀她参加。 傍晚。 老夫人叫来府里的亲眷坐在前厅议事,姜婵找个了不起眼的地儿坐下,从容饮茶。 老夫人笑道,“今日收到霍府的来贴,邀请我们去她们府上做客,届时,我会带着几名女眷一同出席。” 赵瑢娇嗔道,“母亲,我听闻霍府那日请来的厨子乃是京城一绝,定要带着瑢儿去尝尝鲜。” 第51章 上门要帐 老夫人宠溺的拍了拍赵瑢的手,笑道,“小馋猫,哪能不带你去。” 赵瑢眉眼带笑,余光却落在姜婵身上,这次霍府宴席她定要将那些闺中小姐比下去,叫所有人都注意到她。 翌日。 姜婵在花园里散步,刚坐在八角亭里便瞧见赵瑢带着一群丫鬟匆匆离开侯府,眼皮不禁一跳,有些奇怪道,“我这眼皮怎跳个不停?” 翠微替她揉肩,宽慰道,“许是二大娘子这段时间操劳过度,歇息片刻便可。” 姜婵应下,起身回到房里休息。 赵瑢来到制意阁,女掌柜见她衣着华贵,身后跟着几名丫鬟,便知她身份尊贵,笑脸相迎。 “这位小姐,今日来制意阁可有心仪的衣裳?” 赵瑢高傲道,“把你们店里最贵的衣裳拿出来给我瞧瞧,本小姐有的是钱。” “小姐请跟我到里边来。” 女掌柜连忙将赵瑢迎到里间,替她斟茶倒水好生伺候。 “请您歇息片刻,我这就将衣裳给您取来。” 女掌柜走后,丫鬟害怕的看着赵瑢:“小姐,制意阁衣裳昂贵,咱们哪来的……” “闭嘴。” 赵瑢不悦的打断她,冷哼一声:“我的确没那么多银钱,但府里自然有。” 丫鬟见赵瑢面露怒色,垂下头不敢再多言。 赵瑢面露狠色,侯府上下都姓赵,里面的银钱物件自然都是她的,用上一些又有何干系。 女掌柜走进来,身后跟着一排丫鬟,她们将手里做工精致的衣裳展现在赵瑢的身前,供她一一挑选。 赵瑢面露欣喜,指尖摩挲着绫罗绸缎,眼里的贪婪一览无余。 有了这些,那些女子又怎能比自己更加出彩? 赵瑢嗤笑一声,高傲得仿若一只孔雀,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女掌柜问道,“小姐可有喜欢的,若瞧不上这些,里面还有其他珍品。” “换。” 赵瑢面露鄙夷,抬手一挥,让掌柜取来更为华贵的衣裳。 女掌柜喜笑颜开“哎”了一声,便退了下去。 赵瑢挑选了许久,一眼便看上了眼前的春衫,淡绿烟纱轻盈里透着些俏皮,配上绣工精致的海棠花,倒是让人耳目一新。 “就这件。” “小姐好眼光,这件春衫仅此一件,若您穿上定倾国倾城,能迷倒城内不少公子哥。” 赵瑢想到谢景淮,面带霞红,嗔怒道,“莫要嘴贫,将它包起来便是。” 女掌柜吩咐丫鬟将它包起,又道,“一共五十金。” 赵瑢道,“送到侯府找二大娘子结账便是。” 女掌柜点头,面带笑容的赵瑢迎了出去,转身便对一旁的丫鬟吩咐道: “这件衣裳不菲,送去侯府时切记不可出岔子。” “是。” 赵瑢在街上走了一圈,身后的丫鬟们怀里便抱满了物件,累的满头大汗。 丫鬟小心翼翼道,“小姐,今日采买得太多了,咱们还是回去。” 赵瑢把玩着做工精细的步摇,狠狠瞪了她一眼:“没出息的东西,这点儿东西又能值得了几个钱。” 她还差了几件首饰,便走进了一旁的首饰店。 赵瑢眼光极尖,看上的首饰动辄几十金,样样都极为昂贵,她吩咐掌柜送到侯府寻二大娘子结账,便在一群女子羡慕的目光中离去。 侯府。 只见一丫鬟着急忙慌跑进来,姜婵放下茶盏,心道,莫不是老夫人又来寻她的麻烦了? “二大娘子!外面一群人带着东西来说是要找您结账!” 结账? 姜婵微微蹙眉:“可有问清楚是怎么回事?” 这些日子,她深居简出并未上街。 丫鬟点头,“说是位身姿不凡的小姐命她们送来的。” 姜婵的脸色倏然冷下来,“翠微,你出去瞧瞧是怎么回事。” 翠微“哎”了一声,便退了下去。 片刻后,翠微匆匆回来,愤愤道:“二大娘子,商户们呈上来的账单已超百金,并非小数目。 其中物件皆是衣裳首饰等一些女子之物,想来定是瑢小姐所为。” 瑢小姐出门一会儿,二大娘子便收到厚厚一叠的账本,这些定是瑢小姐借着二大娘子的名义买来的。 翠微替姜婵愤愤不平道,“二大娘子绝不能替她付了这些钱,侯府上下摆明了要欺辱您!” 姜婵冷冷道,“哼,赵瑢想我当冤大头得瞧瞧她有没有这个本事。” 侯府大门已被围的水泄不通,周围聚满了来瞧热闹的百姓。 姜婵出来时,商户们纷纷伸手看向她,说到: “劳烦二大娘子结账,一共三十金。” “我制意阁一共五十金。” “还有我脂粉铺子一共二十金。” 众人一窝蜂挤向姜婵,生怕从中拿不到银钱。 翠微拦在姜婵身前:“你们退开些,若是伤到了二大娘子,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制意阁的女掌柜道,“二大娘子付了银钱,我们自然就走了。” “她说得对。” 几人面面相觑,又是一阵吵闹。 姜婵微叹一声,“各位稍安勿躁,可容我说几句话?” 商户们倒是识趣,纷纷噤声看向姜婵。 姜婵道:“这几日我在府里深居简出,并未上街向各位采买这些不菲的物件,可是你们送错了地方?” 众人一听不乐意,便不满问道,“我们听得清清楚楚,莫不是二大娘子想要吃白食!” 百姓更是窃窃私语,纷纷说这侯府装阔绰,拿不出银钱还买如此昂贵之物。 姜婵拧起眉头,故作委屈:“自然不是,只是这些物件并非是我向各位采买的,我如今囊中羞涩更是拿不出这些钱。 冤有头,债有主,各位便去报官讨要个说法。” 姜婵转身进去,瞥见四周围观议论的百姓,眼底划过溢彩。 这次,赵瑢的名声不臭也得烂,叫她以后不敢再算计到她的头上。 商户见姜婵离去,结伴去了衙门报官,不过一会儿便带着衙门的人来到侯府。 赵瑢满心欢喜的在房里照着铜镜,屋里摆满了衣裳首饰。 老夫人匆匆赶来,便见她一身绫罗绸缎,险些没气昏过去。 因走得太急,险些被脚下的门槛绊倒,好在杨嬷嬷扶住了她才免去皮肉之苦。 第52章 赵瑢闯祸了 赵瑢站起身,“母亲,您怎么来了?” 她姿态轻盈的在老夫人面前转了个圈,眼笑眉飞:“母亲瞧我的新衣裳可好看,赴宴那日定能让母亲长脸。” 老夫人面色铁青,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咬着牙道,“你可知你闯下了大祸?” 杨嬷嬷面色凝重,向赵瑢说起方才商户们向姜婵讨要银钱无果去报官的事。 赵瑢面色一惊,喊出声,“姜婵她怎敢这样做——!” 不过是让姜婵结账,不成想她竟叫那些人去报官毁她声誉! 赵瑢咬着牙,恨恨道:“姜婵就是见不得我好,我要去找她算账!” 杨嬷嬷“哎哟”一声,拉住赵瑢的手,“小祖宗您莫要再给老夫人添麻烦了,如今衙门的人已在前厅等您,若是拿不出银钱便得抓你去蹲大牢!” 赵瑢面色骤然一白,瞪大眼看着老夫人:“母亲,她说的可是真的?” 老夫人气得头疼,揉着眉心不愿看她一眼,显然是默认了杨嬷嬷的一番话。 赵瑢后退几步,跌坐在地上:“不,我不能去……” 若是去了大牢,她便会沦为众人的笑柄,届时所有人都会对她指指点点,叫她还有何颜面出门! 赵瑢哭着抱住老夫人,“母亲您帮帮瑢儿,我若是被抓了去,倒不如今日以死谢罪,省得叫那些人看我的笑话。” 老夫人又气又心疼,她极为疼爱赵瑢又怎会舍得叫她送死,可她的银钱都叫赵成舟还了赌债,她两袖清风,再拿不出什么钱。 “你将这些值钱的一一退回,剩下的便从你的月钱里扣去。” 杨嬷嬷“哎”了一声,便替赵瑢收拾散落的首饰。 赵瑢面露不舍,但为了声誉只好忍痛割爱,带着这些物件来到前厅。 商户见赵瑢来了,便起身向衙役道:“就是她来我店里采买了许多首饰,而后让我送到侯府找二大娘子结账。” 衙役面露狠色,叫赵瑢害怕的躲在老夫人身后,不敢出声。 衙役起身道:“人证物证具在,老夫人可想好了要如何解决?” 老夫人挥手,杨嬷嬷便将手里的物件放在桌上,冷冷道,“各位稍安勿躁,这些都是小女从你们手中买走的物件,若是能退的便退了,不能退的便留下。” “这买走之物,又何来退货一说!”其中一人愤愤不平道。 商户面面相觑,显然是赞同他的意见,露出不愿退的意思。 老夫人厚着脸皮,嘲讽道,“你们这些残次品也就只能诓骗我家小辈,歪瓜裂枣根本值不了几个钱。 我家瑢儿自幼养在深闺之中,不韵世事,这头一回上街便碰到你们贩卖这些入不了台面的首饰衣裳。 若是不愿退那老身只好上报衙门,说你们行欺诈之罪!” 赵瑢眼里闪过快意,等此事解决后,她定要叫姜婵付出代价! 女掌柜站起身,愤愤道,“老夫人您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制意阁的衣裳向来做工精细,城里许多姑娘小姐趋之若鹜,到你嘴里倒是被说的一文不值! 莫不是想要吃白食才刻意这般诋毁我们众人,衙役大人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老夫人面红耳赤,反驳道:“你这是什么话,侯府尊贵,又怎会缺你这一点儿银钱,真是笑话!” 衙役站在一旁头疼极了。 一时间前堂吵成一片,最后衙役怒声呵斥,这才消停了,赵瑢生怕此事再闹出什么笑话,低声安抚老夫人。 最后,老夫人出言威胁,商户们碍于侯府的面子将能退的物件取了回去,又叫老夫人补了些银钱,这才作罢。 姜婵听着翠微的禀告,从容喝茶,“这老夫人惯来会装慈眉善目,今日这般倒是让人知晓了她的真面目。” 翠微忍不住抚掌道,“二大娘子没瞧见瑢小姐的模样,又红又白,活脱脱像是顽猴的腚般通红。” 姜婵笑道,“就你话多。” 午膳后,姜婵刚想歇息便听见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翠微走到门口阻拦:“瑢小姐请留步,二大娘子已歇息,若有事请您一会儿再来。” 赵瑢瞪着她,怒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拦我去路!” 她推开翠微,径直走到房里,见姜婵倚在床边,心里暗骂。 赵瑢故作委屈道,“二嫂嫂,今日之事是我错了,你莫要生气。” 姜婵淡淡道,“我并未生气,你也无须向我道歉。” 赵瑢面上一僵,若不是母亲说她这里有许多贵重的首饰,她才不愿来这里低眉顺目的讨姜婵脸色瞧! 赵瑢看向姜婵的梳妆台,一眼便瞧见价值不菲的牡丹钗,它做工精细,比她在首饰铺子买的还要好看上几分。 她慢慢走向梳妆台,眼泪簌簌往下落,愈发伤心:“嫂嫂定是心里有气,瑢儿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原谅我?” 姜婵有些乏,不愿同赵瑢多费口舌,冷声道,“你能离我远些便原谅你了,我乏了,你下去。” 赵瑢趁姜婵闭目养息,借着身形挡住了梳妆台,手背在后面顺势将牡丹钗紧紧握在手里。 “瑢儿知道了,二嫂嫂好好歇息。” 赵瑢匆匆离去,在门口碰上翠微吓了一跳,神色一虚,随后骂道,“你这小蹄子躲在这里干什么!” 翠微皱眉:“莫名其妙。” 见赵瑢背影越走越远,也不再多想,进去侍奉姜婵小息。 又两日,张神婆神色害怕的来到侯府,翠微将她领到如意阁。 张神婆“扑通”一下跪在姜婵面前,哭诉道,“二大娘子您可得救救我啊!” 姜婵道,“何事?” “前些日子为老夫人驱鬼之事已经传遍全城,大家都认为我法力深厚,连霍府夫人都慕名而来,让我去霍府替老夫人驱邪!” 张神婆害怕极了,她只懂些伎俩行骗罢了,哪里真的知道如何驱鬼除邪。 若是去了霍府叫人看出端倪来,她难逃其咎。 只好来侯府寻求姜婵的帮助,让她出手相助渡过难关。 姜婵微微眯眼,“既然霍府有人请你去,你去就是了。” 张神婆一怔,忙摆手道,“可是我这……” 第53章 吃力不讨好 又两日,春暖花开,霍府宴席如期举行。 老夫人思虑再三,决定带上姜婵与赵瑢一同出席,本该再带上苏怜雪,碍于她之前名誉扫地,不好再让她出去丢了侯府的脸面。 府门口停着一辆马车,姜婵等了许久才见姗姗来迟的赵瑢。 赵瑢今日身着一件淡黄春衫,布料轻盈随着她的动作翩翩舞动,倒是温柔。 姜婵微微眯眼,目光落在她的发鬓上,倒是有些眼熟。 这分明是她的牡丹钗,为何会出现在赵瑢哪儿? 姜婵思考再三,想起赵瑢前几日来房里道歉时她有些乏困,牡丹钗应该是那时顺走的。 赵瑢面露得意的从姜婵身旁经过,高傲得仿佛一只孔雀。 姜婵面色一沉,拉住赵瑢的手,质问道,“为何我的牡丹钗会在你哪儿?” 赵瑢甩开她,嘲讽道:“你身为侯府孤孀,赴宴就该朴素不起眼,这牡丹钗精致昂贵,本就不是你该用的首饰。 识趣点便把你那些不菲的首饰送到我院里,只有我打扮得漂亮些,嫁个好人家才能一举改变侯府如今的窘迫之境。” “痴心妄想。” 姜婵冷笑一声,绕过赵瑢上了马车。 赵瑢气得跺脚,狠狠地瞪着姜婵,等着,那些不菲的物件都会是她的。 来到霍府后,老夫人带着姜婵与赵瑢先去拜见了霍夫人。 老夫人笑着同霍夫人开口,她虽礼貌回应,目光却落在赵瑢的头上,那抹明艳的牡丹,格外的刺目。 霍夫人神色闪过恨意,她最厌恶的便是牡丹。 老夫人活络道,“听闻霍夫人平日喜品茶,我今日带来些难寻的江南龙井,请夫人一品。” 老夫人有意讨好霍府,若是巴结上霍夫人,让她在霍将军身侧美言几句,对侯府百利而无一害。 她眸光闪了闪,最重要的是霍府底蕴深厚,靠霍将军的功勋在朝堂上有一席之地,若是能将瑢儿嫁进来,定能拉一把侯府,改变现在的窘迫。 “瑢儿,快将茶叶送给霍夫人。” 赵瑢羞道,“是,母亲。” 赵瑢从丫鬟手里接过,漫步走到霍夫人身侧,乖巧的模样倒是惹人喜欢。 霍夫人淡淡道,“多谢老夫人,若是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见谅。” 赵瑢面色一僵,朝老夫人投去求助的眸光,显然没想到霍夫人会这般淡漠,无视了她们的示好。 姜婵暗暗冷笑,老夫人想借机讨好霍夫人也不打听打听,她最厌恶的便是牡丹花。 现在的霍夫人乃是继室,霍祈已故的生母才是当今霍府的正室。 世人都知晓骁勇善战的霍将军心中只有一人,便是霍祈的生母,可惜红颜早逝,迫不得已才又娶了一位继室夫人掌管将军府。 霍祈的生母喜爱牡丹,霍夫人便厌之入骨,她认为戴着牡丹的女子都是来勾引霍将军,威胁她地位之人。 今日赵瑢头戴牡丹钗,便触到了霍夫人的底线,再多的好感也荡然全无。 前世,姜婵不知内情带着牡丹钗赴宴,犯了忌讳遭霍夫人处处针对为难。 想来,赵瑢接下来也没几日安生日子了。 姜婵暗暗笑出声,跟着老夫人离开了房里。 走到院外,赵瑢气得跺脚,老夫人心疼不已,看向姜婵道,“你便替我去拜见霍府老夫人,切记不得失了礼数。” “是。” 姜婵转身离开,身后传来赵瑢的骂声和老夫人耐着性子的宽慰。 霍老夫人一向喜静,她的院子也较为偏远些,需经过花园方可抵达,姜婵经过湖边,身后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 “二大娘子留步。” 霍祈阔步走到姜婵的面前,今日他一席月白锦袍衬得模样温柔,一双桃花眼里裹挟着暖意,如清风霁月般,让人不禁心动。 姜婵疏离道:“霍公子。” 霍祈眸色一暗,忙笑道,“二大娘子不必客气,你是霍府的贵客,应当我招待你才是。” “霍公子客气了。” “二大娘子可是要去拜见外祖?她方才同女眷们去赏花了,想来不在院里。” 两人肩并肩往前走,姜婵同霍祈寒暄几句,只听他提道,“得二大娘子提点后,我便把身边的侍卫换成懂水性的,日后再遇上也不怕没人出手了。” 姜婵暗暗松了一口气,好在他听了进去,前世霍祈便是在宴席上落了水,奈何无人懂得水性叫他受了风寒伤到了身子骨,落下一身的毛病。 “霍公子心地善良,定会有福报的。” 霍祈红着耳根道,“二大娘子言重了,我只是想做些力所能及之事。” 姜婵瞥见他通红的耳根,抿唇一笑,前世怎没发现霍祈有这般憨厚的一面,倒是让她有些惊讶。 霍祈听她笑了,耳根子愈发红,仿若染着晚霞般,叫人挪不开眼。 不远处。 谢景淮眯着眼,他们相谈甚欢的模样他尽收眼底,他面色一沉,搂过身旁的妖艳女子走向前面。 姜婵正同霍祈说她那日寻来一本书册,上面正是教人泅水之道,霍祈顿时来了兴趣,便抓着姜婵讲一讲里面的内容。 姜婵无奈笑道,“若霍公子感兴趣,明日我命下人给你送来。” 霍祈高兴极了,“多谢二大娘子。” 谢景淮走向姜婵,余光看向她,面色阴沉。 身旁的妖艳女子似是看出端倪,便贴着谢景淮的胸膛,嘲讽般看向姜婵,“这便是同王爷有过一夜春宵的女人?这模样也不过如此!” 谢景淮冷冷看着,并未开口,默认了池瑶的放肆。 池瑶向姜婵示威,双手紧抱着谢景淮,仿佛在告诉她,谢景淮是她一人的。 “这攀附不上王爷,便转身进了霍公子的怀里,倒是会选高枝,不过,我听说你是侯府的孤孀,怎会这般不知廉耻像个风尘女子般,游走在男人之间?” 她嗤笑一声,面露嫌弃:“你在那些男子怀中时,可会想到你死去的丈夫?” 姜婵淡淡扫了她一眼:“你若想知道,便去问问赵成舟,可会死不瞑目。” 池瑶气得一颤,撒娇道,“王爷,您瞧瞧她分明是在咒我去死呀!” 第54章 霍府风波 谢景淮垂眸,摩挲着池瑶的肩膀,并未做声。 池瑶气得脸色铁青,瞪着姜婵道,“莫要以为攀附上了霍公子便能一劳永逸,凭你这副破败的身子迟早会被丢弃。” 姜婵反讽道,“与其担心我,倒不如想想该如何做才能长久的留在谢景淮的身侧侍奉一二。 王爷身份尊贵,这新欢啊自然也换得勤快,或许明日在王爷身侧的便是别人了,而你……” 她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池瑶,不再做声。 池瑶眸子一颤,露出惶恐的神色,她紧紧攥着谢景淮的衣领:“放肆!王爷之事岂是你能猜测的!” 姜婵看向霍祈:“咱们走,不必同她浪费唇舌。” 她还赶着要去给霍老夫人请安,莫要误了时辰。 “好。” 霍祈面色沉重,看了一眼谢景淮便跟着姜婵离开。 来到后花园,霍老夫人面含笑意,被众多女眷围在中间。 她看向霍祈招了招手,慈爱道,“祈儿,快过来。” 霍祈连忙过去,扶着老夫人道,“祖母,方才去寻您的时候碰巧遇见二大娘子向您请安,便带着她一同来找您了。” 霍老夫人面善,不似老夫人那般虚伪,姜婵倍感亲切。 她朝霍老夫人行礼:“老夫人安好。” 姜婵寒暄几句,便跟在一群女眷的身后,同霍老夫人在花园赏花。 霎那间,霍老夫人停下脚步,眉头拧紧,捂着心口面露痛苦之色。 苍白的脸色仿佛纸糊的窗户,霍祈面上一惊,大喊道,“祖母,您怎么了!” 丫鬟哭道,“老夫人定是旧疾复发了!” 霍老夫人倒在霍祈的怀里,显然昏了过去,霍祈被吵得头疼,他将老夫人平躺在地上,嘱咐丫鬟照顾好老夫人便起身去请郎中。 霍祈心神不宁的走在湖边,不知谁喊了句:“咱们去给老夫人请郎中,莫要耽搁了时间叫老夫人有危险!” 女眷们纷纷起身四散离开,朝着前堂走去,霎时间,花园里乱成一锅粥。 慌乱中,霍祈并未注意身侧经过的旁人,被他狠狠击了一掌在肩头,身子摇晃一下“扑通”掉进了湖里。 湖面很深,霍祈又不懂得泅水,若是不及时救起,定会被活活淹死。 那人嘴角一勾,跟着女眷们一同离开了花园。 霍祈在水面挣扎片刻,便被暗卫救了起来,躺在湖边直呛水。 他心有余悸的看着湖面,脑海里闪过一抹倩影,多亏二大娘子点醒他要换几个懂得水性的侍卫。 若他不听劝,今日怕是要横死在湖里了。 不多时,丫鬟领来郎中替霍老夫人把脉问诊,服下定心丸后,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姜婵走到霍祈身侧,担忧道,“你没事?” “多谢二大娘子关心,我并无大碍。” 霍祈动了动手,疼得龇牙咧嘴,他发丝凌乱紧贴着脸庞,衣袍被水打湿狼狈至极。 他感激道,“今日多亏二大娘子,若非你提点我换些熟知水性的侍卫,恐怕我的命要交代在此。” 姜婵摇摇头,“这一切不过是巧合罢了,霍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霍祈却摇摇头,不赞同姜婵说的这番话,硬要择日请她吃席面以表感谢。 姜婵哭笑不得,扶着霍祈离开花园寻郎中问诊。 谢景淮站在远处将一切尽收眼底,面色微冷,他看着姜婵的背影陷入沉思,这一切到底是巧合还是她能提前预知? 霍老夫人房里。 霍夫人带着张神婆进屋,抹着泪道,“母亲,儿媳特地请来张神婆替您驱驱邪,好还您个安康。” 霍元面露焦急,他本不同意请张神婆入府,可霍老夫人突然倒地不起,这才松了口。 霍祈换了身衣袍匆匆赶来,询问道,“父亲,祖母怎么样了?” 霍元无奈摇头:“郎中说犯了旧疾,已经喂了药,可不知为何还没醒来。” 张神婆挥舞着桃木剑,在房里走动,口中念念有词。 女眷们纷纷躲到门外,生怕被神婆盯上。 张神婆摇头晃脑的围着房里四个角跳动着,倏地,大叫一声:“呔——!” “大胆邪祟,连将军府的霍老夫人都敢上身,不知死活,今日碰上我便是你的死期!” 霍夫人哽咽道,“张神婆可是发现了什么?” 张神婆收起桃木剑,神色一虚,很快恢复平静:“回禀霍夫人,老夫人的确是中邪了,这邪祟之物是由今日赴宴的女眷带来的,恰巧冲撞了老夫人。” 霍夫人拧着眉,“张神婆可知这邪祟之物是何?” 她在人群中扫了一群,说到,“是个沾染邪祟之气的香囊,上面绣着一朵牡丹花。” 张神婆说完便绕着霍夫人点燃了手中的符纸,一股刺鼻的味道在房里散开。 霍夫人心一紧,攥着锦帕看向张神婆,眼皮直跳个不停。 张神婆又在屋里跳来跳去,走到老夫人床边时,她浑身一颤,垂下头看不清表情。 霍夫人试探道,“张神婆,你……你怎么了?” 张神婆缓缓的抬起头面色柔和,露出诡异的笑:“霍元,小风,我回来了……” 是苏卿那贱人! 霍夫人被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好几步,险些摔倒在地。 “你……” 她面色发白,指着张神婆颤抖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霍祈面上一惊,同霍元对视一番,有些震惊。 小风是他的小名,世上只有过逝的母亲才会这般唤他。 这神婆又是从何得知的? 霍祈面露怀疑,并未打断张神婆的话。 张神婆哭着喊道,“我知自己与你们阴阳两相隔,可是我死的冤枉阴曹地府不愿收我,叫魂魄每日饱受疼痛折磨,痛不欲生。 我着实没有办法,为寻得安宁才出此下策寻到了母亲。” 霍元面色阴沉,脸上的刀疤令人生畏,一双带着凶意的眸子看向枕边人。 他好似瞧见霍夫人紧绷的身体和恐惧的眼神,顿时心生怀疑。 卿卿自祈儿出世后,身体便愈发孱弱,请来郎中问诊皆说是生产伤了身,没办法医治。 想到苏卿,霍元眸里闪过一丝悲哀,没过几年,她便病重缠身,撒手人寰。 第55章 挖坟 那时边关战乱不止,他需忍着丧妻之痛带兵出征,霍祈年幼,府里需要一位女主人操持,他这才抬了唯一的侍妾林翠做继室。 眼下看来,卿卿重病并非如此简单,难道与林翠脱不了干系? 林翠便是现在身份尊贵的霍夫人,她瞧见霍元怀疑的眸光,慌张骂道,“一派胡言,没想到你竟是满口胡言的疯婆子,快将她赶出去,休要惊扰了母亲的休息!” 林翠向贴身丫鬟使了个眼色,便押着张神婆离开了房里。 霍元看着床榻上的母亲,思绪万千,怀疑的种子一旦落地,便会迅速生根发芽将他吞噬干净。 丫鬟将张神婆押到柴房,此处偏僻,任由她叫破了嗓子都没人来。 她面露杀意,举起手中的长剑:“你这神婆自寻死路,竟敢招来那人的魂魄断了自己的活路, 待你成了孤魂野鬼可莫要怪我,还怪只能怪你自己不长眼,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长剑举起露出锋利的寒光,张神婆惊恐的瞪着眼,吓得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柴房大门被狠狠踢开,丫鬟转身看向外面却被一击掌风打倒,身子撞上木柴疼得昏厥了过去。 黑衣人扛起张神婆便离开了柴房,又过了一会儿,另一批人踏进柴房,巡视一圈便急匆匆的离开了。 前堂。 林翠正襟危坐,看不出方才的慌乱,她冷声道,“方才那神婆说老夫人是被绣着牡丹花的香囊冲撞了,还请各位查看身上的香囊是否绣着牡丹花。” 她眸里闪过恶毒,定是苏卿那贱人附在牡丹花香囊上,这才让她钻了空子上了神婆的身。 “那神婆说的可是真的,该不会是骗银钱的江湖骗子?” “这话可不敢乱说,听闻张神婆之前便去侯府替赵老夫人驱邪,身子这才有所好转。” 女眷哗然,纷纷查看身上的香囊,赵瑢下意识摸向腰间,不知何时多了一份香囊,上面绣着的正是一朵牡丹花。 赵瑢的脸色骤然一白,慌张的将它藏在袖中,生怕被人瞧见。 今日她并未带香囊来,这是何时挂在她腰间的! 赵瑢慌乱的看着周围,想把这烫手的山芋甩出去,若是让霍夫人瞧见这有邪气的香囊在她身上,定不会轻易地放过自己。 赵瑢扫视人群,将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姜婵身上,露出一抹狠笑。 只要栽赃给姜婵,即便是被发现了也跟她没什么干系。 赵瑢借着人群靠近姜婵,趁着她不注意时将香囊丢到姜婵的脚边,便迅速的走远了一些,同她拉开了距离。 姜婵远远的便看见举止奇怪的赵瑢,见她手中拿着的邪物,心里有了计谋。 赵瑢这蠢货,被霍夫人算计了也不知道,只想一个劲的来陷害于她。 姜婵冷笑一声,拾起香囊藏在袖中,前世她得知正室苏卿并非病故,而是遭林翠之手。 她每日在苏卿的药汤里下少量的毒粉,长久以往,毒素在身子里积累,便叫苏卿撒手人寰。 而林翠做这一切的目的便是坐上霍夫人之位,妄想霸占霍元一人。 不论是前世或今世,霍祈都待她极好,总能在危机时替她出头,她倒不如借此机会替霍祈的生母申冤,让她死而瞑目。 姜婵悄然离去,她寻到一间空旷的书房,将香囊烧成灰烬,拿起毛锥在纸上歪歪扭扭的写上霍祈的生辰八字,又寻了个小木偶便贴了上去。 做完这一切,姜婵再次回到前堂,霍元不知何时来了,她面色凝重的看着林翠。 “我已决定开棺验尸,你无需再劝说些什么。” 林翠面色一白,急忙道,“将军万不可意气用事,仅凭借那神婆的一面之词,万不可惊扰姐姐的安息啊,请将军三思!” 若是开棺验尸,那她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将功亏一篑! 霍元心疼道,“卿卿生前便饱受病痛折磨,如今死后这些年才告诉我她死的冤枉,魂魄无法安息仍要饱受折磨,这叫我怎能视而不管?” “可……” 霍元怒拍桌道,“此事我自有打算,我来不过是通知你罢了。” 他面露凶光,叫林翠浑身一颤,不敢再开口,霍元常年征战,身上那股子煞气让人不寒而栗。 姜婵看向霍祈,他静静的看着林翠,倒是不知在想些什么。 霍元与霍祈匆匆离开,林翠浑身一软跌落在地,不顾女眷们的打量,哭着砸了桌上的茶盏。 茶盏滚落在姜婵的脚下,她拾起放在一旁的桌上,伸手扶起林翠,宽慰道,“霍夫人莫要伤心,想来霍将军定是重情重义之人,您同这般男子相伴余生,真是叫我好生羡慕。” 她顺势将贴有八字的人偶塞进林翠的腰间,又宽慰了几句,这才离开。 霍元的动作极快,不过半日便叫来侍卫凿开了苏卿的墓穴。 沉重的棺椁出现在眼前,霍元眸底浮现出悲伤,若真同张神婆所说,卿卿是死的冤枉,他亦是豁出性命也要叫那人痛不欲生。 霍元沉声道,“开盖。” 几人合力将棺椁的钉子拔出,用尽浑身力气推开盖子,一股阴森森的白骨出现在众人眼前。 苏卿已故多年,尸身早已化作白骨,霍元走上前一步,温柔的拾起骸骨,面色骤然阴沉,额间青筋暴起,愤怒道: “林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卿卿会身中剧毒!” 棺椁里的白骨大部分变成了黑色,分明是生前中毒的征兆! 霍元气得心绞痛,八尺男儿眼里竟浮现出热泪,卿卿果真是含冤而死,到底是谁如此狠心! 他常年出征在外,府里的事鲜少过问,林翠定知晓些事情。 “将军……” 林翠面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好像拼命地想说话,可是什么却说不出来,只有两眼不住地躲闪。 霍元的模样着实吓人,林翠双腿一软“扑通”一声,她跪在霍元的面前,腰间应声掉落出一个小人。 小人滚了几圈停在了霍元的脚边,他拾起小人看着上面贴着的生辰八字,眸里迸发出怒火。 霍元愤怒极了,右颊的伤疤像蜈蚣似的突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