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灵之约:我继承了祖外婆的职业》 第一章 最后一站:祖外婆的生祠 易言觉得自己快要死了,短短二十多年的人生在争吵不休中渡过。 就连最后时间里,耳边也是烦人的聒噪声。 她辞掉了一直靠骗人为生的工作,取出全部的积蓄为生命的倒计时做场回归之旅。 周周转转却始终没有离开过生养她的地方,从十五岁被欺负离开学校以后就一直靠着零工做活,直到被介绍去做游戏客服骗人。 微薄的道德在工资的诱惑下毁灭,身体也得到报应,日渐消瘦。 “师傅,到地方了。”她出声叫住大巴司机让他停车。 司机看了眼这地方,又看了眼易言的状态,不由得好心提醒一声,“哎,姑娘,这边没什么人也没个招待所的,晚上你住哪啊?” 易言轻笑着回头扬起手中提着的包,“我祖外婆在这里,我有钥匙。” 闻言,大巴司机不再说话,启动着车扬长而去。 易言留在原地,扬起的笑脸恢复成一惯的淡漠。 这里确实是她祖外婆的家,但她从没见过这位传奇中的老人,只在母亲的描述里听说过,而且她并没有所谓的钥匙。 祖外婆生活过的地方是个半落后的小村庄,仅有一条蜿蜒的公路作为中转站却没有穿过村子,村里人也因为各种原因都搬走了。 也不怪司机多嘴问那一句,已经断了水电的荒村怎么可能会有人想来。 易言拖着小巧的箱子进了村,作为路标的大石头已经风化得不成样子,枯枝落叶随处都是,石子路上的野草也在肆意生长。 她没有心思张望这个陌生村庄的分布,只是一味的往前走,在遇到一棵巨大的黄果树时,她选择走上石桥再右转。 这是母亲描述的路线,更是祖外婆的信徒为她修建生祠的路。 小时候的童谣也在踏上青石阶梯时响起,“七月半,回家来,望至亲,快快走,莫停留……” “你祖外婆当年是有名的道婆,哪家有丧事都请她去办,那时候她的徒弟特别多呢。” 易言望着说起祖外婆时,母亲那怀念的眼神,不由得也想知道这位传奇的长辈为什么后代一代代的不争气。 所幸—— 易言站在一个破旧的房子面前,一切的答案或许在进去后有所解答。 她将行李箱轻松的提起来跨过高门槛,昏暗的房间里弥漫着灰尘的味道,泥土塑的雕像早已干裂,脱掉半张脸,看起来吓人极了。 贡桌上还有干瘪的苹果和几块不知道什么时候生产的糖,冒顶的香灰上还有几根插着的小棍。 易言沉默着打开一直拎着的箱子,里面没有衣物却是纸钱和香还有些贡品。 “祖外婆,老妈一直说你会算命也曾经三次诈尸回魂说有未了的心愿,可是你的后代却死得差不多了,包括我也得了病。” 她说着话,把箱子里的东西一样样摆上来,在火光中点燃那把香,恭敬的插进香炉里。 “大表哥和相恋八年的女友双双跳河,二表哥被发现时开着煤气死在出租屋里,两个姨妈……” 她抬头看着那半张泥塑的脸,“都没了,你最喜欢的小孙女,我的母亲,一时间失去了所有爱她的人,所以我不敢告诉她,我的情况。” 易言的眼泪在无声中滚落,左手习惯的颤抖着,“就那么点时间了,你能不能保佑你最疼爱的小孙女不再受到苦难。” 说话间,易言的双腿直直的跪在地上发出“咚”的响声,但她没有皱一丝眉头,露出的脚踝青紫中带着红色的斑点,走路对她来说如同在岸上的小美人鱼一样。 走一步就有上万根针在骨头上扎,初期只是微微的疼,每一天都在加剧这种疼痛,夜里时止不住的流鼻血,无论什么药都没效果。 但她没办法,即使十几岁就开始打工也没办法承担医药费,现在的家庭容不下她生一点病,假大空的继父不断的敲骨吸髓着她的母亲,只因为那两位姨妈的遗产继承人是她的母亲。 懦弱这个词贯穿了她们母女俩的一生。 “人到快绝望的时候才信有神,因为求生无门,我从前不相信有什么鬼神,这一次我选择信了,希望你保佑你最疼爱的小孙女一生无忧。” 易言狠狠的磕在地上,灰尘的味道涌进她的鼻腔,引得喷嚏连连。 “阿嚏!”不知道牵动了身体里哪根神经,鼻血也瞬间喷出来,她慌了神赶忙摸纸巾。 但鼻血透过张张白纸染红,又止不住的滴落在地上。 这一刻,她再也忍不住的崩溃大哭,蔓延的血迹扩散开来,混着隐忍的懦弱在这一刻爆发。 “啊啊啊啊!”在这荒废的村庄里绝望的大喊,好像要燃尽最后的力气。 “唉……” 隐约中她听到一声苍老的叹息,在泪眼朦胧里,上方那半张脸逐渐扭曲不止。 而后她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没有任何奇迹。”易言自嘲的低笑一声,爬起来看着香炉里明明一起上的香却长短不一。 依稀记起老妈买的那些书里似乎说这样代表着不祥,但她已经不在乎了。 再不祥还能不祥到哪去,已经到了最坏的地步。 这里是她的终点站,手里的积蓄已经见底,祖外婆也已经拜过,趁早解脱才能让自己的母亲有底气跟继父离婚。 易言拎起包,无视周围的漆黑,她是个无神论者,荒废之地远不如毛毛虫来得吓人。 走出祠堂后,她隐约看见远处有亮光,很微弱,在林子里一闪一闪。 “喂,是不是有人在那里?”易言向那边走近,光源停在那里不动。 一个提灯老头佝偻着身体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举高灯,语气里有着不可置信,“程、程婆子?不、不对……” 老头勾着手让易言走近点,“来来来,你弯下腰让我看看脖子。” 易言反射性的摸着自己的后颈,垂下眼眸,“你想看我脖子后面有没有一颗小肉球胎记?” 老头张着嘴好一会儿才发出声音:“你是程道婆?” 易言摇头,“不是,她是我祖外婆,我今天过来是……” 她顿住,想起自己来这的目的并不好,于是礼貌的微笑后转身就想走。 岂料老头一把扣住易言的手,论身体素质,现在的她连个老头都挣扎不开,干枯的手像藤蔓一样紧紧抓着她。 “既然是程道婆的曾孙女那就跟我回家吃个晚饭。”老头不由分说的拉着易言,提灯就走。 此时她才注意到在这个现代文明里,竟然还有人用着纸糊的灯笼。 第二章 会转面向的楼房 不对劲……这个村子应该没有人住才对,刚进村时那些长在路上的野草没有踏过的痕迹。 而且,就算有老人不愿意搬走按照规定也会有电线杆拉电,即使走荒郊野外也不该用灯笼来照明。 易言完全是由着老头拖着走的,对方那不由分说的力道就像怕她跑了一样,试图挣扎也只会得到更紧的桎梏。 走在前面的老头回过头来,半张脸隐在黑暗里,“小妹子你别怕,我跟程道婆认识,这么多年她的后辈没一个回来的,现在看见你就想着跟你叨叨点事儿。” 易言闷声应下,实则心在狂跳,她觉得自己的病似乎在加重,不然怎么老头的脸能看成两个人。 她揉了揉眼睛,状似无意的往旁边看去,树林下的山脚逐渐有了亮光,好像有人回来了。 不对!此刻易言的身体一震,她想起进来时虽然急着找祖外婆的生祠,没有仔细看过那些房子,但绝对不会有二层乃至三层小楼。 那些花花绿绿的装饰,还有站在楼上冲着这边招手的人们挂着诡异的笑。 他们明明在山上走,山脚的每一栋楼都面向这边,在一个小转弯后依旧能看见院门。 “放手!”易言的脸色苍白,想要挣扎开老头的手,“我不跟你走了!” 她拼命的挣扎换来的是如同抓住骨头一样的疼,老头的语气低沉起来,“你不是想死吗?那就跟我走回村子里!” 易言的心猛然一突,这个老头居然知道自己的想法? 难道在先前的昏迷里,其实自己已经死了? 她停下自己挣扎的动作跟着老头一步步的走进村子里,只是为什么死后依旧会感受到每一步的疼痛? 小腿上的病已经蔓延在骨头上,让她在已经死了和还活着之间摇摆。 刀来回刮着骨头的疼提醒她还活着,跟着他们脚步转动的房子也是事实。 会不会和昏迷前那声叹息有关? 易言虽然不信鬼神,那也是在看不见黑影以后开始的,从幼儿园记事起,一个小小的黑影就在她的身边,那道黑影随着她的年纪在长高,缩在角落从不与她靠近。 直到小学三年级那年,顶梁柱的父亲倒下,站在门外的易言看着客厅里被盖上白布的父亲,终于忍不住的朝着那个黑影怒吼:“你不是鬼吗?让我再看看我爸爸啊!” 所有人都认为易言接受不了父亲的离世在胡言乱语,只有母亲当真了。 越来越多的道书摆在易言的房间里,每次醒来,书架上都有几本新的…… 看着母亲期盼的眼神,易言选择了回避,“我就那一次看见过,没、没有了。” 而后她开始深信无神论,将黑影归类于自己的精神出了问题。 如果真的有鬼神,那么为什么她看不见自己的爸爸? 在初中那年,在和发小去旧校区时,她最后看见了那个黑影,在仓惶躲避她时,已然比易言高出一个头。 而后,她的生活回归正常。 午夜梦醒时,易言更加坚信了这世界上从来没有什么鬼神,否则为什么不会来帮自己。 “到了。” 老头的声音将易言从阴霾的情绪里拉出来,更多的亮光照亮了村里的路。 果然,每个大门都对着路,据说几十年没人住的村子此刻坐落着一座又一座的小楼房,从窗户的亮光里隐约能看见人影走动。 有小孩咿呀学语声,也有妇人的哈欠声和男人的咳嗽,易言握紧了手心不敢转头细看。 眼神的余光看着走过的楼房在一点点的转向他们,还有“咚咚”推门声,似乎有人被关在里面想出来。 “小妹子,你怕吗?”老头没由来的问了一句。 易言一愣,她在衡量该说实话还是假话? “你的左手一直在发抖,很怕。” “没有。” 她说谎了,只要情绪激烈,左手就会不受控制的颤抖。 在见识过一路上都是楼房后再看见老头停在一个老旧的屋子时,竟然如此的割裂。 她注意到老头的房子旁是几根巨大的长方形石头乱堆砌在那。 老头拿着钥匙开门,顺着她的视线也看着那堆石头,“这是你祖外婆的屋子,她死后没人住就塌了,你外婆也没回来。” “我外婆她……”易言抿唇没有继续说。 她外婆这个人从来都是很「轻」的,无论是脚步还是语言,每个见过外婆的人都说从来听不到她的脚步声,包括死亡时也是,很轻的挂在扶手上慢慢的滑了下来。 滑到易言的面前,手里还握着玉弥勒。 老头见易言闭了嘴,一副不想说的样子,也就没追问,他推开门,把灯笼底部一扭,里面的蜡烛被取了出来,点燃桌上的油灯。 易言环顾着昏暗破旧的里面,泥土砌的墙脱离了许多,露出里面由竹片编织的主体,墙上还挂着几条黑色的东西。 她坐在长凳子上显得局促不安,直到老头端出两碗黑不溜秋的饼。 “吃点。”老头把其中一个碗推向她。 望向碗里的黑饼,勾起了些不好的回忆,因此她拒绝了这东西,“我不饿,谢谢。” “哈哈哈怕我下毒啊?”老头神秘一笑,把碗揽到自己面前,“你跟程道婆长得很像,第一眼的时候我还以为她活过来了呢。” 易言双手放在自己的腿上,“我只知道我跟外婆年轻的时候很像。” “你外婆年轻的时候也漂亮,要不是程道婆拆散,其实你应该是我的孙女。” “……” 易言没有接话,对于长辈的爱恨情仇她没有参与权,她觉得要去恨祖外婆拆散这事,应该让老头自己下去找祖外婆算账,而不是跟她说。 第三章 门外的拍门声 老头面无表情的啃饼,嘴里的话也渐渐多了起来,“程道婆这一生太过于自负,年轻的时候不知道和哪个野男人搞大了肚子,生下的你外婆。” 他眯起眼在易言的脸上找着故人的身影,“但她又不爱自己的女儿,即使明秀被欺负了也不管,造就了她懦弱的性子。” 程明秀是她的外婆,在那个年代,父亲的来历不明几乎就成为被欺负的理由。 “后来程道婆把小孙女时常带在身边,教她那些本事,可一个三岁小娃娃能记住啥啊,说了也不听,她明明还有两个六七岁的孙女。” “嗯。”易言点头,这件事确实有听自己老妈提起过,两个姨妈不信鬼神也是从祖外婆的偏心开始。 祖外婆死后,外婆不愿意回来操办后事,还是由她的那些弟子帮忙的,据说那些道书法器也被瓜分走。 “结果自程道婆死后,这个村子也怪了起来。”老头把饼啃完以后喝了一口水,“夜里时常有婴儿哭,还有女人在哭,好几个走夜路的说看见程道婆的祠堂里有摇椅晃悠声。” “吱呀吱呀……”老头模仿着那个声音,眼神里却有着憧憬。 “你出现在生祠附近就是想亲眼看见祖外婆显灵对吗?”易言直接戳穿了他的意图,“你们对着鬼神有无限的向往才会给祖外婆立生祠,就是希望她死后能继续给你们带来好处。” 小时候看过的那些书里记载的事,让易言直接联想到了老头的想法。 “没错,”老头咧嘴一笑,易言皱眉却在此刻看清了这张脸,确实是由两张人脸拼成。 右边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凹陷伤疤,可见当时一定深可见骨,左边脸除去皱纹的话,竟然算得上英俊。 拼在一起就显得不伦不类。 “你好好看我这张脸,小时候我被父亲打,脸上留下了痕迹,我跟明秀是从小在一起的,我丑她漂亮。” 老头用近乎于怨毒的眼神盯着易言,“我知道程道婆她跟鬼做交易的,所以我偷跑进她家去找变好看的法子,但变到一半,她回来了!她回来了!她打断了那次交易,让我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说到最后,老头歇斯底里的冲着易言咆哮,他已经完全把易言当做程道婆在他面前。 “我跟那个鬼说让我变得好看,让我娶到明秀,我抱着明秀说喜欢她,说马上我就要变得好看了,程道婆却回来打碎了一切,还把明秀嫁给了一个天生聋哑的废物!” “啪!” 易言忍不住直接给了老头一个耳光,“我外公不是废物。” 老头明显被这一耳光给打蒙了,他捂着脸“咯咯”笑起来,“你脾气其实挺像程道婆的,也是这么火爆。” 懦弱只是因为环境造成的,火爆才是易言的底色。 易言按住自己发抖的左手,看着这个没有半点悔改心的老头,“外婆她这一生都很苦,死因也不明,你就算死了也见不到我外婆。” 老头哼哼几声笑,用恶毒的眼神看向易言,“明秀死于非命是肯定的,被立生祠的后辈活不过三代。” “你什么意思?”易言皱眉,小时候的书里压根没记载这部分。 “程道婆是跟鬼神做交易的,说白了,她受不起活人香火,能活那么久还不是有底下的东西保她,但你们呢?作为她的后代却没有任何庇佑必将遭到反噬。” “神经病。”易言强压下心头的恐惧,骂了老头一句,转身就要出门,在打开门的刹那,瞬间关上用背抵住。 老头“咯咯”的笑出了声,“你是它们的食物,走出我的门,你就可以成功死亡了。” 打开门的瞬间,易言看见数张苍白的脸挤做一团,在门口咧嘴微笑。 只有嘴在动的幅度,像极了殡葬店门口立着的纸扎人。 在面对死亡时,她还是恐惧了。 老头慢悠悠的从墙下的背篼里拿出镰刀,不由分说的举起冲向易言。 求生的本能让易言躲闪开来,老头的镰刀撞进木门里,锋利程度已然入木三分。 易言的双腿本就只能让她勉强行走,这样快速的闪躲只一次就让她大喘粗气。 像是收到了某种信号一样,门外响起拍门声,老头的笑意更大了,“你听,它们在喊我开门,但是我不能开,因为我也会一起被吃掉,在这之前,我要亲手杀了你这个程道婆的后代!” “你疯了!你跟我祖外婆的事找她算去啊!”易言躲在桌子的一方跟老头拉开着距离。 屋外的风吹着屋子里唯一一盏油灯,火焰在其中飘摇欲熄。 门外是想吃她的鬼,门里是想杀她的人。 拖着这副空壳身体,易言根本就躲不了几下。 她觉得自己快要虚脱了,老头是吃饱的,力气也比她大,这样完全没有胜算。 左手的发抖令易言精神有些恍惚,这样的情景其实不陌生…… 她看向角落里那根扁担,毫不犹豫的奔过去握住随后使出全部的力量拍向老头。 “叮啷”是镰刀落地声。 老头直直的倒在地上,易言握着扁担喘起粗气,门外的拍门声不绝,却没有老头说的什么它们在说话。 她把那把镰刀扔远,又试探性的抵住老头的脖子去试探鼻息。 ……还好,还有点气。 易言松了一口气,她怕那种事再次发生。 老头作为农户,家里的绳子倒是不少,举着油灯找到绳子以后,她把老头绑在桌腿上,以保醒了以后没有行动能力。 说到底,易言还是畏惧死亡,放弃治疗也只是希望能自然死亡,而不是死在一个老头手里。 那样……老妈该多难过啊。 易言看向门的位置,忽然有温热滴落,她低头看见血色生花在她的裤子上。 嗅到血气的味道,拍门声更加急躁,恨不得现在就冲进来把易言分食殆尽。 易言熟练的从包里拿出纸巾,眼前也逐渐模糊,理智告诉她不能昏过去,严重负荷的身体已经不允许。 昏迷前,她又听见了那声苍老的叹息。 第四章 求你救救我 昏迷中的易言又做起了那个梦,自己穿着红嫁衣躺在棺材里,有雪花缓缓从顶上飘进洞里,有人轻轻的抚过她的脸。 还有听不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画面一转,她又站在下着暴雨的长廊里,噼啪的雨落盖住有人大喊的声音,浓浓的夜色里家丁死死抓住一个男人,看不清脸。 身旁的丫鬟举着伞,易言没有动,任由那个黑衣男人拼了命的叫喊着想冲过来的歇斯底里。 那些光怪陆离已经在易言的梦中重复多次到麻木,或许梦就这几个内容。 反复播放到看厌烦。 可是这次增加了一个画面,易言站在一个老人的床前,看着她温柔的抚摸一个小女孩的头。 “艳艳要好好学这些东西,这都是外婆最厉害的本事。” “外、婆。” 小女孩话都说不明白,只会重复叫着外婆。 床上卧着的老人抬起头直接看向易言站的位置,她有着一双深邃而神秘的眼睛,很难让人移开眼。 但易言还是从那张脸认出了这是她从未谋面的祖外婆,那张脸,自己外婆和她的区别就在于眼睛。 易言错愕于梦中的祖外婆居然能看着自己,随后一想,这是自己的梦啊,能看见自己有什么稀奇的。 正当她要上前打招呼时,祖外婆的头又低下去轻抚小孙女的脑袋,仿佛刚才盯着易言的那一下,只是错觉。 还来不及思考,整个画面瞬间变得黑暗无光,易言摸了摸四周,似乎自己被放进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里,恐惧使她感觉到呼吸困难。 “有没有人?有没有人在外面?”出声后,她愣了一下,这好像不是自己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顶上出现一丝光亮,随即更多,有人惊喜,有人惊恐。 易言坐起来看着陌生的环境,嘴里却发出声音,“我还有未了的心愿。” 苍老又耳熟的声音令易言的梦境破碎惊醒,她从桌子上醒过来,撞进那双深邃的瞳孔中。 老人抚摸着易言消瘦的脸颊,眼里有着心疼,“好孩子,苦了你了。” 易言鼻头一酸,正要哭泣时,再度醒来。 拍门声依旧在响,桌子上的油灯被风吹灭,漆黑的环境下,恐惧萦绕在易言的心头挥之不去。 她不知道这扇门能撑多久,这个房子是否安全,绑在桌腿的老头有没有醒过来。 这些都在视线受阻后变得不安,任何一丝异动都能加剧她崩溃的神经。 “祖外婆……救救我。”梦里慈祥的老人成了她唯一的心安,既然祖外婆生前那么厉害,那么死后肯定也厉害。 易言念着“祖外婆救我”的话,一边摸索着在靠门的墙移动,进来后她看见墙上开了个洞,那是农村里用来看外面是谁的。 门外那团苍白的脸根本没有消散,还在发觉易言在偷窥时齐刷刷的转过来。 “啊啊啊!”她再也控制不住的蹲下抱做一团。 “谁来救救我,我信了,我信有鬼了,祖外婆、外婆、大表哥、大姨妈、二姨妈、求求你们来救我。” 无助的眼泪不值钱的往下掉,将她信任的人都叫了个遍,依旧没有回应。 黑暗里,一只手轻轻的抚摸着易言的头顶,她克制不住的全身发抖起来。 ……还是,进来了吗? “好孩子,你这么苦,让祖外婆替你过接下来的人生好不好。” 老人的声音是那么的慈祥,可话的内容令易言不寒而栗。 夺舍这个词在她的脑海里浮现,对生的渴望令她升起反抗心理,“不、不要!” 她伸出双手在头顶挥舞,想挥开那双手,但对方能摸到她,她却不能碰到对方。 “你怎么能惹祖外婆生气呢。”老人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你是最像我的一个,天资也是最好的,让我替你活下来不好吗。” 程道婆那双眼睛里尽是阴森,全然没有易言梦里看见的温柔。 易言的腿又疼又软使不上劲,几乎是下意识的,她两只手撑在地上用膝盖行走,爬也要爬离这里。 只是程道婆跟一般的鬼不一样,她直接踩在易言的小腿肚上,令易言动弹不得。 “啊!”生病的小腿经不得这样对待,膝盖也硬生生的跪在地上,她感觉那条腿像是强行走了几万步一样痛苦不堪。 “祖外婆,求你放了我。”没有犹豫,易言立刻求饶,求求这位素未谋面的祖外婆放过自己,“我是你的后辈啊!” “后辈,所以你该成为我的容器。”程道婆冰冷的声音成为压死易言的最后一根稻草。 千里迢迢的最后一站,她是来给母亲祈福的,祈求这位神通广大的祖外婆保佑。 现实却给她当头一棒,从来都没有什么亲情可言,祖外婆根本不爱自己的女儿,又怎么会爱孙女呢。 绝望几乎将她裹挟,现在她真的不知道该向谁求助,这副身体难道就只能成为祖外婆的容器吗? 恍惚间,她想起那个消失的黑影,易言拼了命的想要起身,不顾腿上的剧痛,一步步爬向门口。 从小跟着自己的黑影从来都没有什么作用,门外或许有恨祖外婆的鬼,就像屋里这个老头一样,不可能人人都爱程道婆。 在那双冰冷的手掐住易言的脖子让她意识模糊的时候,她拼着最后一丝清醒打开了门,在一片苍白中,她看见了一个很高的黑影站在远处,几乎融于黑暗。 易言知道,是他,立于暗处不透光。 “救救我……”她虚弱的恳求,一只手扒在门槛上,一只手伸向那边,“求你……救我。” 她要活的,她是想活的,无论以前怎样对待黑影,只求他不计前嫌,这不是必死的局,如果是诅咒带来的病痛,那总能康复,所以她要活。 她想回去见到老妈,诅咒会在老妈的身上也应验,她想回家,想救那个被继父敲骨吸髓的女人。 “只要你能救我,我什么都答应你。” 这是昏迷前,她拼命说出完整的一句话。 庆幸,在彻底陷入黑暗时,她看见黑影动了。 第五章 与鬼结契 这次醒来,天已经微亮,易言几乎是快速的起身张望外面,早上的雾气阻挡着视线,回头时,她看见桌腿上的老头双目翻起,脸色也泛青。 拼在一起的脸恢复了他原本的样子,那道深深凹陷的疤痕贯穿整张脸,没入耳根。 哪里有什么程道婆和苍白的鬼影,像是她做的一场梦。 易言看着地上属于自己的血迹,眼神恍惚,在农具里找出一把铲子,把地上带红的土都铲起来扔在老头院子外的沟里。 又擦去上面的指纹,而后坐在门槛上发呆。 “我是又发病了?还是老头发病了?” 只要到了白天,她就分不清晚上发生的事到底是梦还是幻觉。 指纹是擦不干净的,她没想过老头会死,这个房间里已经全是易言的指纹,如果被发现,那一定会被抓的。 她总不能在警察面前说什么鬼啊神的,不过要是被确诊精神病,倒是更省事,那样自己就不会再怀疑这世上到底有没有鬼。 自嘲的笑过以后,易言决定不再做多余的事,不行就出村自首。 等到她踏上村子的路时,才发现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散不开的浓雾里屹立着一座座楼房,比晚上看见的更加鲜艳,站在楼上的人在朝她打招呼,艳红的上衣和绿色的裤子,涂得惨白的脸上还有两块圆腮红,滑稽极了。 如果在闹市里,易言会觉得这些人在表演什么节目,但这里是荒村,不该有人,更不该有这些一直面向她的楼房。 左右两边都向她挥手,易言明明在朝前走,但房子没有后退,朝她招手的人也没变。 她惊恐的意识到自己在原地踏步,或者,这条路和房子一直跟着她的脚步在走。 “不。”易言咬着下唇,强忍着小腿那阵阵刮骨般的痛拼命奔跑,没几步,肺就开始抗议,一股腥甜也往上翻涌。 压着那股子腥甜,易言依旧在尝试逃离这条路,身体里已经极度虚弱,连着两顿没吃,现在不是呕血的时候,否则失血过多又会引发昏迷。 下一次,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醒过来。 突然,她在浓雾里看见一个挺拔的黑影,即使是白天也需要警惕。 易言想要后退,可后面也不是安全地,她只能看着黑影一步步走来。 越是靠近,易言越是不可置信,黑影朝她伸手,她只能选择相信。 这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黑影,总比这些纸扎人要安全一点。 或许……。 如果是以前,易言会暗示这是自己的精神幻想,可现在……她需要这个幻想作为新的支撑。 当手落入黑影的手中时,没有任何感觉,就像易言自己把手举起来那样「空」。 一直绕着她的鲜艳楼房不再追上来,浓雾中,两侧的建筑不断矮化,树木的影子逐渐增多。 直到走进一片坟场中才停下。 易言紧张得咽了口唾沫,她不确定黑影的意思,难道是想救她出来然后独享? 联想到祖外婆想夺舍自己的事,黑影或许也是想夺舍她。 想到这个可能,易言开始后退,但手被黑影紧紧拽住,没有实体也挣脱不了,她讨厌这种感觉。 黑影转过来,拖着易言的手慢慢靠近,直到贴近,那种被居高临下盯着的感觉令她不爽。 “我救过你,你要报答我。”黑影的语调一字一顿,咬字很重,似乎不太习惯说人话。 “昨晚不是梦吗?”易言才反应过来这居然是真的。 “报答我。”黑影再次强调。 对方救过她的命,要报答确实不过分。 易言点点头,“等我出去给你多烧点元宝纸钱。” “命,给我。” “不行!” 几乎是同时的,易言厉声拒绝了这个要求,“我的命不会给任何人,鬼也不行!” “帮你。” “啊?” 没明白黑影啥意思,这上下两句话连起来难道是:把命给他,就能帮易言? “跟我、结契、帮你、摆脱、夺舍。” 黑影这说话速度,让易言难受。 “好处说了,坏处呢?”她不信跟鬼做买卖有赚的。 “命,给我,帮你、保管。” 在易言想要拒绝的时候,四周刮起大风,披头散发的祖外婆以一种狼狈的模样出现在浓雾里。 易言瞳孔地震的回头看着这一幕,刚想求救,就发现手被松开,黑影退向远处。 “哈哈哈,现在没人能帮你了,好孩子,乖乖让祖外婆重生好不好。”程道婆贪婪的看着易言这具极好的容器。 易言刚想拔腿跑,那双冰冷的手就掐在她的脖子上,“救……” “结契、不救。”黑影摇头,不跟他结契,就看着易言死。 都这个节骨眼了,命重要,“我结!” 下一秒,易言感觉脖子上一松,身后传来凄厉的惨叫,“不!你是坏孩子!我会回来的!” 易言脚下一软,瘫坐在地上,抬头仰望黑影居高临下的注视。 “闭眼。”黑影命令式的语气让易言闭上眼睛。 她听话的闭眼,一股森冷到骨髓里的气在周身游走,直到心脏的位置被冷气刺激到急剧跳动。 她几乎以为自己有了猝死的前兆。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听到那句“好了”,她才睁眼,随即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怎么?”见她一直不起来,黑影问了一句。 就是这里,易言仔细盯着黑影看,完全看不见五官,但刚才居然听出是个男人的声音。 先前黑影发声音的时候只存在她的脑子里,不在耳朵听见,现在居然能听出来是个男人。 “太奇怪了,你居然是个男的。” “……失望?” 回应黑影的只有易言的沉默,她对男人其实……有点谢而远之。 不是厌男,只是本能的恐惧。 所以当黑影再想拉她的时候,易言下意识的躲开,看着空空如也的手,黑影渐渐收拢了手心。 易言的眼神也冷漠下来,“你是一直跟在我身边的对吗?” “嗯。” “那个时候,为什么……为什么不救我。” “你、不信、有我。” 第六章 消失的老头 “可笑。” 易言对于这个掌控着自己命的鬼影毫无敬畏之心,只想发笑,“无非是利益驱使你救我。” 什么叫不信有他?那不信就不会有这一切发生了? 她回头望着未散的浓雾,心中默念:这只是我的幻觉,是自我保护的现象。 而后她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左手的颤抖往回走,黑影拉着易言来的这条路不是出村的,她必须走过那条全是纸扎楼房的路才能出去。 既然黑影说不信就救不了,那她就要试试。 尽管亲眼目睹这些诡异的事,她仍旧安慰自己是大脑出了问题才把以前看过的东西去想象成恐怖的事。 沿着那条路,看着一步步缓慢下楼的纸扎人,易言佯装镇定的继续前行。 前方的雾没有随着时间消散,反而在前方聚集越来越多的灰影,无数「人影」站在前面。 易言停下脚步,无处可去,身后的纸扎人行走发出细细的摩擦声。 扎着小啾啾的小童勾住易言的手指,笑得天真,“姐姐,留下来,留下来。” “留下来,留下来。” 成人模样的纸扎人将手搭在易言的肩膀,重复着同样的话,他们迫切且欢迎这位新客人留下来。 纸扎人将她团团围住,每个人脸上都是同样幅度的笑脸,他们都想要抓住易言的身体,不让这位客人离去。 “都是假的。”易言低下头看向勾住自己手的小纸扎人,收紧了手心,狠狠的牵起来,轻飘飘的重量被提到了空中,再被她甩在「人堆」里。 小纸扎人惊恐的尖叫,激怒了围着易言的纸扎人们,他们低吼着争先恐后的冲过来要将易言这位不友善的客人撕成碎片。 纸扎人的手化作最结实的束缚狠狠勒着易言的胳膊和身体的各处,其中一个将手环束住她的脖子进行绞杀。 窒息的痛苦那么真实,她想欺骗自己都做不到,余光中她又看见站在远处的黑影。 对方确实如他所说,只要易言不信,他是不会救的。 一股无力感从她的心底升起,大脑也开始缺氧,易言困难的移动手臂想要挣脱,可惜纸扎人的数量太多了,他们要的就是让易言死。 如果再不做点什么,要不了多久,她的脖子就会被缠断。 易言咬着牙艰难的用手指搭上其中一根缠着自己的纸扎手指,用力一捏。 “嗷……啊!”一个纸扎人痛苦的缩回手捂着自己的手指。 说到底纸扎人还是空心的,即使寄居着鬼魂也没办法改变事实让它变成实体。 发现一丝希望的易言卯足力气转动手腕继续如法炮制,越来越多的纸扎人尖叫着缩回手。 发现这个现象以后,他们开始缠上易言的手指不让其动。 求生的本能让易言的大脑飞速转动,她往后倒去,纸扎人的身体承受不了她的重量,瞬间变得干瘪。 那些寄居在纸扎人身体里的鬼魂也显露出真面目,正是昨晚在老头家门外拍门的苍白鬼影。 身上的束缚没了以后,易言也不敢放松,忍着腿上的痛往老头家的方向奔过去。 既然昨晚这些鬼只敢拍门,那就说明老头家里有什么东西是让它们不敢造次的。 就算老头死了,那东西应该也还在家里的某处。 纸扎人的速度不是很快,但架不住易言是个有腿疾的人,就算想跑快点都没办法。 听着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头也不敢回,生怕看见纸扎人与自己的距离不远。 两侧的纸扎楼房随着她的奔跑而开始往中间推进,宽阔的大路逐渐变成一条小道。 老头的破旧小屋就在眼前时,纸扎楼房已经拥挤到只留一条极窄的缝。 易言低头拉开身上提包的拉链从里面拿出一把折叠刀,刀刃划过纸糊的墙面,强行给自己开了路。 最后奔进老头的家里一把关住门。 那些纸扎人在外面疯狂的拍门,果然和易言料想的那样,老头的房子是这里的安全所。 久奔的腿如同灌了铅一样又重又疼,像是刀子在刮又像有重锤在敲。 她喘着粗气转身以背抵着门慢慢滑在地上,却看见应该正对着大门的桌子脚下松开的一堆绳子。 不对!老头呢?她记得老头的尸体是绑着的啊! 恐惧感层层加重在她的心头,老头的尸体去哪了?还是说他就在这个房间里? 易言强撑着已经透支的身体站起来,警惕的环视这个昏暗的房间,唯一的光源只有墙上开着的洞。 其他房间紧闭的门后或许就藏着老头,现在的易言已经没有任何体力再去与老头对抗。 难道真就只能求助黑影这一条路了吗? 她绝望的用手指抓住木门,神经在不断的拍门声与老头可能藏在房间的某处中紧绷。 只需要一点风吹草动就会崩溃的她暂时想不出任何办法。 这种情况下,易言深吸着气,坐下来尽量让自己的腿休息片刻。 她从提包里摸出自己的手机打开电筒模式,大堂里没有任何能藏人的地方倒是不用担心,左右两边的房间有能从外面扣住的链条,通向后面的房间却没有门,漆黑一片。 易言看了眼身后的门,那些鬼要拍门就让它们拍,她得对付藏在房间里的人。 昨晚的扁担还落在原地,易言捡起它握在手里,一步步的走向后面,在快靠近时猛的往前一送,用力左右抡。 在感觉没打到什么东西后,她用手机的光照了进去。 后面的房间很长,贯穿了整个屋子,左边堆放了很多粮食还有个巨大的粮柜,上面压着很多东西,老头不至于能藏里面去。 右边却有所不同,尽头处用两片布帘挡了个结实,隐约有香烛味。 她不敢松懈,慢慢的朝那边去,随后用力一挥,扁担似乎打到了什么东西,在“噼啪”声里有东西掉在地上,咕噜噜的从布后面滚出来到易言的脚下。 一颗青面怒脸的陶头直直的看向她。 易言弯腰捡起那颗头,掀开布帘,数十尊从未见过的陶像呈现在她的面前,最下面那排已经让易言打得破碎不堪。 而最上面放着一个灵位,供奉着——镜尊。 第七章 逃离荒村 “镜尊是什么东西?没听说过。”易言皱了皱眉头,不知道这老头在供奉什么野路子神仙。 易言注意到最上方的陶俑像后有光亮在闪动,她搬开挡住的陶俑像以后漏出那东西的全貌,一个连人都照不清晰的铜镜。 “这不会是什么宝贝,还专门藏起来。”她嘀咕着把镜子拿在手里翻看,镜框上的花纹被锈绿覆盖,背面也是一样。 巴掌大点的镜子还需要藏起来,按照那老头的邪性肯定是个宝贝,不然天天供着香干嘛。 就是不知道这东西有多邪门,易言有点担心自己捡了个祸害。 她扭头看着角落里的黑影,竟然跟着进来了,看来这个房子对他来说是没有限制的。 目之所及,陶俑像和寺庙、道观里供奉的都不一样,凶狠的面容却是上扬裂开的笑,点睛的地方用了一抹红色,更凸显怪异。 易言只感觉到不适,她连忙转过头去,布帘后的红色线条落入她眼帘,很熟悉,但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她摸了摸口袋里的铜镜,既然这个都拿了,再扯块布也是顺手的事。 挂布帘的绳子被她轻易割断,易言抖了抖上面的灰,胡乱揉成一团抱在怀里,又在供桌上随手拿了本泛黄的旧书。 路过黑影身边时,她把铜镜拿出来给对方看,“这东西是好是坏?” “……好。” 得到对方肯定的回答后,易言松了口气,也没想到这居然是个好东西。 当她举起来试着擦拭上面的灰时,眼前闪过一道刺眼的光,“啊!” 铜镜被她失手落在地上发出叮咚响,易言捂着眼睛用力揉,来减轻痛苦。 良久之后才放下双手,此时眼前的环境笼上一层淡绿,周遭像是掉落进一盆被摇晃的水中。 晃晃悠悠的感觉令易言胃部翻涌,她捡起掉落的铜镜,脚步不稳的扶着墙用一种近乎带着恨的视线看向黑影,“你骗我。” “没有。”黑影的话过于简洁,却在易言这里失了信誉。 捡起镜子也只是不想给老头,既然老头专门藏起来供奉就证明很宝贝。 眼前环境对于她来说只有雪上加霜,她觉得再被折腾一下,自己就能死了。 易言的手紧紧扶住墙才不至于让身体倒下,她一步步的走出这个房间,在刚要跨入大厅时,紧闭的木门“嘎吱”一声被狠狠推开,从外面带进来的风吹得易言心头一凉。 她努力看清门外,只见一个身穿灰色布衫的青年正狞笑的盯着他看,对方脸上那道长长的疤更是眼熟。 “小妹子,真是谢谢你啊。” 熟悉的称呼与疤痕,没了皱纹后的英俊青年,分明就是老头的另外一张脸。 “谢我什么。”易言的手指扣着墙,脚步一点点的后退,她明白自己已经是强弩之末,对方只需要轻轻一捏,她就会死。 青年手臂展开,“谢谢你给了机会才让我占据这副身体。” 又是夺舍,易言不自觉的蹙起眉。 “既然谢谢我,那就让我走。”她沉声道。 “那不可能。”青年贪婪的看着易言,“你的身体才更合适。” “呵。”易言冷笑了一声,侧身指向自己身后的黑影,“那你跟他打一架,我的命在他手里。” 青年没有动,他盯着黑影,在掂量。 易言以为对方在畏惧,岂料青年五指成爪,张牙舞爪着朝这边冲过来,易言错愕的闪开,发现对方真的在和黑影拼命。 她也顾不上这俩鬼谁能赢,青年要是赢了,那她铁定要死。 黑影要是赢了,也会记仇。 门外还有纸扎人,哪都不是她能待的地方,易言看了眼屋子里的战况,头也不回的冲出屋子。 她觉得纸扎人或许比屋子里那俩鬼要弱点。 掏出小刀,她咬着牙挥舞手臂切断那些纸手,残破的纸扎身体无法再寄居,暴露在空气中的鬼魂开始发怒吼叫。 奔跑中的易言突然被地面伸出来的一双手绊倒,那是没有实体的影,不受她手中小刀的影响。 越来越多的纸扎人将易言团团围住,每个身体都蒙上肉眼可见的黑气,那是发怒的征兆。 “留下来!留下来!留下来!” 它们怒不可遏的重复着话,恐惧的本能让她两只手都在挥舞驱赶靠近的纸扎人。 这一举动将她一直抱在怀里的布帘扯开,红色线条的一面摊开暴露在空气中。 “啊!啊啊!”纸扎人们痛苦的散开。 易言发现它们在害怕这张布帘。 “难道这个就是老头家不被鬼魂入侵的秘密?” 来不及多想,她赶紧将布帘披在身上跌跌撞撞的起来继续跑,路上肺部被灌入不少冷风,呛得她直咳嗽。 刀子般的痛在撕裂她身体内部,被浓雾覆盖的地方渐渐散去,她一个不察,脚下一滑,竟然咕噜噜的滚进一个小洼坑里。 被摔懵了的她起身看着满山遍野的青草与树林,竟然有点想哭。 “我……跑出来了吗?”她不敢逗留,起身沿着来时路狂奔,在看见那块风化的大石头后,心中复杂的情绪越来越浓。 直到那个老旧的等车站牌出现在眼前时,她才放松了全身不顾形象的坐到地上。 易言掏出手机,勉强看清显示为早上的七点四十,距离唯一一班大巴车路过还有二十分钟。 她靠在站牌杆上喘着粗气,尽管眼前还是蒙了层淡绿,至少比在荒村里让那群纸扎人围着强。 时间在一点一滴的过去,她从没觉得二十分钟竟然这么漫长。 “哒、哒、哒……”拐杖走路声从易言的背后传来。 她警惕的回头,却把一个背着背篓的老太吓了一跳。 “哎呦,小妹子,你啷个哦。” 易言现在听见小妹子这个称呼就不舒服,只是她没有表现出来,“没,没事。” 她赶紧起身想与老婆婆拉开距离,她可没忘记这里是个〖荒村〗。 老婆婆放下背篓,扒开最上面的一层草,拿出个苹果递了过去,“你脸色不好,吃个东西。” 易言本想拒绝,但肚子不争气的叫起来,低声说了句“谢谢”。 在她咬下一块苹果后,老婆婆突然说了一句,“你是……程道婆家的小辈。” 易言瞳孔地震的转头看着微笑的老人。 第八章 鬼婆婆:你别无选择 对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继续道:“程道婆是个好人,以前她总是说自己还有放不下的事还不能倒下。” 易言咀嚼着苹果,在心中接话:那是她还没活够。 “不要恨她。”老婆婆突兀的话像在接易言刚才的心中所想。 瞬间,易言想到先前老头就是看穿自己想死,面前这个…… 她盯着手里被咬掉一半的苹果,突然觉得有股腐烂味从喉管涌上来。 “怎么了?”老婆婆看着易言的脸色变得难看,好心的上前,微笑道:“是吃不惯吗?哎呀,这些年没人祭祖,我都没新鲜贡品了。” ……果然。 易言刚放松下来的神经又紧绷成线,手中的苹果在滑落在地的途中瞬间变得腐烂,“啪叽”一声掉落。 黑糊糊又软了唧的样看得人犯恶心,易言痛苦的用手抠着嗓子,把早就烂掉的苹果吐了出来。 她的身体本身就不好,加上几顿没吃,还一直处于疲惫状态,整个人都脱力的坐在地上起不来。 鬼婆婆倒是没有跟村里那些追她的纸扎人和老头那样立即对她下手,而是满脸慈祥的站在她面前。 “你以为我会害你吗?小妹子,我是程道婆最后一个引渡的鬼。” 易言抬头,眼角淌着绝望的泪花,“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鬼婆婆轻笑着从实体转而半透明,身上流转着一层淡灰色,“因为程道婆还没把我们带下去,滞留在这里的我们很痛苦。” “痛苦?” “是啊,程道婆死在六十年前的七月半,我们找不到去阴间的路,也找不到她的魂,只能待在这个地方年复一年的看着这里长满荒草,我们被遗忘。” 看着鬼婆婆的神情,易言有点动摇,转而想起因为祖外婆的生祠诅咒,害得整个家族都家破人亡还患病就同情不起来。 “那你们就应该去找她啊!冤有头债有主,找我干什么?我就活该被你们滞留在这里吗?!” 易言的话音刚落,鬼婆婆的眼神一凛,从慈祥变得阴暗,她瞬间靠近易言面前,死死的盯着她,“找到她又有什么用,没有那些从阴间带上来的法器,根本就打开不了门!” 法器……易言的手碰了一下自己的外口袋,那枚铜镜还在自己的包里,这或许就是鬼婆婆说的法器之一。 “所以那些法器去哪了?” “被瓜分走了,她那些徒弟表面是说安葬自己的师父,实际上搜刮了房间里的每一处,就连道书都没放过。” “当年的程道婆风光无限,手下弟子众多,如果不是跟自己的女儿有隔阂,也不会沦落至此。” 听着鬼婆婆的叙述,易言觉得有哪里不太对,“祖外婆葬在这的话,你们怎么可能找不到她的魂,我昨晚才在荒村看见她的。” “我什么时候说过她葬在村里了?”鬼婆婆骇然一笑,“跟鬼做过交易的身体也是一种另类的法器。” 易言被这笑给吓得想退,此刻又是无路可退,“你为什么懂这么多,目的又是什么?” 她警惕着鬼婆婆的一举一动,就连一直住在村里的老头估计都没面前这个鬼知道的多。 鬼婆婆直起身,看向远处山路渐渐行驶过来的大巴车,淡淡道:“我说过了,我是她最后引渡的一个鬼,没来得及被送去阴间走那么一遭,生前看见的事都还存在脑海里。” 大巴车的速度很快,转眼就到了站牌前。 “妹儿,走不走。”司机打开车门冲着易言喊。 “没有人带我们走,我们只能停留在原地。”鬼婆婆看向易言的眼神变得悲伤,“年复一年的等待。” “不走,我就要开走咯。”司机看易言浑身邋遢样都不想等,急躁地催促她到底要不要上车。 易言立马起身上车,而后回头,“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但我并不想成为祖外婆那样的人。” “你在对哪个讲话哦。”司机伸头看向站牌那边,空无一人,在心里骂了句晦气。以为遇到女疯子了。 易言如梦初醒的用一只手捂住被头发挡住的耳朵,对司机道:“我在打电话。” 她用蓝牙通话为理由掩饰了过去,快速上车。 为了一路上不被太过注意,她坐在车尾,站在外面的鬼婆婆没有挪步,对方没有为刚才易言的拒绝而生气,只是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对着易言道:“你已经别无选择。” 作为鬼,拥有看透人心的能力,她能轻而易举的知道易言的眼睛被铜镜给反射出了问题,甚至信誓旦旦。 易言收回了视线,眼前的东西依旧没有消散,她掏出手机想发消息,但眼前模糊一片,如同一个近视患者。 只能放弃,她想到时候回去亲自跑一趟了。 车辆启动,易言缓慢的放松自己,她眯眼看着车上零星的一两个人无一例外的都在靠窗睡觉,也就放心的闭眼。 反正这条路很长,自己得在终点站下车。 临睡前,易言庆幸自己把黑影给出卖了,这么久都还没追出来,估计没打过那个夺舍老头身体的青年。 恍惚间,肚子不争气的一直在叫,易言摸着肚子回想起老头昨晚端的那碗黑糊糊的饼,记忆里,小时候发小的奶奶经常做这种很像的饼。 她吃过一次后就发烧不止,包括发小也是从小病痛缠身,那时候村里人都说唐娇娇的奶奶是个鬼老太,专门害小孩,连自己的小辈都不放过。 再后面发小搬走,她奶奶却还留在村子里,每次易言上学都得趁她进屋的时候溜走,如同做贼。 现在想想,估计只有发小的奶奶能懂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 易言不死心再次拿出手机努力认出发小的头像,然后消息框内输入了一堆乱码。 在她的安心沉睡里,心脏位置传来阵阵阴冷,绞得她在梦里不安。 车尾的一侧,黑影静静坐在那里,掌心收拢,漠视着易言额间的冷汗直下。 【与鬼结契,灵魂不再属于自己,逃不开,躲不掉。】 第九章 帮我找到我的身体 这一路易言睡得很沉,直到手机铃声响起。 她无意识的接了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声:“小言,你给我发了串什么。” 熟悉的声音让易言有种回到现实的劫后余生感,“……娇娇,我没地方住了。” “啊?也行,但我得晚上才能下班,你得等个白天,行吗?” 电话那头的唐娇娇没有过问理由,这就是发小的默契。 易言嗯了一声挂掉电话,她随意的朝车厢看了眼,而后不敢置信的揉着眼睛,一颗黏腻的脑袋在前座静静的立着,那股血腥的味道钻进她的鼻孔里。 她还来不及反应,大巴车一个急刹车让整个车厢里的人都猛的前倾,包括易言也狠狠的撞在前面的背椅上。 那颗脑袋被撞飞在过道,长发挡住大部分脸,只能看见一个空洞的眼眶与极度不自然的裂口。 易言被气笑,果然逃出荒村不是结束只是个开始。 车厢里其他乘客在骂骂咧咧的问发生什么事了,司机僵立在座位上不敢动。 过道里的那颗脑袋“咚、咚、咚”的敲着地面,一步步朝向车尾。 易言皱紧眉头,大家的关注点都在司机身上完全没有看见这颗不完整的脑袋。 为了不表现出异样,她闭上眼在自欺欺人,突然腿上一沉,黏腻且湿漉漉的东西渗透裤子沾染皮肤。 “帮我、找到、我的、身体。”对方那干哑且破碎的声音断断续续才说明来意。 外界的声音完全不重要了,易言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恐怖片里的女主角,被恶鬼缠上毫无理由,旁边座位上还有人,她不可能直接低头就跟这颗脑袋对话,只能装作听不见。 司机师傅起身高喊道:“大家稍安勿躁,我下车看看怎么回事。” 他打开驾驶室的门绕到前方,心里多少也是虚的,刚才晃眼间似乎看见一个女人跑到车前面,一声不吭就那样直接撞倒。 他完全不敢开乘客上下车的门,正前方是所有乘客的视线死角。 只是在他胆战心惊的查看后发现是虚惊一场,不以为然的认为这只是没睡醒时的幻觉,于是放心的返回车上继续行驶。 在启动后,车厢明显的掂了一下,像是从什么东西上撵了过去。 “哎?师傅你是不是压到什么东西了?”有乘客当场就提了质疑。 “没有,可能有什么小石头啥的。”司机说话声带着几分心虚。 其他人也不关心这话是真还是假,只要能平安到家。 旁边的人用手肘捅了捅易言的胳膊,她不得不睁眼跟那颗脑袋先来了个对视,才将视线转向旁边的人。 在她眯眼休息的时候,身边坐了位大姐,穿着打扮都很朴素,手里还抱着个束口的布袋。 “哎妹子,你是进城里找亲戚吗?”大姐看着易言这浑身脏兮兮的样,下意识的把她给当成了乡下丫头。 易言摇头,“不是。” 其实她自己都有点迷茫,本来以为自己已经能平静的接受死亡,结果在知道自己是被生祠诅咒给牵连以后,竟然对活着的渴望如此强烈。 那个家,她不想回,现在信任的人里只有这个发小,也只能去发小那暂住一段时间。 大姐觉得这个小姑娘的脸色不对,不仅苍白还嘴唇干裂,她好心的摸了颗糖递过去,“吃不?我身上也没带什么东西,只有这个了。” 易言刚要说声谢谢时,指尖下大姐掌心的温度是那样的冷得异常。 仔细看,入夏的时节,这个大姐身上竟然穿了套破烂的棉袄。 “啊!”毫无准备的易言还是惊叫出声,她站起来时,腿上的脑袋咕噜噜的滚落。 “停车!停车!”她再也受不了的想要逃离这趟车,就算目的地还没到。 所幸大巴车已经开进城里,也就放易言下去。 大姐坐在车尾紧紧的抱着自己怀里的布袋,那颗脑袋也不知所踪。 惊魂未定的易言低头看着自己的腿,上面哪有什么黏腻的东西,就像自己的错觉一样。 连续的惊吓与疲惫让易言难受,更难受的是胃,再不吃东西,就要倒在街上昏迷不醒了。 她找了家饭馆,可惜目前的视线还是看不清小字,在老板娘热情的招呼下,只能说来点清淡的。 被铜镜反射后的眼睛,一直处于模糊状态,也不知道要怎样才能好。 人的身影是模糊的,但……鬼影逐渐清晰,回想起刚才的一路,她竟然想不起上车时司机的脸,也想不起招呼自己的老板娘长什么样,但对搭话的大姐和那颗脑袋的样子印象深刻。 她摸出铜镜,自己的脸慢慢清晰在镜子里,挪开视线看向隔壁桌的食客,仅能看到是个男的。 也不知道这镜子的作用是什么? 但是一想到被这个镜子照了以后,能看清的只有鬼影,易言就头皮发麻,自己离正常人的生活越来越远了。 “砂锅饭好了。”老板娘热情的放下砂锅,转身就招呼其他客人。 刚才还空无一物的前面桌子在老板娘挡住的瞬间多出一颗被长发掩面的脑袋,正是那颗滚落的头。 易言垂眸看着自己面前不甚清晰的黑色砂锅和正盯着自己的脑袋,饥饿的胃再响都食欲全无。 那颗脑袋张开嘴,重复的要求易言帮她找到自己的身体。 易言没有理会,而是低下头强迫自己去吃饭,强迫自己忽略外界的影响。 否则她真的想拍桌咆哮的崩溃,为什么要缠着自己?难道自己就很像什么热心人吗? 她只是个被诅咒逼得绝望的人,前面的二十多年谁又来帮过自己,凭什么她还要来帮这些鬼? 就在这时候,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起。 易言看也没看的接通,唐娇娇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小言,不好了,我奶奶被我爸妈接到城里了,我可能晚上要回去,你能在我下班前来我公司拿钥匙吗?” 唐娇娇对于自己的奶奶也是恐惧的,可是她拗不过自己的父母。 易言努力的辨认手机上的时间,随后回答道:“应该能。” “那就好,我还有事就先挂了。”唐娇娇风风火火的挂断了电话,不给说拜拜的时间。 易言看着快一半的砂锅,无视掉桌上的脑袋,她需要换身衣服,现在这邋遢样,她也不好意思住进发小的屋子里。 一路上,那颗脑袋的存在感实在太强,出现在卖场、商超、招待所前台,总能先一步的等待易言的到来。 鬼的耐心有限,易言的故意无视也在加剧她的怒意。 当易言的指尖触碰到房间开关时,首先摸到的是一片黏腻的发丝,那头发顺着手指紧紧缠绕到易言的皮肤充血发紫。 “帮我、找到、我的、身体。”这次,是命令。 第十章 好了,这下你人鬼不分了 招待所的房间本就不透光,黑暗里更是添着阴冷,易言背后的门被不知名的风狠狠的关上。 “嘭!”巨大的声响在走廊回荡,砸亮老旧的声控灯。 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更加逼近她的鼻腔,外面的光亮映射在布帘上,只能勉强看清那颗脑袋与自己的距离。 很近,近乎面对面贴着,对方一张嘴,她就能闻到腐烂的味道。 “我帮不了你任何事,我只是个普通人。” 心里的恐惧让易言动弹不得,却也没明白自己的无能为力,答应这颗脑袋也完成不了任何事情。 “我的、银行卡、有20万、给你。”女鬼透析着易言的想法和困境,并开出了足以让易言心动的条件。 钱这东西她带不走,用来诱惑活人却是最好的筹码。 果然,易言的心动摇了,那可是20万啊,用来治疗自己现在的病或许只是车水杯薪,但总比什么都不做来得强。 同时理智也在劝她清醒,跟鬼做交易能有什么好下场。 易言的心里在天人交战,她拒绝不了这笔意外之财又深知自己现在没有能拿那份钱的本事。 女鬼的一缕发丝抵在易言的胸口,与此同时,易言感觉到阵阵寒气冻结住自己跳动的心脏。 “不帮,死!”她没有那么多的耐心让易言思考,仅剩的脑袋让她说话都困难,她需要易言这个能看见鬼的活人。 森森鬼气萦绕在这个狭小的房间里,女鬼从来都没有给易言拒绝的权利。 “我只是个自身难保的人,该怎么帮你?”易言只能妥协。 “我的身体、找不到。” “……” 得,一问三不知,就知道威胁人。 易言用手扯着威胁自己的那些头发,将充血发紫的手臂从中解救出来,然后开灯。 简陋的房间里,那颗脑袋漂浮在易言的面前与她平视。 易言强忍着恶心伸手拨开挡住面部的长发,在看清那张脸后,她开始后悔。 露出的脸已经是这个女人最体面的部分,长发后的半张被碾得血肉模糊,眼球脱落在眼眶外,只剩薄薄的皮。 女鬼的头发从易言的手中缩回,掩盖住自己的不堪,“难看。” 虽然做过准备,但显然还不够,易言呆立在原地消化看见的一切。 然而在下一秒,女鬼那颗脑袋瞬间消失,在易言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看见挡光布帘上印出一个挺拔的身影。 ……易言心中一沉,看来夺舍老头的那个鬼败给黑影了。 她暗骂对方的废物,以为能一石二鸟,结果弱成这样。 黑影站在走廊里没有进来,没了女鬼的纠缠,易言快速的给自己洗漱一番,迎接等下的任何意外。 她开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只为洗漱,弄完杂七杂八之后,将换下来的衣服扔进垃圾桶。 门外的黑影直接进来,甚至没有通知一声。 易言抬眼看着不请自来的鬼,“你打赢啦,如何呢?要我死?” 她根本不怕黑影会对自己下死手,如果不是有利可图,完全可以让祖外婆夺舍她。 黑影抬手覆盖在易言的眼皮上,下一刻,易言睁开眼,被铜镜伤到的眼睛恢复正常。 “我能看得清了!”她摸着自己的眼眶惊喜地看着黑影,“你居然是来给我治眼睛的?” 黑影摇头,指向门。 易言疑惑的打开,在毫无防备下看着空中弥漫着黑色的气体漂浮。 “现在你就人鬼不分了。” “……你*。” 易言忍不住爆了句粗口,铜镜确实让她只能看清鬼而看不清人,但她想的是只能看见人而不是人鬼不分! 怒意在易言的周身环绕,她回身收拾自己的提包,带着熊熊怒火的看向黑影,“你想在我这里得到什么?是数不尽的纸钱元宝还是纸扎美女?我用不着你在我身边添乱!” 她感谢黑影在荒村的出手,但从铜镜开始,她就觉得这个鬼根本就没有常理可言。 至少她理解不了鬼话。 “我要你是活的。”黑影的话很少,说完就消失。 留下易言满腹费解,不明白这个意思。 她骂骂咧咧的收拾好东西,随后坐在床上给自己揉腿,从这里出发还要坐几个小时的高铁才能到发小工作的城市。 患病的小腿其实不合适走路,要不是求生的本能在爆发,她哪能不顾痛意一直跑,平时连下地走都仅能慢慢来。 “要不先拿到那20万再说?” 帮女鬼找身体也是要到处奔波的,先拿到钱至少有药缓解,不然就自己剩下那几百块钱,和浑身都是病的身体,折腾几下就跟女鬼做邻居了。 “喂,我想通了,我帮你!”她对着空荡荡的房间说出自己的要求,“但我要先拿到钱,否则我也支撑不了多久。” “可以。”女鬼现身在床头柜上,一口答应易言的要求。 她完全不怕易言会反悔,能让她害怕的只有易言身后的家伙。 既然想知道女鬼的身体在哪里,那就得知道她是谁。 据女鬼说,她只记得自己在害怕谁,完全只想往前跑,谁知道跑到公路上被迎面而来的车直接撞到,当场身亡。 再睁眼以后只看见脑袋,没发现身体在哪里。 易言微眯着眼思考,“还能这样?你当场身亡怎么就只有个脑袋?不过既然是出事在公路上,那你的身体也应该被某殡仪馆给收走了。” 只需要跑附近的殡仪馆问有没有无头女尸,那20万不就轻松到手了? 女鬼不是很确定,但附和着易言的话,“嗯,只要找到身体,钱不会少一分。” 就在易言为轻松就能赚到一笔钱而高兴的时候,角落里冒出一声哼笑。 “跟你对话的脑袋也是鬼影。”黑影难得的提醒着易言。 犹如醍醐灌顶一般,易言傻眼的盯着女鬼看,“你的脑袋和身体不会在两个地方?!” “……对。” 此时,易言才明白这件事有多棘手,刚学会见鬼,她还没适应眼前的一切。 哪怕很真实的一颗脑袋,其实也只是个鬼魂。 被她忽视的信息里,更重要的是谁在追着女鬼,为什么被撞以后,身体和脑袋能分家的这么彻底。 易言不由得看向女鬼脖子上的断口……很平整,是被切开的。 第十一章 只需要控制住她就跑不掉了 意识到这点以后,易言心里响起退堂鼓。 被碾压过以后该有多难看,竟然还有人故意割下来隐瞒真相。 从面前来看,仅能从长发勉强看出是个女人,对方却能割下脑袋扬长而去,其心理素质可见一斑。 本以为只是被撞死的女鬼找身体,结果还有人为因素在里面。 这20万不是那么好赚,女鬼却把宝压在易言这个绝症患者身上。 让她去面对一个可能是健全的人,无疑是不留活路。 关键是不答应,对方就发火,跟鬼讲不了一点道理。 “先不提其他的,你现在只是个鬼,生前的证件该去哪拿到?你的脑袋也证明这件事是人为的,又怎么保证我用你的卡取钱不会被怀疑?” “证件你可以去东弯路47号,找一个捡垃圾的老头,他手里有我的包。” 女鬼的话让易言有了丝庆幸,至少没在公安手里,否则就凭她那些灰色过往,刚进局子就进牢里端饭碗了。 “成交。”易言一口答应。 在女鬼的指路下,她找到了那个捡垃圾的老头,并用一百块钱将包买了下来。 一个橙色真皮包,边缘沾染了少许不明显的血迹,里面的银行卡还在,独独少了能证明女鬼身份的身份证。 易言在无人经过的小巷里捏着手提袋子,只感觉过于棘手,捡垃圾的老头大字不识一个,也不会故意丢掉证件,那就说明这个包有第三个人打开过。 现在不能待在这里,这个想法冒出来后,易言就被女鬼的发丝绞住脖子,“你想跑?” “唔……没有。”她艰难的喘着气,手指扣着发丝想给自己一丝喘息空间,“你死于非命,在这里用你的卡取钱,肯定会被盯上,我需要去另一个城市取出来。” “我凭什么相信你不会逃跑。”说着,女鬼的头发绞得更紧了。 那发丝如刃,轻易割破易言的手,滴滴猩红顺着头发滑落。 一道细微黑气将女鬼的发丝斩落,在女鬼愤怒的回头才发现是一直不吭声的黑影在出手。 “你将鬼气注入在她的身体里,就跑不了了。” 黑影也没真心想帮易言,反而在救了以后教女鬼怎么用鬼气让易言乖乖履行诺言。 一个活人被两只鬼玩弄于股掌之间,森冷鬼气入体的刹那,易言只感觉全身像是被车辆来回碾压过般痛苦。 “五天,只给你五天时间,否则我的尸体会开始发臭腐烂,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女鬼说完话以后就消失不见。 缓过来的易言已然全身被汗打湿,她仇视的看向黑影,“你到底目的是什么?!教鬼控制我,让我为鬼服务?” 她的问题没有得到回答,黑影和女鬼一样消失无影。 怒火无处发泄的易言狠狠的捶了一下墙壁。 但她不能停下,她还要赶车去发小那边,更要取出钱买药压制病情的发作。 在上了高铁以后,易言看着车窗外倒退的风景,心中怨气久久不得消散。 从前被社会压的喘不过气,现在被鬼玩弄于掌心,自己又没有任何反制的手段。 如果可以的话,她一定会找办法消灭掉黑影,让这份契约不作数。 时间来到下午五点,她也终于来到发小工作的地方,这里距离易言继父家并不远。 有些事,即使易言不说,她发小唐娇娇也知道几分,所以当易言出现在她公司楼下时,唐娇娇也只是将那串挂了很多小饰品的钥匙串塞到易言的手中。 “家里没人,过两天我才回来。”唐娇娇匆匆的下楼又匆匆的回去。 易言看着那个扎着马尾戴了副紫蓝色眼镜框的发小背影时,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 很多时候她也会羡慕这么开朗的一个人,上了个好大学又找了个光彩的工作。 这么阳光的一个女孩子居然跟自己这个骗子做了二十多年的朋友。 现在不是伤春秋的时候,易言强行压下内心的自卑,想起女鬼消失前说了银行卡密码。 她也不急着把钱全取完,而是只取了几千出来买了几瓶价格高昂的强效止痛药。 经过荒村那没命的跑以后,她意识到这种事最为拖累的就是自己的腿,多少次因为腿上的疼,她差点被抓到。 并且女鬼给她的期限又那么短,哪可能让易言慢慢治疗。 大额的钱被多次取出也会被怀疑,她冒不起那个险。 到发小的出租房以后第一件事,就是先吃药。 易言坐在餐桌旁将那些药一一服下,并毫无顾忌的大睡一场。 她需要养足精神再回去,而且也需要等药效发作。 这一觉,足足睡了十四个小时,睡到第二天唐娇娇从家里逃出来将她摇醒。 “喂!小言!快醒醒!”唐娇娇的面上带着急促,摇了很久才把人摇醒。 易言打着哈欠,无意识的打了个招呼,“早啊。” 在她还准备睡的时候,唐娇娇一只手将她的胳膊拉住不让睡,“小言你先别睡,我有急事!” 易言眯着一只眼睛盯着面前这个散发的人,“嗯?什么急事?” “我奶奶她收了别人的钱,现在被威胁上了!” “啊!什么?!” 易言当即坐了起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很惊讶,就去问了奶奶,她不是个道婆嘛,就好给人看命找魂的,这种事本来就是迷信,结果有人当真了。” 唐娇娇简单的给易言描述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就是有个男人拜托唐娇娇的奶奶去招魂,唐奶奶这个人贪心得很,又没有真本事,故弄玄虚之后,对方根本不买账,还扬言要弄死她。 听完之后,易言在心头小小的嘲笑了一下唐奶奶这么多年还在靠骗人为生。 “那个男人要招谁的魂啊?现在还信这一套。”易言伸了个懒腰,抻着躺了十多个小时而僵直的背。 “秦樱,据说是在公路上被撞死的。” 那一瞬间,易言僵住,她记得女鬼的银行卡信息那栏里就姓秦,并且也是被撞死的。 “不会这么巧?”她呆呆的自言自语。 “什么?”唐娇娇没听清的伸长耳朵。 易言一把抓住唐娇娇的手,目光如炬,“带我去找他,就说我能帮他找到秦樱。” 第十二章 乱贴小广告招回个灾星 “小言你疯了,那个男人像个疯子一样的跟着我奶奶,随时在我家附近,你还要主动去见他?” 唐娇娇没好气的拿起床头柜上的梳子给自己梳头,“奶奶也是的,之前不说,等我们全家都在了才说这件事,害得我心惊胆战的,趁着那个男的熬不住睡觉才偷跑出来。” 她连梳头发的时间都顾不上,一晚上都坐立不安。 易言拿起手机一看时间,好嘛,早上五点。 她坐起来双臂隔着被子环住蜷缩的腿,平静的看着在碎碎念的人,“娇娇,你信这世界上真的有鬼吗?” 唐娇娇的手一顿,她干笑道:“小言你说什么呢,这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鬼。” 易言平静的看着唐娇娇的动作变得迟缓,她知道,她信的。 正如初中旧校区最后一次看见黑影时,是唐娇娇拉着易言的手,求着她不要去追。 所以这次,唐娇娇认命的放下梳子,回身用一种复杂且悲伤的眼神盯着易言,“我不像你能看见实体,我只能看见死气。” 两个从小就是怪胎的家伙才能玩到一起去,易言因为父亲葬礼上的崩溃,唐娇娇因为自己奶奶的过分迷信,两人心照不宣的对外装作不信,实则在催眠自己。 “我回来的路上就在想,如果小言你说不帮忙的话,我就报警让警察来抓他,但那个男人又没对我们家造成伤害,顶多就关几天,我怕……” 她怕男人的蓄意报复,那就是个浑身都有着死气的疯子,那个男人又壮,想要对她们一家下手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 易言静静听着唐娇娇的述说,“我确实能看见,甚至现在已经到了人鬼不分的地步。” 托黑影的福,她把这句话说出来,连自己都想笑。 “那个男人为什么想找到秦樱的魂?这才是关键,是余情未了还是旧恨难消?” “不知道,奶奶说对方给的钱够多,她就接了。” 那么多年就是这么骗过来的唐奶奶,结果这次翻车遇到个较真的主。 易言思考着其中的关联性,秦樱拜托她帮忙找身体,但脑袋又是被人故意割下来的,包括手提包里不翼而飞的身份证,都说明对方不想让人知道死的是秦樱。 那么这个男人为什么执着的要招秦樱的魂? 就算这个男人是凶手也不至于要找个道婆招魂,现代社会讲的是证据说话,真有鬼也不可能在法庭上弄那套死者附身指认现场的事。 “对方到底是有什么想从秦樱的口中得知的呢?”易言反复思考不得其解。 “这谁知道呢,小言你是真能看见,比我奶奶强,就怕到时候那个男的不信。” “说点他和秦樱之间知道的事就够了,我就是怕……” 易言欲言又止,她怕对方居心不良。 如果男人不是坏的,那么她就可以利用男人去对付另一个未知的凶手,但这个人就是凶手,无疑是给自己添一分危险。 易言想起黑影曾经说只要相信他,那么就会出手,可黑影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算了不管了,到时候真涉及危险的时候他也会主动救。”易言“啧”了一声,表示棘手到了极点。 她掀开被子就下床找衣服,边穿边对唐娇娇说:“我们先过去稳住那个男人,到时候你别说话,点头附和我就行。” “为什么啊?”唐娇娇诧异的仰头看着易言。 “很多事情解释起来太麻烦,等下再说。” 易言快速的洗漱了自己,又把那些药给塞进包里,和唐娇娇一同出门打车。 两人在回唐娇娇父母住的路上时,易言有意的看向车窗外,果然和黑影说的那样,她的眼睛已经不辨人鬼。 佝偻着身子的老人挂在招牌上,青紫色的婴儿挂在酒门口喝吐的女人小腿上缓慢的往上爬,砸成一滩的烂肉顺着写字楼的窗户爬了进去…… 易言收回视线不再张望,明明已经用药压制过疼痛的腿,此刻浮现虚软。 她还是怕的,根本不适应现在所看见的一切。 约过了一个半小时,出租车停在一个老小区门口,易言跟着唐娇娇轻手轻脚的往里走。 这里没有保安,治安差得离谱,臭气冲天的垃圾堆在楼房的一侧。 快到唐娇娇父母住的楼下时,对方“嘘”了一声指向楼梯那边。 易言小心翼翼的探头,楼上不知道是谁要下来,大声呵着不灵敏的感应灯,在灯光亮起的同时,她看见了一道冷光闪过。 那是灯光流淌在刀上的反射,对方竟然带着刀来的。 难怪唐娇娇会说对方是个疯子,那根本就是打算杀掉唐奶奶。 “喂!小伙子!你睡在这干嘛呢!”粗犷的声音在楼道响起,一个大哥摇醒男人,“咋了,没钥匙回家啊?” 男人睁开眼,细碎的短发挡住他的视线,右手防备的握紧刀柄。 躲在暗处的两人眼见不好,赶忙出来。 “喂!你不是觉得我奶奶是假的吗,我给你找了个真能看见秦樱的人来了。” 唐娇娇指着易言,语气里还是有些惧怕男人。 早起上班的大哥一看这几个人认识,也就没再多管闲事,“哟,你们认识啊,那行,我走了。” 等大哥走后,易言平静的看着他,“秦樱是长发对,我见过她。” “哪里?”男人一开口,就是压不住的沙哑,几天没有好好合过的眼底尽是青紫,胡子拉碴的样跟流浪汉没差。 易言的视线看向那柄刀,“你得把刀放下我才能告诉你。” 男人没有任何犹豫,将刀扔向楼梯下的阴影里,等待易言接下来的话。 “隔壁青潭市,秦樱就是在那里出事的,但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来这里找唐奶奶招魂,她应该没有那么出名?” 这是她来的路上一直好奇的事,唐奶奶也没到远近闻名的地步,怎么会有人专程来这边。 男人扶着墙起身,声音很闷,“其实有点名气的道婆和道士我都找过,他们只会装做鬼附身说些乱七八糟的话,过来这边的时候偶然在一家面馆的门上看见了小广告……” 听着男人的话,易言扯了扯唐娇娇,在她耳边低声道:“你奶奶还没事出去张贴小广告呢?” “说过了没用,我奶奶说她要出名。” 唐奶奶这个人本事小,心又大,现在好了,招了个灾星回来。 男人话锋一转,视线直直的看向易言,“所以你是真能看见秦樱的对吗?” “我能看见,所以你肯不肯帮忙找到秦樱的尸体。” 女鬼给的时间限制很短,现在只剩四天,易言需要一个到处跑的工具人。 第十三章 不明身份的男人 “你什么意思?”男人的声音沉闷,目光幽暗,试图从易言这张脸上找出心虚或害怕这种破绽。 他根本不信一个年轻女人能有什么本事,恐怕就是来哄骗他的。 “我跟秦樱已经见过,她现在只有找到身体才能正常对话,你真想找到她的魂,就去找到她的尸体。” 易言越是自信,唐娇娇就越害怕,她想的是让易言能打发走这个男人,没想到还要拉他入伙。 唐娇娇收紧拉着易言袖子的手,面上全是紧张,“小言……” 她摇头想阻止自己的发小不要做傻事,面前这个男人目测都有185了,从挽起袖子的手臂看,青筋暴起很是结实,想杀谁都轻而易举。 要是易言身边跟着他,唐娇娇都不敢想几天后的报道里会不会看见易言的尸体出现在新闻里。 而易言没得选,秦樱的鬼魂在隔壁市,这个男人能做出拿着刀守在唐奶奶的楼下,很可能耐心已经被磨完了,三两句话打发不走的话就让他亲自去搬秦樱的尸体。 她倒是要看看这么一个人,在看见被撞得血肉模糊的尸体后会不会害怕。 “四天,四天之内我会带你找到秦樱的鬼魂,但你要替我搬她的尸体,选择权在你,如果不愿意,刀在那,你可以现在就杀了我们。” 易言指向楼梯处的刀,认真的神情不带一丝虚假。 男人思考良久,而后咧开嘴一笑,伸出手,“周越泽。” 显然,他同意了。 易言回握住他的手,“易言。” 两人的握手着实让唐娇娇心惊,这个男人昨晚还一脸阴森的死盯着她家窗户看,今早却像纯良公民一样信了易言的话。 自己的发小更是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居然已经先见过那个秦樱。 在看易言和周越泽交换了联系方式以后,唐娇娇终于是忍不住的开口了,“小言,我也要去。” 易言不解的抬头看向她,“你还要上班……” “我可以请假!”唐娇娇强硬的打断易言的话,“我也能看见点东西,总能有点帮助。” 易言本能的不想把发小卷进来,自己有黑影做最后的保障,唐娇娇却没有。 旁边的周越泽两手插兜,勾起一抹笑,“去呗,我可以付全程的费用。” 他的语气轻松,像是在邀请两个女生去隔壁市旅游一样。 唐娇娇坚持要跟着一起去,拗不过的易言也只好答应。 时间紧迫,易言让周越泽在楼下先等等,她们俩要上去收拾点东西,九点准时去隔壁市。 上楼到唐娇娇父母家的时候,几个长辈还在睡觉,两人蹑手蹑脚的进了唐娇娇的卧室。 刚一进去,唐娇娇就把各种刀往包里塞。 “哎哎哎!高铁上禁止带管制刀具啊!”易言赶忙阻止唐娇娇的想法,“你真害怕可以不去的。” “不行!你是我卷进来的,我怎么能知道你有危险还不管!”唐娇娇将包用力的往床上扔,里面的东西发出叮铃咣当的声音。 易言坐在床边小椅上,准备跟发小摊牌,“其实并非有危险,你知道我这些天去了哪吗?” “昂?不是去旅游吗?”唐娇娇不解。 “也不全是,我最后去了祖外婆的老家……” 易言简单讲述了自己在荒村的经历,但没有说她生病的事,以往的见鬼只是小打小闹,当易言说出全是纸扎人的村子后,唐娇娇的表情从开始的好奇到惊恐最后变得不可置信。 “你是说从你在生祠醒过来以后就能看见鬼也能摸到鬼了?” “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知道!”唐娇娇很是认真的跟易言解释其中的原理,“你跟你祖外婆有血缘关系,那么你的血就是这一切的开端。” 唐娇娇跟易言有所不同,她小时候爱把唐奶奶那些书当课外读物,所以知道的也比易言多。 这个时候倒是派上用场了。 “不过你说那个黑影一直跟着你……真的对你没有影响吗?那可是最深的怨念与执念为一体的玩意儿。” 旧校区那一眼,唐娇娇至今还记得,一个能在白天奔跑的黑影,无惧阳光,根本都算不上鬼了。 她不记得哪本书上看过的,说越是重的怨念颜色就越深,她是真怕这样一个鬼魂跟着易言,会让易言哪天死于非命。 易言看了眼自己,轻松一笑,“没事。” 就算有事也不能说,目前黑影的强大就算说出来除了多一个人恐惧外,毫无作用。 唐娇娇被易言的轻松给唬了过去,“那也真奇怪,他从小就跟着你,难道是你祖外婆从下面请的守护灵吗?” 易言只是笑笑,有什么守护灵是教其他鬼来控制她的,当鬼久了一点人性都没有。 收拾好东西以后,三人一起去了高铁站,周越泽确实像他说的那样,全程包揽三个人的费用,更是主动订了家大酒店供他们休息。 这就让易言摸不准这个人到底在图什么,这么大手笔的就为了再见秦樱一面? 为了搞清楚,易言将酒店的窗帘拉上,整个房间变得昏暗。 她按着自己心脏的位置,两次与鬼做交易都爱把鬼气往这存,估摸着也能召唤鬼。 果然,当她按着心脏默念秦樱的时候,整个房间的温度骤降,窗外车水马龙的细微声音也被凝固,血腥气混着微烂的味道慢慢浮现,秦樱的脑袋不用离近已经能闻到腐烂味。 “你找到我的身体了吗?”仅过了一天,秦樱的声音已经不如昨天清晰,像是被什么给堵住。 “还没有,但我想知道周越泽是谁?他在找你。”易言捂着自己的鼻子小口呼吸,她有点头晕了。 但秦樱似乎对这个名字很陌生,“周、越、泽?” “……他是你的仇人吗?” “不记得了。” 现在的秦樱记忆最深的只有生前最后一幕,其他的记忆正在锐减。 易言的心里更是沉到底,周越泽这个人年轻又出手大方,先前她还在猜可能是秦樱的男朋友什么的,至少也是重要的人,可秦樱对他没印象。 那总不能是什么暗恋者? 第十四章 这铜镜邪门的很 下午的时候周越泽约了易言和唐娇娇去他的房间,酒店办公桌上的电脑里放着关于无头女尸的报道。 “按照正常来说秦樱的尸体应该在公安手里,她死得蹊跷,但事发路段在监控死角,又没有能证明她身份的东西,为了不影响过往车辆,尸体就暂时被殡仪馆拉走了。” 易言指着报道下面的【知情人】爆料。 周越泽点点头,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下,距离事发路段最近的一个殡仪馆的图片跳了出来。 “那段公路偶尔也会发生车祸,所以一般尸体会先拉到这家殡仪馆暂放。” 所以秦樱的尸体应该也在这家殡仪馆里。 只是…… “秦樱是非正常死亡,我们去认领她尸体也不行,反而会被扣住盘问关系。” 易言说话间在观察周越泽的表情,当她说到会被盘问关系的时候对方面部明显有了松动。 “那该怎么找到她的尸体?”周越泽有点急躁。 “只能偷溜进去,不过这应该由你来考虑,为了秦樱你都敢拿刀威胁人,把我和娇娇带进殡仪馆应该没多大问题?” 易言说得轻松,完全不在乎周越泽能不能做得到。 “你什么意思?”他当然能听懂易言话里的讥讽。 “很简单,你去找能让我们进殡仪馆的方法,到时候我们会让你亲眼见到秦樱。” 易言回身往唐娇娇那边走,对方正把一堆小玩意儿往地上摆。 这是她俩出门前偷偷从唐奶奶的法事包里摸出来的。 周越泽看了眼她俩后就独自出门去。 唐娇娇抬起头,撒了一把墓土在布帘上,“这是我奶奶常用的招魂法,就是没见她成功过。” 唐娇娇从小耳目晕染,摆得也算像模像样。 易言蹲下来帮忙摆,“成功的话,你现在就是富家女啦。” 就算是现代社会也不乏那些风水师什么的,请一次就上万,唐奶奶但凡有这个能力,唐家早发达了。 说着,易言从自己的包里把铜镜和旧书都翻出来摆在上面,“这个镜子我从拿到起就觉得邪门,那个老头把它藏起来供,估摸着是什么宝贝。” 唐娇娇拿起来在手里摆弄,“铜锈都这么厚了,古物啊,摆在正中间看看呢。” 说完她又把书拿在手里翻页,“那这个呢?” “哦,不知道,我从拿回来就没翻过。”易言漫不经心的照着图纸摆东西,没有管那边。 唐娇娇倒是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的拍了拍易言的胳膊,“小言小言,你来看,这里写了很多招魂驱邪的法子哎,我觉得比我奶奶那本强多了。” 易言看着两本书的不同,一本是线装成册全手写,一本是民俗出版社发售,可不是不一样吗。 “哎!小言,你要不要试试看?”唐娇娇撺掇着易言试试。 而易言也有点动摇,主要是她听见了能驱邪,现在的自己对黑影没有一丝反制的手段,只能任由他的摆布。 要是学会的话…… 易言与唐娇娇敲定了一个古物唤魂法,正好有个看起来就老的铜镜在,也当试试有没有效。 她站直身体按照书中所说,反踩七星步灭生火,手中执铃唤魂,生涩的咒语念得不是很熟练。 旁边的唐娇娇却能看见整个房间里渐渐弥漫起黑雾,浴室的水龙头滴答声在白天竟然如此清晰,只有她自己坐着的床边有了一丝微不可察的下陷。 一道冰冷的风在身旁吹过,激起背后的鸡皮疙瘩。 易言微睁开眼看向床的位置,“你是死在这个房间的?” “是。” “因为什么原因?” “殉情。” “你一个人?” “不是,他被救了。” 唐娇娇想问易言看见了什么,却发现自己开不了口。 正要急躁的起身又发现自己一直维持着原来的动作。 易言看着心脏处正在涓涓流血的苍白鬼影,对方目光呆滞,毫无攻击性。 “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吗?”她有点同情这个鬼。 “我……”殉情的鬼起身缓慢飘向易言面前,手指还没碰到她,下一秒瞬间消失。 事情发生得太快,就连易言自己都还没回过神,她慌忙的张望时,余光在地上一扫,看见镜子中出现一抹白色身影。 殉情的鬼在镜子中捶着镜面怒吼着想要出来,突然从它身后伸出一只手将它拉入更深处。 就这样消失不见。 “这是个邪物。”易言木讷的看完全过程,却突然觉得似乎有点意思。 “这个镜子能吸鬼,那是不是也能吸黑影?”易言的心里燃起几分希望。 镜子藏在陶俑后,灵位上又是写的镜尊,要么这代表是镜尊的宝贝,要么——这就是镜尊本体。 老头住在程道婆的隔壁又是个心术不正的人,完全可以趁着别人不注意把那些宝贝偷走。 这个镜子恐怕是她祖外婆最厉害的宝贝了。 真没想到几十年后,竟然给了易言一个方便。 殉情鬼被镜子吸进去以后,它所造成的静止空间被解除,窗外重新响起车鸣声。 唐娇娇虽然全程没有看见鬼,却能感受到,她虚弱的看向易言,“刚才怎么回事?真有鬼啊?” 易言肯定的点头并向她扬了扬铜镜,“刚才那个鬼想碰我结果被吸进去,这个镜子应该是个护身的法器。” “这么厉害?”唐娇娇一把将镜子拿过来看,只是铜镜过于模糊根本看不清里面有什么。 “算了,既然这样的话,至少安全点了,那我们怎么让周越泽看见鬼啊?我也只能感觉到。” “这个嘛……晚上应该能,白天阳气太重了。” 除非像她俩一样天生的怪胎,否则普通人不可能白天能见鬼。 一下午的时间里周越泽都没回来,易言和唐娇娇都在房间里研究旧书。 在距离酒店几百米远的地方,周越泽对着电话那边的人有着惧怕,“我一定带回秦樱的鬼魂,老板你再给我四天时间,一定能行的。” 周越泽另一只手摸着兜里的钥匙,将全部的希望压在易言的身上,如果这个女人骗她,那么殡仪馆也是她最后葬身的地点! 第十五章 夜里潜入殡仪馆 周越泽的行动力很强,当他把钥匙拿出来时,易言升起了一丝警惕。 先前还在跟自己讨论殡仪馆的人现在却轻轻松松的将钥匙拿到手,有这种能力之前竟然还找不到秦樱? “你是怎么拿到的?”易言观察着对方的神情,企图知道点什么。 周越泽不悦地皱眉,“问这么多做什么!” 他不是很喜欢被人问来问去,要不是易言还有点用,可能现在就翻脸了。 有钥匙在手里晚上去殡仪馆就能找到秦樱尸体,一来二去都花不了多少时间。 易言不再过多询问,静静等待夜晚的来临。 出发前她特意吃了点强效止痛药,周越泽这人看着不像纯良,一但发生变故,她不能成为拖后腿的那个。 三人在晚上的十一点出发前往那个殡仪馆,虽然工作人员已经下班,但保安还在看守。 小小的保安亭里年过五十的保安穿着一身灰色制服半躺在椅子上,老旧收音机里放着磁带在咿咿呀呀的拉长调子,声音哀凉婉转~ 这片地方就殡仪馆这一个大工厂,周围都嫌烧尸体的味道难闻又晦气根本不愿意在这里落住,再加上这个怪保安喜欢放些老调子的歌,听得人心里发毛。 他们三人躲在不远处的草丛里的,这个位置能看见保安亭又不会被门口的监控拍到。 “保安亭里有监控,我打听到这个保安没一会儿就会睡着,基本一觉到天亮不会醒,我们再等等。” 周越泽将他打听到的情况跟易言他们说了后,眼神死死盯着保安那只翘起来的脚在因为曲声而惬意的晃悠。 易言偷偷回头向唐娇娇打手势,意思是:等下情况不对就分开跑,我来吸引周越泽的注意力。 前方的周越泽也没想到这两人背着他能打手语。 约莫半个小时后,保安亭里传出细微的动静,是老保安撑不住的眯眼睡着了。 三人猫着腰前进,周越泽伸手摸到保安室墙壁上的开关按下去,整个保安室陷入黑暗,确保他们三个不会被监控拍到。 易言的身材最为瘦小,顺着打开的窗户爬了进去,看见监控显示屏里全是殡仪馆各处的画面,小小的灯打在一个个格子上,显得安静而幽森。 她蹲下去摸到电源位置,直接拔掉,切断监控的运转,临走前顺道关了这个吵人的收音机。 殡仪馆的院子很大,还分上下两层,周越泽打开门上缠绕的锁链,厚重的链子回荡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 唐娇娇毕竟是第一次做贼,心虚的在发抖,“里面……会不会有什么呀?” 易言摇头,“暂时没有。” 从进来她就没看见什么鬼魂的,这个殡仪馆都没荒村吓人。 一踏入馆内,气温骤降,为了保存尸体不腐烂,这里的环境常年低温,仅仅在家属止步的大厅就感觉到冷,四通八达的风来回穿梭在其中。 引得脊背阵阵发凉。 三人各自拿着个小电筒在手里,周越泽手里的钥匙串上挂了很多钥匙,上面分门别类的写着01、02、这种标识,一直到13为止。 其他的标着各种办公室,也就是说存放尸体的房间共有13间。 就是不知道秦樱停放在哪一间。 右边走廊上,易言拦下要一间间试钥匙的周越泽,“先找档案室,说不定那样更快点。” 周越泽点点头,手电筒扫过门上黑色的牌子,找着档案室的房间。 走在最后面的唐娇娇拉着易言的衣角,这是她成年以后第一次主动来这些阴森的地方,空气里飘过一丝丝鬼气,还混杂着消毒水掩盖不住的尸臭混合。 “哒哒、哒哒、”一阵不属于他们三人的脚步声放大在黑暗里。 三人心头都是一惊。 “该不会是保安醒了?”唐娇娇小心翼翼的回头,身后没有一个人。 “不对,声音是从前面传出来的。”易言脸色一变,细细听着那脚步声。 对方更像是光着脚在地上踩,哒、哒、哒、一步步的朝深处走去。 突然,易言咧开一抹笑,她盯着同样变了脸色的周越泽,“你要不要去呢,说不定是秦樱。” “你当我是傻子吗?”周越泽恶狠狠的盯着易言,“你也别想跑!” 他当即从口袋里掏出折叠刀比划在易言的面前,“你必须跟我找到秦樱。” 出现了,这个男人的一言不合就要威胁人。 唐娇娇被吓得“啊”了一声,后被周越泽恶狠狠的斥责,“别叫!你是希望把保安吵醒吗?!” 被威胁的易言背着手抓住唐娇娇的手,头也没回的继续跟周越泽道:“殡仪馆里不止我们三个人,你现在威胁我并没有什么用,抓紧时间找到档案室才是真的。” 易言现在还有用,不然这个人就不是只有威胁了。 走路声在继续,他们又不得不朝着那里行走,在经过几个房间以后,档案室的门牌出现在几人眼前。 打开门以后,他们发现了一丝反常,下了班的档案室里,老旧的电脑竟然还开着,周越泽赶紧走到电脑前想找到秦樱的尸体到底存放在哪间房间里。 结果却让他傻眼,秦樱本身就是无头女尸,身份不明,对于这种,记录的人只会写上编号存放在档案里。 他们几个外人又怎么能看得懂这编号的意思。 并且每个档案还被加密,从桌子上给新员工的使用手册里翻到,为了防止不法分子窃取尸体信息来售卖,只有打开裹尸袋才能输入对应的密码去打开档案知道对方的信息。 存放尸体的房间有13间,刚才匆匆一眼在监控画面上看见一个房间里都有二十几个格子之多。 “这要怎么办啊?一间间的找吗?”唐娇娇有点害怕,分开找确实有效率,可是外面不只他们三个。 “一起找,大不了多来几次。”周越泽直接拍板。 他不信任易言,真要分开,一定会跑的。 “我无所谓,反正还有时间。”易言表情轻松。 秦樱给的时间还剩三天,三天时间够夜里慢慢找遍整个殡仪馆了。 第十六章 老旧收音机里的声音 走廊里一直响的脚步声总是个隐患,他们不知道对方的目的与身份,更不敢去查看。 现在不是只有易言一个人,她不能把发小的命搭上。 跟着周越泽的步伐,他们进走01室,窄小的房间里,二十多个格子被喷上绿色涂漆,这代表生机勃勃的颜色后是一具具冰冷的死尸。 他们注意到门口也有个电脑,只是这台是被关上的。 周越泽打开电脑,里面只有一个档案,但也是同样需要密码。 狭小的房间里还放着推尸车,易言和唐娇娇都没有动。 “我和娇娇是女的,抱不动尸体,你来。”易言毫不客气的指挥着周越泽。 要不是他还有任务,周越泽可能当即就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变成这些尸体中的一员。 放电脑的抽屉里有着开存尸柜的钥匙,周越泽拿起那串钥匙起身推着推尸车穿过狭窄的空间。 明明是一个房间,中间却有段小走廊仅能容纳一个人通过,房间里的灯也照不到这边,漆黑的走廊狭窄而压抑。 站在存放尸体的地方,其余两个看着周越泽抱着最顶上的一具尸体下来,打开柜子的那一刻,低温充斥在拥挤的房间内,让人不由得生起一片鸡皮疙瘩。 黑色裹尸袋里不知道装的是谁,胆小的唐娇娇不敢看,一直躲在易言的身后。 尸体的死气最浓,她害怕。 易言盯着那个袋子,不由得按住自己跳动的心脏,她不能让周越泽听出自己也害怕,否则会被抓到破绽。 在几人全神贯注时,一丝黑色的气从易言按住心脏的指缝中溜出。 从裹尸袋打开那一刻,一个男人的头出现在三人的视野里,青黑色的尸斑已经浮现在皮肤表面。 浮肿的面部与头上的损伤像是溺水身亡的。 周越泽毫不留情的将尸体推下去,“咚”的一声,在小小的房间里发出巨响。 “啊!你干嘛啊!对逝者尊重不懂吗?”唐娇娇被吓得跳起来,随即立刻破口大骂! 找不到秦樱就得死的周越泽,怨气不比鬼差多少,他阴狠的瞪了眼唐娇娇,“闭嘴!” 易言拉着唐娇娇的手摇头,示意她不要再出声。 这个房间能活动的范围太小,不利于逃跑,能忍一时是一时。 小小的房间里,被周越泽推到地上的尸体越来越多,到第七具的时候,一包不成样的东西被抱在推尸车上。 这次周越泽没有立刻打开,从触摸到的那一刻,他的心里已然升起害怕。 堆在推尸车上的东西隆起一个小包,没有一般尸体那样的长条…… 他们都意识到里面可能是什么样。 “你不看吗?”易言盯着周越泽,“这里面或许就是秦樱呢。” 他们只知道秦樱是无头女尸,却不知道尸体其他部分完不完整,如果被碾压过,也可能呈现出一滩。 周越泽明知道易言在激自己,袋子里的东西也可能极其难看,但他也要确认每一具尸体。 当他的手握住裹尸袋拉链的那一刻,一阵哀怨婉转的调子响起,咿咿呀呀的唱着“情郎为何害我~” 或许是磁带被使用得太多次,那句害我一卡一卡的在跑调。 “保安……醒了。”易言脸色一沉,“快点看这具尸体是不是秦樱,不然等保安发现就来不及了。” “这些尸体还没放回去,也会被发现的。”唐娇娇厌恶的哼了一声,对于刚才被吼的那声,她还记仇着呢。 周越泽被催促得心烦,猛的拉开袋子一看,这一眼不看不要紧,他差点被吓尿。 里面躺着的根本就没有人形,一块一块的因为刚才的被抱下来而错位。 不瞑目的眼睛透过发丝死死盯着周越泽,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他竟然看见尸体的嘴在咧开笑。 “嘿……嘿……” 不是错觉,是真的在笑。 他惊恐的刚想逃跑,脚下却一紧,一只有力的手死死拽住他的脚踝,正当他以为是那两个女人在捣鬼的时候,定睛一看,狭小的房间里居然只有他和躺在地上的七八具尸体。 “这是怎么回事!”周越泽惊恐的扒着拽住自己脚踝的手,对方力气居然纹丝不动,用以能捏碎骨头的手劲死死抓住。 那只手没有温度,像是冰块环绕在他脚踝上,吸走周越泽全身的温度。 寂静的空间里他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易言这边也不好,存放尸体的空间里随着周越泽一次次不留情的推下尸体,黑色的死气就已经充盈在整个房间。 身后的唐娇娇已经害怕的失声,她甚至不敢往后靠,三面墙都有柜子,想到背后是一具具尸体,她就开始后悔跟着过来。 “小言,怎么办啊。”唐娇娇低声嗫嚅道。 先前周越泽为了防止她们俩逃跑而把推尸车横在走廊口,现在都被困在这个四四方方的小房间里。 只是周越泽的情况很怪,易言看着他拉开拉链以后目不转睛的看着尸体。 “这里面是秦樱?”她好奇的发问,否则为什么周越泽一动不动的。 直到她大起胆子上前看时,只一眼就吓得她往后退,她看见周越泽的手臂上攀着一只女人的断手,而他像是毫无知觉一样没有挪动位置。 渐渐的,房间里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地上的裹尸袋出现不同的响动。 “快把周越泽拉开,尸变了!”易言脸色一沉,拉着胆小的唐娇娇就要推开周越泽。 “啊!小言!”唐娇娇惊慌的扯着易言的手,指向自己的脚腕,其中一个裹尸袋从里面破开一个洞,苍白的手紧紧握住唐娇娇的脚腕不让走。 “救救我!小言!我不想死!”唐娇娇的语气里带着绝望,她只能不断的恳求易言救她。 裹尸袋陆陆续续发出越来越大的声音,被装着的尸体马上就要破袋而出。 这个房间里,周越泽用推尸车挡住去路,他们根本就是无路可退。 老旧的收音机还在继续响着,咿咿呀呀的声音像在为不速之客唱着最后的往生曲。 第十七章 活尸苏醒 易言当即一脚踩在那只手上,可对方纹丝不动似乎没有知觉。 “小言,不行的,我在奶奶的书上看过,这种叫活尸,根本没有痛觉,你踩它是不会松手的。”唐娇娇痛苦的扯着自己的腿。 活尸的劲宛若捕猎的蛇,越挣扎越缩紧力道。 “那该怎么办?我没有这方面的知识啊!”此时易言才后悔,早知道会遇见这些不能用常识解释的东西,她就好好看那些怪书。 现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房间里越来越多的活尸撕开裹尸袋慢慢站立,那边周越泽还呆立的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外界的感知。 “我也不知道,奶奶的书上只有记载。”唐娇娇也对活尸没有办法。 唐奶奶那些书只是浅显的民俗读物,哪可能记那么详细。 心下慌乱的时候,易言想起带在身上的铜镜,电光火石之间,她将镜子掏出来,由着顶上的光通过镜子反射在活尸手上,对方竟像被火灼烧到一样瞬间松手。 “哎,有用!”易言心头一喜,但顾不上其他,拉上还没反应过来的唐娇娇往外跑。 她一把手拉住推尸车用力往旁边推,顺道把站着的周越泽也撞到存尸柜上。 “嘣咚”声响,周越泽从迷魂之中清醒过来,看着死状各异的尸体慢慢在活动躯体,这种骇人的场面他只在惊悚片里看过。 抬眼之间,就看见易言拉着人已经跑到门口,“是不是你这个女人在搞鬼!给我站住!” 周越泽一把推开扑过来的活尸,他的力量对付才苏醒的活尸来说绰绰有余,三两步就拉住唐娇娇的手牵制住两个要逃跑的人。 “放手!”易言的手搭在门把手上,回头恶狠狠的看着这个男人,“你想死,我不陪你!” “放手啊!你拉着我干什么!”才摆脱活尸的唐娇娇欲哭无泪的挣扎,刚躲过去又让人给拉住。 “你是不是会什么邪术才让尸体暴动的,就是想摆脱我,我才不会上当!”周越泽看易言这么冷静,当即认为这些东西都是易言弄出来的。 面对这么个只有身高没有大脑的男人,易言脸上只有厌恶,“你想死别拉着娇娇一起。” 说话间,她看见活尸已经快速从那条狭窄的道一个个走出来,为了保全发小的命,易言故技重施的用铜镜将顶上的光照向周越泽身后。 活尸瞬间僵住不敢动弹。 “我有那么大本事就不会让你嚣张了,想活就跟着我跑。”易言在心里暗骂着男人的愚蠢,面朝活尸背朝门,单手打开慢慢的退到外面的走廊让两人出来。 走廊里深处脚步声越来越明显,似乎有人正朝这边过来。 “小言,那个“人”过来了。”唐娇娇往黑暗处张望,那道一直在走廊回响的脚步声已经离他们三人越来越近。 易言快速的瞄了眼深处走廊又透过玻璃窗看向一片暗室的保安亭,老保安显然没有醒,可那个收音机却悄然在唱着小曲。 “周越泽你拉着娇娇走前面,我断后,敢伤害她,我一定让你偿命。”她当即下了决定。 要是周越泽敢趁着她对付活尸的时候伤害唐娇娇,那她就立即召唤出黑影杀了这个男人。 周越泽看着易言的认真不像是假的,他只能选择相信,反正有唐娇娇在手里,也不怕易言搞小动作。 森森鬼气弥漫在走廊里,唐娇娇看着被黑色雾气吞噬的易言,心里也有担忧,“不行,这里死气很重,活人吸入会高烧不退的。” 就算易言不说,唐娇娇也能隐约感觉到发小的身体并没有她呈现的那么健康。 所以她不能让易言一个人面对危险。 而普通人周越泽眼里看见的就只有唐娇娇的胡言乱语,他恶狠狠的强行拖着唐娇娇往外走,“你也别想耍花招,快点跟我走!” 易言身后的争吵声渐渐远去,她也收回全部注意力缓缓的后退着走。 活尸被关在01室的里面哐哐砸门,走廊里浓重的黑雾里脚步声踏在她的耳膜上,就连心脏的跳动都随着脚步声而起伏。 各种各样的声音混杂在本该寂静的夜里。 “嘭!” 蓦地。 易言的身后传来一声巨大的踢门声,夹杂着周越泽的咆哮,“该死!门怎么打不开?难道是那个老保安给上锁了?” 他激烈的踹着门,数脚下去都纹丝不动。 第一次遇到这么诡异场景的唐娇娇已然崩溃的蹲在地上哭泣,“完了,我们会不会死啊!” 易言过来试着推了推门,尽管心里也是怕的,但这里总得有个人需要保持理智,“情况很糟糕。” “小言,你不是有守护灵吗?让他救救我们好不好,我不想死在这里。”唐娇娇突然想起易言之前说过的话,她带着恳求的让易言去求助黑影出手。 “什么守护灵?”周越泽听得云里雾里。 看着唐娇娇的神情,易言有一丝心软,可黑影哪是什么好东西,他帮鬼谋福利比帮人还顺手。 易言没忘自己就是让黑影给坑了才只能老老实实的给秦樱找身体。 所以她当即就拒绝了唐娇娇的请求,“黑影没有人性,不能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 易言说着看向二楼的位置,“门不行,我们就走窗。” 她拉起被吓得虚软的唐娇娇往二楼跑去,身后的周越泽反应过来也跟着加入。 没有铜镜压制的活尸撞破01室的门,嘶吼着嗅起空气中活人的气息,跟着易言他们三人的脚步跌跌撞撞的爬上去。 上了二楼以后易言抓住周越泽的衣领拖着他指向窗边,“你力气大,把这个撞开。” 一楼的窗外被一根根钢筋给封住,二楼反而为了美观和采光好,而用了一体式玻璃做了封窗效果。 有这么个大男人在,撞开玻璃就有一线生机。 “你疯了还是我疯了,玻璃这么厚,你让我撞?”周越泽一把将易言给推到了墙上拒绝了她的无理命令。 “嘶。” 易言的背狠狠的撞到坚硬的墙上,传来阵阵痛楚。 她咬牙皱眉,“那你总得想办法砸开这块玻璃,还是说你想死?这里的鬼气随时会让更多的尸体引起尸变。” 第十八章 不要向鬼求助任何事 现在情况根本不容乐观,拖得越久活尸就越多。 唐娇娇赶忙上前扶着易言,“小言,你快让黑影出来救救我们啊。” “我说过了,黑影本身就是没有人性的鬼,你以为我不想叫他出来吗?”易言难以理解为什么发小非得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一个鬼的身上。 “可是我们就快死了,你为什么要这么犟啊!”唐娇娇也不懂,明明易言手里握着一张王牌还不肯出。 旁边的周越泽倒是琢磨点意思出来,“什么意思?你有解决的方法还不拿出来用!” 易言被吵得无法思考,耳边各种声音交杂,催促声、活尸爬楼声、楼下老旧收音机的唱曲声,绞得她头痛欲裂。 “够了!”易言崩溃的将唐娇娇扶着自己的手挥开,她几乎是紧闭着眼歇斯里地的大喊道:“黑影!” 几乎是同时,一股阴寒之气快速席卷而来,二楼的空旷走廊充斥着如墨般浓稠的鬼气。 一个黑色挺拔的人影竟然在黑雾里难以忽视,让唐娇娇和周越泽都害怕的后退几步。 易言侧目看着那个人影,“帮我。” “你得付出相应的代价。”黑影低沉的声音响起,不带一丝感情。 “嗯。”易言妥协的苦笑一声。 随后在其余两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楼梯口的活尸瞬间没了声音,就连唱曲的收音机都被按下暂停键。 黑影很强,强到一击就让逼得他们逃跑的活尸不再动弹。 就在其余人庆幸着劫后余生的时候,黑影抬手,那些鬼气像是有了意识般冲进易言的心口。 “唔……”易言痛苦的捂着心脏却挡不住鬼气的侵袭,整个人像被瞬间丢入一个大冰窟,周身血液都凝固住不再流动。 “怎么回事?”唐娇娇傻眼的看着易言痛苦的跪在地上缩成一团,“你不是小言的守护灵吗?为什么害她!” 等到鬼气全数被易言吸收完,黑影嗤笑一声,“守护灵?天真。” 说完转身消失在原地。 易言用自己的半条小命给唐娇娇上了一课,永远不要主动求着鬼来帮自己任何事,否则将付出不小的代价。 黑影的现身带给在场所有人不小的冲击,尤其是周越泽,他不敢相信在这个世界上居然有这么强的怨魂,强到能颠覆常识。 以至于他乖乖的背着昏迷不醒的易言回到酒店还主动帮忙买退烧药。 但易言的发烧不是因为风寒,吃这些药也没用。 她浑浑噩噩的躺在床上烧了两天,身上一会儿热得像在烈日下暴晒,一会儿像被丢在南极受冻。 直到半夜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的醒过来。 易言努力睁开双眼盯着酒店的天花板看,浑身重得不成样子。 “……渴,咳咳。”嗓子眼干涩得连发声都难受。 “小言,你醒啦,来,这有水。”听到有响动的唐娇娇立马把易言扶起来给她喂水。 在慢慢喝完一整杯水以后,易言长舒一口气,“呼~终于活过来了。” 她自嘲的哼哼两声,转而看向黑眼圈都出来的唐娇娇,“你现在知道为什么我不喊黑影出来了,那就不是个正常东西。” “对不起小言,我真的不知道这玩意儿居然害得你这么惨。”唐娇娇一副要哭的样,就怕易言怪她。 “……我早说了,把二楼的玻璃撞开还有一线生机,现在呢?秦樱的尸体也没找到还搭我半条命进去。” 易言现在想乐观都乐观不起来,哭笑不得,“那家殡仪馆现在应该戒备很严,剩下三天我们得慢慢想办法。” “……呃。”唐娇娇看着易言虚弱的脸,眼神有些躲闪,犹豫再三还是说了出来,“其实你已经昏迷两天了。” “什么!”易言不可置信的回头,“只剩一天时间?那怎么能行!” 秦樱也就给了五天时间还浪费了两天,如果完成不了任务,黑影是不会让易言死,但会看着她生不如死。 “我要去殡仪馆,快,喊上周越泽。” 心急如焚的易言说着就掀开被子要下床,却被唐娇娇死死按住不让动。 “不行,你现在很虚弱,如果周越泽敢伤害你,我也是会跟他拼命的。” “你不懂……” 易言绝望的躺在床上,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发小解释,她要面对的是死鬼跟活人的双重威胁。 “算了,我们明天去行了。”虚弱的易言挣扎不过唐娇娇,只能妥协让步。 她催着唐娇娇回自己的房间好好睡一觉,到时候还要再夜探一次殡仪馆。 等到唐娇娇走后,易言的心脏阵阵抽痛,愤怒的秦樱凭空出现在她的正前方。 “为什么还没找到我的身体?!” “我病了……” “借口!都是借口!你根本就是不想帮我找到身体。” 秦樱的脑袋已经彻底散发出浓厚的尸臭味,就连体面一点的那半张脸也开始腐烂翻出红肉。 对方蛮横不讲理的态度让易言头疼,“我一直在努力帮你,可我是人,我也会生病。” “借口!”秦樱嘶吼咆哮的裂开断裂的嘴,失去理智的就要咬下拖沓之人的脑袋。 易言抓紧身下的毯子,大声道:“那你要告诉我为什么只要找到身体,现在的你即使剩个脑袋也是鬼影。” 在千钧一发之际,秦樱的嘴停在易言的鼻尖,她收了回去,表情有着疑惑,“脑袋?好像有人告诉我只要有身体就可以帮我往生……” 这才是她那么着急想要找到身体的目的,可她现在只是个鬼魂,就算找到身体也碰不到,她需要找到一个能见鬼的人。 见秦樱冷静下来,易言悄悄松了一口气,被这么一吓,她背后冷汗不要钱似的往外冒,只能胡言乱语的扯了句话出来。 “那你就不要着急,把我给杀了,谁又能帮你找到身体,不是还有一天吗,我会努力的。” 易言再三承诺一定会找回尸体才安抚下这个差点失去理智的鬼魂。 等到秦樱走后,她嫌恶的掀开被子把窗户打开透气,屋子里的尸臭味熏得她都又快晕过去了。 第十九章 尸体价 易言看着窗外鲜活的世界,深吸一口气,“秦樱的事有点复杂啊……” 昏沉的脑子在缓慢转动,易言试图去思考其中的关联性。 “刚才秦樱说有人会帮她往生,那个人应该不是指的周越泽,找到尸体后又该把尸体交给哪个?” 周越泽要的是能跟秦樱的鬼魂对话,但身体不完整的秦樱又记不清事情,要让活人看见鬼魂得去死者出事的地方去做法。 难道秦樱的尸体就直接扔那不管了吗? 第一次潜进殡仪馆里就只找了七八具尸体,那么慢的速度下还耽误了两天,最后一天又能做什么? 过多的事情在易言脑海里旋转,扰得她头痛欲裂。 “唔!”她扶着头瘫坐在窗边小椅上,额头上的滚烫正示意着烧没有完全退。 明天她得拖着这具身体潜入加强守卫的殡仪馆,在几十具尸体里找到秦樱。 易言怎么想都觉得现在往下跳,比完成任务更轻松。 她努力拖着病体重新躺在床上,眼前的模糊让她这一觉就眯到天亮。 「叩叩」 一阵急切的敲门声将易言吵醒,她挣扎着从床中撑起来迷茫的先望了望前方,随后才慢悠悠的去开门。 站在外面的居然是周越泽。 他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十分殷勤的挤进门把那些摆在桌子上。 “今早我看唐娇娇从自己的房间出来就知道你没什么事了,然后给你点了外卖。” 反常,很反常,这么一个先前一言不合就要威胁她的人,居然主动献殷勤? “你有什么事直说。”易言握着门把,不敢上前。 死人都不怕,就怕活人反常。 见易言没买自己的账,周越泽乐呵呵的也没翻脸,他搓着手只犹豫了几下就道出自己献殷勤的理由,“你别担心我会对你做什么,我只是想跟你交个朋友。” “朋友?”易言一挑眉,“我们应该只有合作关系,你帮我找到并搬走秦樱的尸体,我帮你见到秦樱的鬼魂,仅此而已。” 她可不乐意跟这么个动不动就威胁人的家伙做朋友。 周越泽也明白之前自己的态度恶劣,现在又是自己有求于人,姿态也只能放低,“先前的事都是误会,我也不知道你这么强。” “我并不强。”易言直接反驳周越泽的夸奖,“我也被活尸追得慌不择路,你从哪看出我强的?” “当然是那个恶鬼啊!你居然能不借助任何外力而召唤出来,这种实力实在罕见。” 周越泽越说越起劲,却没注意易言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你如果是馋黑影的实力,现在我就可以喊他出来,然后你跟他结契,只是下场什么样就不好说了。” 当时什么样都有看见,易言没想到还有人在向往黑影的能力。 “哦不不不!你误会了。”周越泽连忙摆手,“我不是想跟你要恶鬼的,而是想邀请你在事情结束后跟我老板见一面,他很惜才。” “你老板?”易言上下打量着周越泽,想不通他这个性格能在什么正规公司上班。 “这件事有点复杂,总之我老板听说你的事以后很感兴趣,他愿意开出任何条件让你去见他一面。” 眼见易言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周越泽继续以利诱之,“我老板并不缺钱,只要你开价,他都能接受。” 听到对方老板不缺钱以后,易言是心动的,因为她缺。 她缺很多的钱治疗自己的病,缺钱给自己买房子再让自己的老妈跟那个敲骨吸髓的继父离婚。 但同时她也不是傻子,这种高薪诱惑的杀猪盘陷阱是她做游戏客服时玩烂的招。 她随口转移了话题,“事情完成以后再说,秦樱的尸体还在那家殡仪馆里没找到,先把这件事解决了。” 周越泽点点头,“嗯,你昏迷以后我们发现楼下的门可以打开,但楼梯上趴着的尸体并没有时间去还原,还有01室的门也是从里至外被破坏的……” 一摊子的烂事留着没收拾,光是听,易言就一个脑袋两个大。 “那怎么办?今晚我们必须找到秦樱的尸体——” “我不急。” 易言气急败坏的瞪了眼周越泽,“我急!” 她只是借着周越泽想找秦樱鬼魂的事,来完成她跟秦樱之间的约定,谁管他急不急了。 “你这两天有打听到殡仪馆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易言摸着空空如也的肚子,索性坐下来吃饭。 周越泽掏出手机调出一篇同城公告,大意是说:老保安突发精神疾病,夜里梦游把数具尸体搬出来搭在二楼的楼梯上,现在已经辞退安心养病。 “他们清点尸体数量发现没少,就只能让保安来担这个责任。”周越泽将事情的结尾总结了一下。 易言单手划拉着底下的评论,喃喃道:“那走廊深处的脚步声又是谁的?还有那个收音机……” 殡仪馆里显然不正常,保安没了也无法忽视那个问题。 “应该没事了,你召唤出来的那个恶鬼离开以后,脚步声也没了。” “不对,你不了解他。” 易言低头刨着饭,叹息的摇头,“看着挺强的,实际上只会暂时把鬼击退。” 在不太雅观的将所有东西一扫而空以后,易言背靠在椅子上消食,“老保安被辞退了,新保安呢?” “暂时没有,光是殡仪馆本身就让别人觉得晦气,加上尸体出来这事,哪有人敢守夜间啊。” 这一闹,殡仪馆反而还没人守着了。 “那正好,不过你就只调查这么点的吗?秦樱尸体我们又该怎么找呢?” 她不信两天时间就调查个保安离职。 周越泽在手机的相册里找到一个照片上面隐约有模糊的703字样。 “什么意思?”易言抬起头与周越泽对视。 “只要是人就会被钱打动,这是殡仪馆工作人员给我发的一张照片,秦樱就躺在里面。” “你用多少钱收买的?” 易言突然好奇周越泽说他有个不差钱的老板,那他又能开出什么价? “十万。”他轻描淡写的吐出这两个字,就像十块钱一样不值一提,“尸体价。” 第二十章 她依旧对这个职业反感 十万块不止买一张照片,那是将秦樱整个尸体买断,不管这件案子有没有被破。 这么明目张胆的买卖让易言都有些后怕,她不敢想是不是还有同样的事在发生。 只得垂眸看着桌面,“默许我们进去是吗?” “否则我哪来的钥匙。”周越泽对此直言不讳。 只要有钱,当真是哪都畅通无阻。 一时间,易言感觉自己的脑子越发昏沉,她甚至分不清人与鬼的区别和界限在哪。 她揉着发涨的太阳穴给自己倒了杯温水,“让我再休息一下,晚上十点以后再出发。” “嗯,那你好好休息。”周越泽寒暄几句就出了门,留易言一个人在房间里。 捧着水杯的易言不由得叹气,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感慨些什么。 就是觉得心里堵得慌。 她低头看着水杯里的倒影,脖子后一个黑影正重叠在她的影子上。 “啊!”没有任何准备的她被吓了一跳,杯子差点扔出去。 回头看,竟然是黑影的不请自来。 “你来索我命的?”易言下意识的皱眉厌恶着这个鬼。 黑影指尖想触碰易言的额头,却被后者闪开,只得收回去,“看看你怎么样。” “昂?我的高烧虚弱不是你一手造成的吗?”易言毫不留情的讥讽回去,“请你帮忙的代价可真大,我现在很惜命,所以什么时候收回那个契约?” 对于易言的讥讽,黑影充耳不闻,只是提醒道:“我只会保你不死,没有义务不计代价的帮你。” “我知道,所以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她一直想不明白,“我们也算另一种意义上的青梅竹马,你难道也是跟我祖外婆那样想夺舍我?” “……我们从来都不是什么青梅竹马。”黑影的语气里有着厌恶,“是我看着你慢慢长大。” “什么?”易言认真的打量起面前这个黑影,她记得自己小的时候,他也小小的一个,怎么又成了看着自己长大? 易言没有空去研究黑影怎么想,也不想研究,“算了,你开心就好,我从今往后都不会再叫你出来了。” 她起身走到自己的外套摆放处,随后将铜镜那面对向黑影。 ——什么都没发生。 “幼稚。”黑影冷冷的吐下两个字就消失在房间里。 留下易言傻眼,“这镜子能吸鬼魂,能吓退活尸,吸不了黑影?” 然后像想到什么似的,易言摸着自己心脏位置而懊恼,“我忘了,鬼会读心,这家伙从我起身的时候就知道我想用铜镜收了他。” 难怪会嘲讽她幼稚,合着是知道铜镜拿他没办法。 铜镜有什么威力,易言是一概不知,现在也只是知道能对付鬼魂。 还有没有什么更深的用处还等待着她自己慢慢开发。 晚上的时候唐娇娇过来送了点药,她忧心忡忡的看着易言服药,“小言,你烧还没退,真要那么拼命吗?” 易言咕噜咕噜的给自己灌水送服以后才如释重负的放下杯子,“呼~” “不是我想拼命,是没办法。”她边收着那些药,边把旧书拿出来,“对了,你研究的那个招魂阵确定能让周越泽看见鬼吗?” “嗯,可以的。”说起这个,唐娇娇肯定的点头,“我还是有点见鬼天赋在里面的,你那次演示了一次,我就模仿着,居然能慢慢在阵里看见点轮廓。” 虽然只有一点点,唐娇娇也满足了。 “那你不怕吗?”易言勾起一抹笑,打趣着发小,“殡仪馆的时候你可是吓得蹲地上呢。” 不提还好,一提唐娇娇就生气,“我哪知道会被七八具活尸追,而且我发现这样很刺激!” 回来以后唐娇娇就难以反侧,一晚上的见闻已经超过她二十多年的所有,打破原有的世界观再重塑之后,她才发现自己对这方面更多的是向往。 如果能像电影里那样招鬼而呼风唤雨,她不敢想自己会有多得意嚣张,那些以前欺负过自己的人也会得到报应。 “我在想……”唐娇娇坐在易言的对面,犹豫着说出自己的想法,“说不定我找个道家师父学学也能做道婆呢。” 听到道婆这词以后,易言的眼皮微不可查的跳动了一下,她企图在发小的脸上看到开玩笑的态度,可惜对方是认真的。 “娇娇……道婆是干什么的你知道吗?” “我知道啊,虽然我很讨厌奶奶的迷信,可我是真能看见死气,我的天赋在这里,为什么要埋没?” 易言默默听着发小的话,双手放在腿上不自主的拽着裤子收紧手心,尽管心里很抵触却还是道出了一声祝贺:“你想的话,那就去做。” “真的吗,不过小言你其实更有天赋,我们都找个有本事的师父学习,肯定能——” “我不学!” 易言打断了发小的话,“我从来都不信什么鬼神,哪有那么多鬼等着送去往生!” “小言……”唐娇娇弱弱的叫了一声,“可是你都能喊出那个怨魂。” “那是两码事。”易言撇了撇嘴,“哪天要是有能消灭黑影的办法,我就学。” 被祖外婆掐着脖子要夺舍的事还没过去多久,她实在是对道婆这一职业不感兴趣甚至是反感。 就因为祖外婆坚持要当道婆才害得后辈惨死,害得她因为诅咒患病,更让她被迫跟黑影结契。 一切的根源不就是因为这个才开始的吗。 等秦樱这事结束,她就回去专心找解除生祠诅咒的方法,然后回归普通人的生活,让什么鬼啊怪的还有黑影通通都远离自己的生活。 见易言的脸色难看,唐娇娇识趣的没有再提这件事,而是拉着她出门走走。 “距离十点还有俩小时,我们俩慢慢的出去,然后跟周越泽在殡仪馆那汇合就行了。” “这有什么可逛的?” “走嘛,我看见距离这没多远的一个夜市里有很多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带你去开开眼界。” 拗不过的易言被唐娇娇给拉出了门,这个发小就对什么小饰品感兴趣,否则钥匙链串上就不会挂那么多东西了。 进电梯以后唐娇娇对着易言道:“昨晚路过的时候我看见有人抱着个小布袋,在夜市口徘徊,很多女生都围着呢。” “小布袋?”易言疑惑地皱眉。 第二十一章 难以掩盖的尸臭味 一路上易言听着发小对那个抱着布袋的卖家夸得天花乱坠,那个布袋里的香味有多迷人,被勾起了好奇心。 自从能看见鬼,她就没好好在活人堆里走过,青潭的夜市喧闹,烟火气弥散开来时,易言才觉得自己也是个活人。 这才是她二十年来的普通生活,而不是总被鬼追得慌不择路。 “小言,你是不知道我路过时闻到的那个味道,让我有多魂牵梦绕。”唐娇娇塞给易言一把烤肉,拉着她继续往深处走。 “我觉得烧烤味更吸引我。”易言不解风情的咀嚼着东西。 “哼,等下你闻到就不会这样说了。”她信誓旦旦的向易言保证那味道有多奇妙。 易言也发现越是深处,女孩子就越多,大伙儿的目的似乎一致。 直到看见一个被围得水泄不通的地方,吸引来的几乎都是女孩子。 大家在催促着卖家赶快打开布袋看看东西,这样只勾起兴趣又不卖的行为属实不道德。 吵吵嚷嚷的声音让易言不适应,她将发小往前一推,谢绝不敏,“你也没说这么多人啊,你自己去。” “你真不去吗?” “不想人挤人。” 主要是她没那么多精力。 夜里的牛鬼蛇神比白天还多,青潭市又不是什么世外桃源,正如现在这个抓着她裤腿的小鬼婴正在嘶哑的叫着“妈妈”。 她不好跟发小说自己腿上让鬼婴抱着,离其他女孩子越近,这小鬼就可能转移目标去嚯嚯别人。 只能强装镇定的走进不远处的居民楼巷子里。 一进去,易言就忍不住的甩腿,企图把这个粘上自己的小鬼甩下去,她甚至不敢用手去摸,鬼婴身上沾着污秽的血块,脐带还绕在脖子处,整个身体也呈现着紫红色。 “我警告你快下来,不然被吸进镜子里不关我的事。” 不听劝告的鬼婴依旧我行我素的叫着妈妈并往上爬,它要回家,回到唯一温暖的地方。 就在爬上易言大腿的时候,再也忍不住的易言直接掏出铜镜对着鬼婴,一只黑色的大手从镜子里抓住鬼婴的头就往里拖。 那一声声“妈妈”在它的惊恐里逐渐加快,在求着易言救它。 可惜,易言并不是什么善良的人。 收拾了这个小插曲以后,易言扶着墙往外走,近距离让小鬼抱着腿,对自己的冲击力还是不小。 她……有点腿软。 居民楼的小巷子里生活垃圾堆积,恶臭熏天,只是这味道里压不住的尸臭味突兀的钻进易言的鼻腔,使她呆愣站直身体。 味道她不陌生,甚至昨晚就闻到过,跟殡仪馆里低温慢慢腐烂不同,在这个季节里只会加剧腐臭的散发。 易言的眼神一暗,她扶着墙慢慢从里走,巷子里没有灯,漆黑一片,偶尔还能踢到些随手扔的垃圾。 她寻着味道站在一户门口,拴着的狗正幽幽的盯着她,准备随时扑上来驱赶这个不速之客。 味道就是从里面散发的。 “就算是几十斤的腐肉在发臭也会有铺天盖地的味道,这味道……” 她不由得联想起秦樱的那颗脑袋,味道出奇的相似。 “该不会那颗脑袋就藏在这里面?” “喂!你是谁!” 正当她在思考的时候,一道硬朗的声音很大声的打断易言的思考,她回头的时候正巧被手电筒的光线刺到,睁不开眼,使她看不清提灯的人是谁。 “我是过来逛夜市的,人太多,我随便逛着逛着就逛进来了。” “快滚,这里不让外人进来!”对方语气不善的驱赶着易言,并全程不客气的用灯光直射着易言的眼睛。 无可奈何的易言只能点头,背靠着墙移动,对方的灯光遮掩太过于明显,加大了她心中的怀疑。 直到转弯后,对方还在大声嚷嚷,“快滚啊!不然我放狗咬死你!” 被强行赶出来的易言单手捂着眼睛缓解强刺激灯光带来的模糊。 在好一阵才缓和下来以后,她心里突然起了一个念头,虽然不知道这个男人是什么身份,但在家里藏尸能是什么好人。 或许秦樱的脑袋就藏在里面。 “秦樱只让我找身体,那就说明她知道脑袋在哪,那会不会是想自己来报复凶手呢?” 易言对这种复仇法也是一知半解,只知道怨念深重的鬼确实有那个能力影响害自己的人,具体怎样做就没认真学过了。 当时沉浸在失去父亲的痛苦里,怎么会认真看那些书。 这时候,手机突然震动一下,是唐娇娇发来的消息。 娇娇:小言,我买到那个东西了,是小挂件哎,我还给你也买了一个。 随即发过来一张图片,易言点开,里面是一对白瓷娃娃,两个娃娃都闭着眼睛,全然没有任何喜庆吉祥的感觉。 易言:你就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吗? 她想提醒对方,这玩意儿看着就不像福气娃娃的样子。 娇娇:哪里不对了,卖家说这是用香土搓成的,所以香味能持续很久。 香土?易言不由得联想到烧香的那个香。 随即摇了摇头,暗自笑自己想得也太多了,能见鬼以后什么都往坏处想。 不过她还是拒绝了发小想送自己一个的想法。 既然发小想买的东西买到了,也该慢慢朝殡仪馆那边走。 路上,唐娇娇腰间的白瓷娃娃一直散发着莫名的香味,很难忽视。 易言还是没忍住的开口,“你觉得这个味道像什么?” “昂?”唐娇娇握着那对娃娃,仔细想了想,“有点像艾草或者檀香,卖家说主要用来驱蚊避虫。” 对此,易言不置可否,只是驱蚊避虫的小挂件能吸引那么多女孩围着? 她不再发表自己的看法,自己这个发小在真正遇到鬼怪以后展现的更多是兴奋和向往,提得越多,估计就得把这对白瓷娃娃当护身符看。 越是靠近殡仪馆,一辆黑色的汽车就越发突兀的行驶在前往殡仪馆的路上。 让所有人都避之不及的那条路,迎来不速之客。 第二十二章 呔!偷尸小贼 “这里。” 周越泽靠在车外等着易言她们,跟上次的偷偷摸摸不同,这次大胆多了,只是依旧在监控不可及的地方打照面。 易言看着这么高调的男人,心里暗自吐槽了一句:真是钱能平万难,现在都敢把车开过来。 “你要是再大胆点,直接让殡仪馆的人把秦樱尸体给你抬出来得了。” “那还是不行,灰色交易不能这么明目张胆。” “你还知道?” 易言跟见鬼一样的打量起周越泽。 “那不是因为要运尸体吗,我总不能徒手抱到秦樱出事地去。” 周越泽自己也不要秦樱的尸体,只是做个媒介来引出鬼魂,到时候还要还回来,这一来一回的,他不可能都自己抱着走。 总得有个代步工具。 易言没心情跟他扯皮,“行了,快进去。” 她望了眼寂静的殡仪馆大门,心想只要快点把尸体抱出来就不会跟上次一样被活尸追得慌不择路。 一回生,二回熟,保安亭内的监控再次被断掉。 这次他们直接登堂入室来到07室的门口,周越泽开了门,房间里和其他存放尸体的格局一样。 站在703格子的面前,易言双双插兜显得轻松,“搬,早结束早轻松。” 周越泽点点头,直接打开703的格子,可是…… 空无一物。 “啊,这里面怎么没有尸体?”唐娇娇指着那黑漆漆的格子里,眼中逐渐攀上一丝恐惧,“是不是我们找错房间了。” “难道是那个人在骗我?”周越泽甚至不死心的伸手进去,依旧是空无一物。 一时间,低压一样的气氛弥漫在这个狭小的房间里,易言侧目看着门的位置,有道黑色的影子立于门外。 目测只有一米多点,透过门上的毛玻璃将影子拉长在屋子内。 “嘘!”易言提醒其他两人噤声。 “小言,是不是你那个黑影呀。”唐娇娇小声道。 “不是。” 对方的高度跟黑影比起来矮了几个头,又不是所有影子都是黑影。 “哒、哒、哒” 光脚踩在地面的声音更加明显了。 与此同时,另一道突兀的声音也在响起,是老式收音机被按下的声音,哀怨婉转的调子在悠扬,“情天恨海呐~” “不对,怎么是个男人在唱?”周越泽也发觉不对劲,就算不懂戏,他也多少听过,一般这种调都是由女旦来唱的。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中年男人的戏腔被走廊的回音放大,同时还有一道兵器砸地声。 外面的情况属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我们要不要出去看看?”唐娇娇小声提议着。 “我觉得也是,存尸的房间太小活动不开,躲在这里实在冒险。” 周越泽也认为待在这里要是再遇到活尸暴动,那根本不安全。 不如在走廊里还有地方跑。 易言点点头,三人慢慢的摸到门边,贴着听外面的声音。 只是很奇怪,外面说话声止住,只有来回行走的脚步声。 唐娇娇突然拍着易言的背,两人同时看见丝丝黑气正从外朝里钻。 ——糟糕。 她们俩明白,这是尸变的前兆,外面可能有一个能引起尸变的怪物。 “周越泽,快!开门!我们跑出去。”易言当即就下了命令。 作为普通人的周越泽只觉得她在发疯,“你疯了?被发现的话万一报警怎么办。” “别管那个了,外面不是活人!再不跑又等着被尸体追吗?” 易言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周越泽,“不行你死在这,我们俩得跑。” 说着易言直接扭开门抓起唐娇娇就往门外跑,身后周越泽赶忙追过来,“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怎么能丢下我。” 易言没好气的回头瞪他一眼,“别来沾边,我不带傻子玩。” “等一下!小言!你看!”唐娇娇抓紧了易言的手臂示意她看前面。 等易言回头,就看见一个被裹尸袋包着,仅露出手脚的「人」站在他们的不远处。 “是小孩尸体?”周越泽皱眉的看着跟他们只有几米远的那个「人」。 “不、不是。”易言慢慢的后退,脸上有着不可置信,“或许这就是秦樱的尸体。” 前方裹尸袋漏出的手脚显然就是成熟女人,袋子顶不自然的平行撑起,脑袋那里……是没有的。 意识到这点以后,三个人无一敢上前,他们都不是活尸的对手。 “呔!偷尸小贼!”身后中年男人的声音拖长着曲调高喝一声。 易言他们回头,就见老保安穿着武生服,手里拿着个大刀直指他们。 “怎么回事?这老保安真是有精神病的啊?” 他们傻眼了,原来殡仪馆没说假话。 “周越泽,愣着干嘛,你去对付老保安,他至少是活人!”易言赶忙下着命令。 老保安和秦樱的尸体各自堵在走廊的两端,这种情况对付那边更容易。 权衡之下,周越泽一点头,疾步奔跑,一个回旋踢将老保安的刀给踢歪,再接个窝心脚,直接让对方倒地动弹不得。 易言也拉起腿软的唐娇娇往那边跑,这次门依旧打不开。 周越泽急躁的哐哐摇门,纹丝不动。 “见鬼,这个门不会是秦樱弄的。” “应该是了,上次她就在走廊深处,只是没和我们打照面,这次我们还得把尸体扛出去。” 尽管易言说得冷静,心里早就乱成一锅粥。 “那是不是还得请你那个黑影出来?”周越泽想起上次也是黑影直接摆平的。 但这次没有人支持他的想法。 “你疯了,那个怨魂会害小言的。”唐娇娇当即一拳锤在周越泽的手臂上,“你自己要找秦樱,你怎么不去对付,只会躲我们背后。” “我要是会对付还在这?我早飞黄腾达了!”周越泽对唐娇娇的态度就没那么好了,一个跟他一样拖后腿的人没资格来教育他。 “行了,别吵了!三步之内必有解药,秦樱尸体在这里放了好几天都没能出去到处跑肯定是这个殡仪馆里有什么,与其吵吵不如找出来!” 看着越来越近的裹尸袋,易言直接把手里的铜镜丢给唐娇娇,“鬼气越多,活尸就会醒来更多,分开找还快点。” 接过铜镜的唐娇娇傻了眼,“小言,这个镜子给我,你怎么办?” 易言抬腿就往楼上跑,回头答道:“我死不了。” 第二十三章 活尸围堵 浓烈的鬼气包裹住整个殡仪馆,穿梭在二楼的易言只能勉强看清周围事物。 这就是活人的弊端,鬼在其中来去自如,活人就会陷入鬼打墙迷失方向。 易言摸着墙壁在寻找,鬼气蔓延得很快,几乎是追着易言的身后企图吞噬她。 途经的每一个房间都或多或少的开始起了响动,被影响的尸体越发的多起来,焦躁的撞击柜子想要出来。 “不行,这样太被动了。” 听着那些嘭嘭声的此起彼伏,易言意识到等活尸全部出来,那自己根本就走不出这个殡仪馆。 活尸仅靠鬼气活动,没有痛觉,哪怕只有一根手指依旧有行动能力。 目之所及,长廊是很干净,只有几盆落地的绿植做点缀,易言想拿来当武器根本不行,每间房还是锁住的。 除非让活尸撞出来,否则她无法拿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突然她灵光一现,想起一个永远不会上锁的地方。 那就是厕所里的杂物间。 只是她对这家殡仪馆又不熟,根本不知道厕所在哪边位置,一侧走廊扶着墙跑到尽头,眼睁睁的看着鬼气的笼罩袭来。 黑暗里,她听见哒哒声在朝着自己靠近。 “留在这里也是死,拼一拼了。” 下定决心的她扎进鬼气里,瞬间如同盲人般仅能通过声音来辨识方向,可耳边活尸撞柜的声音盖过走路声。 她仅能双手摸着墙跑,在一瞬间,鼻尖传来浓烈的恶臭,是秦樱尸体发出的腐烂。 大气都不敢喘的她屏住呼吸学着外婆的「轻」步,将自己像一个鬼魂一样落地无声。 蓦然。 一只皮肉破烂的抓住她的肩膀,破碎的美甲狠狠的掐进易言的皮肉里。 “啊!”易言吃痛的叫出声,鲜红瞬间染透衣服滴落。 活人的伪装还是差了一点,无头活尸抓住了她的猎物。 易言忍痛沾着自己的血在指尖,快速在活尸的手背画出当初在布帘上的线条。 既然那个符咒能替老头防鬼那么多年,总是有点道理在里头。 就在活尸第二只手要掐过来的时候,最后一笔完成。 以血为咒的驱鬼符落笔那一刻,活尸的尖叫从肺部而出,像漏风的管道在呼啸。 如同火烧般灼热在手背,它松开手后退,感受着久违的痛苦。 易言咬牙捂着肩膀逃跑,血腥气刺激着每个活尸的感官,薄薄一层的铁皮柜子更被大力的撞击。 “嘭!嘭!嘭!” 它们迫切的想要品尝到这可口的美味。 “砰!” 不知道是谁最先一步撞击开柜门,发出巨大的掉落声,越来越多的落地声响起。 易言摸着每个门口,时间根本不足以让她思考这到底在哪里,只能靠着鼻子来分辨。 消毒水与尸臭味占据主导,又掺杂着自己身上的血腥气,她在寻找着厕所散发的骚气。 直到摸着一个没有门的空间,其中散发的尿骚气最为明显,易言赶紧钻了进去。 她凭着常识奔向最后一间,伸手摸到一个清洁专用的推车把。 这种车通常是为了放大量清洁用具而配的,现在却成了易言手中最好的工具。 活尸撞破门的声音接连而起,存尸房的玻璃在落地时发出破碎的响声。 裹尸袋的窸窸窣窣提醒着她,再不冲出去就来不及了。 活人的血味吸引着活尸的行动,缓慢而拥挤的占据整个二楼的走廊。 秦樱的尸体散发的鬼气勾着更多的鬼气,她的怨念里有着让活人喘不过气的悲伤与惧怕,随着呼吸加深这份恐惧。 易言摇了摇头企图清醒一点,一旦被秦樱的怨念主导大脑,自己也会成为活尸的一员。 她摸到清洁推车最上方放着一叠卫生纸,又硬又粗糙的质感给了她灵感的一瞬。 趁着活尸还不习惯走路时,易言强忍着用指尖再次按压被抓破的伤口,渗出的鲜红成了此刻的墨汁在纸张上层层渗透成为多张符咒。 肩膀的疼痛才能令她清醒,尽管只能弄出这几张也是够了。 易言握着推车猛然的往外冲,黑暗里有着什么东西挡住门口。 她心下明白活尸已经堵在门口,裹尸袋里伸出来的手正用力的往前挥舞,想要碰到易言。 血腥气勾着活尸们不顾其他,生生将易言被车给推得倒退。 “不行!” 易言深知如果被撞到里面去,那开阔的空间就是活尸最棒的行动地,他们可以围着她进行最热烈的食物狂欢。 当即她就把那些以血画成的符咒抛洒至前方,惨叫声此起彼伏。 符咒的狠厉即使落在地上都可让活尸不敢靠近。 这就给了易言活动的空间,她推着清洁车到走廊,快速捡起地上的符咒再次利用为自己开出一条路。 飞舞的瞬间,就连浓烈的鬼气都避让三分,她竟然看见二楼之上还有一个小阁楼。 那地方很怪,鬼气独独没有侵蚀到上方。 她当即就下决定,将清洁车横在身体前方阻隔活尸的围攻,任由他们的力量推着自己走。 直到脚后跟抵到上小阁楼的楼梯时,易言才一鼓作气的猛然松手快步倒退着上楼。 眼见活尸们猝不及防的扑倒在楼梯上。 他们畏惧的不敢再上前,一具又一具的裹尸袋压叠在一起,散发的臭味令人作呕。 易言看着门上老旧的锁,当即取下头上用来固定碎发的小夹子捅进锁眼里。 不消片刻,只听见一声细微的响动,门上的锁,开了。 推开黄色木漆的旧门,里面红光一片,映入眼帘的是正前方的牌位。 恩师程道婆之灵位。 再往下是个黑檀色的钵被恭恭敬敬的摆在下方。 等到易言走近才发现重要的并不是钵,而是里面那串同样颜色的手串。 它被泡在不知名的液体里,顶上的红光由水折射,珠子里的东西正缓缓流淌发出点点黑金色。 她不由得想起每个认识祖外婆的人都提起过的那件事:程道婆死后,她的法器和道书被弟子瓜分了个干净。 易言垂眸直接从钵里把手串拿了出来,“所以这就是殡仪馆困活尸的原因吗?” 一想到这些事都是因为祖外婆而起的,她就不由来的生起一股无名火,连带着手心也收拢的握紧手串。 就在此时,心脏位置发出剧烈的疼痛,大量的黑气从里面释放出来。 “呃……啊啊啊啊!”她忍不住痛的大叫,被黑影注入的鬼气尽数充斥在房间里。 第二十四章 躁动不安的活尸们 易言佝偻着身体紧紧的拽住手串,心脏的疼痛使她冷汗连连。 她喘着粗气脱力般跪在地上,用余光去看手中的东西。 恍惚间,她看见每一颗珠子里的点点黑金在流动,周围的鬼气泄露,勾引着楼下不敢上来的活尸们。 他们嘶哑怒吼,每个都想爬起来分食掉易言这份美味。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易言觉得自己的大脑好像在鬼气释放时渐渐清醒。 她摸了一把脑门,冷汗的温度将额头冷却,再低头时,周围的鬼气就像手串的养分,里面的点点黑金更加急躁的流动。 易言眼睁睁的看着鬼气在顷刻之间吸收殆尽。 就连那一丝属于秦樱的鬼气也被手串强行拽离易言的心脏。 她感觉到了久违的身轻。 “呜啊!” 楼下的活尸已经逐渐爬起来,尽管还是畏惧上方,但本能占据恐惧,使他们由原始的冲动支配。 有了法器傍身,易言扶着桌子站起来,嘴角上扬,“现在该害怕的,是活尸们了。” 她将手串戴在手腕上,一步步走出去,楼下的鬼气被贪婪的手串快速吸食。 失去鬼气主导的活尸陆续倒地,所见范围也逐渐扩大。 直到易言看见那唯一一具没有倒的无头活尸,殡仪馆鬼气的源头。 她们俩隔着一片倒地的尸体“对望”,易言伸出那只带着手串的手,“你不会思考,我也不会跟你讲道理,但你敢上前就不要怪我了。” 易言看着没有动的尸体,心里有着难以解答的古怪感,从接了任务起,她只当秦樱是个被撞死的普通鬼,直到一步步发现这件事的不寻常。 首先秦樱被撞的位置就很奇怪,是乡下往城里去的中间那段路,附近也没人烟。 其次就是司机的割头企图掩盖身份,那么秦樱也不该有这么浓重的怨气。 还有周越泽的加入更加让秦樱的身份扑朔迷离,对方不计代价的要找到秦樱的鬼魂,出手不仅大方,更是透露出他背后还有个老板。 究竟什么样的人会信有鬼的存在? 易言摸着心脏位置,那里寄存的鬼气被手串吸走,也不知道能不能召唤得了秦樱的脑袋。 她尝试轻声唤着秦樱的名字,下一刻,那颗已经越发不能见人的头颅出现在二楼的窗外。 秦樱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存在,她惊喜的想要穿墙而过,却一头撞上不知名的东西。 “奇怪、进去!”她的眼里此刻只有自己的身体,渴望占据大脑,无暇思考。 易言一手捶在玻璃上,发出的响声让秦樱回神,她迷茫的望着声音的源头。 “秦樱,你有没有自己身体的控制权?”易言问道。 “控制权?没有,头不在。” 秦樱的回答令易言不满意,光是找到身体不够还要去拿头? 她低头看着手机,距离十二点只有不到半个小时,去那个小巷男人家里找到头再返回事发地就会错过唤魂时间。 就在她思考要不要跟对方商量明天再唤魂的时候,楼下传来一声惊恐的女人尖叫声。 “啊!!!” “娇娇?” 易言急忙往楼下跑,就看见站立不动的秦樱身体也跟着在行动。 “啧,真怪!”顾不得其他的易言赶忙下楼,反正有手串在,秦樱的身体也奈何不了她。 殡仪馆一楼。 唐娇娇和周越泽眼睁睁的看着易言往二楼跑以后,唐娇娇也想跑上去,但被周越泽一把扯住胳膊。 “你想干嘛?拿着能驱鬼的东西想跑?” “放手!小言高烧还没退,正是虚弱的时候,我不能放她不管。” 唐娇娇努力想把手从对方的桎梏里挣脱出来,可两人力量过于悬殊,根本就是徒劳。 “她有那个黑影在,能有什么危险,你跟我走,别想偷溜。” 周越泽不由分说的强行拉着唐娇娇就走,铜镜的力量让两人在鬼气里不受任何侵扰。 一楼同样也被鬼气侵袭,唐娇娇在其中行走尤为困难,几乎是让周越泽这个普通人当「眼睛」才能在走廊里穿行。 各个存尸房里的活尸开始躁动,两人没了开始时的拌嘴,而是不自主的挨在一起行走。 “喂……你知道该怎么找小言嘴里说的“解药”吗?” 此时的唐娇娇说话都带着颤音,在这种随时都可能扑出来活尸的地方,根本维持不了一点自主思考。 “不、不知道。”周越泽心里也没底,他知道点浅显的法器能辟邪的知识,还有说法器会认使用它的主人,要是能力不够也会失效。 他就怕唐娇娇把铜镜拿在手里没有易言强。 到时候他们俩就得被活尸杀死。 两个人哆哆嗦嗦的靠在一起,心惊胆战的开着没有标存尸的房间。 神经在活尸的撞击声中一点点绷紧,周越泽拿钥匙的手也抖得不成样子,他的视线逐渐看不清钥匙上标的字。 “喂,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靠在他身边的唐娇娇突然出声。 周越泽颤抖着翻手中钥匙,从喉咙里勉强挤出声音,“都是撞击声。” “不对。”唐娇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听见走廊里发出刀刃在地面拖行的声音。 随后她瞪大眼睛,用力的拍着周越泽的背,“喂!你快看看走廊上是不是有人?” 正在专心找钥匙的周越泽心烦的一挥手推开唐娇娇,“你没看见我在找钥匙吗?!” 他正要吵架,余光中看见唐娇娇手里的电筒照向前方却被反射回来的不寻常。 那个倒地的老保安此刻已经爬起来高举大刀,得意的看着两个早已被吓得腿软的人,“偷尸小贼,拿命来——” 周越泽直接一脚踹了过去,老保安再次倒地。 “啐,就这点本事就别装神弄鬼。”周越泽毫不留情的朝老保安吐口水,不以为然的嘲讽对方的弱鸡。 下一刻,此起彼伏的东西落地声瞬间将他们的神经攥紧。 他赶忙拉起瘫软在地的唐娇娇,“快点,用镜子!” “啊,哦!”唐娇娇后知后觉的一只手举起镜子一只手用电筒照在镜子上反射出光源,给他们制造一片活尸不敢入侵的领域。 周越泽手下的速度也逐渐加快,进屋去找所谓的「解药」。 只是他并不知道那东西代表啥,在房门上的玻璃破碎声越来越多时,他整个人如同掉进水里一样被汗湿透。 活尸的队伍里,老保安再次站立起来,却没有任何活尸攻击他。 铜镜反射出来的光源对他毫无作用,他的身后就是活尸最好的庇护所。 唐娇娇绝望的看着老保安的靠近,并高举大刀的劈下。 第二十五章 周越泽的背叛 刺耳的尖叫回荡在殡仪馆内,鲜血喷涌而出,几滴温热溅到唐娇娇的脸上,她惊恐的看着上方投下来的阴影。 周越泽闷哼一声,转而用尽力气再次将老保安踢远,藏在他身后的活尸为其做遮挡,仅有沾染猩红的刀落在地上发出声响。 “起来啊!不继续照干嘛!”周越泽厉声喊道。 鲜血的气息是活尸的兴奋剂,一边畏惧铜镜一边推着老保安的身体前进。 涓涓不止的鲜血将周越泽染成血人,他支撑不住的跪倒在地上,一只手撑在墙面,另一只手艰难的在口袋里摸索。 被吼的唐娇娇颤抖着举起镜子,内心的恐惧几乎让她拿不稳铜镜。 鬼气笼罩的走廊只能看见被推着走的老保安与一个个裹尸袋在朝自己靠近。 即使再想强撑,她也感觉到一丝模糊,是吸入鬼气与尸体发烂味道的融合,胃部此刻在不间断的翻涌痉挛。 直到在脚步声中她听到更仓惶的声音与倒地声,才有一丝清明。 听到那声惨叫后,易言是强忍着恐惧奔下楼一拳打倒挡在楼梯口的一具尸体。 一楼的鬼气依旧在弥漫,手上的手串却像罢工一样没有立刻吸食。 不过活尸被打以后就不会爬起来,显然手串的能力还在。 他们惧怕着易言手腕上的东西,倒也硬生生为其开出一条路不敢造次。 从森森鬼气中走出来的易言最后将拳头挥向推着老保安的那具活尸,随后一脸疲惫的站在两人面前,“我寻思你们其中得有一个死了呢。” 易言揉着自己的拳头,要不是怕出事,她也不可能爆发那么大潜力。 背对而跪的周越泽,头抵着墙,他的嘴唇因失血而苍白,连说话声都变得虚弱,“东西……找到了吗?” “那不重要,我们该想想怎么把秦樱给带到事发现场去。” 易言转移了话题,她转身看着跟着自己下来的秦樱尸体。 尽管刚才在二楼已经被吸走了大部分鬼气,但秦樱自身的鬼气还没吸干净,源源不断的鬼气滋养着身边的活尸,被打倒的那些也逐渐站了起来。 秦樱本体的脑袋浮在窗外,眼神里有着迫切,却被隔开的无能为力。 “小言,我们该怎么办?”唐娇娇左右看着没了主意,这边周越泽为了救自己而受伤,那边活尸还在包围着他们。 易言转动着手腕上的手串,脑子里在回想触发它的条件是什么?难道是恨吗? 只有吸掉鬼气才能让秦樱的身体和这一众活尸消停。 “我在想办法,你注意周越泽的情况,他死了我们俩说不清的。” “放心,死不了。” 周越泽虚弱的待在原地没有动弹,只是伤口仍然止不住的在血流。 易言转头看向旁边打开的房间,“把周越泽带进去,顺便找找有没有盖尸体的那种白布先给他包扎一下。” “嗯哦。”唐娇娇点头,她起身扶起周越泽进了旁边的房间,留易言一个人在外面。 没了铜镜的照射,活尸们开始兴奋,空气中不止周越泽的血,更有易言肩膀上散发的血腥气,两股腥甜刺激着他们。 几乎是同时,活尸被鬼气操纵,一个个扑上来企图吃掉易言。 此情此景,易言无奈的叹息一声,用手转动着自己的手腕,下一秒直接挥拳打倒一具尸体。 每个倒地的活尸都从身上冒出一丝鬼气被融入黑金手串中,它享受着主人为其带来的佳肴。 越来越多的活尸倒地不起,眼见易言就要到那具无头尸体面前时,鬼气萦绕在秦樱身体周围,硬生生的接下易言一拳。 “这到底是什么鬼?”易言后退几步皱眉目视前方的反常。 秦樱做鬼也就几天时间,鬼气却强到可以攻击活人,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包扎好周越泽伤口的唐娇娇探头看着走廊上一具具倒地不起的尸体,半是害怕半是刺激。 周越泽将手机拿出来按了几下后站起身,“我们就这样坐以待毙?” “你行的话自己上啊,看着人高马大的,还得让小言救。”唐娇娇不满的回头瞪了他一眼。 周越泽没有回话,而是走到门边看着走廊上僵持的一人一尸。 如果易言赢了,就说明秦樱只是个失败品,可易言输了,他们谁都走不出这个殡仪馆。 那边昏迷的老保安再次颤颤悠悠的醒来,手摸索着刀掉落的位置。 “偷尸小贼莫嚣张……” “……” 唐娇娇和周越泽都无语了,这个老保安像打不死的小强一样,甚至还不忘唱他那个戏腔。 趁着他还没爬起来,唐娇娇跑出来一脚将刀踢远,“消停点你!” “嗡嗡……” 周越泽口袋里的手机发出震动声,他垂眸看着上面的消息,面色变得阴沉。 转而拿出一个小哨笛放在嘴边。 清亮的声音响起的瞬间,秦樱身体里散发的鬼气大涨,原本平静的她变得暴戾。 像是发狂一样的朝着易言冲过来,在唐娇娇的惊呼声中,易言闪躲不及,只能硬生生的跪下矮身滚向旁边。 “唔……”膝盖传来的剧痛令她变了脸色,可秦樱的身体明明没有思考能力却像能看见一样,转而再次冲向易言。 一时间,易言咬牙挥拳,秦樱的手上生前做的长美甲隔着衣服刮蹭过易言的整条手臂,瞬间像是被火燎过那样。 易言不是傻子,从哨笛声响起以后的暴动,源头直指周越泽。 对方居然有能控制秦樱尸体的能力。 又一次躲过袭击后,易言冲着唐娇娇大喊,“快抢了周越泽的哨笛!” “哦,好!”原本在控制老保安的唐娇娇起身要去夺笛子,可周越泽的动作更快。 他直接将门关上,用身体抵住门,哨笛声通过门缝依旧清亮 “喂!周越泽!你这个小人!你为什么害我们!”唐娇娇气急败坏的对着门又拍又撞,心急如焚。 门里的周越泽对此充耳不闻,继续在吹响哨笛。 易言只能绝望的躲避尸体的攻击,秦樱的身体像一个源源不断制造鬼气的机器,吸不完,根本吸不完。 第二十六章 我就活该被卷进来吗 她早就知道周越泽不是什么好人,只是没想到目的还没达成前就要置他们于死地。 不甘心,她真的不甘心。 易言感觉自己的体力在大量流失,强效止痛药的药效也逐渐褪去,双腿钻心的疼直达脑髓。 哨笛曲调一转,鬼气暴增,浓如稠墨般将易言的身影吞没,站得远的唐娇娇此刻根本看不见前方。 她又气又急的踢着被周越泽抵住的门,“会控制鬼了不起吗!你这样害人小心折寿!你死了都没后代给你烧纸!” 周越泽停顿了一瞬,自嘲道:“我本来就不会有后代。” 随后哨笛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活尸们纷纷站起来,朝着鬼气中的易言靠拢。 吸进太多鬼气的易言开始头脑不清醒,秦樱的美甲刮在她的脖子上燎起一阵火疼。 强烈的不甘心驱使着易言紧握住那双手企图掰开,给自己片刻的喘息。 “凭什么……凭什么我得死在这里!”她的眼里有着不甘与倔强。 怒火在心中燃烧,她想活下去。 易言咬着牙爆发出最后的力气,狠狠的一拳砸向尸体的胸口,与此同时,手串里的点点黑金在疯狂流动吸食鬼气。 周围的空间变得扭曲,易言再次挥拳。 秦樱的尸体惧怕的松开手转而想要逃跑,但这次是易言主动抓住她的手。 “不要跑啊!你身上的鬼气是我正需要的!” 易言红着眼紧拽着秦樱的手腕,那些鬼气被剥离至身体的秦樱渐渐失力的倒在地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走廊不再被鬼气笼罩时,唐娇娇看清站在一具具尸体中间的易言。 浑身上下破破烂烂,还有数不清被划伤的血痕。 易言松开秦樱的手腕,嘲讽的裂开嘴,“周越泽,还要躲在里面啊?出来看看你找的秦樱啊。” 此刻的易言比鬼更像鬼,脚步声沉重而清晰。 她站在紧闭着的大门前,听着里面的哨笛声停止,而后轻轻又带着礼貌的敲门,“为什么害我?” 屋子里没了声音,就连周越泽也害怕起这个能对付那么多活尸的女人。 “我从不杀人,那样会做噩梦,所以你准备好被黑影杀死了吗?” 她的声音轻柔又带着几许阴森,像是前来索命的恶鬼。 没有得到回应的易言轻笑出声,眼里带着被背叛的凄凉,“黑影……” 随着话音刚落,周越泽感觉室内温度骤降,一只有力的手掐住自己的脖子,带着毫无人性的力道。 “唔……不要,不要杀我。”周越泽的眼里升起惊恐,他记得易言说这个黑影只是虚张声势根本不强啊,为什么能直接杀自己。 易言听着里面周越泽哼唧的求救声,愉悦的笑了起来,她靠在门上与周越泽仅一门之隔,“刚才你也是这样对我的。” 全程目睹的唐娇娇觉得此刻的易言陌生极了,带着她从未见过的冷漠,“小言……” 门里的周越泽只感觉大脑越发的缺氧,双手本能的去掰那只大手,可脖子上空无一物。 惧怕席卷着全部感官,他只能用最后的声音来求饶,“我刚才……还、救过唐娇娇……” “哦,那让娇娇清明给你多烧点纸呗,你又没救我。” “不……” 周越泽的面色变得紫青,手艰难的在脖子上扯出一条线,那是个被塑封折起来的三角符咒。 “符咒对我没用。”黑影淡淡的吐出这几个字后再次加大力度。 眼见周越泽就得跟他做同类的时候,门外传来易言的声音,“等一下。” 黑影松开了手,周越泽也脱力的滑倒在地上。 易言推门而入,用脚踢了踢周越泽确定人还在喘气,“说,你到底有什么目的,这么多跟鬼有关的东西却说看不见鬼,很可疑。” “我的目的只在于回收秦樱的鬼魂。”周越泽躺在地上止不住的咳嗽,“咳咳咳……刚才上面对我下发命令说你在对付鬼的方面很强,留不得。” 为了佐证说词,周越泽把手机掏出来并点了几下递向易言。 亮着的屏幕上,周越泽对着一个叫「组长」的人报告说秦樱的鬼魂可能收不回来了,并且将缘由推给易言。 对方毫不犹豫的命令周越泽去控制秦樱的尸体,务必要杀死她。 看完一切以后,易言将手机丢回给了周越泽,“所以秦樱是怎么回事?” “我只知道她是老板的未婚妻,某天上面突然发任务说要找到秦樱并带回来,我们就派了很多人去找。” 周越泽慢慢的从地上撑起来又咳嗽了几声才继续道:“我们只是普通人,根本看不见鬼魂,在只知道她死了的情况下到处找人去招魂,时限之内找不到就会死。” 他的语气里同样有着悲凉,“上面的势力很大,逃不了的。” 唐娇娇站在门口听着周越泽的话,心里升起一丝同情,“小言,他刚才确实救了我一命,应该不是很坏的人。” “那我是坏人咯?”易言一挑眉,蹲下来与周越泽平视,随后猛的一巴掌,让在场的人都傻眼。 “我活该卷进来是吗?” “……不是。” 周越泽摸着自己火烧火燎的侧脸,完全没有平时的气焰。 “我真恨自己还有点无用的良心。”她站起身深吸一口气,压下满腔的怒火,“不是要见秦樱的鬼魂吗,那就起来搬尸体,现在已经过了十二点,我不敢保证招魂阵效果好不好。” 尽管秦樱留在她身体里的鬼气已经被吸出,为了那二十万能花得心安理得,易言还是决定有始有终。 她看着站在屋子里的黑影,对方明明看不清五官,可就是觉得在盯着自己看。 周越泽吃力的爬起来,脚步都带着摇晃,唐娇娇于心不忍的扶了一把,帮忙去搬尸体。 屋子里仅剩易言和黑影在。 良久以后黑影才吐出一句话,“你身上的鬼气都没了。” 强烈的不满在他身上呈现出实体的鬼气丝丝缠绕在易言周身,企图将易言裹成与他相同的黑。 只是释放得越多,易言手上的手串就吸得越开心。 易言转向与黑影面对面,第一次直视他,“是不是只要我想杀谁的时候,你才会无条件的帮我?” 黑影伸手抚摸上易言脖子上跳动的脉搏,沉默片刻后开口,“你发现了。” 第二十七章 无人公路上的车祸 结契之时太过于仓促,她根本没有任何时间去思考和讨价还价,连具体有什么用都不知道。 此刻易言不能多想,面前这是个鬼,自己所思所想都在他面前清晰透明。 她扬起自己的手腕,轻蔑一笑,“那我现在想杀你,是不是也轻轻松松。” “冥器杀不了我。”黑影转而握住易言的手腕,周身的鬼气充盈到手串里点点黑金疯狂转动不止,“它消不了我的怨恨。” 任何容器都只能装载它自身所承受的范围内,一旦超出就会开裂破碎。 所以当细微的破碎声响起时,易言猛然从黑影手中抽回自己的手。 “我不相信没有办法消灭你。”易言面色不善的转身出门,在寂静的长廊上行走,没注意手串上其中一颗破碎珠子正一点点的释放鬼气。 受伤的周越泽坐在驾驶座上面色惨白,他有心开车可后背刀伤让一只手失去力气,在看见易言走出来时,无奈的指了指自己,“我怕是开不了车了。” 易言伸手搭在车门上没有说话,坐在后面的唐娇娇看不下去了,“让我来,我有驾照。” 唐娇娇的主动让周越泽有了一丝愧疚,他不好意思的让出位置,又毕恭毕敬的缩在后座的角落,生怕易言对此有什么意见。 “小言,上来,我虽然没正经开过车,至少不会让你出车祸。”唐娇娇信誓旦旦的保证着。 一路上,车里气氛很怪,后座的两人没有说话,前面的唐娇娇因为很少摸到车,心里的雀跃占据上风,“哎周越泽,你这车是什么牌子的,开起来比我老爸那辆强多了。” “……宝马30t直系红色版。” “哦,那估计没多少钱,你不是说你只是个小喽啰吗?” 唐娇娇思考了一下周越泽的身份,觉得这车就十多万。 “130万。” “什么!” 周越泽淡淡的吐出一串数字后,唐娇娇被震惊得立马瞪大眼睛,通过后视镜企图看出他的玩笑话。 “你不是说自己只是个普通手下吗?怎么开得起这么贵的车?!” 后座的易言原本是心不在焉,也被这串数字小小惊讶了一番,“你们到底什么公司能买得起这个?” “很多吗?拿命换的。”周越泽在数字方面没有多少波动,平静的盯着前面的座椅道:“钱对于我们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你要是肯去见我们老板,他只会给你更高价。” 跟这辆车比起来,秦樱承诺的20万根本不值一提,更或者说秦樱可能花得卡里只剩20万,而易言恰巧是那个没怎么见过钱的穷人,才会为此拼死拼活。 “我只是个跑腿的小弟,上面发任务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他看了眼被染成红色的布,血的颜色是他日常的司空见惯。 易言细细品着话里的意思,当初她自己做骗人工作的时候似乎也是这样,老板不计代价的发着丰厚的福利换手下员工的忠诚。 想着想着竟然有了一丝同病相怜。 只是周越泽过得可比她好太多了,昂贵的轿车说买就买,出来玩也是不看价格,哪像她自己,连给自己治病的钱都拿不出来。 感觉到挫败的易言头靠在车窗上朝外看,正与跟过来的秦樱头对视个正着,吓了她一激灵。 越接近事发那段路的时候,唐娇娇越开得慢下来,“我们快到……” 了字还在嘴里的时候,突然不知道从哪冒出一辆黑色的车毫不留情的从侧身撞击过来。 躲闪不及的唐娇娇疯狂打方向盘,刺耳的轮胎声响彻整段无人公路。 眼见撞击力度不足以掀翻他们这辆以后,更是一个蓄谋撞击,宝马车头狠狠的撞歪护栏发出“嘭”的声响。 随后宝马车身升起浓烈的黑烟全全包裹住。 黑色汽车的驾驶座上,一个带着眼镜的男人缓慢的下车靠在车身,咧开一抹猖狂而得意的笑,“去死!” 然而在下一秒,那黑烟像是活了一样朝他冲过来,直接将其笼罩在内。 “唔……咳咳咳……”男人原本以为这烟会很呛人于是拼命挥舞,再吸入一口后又发现不对劲,“这是怎么回事?” 浓烟里,易言阴沉着脸站在他的不远处,身后黑影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 唐娇娇惊魂未定的扶着半条命都快被折腾没的周越泽下车,他们一同看向这个完全陌生的男人。 “你是谁?”易言率先发问。 男人啧了一声,烦躁的意味都出现在脸上了,“你们也真是命大,这样居然也不死。” 他转身快速从座位下抽出一把长刀就冲向他们三人,只可惜一只无形的手将他限制动弹不得分毫。 意识到这点的男人开始恐慌起来,“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动不了了?” “很难理解吗?我身后这玩意儿在你看来就那么像人?”易言有意所指的引导男人朝她身后看去。 就见到一个挺拔的黑色影子站在那里,即便是很努力的去看,也看不清五官。 看到易言身后站的不是人以后,男人面上露出惊恐的神色,“鬼……鬼……鬼啊!” 他尖叫着想要挣脱束缚,只可惜徒劳无功。 易言却觉得这声音有几分耳熟,好像在哪听过。 而一直跟着的秦樱比她先认出这个男人是谁,被撞死后又被割头的愤怒与不甘在加剧她的怨念。 蓦然。 她的长发暴涨,根根缠绕在男人的脖子上死死勒住,空洞腐烂的眼眶里流出血泪,“是你、是你!是你!” 无尽的恨影响了被鬼气笼罩的这条路,她的怨念使得两辆车的后车厢味响起不同寻常的声音。 “咚、咚、咚。” “嘭、嘭、嘭。” 是头颅与身体焦躁的撞动,它们在鬼气与原主人的怨念里产生感应,急切的想要重逢。 “呃……怎么回事?”男人看不见秦樱的鬼头颅,只能感觉自己的脖子在被根根细丝紧紧缠绕,触碰脖子的手也被割出道道血痕。 以为是易言在报复的男人流出鳄鱼的眼泪,他伸手向易言求助,“救救我……” 第二十八章 秦樱的清算时刻 易言敲着自己的太阳穴在思考事情,这条路上,四个活人两个鬼,唯一善良的只有涉世未深的唐娇娇。 可她也因为刚才故意被撞的事选择了袖手旁观。 像是想起什么,易言恍然大悟的走到男人的车尾箱处,一包圆滚滚的东西被贴满无用的黄色符纸在跳动。 那散发的味道正与秦樱头颅如出一辙。 “秦樱你先别杀他,我有事要问。”易言开口道。 仇人就在眼前,秦樱哪能听得进其他声音,一心只想让对方死。 易言叹息一声,“黑影……” 下一秒,缠绕在男人脖子上的发丝尽数断裂,秦樱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重新获得呼吸的男人面如土色的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这些场景过于诡异甚至连易言走近的脚步声都变得可怖起来。 易言蹲在男人的面前,扬了扬布袋,“这是什么?” 男人摇摇头不敢承认。 “不说是,那你等死了以后对着秦樱说。”易言也不想跟他废话,起身就要袖手旁观。 却被慌乱的男人一把抓住小腿,“别,我说我说!” “嘶……”小腿是易言最脆弱的地方,碰一下都要命,男人紧紧抓住的动作简直就是折磨她。 她紧皱着眉头,想把腿抽出来,“放手。” 男人的体温更是让她回忆起不好的东西,“松手!” 还没等易言出手,黑影甚至都没忍住用鬼气死死按住男人全身压在地上,那力道疼得男人嗷嗷叫。 “嗷……神仙,仙女,神女,求求你不要杀我。”男人慌乱得什么称呼都说出来了就为求易言放他一马。 “告诉我,为什么要杀我们?” “我……我怕你发现我杀人了,所以一直暗中跟着,然后看见你们进殡仪馆,我就在想到时候把这个脑袋顺便扔在你们的车上洗脱嫌疑!” 男人生怕自己说慢了,就死在易言的手里。 “那你又为什么要随时带着这个脑袋?”这是易言没想通的地方,按理说不应该随便埋哪吗?怎么这个人要随时带着个腐烂的头到处跑。 “不是我要随身带,是这颗头会跟着我,之前我把它给扔了,第二天竟然出现在一个布袋里,然后我再也扔不了。” 男人回想起这些天被这颗头给折磨到精神崩溃的日子,“然后我就去各种寺庙道观里求符回来贴,但它还是出现在车里。” 这种超出他认知范围内的事天天折磨着他的精神,以至于草木皆兵。 夜市里的易言就成了他怀疑的对象,尽管将人赶走,依旧不放心的开车跟着。 易言垂眸看着布袋,更是熟悉,记忆仿佛回到几天前那辆大巴车上。 秦樱的头与这个布袋是一同出现的,只是…… 那个打扮朴素的大姐却不知道在这其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身份。 秦樱凑过来怀念似的蹭着布袋,“脑袋和身体都在了。” 易言转头看向那辆已经被撞报废的宝马车,要不是因为契约在,估计她也得变成鬼。 “娇娇,摆招魂阵。”易言冲着男人神秘一笑,“正好你这个凶手也在,看看受害者好不好。” “什么意思?不,我不要!”男人懵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就要挣扎,可惜鬼气压得他不能起身。 念在周越泽失血过多又遭了车祸惊魂这一遭后的站不起来,易言也没再使唤他。 自己和唐娇娇两人合力把秦樱的身体摆在正中间,本来想撕开两个袋子的她,回头看了眼秦樱那颗鬼头颅都已经腐烂成这样,她就不太想看一具全身腐烂的尸体。 易言将招魂阵的事全权交给唐娇娇,她既然有想做道婆的梦想,就由她来招魂。 而易言自己则靠在黑影的身上放空大脑休息。 有鬼在旁边不利于思考,这种弊端也是很苦恼的一件事。 周越泽坐在后车座上,手指在兜里划拉,突然就见黑影的头扭了过来,吓得他一激灵。 易言似有所感的也回身看向他,“你不会又在给你的上司发消息?别在鬼的身边耍心机。” “已经发出去了。”黑影道。 “……”周越泽沉默的往后挪,生怕易言指使这个恶鬼将自己杀掉。 “行,发的什么?”既然已经成事实,她总得问清楚。 周越泽看了眼黑影,只得如实回答,“向上头求助让他们派人来接我。” “那就很糟糕了,你的上司才下命令让我死。” “不会,那是……” “啊啊啊啊!” 远处男人的尖叫打断二人的谈话,他们望过去发现秦樱尸体摆放的位置旁先是出现一颗脑袋,随后从脖子以下生出身体。 最后完整的出现在众人眼前,男人认出这个鬼就是那天被自己撞死的女人,“是你!你来索我命了!” 他的尖叫声刺耳又绵长,听得易言都忍不住堵起耳朵,“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不,不要!我是无意撞死你的,那天太早了,是你跑到公路上来的,是你自己在找死!” 男人不仅没有悔改,反而将过错全推给了秦樱自己。 秦樱像听到笑话一样的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我从没怪过你撞我,而是恨你狠心!我被撞那一下根本还没死!” 回忆起自己虚弱的求饶,她就恨! 秦樱猛然扑到男人面前死死的掐住他的脖子,面容扭曲而癫狂,“我也在求你放过我!我还能活!我明明还能活!” 原本鬼是不能碰到活人的,奈何这节地方被鬼气笼罩。 男人被掐得双眼凸起,面色青紫,竟然连一句完整的求救都说不出来。 “咔嚓!” 是骨头断裂的声音,顷刻之间竟没了命。 易言双手环胸,扭过头去,不想看这一幕。 死亡并非男人的终点,秦樱生生扯出他的魂在嘶咬。 周越泽看不见这一幕,只能看见秦樱背影在张牙舞爪。 但也被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唐娇娇握着法器的手在颤抖,或许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直到周越泽口袋里的震动声响起才拉回他的神智。 远处,本该无人的公路出现一辆又一辆扎眼的高级跑车。 其中一个男人下车望着被鬼气笼罩的公路,不由得赞叹一声,“这可比秦樱小姐的鬼气强多了。” 第二十九章 「虫种」计划 公路上的不速之客们主动走进这节鬼气包裹的路段,易言警惕的看过去,“你们是谁?” 为首的男人穿着一身黑色冲锋衣,细细的银丝眼镜架在鼻梁上,嘴角挂着一抹玩味的笑。 他环视着当前的情况,被撞得变形的红色宝马后座开着车门,在场的五个人里,两个挂彩严重的在车后座,一个单马尾女人站在路中间,脚下还摆了具尸体,黑色汽车旁靠着一个男人的死尸。 周越泽扒着车沿努力从车里站起来,冲着为首的男人恭恭敬敬的喊了句:“何组长。” 何尧山没有理会周越泽的话,而是向唐娇娇表示了自己的敬意,“你就是易言,你好,我叫何尧山,隶属于衍信集团的人员。” 被认错的唐娇娇无措的想要解释这个乌龙,眼神转向易言那边时,发现对方正以噤声的手势要她不要反驳。 唐娇娇当即点着头承认,“是我,你有什么事吗?” 见对方大方承认,何尧山欣慰的笑起来,低头看脚下这个招魂阵,“易言小姐很厉害,居然会招魂阵也能制造鬼气封路,像你这样的人才应该与我们的老板见一面。” “我跟你们又不熟,为什么要去。”唐娇娇下意识的握紧手中的东西,心里有些紧张。 何尧山转而看向空中怨气浓重的秦樱与她手里被撕咬得破碎的鬼魂。 “易言小姐你也不用急着拒绝,或许跟我们走一趟就会改观。” 他抱着信誓旦旦的态度,相信没有人会拒绝衍信集团的丰厚诱惑。 真正的易言站在车旁观察着这一行人,衣着整齐且气势汹汹,完全看不出是什么正经集团。 她微侧头看着周越泽,对方心虚的撇开视线,但凡易言心情不好,随时能召唤出黑影把在场的人全杀了。 从刚才黑影能瞬息之间救下三个人的反应来看,也能瞬杀普通人,之前易言在他面前的说辞竟然都是有所保留的谎言。 他就更不敢当面拆穿。 那边的唐娇娇犹豫着要不要答应,对方邀请的是易言,但易言的反应来看,她不想跟这个所谓的衍信集团沾边。 “易言小姐,不为了你考虑也为你的朋友考虑,他们需要请医生。” 何尧山话锋一转扯向受伤的两个,在看清周越泽身上被厚厚白布包扎着也依然在渗血的样子后皱眉,“再不治疗就要死了。” 唐娇娇也看向易言那边,直接咬牙答应,“好,我跟你们走。” 易言被请上其中一辆车里,临上车前看了眼那边,竟然见到秦樱的鬼魂被压缩成一个白色的小物件落在何尧山的手中,对方背对着她,只听见一声盒子盖住的细微声响。 随后鬼气也莫名散去,那群人利落的处理着秦樱的尸体却没有带走男人的。 还有几个人留在原地,估计在处理周越泽的车,只是这些与易言无关。 他们被一路带进最大的医院,待遇自然也是最好的,豪华单人间病房。 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的易言都不由得怀疑衍信集团到底是经营的什么?手底下员工一个个的不把钱当钱。 医生替易言检查身体的时候,眉头一直紧蹙,良久以后严肃的问道:“你这种病多久了?” “两年。”易言如实回答。 “那为什么不治?有能力住这种房间为什么要拖着病?!” 面对医生的质问,易言自嘲的笑了笑,“穷病也治不了。” 果然,只要到了医院,每个检查过自己身体的医生都要严肃的指责一遍易言的有病不治。 可她又有什么办法,从发现到现在,没有钱才是最大的病,要不是知道这是因为诅咒引起的,易言原本都没打算活。 她没有义务向别人再述说一次自己的苦衷,而是在被包扎好外伤以后闭目休息。 一晚上折腾那么久,身体早就开始叫嚣着要罢工,只是在死撑罢了。 放松下来的易言睡得很沉,将外界的感知完全关闭。 何尧山为表诚意更是直接给唐娇娇的衣食住行提升了无数个档次,用以收买人心。 处理完那边以后他走进周越泽的病房,坐在单人沙发里与周越泽对望,“你说易言很难请,也不过如此,一点蝇头小利都能让她摇摆不定。” “这个……”知道真相的周越泽是有苦说不出,之前就因为信了易言的谎而背叛的他,现在都不敢随便再泄密。 “算了,不说这个,秦樱小姐死在计划之外,鬼魂没有「结茧」,我们只能让易言这个对鬼有操控力的异能者抵消我们的过错。” 说起这个,周越泽本就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更加难看,“秦樱小姐的尸体能影响那么多尸体也无法「结茧」成功吗?” “没有。”提及这个,何尧山的脸色也不好。 衍信集团的大手笔下是用无数个员工的生命做一场「化蝶」实验,每个员工都会种下虫种,等待被啃食然后结茧,最后「化蝶」。 虫种在体内以后,他们的灵魂也会成为养分,只有化蝶成功才会停止这场实验。 「化蝶」代表着可以拥有自我意识与记忆,脱离自然法则。 像这种实验,一旦有人泄密出去就会遭到抵制与反抗,而人又是为利而生,钱给够,只能活一世也无所谓。 周越泽闭眼躺在病床上,绝望溢出他的全身,“都怪那个男人,如果不是他杀了秦樱小姐,或许就会结茧成功。” “刚才在公路上的时候我看见秦樱小姐的鬼魂,头颅与身体像是拼接在一起的,就差那么一点时间就能让虫种啃食掉她的头颅。” 说起这个时,何尧山全是遗憾,如果秦樱没有发现这场实验,任由虫种啃食掉全部灵魂,那他们这些人也能得到解脱。 虫种只会啃食活人的灵魂,秦樱一死,虫种也跟着死了,连结茧都没能做到。 “秦樱小姐的鬼魂我已经让人送回总部了,你好好养伤,其他的不要多说。” 何尧山走出病房以后,周越泽双眼无神的放空盯着天花板,耳边似乎响起被啃食的声音。 生命随着「虫种」的啃食而呈现倒计时,这就是衍信集团对于人命的主宰。 第三十章 神秘的集团 完全放松下来的易言睡得很沉,直到下午才醒,豪华病房里配套的护工立刻知道她醒了,赶忙呼叫护士过来换药,自己则去订饭。 被这种待遇给弄得手足无措的易言全程僵着没敢动,乖巧的等着下一步的摆弄。 在询问过易言的意见以后,护工打开病房内的电视,让人声充斥在房间里。 “唐小姐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没有。” 易言摇头,昨晚的事让她和唐娇娇互换了名字,在护工眼里,易言现在就是唐娇娇。 在享受着无微不至的照顾以后,易言甚至不道德的想要不干脆把自己的病也顺道治了,反正周越泽说公司不差钱。 何尧山只是个组长也是这样的手笔,那她蹭个药费不算过分? 只是想到昨晚上对方的态度,易言又打消这个念头,衍信集团显然是跟鬼神方面有着密切的关联,现在她又是和发小交换名字,蹭得太多万一被发现怎么办? 她不愿意再跟鬼有往来,那种来路不明的集团,一但陷入进去就很难脱身。 易言伸手拿到自己的手机,却发现外面变天了。 铺天盖地的新闻直指青潭市殡仪馆,无数人拍到走廊上有游荡的裹尸袋还有被撕开后那一张张布满尸斑的脸。 恐慌的气氛在蔓延,无神论被狠狠的碾压在脚底,那些迷信者开始在网上大肆宣传鬼神。 一篇篇帖子与视频疯狂的充斥在各大平台,说着灵异事件的真真假假。 更有噱头做足的主播直接翻墙进殡仪馆说要给家人们拍到第一手消息。 易言浏览着这些东西,脸色越来越沉,“怎么回事,我记得离开前不是把鬼气吸收干净了吗?为什么还会有活尸?” 任由她怎么回想都不记得是哪个环节出了错,走之前那些尸体是在走廊没有被归位,可也没起来啊。 这个时代,信息的发酵快得异常,只要是能发布消息的平台全部紧急关闭,易言还在浏览也被踢了出来。 她握着手机看向窗外,一股无名的恐惧与担忧涌上心头。 “……这是我的错吗?” 她坐在病床上发呆,直到手机铃声将她的意识召回。 “……喂,妈。” 电话那头的人先是沉默,而后开口,“言言,你还在祖外婆那边吗?” 青潭市离荒村不远,殡仪馆尸体复活的事,自然也传到易言老妈的耳朵里。 之前易言打算寻死的时候说过她想去那边走走,心底是希望某天老妈发现她失联以后有个人给她收尸。 “嗯,还在的。”易言如实回答,“老妈你不会在担心我遇到什么?” “言言,你最好还是回来,回到我身边,外面太危险了。” “……” 易言握着电话没有回答,她有点厌烦这句话,从小到大的被这句话控制。 “没事的,我走了他不就会对你好了吗。” 易言口中的他指的是她的继父,那个看不惯易言又假惺惺的说易言是他最好的女儿。 无数次从易言和她老妈身上拿钱,易言妈妈为了给易言一个完整的家,从而忍气吞声,后来易言出去打工又从易言身上吸血。 这一个“完整”的家太多裂痕。 “言言!他是你爸爸,你怎么说话的,这是你的家,你不回来还想去哪?”电话里的易言妈妈语气忽然变得不好。 而后易言听见电话换人的声音,继父那假惺惺的语调又响在她的耳边,“言言,我知道我不是你亲爸,但你也别对我意见那么大啊……” 易言面无表情的挂断电话,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可悲。 手机铃声不断的响起,易言厌恶的关机并躺在床上。 如同一只鸵鸟一样将脸埋进枕头里,将那些脆弱深埋不让别人知道。 那一个下午,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渡过的,思想浑浑噩噩。 直到晚上时唐娇娇带来了一个果篮看望,她才收起自己的所有无助,以笑脸相迎。 肆意玩了一天的唐娇娇双眼放光脚步轻快,向易言说着自己的见闻,“小言你知不知道衍信集团多有钱,我故意刁难的让他们付钱买奢侈品都不心疼。” 回想这一天,唐娇娇就觉得在刷新自己的世界观,“那个何尧山一直说只要我加入衍信集团,甚至可以给我好几个公司,我的天啊。” “我完全不知道能看见鬼是这么好的事,我以前到底错过了多少!” 说起这个,唐娇娇就捶胸顿足,感觉自己前二十多年的人生都浪费了,明明可以靠这个能力步入富人生活的。 易言静静听着这些话,只是笑笑,“那恭喜你啊,终于要变成富婆啦,以后记得包养我。” “那是肯定的。”唐娇娇一口答应,随后又转而愁容满面,“不过那个何尧山以为我是你,小言,要不你包养我。” 她还是有点自知之明,今天的享受全是来自和易言的交换名字,万一被发现了,那肯定死得很惨。 易言当即摇头,“我不喜欢跟鬼神这些玩意儿打交道,娇娇你也有天赋,不然怎么能独自完成招魂阵,何尧山是看见你脚边的招魂阵才认错,其实都一样。” 有秦樱那20万就够了,诅咒还没除,加入衍信集团肯定事情不断,就饶了她这个病人。 她只想先花完20万压制病情扩散再慢慢解诅咒,自己的事一大堆,哪有空给别人当牛马。 “说得也是。”唐娇娇仔细一想也对,要是自己没点能力也不会被何尧山认错。 她干脆坐在易言的病床前,说起关于殡仪馆那事,“对了小言,殡仪馆尸体被别人发现并疯传的事你知道?” “嗯,知道,下午刷到了。” “当时我在何尧山旁边有瞄到他给别人发消息,好像就是在说这件事,然后各大平台就陆续关闭了。” “他的权力这么大?”易言眉头紧锁,竟有些不安。 “好像不是因为他权利问题,应该也是衍信集团弄的,似乎并不想因为舆论发酵。” 在此之前他们从来不知道有这么个集团,神秘到无法窥探其冰山一角。 第三十一章 又见祖外婆的故人 短短的时间里有太多事发生,公路无头女尸案尸体的殡仪馆发现疑似尸体暴动的恐怖传闻,同一时间那段公路上出现一具猝死在车外的男尸。 而黑色汽车对面的栏杆被撞得变形,根据凹陷程度来看与停放在公路上的车又不符合。 警方根据天眼排查,发现那段时间竟然有多辆高级轿车路线从那段路行驶过。 可公路上男尸被法医检查过,虽然手指与脖子都有疑似细丝割过的痕迹,但主要死因源自突然的猝死。 当天殡仪馆的监控又无故罢工,在此期间,令警方困扰的无头女尸的脑袋又出现在裹尸袋里,无人知道这是为什么。 经过大量排查暗访调查到那些高级轿车的主人与无头女尸案中的凶手与被害人都没有关联。 同时,殡仪馆馆长向警方报警称镇馆之宝失窃,多重谜团下,青潭市的进出人口都被严格把控,全场严防。 这些事情里唯一的进网之鱼就是易言,这么一个在无数监控里都有的身影。 所以当被请到警察局的时候,易言只有哭笑不得,她和唐娇娇还有周越泽几乎是同时出现,最后居然说只有她最有嫌疑。 看来何尧山是真的很能保得下自己人,显然易言这个在他看来没有任何能力的普通人不在他保护的范围内。 易言双手放在桌子上平静的交代着自己的行踪诡计,“我来青潭市是因为旅行,但杀人是绝对没有的。” “你有什么证据?”戴着帽子的警察记着笔录。 “因为我是个病人。”易言弯腰撩起自己的裤腿,青紫色的皮肤下呈现大面积的红色斑点,“这小半个月我都在医院里住院,详细病例可以让医生调出来。” “患了我这种病的人根本不能长时间走路,一个绝症患者怎么可能翻进殡仪馆的同时又杀死一个成年男人呢?” 她说得很诚恳,负责记录的警察瞄了眼易言的小腿,那样子触目惊心到令人生起同情。 一个小时以后,也从医院那边调来一份易言的体检报告,上面根本多响不明病因,不仅是腿的问题,夜里的流鼻血不止,偶尔伴有剧烈运动也会导致咳血。 这样一个人根本就不会犯案。 至少她根本没办法打得过一个成年人,或许连阵风都能吹倒。 “唐小姐,抱歉,我们只是例行公事的询问,你这样需要我们帮忙叫车送你回医院吗?” 警员的语气里都带着丝同情,生怕易言有个三长两短。 易言点点头,被送出询问室,坐在大厅的椅子上等着出租车。 青潭市她要尽快离开,否则一旦被发现自己是和发小交换的名字,那么很多麻烦也会接踵而至。 她不能让警方查到属于易言的过往,那些灰色的事情不能被翻出来。 更何况何尧山那边的目标也是她,尽快离开才能保证唐娇娇的安全。 只要周越泽还在,他也会帮唐娇娇隐瞒真相,从何尧山第一次认错人,他没有立刻指出的时候,他们三个才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甚至易言不道德的猜想,要是让衍信集团的人知道自己的手下出去一趟就叛变,是不是会很痛心?花那么多钱诱惑着还是换不来忠诚。 易言低头转动着手上的珠子打发时间,一颗颗摸过去,竟然发现其中一颗变为全黑色。 她抬高手借着日光发现上面居然有一丝裂缝。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住院小半个月,她都享受着高超的医疗服务了,不曾关注珠子的死。 易言的大脑开始飞速旋转,回忆到底是哪天开始有的变化。 最后记忆定格在与黑影对峙的那段时间里的轻微声响。 “是那个时候吗?”她不太确定。 主要是对这玩意儿的用途不明,只知道能吸收鬼气,竟然还损坏了。 珠子里存的是鬼气,破损就会泄露鬼气,这倒是解释了她之前的疑问。 就在她专心致志的研究时,身后投来一片阴影,易言警惕性的回头,居然看见一个老头站在不远处。 两人目光交汇时,对方的惊讶与惶恐没有遗漏的全落在易言的眼睛里。 直觉告诉她,这个人或许认识她的祖外婆,于是她慢慢的站起来准备远离。 “等一下!”老头的声音洪亮,回荡在整个警局,惹得其他人都侧目而视。 易言沉默的站在原地,带着手串的那只手放在兜里,等到老头的下一步发言。 替易言打车的警员回来,看见老头以后打了声招呼,“李馆长,你的传家宝被盗的事我们还在查……” 老头抬手打断了他的话,指向易言,“这个小女娃娃是谁?” “她啊,只是过来例行询问的。”警员解释道。 不过李馆长显然不信,“你是程道婆的什么人?” 他意有所指的问易言。 从刚才他的表情来看,易言就知道对方肯定跟自己的祖外婆有点关系,再联想到刚才警员喊的一声周馆长。 那么这个老头应该就是在小阁楼里供奉她祖外婆牌位的人。 易言正面看着他,从身形来看,约摸着也有七十多,估计这就是祖外婆众多弟子的其中之一。 索性她干脆大大方方的承认,“她是我祖外婆,这个东西也应该是我的。” 她无愧于心,祖外婆想杀她,那她拿点东西防身怎么了。 李馆长诧异的盯着易言的手腕看,“你戴着不会头疼吗?” “头疼?不会啊,挺轻松的。”这是实话,自从带上以后,偶尔黑影不甘心的朝易言注入黑气都让手串吸收了个干净,她可舍不得还给老头。 李馆长听到易言的回答以后脸色变了又变,他快步走上前诚意的邀请她去找个清净的地方说话。 “我们聊聊,这东西或许就应该是你的,但我还有其他事想跟你说说。” 易言本不想去,又怕老头翻脸,直接说这东西是他的,那不得让易言在警局里就被当场逮捕。 所以她点点头,为了自己着想,还是跟老头走那么一趟。 第三十二章 跟老头做交易 李馆长找了处清幽的茶馆跟易言谈话,包厢的门被关上以后,他的目光直直盯着手串,心里情绪复杂异常。 易言品了口茶,等待他的开口,“你特意喊我出来是想说什么?我像我祖外婆还是觉得我扰乱殡仪馆秩序?” “你倒是坦诚。”李馆长吹着上面漂浮的茶叶,思绪飘回六十多年前,“其实这东西我拿着也没用,带上以后噩梦连连,头痛欲裂……” 他看着易言那张和师父很像的脸,竟然生出几分愧疚,“程道婆是我的师父,她的东西在死后被一抢而空,这个手串更像是她的贴身饰品。” 那时候的李馆长只是个十来岁出头的小孩子,师父死后,好东西都被师兄师姐疯抢,就这么个手串都还是不小心滚落然后捡漏的。 “也正是因为不起眼,师兄师姐们才不屑于跟我抢,我也是偶然发现它能镇尸。” 当时的李馆长在程道婆去世以后出来讨生活,那些厉害本事没学到,只能由亲戚介绍,来做人人都避之不及的殡仪馆守夜人。 “夜里白毛尸敲门,我只能躲在屋子里不敢出来,神经紧绷到随时会断弦,所以我拿出手串向师父求助,求她保佑我。” 没想到祈求真的有用,敲门声停了,李馆长透过门缝往外看时,就见白毛尸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易言听着李馆长的话,心里生出一丝好笑,自己的祖外婆不保佑后辈倒是保佑徒弟。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个手串吸走了白毛尸的鬼气?” “对,从这开始我就发现它有镇尸的效果,只是我一带上就不适,只能用各种秘方试着驯服它,可惜六十多年过去了也没有用。” 他感慨着命运弄人,甚至六十年后还能遇到师父的后代。 易言转动着手上的手串,“难怪它泡在水里。” “你是师父的后代,这东西本来就应该是你的。” 李馆长的大方让易言有点意外,她以为这东西至少也是件宝贝,甚至还是专门放在殡仪馆内用来吸收尸体的鬼气,让她带走以后,殡仪馆的以后怎么办? “你就这么给我了?”她试探性的询问。 李馆长摇摇头,“当然不是。” 果然,易言在心里了然,她就知道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你把手串带走以后我这殡仪馆就没有东西可以吸收鬼气,再暴乱,那可压不住舆论了。” 李馆长喝了口茶以后才道出真正的原因,“我知道有个小镇有尊很出名的金身像,你如果能拿回来,我就可以把这个手串送给你,否则我将会告诉警方是你盗走了我的东西。” “你什么意思?我拿你手串轻轻松松,帮你拿金身像得费多少功夫,这种亏本买卖我会做?” 易言一合计,这种事只有亏本的,何况这老头拿她当超人吗?让一个绝症病人去拿,能是什么好人。 也不怕她没撑住,死在半路上,那她也得回来掐死这老头。 易言的不配合在他的意料之中,他食指在桌子上状似无意的点了点,道:“你不想解生祠的诅咒吗?” 轻轻的一句话让易言瞬间僵直身子,她不可置信的盯着李馆长看,“你知道怎么能解?” “当然,我是师父最小的弟子,拜入门的时候生祠已经修缮完成,师父曾经三次游冥界就是去求一条生路,你要是肯帮我拿回来金身像,我一定说方法。” 不得不说,李馆长就是比易言多活了几十年,并且十分精准的知道她的困境。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等我拿回以后你又说无解的话……” 易言不是很信任李馆长的话,假如祖外婆当真三次游冥界,那为什么不把方法告诉外婆,即使当时母女两感情破裂,也会有其他方法告诉自己女儿。 见易言的警惕心这么重,李馆长无奈的摇摇头,叹息道:“我以自己的灵魂起誓……” “停!这么老套且中二的词不要说了好吗,说点实际的。”易言赶忙打断李馆长的发誓,主要是她根本不信这玩意儿,而且他说得真的很像动漫里的台词。 “咳……”李馆长也意识到现在已经步入现代社会,已经没人信有口业障这种事,“那我告诉你,减轻诅咒的方法之一就是转移。” “转移?怎么个转移法?”易言好奇的询问。 “生祠源于活人受不起的香火,而鬼受得起,你只需要寻一鬼,平摊诅咒,那你就会轻松很多。” 这办法一说出来,易言立刻想起黑影,现成的鬼就在身边啊。 “那具体怎么做?” “鬼也有不同,能平摊诅咒的鬼需要生前积德,你则要夺它的阴德为自己平账。” “生前积德……” 易言想了想,黑影根本就不符合条件,那么黑,全是怨念,积不了一点德。 看来想让诅咒的力量把黑影给弄死的念头落空了。 李馆长轻敲桌面让易言从自己的思考中回神,“至于怎么做,就等你把金身像拿回来以后再告诉你。” 他也需要留一手底牌让易言肯乖乖听话。 易言几乎是没有犹豫的点头,“好。” 与其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找办法浪费时间,不如就信老头一次,“那你说,让我去哪。” 见易言肯配合,李馆长满意的点点头,“那个地方叫黑河镇,金身像是以一个几百年前的道长为原形而作,但有件事你得注意。” “什么事?” “黑河镇上人人家里都有一尊金身像,就是怕有心之人把真正的盗走,所以赝品很多,只有真的才能镇尸。” 根据李馆长的说法,黑河镇以前是个大型的劳苦地,朝廷专门将犯错的人流放至此,因此镇子是三面环河,不给人逃跑的机会。 后面朝代更换,黑河镇易守难攻,竟然成了个庇护所,只是镇上被折磨死的也多,怨气也一点点的在凝结。 后来一个年轻道士路过发现端倪,赠与了留有他法力的金身像,在怨气还未害人之前将其镇压住了。 镇上的人为了寻求一个安心也就复制了很多个金身像请进家里,故而一代代传了下来,久而久之成了黑河镇的一个传统与信仰。 第三十三章 关不上的窗 这一次,易言只身前往。 她在网上定了个民宿,用来伪装自己的真实目的。 如今的黑河镇已经发展成一个小旅游镇,单凭宣传着避世桃源的噱头也能吸引游客一波波的往这来。 根据李馆长说,像易言这种特殊体质,遇到真的金身像是会有所感知的,听起来似乎很容易。 到时候随手买个赝品替换成真的,她再混在游客里离开,谁又能知道是她。 抱着这种心态的易言甚至想着来都来了,不如放松放松当来旅游。 经过几个小时的飞机再转长途与出租以后终于到了目的地。 一个完全商业化的小镇,随处可见各种打卡标识,古香古色的木屋是一个个店铺的伪装,不过因为三面环河,这里温度适宜,倒还不错。 易言拖着小行李箱找到了定的民宿,里面的主人早早的开着门,只是再看见出来的人以后,她下意识的皱眉,轻微后退。 对方没察觉易言的抗拒,十分热情的上手去拿易言的行李箱,“你就是易小姐对,我叫曲平。” 易言低头看着民宿介绍那类,说是一对老夫妻的自住房,怎么是个年轻男人? 曲平眼尖的看了眼手机屏幕,随即解释道:“这之前是我爷爷奶奶在住,黑河镇湿气重,两个老人家身体不好住院去了,就说由我来接待你。” “不用了,我退订。” 易言平静的想要拿过自己的箱子转身就走,结果曲平把行李箱往自己身后一藏,一副不给的样,“这不行,你交的房租我已经拿去给老人家治病了,除非你答应不要钱。” “你!”易言被这霸王条件给气笑,“那我马上去工商局投诉你,开个民宿不让客人退房。” “你去啊,我家房子没问题,你都没进来看过就要退,就算喊工商局来了也是我占理!”曲平语气一变,丝毫不让步。 易言一想到这个民宿花了自己几千,她心就在抽痛。 为了钱,她选择让步。 “哼!行李箱给我,我住!”她的每一分钱都有用,犯不着跟这个男人死犟。 见易言妥协之后,曲平也换上笑脸引着人进门。 易言定的民宿是个独栋二层小楼,走进院子就能看见满墙的爬藤花翻过墙去,院子中间还有个大缸用来养碗莲与锦鲤,寓意吉祥。 一进门,面向他们的墙上一尊小巧道士金身像瞬间吸引住易言的眼球。 旁边的曲平见易言一动不动的,以为对此感兴趣,于是主动解释起来,“这是我们这的保家仙,不同于别地方的什么黄大仙,这位可是有大本事的。” “什么大本事?整个镇上那么多家,就靠他一个来保也叫保家仙吗?”她倒是头一次听说。 曲平点点头,上前取了三支细香点燃插在香炉里再一作揖,“因为不知道名字,但他说会保佑我们每一个,镇上人人都请了一座回去保家,我们相信每一家里的都是真的。” 随后曲平转身请易言上楼,“我已经替你拜过了,之后你要出门或者回来,看香燃完了就再插三支,这样保家仙就会庇佑你。” 易言踏着木质楼梯轻微点头,二楼内饰和当时浏览的一致,除了有张大床外还有一面书墙,推开卧室门更有一个视野良好的露台。 只是她还有不放心的点,“我不喜欢在居住期间有人打扰,所以除了我叫你,直到我退房之前都不能擅自进来。” 曲平了解的点头,“行,我明白的,像你这么漂亮的单身姑娘,有警惕心是好事。” “嗯。”易言扯出微笑的送走曲平后才放松的长舒一口气。 随后她下楼仔细的盯着那尊金身像看。 刚才听曲平的说法,这个道士给金身像以后,镇上人就请了像回家供奉,除非死得早,不然也是个受活人香火的主。 “可惜啊,这都几百年了,你估计也早就投胎转世,不然凭你的受香火度,要是能跟我平摊诅咒该多好。” 那么年轻就到处做善事,死后应该也有个好结果。 惋惜归惋惜,易言也没忘自己来这的目的,曲平前脚走,她后脚就出了门。 镇上很大,又值旺季,她混在人群中逛了一天,就是不知道李馆长说的有所感应是个什么意思。 反正她累个半死,回来的时候已经夜深,路上的走走歇歇,拢共也没逛几个地方。 等她回来以后,香已燃尽。易言只是瞥了一眼就往二楼去。 夜里的凉风透过窗户吹进来,却让她身形一僵。 易言转头看向窗户打开的地方,眼里有着不可置信,“怎么可能,我出去的时候关上窗的啊。” 卧室的窗正对小院,易言站在窗边往下望去,忽见门口一道人影匆匆而去。 “不会是那个曲平?”她皱眉道。 先前才交代过不要进这个院子,结果等她出门又跑过来开窗。 “等等!”她觉得有哪里不对,怎么可能有人进来就为了开个窗。 她赶紧去打开自己的行李箱,换洗的衣物都还在。 “怪了,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易言疑惑的关上行李箱坐在床沿,眼神望着窗边想不通。 忽然,她轻轻的叫了一声“黑影”。 下一刻,浑身黑色的影子站在她的不远处。 易言心有不安的看向黑影,“如果夜里有人趁着我熟睡进来的话,直接出手。” 她知道自己的睡眠,一但睡着就会很沉,曲平是这个民宿的主人,想要出入不要太容易。 真是他的话,那只能说他踢到铁板了。 黑影“嗯”了一声,没有立刻消失,而是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我很满意你的态度。” 易言变了脸色,“滚。” 她怎么忘了,黑影也是个男鬼,还是个意义不明的鬼。 自从鬼气无法输入给易言以后,他的态度变得很微妙,好像突然爱上易言一样好说话。 这鬼本来就挺邪的,现在更是像邪祟上身般反常。 她可没忘记这鬼的情绪无常,现在的温柔反差,必定是为下一次做铺垫。 第三十四章 尸毒入体 住进来第一夜的窗户无故打开后,易言就有意无意的观察小楼里的每处变化。 第二夜回来时,院子里出现带着水渍的小脚丫,一直延伸到门口,易言推开门,香炉里的细香燃到末尾了。 第三夜,院子里突起大风,楼下噼里啪啦的声音,响彻在夜里,易言抿着唇坐在靠窗的沙发上翻着一本民俗传说。 后半夜下雨,伴着风在拼命敲打玻璃窗。 她扭头看着一个又一个的掌印在窗上拍下又被雨水冲刷,如此反复。 卧室通向露台的那扇门也被风在紧紧拍打,那力度就像有人从外面朝里撞。 “嘭!嘭!嘭!” 每一次都响在易言的心上。 狂风呼啸里还伴有隐约的女人哭泣声,幽怨而凄凉。 易言干脆合上书往楼下走,一楼弥漫着香烛味,十二点前才点的细香燃得已经只剩下一小半。 她盯着那尊金身像看了良久,随后毫无预警的把还未燃完的香抽出并倒插在香炉里。 细微的烟缓缓从香炉里飘散,随后门外像接到某种暗号一样,原本安静的大门瞬间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门外男男女女们在悲泣的哭叫,“放我进门,求求你,求求你让我们进去。” 他们的声音各有不同,经过几百年的口语变迁,只能简单理解其中的意思。 随着香烛味的变淡,他们不再祈求易言开门,而是在叫嚣放话。 易言勉强理解了点意思,是说让她不要不知好歹,否则就吃了她。 “呵。”易言摩擦着手里的铜镜,表情里尽是有恃无恐,“那就看看是你们的怨气重还是铜镜的威力更大。” 做好准备的易言直接打开门,深夜伴着雨水的阴冷刺进骨头里,门外叫嚣的恶魂张着血盆大口直指这个瘦弱的女人。 易言面无表情的用戴着手串的那只手一拳挥过去,打向一个蓬头垢面的男鬼,后者尖叫着后退。 正当易言想举起镜子收了这群鬼时,蓦然,她的腰上一紧。 低头看去,一个青面小鬼双臂环着她的腰,笑得阴森。 易言厌恶的想要扯开,那只小鬼邪笑着并不给她反应的机会,张开长着獠牙的嘴,一口咬上易言的腰。 “嘶!”易言吃痛的给小鬼一个天灵盖暴击,狠狠的捶下。 随后镜子高举,从朦胧镜面里伸出数双手抓住那些见势不好要逃跑的鬼。 凄厉的鬼叫声在院子里回荡,直到尽数消失,只剩雨与风的声音还有一院的混乱。 易言一只手捂着腰,一只手捂着头,瘫坐在屋檐下的椅子里。 “唔,都说小鬼难缠,原来是这么个小鬼法。”她低估了小鬼的狡诈,居然直接抱住腰就咬人。 易言忍着痛掀开被衣服掩盖住的腰,一道青黑的牙印如此扎眼,从那地方扩散开一阵阵无力与头晕,绞得她身体也冷到极致。 阴冷感如附着在全身骨头,明明是夏天,只身着短款睡服的她像在冬日里。 是尸毒。 她迷糊的想着。 刚才在楼上看民俗读物里有写,感染尸毒之后,身体也会逐渐呈现出相同反应,第一步就是感受不到体温。 随着时间的加长,身体会出现僵化,在外人看来就像植物人一样不能动弹。 “有点能力就开始自傲,竟然害了自己。”她自嘲自己的天真,之前在殡仪馆太顺利,生出了错觉。 殡仪馆只是一群被鬼气控制的身体,本质上没有过多自主思考能力的活尸,这些鬼魂可是能思考的。 易言努力站起来,恭敬的点了香插进香炉里,不敢再自大。 全身冷到连抬脚上楼都哆嗦,她将衣柜里一床床被子都搬了出来,再钻进去。 四五层被子里,依旧冷得打哆嗦。 身体也因为冷开始起反应,最先有感觉的是鼻子,大量的鼻血染红枕头,易言狼狈的趴在床边疯狂扯着纸巾。 尸毒的刺激下,鼻血流淌得更欢。 好不容易在医院养了半月的身体逐渐回到最开始的样子。 失血过多的她,眼前都开始发黑。 “我的天,我不会因为血流尽而亡。”看着鼻血像小溪一样流淌,易言为自己的寿命开始担忧。 就怕自己昏迷过去再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床边多出一具血流尽的干尸,仔细一看,哦,原来是自己啊。 撑不住的易言拉开抽屉从里面倒出许多药塞自己嘴里再混着水服下。 那是医生特意开的强效药。 是药三分毒,特别是这种药,服下以后,易言开始在药效与失血过多的双重加成下犯困。 她迷迷糊糊的擦干净脸上的血渍,钻进被子里发抖睡着。 不多时,房间里的灯忽闪忽明,最后撑不住的熄灭。 黑影站在床边「看着」易言那张熟睡的脸。 他的手在对方的颈脖处徘徊,慢慢收紧,直到睡梦中的易言无意识的挣扎才大发善心的松手。 “……现在应该可以的。”他喃喃低语着。 现在正是趁着尸毒时候杀死易言,就能达到自己最初的目的。 可是,他不甘心。 黑影的手垂在身边而缓缓握拳,他不甘心只到这个结果,自己的恨因为她而生,可……另外的呢。 只能满足恨,而得不到对应的东西,那徘徊千年之久还是笑话。 千年前的雨夜和今晚一样。 狂风骤雨盖住他所有爱恨,见她的无动于衷,见她的冷漠无情。 得不到,不曾拥有。 森然怨气在房间里弥漫,黑影坐在床沿边,如同无数个易言沉睡后的夜晚那样,他带着悲凉浅浅一点于对方的唇上。 如清风拂过般没有感觉。 随后转身消散在房间里。 徒留易言深陷噩梦无法自拔。 尸毒影响着易言的大脑,她竟然梦见自己成了一个小孩,从琵琶骨上传来剧痛,飘雪的天气里,身着短衣。 她的视线一直低着看不清周围环境,手中捧着一个满是缺口的破碗,里面盛着发黑的糊糊。 无数的泪滴在其中,易言觉得心脏位置传来阵阵抽痛。 突然,一只手掐住自己的脖子,粗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不想吃就别吃了!” 对方直接打掉那只碗,在看不清表情的梦中,她居然觉得虐待自己的人很像黑影。 果然,恶人都长得差不多,乌漆嘛黑的一个。 第三十五章 与鬼结契,平摊罪因 意外的尸毒打乱易言所有计划,更重要的是她不能表现出反常。 原本想的跑遍黑河镇,一家家的路过,总能感应到,结果现在全耽搁下来。 现在只能搬个椅子坐在露台上接受太阳的暴晒,可惜毫无作用。 她租的这栋民宿靠近河边,往来人群都选择在这散步。 突然,远处传来阵阵喧闹,还伴随着尖叫声。 隐约还能听见模糊的有人在喊:“有死人!死人了!” “嗯?”易言坐了起来,站在围栏边伸头去看,可惜那边被围得水泄不通,只有人头攒动。 她眼尖的看见曲平从人群里面出来,远远的朝这边招手。 “哇,易小姐你没事啊?”曲平站在马路上抬头望着露台上的易言。 “我有什么事?”易言不解,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曲平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那边河里飘上一个女尸,脸都泡浮囊了,我看那个睡衣还以为是你呢。” 睡衣…… 易言的脸色变得难看,她从不在陌生男人跟前穿过睡衣,这个人居然第一时间就认为是她? 不好的感觉从心底升起,易言转头看向卧室灯…… 她冲着曲平招手,“我没事,但是卧室灯不亮了,能不能帮我换一个?” 站在院子外的曲平一楞,易言从住进来以后就没笑得这么灿烂过。 短暂愣神以后他点头,“好,我去拿工具。” 等人走了以后,易言回身站在卧室里,看着为了透气开的那扇窗。 “这个曲平不会是什么偷窥狂?”她不由得为自己的安全感到担忧。 易言靠在窗边,眼神无意识的放空。 现在不同以往,曲平真是那种人的话,一定会有过激反应,到时候就让黑影来动手。 但那样就会欠黑影一个人情,也会阻碍以后的决定。 黑影必须消灭,她又不能欠人情。 她摸着手串,里面蕴含着充沛的鬼气,现在的她无法使用,鬼气能使活人迷失心智,影响身体,得尽早学会如何使用才能自保。 思索过后,易言下定决心。 “黑影。”轻声的呼唤,下一刻,对方就出现在她的身边。 易言偏头看过去,“我们的契约里,我有什么权利?” “你讨厌的任何人与鬼,我都可以帮你消灭,而你的灵魂将承受这份罪因。” 黑影的语气莫名愉悦,似乎早就在等着易言来问,“一层层的罪因叠加,你将和我一样变成无法轮回的鬼。” 他欺近易言的身前,语调逐渐变得高昂,“与鬼结契,平摊罪因。” 易言垂下的手逐渐握紧,心里滋味百般复杂,随后一拳挥过去,打散黑影。 徒留她一人在卧室里,被窗外风给吹回神智。 早就该知道的事,真摊明白了,又觉得悲哀,活人与死人都在算计。 “叩叩” 楼下传来敲门声,曲平抱着换灯泡的工具在小院外喊:“易小姐,我来换灯泡了。” 易言收拾好自己的表情,下楼替人开门。 曲平一进院子傻了眼,满院的花盆东倒西歪,爬墙的花藤也扯了下来,像经历过一场恶战一样。 他当即扯下脸,“易小姐,你就算不喜欢这里也不要破坏,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都是我爷爷奶奶养的,等两个老人家回来看见这些得多伤心!” 易言环顾四周,想起昨晚那些鬼的杰作,当即摇头,“我还没那么大力气,昨晚风挺大的,楼底下乒铃乓啷的声音,我听着害怕就没下过楼。” “其他院子里的花草就没事。”曲平直接拆穿易言的谎,“镇上比这还大的风都有过,不要撒谎了!” 对方的正义凛然让易言心虚一瞬,随即想起这人也不是什么好人,她为什么要处于下风? “那就要怪你这的保家仙没有用,让鬼给扰乱了院子,行了吗?”她面带讥讽的回答。 反正对方那么虔诚的相信有神仙,反驳她就等于否定保家仙。 “你!”曲平一时语塞,显然他意识到易言话里的意思。 黑河镇人民不能否定保家仙的存在,否则不再被庇佑。 要是保家仙生气,那么他爷爷奶奶也不会认这个孙子。 曲平咬着牙让自己不要跟易言计较,随后踏进小楼,在上二楼的时候看了眼香炉,三支倒插的香尤为惹眼。 他回头瞥向易言搭在扶手上的那只手,这么热的天,居然在微微发抖。 是因为害怕? 走进卧室,淡淡的血腥气弥漫在空中。 曲平静静的调试着按钮,随后走下楼去杂物间拿梯子,他看了眼二楼的楼梯,确定易言没有下楼。 随后从兜里掏出一包粉末撒在香炉里,虔诚一拜。 才搬着梯子上去。 “好了!” 曲平将灯泡换好以后试着打开,满意的点头。 他拍了拍手上的灰,状似无意的说了一句,“易小姐来这边旅游的话要不要晚上去和平塔那边?” 易言抬眼眯笑,“好啊,但是我不知道和平塔那边怎么走。” “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晚上来喊你。”曲平道。 易言心头冷笑,面上还是平和一片,“那麻烦你了。” 送走了曲平,易言马上垮脸。 作为一个民宿主人,对于客人的热情应该仅限于指路,而不是邀请。 她果然还是不喜欢被男人惦记。 什么和平塔,她真不愿意去,又不能帮助她找到真正的金身像。 易言拿起手机向唐娇娇发了条消息问有没有解尸毒的方法。 对方迟迟没有回消息。 看来那边是暂时指望不上了,书柜上的民俗读物也不可能有,她又上网去查。 最多的还是说用糯米,还有说什么抱着尸体啃两口传染回去的不靠谱方法。 她绝望的窝在沙发上发呆,而突然觉得有什么味道飘进自己的鼻尖。 那是一种肉香,很甜腻,却不知道什么肉。 易言放下手里的东西往楼下走,踏在楼梯上的一刻,耳边传来细微的啃食声。 “咯吱咯吱。” 她隐约感觉到一楼有人在低语,还有什么东西进进大厅。 楼下,过于热闹了。 第三十六章 你得陪我玩 “嘻嘻。” 小孩子的笑声忽远忽近,皮球拍地的声音渐渐清晰。 “咚、咚、咚。” 一个沾了血污的皮球一跳一跳的上楼,在撞到易言的脚边以后再咕噜噜的往下滚。 空心的质感变为实心,从易言的脚下开始渗血流淌到屋里的不速之客脚边。 浑身是伤的小孩子抱起人头,表情里有着委屈,“姐姐,你把我的朋友收走了,你要来陪我玩。” 朋友,是昨晚那个抱着她腰的小鬼? 易言站在那里没有动,看着小孩子捧着人头一步步靠近。 “姐姐会陪我玩的,上一个没有陪我玩的在这里了。” 小鬼的语气天真,手上扬着一个男人惊恐的头颅,那颗头的嘴还在一张一合的喊着“快逃。” 随后被愤怒的小鬼狠狠的扔到墙上再滑落在地,“不许破坏我交新朋友。” 那副天真模样让易言恐惧,她的脚步后退踩着上楼的阶梯。 察觉到易言的想逃,小鬼青紫色的脸开始扭曲变形,“你让我的朋友不见,你就要留下来陪我。” 它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扑向易言,后者在躲避不及的情况下被小鬼扑倒,后背磕在楼梯上,生疼得很。 原本眼睛的位置转而变得漆黑没有瞳孔,被注视的易言竟发觉自己全身都不能动。 “朋友,新朋友,姐姐陪我玩!” “……好。”易言的双眼涣散,点头答应。 小鬼满意的起来拉着易言往下走,屋子里拥挤得可以,她被围在其中与小鬼转圈圈。 它笑着在喊朋友,眼睛却始终控制着易言的行动。 天不知不觉的黑了下来,易言的身体开始透支,尸毒在夜晚发作尤为明显。 被阴冷刺激下,易言的鼻血渐渐滴落,她毫无知觉的说着“朋友”。 长时间的玩耍让肺开始极速收缩,痛觉在复苏,腥甜卡在易言的喉管里几欲喷出。 “唔……咳咳……” 血液灌进气管,易言不由自主的咳血,那些血顺着嘴角染红胸前。 小鬼被活人的血气刺激得兴奋雀跃,它抱住易言的手臂,伸着舌头想卷走那些血液。 易言双腿疼到发软,直接跪倒在地上,膝盖的剧痛扯回被迷惑的神智,耳边冰冷湿润的触感令她恶心。 一回头竟然看见长长的舌头马上就要舔到自己嘴角边的血。 她厌恶的用带着手串的那只手一拳打了过去。 小鬼发出凄厉的惨叫消失在屋子里,围观的其他鬼也愤怒的围过来,要教训这个不听话的「新朋友」。 被折磨得丝毫没力气的易言直接高喊着黑影出来。 她太累了,被小鬼折磨了一下午。 黑色的鬼气瞬杀掉屋子里所有鬼魂。 易言瘫躺在屋子中央,看着黑影居高临下的俯视。 她突兀的笑了,“哈哈……我真是弱呢。” 笑自己的悲哀,居然需要一个男鬼救。 黑影半蹲下来,将一丝鬼气注入易言的心脏,“这次,你无法让这个手串吸出了。” 不知道这黑影注入的鬼气是由什么组成的,进入心脏的瞬间,易言只觉自己被千万条鞭子抽打全身。 “唔……好痛。”她蜷缩在地上,觉得自己浑身皮肉都被抽得开绽。 “鬼气的痛是死前最后感受。”黑影「注视」着易言。 黑河镇本来就是流放的劳苦地,那些鬼也曾被一鞭一鞭的抽着。 只是这不能成为害人的理由。 易言努力睁开眼,看向早已空无一物的墙,那颗被小鬼拎在手里的头即使是死了也在喊易言逃跑。 “叩叩” “易小姐,你还在吗?我来找你去和平塔了。”门外曲平的声音很大。 易言撑起身看着自己胸前的血污,以及疲惫不堪的身体。 就她现在这样,还走路呢,爬都困难。 但她想知道曲平这人到底是不是偷窥狂,为什么看过她睡衣的模样? “你要去?”黑影「看」向门的方向,问着易言。 “我得知道曲平他到底抱着什么样的心思来约我,只是我太累了。” “我帮你。” “啊?” 易言看向黑影,企图能看出点什么,可惜没五官的脸真不好分辨。 黑影凑近易言的脸,低声道:“你太累了,休息一下,由我来。” “……” 院子外的曲平凝神静气的听着没有丝毫回应的小院。 正当他以为易言已经死了,想用钥匙开门时,院门毫无预警的打开。 易言穿了一身素雅长裙,提着小包站在他面前浅笑,“不好意思,打扮了一下所以有点慢,你不会介意?” “呃,啊!不会。”曲平错愕的移不开眼,愣了很久才猛然回神。 夜晚的风轻拂着易言的长裙,这副柔弱样少了几分攻击力,看得曲平心在慢慢加速。 “你的心跳得很快呢。”易言含笑着低头,“我都能听见了。” “啊,是、是吗?”曲平不好意思的往旁边挪了挪,按着心脏求着它不要跳那么快。 两人走了一截路之后,易言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往前走几步再回身与曲平面对面的倒退着走。 “对了,早上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会认为那是我啊?” 曲平不好意思的抓住头发,他的眼神看向水面,“因为身形很像,黑河镇时常会飘起不明尸体,有男有女,导致这里一度旅游业发展不好,今早又飘上来一具。” “是吗,那凶手找到了吗?”易言好奇的问。 “没有,法医鉴定过全是死于心脏骤停,应该是吓死的。” “这么奇怪啊?” 易言附和着,鼻子里却嗤笑一声。 吓死那么多人还要发展旅游业,不如改成大型密室逃亡,以整个镇为,谁没死就奖励活着。 她的视线也转向水面,岸边的路灯照不亮的漆黑水面下看起来危险一片。 “那你不是说有保家仙吗?不保外人?” “保家仙只保佑信他的人,不信就会遭到惩罚。” 易言的眼神闪烁,对于曲平的回答更多的是怀疑,独属于黑河镇的保家仙如何让外人相信? 这分明就是一场献祭,将外人骗进来杀。 第三十七章 每个人都是唤醒恶鬼的祭品 白天的浮尸没有影响晚上该有的载歌载舞,易言跟着曲平穿行在人群中间,偶尔曲平回头时,易言报以微笑回应。 一路上的灯影浮动,通向最高点,和平塔。 白色塔身上挂满灯光,从下往上望,四面都有玻璃罩着一个金身像,一层一层往上叠加。 易言百思不得其解,她记得李馆长说金身像是由一个年轻道士给的,这黑河镇的人倒是把道家人装进佛家塔里。 “真不怕那个道士气活了?”易言喃喃道。 既供奉人家又不好好查资料,到时候还要怪不保佑人。 曲平不好意思的慢慢靠近易言,语气里有着羞涩,“你这身打扮挺好看的。” “谢谢。”易言礼貌的笑笑。 有心搭话的曲平搓着手,思考怎么拉进话题,随后他指向塔那边,“你要过去走走吗?据说绕着塔走三圈也能得到保佑。” “保佑?”易言抬头望向那里,将信将疑的踏上阶梯向塔下走去。 塔下位置的金身像尤为清晰,易言也第一次看清长相。 是一个面容俊秀的青年,说是道士,眉眼间却有一丝邪性,怎么看都不像一个热心肠。 “我怎么在以貌取人了。”易言暗自唾弃了一把自己。 她的手搭在围栏上开始绕塔而行。 “这下面很重的鬼气啊。”黑影嗤笑一声,目光盯着塔底,她回头看向先前曲平站过的位置,现在早不知所踪。 易言保留着一半自己的感知,她扶着围栏,身体开始发虚,像是灵魂都要抽离身体那样不适。 “唔……黑影,从这个塔离开。” 身体的控制权在黑影那,她只能低声去命令黑影离开。 等到走进阴影处,她才扶着墙喘气。 原本黑影的意思是将身体的全权交由他来控制,但易言不放心。 就怕自己意识全然昏迷再醒以后,身体变尸体。 黑影没有立刻解除附身,否则这具透支的身体当场就得趴下。 “你是觉得那个曲平的问题大还是这个塔的问题大?”黑影余光看着那座被灯光点缀的白塔,低声问向易言。 “都有问题,曲平说保家仙只要燃香就会保佑,他走了以后屋子里就闹鬼,这个塔真能保佑人是不会让人难受的。” 易言喘着粗气,几欲昏迷。 跟小鬼玩一下午,明知道曲平有问题还要出来。 黑影叹息一声,从掌心冒出几丝鬼气裹住易言的灵魂,强迫她昏迷。 在易言还来不及抗议时,就强行失去意识。 得到全部身体控制权的黑影活动着身体,上千年没做过人还有点不习惯,易言身上的尸毒让她没有活人体温又弥补了这点。 就在黑影释放丝丝鬼气寻找曲平时,巨大的轰隆声响彻夜空,盖住所有欢声笑语。 所有人都愣了一瞬,随后声音开始嘈杂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道啊?” “我听见啪的一声什么东西落水里了。” “哎!我也听见了,啥东西啊,好大声音?” 人们七嘴八舌的朝着声响源头移动,都想凑这个热闹。 黑影跟着人群移动时,感觉到活人的身体擦过易言身体时,有些不悦。 不知道是谁先尖叫了一声,并大声道:“桥呢?大桥塌了?!” “不是!那么结实的桥怎么会塌了呢?” 进镇的唯一出路断了,前来旅游的游客们纷纷不安的躁动。 黑影对此不感兴趣,先前就知道的东西,发生只是迟早的事。 他倒是要看看这曲平要打易言什么主意。 当鬼气寻到曲平踪影后,黑影倚墙闭目,将自己的感知附着在那丝鬼气上,静静偷窥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只见曲平走进一栋居民楼,在电梯直升到24层之后停下。 虚掩的铁门上尽是新新旧旧的符咒贴满周围,随着曲平进去以后,更多的符咒贴满屋子里。 一个拄拐老头坐在阳台望着远处的人群攒动。 曲平半蹲下来低声叫了句:“爷爷。” 老头转过头来,浑浊的双眼里有着被控制的无神,一阵奇怪的声音从老头的喉咙里传出。 似男似女,就是不像一个老人该有的声音。 “活人,都杀。” 曲平点头,只是他有一丝犹豫,“我想留住一个女人可以吗?” “谁?” “这个……” 犹豫再三,曲平还是说出了口,“我对她一见钟情,而且她不接近男人,是个好女孩,我还放了骨香粉去燃烧,她还是活了下来,如果生下我的孩子,肯定是天之骄子。” 暗处的黑影听着这话都想笑,这人真是相当自恋,没有一点可取之处还想让易言给他生孩子,要是让本人听见,估计得喊他杀了曲平。 老人冷哼一声,拐杖在地上发出巨响,“每个来这的人都是保家仙的祭品,她是个外人,保家仙是不会认她的。” 曲平显然也意识到这点,他把头低得更低了,“抱歉,我不会再考虑这件事了。” “你回去以后只管好好的抱着保家仙的金身像,不要想太多东西。”老人站了起来,颤巍巍的把其中一张符撕下来贴到曲平胸口。 “等到保家仙复活,你想要什么样的女人不行。” “……对。” 曲平握着符咒选择妥协。 黑影收回鬼气在身体里,思考易言靠自己能不能在这个全封闭的地方活下来? 他是希望易言死的。 黑影偏头似想到了什么,冷笑一下,更多的鬼气弥漫周身,加强易言这吸引鬼的体质。 “你绝不能死得太轻松,否则难消我的怨气。”他低头看向易言胸前,抬手覆盖住那颗鲜活跳动的心脏。 千年前,他也曾拥有这样会跳动的心脏,却硬生生被断掉轮回路。 害自己的人能够轮回,而他连名字都被抹去。 “易言,好好带着这副身体享受痛苦,你该同我一样断掉轮回路。” 夜里的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黑影面无表情的往回走着,身后尖叫声越来越惨烈,红色的血雾开始在空中弥漫,人为的献祭开始,每个人都是唤醒恶鬼的祭品。 第三十八章 血雨下个不停 不知道昏迷了多久的易言是在自己床上醒的,要不是看见黑影主导自己身体后换的长裙,她都以为昨晚出门是自己累得昏迷以后的一场梦。 “给我弄昏迷和我没出去有什么区别吗?”易言抱怨着抓了把头发。 视线转向窗前后,她的瞳孔一震。 原本清晰的窗上透出一层红色的东西,顺着小雨不断滑下。 她颤抖着用手指触摸玻璃窗,根本不敢打开确定这到底是血雾还是谁趁着她昏迷搞的恶作剧。 乌云压顶的天气,下着蒙蒙细雨,窗上的血一道道的流下,马上又蒙上一层,根本看不清外面。 易言慌乱的找着手机,可惜没有一点电。 她赶紧去开灯,又发现现在处于停电状态。 从昏迷醒来以后她感觉这里产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楼下又响起拍皮球的声音,易言握着手机,这次不敢再贸然下楼。 “哪有那么多皮球要拍的啊。”她没忍住的吐槽。 小鬼吓人的手段也太单一了。 同时她又开始害怕,这栋楼根本不安全,已经是个可以任由鬼怪进出的鬼楼。 待在这里一旦与小鬼的眼神对视上,那她只有死路一条。 唯一的出路,就是出镇的路了。 易言咬牙拿起自己的手提包,里面的铜镜至少是自己的保命法宝。 一楼有小鬼挡路,那她就只能从露台上往外跳了。 临走之前她快速的吞下强效止痛药,而后毫不犹豫的往外跑。 进入雨帘的那一刻,她才发现那根本不是血雾,而是血雨在从天而降。 浓烈的血腥气直逼她的鼻腔,翻腾起胃部酸水,粘稠的血沾染上这身素雅长裙。 药效开始发作以后,易言握着栏杆一鼓作气跳到隔壁房顶,再在其他房顶穿梭。 此时她发现昨天还人山人海的黑河镇上竟然没一个游客。 包括车都安静停在路边。 一切都透露着诡异,像是世界都被按下清除键。 易言在房上行走的声音格外清晰,也是最让她担心的点。 商业街也关了店铺,易言观察着自己经过的每一处。 直到终于找到一处可以下房的地方,易言朝着游客最多的酒店奔去。 她不信一觉醒来整个镇子只剩她一个。 血雨中,她始终觉得有很多眼睛在盯着自己,哪怕拼命奔跑也甩不掉被凝视的感觉。 在不远处,她终于听到一点人声嘈杂。 “你放手!这地方邪门得很,我就是游也得游过去,我不要待在这个鬼地方。”中年男人浑厚的声音听起来怒不可遏。 还有中年女人的苦苦哀求,“不要去啊,我们等救援好不好。” 活人的声音在此刻听起来无比的安心,她放松脚步的朝着人声地方去。 中年男人一把推开自己的老婆,直接钻进车里嚷嚷:“你怕死,我不……”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只因为他看见血雨中一个浑身是血的红色长裙女人缓缓走过来。 头一次见鬼的男人尖叫着握紧方向盘看着长裙女人的越走越近。 他心一横,“撞死你!撞死你!” 随后不顾一切的踩紧油门直接冲了过去。 原本放松身体的易言眼睁睁的看着车前灯打在自己的身上,那辆车直直的朝着自己冲过来。 她只能快速躲闪,却还是被车蹭到,身体转了个圈跌进红色水洼里。 中年男人扭着方向盘,却突然发现车子不受自己控制,“啊啊啊!怎么回事?” 一双青紫色的手从后座伸出来捂住他的眼睛,在惊恐中,车子撞上他曾经打卡过的雕塑。 “嘭!”汽车爆出巨大的火光与声音。 天上的血雨下得更大了。 眼睁睁看着自己丈夫出车祸的女人,爆发出更撕心裂肺的哭腔,她坐在地上起不来。 易言撑起身体眼神迷茫,刚才的变数太过快,她都没反应过来。 她强撑着站起身,惊魂未定的走到女人面前,问:“发生了什么?” 女人抬起头看着浑身被血雨打湿的易言,心里是惧怕居多,“你、你是人吗?” 易言点头,“是活人。” “这个镇从昨晚的出路被断了以后就不断有人消失,我们醒来以后发现酒店里的工作人员也不见了,天上还不断在下血雨。” 女人慌乱的去拉易言的手,想拉住这唯一的伴。 可手摸到冰冷一片后又开始恐慌害怕。 “你!你不是人!你是鬼!”女人四肢并用的尖叫逃跑。 易言平静的看着对方的背影消失在血雨里连同声音一起。 强烈的冷风吹得易言身上的湿布在努力的飘动,她回头的瞬间,无数恶鬼自远处快速奔来。 易言从包里拿出镜子,恶鬼跑得有多快,镜子里的手就抓得越精准。 它们尖叫着消失在镜子里。 这些恶鬼对易言来说还算轻松,对在这里游玩的普通人来说就是天灾。 那么多人被聚集在镇上,肯定有它的目的。 “镜子的实力不祥,活人被杀完后,保不齐就不怕镜子了。” 为了自己着想,她得先找到仅剩的活人们。 带着满身血水,易言踏进酒店大厅,从她走过的每一步都有一个血脚印。 血水顺着裙摆滴落,现在的她和电影里的女鬼没差。 酒店也是一样停了电,易言走进前台从工作手册翻看最新一页。 【通知每一个黑河镇原住民,务必把保家仙金身像带上,那些从外面进来的员工可忽略。】 “又是金身像……” 易言的指尖停在被红笔画圈重点标记的地方。 脑袋里突然想起昨晚昏迷前,和平塔那不是有更多的金身像吗? 把活着的游客聚集在和平塔下,不就免受灾难了? 只是她又想起曲平那句“保家仙只保佑信他的人。” 易言眼神微眯,思考其中意思,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 她随手从前台抽了把黑色雨伞重新冲进血雨中,朝着和平塔的方向而去。 这几天她一直在镇上走,只有和平塔那里才有灵魂被抽出来的感觉,所以真正的金身像在那里,那群黑河镇的人肯定也在! 第三十九章 鬼打墙 血雨笼罩的黑河镇俨然是恶鬼狂欢之地,通往和平塔的地方在此刻被拉长,仿佛走进一个无边雨幕。 呼啸的风夹杂着雨,易言看着多出来的墙阻断她要去的地方。 “鬼打墙吗。”她皱着眉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的迷宫,老旧的墙皮脱落,是鬼的恶作剧。 “这里怨气重,死掉的人可不止一点半点。” 突然出现的黑影站在易言身边与她同看面前墙上的一个大大的红色加粗的拆字。 易言偏头看向他,“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醒了以后整个镇都变了。” “你问我?”黑影语调变得轻快,“不过是鬼最喜欢的方式在庆祝,就连我也能感受到其中的愉悦。” “……”易言握着伞柄的手指收紧,活人与鬼的思想早就在死亡的那一刻发生变化,“拿活人庆祝,我果然不能理解鬼的思考方式。” “鬼的眼睛里只有灰黑色,只有血才能看见红,这满天的血雨令我们兴奋,那是唯一的色彩!” 黑影站在血雨中迷恋久违的颜色。 易言嫌恶的转身走向另一条通道,她不必要跟黑影这只鬼讨论什么是人性,那是他没有的东西。 来之前李馆长说金身像是镇压怨气的东西,那黑河镇的人们不该帮助鬼来残害人类。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她不是侦探,比起猜想事情,更喜欢直面真相。 鬼打墙将她绕在其中,身后黑影也不见踪迹,浓烈的血腥味扰得她心里开始烦躁。 蓦然。 肩上一沉,像是有什么东西挂在自己身上那样。 易言的脚步开始沉重,青紫色的手伸向她的心脏,正当它五指成爪就要伸进去抓住那颗心时,易言当即握住对方的手腕用尽全身力气与它拉扯。 那只手的力气大得出奇,它当即用另一只手钳住易言的肩膀,仿佛要捏碎骨头那样。 易言吃痛的与之缠斗。 一人一鬼在血雨中拼着力气,终究是易言落了下风,背抵着墙,两只手握着鬼的双臂,一只脚也踹在它的肚子上隔绝距离。 那张血盆大口龇着牙,见自己无法吃到易言以后,嘿嘿一笑,脖子骤然变长,居高临下的享受易言惊恐的目光。 跟鬼斗得太少的易言完全没想到鬼还能自由变化体型。 眼见对方的嘴和自己的脑袋越来越近,她当即握着拳猛然一击,后者哀嚎着逃跑。 “好险。”易言扶着墙喘气,冷汗一直在冒,手中的伞早已掉落,内心也掀起轩然大波。 黑影捡起伞,阻隔血雨的降临,“你就是这么弱,随便一个小鬼都能要你的命。” 原本还在庆幸自己的劫后余生,听到这种羞辱话,她心中升起腾腾火焰,一把抢过伞,厌恶的看向他,“我的强弱不是你来定夺!” 易言深吸一口气狠狠的捶在墙上,幻境做的墙终究是假的。 下一秒她重新出现在马路上。 这些年的嘲讽她听得够多了,凭什么一只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鬼也来嘲讽自己。 既然自己是最有天资的,那就该利用这份天资。 易言的双眼带着冷漠看向黑影,“除非你现在杀死我,否则以后就是我杀死你。” 随后,转身离开。 那一眼,让黑影沉寂千年的心再起波澜,就是这双眼睛,不带一丝感情。 千年前的灵魂与现在重叠,他似乎看见那个天之骄女的影子。 “哈哈、哈哈哈!”黑影在血雨中笑得癫狂,心口的位置开始发痛。 那是千年前的易言将定魂钉亲自打进去的痛苦。 “那就恨我,当整个镇上的恶鬼都被你杀死以后,你也不能再入轮回,我们有更多的时间慢慢相处。” 黑影双臂摊开,从他的身上爆发出更多的鬼气弥漫覆盖整个镇上。 他的鬼气在其他鬼眼里更像一种补品,仅仅一丝鬼气并不能让隐藏在暗处的鬼们得到满足,它们需要更多的补品。 而昨晚黑影刻意的加强易言的体质,为的就是这一刻。 天上的血雨下得更大,易言也跑得越快,血雨是拿活人的血作源头,她不敢想从昨晚到现在还有多少人被害。 ——快点!一定要再快一点! 即使双腿发虚,易言也不让自己停下。 当鲜红色塔檐出现在视线时,易言内心的震撼更多。 其他的房屋即使被血雨浇灌也保留它原本的颜色,这座名叫「和平」的塔,此刻像是从阴间而来的产物。 和平塔广场上聚集了一堆抱着金身像的黑河镇居民,他们围在塔下看着易言的一步步走来。 还有昏迷的游客被绑在广场上,由不知名力量剥夺去生命。 易言举着伞,一只手垂下,手里的镜子被风携带的血雨打湿镜面。 她站在那群游客的旁边望着站在塔下的人们。 “为什么要把活人献祭给鬼?回答我!” 易言的声音不大,透过雨落在每个人的耳朵里,黑河镇居民们抱着金身像在发抖。 他们怕的是易言的安然无恙,没有金身像保佑的女人居然就这样穿过一条条街来到这里。 镇长杵着拐杖,浑身在颤抖,“是、是保家仙在一个月说他需要很多活人帮助自己复活,所以我们才……” “镇长!”曲平的爷爷当即出声瞪了眼这个想要背叛保家仙的人。 随后他扬起下巴,裂开一抹邪笑,“整个黑河镇都是以保家仙为信仰,杀掉几个人而已,等到保家仙复活,更多的人都要成为他的祭品!” 易言嫌弃的后退一步,这个老人的声音难辨男女,一听就不正常,难道黑河镇的人听不出来? “鬼的思想与人不同,你们难道不也是活人吗,就不怕他复活以后把你们也杀了?” “我们是他的信徒,他才不会杀我们。” 老人猖狂的语气妄下定论的认为一个死了几百年的鬼会庇佑活人。 易言好笑的看向每个人手上都抱着的金身像,“既然这样,那就把你们手上的金身像都扔了,看看独属于黑河镇的保家仙能不能保佑你们。” 第四十章 所有人都只顾自己逃命 见久久没人敢试,易言嘴角裂得更开了,“你们抱着一个个赝品,不敢独自躲在家里,不就是最好的证明!” “一派胡言!”曲平的爷爷见身后当真有人在动摇,立刻大声反驳,“我们只是在见证保家仙复活的那一刻!” 这种老顽固,易言实在劝不动了,与其浪费口舌不如救更多的人。 “那么喜欢就用自己的命去献祭,你们没有资格替别人决定命运。” 她转身解着其中一个人的绳子。 天上的乌云更密,黑气穿梭在血雨中,将白天渲染成黑夜。 “保家仙真的显灵了!保家仙真的显灵了!”塔下的人在狂欢。 易言扇醒其中一个,又趁那群胆小之人不敢下来的时候快速不分男女的踹醒更多的人,越来越多的游客开始醒来。 曲平的爷爷手指向易言,“赶快阻止她!不能让她破坏保家仙复活!” 醒了的游客开始尖叫害怕,嘈杂的声音扰乱易言的神经。 “不要吵了,你们这样是没用的!”她努力提高声音还是徒留。 突然,她的后脑勺传来一阵剧痛,随后倒在地上。 曲平保持着扔东西的姿势,随后慢慢收回手,“把这个女的抓起来,她肯定有特殊之处。” 唯一的大桥被断,手机也被收走,即使被解开绳子也没用,他们根本不担心这些人能跑出黑河镇。 易言一心想着救这些被献祭的游客,可她被砸晕之后,没有人救她。 所有人为自己的生存而自私。 黑河镇的人民祭拜着这座被血染红的塔,曲平的爷爷笑得越发肆意。 几个小时之后,易言是被一盆水给泼醒的,熟悉的房间布置让她迷茫了一瞬。 曲平坐在桌子边,手握着金身像,“醒啦。” “不然呢?”易言没好气的回道,“给你泼一盆水试试。” “挺好,性格挺辣的,我喜欢。”曲平蹲下来微笑,“我刚才问过爷爷,他说你肯定和保家仙一样有法力,不然怎么能走到和平塔下,他对你改观了。” 曲平这番莫名其妙的话让易言反感,“他对我改观有什么用?能让我走?” “不能,爷爷说可以让你当他的孙媳妇。” “……呸。” 易言当即恶心的朝着曲平吐了一口唾沫,“你这个小头控制大头的人,没本事找到女朋友只能靠强迫别人的败类!” 曲平抹了把脸上的唾沫,脸色阴沉得可怕,“跟着我,你至少还能活,嘴这么硬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他站起来就要解皮带,那副急不可耐的样,让易言心生危机。 身上的绳子被绑得紧实,真正的绝望。 昏暗的房间无处可逃,慌乱中,手腕被手串硌了一下。 在皮带声中,她慌乱的朝着手串祈求,至少这个时刻把收集的鬼气释放出来啊。 眼见曲平的裤子已经落下,易言心里越发急躁。 她伸腿去踢曲平的小腿,被踹疼的曲平怒不可遏的抓起易言往墙上撞,“别给脸不要脸!” “唔……”背撞击在真实的墙上,火辣辣的剧痛席卷整个背,疼得易言当即弯了腰。 细碎的声音也在同时响起。 一颗珠子里的点点黑金从破碎处落下,当曲平的手再次伸向易言的时候,隆重的黑气阻隔住他的视线。 “这是什么东西?”他惊恐的后退,突然发现自己深陷黑暗中。 易言努力抬眼看着被黑气包裹住的曲平,得意的笑占据她的面容,“鬼气,可致幻,你越是怕什么,越是出现什么样的幻觉。” 此时的曲平听不见外面的声音,随着吸入越来越多的鬼气,眼前事物也出现变化。 他开始又哭又笑的躺在地上来回翻滚,偶尔伴随着痛苦的呻吟。 易言无视的跨过他,往二楼走去。 二楼卧室里有把之前削水果的刀,易言小心的握住,一点点把绳子割断。 楼下曲平惊恐的尖叫声不断,易言也没管。 只是在这么一个断水断电的地方始终不是办法,黑河镇的人本来就打着献祭别人的主意,那么船也不会有。 更重要的是昏迷之后的铜镜不见了。 没了铜镜,易言只能用带着手串的那只手一拳一拳的打退恶鬼,然而她又不是什么一拳超人,体力比正常人还差。 “得想办法啊。”她苦恼的沉思着。 她和普通游客还不一样,来这里还得把金身像带走,不过那玩意儿真的能镇鬼吗? 现在她都有点怀疑了。 “等等!”易言脑子里突然闪现一样东西,“李馆长说金身像是用来镇怨气的,需要复活的真的是保家仙吗?” “虽然说那个保家仙的样子确实有点邪性,但我被小鬼偷袭那一晚,确实插香以后就没再被打扰了,说明是有用的。” 既然保家仙是真的有用,那是谁需要复活?真的是保家仙? 易言想起那个嗓音不辨男女的老头,现在能给自己答案的只有楼下的曲平。 等易言再下楼的时候,曲平已经被自己挠得全身上下没一块好皮,四肢瘫在地上,痛苦哀嚎。 “喂,还有多少气。”易言踢了踢曲平,眼里没有怜悯,“意志力这么弱?” 曲平慢悠悠的睁开眼,里面有着深深的恐惧,“求你不要再折磨我了,我知道错了。” 此时,两人的地位发生转变,易言坐下来握着金身像,笑里有着讥讽,“现在知错了?” “知、知道了。”曲平一改之前的嚣张,唯唯诺诺不敢反驳。 “那我问你,你们镇长说的保家仙需要复活是从哪得到的消息?” “是我爷爷放出来的消息。” “你爷爷?不是住院了吗?”易言皱眉,她记得刚见面的时候曲平就是这样说的。 “没有,他住院是两个月前,一个月前他突然出院说保家仙要复活了。” 而后曲平继续回忆道:“但同时他的声音开始发生变化,逐渐变得男女不分,镇上有人分析我爷爷这是得到保家仙法力的证明。” “……没听说过谁得到法力就得先变声音。”易言无语吐槽道。 “我们也不知道什么情况,爷爷他一边让我们加紧骗人来黑河镇,一边又求了很多符咒贴在家里,根本不敢外出一步,我知道这很反常,但他是我爷爷。” 四十一章 她想变强 “愚孝,愚昧!”易言愤怒的打断曲平的话,“你们把恶鬼当成什么?无所不能?” “是的,黑河镇人不信保家仙的全都受到过惩罚。”曲平唯唯诺诺的回答道。 那是他们长久以来的信仰,想凭几句话就改变根本不可能。 易言摩挲着裂开细缝的珠子,思考该如何把金身像弄到手。 她看向躺在地上的曲平,脚尖轻踢,“根据传说,金身像是用来镇压怨气的,你爷爷是让怨气附体了。” “怎么可能!如果是怨气附身,那他应该先害镇上的人,何必大费周章的让我们骗那么多人……” 曲平顿时瞪大眼睛,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易言替他接没说完的话,“先害那些无知游客再害你们,都跑不掉。” 一直以来忽略的问题被易言挑明,整个镇子的活人都是祭品,谁也跑不掉。 “你那龌龊心思还以为你爷爷能再努力努力让你当上新皇帝啊?别做梦了。” 靠老头上高位,他爷爷又不是玄武,越老越强。 “我不信,你肯定是想迷惑我,让我给你找机会逃出这里。” 曲平不死心的找着理由反驳,坚持认为自己爷爷就是保家仙附身。 “行,我也懒得浪费口舌了,既然不信,你现在死在这,之后找我报仇。” 她说着就要砸碎一颗珠子,下一秒曲平当场求饶。 “别!我信我信。” 曲平这人真是相当的墙头草两边摆,威胁到自己生命,信仰就变得一文不值。 易言收了手,她需要一个黑河镇的人做内应,即使不靠谱,也是没办法的事了。 “你,起来。”易言再次踢曲平“全镇断水断电也是你们搞的鬼?” “是,为了防止你们向外界求救,第一晚的时候我本来打算偷你的手机,但你夜深才回来,我没得逞。” “所以那个窗子真是你打开的?” “是。” “那不对啊,我打开行李箱的时候什么都没变化,这你怎么做到的?” “我家是开民宿的,整理点物品是基础技能。” 曲平对这件事倒是直言不讳。 “那睡衣是?”易言问出了一直以来的疑问。 “你行李箱里就有啊,我看那天浮尸和你穿着同款,还以为保家仙对你下手了。” “……” 搞半天是虚惊一场。 她差点以为曲平是那种半夜蹲女生房间里的变态。 不过刚才那事,他跟变态也没差别。 易言站起来,血雨在皮肤上结块,令她恶心,“喂,你们这断水断电的要怎么活?” 她现在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沐浴和充电,不然真不行了。 曲平慢慢爬起来,眼睛根本不敢与易言对视,“我爷爷住的居民楼没有断水电,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跟我过去。” “那里不会全是黑河镇的人,你想再绑了我?”易言眉毛轻挑。 “不不不,我不敢。”才见识过鬼气的威力,曲平是彻底没了反抗的勇气,他不想再被那样来一次。 本以为易言只是个柔柔弱弱的女人,结果一次次刷新他的世界观,这女人根本就不是普通人。 易言嗤笑一声站起来,把金身像扔给曲平,后者手忙脚乱的接着。 “我是什么身份你自己编,不要想着偷偷告诉别人,我把所有珠子砸碎以后,包括你在内——都得死。” 她阴恻恻的威胁着曲平乖乖听话。 曲平唯唯诺诺的点头,乖乖的等着易言上楼拿东西再下来。 “走,带路。”易言把行李箱带上,一副要住他们家的样子。 曲平哪敢说话,只能当个合格的狗腿子,一手抱着金身像一手帮易言撑伞,二人朝着居民楼出发。 天上的血雨下了十几个小时,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旁边的曲平忍不住干呕起来。 易言偏头看着这么弱的男人嗤之以鼻,“作为信徒,你不该笑得开心吗。” 曲平理亏的低头,“我也不知道会一直下血雨,以前看恐怖片都是直接杀死啥的。” 说白了就是对鬼的想象力还是过于匮乏,前几十年的人生里风平浪静,就连保家仙复活这种消息也只想的是它能保佑黑河镇的人发财。 “人死后成鬼,眼睛里看不见色彩,只有活人的血红色才勉强能辨认,这么多血混着雨降下,最喜欢的就是鬼们。” 易言心有惆怅,那些鬼也曾是人,她理解不了为什么变成鬼以后要反过来迫害活人。 她伸手接天上落下的雨,在手心形成小水洼再顺着指缝淌下,“鬼杀活人,活人再变成鬼而生怨气,无穷无尽。” “易小姐,你是不是什么道婆啊?”曲平没由来的冒出这句话。 易言当即否认,“不是,我不想做道婆。” “那就可惜了。”曲平紧了紧差点往下滑的金身像,“黑河镇的传说里,保家仙原形的那个年轻道士走得匆忙,说他急着成亲,等成亲以后就回来消灭怨气,但我们祖祖辈辈都没等到他。” “成亲?”易言好奇的问,“先消灭怨气再回去不行吗?他一个年轻道士还怕晚了几天才娶媳妇啊?” “这个我就不得而知了,他很神秘,对于保佑了黑河镇几百年的道士,黑河镇的人只有感激,至于他为什么没回来,就不得而知了。” 如果那人回来消灭怨气,就不会有今天的活人祭品。 “那你问我是不是道婆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他。” 这两者完全风马牛不相及。 “我只是想,像易小姐这么厉害的人,要是道婆的话就能与保家仙对话,更能借他的法力,无论是不是保家仙复活,至少给我们一个准确的答案。” 曲平略显失望的答复着,他以为易言至少是个道婆什么的,如果什么都不是,她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整个镇上的人都被杀完。 易言沉默着走在路上,从荒村出来自己就一直在想怎么解除诅咒。 来黑河镇这一趟,她才发现自己的力量在面对更强一点的鬼魂根本就无能为力。 失去铜镜的她只能靠手串的力量才能对鬼魂有点伤害。 鬼与她的实力悬殊,一旦真让鬼给控制,其实想让她死也是很轻松的一件事。 她需要变强,即使不喜欢也得变强。 四十二章 打鬼鞭 曲平没有说假话,整个黑河镇只有一栋居民楼有电。 当她踏入曲平爷爷的房子时,被这符咒数量给吓了一跳。 “这么多?你爷爷这么大问题,你还这么卖命。”她抚摸着那些符咒,啧啧称奇。 曲平把金身像放下,无奈叹息,“因为他是我爷爷。” 就这一条理由就足够让他做任何事。 易言挥挥手朝浴室方向走去,“其他的我管不着,先给我找铜镜。” “可是我浑身都是伤,能不能让我先擦药。”曲平弱弱的提着要求。 易言翻了个白眼,把浴室的门关得嘭嘭响,“随便。” 她打开花洒,庆幸现在水还没被血雨污染,刚才路过镜子的时候被里面那个浑身都是血的自己吓了一跳。 最像鬼的居然是自己。 易言把身上的血块给冲下来,也没管身上依旧还是有掩盖不住的血腥气。 在这个环境下,她停不了,曲平砸那一下,其他游客也不知道逃去哪了,曲平爷爷身体里那玩意儿也不知道是不是怨气。 仅自己一人的猜想实在过于武断,那个保家仙的面容现在她真得怀疑一下。 只是这个想法不能对黑河镇人民说,否则他们不会站在她这边来对付这些恶鬼。 无论是保家仙还是怨气,都得想办法消灭。 易言给手机充上电,余光瞄到阳台摇椅上有本书,她好奇的拿起来翻。 书皮年代过于久远,已经看不清写的是什么,里面的内容全是些驱鬼的。 易言越看眉头越紧,“很多方法都被打上叉,是说明没用?看来曲平的爷爷也尝试过自救。” 被怨气附身的事,她也才经历过,那种意识与身体分开的不安感实在强烈,就像你在自己的房子里住得好好的,突然有个强盗冲进来要赶你出去。 同样被雀占鸠巢过,易言能懂曲平的爷爷是个什么样的心理。 她回头看向满屋的符咒,当真有用的话,曲平的爷爷就不会反常了。 易言在房子里寻找起来,最后拿出一支毛笔与宣纸几张,在上面写写画画。 良久以后,随着最后一笔的勾勒,易言停笔满意看着自己的杰作。 “上次在殡仪馆就有用,这次也可以。” 她拍拍手拿起来吹了吹未干的墨,随后听见门口传来钥匙扭动门的声音。 易言警惕的摸着手串,直到戴着帽子与口罩,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曲平走进来才让她放松身体。 “你这是怎么打扮?”她略显嫌弃的评价着。 曲平取下口罩,语气里全是无奈,“先前抓得脸上全是一道道的,这么丢人的事,肯定得遮一下。” 他边说边从口袋里拿出那块镜子,“是这个,刚才爷爷照了一下就把它扔在地上,我就趁机捡回来了。” “是吗。”易言玩味一笑,“他连这个镜子都不敢照,不就更说明问题?” 说着,易言将镜子对向曲平的脸,后者看着模糊镜面摸不着头脑。 “这啥也看不清啊?” “看不清就对了,只有怨魂才害怕这镜子。”易言收回手,随后把桌子上写满符咒的宣纸扔给曲平,“拿去给你爷爷看,他要是躲着不看就强迫他看。” “这有什么效果?”曲平接着那几张轻飘飘的纸。 “驱鬼。”易言摸着铜镜,安心几分。 这才是她的保命法器,丢了就等于半条命没了。 半信半疑的曲平带着宣纸再次出门,留着易言一个人在房子里。 等到手机重新开机,无数条消息涌出来,易言看着唐娇娇发来的治尸毒法子,真是感激涕零。 她当即又发了条消息过去:娇娇,帮我报警,说黑河镇上有人宣传邪教。 唐娇娇那边却发来一条消息:小言,我不能帮你报警,我现在在衍信集团上班,那里…… 易言心惊的捂住手机,不敢相信自己所看见的东西。 什么叫加入衍信就得抛弃一切世俗规矩? 这个集团看起来比黑河镇还要邪门? 发小那边压根就是泥潭且自顾不暇,易言放下手机转而把那本驱鬼书拿起来翻。 如果方法没错,就只可能是曲平的爷爷能力不足,无法让驱鬼法生效。 书上被打叉以后的材料还保留在房子里,就像墙上的符咒一样嘲讽曲平的爷爷在做无用功的事。 唐娇娇发来的解尸毒法材料和驱鬼法里有诸多相同的,易言慢慢的在房间里分着材料。 天不知不觉已经深夜,易言将灰色的药草糊涂抹在腰间,接触皮肤的刹那,灼热感自伤口袭来,也是这几天唯一的温度。 易言双手抓着沙发垫,咬着牙不让自己叫出声,斗大的汗珠一颗颗滚落。 直到体温回暖,伤口处呈现麻木才停下。 她精疲力尽的收拾着那些东西,体温回暖以后突然就觉得房间里闷热不已。 “呼……”易言喘着粗气起身走到阳台上,一抬眼,与一双没有瞳孔的眼睛对上。 猝不及防的东西让她后退好几步,脚后跟拌到躺椅腿,身子也顺势栽进去。 易言脑袋发懵的移开眼睛,手指慌乱的在兜里掏,当她把铜镜举起来后才有一丝心安。 窗外的小鬼拍打着玻璃哐哐作响,嘶哑的嚎叫与疯狂声传进易言的耳朵里。 “唔啊!你好香!”它重复嘶吼着这句话。 也让易言发觉不对劲,她又不是头一次见鬼,怎么突然说自己好香了? 易言狐疑的闻了闻自己身上,除了有沐浴露味道还有血腥味,难道小鬼指的是这么个香法? 越来越多的鬼聚集在窗外,它们的鬼手想要触碰易言,又不能触碰。 或许在惧怕铜镜,法器的气息使它们感觉到危险。 “好了,我真没空跟你们闹了。”易言站起来直接打开窗,让那些小鬼被镜中手抓进去好好反省一下自己。 有了铜镜在手,大部分的鬼都不是她的对手。 易言像出了一口恶气一样狠狠的吐出一口气,转而回身去研究驱鬼法。 老一辈的书总是千奇百怪,易言将驱鬼的枝条编成一条打鬼鞭,在最后完成时,竟然有一种跃跃欲试的感觉。 她现在迫切的想试试这玩意儿是不是真厉害。 第四十三章 恶灵现身 在和平塔不远处的祠堂里,镇长虔诚且敬畏的一直磕头,其他人挤在一处,刚被铜镜给伤了的曲平爷爷浑身微颤。 镜中的青面怒脸只看一眼就震慑心神,是亡灵的不可直视。 “呃……”隐忍的呻吟在他紧闭的牙缝里泄露。 再傻也能看得出曲平爷爷的不正常,但他的地位仅次于镇长,只要镇长不发话,没人敢上前。 祠堂外的恶鬼在享用它们的祭品,血腥味浓烈而反胃。 得到鲜血滋养的恶鬼们嘶吼着用指甲挠着门窗,吱吱作响的声音引得人头皮发麻,有受不住的人在偷偷啜泣,一时间,气氛无比紧张。 任何细微的响动都能让他们的神经断弦。 其中有个年轻的眼镜男人再也忍不住的站出来,“镇长,外面复活的真是保家仙吗?怎么看怎么邪乎。” “闭嘴!”曲平的爷爷当即瞪过去,“你有什么资格质疑保家仙的存在,一切质疑的人,都要扔出去做祭品!” “曲老头你疯了!”从人群中冲出来一个中年妇女当即护在自己儿子身前,指着曲平的爷爷骂,“我们都是黑河镇的人,你又有什么资格把我儿子扔出去,像你现在这怪样子,你死还差不多。” 中年妇女牙尖嘴利的很,一边护着自己儿子往人群里拉,一边骂骂咧咧,“曲老太太失踪那么多天也不知道是不是让你献祭给保家仙了,那么忠心还不是只有几年活头。” “你个嘴尖十怪的老寡妇,自己老公死了就喜欢到处骂!”曲平的爷爷不甘示弱的当即回击。 中年妇女更是当仁不让,“你个脸皮松的能当口袋的老沙皮狗,趁早死了得了!” 骂战一触即发,中年妇女和曲平的爷爷各自谁也不服,本来还在惧怕门外恶鬼进来的黑河镇人们纷纷前来拉架。 “行了行了,你们消消气。” “是啊是啊,我们都是黑河镇上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哪有隔夜仇。” “你们也别吵了,现在正是保家仙复活的时候,让他老人家听见得多不好。” 祠堂拥挤的空间里,顿时人声鼎沸,人人都在附和劝着两个人。 一声轻微的“吱呀”声响起,站在最外边的人瞬间绷紧了背脊,浑身一颤,瞳孔放大。 他不敢回头的抓着前一个的衣服拼命扯着,从外面透进来的凉风与更浓的血腥气袭进祠堂,每个人都嗅到这丝味道而不敢动。 曲平护着宣纸走进来,扫过里面的熟悉面孔,正巧看见自己爷爷被人围着。 “张二叔,把我爷爷抓紧。”他不由分说的直接下命令。 张二叔愣了一下,当即照做,“侄儿啊,抓你爷爷干甚咧?” “平孙儿,你这是干啥?你不是要跟那个女人快活去没,咋回来要抓我。”曲平的爷爷也没反应过来。 曲平前后反差太大,令所有人都诧异。 现在正是保家仙复活的时刻,外面恶鬼在肆意杀戮,曲平突然的反常让众人联想到鬼附身。 就连看向曲平的眼神都怪了起来。 曲平顶着众人怀疑的目光把宣纸打开,符咒的线条展现出来,“爷爷,不,你或许不是我爷爷。” 这些天他不愿意承认的事被易言挑明,他不该做一个随波逐流的人,一旦恶鬼能力更强,不仅游客们得死,黑河镇上的人也得死。 他边说边把所有宣纸都打开,并递给最近的人,“如果这个符咒没有生效,那我就是错的,要是生效这个人就不是我爷爷。” 曲平的表情被口罩遮挡,语气却无比认真。 有人犹豫有人当真,当目光纷纷转向曲平的爷爷时,后者在愤愤不平的踢腿,像是要踹倒这个不孝孙,“你是不是让那个女的给蛊惑了,我不是你爷爷还是谁!” “只要这个符咒围着你没事,我立马给你道歉。”曲平也有点犹豫,但易言有那个可以致幻的手串,他不敢冒险。 只能选择先相信易言的话。 这种简陋的东西在其他人眼里就像开玩笑,平时的符咒得用朱砂写在黄字上,曲平打开的这符咒就这么随意的写在宣纸上,咋一看还以为哪家小孩子在上面的乱涂乱画。 可在曲平爷爷眼里就是另一副光景,看似杂乱无章的线条犹如活物,张牙舞爪的想从纸里跃出来。 “不要靠近我,你忘了是谁一点点把你给拉扯大的了吗?我是你爷爷,你不能这么对我。”曲平爷爷腿一直在朝前踢,对于这简陋的符咒却是害怕异常。 众人看出问题,有力气大的年轻人当即去按住他的腿不让挣扎。 还有的人去接曲平手里其他的纸张,包括刚才被怼的那个年轻人。 祠堂内,曲平爷爷的尖叫无比的凄厉,明明只是简单的将纸盖在他身上,活像在生刮他一样痛苦。 不消片刻,一团淡黑色人影顶起纸张猛的从曲平爷爷的心口位置冲到半空中。 众人被这一幕吓得纷纷后退,手中的金身像颤巍巍的举高用来防恶鬼。 “天呐,曲平爷爷身体里真有鬼啊!” “啊啊啊,它冲下来了!” 众人在惊讶过后又是惊慌,恶鬼无视金身像直接附体。 “啊啊啊!怎么办!它会附身!啊啊啊!” 一时间慌乱的尖叫声此起彼伏,人们纷纷避之不及。 曲平抱着昏迷的爷爷猝不及防被撞倒,身体也被踩了好几脚。 为了保护爷爷不被踩到,曲平强忍着把自己爷爷给护到身体下方。 “唔……”不同的重量在他身上的每一处都踩过。 祠堂里炸开了锅,人们又害怕又不敢出去,就连镇长连声喊“冷静一下”的声音也被淹没。 良心尚在的人,护着自家人躲在角落,中间的人则六神无主的胡乱推搡。 恶鬼发现自己的现身带给众人只有恐慌以后,开始享受这种快感。 它不再一味的躲藏,而是时不时的浮在半空中无差别的吓每一个。 被附身的人昏迷在地上无人管,恶鬼的恶作剧还在继续。 浓稠的鲜血缓缓从漆黑的祠堂门缝里流淌,与天上的血雨汇合成小水流。 第四十四章 尸林 易言撑着黑伞行走在被血浸染的街上,夜色阻碍她的视线,目之所及是夜色里一个个若隐若现的鬼影。 她敏锐的察觉到有几分不对劲,首先就是更敏捷的速度,当她掏出铜镜照过去的时候,对方竟然全都能闪开。 “怪了,难道是杀得越多,它们越强?” 镜子照不到就抓不了鬼,现在只是不能让鬼近身,却不能避免障眼法。 易言手上东西已经够多了,一只手要握着伞一只手要拿着镜子还有打鬼鞭,面对突然变化成树林的地方,脚下干枯的树叶声就显得奇怪。 连续下了一天一夜的雨,就不可能有干燥物。 易言看着面前挡路的树,想也没想的踢了一下。 下一刻,从树身爆发出宛如瀑布般汹涌的红色流淌在地上。 令她一颤。 “这个树……怎么会流人血?” 刚才那一脚,只感觉软绵绵的,似乎……真是人身。 她不由得握紧伞柄,面前的树有几十棵之多,在自己眼里全是树的模样。 不敢想是否都是恶鬼的障眼法。 现在的她是不是就站在尸林中间,都有可能。 易言将黑伞倾斜至身前,再拨正时,她的左手持伞,食指与中指夹着铜镜,右手握着打鬼鞭,毫不犹豫的挥向那颗流血的树。 “啪!” 鞭子接触到树身的同时,幻觉解除,一具死相极其凄惨的尸体被恶鬼抱着出现在她的眼前。 紧接着第二鞭下去,直指身后恶鬼,后者被抽得哀嚎一声,丢下尸体逃窜而去。 失去支撑的尸体直直朝后倒去,发出沉闷的响声。 易言握紧了鞭子,内心提醒自己不要害怕,要是有胆怯就会被恶鬼有机可乘。 鬼最会玩弄人心,她不能给丝毫机会。 她深吸一口气,将鞭子挥舞得更加响,越来越多的恶鬼逃离。 扰人的幻觉也被解除。 夜色无光的大街,易言疲惫的耷拉着肩膀看着横七竖八的尸体摆在自己周围。 她不知道还剩多少活人在,这么多尸体与下不完的血雨,只要血雨还在下,她就不能停下。 “能救一个是一个。”尽管身体在发出警告,她依旧撑着去寻找。 黑河镇最大的祠堂内。 幸存的人们发现自己手中的金身像压根不能阻挡恶鬼的附身,他们开始捡起地上被踩得破破烂烂的宣纸,人人都想拿在手上抵御恶鬼,各自争抢。 沾上脚印与血渍的宣纸脆弱得只用了三秒就变成一堆纸屑。 这时候的其他人才想起那个带符咒来的人。 偷偷把曲平给拖到人群中间给摇醒。 漂浮在空中的恶鬼时不时的吓着惊慌的人们,开始不着急附身,这群毫无威胁的人在它眼里只是蝼蚁。 心急的人哐哐就是两个耳光让曲平清醒,他等不及对方这样慢悠悠的样。 “喂,曲平,这符是你自己画的吗?” 挨了两耳光的曲平还处于发懵中,眼见第三个耳光要下来,他赶紧开口,“不是我画的,是易小姐,就是那个在广场上被我砸晕的女人。” “什么?是她!”其他人尽管知道她很厉害,但没想到驱鬼符咒也能画。 众人开始懊悔先前对她的无礼,这样一个能人却被那样对待。 不过很快就有人跳出来推卸责任,“那我们快去找她啊,之前在广场是曲平爷孙俩无理又不是我们,她肯定会帮我们的。” “对啊,是曲平爷孙俩犯错,关我们什么事,我们是无辜的。” 其他人纷纷觉得有理,他们又没跟易言有仇,只要找到她,不就得及了。 “喂,你们什么意思?”曲平见镇上其他人一副清白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说得你们有多干净似的,被吓死的浮尸不是你们燃的骨香粉吗?” “那又咋了,我们又没害她。” 镇上没有一个人为杀过人而愧疚,他们只想要活命。 他们看着空中的恶鬼,最后选择拼一把,只要找到易言,就有活下来的机会。 曲平抱着昏迷的爷爷看着镇上的居民们逃出祠堂去寻找易言,心里却是五味杂陈。 恶鬼寻着居民而去,这里反而安全了。 镇长握着金身像坐在一根柱子后,惨白面色的他颤巍巍的站起来,脚步虚浮。 “曲平,你爷爷身体里的不是保家仙,他把恶鬼放出来了,你们爷孙俩骗了我。” “……三伯伯,对不起。”曲平低着头不敢直视那双苍老的眼睛,“我也是刚知道。” “对了,你跟我来。”镇长摇摇晃晃着走向供桌下面,露出一个被封住的通道,他颤颤巍巍的把封条撕下,又把入口打开,“你快进去,通过这里去拿保家仙的金身像。” “这里为什么会有个通道?当初修塔的时候不是说和平塔建成以后就让金身像永远只放在最顶层的吗?” 他还记得当初那个风水大师反复告诫这座塔是镇压恶鬼的,所以不能留有贪心,也不能有任何能进塔的途径。 镇长摇头,他坐在地上叹息连连,“放金身像需要从内部放,这个通道也是那时候打的,后面我向风水大师求了两道符贴在上面也算封。” 当时确实没想过再打开,但也没想到现在的黑河镇是副炼狱景象。 赝品金身像无用,那只能请真正的金身像出来。 曲平看了眼还在昏迷的爷爷,轻轻的把他放到地上,自己则爬进那个地道里。 一进去,身后的门就被关上,嘎吱一声,吓得曲平一激灵,他回头看了眼还有点光源的门,一狠心继续朝里爬。 地洞很狭隘,曲平跪趴着仅靠一双手去摸索地面与四周,行动得也很缓慢。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爬到哪去了,这里又是哪里,空气中隐隐传来土腥与臭味,那种味道很特殊,说不出来的感觉。 越往前爬,味道越重,熏得他捂住口鼻也挡不住的恶臭。 曲平几乎是同时呕了出来,酸臭味也在这逼仄的地方弥漫。 他不敢停,外面有养育自己长大的爷爷。 黑暗中,他的手摸到一片衣角布料,很滑,很湿。 第四十五章 我是一个道婆 那种触感太过奇妙,用手指去戳也是软的…… 当他的脑子逐渐分析出到底是什么的刹那,头皮瞬间发麻。 那是一个人,一个已经开始腐烂发臭的人。 这个被封起来的通道里怎么会有人呢? “啊啊啊!”他被吓得后退,用尽所有力气往后爬。 尸体的腐烂程度至少是最近才死的,镇长明明说这个通道一直封着,曲平不敢想为什么镇长要瞒着这种事。 他拼了命的爬到通道口,打开那扇门爬了出来,借着屋内灯光看清自己手指上发黑的血块,他不可置信的望着镇长,“三伯伯,通道里为什么有死人。” 等在外面的镇长也傻了眼,曲平身上沾染了腐臭味,证明说的不是假话。 “怎么可能?!”镇长不可置信的趴到通道口朝里探头,密闭狭小的空间里确实隐约飘来一股味道,“通道没打开过啊?!” 唯一通向塔内的通道里有具尸体,而通道又小,想继续进,要么把尸体拖出来,要么忍着恶臭从尸体身上爬过去。 镇长当即拉着曲平的衣服让他重新进去,“没那么多时间了,你继续进,没多少事的。” “我不去!那里面多恶心!”曲平一把扯过自己的衣服,当即拒绝,“三伯伯,你又没摸到那玩意儿,又臭又恶心,我得贴着尸体爬过去,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他说什么也不肯进通道,急得镇长团团转。 “曲平!你还当我是三伯伯还当我是镇长就进去!你从小爹妈死得早,是我接济你们家过上好日子的,现在镇上有难,你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吗!” 曲平的不作为把镇长气得直接翻旧账。 同样的曲平也开始推卸责任,“镇上有难还不是你的默许,不然光凭我爷爷一个人说,哪有那么多人去干这种事。” “好啊你,现在你脾气硬了,说起我来了。”镇长眼睛左右看,随后在柱子边发现自己的拐杖,他快步走过来抄起拐杖就朝曲平抽去。 实心的拐杖被镇长舞得虎虎生风,抽得曲平嗷嗷跳脚。 “死小子你进不进去!” “不进!整个镇死了算了!我不会去摸尸体的!” “你个没良心的!” 镇长气得肝疼,没抽几下就杵着拐杖猛喘粗气。 他看了眼不争气的东西,心一横,拐杖一扔,自己独自爬进通道里。 与其跟这混小子浪费时间,不如自己亲力亲为。 眼见着镇长消失在通道口,曲平揉着被抽得生疼的地方,蹲在自己爷爷身边。 “被附身的爷爷也疼我,他都舍不得打我一下。” 他从身上摸出先前恶鬼附身时爷爷给的符咒,心里还是觉得自己爷爷没变过,还是那么的爱自己。 “就算它是恶鬼又怎么样,我肯定是特殊的,如果我帮恶鬼对付易言,那是不是就能报我之前的仇?” 曲平也不是真的服易言,他是怕对方手上那个会冒黑气的手串,一想到恶鬼附身自己爷爷时也不曾对自己差过,曲平的心开始偏向恶鬼那边。 “黑河镇的人都那么虚伪,易言那个臭女人也不是好东西,等我帮恶鬼对付了他们,那最后我不就是最大受益人了吗?” 恶鬼曾许诺以后能给他数不尽的美女和财宝,只要易言死了,黑河镇的人也死了,那他就可以独享荣华富贵。 曲平回头看着开着的通道门,一点点的走过去,关上,再拿起拐杖在门两边的铁环上穿过,保证里面的人绝对打不开这扇门。 他全程挂着诡异的笑,几乎在畅想以后的美女成群环绕,易言跪在他脚下求饶的场景。 “哈哈、哈哈哈,整个黑河镇只有我才能活下来。” 曲平迈出祠堂,义无反顾的去找寻易言的方向。 沿途的血雨还在继续,易言停在镇上的客车站前,只有这里有隐约的人声哭泣与咒骂声。 “躲在候车厅确实行,但用处不大。”她抬头看着候车厅内昏暗的应急灯光,估计也撑不了多久。 一扇玻璃门将她隔绝在外,候车厅从里面落了锁。 剩余的游客还有几十个,从旅游旺季的上百人杀到只剩几十个,她都不敢想这是多强的执行力。 易言屈指敲门,玻璃门上的声音微乎其微,其实里面的人都看见了易言的身影,但他们不敢开门。 这里的非自然力量超出他们的想象,就算是活人,也不敢放进来,现在还活着的就这么几个,万一打开门以后,恶鬼又进来杀人怎么办。 已经没有胆大的人敢去确认了。 敲了一会儿,易言放弃的垂下手,她把铜镜放进包里,转而视线转向四周,最后目光锁定旁边小卖铺没有搬进去的木椅子。 易言将黑伞收起来放在旁边,伞面聚集的血雨缓缓流淌成细线与外面的水汇合。 “你们真的不给我开门吗?”她深吸一口气,提高了音量。 里面依旧无人应答。 “好。”易言耸了耸肩,表示无所谓。 自从生病以后,她就很少做这种暴力行为,其一是身体不允许,其二就是得赔钱。 可惜这群人非要逼她这样做。 易言吃力的抬起木椅。 “哐!哐!哐!噼啪!” 一声声猛力砸击就让里面的人全身颤抖一下,随着最后一声玻璃宣告破碎的声音响起后,那些游客们仿佛藏起来被抓住的小鸡一样无助。 “不,不要,怎么办!”他们相互抓着彼此的身体颤抖,更有甚者开始朝易言扔东西,企图赶走这个不速之客。 易言站在门边偏头躲过一个装满水的矿泉水瓶,沉默着把伞拿起来。 她始终没有进来,而是深深的看着他们,“现在只有我能救你们,要死还是活由你们自己选择。” “你是什么身份能保证我们能活?我们哪知道你是不是黑河镇上的人骗我们出去的?” 有人大声质疑着易言说话的真实性。 易言愣了一下,她确实说不出个合理的身份,想救这群人,得骗。 “……我是一个道婆,驱鬼辟邪的人。” 第四十六章 尸海路 “道婆?” 其中一个看起来十几岁的小孩两眼放光的站起来,超兴奋的指着易言向其他人介绍道:“我知道我知道!之前我们学校有放电影,里面有道婆的,呜啦呜啦的念咒,鬼就跑了!” “……呃。”易言张口说不出话,虽然很感谢这个小孩替自己增加真实性,可她不会念咒,况且他说出来的样子更像骗人的神婆。 有了小孩的介绍,其他人还是不放心,继续问:“那你有什么办法保护住我们的命吗?” “这个有。”易言点点头,她把包里写了咒法的宣纸拿出来摊开,“这是驱鬼符,你们把它贴在四周,鬼就不会找你们,杀不了人,它们的目标就会指向我。” “啊?那你会不会死啊。”游客里有心软的女生当即就表示了担忧,她看着易言的年纪也不大,要是被鬼杀死,真的是可惜。 易言笑笑,“我死不了。” 那么多东西加持,她还不至于死,只要保证没有人再被杀,恶鬼的实力就不会增加,她也好对付一点。 保证这群游客不再死以后,易言没有停留,她得想办法去拿金身像。 在转身的时刻,先前的小孩叫住了她,“哎!大姐姐!” 小孩忙不迭的跑过来,从脖子上拿下自己的玉菩萨递给易言,“我听说玉石克鬼,姐姐你拿着。” 易言垂眸看着那块玉菩萨,心头升起莫名的情绪。 她强行扯出一抹笑接过来,“我会没事的,等我回来就把这个还给你。” 而后她头也不回的离开。 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易言强忍着自己的情绪,感受着温热玉石带来的善意。 玉石并不克鬼,否则自己的外婆也不会捏着玉弥勒死在楼梯上。 她都知道,她无能为力。 天上的血雨渐渐停了下来,没有活人进行庆祝,它们开始焦躁不安,欢乐的方式断了,它们开始寻找。 被黑影输入过鬼气的身体在诱发恶鬼们的贪欲,奔跑在街上的易言宛如被群鹰盯上的小鸡。 恶意的视线凝视着看起来弱小无助的女人。 黑伞下的易言握着鞭子等待第一个朝自己出手的恶鬼。 地面开始变得柔软,一脚踏上去,易言猝不及防的陷在地上,她惊出一身冷汗,双手撑地,再抬眼,红黑色的公路不再是由柏油铺成,而是无数尸体。 他们狰狞着面容盯着易言,张开的嘴巴在一闭一合的说话,“救我,救我,你不是喜欢救人吗?救救我们啊!” “我们好疼,身体好疼。” 他们不断发出声音,断裂的身体里,脏器清晰可见,嘈杂的声音在易言的耳膜上鼓跳。 “唔,好吵。”易言捂住耳朵,可声音依旧那么清晰。 像是出现在脑子里一样,扰得人发疯。 断肢残手扒着易言的裤腿求着她救救他们。 四面八方的声音集中在一起,求着易言来救他们。 “为什么不救我们,我们不也是人吗?为什么不救我们?” 易言紧皱着眉,努力站直,她抛弃了伞,踏着尸路跌跌撞撞的朝前跑,“你们已经不是人了,你们是鬼。” 她像是说给鬼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脚下的尸路开始膨胀,易言被夹在缝隙中,努力起身。 身体前后方清晰可见的巨人观让她想吐,越来越嘭大的尸身像气球那样,仿佛只要到达临界点就会“嘭”的一声炸开。 易言的脚开始打滑,前后被挤压得器官都要开始移位。 “唔……”她忍着恶心,根本不顾自己摸到哪,只想赶快爬出去。 在好不容易从尸缝里爬出来还没站稳,几只青紫色的手抱住易言,又有声音在她的耳边低语,“跟我们一起来阴间。” 易言努力挣扎,对方就抱得越紧,低语也变得可怖起来,“跟我们一起变成鬼!” 长长的指甲抓在易言的皮肉上,一点点的加重,痛楚与心惊令易言更加清醒的认识到自己必须得摆脱这场束缚。 这不是友好的欢迎,真信的人只会变成恶鬼的玩具。 易言的手努力在自己的兜里摸到铜镜,手指夹着光滑那面朝上。 模糊镜面顿时伸出一双双手掐住恶鬼们的脖子,在它们毫无防备时快速拖入镜中。 “这是什么?不!” 恶鬼的尖叫声吓得其他围观的鬼散开,连着困扰易言的尸路也恢复原样。 她瞬间跪倒在地,气喘吁吁,“呼……好险。” 手臂还残留被鬼爪抓后的疼,她庆幸着自己的又一次活下来。 “那个老头还挺会偷的。”她看着镜子照出自己的脸,窃喜自己捡了便宜。 光是这个镜子就能省自己多少事。 易言强撑着站起来,刚才镜子吸了几个恶鬼,倒是给了点震慑。 “要不歇一歇,现在暂时没游客死了,应该没什么危险。” 她回头去捡自己掉落的包,手指在碰到翻过来的伞柄时,一滴液体融入伞面…… “滴答、滴答、滴答……” 越来越多的雨落下,打湿她的手背,是红色的。 易言心惊的抬眼,天上重新开始下血雨。 “怎么会?我的驱鬼符应该是有效的啊?!”她身体比脑子反应得更快,手腕翻起伞往回奔跑。 “这雨究竟还要下多久啊!”此时,就连是她自己也有点崩溃,信誓旦旦说符咒有效,结果血雨再次落下。 易言想也不想的狂奔,直到候车厅越来越近,她看着门口上贴着自己画的符,心焦的抬眼,发现里面的人也是莫名其妙的看着她。 “道婆姐姐你又回来了?”小孩开心的跑过来,“是不是鬼都被消灭了?” “你们……都没事?”易言扶着墙喘气,同时也傻眼了,“既然死的不是你们,那为什么血雨又开始下了?” “我们没事啊?”游客们也摸不着头脑。 易言扭头看着血雨的重新降下,“那还有其他游客散在镇上吗?” “应该没有了,我们从那天晚上大桥断裂开始就在发消息找人,能活的应该全在这里了。” 得到这个回答以后,易言紧皱的眉头依旧没有放松,既然死的不是游客,那还有哪些人会死? 第四十七章 为鬼做伥 “那有没有可能是你们谁刚才落单的,再点清楚一下。” 易言靠在墙上给自己疲惫的身体做支撑,还不忘指挥他们再数数。 熟悉的温热从鼻孔里流出,她赶紧扯出纸巾侧身擦拭。 一直不断的奔跑使她身心俱疲,血雨的重新落下又于心不忍。 当能力与思想不匹配时,无能为力感几乎将她淹没。 小孩走上来轻轻扯了下易言的袖子,“大姐姐,要不休息一下。” 易言看着候车厅里的人群,她慢慢靠着墙滑坐在地上,选择妥协,“好。” 无法保全所有人的话,也只能保全大多数,她选择放过自己,放过透支的身体。 太过逞强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 哪有什么十全十美,只可能尽量做到最好,她不是救世主,谁爱当谁当。 能救下这几十个人已经在给自己的良心做交代了。 易言放松着自己身体,在远离人群的角落里休息,身体里的药效在逐步褪去,就连睡梦也不安。 这一觉,她是在人群嘈杂声中醒来的,天色已经大亮,游客们挤在前面在争吵。 她困得眼睛都睁不开,那些争吵声还是一字不差的落进她的耳朵里。 乒铃乓啷的扔东西声不止,夹杂着叫骂与哀嚎。 有人哀求着让他们进去,也有人愤怒的说快滚。 “求求你们了,外面有鬼在杀我们,求求你们放我们进去。” “滚!你们放鬼杀我们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今天,再靠近就打死你们!” 随即,响起东西落地的噼啪声。 外面的人依旧不肯走,与其被打几下总比死了强,候车厅门上挂着易言写的符咒,简直不要太好认。 从曲平爷爷身体里出来的恶鬼一路追他们跑,它像在看一个个奔跑的蝼蚁,无论你躲到哪都能找到。 在无人的地下停车场角落,在充满恶臭的垃圾堆里,在水下…… 它可以让你的身边瞬间充斥着残肢断臂,让你尖叫恐慌,苍白的手臂抓着你发软的脚踝不断的往下拽。 极其熟练的玩心折磨,在最害怕的时候,将手伸进心脏捏爆它。 求饶无用,它会轻柔的告诉你,“做鬼,我们才是朋友。” 从祠堂里一路逃到天亮,仅存的人根本不会离开。 不知道是谁砸得准了,只听“咚”的一声,随后是声惨叫与更多的的惊呼。 “天杀的,你们在杀人!你们见死不救!” “你们自己不走,怪我们!” “你们还有没有良心了!” 吵闹只增不减,易言压根睡不着。 她站起来拨开人群,站在最前面看着站外被淋成血人的黑河镇上的人。 “你们想进来躲恶鬼?可以。” “那怎么能行!” 易言刚说句话就被旁边急躁的男人打断。 他指着外面那群血人,表情有着肉眼可见的脸红愤怒,“我带着老婆孩子来的,现在只剩我一个,让我和这群凶手待在一起吗?” 后方人群也发出不同意的声音:“就是啊,我还带着爸妈一起来的,凭什么让那群人好过!” “对啊,我姐姐就是因为跑得慢被鬼杀了,不是这群人放出来的话,她应该在最好的年华享受青春!” 愤怒的声音将自己的恨大声宣泄,指着外面那群人犯下的种种罪行。 易言字字不落的听在耳朵里,抬手示意人们安静下来,“好了我知道了,你们的心情我都懂,但我的话也没说完。” 她看向黑河镇人民那边,提高自己的音量,“我来这里是为了金身像,你们谁把真正的金身像拿给我,就可以进来躲鬼。” “这……” 听完条件的黑河镇人民不约而同的面面相觑,金身像就是他们的信仰,把信仰送人无疑是一种亵渎。 面对他们的犹豫不决,易言只觉得好笑,信仰和人命面前,他们选择前者。 “不给就算了。”易言耸耸肩准备回去继续休息,就听到身后有人出声叫住她。 “等一下!”中年男人走出来,态度坚定道:“我家里有,是不是只要交给你就可以放我们进去?” “……”易言漠视的看了眼对方,沉默着消失在人群里。 都到这个时候了还在讨价还价,拿个假东西糊弄她。 已经给过机会,以后死了不要怨她。 候车厅里的商超被砸开了玻璃,里面东西任人挑选,易言独自拿了点充饥,又就着矿泉水把药给吃了。 真正的金身像在和平塔上,那天晚上转圈的时候发现塔从下往上都是封起来的,她还得想想怎么把东西拿下来。 “总不能扔石头上去砸玻璃?万一金身像掉下来成几节,那重新浇筑还有镇鬼的效果吗?” 这些问题困扰着她难以解开。 门口的争吵与她无关,易言整理着自己的东西,塞了点小零食进包里,就那个跑法,本来身体差还得增加个胃病就不划算了。 手边的打鬼鞭也有点枯萎,那些枝条是曲平爷爷之前放水里养着的,脱离水以后,枯得也快。 看书上说要越新鲜的枝条越好,她有点担心这个效果会不会缩水。 黑河镇上现在所有树都被血雨淋了个遍,也没驱鬼效果,加上这么个封闭的场景,易言要是放着游客们不管,到时候被查,上百人的镇只有一个人出来。 她都不敢想自己到时候上新闻得是个什么样的惨无人道杀人魔。 那时候就不是信不信有鬼的说辞,她得挨花生米打成筛子。 瞒不住的消息就不瞒了,给世界添添乱也挺好的。 易言从另一边的门出去,临走前在白墙上用从商超里拿的马克笔在上面画了个咒。 恶鬼禁行。 画得多了,也熟练起来,她满意的扬长而去。 另一边,曲平找到了他的「恶鬼爷爷」,求着要帮它对付易言。 “我知道你不是我爷爷,但你在附身的时候对我比我亲爷爷还好,我愿意帮你杀光那些游客。” 他的目光真诚到恶鬼点头同意。 自愿为它做伥鬼的人是前所未闻,它也乐得看戏。 恶鬼诡异一笑,从身体里分出一丝鬼气钻进曲平的大脑里,一人一鬼视线相交时,笑容同步。 “那我们就大杀四方。” 第四十八章 抢金身像 整个黑河镇幸存的人全在候车站那边,天上的血雨也就停了下来,地面浆黏得不成样子,走在上面都会心生莫名的烦躁。 易言叹息一声看着拿着残肢断臂在她眼前炫耀的恶鬼,尽量保持内心的平静。 鬼擅长攻心,一旦惧怕它们,就会得寸进尺。 尽管依旧是阴天,但光线充足,没一个敢在铜镜周围晃悠。 倒也给她畅通无阻的时间。 这一路她走得比昨晚轻松多了,易言揣着手,指尖摸到一个硬的东西,拿出来一看,是昨晚小孩给的玉。 她将玉悬在半空中晃悠,竟借着玉睹物思人。 已故的外婆身上也有块差不多的玉,只是在外婆死后就戴在易言母亲的脖子上。 她仍然记得外婆的尸体从扶手上滑下来的震撼,拼着最后一口气在易言耳边道:“快逃。” 楼梯上那双没有瞳孔的眼睛死死盯着易言。 她只来得及接过玉弥勒,头也不回的逃走,她不敢去确认那是个什么东西,只知道逃跑。 直到玉弥勒的一角被磕掉,易言被绊倒在地上崩溃哭泣。 还小的她,被大人误以为是摔疼了。 那时的玉与现在手里的记忆融合,易言收回手把玉握紧,“滥杀的鬼,不值得同情。” 她挥舞着打鬼鞭将那些不知死活要上前靠近的鬼打退,对方嚎叫着扔掉断肢。 落下的断肢掉进小水洼里,溅起的乌红燃上易言的裤子,与之而来的是凝固在下方的血腥气。 到和平塔的路不算长,她也走得艰难,这群鬼缠人得紧,硬生生把一个小时拉长至三个小时才到。 易言看着乌色的和平塔,累得直喘气,“这什么刷怪笼,一茬接一茬的来。” 就在她仰望的时候,隐约发现不太对劲,最上方似有人影晃动。 她立马警惕起来。 “谁!谁在上面?!” 岂料上面的人比她还激动,拼命的拍打着上方的玻璃,扯着嗓子大喊:“救命!救救我!” “嗯?”一听是个老头的声音,易言疑惑的凑近,努力辨认。 被关在上面的镇长先认出易言,他敲打着玻璃,“是不是易小姐?” “你认识我?”她站在下面实在难以看清上面的人,加上跟镇长也只见过一面,更加没对上画面。 镇长也顾不得其他的了,昨晚忍着恶臭拿到金身像又原路返回,结果发现通道口被曲平从外面挡住。 来回两次的爬,尸臭沾在身上挥之不去,他几乎是发了疯的摇晃通道门。 意识到祠堂里没有其他人以后,镇长只能再次忍着恶心爬回塔顶,希望有人能路过。 他紧抱着金身像蜷缩在上面,几乎是虔诚又绝望的被尸臭环绕全身,提心吊胆的睡过去。 好不容易看见有个人过来,他只能把希望全权寄托到易言身上。 下面的易言盯着人影怀中的金身像,当即答应,“我要怎么救你?” 见易言答应,镇长喜出望外,他立马开口,“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有个祠堂,供桌下有个小门,打开它,我就可以出来了。” “好,那你带着金身像一起下来。”易言点头照做。 祠堂方向很好找,甚至专门有路牌做指示,只是等易言推开门后,里面的惨相不由得让她瞳孔一缩。 好几具被踩得乌黑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各处,她见过的曲平爷爷坐在柱子边,头无力的耷拉下来断了气。 易言小心绕过那些尸体,蹲在供桌下拿掉横插在上面的拐杖。 门被打开那一刻,被接二连三来回爬带出来的腐臭味扑面而来。 易言几乎是起身嫌恶的捂鼻,而后一个人影快速的爬出来,又带起一阵恶臭。 “唔……” “呕……” 长时间待在封闭空间的镇长再次爬过尸体后,忍不住的干呕,但除了有点酸水,什么也吐不出来了。 他虚弱的趴在地上,心里百味杂陈,“曲平!曲平!我平时对你们家那么好!你居然这么对我!” 旁边的易言一挑眉,半蹲在镇长身边,低声道:“你认识曲平?” 镇长布满血丝的双眼盯着易言,一时间老泪纵横,“那是个白眼狼!他把我关在通道里和尸体待在一块儿!” 这时候易言才记起来眼前这位正是黑河镇的镇长,真是冤家路窄。 哦不,她跟黑河镇上每个人都是冤家。 易言饶有趣味的用手撑着脸,另一只手抽出镇长怀里的金身像,在他诧异的目光里晃了晃手里的东西,“这个玩意儿就那么值得那么用其他人的命来供奉吗?” 镇长理亏的缩回视线,目之所及全是居民的尸体,此刻他也开始后悔,“不值得,死了这么多人,保家仙的复活赔上这么多的人命,他不值得。” 明明从前的黑河镇是个世外桃源,尽管他努力打造成一个商业化的小镇,那也是为了镇子好,现在呢?尸痕遍野一片惨状。 “那我就带走这个金身像,免除你们的迷信。”说着她起身就要走。 “不行!”镇长一把拽住易言的裤腿,用尽他最后的一点力气,“保家仙有几百年的历史,他是我们整个黑河镇的信仰,你不能带走他。” “放手!”易言当即变了脸色,“所谓信仰怎么也得是正面的?你们一味的相信他会复活,那有没有考虑过人和鬼已经不同?” “已经死了的人属于阴间,何况都死几百年了,他复活能给你们带来什么好处?!” 易言扯着自己的裤脚,表情也冷漠下来。 冥顽不灵的人,没必要说教,自己找死,别拖着她一起。 “不行!保家仙属于黑河镇!”镇长咬着牙从地上爬起来与易言争夺金身像,两人谁也不放手的在僵持。 “放手!恶鬼在外面,我没时间跟你在这玩拔河!” “不放!就算死了,黑河镇的居民也在下面能团聚,我不能因为丢掉保家仙被地下的祖宗们骂!” 镇长的思想简直顽固,而易言也不愿意放手。 带不走金身像,她就拿不到李馆长手中的减缓诅咒的法子,路已经走到这,她不能回头。 第四十九章 斧头杀人魔 一个绝症病人,一个饿了整晚的老人,两人体力竟然不分上下。 易言和镇长谁也不撒手,各自朝向两边使劲。 突然,易言坏笑着松手,镇长因为惯性而后退,在他惊恐中,脚步不断后退,又被地上躺着的尸体绊倒,扑通一声,仰躺在地。 易言快步走过来,从他的手中抽走金身像,“这个我拿走了。” 说完之后头也不回的跑出去。 镇长懊悔得直拍大腿,“天杀的啊!你不得好死!把金身像还回来!” 镇长忙不迭的起身找自己的拐杖,一瘸一拐的撵出去。 拿到金身像的易言边跑边看这真正金身像有什么奥秘。 仔细看来,这个面容更加精致,只是邪性依旧。 就在这个时候,她突然感觉脑袋一阵眩晕,像是灵魂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抽出。 上次在塔下就有所感觉,现在更甚。 后头还有人在追,易言不能停脚,她沿着来时路往回跑,路边的恶鬼纷纷让路,对这个金身像避之不及。 “站住!你给我站住!”镇长气喘吁吁的朝前追,突然,眼前起一阵浓雾遮了双眼。 待他拨开眼前雾,竟然看见保家仙衣决飘飘的站在自己面前。 镇长惶恐的赶紧下跪,“保家仙大人对不起,我不该弄丢你的金身像,请你原谅我!” “原谅?你该受到惩罚。”保家仙轻蔑的看着镇长,宽大衣袍下伸出手掌压着镇长的头对着自己低下,像是拍皮球一样,一下一下的往下按。 “嘭、嘭、嘭……” 力道越来越重,第一下见紫,第二下见红,第三下血顺着额头滑落脸庞…… “请保家仙大人责罚……”镇长重复着这句话,眼神开始涣散,他自愿接受这惩罚。 “啪!” 突兀的鞭子划破空气声在镇长的耳边响起,同时还有刺耳的尖叫。 再抬头,哪还有什么保家仙大人,只有站在面前的易言。 “……”抱着金身像的易言抿着唇没有言语,刚才没听见镇长声音就觉得不对劲。 自己又跑得不快,没道理能甩掉镇长。 因为好奇而回头就看见镇长背上趴着个恶鬼,毫不怜悯的抓着镇长的头往地上撞。 她毫不犹豫的挥鞭打跑恶鬼,作为害了那么多人命的镇长是帮凶,理应不救。 可如果因为追她而死,易言做不到。 “起来。”她伸手扯着镇长的衣服,“你的罪留到那些失去亲人朋友的游客面前再赎。” 易言刚走一步,脑袋又在发晕,她看了眼手里的金身像,随后毫不犹豫的塞到镇长怀里,“你先给它当个底座,等下还要还给我。” 镇长不可置信的看着金身像,随后死死的抱在怀里,生怕易言再次抢走。 易言发现了对方这个动作,只是翻了个白眼,镇上那么多恶鬼被放出来,不在乎活人只在乎这个。 ——无可救药。 在快靠近候车厅时,隐约的惨叫声渐渐扩大,易言瞳孔一震。 她松开镇长的衣服,赶快朝那里跑去。 越是靠近,惨叫声越激烈,候车厅外的黑河镇居民全都死相惨烈的躺在地上,双眼保持着不可置信。 跟过来的镇长顿感天塌了一样的确认每个人的身份,“张家小子、李家大爷……” 他颤抖着手去拨开尸体上的长发,看着每个和自己沾亲带故的人无一幸免。 内心的崩溃不言而喻,手上的血还是温热的。 “差一点啊就差一点,你们怎么都死了……” 镇长在那一瞬间像是老了几十岁,他坐在血泊中仰天痛哭,“大家都没了啊!呜呜呜……” 易言没有管外面,候车厅尚有声音传来,她大步走到门口,里面犹如人间炼狱。 猩红色涂撒在墙壁,四处倒地的人缓缓流出红色,地上的脚印杂乱无章,墙上贴着的符咒也被血染红。 “嘭!嘭!嘭!” 候车厅二楼传来斧头砍击卷帘门的声音。 易言抬头看去,似有所感的曲平拿着满是鲜血的斧头居高临下的炫耀,“臭女人,你也得死。” 他狰狞着笑容,抬手把斧头朝易言的方向扔去。 斧头划破空气,易言奋力往旁边扑倒才堪堪躲过这致命一击。 见易言没有被劈到,曲平扭了扭脖子,抬手撑着栏杆翻身跳下二楼,落地稳稳站住,没有丝毫不适应。 “刚才躲得挺好啊,没关系,我会手撕了你。”他边说边朝易言走来。 易言努力爬起来握着打鬼鞭挥舞过去,可惜被拦截在空中,曲平一把狠狠的扯过扔在地上狠狠的碾着。 “鲜枝做鞭驱鬼,那个死老头用过的招数,可惜我是活人。” 那双猩红的眼睛死命的盯着易言,他听不得鲜活的声音,比如现在易言身体里那颗跳动的心脏,咚咚得让他耳鸣。 失去鞭子以后,易言赶紧掏出铜镜对向曲平,后者迟疑的停下脚步。 易言见这招有效,心里小小的松了一口气,“你不怕我对付你吗。” “怕?”他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展开双臂向易言炫耀满地的杰作,“我会怕你?看看这些人,都死了,你也得死。” 说着他走向斧头位置弯腰捡起来,扭头就见易言往二楼跑去。 刚才曲平哐哐砍门的地方一直有传来尖叫,幸存的人都在里面。 易言绕着圈跟曲平拉开距离,铜镜只能抓没有遮挡的魂体,像曲平这样被附身的根本无能为力。 她将手串上的一颗珠子磕碎,点点黑金落下裹挟着鬼气朝曲平的方向冲过去。 顿时,曲平陷入迷幻,他发了疯似的在原地挥舞着斧头。 易言小心翼翼的贴着墙移动,她叩着卷帘门朝里面大喊:“你们都快出来。” “不,不能出去,外面有杀人狂。”里面的人互相抱在一起,在看过曲平拎着斧头无差别砍人那一幕后,所有人都怕得四散而逃。 结果门外他们竟然看见了实体的鬼,出去更是死路一条。 幸存的人开始往二楼跑,在一次次砍门的声音中提心吊胆。 现在就算是易言在外面,他们也不再相信。 第五十章 金身像里的残魂 门外曲平不知疲惫的用斧头在空气中挥砍,那些被他砍死的人站了起来围着他,愤怒撕扯着他的四肢。 不远处的易言更加大力的捶着卷帘门,“现在出来还有一线生机,听我说,候车厅外面还有个老头,他手里有个能辟邪的金身像,能保你们。” “真的?”一听说还有希望,里面的人冲到卷帘门边齐心协力抬起来,眼里有着对生的渴望。 易言肯定的点头,指着候车厅另外一边的楼梯,“从那下去,这边有我。” 幸存的人跌跌撞撞的远离曲平那边,易言看着那些人跑远而欣慰。 突然,她意识到有哪里不对。 易言猛的扑向店铺里看,除了货物再没其他人。 “那个小孩呢?” 她的目光看向外面,焦急的寻找,“喂?还有没有活人?” 易言用尽力气在候车厅里大喊,空旷的候车厅里只有她的回声。 意识到那个孩子可能已经死在曲平的斧头下后,易言绝望的扶着墙,心头的悲伤几乎将她淹没,“怎么会……” 给玉弥勒的外婆她救不了,送玉菩萨的小孩也救不下来。 易言的手指抓着墙,眼神直直的看着还陷入幻觉中的曲平。 “……黑影。”她的嗓音里有藏不住的恨意。 几乎是同时,黑色的人影站在她的旁边,声音里有着幸灾乐祸,“你想杀他对吗?那你要平摊这份罪。” “好!”易言没有犹豫,眼神死死的盯着那个在嚎叫的人。 得到答复的黑影,如箭般张开黑色鬼气瞬间朝曲平方向铺开包裹。 原本还在对付那些尸体的曲平,眼睛突的瞪大,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胸前被开出的血花。 一只黑色大掌从后方穿胸而出,在它的掌心还躺着一颗鲜红跳动的心脏。 随着那只大掌的瞬握,心脏中存储的血液从它的指缝流出。 曲平整个身体直直的扑倒下去,身体从二楼的楼梯一路滚落到一楼。 易言捂着自己的心脏皱眉,这个契约在生效,黑影杀人,她也要平摊这份罪。 可她不懂,这个契约到底有什么用,黑影的目的又是什么。 “看来得想办法跟他解除这个契约。”她喃喃低语道。 黑影缓缓走过来,他手上的血往下滴落,随着脚步到达易言的面前。 他看着手上的猩红,内心的愉悦到达顶峰,“你刚才在想跟我断绝契约的事吗?没可能的,现在你的灵魂也沾染上罪恶,我们会慢慢变成同类。” 说完,他消失在原地。 易言恨恨的捶墙一下,她听懂了。 黑影本就是恶鬼,他杀再多的人都可以,但易言不行,所以黑影在等,等易言的愤怒到达顶峰,他在逼易言使用这份契约的权利。 可是…… 易言摸出那块玉,自出入社会以后她鲜少再感受到善意,就像先前游客们对黑河镇居民说的那番话:死掉的人本该有属于他们的大好年华。 那个小孩也才十几岁,人生才刚起步。 “我不会后悔这次决定。”易言握紧玉,用自身体温去捂热。 曲平的反常是被控制,源头依旧是未被消灭的怨气。 易言拿着铜镜一步步下楼,踏过曲平的尸体站在候车厅外,剩余的人连带着镇长也不见踪影。 她抬眼看着恶鬼为她编制的新幻境,不屑的冷笑着一拳打向面前的东西。 与此同时,手串也在疯狂吸收着漫天的鬼气,越是愤怒,幻境越强,但现在的易言已经顾不上其他的。 幻境中的人们在惊恐的尖叫,苍白的脸后是恶鬼的狰狞。 易言用戴着手串的那只手狠狠的挥舞过去,在恶鬼的惊恐中抬手举起铜镜,即使杀了那么多人依旧不是铜镜的对手。 困在黑河镇的恶鬼实在太多,慢慢的,易言的体力也在下降,那些恶鬼贪婪着易言身上的鬼气不肯离去。 车轮式的对易言实行攻击,时间在一点点流逝,易言终于撑不住的垂下手。 那些恶鬼见状立马扑过来抓住她的身体,无数只手禁锢住她的四肢朝五个方向拉。 “唔……”她吃痛的想要反转手腕,可手也被死死的按着动不了分毫。 就在这时候,远处传来大量的脚步声,竟然是那些幸存的人。 为首的大哥举着金身像快速跑过来,边跑还边喊:“嘿!妹子!你可不能出事啊。” 他奋力朝易言这边扔金身像,那群恶鬼害怕尖叫着逃窜。 然后就听见“唧”一声,金身像磕到地上成了几瓣。 本来还在庆幸自己活下来的易言也傻眼了,这玩意儿碎了还有用吗? 一时间鸦雀无声。 下一秒,狂风大作,所有人都用胳膊挡着脸,天也瞬间变黑。 易言却看见了一个灰色人影站在自己身前。 他对易言说:“未婚妻,好久不见。” 是那个金身像的模样,更直接的说,现在站在她面前的就是几百年前那个年轻道士。 他向易言伸出手,不明所以的易言试探性将手放在他掌心。 随后一把黑色的剑柄从易言的手串处出现,随着年轻道士的向后退而展现完整的样子。 “唉,有点缺损了,但也能用,未婚妻,借借你的武器。”说完以后,他的目光一凛,腾空朝向恶鬼逃窜的位置追去。 黑暗里,恶鬼的惨叫连绵不绝,那些游客互相抱在一起发抖。 易言还沉浸在刚才的震撼里没回过神来,她摩挲着手串,竟然不知道里面还藏着武器。 “所以……现在是怎么回事?” 她和其他游客一样望着上方不断斩鬼的……鬼。 只有在人群中的镇长看见这一幕跪下来不断的磕头,“保家仙显灵了!保家仙显灵了!” 年轻道士的鬼魂斩鬼的速度很快,直到那团怨气。 他与怨气缠斗了很久都没结果,甚至能看见隐约的吃力。 眼见自己打不过,索性扯着嗓子朝易言喊:“未婚妻,帮我啊!” 易言这才从看戏中回神,赶快将铜镜高举,镜中的手快速的朝怨气方向飞去,再由年轻道士的围追堵截到没地方可逃。 镜中手将怨气狠狠的拖入镜中,尚留它的惨叫还有余声。 天光大亮,年轻道士落地,无力的跪在易言面前,他的身体也逐渐透明,手中剑重新化作鬼气回到手串中。 易言站在原地没有动,他虚弱的抬眼看着易言,扯出一抹惨笑,“未婚妻,我还没跟你成亲呢……” 话音刚落,消散在空中。 镇长激动的跪在年轻道士消失的地方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不!保家仙!为什么不见了!” 易言弯腰捡起还算完整的金身脑袋,仔细看着对方的脸…… “他该不会叫的是我?” 第五十一章 说一句人间炼狱不为过 莫名其妙的保家仙残魂,莫名其妙的称呼,她理不清这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这金身像也忒脆了点? 易言用指甲剐蹭着上面的镀金漆,内心有所失望,“还以为纯金浇筑的呢,就刷了层漆啊,难怪这么脆。” 不过转念一想,随手把纯金像就给出去的只有败家子。 “金身像里的残魂没了,那李馆长的法子我还能拿到吗?”易言满面愁容的叹气。 旁边的镇长双眼失焦的看着满地的尸体与破碎的金身像,多年来的信仰崩塌,镇上的人也无一幸免。 他揪着自己的头发哭得毫无形象,“都没了,都没了,镇上的人,保家仙像,都没了!” 而后他跪爬着过来一把从易言手里抠出金身像脑袋抱在怀里,神情已然崩溃,嘴里念着:“只要信保家仙就能保佑人,我信的,我信的,我抱着保家仙就会保佑我。” 他把地上那些残片都收拢在一起,不停的说着:“请保家仙保佑,请保家仙保佑……” 易言任由手里的东西被抢去,真正有用的是里面的残魂,现在那些不过碎片一堆。 黑河镇上的遭遇对幸存的游客们来说无疑是世界观的不断崩塌与重铸,本来以为有鬼就已经很震撼了,直到还有斗法。 简直就是一场大型的密室逃脱体验,前提是这种体验不是以生命做代价。 互相依偎的人们在结束后久久不能回神,直到有人想声的问了一句:“结束了吗?” “应该?” 他们将目光投向易言和镇长,一个平静一个癫狂。 易言缓缓点头,“结束了。” 黑河镇的闹剧结束了,所有人在庆幸自己还活着,长期的紧绷神经在这一刻得到缓解。 无论男女老少皆哭成一片,为自己为已逝的至亲好友。 易言转身将铜镜举起来,模糊镜面中伸出无数只手将新生的魂拖进镜中。 惨死的人会产生新的怨气,易言只能用铜镜全都抓进来,这里已经没有保家仙,她不能放任新的怨气产生。 在无数懵懂新魂里,她看见了那个小孩,目光呆滞,身上的伤口触目惊心。 等到候车厅附近的魂全部抓完以后,易言用手盖住镜面,眼中有着怜悯,“这里不是终点,我会想办法送你们去往生的。” 被恶鬼害死的人不止这点,易言婉拒了其他游客邀请她一起等救援的想法,在这座空镇走了四天。 致力于将残魂都收干净,杜绝新的隐患出现。 外界派了大量的人进来收尸,并且将镇长带走进行审判。 目睹这座镇上恶鬼杀人的幸存者太多,一时间网上的恐怖故事和地方层出不穷,甚至那些人还将易言也给抬上了风口浪尖。 一个能杀恶鬼的年轻女人,拥有神秘的法器,却没有半张照片。 黑河镇上的血太多了,清不尽,尸体太多,捡不完,碎肢太多,拼不全。 说一句人间炼狱也不为过。 尽管被官方封锁了地方不让进也依旧有胆大的人在无孔不入的偷潜进来。 不管是近是远,都让人不适。 来不及收敛的断肢被甩在地上,不瞑目的眼球死死盯着镜头,大张的嘴似乎还能听见那句“救命”。 本来已经平息的殡仪馆鬼影的事都被一并翻出来,短短时间内多起关于鬼怪的事成了最热话题。 包括突然冒出大量【我就是那个黑河镇上斩鬼的女人】的噱头成了最新流量密码。 不过这些易言并不在意,这种风头谁爱出谁出。 她的过往不干净,巴不得有人冒充她。 青潭市殡仪馆三楼。 易言把一座金身像放在供桌上,面不改色的对李馆长说:“我拿回来了,缓解诅咒的法子呢。” 李馆长摸了摸金身像边缘的工业线,表情里有着怀疑,“几百年前的金身像也有这个?” “有啊,别说百年前,就是千年前也有浇筑模型,那个道士我了解了传闻,他到处发放自己的金身像骗钱,只有黑河镇上的人将他供奉成神明才有信仰的力量。” 胡诌这种事她张口就来,说得特别义正言辞,反正人都死几百年了,也不能跳出来说她撒谎。 李馆长摸着自己脑袋被忽悠懵了,“信仰确实有这个能力。” “对啊,你只要也相信它能镇邪,它就会回应你。”易言表情严肃的点头。 李馆长也明了的点头,“师父的为人我相信,所以你作为她的后辈也应该信得过。” “你就相信我。”易言全程表情都没变,特别真诚。 被忽悠懵了的李馆长带着易言往二楼自己的办公室走去,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泛黄的纸。 “师父她有个很厉害的铜镜名唤镜尊,用来存鬼魂的,她死后镜子不翼而飞,你要是能找到就去一个叫崖都的地方把鬼魂放出来,魂体颜色各有不同对应的是生前善与恶,找到善魂与它平摊诅咒就可以了。” “哎,等一下。”易言提出自己的疑问,“崖都在哪?我怎么放魂?对方愿意平白无故被诅咒吗?” 她的三连问让李馆长叹息,“我也不知道,铜镜如何使用,师父从不告诉我们,而且崖都还是千年前的地名,现在根本无从考证。” “你敢耍我?!”易言直接拍桌而起,“一问三不知,还说有办法?” 桌子的响声吓了李馆长一跳,他尴尬的笑着让易言先消气,“这事别急,让我慢慢说。” 他把手里的纸递过去,上面只有歪歪扭扭的线条和简单的地标,“师父生前去过崖都,只是她每次去都不让人跟着,地点肯定是在的。” 说着他又指向中间的一个地标,“这里我可以告诉你叫祢月潭,是处旅游胜地。” “……又旅游,黑河镇那边都成人间炼狱了。”易言没忍住的吐槽。 李馆长摇头,“你只是从那路过,不至于再发生那种事。” “祢月潭以前是个山林地,瘴气浓厚,你要从其中穿过就需要格外小心,从古至今瘴气杀了不少人与动物,再有尸气混合其中更是凶险。” “……光听就已经感觉会有事了。” 第五十二章 让我找跟祖外婆有仇的人拜师? 李馆长看易言的愁容还安慰道:“真没事的,师父她也走过这地方,还不是平安回来了。” “……我看着很强吗?”她问。 “那地方都被开发成旅游地了,真危险就不会放任游客乱跑。”李馆长道。 显然,易言并不信。 她看着纸上被标记的地方,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况且现在的她什么道术都不会,在见识过几百年的古人残魂打架,她才意识到真正的道法有多强。 手串里的剑她偷偷试过,怎么都不能显形,空有宝贝在身上没法用,她也急。 面前的李馆长作为最小的弟子,问啥都不知道,学艺更是不精,把易言脑子里冒出想拜师的想法给按了回去。 她有些烦躁的轻敲桌子,“说实话,我不会一点道法,途中死在恶鬼手里都有可能,我得先学点保命的东西在身上。” “你不会吗?”李馆长听懵了,“我看你又是把我这殡仪馆弄乱又能在黑河镇上活下来,还以为你得了师父的全部真传呢。” “呃……”易言嘴角抽搐没有合适的话回他,自从外婆跟祖外婆有隔阂之后,这裂隙就越来越大。 虽然易言的母亲有想让易言学道法,但当时的易言沉浸在失去父亲和无法看见父亲鬼魂的痛苦中逃避,选择相信无神论。 再往后就当真看不见任何鬼魂,那二十多年也都白费。 从荒村出来事情又接连不断,哪有时间去学这些。 “诅咒的事我也急,但命也想保住。” “这个嘛……” 李馆长坐在自己的位置沉思,这件事关系到师父的后辈能不能活,他也在脑海里搜索过往师兄师姐的名字。 “我依稀记得有个师姐在道术上很有天分,但她偏爱一些邪门歪道,早早的被师父赶出师门,要不是她太过于叛逆,我也不至于能记得她。” “是谁?” “嗯……闫新翠。” 李馆长将六十多年前的记忆翻出,当年这位闫师姐被赶出师门时的话还历历在目。 满身是伤的闫新翠抱着自己的行李目光阴狠,她环视在场的每一个,最后视线回到自己绝情的师父身上,“呸,你自己会那么多旁门左道,教我们的只有如何给鬼魂引路归家,根本不想教给我们好东西。” 她怨恨程道婆的自私,只不过偷学了点没教的东西就要赶出师门。 当时还小的李馆长被师兄师姐的身体挡住视线,只能听到这些话。 六十多年的时间太漫长,要不是这个师姐做了不合师门的事,他大概也会遗忘。 易言单手捂住半张脸,表情里尽是难以言喻,“你是说我要想学道法得找被我祖外婆赶出师门并且恨她的人?” “是啊,我记得这个师姐还是因为这件事。”李馆长真诚的点头。 易言越发痛苦,心想这就是现世报吗?自己拿流水线的金身像骗人,于是就抛出个跟祖外婆有仇的人让她去拜师。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但凡见过祖外婆的人都知道自己是她的后辈,想装不认识都不可能。 “还有没有其他法子?”易言问,她实在不想撞枪口上。 李馆长摇头,“没有了,其他师兄师姐或多或少都有点傲气在身上,我又是最小的弟子,进了师门就一直做最下等的活,他们的名字都认不全。” 而且很快师父也死了,他实在想不起来还有哪个师兄师姐。 “那你知道她的住址吗?”易言妥协了,有总比没有强。 “我只知道闫师姐是合山人,不过按照她那个恨不得全天下都认识她的性格,你应该会很好找。” 回想起闫新翠的行为,李馆长就笃定即使过了六十年也会在当地出名。 “合山啊……也不远。”易言思考起自己原本的家就在合山附近,直到母亲的改嫁,才离开那个生养她的地方。 没想到这一趟途中还能回一趟老家再看看。 事情是一件件开始做的,易言拿走了那张地图纸告别李馆长。 她需要休息一段时间用来养病,诅咒带来的更多是失血过多与疼痛,也趁着拜师的时间来喘息。 她比不得正常人那么精力充沛,秦樱账户里的钱被易言全部用来治疗自己的腿。 住院的时间里她再次联系了发小,对方发给她一堆豪宅与风景照,显然被衍信集团养得很好。 手机里唐娇娇拨弄着当初在夜市里买的那对白瓷娃娃向易言发来视频: “小言,这个有点变色,呈现淡红了。”视频里娃娃的脸色像是上了淡色釉彩,倒是比之前看起来吉祥多了。 “可能是什么变色娃娃,很正常。”她安慰着唐娇娇。 现在能变色的陶瓷娃娃过于常见,她也没往其他的地方去想。 得到安慰的唐娇娇也不再纠结,躺在定制沙发上开启后置摄像给易言展示她现在所在的地方,“衍信集团真的壕无人性,别墅说送就送,而且到现在我还没见过上面的高层呢。” 易言在病床上翻了个身,轻笑道:“现在你成富一代啦,可以养我了。” “哦对了。”说起这个,唐娇娇把自己心中的疑问终于找到机会说出来,“小言,你是不是……那个黑河镇上的神秘女人?” 黑河镇里的事闹得沸沸扬扬,鬼怪的事也压不住成为话题,唐娇娇看着那些从黑河镇活下来的人不约而同的提起救他们的人手里有个铜镜时,她就觉得是易言。 但网络上那么多自称是当事人的,还说得有鼻子有眼,她都不信。 衍信集团内部要的就是能见鬼的人,她在集团里这么多天,或多或少有见到在网上说自己是的人被请进子公司里。 可惜都是骗子。 再想起易言曾经要求她去报警,更加笃定那个人是自己的发小。 易言抬手对着唐娇娇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而后道:“我没有去过黑河镇,我一直在青潭市养病,之前给你发消息是因为我朋友在那里。” 唐娇娇看了眼别墅角落上的摄像头,随后点头,“那你好好养病,钱不够告诉我,我也养得起你了。” 两人匆匆寒暄几句后挂断了视频。 衍信集团的别墅确实说送就送,但监控也在附赠范围内。 如果不是刚才的展示,或许易言就说实话了。 第五十三章 令她不适的唐奶奶 当初就没澄清,现在更没必要,那么大一个公司要是知道自己被耍了,她和发小的家人都跑不掉。 最好的方法是她做消失的那个人。 账号里的钱实在不够,易言一划拉,就只剩下一万块给自己后续去合山的路费,十几万下去,她选择先治腿。 遇到鬼,她得跑,到时候跑不过喊黑影出来,那家伙又要使阴绊子,横竖都是自己吃亏。 这一次,易言在医院足足待了三个月,每个月都会有一次放血和换血,用来让小腿适应。 她忍着痛被放掉坏死的血,手紧紧抓住床边的栏杆,指甲掐进肉里,斗大的汗珠颗颗滚落。 主治医生面无表情的为她做着手术,仍不忘互动一句:“你这腿每天都会恶化病情,你还用它走路?” 病床上的易言都要咬碎自己的牙了,哪还有精力来回答。 要不是痛得意识不清醒,她都想抱怨一句:不是我想走路,是鬼追着我跑。 好在手术很成功,在经历三次放血、输血以后,青紫色的皮肤颜色变淡,尽管还有红色血斑也比之前强。 护士换着新的吊瓶,检查被子下易言的小腿,道:“你这个腿正常走路可以但不能跑,还有很长的恢复期,记得静养。” “谢谢了。”易言虚弱着脸回以微笑,她是能感受到变化的,反正时间还长,已经够了。 等到出院那天,已经入秋,外面的世界也天翻地覆。 诡异事件不断升级,很多不怕死的自发组成捉鬼小分队,还有恐怖主播跑去各种凶宅野地探险,给本就不太平的社会添乱。 本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上面在发现真有人出事以后,只能出面组成官方的诡案局,并且告诉大家只有特殊体质的人才能见鬼。 这下见不到的更加不服气,大家都是人,凭什么自己见不到,于是纷纷往邪地方冲。 无可奈何的诡案局向所有人都发了一个吊坠,遇到未知的东西就会发出红光,越红就代表越危险,用来警惕大家不要为了刺激而冲动。 身为与鬼结契的她,带这个用处不大,她不信有什么鬼比黑影还邪。 现在她能待的只有发小的出租屋,还欠了房东三个月房租。 幸好房东不在,她偷偷回去没被发现。 在忙碌一天之后才歇下来给发小发了条消息过去:交一交房租,现在是你包养我的时刻到了。 她毫不见外的接受发小的接济,窝在沙发里刷着手机上的事。 医院里的三个月,易言一直处于半封闭状态,现在事情又够多,实在是消化缓慢。 直到半夜她才把手机锁屏扔在怀里,主要是想不起闫新翠这个人。 “按照李馆长说的,她的个性很张扬,那应该远近闻名,就算是学艺不精也该偶尔听说过才对,为什么我小时候住在合山附近都没听说过这个人?” “该不会已经死了?”这个想法一出,她立马吓得坐了起来,“也不是没有可能。” 人各有命,生死在天,有点小病小灾就能要人命。 她担忧的躺了回去,心里不是滋味。 比起被拒之门外,她更接受不了对方不在人世,鬼只记得执念,其他东西都是模糊的,学再多东西也记不住。 “千万别死啊,千万别死啊。”易言双手合十求着对方活得平安。 就在这个时候唐娇娇发了一条消息:小言,你下午说要回合山是?把我奶奶也带上,周越泽不找她麻烦,她也想回去了。 易言:啊?我吗? 她一连发出两个问句,回想起唐奶奶,她就脑袋疼。 那个从小就找易言妈妈说让易言成为她孙女的唐奶奶…… 对别人家孩子的占有欲实在太强。 上次偷偷摸摸的没见面,这次回去还是得见一回,甚至要待更久,她愁啊。 在经过长时间的心理挣扎以后,她回复了一个“好”。 今时不同往日,唐奶奶也可能和以前不一样了。 她抱着侥幸的心理在一夜好梦之后奔赴唐娇娇父母所在的住所。 大清早,她一进老住宅小区就看见唐娇娇父母搀扶着一个老人慢慢的走过来。 易言从小的记忆使她定在原地不敢再往前一步,这位唐奶奶到现在带给她的吓人感依旧不减。 唐娇娇母亲笑容满面的向易言打着招呼,“哟,小言呐,好几年没见都这么漂亮了,你都瘦得不成样子了。” “……呃,哈哈,有吗?哈哈……”易言尴尬的打着招呼,在熟人面前的拘谨倍感难受。 被扶着的唐奶奶右肩挎着深色布包,她那双浑浊的眼睛自打看见易言起就没移开过。 “好孩子都这么大了啊。”唐奶奶笑着上前一把抓住易言的手,给她吓一激灵。 易言尴尬的笑着想抽回自己的手,试探几次依旧失败。 她还是想得太天真了,这位唐奶奶还惦记着她呢。 唐娇娇父母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他们的母亲就中意易言,甚至提出过把两家孩子交换的荒唐言论。 现在孩子俩也长大了,感情也没因为这件事有间隙,他们也就不再拦着唐奶奶的行为,毕竟老人家还有几年能活的,顺着她的意罢了。 易言向唐娇娇父母再三保证一定会好好照顾老人家安全回家才出发。 路上,出租车里。 唐奶奶坐在后头,手摸着自己的深色布袋摩擦,二人往火车站方向出发。 易言尽量的缩成一团,鬼都不怕,她就怕活人。 开车的司机师傅可能是觉得这样太闷,就主动开了话口,“哎,你们知道最近那个鬼杀人事件,据说是有人在养鬼然后被屠了一家满门,啧啧啧,惨哦。” “这种事要先破案才能知道是不是鬼做的。”易言下意识的反驳。 这个世界公开有鬼以后,几乎发生点事就推给鬼,她都无力吐槽了。 “就算有鬼你们也看不见。”唐奶奶突然冒了一句,“要是我那个年代,鬼杀人才有可能,现在哪还有那么多养鬼的。” “……好了,我们能不能提点好的话题。”易言打断了两人奇怪的话题,“聊点其他的。” “小姑娘家家的还是怕这个,我知道我知道。”司机眼见后视镜里易言的脸色不好,赶紧识趣的转移话题。 唐奶奶却没有,她神秘一笑,“小言你是不是能重新见到了。” 第五十四章 是闫不是唐 易言不知道该怎么回,唐奶奶做的就是装神弄鬼的事,她的本事说大不大,说小嘛……也能唬到点不懂的。 怎么回答都不好,她索性低头摆弄衣摆。 “小言呐,你别怪我多嘴,你就是个做道婆的好苗子,你家人耽误你那么多年,也该回正道了……” “唐奶奶!”易言见前面司机的眼神往镜子上瞟,赶忙打断她的喋喋不休,“娇娇也很优秀,你不用一直游说我。” 身为发小,她也会为唐娇娇鸣不平,亲奶奶一直不待见自己,她都能想像发小有多难受。 唐奶奶低头看着自己的布包小声道:“娇娇不行,她像我……” 后面的话,易言没听清。 不过这倒是让唐奶奶成功安静下来。 易言带着唐奶奶去往火车站等车,为了照顾老人家的腿脚而扶着慢慢走,更主要的是她本身也走不快。 两人慢悠悠的在站上等了很久才上火车。 她俩的火车票都是由唐娇娇出钱买的,现在发达了,直接给两人安排着卧铺。 顺便也为易言的腿减负,一找到自己的位置后,易言无情的拉开隔帘给自己隔开一个清净之地。 唐奶奶也没来烦她,易言也不去打扰。 心想要是就这样直到下火车,到时候就分道扬镳,自己也能解脱。 易言享受着难得的清静,自从住院以后,那些诡异的事就离她远远的,好像回归正常生活。 只是她明白这时间是短暂的。 躺在卧铺上百无聊赖的她想起金身像里的一缕残魂,对方那一声声未婚妻还犹在眼前。 易言不屑的撇嘴,“死几百年的人了怎么会叫我未婚妻,他当时取的剑也是祖外婆的法器,所以他有没有可能把我认错了?” 随后她又摇晃着脑袋把这个想法否决,“不对,祖外婆和他也差了几百岁,难道是我的祖宗?” 这个想法她倒是有点认可,说不定祖祖辈辈的脸都长得差不多。 “他又说还没娶到老婆,所以他应该不是我的祖先。” 经过易言一推理,大致的故事出现在脑海里: 大概几百年前,自家祖先和这个年轻道士是一对未婚夫妻,但这个道士到处跑,于是自家祖先就改嫁他人,与此同时这个年轻道士也在一次斩鬼中死亡,所以不知道他的未婚妻已经嫁人了。 易言越想越觉得是这个理,她没有往前世今生论去想,总觉得她就是她自己,不可能有前世。 睡得迷迷糊糊时,火车检票员将她喊醒,易言迷迷糊糊的坐起来给对方看票。 轮到睡在对面的唐奶奶时,她慢悠悠的从兜里掏出票,颤抖的手刚要递过去,火车票就从手中不稳的飘到易言脚边。 出于好心,她弯腰捡起来,视线无意识的扫过上面人的姓名后僵在原地。 火车检票员不明所以的从易言手里抽过那张票仔细检查后又递给了唐奶奶。 而易言的脑子却宕机在那里。 ——怎么会?!闫新翠?! 火车票座位人那一栏赫然写着闫新翠三个字,她要去合山找的人居然从小就在自己附近…… 易言机械式的转头看着唐奶奶已经放下的隔帘,一阵恶寒自背后而起。 李馆长曾说他师姐闫新翠是被赶出师门的,六十年过去了,她竟然就在自己的身边。 易言不敢想对方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看着自己师父的曾外孙女一点点长大。 或许这就是她想把小时候的易言要过来的理由。 易言的目光闪烁,有些东西她突然不敢懂了。 她记得李馆长说过“我这个师姐喜欢学一些歪门邪道……” 可是据发小说她奶奶根本没有成功招回过魂啊?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过速加载的大脑让易言理不清头绪,她下床去其他车厢走去。 现在是旅游淡季,车厢里总共也没多少人,易言双手插兜走在其中,路过最边上时,被关起来的卧铺床帘后发出阵阵窃窃私语。 “合山那地方挺落后的,我们过去真遭罪。”其中一个男声道。 随后又有个男声漫不经心的回他,“这是上面的任务,遭罪也得挨着。” “一个老破山能有我们要找的人吗?那地方埋着我们要找的人还差不多。”先前那人道。 “就你有嘴叭叭的。” 里面说着说着还有动手声,易言见势不好赶紧往回走,万一两人打着打着冲出来,她一个路过的都得白挨一拳。 就是唐奶奶变闫奶奶这件事还是让她接受不了,其实她是知道唐奶奶不姓唐,只是小时候图方便,顺着发小的姓去叫,唐奶奶也没纠正过,她也就一直这么叫。 更何况闫新翠还跟祖外婆有仇,她都不敢细想。 易言满怀心事的坐了一天的火车,期间她多次将目光投向唐奶奶,还是没有勇气去询问。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唐奶奶啥本事没有,还多次暗自嘲笑,结果人家才是道术天才。 易言撑着脸怎么都想不到为什么一个天才会陨落到靠骗人为生。 或许一切问题,她都得问明白,包括对方自她小的时候的反常行为。 “事情总该是需要揭开真相的那天。” 易言下决心一定要得到这个答案,所以她开始转变对唐奶奶的态度,在下火车前几小时就对人家嘘寒问暖。 唐奶奶开始很惊讶,随后立马接受良好,就连眼里都乐开了花。 易言带着她辗转乘车又经过几个小时的颠簸,在临近傍晚时才回到久违的村子…… “小言呐,你有多少年没有回来过了?”唐奶奶走在前头,手也一直在布包里摸索着钥匙。 易言拉着行李箱,望着记忆里熟悉的地方,不由得回答道:“十多年了,记不清了。” “你爸爸死后,你也狠心不再回来,我们都很想你。”唐奶奶推开篱笆门,把院子里翻过来的凳子摆正。 “你们?村里的其他老人吗?”易言扶着篱笆好奇道。 唐奶奶扭过头,阴霾一笑,“是你小时候的「朋友们」,你都忘了吗?” 那一瞬间,易言只觉脊背发凉。 第五十五章 双胞胎姐妹 “怎么?吓着了?”唐奶奶回身摆弄院里东西后再抬头发现易言还站在原地没进来。 易言现在有种想跑的冲动,这怎么跟荒村老头的既视感这么强。 “哈哈,你这孩子,逗你的也信。”唐奶奶走到门边一把拉住易言的手往院子里带,还边说:“你是我孙女的朋友,我只是……” 越是开朗的笑越让易言怀疑,眼前这个是发小的奶奶,真动起手来只会两难。 易言脸上一沉,脱手握住唐奶奶的手腕,声音里只有严肃,“你不恨我祖外婆?闫新翠。” 唐奶奶迟疑的愣住,她转身看着易言的脸,“你说什么呢?” “呃?我在喊你的本名,闫新翠。”易言也发愣了一下。 两人在院子里都在发懵,易言观察着唐奶奶脸上每个表情变化,从开始的疑惑到后面的茅塞顿开最后一拍手的想明白。 “你认识我姐?”唐奶奶想了很久终于想起来了。 “你还有姐姐?”易言傻眼,“我看你火车票上印着的名字是闫新翠啊?” 唐奶奶一听,表情里有着责怪意味,“谁家里没个兄弟姐妹了,来来来,我跟你慢慢说。” 带着疑问,易言帮着唐奶奶给久没住人的房子除尘,唐奶奶也打开了话匣子。 “我家啊当时生了两个女儿,我姐姐和我,但那个年代超生罚款,本来就只能养得起一个,就寻思把我扔了,后面我爷爷奶奶不同意,我父母就只给姐姐上了户口没有给我上……” 唐奶奶提起这件往事,眼里只有落寞与悲伤,“我姐姐多好听的名字啊,新翠、新翠……轮到我就是个黑户的草儿。” 双胞胎姐妹只有姐姐有姓名,小草儿永远只能用姐姐剩下的东西。 “那些年天灾人祸多,做道士道婆都有赚,我爹妈就凑了点钱给姐姐送她去学,她回来的时候好风光,我那时候就羡慕。” 唐奶奶说到伤心处,还偷偷的抹眼泪,易言头一次在这个让自己造成童年阴影的老太太身上看见了一丝可怜。 “那后来呢?” “后来……我姐姐因为一些事就被赶出来了,她回家以后就开始发疯,我看见她夜里起来对着镜子梳头,那些头发上还带着血的往下滴。” 回想起当年夜里的一幕幕,唐奶奶就后怕。 “那是一年冬,我姐姐穿着新棉袄出门就再也没见过了。” “是失踪了?”易言问。 “是啊,谁也没找到,再过了几年我也到要嫁人的年纪,说媒的来提亲,结果我没个户口可把家里人急坏了。” 那一年,发愁的闫父闫母隔三差五往公社跑,愣是办不下来二女儿的户口。 “因为我姐失踪这事,就有人提议,要不把我姐姐的户口挪给我用,都是双胞胎,别人看不出的。” 年轻的草儿继承了姐姐的名字成为闫新翠,真正的闫新翠不知所踪。 故事到末尾,心里不是滋味的除了唐奶奶还有易言。 看到火车票的时候她把所有阴谋论想了个遍,包括什么从小埋伏在自己身边为的就是报复祖外婆什么的。 现在真相大白,她默默的唾弃自己心思复杂。 同时心里还有的是失落,真正的闫新翠失踪,那她该怎么学道术防身?被鬼撵来撵去的也不是法子啊。 突的,她停住打扫的手,转头问着唐奶奶,“那她有留下什么东西吗?” “东西?你是说我姐姐带来那些书?”唐奶奶想了想,“当年姐姐确实带回来些东西,可惜我没上过学认不得字。 易言两眼放光,有总比没有好,她低头把手里东西都给清了,加快进度收拾东西,没一会儿就全弄干净了。 唐奶奶进自己屋把一堆老旧书弄出来放在院里晒,许久没见光的书还散发着一股书臭味。 这些可比唐奶奶的民宿出版社买的有作用多了。 唐奶奶搬来个凳子坐在院里看着易言的兴致高昂,道:“现在那些鬼啊怪的又冒出来了,你当个道婆肯定能赚大钱。” “钱肯定是要赚的,这不是在学吗。”易言目光扫着上面晦涩难懂的字,想到卡里的钱和身上的病,想做正经工作来钱是不能快的。 真的闫新翠至少留下这些书,揉七揉八的学也能防身,包括从老头家拿出来的书也能当个半吊子。 既然唐奶奶不是闫新翠,那她也没必要浪费时间去找这个人。 一个跟祖外婆有仇的,过了六十多年还没复仇,估摸着两个老太太在阴间掐架去了。 易言在唐奶奶家暂住了几天,闫新翠作为她的姐姐,这些书没让易言带走,只让她在这里看。 村里人搬得差不多了,只有几个老人还带着小孙子在念旧。 他们见到易言的时候还以为是唐娇娇,易言也没否认。 那样太费时间。 她抽空去给生父上了个坟,在满是杂草的碑边坐下,脑袋靠着石碑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放下一切伪装的强势,迎来六岁童年的继续,“爸,我回来看你了。” 远处的山与河是六岁童年的无忧,重组家庭过后是继父的虚伪关心和暗暗贬低,所有人劝她和母亲要忍耐。 顽固思想的环境将她逼得快要发疯。 蹭着冰冷的石碑,酸涩的眼泪在眼眶打转,再被易言咬牙收回去,就算人已经死了,她也不愿意去报忧。 “爸……我现在能看见鬼了,我哪天能看见你呢?” 易言回身抱住石碑,泪珠在碑上划过一道水痕,她在没有人烟的坟山上借着泪把这一路的害怕与恐惧告诉已故的人。 这世界上疼她的只有六岁前的父母,她很少怪母亲的改嫁,那是无奈,更是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爸,你教我女孩子也要坚强,我做到了,等我把诅咒解除,我会让老妈跟继父离婚,她不再需要看别人的脸色委曲求全。” 易言叩首着再次跪拜,向石碑发誓,有继父这个表面亲和背地里算计的人在,她不会对感情有任何寄托,钱才是她的爱人。 第五十六章 来俩跑腿小弟 在老家住了几天后,唐奶奶十分不舍的拉着易言的手,“这就要走了?多住住呗,你要不教教我怎么招鬼,让我也赚点。” 易言尴尬的嘿笑两声,抗拒的扒着唐奶奶的手,“这个看天分的,真教不了。” 那是她不想教吗?那是唐奶奶一点也看不见鬼啊! 黑影就站她背后都不知道,这么凶险的怨鬼,但凡有一丁点天赋都能看见。 在这种情况下还是看不见,也是一种天赋。 易言也不知道唐奶奶对她的喜爱到底从何而来,但她对唐奶奶的下意识害怕还是有的。 只能说童年阴影害人不浅。 易言说什么都不让唐奶奶送自己去车站,老人家禁不起折腾,她也禁不起老人家的折腾。 好不容易逃出来的易言长叹一声,翻过山路无数个弯,才到最近的公交站。 她气喘吁吁的坐在公交站椅子上歇息,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长时间的走山路下来,腿是又酸又涨。 眼见车还没来,她把老头那本书拿出来翻,仅有前面几页能明白什么意思,后面的压根看不懂。 似乎是古代文字。 幸好闫新翠留下的的书大部分还是能明白要表达啥,光是看这些她就已经受益匪浅,不敢想要是自己被认真教过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黑影站在易言的背后与她的影子并排站,“你若是从小学,会超过你祖外婆。” “你又读心。”易言下意识反感黑影的行为,她刚想就被读走,没有一点秘密可言。 “人在鬼面前,毫无隐私可言,你应该很清楚了。” “……清楚和接受是两个概念。” 易言对这个鬼从没有好脸色,亦如现在一人一鬼的剑拔弩张。 她把书一合,双腿一叠翘了个二郎腿,语气带有嘲讽,“你说想把我变成你的同类,该不会是喜欢我?” “……”黑影沉默的站在那里。 易言又道:“你的能力真是奇怪,杀个周越泽磨磨唧唧,杀曲平又是一击致命。” 她想起当时两件事的共同点,偏偏周越泽是掐脖子慢慢死,只要黑影有能力也可以像杀曲平那样直接一击毙命。 “杀了周越泽你根本不会在意。”黑影道。 他只是死得久了,不是傻了,周越泽的背叛只会让易言觉得这个人不值得她在意。 杀曲平才能给予记忆与罪因。 “什么意思?你……”易言正要问更深的理由就见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背着包走过来。 易言赶紧闭嘴安静等车。 那两个人灰头土脸的走进站,鼓鼓囊囊的背包脱下来就往地上放。 穿黑色冲锋衣的男人脱下帽子给自己扇风,“嘿,我说这地方就是偏,来几天也没找着人。” 这语气……易言顿时想起在火车里听到的声音重合。 她拿上手机假装玩,耳朵竖起来听那边的事。 红色冲锋衣的男人一拳打在车站杆上,发出嗡嗡响,吓了易言一跳。 “我就说穷乡僻壤哪会有人,连个照片都没有,纯问,谁知道上面是不是在耍人。” “哎呀,我们能有什么办法,你看周越泽那小子,找到个能看见鬼气的都升职了。” 两个男人的话让易言眉毛一挑,没想到衍信集团找能看见鬼的都跑合山来的。 易言在手机屏幕上点了几下,看着余额,心里有了主意。 她收起手机起身走向那两个男人,笑得轻柔,“你们认识周越泽啊?” 被突然搭讪的两人上下打量着易言,见她就是个瘦弱女人长得还不错,顿时来了兴趣,“是啊,怎么你和他什么关系?” “我和他认识,他突然说赚大钱去了,后面好久没见过。”易言双手插兜一副随和样。 红色衣服的那人将信将疑的拿出手机给周越泽发了条消息过去:你外面有没有欠什么情债? 周越泽那边很快回了消息:傻\/呗东西。 言简意赅的四个字,包含太多内容,除了骂这个人外就是否认自己有情债这种事。 男人摸了摸鼻头,他向同伴打了个手势后拿着手机朝旁边走去。 电话那头的周越泽很快接通了视频,胡茬满面的他还有浓浓的黑眼圈,“傻\/呗刘非,有屁快放!” 刘非举高了手机在肩上让前置摄像头能拍到易言的侧脸,而后道:“这有个女人说认识你,我寻思我们集团员工还有人攀关系?” 本来困得不行的周越泽一看是易言的脸顿时精神了,他差点叫出来又想起不能太过于失态。 于是稳定自己的情绪道:“你真是有眼不识明珠,要是能把她劝来衍信,不说升职,你俩想坐哪个位置都行。” “是不是真的?”刘非一听,眼睛都瞪大了,他吃惊的回头看着和孙风交谈的人,直到被周越泽喊才转头回来。 “嘿,你可别说是我通风报信的,不然我得被她的背后灵杀了。”周越泽小声道。 “什么?还有背后灵?”刘非自认进衍信之后才知道这世界一直有鬼,但也没听过活人还有背后灵的。 上面的高层或许有,那也是他们接触不到的层次。 “那当然,别说我不给你们俩机会。”周越泽打了个哈欠,“挂了。” 接完电话的刘非明显态度大转变,他一把拉过企图泡易言的孙水,表情里是压不住的谄媚,“嘿嘿,我刚才给周越泽打了电话,他说你是他朋友,让你有什么需要的跟我们说。” 这副表情任谁来都觉得不自在,易言也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她只是图衍信集团发给员工的钱。 周越泽是不敢直接说她的身份不代表不会暗示,易言见过衍信集团招人的手段,全是以利诱之。 她倒不担心这俩男的能对她做什么,就算起别样心思,光凭手串里的鬼气都能玩死他俩。 “嗯,我只是想问你们要去哪?可以顺带捎我一程吗?” “那不行……唔……”孙水刚要拒绝就让刘非捂紧嘴巴,回头道:“你去哪我们去哪,这一趟出来我们俩纯玩的,没目的。”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捂?”啊?不是?你在发什么神经? 被捂嘴的那个失去了话语权,眼睁睁的看着刘非失了智一样要跟个陌生女人走。 第五十七章 祢月潭副本开启 夜幕下的祢月潭从水底泛着寒凉,方析推了一下鼻梁上的银框眼镜,身后背包上的吊坠发出刺眼红光提醒着有鬼魂在附近。 月色倒影里,俊秀的脸在水面隐约浮现,他凝视着水面对外界毫不在意。 直至一只苍白的手从水底伸出来,打碎他的倒影,血红的盖头把水底人的容颜遮盖,那只手抚摸上方析的侧脸,在他双眼涣散时露出残忍杀机。 猩红指甲嵌入他的侧脖并用蛮力想将他拖进水底…… 眼见方析没有一丝抵抗的要跌进去时,两双苍劲有力的手拽住他的背包往后拉,易言从侧方一脚踢飞水鬼的手。 受到惊吓的水鬼立刻缩了回去,逃回水底再无踪影。 易言蹲下来在刚才的地方用手拨了两下水面,已经平静如常,“啧,这水底新娘真的只有男的才能引出来。” 来祢月潭已经两个月的易言被困在这里无法出去,秋季的瘴气肆虐,只能止步在这个地方停留。 那边清醒之后的方析捂着脖子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走向易言,眼里全是可怜兮兮,“我被鬼抓伤了……” “……”易言一听他这话就头皮发麻,这个方析长着和金身像道士一模一样的脸,却弱得可以。 眼前这人从一出现就一副完全倒贴样的缠着她,走哪都能碰上,很难怀疑不是故意的。 今晚也是,故意让他做诱饵让水底新娘现身也没怨言,真是怪人一个。 易言冷着脸挑开方析捂着的手,伤口位置已经发黑,隐约有向外扩散的迹象。 “你中尸毒了,等死。”她平静的瞎说,更是想吓退这个人。 那么反常的靠近,她实在消受不了。 “啊!那怎么办?我是给你做的诱饵,你不能不管我的死活啊。”方析哀嚎一声并死死拽住易言的袖子,死活要易言给他一个说法。 “放手!”易言扯着自己的袖子,更有想踹这个人的冲动。 “不放,我感觉自己浑身冷,又冷……又……” 困字还没说出口,方析两眼一黑就晕了过去。 “哎!”易言看着方析的身体朝自己这边倒过来,一米八几的身高要压到身上准够呛。 她当即双手撑着对方的身体再用力推出去,失去意识的人“嘭”的一声直挺挺的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坐在地上扭着脖子看戏的刘非和孙水本来以为会有出什么恋爱戏码能看,结果就看见易言毫不留情的把人给推开。 “啧,这哥们儿真可怜。” “看上谁不好,看上这么个不解风情的。” 同为男人的他俩当然明白方析什么心思,可惜目标选错了,不然就凭脸都可以招蜂引蝶,非要挑战高难度。 两人的窃窃私语一字不差的落进易言的耳朵里,她冷着脸扭头看过去,“你们俩还要歇多久,抬他回去啊。” “哦。”刘非、孙水俩人认命的爬起来去搀扶方析,人高马大的方析昏迷过后格外的沉,得需要两个男人才能扶回去。 易言走在最后面,心事重重,来这里这么久也没见到水鬼一面,虽然有听说水底新娘会抓新郎,也没想到条件这么苛刻,非得要好看的。 刘非和孙水这两人天天蹲水边都引不出来的鬼,让方析一下子就引出来了。 “这新娘一遇到女人就逃跑,想解决掉她实在困难。” 瘴气的源头是潭底的新娘,这边住的又不是原住民根本不懂新娘是何时存在的。 他们只知道以前住这里的人都死完了,在彻底爆出有鬼怪作祟之前,只当是意外。 想着事情的易言再抬头时,前面负重的两个男人走得没影,留她一个在小道上走。 不知道何时黑影出现在她的身边,“那个方析……你喜欢吗?” “昂?”易言一副见了鬼的看着黑影,“我喜欢谁不在契约范围内?” “你是我从小看到大,你从没喜欢过任何人……” “所以呢?你这话是说给我听还是你自己听的?” 易言打断了黑影的话,声音冷得可以,“首先我们人鬼殊途,其次我们的契约只是短暂的,你无权干涉我的以后。” 反常的不止方析还有黑影,他像是认识这个人一样,有着与生俱来的敌对。 同时他也在观察易言的态度,看她有没有对方析动心。 黑影被呛声得浑身怨气外泄,他欺近易言低声警告:“你如果对他心动,我现在就可以杀死你。” “呵。”易言冷笑一声,歪过头丝毫不惧这雷声大雨点小的威胁,“你该不会真的喜欢我?那可太恶心了。” 在她最需要的时候无动于衷,现在不需要时又突然展现情绪。 易言错身无视掉这个莫名其妙的怨鬼。 黑影立在原地,左胸位置仿佛传来当年定魂钉的痛苦,他捂着胸口,右手收紧成拳。 “唔……”易言的脸色一变,同样捂着胸口,契约的位置散发阵阵刺骨寒。 她咬牙转身看着发动契约力量的怨鬼,眼底全是憎恨,“你到底要干什么?!回答我!” 易言捂着心口走到黑影面前,盯着那张没有五官的脸,抬手捏着他的下颚让他的脸直面自己。 “说不出来还是不想说?是你在我六岁那年无动于衷,你有能力让我见我爸的鬼魂,是你什么都没有做。” “你现在是在干什么?从方析出现后在吃醋?你有什么资格?别告诉我你的一切行为都是因为喜欢?” 她受够了这个莫名其妙的东西,既然已经决定要变强,那就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成为阻碍。 黑影的脸是看不出任何东西的,他将手放在捏自己下颚的手上,一点点往下扯,“没有喜欢,只有恨。” “我的力量源自你,生生世世都只能等你转世,凭什么只有你能转世。” 看着被放下的手,易言突然有了无措。 黑影将更多的怨气释放,他们所在的一方小天地变得黯淡无光,“你可以变成人,拥有爱恨,留我在阴间只能看见黑与白,这些罪我们要一一清算。” 第五十八章 醋意滔天的黑影 黑影的怨恨在此刻挑明,他虚握住易言的脖子在她的耳边低语:“你难道就不觉得那个方析眼熟吗?他上一世的残魂一口一个未婚妻的事,我帮你记着呢。” 他不出现不等于不在,一个几百年的魂怎么比得过他这个千年的鬼。 “要我告诉你吗?你们俩差一点就成了一世夫妻,是我杀了他又杀了你,上辈子就没能在一起的人,这辈子也休想!” 怨恨的语调落进易言的耳朵里,她垂眸看着黑影的肩膀,“所以你想告诉我什么?你和方析都是我前世的情债?” 她对此嗤之以鼻,“上辈子的事你找上辈子的我。” 情债难消,她也不想要。 方析从认识起就像脑子有病一样的缠着她,黑影更是有病的从小缠着。 有什么用?跟一个随时都要死的人谈感情?可别来折腾她了。 黑影松开手,收回外泄的怨气,“记住你说的话,现在的你们俩完全不是我的对手,只要我想,你们俩都会迎来下一次轮回。” “哼。”看着黑影再次放完狠话就消失,易言发出一声嗤笑。 “能把平时不爱说话的黑影逼急了,这个方析看来对他威胁很大啊。” 有的人光是站在那已经是威胁的话,那是不是说明有猫腻? 原本对方析没什么感觉的易言突然来了兴趣,黑影的年纪不祥,方析嘛…… 易言回想了一下,初见的时候方析自我介绍说自己是个研究古汉语的,目前二十六岁。 跟他一起的还有好几个人,有男有女,自称是捉鬼小分队。 祢月潭这边的情况太过特殊,诡事局过来也没能让水底新娘现身,鼓捣几天后就走了。 这消息传到网上,好多自称捉鬼小分队的前来见识所谓的水底新娘。 在见不到鬼之后也骂骂咧咧的走了,只有方析那队留了下来。 易言蹭着刘非和孙水的钱住进一家农家乐里,这里的池塘直通祢月潭,也是当时易言选择这家的理由。 本来想安静研究怎么抓到水底新娘驱散瘴气的,结果方析天天来打扰。 气得易言今晚拉上方析让他来祢月潭做诱饵。 易言双手插兜慢悠悠的往回走,想起黑影的行为就觉得好笑,生怕她跟方析一见钟情一样。 “呵,前世……”她自嘲的踢着路上的一颗小石子,“一见钟情是因为上辈子的话也太好笑了。” 冲动的感情只会在相处中由满分逐渐变为零分,易言对此只有不屑。 她慢慢走回农家乐里,刘非和孙水坐在外面抽烟,见易言回来赶紧把烟给掐了。 “言姐,你回来啦。”刘非堆笑着脸朝易言打招呼。 易言嗯声然后看向方析那间房,里面的灯还没关上,“人死了没?” “没呢没呢,就是有点全身发紫,言姐你不救一下吗?”孙水挠了挠头,不明白易言为什么这么冷漠,方析好歹是被易言给抓过去做诱饵的,怎么什么表示都没有。 “让他受受苦,尸毒一晚上死不了人的,太晚了,我明天再救。” 易言打了个哈欠就往自己屋走。 眼见易言都回房间了,刘非和孙水俩人面面相觑。 他俩重新抽了支烟夹在手上。 “就言姐这女人,心太硬,方析多好的外形条件都入不了她眼。”孙水猛吸一口烟,为同是男人的方析打抱不平。 刘非给自己烟点着,“要我说就是方析追人的方法不对,刚见那天,你又不是没看见他那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咱言姐看,哪个女的会喜欢。” “那确实没出息。”孙水惋惜的点评着。 他和刘非长得都一般,没进衍信集团之前都只是个小混混,后面衍信集团的待遇好,他们俩直接就心动的为衍信集团卖命。 可惜钱有了,女人都没一个。 看见方析这么一个长得俊的人看见女人都跟他们俩一个德行以后,瞬间只有同情。 孙水看了眼方析房间位置,随后朝着刘非肩膀撞了一撞,“哎,你说我们要不帮那兄弟一把?” 正抽烟的刘非差点让这一撞把烟给撞掉了,赶忙捏紧烟头,他瞪了眼始作俑者,“你脑子进水了,我们的任务是劝言姐能进衍信集团,惹急了别到时候把我们俩都杀了。” 他可没忘记周越泽说易言有个背后灵,被人杀还有蛛丝马迹,让鬼杀了,那他们俩纯白死。 刘非大口的吸着烟,很快就见了底,他掐了烟头随手一扔,拍了拍兄弟的肩膀,“咱们啊别做无用的事,先想想怎么升职加薪。” “也是。”孙水也明白过来自己刚才有多离谱。 他俩起身结伴回了房间。 易言这边回房以后就在拿着一张张纸排列顺序,这些天从古书上抄下来的咒语将顺序打乱再去请教了方析,对方也毫不吝啬的教她怎么发音。 “这些字最早可以追溯到秦朝以前,你是从哪找到的啊?” 方析把字都翻译成简体递给易言,顺便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易言低头看着那些字,只回答道:“网上。” “哦,那你是对古汉语有意思吗?我可以教你……” “我如果想学会来问你。” 易言扯出一个笑脸,转身就走,只留下潇洒的背影。 现在终于是把一个完整的咒语给拼出来了。 她尝试念了几遍都拗口,“彡钦……唉!古人的发音和现在不一样,用现代语念又不生效。” 易言泄气的坐在椅子里,眼神放空的盯着窗外看。 忽然,从窗前快速闪过一抹红,转瞬即逝。 毫无防备的易言打了个冷颤,在意识到不对劲时,身体比脑子更快,“遭了,不会是水底新娘上岸了。” 她想起还躺在床上昏迷的方析,体内留有尸毒的他完全就是个定位器。 易言嘴上说让方析死了算了,但不至于真想让人死。 她追出来直奔方析的房间,眼睁睁的看着那抹红穿门而进。 “坏了,水底新娘抓魂了。”易言跑过去心急的扭着门把手,可惜纹丝不动。 窗户那的灯光也已熄灭。 “喂!方析!”她心急的拍着门,只希望引起水底新娘的注意。 第五十九 窗外的新娘 易言用耳朵贴门,里面安静得可怕,她赶紧给刘非他们打电话。 “喂!我问你,方析房间的钥匙在不在你们那!” “钥匙?没锁门啊,我们怕他死在房间里就没有关。” 那头的刘非诧异易言怎么半夜要方析房间的钥匙,还没等他问就被挂了电话。 “没锁门那就是鬼气封闭的了。”易言将手串贴在门缝,一只手按着门把手,不消片刻就听见一声细微响动,门开了。 她赶紧拉开门,黑暗里,那抹红还是很显眼,透过门外的光竟然看见新娘手上还牵着一个深色的魂。 来不及多想,易言把包里的符咒夹在指尖朝水底新娘挥去。 符咒似刀,在碰到新娘手的那刻,瘴气从皮肤里冒出绿烟。 “啊!”新娘尖叫一声被激怒,放开手里的魂,直直朝着易言抓过去。 易言一个闪身躲过又用符咒将新娘身上划开更多伤口。 一人一鬼在屋子里斗了几个来回,水底新娘见自己处于下风,头也不回的逃出门外。 等到新娘走后,易言才走出去扶着门大口大口的喘气,“呼……憋死我了。” 瘴气的毒能使人陷入昏迷,她还不想跟方析一样死。 “对了,方析!”气都顾不上匀的易言反手在墙上摸到了开关。 打开灯的那一刻,只感觉天都塌了。 床上一个方析,床边……还有一个。 深色的魂儿站在床边看自己全身乌紫的躺床上,而后转过头看易言,“我……死了?” 现在还在状况外。 易言只得点头,“应该是的。” 来晚了没办法,她只能愿方析下辈子能有个好结局。 方析的魂不甘心的靠近易言,在距离一尺的方向停下,他不依不饶道:“我是因为你死的,你得负责。” 面对受害者的声音,易言偏过头闪身走近床边,抬手在方析的脉搏和心脏处试探,尚有余温。 “嘶,你还没死透。”她很诧异,被鬼扯魂出来的人居然还活着。 闻言,方析又惊又喜的扑过来盯着自己的身体看,“是吗,那我是不是还有办法复活?” 易言迟疑的点头,“书上是有这个方法,但我没试过。” 无论哪本书都有还魂法,只是一直没合适的对象能使用。 “那你现在用用……” 方析又喜又急的催促易言赶紧用,但易言揉着自己干涩的眼睛打了个哈欠。 “做那个得找材料,今晚不行,我困了。” “哎!你就不为此感到愧疚而连夜帮我还魂的吗?”方析的魂飘到易言身边跟着她的脚步走。 “十拿九稳的事,我不会愧疚。” 易言摆着手要回房间先睡觉,她觉得水底新娘带着伤走,今晚是不会再回来的。 方析说什么都要跟着易言回房间,理由是他一个孤苦伶仃的弱魂,万一被野魂欺负呢。 理亏的易言在自己的房间内贴了几个符,又在床角燃有避邪香,避的是方析这个魂儿。 随后在方析怨念的眼神里安眠。 一只避邪香的烟隔绝他的靠近,魂体靠近就会感到难耐的疼。 方析无可奈何的隔着烟凝望易言的睡颜,这些天的靠近依旧不能改变易言对自己的态度。 “滴答……” 逃走的水底新娘半掀开盖头在窗外凝望她选的新郎,盖头下的皮肤呈现乌紫色,青色暗斑在脖子上隐约看见,全黑的瞳孔占据眼眶与方析对视。 “我的、新郎。”嘶哑的声音从喉咙冒出,明明没有张嘴却清晰可闻,黑色的唇上是胡乱缝合的针线,尚在流淌腐臭的水。 她朝着方析抬手,可手腕却向上不自然的翻着,掌心覆盖在窗上仿佛要透过玻璃将人抓走。 方析侧头看了眼熟睡的易言,随后在看向水底新娘后露出玩味的笑。 他走到窗前,看着那只手穿不透玻璃而急躁的用指甲在上面剐蹭。 刺耳的声音惹得人烦躁,睡着的易言不自主的拉高被子隔绝一切声音。 方析伸手在玻璃上一敲,外面烦人的声音瞬间消失。 “很抱歉,我不能跟你走。” 他看着自己深色的魂体,太多罪恶的累积与他在易言面前的行为不符。 方析倚靠在窗边,丝毫没有先前在易言面前的可怜兮兮。 来祢月潭的时候他就知道水底新娘的传说,甚至比住在这里的还清楚。 水底新娘的由来是人祸的结果,古代贫苦女子没有选择,被用来配阴婚。 嘴上的针线是防止她叫喊,折断的四肢是防止她逃跑,即使这样她也依旧逃出来了,可却滚落进潭水里直至水底。 她的怨气使其尸体不腐,潭底已然成为瘴气源头。 祢月潭这个地方虽然有很棒的风景却很诡异,单一个水底新娘还不够,山里更有被瘴气杀死而生成的魍魉。 除了易言带着两个跑腿小弟住进来,就只有方析和他那七八个同伴在这里住。 整个祢月潭附近的居民也不足二十个,也难为开这个农家乐的老板了,这样也要想尽办法弄钱。 水底新娘在窗外站了一夜,有这满屋子符咒在,她进不来也不肯走,直到天亮才不甘心的消失。 大清早,易言打着哈欠被老板娘叫醒说要吃早饭了。 她看了眼委屈巴巴的方析,竟有种恶作剧心理作祟,临出门的时候回身朝他摆手,“饭你是吃不了了,等下给你点几只香烛。” 进入偌大的餐厅内,厨房的炒菜声不绝,年过四十的老板娘和服务员端着菜在进进出出。 易言侧身让人,那边放下汤的老板娘在围裙上擦了擦手道:“今早就熬了点南瓜粥和炸了点油饼,还有自家腌的小酸菜,别介意啊。” “不会,早上这样就可以了。”易言微笑着点头。 老板娘人有点微胖但笑起来很和蔼,让人不由得放松警惕。 她和刘非、孙水被安排在靠墙的桌子,和方析同行的捉鬼小队是在中间的大圆桌。 那一行人都很年轻,自然醒得也晚,等刘非和孙水进餐厅了也没一个人过来。 他们三个慢条斯理的喝着粥,孙水略显八卦的用眼睛盯着易言的脖子看,随后收到一记眼神警告。 “你在看什么?”易言冷着脸盯着孙水看,吓得后者赶忙收回眼睛。 “别,别误会言姐,我就是好奇昨晚你火急火燎的要方析房间的钥匙……” 孙水自己都说不下去了,他那个脑袋里全都是些男女之间那点事。 第六十章 故意找茬的人 桌子底下,刘非踢了孙水一脚,让他别再继续说了。 “方析都昏迷成那样了,还能干嘛。”刘非给自己兄弟夹了个油饼在碗里,“吃你的饭!” 他咬牙切齿又恨铁不成钢,孙水这人总是想些不入流的玩意儿,跟他做搭档,简直断了自己的升职路。 易言抬眼看向窗外进餐厅的路,那几个年轻人正有说有笑的慢悠悠走过来。 走在前头穿着一身牛仔衣的男人叫许成功,捉鬼小队的队长,刚见面那天还跟易言起过冲突。 起因是易言带着刘非和孙水在岸边燃香问因果,这是闫新翠那些书里学来的,用这招基本能问到很多鬼。 只是水底新娘不见女人,易言弄了很久都没动静,被旁边看戏的许成功嘲讽了一句:“装神弄鬼半天,啥动静也没有就不要学人家玩道术。” 本来没问到鬼就烦,还要被人这么嘲弄,易言当即不甘示弱的反击回去,“你死了我也这样问你就知道有没有用。” “你说什么?”许成功当即就火了,起身就要教训易言一顿,“你这种没教养的东西和俩男的在一起能是什么好东西,不会是来偷\/情的。” 许成功的话听得易言犯恶心,一个张口就污蔑人清白的人和渣滓有什么区别。 这些天她也弄懂了怎么不破坏珠子就从手串里释放鬼气,她抬手刚要让这个渣滓尝尝致幻的恐惧就被人打断。 从人群之中走出一张熟悉的脸站在他们中间,易言愣了一下,看着和金身像道士一模一样五官的人推着银框眼镜,声音温和道:“抱歉,我们许队长就是素质差,我向你道歉。” 在方析认真看清易言的脸后也是愣住,他直勾勾的盯着易言没有转动眼睛。 一时间,易言不知道该说这个许队长还是银框眼镜男人哪个问题更大。 她不习惯被人这样盯着,脑子里飞速思考:或许这个人是金身像道士的转世,那人家前世怎么说也帮过自己,就息事宁人一回。 于是易言咬牙不计较这次对方的无理,“算了,我们把东西收回去。” 她对着刘非和孙水道。 反正初次见面的糟糕印象让她对许成功这人颇有意见。 而许成功看着自己的队员方析眼巴巴的贴在易言身边更是不爽,觉得掉价。 两方这梁子也就结下了。 易言看了眼窗外就嫌恶的收回视线继续吃饭,她怕许成功一进餐厅,自己就恶心得想吐。 捉鬼小队里的长发女生谢小昙在进餐厅以后疑惑的摸了摸脖子,“哎?方析呢?他没过来啊?” 随后她的眼睛锁定靠窗的易言,“哎,易言,你有没有看见方析。” “……”易言低头把最后一口粥喝进肚,扯了张餐巾纸给自己擦嘴,“方析是个大活人,他乐意去哪关我什么事。” 她总不能说现在方析人躺在他自己房间的床上,魂儿又在她的房间里。 “可是……” “况且我跟方析没什么关系,更没有好到需要来问我,他去哪了这种事。” 就算方析现在因为昨晚的事人魂分离,那也是暂时的,说出来只会让许成功多了个找茬的理由。 “哼,别是出了什么意外你不敢说。”许成功吊着一双眼睛,看易言是哪哪都不顺眼,“昨晚我们几个还在商量讨论夜里去抓水底新娘,方析当时就不在。” 作为小队里对古汉语和地方民俗最有研究的人不在,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知道所有原因的刘非和孙水把头埋进碗里,昨晚原本是安排他俩继续蹲水边引水底新娘出来,是方析跳出来自告奋勇说自己形象好。 说水底新娘再怎么说也是女人,哪有不喜欢好看的啊。 这才让易言给抓去做的诱饵。 也是昨晚第一次看见水底新娘的现身。 头一次见鬼的两人吓得差点忘记把方析给拉回来,直到新娘缩回水底,两人还瘫坐在原地没动。 主要是吓得腿软了。 易言不屑的笑了一声,“那你们说说方析是我的谁?他不在就问我要人,一米八几的大高个要是想不开去野外上吊了是不是还得说是我帮他绑的上吊绳?” 懒得再废话的易言走出餐厅,最后留了一句话:“管不好自己的队员就找找自己的问题。” “你!”许成功被气得狠狠的砸桌子。 “哐当一声,四角架子的桌面被捶翻,滚烫的粥与厚瓷盆打翻在地,满目狼藉。 听到动静的老板娘赶忙出来,也傻了眼,“这、这咋回事啊?我记得我放稳了东西的啊。” 看了全程的服务员胆战心惊的在老板娘耳边小声的说了原因。 老板娘当即明了的点头,随后又堆起一副笑脸的招呼捉鬼小队的成员坐另一桌,“哎呀,是我们家桌子不稳,你们先坐着,粥这些咱马上重新上。” 刘非和孙水也快速吸溜着粥,他俩没易言那么勇,能溜就溜。 没一会儿,餐厅里只有捉鬼小队的成员和收拾残局的服务员。 谢小昙心不在焉的戳着碗底,“都不知道方析看上这个女的什么了,失踪也没反应。” “你自己不表白非得暗恋,这下好了,人家一见钟情。”坐在她旁边的李责毫不留情的冷嘲热讽。 随即遭到谢小昙的桌下踢,“要你管!” “嗷……”李责吃痛的抖了抖自己的脚,仍然不死心继续嘴欠,“说不定方析就喜欢不给自己好脸的,你要不以后见面给先给他一巴掌,说不定就爱上你了。” “……滚啊!”谢小昙咬牙切齿的扭了个身位,没好气的喝起粥。 餐厅里的几人虽然也有担忧的,但还是在很愉快的吃起早饭。 就像易言说的那样,方析好歹人高马大的,怎么可能出什么意外。 等易言回到自己的房间就看见方析的魂体躺在她的床上,床角的避邪香已经燃尽。 “您老倒是不客气。”她翻了个白眼,转身拉开自己的行李箱,里面全是道术用的东西。 方析撑起来,双眼眯笑,“跟你客气,你就会拒人千里。” “……我还是把你魂体打散好了。”易言本来想拿古钱的手转而去拿符咒,“让你复活不如送你一程。” 第六十一章 找只精神的大公鸡 她把符咒夹在指尖做法就要点燃。 方析忙不迭的下床求饶,“别啊,我真死了谁帮你引水底新娘,你身边那两个又不好看。” 他说的是实话,易言身边那俩能引出新娘,她也不至于在这困俩月。 “……以后再死。” 为了大局着想她选择先忍一手。 还魂法需要七枚古钱,两盏灯以及公鸡一只,本来还需一只新鲜枝条浸泡在药水里由生魂牵着,但易言看方析这么活蹦乱跳的,也不需要。 所需东西都写在一张纸上,方析凑头过来看,见易经把新鲜枝条给划掉,有所不满,“你怎么能省略步骤呢?万一到时候出问题怎么办?” 易言白了他一眼,“出问题就给你埋了,耳根子还清净。” 她起身出门,方析自然也是跟着的,正巧吃完饭的捉鬼小队几人结伴来方析的房间,见易言站在树下也只当无视而过。 方析看她脸色不好,又望向自己同伴那边,不免有些担忧,“我的身体还在里面,透过窗是能看见我的。” 本来抬腿就走的易言停下,转了个弯恶狠狠的瞪了眼方析,嘴里还嘀咕着:“真是欠你的。” 方析的身体呈现乌紫色,哪怕说他在睡觉都圆不过去。 别到时候魂儿还没回归身体,捉鬼小队这些人就把身体给带去火化了。 “等一下!”易言不得已的高声制止那群要靠近方析房间的人。 在众人回头看过来的时候,易言面不改色的撒谎,“方析刚出去了,说要去潭边看看水底新娘能不能出现,你们去那找。” “你这会儿又知道方析的去向了。”谢小昙不满的说道。 “刚才跟我说的,信不信由你们。”话是这样说,但易言的脚步没有挪,她必须看着这群人离开。 昨晚光想着弄完事情就睡觉,完全忽略方析身体会被人发现的危险。 “她说的应该是真的。”李责信了易言的话,“方析去哪完全有可能跟她说。” 尽管谢小昙不想承认,事实就是如此,方析来这以后就只会找易言聊。 带着不甘心,谢小昙走过易言身边的时候用带有敌意的眼神看了眼易言,直到走远还是心有不甘。 她跺着脚快步把同伴甩在身后,留下一句:“我先去找方析。” 其余人面面相觑,祢月潭不是能到处乱跑的地方,谢小昙明显是醋意上头,他们跟上去大概率会被骂。 队长许成功“啧”了一声,“让她先去呗,我们慢慢走,让她找到方析以后好有个独处时间。” 他是最看不惯易言的,也是想不通方析为什么会对易言那么上头,都明确拒绝了还要上赶着追求,要是谢小昙能让方析改变想法,他是赞成的。 众人点点头,当散步一样悠哉悠哉的往祢月潭那边靠。 易言这边出门找大公鸡,这地方找公鸡好找,但要找个精神好的难。 瘴气熏得人都虚弱,更别提动物了,她只能往远地方走。 路上,方析的魂儿一直走在她的身边,不快不慢。 “你……心情不好。”他瞧着易言的面无表情,很明显能感觉到她的心情差。 易言叹了口气,“只是不想跟你和你的同伴有任何关系,仅此而已。” “为什么?我知道队长他们跟你有过矛盾,但我没有,我是怀着一颗真心在追求你的。” “……真心不值钱。” 这种话她听过也见过,真心瞬息万变,这一刻爱的是这个,下一刻又是另外一个。 “值钱的也有,你要多少钱。”方析一改平日的作风,认真道:“要给多少钱,你才会对我改变态度?” “……少看点奇怪东西。”易言的白眼翻得更大了,“我没空陪你闹。” 祢月潭四面环山,围着中间的潭水,易言走在其中一座山的小道上,居高临下的视野能看见捉鬼小队那群人往祢月潭走。 易言扶着树停下脚步,颇有兴趣的看那些人叫喊方析的名字。 “他们对你倒是蛮关心的。” “嗯,毕竟我会看古汉语以及民俗。” 整个小队里有用的就只有方析了,捉鬼小队叫得好听,只是群家里有点小钱的富二代出来玩的理由。 当物质满足以后,就想着天天找刺激。 “所以你为什么进捉鬼小队?昨晚你遇到鬼可是毫无反手之力。” 昨晚她没看错,被水底新娘一抓就昏迷的人,很难认为有什么实力。 当初她被小鬼咬的时候也都可以强撑着。 “因为我闲得发慌啊。”方析一耸肩,“之前的生活就是泡在实验室里日复一日,枯燥且乏味。” 易言不可置否,方析只说他会古汉语,倒没说过他之前在做什么工作。 他们在山腰的几处人家拜访,也看了对方养的公鸡,全都恹恹的。 走了很久才勉强找到只看起来还精神的公鸡,易言付了钱,主人家兴高采烈的捆了鸡脚和翅膀递过去。 易言看着那样,没接。 “要不,我再买根麻绳,你绑它一条腿上,提一路太累,让它自己走走。” “好咧。” 主人家也不含糊,当即就改了绑绳,在大公鸡的脚上弄了条绳子,再把一头递给易言,“大妹子,你这是要遛鸡啊。” “哈哈……是。”易言尴尬的扯了扯绳子,公鸡虽然恹恹的,也是能闹腾,山路走下来,她怕是抓不稳。 方析在旁边很不厚道的笑出声,要不是普通人看不见魂儿,易言真想发作。 告别了村民家以后,易言扯着栓公鸡的绳往回走。 “等还魂成功,以后别来烦我。”一走远,易言就变了脸,从先前的温和变得暴躁。 方析抱着手臂摇头,“水底新娘不抓了吗?昨晚她可在窗外看了我一夜,估计锁定我了。” “什么?”易言一扯绳子停下脚步,“这么重要的事你不早说。” “很重要吗?她进来扯出我魂儿的时候不是很明显吗?” 如果不是锁定要方析,水底新娘也不至于特意上岸。 易言暗自反省自己的思考不到位,光是想着怎么和方析扯清关系,都忘了正事。 第六十二章 捉鬼小队里竟然死人了 现如今只能让方析尽可能的有防身的东西,否则平白无故的搭条命进去,她还是会良心不安。 “我无法靠近水底新娘,甚至连她为什么会散发瘴气也不知道,这样过于被动。” 来这里以后,易言是真的被打击到,重新能看见鬼以后,哪个不是两三天就解决的,越是凶恶的鬼,直面时越能快速解决,反而是这么个藏起来不见人的鬼很难办。 “水底新娘是冥婚逃出来的,生前遭受了非人的对待,好不容易逃出来又滚落水潭,或许她怨恨命运不公才怨气难消。” 方析扭头看向水潭方向,成为生魂的他,眼里黑白一片。 “……这方面,我不擅长。”易言叹气一声,“我哪会帮鬼了却心愿的,况且她不见女人。” “或许我可以。”方析再次自告奋勇,“你愿意教我几招,说不定我能跟她沟通。” “你?”易言向他投去怀疑的眼神,“光是让你引出水底新娘,就成这样了,再来,我都怕你成下一个水底新郎。” “哎,你不能对我没信心啊。”方析见易言不信任自己,立马嚷嚷道:“我相信自己的天分,只要你肯教,我一定能学会。” “再说。”易言摆摆手,显然没把这话当真。 方析不死心的继续在她耳边游说,“没试过怎么知道不行,你得转变自己的想法。” “停!”或许是被方析给吵得心烦,易言勉为其难的应下他的请求,“就这一次,问不出来结果,我就不会再教。” 方析的活力过剩,扰得易言频频偏头不想听他说话,手上牵公鸡的绳在走过祢月潭时一紧。 公鸡忽然直了身体,扑腾着翅膀说什么就要往水里冲。 “怎么回事?”易言紧拽着绳子不松手,她的目光紧锁在水面。 方析躲在易言身后,“不会?公鸡也能中招?” 被绑着小腿的公鸡咯咯叫个不停,易言也不松手将绳子往自己这边收,“我有听说……冥婚会用公鸡代替新郎成亲,或许她在恨。” 恨一切与冥婚相关的东西,包括这只大公鸡。 紧绷的绳子被易言全部拉到身边,此时,大公鸡也昏了过去。 易言弯腰提起晕倒的鸡,若有所思。 “你说……会不会有场冥婚,她就会见我?” “你不要冲动啊?冥婚会加重她的怨恨,你是想让瘴气大爆发然后所有人都毒死在这里吗?” 方析紧急叫停了易言这种想法。 “这招确实太危险了。”光是想着怎么最快解决,倒是没考虑周全。 等易言提溜着昏迷的大公鸡回到住处时,捉鬼小队的几个面色不善的等着她的回来。 谢小昙率先挡在易言面前,“喂!方析到底在哪里?打他电话也关机。” “关机?”易言疑惑的看向旁边。 方析赶忙摆手,“当时怕有突然的铃声响起吓到水底新娘然后不出来,所以就关了。” 再然后他就让新娘又是抓又是扯魂的,哪还有时间去开机。 易言垂眸,眼珠子晃了几晃,再抬头时,已经冷下脸,“我跟他很熟吗?” 说着就绕开面前挡住自己的人继续往里走,而后像是想起什么的,回头道:“不要每次都来问我他去哪,我根本不关心。” “你好无情哦。”方析在她耳边幽幽道。 “……”易言无视耳边的幽怨,尽量做到面不改色。 她在这里群战舌儒,罪魁祸首在这看戏。 易言的怒火在回自己房间并且把门给关上以后到达了顶峰。 “看戏很爽是吗?喜欢看两个女人为你在这里针锋相对?”她把公鸡往地上一扔,抓着方析的魂体就往门上按。 生魂与死魂不一样,他被按在门上动弹不得。 只能连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又是几个意思?我不喜欢你所以也不想对付你的追求者,自己的事自己办!” 易言将怒火化作一记窝心拳打向方析,后者疼得弯成一尾熟虾。 “嗷……疼啊。”方析哀嚎着抱肚。 他没想到平日里看着瘦弱的人,怎么力气这么大。 易言无视屋子里的嚎叫声,把古钱这些摆出来,“大白天的也不好做这些,晚上我叫上刘非他们再给你还魂。” 方析的失踪让捉鬼小队的人越发不安,这里是个闹鬼地,消失得越久就证明出事概率越大。 到晚上的时候谢小昙几乎是急哭了的拉着许成功的手求他让其他人去找方析,“队长,我求你了,等在这也不是个事啊,方析他一天都没回来了。” “问题是我们在祢月潭转了一圈,吊坠也没发出红光,说明潭水里没有鬼,山上瘴气在晚上更重,你让我们现在找不是也让我们死吗。” 许成功说什么也不肯出去找方析,对于同伴,他更在乎自己的死活。 其余人也知道是这个理,纷纷默不作声。 李责站在院子口来回打转,“都不知道方析他出去是要干什么?总不能是情场失意跳河了。” “呸!你就不能盼点好的。”这时候的谢小昙听不得一点有人说不吉利的话,上前就是对着李责的背连拍三下。 知道说错话的李责被打疼了也没怨言。 易言坐在自己屋子外倚靠着栏杆等着捉鬼小队那几个人去睡觉,“他们精神是真的好。” 站在下方的刘非和孙水两个各摸了支烟给自己点上。 “这谁看了不说一句同伴情深呐。”孙水道。 “但是他们这么不睡觉,我们又该怎么办呢?”刘非把嘴里的烟圈吐了出来,有些烦躁。 在意识到捉鬼小队的人精神个个都很好,甚至摸出几副扑克在打之后,易言彻底没辙了。 “你同伴们是真的闲,不肯出去找,但肯熬夜打牌等你回来。”她转头对着方析道。 “……同伴情深。”半晌,方析也只吐出这几个字 “算了,反正现在入秋,你身体放个一两天也不会坏,明天再说。” 她放弃了,与其跟这群人耗着,不如睡着。 在易言转身那一刻,清晰的骨头断裂声响起,随后是多人的尖叫声。 “怎么回事?啊啊啊!” 她连忙转头,只看见被围着的中间突然喷出大量的鲜血飞溅。 第六十三章 不能对水底新娘不敬 在易言他们看不见的视线盲区,一个颗脑袋像泄气的气球干瘪的搭在那人的胸前。 尖锐的叫喊声响彻整个院子。 离得近的想上去扶人,结果让鲜血撒了一脸都是,其余人纷纷靠过来也被吓得喊叫。 院子里的灯陆续开得更亮,易言走近人群看清当前情况。 男人的头像是没有头骨一样瘪了下去,身上的卫衣染成血红色,手上还捏着没打出去的牌。 易言忍着恶心用手指勾开脖子后的衣服,一个漆黑手指出现在男人后颈。 “果然。”在看见男人死状时她就觉得不对。 水底新娘是硬生生从后颈折断了对方的脖子,连带着脑子里的头骨也碎成渣,要不是皮肤有延展性,早就掉下来了。 “可是……为什么呢?”易言嘴唇微动,不解其意。 水底新娘避着女人,易言无法正面交手知道实力,上次跟她抢人,对方也只是一味在躲。 从这个折断颈脖的手段来看,水底新娘的怨气颇深啊。 旁边的许成功想都没想的打着诡事局的电话要求来人收鬼,“喂,我们在祢月潭撞鬼了,我同伴在众目睽睽之下头骨粉碎的死亡,你们快来。” 他挂断电话回头就看见易言的行为,上前一个手臂挥开她继续探查的意图。 “你干什么?想破坏现场?” “……鬼杀人还有什么破坏现场之说,凶手都知道,你自己抓啊。” 易言都气无语了,这个时候还来抬杠,“刚才是你们坐得最近,我还能说是你们联合谋杀。” 她转头指向坐得最近且一直没挪过窝的人问道:“刚才怎么回事?” 那人紧紧的抓着手里的牌,眼前的东西让他久久回不过神,就连易言问话都没听见。 之前坐在隔壁桌的李责开口了,“我说。” “我们在等方析回来就没事做,有人提议打打扑克牌,期间王澄……就是这个人,他突然说后颈凉凉的,我们就打趣他说可能有鬼飘过哟~下一秒他就死了。” 他指着脑袋耷拉着的男人给易言讲了来龙去脉。 很草率的死法,甚至找不到一丝关联性。 “怎么会?他长得又不出彩,不可能水底新娘改变口味去抓他啊。” 这种死法太过直接不留情面,有这个实力,水底新娘应该早就用在方析身上,而不是一味的把人拖下水。 说到水…… “对了,你们白天不是去祢月潭了吗,是不是他有什么对水底新娘不敬的言辞?” 她只能想到这个了,连只大公鸡路过潭边都反应过度,肯定有什么行为触犯到水底新娘才使这个人遇害。 “言辞?” 其他人当即愣住,面面相觑,白天他们在潭水边说了很多话,谁也不知道哪句算冒犯。 尖叫声让老板娘和老板起床过来查看,在看清院子里的情况后,脸色都变得灰白难看。 老板娘拢着外套,在看见死状凄惨的人以后,脚一软差点坐地上,当即就哭爹喊娘的骂起来,“你们这群招灾娃,本来这边生意就不好,还死在我们院里头。” 老板双手扶着老板娘,虽然没说话,但神情也不好。 许成功这行人高傲惯了,住进来以后就到处挑剔,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招待他们,结果却死了人在自家院子里。 “吵什么!我已经打电话给诡事局了,等水底新娘抓住以后,你这就不会闹鬼,到时候你们还得感谢我。” 许成功被老板娘骂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梗着脖子不肯认是自己有错。 易言看得直摇头,她真觉得水底新娘要杀就先杀这个许成功多好。 这么招人恨,却活这么久,还是家里保护得太好了。 “你们现在就给我滚出去,别连累了我这。”老板娘没了平日里的随和,她四处寻找趁手的武器,终于在树下找到根木棒。 她挥着木棒驱赶着许成功一行人,“给我出去,你们要死就死外边去!” “哎你!哎呦!我们是付了钱的,你凭什么赶上,顾客至上!”许成功把眼睛瞪得溜圆,死活不让步,“你们快帮忙啊!” 院子里吵吵闹闹的,老板娘在赶人,捉鬼小队在抢老板娘手里的东西。 易言带着刘非和孙水蹲在尸体前若有所思,“你们俩同是男人,猜猜什么样的话能激怒一个女人。” “应该是夸她胸大!”孙水道,随后挨了刘非一记脑瓜崩,“哎呦!” “你是真傻,那新娘咱俩昨晚见过,别说胸了,就她站在那都不敢看,还夸呢,没吓尿就算不错的了。” 光是一眼,刘非都觉得自己要被吓尿了,能夸出这种话,那得是多淫\/虫入脑。 “我觉得是骂过水底新娘坏话,比如说活该之类的。” 他不了解眼前这个死人什么性格,但了解怎样最快激怒一个人的怒火,只要拿刀往伤口深处捅,没谁会不在意。 “嗯哼。”易言认同的发声,随后看向跟他们一起蹲着的方析生魂,“你有何高见?” 方析伸手,他的魂体穿过这具尸体,“王澄的嘴其实跟许成功不相上下,只是他不爱说话,加入捉鬼小队也是因为刺激。” “他有句口头禅说恶鬼怕恶人,估计就是在潭水边骂过水底新娘。” “……那我也得说句活该了。” 听完方析的话,易言只想说他们这哪是什么捉鬼小队,分明就是恶人窝,找不出几个好的。 “这句口头禅能是这样用的吗?故意骂,就算是活人也受不了。” 没有值得同情的点,她都多余来分析死因。 旁边的孙水偷偷拉了拉刘非的袖子,在他耳边低语道:“咱言姐在跟什么说话呢?先前在屋子边的时候她就这样自言自语。” 刘非目光在易言那边没有收回来,脑袋摇得跟震动一样,“别问,人家是有真本事的,咱俩跟紧就对了。” 只要跟紧易言,他俩就不会活不了。 院子里老板娘赶累了在气喘吁吁,她指着许成功鼻子破口大骂,“我就活该摊上你们这群人,冒犯了水底新娘还不知道错,等着她上岸把你们都杀了!” “我说了到时候诡事局的人会处理,你们真是不可理喻。” 许成功揉着被打痛的地方,见老板娘和老板都回屋了,他竟然也不管不顾的回房间。 留下其余几人互相看着,拿不定主意。 白天他们似乎……都对新娘说过不尊敬的话。 第六十四章 冒犯新娘的后果 方析用胳膊碰了碰易言,低声道:“你现在去问他们白天说了什么,他们就会开口了。” “真的?”易言狐疑的看向方析。 “信我,许成功不在,他们脾气也不是见人就骂的类型。” 有了方析的保证,易言起身走向剩余的人,“你们捉鬼小队已经死一个又失踪一个,现在说出来白天在祢月潭都说过什么,说不定还有救。” 她双手环臂等着人开口。 这时候刘非和孙水也起来帮腔,“现在不说,到时候别怪我们言姐不帮你们,那个许成功只会打电话给诡事局,要是水底新娘再作案,一晚上时间就可以送你们见阎王。” 其余人你看我来又看他的,支支吾吾不敢开口,这些天他们都是看着许成功挑衅易言,现在这个关头,易言突然说要要救他们,实在很难相信。 “不说是,行,到时候死了别集体给我托梦。”易言懒得伺候这群大小姐大少爷的,转身就要走。 “等一下!”人群里,一个带着厚框眼镜的女生拿着个黑色书皮的本子走出来叫住易言。 “你真的想帮我们?为什么?”她替其余人问出了最想知道的问题,“是看在方析的面子上吗?” “啊?”易言愣了一瞬,下一秒狠狠的瞪向旁边嘴角都压不住的生魂。 她的好心怎么就非得跟方析扯上关系。 为了不被加深误会,她赶紧澄清,“事实是我来这边是想翻过山路去别的地方,但水底新娘的怨气化作瘴气绕在四周,不解决掉她,我没办法前行。” 她为自己的利益行事,才不是所谓的人情面子。 了解到真相后,女孩才放心下来,“原来如此,那是我误会了,我叫赵玉,向你道歉。” “嗯,所以能告诉我白天你们在潭边的事吗?”易言也不计较对方的话,还是想快点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天我们去找方析,绕潭水边几圈都没见人影就往上走,但上面瘴气一吸入就头疼,于是就互相扶着下来了……” 赵玉垂下眼眸,指着王澄的尸体道:“他当时吸入得最多,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走路也走不稳。” 当时的几人状况有轻有重,脚步摇摇晃晃,加上扶着人,难免有不稳的时候。 扶着王澄的人一个不注意,脚下一偏就松了手,迷糊的王澄当即摔倒在地,额头磕在水边鹅卵石上,痛得他清醒了几分。 “靠!疼死我了。”被摔了个狗吃屎的王澄哀嚎的捂着额头,一只手摸到撞着自己的鹅卵石,气冲冲的捏着石头站起来。 “啥破玩意儿啊。”说着话,他用力一扔,把石头甩进水里。 赵玉眯着眼小声提醒道:“王澄你别这么暴躁行吗,这个水里据说有水鬼,你别到时候惹到它了。” “呸,什么水鬼,不就是个淹死的女人嘛,她再凶有我凶?恶鬼怕恶人,她见到我躲还来不及呢。” 像是在作证自己的话一样,王澄又连续扔了几个鹅卵石进去,“你们看,啥事也没有,她肯定是怕我了。” 赵玉不可置否的闭嘴,水边温度偏低正好清醒清醒,其余人找了块干净石头坐在上面。 李责从包里拿出几瓶水发给还迷糊的人,顺便对着许成功道:“许哥,方析失踪这么久,有没有可能是让水底的东西给抓了。” “抓就抓呗,现在鬼怪横行的,他就是真死了,咱也没办法。”许成功扭开瓶盖猛的给自己灌了一口水,“不过方析懂挺多民俗东西的,还是有点可惜。” 整个捉鬼小队就属方析看着最有学识,斯斯文文的又长得帅,他都嫉妒这样一个人,结果眼睛不好非得喜欢个神神叨叨的女人。 赵玉拿出自己的本子在上面写东西,低头道:“之前方析带咱们也是躲过几次猛鬼抓人,虽然看不见鬼,但那种氛围还记忆犹深。” 凭方析的本事是可以离开捉鬼小队自己单干,但捉鬼小队缺了方析就不行。 表面上许成功是队长,很多次遇到事还得听方析的。 许成功听出赵玉话里的意思,面子上挂不住,“没他方析我们照样能抓鬼,而且我听说这次鬼不一样,很多人见过她的样子。” 他嘴硬得不肯承认方析的重要性,指着祢月潭大言不惭,“就这个水底下的鬼,别让我见到她,不然我可以单手打得她跪地求饶。” “哎!许哥你别说,当时方析说水底新娘是冥婚逃出来结果不幸淹死的,你看她又是被冥婚又是淹死,肯定战斗力不高,你还真有可能打得过。” 其他清醒了的男人在起哄支持许成功单手吊打水底新娘。 王澄也是其中之一。 “许哥你别跟我抢,到时候我要第一个打她,然后你再上,让我过过英雄瘾。” 说着,他还拉上许成功比赛在祢月潭上打水漂玩。 “许哥,别说我不让着你,咱们俩比比手腕的劲,权当提前练习了。” “来啊,我怕你!” 捉鬼小队的几人边说边笑,在潭水边逗留了很久才回农家乐。 “……” 听完赵玉描述,易言觉得自己似乎在多管闲事。 还第一个打水底新娘,人家上岸第一件事就是悄无声息的捏断他的脖子。 现在好了,可以等王澄的鬼魂在阴间试试能不能正面打得过水底新娘了。 孙水听完都觉得面前站了一堆勇士,当即就竖起大拇指给他们,“你们了不起啊,知道这里闹鬼,不仅言语挑衅还在水面打水漂,真是寿命太长了。” “那我们也不知道真的会发生啊……”谢小昙急哭了,拉着同伴的手不肯松,“方析不在,他要是在的话,我们队里就不会死人了。” 易言斜眼看着已经变成生魂的方析,“方析他……” 他自己都让水底新娘扯得魂儿在外面飘,还指望能救你们吗? “咳……”方析不自然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逃避易言怀疑的眼神。 “这事你们做得不对,我只能尽量试试救,但不保证成功。” 她的心偏向水底新娘那边,生前就已经很惨了,死后还要被冒犯,但同情归同情,人鬼殊途,她得先帮人。 第六十五章 下一个到谁? 王澄的尸体谁放在院子里谁都不敢搬,其余人又不敢回房间各自睡,外面好歹第一时间就能知道发生什么事,睡里头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易言去房间里燃了一根避邪香,出门递给孙水,“去,拿着绕人群三圈,然后让他们离水远点。” “好嘞。”孙水听话地拿着香就去了。 易言弯腰撑在屋外栏杆上对着刘非道:“水底新娘只在男人面前现身,昨晚你们俩也能看见就说明是实体,到时候避邪香由你和孙水守着,其他人不要动。” 她还指望这俩人活着好继续给自己出钱出力,得交代仔细咯。 刘非点点头,“言姐你放心,我跟孙水惜命着呢。” 不放心的易言又给了两张符纸递过去,“先过今晚,让他们去后院餐厅那,前院我得去解方析身上的尸毒。” “好嘞,姐,那边有我们,保证他们不会来打扰你。”刘非喜笑颜开的把符纸拿着,随后走到孙水那边。 他提高着嗓音道:“在前院待着也不是个事儿,走,跟我去后院。” 捉鬼小队现在已经被恐慌完全占据,他们只能跟着刘非他们走,在途经水边时还是会胆战心惊。 等到所有人被支走以后,易言才看向方析,“走,抓紧时间去还魂。” 再不给这个魂儿复活,公鸡都睡着了。 易言把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都拿在手里,再顺便抓起打瞌睡的公鸡往外走。 被惊醒的公鸡在咯咯乱叫,被抓着翅膀的它拼了命的蹬腿又扇翅膀。 手里东西本来就多的易言被公鸡的力道给晃得拿不稳东西,“哎哎!不是,别叫了!” 或许是感觉到自己要死了,公鸡扑腾得越发卖力,不小心竟然真让它给落了地。 易言心头一跳,手再一紧,落地逃跑的公鸡瞬间被牵制住。 “差点让你给逃跑成功了,白天让村民给鸡上绳子还真是有必要,有点力气就能跑。” 她单手把绳子绕在柱子上,旁边传来忍俊不禁的笑声。 “哈哈哈哈……”方析笑得肩膀一直抖。 易言不屑的开了他房间的门,“你以为我白给你做这些事情吗?等你活了我们慢慢算账。” “唉?不是,刚才我没笑。”生怕被误会,方析赶忙凑到易言身边解释。 “笑没笑自己知道。”易言充耳不闻耳边烦人的声音,扭开了门。 房间里的方析已经黑得不成样子,他的魂儿看一眼都嫌自己难看,“不说是我,还以为躺了块炭在床上呢。” 开过灯的房间更清晰,屋内隐约能闻到尸毒伤口散发的腐烂味。 易言嫌弃的用手扇了扇,“还好老板娘他们不会强行进门检查,也没从你房间路过。” “这两天不是清扫日,他们不会过来。” 在这里有这点好,就是会提醒你什么时候搞大扫除,不至于冒犯到谁。 好不容易没人,易言也不想等,她把古钱沿着床边一路丢到方析生魂面前。 “这两盏灯点燃,再撒公鸡血和灯油给你铺一条还魂路。” 易言捧起其中一盏灯在手里,念着古书上的咒语放在方析身体的头边,又拿了一盏,小心翼翼的护着燃烧的灯芯走到方析面前。 她抬头对上方析的视线,在烛火跳跃中,方析的眼神一直锁定面前人。 屋外大公鸡毫不客气的叫着,直到咔嚓一声,鸡嚎叫着发出最后的声音。 “怎么回事?”易言脸色一变,忙不迭的放下油灯跑出门。 只见鲜活的大公鸡趴在地上不甘的瞪着腿,脖子伪装扭成了麻花,和王澄一样的死相。 “水底新娘还没走?”易言瞧着公鸡血缓缓的渗出在地上,也顾不上别的。 她赶紧拿起公鸡尸体,在方析好奇的眼神里顺道把他的魂也抓在手里往屋子里带。 “快,趁公鸡才死,还有效果。” 鲜热的公鸡血撒在古钱上,滚烫的灯油再次覆盖。 易言手捧油灯,一步步引着还魂路让方析踏上去。 既然水底新娘能专门把公鸡脖子给拧成麻花,那说明她还在找白天冒犯她的人,来不及给易言喘息的时间,她只能一次成功给方析的还魂。 眼看方析即将附身进自己身体,后院爆发更骇人的尖叫,方析一愣,抬头想去看情况,被易言狠狠一推,魂儿与身体严丝合缝的在一起。 “嘶……好疼、不对,好冷。”床上的方析发出难掩的呻吟。 尸毒未消,一天的轻松过后,他要面临的就是极致的寒冷与沉重的身体。 易言偏头不可置否,她当然知道会又冷又疼,故意先还魂再解尸毒,她不觉得让方析好过是一件好事。 这小子那么多天烦自己,怎么能在该承受尸毒痛苦的时候离魂,回来就什么都好了。 易言把尸毒的药粉混着公鸡血涂抹在方析伤口上,道:“你先在这里等毒消,我去看看后院情况。” 方析听话的点头,他现在这样确实不合适跟着。 而后,易言不放心的摸了张符纸拍在他胸口,“拿好,新娘要是过来,你就吓退她。” “好。”方析乖巧照做,这个时候尽量让易言省心是最好的。 交代完毕之后,易言马不停蹄的出门往后院走,尖叫声没有停,她不敢马虎。 途经几个住人的房间时,她发现老板娘他们和许成功并不受尖叫的影响。 “怎么回事?都睡着了?”她嘀咕道。 老板娘他们是尊敬着新娘的,姑且会被放一马,许成功也没醒,难不成是悄无声息的死了? 等到易言赶到餐厅门口前,就见大开的餐厅门与湿漉漉的脚印。 瑟瑟发抖的捉鬼小队还有死死拽着香不肯撒手的刘非和孙水俩人。 “出什么事了?”易言扶着门框用眼神数着餐厅里的人数。 一个也没少,空气里也没血腥味。 回过神来的孙水,声音颤抖,他指着易言站的位置,道:“言、言姐,我们都看见水底新娘的全貌了。” “而且……她还提着王澄的鬼魂。”捉鬼小队里的人道。 尽管跑了那么多出事地,也没今晚看得那么直接。 身上有淤泥的水底新娘提着王澄灰败的鬼魂出现在他们面前预告,“下一个,该谁死呢?” 第六十六章 水底新娘不抓女人 水底新娘的目的很明确,她要慢慢折磨对她不敬的人。 易言低头看着脚印消失的地方,是孙水和刘非的面前。 如果不是他们俩握着香,可能就成了两个倒霉蛋。 “行了,我说了有这个香在,你们不会有事。”易言拿出自己的手机,竟然都已经是凌晨四点多。 “还有一两个小时天就亮了,白天她是不会出来的,等诡事局的人过来,你们跟着他们走,照样安全。” 这里又不是黑河镇,出去的路没有瘴气,又不是没留活路。 等出去了祢月潭,水底新娘不会又拿他们怎么办。 其他人没有易言这么丰富的见鬼经历,做不到完全冷静,眼见易言转身要走,李责赶忙出声留住她,“等一下!” “有事?”易言停住脚步回头。 李责捏紧了自己的衣角,向女人求助留下来保护自己,让他身为男人的面子往哪搁。 可现在就只有易言有这个能力,他只能低声下气。 “你能不能留在这,等到天亮。”他几乎用尽自己的尊严求着易言留在这。 “不能。”可惜遭到无情拒绝。 易言好笑的盯着他看,“你们自己做事不考虑后果,出事就想要我保护,与其这样,为什么不想想怎么跟水底新娘赔罪。” 送支不要钱的避邪香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还要她的保护,哪有那么多好事。 真以为这些天他们站在许成功身后没有出声,就当她不记仇的? “可是如果那个新娘再来呢!”李责红了一张脸冲着易言喊道:“你不是说要救我们的吗,就这样不管了?” “你们现在不还活着?”易言懒得跟他废话,直接离开,“好好待着别乱走,什么事都没有。” 捉鬼小队的人是又急又无奈,易言的态度放在平时,他们肯定是不屑,可现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只能伏低做小。 一直以来捉鬼小队的人态度都很傲,只有跟许成功是一路人才能走这么远。 作为队长的许成功独自去睡觉,留他们在这里心惊胆战。 孙水瞧着餐厅外黑色一片,心里全是刚才面对面与新娘凝视的恐惧。 “玛德,那个新娘掀开盖头后的样子,我的天啊,我都觉得要做噩梦。” 要不是燃出来的烟飘到新娘的身上,然后原地消失掉,孙水觉得再对视一秒,只要一秒,他肯定当场尿裤子。 刘非也是心有余悸,“她身上有尸臭味,我都想吐了。” 说完以后,他惊觉不对的捂嘴,“不对,我没有贬低你,你大人有大量放过我一马。” 话都说出口才想起来餐厅里这群人就是骂过水底新娘才被逼到互相抱在一起,他怎么还又犯这个错。 谢小昙精神最先崩溃,她捂着脸哭出声,“呜呜,为什么这次我们会死人啊,明明之前都没事的,我好害怕。” 其他人陷入沉默,答案很显然,方析一出事,整个捉鬼小队就像一盘散沙。 孙水被哭得烦了,他抓了把头发,把之前易言说的话大声说了出来,“你哭什么哭,水底新娘又不杀女人,该哭的是我们这群大老爷们儿好吗!” “什么?”谢小昙瞬间止住哭声,泪眼朦胧的望着孙水。 “啧,咱言姐说了,水底新娘只抓男人,她报复也是从男人开始,你们这几个女的崩溃个什么劲。” 话都说出口,索性全盘托出。 捉鬼小队里总共就三个女人,谢小昙一个,赵玉一个,还有一个中长发的女人始终没说话。 得到这个消息以后谢小昙和赵玉兴奋的抱在一起,“太好了,我们不会出事。” 她们是高兴了,其余人就不高兴,“这新娘怎么还区别对待的。” “就是,凭什么只抓男人。” “对啊,都有错,凭啥不放过我们这群男人。” 刘非听着都想笑,没有这根避邪香,他们都得死,还有心思抱怨这个。 中长发的女人冷眼看着面色各异的人们,她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哎,张巧你去哪?”赵玉拉住她的衣袖阻止她的行为。 张巧低着头挥开赵玉的手,“我要去厕所。” “不是,命重要还是上厕所重要,就一两个小时都憋不了吗?”捉鬼小队里有人吐槽道。 “不用你管。”说完她直接走出门。 “知道不抓女人以后就神气了,刚才不还是跟我们缩在这里。”那人看着张巧的背影不屑道。 走出餐厅的张巧没有去厕所而是沿着路走向前院。 “嗷!嗷嗷!”前院传来方析止不住的嚎叫声。 “能不能闭嘴?”光是听,易言都觉得丢人。 方析十分委屈的抓着木床沿,伤口位置隐约冒着白烟还有阵阵恶臭。 “你不能对一个病人要求这么严格。” “……?”大大的问号在易言的脑袋上冒出,她又不是没经历过尸毒拔除的痛苦,连治疗腿的时候三次放血也忍下来了,怎么方析这么个大男人,开始矫情起来。 “痛也忍着,你想让大家都知道你没有消失,而是中了尸毒躺了一天吗?那你在你同伴那的伟岸形象就轰然倒塌了。” “……遇到你之后我哪还有形象。” 最狼狈的一面都被看尽了,又是被鬼挠又是被扯魂,怎么丢人怎么来。 他也不管了,直接摆烂。 易言翻了个白眼,把干净香灰敷在方析伤口上,“我当时中尸毒有你这条件都得笑醒,还有人伺候着敷伤口呢。” 听到易言这么说,方析的脸色微变,他紧张的捏住易言的手,“你之前也中过?严不严重?” “神经?谁中尸毒能笑出声的。”她直接把自己的手从方析的手里挣脱出来。 转而把手机掏出来点了几下放在方析眼底,“解尸毒的钱还有我那支香的钱麻烦你付一下款。” 方析垂眸看着付钱的码,随手把手机拿出来解锁递了过去,“你自己按数字。” 易言一挑眉,心一横,按了三十万下去,然后重新递到方析眼前,“希望你有这个钱能付。” 她倒是要看看方析这个人打肿脸充胖子得有多尴尬。 只见,方析默默的全删,在易言想着果然付不起的想法里,输入了一个九随后跟着好几个零。 【x付宝到账:九十万元整。】 第六十七章 口中的锁魂珠 机械女声的播报让易言露出少有的惊呆,她的手指反复划着那个数字,看向方析又看向自己手机。 良久才问出一句:“你这钱……来路正常吗?” “啊?!” 一句话把方析期待被夸奖的表情击碎,还以为在易言面前展现了自己的实力,结果人家关心的是钱的来路。 易言握着手机,心里是对天降横财的欢喜,一方面担忧这钱只能看不能花。 那么多问题人员的捉鬼小队里怎么可能出来一个正常的方析,她开始怀疑方析是什么贩卖不法物品的危险分子。 本来还没在意的事突然浮现脑海,之前方析那句在实验室里日复一日的枯燥乏味,万一这钱就是贩卖了什么东西的赃款呢? 她本来之前就是个靠骗人为生的游戏客服,要是方析落网,再把她给搭进去,数罪并罚可吃不消。 思索再三,谨慎战胜贪心,易言还是问出了心中所想,“你之前是做什么的?” “一个整天泡在实验室里的人,现在出来找材料。”方析捂着脖子,掌心里干燥的香灰渐渐湿润,连带着面色也在恢复。 “找什么材料。”易言实在不信。 “嗯……跟鬼有关,研究鬼怪形成的原理。” 方析把手挪开,伤口处的皮肉显现出肉色,“我好像恢复很多了。” 易言嗯了一声,手指向旁边的纱布,“自己缠。” 随后偷摸搜索着这类研究人员的工资是多少。 可惜网上并没有相关记载,毕竟在彻底爆出这个世界真的有鬼怪前,是不会告诉大众相关的事。 方析撑在床沿站起来,目之所及,天旋地转,“好晕……” 说着就往易言那边倒。 随后让易言一只手给撑在他胸前阻隔二人的距离,“别装。” 她又不是没有中过尸毒,在这装什么柔弱不能自理。 方析踉跄的脚步停住,表情颇显无辜,“我刚才是真的头晕。” 易言嘴皮子动了又动,忍住无名火,“想死可以直接往外面的水里跳。” 这些天见识过方析的死皮赖脸,她可以做到无视,但黑影不行。 不让他靠近都算保护他,非要找死往她身上贴,只能请他下辈子有点矜持。 “我劝你再洗个澡换衣服,身上又是公鸡血又是香灰的,我还要出去看看水底新娘有没有再回来。” 易言边说边打开门,外面站着的张巧正直勾勾的盯着她看。 冷不丁的看见外面有人站着,易言打了个冷颤,尾音也戛然而止。 屋里的方析见易言定在那,起身过来,“嗯?张巧?你怎么过来了?” “我是来找易言的。” 从未和易言有过交集的张巧,此刻却指名道姓的要和她聊聊。 事情朝着奇怪的方向发展,张巧对于方析的失踪一天毫不关心,却独独要与易言谈心。 二人慢悠悠的走到大门边,易言双手插兜显得轻松,“我们俩之前到现在都不熟,难道你是来感谢我的?” 张巧撩着耳边的碎发,露出神秘的微笑,“我以为你会知道,水底新娘生前是给一个大户人家的少爷做的冥婚,她的口中除了被缝进少爷的头发还有一样法器。” “法器?什么法器?” “锁魂珠,为了防止新娘心不甘,死后逃离少爷的身边,于是锁住她的魂在尸体里,直到少爷同意才能进阴间去轮回。” “……好狠。” 易言心惊于新娘的惨状,就连死后都不得自由,难怪鬼魂被锁在肉身里。 “我也会一点道法,但没你精通,所以想找你合作,把锁魂珠拿到手。” “精通……吗?呵呵。”易言干笑两声,能重新看见鬼魂起,她就一直靠的自学,没想到在别人眼里就算精通。 不过易言不会去澄清,这对她没有任何到处。 “话又说回来,锁魂珠就一颗,我和你合作以后恐怕会分赃不均。”易言一琢磨,张巧是想拿她当劳动力吗?东西就一颗犯得着合作? 见易言犹豫,张巧立马开价,“三十万,你不会亏。” “四十万!”看张巧说得那么干脆,易言当即顶价。 “成交!”张巧直接拍板价格。 「轰隆!」 易言感觉耳边一声雷响,天塌了。 这居然还不是最高价,看张巧答应得那么快,易言心里的小人在哭泣。 她还是亏了。 瞬间,易言像是被抽干了精气一样垂着眼皮,有气无力道:“先给我转十五万做定金。” 她拿出付款码到张巧面前,听着机械女声播报着“x付宝到账:十五万元整。” 短短时间里就赚了百万并没有给她带来任何欢喜,只有对亏本的忧伤。 钱到位,什么都可以谈。 收起手机,易言聆听着张巧的计划。 “只要我们把冒犯过新娘的人绑到水上,趁着新娘分心时刻,再联合抓住她,这样就轻而易举了。” “等一下,你是说我们俩个女人去绑一群男人?还要搬去水边?” 易言诧异的指向自己,现在的她虽然腿上的痛被治疗过,但一直处于使不上劲的程度,夜里流鼻血的情况是有所好转,却也不能激动。 让一个受着诅咒又带着绝症的人去搬好几个大男人? “是啊,给他们下点药昏睡还是可以做到的。”张巧没明白易言的诧异。 “不是,我想你是没明白现在什么情况,我,没你想得那么健康。”易言止住对方的想当然。 “况且明天诡事局的人也要来,你有没有考虑过他们是有腿的,能跟着诡事局跑出去的?” 她没傻到在一群人的眼皮子底下犯事。 张巧沉默着侧身望向山的位置,“水底新娘是不会让他们跑出去的,能散发瘴气也就能让瘴气按照她所想,堵住所有能逃走的路。” 这是水底新娘对不尊重她的人作出的惩罚。 “我看得出来你同情水底新娘的遭遇,取出锁魂珠对她也是一种好事。” 张巧的话打动了易言,她确实在了解到水底新娘的遭遇后产生同情。 “只是你的办法不靠谱,还是另外想想。” 第六十八章 瘴气开始弥漫 这件事上,张巧的想法超出易言预期的心狠。 不能绑一群人出来,她就想把这些人一个个的分开去落单,到时候新娘也会出现。 明明是同伴,张巧却可以为了目的不择手段。 再次验证易言之前想的:这哪是捉鬼小队啊,分明就是恶人窝。 “我不管你想的是什么样,但看看现在几点了。”易言打了个哈欠,手机上显示着大大的时间:五点十五分。 她再不睡,身体得先垮。 “我们应该借着这个好时机一举拿下啊。”身后的张巧不满的冲着她喊道。 易言才不管那些,身体最重要,好不容易慢慢养起来的身体,容不得她胡闹。 她站在自己的屋子门边回头冲着张巧摆手,“你也说了水底新娘不会让他们跑的,那我睡一觉也不耽误事,就算他们跑了,水底新娘又不会跑。” “晚安!下午见!” 随着关门的响声,张巧不甘心的跺脚,她也没想到易言这么不积极。 那边洗完澡的方析头发上还在滴水,他偏着头靠在门框上,两只手还在慢悠悠的扣着睡衣扣子。 身后的灯光自背后而出,将他的正面藏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你会道术吗?我怎么没听说过。”他的嗓音不紧不慢,与在易言面前的跳脱完全不同。 张巧回身看见方析,两只手紧张的握紧,“会一点而已。” “是吗?”方析也不拆穿她的谎言,眉眼弯弯带着玩味的笑。 “那就祝你得偿所愿。”他说完以后也转身将门关上。 等张巧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被惊出一身冷汗,她最讨厌方析这样虚伪的人,长得一副好皮囊,能骗得多少女人为他心甘情愿奉上真心。 如果不是偶然偷看到方析竟然能与鬼魂交流,她是万万没想到这个人远比他展现出来的要恐怖得多。 只要方析不来捣乱,锁魂珠她势在必得。 关上门的易言倒头就睡,身体里的器官已经在痛苦嚎叫,熬夜果然对她这个病人是最大的损害。 体内的生物钟拨弦到下午,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她幽幽爬起来,外面寂静一片。 “不对劲。”她小声嘀咕着,却也没耽误洗漱。 平常这时候老板娘总在跟招来的服务员在院子里摘菜说话,老板偶尔也在水池边弄东西,或者路过的村民进院子里谈话。 就算昨晚有过不愉快,不至于鸦雀无声。 收拾完毕的易言打开门,外面静得可怕,包括院子里王澄的尸体也不见了,徒留一地暗红色的血迹证明昨晚确有其事。 易言皱着眉头拨通刘非的电话,“喂,你们在哪?” 电话那头的刘非声音很小,像是捂着嘴,“言姐,我们都在祢月潭这里,出事了。” “什么!出什么事了?!”易言心头一惊,立马往外走,“到底怎么回事?” “今早八点的时候许成功来餐厅,他让老板娘他们做饭,然后炫耀诡事局的人马上要来接他们,结果中午还没来,他们就出门了……” 刘非和孙水本来不想跟着去的,出去就是祢月潭,跟着那群人,怕惹祸上身。 转念一想,自己身上有易言给的符,加上自己也没冒犯过水底新娘,应该会安全,所以他俩就跟在后面。 结果他们在潭水边发现一辆没见过的越野车停在那,走近才发现是诡事局的人,并且全都双眼瞪出眼眶,活生生被吓死的模样。 为首的许成功不死心的砸烂车门把那些人给拖出来,自己坐了上去,“玛德,有车我还怕出不去吗!” 其余捉鬼小队的人也挤了上去,打算借着诡事局的车开出祢月潭。 结果就是刘非和孙水两个人见那辆车绕着祢月潭一直打转。 易言听着刘非的描述,心里竟然忍不住的想笑,同时又开始担忧起来。 诡事局里的人也没跟这个新娘有仇还是死了,会不会是她要开始无差别攻击? 想到这,易言赶紧冲电话里的刘非说道:“你们俩把符纸拿出来。” “啊?哦!好!”刘非一愣,赶紧用胳膊杵了杵旁边的孙水,“哎!赶紧的,把符纸拿出来。” 意识到事情紧急,刘非不敢马虎,随后他瞠目结舌的看向空中,“言、言姐,天上飘绿烟了……” “绿烟?”易言停下脚步,以同样的姿势盯着瘴气的蔓延。 “什么绿烟!那是瘴气!你们俩赶紧回来!”她恨铁不成钢的转身跑回屋也不忘提醒这俩傻子。 张巧说得对,水底新娘不会让他们走出去,同时也不会让外人进来,很多年前已经发生过的事,不过是再次上演。 她不是不杀女人,而是还没到愤怒的顶端。 易言跑回屋打开自己的行李箱,把里面一沓符纸和道术相关的东西都腾了出来。 “不对,这些防鬼怪不防瘴气啊!”她焦急的翻找随身带的书,里面会有防瘴气法,但她看不懂写的是什么。 “啧!真烦!” 心急之下她想到了方析,拿着书就猛敲方析的房门,“喂!人呢?在不在?!” 屋内毫无应答,她又赶紧打通刘非的电话,“我我问你,方析是不是跟在捉鬼小队里面?” “方析?没有啊,他没有出现过。”刘非那边风声和跑步声很大,听得出来在努力和瘴气赛跑了。 心急如焚的易言恨恨的踢了一脚方析的房门,平时不要他的时候就在身边转,需要他的时候人就没了。 “男人就是靠不住!”易言咬牙切齿道。 瘴气的事她暂时没办法,符纸还是要发给老板娘他们一份,毕竟在这里住了那么久,她也舍不得笑得那么随和的人死去。 前院没有,她就到后院去找。 易言拿着一沓符纸穿过堂屋来到后院,视线猝不及防的撞进一片红里。 到处都是红布与红花,还有大大的白色奠字立在中间。 “放开我!放开我!”凄惨的女声自易言背后响起。 当她回头时,就见一双全是血泪的眼睛哭花脸上的妆。 新娘的手脚呈现不自然的幅度垂下,再由两个下人拖着走。 “吉时已到……接少爷出来!” 第六十九章 生生世世不分离 周围的场景在疯狂变化最后成为黑色灵堂中添的一抹红。 所有人都穿着黑衣,挂着笑,媒婆在新娘的血泪中为她补上红妆,告诉她:“新娘子不要哭,妆花了少爷就不喜欢了。” 少爷? 易言带着疑惑看着一口楠木棺材被抬进来,沉闷的黑漆即使被擦拭过也能隐约看出土色,这分明就是才从坟里刨出来的。 诡异的场景使她往后退了两步,却没有人发现她的存在。 下人们沉着脸,一颗颗的开始拔棺材上的钉子,压抑的气氛让易言觉得呼吸都变得困难。 “额呵。”一声老人的咳嗽,吸引易言的全部注意,灵堂上年过半百的老人由下人搀扶着走出来,浑浊的双眼里尽是死气沉沉。 随着棺材盖的松动,下人们把躺在里面的少爷扶了出来,一身寿衣,双眼紧闭,惨白的面色下隐约可见绿毛尸斑。 易言下意识捂住口鼻,按照常识,这种都已经死了很多天的肯定臭味很大,可意料之内的腐臭并没有到来。 媒婆洋溢着笑脸扬起手里的红帕子高喊:“新郎新娘已到,拜堂咯~” 扶着新郎的下人们没有动,又有人走进来,手里还捧着一只大公鸡。 “不要!求求你们放了我,我不想成亲!” 尽管新娘挣扎得很厉害,仪式照样举行,她被拖行进灵堂在哭闹里强行按头与面前的大公鸡举行仪式。 “礼成~”媒婆的高喊过后,新娘无力的瘫坐在地上,已经哭喊到绝望。 随后下人捧上一个红丝绒做底的托盘,上面还放有针线与剪刀。 易言忍着恶心往前走上几步才发现在一众下人身后还被挡住一个黄袍道人。 她微眯起眼仔细盯着那个人看,英俊的脸庞似曾相识,只是一时半会想不起在哪见过。 手捧托盘的下人往旁边后退几步给黄袍道人让位,那人拿起剪刀走到新郎的身边,用手挑起几缕头发剪下,又立马用黄符纸缠住递给媒婆。 “把这缕头发放入新娘子口中,去到阴间她就只能是少爷的妻。” “是。” 媒婆接过那缕头发缓慢走向哭累了的新娘,在对方惊恐的眼神里强行捏着新娘的脸迫使她张口。 “唔……不要!” 拒绝的话语还没说完就塞进带有尸臭的发丝,恶心的味道让她想吐,可惜媒婆正强硬的捂着她的嘴不让发丝被抵出来。 “还愣着干嘛,给我按住她的头。”媒婆抽手,冷眼看着新娘的重新挣扎。 黄袍道人捏开少爷的嘴,从里面滚出一颗纯白的珠子,也递给了媒婆,“这个,也放进去。” 媒婆垂眸照做。 带有尸臭的头发还没被吐出去又被塞进一颗尸体含着的珠子,新娘几尽欲死。 下人将托盘上的针线取下为媒婆穿好,递到她的手中。 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的新娘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媒婆将针抵在自己的唇边。 “唔唔……” “新娘子勿怪,锁魂珠里有少爷的魂,你已经是少爷的人了,这东西可吐不得,咱们怕你控制不了本能,所以只能将你的嘴封起来了。” 媒婆一边说着勿怪,一边又毫不留情的将针线刺穿皮肉,在新娘痛苦的哼声中一针又一针的把上下嘴皮缝合收紧,黑色的丝线抽出鲜红,颗颗滴落进大喜的衣裳上。 “唔……呕……”纵使只是旁观,易言也觉得恶心到极致,她的胃里翻腾不已,可惜饥肠辘辘的她只能干呕。 这场冥婚还未结束,年过半百的老爷走向自己唯一的儿子面前潸然泪下,“我的儿啊,我为你找来了最漂亮的姑娘,你在下面也有个伴。” 黄袍道人在旁边点头,“少爷很满意这场婚事,等到极阴时再合棺,他们就能生生世世不分离了。” 易言鄙夷着道士的话,将一个风华正茂的女子害成这样还要让他们生生世世不分离? 举行婚事是一个时辰,合棺的好时机又是另一个时辰,他们笃定手脚被折断的新娘跑不掉,于是将红色的盖头随意的扔在心如死灰的新娘头上。 待到众人散去,新娘的对面是太师椅里垂着头的新郎。 易言心有不忍,上前想掀开盖头,可手穿过幻境。 她现在只是在新娘的一场梦里,一场死后数年逃不出来的梦。 “我能看见又有什么用,我们没在一个时空,现在的我又救不了你。” 再同情,她也只是看客。 易言难受的蹲下与新娘在一处,只当做陪她最后一程。 “……救我。”忽然,她耳边传来方析的低语。 “方析?你在哪?”易言起身四处张望,大堂里只有她和新郎两个活人。 “……救我。”方析的声音再次虚弱的响起。 这次很近,近到易言双眼睁大,心里有个不好的猜测,她几步走到垂着头的新郎面前,弯腰侧头看着那张脸变成方析的样子。 “喂!你怎么变成新郎了?”她伸手发现自己居然能摸到新郎的肩膀,随后猛的抬起垂下的头,并且在脖子处发现和方析一样的伤口。 方析的双眼紧闭,只能重复着“救我”两个字,易言现在也没辙,水底新娘的瘴气使她自己都在幻觉里,怎么能救得了别人。 正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身后传来响动,易言扶着方析的肩膀眼睁睁的看着新娘顶着红盖头艰难的用手肘在地上爬行。 她要逃,即使被折磨也依旧想要逃出去。 这幅样子让易言动容,曾经的自己在荒村也是这样,所以她能感同身受。 当即就扔下方析不管,整颗心都在新娘身上。 即使已经知道水底新娘最后的结局,她也想看见这个苦命人逃出去。 场景随着新娘的动作而变化,踏出古宅以后周围变得树林茂密,没有水泥浇筑的路,全是石子铺成,即使穿鞋走在上面都嫌硌脚,何况是拖着身体爬行。 红色盖头遮住新娘的视线,眼见前面是断崖,易言惊慌的大喊也听不见。 “不要再往前了!可以了!够了!停下!” 她心急的弯腰去拉新娘的袖子,竟然摸到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新娘的身体悬空,连带着将易言的身体也给一并带下去。 第七十章 换个人替死 “扑通!” 巨大的落水声响起,易言和新娘一并掉入祢月潭底。 冰冷的潭水灌进她的口鼻,眼前的幻境也消失殆尽。 “唔!”易言反应过来以后松开新娘的衣袖往上游,可脚踝突然一紧。 水底的新娘直立站在淤泥里,红色盖头被水波推动前后摇摆,她的手死死抓着易言的脚踝不松。 生前遭受非人对待,拼尽全力爬出来又溺亡在水底,怨气难消的她容不下潭中所有活物。 易言拼命的蹬腿也甩不掉那只紧紧箍住自己的手,肺部被水压得难受,连脑袋都开始晕眩。 半清澈的水里漂浮起丝丝血色,易言明白是自己的血,这副身体容不得激动,更容不起这样的折腾。 越来越多的血从鼻孔流出染红她眼前的一片,就当她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的时候,脚踝的桎梏被解开。 水底新娘的手缓缓垂下放易言一条生路。 顾不上去思考为什么的易言赶紧往上划水,隐约中她听见一声:“救我。” 这次是女人的声音。 易言拼了命的游出水面后庆幸的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汽车行驶的声音很近,她抹了把脸上的水,看清那个一圈又一圈绕行的车。 “怎么还在开,油这么多的吗?”刚脱险她就忍不住吐槽着诡事局把汽油加得太满,不然哪能让许成功他们一行人开这么久。 现在情况不容乐观,易言游到潭边歇息,瘴气吸多了头疼,她现在虚弱得不得了。 只能等那群车上的人停下以后再说。 “唉……”易言叹息一声,将脚也从水里拿出来,被抓的那只脚踝上已经有了个紫青的手印,只能说刚才水底新娘是真想让她死。 最后为什么放自己一马,又是她想不通的。 “……救,我怎么救,把你从水底捞起来就算救了吗?你不是能自己爬上来的吗。” 她对此一筹莫展,有能力带着尸身上岸怎么还会需要别人救她。 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的感觉实在不舒服,易言摇晃着起身,再看了眼还在绕圈的车,“估计现在你们是死不了的。” 水底新娘的手段能瞬息之间捏碎颈脖和头骨,不至于上不了一辆在她地盘内绕圈的车,易言也就不用再去管他们了。 一场幻境给的信息量太多,易言得先消化消化,空中的瘴气在减少,外面的人不能进,里面的人不能出。 新娘的恨还没消,怎么能让不敬她的人好过。 当易言回到住的地方以后,刘非和孙水正扶着昏迷的方析从后院走出来,他俩看见易言湿漉漉的回来还挺惊讶。 “言姐你?想不开就去跳河了?”孙水诧异道。 易言当即给了他一个无语的眼神,“啊对对对,我发现淹不上自己又爬上来了。” 她时常觉得孙水这人或许智商低于60,否则怎么会问出这么弱智的问题。 “言姐,刚才你像看不见我们似的,整个人直直从我们身边擦肩而过,怎么喊都不回应,像中邪一样。”刘非道。 易言捂着自己的脸,无奈摆手,“我知道,所以方析又是怎么回事?” “他啊,我们发现他的时候正和老板和老板娘他们一起躺在地上,估计是瘴气中毒。”刘非回着易言的问题。 “他是和老板他们昏迷在一起的?”易言眉头紧蹙,心里的疑惑只增不减。 她跟新娘隔了有百年的时间差,为什么会对百年前的一个道士有眼熟的感觉,还有方析既然是和老板他们昏迷在一起的,为什么又能听见他的呼救? 这些事情实在没有头绪,她看了眼还在昏迷中的方析后,就自己走向屋里,“你们俩还清醒,等下把人放好以后在院子里集合,我有事要问。” 她总觉得自己忽略了很多事,现在也只有刘非和孙水能商讨一下。 当重新梳洗完毕的易言出来后,刘非和孙水已经搬好了桌椅在院里坐好,有着超乎常人的松弛。 易言也不客气的坐下,在两人疑惑的目光里问出自己的问题,“你们俩回来的时候我已经是在往外走了是吗?” “对,我们看着你从后院走出来的。”刘非道。 “那方析是个什么状态?一直昏迷着?”易言扭头看向方析在的那扇门,用以怀疑的目光一直盯着。 孙水赶紧回答,“是啊,他就躺在地上。” “不对。”易言当即反驳。 “哪不对?我说的都是实话啊言姐。”孙水以为易言在怀疑自己撒谎,赶忙为自己说话。 但易言并没有搭理他。 “方析不可能是昏迷的,他一定有意识。” 在幻境里,新郎的面容跟方析完全不同,证明当时方析跟这场幻境无关,偏偏她却听到了方析的呼救。 易言单手撑着头,手指在脑袋侧边无意识的点着,“方析是水底新娘选择的新郎,幻境是她的过往,少爷的脸变成方析的……” 再联想到自己无意识的掉进水里,易言有了个大胆的猜想,“她不会是希望方析掉进水里跟她成为一对?” 当时的方析确实有要清醒的迹象,如果易言把方析摇醒,或许清醒后的方析意识就会被新娘控制住,随后像易言那样掉入水里。 可惜当时易言只顾着跟新娘同病相怜,没有去叫醒方析,不然当时在水里被抓脚踝的人就换成方析了。 “不对!”想到这个可能的她,蹭的一下站起来,吓了刘非和孙水一跳。 易言怒气冲冲的拉开椅子直接大力砸方析的房门,“出来!我知道你醒了!给我出来!” “言姐,方析真的还没醒,我们俩确认过的。”孙水赶忙站起来解释,随后就让刘非给扯回椅子里。 “闭嘴,别说话。”刘非不愿意让自己兄弟惹事,他们俩看着就对了。 在易言愤怒拍门之后,房门从里面打开,方析的笑脸也随之出现,“被发现了,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啪!”易言二话不说,一个巴掌重重的扇到方析的脸上。 空气瞬间凝结。 所有人都没想到易言会给方析一个巴掌。 “谢小昙说过你会抓鬼,赵玉也曾提过你让他们几次在猛鬼手下逃跑,你分明有能力却在我面前装弱?” 第七十一章 你就该死在水里 先前的幻境水底新娘根本没有从潭水里出来过,更或者说后院的幻境也不是为了易言准备的。 她只是个不小心闯进幻境里的不速之客,真正的参与者只有方析一个人。 “她想抓的是你。”易言直直盯着方析的眼睛,说得斩钉截铁。 从刚才她就觉得有哪里不对,如果新娘真的想让她掉入水中是不可能放手,只有察觉到抓错人才有这种反应。 她做了方析的替死鬼。 被打的方析没有变脸,这是他意料之中的反应。 “刚才我确实很需要你救。”方析摸着被打得火辣辣疼的脸,表情何其无辜,“再怎样我也只是个普通人,发现不能动也很慌张无助。” “你普通在哪?”刚被摆了一道,她现在已经不能信这个男人的任何话了。 “被鬼抓一下就晕,还这么惨,我之前遇到的鬼跟这个不一样,她完全有能力直接杀了我,并不是我在故意装弱。” 他说得越诚恳,易言越怀疑,眼下水底新娘把他们都困在这个地方肯定是有事,易言不愿意在这方面跟方析多费口舌。 “行,暂时信你这一次,过来。”易言转身进到自己房间把道书拿了出来放在三人面前。 “你帮我翻译翻译哪个是防瘴气的法子。” 事到如今她也只能把书全部拿给方析看,就算是什么武林秘籍,藏着掖着也是看不懂。 刘非和孙水两颗脑袋挤过来,看着上面的天书两眼发晕。 “这哪个朝代挖出来的啊?怎么一个字都看不懂?”孙水抹了把眼睛。 方析一只手拨开挡住自己视线的头,指腹在每一行滑过,“有解毒法和阵法,保家宅不被邪祟入侵。” 他难得的正经,让易言也严肃起来。 “你确定这次没有骗我?” “我只是没有主动说,不代表我都在骗你。” 眼下情况,顾不得想太多,易言让方析把上面的方法翻译成简体字,再让刘非和孙水去跑腿找东西。 “言姐,我们俩也怕死啊……”刘非拿着纸,表情颇具为难。 一旁的孙水也拼命点头附和,“对啊言姐,你不怕鬼,但我们怕,这一出去就可能死的。” “有符纸在,你们死不了。”易言揪着方析的半边衣领往后院走。 最大的危险得留在身边防止他耍心眼,更何况水底新娘最想抓的也是他,想见鬼还得通过方析。 满地的符纸都散在后院,是先前进入幻境后留下的。 易言蹲在地上把那些符纸一一捡起来,“你在幻境里看见了什么?” 方析捡符纸的动作一顿,“看见了她的惨状。” 她指的是水底新娘,飘散的瘴气看见的是她的过往。 “昨晚你和张巧的话我也有听见,她让你去拿锁魂珠。”方析将手中的纸递给易言,表情中是难以描述的感伤,“她逃出被冥婚的下场依旧没有逃出被新郎的控制。” 接过符纸的易言动作一顿,有些不理解,“为什么?她不该是因为死得很惨才逗留人间的吗?” “新郎的发丝和鬼魂都留在她的口中,这是邪道施加的术法。” “邪道……” 易言想起那个在幻境里感到眼熟的面孔,总觉得应该在哪里见过,只是一时半刻想不起来。 却也在扼腕新娘的遭遇。 不过同时更想笑方析的遭遇,“新娘把幻境里的少爷换成你,或许这是她最能接受的结果。” “……你就不要再笑话我了。”方析扶额长叹。 要不是易言闯进来,或许新娘当真会放弃挣扎选择跟方析合棺,哪怕真正新郎的鬼魂还在她的口中,也无所谓了。 她已经选到了喜欢的新郎。 想到这,易言有点惋惜,自己怎么就打扰了新娘的好事呢,方析这种心眼多的就该陪在新娘身边,人家苦了多少年还不许选个逞心如意的陪啊。 “新娘也不拦着我,不然你和她合棺,说不定瘴气就消了,牺牲你一个,也是好事一件。”易言幸灾乐祸的叹息。 “那恐怕我就成下一个水底新郎了。”方析幽幽道。 这种事只有斩断因果才算真正的结束,上一任少爷需要老婆于是抓了新娘,这位新娘想要逞心如意的夫君于是抓了方析,那方析呢?又抓一个下去? 无穷无尽的抓交替,到时候祢月潭底就全是人了。 “开个玩笑。”易言两手一摊故作轻松。 她往里走了走,发现老板他们早就被刘非和孙水给扶起来躺在椅子里休息,为了安全起见,易言还是留有一张放在他们的手中。 “幻境那事,我们俩看的是同一幕,所以你有没有什么头绪?” “暂时没有,已死之人只会记得生前最刻骨铭心的东西,平静死亡的人相对记得更多,像水底新娘这种更多的是死前场景。” 方析对于这种知识是相当的丰富,易言也是安静的听着。 “她的记忆会因为怨恨而有局限性,祢月潭周围住的又不是原来那批人,很难有考证的地方。”方析对此也没有对策。 这样的被动让易言烦躁,“我在水里的时候隐约听见她对我说救她,可我该怎么救?” 救人不是她的强项,否则也不会有遗憾。 方析本想伸手去安慰她,又想起易言并不喜欢有人的触碰,也就作罢。 他收回自己的手放进衣兜里装作无事发生,“鬼能透人心,或许是知道你才是能帮她的那个。” “我不是救世主,我就是个想走的过路人,要不是非得穿过那座山,这里就算发生再惨的事也不想管。” 易言嘴硬的说着气话,气自己的无能为力。 “你要是不想管,能在这闹情绪?”方析好笑的戳穿易言的口是心非。 随后得到对方的一记眼刀。 “你再说风凉话,我就让刘非和孙水把你架着扔进水里,管你能不能成下一个水底新郎,反正我又不会回来。” “好好好,我错了,所以我们还是商量一下该怎么做。” 方析投降着不再逗易言,现在确实不合适再有任何打情骂俏。 路是出不去了,现在就要让新娘消怨。 第七十二章 新郎或许从未离开过 易言对方析进行了一次摸底牌考察,这个男人狡猾得很,只说对自己有利的,更多时候还是做春秋笔法,说的是事实,就是需要你自己重新组合。 “你说你是一个厌倦了实验室枯燥乏味生活的富几代?” 易言不敢置信的重复问了一遍。 “我祖上从未断过代也没落魄过,富十四代。”对此,方析说得无畏。 确定答案以后,易言有点死了,人怎么可以过得这么好。 为什么自己投胎成一个被诅咒的家族,而有人可以投胎成到未断代的家族。 她很仇富,想让水底新娘现在就把方析给抓走。 “行了,不用再说了,你只需要说你喜欢古汉语是因为祖上有古籍并且你很有兴趣,没必要补充这么多。” 她只是问了句为什么会喜欢古汉语,这人就把他的家底给说出来。 本来不想信的,又想到哪个能毫不犹豫的直接就转九十万给外人,只有这种钱多人傻的。 哦不……方析这小子精着呢。 “我想这个身份会让你对我有所改观,至少我有能力给你想要的。” “……并不。” 易言微眯起眼睛,冷言拒绝。 凡事都有它暗自标明的代价,不是自己赚来的钱,花着不安心。 方析坦白了自己可以不靠道术做媒介与鬼交谈,这是他与生俱来的能力。 生来就有的能力成为他的枷锁,不是所有鬼都拥有善意,它们会故意告诉方析错误的事情来诱导他,达成它们想要的结果。 “人鬼殊途这个词还有另外一种含义,从人死后变成鬼,就已经不再保留人的思维,它们会想要将活人拉进阴间成为同类。” “我无法主动告诉任何人,我听见了鬼的呢喃低语,多是诱导人去做错的事。” 方析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被扯出魂的时候我看见自己的魂体已经接近黑色,可你没有任何惊讶。” 他看向易言,“你能接受这样的我。” “……呃。”易言偏头躲着对方的灼灼目光,不想告诉他,因为自己身边还有个更黑的。 看习惯了黑影的存在,她觉得再恶也恶不过身边这只。 自己跟方析的接触应该只会止步于祢月潭,只要在出去前不害她,什么都好说。 “你的过往跟我无关,咱们要讨论的是现在怎么出去,煽情的话留着事情结束以后再说。” 她真没空看方析伤感了。 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的方析尴尬的咳嗽一声,进入正题,“你有发现王澄的尸体消失了。” “昂,不是你们搬走的吗?”易言将视线转向前院,语气里有着不解。 “不是,早上我站在窗边看着他自己站起来往外走的。”方析回忆起那一幕还是有点不可思议。 “自己走?怎么可能!”易言惊得眼睛都瞪大了,昨晚王澄脑袋都成个瘪气球了还能自己走? “不对,不对不对!”易言扶着自己的脑袋,疯狂思考其中的问题,“刘非他们说过,看见水底新娘抓着王澄的鬼魂在他们面前出现,失去鬼魂的身体该怎么……” 说到后面,易言哑了声,没有鬼魂的尸体是可以走路的,她见过,如同当初殡仪馆里那样,只要有鬼气就可以支配一具无魂尸体行走。 “可是,我才从水底游上来过,我只看见新娘一人的尸体啊。” 她以为王澄的尸体会去潭里,但距离尸体自己走出去和她掉水里的时间间隔相差几个小时,爬也该爬到了。 方析沉思着提出一个猜想,“有没有一种可能,王澄的尸体不在新娘的手里而在新郎那边?” “新郎?你是指那个幻境里的少爷?” “嗯,水底新娘让我扮演少爷,加上幻境里邪道士说少爷会和新娘生生世世在一起,或许少爷也没轮回。” 方析的猜想也不是全无道理,他们一直以来都忽略了一个问题。 新娘其实是有善心的,她有意的恨着所有男人,但在很多年前爆发过一阵瘴气杀死了男女老少,按理来说应该平息的,那为什么会没有散去呢? “少爷的魂锁在珠子里,所以才一直没有消怨。”易言想到那个道士说的话。 而方析却摇头,“锁魂珠又不是锁全部的魂在里面,它只会锁住最主要的意识,封在新娘口中也是为了让她乖乖听话。” “你的意思是……新郎还在牵制着新娘,所以怨气难消?” “对,他们行过礼,是受天地认可的夫妻,所以新郎一直存在,新娘也摆脱不了他。” 事情朝着易言没有想过的方面发展,她一直以为新娘只是因为怨气不能下阴间,完全没有考虑过其他方面。 “想想……王澄的尸体有什么用。”方析诱导着易言去思考问题。 易言抿唇深思一种可能,“王澄是新娘杀死的,也就留有她的气息,少爷的鬼魂或许需要一个可以行走的载体去装魂。” 方析轻笑着点头,指向山顶,“自从瘴气爆发开始,山顶是最浓郁的,或许新郎的坟也埋在那。” 易言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山顶的葱郁和瘴气融为一体,阴暗的天气里更是蒙上一层灰雾,活人是到不了山顶,加上常年没有人去过,只怕里面险得很。 “毁掉新郎坟才能让新娘平息怨恨,山上瘴气也才能消失,在此之前,新娘只会越来越暴躁。”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现在瘴气还在能接受的范围内,到时候瘴气浓得遮眼时,一切也就来不及了。 说到这,易言有个很不厚道的想法,“你能跟鬼交谈,不如哄哄新娘让她收点瘴气回去?” “我?你认真的吗?”方析不敢置信的指着自己道:“做人不能太缺德,我不是真心想哄她的话,是会被看出来的,你想让我被抓下去直说。” 方析一口回绝这种馊主意。 “我相信你的能力,你也不想我们上山找新郎坟的时候吸入瘴气过多然后双双死在上面?” 易言说得很真诚,如果忽略她压不下去的嘴角的话。 方析心一横,眼一闭,“好,我试试。” 哄人的事他常做,哄鬼是头一回。 第七十三章 绝不回头 傍晚的瘴气逐渐退却,刘非和孙水回来的时候身后还跟了一串人。 诡事局的车终于是被开到没油不能走才被水底新娘放过。 捉鬼小队里的各个都有不同程度的疲惫,最为明显的就是许成功。 连续开车十几个小时还一直处于神经高度紧绷里,清醒以后直接累趴到不能动。 还得由人搀扶着回来。 易言双手撑在栏杆上悠哉的看着人一个个的进来,“各位跑了一下午,怎么又回来了?” 她明知故问的针对让许成功咬牙切齿的瞪了过来,“你别得意,到时候你也会死!” 易言冷笑着接过刘非递过来的东西进了屋不再理睬。 捉鬼小队里的人各怀心事的回来,还有人在担心自己会不会死在这。 逃不出这里只有认命,症状最轻的还数队里的三个女生。 张巧没有说方析还活着的事,那跟她关系不大,她看着易言房间紧闭的门,将希望都压在这一人身上,方析喜欢易言就肯定会帮,那她想要的东西更加轻松。 谢小昙从清醒以后情绪都很低落,最可靠的人不在,又遇到幻觉,从小被捧在手心的她没了依靠,整个人都沮丧得不行。 就连李责在旁边的安慰也听不进去。 这份沮丧直到看见方析从后院走出来时,瞬间从不可思议到心花怒放。 她连忙甩开身边扶着的胳膊奔向方析跟前,“方析你还活着!太好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说着,谢小昙的泪花在眼眶打转,双臂一展就直直抱住方析感受对方活人的温度。 方析眉眼带笑,双手企图推开对方,可惜谢小昙说什么也不放。 “小昙,你有点太激动了。” “呜呜……你都不知道这两天我有多害怕,你突然不见,然后又有女鬼出现,我都要怕死了!” “嗯嗯……” 方析的礼貌微笑依旧在脸上,明明已经在轻推示意对方松手,可谢小昙并不松手,她本来就喜欢方析觉得这人帅气又可靠,失而复得的暗恋对象在眼前她怎么能放手。 其余人看着两人的拥抱也没上前,他们本就是同伴,自然是支持谢小昙能把方析留住。 刘非和孙水作为衍信集团的成员,也只希望易言能加入衍信,对她的感情状态并不关心。 越少事就代表易言加入衍信的几率越大,他们没必要帮方析解围。 看戏的人不动手,方析作为一直在外人面前维持的谦谦君子形象也不好破坏,他越是推,谢小昙越是抱紧他。 在屋子里鼓捣半天的易言抱着东西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相拥的两人。 “唉,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方析对上易言眼神那刻,明显有着慌乱,想要解释。 易言扯出微笑截走他的话,“我又没想什么,你们俩是单身的,跟我没关系。” 她勾手让刘非和孙水过来,“你们俩把这个涂到门外地上,邪祟不进门。” 孙水探头看着黑绿色的浆糊,脸色微变,“这东西长得也太不好了。” 嫌弃归嫌弃,他还是抱着那个罐子了。 随后易言又把写着避祟符递给刘非,“找个东西压在符纸上,绕这个屋子一圈。” “好嘞。” 两人各自领了任务就往外走。 易言走下屋子看着捉鬼小队为了不打扰方析和谢小昙而站在院子里就好笑。 想留住方析的想法过于明显,可惜她不是这场戏里的主角。 当易言走过两人身边的时候方析推开紧紧抱住自己的谢小昙,拉住易言的胳膊,“你听我解释,我……” “你对我解释什么?”易言扯回自己的手,余光瞥见谢小昙仇视的目光。 “我过去看老板娘他们清醒没有,你可以继续抱。” 说完之后的易言当真面无表情的进了后院,没有一丝松动的样子。 夜里,不敢休息的众人围坐在前院,这次包括老板和老板娘他们。 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方析苦笑着编造了个被瘴气给困在山里的谎言,听得谢小昙一阵阵的心疼。 “那你不是饿了两天吗?好可怜……” “饿了两天~好可怜~” 旁边的李责阴阳怪气的拖长音调重复谢小昙的话,他就是看不惯谢小昙只心疼方析这件事。 明明大家都很累,偏偏谢小昙就只能看见方析。 易言站在自己的屋前拿出久违的铜镜,这东西只能抓魂,像水底新娘这种鬼魂封在身体里的就显得无能为力。 “有捉鬼小队那群人在,铜镜高悬门外限制水底新娘的行动显然不行。” 她是怕铜镜挂在外面,当晚就让许成功给拿走。 反正捉鬼小队那边有方析,他会护着自己人,无需易言来操心。 百无聊赖的易言回了房间看着自己余额里多出来的百来万,几经思索过后折了一半转向自己老妈的账号。 并且留言:最近过的很好,勿念。 房间里,久违的黑影现身在她的眼前,灯光将他的影子投到窗帘上。 易言坐在床边仰头看着,“怎么?精神稳定了?” 上次消失之前,黑影的精神就像随时会崩溃一样,恨不得让易言死了去陪他,这次她还真不确定这位怨魂又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黑影站在床前,久久沉默,久到易言以为他已经不会说话。 “……你为什么不喜欢他了?”带着三分试探与期待,他想知道这些天自己所看见的答案。 “前世没做成夫妻不代表这一世就要再续前缘,我的身体不允许我想其他的。”易言抚摸上自己的心脏,不确定自己的寿命还剩多少。 黑影伸出手将鬼气一点点外泄给易言看,“所以只要你身体健康就还是喜欢他?那我给你这个权利。” “活人接受鬼气身体不会越来越差吗,你想让我提前死?”易言直接挥开对方的手,并不领这个情。 黑影笑了一声,“跟我共享鬼气,你就不用再找解除诅咒的方法,以后也不用再经历这些,不好吗?” “呵,我找解除诅咒的方法不仅是为了我也是为了我的老妈,更是想知道外婆当年是死在什么东西的手里,我已经走上这条路,我在一步步变强,凭什么半途而废。” 易言像是被戳中痛点,当即愤怒的站起来。 “现在不允许我的半途而废,我需要更多的钱让我和老妈的后半生无忧,你现在劝我停止还是在害怕方析对我有前世情?还是说他的家产可以达到我的需求?” 第七十四章 那本来就是你的东西 现在放弃,那她之前受过的苦算什么?算她能忍耐吗? 为了钱去喜欢上方析,那她早就可以去傍大款,何必等到现在。 她明白自己的斤两,比漂亮有更多好看的人会对方析的家世趋之若鹜。 比性格,易言自认自己没有多好,又倔又不肯服软,完全不合适去做别人的恋人。 “哦对了,你光是说我和方析前世是被你给杀的,那你又是为了什么留在我身边?”易言脑海里闪过一丝灵感,反问着黑影。 一直以来,黑影对自己的过去闭口不谈,总是偶尔发疯,又或者突然给点帮助,让易言摸不着他到底是爱还是恨。 “……以后你就会知道。”黑影依旧不肯说明。 倒是让易言抓住了几分把柄的味道,她主动抓住黑影的胳膊,欺近这张没有五官的脸,“因为爱还是恨呢?” “……”黑影得益于自己的没有五官,就算有表情都看不出来。 所以易言也松开了手,“算了,你只是个怨魂,只会记得生前的痛苦。” 她还没到丧心病狂去调戏怨魂的地步,只是觉得一直让黑影牵着鼻子走的被动让她厌烦。 “你出来一趟不会专门来调查我的感情问题?” “……不是,只是来告诉你,锁魂珠你不能给别人。” “什么?” 易言诧异于黑影居然没有背刺她,而且在提建议。 “锁魂珠是你的东西,送出去你根本拔不出手串里的剑。”他难得的真心一次说了实话。 提及手串,易言垂眸摸上手腕,她确实一直无法拔出来,方析的前世能轻易拔出来,她却不行,那种挫败再次残卷她的感官。 “方析前世的残魂本来就是道士,你手串里的剑由鬼气而成,他自然就知道怎么控制,你缺了从小的培养,只能靠外力拔出来。” 再高的天赋,荒废了二十多年也会白费,黑影低头低声道:“你只要不爱上方析,我会告诉你如何变强。” 他没有任何能力真正的杀死面前这个人,恨与爱都交织成一股绳,强行用契约绑着得不到的心。 方析的出现无疑是对黑影最大的威胁,无论今生他是什么性格,总会让黑影回想起前世种种。 特别是在这里,又是新娘又是新郎的,更是放大他的恐惧。 易言闭着眼偏头躲开自己被黑影笼罩的阴影里,“不要总直接读心,我没有开口说的事,你没必要接话。” 她真的很讨厌被看穿全部,包括秘密。 眼前的黑影知道自己的全部秘密,即使是怨魂也足够让她反感。 “锁魂珠的事,我会记住,如果你能说出它为什么是我的东西更好了。” 比起感情的乱七八糟,她更想知道这个。 黑影摇头,“我没有权利说。” “为什么……”易言睁眼想问事情,发现房间里又是只有她一个人。 她躺倒在床上,琢磨黑影话中意思,“我现在的东西都是祖外婆的,锁魂珠为什么是我的?难道又是我的前世?” 前世的人,她不愿意认,前世自己的东西,肯定得拿回来,那是属于她的。 就是才收了张巧的定金,要是又像对付李馆长那样,拿个假东西给她,估计这次就行不通。 白天在幻境里见过锁魂珠的样子,很大一颗又圆润,这山野丛林的,她上哪找赝品? 退钱又不是她的风格,总不能黑吃黑? 易言“啧”了一声,还是觉得棘手。 就在她纠结的时候,窗恋外赫然出现一个人影悄无声息的立在外面。 将猝不及防的她吓了一个冷颤。 易言不知道对方站在那多久,有没有听见她和黑影的对话。 “谁!” “是我。” 方析的声音从来外面传来。 易言沉着脸拉开窗帘看着方析手里拿了两个手电筒和铲子。 “你这是要干什么?”看着对方的装备,易言没懂什么意思。 方析扬起手里的东西道:“他们都去睡了,我们俩该上山去找新郎坟。” 这时候易言才发现原本还在院子里的人都纷纷散光了,“奇怪,他们不是说害怕吗?这就去睡了?” “嗯,我告诉他们,你的符纸很厉害,邪祟都不能进来,不用担心,然后他们就全去睡了。” 尽管方析的话,易言信得不多,但想到现在确实是好机会,也就勉为其难的接受。 二人结伴打着手电往山上走去,临走前还拿上了特制的口罩,减少山上瘴气的吸入。 晚上的祢月潭附近的山连只虫鸣声都没有,静得可怕。 易言摸着细树干在后面走,方析被当成了开路的工具人。 常年累月没有人踏足的地方,草和人一样高,树倒是细,易言一只手就能完全把住它。 “有点怪,几十年没人砍的树就这么细啊。”易言道。 方析在前面小心的用脚试探,确定每一步都不会一不小心就掉入什么深坑里。 “按照风水说话,是新郎坟在吸收树的生机。”他的手电往上打着,漆黑的夜里,幽深的树冠稀稀拉拉的耸立着。 易言长喘一口气,爬山对她来说无疑是体力活,“咱俩今晚能找到新郎坟吗?你不是变成过新郎样子?那应该知道自己是从哪被挖出来的?” “……我只是在灵堂里才变成新郎的,就算开始就变,新郎先前一直在棺材里,我也看不见。” 想通过幻境知道新郎埋在哪实在不可能。 两人爬到快山顶时,易言的腿已经在抗议,“不行……我要歇一歇!” 手术后的医嘱就是让她尽量少用腿,更何况她再也不想经历之前的放血疗法,真的很痛。 闻言,方析也靠在最近的一颗树上,见易言没什么表情,他还是想澄清傍晚的事。 “那个……傍晚的时候谢小昙是因为激动才抱我,我想推但是……” “嗯嗯,但跟我没多少关系。” 易言敷衍的哼哼着,“我从之前就说过,我没有兴趣参与跟其他人争抢你的戏码,你在享受谢小昙对你的暗恋,所以没必要把我也给拉进来。” “那如果我说我喜欢你呢?我如何努力靠近你都无动于衷,我只能这样试探你的反应……最后却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 方析苦笑的低下头,“你到底怎样才会有一丝心动。” “嘘!” 就在方析伤感的时候,易言猛的扑向他,眼神里全是警惕,她低声道:“关掉手电,你听,有人在草里行走。” 脚踏过草地的声音那么清晰,瞬间拉紧两人的神经。 易言悄然在黑暗里释放鬼气将二人环绕,在对方不知道是人是鬼的时候,先隐藏掉属于人的气息准没错。 第七十五章 新郎坟 在常年瘴气环绕的山头,普通居民不会想上来,捉鬼小队那些人白天被折腾得够呛,又怎么可能自寻死路。 对方行走的步伐很沉重,完全是拖着脚步在移动,带起周围干草的悉索声。 易言尽量在放轻自己的呼吸,在这种连虫鸣都没有的山头,任何声音都会被放大。 与此同时,她的耳边响起更粗重的呼吸,抬头看去,在微弱月光下,方析的表情怪异。 易言下意识的皱眉然后去捂住对方的鼻子,想说话又怕行走的那个人听见,她心里责怪方析竟然还拖后腿不知道放缓呼吸。 待到走路声远去,易言才起身收回周遭的鬼气,手电筒的光在响声处照耀,“太奇怪了,谁会上来?” 她转过身用手电筒的余光看清方析的不自然,“你怎么了?中毒了?” 只见方析靠在树上,单手挡脸,浑身泛起微红,沉默着不答话。 易言听着上方的声响越来越远,沉思几下毅然决定先扔下方析不管,“算了,我先去。” 她心急着抬腿就去追,不想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被走过的痕迹很好找,当易言拨开挡在身前的草丛时,看见那一溜从根部踩倒,走出来的路。 “这个人根本不抬脚的吗?”她小声嘀咕着。 “空气里有股很明显的腐臭味。”旁边的方析道。 “啊!”易言猝不及防的被吓了一跳,她浑身一颤,当即责怪起来,“走路有点声音行吗?!” 方析不好意思的咳嗽一声,“咳,是你太专注没发现我已经跟上来了。” “我们沿着这条路走。”他指向通往山上的方向。 那个人和他们一样是要往上走,或许能为他们省不少力。 不自然的臭味漂浮在空气里,易言抿着唇不说话,她太熟悉这味道来自什么了。 望着脚下的路还有一长截,易言忽然开口道:“方析,你有没有什么自保的手段。” “自保?遇到鬼的话我应该跑得掉。”这个时候,方析还能笑得出来。 “你要是被抓,我是不会管的。”易言冷冰冰的吐出这句话。 山上的地形并不好,她自己都不能确保自己的活路,就更别提顾不顾得上方析,只能自求多福。 越靠近山头,瘴气越浓郁,两人都带着防毒面罩一点点的挪动,就连手电筒也关了。 丛林树影里,一个人形穿梭其中,易言和方析都锁定住那个身影,两人猫着腰紧跟其后。 在尾随许久过后,那个人影突然停住不动。 藏身在草丛里的易言压着声音靠近方析耳边道:“你有没有觉得这个身影很奇怪。” “没有头当然奇怪,排除是邢天的可能,那只有王澄尸体了。” “……” 方析的地狱笑话显然不好笑,消失的王澄往山上走的唯一可能就是被新郎吸引过去的。 远处,脑袋荡在胸前的王澄噗通一声跪下,面前风化的石碑已经看不清名字。 在他跪下的同时,碑后的墓土在晃动,同时有东西在木盒里敲打的声音也传了出来。 咚咚声持续了很久,久到易言都打了个哈欠。 “……这新郎还蹦不出来吗?” “可能……封棺的钉子太紧了。” 墓土太厚,棺盖太重,钉子太深,总之就是他们俩蹲草丛里蹲得腿都麻了还没看见震撼的东西。 “难怪新娘恨了这么多年还没消气,原来新郎躲坟里蹦跶半天都出不来啊。”易言忍不住吐槽道。 经历那么多事,她居然把鬼高看了,最废物的鬼居然在这。 易言用手肘碰了碰方析的胳膊,“哎,我们俩合力把王澄的尸体按住,它要是在山上来回走,万一跑山脚吓到居民怎么办。” 祢月潭里的居民还算热情,远比黑河镇上的虚情假意,易言也不愿意让好人受到伤害。 方析点点头,起身揉着酸麻的小腿,准备开始活动。 易言左顾右盼,折了几支新鲜枝条在手里交股成鞭子,虽然山上树营养不良,至少效果是差不多的。 两人一步步靠近,有所感觉的王澄尸体扭身过来,那颗脑袋也一并在胸前晃荡。 纵使什么惨样都见过的易言,还是不会习惯,她握着枝条后退半步,“好家伙……” 她发出一声惊叹。 碑后咚咚声发出细微变化,在易言鼓起勇气重新上前时,方析拉住她的手,制止她的行为。 “不要过去,棺材里的声响不正常了。” “什么?” 易言警惕的往侧边走,手电筒照向碑后,墓土一点点的在升高、松动。 “不好,他真要踢开棺材了。”易言察觉到这点以后开始后退,生怕棺材被踢飞以后砸着自己。 在不清楚新郎实力之前,她需要静观其变。 王澄的尸体恢复先前跪着的姿势,虔诚磕头等待对方的出世。 方析却皱着眉头,沉声道:“最好是切断王澄和新郎之间的联系,他要把王澄当做新的容器装身体。” “……啧,你懂得也太多了。” 说着话,易言快步上前挥着驱鬼的枝条往王澄的背上抽去,鲜活的枝条驱赶其身体里的鬼气,使得王澄直接倒地抽搐。 每一下都让石碑后的声音越发急躁,它不允许自己的容器失去作用,它要阻止易言的行为。 时间在争分夺秒的走过,牵引王澄身体的鬼气一直在里面转动不肯出来,易言也越发着急。 顾不上旁边还有方析在看,她两指夹着铜镜照在坟上,踢棺材的声音瞬间停下。 “别在旁边看戏,给我拿着!”她冲着方析大喊。 也不知道这新郎又是个什么鬼,埋进王澄身体里的鬼气就像有意识一样左右躲着易言的抽打。 王澄的身体被抽得蜷缩起来,没办法,她只能再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符纸贴到王澄身上,让鬼气定住。 抽得累死的易言脸色苍白,她有预感身体在抗议刚才的激动。 在这种荒郊野外流鼻血,鲜活的气息肯定会激起新郎的鬼魂。 她单手把着方析的肩膀,从对方手里把铜镜拿回来,一扬下巴指挥方析开棺,“铲子都带来了,也顺便看看新郎什么样。” 第七十六章 线索中断 方析看着易言直不起来的腰,有些担忧,“你还好?” “没事,累了而已。”幸好易言的脸藏在防毒面罩后,否则就能被一眼看穿她的惨白。 来都来了,总得明白新郎坟到底是不是新娘怨恨的关键。 得益于刚才新郎自己的猛踢,墓土松松垮垮的,三两下就让方析给刨了个坑出来。 在铲子接触到棺材盖发出咚一声响的时候,两人心头同时一喜,挖着了。 手电筒的光照在棺材露出的一角上,黑漆是那么明显。 “你再刨刨看。”易言指挥着方析把更多的墓土往外铲。 此时的方析两只脚都踩在坑里,铲子也立在土里为他的身体做支撑,“再挖我都上不来了。” 新郎家里给少爷准备的坟坑也太深了,难怪少爷踢不开呢,但凡埋浅一点都能成功。 “我觉得,有这么深的土在,新郎也蹦不出坟。” “嗯,所以他才需要王澄的尸体做容器,只要棺材盖被踢开一条缝,他的鬼魂就能跑出来。”方析说完就慢慢的爬了上来跟易言站平。 易言的目光在棺材盖和王澄尸体之间徘徊,“所以得想个办法让他跑不出来。” 她沉思着把衣服里的符纸全拿出来,不管三七二一都撒在里头。 “有符压着,应该可行。” 好在来之前有多手准备,正好可以用上。 方析观察着新郎坟的情况还是不太乐观,“恐怕没有那么简单,新娘恨意难消,让他不能出来,只是治标不治本。” 新郎坟这边是小事,他们要的是消新娘的怨恨,本以为新郎控制着新娘,可看新郎这一幅踢棺材板都费劲的样,完全不足以构成威胁。 这件事一定还存在误区。 两人暂时打消了这个想法,将新郎的坟土填了回去。 临走前,易言还用手串将新郎留在王澄身体里的鬼气吸了出来。 一旁目睹的方析眼神暗了暗,“你的手串能运用鬼气?” “祖传的道家法器,没见过吗?”易言扬了扬手,一副很寻常的样。 “确实很少见。”方析对此并没有过多追问。 今晚的收获甚微,只能知道新郎是出不来的,也就构不成威胁。 只是他那外泄的鬼气容易激怒新娘,易言也扔了一堆符纸下去镇压。 线索从这里中断。 回来后,易言时常与方析讨论突破口,瘴气环绕的四周,粮食终究有限,他们只是暂住的游客,甚至在老板娘他们眼里,也是因为他们的到来让新娘暴怒。 许成功自从绕祢月潭一圈又一圈的开车以后,整个人至今都没有恢复过来,每晚都陷入噩梦不能自拔。 也就没了想找易言挑刺的心情。 只是依旧看不惯易言还那么精神,觉得她就应该虚弱得趴在地上才解气。 而谢小昙也对易言的不满与日俱增,之前方析的单方面倒贴,她还能安慰自己还有希望,现在天天见他们两个在屋檐一角窃窃私语,是那么碍眼。 易言坐在藤椅里,面前还放着她带来的书与方析讨论,“新郎不是威胁,那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危险呢?” 这些天她和方析从新娘的心态分析到民俗的各方面,都没突破,简直愁得要死。 “新娘肯定有恨新郎,最主要的原因还得先把她嘴里的东西取出来。” 方析浏览着面前的书,把里面古老的民俗看得仔细。 “我不会水,你跳进去呢?”易言提着建议。 “……我已经是新娘选的新郎了,你想让我下去就圆洞房吗?”他拒绝这种自投罗网。 “那该怎么办呢?”易言心烦的用手撑头,思考问题。 两人都太专注,完全没有注意到谢小昙的靠近。 “咚!” 谢小昙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发出声响,坐着的两人都一抖,目光迷茫的移了过来。 “你们有什么非要天天说的吗?说说说的!”她不满的低吼。 易言先是一呆,随后反应过来,这位大小姐是吃醋了。 “我和方析当然是讨论怎么让水底新娘消气,难道你喜欢一直被困在这里?”她懒得吸引敌方的妒火于是起身抽中方析手里的书,还有自己面前的书。 “或许你可以跟方析谈谈怎么摆平这场怨恨,我不是你的假想敌,水底新娘已经把方析给标记成她的新郎,你可以跟新娘抢。” 她将祸水东引,自己则全身而退。 “什么?方析你没事?她说的是真的吗?”谢小昙一听,立马紧张兮兮的拉着方析的手臂,满脸担忧。 方析正要起身也被谢小昙给按住,说什么都要给自己检查身体。 “我没事,你不用关心,我还有正事……”方析笑都笑不出来,明知道易言在转移注意力,他偏偏还不能太明显的拒绝。 谢小昙拉住方析的手臂,“方析,有什么不能和我商量的吗?我好歹也是名校毕业,比易言那个神神叨叨的女人聪明多了。” “是吗?你知道水底新娘该如何除掉?”他轻描淡写的叙述着话,“你不会任何道术,所以我不想来麻烦你,你是个值得保护的小姑娘。” 谢小昙的脸色一红,羞得不知道如何是好,捧着泛红的脸跑远。 把人哄走以后,方析才松了一口气,追求易言的方法,他完全是按照谢小昙对他的样子照做了一遍。 还是不太习惯,难怪易言怎样都不会心动。 方析闭眼回忆在幻境里看见的种种,新郎或许是其中一个加害者,更重要的是那个老爷和媒婆还有黄袍道士。 更或者在次的每一个都是加害者,只是他无法每个都找出来然后跪在新娘面前赎罪。 就算尸骨挖出来也没用,不是所有魂都会滞留在人间,还有去了阴间的,他也没能力找出来。 方析想到了易言手里的铜镜…… “传说古代有一个阴阳家的家主研究出一面阴阳镜,可收阳间滞留的鬼魂,不知道是不是易言手里那一面镜子。” 自从那个阴阳家遭到灭族之灾以后,所有道器也随之失踪。 “易言她……知道那些道器该怎么用吗?” 身为从来都没有断过代的道士世家,方析比易言更能运用符咒,只是光看她能随手折枝编成打鬼鞭的能力就觉得……或许这人的灵魂更有值得研究的价值。 第七十七章 生锈的剪刀 事情没有转机,但天有不测风云。 久违的雨在夜里淅沥不停,院子的小池塘水位溢出,冲刷掉易言放置在必经之路上的符纸。 许成功低头取下自己手中的装饰戒指,没关严的窗户外吹进一阵凉风,激得他脖颈一颤,戒指也没拿稳,手里东西骨碌碌的在地板上打转最后滚向床底。 “啧,倒霉。”他低声咒骂了一句,跪在地上摸索着床底。 戒指像是滚进无底洞一样,任由他怎么摸都摸不到,直到他的指尖触碰到铁质感的东西上,出于好奇,他把那东西拿了出来。 “什么啊?一把生锈的剪刀?”许成功嫌弃的随手一扔,剪刀发出咣当声。 在虚假都没摸到以后,他干脆放弃的起身,目光又瞟到那把剪刀的时候,心里的不爽达到顶尖,“什么破地方,客人的房间都不知道好好打扫,这种东西也能留下。” 他把生锈的剪刀捡起来,准备出门向老板找茬,借此发泄这些天的不满。 「叩叩」 当他走到门前的时候,外面同时响起敲门声。 “谁?” 门外的人并没有出声。 许成功也没那么多耐心,一把拉开门,对方背对着他站立,又在拉开门以后猛的逃走。 夜色里,许成功只能勉强看清对方似乎和自己穿着同款的牛仔衣服。 “怪了?是李责他们在整我?”逃跑的身影和他差不多,许成功第一时间想到身型差不多的李责。 “这小子搞什么鬼?”许成功疑惑着出门,穿过走廊沿着那人逃跑的方向走去,想知道李责他们在搞什么恶作剧。 淅淅沥沥的雨顺着风飘进走廊,许成功只能躲着靠墙走,坚硬的墙壁在某个瞬间变得柔软,让他行走的脚步一顿。 目光移过来时,自己的脸赫然出现在眼前。 “啊啊啊啊!!!”他大叫着后退,而后头也不回的转身往回跑。 距离居住的屋子越来越近,他看见窗户里有个人影站在里面,下意识的以为是自己人,就先敲了门。 “谁?”屋里传来许成功疑惑的声音。 许成功瞪大眼睛立马转身狂奔,他没想到屋子里竟然有个和自己声音一模一样的鬼,不能被抓住的念头占据他的大脑。 夜风裹挟着雨点打在许成功的脸上,隐约中他闻到作呕的气息与温热。 许成功瞪大了双眼,颤抖着手掌伸手在屋檐下接着雨水,暗红色逐渐汇聚于他的掌心。 像是有生命一样没有因为过多而溢出,反而绕着他的手腕隐没进衣服里,宛如爬蛇。 “啊啊啊!”这一幕着实吓得他魂不附体,赶忙想抬手把血水给抹掉,可抬起左手却发现自己一直保持着握剪刀的手势无法自己分开手指。 他疯了一样的甩手,左手上的剪刀与右手手腕的血蛇成为他的无法摆脱,许成功惊恐的后退撞在墙上,坚硬的墙给了他想法。 如果不断的撞手,会不会疼到握不住? 血蛇在手臂上行动,许成功一咬牙,疯狂的左右手来回摆动的砸在墙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很少吃苦的他哪能忍受这个疼痛,只是几下就放弃。 他靠墙绝望的凝视着不断拍打过来的雨,随后两只手都不受他控制的缓缓抬起。 “怎么回事?我不要啊!”他惊慌于两只手有了自己的意识,想跑时又发现全身不能动弹。 “是新娘……是水底新娘,对,是水底新娘!我知道错了,求求你放过我!” 许成功不断的向新娘求饶,生锈的剪刀尖已经高举对准他的心脏,缓缓的接近胸口,在他瞪大的双眼里宛若凌迟般缓慢。 抵着胸口的生锈剪刀一点点推进,许成功痛得双眼发红,想拔出来,可手已经不是他在控制。 直到整把剪刀都没入他的心脏,许成功整个人才像断线人偶一样倒地不起…… 半截符纸顺着水流飘荡在池塘上,混着鲜红色成为别样的溪流汇聚回池塘。 清早,一声尖叫打破所有人的美梦。 “啊!!” 服务员的声音响遍前后院,她惊恐的望着高悬在树上的男人尸体,腿一软竟然直接跌坐在泥水里。 易言猛的从床上惊醒,顾不得其他,穿着睡衣就往外跑,寻着声音源头看见所有人都聚在一起凝望树上高挂的尸体。 对方的右手还举着剪刀插在自己的心脏位置,看起来像是自杀,却又高高挂在树上那么违和。 许成功死了,死在雨夜之中。 易言抿唇难以言喻自己此刻的心情,这些天因为阵的存在,安详只是个假象,水底新娘依旧会取每个人的性命。 谢小昙吓得想躲进方析怀里寻求安慰,但方析站在李责身后,被人推了一把的李责猝不及防的抱住了哭哭啼啼的谢小昙。 “呃,小昙你别害怕。”李责自己都还处于懵逼状态,回头一看,方析已经往人群外走。 “我们必须得找到消除新娘怨恨的方法了,即使你补了新符咒,这里的食物吃完也会被困死。” “没有头绪,怎么想也没办法。” 方析说得容易,她也想知道怎么做成行。 “或许有一个险招,需要你的铜镜用用。”方析眼神一暗,提议着他的想法,“你的铜镜可以限制鬼魂的行动,虽然会激怒新娘,但让她先上岸,我用鬼语和她交流试试。” 想要知道易言的铜镜是不是阴阳镜,就得看这次,如果不是,他就要采取自己的方式来行动。 水底新娘的瘴气凶险无比,就连他也只有五成把握,为了镜子,他只能赌命。 易言垂眸思考了一下,随后点头,“好,到时候我会在旁边辅助你。” 水底新娘需要一个诱饵才能上岸,而这个诱饵只能是方析。 两人顷刻之间就达成了共识。 捉鬼小队剩余的人将许成功的尸体从树上弄了下来,易言让刘非和孙水把需要招灵的东西搬去祢月潭边,等待晚上的到来。 黑影被易言召唤出来,现身在房间里聆听她的主意。 “今晚方析要和水底新娘交谈,但我不信他,你也听听他们俩说的是什么话。” “呵,你信我?” 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黑影发出一声嗤笑。 易言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黑影的精神反复无常,上一秒深情,下一秒无情,变脸之快琢磨不透。 “这是我们俩的契约,你不会背叛我。” 她的笃定让黑影不爽,如同被看透一般。 “我比谁都想杀了你。” “我知道,但你现在不会。” 第七十八章 他的未婚妻只有一个人 自从被方析暗中调换成为替死鬼之后,她就不信方析所谓的真心。 那种东西从来不值钱。 反倒是黑影这个一直想杀她的,受限于契约,虽然会有折磨,但真的听话。 她不好奇前世自己和方析有什么缘分,开始好奇黑影到底是什么人? 怨气这么深,前世的自己究竟做了什么才能造成这样一个怨魂。 想到这,易言忍不住的笑了一下,这样想,她竟然觉得黑影像是前世的自己留给今生的债。 假若方析是情,黑影是债,那她只能选择都放弃。 承不起情也还不起债,易言看着自己手机上老妈的回复,哭笑不得。 老妈:你的两个表哥都是三十岁之前去世的,我们家就指望你一个人传宗接代了,这个钱我帮你存着当嫁妆,有空回来找个好人嫁了。 转的五十万过去是希望老妈能有底气跟继父离婚,假若自己某天牺牲在厉鬼手里,不至于一分钱都没给过去。 “祖外婆是八十岁,外婆是六十五岁,大姨和二姨是四十五岁,大表哥……是二十五岁……” 除了真正死于意外的二表哥,所有人都呈现递减的死亡。 就算这样,自己的老妈也坚持要让她结婚。 “成家真的有那么重要吗?”易言锁屏了手机,呆呆的看着窗外,竟然生出一丝悲凉。 水底新娘因为冥婚而死,那自己呢?对感情无欲无求也要嫁给不爱的人? 明明在努力的学习道术也在控制鬼气的运用,却只有嫁人的价值。 易言拨弄手中的珠串,开裂的珠子还在,“等出去以后只能高调做人了。” 没办法改变老妈的思想,那就改变自己的价值,只要够忙,老妈也没办法催婚。 最好的捷径就是进衍信集团,可易言实在是有点不喜欢再受限于人,从前做那么多没道德的事,衍信集团看起来差别不大,还跟她前老板一样用高薪诱惑。 “哎呀,难啊~”易言被压抑得直叹气。 “叩叩” 窗户外的孙水敲着玻璃窗扯着嗓子大喊,易言收起自己的表情,走向窗边盯着他看,“有事?” “言姐,捉鬼小队的谢小昙发高烧了,估计是昨晚又是大雨又是刮风,早上还受到了惊吓,方析说等晚上的时候他会到。” 孙水一口气把方析交代的话都说给了易言听。 “有意思,他居然主动关心谢小昙。”易言玩味一笑,撑在窗沿上。 孙水以为易言在吃醋,赶紧接话道:“我就觉得他长得像花花公子,言姐你最好别喜欢上这种人。” 之前他跟刘非达成共识,一致觉得有方析在,易言啥也不缺就不会进衍信集团,现在有机会挑拨离间,他肯定要让易言厌恶这个花心男人。 “喜欢?没有哦。”她否认自己喜欢方析,一个在幻境里利用她的人,完全没有喜欢的必要。 真动心了,哪天死的都不知道。 她只是好奇方析需要在谢小昙身上得到什么才会主动关心,又需要在自己这得到什么? 想不明白就走一步看一步,是狼是羊总会露出破绽。 “你回去告诉他,我会等的,别太久就是了。”易言甩甩手打发走孙水。 得到回复的孙水喜笑颜开的回去转达消息。 方析这边的情况不容乐观,谢小昙表面上看着是高烧不退,实际上全身都流窜着鬼气,显然是吸入太多造成的。 捉鬼小队的其他人看不见,只当是发烧,方析把人都打发走以后独自与谢小昙相处。 他坐在床边椅子上,面容严肃的盯着鬼气逐渐形成一张朦胧的脸,是他在幻境中见过的样子,属于水底新娘正常的样子。 “她向你许了什么愿望?”方析凝视着那张脸沉声问道。 身为道士世家的他,对这种现象了如指掌,若不是谢小昙对着潭水许愿,鬼气是不会弥留进她的身体形成怨魂生前的面容。 那是一种换魂取代,让谢小昙的灵魂代替怨魂受苦,而怨魂完成心愿之后就能得到她的身体。 鬼气形成的那张脸睁开无神的双眼,乌黑的唇大张,感受久违的自由,它转动眼珠看向方析,发出“桀桀”的笑声,十分愉悦。 “她说她想得到你的喜欢呢,我的新郎。”鬼气笑得放肆,它承载着水底新娘的部分怨恨。 “她想要易言消失,想得到你的爱,我来成全她。”鬼气控制着谢小昙坐了起来,凑到方析的面前,眼神里带着诡异的贪婪。 “爱上我,这个身体都归你。”说着,谢小昙的手滑向自己的衣服纽扣,死死盯着方析但手上动作不停。 方析按住谢小昙的手,眼里全是冷漠,“你的愿望落空了,她的愿望也是。” “这副身体不漂亮吗?你该试试的。”鬼气不死心,甚至分裂出一丝,想要迷惑方析。 然而方析伸手直接捏住了那丝鬼气,顷刻消失在屋内。 “我只喜欢我的未婚妻,很抱歉,你的愿望落空了。”他说得冷硬,动作更是强硬的钳住谢小昙的手不让对方有丝毫动弹的机会。 “你的未婚妻?是谁?”鬼气好奇的问。 方析眼神闪烁,吐出两个字:“秦樱。” 他说完之后,单手钳住谢小昙的双手,空余出来的手掐着道家法决,直直的抵住谢小昙的眉心逼出鬼气,而后又从口袋里拿出符纸,凭空燃烧。 鬼气被方析的道法逼得无处可逃,瞬间消散。 谢小昙也倒回枕头陷入昏迷。 做完这一切以后,方析踢了踢脚边的符灰,为自己毁尸灭迹。 他整理好谢小昙的被子起身走出房间。 自从秦樱出事以后,方析才从实验室出来找寻各种方法填补她残缺的鬼魂。 「虫种」计划经过一代又一代的改良,只需要全部被蚕食就能蜕变,要不是意外,他的未婚妻秦樱就可以顺利脱离法则的轮回。 方析看了眼身后谢小昙的房间,叹息,“秦樱要是知道自己的小姐妹喜欢上自己的未婚夫肯定会气得半死。” 一直以来他都泡在实验室里,不曾和秦樱有半张合照,倒是有见秦樱给他看小姐妹的照片,谢小昙就在其中。 要不是因为秦樱,他根本不想对谢小昙有任何纵容。 包括易言也是……那个梦中的女人,让他第一眼就愣住的人。 他不能背叛秦樱,最好的结果就是想办法给易言的身体里也种进虫种,只要蚕食掉易言的灵魂,成为他的实验品,那就不算对秦樱的背叛。 第七十九章 听着自己被盗墓好心酸 许成功的死亡将恐慌扩散到最大,加上谢小昙的突然病倒,捉鬼小队里的人开始质疑易言的话,认为水底新娘会对所有人下手。 唯一能信任的人就是方析,他们将方析围住想寻求一个庇护。 “方析,你之前都能保护我们好好活着的,这次也一样的对,我不想被新娘索命啊。” 其中一个也骂过新娘的人开始惊慌,王澄死了,许成功也死了,或许下一个就是自己,易言根本不可靠,他必须要想办法逃离。 赵玉担忧的在笔记本上写着东西,她抬头看着方析,“对啊,易言或许有点本事,但对付鬼还是不如你。” 她虽然欣赏易言,同样还是会更信任方析多一点。 跟易言有交易的张巧也开始在后悔,这么多天还没行动,真的可以帮她拿到锁魂珠吗? 那些话语毫不避讳的落进易言的耳朵里,更或者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谁都知道许成功跟易言有过节,说不定还是易言故意留有缺口让水底新娘好直接杀了许成功。 就连谢小昙也是,她跟易言是情敌关系,现在高烧不退,或许不是除不了水底新娘,而是想借新娘的手除掉不喜欢的人。 易言把那些话一一记在耳朵里,如果不是良知让她不允许杀人,她完全可以让黑影悄无声息的解决掉。 刘非和孙水在栏杆边抽烟,雾气过肺而出。 孙水咬着烟头漫无目的的转动眼珠,“我说言姐你可真是好脾气,那帮人都这样说你了都没反应。” “需要什么反应?我没有义务去救他们任何人,我只是心疼水底新娘的遭遇,想帮她一把。” 这里能同情的只有无辜的祢月潭居民,捉鬼小队里任何人出事都不由她来负责。 她回想着幻境里的蛛丝马迹,总觉得自己还有什么东西忽略了。 难道是…… 易言瞳孔地震,努力搜索自己的记忆。 她总觉得黄衣道士的脸很熟悉,却没想起来和谁像。 再联系到锁魂珠的事,为什么张巧会知道有这个东西的存在? 从交易开始之后她就一直忽略了这个问题,水底新娘一直都是刻意的避开女人,而祢月潭的原住民也被瘴气毒死。 除了新娘故意做局让方析成为幻境里的新郎那次,根本没有一个记录着水底新娘拥有锁魂珠。 她试图将黄衣道士的脸与张巧的脸做对比,眉眼间竟然有几分相似。 如果是真的,那就说明张巧就是黄衣道士的后人,她的目的是来取锁魂珠的。 “所以……锁魂珠到底是有什么用?”她喃喃道。 黑影又说锁魂珠本来就是易言的东西,这其中的真相也只有黑影清楚。 怀着疑问,众人挨到了天黑,易言去看过方析那边,他还被捉鬼小队的人围着,包括谢小昙也很虚弱的粘着他。 当真是大忙人一个。 易言没有让刘非和孙水跟着而是独自外出先等在祢月潭。 乡间路上,黑影紧随其后。 易言扭头看着这么个黯淡无光的夜都能分清的体型就想笑,“你的怨气真是浓得可以。” “拜你所赐。”黑影冷冰冰的吐出这句话。 有这么个前世和今生不分的怨魂,易言也没办法,感觉跟黑影解释前世今生不能算同一个人是件很麻烦的事。 远处水流动的声音清晰可闻,易言停住脚步转头看着黑影,“我如果想知道锁魂珠的来源,你会告诉我吗?” “会。”黑影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回忆事情,“你的陪葬品。” “……” 他成功把易言说得沉默,心里斗争许久都接受不了这个真相。 “你是说我的陪葬品成了别人的陪葬品然后扣出来又缝进新娘的嘴里?所以那个以前也在我嘴里?” 这种炸裂的东西就好像告诉她:这个菜已经嚼过了又喂到别人嘴里一样。 “不是,锁魂珠只是普通的陪葬品。” “还好。” 易言松了一口气。 下一秒黑影又道:“你嘴里的珠子也被人给带走了不知所踪。” 易言差点一口气没提起来,尽管理智在告诉她这是前世的东西,怎么听怎么惨。 原来活着听到自己被盗墓是这么难以接受的事。 “那个时候,你在哪?”她问道。 “就是因为盗墓贼,我才被抽出心口上的钉子。” 他甚至要感谢那群盗墓贼,让他重见天日,才能找到那对即将成亲的人。 还好,他来得及。 “所以那群盗墓贼现在在哪?”易言问。 自己前世的尸骨或许被随手丢在地上,她都不敢想。 “几百年前的事,早就死了。”他亲眼目睹了盗墓的全过程,如果不是那几个盗墓贼踢翻了冥灯,让他无法去阴间找寻易言的踪迹,又怎么会让她和前世的方析相爱。 黑影没有告诉易言的是,当时盗墓贼有五人,只有一个逃了出去,那些慌不择路踢翻冥灯的全都死在墓室里。 不过并不重要了,只要今生让易言的灵魂沾染上鬼气与罪恶,她就只能同自己一样无法轮回,一个人与尸骨同眠几百年的岁月太孤独。 他要的是永不分离。 易言到达祢月潭时,水面涟漪阵阵,水底的东西在求救。 易言蹲下来用手拨弄水面,手串里的鬼气探寻着下面的动静。 被新娘杀死的人全部被抽魂站立在潭底,新生的鬼魂力量太弱,只能任由水底新娘的折磨。 易言感知着鬼气传回来的那份感同身受的痛苦,皱眉忍耐。 “唔……”易言咬着牙环臂抱住自己,鬼气传来的痛苦刺激着痛觉,她像是被全身捏碎骨头的人又被尖锐的利器不断的刺向全身。 痛觉又将她的感官刺激到翻腾,几滴鼻血毫无预警的滴落在水面上散开。 易言赶紧擦拭,再用潭水清洗自己的手。 “你在干什么?”姗姗来迟的方析眼中有着迷茫。 好不容易摆脱那几个同伴就见易言流着鼻血在不断的洗手,他还以为自己来晚了,易言已经中招。 “没什么,可能有点上火。”易言赶忙解释道,随后起身甩干手上的水珠。 祢月潭边早已准备好先前易言让刘非和孙水抬过来的桌子。 祭奉燃香,易言严肃起一张脸请水底新娘现身。 到最后燃符时,她把手中东西递给了方析,“接下来看你的了。” 她慢慢后退到丛林中,看着前面方析的背影。 对着身边道:“好了,你去帮我听听方析有没有在问实话。” 第八十章 你愿意成为我的新郎吗 方析看着手中的符,还有面前的贡桌,他已经许久没有正儿八经的燃香问因果了。 指尖的符咒在烛焰里燃尽,特制香燃起的烟晃晃荡荡飘向潭中心,在涟漪中心盘旋。 水底新娘悄无声息的冒出水面,整个身体飘在上面朝着方析快速飞来。 就在方析想要结印法决挡一下时,新娘的身体像是撞在一面透明玻璃上,无法再近一步。 方析皱眉看着新娘的急躁,低头在贡品的盘子下发现端倪。 黄符纸的一角露了出来,他将那张符抽出来拿在手心,上面的符是他从未见过的画法。 “这是……什么咒?”身为道术世家,居然还有他没见过的东西? “新郎……”被不知名东西挡住的水底新娘努力想要张口说话,又只能含糊不清的吐出这两个字。 黑色的水从她口中流出,一点点滴在水面。 方析不动声色的把符纸折进自己的口袋,伸手掐着法诀凝视着新娘。 无法开口的是她的身体,只有陷入幻境,他才能与新娘自由对话。 这一想法由心传达给新娘,告诉她,他想救他。 新娘黑色的眸子垂下,更多的瘴气包裹住方析带他进入幻境。 原本昏暗的潭边转变成一个破落的小土房,狰狞面容的新娘此刻褪去喜服,成为一个身上有各种补丁的小村姑。 她背对着方析并没有回头,朦胧的背影似隔着薄雾,在他面前端着个小筛子在忙碌。 背对着他的新娘停了下来,并开口道:“你真的可以来救我吗?” 方析肯定的点头,“能,只要你告诉我,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结,解开以后我有办法送你去阴间。” “我想成亲,你也能帮我吗?”新娘问。 但方析显然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他以为新娘经历过那种事以后会对成亲憎恨。 “为什么?你不是因为冥婚死的吗?” “……我是穷苦人,世道并不允许我独活,可我也恨,恨我变成鬼以后杀了陈家也逃不掉,我受限于陈少爷的鬼魂,日复一日只能是他的新娘。” 恨自己没有选择,恨活着的时候没有喜欢的人才接受不了这种命运。 “所以我要选择新郎,你愿意成为我的新郎吗?” 水底新娘边说边转身,那一身的补丁慢慢在转过来的同时变为喜服,在方析暗道不好的同时,低头一看,自己的衣服不知道何时也变成喜服。 小小的土房也瞬间变为喜堂,方析后退两步,腰间撞上桌子,上面摆放着他与水底新娘的黑白照,里面的衣服赫然就是他现在穿着的喜服。 方析赶紧双手结道法印口中还念念有词,“诸天赦令……唔……” 显然他忘记了这里是幻境,水底新娘的主场,她想控制谁都可以。 新娘一步步走向她的新娘,显现自己死后真正模样,被泡得浮囊的脸将五官挤成一片,散乱的发丝垂下遮盖自己头上的伤,黑褐色血液缓缓与潭水流下,在地面形成一片水渍。 “你才是我选的新郎……”冷硬的话语,却有一双悲伤的眼睛,黑色的眸子里倒映出方析的慌张。 “一拜天地。” 新娘控制着方析转向、弯腰。 “二拜高堂。” 供桌上两人的黑白照无比清晰。 “夫妻对拜。” 尽管被缝了嘴,新娘依旧扯着脸皮努力想笑出来,她要让口中少爷的魂魄知道,她不是他的新娘,她选择了喜欢的人。 就在方析被控制着身体要磕头时,一道黑色的鬼气强行破开这场虚妄幻境。 满眼的红如同玻璃般碎开,连同控制方析的压力一并消失。 未完成礼节的新娘愤怒的看着转动手串的易言站在不远处,以及她身后更强大的怨魂。 而后头也不回的纵身消失在祢月潭中。 方析跪在地上惊魂未定,他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水底新娘的幻境困住,明明之前都能逃脱。 易言走到方析面前遗憾的摇头,“你差点成为水底新娘的新郎呢。” 方析抬头看着易言,心中百感交集,最后轻声汇聚成一句,“谢谢。” 易言对此并不否认,这是她该得的谢谢。 “你回去好好休息,水底新娘在幻境对你做的事我都看见了,我或许要想想解法。” 她难得的体贴扶了把还没缓过神来的方析。 顺道两指一夹,从他的口袋里将冒了个头的符咒夹出来藏在背后。 方析苦笑着摆手,“今晚真是丢人,我或许该回去想想了。” 他自认什么鬼都不怕,这次居然栽在水底新娘的手中,简直匪夷所思。 难道是因为泡在实验室里太久,而对道法的生疏了? 易言微笑着目送方析失魂落魄的远去,并将那张符放于掌心。 “闫新翠的东西有时候还是很好用的。” 手中的符并不是什么避邪用途,而是压制活人的精神力。 当初闫新翠本来就是想走捷径被易言的祖外婆给赶出去的,修炼的道术也不会太正经。 方析当时摆她一道的事,到现在还记得呢。 如果不压制方析的精神力就无法顺利让水底新娘道出她的真正目的。 现在知道了水底新娘是希望摆脱陈家少爷鬼魂的控制,那其实很好办。 所谓冥婚得先写上冥文告知天地这两人成为夫妻,所有的条约也是按照冥文而行。 只要把解婚书烧给阴间说这段婚姻作废就可让新娘解脱,到时候再把陈家少爷的头发和锁魂珠拿出来就万事大吉。 易言侧头看着身边的黑影,露出了少有的温和,“你果然只有在做坏事的时候肯乖乖听话。” “……我只是厌恶方析。”黑影不屑道。 能让易言对方析不产生感情的事,他当然不会推卸,如果可以,他甚至想帮水底新娘一把。 在这种意义上来说,他和水底新娘才是同类,杀掉方析,易言就会属于他。 可是现在不能。 回想起上一辈子方析被他杀死时,下的言咒,他就恨。 今生如果他不能靠契约覆盖掉言咒,易言的魂魄依旧会跟着方析到阴间,实现轮回。 【可恶的方析!】被他杀死还要霸占他喜欢的人。 第八十一章 抄录墓碑 易言对黑影与方析的恩怨并不关心,她现在最想知道谁会写冥文。 对于一个二十多年没有接触过道术的她来说,冥文是道家最基本的文字。 她冥思苦想很久,脑海里锁定了一个人,那就是张巧,既然她与黄袍道士长得有几分像,又说自己会一点道术,或许正好试探一二。 捉鬼小队的人经历过许成功和王澄的死,精神已然不正常,他们聚在一起不肯分开,生怕一落单就被水底新娘报复。 当易言找到他们时,正凑在谢小昙的房间内人人自危。 「叩叩」 房门声敲响,张巧的脸出现在门后。 易言微笑着站在外面,“刚好我有事要找你,我们找个地方聊聊。” “别去!水底新娘会幻术,说不定她就是水底新娘变的。”屋里的人出声提醒着张巧。 易言无所谓的耸肩,“你们这么谨慎是好事,耽误了事我也没办法,到时候只能等死。” 说完她转身就要走。 “等等,我跟你去。”张巧出声留住易言,然后转身对着屋里的人道:“没事的,我去去就回。” 张巧不顾同伴的阻拦,毅然决定跟易言出门。 两人找了个隐秘角落,她开门见山的说了昨晚的事。 “想拿到锁魂珠就得先写冥文解除她和新郎的婚约,否则她会一直避开我们,方析是她选中的新郎,也很难下手,其他人嘛……更指望不上。” 简单明了的述说了来意以后,她将选择权交给张巧。 更重要的是张巧真是黄袍道士的血脉,烧冥文时必然会让水底新娘察觉。 方析的诱惑尚且能让新娘保持理智,换成张巧就不一定了,激怒新娘之后她就能用铜镜照身定住其行动。 张巧对此有着犹豫,她要锁魂珠是要加入衍信集团,祖上作恶太多遭到反噬,到她这一代就完全不会道法,最近出现的衍信集团偏偏要收会道术的人。 要不是她翻到先祖的手札才知道有锁魂珠这东西,才不会冒险加入捉鬼小队。 “冥文我会写,但道术并不精通,到时候遇到危险怎么办?”她担心自己的安危,要是为此赔上性命就完全不值得。 “我跟水底新娘碰面那么多次,你该相信我。”易言眯眼得良善。 她再三向张巧保证对方的安全,一有危险必定出手。 并且将利弊告知,“我们没有几天可以磋磨了,水底新娘完全能杀掉我们再等下一批人来救她。” “现在瘴气还没完全笼盖住整个祢月潭,就是新娘在给我们时间,这本就不是可以回转的余地。” 她催促着张巧快点做出决定,“我并不擅长写冥文,你还要犹豫的话,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我……好!我写!”张巧被催得一咬牙答应了易言的话。 但还有一个问题,冥文得写新郎与新娘的名字才能生效。 这个倒是小事,新郎的石碑上必然会刻有新娘的名字。 方析刚被她摆了一道,现在在自己房间里反思,易言也没喊他,而是叫上刘非和孙水两人往山上走。 一听到要上瘴气环绕的山,孙水就浑身是病不想去,“哎呦,言姐,我脑袋发昏全身疼,真去不了。” 他耍着赖缩在藤椅里不动,可怜兮兮的求着易言放自己一马。 刘非看不下去给了孙水脑袋一记重拳,“你还装上了,给我走!” 回回都这样装,他可不会惯着。 “嗷!”孙水被敲得捂着头惨叫,感觉整个脑瓜子都被捶得嗡嗡响。 “你敢不去,言姐一走,小心水底新娘来杀你。”刘非阴恻恻的威胁着孙水。 后者一听,嗷一嗓子从椅子里跳出来,赶紧立正,“我去我去,为言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还是很惜命的,再苦再累没有命重要。 眼见人已经妥协,易言笑笑,“新郎坟那边我去过,十分安全。” 易言都这么说了,他们俩也就没有推辞的道理,把人给伺候好了,进衍信集团的事更加有希望。 三人准备妥当,下午就进山出发。 沿着王澄尸体压出来的路,他们轻易再次找到新郎坟。 王澄的尸体还靠在不远处的树边,嗡嗡的苍蝇围绕作呕。 孙水当场扶着树干吐酸水,表情狰狞,“唔……这尸体怎么跑这上面来了还不埋,唔……” “当时走得急,忘了,你们俩顺道挖个坑把他埋了。”易言往后退了半步,那气味属实难闻。 跟着易言确实安全,同时接触尸体也是最多,这些天光是挖坑埋尸都干了好多次,刘非和孙水觉得以后要是转行肯定能干殡葬。 易言蹲在新郎坟前仔细辨认上面的字,常年的风化,名字几乎快看不清。 新郎的名字很大,勉强看得清楚,就是难为他们几个去认新娘的名字。 小得跟苍蝇似的。 “拓印法的话应该能看见新娘的名字。”易言把纸和铅笔拿出来在上面涂画,慢慢的图纸上浮现金兰两个字。 他们把新娘与新郎的名字分别抄录在纸上才原路返回。 路上的时候刘非状似无意的问起易言想不想赚大钱。 “你这样很像把人给骗去当猪崽的。”易言呵了一声笑出来,赚什么大钱,她都没几个能活的了还要去按部就班的早九晚五吗? “言姐,我们衍信集团给的薪水相当的高,没有上限的。”不死心的刘非还在游说易言,“很多人这辈子都赚不上这个钱,言姐你有能力就该挣。” 易言双手插兜轻摇头走在前方,“我的发小就在衍信,不过我的时间不多,再赚钱的活对我来说都没有意义。” 她转过头看着身后的两兄弟,“我知道你们俩为什么无条件的出钱让我玩得开心,我也不会亏待你,到时候教你们点道术,靠着这个也能在衍信地位上升。” 唐娇娇在衍信集团什么待遇她知道,只是不清楚要到什么样的能力才能晋升,光看周越泽什么都不会的样子,大概能猜出来点。 这些天刘非和孙水也确实在尽心尽力,她不是个吃人家还翻脸的。 易言承诺只要这件事过后,她必定帮两个人学会点道术方面的东西。 第一章 最后一站:祖外婆的生祠 易言觉得自己快要死了,短短二十多年的人生在争吵不休中渡过。 就连最后时间里,耳边也是烦人的聒噪声。 她辞掉了一直靠骗人为生的工作,取出全部的积蓄为生命的倒计时做场回归之旅。 周周转转却始终没有离开过生养她的地方,从十五岁被欺负离开学校以后就一直靠着零工做活,直到被介绍去做游戏客服骗人。 微薄的道德在工资的诱惑下毁灭,身体也得到报应,日渐消瘦。 “师傅,到地方了。”她出声叫住大巴司机让他停车。 司机看了眼这地方,又看了眼易言的状态,不由得好心提醒一声,“哎,姑娘,这边没什么人也没个招待所的,晚上你住哪啊?” 易言轻笑着回头扬起手中提着的包,“我祖外婆在这里,我有钥匙。” 闻言,大巴司机不再说话,启动着车扬长而去。 易言留在原地,扬起的笑脸恢复成一惯的淡漠。 这里确实是她祖外婆的家,但她从没见过这位传奇中的老人,只在母亲的描述里听说过,而且她并没有所谓的钥匙。 祖外婆生活过的地方是个半落后的小村庄,仅有一条蜿蜒的公路作为中转站却没有穿过村子,村里人也因为各种原因都搬走了。 也不怪司机多嘴问那一句,已经断了水电的荒村怎么可能会有人想来。 易言拖着小巧的箱子进了村,作为路标的大石头已经风化得不成样子,枯枝落叶随处都是,石子路上的野草也在肆意生长。 她没有心思张望这个陌生村庄的分布,只是一味的往前走,在遇到一棵巨大的黄果树时,她选择走上石桥再右转。 这是母亲描述的路线,更是祖外婆的信徒为她修建生祠的路。 小时候的童谣也在踏上青石阶梯时响起,“七月半,回家来,望至亲,快快走,莫停留……” “你祖外婆当年是有名的道婆,哪家有丧事都请她去办,那时候她的徒弟特别多呢。” 易言望着说起祖外婆时,母亲那怀念的眼神,不由得也想知道这位传奇的长辈为什么后代一代代的不争气。 所幸—— 易言站在一个破旧的房子面前,一切的答案或许在进去后有所解答。 她将行李箱轻松的提起来跨过高门槛,昏暗的房间里弥漫着灰尘的味道,泥土塑的雕像早已干裂,脱掉半张脸,看起来吓人极了。 贡桌上还有干瘪的苹果和几块不知道什么时候生产的糖,冒顶的香灰上还有几根插着的小棍。 易言沉默着打开一直拎着的箱子,里面没有衣物却是纸钱和香还有些贡品。 “祖外婆,老妈一直说你会算命也曾经三次诈尸回魂说有未了的心愿,可是你的后代却死得差不多了,包括我也得了病。” 她说着话,把箱子里的东西一样样摆上来,在火光中点燃那把香,恭敬的插进香炉里。 “大表哥和相恋八年的女友双双跳河,二表哥被发现时开着煤气死在出租屋里,两个姨妈……” 她抬头看着那半张泥塑的脸,“都没了,你最喜欢的小孙女,我的母亲,一时间失去了所有爱她的人,所以我不敢告诉她,我的情况。” 易言的眼泪在无声中滚落,左手习惯的颤抖着,“就那么点时间了,你能不能保佑你最疼爱的小孙女不再受到苦难。” 说话间,易言的双腿直直的跪在地上发出“咚”的响声,但她没有皱一丝眉头,露出的脚踝青紫中带着红色的斑点,走路对她来说如同在岸上的小美人鱼一样。 走一步就有上万根针在骨头上扎,初期只是微微的疼,每一天都在加剧这种疼痛,夜里时止不住的流鼻血,无论什么药都没效果。 但她没办法,即使十几岁就开始打工也没办法承担医药费,现在的家庭容不下她生一点病,假大空的继父不断的敲骨吸髓着她的母亲,只因为那两位姨妈的遗产继承人是她的母亲。 懦弱这个词贯穿了她们母女俩的一生。 “人到快绝望的时候才信有神,因为求生无门,我从前不相信有什么鬼神,这一次我选择信了,希望你保佑你最疼爱的小孙女一生无忧。” 易言狠狠的磕在地上,灰尘的味道涌进她的鼻腔,引得喷嚏连连。 “阿嚏!”不知道牵动了身体里哪根神经,鼻血也瞬间喷出来,她慌了神赶忙摸纸巾。 但鼻血透过张张白纸染红,又止不住的滴落在地上。 这一刻,她再也忍不住的崩溃大哭,蔓延的血迹扩散开来,混着隐忍的懦弱在这一刻爆发。 “啊啊啊啊!”在这荒废的村庄里绝望的大喊,好像要燃尽最后的力气。 “唉……” 隐约中她听到一声苍老的叹息,在泪眼朦胧里,上方那半张脸逐渐扭曲不止。 而后她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没有任何奇迹。”易言自嘲的低笑一声,爬起来看着香炉里明明一起上的香却长短不一。 依稀记起老妈买的那些书里似乎说这样代表着不祥,但她已经不在乎了。 再不祥还能不祥到哪去,已经到了最坏的地步。 这里是她的终点站,手里的积蓄已经见底,祖外婆也已经拜过,趁早解脱才能让自己的母亲有底气跟继父离婚。 易言拎起包,无视周围的漆黑,她是个无神论者,荒废之地远不如毛毛虫来得吓人。 走出祠堂后,她隐约看见远处有亮光,很微弱,在林子里一闪一闪。 “喂,是不是有人在那里?”易言向那边走近,光源停在那里不动。 一个提灯老头佝偻着身体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举高灯,语气里有着不可置信,“程、程婆子?不、不对……” 老头勾着手让易言走近点,“来来来,你弯下腰让我看看脖子。” 易言反射性的摸着自己的后颈,垂下眼眸,“你想看我脖子后面有没有一颗小肉球胎记?” 老头张着嘴好一会儿才发出声音:“你是程道婆?” 易言摇头,“不是,她是我祖外婆,我今天过来是……” 她顿住,想起自己来这的目的并不好,于是礼貌的微笑后转身就想走。 岂料老头一把扣住易言的手,论身体素质,现在的她连个老头都挣扎不开,干枯的手像藤蔓一样紧紧抓着她。 “既然是程道婆的曾孙女那就跟我回家吃个晚饭。”老头不由分说的拉着易言,提灯就走。 此时她才注意到在这个现代文明里,竟然还有人用着纸糊的灯笼。 第二章 会转面向的楼房 不对劲……这个村子应该没有人住才对,刚进村时那些长在路上的野草没有踏过的痕迹。 而且,就算有老人不愿意搬走按照规定也会有电线杆拉电,即使走荒郊野外也不该用灯笼来照明。 易言完全是由着老头拖着走的,对方那不由分说的力道就像怕她跑了一样,试图挣扎也只会得到更紧的桎梏。 走在前面的老头回过头来,半张脸隐在黑暗里,“小妹子你别怕,我跟程道婆认识,这么多年她的后辈没一个回来的,现在看见你就想着跟你叨叨点事儿。” 易言闷声应下,实则心在狂跳,她觉得自己的病似乎在加重,不然怎么老头的脸能看成两个人。 她揉了揉眼睛,状似无意的往旁边看去,树林下的山脚逐渐有了亮光,好像有人回来了。 不对!此刻易言的身体一震,她想起进来时虽然急着找祖外婆的生祠,没有仔细看过那些房子,但绝对不会有二层乃至三层小楼。 那些花花绿绿的装饰,还有站在楼上冲着这边招手的人们挂着诡异的笑。 他们明明在山上走,山脚的每一栋楼都面向这边,在一个小转弯后依旧能看见院门。 “放手!”易言的脸色苍白,想要挣扎开老头的手,“我不跟你走了!” 她拼命的挣扎换来的是如同抓住骨头一样的疼,老头的语气低沉起来,“你不是想死吗?那就跟我走回村子里!” 易言的心猛然一突,这个老头居然知道自己的想法? 难道在先前的昏迷里,其实自己已经死了? 她停下自己挣扎的动作跟着老头一步步的走进村子里,只是为什么死后依旧会感受到每一步的疼痛? 小腿上的病已经蔓延在骨头上,让她在已经死了和还活着之间摇摆。 刀来回刮着骨头的疼提醒她还活着,跟着他们脚步转动的房子也是事实。 会不会和昏迷前那声叹息有关? 易言虽然不信鬼神,那也是在看不见黑影以后开始的,从幼儿园记事起,一个小小的黑影就在她的身边,那道黑影随着她的年纪在长高,缩在角落从不与她靠近。 直到小学三年级那年,顶梁柱的父亲倒下,站在门外的易言看着客厅里被盖上白布的父亲,终于忍不住的朝着那个黑影怒吼:“你不是鬼吗?让我再看看我爸爸啊!” 所有人都认为易言接受不了父亲的离世在胡言乱语,只有母亲当真了。 越来越多的道书摆在易言的房间里,每次醒来,书架上都有几本新的…… 看着母亲期盼的眼神,易言选择了回避,“我就那一次看见过,没、没有了。” 而后她开始深信无神论,将黑影归类于自己的精神出了问题。 如果真的有鬼神,那么为什么她看不见自己的爸爸? 在初中那年,在和发小去旧校区时,她最后看见了那个黑影,在仓惶躲避她时,已然比易言高出一个头。 而后,她的生活回归正常。 午夜梦醒时,易言更加坚信了这世界上从来没有什么鬼神,否则为什么不会来帮自己。 “到了。” 老头的声音将易言从阴霾的情绪里拉出来,更多的亮光照亮了村里的路。 果然,每个大门都对着路,据说几十年没人住的村子此刻坐落着一座又一座的小楼房,从窗户的亮光里隐约能看见人影走动。 有小孩咿呀学语声,也有妇人的哈欠声和男人的咳嗽,易言握紧了手心不敢转头细看。 眼神的余光看着走过的楼房在一点点的转向他们,还有“咚咚”推门声,似乎有人被关在里面想出来。 “小妹子,你怕吗?”老头没由来的问了一句。 易言一愣,她在衡量该说实话还是假话? “你的左手一直在发抖,很怕。” “没有。” 她说谎了,只要情绪激烈,左手就会不受控制的颤抖。 在见识过一路上都是楼房后再看见老头停在一个老旧的屋子时,竟然如此的割裂。 她注意到老头的房子旁是几根巨大的长方形石头乱堆砌在那。 老头拿着钥匙开门,顺着她的视线也看着那堆石头,“这是你祖外婆的屋子,她死后没人住就塌了,你外婆也没回来。” “我外婆她……”易言抿唇没有继续说。 她外婆这个人从来都是很「轻」的,无论是脚步还是语言,每个见过外婆的人都说从来听不到她的脚步声,包括死亡时也是,很轻的挂在扶手上慢慢的滑了下来。 滑到易言的面前,手里还握着玉弥勒。 老头见易言闭了嘴,一副不想说的样子,也就没追问,他推开门,把灯笼底部一扭,里面的蜡烛被取了出来,点燃桌上的油灯。 易言环顾着昏暗破旧的里面,泥土砌的墙脱离了许多,露出里面由竹片编织的主体,墙上还挂着几条黑色的东西。 她坐在长凳子上显得局促不安,直到老头端出两碗黑不溜秋的饼。 “吃点。”老头把其中一个碗推向她。 望向碗里的黑饼,勾起了些不好的回忆,因此她拒绝了这东西,“我不饿,谢谢。” “哈哈哈怕我下毒啊?”老头神秘一笑,把碗揽到自己面前,“你跟程道婆长得很像,第一眼的时候我还以为她活过来了呢。” 易言双手放在自己的腿上,“我只知道我跟外婆年轻的时候很像。” “你外婆年轻的时候也漂亮,要不是程道婆拆散,其实你应该是我的孙女。” “……” 易言没有接话,对于长辈的爱恨情仇她没有参与权,她觉得要去恨祖外婆拆散这事,应该让老头自己下去找祖外婆算账,而不是跟她说。 第三章 门外的拍门声 老头面无表情的啃饼,嘴里的话也渐渐多了起来,“程道婆这一生太过于自负,年轻的时候不知道和哪个野男人搞大了肚子,生下的你外婆。” 他眯起眼在易言的脸上找着故人的身影,“但她又不爱自己的女儿,即使明秀被欺负了也不管,造就了她懦弱的性子。” 程明秀是她的外婆,在那个年代,父亲的来历不明几乎就成为被欺负的理由。 “后来程道婆把小孙女时常带在身边,教她那些本事,可一个三岁小娃娃能记住啥啊,说了也不听,她明明还有两个六七岁的孙女。” “嗯。”易言点头,这件事确实有听自己老妈提起过,两个姨妈不信鬼神也是从祖外婆的偏心开始。 祖外婆死后,外婆不愿意回来操办后事,还是由她的那些弟子帮忙的,据说那些道书法器也被瓜分走。 “结果自程道婆死后,这个村子也怪了起来。”老头把饼啃完以后喝了一口水,“夜里时常有婴儿哭,还有女人在哭,好几个走夜路的说看见程道婆的祠堂里有摇椅晃悠声。” “吱呀吱呀……”老头模仿着那个声音,眼神里却有着憧憬。 “你出现在生祠附近就是想亲眼看见祖外婆显灵对吗?”易言直接戳穿了他的意图,“你们对着鬼神有无限的向往才会给祖外婆立生祠,就是希望她死后能继续给你们带来好处。” 小时候看过的那些书里记载的事,让易言直接联想到了老头的想法。 “没错,”老头咧嘴一笑,易言皱眉却在此刻看清了这张脸,确实是由两张人脸拼成。 右边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凹陷伤疤,可见当时一定深可见骨,左边脸除去皱纹的话,竟然算得上英俊。 拼在一起就显得不伦不类。 “你好好看我这张脸,小时候我被父亲打,脸上留下了痕迹,我跟明秀是从小在一起的,我丑她漂亮。” 老头用近乎于怨毒的眼神盯着易言,“我知道程道婆她跟鬼做交易的,所以我偷跑进她家去找变好看的法子,但变到一半,她回来了!她回来了!她打断了那次交易,让我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说到最后,老头歇斯底里的冲着易言咆哮,他已经完全把易言当做程道婆在他面前。 “我跟那个鬼说让我变得好看,让我娶到明秀,我抱着明秀说喜欢她,说马上我就要变得好看了,程道婆却回来打碎了一切,还把明秀嫁给了一个天生聋哑的废物!” “啪!” 易言忍不住直接给了老头一个耳光,“我外公不是废物。” 老头明显被这一耳光给打蒙了,他捂着脸“咯咯”笑起来,“你脾气其实挺像程道婆的,也是这么火爆。” 懦弱只是因为环境造成的,火爆才是易言的底色。 易言按住自己发抖的左手,看着这个没有半点悔改心的老头,“外婆她这一生都很苦,死因也不明,你就算死了也见不到我外婆。” 老头哼哼几声笑,用恶毒的眼神看向易言,“明秀死于非命是肯定的,被立生祠的后辈活不过三代。” “你什么意思?”易言皱眉,小时候的书里压根没记载这部分。 “程道婆是跟鬼神做交易的,说白了,她受不起活人香火,能活那么久还不是有底下的东西保她,但你们呢?作为她的后代却没有任何庇佑必将遭到反噬。” “神经病。”易言强压下心头的恐惧,骂了老头一句,转身就要出门,在打开门的刹那,瞬间关上用背抵住。 老头“咯咯”的笑出了声,“你是它们的食物,走出我的门,你就可以成功死亡了。” 打开门的瞬间,易言看见数张苍白的脸挤做一团,在门口咧嘴微笑。 只有嘴在动的幅度,像极了殡葬店门口立着的纸扎人。 在面对死亡时,她还是恐惧了。 老头慢悠悠的从墙下的背篼里拿出镰刀,不由分说的举起冲向易言。 求生的本能让易言躲闪开来,老头的镰刀撞进木门里,锋利程度已然入木三分。 易言的双腿本就只能让她勉强行走,这样快速的闪躲只一次就让她大喘粗气。 像是收到了某种信号一样,门外响起拍门声,老头的笑意更大了,“你听,它们在喊我开门,但是我不能开,因为我也会一起被吃掉,在这之前,我要亲手杀了你这个程道婆的后代!” “你疯了!你跟我祖外婆的事找她算去啊!”易言躲在桌子的一方跟老头拉开着距离。 屋外的风吹着屋子里唯一一盏油灯,火焰在其中飘摇欲熄。 门外是想吃她的鬼,门里是想杀她的人。 拖着这副空壳身体,易言根本就躲不了几下。 她觉得自己快要虚脱了,老头是吃饱的,力气也比她大,这样完全没有胜算。 左手的发抖令易言精神有些恍惚,这样的情景其实不陌生…… 她看向角落里那根扁担,毫不犹豫的奔过去握住随后使出全部的力量拍向老头。 “叮啷”是镰刀落地声。 老头直直的倒在地上,易言握着扁担喘起粗气,门外的拍门声不绝,却没有老头说的什么它们在说话。 她把那把镰刀扔远,又试探性的抵住老头的脖子去试探鼻息。 ……还好,还有点气。 易言松了一口气,她怕那种事再次发生。 老头作为农户,家里的绳子倒是不少,举着油灯找到绳子以后,她把老头绑在桌腿上,以保醒了以后没有行动能力。 说到底,易言还是畏惧死亡,放弃治疗也只是希望能自然死亡,而不是死在一个老头手里。 那样……老妈该多难过啊。 易言看向门的位置,忽然有温热滴落,她低头看见血色生花在她的裤子上。 嗅到血气的味道,拍门声更加急躁,恨不得现在就冲进来把易言分食殆尽。 易言熟练的从包里拿出纸巾,眼前也逐渐模糊,理智告诉她不能昏过去,严重负荷的身体已经不允许。 昏迷前,她又听见了那声苍老的叹息。 第四章 求你救救我 昏迷中的易言又做起了那个梦,自己穿着红嫁衣躺在棺材里,有雪花缓缓从顶上飘进洞里,有人轻轻的抚过她的脸。 还有听不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画面一转,她又站在下着暴雨的长廊里,噼啪的雨落盖住有人大喊的声音,浓浓的夜色里家丁死死抓住一个男人,看不清脸。 身旁的丫鬟举着伞,易言没有动,任由那个黑衣男人拼了命的叫喊着想冲过来的歇斯底里。 那些光怪陆离已经在易言的梦中重复多次到麻木,或许梦就这几个内容。 反复播放到看厌烦。 可是这次增加了一个画面,易言站在一个老人的床前,看着她温柔的抚摸一个小女孩的头。 “艳艳要好好学这些东西,这都是外婆最厉害的本事。” “外、婆。” 小女孩话都说不明白,只会重复叫着外婆。 床上卧着的老人抬起头直接看向易言站的位置,她有着一双深邃而神秘的眼睛,很难让人移开眼。 但易言还是从那张脸认出了这是她从未谋面的祖外婆,那张脸,自己外婆和她的区别就在于眼睛。 易言错愕于梦中的祖外婆居然能看着自己,随后一想,这是自己的梦啊,能看见自己有什么稀奇的。 正当她要上前打招呼时,祖外婆的头又低下去轻抚小孙女的脑袋,仿佛刚才盯着易言的那一下,只是错觉。 还来不及思考,整个画面瞬间变得黑暗无光,易言摸了摸四周,似乎自己被放进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里,恐惧使她感觉到呼吸困难。 “有没有人?有没有人在外面?”出声后,她愣了一下,这好像不是自己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顶上出现一丝光亮,随即更多,有人惊喜,有人惊恐。 易言坐起来看着陌生的环境,嘴里却发出声音,“我还有未了的心愿。” 苍老又耳熟的声音令易言的梦境破碎惊醒,她从桌子上醒过来,撞进那双深邃的瞳孔中。 老人抚摸着易言消瘦的脸颊,眼里有着心疼,“好孩子,苦了你了。” 易言鼻头一酸,正要哭泣时,再度醒来。 拍门声依旧在响,桌子上的油灯被风吹灭,漆黑的环境下,恐惧萦绕在易言的心头挥之不去。 她不知道这扇门能撑多久,这个房子是否安全,绑在桌腿的老头有没有醒过来。 这些都在视线受阻后变得不安,任何一丝异动都能加剧她崩溃的神经。 “祖外婆……救救我。”梦里慈祥的老人成了她唯一的心安,既然祖外婆生前那么厉害,那么死后肯定也厉害。 易言念着“祖外婆救我”的话,一边摸索着在靠门的墙移动,进来后她看见墙上开了个洞,那是农村里用来看外面是谁的。 门外那团苍白的脸根本没有消散,还在发觉易言在偷窥时齐刷刷的转过来。 “啊啊啊!”她再也控制不住的蹲下抱做一团。 “谁来救救我,我信了,我信有鬼了,祖外婆、外婆、大表哥、大姨妈、二姨妈、求求你们来救我。” 无助的眼泪不值钱的往下掉,将她信任的人都叫了个遍,依旧没有回应。 黑暗里,一只手轻轻的抚摸着易言的头顶,她克制不住的全身发抖起来。 ……还是,进来了吗? “好孩子,你这么苦,让祖外婆替你过接下来的人生好不好。” 老人的声音是那么的慈祥,可话的内容令易言不寒而栗。 夺舍这个词在她的脑海里浮现,对生的渴望令她升起反抗心理,“不、不要!” 她伸出双手在头顶挥舞,想挥开那双手,但对方能摸到她,她却不能碰到对方。 “你怎么能惹祖外婆生气呢。”老人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你是最像我的一个,天资也是最好的,让我替你活下来不好吗。” 程道婆那双眼睛里尽是阴森,全然没有易言梦里看见的温柔。 易言的腿又疼又软使不上劲,几乎是下意识的,她两只手撑在地上用膝盖行走,爬也要爬离这里。 只是程道婆跟一般的鬼不一样,她直接踩在易言的小腿肚上,令易言动弹不得。 “啊!”生病的小腿经不得这样对待,膝盖也硬生生的跪在地上,她感觉那条腿像是强行走了几万步一样痛苦不堪。 “祖外婆,求你放了我。”没有犹豫,易言立刻求饶,求求这位素未谋面的祖外婆放过自己,“我是你的后辈啊!” “后辈,所以你该成为我的容器。”程道婆冰冷的声音成为压死易言的最后一根稻草。 千里迢迢的最后一站,她是来给母亲祈福的,祈求这位神通广大的祖外婆保佑。 现实却给她当头一棒,从来都没有什么亲情可言,祖外婆根本不爱自己的女儿,又怎么会爱孙女呢。 绝望几乎将她裹挟,现在她真的不知道该向谁求助,这副身体难道就只能成为祖外婆的容器吗? 恍惚间,她想起那个消失的黑影,易言拼了命的想要起身,不顾腿上的剧痛,一步步爬向门口。 从小跟着自己的黑影从来都没有什么作用,门外或许有恨祖外婆的鬼,就像屋里这个老头一样,不可能人人都爱程道婆。 在那双冰冷的手掐住易言的脖子让她意识模糊的时候,她拼着最后一丝清醒打开了门,在一片苍白中,她看见了一个很高的黑影站在远处,几乎融于黑暗。 易言知道,是他,立于暗处不透光。 “救救我……”她虚弱的恳求,一只手扒在门槛上,一只手伸向那边,“求你……救我。” 她要活的,她是想活的,无论以前怎样对待黑影,只求他不计前嫌,这不是必死的局,如果是诅咒带来的病痛,那总能康复,所以她要活。 她想回去见到老妈,诅咒会在老妈的身上也应验,她想回家,想救那个被继父敲骨吸髓的女人。 “只要你能救我,我什么都答应你。” 这是昏迷前,她拼命说出完整的一句话。 庆幸,在彻底陷入黑暗时,她看见黑影动了。 第五章 与鬼结契 这次醒来,天已经微亮,易言几乎是快速的起身张望外面,早上的雾气阻挡着视线,回头时,她看见桌腿上的老头双目翻起,脸色也泛青。 拼在一起的脸恢复了他原本的样子,那道深深凹陷的疤痕贯穿整张脸,没入耳根。 哪里有什么程道婆和苍白的鬼影,像是她做的一场梦。 易言看着地上属于自己的血迹,眼神恍惚,在农具里找出一把铲子,把地上带红的土都铲起来扔在老头院子外的沟里。 又擦去上面的指纹,而后坐在门槛上发呆。 “我是又发病了?还是老头发病了?” 只要到了白天,她就分不清晚上发生的事到底是梦还是幻觉。 指纹是擦不干净的,她没想过老头会死,这个房间里已经全是易言的指纹,如果被发现,那一定会被抓的。 她总不能在警察面前说什么鬼啊神的,不过要是被确诊精神病,倒是更省事,那样自己就不会再怀疑这世上到底有没有鬼。 自嘲的笑过以后,易言决定不再做多余的事,不行就出村自首。 等到她踏上村子的路时,才发现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散不开的浓雾里屹立着一座座楼房,比晚上看见的更加鲜艳,站在楼上的人在朝她打招呼,艳红的上衣和绿色的裤子,涂得惨白的脸上还有两块圆腮红,滑稽极了。 如果在闹市里,易言会觉得这些人在表演什么节目,但这里是荒村,不该有人,更不该有这些一直面向她的楼房。 左右两边都向她挥手,易言明明在朝前走,但房子没有后退,朝她招手的人也没变。 她惊恐的意识到自己在原地踏步,或者,这条路和房子一直跟着她的脚步在走。 “不。”易言咬着下唇,强忍着小腿那阵阵刮骨般的痛拼命奔跑,没几步,肺就开始抗议,一股腥甜也往上翻涌。 压着那股子腥甜,易言依旧在尝试逃离这条路,身体里已经极度虚弱,连着两顿没吃,现在不是呕血的时候,否则失血过多又会引发昏迷。 下一次,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醒过来。 突然,她在浓雾里看见一个挺拔的黑影,即使是白天也需要警惕。 易言想要后退,可后面也不是安全地,她只能看着黑影一步步走来。 越是靠近,易言越是不可置信,黑影朝她伸手,她只能选择相信。 这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黑影,总比这些纸扎人要安全一点。 或许……。 如果是以前,易言会暗示这是自己的精神幻想,可现在……她需要这个幻想作为新的支撑。 当手落入黑影的手中时,没有任何感觉,就像易言自己把手举起来那样「空」。 一直绕着她的鲜艳楼房不再追上来,浓雾中,两侧的建筑不断矮化,树木的影子逐渐增多。 直到走进一片坟场中才停下。 易言紧张得咽了口唾沫,她不确定黑影的意思,难道是想救她出来然后独享? 联想到祖外婆想夺舍自己的事,黑影或许也是想夺舍她。 想到这个可能,易言开始后退,但手被黑影紧紧拽住,没有实体也挣脱不了,她讨厌这种感觉。 黑影转过来,拖着易言的手慢慢靠近,直到贴近,那种被居高临下盯着的感觉令她不爽。 “我救过你,你要报答我。”黑影的语调一字一顿,咬字很重,似乎不太习惯说人话。 “昨晚不是梦吗?”易言才反应过来这居然是真的。 “报答我。”黑影再次强调。 对方救过她的命,要报答确实不过分。 易言点点头,“等我出去给你多烧点元宝纸钱。” “命,给我。” “不行!” 几乎是同时的,易言厉声拒绝了这个要求,“我的命不会给任何人,鬼也不行!” “帮你。” “啊?” 没明白黑影啥意思,这上下两句话连起来难道是:把命给他,就能帮易言? “跟我、结契、帮你、摆脱、夺舍。” 黑影这说话速度,让易言难受。 “好处说了,坏处呢?”她不信跟鬼做买卖有赚的。 “命,给我,帮你、保管。” 在易言想要拒绝的时候,四周刮起大风,披头散发的祖外婆以一种狼狈的模样出现在浓雾里。 易言瞳孔地震的回头看着这一幕,刚想求救,就发现手被松开,黑影退向远处。 “哈哈哈,现在没人能帮你了,好孩子,乖乖让祖外婆重生好不好。”程道婆贪婪的看着易言这具极好的容器。 易言刚想拔腿跑,那双冰冷的手就掐在她的脖子上,“救……” “结契、不救。”黑影摇头,不跟他结契,就看着易言死。 都这个节骨眼了,命重要,“我结!” 下一秒,易言感觉脖子上一松,身后传来凄厉的惨叫,“不!你是坏孩子!我会回来的!” 易言脚下一软,瘫坐在地上,抬头仰望黑影居高临下的注视。 “闭眼。”黑影命令式的语气让易言闭上眼睛。 她听话的闭眼,一股森冷到骨髓里的气在周身游走,直到心脏的位置被冷气刺激到急剧跳动。 她几乎以为自己有了猝死的前兆。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听到那句“好了”,她才睁眼,随即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怎么?”见她一直不起来,黑影问了一句。 就是这里,易言仔细盯着黑影看,完全看不见五官,但刚才居然听出是个男人的声音。 先前黑影发声音的时候只存在她的脑子里,不在耳朵听见,现在居然能听出来是个男人。 “太奇怪了,你居然是个男的。” “……失望?” 回应黑影的只有易言的沉默,她对男人其实……有点谢而远之。 不是厌男,只是本能的恐惧。 所以当黑影再想拉她的时候,易言下意识的躲开,看着空空如也的手,黑影渐渐收拢了手心。 易言的眼神也冷漠下来,“你是一直跟在我身边的对吗?” “嗯。” “那个时候,为什么……为什么不救我。” “你、不信、有我。” 第六章 消失的老头 “可笑。” 易言对于这个掌控着自己命的鬼影毫无敬畏之心,只想发笑,“无非是利益驱使你救我。” 什么叫不信有他?那不信就不会有这一切发生了? 她回头望着未散的浓雾,心中默念:这只是我的幻觉,是自我保护的现象。 而后她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左手的颤抖往回走,黑影拉着易言来的这条路不是出村的,她必须走过那条全是纸扎楼房的路才能出去。 既然黑影说不信就救不了,那她就要试试。 尽管亲眼目睹这些诡异的事,她仍旧安慰自己是大脑出了问题才把以前看过的东西去想象成恐怖的事。 沿着那条路,看着一步步缓慢下楼的纸扎人,易言佯装镇定的继续前行。 前方的雾没有随着时间消散,反而在前方聚集越来越多的灰影,无数「人影」站在前面。 易言停下脚步,无处可去,身后的纸扎人行走发出细细的摩擦声。 扎着小啾啾的小童勾住易言的手指,笑得天真,“姐姐,留下来,留下来。” “留下来,留下来。” 成人模样的纸扎人将手搭在易言的肩膀,重复着同样的话,他们迫切且欢迎这位新客人留下来。 纸扎人将她团团围住,每个人脸上都是同样幅度的笑脸,他们都想要抓住易言的身体,不让这位客人离去。 “都是假的。”易言低下头看向勾住自己手的小纸扎人,收紧了手心,狠狠的牵起来,轻飘飘的重量被提到了空中,再被她甩在「人堆」里。 小纸扎人惊恐的尖叫,激怒了围着易言的纸扎人们,他们低吼着争先恐后的冲过来要将易言这位不友善的客人撕成碎片。 纸扎人的手化作最结实的束缚狠狠勒着易言的胳膊和身体的各处,其中一个将手环束住她的脖子进行绞杀。 窒息的痛苦那么真实,她想欺骗自己都做不到,余光中她又看见站在远处的黑影。 对方确实如他所说,只要易言不信,他是不会救的。 一股无力感从她的心底升起,大脑也开始缺氧,易言困难的移动手臂想要挣脱,可惜纸扎人的数量太多了,他们要的就是让易言死。 如果再不做点什么,要不了多久,她的脖子就会被缠断。 易言咬着牙艰难的用手指搭上其中一根缠着自己的纸扎手指,用力一捏。 “嗷……啊!”一个纸扎人痛苦的缩回手捂着自己的手指。 说到底纸扎人还是空心的,即使寄居着鬼魂也没办法改变事实让它变成实体。 发现一丝希望的易言卯足力气转动手腕继续如法炮制,越来越多的纸扎人尖叫着缩回手。 发现这个现象以后,他们开始缠上易言的手指不让其动。 求生的本能让易言的大脑飞速转动,她往后倒去,纸扎人的身体承受不了她的重量,瞬间变得干瘪。 那些寄居在纸扎人身体里的鬼魂也显露出真面目,正是昨晚在老头家门外拍门的苍白鬼影。 身上的束缚没了以后,易言也不敢放松,忍着腿上的痛往老头家的方向奔过去。 既然昨晚这些鬼只敢拍门,那就说明老头家里有什么东西是让它们不敢造次的。 就算老头死了,那东西应该也还在家里的某处。 纸扎人的速度不是很快,但架不住易言是个有腿疾的人,就算想跑快点都没办法。 听着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头也不敢回,生怕看见纸扎人与自己的距离不远。 两侧的纸扎楼房随着她的奔跑而开始往中间推进,宽阔的大路逐渐变成一条小道。 老头的破旧小屋就在眼前时,纸扎楼房已经拥挤到只留一条极窄的缝。 易言低头拉开身上提包的拉链从里面拿出一把折叠刀,刀刃划过纸糊的墙面,强行给自己开了路。 最后奔进老头的家里一把关住门。 那些纸扎人在外面疯狂的拍门,果然和易言料想的那样,老头的房子是这里的安全所。 久奔的腿如同灌了铅一样又重又疼,像是刀子在刮又像有重锤在敲。 她喘着粗气转身以背抵着门慢慢滑在地上,却看见应该正对着大门的桌子脚下松开的一堆绳子。 不对!老头呢?她记得老头的尸体是绑着的啊! 恐惧感层层加重在她的心头,老头的尸体去哪了?还是说他就在这个房间里? 易言强撑着已经透支的身体站起来,警惕的环视这个昏暗的房间,唯一的光源只有墙上开着的洞。 其他房间紧闭的门后或许就藏着老头,现在的易言已经没有任何体力再去与老头对抗。 难道真就只能求助黑影这一条路了吗? 她绝望的用手指抓住木门,神经在不断的拍门声与老头可能藏在房间的某处中紧绷。 只需要一点风吹草动就会崩溃的她暂时想不出任何办法。 这种情况下,易言深吸着气,坐下来尽量让自己的腿休息片刻。 她从提包里摸出自己的手机打开电筒模式,大堂里没有任何能藏人的地方倒是不用担心,左右两边的房间有能从外面扣住的链条,通向后面的房间却没有门,漆黑一片。 易言看了眼身后的门,那些鬼要拍门就让它们拍,她得对付藏在房间里的人。 昨晚的扁担还落在原地,易言捡起它握在手里,一步步的走向后面,在快靠近时猛的往前一送,用力左右抡。 在感觉没打到什么东西后,她用手机的光照了进去。 后面的房间很长,贯穿了整个屋子,左边堆放了很多粮食还有个巨大的粮柜,上面压着很多东西,老头不至于能藏里面去。 右边却有所不同,尽头处用两片布帘挡了个结实,隐约有香烛味。 她不敢松懈,慢慢的朝那边去,随后用力一挥,扁担似乎打到了什么东西,在“噼啪”声里有东西掉在地上,咕噜噜的从布后面滚出来到易言的脚下。 一颗青面怒脸的陶头直直的看向她。 易言弯腰捡起那颗头,掀开布帘,数十尊从未见过的陶像呈现在她的面前,最下面那排已经让易言打得破碎不堪。 而最上面放着一个灵位,供奉着——镜尊。 第七章 逃离荒村 “镜尊是什么东西?没听说过。”易言皱了皱眉头,不知道这老头在供奉什么野路子神仙。 易言注意到最上方的陶俑像后有光亮在闪动,她搬开挡住的陶俑像以后漏出那东西的全貌,一个连人都照不清晰的铜镜。 “这不会是什么宝贝,还专门藏起来。”她嘀咕着把镜子拿在手里翻看,镜框上的花纹被锈绿覆盖,背面也是一样。 巴掌大点的镜子还需要藏起来,按照那老头的邪性肯定是个宝贝,不然天天供着香干嘛。 就是不知道这东西有多邪门,易言有点担心自己捡了个祸害。 她扭头看着角落里的黑影,竟然跟着进来了,看来这个房子对他来说是没有限制的。 目之所及,陶俑像和寺庙、道观里供奉的都不一样,凶狠的面容却是上扬裂开的笑,点睛的地方用了一抹红色,更凸显怪异。 易言只感觉到不适,她连忙转过头去,布帘后的红色线条落入她眼帘,很熟悉,但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她摸了摸口袋里的铜镜,既然这个都拿了,再扯块布也是顺手的事。 挂布帘的绳子被她轻易割断,易言抖了抖上面的灰,胡乱揉成一团抱在怀里,又在供桌上随手拿了本泛黄的旧书。 路过黑影身边时,她把铜镜拿出来给对方看,“这东西是好是坏?” “……好。” 得到对方肯定的回答后,易言松了口气,也没想到这居然是个好东西。 当她举起来试着擦拭上面的灰时,眼前闪过一道刺眼的光,“啊!” 铜镜被她失手落在地上发出叮咚响,易言捂着眼睛用力揉,来减轻痛苦。 良久之后才放下双手,此时眼前的环境笼上一层淡绿,周遭像是掉落进一盆被摇晃的水中。 晃晃悠悠的感觉令易言胃部翻涌,她捡起掉落的铜镜,脚步不稳的扶着墙用一种近乎带着恨的视线看向黑影,“你骗我。” “没有。”黑影的话过于简洁,却在易言这里失了信誉。 捡起镜子也只是不想给老头,既然老头专门藏起来供奉就证明很宝贝。 眼前环境对于她来说只有雪上加霜,她觉得再被折腾一下,自己就能死了。 易言的手紧紧扶住墙才不至于让身体倒下,她一步步的走出这个房间,在刚要跨入大厅时,紧闭的木门“嘎吱”一声被狠狠推开,从外面带进来的风吹得易言心头一凉。 她努力看清门外,只见一个身穿灰色布衫的青年正狞笑的盯着他看,对方脸上那道长长的疤更是眼熟。 “小妹子,真是谢谢你啊。” 熟悉的称呼与疤痕,没了皱纹后的英俊青年,分明就是老头的另外一张脸。 “谢我什么。”易言的手指扣着墙,脚步一点点的后退,她明白自己已经是强弩之末,对方只需要轻轻一捏,她就会死。 青年手臂展开,“谢谢你给了机会才让我占据这副身体。” 又是夺舍,易言不自觉的蹙起眉。 “既然谢谢我,那就让我走。”她沉声道。 “那不可能。”青年贪婪的看着易言,“你的身体才更合适。” “呵。”易言冷笑了一声,侧身指向自己身后的黑影,“那你跟他打一架,我的命在他手里。” 青年没有动,他盯着黑影,在掂量。 易言以为对方在畏惧,岂料青年五指成爪,张牙舞爪着朝这边冲过来,易言错愕的闪开,发现对方真的在和黑影拼命。 她也顾不上这俩鬼谁能赢,青年要是赢了,那她铁定要死。 黑影要是赢了,也会记仇。 门外还有纸扎人,哪都不是她能待的地方,易言看了眼屋子里的战况,头也不回的冲出屋子。 她觉得纸扎人或许比屋子里那俩鬼要弱点。 掏出小刀,她咬着牙挥舞手臂切断那些纸手,残破的纸扎身体无法再寄居,暴露在空气中的鬼魂开始发怒吼叫。 奔跑中的易言突然被地面伸出来的一双手绊倒,那是没有实体的影,不受她手中小刀的影响。 越来越多的纸扎人将易言团团围住,每个身体都蒙上肉眼可见的黑气,那是发怒的征兆。 “留下来!留下来!留下来!” 它们怒不可遏的重复着话,恐惧的本能让她两只手都在挥舞驱赶靠近的纸扎人。 这一举动将她一直抱在怀里的布帘扯开,红色线条的一面摊开暴露在空气中。 “啊!啊啊!”纸扎人们痛苦的散开。 易言发现它们在害怕这张布帘。 “难道这个就是老头家不被鬼魂入侵的秘密?” 来不及多想,她赶紧将布帘披在身上跌跌撞撞的起来继续跑,路上肺部被灌入不少冷风,呛得她直咳嗽。 刀子般的痛在撕裂她身体内部,被浓雾覆盖的地方渐渐散去,她一个不察,脚下一滑,竟然咕噜噜的滚进一个小洼坑里。 被摔懵了的她起身看着满山遍野的青草与树林,竟然有点想哭。 “我……跑出来了吗?”她不敢逗留,起身沿着来时路狂奔,在看见那块风化的大石头后,心中复杂的情绪越来越浓。 直到那个老旧的等车站牌出现在眼前时,她才放松了全身不顾形象的坐到地上。 易言掏出手机,勉强看清显示为早上的七点四十,距离唯一一班大巴车路过还有二十分钟。 她靠在站牌杆上喘着粗气,尽管眼前还是蒙了层淡绿,至少比在荒村里让那群纸扎人围着强。 时间在一点一滴的过去,她从没觉得二十分钟竟然这么漫长。 “哒、哒、哒……”拐杖走路声从易言的背后传来。 她警惕的回头,却把一个背着背篓的老太吓了一跳。 “哎呦,小妹子,你啷个哦。” 易言现在听见小妹子这个称呼就不舒服,只是她没有表现出来,“没,没事。” 她赶紧起身想与老婆婆拉开距离,她可没忘记这里是个〖荒村〗。 老婆婆放下背篓,扒开最上面的一层草,拿出个苹果递了过去,“你脸色不好,吃个东西。” 易言本想拒绝,但肚子不争气的叫起来,低声说了句“谢谢”。 在她咬下一块苹果后,老婆婆突然说了一句,“你是……程道婆家的小辈。” 易言瞳孔地震的转头看着微笑的老人。 第八章 鬼婆婆:你别无选择 对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继续道:“程道婆是个好人,以前她总是说自己还有放不下的事还不能倒下。” 易言咀嚼着苹果,在心中接话:那是她还没活够。 “不要恨她。”老婆婆突兀的话像在接易言刚才的心中所想。 瞬间,易言想到先前老头就是看穿自己想死,面前这个…… 她盯着手里被咬掉一半的苹果,突然觉得有股腐烂味从喉管涌上来。 “怎么了?”老婆婆看着易言的脸色变得难看,好心的上前,微笑道:“是吃不惯吗?哎呀,这些年没人祭祖,我都没新鲜贡品了。” ……果然。 易言刚放松下来的神经又紧绷成线,手中的苹果在滑落在地的途中瞬间变得腐烂,“啪叽”一声掉落。 黑糊糊又软了唧的样看得人犯恶心,易言痛苦的用手抠着嗓子,把早就烂掉的苹果吐了出来。 她的身体本身就不好,加上几顿没吃,还一直处于疲惫状态,整个人都脱力的坐在地上起不来。 鬼婆婆倒是没有跟村里那些追她的纸扎人和老头那样立即对她下手,而是满脸慈祥的站在她面前。 “你以为我会害你吗?小妹子,我是程道婆最后一个引渡的鬼。” 易言抬头,眼角淌着绝望的泪花,“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鬼婆婆轻笑着从实体转而半透明,身上流转着一层淡灰色,“因为程道婆还没把我们带下去,滞留在这里的我们很痛苦。” “痛苦?” “是啊,程道婆死在六十年前的七月半,我们找不到去阴间的路,也找不到她的魂,只能待在这个地方年复一年的看着这里长满荒草,我们被遗忘。” 看着鬼婆婆的神情,易言有点动摇,转而想起因为祖外婆的生祠诅咒,害得整个家族都家破人亡还患病就同情不起来。 “那你们就应该去找她啊!冤有头债有主,找我干什么?我就活该被你们滞留在这里吗?!” 易言的话音刚落,鬼婆婆的眼神一凛,从慈祥变得阴暗,她瞬间靠近易言面前,死死的盯着她,“找到她又有什么用,没有那些从阴间带上来的法器,根本就打开不了门!” 法器……易言的手碰了一下自己的外口袋,那枚铜镜还在自己的包里,这或许就是鬼婆婆说的法器之一。 “所以那些法器去哪了?” “被瓜分走了,她那些徒弟表面是说安葬自己的师父,实际上搜刮了房间里的每一处,就连道书都没放过。” “当年的程道婆风光无限,手下弟子众多,如果不是跟自己的女儿有隔阂,也不会沦落至此。” 听着鬼婆婆的叙述,易言觉得有哪里不太对,“祖外婆葬在这的话,你们怎么可能找不到她的魂,我昨晚才在荒村看见她的。” “我什么时候说过她葬在村里了?”鬼婆婆骇然一笑,“跟鬼做过交易的身体也是一种另类的法器。” 易言被这笑给吓得想退,此刻又是无路可退,“你为什么懂这么多,目的又是什么?” 她警惕着鬼婆婆的一举一动,就连一直住在村里的老头估计都没面前这个鬼知道的多。 鬼婆婆直起身,看向远处山路渐渐行驶过来的大巴车,淡淡道:“我说过了,我是她最后引渡的一个鬼,没来得及被送去阴间走那么一遭,生前看见的事都还存在脑海里。” 大巴车的速度很快,转眼就到了站牌前。 “妹儿,走不走。”司机打开车门冲着易言喊。 “没有人带我们走,我们只能停留在原地。”鬼婆婆看向易言的眼神变得悲伤,“年复一年的等待。” “不走,我就要开走咯。”司机看易言浑身邋遢样都不想等,急躁地催促她到底要不要上车。 易言立马起身上车,而后回头,“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但我并不想成为祖外婆那样的人。” “你在对哪个讲话哦。”司机伸头看向站牌那边,空无一人,在心里骂了句晦气。以为遇到女疯子了。 易言如梦初醒的用一只手捂住被头发挡住的耳朵,对司机道:“我在打电话。” 她用蓝牙通话为理由掩饰了过去,快速上车。 为了一路上不被太过注意,她坐在车尾,站在外面的鬼婆婆没有挪步,对方没有为刚才易言的拒绝而生气,只是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对着易言道:“你已经别无选择。” 作为鬼,拥有看透人心的能力,她能轻而易举的知道易言的眼睛被铜镜给反射出了问题,甚至信誓旦旦。 易言收回了视线,眼前的东西依旧没有消散,她掏出手机想发消息,但眼前模糊一片,如同一个近视患者。 只能放弃,她想到时候回去亲自跑一趟了。 车辆启动,易言缓慢的放松自己,她眯眼看着车上零星的一两个人无一例外的都在靠窗睡觉,也就放心的闭眼。 反正这条路很长,自己得在终点站下车。 临睡前,易言庆幸自己把黑影给出卖了,这么久都还没追出来,估计没打过那个夺舍老头身体的青年。 恍惚间,肚子不争气的一直在叫,易言摸着肚子回想起老头昨晚端的那碗黑糊糊的饼,记忆里,小时候发小的奶奶经常做这种很像的饼。 她吃过一次后就发烧不止,包括发小也是从小病痛缠身,那时候村里人都说唐娇娇的奶奶是个鬼老太,专门害小孩,连自己的小辈都不放过。 再后面发小搬走,她奶奶却还留在村子里,每次易言上学都得趁她进屋的时候溜走,如同做贼。 现在想想,估计只有发小的奶奶能懂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 易言不死心再次拿出手机努力认出发小的头像,然后消息框内输入了一堆乱码。 在她的安心沉睡里,心脏位置传来阵阵阴冷,绞得她在梦里不安。 车尾的一侧,黑影静静坐在那里,掌心收拢,漠视着易言额间的冷汗直下。 【与鬼结契,灵魂不再属于自己,逃不开,躲不掉。】 第九章 帮我找到我的身体 这一路易言睡得很沉,直到手机铃声响起。 她无意识的接了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声:“小言,你给我发了串什么。” 熟悉的声音让易言有种回到现实的劫后余生感,“……娇娇,我没地方住了。” “啊?也行,但我得晚上才能下班,你得等个白天,行吗?” 电话那头的唐娇娇没有过问理由,这就是发小的默契。 易言嗯了一声挂掉电话,她随意的朝车厢看了眼,而后不敢置信的揉着眼睛,一颗黏腻的脑袋在前座静静的立着,那股血腥的味道钻进她的鼻孔里。 她还来不及反应,大巴车一个急刹车让整个车厢里的人都猛的前倾,包括易言也狠狠的撞在前面的背椅上。 那颗脑袋被撞飞在过道,长发挡住大部分脸,只能看见一个空洞的眼眶与极度不自然的裂口。 易言被气笑,果然逃出荒村不是结束只是个开始。 车厢里其他乘客在骂骂咧咧的问发生什么事了,司机僵立在座位上不敢动。 过道里的那颗脑袋“咚、咚、咚”的敲着地面,一步步朝向车尾。 易言皱紧眉头,大家的关注点都在司机身上完全没有看见这颗不完整的脑袋。 为了不表现出异样,她闭上眼在自欺欺人,突然腿上一沉,黏腻且湿漉漉的东西渗透裤子沾染皮肤。 “帮我、找到、我的、身体。”对方那干哑且破碎的声音断断续续才说明来意。 外界的声音完全不重要了,易言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恐怖片里的女主角,被恶鬼缠上毫无理由,旁边座位上还有人,她不可能直接低头就跟这颗脑袋对话,只能装作听不见。 司机师傅起身高喊道:“大家稍安勿躁,我下车看看怎么回事。” 他打开驾驶室的门绕到前方,心里多少也是虚的,刚才晃眼间似乎看见一个女人跑到车前面,一声不吭就那样直接撞倒。 他完全不敢开乘客上下车的门,正前方是所有乘客的视线死角。 只是在他胆战心惊的查看后发现是虚惊一场,不以为然的认为这只是没睡醒时的幻觉,于是放心的返回车上继续行驶。 在启动后,车厢明显的掂了一下,像是从什么东西上撵了过去。 “哎?师傅你是不是压到什么东西了?”有乘客当场就提了质疑。 “没有,可能有什么小石头啥的。”司机说话声带着几分心虚。 其他人也不关心这话是真还是假,只要能平安到家。 旁边的人用手肘捅了捅易言的胳膊,她不得不睁眼跟那颗脑袋先来了个对视,才将视线转向旁边的人。 在她眯眼休息的时候,身边坐了位大姐,穿着打扮都很朴素,手里还抱着个束口的布袋。 “哎妹子,你是进城里找亲戚吗?”大姐看着易言这浑身脏兮兮的样,下意识的把她给当成了乡下丫头。 易言摇头,“不是。” 其实她自己都有点迷茫,本来以为自己已经能平静的接受死亡,结果在知道自己是被生祠诅咒给牵连以后,竟然对活着的渴望如此强烈。 那个家,她不想回,现在信任的人里只有这个发小,也只能去发小那暂住一段时间。 大姐觉得这个小姑娘的脸色不对,不仅苍白还嘴唇干裂,她好心的摸了颗糖递过去,“吃不?我身上也没带什么东西,只有这个了。” 易言刚要说声谢谢时,指尖下大姐掌心的温度是那样的冷得异常。 仔细看,入夏的时节,这个大姐身上竟然穿了套破烂的棉袄。 “啊!”毫无准备的易言还是惊叫出声,她站起来时,腿上的脑袋咕噜噜的滚落。 “停车!停车!”她再也受不了的想要逃离这趟车,就算目的地还没到。 所幸大巴车已经开进城里,也就放易言下去。 大姐坐在车尾紧紧的抱着自己怀里的布袋,那颗脑袋也不知所踪。 惊魂未定的易言低头看着自己的腿,上面哪有什么黏腻的东西,就像自己的错觉一样。 连续的惊吓与疲惫让易言难受,更难受的是胃,再不吃东西,就要倒在街上昏迷不醒了。 她找了家饭馆,可惜目前的视线还是看不清小字,在老板娘热情的招呼下,只能说来点清淡的。 被铜镜反射后的眼睛,一直处于模糊状态,也不知道要怎样才能好。 人的身影是模糊的,但……鬼影逐渐清晰,回想起刚才的一路,她竟然想不起上车时司机的脸,也想不起招呼自己的老板娘长什么样,但对搭话的大姐和那颗脑袋的样子印象深刻。 她摸出铜镜,自己的脸慢慢清晰在镜子里,挪开视线看向隔壁桌的食客,仅能看到是个男的。 也不知道这镜子的作用是什么? 但是一想到被这个镜子照了以后,能看清的只有鬼影,易言就头皮发麻,自己离正常人的生活越来越远了。 “砂锅饭好了。”老板娘热情的放下砂锅,转身就招呼其他客人。 刚才还空无一物的前面桌子在老板娘挡住的瞬间多出一颗被长发掩面的脑袋,正是那颗滚落的头。 易言垂眸看着自己面前不甚清晰的黑色砂锅和正盯着自己的脑袋,饥饿的胃再响都食欲全无。 那颗脑袋张开嘴,重复的要求易言帮她找到自己的身体。 易言没有理会,而是低下头强迫自己去吃饭,强迫自己忽略外界的影响。 否则她真的想拍桌咆哮的崩溃,为什么要缠着自己?难道自己就很像什么热心人吗? 她只是个被诅咒逼得绝望的人,前面的二十多年谁又来帮过自己,凭什么她还要来帮这些鬼? 就在这时候,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起。 易言看也没看的接通,唐娇娇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小言,不好了,我奶奶被我爸妈接到城里了,我可能晚上要回去,你能在我下班前来我公司拿钥匙吗?” 唐娇娇对于自己的奶奶也是恐惧的,可是她拗不过自己的父母。 易言努力的辨认手机上的时间,随后回答道:“应该能。” “那就好,我还有事就先挂了。”唐娇娇风风火火的挂断了电话,不给说拜拜的时间。 易言看着快一半的砂锅,无视掉桌上的脑袋,她需要换身衣服,现在这邋遢样,她也不好意思住进发小的屋子里。 一路上,那颗脑袋的存在感实在太强,出现在卖场、商超、招待所前台,总能先一步的等待易言的到来。 鬼的耐心有限,易言的故意无视也在加剧她的怒意。 当易言的指尖触碰到房间开关时,首先摸到的是一片黏腻的发丝,那头发顺着手指紧紧缠绕到易言的皮肤充血发紫。 “帮我、找到、我的、身体。”这次,是命令。 第十章 好了,这下你人鬼不分了 招待所的房间本就不透光,黑暗里更是添着阴冷,易言背后的门被不知名的风狠狠的关上。 “嘭!”巨大的声响在走廊回荡,砸亮老旧的声控灯。 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更加逼近她的鼻腔,外面的光亮映射在布帘上,只能勉强看清那颗脑袋与自己的距离。 很近,近乎面对面贴着,对方一张嘴,她就能闻到腐烂的味道。 “我帮不了你任何事,我只是个普通人。” 心里的恐惧让易言动弹不得,却也没明白自己的无能为力,答应这颗脑袋也完成不了任何事情。 “我的、银行卡、有20万、给你。”女鬼透析着易言的想法和困境,并开出了足以让易言心动的条件。 钱这东西她带不走,用来诱惑活人却是最好的筹码。 果然,易言的心动摇了,那可是20万啊,用来治疗自己现在的病或许只是车水杯薪,但总比什么都不做来得强。 同时理智也在劝她清醒,跟鬼做交易能有什么好下场。 易言的心里在天人交战,她拒绝不了这笔意外之财又深知自己现在没有能拿那份钱的本事。 女鬼的一缕发丝抵在易言的胸口,与此同时,易言感觉到阵阵寒气冻结住自己跳动的心脏。 “不帮,死!”她没有那么多的耐心让易言思考,仅剩的脑袋让她说话都困难,她需要易言这个能看见鬼的活人。 森森鬼气萦绕在这个狭小的房间里,女鬼从来都没有给易言拒绝的权利。 “我只是个自身难保的人,该怎么帮你?”易言只能妥协。 “我的身体、找不到。” “……” 得,一问三不知,就知道威胁人。 易言用手扯着威胁自己的那些头发,将充血发紫的手臂从中解救出来,然后开灯。 简陋的房间里,那颗脑袋漂浮在易言的面前与她平视。 易言强忍着恶心伸手拨开挡住面部的长发,在看清那张脸后,她开始后悔。 露出的脸已经是这个女人最体面的部分,长发后的半张被碾得血肉模糊,眼球脱落在眼眶外,只剩薄薄的皮。 女鬼的头发从易言的手中缩回,掩盖住自己的不堪,“难看。” 虽然做过准备,但显然还不够,易言呆立在原地消化看见的一切。 然而在下一秒,女鬼那颗脑袋瞬间消失,在易言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看见挡光布帘上印出一个挺拔的身影。 ……易言心中一沉,看来夺舍老头的那个鬼败给黑影了。 她暗骂对方的废物,以为能一石二鸟,结果弱成这样。 黑影站在走廊里没有进来,没了女鬼的纠缠,易言快速的给自己洗漱一番,迎接等下的任何意外。 她开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只为洗漱,弄完杂七杂八之后,将换下来的衣服扔进垃圾桶。 门外的黑影直接进来,甚至没有通知一声。 易言抬眼看着不请自来的鬼,“你打赢啦,如何呢?要我死?” 她根本不怕黑影会对自己下死手,如果不是有利可图,完全可以让祖外婆夺舍她。 黑影抬手覆盖在易言的眼皮上,下一刻,易言睁开眼,被铜镜伤到的眼睛恢复正常。 “我能看得清了!”她摸着自己的眼眶惊喜地看着黑影,“你居然是来给我治眼睛的?” 黑影摇头,指向门。 易言疑惑的打开,在毫无防备下看着空中弥漫着黑色的气体漂浮。 “现在你就人鬼不分了。” “……你*。” 易言忍不住爆了句粗口,铜镜确实让她只能看清鬼而看不清人,但她想的是只能看见人而不是人鬼不分! 怒意在易言的周身环绕,她回身收拾自己的提包,带着熊熊怒火的看向黑影,“你想在我这里得到什么?是数不尽的纸钱元宝还是纸扎美女?我用不着你在我身边添乱!” 她感谢黑影在荒村的出手,但从铜镜开始,她就觉得这个鬼根本就没有常理可言。 至少她理解不了鬼话。 “我要你是活的。”黑影的话很少,说完就消失。 留下易言满腹费解,不明白这个意思。 她骂骂咧咧的收拾好东西,随后坐在床上给自己揉腿,从这里出发还要坐几个小时的高铁才能到发小工作的城市。 患病的小腿其实不合适走路,要不是求生的本能在爆发,她哪能不顾痛意一直跑,平时连下地走都仅能慢慢来。 “要不先拿到那20万再说?” 帮女鬼找身体也是要到处奔波的,先拿到钱至少有药缓解,不然就自己剩下那几百块钱,和浑身都是病的身体,折腾几下就跟女鬼做邻居了。 “喂,我想通了,我帮你!”她对着空荡荡的房间说出自己的要求,“但我要先拿到钱,否则我也支撑不了多久。” “可以。”女鬼现身在床头柜上,一口答应易言的要求。 她完全不怕易言会反悔,能让她害怕的只有易言身后的家伙。 既然想知道女鬼的身体在哪里,那就得知道她是谁。 据女鬼说,她只记得自己在害怕谁,完全只想往前跑,谁知道跑到公路上被迎面而来的车直接撞到,当场身亡。 再睁眼以后只看见脑袋,没发现身体在哪里。 易言微眯着眼思考,“还能这样?你当场身亡怎么就只有个脑袋?不过既然是出事在公路上,那你的身体也应该被某殡仪馆给收走了。” 只需要跑附近的殡仪馆问有没有无头女尸,那20万不就轻松到手了? 女鬼不是很确定,但附和着易言的话,“嗯,只要找到身体,钱不会少一分。” 就在易言为轻松就能赚到一笔钱而高兴的时候,角落里冒出一声哼笑。 “跟你对话的脑袋也是鬼影。”黑影难得的提醒着易言。 犹如醍醐灌顶一般,易言傻眼的盯着女鬼看,“你的脑袋和身体不会在两个地方?!” “……对。” 此时,易言才明白这件事有多棘手,刚学会见鬼,她还没适应眼前的一切。 哪怕很真实的一颗脑袋,其实也只是个鬼魂。 被她忽视的信息里,更重要的是谁在追着女鬼,为什么被撞以后,身体和脑袋能分家的这么彻底。 易言不由得看向女鬼脖子上的断口……很平整,是被切开的。 第十一章 只需要控制住她就跑不掉了 意识到这点以后,易言心里响起退堂鼓。 被碾压过以后该有多难看,竟然还有人故意割下来隐瞒真相。 从面前来看,仅能从长发勉强看出是个女人,对方却能割下脑袋扬长而去,其心理素质可见一斑。 本以为只是被撞死的女鬼找身体,结果还有人为因素在里面。 这20万不是那么好赚,女鬼却把宝压在易言这个绝症患者身上。 让她去面对一个可能是健全的人,无疑是不留活路。 关键是不答应,对方就发火,跟鬼讲不了一点道理。 “先不提其他的,你现在只是个鬼,生前的证件该去哪拿到?你的脑袋也证明这件事是人为的,又怎么保证我用你的卡取钱不会被怀疑?” “证件你可以去东弯路47号,找一个捡垃圾的老头,他手里有我的包。” 女鬼的话让易言有了丝庆幸,至少没在公安手里,否则就凭她那些灰色过往,刚进局子就进牢里端饭碗了。 “成交。”易言一口答应。 在女鬼的指路下,她找到了那个捡垃圾的老头,并用一百块钱将包买了下来。 一个橙色真皮包,边缘沾染了少许不明显的血迹,里面的银行卡还在,独独少了能证明女鬼身份的身份证。 易言在无人经过的小巷里捏着手提袋子,只感觉过于棘手,捡垃圾的老头大字不识一个,也不会故意丢掉证件,那就说明这个包有第三个人打开过。 现在不能待在这里,这个想法冒出来后,易言就被女鬼的发丝绞住脖子,“你想跑?” “唔……没有。”她艰难的喘着气,手指扣着发丝想给自己一丝喘息空间,“你死于非命,在这里用你的卡取钱,肯定会被盯上,我需要去另一个城市取出来。” “我凭什么相信你不会逃跑。”说着,女鬼的头发绞得更紧了。 那发丝如刃,轻易割破易言的手,滴滴猩红顺着头发滑落。 一道细微黑气将女鬼的发丝斩落,在女鬼愤怒的回头才发现是一直不吭声的黑影在出手。 “你将鬼气注入在她的身体里,就跑不了了。” 黑影也没真心想帮易言,反而在救了以后教女鬼怎么用鬼气让易言乖乖履行诺言。 一个活人被两只鬼玩弄于股掌之间,森冷鬼气入体的刹那,易言只感觉全身像是被车辆来回碾压过般痛苦。 “五天,只给你五天时间,否则我的尸体会开始发臭腐烂,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女鬼说完话以后就消失不见。 缓过来的易言已然全身被汗打湿,她仇视的看向黑影,“你到底目的是什么?!教鬼控制我,让我为鬼服务?” 她的问题没有得到回答,黑影和女鬼一样消失无影。 怒火无处发泄的易言狠狠的捶了一下墙壁。 但她不能停下,她还要赶车去发小那边,更要取出钱买药压制病情的发作。 在上了高铁以后,易言看着车窗外倒退的风景,心中怨气久久不得消散。 从前被社会压的喘不过气,现在被鬼玩弄于掌心,自己又没有任何反制的手段。 如果可以的话,她一定会找办法消灭掉黑影,让这份契约不作数。 时间来到下午五点,她也终于来到发小工作的地方,这里距离易言继父家并不远。 有些事,即使易言不说,她发小唐娇娇也知道几分,所以当易言出现在她公司楼下时,唐娇娇也只是将那串挂了很多小饰品的钥匙串塞到易言的手中。 “家里没人,过两天我才回来。”唐娇娇匆匆的下楼又匆匆的回去。 易言看着那个扎着马尾戴了副紫蓝色眼镜框的发小背影时,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 很多时候她也会羡慕这么开朗的一个人,上了个好大学又找了个光彩的工作。 这么阳光的一个女孩子居然跟自己这个骗子做了二十多年的朋友。 现在不是伤春秋的时候,易言强行压下内心的自卑,想起女鬼消失前说了银行卡密码。 她也不急着把钱全取完,而是只取了几千出来买了几瓶价格高昂的强效止痛药。 经过荒村那没命的跑以后,她意识到这种事最为拖累的就是自己的腿,多少次因为腿上的疼,她差点被抓到。 并且女鬼给她的期限又那么短,哪可能让易言慢慢治疗。 大额的钱被多次取出也会被怀疑,她冒不起那个险。 到发小的出租房以后第一件事,就是先吃药。 易言坐在餐桌旁将那些药一一服下,并毫无顾忌的大睡一场。 她需要养足精神再回去,而且也需要等药效发作。 这一觉,足足睡了十四个小时,睡到第二天唐娇娇从家里逃出来将她摇醒。 “喂!小言!快醒醒!”唐娇娇的面上带着急促,摇了很久才把人摇醒。 易言打着哈欠,无意识的打了个招呼,“早啊。” 在她还准备睡的时候,唐娇娇一只手将她的胳膊拉住不让睡,“小言你先别睡,我有急事!” 易言眯着一只眼睛盯着面前这个散发的人,“嗯?什么急事?” “我奶奶她收了别人的钱,现在被威胁上了!” “啊!什么?!” 易言当即坐了起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很惊讶,就去问了奶奶,她不是个道婆嘛,就好给人看命找魂的,这种事本来就是迷信,结果有人当真了。” 唐娇娇简单的给易言描述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就是有个男人拜托唐娇娇的奶奶去招魂,唐奶奶这个人贪心得很,又没有真本事,故弄玄虚之后,对方根本不买账,还扬言要弄死她。 听完之后,易言在心头小小的嘲笑了一下唐奶奶这么多年还在靠骗人为生。 “那个男人要招谁的魂啊?现在还信这一套。”易言伸了个懒腰,抻着躺了十多个小时而僵直的背。 “秦樱,据说是在公路上被撞死的。” 那一瞬间,易言僵住,她记得女鬼的银行卡信息那栏里就姓秦,并且也是被撞死的。 “不会这么巧?”她呆呆的自言自语。 “什么?”唐娇娇没听清的伸长耳朵。 易言一把抓住唐娇娇的手,目光如炬,“带我去找他,就说我能帮他找到秦樱。” 第十二章 乱贴小广告招回个灾星 “小言你疯了,那个男人像个疯子一样的跟着我奶奶,随时在我家附近,你还要主动去见他?” 唐娇娇没好气的拿起床头柜上的梳子给自己梳头,“奶奶也是的,之前不说,等我们全家都在了才说这件事,害得我心惊胆战的,趁着那个男的熬不住睡觉才偷跑出来。” 她连梳头发的时间都顾不上,一晚上都坐立不安。 易言拿起手机一看时间,好嘛,早上五点。 她坐起来双臂隔着被子环住蜷缩的腿,平静的看着在碎碎念的人,“娇娇,你信这世界上真的有鬼吗?” 唐娇娇的手一顿,她干笑道:“小言你说什么呢,这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鬼。” 易言平静的看着唐娇娇的动作变得迟缓,她知道,她信的。 正如初中旧校区最后一次看见黑影时,是唐娇娇拉着易言的手,求着她不要去追。 所以这次,唐娇娇认命的放下梳子,回身用一种复杂且悲伤的眼神盯着易言,“我不像你能看见实体,我只能看见死气。” 两个从小就是怪胎的家伙才能玩到一起去,易言因为父亲葬礼上的崩溃,唐娇娇因为自己奶奶的过分迷信,两人心照不宣的对外装作不信,实则在催眠自己。 “我回来的路上就在想,如果小言你说不帮忙的话,我就报警让警察来抓他,但那个男人又没对我们家造成伤害,顶多就关几天,我怕……” 她怕男人的蓄意报复,那就是个浑身都有着死气的疯子,那个男人又壮,想要对她们一家下手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 易言静静听着唐娇娇的述说,“我确实能看见,甚至现在已经到了人鬼不分的地步。” 托黑影的福,她把这句话说出来,连自己都想笑。 “那个男人为什么想找到秦樱的魂?这才是关键,是余情未了还是旧恨难消?” “不知道,奶奶说对方给的钱够多,她就接了。” 那么多年就是这么骗过来的唐奶奶,结果这次翻车遇到个较真的主。 易言思考着其中的关联性,秦樱拜托她帮忙找身体,但脑袋又是被人故意割下来的,包括手提包里不翼而飞的身份证,都说明对方不想让人知道死的是秦樱。 那么这个男人为什么执着的要招秦樱的魂? 就算这个男人是凶手也不至于要找个道婆招魂,现代社会讲的是证据说话,真有鬼也不可能在法庭上弄那套死者附身指认现场的事。 “对方到底是有什么想从秦樱的口中得知的呢?”易言反复思考不得其解。 “这谁知道呢,小言你是真能看见,比我奶奶强,就怕到时候那个男的不信。” “说点他和秦樱之间知道的事就够了,我就是怕……” 易言欲言又止,她怕对方居心不良。 如果男人不是坏的,那么她就可以利用男人去对付另一个未知的凶手,但这个人就是凶手,无疑是给自己添一分危险。 易言想起黑影曾经说只要相信他,那么就会出手,可黑影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算了不管了,到时候真涉及危险的时候他也会主动救。”易言“啧”了一声,表示棘手到了极点。 她掀开被子就下床找衣服,边穿边对唐娇娇说:“我们先过去稳住那个男人,到时候你别说话,点头附和我就行。” “为什么啊?”唐娇娇诧异的仰头看着易言。 “很多事情解释起来太麻烦,等下再说。” 易言快速的洗漱了自己,又把那些药给塞进包里,和唐娇娇一同出门打车。 两人在回唐娇娇父母住的路上时,易言有意的看向车窗外,果然和黑影说的那样,她的眼睛已经不辨人鬼。 佝偻着身子的老人挂在招牌上,青紫色的婴儿挂在酒门口喝吐的女人小腿上缓慢的往上爬,砸成一滩的烂肉顺着写字楼的窗户爬了进去…… 易言收回视线不再张望,明明已经用药压制过疼痛的腿,此刻浮现虚软。 她还是怕的,根本不适应现在所看见的一切。 约过了一个半小时,出租车停在一个老小区门口,易言跟着唐娇娇轻手轻脚的往里走。 这里没有保安,治安差得离谱,臭气冲天的垃圾堆在楼房的一侧。 快到唐娇娇父母住的楼下时,对方“嘘”了一声指向楼梯那边。 易言小心翼翼的探头,楼上不知道是谁要下来,大声呵着不灵敏的感应灯,在灯光亮起的同时,她看见了一道冷光闪过。 那是灯光流淌在刀上的反射,对方竟然带着刀来的。 难怪唐娇娇会说对方是个疯子,那根本就是打算杀掉唐奶奶。 “喂!小伙子!你睡在这干嘛呢!”粗犷的声音在楼道响起,一个大哥摇醒男人,“咋了,没钥匙回家啊?” 男人睁开眼,细碎的短发挡住他的视线,右手防备的握紧刀柄。 躲在暗处的两人眼见不好,赶忙出来。 “喂!你不是觉得我奶奶是假的吗,我给你找了个真能看见秦樱的人来了。” 唐娇娇指着易言,语气里还是有些惧怕男人。 早起上班的大哥一看这几个人认识,也就没再多管闲事,“哟,你们认识啊,那行,我走了。” 等大哥走后,易言平静的看着他,“秦樱是长发对,我见过她。” “哪里?”男人一开口,就是压不住的沙哑,几天没有好好合过的眼底尽是青紫,胡子拉碴的样跟流浪汉没差。 易言的视线看向那柄刀,“你得把刀放下我才能告诉你。” 男人没有任何犹豫,将刀扔向楼梯下的阴影里,等待易言接下来的话。 “隔壁青潭市,秦樱就是在那里出事的,但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来这里找唐奶奶招魂,她应该没有那么出名?” 这是她来的路上一直好奇的事,唐奶奶也没到远近闻名的地步,怎么会有人专程来这边。 男人扶着墙起身,声音很闷,“其实有点名气的道婆和道士我都找过,他们只会装做鬼附身说些乱七八糟的话,过来这边的时候偶然在一家面馆的门上看见了小广告……” 听着男人的话,易言扯了扯唐娇娇,在她耳边低声道:“你奶奶还没事出去张贴小广告呢?” “说过了没用,我奶奶说她要出名。” 唐奶奶这个人本事小,心又大,现在好了,招了个灾星回来。 男人话锋一转,视线直直的看向易言,“所以你是真能看见秦樱的对吗?” “我能看见,所以你肯不肯帮忙找到秦樱的尸体。” 女鬼给的时间限制很短,现在只剩四天,易言需要一个到处跑的工具人。 第十三章 不明身份的男人 “你什么意思?”男人的声音沉闷,目光幽暗,试图从易言这张脸上找出心虚或害怕这种破绽。 他根本不信一个年轻女人能有什么本事,恐怕就是来哄骗他的。 “我跟秦樱已经见过,她现在只有找到身体才能正常对话,你真想找到她的魂,就去找到她的尸体。” 易言越是自信,唐娇娇就越害怕,她想的是让易言能打发走这个男人,没想到还要拉他入伙。 唐娇娇收紧拉着易言袖子的手,面上全是紧张,“小言……” 她摇头想阻止自己的发小不要做傻事,面前这个男人目测都有185了,从挽起袖子的手臂看,青筋暴起很是结实,想杀谁都轻而易举。 要是易言身边跟着他,唐娇娇都不敢想几天后的报道里会不会看见易言的尸体出现在新闻里。 而易言没得选,秦樱的鬼魂在隔壁市,这个男人能做出拿着刀守在唐奶奶的楼下,很可能耐心已经被磨完了,三两句话打发不走的话就让他亲自去搬秦樱的尸体。 她倒是要看看这么一个人,在看见被撞得血肉模糊的尸体后会不会害怕。 “四天,四天之内我会带你找到秦樱的鬼魂,但你要替我搬她的尸体,选择权在你,如果不愿意,刀在那,你可以现在就杀了我们。” 易言指向楼梯处的刀,认真的神情不带一丝虚假。 男人思考良久,而后咧开嘴一笑,伸出手,“周越泽。” 显然,他同意了。 易言回握住他的手,“易言。” 两人的握手着实让唐娇娇心惊,这个男人昨晚还一脸阴森的死盯着她家窗户看,今早却像纯良公民一样信了易言的话。 自己的发小更是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居然已经先见过那个秦樱。 在看易言和周越泽交换了联系方式以后,唐娇娇终于是忍不住的开口了,“小言,我也要去。” 易言不解的抬头看向她,“你还要上班……” “我可以请假!”唐娇娇强硬的打断易言的话,“我也能看见点东西,总能有点帮助。” 易言本能的不想把发小卷进来,自己有黑影做最后的保障,唐娇娇却没有。 旁边的周越泽两手插兜,勾起一抹笑,“去呗,我可以付全程的费用。” 他的语气轻松,像是在邀请两个女生去隔壁市旅游一样。 唐娇娇坚持要跟着一起去,拗不过的易言也只好答应。 时间紧迫,易言让周越泽在楼下先等等,她们俩要上去收拾点东西,九点准时去隔壁市。 上楼到唐娇娇父母家的时候,几个长辈还在睡觉,两人蹑手蹑脚的进了唐娇娇的卧室。 刚一进去,唐娇娇就把各种刀往包里塞。 “哎哎哎!高铁上禁止带管制刀具啊!”易言赶忙阻止唐娇娇的想法,“你真害怕可以不去的。” “不行!你是我卷进来的,我怎么能知道你有危险还不管!”唐娇娇将包用力的往床上扔,里面的东西发出叮铃咣当的声音。 易言坐在床边小椅上,准备跟发小摊牌,“其实并非有危险,你知道我这些天去了哪吗?” “昂?不是去旅游吗?”唐娇娇不解。 “也不全是,我最后去了祖外婆的老家……” 易言简单讲述了自己在荒村的经历,但没有说她生病的事,以往的见鬼只是小打小闹,当易言说出全是纸扎人的村子后,唐娇娇的表情从开始的好奇到惊恐最后变得不可置信。 “你是说从你在生祠醒过来以后就能看见鬼也能摸到鬼了?” “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知道!”唐娇娇很是认真的跟易言解释其中的原理,“你跟你祖外婆有血缘关系,那么你的血就是这一切的开端。” 唐娇娇跟易言有所不同,她小时候爱把唐奶奶那些书当课外读物,所以知道的也比易言多。 这个时候倒是派上用场了。 “不过你说那个黑影一直跟着你……真的对你没有影响吗?那可是最深的怨念与执念为一体的玩意儿。” 旧校区那一眼,唐娇娇至今还记得,一个能在白天奔跑的黑影,无惧阳光,根本都算不上鬼了。 她不记得哪本书上看过的,说越是重的怨念颜色就越深,她是真怕这样一个鬼魂跟着易言,会让易言哪天死于非命。 易言看了眼自己,轻松一笑,“没事。” 就算有事也不能说,目前黑影的强大就算说出来除了多一个人恐惧外,毫无作用。 唐娇娇被易言的轻松给唬了过去,“那也真奇怪,他从小就跟着你,难道是你祖外婆从下面请的守护灵吗?” 易言只是笑笑,有什么守护灵是教其他鬼来控制她的,当鬼久了一点人性都没有。 收拾好东西以后,三人一起去了高铁站,周越泽确实像他说的那样,全程包揽三个人的费用,更是主动订了家大酒店供他们休息。 这就让易言摸不准这个人到底在图什么,这么大手笔的就为了再见秦樱一面? 为了搞清楚,易言将酒店的窗帘拉上,整个房间变得昏暗。 她按着自己心脏的位置,两次与鬼做交易都爱把鬼气往这存,估摸着也能召唤鬼。 果然,当她按着心脏默念秦樱的时候,整个房间的温度骤降,窗外车水马龙的细微声音也被凝固,血腥气混着微烂的味道慢慢浮现,秦樱的脑袋不用离近已经能闻到腐烂味。 “你找到我的身体了吗?”仅过了一天,秦樱的声音已经不如昨天清晰,像是被什么给堵住。 “还没有,但我想知道周越泽是谁?他在找你。”易言捂着自己的鼻子小口呼吸,她有点头晕了。 但秦樱似乎对这个名字很陌生,“周、越、泽?” “……他是你的仇人吗?” “不记得了。” 现在的秦樱记忆最深的只有生前最后一幕,其他的记忆正在锐减。 易言的心里更是沉到底,周越泽这个人年轻又出手大方,先前她还在猜可能是秦樱的男朋友什么的,至少也是重要的人,可秦樱对他没印象。 那总不能是什么暗恋者? 第十四章 这铜镜邪门的很 下午的时候周越泽约了易言和唐娇娇去他的房间,酒店办公桌上的电脑里放着关于无头女尸的报道。 “按照正常来说秦樱的尸体应该在公安手里,她死得蹊跷,但事发路段在监控死角,又没有能证明她身份的东西,为了不影响过往车辆,尸体就暂时被殡仪馆拉走了。” 易言指着报道下面的【知情人】爆料。 周越泽点点头,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下,距离事发路段最近的一个殡仪馆的图片跳了出来。 “那段公路偶尔也会发生车祸,所以一般尸体会先拉到这家殡仪馆暂放。” 所以秦樱的尸体应该也在这家殡仪馆里。 只是…… “秦樱是非正常死亡,我们去认领她尸体也不行,反而会被扣住盘问关系。” 易言说话间在观察周越泽的表情,当她说到会被盘问关系的时候对方面部明显有了松动。 “那该怎么找到她的尸体?”周越泽有点急躁。 “只能偷溜进去,不过这应该由你来考虑,为了秦樱你都敢拿刀威胁人,把我和娇娇带进殡仪馆应该没多大问题?” 易言说得轻松,完全不在乎周越泽能不能做得到。 “你什么意思?”他当然能听懂易言话里的讥讽。 “很简单,你去找能让我们进殡仪馆的方法,到时候我们会让你亲眼见到秦樱。” 易言回身往唐娇娇那边走,对方正把一堆小玩意儿往地上摆。 这是她俩出门前偷偷从唐奶奶的法事包里摸出来的。 周越泽看了眼她俩后就独自出门去。 唐娇娇抬起头,撒了一把墓土在布帘上,“这是我奶奶常用的招魂法,就是没见她成功过。” 唐娇娇从小耳目晕染,摆得也算像模像样。 易言蹲下来帮忙摆,“成功的话,你现在就是富家女啦。” 就算是现代社会也不乏那些风水师什么的,请一次就上万,唐奶奶但凡有这个能力,唐家早发达了。 说着,易言从自己的包里把铜镜和旧书都翻出来摆在上面,“这个镜子我从拿到起就觉得邪门,那个老头把它藏起来供,估摸着是什么宝贝。” 唐娇娇拿起来在手里摆弄,“铜锈都这么厚了,古物啊,摆在正中间看看呢。” 说完她又把书拿在手里翻页,“那这个呢?” “哦,不知道,我从拿回来就没翻过。”易言漫不经心的照着图纸摆东西,没有管那边。 唐娇娇倒是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的拍了拍易言的胳膊,“小言小言,你来看,这里写了很多招魂驱邪的法子哎,我觉得比我奶奶那本强多了。” 易言看着两本书的不同,一本是线装成册全手写,一本是民俗出版社发售,可不是不一样吗。 “哎!小言,你要不要试试看?”唐娇娇撺掇着易言试试。 而易言也有点动摇,主要是她听见了能驱邪,现在的自己对黑影没有一丝反制的手段,只能任由他的摆布。 要是学会的话…… 易言与唐娇娇敲定了一个古物唤魂法,正好有个看起来就老的铜镜在,也当试试有没有效。 她站直身体按照书中所说,反踩七星步灭生火,手中执铃唤魂,生涩的咒语念得不是很熟练。 旁边的唐娇娇却能看见整个房间里渐渐弥漫起黑雾,浴室的水龙头滴答声在白天竟然如此清晰,只有她自己坐着的床边有了一丝微不可察的下陷。 一道冰冷的风在身旁吹过,激起背后的鸡皮疙瘩。 易言微睁开眼看向床的位置,“你是死在这个房间的?” “是。” “因为什么原因?” “殉情。” “你一个人?” “不是,他被救了。” 唐娇娇想问易言看见了什么,却发现自己开不了口。 正要急躁的起身又发现自己一直维持着原来的动作。 易言看着心脏处正在涓涓流血的苍白鬼影,对方目光呆滞,毫无攻击性。 “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吗?”她有点同情这个鬼。 “我……”殉情的鬼起身缓慢飘向易言面前,手指还没碰到她,下一秒瞬间消失。 事情发生得太快,就连易言自己都还没回过神,她慌忙的张望时,余光在地上一扫,看见镜子中出现一抹白色身影。 殉情的鬼在镜子中捶着镜面怒吼着想要出来,突然从它身后伸出一只手将它拉入更深处。 就这样消失不见。 “这是个邪物。”易言木讷的看完全过程,却突然觉得似乎有点意思。 “这个镜子能吸鬼,那是不是也能吸黑影?”易言的心里燃起几分希望。 镜子藏在陶俑后,灵位上又是写的镜尊,要么这代表是镜尊的宝贝,要么——这就是镜尊本体。 老头住在程道婆的隔壁又是个心术不正的人,完全可以趁着别人不注意把那些宝贝偷走。 这个镜子恐怕是她祖外婆最厉害的宝贝了。 真没想到几十年后,竟然给了易言一个方便。 殉情鬼被镜子吸进去以后,它所造成的静止空间被解除,窗外重新响起车鸣声。 唐娇娇虽然全程没有看见鬼,却能感受到,她虚弱的看向易言,“刚才怎么回事?真有鬼啊?” 易言肯定的点头并向她扬了扬铜镜,“刚才那个鬼想碰我结果被吸进去,这个镜子应该是个护身的法器。” “这么厉害?”唐娇娇一把将镜子拿过来看,只是铜镜过于模糊根本看不清里面有什么。 “算了,既然这样的话,至少安全点了,那我们怎么让周越泽看见鬼啊?我也只能感觉到。” “这个嘛……晚上应该能,白天阳气太重了。” 除非像她俩一样天生的怪胎,否则普通人不可能白天能见鬼。 一下午的时间里周越泽都没回来,易言和唐娇娇都在房间里研究旧书。 在距离酒店几百米远的地方,周越泽对着电话那边的人有着惧怕,“我一定带回秦樱的鬼魂,老板你再给我四天时间,一定能行的。” 周越泽另一只手摸着兜里的钥匙,将全部的希望压在易言的身上,如果这个女人骗她,那么殡仪馆也是她最后葬身的地点! 第十五章 夜里潜入殡仪馆 周越泽的行动力很强,当他把钥匙拿出来时,易言升起了一丝警惕。 先前还在跟自己讨论殡仪馆的人现在却轻轻松松的将钥匙拿到手,有这种能力之前竟然还找不到秦樱? “你是怎么拿到的?”易言观察着对方的神情,企图知道点什么。 周越泽不悦地皱眉,“问这么多做什么!” 他不是很喜欢被人问来问去,要不是易言还有点用,可能现在就翻脸了。 有钥匙在手里晚上去殡仪馆就能找到秦樱尸体,一来二去都花不了多少时间。 易言不再过多询问,静静等待夜晚的来临。 出发前她特意吃了点强效止痛药,周越泽这人看着不像纯良,一但发生变故,她不能成为拖后腿的那个。 三人在晚上的十一点出发前往那个殡仪馆,虽然工作人员已经下班,但保安还在看守。 小小的保安亭里年过五十的保安穿着一身灰色制服半躺在椅子上,老旧收音机里放着磁带在咿咿呀呀的拉长调子,声音哀凉婉转~ 这片地方就殡仪馆这一个大工厂,周围都嫌烧尸体的味道难闻又晦气根本不愿意在这里落住,再加上这个怪保安喜欢放些老调子的歌,听得人心里发毛。 他们三人躲在不远处的草丛里的,这个位置能看见保安亭又不会被门口的监控拍到。 “保安亭里有监控,我打听到这个保安没一会儿就会睡着,基本一觉到天亮不会醒,我们再等等。” 周越泽将他打听到的情况跟易言他们说了后,眼神死死盯着保安那只翘起来的脚在因为曲声而惬意的晃悠。 易言偷偷回头向唐娇娇打手势,意思是:等下情况不对就分开跑,我来吸引周越泽的注意力。 前方的周越泽也没想到这两人背着他能打手语。 约莫半个小时后,保安亭里传出细微的动静,是老保安撑不住的眯眼睡着了。 三人猫着腰前进,周越泽伸手摸到保安室墙壁上的开关按下去,整个保安室陷入黑暗,确保他们三个不会被监控拍到。 易言的身材最为瘦小,顺着打开的窗户爬了进去,看见监控显示屏里全是殡仪馆各处的画面,小小的灯打在一个个格子上,显得安静而幽森。 她蹲下去摸到电源位置,直接拔掉,切断监控的运转,临走前顺道关了这个吵人的收音机。 殡仪馆的院子很大,还分上下两层,周越泽打开门上缠绕的锁链,厚重的链子回荡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 唐娇娇毕竟是第一次做贼,心虚的在发抖,“里面……会不会有什么呀?” 易言摇头,“暂时没有。” 从进来她就没看见什么鬼魂的,这个殡仪馆都没荒村吓人。 一踏入馆内,气温骤降,为了保存尸体不腐烂,这里的环境常年低温,仅仅在家属止步的大厅就感觉到冷,四通八达的风来回穿梭在其中。 引得脊背阵阵发凉。 三人各自拿着个小电筒在手里,周越泽手里的钥匙串上挂了很多钥匙,上面分门别类的写着01、02、这种标识,一直到13为止。 其他的标着各种办公室,也就是说存放尸体的房间共有13间。 就是不知道秦樱停放在哪一间。 右边走廊上,易言拦下要一间间试钥匙的周越泽,“先找档案室,说不定那样更快点。” 周越泽点点头,手电筒扫过门上黑色的牌子,找着档案室的房间。 走在最后面的唐娇娇拉着易言的衣角,这是她成年以后第一次主动来这些阴森的地方,空气里飘过一丝丝鬼气,还混杂着消毒水掩盖不住的尸臭混合。 “哒哒、哒哒、”一阵不属于他们三人的脚步声放大在黑暗里。 三人心头都是一惊。 “该不会是保安醒了?”唐娇娇小心翼翼的回头,身后没有一个人。 “不对,声音是从前面传出来的。”易言脸色一变,细细听着那脚步声。 对方更像是光着脚在地上踩,哒、哒、哒、一步步的朝深处走去。 突然,易言咧开一抹笑,她盯着同样变了脸色的周越泽,“你要不要去呢,说不定是秦樱。” “你当我是傻子吗?”周越泽恶狠狠的盯着易言,“你也别想跑!” 他当即从口袋里掏出折叠刀比划在易言的面前,“你必须跟我找到秦樱。” 出现了,这个男人的一言不合就要威胁人。 唐娇娇被吓得“啊”了一声,后被周越泽恶狠狠的斥责,“别叫!你是希望把保安吵醒吗?!” 被威胁的易言背着手抓住唐娇娇的手,头也没回的继续跟周越泽道:“殡仪馆里不止我们三个人,你现在威胁我并没有什么用,抓紧时间找到档案室才是真的。” 易言现在还有用,不然这个人就不是只有威胁了。 走路声在继续,他们又不得不朝着那里行走,在经过几个房间以后,档案室的门牌出现在几人眼前。 打开门以后,他们发现了一丝反常,下了班的档案室里,老旧的电脑竟然还开着,周越泽赶紧走到电脑前想找到秦樱的尸体到底存放在哪间房间里。 结果却让他傻眼,秦樱本身就是无头女尸,身份不明,对于这种,记录的人只会写上编号存放在档案里。 他们几个外人又怎么能看得懂这编号的意思。 并且每个档案还被加密,从桌子上给新员工的使用手册里翻到,为了防止不法分子窃取尸体信息来售卖,只有打开裹尸袋才能输入对应的密码去打开档案知道对方的信息。 存放尸体的房间有13间,刚才匆匆一眼在监控画面上看见一个房间里都有二十几个格子之多。 “这要怎么办啊?一间间的找吗?”唐娇娇有点害怕,分开找确实有效率,可是外面不只他们三个。 “一起找,大不了多来几次。”周越泽直接拍板。 他不信任易言,真要分开,一定会跑的。 “我无所谓,反正还有时间。”易言表情轻松。 秦樱给的时间还剩三天,三天时间够夜里慢慢找遍整个殡仪馆了。 第十六章 老旧收音机里的声音 走廊里一直响的脚步声总是个隐患,他们不知道对方的目的与身份,更不敢去查看。 现在不是只有易言一个人,她不能把发小的命搭上。 跟着周越泽的步伐,他们进走01室,窄小的房间里,二十多个格子被喷上绿色涂漆,这代表生机勃勃的颜色后是一具具冰冷的死尸。 他们注意到门口也有个电脑,只是这台是被关上的。 周越泽打开电脑,里面只有一个档案,但也是同样需要密码。 狭小的房间里还放着推尸车,易言和唐娇娇都没有动。 “我和娇娇是女的,抱不动尸体,你来。”易言毫不客气的指挥着周越泽。 要不是他还有任务,周越泽可能当即就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变成这些尸体中的一员。 放电脑的抽屉里有着开存尸柜的钥匙,周越泽拿起那串钥匙起身推着推尸车穿过狭窄的空间。 明明是一个房间,中间却有段小走廊仅能容纳一个人通过,房间里的灯也照不到这边,漆黑的走廊狭窄而压抑。 站在存放尸体的地方,其余两个看着周越泽抱着最顶上的一具尸体下来,打开柜子的那一刻,低温充斥在拥挤的房间内,让人不由得生起一片鸡皮疙瘩。 黑色裹尸袋里不知道装的是谁,胆小的唐娇娇不敢看,一直躲在易言的身后。 尸体的死气最浓,她害怕。 易言盯着那个袋子,不由得按住自己跳动的心脏,她不能让周越泽听出自己也害怕,否则会被抓到破绽。 在几人全神贯注时,一丝黑色的气从易言按住心脏的指缝中溜出。 从裹尸袋打开那一刻,一个男人的头出现在三人的视野里,青黑色的尸斑已经浮现在皮肤表面。 浮肿的面部与头上的损伤像是溺水身亡的。 周越泽毫不留情的将尸体推下去,“咚”的一声,在小小的房间里发出巨响。 “啊!你干嘛啊!对逝者尊重不懂吗?”唐娇娇被吓得跳起来,随即立刻破口大骂! 找不到秦樱就得死的周越泽,怨气不比鬼差多少,他阴狠的瞪了眼唐娇娇,“闭嘴!” 易言拉着唐娇娇的手摇头,示意她不要再出声。 这个房间能活动的范围太小,不利于逃跑,能忍一时是一时。 小小的房间里,被周越泽推到地上的尸体越来越多,到第七具的时候,一包不成样的东西被抱在推尸车上。 这次周越泽没有立刻打开,从触摸到的那一刻,他的心里已然升起害怕。 堆在推尸车上的东西隆起一个小包,没有一般尸体那样的长条…… 他们都意识到里面可能是什么样。 “你不看吗?”易言盯着周越泽,“这里面或许就是秦樱呢。” 他们只知道秦樱是无头女尸,却不知道尸体其他部分完不完整,如果被碾压过,也可能呈现出一滩。 周越泽明知道易言在激自己,袋子里的东西也可能极其难看,但他也要确认每一具尸体。 当他的手握住裹尸袋拉链的那一刻,一阵哀怨婉转的调子响起,咿咿呀呀的唱着“情郎为何害我~” 或许是磁带被使用得太多次,那句害我一卡一卡的在跑调。 “保安……醒了。”易言脸色一沉,“快点看这具尸体是不是秦樱,不然等保安发现就来不及了。” “这些尸体还没放回去,也会被发现的。”唐娇娇厌恶的哼了一声,对于刚才被吼的那声,她还记仇着呢。 周越泽被催促得心烦,猛的拉开袋子一看,这一眼不看不要紧,他差点被吓尿。 里面躺着的根本就没有人形,一块一块的因为刚才的被抱下来而错位。 不瞑目的眼睛透过发丝死死盯着周越泽,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他竟然看见尸体的嘴在咧开笑。 “嘿……嘿……” 不是错觉,是真的在笑。 他惊恐的刚想逃跑,脚下却一紧,一只有力的手死死拽住他的脚踝,正当他以为是那两个女人在捣鬼的时候,定睛一看,狭小的房间里居然只有他和躺在地上的七八具尸体。 “这是怎么回事!”周越泽惊恐的扒着拽住自己脚踝的手,对方力气居然纹丝不动,用以能捏碎骨头的手劲死死抓住。 那只手没有温度,像是冰块环绕在他脚踝上,吸走周越泽全身的温度。 寂静的空间里他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易言这边也不好,存放尸体的空间里随着周越泽一次次不留情的推下尸体,黑色的死气就已经充盈在整个房间。 身后的唐娇娇已经害怕的失声,她甚至不敢往后靠,三面墙都有柜子,想到背后是一具具尸体,她就开始后悔跟着过来。 “小言,怎么办啊。”唐娇娇低声嗫嚅道。 先前周越泽为了防止她们俩逃跑而把推尸车横在走廊口,现在都被困在这个四四方方的小房间里。 只是周越泽的情况很怪,易言看着他拉开拉链以后目不转睛的看着尸体。 “这里面是秦樱?”她好奇的发问,否则为什么周越泽一动不动的。 直到她大起胆子上前看时,只一眼就吓得她往后退,她看见周越泽的手臂上攀着一只女人的断手,而他像是毫无知觉一样没有挪动位置。 渐渐的,房间里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地上的裹尸袋出现不同的响动。 “快把周越泽拉开,尸变了!”易言脸色一沉,拉着胆小的唐娇娇就要推开周越泽。 “啊!小言!”唐娇娇惊慌的扯着易言的手,指向自己的脚腕,其中一个裹尸袋从里面破开一个洞,苍白的手紧紧握住唐娇娇的脚腕不让走。 “救救我!小言!我不想死!”唐娇娇的语气里带着绝望,她只能不断的恳求易言救她。 裹尸袋陆陆续续发出越来越大的声音,被装着的尸体马上就要破袋而出。 这个房间里,周越泽用推尸车挡住去路,他们根本就是无路可退。 老旧的收音机还在继续响着,咿咿呀呀的声音像在为不速之客唱着最后的往生曲。 第十七章 活尸苏醒 易言当即一脚踩在那只手上,可对方纹丝不动似乎没有知觉。 “小言,不行的,我在奶奶的书上看过,这种叫活尸,根本没有痛觉,你踩它是不会松手的。”唐娇娇痛苦的扯着自己的腿。 活尸的劲宛若捕猎的蛇,越挣扎越缩紧力道。 “那该怎么办?我没有这方面的知识啊!”此时易言才后悔,早知道会遇见这些不能用常识解释的东西,她就好好看那些怪书。 现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房间里越来越多的活尸撕开裹尸袋慢慢站立,那边周越泽还呆立的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外界的感知。 “我也不知道,奶奶的书上只有记载。”唐娇娇也对活尸没有办法。 唐奶奶那些书只是浅显的民俗读物,哪可能记那么详细。 心下慌乱的时候,易言想起带在身上的铜镜,电光火石之间,她将镜子掏出来,由着顶上的光通过镜子反射在活尸手上,对方竟像被火灼烧到一样瞬间松手。 “哎,有用!”易言心头一喜,但顾不上其他,拉上还没反应过来的唐娇娇往外跑。 她一把手拉住推尸车用力往旁边推,顺道把站着的周越泽也撞到存尸柜上。 “嘣咚”声响,周越泽从迷魂之中清醒过来,看着死状各异的尸体慢慢在活动躯体,这种骇人的场面他只在惊悚片里看过。 抬眼之间,就看见易言拉着人已经跑到门口,“是不是你这个女人在搞鬼!给我站住!” 周越泽一把推开扑过来的活尸,他的力量对付才苏醒的活尸来说绰绰有余,三两步就拉住唐娇娇的手牵制住两个要逃跑的人。 “放手!”易言的手搭在门把手上,回头恶狠狠的看着这个男人,“你想死,我不陪你!” “放手啊!你拉着我干什么!”才摆脱活尸的唐娇娇欲哭无泪的挣扎,刚躲过去又让人给拉住。 “你是不是会什么邪术才让尸体暴动的,就是想摆脱我,我才不会上当!”周越泽看易言这么冷静,当即认为这些东西都是易言弄出来的。 面对这么个只有身高没有大脑的男人,易言脸上只有厌恶,“你想死别拉着娇娇一起。” 说话间,她看见活尸已经快速从那条狭窄的道一个个走出来,为了保全发小的命,易言故技重施的用铜镜将顶上的光照向周越泽身后。 活尸瞬间僵住不敢动弹。 “我有那么大本事就不会让你嚣张了,想活就跟着我跑。”易言在心里暗骂着男人的愚蠢,面朝活尸背朝门,单手打开慢慢的退到外面的走廊让两人出来。 走廊里深处脚步声越来越明显,似乎有人正朝这边过来。 “小言,那个“人”过来了。”唐娇娇往黑暗处张望,那道一直在走廊回响的脚步声已经离他们三人越来越近。 易言快速的瞄了眼深处走廊又透过玻璃窗看向一片暗室的保安亭,老保安显然没有醒,可那个收音机却悄然在唱着小曲。 “周越泽你拉着娇娇走前面,我断后,敢伤害她,我一定让你偿命。”她当即下了决定。 要是周越泽敢趁着她对付活尸的时候伤害唐娇娇,那她就立即召唤出黑影杀了这个男人。 周越泽看着易言的认真不像是假的,他只能选择相信,反正有唐娇娇在手里,也不怕易言搞小动作。 森森鬼气弥漫在走廊里,唐娇娇看着被黑色雾气吞噬的易言,心里也有担忧,“不行,这里死气很重,活人吸入会高烧不退的。” 就算易言不说,唐娇娇也能隐约感觉到发小的身体并没有她呈现的那么健康。 所以她不能让易言一个人面对危险。 而普通人周越泽眼里看见的就只有唐娇娇的胡言乱语,他恶狠狠的强行拖着唐娇娇往外走,“你也别想耍花招,快点跟我走!” 易言身后的争吵声渐渐远去,她也收回全部注意力缓缓的后退着走。 活尸被关在01室的里面哐哐砸门,走廊里浓重的黑雾里脚步声踏在她的耳膜上,就连心脏的跳动都随着脚步声而起伏。 各种各样的声音混杂在本该寂静的夜里。 “嘭!” 蓦地。 易言的身后传来一声巨大的踢门声,夹杂着周越泽的咆哮,“该死!门怎么打不开?难道是那个老保安给上锁了?” 他激烈的踹着门,数脚下去都纹丝不动。 第一次遇到这么诡异场景的唐娇娇已然崩溃的蹲在地上哭泣,“完了,我们会不会死啊!” 易言过来试着推了推门,尽管心里也是怕的,但这里总得有个人需要保持理智,“情况很糟糕。” “小言,你不是有守护灵吗?让他救救我们好不好,我不想死在这里。”唐娇娇突然想起易言之前说过的话,她带着恳求的让易言去求助黑影出手。 “什么守护灵?”周越泽听得云里雾里。 看着唐娇娇的神情,易言有一丝心软,可黑影哪是什么好东西,他帮鬼谋福利比帮人还顺手。 易言没忘自己就是让黑影给坑了才只能老老实实的给秦樱找身体。 所以她当即就拒绝了唐娇娇的请求,“黑影没有人性,不能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 易言说着看向二楼的位置,“门不行,我们就走窗。” 她拉起被吓得虚软的唐娇娇往二楼跑去,身后的周越泽反应过来也跟着加入。 没有铜镜压制的活尸撞破01室的门,嘶吼着嗅起空气中活人的气息,跟着易言他们三人的脚步跌跌撞撞的爬上去。 上了二楼以后易言抓住周越泽的衣领拖着他指向窗边,“你力气大,把这个撞开。” 一楼的窗外被一根根钢筋给封住,二楼反而为了美观和采光好,而用了一体式玻璃做了封窗效果。 有这么个大男人在,撞开玻璃就有一线生机。 “你疯了还是我疯了,玻璃这么厚,你让我撞?”周越泽一把将易言给推到了墙上拒绝了她的无理命令。 “嘶。” 易言的背狠狠的撞到坚硬的墙上,传来阵阵痛楚。 她咬牙皱眉,“那你总得想办法砸开这块玻璃,还是说你想死?这里的鬼气随时会让更多的尸体引起尸变。” 第十八章 不要向鬼求助任何事 现在情况根本不容乐观,拖得越久活尸就越多。 唐娇娇赶忙上前扶着易言,“小言,你快让黑影出来救救我们啊。” “我说过了,黑影本身就是没有人性的鬼,你以为我不想叫他出来吗?”易言难以理解为什么发小非得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一个鬼的身上。 “可是我们就快死了,你为什么要这么犟啊!”唐娇娇也不懂,明明易言手里握着一张王牌还不肯出。 旁边的周越泽倒是琢磨点意思出来,“什么意思?你有解决的方法还不拿出来用!” 易言被吵得无法思考,耳边各种声音交杂,催促声、活尸爬楼声、楼下老旧收音机的唱曲声,绞得她头痛欲裂。 “够了!”易言崩溃的将唐娇娇扶着自己的手挥开,她几乎是紧闭着眼歇斯里地的大喊道:“黑影!” 几乎是同时,一股阴寒之气快速席卷而来,二楼的空旷走廊充斥着如墨般浓稠的鬼气。 一个黑色挺拔的人影竟然在黑雾里难以忽视,让唐娇娇和周越泽都害怕的后退几步。 易言侧目看着那个人影,“帮我。” “你得付出相应的代价。”黑影低沉的声音响起,不带一丝感情。 “嗯。”易言妥协的苦笑一声。 随后在其余两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楼梯口的活尸瞬间没了声音,就连唱曲的收音机都被按下暂停键。 黑影很强,强到一击就让逼得他们逃跑的活尸不再动弹。 就在其余人庆幸着劫后余生的时候,黑影抬手,那些鬼气像是有了意识般冲进易言的心口。 “唔……”易言痛苦的捂着心脏却挡不住鬼气的侵袭,整个人像被瞬间丢入一个大冰窟,周身血液都凝固住不再流动。 “怎么回事?”唐娇娇傻眼的看着易言痛苦的跪在地上缩成一团,“你不是小言的守护灵吗?为什么害她!” 等到鬼气全数被易言吸收完,黑影嗤笑一声,“守护灵?天真。” 说完转身消失在原地。 易言用自己的半条小命给唐娇娇上了一课,永远不要主动求着鬼来帮自己任何事,否则将付出不小的代价。 黑影的现身带给在场所有人不小的冲击,尤其是周越泽,他不敢相信在这个世界上居然有这么强的怨魂,强到能颠覆常识。 以至于他乖乖的背着昏迷不醒的易言回到酒店还主动帮忙买退烧药。 但易言的发烧不是因为风寒,吃这些药也没用。 她浑浑噩噩的躺在床上烧了两天,身上一会儿热得像在烈日下暴晒,一会儿像被丢在南极受冻。 直到半夜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的醒过来。 易言努力睁开双眼盯着酒店的天花板看,浑身重得不成样子。 “……渴,咳咳。”嗓子眼干涩得连发声都难受。 “小言,你醒啦,来,这有水。”听到有响动的唐娇娇立马把易言扶起来给她喂水。 在慢慢喝完一整杯水以后,易言长舒一口气,“呼~终于活过来了。” 她自嘲的哼哼两声,转而看向黑眼圈都出来的唐娇娇,“你现在知道为什么我不喊黑影出来了,那就不是个正常东西。” “对不起小言,我真的不知道这玩意儿居然害得你这么惨。”唐娇娇一副要哭的样,就怕易言怪她。 “……我早说了,把二楼的玻璃撞开还有一线生机,现在呢?秦樱的尸体也没找到还搭我半条命进去。” 易言现在想乐观都乐观不起来,哭笑不得,“那家殡仪馆现在应该戒备很严,剩下三天我们得慢慢想办法。” “……呃。”唐娇娇看着易言虚弱的脸,眼神有些躲闪,犹豫再三还是说了出来,“其实你已经昏迷两天了。” “什么!”易言不可置信的回头,“只剩一天时间?那怎么能行!” 秦樱也就给了五天时间还浪费了两天,如果完成不了任务,黑影是不会让易言死,但会看着她生不如死。 “我要去殡仪馆,快,喊上周越泽。” 心急如焚的易言说着就掀开被子要下床,却被唐娇娇死死按住不让动。 “不行,你现在很虚弱,如果周越泽敢伤害你,我也是会跟他拼命的。” “你不懂……” 易言绝望的躺在床上,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发小解释,她要面对的是死鬼跟活人的双重威胁。 “算了,我们明天去行了。”虚弱的易言挣扎不过唐娇娇,只能妥协让步。 她催着唐娇娇回自己的房间好好睡一觉,到时候还要再夜探一次殡仪馆。 等到唐娇娇走后,易言的心脏阵阵抽痛,愤怒的秦樱凭空出现在她的正前方。 “为什么还没找到我的身体?!” “我病了……” “借口!都是借口!你根本就是不想帮我找到身体。” 秦樱的脑袋已经彻底散发出浓厚的尸臭味,就连体面一点的那半张脸也开始腐烂翻出红肉。 对方蛮横不讲理的态度让易言头疼,“我一直在努力帮你,可我是人,我也会生病。” “借口!”秦樱嘶吼咆哮的裂开断裂的嘴,失去理智的就要咬下拖沓之人的脑袋。 易言抓紧身下的毯子,大声道:“那你要告诉我为什么只要找到身体,现在的你即使剩个脑袋也是鬼影。” 在千钧一发之际,秦樱的嘴停在易言的鼻尖,她收了回去,表情有着疑惑,“脑袋?好像有人告诉我只要有身体就可以帮我往生……” 这才是她那么着急想要找到身体的目的,可她现在只是个鬼魂,就算找到身体也碰不到,她需要找到一个能见鬼的人。 见秦樱冷静下来,易言悄悄松了一口气,被这么一吓,她背后冷汗不要钱似的往外冒,只能胡言乱语的扯了句话出来。 “那你就不要着急,把我给杀了,谁又能帮你找到身体,不是还有一天吗,我会努力的。” 易言再三承诺一定会找回尸体才安抚下这个差点失去理智的鬼魂。 等到秦樱走后,她嫌恶的掀开被子把窗户打开透气,屋子里的尸臭味熏得她都又快晕过去了。 第十九章 尸体价 易言看着窗外鲜活的世界,深吸一口气,“秦樱的事有点复杂啊……” 昏沉的脑子在缓慢转动,易言试图去思考其中的关联性。 “刚才秦樱说有人会帮她往生,那个人应该不是指的周越泽,找到尸体后又该把尸体交给哪个?” 周越泽要的是能跟秦樱的鬼魂对话,但身体不完整的秦樱又记不清事情,要让活人看见鬼魂得去死者出事的地方去做法。 难道秦樱的尸体就直接扔那不管了吗? 第一次潜进殡仪馆里就只找了七八具尸体,那么慢的速度下还耽误了两天,最后一天又能做什么? 过多的事情在易言脑海里旋转,扰得她头痛欲裂。 “唔!”她扶着头瘫坐在窗边小椅上,额头上的滚烫正示意着烧没有完全退。 明天她得拖着这具身体潜入加强守卫的殡仪馆,在几十具尸体里找到秦樱。 易言怎么想都觉得现在往下跳,比完成任务更轻松。 她努力拖着病体重新躺在床上,眼前的模糊让她这一觉就眯到天亮。 「叩叩」 一阵急切的敲门声将易言吵醒,她挣扎着从床中撑起来迷茫的先望了望前方,随后才慢悠悠的去开门。 站在外面的居然是周越泽。 他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十分殷勤的挤进门把那些摆在桌子上。 “今早我看唐娇娇从自己的房间出来就知道你没什么事了,然后给你点了外卖。” 反常,很反常,这么一个先前一言不合就要威胁她的人,居然主动献殷勤? “你有什么事直说。”易言握着门把,不敢上前。 死人都不怕,就怕活人反常。 见易言没买自己的账,周越泽乐呵呵的也没翻脸,他搓着手只犹豫了几下就道出自己献殷勤的理由,“你别担心我会对你做什么,我只是想跟你交个朋友。” “朋友?”易言一挑眉,“我们应该只有合作关系,你帮我找到并搬走秦樱的尸体,我帮你见到秦樱的鬼魂,仅此而已。” 她可不乐意跟这么个动不动就威胁人的家伙做朋友。 周越泽也明白之前自己的态度恶劣,现在又是自己有求于人,姿态也只能放低,“先前的事都是误会,我也不知道你这么强。” “我并不强。”易言直接反驳周越泽的夸奖,“我也被活尸追得慌不择路,你从哪看出我强的?” “当然是那个恶鬼啊!你居然能不借助任何外力而召唤出来,这种实力实在罕见。” 周越泽越说越起劲,却没注意易言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你如果是馋黑影的实力,现在我就可以喊他出来,然后你跟他结契,只是下场什么样就不好说了。” 当时什么样都有看见,易言没想到还有人在向往黑影的能力。 “哦不不不!你误会了。”周越泽连忙摆手,“我不是想跟你要恶鬼的,而是想邀请你在事情结束后跟我老板见一面,他很惜才。” “你老板?”易言上下打量着周越泽,想不通他这个性格能在什么正规公司上班。 “这件事有点复杂,总之我老板听说你的事以后很感兴趣,他愿意开出任何条件让你去见他一面。” 眼见易言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周越泽继续以利诱之,“我老板并不缺钱,只要你开价,他都能接受。” 听到对方老板不缺钱以后,易言是心动的,因为她缺。 她缺很多的钱治疗自己的病,缺钱给自己买房子再让自己的老妈跟那个敲骨吸髓的继父离婚。 但同时她也不是傻子,这种高薪诱惑的杀猪盘陷阱是她做游戏客服时玩烂的招。 她随口转移了话题,“事情完成以后再说,秦樱的尸体还在那家殡仪馆里没找到,先把这件事解决了。” 周越泽点点头,“嗯,你昏迷以后我们发现楼下的门可以打开,但楼梯上趴着的尸体并没有时间去还原,还有01室的门也是从里至外被破坏的……” 一摊子的烂事留着没收拾,光是听,易言就一个脑袋两个大。 “那怎么办?今晚我们必须找到秦樱的尸体——” “我不急。” 易言气急败坏的瞪了眼周越泽,“我急!” 她只是借着周越泽想找秦樱鬼魂的事,来完成她跟秦樱之间的约定,谁管他急不急了。 “你这两天有打听到殡仪馆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易言摸着空空如也的肚子,索性坐下来吃饭。 周越泽掏出手机调出一篇同城公告,大意是说:老保安突发精神疾病,夜里梦游把数具尸体搬出来搭在二楼的楼梯上,现在已经辞退安心养病。 “他们清点尸体数量发现没少,就只能让保安来担这个责任。”周越泽将事情的结尾总结了一下。 易言单手划拉着底下的评论,喃喃道:“那走廊深处的脚步声又是谁的?还有那个收音机……” 殡仪馆里显然不正常,保安没了也无法忽视那个问题。 “应该没事了,你召唤出来的那个恶鬼离开以后,脚步声也没了。” “不对,你不了解他。” 易言低头刨着饭,叹息的摇头,“看着挺强的,实际上只会暂时把鬼击退。” 在不太雅观的将所有东西一扫而空以后,易言背靠在椅子上消食,“老保安被辞退了,新保安呢?” “暂时没有,光是殡仪馆本身就让别人觉得晦气,加上尸体出来这事,哪有人敢守夜间啊。” 这一闹,殡仪馆反而还没人守着了。 “那正好,不过你就只调查这么点的吗?秦樱尸体我们又该怎么找呢?” 她不信两天时间就调查个保安离职。 周越泽在手机的相册里找到一个照片上面隐约有模糊的703字样。 “什么意思?”易言抬起头与周越泽对视。 “只要是人就会被钱打动,这是殡仪馆工作人员给我发的一张照片,秦樱就躺在里面。” “你用多少钱收买的?” 易言突然好奇周越泽说他有个不差钱的老板,那他又能开出什么价? “十万。”他轻描淡写的吐出这两个字,就像十块钱一样不值一提,“尸体价。” 第二十章 她依旧对这个职业反感 十万块不止买一张照片,那是将秦樱整个尸体买断,不管这件案子有没有被破。 这么明目张胆的买卖让易言都有些后怕,她不敢想是不是还有同样的事在发生。 只得垂眸看着桌面,“默许我们进去是吗?” “否则我哪来的钥匙。”周越泽对此直言不讳。 只要有钱,当真是哪都畅通无阻。 一时间,易言感觉自己的脑子越发昏沉,她甚至分不清人与鬼的区别和界限在哪。 她揉着发涨的太阳穴给自己倒了杯温水,“让我再休息一下,晚上十点以后再出发。” “嗯,那你好好休息。”周越泽寒暄几句就出了门,留易言一个人在房间里。 捧着水杯的易言不由得叹气,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感慨些什么。 就是觉得心里堵得慌。 她低头看着水杯里的倒影,脖子后一个黑影正重叠在她的影子上。 “啊!”没有任何准备的她被吓了一跳,杯子差点扔出去。 回头看,竟然是黑影的不请自来。 “你来索我命的?”易言下意识的皱眉厌恶着这个鬼。 黑影指尖想触碰易言的额头,却被后者闪开,只得收回去,“看看你怎么样。” “昂?我的高烧虚弱不是你一手造成的吗?”易言毫不留情的讥讽回去,“请你帮忙的代价可真大,我现在很惜命,所以什么时候收回那个契约?” 对于易言的讥讽,黑影充耳不闻,只是提醒道:“我只会保你不死,没有义务不计代价的帮你。” “我知道,所以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她一直想不明白,“我们也算另一种意义上的青梅竹马,你难道也是跟我祖外婆那样想夺舍我?” “……我们从来都不是什么青梅竹马。”黑影的语气里有着厌恶,“是我看着你慢慢长大。” “什么?”易言认真的打量起面前这个黑影,她记得自己小的时候,他也小小的一个,怎么又成了看着自己长大? 易言没有空去研究黑影怎么想,也不想研究,“算了,你开心就好,我从今往后都不会再叫你出来了。” 她起身走到自己的外套摆放处,随后将铜镜那面对向黑影。 ——什么都没发生。 “幼稚。”黑影冷冷的吐下两个字就消失在房间里。 留下易言傻眼,“这镜子能吸鬼魂,能吓退活尸,吸不了黑影?” 然后像想到什么似的,易言摸着自己心脏位置而懊恼,“我忘了,鬼会读心,这家伙从我起身的时候就知道我想用铜镜收了他。” 难怪会嘲讽她幼稚,合着是知道铜镜拿他没办法。 铜镜有什么威力,易言是一概不知,现在也只是知道能对付鬼魂。 还有没有什么更深的用处还等待着她自己慢慢开发。 晚上的时候唐娇娇过来送了点药,她忧心忡忡的看着易言服药,“小言,你烧还没退,真要那么拼命吗?” 易言咕噜咕噜的给自己灌水送服以后才如释重负的放下杯子,“呼~” “不是我想拼命,是没办法。”她边收着那些药,边把旧书拿出来,“对了,你研究的那个招魂阵确定能让周越泽看见鬼吗?” “嗯,可以的。”说起这个,唐娇娇肯定的点头,“我还是有点见鬼天赋在里面的,你那次演示了一次,我就模仿着,居然能慢慢在阵里看见点轮廓。” 虽然只有一点点,唐娇娇也满足了。 “那你不怕吗?”易言勾起一抹笑,打趣着发小,“殡仪馆的时候你可是吓得蹲地上呢。” 不提还好,一提唐娇娇就生气,“我哪知道会被七八具活尸追,而且我发现这样很刺激!” 回来以后唐娇娇就难以反侧,一晚上的见闻已经超过她二十多年的所有,打破原有的世界观再重塑之后,她才发现自己对这方面更多的是向往。 如果能像电影里那样招鬼而呼风唤雨,她不敢想自己会有多得意嚣张,那些以前欺负过自己的人也会得到报应。 “我在想……”唐娇娇坐在易言的对面,犹豫着说出自己的想法,“说不定我找个道家师父学学也能做道婆呢。” 听到道婆这词以后,易言的眼皮微不可查的跳动了一下,她企图在发小的脸上看到开玩笑的态度,可惜对方是认真的。 “娇娇……道婆是干什么的你知道吗?” “我知道啊,虽然我很讨厌奶奶的迷信,可我是真能看见死气,我的天赋在这里,为什么要埋没?” 易言默默听着发小的话,双手放在腿上不自主的拽着裤子收紧手心,尽管心里很抵触却还是道出了一声祝贺:“你想的话,那就去做。” “真的吗,不过小言你其实更有天赋,我们都找个有本事的师父学习,肯定能——” “我不学!” 易言打断了发小的话,“我从来都不信什么鬼神,哪有那么多鬼等着送去往生!” “小言……”唐娇娇弱弱的叫了一声,“可是你都能喊出那个怨魂。” “那是两码事。”易言撇了撇嘴,“哪天要是有能消灭黑影的办法,我就学。” 被祖外婆掐着脖子要夺舍的事还没过去多久,她实在是对道婆这一职业不感兴趣甚至是反感。 就因为祖外婆坚持要当道婆才害得后辈惨死,害得她因为诅咒患病,更让她被迫跟黑影结契。 一切的根源不就是因为这个才开始的吗。 等秦樱这事结束,她就回去专心找解除生祠诅咒的方法,然后回归普通人的生活,让什么鬼啊怪的还有黑影通通都远离自己的生活。 见易言的脸色难看,唐娇娇识趣的没有再提这件事,而是拉着她出门走走。 “距离十点还有俩小时,我们俩慢慢的出去,然后跟周越泽在殡仪馆那汇合就行了。” “这有什么可逛的?” “走嘛,我看见距离这没多远的一个夜市里有很多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带你去开开眼界。” 拗不过的易言被唐娇娇给拉出了门,这个发小就对什么小饰品感兴趣,否则钥匙链串上就不会挂那么多东西了。 进电梯以后唐娇娇对着易言道:“昨晚路过的时候我看见有人抱着个小布袋,在夜市口徘徊,很多女生都围着呢。” “小布袋?”易言疑惑地皱眉。 第二十一章 难以掩盖的尸臭味 一路上易言听着发小对那个抱着布袋的卖家夸得天花乱坠,那个布袋里的香味有多迷人,被勾起了好奇心。 自从能看见鬼,她就没好好在活人堆里走过,青潭的夜市喧闹,烟火气弥散开来时,易言才觉得自己也是个活人。 这才是她二十年来的普通生活,而不是总被鬼追得慌不择路。 “小言,你是不知道我路过时闻到的那个味道,让我有多魂牵梦绕。”唐娇娇塞给易言一把烤肉,拉着她继续往深处走。 “我觉得烧烤味更吸引我。”易言不解风情的咀嚼着东西。 “哼,等下你闻到就不会这样说了。”她信誓旦旦的向易言保证那味道有多奇妙。 易言也发现越是深处,女孩子就越多,大伙儿的目的似乎一致。 直到看见一个被围得水泄不通的地方,吸引来的几乎都是女孩子。 大家在催促着卖家赶快打开布袋看看东西,这样只勾起兴趣又不卖的行为属实不道德。 吵吵嚷嚷的声音让易言不适应,她将发小往前一推,谢绝不敏,“你也没说这么多人啊,你自己去。” “你真不去吗?” “不想人挤人。” 主要是她没那么多精力。 夜里的牛鬼蛇神比白天还多,青潭市又不是什么世外桃源,正如现在这个抓着她裤腿的小鬼婴正在嘶哑的叫着“妈妈”。 她不好跟发小说自己腿上让鬼婴抱着,离其他女孩子越近,这小鬼就可能转移目标去嚯嚯别人。 只能强装镇定的走进不远处的居民楼巷子里。 一进去,易言就忍不住的甩腿,企图把这个粘上自己的小鬼甩下去,她甚至不敢用手去摸,鬼婴身上沾着污秽的血块,脐带还绕在脖子处,整个身体也呈现着紫红色。 “我警告你快下来,不然被吸进镜子里不关我的事。” 不听劝告的鬼婴依旧我行我素的叫着妈妈并往上爬,它要回家,回到唯一温暖的地方。 就在爬上易言大腿的时候,再也忍不住的易言直接掏出铜镜对着鬼婴,一只黑色的大手从镜子里抓住鬼婴的头就往里拖。 那一声声“妈妈”在它的惊恐里逐渐加快,在求着易言救它。 可惜,易言并不是什么善良的人。 收拾了这个小插曲以后,易言扶着墙往外走,近距离让小鬼抱着腿,对自己的冲击力还是不小。 她……有点腿软。 居民楼的小巷子里生活垃圾堆积,恶臭熏天,只是这味道里压不住的尸臭味突兀的钻进易言的鼻腔,使她呆愣站直身体。 味道她不陌生,甚至昨晚就闻到过,跟殡仪馆里低温慢慢腐烂不同,在这个季节里只会加剧腐臭的散发。 易言的眼神一暗,她扶着墙慢慢从里走,巷子里没有灯,漆黑一片,偶尔还能踢到些随手扔的垃圾。 她寻着味道站在一户门口,拴着的狗正幽幽的盯着她,准备随时扑上来驱赶这个不速之客。 味道就是从里面散发的。 “就算是几十斤的腐肉在发臭也会有铺天盖地的味道,这味道……” 她不由得联想起秦樱的那颗脑袋,味道出奇的相似。 “该不会那颗脑袋就藏在这里面?” “喂!你是谁!” 正当她在思考的时候,一道硬朗的声音很大声的打断易言的思考,她回头的时候正巧被手电筒的光线刺到,睁不开眼,使她看不清提灯的人是谁。 “我是过来逛夜市的,人太多,我随便逛着逛着就逛进来了。” “快滚,这里不让外人进来!”对方语气不善的驱赶着易言,并全程不客气的用灯光直射着易言的眼睛。 无可奈何的易言只能点头,背靠着墙移动,对方的灯光遮掩太过于明显,加大了她心中的怀疑。 直到转弯后,对方还在大声嚷嚷,“快滚啊!不然我放狗咬死你!” 被强行赶出来的易言单手捂着眼睛缓解强刺激灯光带来的模糊。 在好一阵才缓和下来以后,她心里突然起了一个念头,虽然不知道这个男人是什么身份,但在家里藏尸能是什么好人。 或许秦樱的脑袋就藏在里面。 “秦樱只让我找身体,那就说明她知道脑袋在哪,那会不会是想自己来报复凶手呢?” 易言对这种复仇法也是一知半解,只知道怨念深重的鬼确实有那个能力影响害自己的人,具体怎样做就没认真学过了。 当时沉浸在失去父亲的痛苦里,怎么会认真看那些书。 这时候,手机突然震动一下,是唐娇娇发来的消息。 娇娇:小言,我买到那个东西了,是小挂件哎,我还给你也买了一个。 随即发过来一张图片,易言点开,里面是一对白瓷娃娃,两个娃娃都闭着眼睛,全然没有任何喜庆吉祥的感觉。 易言:你就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吗? 她想提醒对方,这玩意儿看着就不像福气娃娃的样子。 娇娇:哪里不对了,卖家说这是用香土搓成的,所以香味能持续很久。 香土?易言不由得联想到烧香的那个香。 随即摇了摇头,暗自笑自己想得也太多了,能见鬼以后什么都往坏处想。 不过她还是拒绝了发小想送自己一个的想法。 既然发小想买的东西买到了,也该慢慢朝殡仪馆那边走。 路上,唐娇娇腰间的白瓷娃娃一直散发着莫名的香味,很难忽视。 易言还是没忍住的开口,“你觉得这个味道像什么?” “昂?”唐娇娇握着那对娃娃,仔细想了想,“有点像艾草或者檀香,卖家说主要用来驱蚊避虫。” 对此,易言不置可否,只是驱蚊避虫的小挂件能吸引那么多女孩围着? 她不再发表自己的看法,自己这个发小在真正遇到鬼怪以后展现的更多是兴奋和向往,提得越多,估计就得把这对白瓷娃娃当护身符看。 越是靠近殡仪馆,一辆黑色的汽车就越发突兀的行驶在前往殡仪馆的路上。 让所有人都避之不及的那条路,迎来不速之客。 第二十二章 呔!偷尸小贼 “这里。” 周越泽靠在车外等着易言她们,跟上次的偷偷摸摸不同,这次大胆多了,只是依旧在监控不可及的地方打照面。 易言看着这么高调的男人,心里暗自吐槽了一句:真是钱能平万难,现在都敢把车开过来。 “你要是再大胆点,直接让殡仪馆的人把秦樱尸体给你抬出来得了。” “那还是不行,灰色交易不能这么明目张胆。” “你还知道?” 易言跟见鬼一样的打量起周越泽。 “那不是因为要运尸体吗,我总不能徒手抱到秦樱出事地去。” 周越泽自己也不要秦樱的尸体,只是做个媒介来引出鬼魂,到时候还要还回来,这一来一回的,他不可能都自己抱着走。 总得有个代步工具。 易言没心情跟他扯皮,“行了,快进去。” 她望了眼寂静的殡仪馆大门,心想只要快点把尸体抱出来就不会跟上次一样被活尸追得慌不择路。 一回生,二回熟,保安亭内的监控再次被断掉。 这次他们直接登堂入室来到07室的门口,周越泽开了门,房间里和其他存放尸体的格局一样。 站在703格子的面前,易言双双插兜显得轻松,“搬,早结束早轻松。” 周越泽点点头,直接打开703的格子,可是…… 空无一物。 “啊,这里面怎么没有尸体?”唐娇娇指着那黑漆漆的格子里,眼中逐渐攀上一丝恐惧,“是不是我们找错房间了。” “难道是那个人在骗我?”周越泽甚至不死心的伸手进去,依旧是空无一物。 一时间,低压一样的气氛弥漫在这个狭小的房间里,易言侧目看着门的位置,有道黑色的影子立于门外。 目测只有一米多点,透过门上的毛玻璃将影子拉长在屋子内。 “嘘!”易言提醒其他两人噤声。 “小言,是不是你那个黑影呀。”唐娇娇小声道。 “不是。” 对方的高度跟黑影比起来矮了几个头,又不是所有影子都是黑影。 “哒、哒、哒” 光脚踩在地面的声音更加明显了。 与此同时,另一道突兀的声音也在响起,是老式收音机被按下的声音,哀怨婉转的调子在悠扬,“情天恨海呐~” “不对,怎么是个男人在唱?”周越泽也发觉不对劲,就算不懂戏,他也多少听过,一般这种调都是由女旦来唱的。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中年男人的戏腔被走廊的回音放大,同时还有一道兵器砸地声。 外面的情况属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我们要不要出去看看?”唐娇娇小声提议着。 “我觉得也是,存尸的房间太小活动不开,躲在这里实在冒险。” 周越泽也认为待在这里要是再遇到活尸暴动,那根本不安全。 不如在走廊里还有地方跑。 易言点点头,三人慢慢的摸到门边,贴着听外面的声音。 只是很奇怪,外面说话声止住,只有来回行走的脚步声。 唐娇娇突然拍着易言的背,两人同时看见丝丝黑气正从外朝里钻。 ——糟糕。 她们俩明白,这是尸变的前兆,外面可能有一个能引起尸变的怪物。 “周越泽,快!开门!我们跑出去。”易言当即就下了命令。 作为普通人的周越泽只觉得她在发疯,“你疯了?被发现的话万一报警怎么办。” “别管那个了,外面不是活人!再不跑又等着被尸体追吗?” 易言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周越泽,“不行你死在这,我们俩得跑。” 说着易言直接扭开门抓起唐娇娇就往门外跑,身后周越泽赶忙追过来,“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怎么能丢下我。” 易言没好气的回头瞪他一眼,“别来沾边,我不带傻子玩。” “等一下!小言!你看!”唐娇娇抓紧了易言的手臂示意她看前面。 等易言回头,就看见一个被裹尸袋包着,仅露出手脚的「人」站在他们的不远处。 “是小孩尸体?”周越泽皱眉的看着跟他们只有几米远的那个「人」。 “不、不是。”易言慢慢的后退,脸上有着不可置信,“或许这就是秦樱的尸体。” 前方裹尸袋漏出的手脚显然就是成熟女人,袋子顶不自然的平行撑起,脑袋那里……是没有的。 意识到这点以后,三个人无一敢上前,他们都不是活尸的对手。 “呔!偷尸小贼!”身后中年男人的声音拖长着曲调高喝一声。 易言他们回头,就见老保安穿着武生服,手里拿着个大刀直指他们。 “怎么回事?这老保安真是有精神病的啊?” 他们傻眼了,原来殡仪馆没说假话。 “周越泽,愣着干嘛,你去对付老保安,他至少是活人!”易言赶忙下着命令。 老保安和秦樱的尸体各自堵在走廊的两端,这种情况对付那边更容易。 权衡之下,周越泽一点头,疾步奔跑,一个回旋踢将老保安的刀给踢歪,再接个窝心脚,直接让对方倒地动弹不得。 易言也拉起腿软的唐娇娇往那边跑,这次门依旧打不开。 周越泽急躁的哐哐摇门,纹丝不动。 “见鬼,这个门不会是秦樱弄的。” “应该是了,上次她就在走廊深处,只是没和我们打照面,这次我们还得把尸体扛出去。” 尽管易言说得冷静,心里早就乱成一锅粥。 “那是不是还得请你那个黑影出来?”周越泽想起上次也是黑影直接摆平的。 但这次没有人支持他的想法。 “你疯了,那个怨魂会害小言的。”唐娇娇当即一拳锤在周越泽的手臂上,“你自己要找秦樱,你怎么不去对付,只会躲我们背后。” “我要是会对付还在这?我早飞黄腾达了!”周越泽对唐娇娇的态度就没那么好了,一个跟他一样拖后腿的人没资格来教育他。 “行了,别吵了!三步之内必有解药,秦樱尸体在这里放了好几天都没能出去到处跑肯定是这个殡仪馆里有什么,与其吵吵不如找出来!” 看着越来越近的裹尸袋,易言直接把手里的铜镜丢给唐娇娇,“鬼气越多,活尸就会醒来更多,分开找还快点。” 接过铜镜的唐娇娇傻了眼,“小言,这个镜子给我,你怎么办?” 易言抬腿就往楼上跑,回头答道:“我死不了。” 第二十三章 活尸围堵 浓烈的鬼气包裹住整个殡仪馆,穿梭在二楼的易言只能勉强看清周围事物。 这就是活人的弊端,鬼在其中来去自如,活人就会陷入鬼打墙迷失方向。 易言摸着墙壁在寻找,鬼气蔓延得很快,几乎是追着易言的身后企图吞噬她。 途经的每一个房间都或多或少的开始起了响动,被影响的尸体越发的多起来,焦躁的撞击柜子想要出来。 “不行,这样太被动了。” 听着那些嘭嘭声的此起彼伏,易言意识到等活尸全部出来,那自己根本就走不出这个殡仪馆。 活尸仅靠鬼气活动,没有痛觉,哪怕只有一根手指依旧有行动能力。 目之所及,长廊是很干净,只有几盆落地的绿植做点缀,易言想拿来当武器根本不行,每间房还是锁住的。 除非让活尸撞出来,否则她无法拿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突然她灵光一现,想起一个永远不会上锁的地方。 那就是厕所里的杂物间。 只是她对这家殡仪馆又不熟,根本不知道厕所在哪边位置,一侧走廊扶着墙跑到尽头,眼睁睁的看着鬼气的笼罩袭来。 黑暗里,她听见哒哒声在朝着自己靠近。 “留在这里也是死,拼一拼了。” 下定决心的她扎进鬼气里,瞬间如同盲人般仅能通过声音来辨识方向,可耳边活尸撞柜的声音盖过走路声。 她仅能双手摸着墙跑,在一瞬间,鼻尖传来浓烈的恶臭,是秦樱尸体发出的腐烂。 大气都不敢喘的她屏住呼吸学着外婆的「轻」步,将自己像一个鬼魂一样落地无声。 蓦然。 一只皮肉破烂的抓住她的肩膀,破碎的美甲狠狠的掐进易言的皮肉里。 “啊!”易言吃痛的叫出声,鲜红瞬间染透衣服滴落。 活人的伪装还是差了一点,无头活尸抓住了她的猎物。 易言忍痛沾着自己的血在指尖,快速在活尸的手背画出当初在布帘上的线条。 既然那个符咒能替老头防鬼那么多年,总是有点道理在里头。 就在活尸第二只手要掐过来的时候,最后一笔完成。 以血为咒的驱鬼符落笔那一刻,活尸的尖叫从肺部而出,像漏风的管道在呼啸。 如同火烧般灼热在手背,它松开手后退,感受着久违的痛苦。 易言咬牙捂着肩膀逃跑,血腥气刺激着每个活尸的感官,薄薄一层的铁皮柜子更被大力的撞击。 “嘭!嘭!嘭!” 它们迫切的想要品尝到这可口的美味。 “砰!” 不知道是谁最先一步撞击开柜门,发出巨大的掉落声,越来越多的落地声响起。 易言摸着每个门口,时间根本不足以让她思考这到底在哪里,只能靠着鼻子来分辨。 消毒水与尸臭味占据主导,又掺杂着自己身上的血腥气,她在寻找着厕所散发的骚气。 直到摸着一个没有门的空间,其中散发的尿骚气最为明显,易言赶紧钻了进去。 她凭着常识奔向最后一间,伸手摸到一个清洁专用的推车把。 这种车通常是为了放大量清洁用具而配的,现在却成了易言手中最好的工具。 活尸撞破门的声音接连而起,存尸房的玻璃在落地时发出破碎的响声。 裹尸袋的窸窸窣窣提醒着她,再不冲出去就来不及了。 活人的血味吸引着活尸的行动,缓慢而拥挤的占据整个二楼的走廊。 秦樱的尸体散发的鬼气勾着更多的鬼气,她的怨念里有着让活人喘不过气的悲伤与惧怕,随着呼吸加深这份恐惧。 易言摇了摇头企图清醒一点,一旦被秦樱的怨念主导大脑,自己也会成为活尸的一员。 她摸到清洁推车最上方放着一叠卫生纸,又硬又粗糙的质感给了她灵感的一瞬。 趁着活尸还不习惯走路时,易言强忍着用指尖再次按压被抓破的伤口,渗出的鲜红成了此刻的墨汁在纸张上层层渗透成为多张符咒。 肩膀的疼痛才能令她清醒,尽管只能弄出这几张也是够了。 易言握着推车猛然的往外冲,黑暗里有着什么东西挡住门口。 她心下明白活尸已经堵在门口,裹尸袋里伸出来的手正用力的往前挥舞,想要碰到易言。 血腥气勾着活尸们不顾其他,生生将易言被车给推得倒退。 “不行!” 易言深知如果被撞到里面去,那开阔的空间就是活尸最棒的行动地,他们可以围着她进行最热烈的食物狂欢。 当即她就把那些以血画成的符咒抛洒至前方,惨叫声此起彼伏。 符咒的狠厉即使落在地上都可让活尸不敢靠近。 这就给了易言活动的空间,她推着清洁车到走廊,快速捡起地上的符咒再次利用为自己开出一条路。 飞舞的瞬间,就连浓烈的鬼气都避让三分,她竟然看见二楼之上还有一个小阁楼。 那地方很怪,鬼气独独没有侵蚀到上方。 她当即就下决定,将清洁车横在身体前方阻隔活尸的围攻,任由他们的力量推着自己走。 直到脚后跟抵到上小阁楼的楼梯时,易言才一鼓作气的猛然松手快步倒退着上楼。 眼见活尸们猝不及防的扑倒在楼梯上。 他们畏惧的不敢再上前,一具又一具的裹尸袋压叠在一起,散发的臭味令人作呕。 易言看着门上老旧的锁,当即取下头上用来固定碎发的小夹子捅进锁眼里。 不消片刻,只听见一声细微的响动,门上的锁,开了。 推开黄色木漆的旧门,里面红光一片,映入眼帘的是正前方的牌位。 恩师程道婆之灵位。 再往下是个黑檀色的钵被恭恭敬敬的摆在下方。 等到易言走近才发现重要的并不是钵,而是里面那串同样颜色的手串。 它被泡在不知名的液体里,顶上的红光由水折射,珠子里的东西正缓缓流淌发出点点黑金色。 她不由得想起每个认识祖外婆的人都提起过的那件事:程道婆死后,她的法器和道书被弟子瓜分了个干净。 易言垂眸直接从钵里把手串拿了出来,“所以这就是殡仪馆困活尸的原因吗?” 一想到这些事都是因为祖外婆而起的,她就不由来的生起一股无名火,连带着手心也收拢的握紧手串。 就在此时,心脏位置发出剧烈的疼痛,大量的黑气从里面释放出来。 “呃……啊啊啊啊!”她忍不住痛的大叫,被黑影注入的鬼气尽数充斥在房间里。 第二十四章 躁动不安的活尸们 易言佝偻着身体紧紧的拽住手串,心脏的疼痛使她冷汗连连。 她喘着粗气脱力般跪在地上,用余光去看手中的东西。 恍惚间,她看见每一颗珠子里的点点黑金在流动,周围的鬼气泄露,勾引着楼下不敢上来的活尸们。 他们嘶哑怒吼,每个都想爬起来分食掉易言这份美味。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易言觉得自己的大脑好像在鬼气释放时渐渐清醒。 她摸了一把脑门,冷汗的温度将额头冷却,再低头时,周围的鬼气就像手串的养分,里面的点点黑金更加急躁的流动。 易言眼睁睁的看着鬼气在顷刻之间吸收殆尽。 就连那一丝属于秦樱的鬼气也被手串强行拽离易言的心脏。 她感觉到了久违的身轻。 “呜啊!” 楼下的活尸已经逐渐爬起来,尽管还是畏惧上方,但本能占据恐惧,使他们由原始的冲动支配。 有了法器傍身,易言扶着桌子站起来,嘴角上扬,“现在该害怕的,是活尸们了。” 她将手串戴在手腕上,一步步走出去,楼下的鬼气被贪婪的手串快速吸食。 失去鬼气主导的活尸陆续倒地,所见范围也逐渐扩大。 直到易言看见那唯一一具没有倒的无头活尸,殡仪馆鬼气的源头。 她们俩隔着一片倒地的尸体“对望”,易言伸出那只带着手串的手,“你不会思考,我也不会跟你讲道理,但你敢上前就不要怪我了。” 易言看着没有动的尸体,心里有着难以解答的古怪感,从接了任务起,她只当秦樱是个被撞死的普通鬼,直到一步步发现这件事的不寻常。 首先秦樱被撞的位置就很奇怪,是乡下往城里去的中间那段路,附近也没人烟。 其次就是司机的割头企图掩盖身份,那么秦樱也不该有这么浓重的怨气。 还有周越泽的加入更加让秦樱的身份扑朔迷离,对方不计代价的要找到秦樱的鬼魂,出手不仅大方,更是透露出他背后还有个老板。 究竟什么样的人会信有鬼的存在? 易言摸着心脏位置,那里寄存的鬼气被手串吸走,也不知道能不能召唤得了秦樱的脑袋。 她尝试轻声唤着秦樱的名字,下一刻,那颗已经越发不能见人的头颅出现在二楼的窗外。 秦樱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存在,她惊喜的想要穿墙而过,却一头撞上不知名的东西。 “奇怪、进去!”她的眼里此刻只有自己的身体,渴望占据大脑,无暇思考。 易言一手捶在玻璃上,发出的响声让秦樱回神,她迷茫的望着声音的源头。 “秦樱,你有没有自己身体的控制权?”易言问道。 “控制权?没有,头不在。” 秦樱的回答令易言不满意,光是找到身体不够还要去拿头? 她低头看着手机,距离十二点只有不到半个小时,去那个小巷男人家里找到头再返回事发地就会错过唤魂时间。 就在她思考要不要跟对方商量明天再唤魂的时候,楼下传来一声惊恐的女人尖叫声。 “啊!!!” “娇娇?” 易言急忙往楼下跑,就看见站立不动的秦樱身体也跟着在行动。 “啧,真怪!”顾不得其他的易言赶忙下楼,反正有手串在,秦樱的身体也奈何不了她。 殡仪馆一楼。 唐娇娇和周越泽眼睁睁的看着易言往二楼跑以后,唐娇娇也想跑上去,但被周越泽一把扯住胳膊。 “你想干嘛?拿着能驱鬼的东西想跑?” “放手!小言高烧还没退,正是虚弱的时候,我不能放她不管。” 唐娇娇努力想把手从对方的桎梏里挣脱出来,可两人力量过于悬殊,根本就是徒劳。 “她有那个黑影在,能有什么危险,你跟我走,别想偷溜。” 周越泽不由分说的强行拉着唐娇娇就走,铜镜的力量让两人在鬼气里不受任何侵扰。 一楼同样也被鬼气侵袭,唐娇娇在其中行走尤为困难,几乎是让周越泽这个普通人当「眼睛」才能在走廊里穿行。 各个存尸房里的活尸开始躁动,两人没了开始时的拌嘴,而是不自主的挨在一起行走。 “喂……你知道该怎么找小言嘴里说的“解药”吗?” 此时的唐娇娇说话都带着颤音,在这种随时都可能扑出来活尸的地方,根本维持不了一点自主思考。 “不、不知道。”周越泽心里也没底,他知道点浅显的法器能辟邪的知识,还有说法器会认使用它的主人,要是能力不够也会失效。 他就怕唐娇娇把铜镜拿在手里没有易言强。 到时候他们俩就得被活尸杀死。 两个人哆哆嗦嗦的靠在一起,心惊胆战的开着没有标存尸的房间。 神经在活尸的撞击声中一点点绷紧,周越泽拿钥匙的手也抖得不成样子,他的视线逐渐看不清钥匙上标的字。 “喂,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靠在他身边的唐娇娇突然出声。 周越泽颤抖着翻手中钥匙,从喉咙里勉强挤出声音,“都是撞击声。” “不对。”唐娇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听见走廊里发出刀刃在地面拖行的声音。 随后她瞪大眼睛,用力的拍着周越泽的背,“喂!你快看看走廊上是不是有人?” 正在专心找钥匙的周越泽心烦的一挥手推开唐娇娇,“你没看见我在找钥匙吗?!” 他正要吵架,余光中看见唐娇娇手里的电筒照向前方却被反射回来的不寻常。 那个倒地的老保安此刻已经爬起来高举大刀,得意的看着两个早已被吓得腿软的人,“偷尸小贼,拿命来——” 周越泽直接一脚踹了过去,老保安再次倒地。 “啐,就这点本事就别装神弄鬼。”周越泽毫不留情的朝老保安吐口水,不以为然的嘲讽对方的弱鸡。 下一刻,此起彼伏的东西落地声瞬间将他们的神经攥紧。 他赶忙拉起瘫软在地的唐娇娇,“快点,用镜子!” “啊,哦!”唐娇娇后知后觉的一只手举起镜子一只手用电筒照在镜子上反射出光源,给他们制造一片活尸不敢入侵的领域。 周越泽手下的速度也逐渐加快,进屋去找所谓的「解药」。 只是他并不知道那东西代表啥,在房门上的玻璃破碎声越来越多时,他整个人如同掉进水里一样被汗湿透。 活尸的队伍里,老保安再次站立起来,却没有任何活尸攻击他。 铜镜反射出来的光源对他毫无作用,他的身后就是活尸最好的庇护所。 唐娇娇绝望的看着老保安的靠近,并高举大刀的劈下。 第二十五章 周越泽的背叛 刺耳的尖叫回荡在殡仪馆内,鲜血喷涌而出,几滴温热溅到唐娇娇的脸上,她惊恐的看着上方投下来的阴影。 周越泽闷哼一声,转而用尽力气再次将老保安踢远,藏在他身后的活尸为其做遮挡,仅有沾染猩红的刀落在地上发出声响。 “起来啊!不继续照干嘛!”周越泽厉声喊道。 鲜血的气息是活尸的兴奋剂,一边畏惧铜镜一边推着老保安的身体前进。 涓涓不止的鲜血将周越泽染成血人,他支撑不住的跪倒在地上,一只手撑在墙面,另一只手艰难的在口袋里摸索。 被吼的唐娇娇颤抖着举起镜子,内心的恐惧几乎让她拿不稳铜镜。 鬼气笼罩的走廊只能看见被推着走的老保安与一个个裹尸袋在朝自己靠近。 即使再想强撑,她也感觉到一丝模糊,是吸入鬼气与尸体发烂味道的融合,胃部此刻在不间断的翻涌痉挛。 直到在脚步声中她听到更仓惶的声音与倒地声,才有一丝清明。 听到那声惨叫后,易言是强忍着恐惧奔下楼一拳打倒挡在楼梯口的一具尸体。 一楼的鬼气依旧在弥漫,手上的手串却像罢工一样没有立刻吸食。 不过活尸被打以后就不会爬起来,显然手串的能力还在。 他们惧怕着易言手腕上的东西,倒也硬生生为其开出一条路不敢造次。 从森森鬼气中走出来的易言最后将拳头挥向推着老保安的那具活尸,随后一脸疲惫的站在两人面前,“我寻思你们其中得有一个死了呢。” 易言揉着自己的拳头,要不是怕出事,她也不可能爆发那么大潜力。 背对而跪的周越泽,头抵着墙,他的嘴唇因失血而苍白,连说话声都变得虚弱,“东西……找到了吗?” “那不重要,我们该想想怎么把秦樱给带到事发现场去。” 易言转移了话题,她转身看着跟着自己下来的秦樱尸体。 尽管刚才在二楼已经被吸走了大部分鬼气,但秦樱自身的鬼气还没吸干净,源源不断的鬼气滋养着身边的活尸,被打倒的那些也逐渐站了起来。 秦樱本体的脑袋浮在窗外,眼神里有着迫切,却被隔开的无能为力。 “小言,我们该怎么办?”唐娇娇左右看着没了主意,这边周越泽为了救自己而受伤,那边活尸还在包围着他们。 易言转动着手腕上的手串,脑子里在回想触发它的条件是什么?难道是恨吗? 只有吸掉鬼气才能让秦樱的身体和这一众活尸消停。 “我在想办法,你注意周越泽的情况,他死了我们俩说不清的。” “放心,死不了。” 周越泽虚弱的待在原地没有动弹,只是伤口仍然止不住的在血流。 易言转头看向旁边打开的房间,“把周越泽带进去,顺便找找有没有盖尸体的那种白布先给他包扎一下。” “嗯哦。”唐娇娇点头,她起身扶起周越泽进了旁边的房间,留易言一个人在外面。 没了铜镜的照射,活尸们开始兴奋,空气中不止周越泽的血,更有易言肩膀上散发的血腥气,两股腥甜刺激着他们。 几乎是同时,活尸被鬼气操纵,一个个扑上来企图吃掉易言。 此情此景,易言无奈的叹息一声,用手转动着自己的手腕,下一秒直接挥拳打倒一具尸体。 每个倒地的活尸都从身上冒出一丝鬼气被融入黑金手串中,它享受着主人为其带来的佳肴。 越来越多的活尸倒地不起,眼见易言就要到那具无头尸体面前时,鬼气萦绕在秦樱身体周围,硬生生的接下易言一拳。 “这到底是什么鬼?”易言后退几步皱眉目视前方的反常。 秦樱做鬼也就几天时间,鬼气却强到可以攻击活人,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包扎好周越泽伤口的唐娇娇探头看着走廊上一具具倒地不起的尸体,半是害怕半是刺激。 周越泽将手机拿出来按了几下后站起身,“我们就这样坐以待毙?” “你行的话自己上啊,看着人高马大的,还得让小言救。”唐娇娇不满的回头瞪了他一眼。 周越泽没有回话,而是走到门边看着走廊上僵持的一人一尸。 如果易言赢了,就说明秦樱只是个失败品,可易言输了,他们谁都走不出这个殡仪馆。 那边昏迷的老保安再次颤颤悠悠的醒来,手摸索着刀掉落的位置。 “偷尸小贼莫嚣张……” “……” 唐娇娇和周越泽都无语了,这个老保安像打不死的小强一样,甚至还不忘唱他那个戏腔。 趁着他还没爬起来,唐娇娇跑出来一脚将刀踢远,“消停点你!” “嗡嗡……” 周越泽口袋里的手机发出震动声,他垂眸看着上面的消息,面色变得阴沉。 转而拿出一个小哨笛放在嘴边。 清亮的声音响起的瞬间,秦樱身体里散发的鬼气大涨,原本平静的她变得暴戾。 像是发狂一样的朝着易言冲过来,在唐娇娇的惊呼声中,易言闪躲不及,只能硬生生的跪下矮身滚向旁边。 “唔……”膝盖传来的剧痛令她变了脸色,可秦樱的身体明明没有思考能力却像能看见一样,转而再次冲向易言。 一时间,易言咬牙挥拳,秦樱的手上生前做的长美甲隔着衣服刮蹭过易言的整条手臂,瞬间像是被火燎过那样。 易言不是傻子,从哨笛声响起以后的暴动,源头直指周越泽。 对方居然有能控制秦樱尸体的能力。 又一次躲过袭击后,易言冲着唐娇娇大喊,“快抢了周越泽的哨笛!” “哦,好!”原本在控制老保安的唐娇娇起身要去夺笛子,可周越泽的动作更快。 他直接将门关上,用身体抵住门,哨笛声通过门缝依旧清亮 “喂!周越泽!你这个小人!你为什么害我们!”唐娇娇气急败坏的对着门又拍又撞,心急如焚。 门里的周越泽对此充耳不闻,继续在吹响哨笛。 易言只能绝望的躲避尸体的攻击,秦樱的身体像一个源源不断制造鬼气的机器,吸不完,根本吸不完。 第二十六章 我就活该被卷进来吗 她早就知道周越泽不是什么好人,只是没想到目的还没达成前就要置他们于死地。 不甘心,她真的不甘心。 易言感觉自己的体力在大量流失,强效止痛药的药效也逐渐褪去,双腿钻心的疼直达脑髓。 哨笛曲调一转,鬼气暴增,浓如稠墨般将易言的身影吞没,站得远的唐娇娇此刻根本看不见前方。 她又气又急的踢着被周越泽抵住的门,“会控制鬼了不起吗!你这样害人小心折寿!你死了都没后代给你烧纸!” 周越泽停顿了一瞬,自嘲道:“我本来就不会有后代。” 随后哨笛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活尸们纷纷站起来,朝着鬼气中的易言靠拢。 吸进太多鬼气的易言开始头脑不清醒,秦樱的美甲刮在她的脖子上燎起一阵火疼。 强烈的不甘心驱使着易言紧握住那双手企图掰开,给自己片刻的喘息。 “凭什么……凭什么我得死在这里!”她的眼里有着不甘与倔强。 怒火在心中燃烧,她想活下去。 易言咬着牙爆发出最后的力气,狠狠的一拳砸向尸体的胸口,与此同时,手串里的点点黑金在疯狂流动吸食鬼气。 周围的空间变得扭曲,易言再次挥拳。 秦樱的尸体惧怕的松开手转而想要逃跑,但这次是易言主动抓住她的手。 “不要跑啊!你身上的鬼气是我正需要的!” 易言红着眼紧拽着秦樱的手腕,那些鬼气被剥离至身体的秦樱渐渐失力的倒在地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走廊不再被鬼气笼罩时,唐娇娇看清站在一具具尸体中间的易言。 浑身上下破破烂烂,还有数不清被划伤的血痕。 易言松开秦樱的手腕,嘲讽的裂开嘴,“周越泽,还要躲在里面啊?出来看看你找的秦樱啊。” 此刻的易言比鬼更像鬼,脚步声沉重而清晰。 她站在紧闭着的大门前,听着里面的哨笛声停止,而后轻轻又带着礼貌的敲门,“为什么害我?” 屋子里没了声音,就连周越泽也害怕起这个能对付那么多活尸的女人。 “我从不杀人,那样会做噩梦,所以你准备好被黑影杀死了吗?” 她的声音轻柔又带着几许阴森,像是前来索命的恶鬼。 没有得到回应的易言轻笑出声,眼里带着被背叛的凄凉,“黑影……” 随着话音刚落,周越泽感觉室内温度骤降,一只有力的手掐住自己的脖子,带着毫无人性的力道。 “唔……不要,不要杀我。”周越泽的眼里升起惊恐,他记得易言说这个黑影只是虚张声势根本不强啊,为什么能直接杀自己。 易言听着里面周越泽哼唧的求救声,愉悦的笑了起来,她靠在门上与周越泽仅一门之隔,“刚才你也是这样对我的。” 全程目睹的唐娇娇觉得此刻的易言陌生极了,带着她从未见过的冷漠,“小言……” 门里的周越泽只感觉大脑越发的缺氧,双手本能的去掰那只大手,可脖子上空无一物。 惧怕席卷着全部感官,他只能用最后的声音来求饶,“我刚才……还、救过唐娇娇……” “哦,那让娇娇清明给你多烧点纸呗,你又没救我。” “不……” 周越泽的面色变得紫青,手艰难的在脖子上扯出一条线,那是个被塑封折起来的三角符咒。 “符咒对我没用。”黑影淡淡的吐出这几个字后再次加大力度。 眼见周越泽就得跟他做同类的时候,门外传来易言的声音,“等一下。” 黑影松开了手,周越泽也脱力的滑倒在地上。 易言推门而入,用脚踢了踢周越泽确定人还在喘气,“说,你到底有什么目的,这么多跟鬼有关的东西却说看不见鬼,很可疑。” “我的目的只在于回收秦樱的鬼魂。”周越泽躺在地上止不住的咳嗽,“咳咳咳……刚才上面对我下发命令说你在对付鬼的方面很强,留不得。” 为了佐证说词,周越泽把手机掏出来并点了几下递向易言。 亮着的屏幕上,周越泽对着一个叫「组长」的人报告说秦樱的鬼魂可能收不回来了,并且将缘由推给易言。 对方毫不犹豫的命令周越泽去控制秦樱的尸体,务必要杀死她。 看完一切以后,易言将手机丢回给了周越泽,“所以秦樱是怎么回事?” “我只知道她是老板的未婚妻,某天上面突然发任务说要找到秦樱并带回来,我们就派了很多人去找。” 周越泽慢慢的从地上撑起来又咳嗽了几声才继续道:“我们只是普通人,根本看不见鬼魂,在只知道她死了的情况下到处找人去招魂,时限之内找不到就会死。” 他的语气里同样有着悲凉,“上面的势力很大,逃不了的。” 唐娇娇站在门口听着周越泽的话,心里升起一丝同情,“小言,他刚才确实救了我一命,应该不是很坏的人。” “那我是坏人咯?”易言一挑眉,蹲下来与周越泽平视,随后猛的一巴掌,让在场的人都傻眼。 “我活该卷进来是吗?” “……不是。” 周越泽摸着自己火烧火燎的侧脸,完全没有平时的气焰。 “我真恨自己还有点无用的良心。”她站起身深吸一口气,压下满腔的怒火,“不是要见秦樱的鬼魂吗,那就起来搬尸体,现在已经过了十二点,我不敢保证招魂阵效果好不好。” 尽管秦樱留在她身体里的鬼气已经被吸出,为了那二十万能花得心安理得,易言还是决定有始有终。 她看着站在屋子里的黑影,对方明明看不清五官,可就是觉得在盯着自己看。 周越泽吃力的爬起来,脚步都带着摇晃,唐娇娇于心不忍的扶了一把,帮忙去搬尸体。 屋子里仅剩易言和黑影在。 良久以后黑影才吐出一句话,“你身上的鬼气都没了。” 强烈的不满在他身上呈现出实体的鬼气丝丝缠绕在易言周身,企图将易言裹成与他相同的黑。 只是释放得越多,易言手上的手串就吸得越开心。 易言转向与黑影面对面,第一次直视他,“是不是只要我想杀谁的时候,你才会无条件的帮我?” 黑影伸手抚摸上易言脖子上跳动的脉搏,沉默片刻后开口,“你发现了。” 第二十七章 无人公路上的车祸 结契之时太过于仓促,她根本没有任何时间去思考和讨价还价,连具体有什么用都不知道。 此刻易言不能多想,面前这是个鬼,自己所思所想都在他面前清晰透明。 她扬起自己的手腕,轻蔑一笑,“那我现在想杀你,是不是也轻轻松松。” “冥器杀不了我。”黑影转而握住易言的手腕,周身的鬼气充盈到手串里点点黑金疯狂转动不止,“它消不了我的怨恨。” 任何容器都只能装载它自身所承受的范围内,一旦超出就会开裂破碎。 所以当细微的破碎声响起时,易言猛然从黑影手中抽回自己的手。 “我不相信没有办法消灭你。”易言面色不善的转身出门,在寂静的长廊上行走,没注意手串上其中一颗破碎珠子正一点点的释放鬼气。 受伤的周越泽坐在驾驶座上面色惨白,他有心开车可后背刀伤让一只手失去力气,在看见易言走出来时,无奈的指了指自己,“我怕是开不了车了。” 易言伸手搭在车门上没有说话,坐在后面的唐娇娇看不下去了,“让我来,我有驾照。” 唐娇娇的主动让周越泽有了一丝愧疚,他不好意思的让出位置,又毕恭毕敬的缩在后座的角落,生怕易言对此有什么意见。 “小言,上来,我虽然没正经开过车,至少不会让你出车祸。”唐娇娇信誓旦旦的保证着。 一路上,车里气氛很怪,后座的两人没有说话,前面的唐娇娇因为很少摸到车,心里的雀跃占据上风,“哎周越泽,你这车是什么牌子的,开起来比我老爸那辆强多了。” “……宝马30t直系红色版。” “哦,那估计没多少钱,你不是说你只是个小喽啰吗?” 唐娇娇思考了一下周越泽的身份,觉得这车就十多万。 “130万。” “什么!” 周越泽淡淡的吐出一串数字后,唐娇娇被震惊得立马瞪大眼睛,通过后视镜企图看出他的玩笑话。 “你不是说自己只是个普通手下吗?怎么开得起这么贵的车?!” 后座的易言原本是心不在焉,也被这串数字小小惊讶了一番,“你们到底什么公司能买得起这个?” “很多吗?拿命换的。”周越泽在数字方面没有多少波动,平静的盯着前面的座椅道:“钱对于我们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你要是肯去见我们老板,他只会给你更高价。” 跟这辆车比起来,秦樱承诺的20万根本不值一提,更或者说秦樱可能花得卡里只剩20万,而易言恰巧是那个没怎么见过钱的穷人,才会为此拼死拼活。 “我只是个跑腿的小弟,上面发任务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他看了眼被染成红色的布,血的颜色是他日常的司空见惯。 易言细细品着话里的意思,当初她自己做骗人工作的时候似乎也是这样,老板不计代价的发着丰厚的福利换手下员工的忠诚。 想着想着竟然有了一丝同病相怜。 只是周越泽过得可比她好太多了,昂贵的轿车说买就买,出来玩也是不看价格,哪像她自己,连给自己治病的钱都拿不出来。 感觉到挫败的易言头靠在车窗上朝外看,正与跟过来的秦樱头对视个正着,吓了她一激灵。 越接近事发那段路的时候,唐娇娇越开得慢下来,“我们快到……” 了字还在嘴里的时候,突然不知道从哪冒出一辆黑色的车毫不留情的从侧身撞击过来。 躲闪不及的唐娇娇疯狂打方向盘,刺耳的轮胎声响彻整段无人公路。 眼见撞击力度不足以掀翻他们这辆以后,更是一个蓄谋撞击,宝马车头狠狠的撞歪护栏发出“嘭”的声响。 随后宝马车身升起浓烈的黑烟全全包裹住。 黑色汽车的驾驶座上,一个带着眼镜的男人缓慢的下车靠在车身,咧开一抹猖狂而得意的笑,“去死!” 然而在下一秒,那黑烟像是活了一样朝他冲过来,直接将其笼罩在内。 “唔……咳咳咳……”男人原本以为这烟会很呛人于是拼命挥舞,再吸入一口后又发现不对劲,“这是怎么回事?” 浓烟里,易言阴沉着脸站在他的不远处,身后黑影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 唐娇娇惊魂未定的扶着半条命都快被折腾没的周越泽下车,他们一同看向这个完全陌生的男人。 “你是谁?”易言率先发问。 男人啧了一声,烦躁的意味都出现在脸上了,“你们也真是命大,这样居然也不死。” 他转身快速从座位下抽出一把长刀就冲向他们三人,只可惜一只无形的手将他限制动弹不得分毫。 意识到这点的男人开始恐慌起来,“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动不了了?” “很难理解吗?我身后这玩意儿在你看来就那么像人?”易言有意所指的引导男人朝她身后看去。 就见到一个挺拔的黑色影子站在那里,即便是很努力的去看,也看不清五官。 看到易言身后站的不是人以后,男人面上露出惊恐的神色,“鬼……鬼……鬼啊!” 他尖叫着想要挣脱束缚,只可惜徒劳无功。 易言却觉得这声音有几分耳熟,好像在哪听过。 而一直跟着的秦樱比她先认出这个男人是谁,被撞死后又被割头的愤怒与不甘在加剧她的怨念。 蓦然。 她的长发暴涨,根根缠绕在男人的脖子上死死勒住,空洞腐烂的眼眶里流出血泪,“是你、是你!是你!” 无尽的恨影响了被鬼气笼罩的这条路,她的怨念使得两辆车的后车厢味响起不同寻常的声音。 “咚、咚、咚。” “嘭、嘭、嘭。” 是头颅与身体焦躁的撞动,它们在鬼气与原主人的怨念里产生感应,急切的想要重逢。 “呃……怎么回事?”男人看不见秦樱的鬼头颅,只能感觉自己的脖子在被根根细丝紧紧缠绕,触碰脖子的手也被割出道道血痕。 以为是易言在报复的男人流出鳄鱼的眼泪,他伸手向易言求助,“救救我……” 第二十八章 秦樱的清算时刻 易言敲着自己的太阳穴在思考事情,这条路上,四个活人两个鬼,唯一善良的只有涉世未深的唐娇娇。 可她也因为刚才故意被撞的事选择了袖手旁观。 像是想起什么,易言恍然大悟的走到男人的车尾箱处,一包圆滚滚的东西被贴满无用的黄色符纸在跳动。 那散发的味道正与秦樱头颅如出一辙。 “秦樱你先别杀他,我有事要问。”易言开口道。 仇人就在眼前,秦樱哪能听得进其他声音,一心只想让对方死。 易言叹息一声,“黑影……” 下一秒,缠绕在男人脖子上的发丝尽数断裂,秦樱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重新获得呼吸的男人面如土色的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这些场景过于诡异甚至连易言走近的脚步声都变得可怖起来。 易言蹲在男人的面前,扬了扬布袋,“这是什么?” 男人摇摇头不敢承认。 “不说是,那你等死了以后对着秦樱说。”易言也不想跟他废话,起身就要袖手旁观。 却被慌乱的男人一把抓住小腿,“别,我说我说!” “嘶……”小腿是易言最脆弱的地方,碰一下都要命,男人紧紧抓住的动作简直就是折磨她。 她紧皱着眉头,想把腿抽出来,“放手。” 男人的体温更是让她回忆起不好的东西,“松手!” 还没等易言出手,黑影甚至都没忍住用鬼气死死按住男人全身压在地上,那力道疼得男人嗷嗷叫。 “嗷……神仙,仙女,神女,求求你不要杀我。”男人慌乱得什么称呼都说出来了就为求易言放他一马。 “告诉我,为什么要杀我们?” “我……我怕你发现我杀人了,所以一直暗中跟着,然后看见你们进殡仪馆,我就在想到时候把这个脑袋顺便扔在你们的车上洗脱嫌疑!” 男人生怕自己说慢了,就死在易言的手里。 “那你又为什么要随时带着这个脑袋?”这是易言没想通的地方,按理说不应该随便埋哪吗?怎么这个人要随时带着个腐烂的头到处跑。 “不是我要随身带,是这颗头会跟着我,之前我把它给扔了,第二天竟然出现在一个布袋里,然后我再也扔不了。” 男人回想起这些天被这颗头给折磨到精神崩溃的日子,“然后我就去各种寺庙道观里求符回来贴,但它还是出现在车里。” 这种超出他认知范围内的事天天折磨着他的精神,以至于草木皆兵。 夜市里的易言就成了他怀疑的对象,尽管将人赶走,依旧不放心的开车跟着。 易言垂眸看着布袋,更是熟悉,记忆仿佛回到几天前那辆大巴车上。 秦樱的头与这个布袋是一同出现的,只是…… 那个打扮朴素的大姐却不知道在这其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身份。 秦樱凑过来怀念似的蹭着布袋,“脑袋和身体都在了。” 易言转头看向那辆已经被撞报废的宝马车,要不是因为契约在,估计她也得变成鬼。 “娇娇,摆招魂阵。”易言冲着男人神秘一笑,“正好你这个凶手也在,看看受害者好不好。” “什么意思?不,我不要!”男人懵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就要挣扎,可惜鬼气压得他不能起身。 念在周越泽失血过多又遭了车祸惊魂这一遭后的站不起来,易言也没再使唤他。 自己和唐娇娇两人合力把秦樱的身体摆在正中间,本来想撕开两个袋子的她,回头看了眼秦樱那颗鬼头颅都已经腐烂成这样,她就不太想看一具全身腐烂的尸体。 易言将招魂阵的事全权交给唐娇娇,她既然有想做道婆的梦想,就由她来招魂。 而易言自己则靠在黑影的身上放空大脑休息。 有鬼在旁边不利于思考,这种弊端也是很苦恼的一件事。 周越泽坐在后车座上,手指在兜里划拉,突然就见黑影的头扭了过来,吓得他一激灵。 易言似有所感的也回身看向他,“你不会又在给你的上司发消息?别在鬼的身边耍心机。” “已经发出去了。”黑影道。 “……”周越泽沉默的往后挪,生怕易言指使这个恶鬼将自己杀掉。 “行,发的什么?”既然已经成事实,她总得问清楚。 周越泽看了眼黑影,只得如实回答,“向上头求助让他们派人来接我。” “那就很糟糕了,你的上司才下命令让我死。” “不会,那是……” “啊啊啊啊!” 远处男人的尖叫打断二人的谈话,他们望过去发现秦樱尸体摆放的位置旁先是出现一颗脑袋,随后从脖子以下生出身体。 最后完整的出现在众人眼前,男人认出这个鬼就是那天被自己撞死的女人,“是你!你来索我命了!” 他的尖叫声刺耳又绵长,听得易言都忍不住堵起耳朵,“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不,不要!我是无意撞死你的,那天太早了,是你跑到公路上来的,是你自己在找死!” 男人不仅没有悔改,反而将过错全推给了秦樱自己。 秦樱像听到笑话一样的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我从没怪过你撞我,而是恨你狠心!我被撞那一下根本还没死!” 回忆起自己虚弱的求饶,她就恨! 秦樱猛然扑到男人面前死死的掐住他的脖子,面容扭曲而癫狂,“我也在求你放过我!我还能活!我明明还能活!” 原本鬼是不能碰到活人的,奈何这节地方被鬼气笼罩。 男人被掐得双眼凸起,面色青紫,竟然连一句完整的求救都说不出来。 “咔嚓!” 是骨头断裂的声音,顷刻之间竟没了命。 易言双手环胸,扭过头去,不想看这一幕。 死亡并非男人的终点,秦樱生生扯出他的魂在嘶咬。 周越泽看不见这一幕,只能看见秦樱背影在张牙舞爪。 但也被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唐娇娇握着法器的手在颤抖,或许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直到周越泽口袋里的震动声响起才拉回他的神智。 远处,本该无人的公路出现一辆又一辆扎眼的高级跑车。 其中一个男人下车望着被鬼气笼罩的公路,不由得赞叹一声,“这可比秦樱小姐的鬼气强多了。” 第二十九章 「虫种」计划 公路上的不速之客们主动走进这节鬼气包裹的路段,易言警惕的看过去,“你们是谁?” 为首的男人穿着一身黑色冲锋衣,细细的银丝眼镜架在鼻梁上,嘴角挂着一抹玩味的笑。 他环视着当前的情况,被撞得变形的红色宝马后座开着车门,在场的五个人里,两个挂彩严重的在车后座,一个单马尾女人站在路中间,脚下还摆了具尸体,黑色汽车旁靠着一个男人的死尸。 周越泽扒着车沿努力从车里站起来,冲着为首的男人恭恭敬敬的喊了句:“何组长。” 何尧山没有理会周越泽的话,而是向唐娇娇表示了自己的敬意,“你就是易言,你好,我叫何尧山,隶属于衍信集团的人员。” 被认错的唐娇娇无措的想要解释这个乌龙,眼神转向易言那边时,发现对方正以噤声的手势要她不要反驳。 唐娇娇当即点着头承认,“是我,你有什么事吗?” 见对方大方承认,何尧山欣慰的笑起来,低头看脚下这个招魂阵,“易言小姐很厉害,居然会招魂阵也能制造鬼气封路,像你这样的人才应该与我们的老板见一面。” “我跟你们又不熟,为什么要去。”唐娇娇下意识的握紧手中的东西,心里有些紧张。 何尧山转而看向空中怨气浓重的秦樱与她手里被撕咬得破碎的鬼魂。 “易言小姐你也不用急着拒绝,或许跟我们走一趟就会改观。” 他抱着信誓旦旦的态度,相信没有人会拒绝衍信集团的丰厚诱惑。 真正的易言站在车旁观察着这一行人,衣着整齐且气势汹汹,完全看不出是什么正经集团。 她微侧头看着周越泽,对方心虚的撇开视线,但凡易言心情不好,随时能召唤出黑影把在场的人全杀了。 从刚才黑影能瞬息之间救下三个人的反应来看,也能瞬杀普通人,之前易言在他面前的说辞竟然都是有所保留的谎言。 他就更不敢当面拆穿。 那边的唐娇娇犹豫着要不要答应,对方邀请的是易言,但易言的反应来看,她不想跟这个所谓的衍信集团沾边。 “易言小姐,不为了你考虑也为你的朋友考虑,他们需要请医生。” 何尧山话锋一转扯向受伤的两个,在看清周越泽身上被厚厚白布包扎着也依然在渗血的样子后皱眉,“再不治疗就要死了。” 唐娇娇也看向易言那边,直接咬牙答应,“好,我跟你们走。” 易言被请上其中一辆车里,临上车前看了眼那边,竟然见到秦樱的鬼魂被压缩成一个白色的小物件落在何尧山的手中,对方背对着她,只听见一声盒子盖住的细微声响。 随后鬼气也莫名散去,那群人利落的处理着秦樱的尸体却没有带走男人的。 还有几个人留在原地,估计在处理周越泽的车,只是这些与易言无关。 他们被一路带进最大的医院,待遇自然也是最好的,豪华单人间病房。 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的易言都不由得怀疑衍信集团到底是经营的什么?手底下员工一个个的不把钱当钱。 医生替易言检查身体的时候,眉头一直紧蹙,良久以后严肃的问道:“你这种病多久了?” “两年。”易言如实回答。 “那为什么不治?有能力住这种房间为什么要拖着病?!” 面对医生的质问,易言自嘲的笑了笑,“穷病也治不了。” 果然,只要到了医院,每个检查过自己身体的医生都要严肃的指责一遍易言的有病不治。 可她又有什么办法,从发现到现在,没有钱才是最大的病,要不是知道这是因为诅咒引起的,易言原本都没打算活。 她没有义务向别人再述说一次自己的苦衷,而是在被包扎好外伤以后闭目休息。 一晚上折腾那么久,身体早就开始叫嚣着要罢工,只是在死撑罢了。 放松下来的易言睡得很沉,将外界的感知完全关闭。 何尧山为表诚意更是直接给唐娇娇的衣食住行提升了无数个档次,用以收买人心。 处理完那边以后他走进周越泽的病房,坐在单人沙发里与周越泽对望,“你说易言很难请,也不过如此,一点蝇头小利都能让她摇摆不定。” “这个……”知道真相的周越泽是有苦说不出,之前就因为信了易言的谎而背叛的他,现在都不敢随便再泄密。 “算了,不说这个,秦樱小姐死在计划之外,鬼魂没有「结茧」,我们只能让易言这个对鬼有操控力的异能者抵消我们的过错。” 说起这个,周越泽本就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更加难看,“秦樱小姐的尸体能影响那么多尸体也无法「结茧」成功吗?” “没有。”提及这个,何尧山的脸色也不好。 衍信集团的大手笔下是用无数个员工的生命做一场「化蝶」实验,每个员工都会种下虫种,等待被啃食然后结茧,最后「化蝶」。 虫种在体内以后,他们的灵魂也会成为养分,只有化蝶成功才会停止这场实验。 「化蝶」代表着可以拥有自我意识与记忆,脱离自然法则。 像这种实验,一旦有人泄密出去就会遭到抵制与反抗,而人又是为利而生,钱给够,只能活一世也无所谓。 周越泽闭眼躺在病床上,绝望溢出他的全身,“都怪那个男人,如果不是他杀了秦樱小姐,或许就会结茧成功。” “刚才在公路上的时候我看见秦樱小姐的鬼魂,头颅与身体像是拼接在一起的,就差那么一点时间就能让虫种啃食掉她的头颅。” 说起这个时,何尧山全是遗憾,如果秦樱没有发现这场实验,任由虫种啃食掉全部灵魂,那他们这些人也能得到解脱。 虫种只会啃食活人的灵魂,秦樱一死,虫种也跟着死了,连结茧都没能做到。 “秦樱小姐的鬼魂我已经让人送回总部了,你好好养伤,其他的不要多说。” 何尧山走出病房以后,周越泽双眼无神的放空盯着天花板,耳边似乎响起被啃食的声音。 生命随着「虫种」的啃食而呈现倒计时,这就是衍信集团对于人命的主宰。 第三十章 神秘的集团 完全放松下来的易言睡得很沉,直到下午才醒,豪华病房里配套的护工立刻知道她醒了,赶忙呼叫护士过来换药,自己则去订饭。 被这种待遇给弄得手足无措的易言全程僵着没敢动,乖巧的等着下一步的摆弄。 在询问过易言的意见以后,护工打开病房内的电视,让人声充斥在房间里。 “唐小姐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没有。” 易言摇头,昨晚的事让她和唐娇娇互换了名字,在护工眼里,易言现在就是唐娇娇。 在享受着无微不至的照顾以后,易言甚至不道德的想要不干脆把自己的病也顺道治了,反正周越泽说公司不差钱。 何尧山只是个组长也是这样的手笔,那她蹭个药费不算过分? 只是想到昨晚上对方的态度,易言又打消这个念头,衍信集团显然是跟鬼神方面有着密切的关联,现在她又是和发小交换名字,蹭得太多万一被发现怎么办? 她不愿意再跟鬼有往来,那种来路不明的集团,一但陷入进去就很难脱身。 易言伸手拿到自己的手机,却发现外面变天了。 铺天盖地的新闻直指青潭市殡仪馆,无数人拍到走廊上有游荡的裹尸袋还有被撕开后那一张张布满尸斑的脸。 恐慌的气氛在蔓延,无神论被狠狠的碾压在脚底,那些迷信者开始在网上大肆宣传鬼神。 一篇篇帖子与视频疯狂的充斥在各大平台,说着灵异事件的真真假假。 更有噱头做足的主播直接翻墙进殡仪馆说要给家人们拍到第一手消息。 易言浏览着这些东西,脸色越来越沉,“怎么回事,我记得离开前不是把鬼气吸收干净了吗?为什么还会有活尸?” 任由她怎么回想都不记得是哪个环节出了错,走之前那些尸体是在走廊没有被归位,可也没起来啊。 这个时代,信息的发酵快得异常,只要是能发布消息的平台全部紧急关闭,易言还在浏览也被踢了出来。 她握着手机看向窗外,一股无名的恐惧与担忧涌上心头。 “……这是我的错吗?” 她坐在病床上发呆,直到手机铃声将她的意识召回。 “……喂,妈。” 电话那头的人先是沉默,而后开口,“言言,你还在祖外婆那边吗?” 青潭市离荒村不远,殡仪馆尸体复活的事,自然也传到易言老妈的耳朵里。 之前易言打算寻死的时候说过她想去那边走走,心底是希望某天老妈发现她失联以后有个人给她收尸。 “嗯,还在的。”易言如实回答,“老妈你不会在担心我遇到什么?” “言言,你最好还是回来,回到我身边,外面太危险了。” “……” 易言握着电话没有回答,她有点厌烦这句话,从小到大的被这句话控制。 “没事的,我走了他不就会对你好了吗。” 易言口中的他指的是她的继父,那个看不惯易言又假惺惺的说易言是他最好的女儿。 无数次从易言和她老妈身上拿钱,易言妈妈为了给易言一个完整的家,从而忍气吞声,后来易言出去打工又从易言身上吸血。 这一个“完整”的家太多裂痕。 “言言!他是你爸爸,你怎么说话的,这是你的家,你不回来还想去哪?”电话里的易言妈妈语气忽然变得不好。 而后易言听见电话换人的声音,继父那假惺惺的语调又响在她的耳边,“言言,我知道我不是你亲爸,但你也别对我意见那么大啊……” 易言面无表情的挂断电话,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可悲。 手机铃声不断的响起,易言厌恶的关机并躺在床上。 如同一只鸵鸟一样将脸埋进枕头里,将那些脆弱深埋不让别人知道。 那一个下午,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渡过的,思想浑浑噩噩。 直到晚上时唐娇娇带来了一个果篮看望,她才收起自己的所有无助,以笑脸相迎。 肆意玩了一天的唐娇娇双眼放光脚步轻快,向易言说着自己的见闻,“小言你知不知道衍信集团多有钱,我故意刁难的让他们付钱买奢侈品都不心疼。” 回想这一天,唐娇娇就觉得在刷新自己的世界观,“那个何尧山一直说只要我加入衍信集团,甚至可以给我好几个公司,我的天啊。” “我完全不知道能看见鬼是这么好的事,我以前到底错过了多少!” 说起这个,唐娇娇就捶胸顿足,感觉自己前二十多年的人生都浪费了,明明可以靠这个能力步入富人生活的。 易言静静听着这些话,只是笑笑,“那恭喜你啊,终于要变成富婆啦,以后记得包养我。” “那是肯定的。”唐娇娇一口答应,随后又转而愁容满面,“不过那个何尧山以为我是你,小言,要不你包养我。” 她还是有点自知之明,今天的享受全是来自和易言的交换名字,万一被发现了,那肯定死得很惨。 易言当即摇头,“我不喜欢跟鬼神这些玩意儿打交道,娇娇你也有天赋,不然怎么能独自完成招魂阵,何尧山是看见你脚边的招魂阵才认错,其实都一样。” 有秦樱那20万就够了,诅咒还没除,加入衍信集团肯定事情不断,就饶了她这个病人。 她只想先花完20万压制病情扩散再慢慢解诅咒,自己的事一大堆,哪有空给别人当牛马。 “说得也是。”唐娇娇仔细一想也对,要是自己没点能力也不会被何尧山认错。 她干脆坐在易言的病床前,说起关于殡仪馆那事,“对了小言,殡仪馆尸体被别人发现并疯传的事你知道?” “嗯,知道,下午刷到了。” “当时我在何尧山旁边有瞄到他给别人发消息,好像就是在说这件事,然后各大平台就陆续关闭了。” “他的权力这么大?”易言眉头紧锁,竟有些不安。 “好像不是因为他权利问题,应该也是衍信集团弄的,似乎并不想因为舆论发酵。” 在此之前他们从来不知道有这么个集团,神秘到无法窥探其冰山一角。 第三十一章 又见祖外婆的故人 短短的时间里有太多事发生,公路无头女尸案尸体的殡仪馆发现疑似尸体暴动的恐怖传闻,同一时间那段公路上出现一具猝死在车外的男尸。 而黑色汽车对面的栏杆被撞得变形,根据凹陷程度来看与停放在公路上的车又不符合。 警方根据天眼排查,发现那段时间竟然有多辆高级轿车路线从那段路行驶过。 可公路上男尸被法医检查过,虽然手指与脖子都有疑似细丝割过的痕迹,但主要死因源自突然的猝死。 当天殡仪馆的监控又无故罢工,在此期间,令警方困扰的无头女尸的脑袋又出现在裹尸袋里,无人知道这是为什么。 经过大量排查暗访调查到那些高级轿车的主人与无头女尸案中的凶手与被害人都没有关联。 同时,殡仪馆馆长向警方报警称镇馆之宝失窃,多重谜团下,青潭市的进出人口都被严格把控,全场严防。 这些事情里唯一的进网之鱼就是易言,这么一个在无数监控里都有的身影。 所以当被请到警察局的时候,易言只有哭笑不得,她和唐娇娇还有周越泽几乎是同时出现,最后居然说只有她最有嫌疑。 看来何尧山是真的很能保得下自己人,显然易言这个在他看来没有任何能力的普通人不在他保护的范围内。 易言双手放在桌子上平静的交代着自己的行踪诡计,“我来青潭市是因为旅行,但杀人是绝对没有的。” “你有什么证据?”戴着帽子的警察记着笔录。 “因为我是个病人。”易言弯腰撩起自己的裤腿,青紫色的皮肤下呈现大面积的红色斑点,“这小半个月我都在医院里住院,详细病例可以让医生调出来。” “患了我这种病的人根本不能长时间走路,一个绝症患者怎么可能翻进殡仪馆的同时又杀死一个成年男人呢?” 她说得很诚恳,负责记录的警察瞄了眼易言的小腿,那样子触目惊心到令人生起同情。 一个小时以后,也从医院那边调来一份易言的体检报告,上面根本多响不明病因,不仅是腿的问题,夜里的流鼻血不止,偶尔伴有剧烈运动也会导致咳血。 这样一个人根本就不会犯案。 至少她根本没办法打得过一个成年人,或许连阵风都能吹倒。 “唐小姐,抱歉,我们只是例行公事的询问,你这样需要我们帮忙叫车送你回医院吗?” 警员的语气里都带着丝同情,生怕易言有个三长两短。 易言点点头,被送出询问室,坐在大厅的椅子上等着出租车。 青潭市她要尽快离开,否则一旦被发现自己是和发小交换的名字,那么很多麻烦也会接踵而至。 她不能让警方查到属于易言的过往,那些灰色的事情不能被翻出来。 更何况何尧山那边的目标也是她,尽快离开才能保证唐娇娇的安全。 只要周越泽还在,他也会帮唐娇娇隐瞒真相,从何尧山第一次认错人,他没有立刻指出的时候,他们三个才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甚至易言不道德的猜想,要是让衍信集团的人知道自己的手下出去一趟就叛变,是不是会很痛心?花那么多钱诱惑着还是换不来忠诚。 易言低头转动着手上的珠子打发时间,一颗颗摸过去,竟然发现其中一颗变为全黑色。 她抬高手借着日光发现上面居然有一丝裂缝。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住院小半个月,她都享受着高超的医疗服务了,不曾关注珠子的死。 易言的大脑开始飞速旋转,回忆到底是哪天开始有的变化。 最后记忆定格在与黑影对峙的那段时间里的轻微声响。 “是那个时候吗?”她不太确定。 主要是对这玩意儿的用途不明,只知道能吸收鬼气,竟然还损坏了。 珠子里存的是鬼气,破损就会泄露鬼气,这倒是解释了她之前的疑问。 就在她专心致志的研究时,身后投来一片阴影,易言警惕性的回头,居然看见一个老头站在不远处。 两人目光交汇时,对方的惊讶与惶恐没有遗漏的全落在易言的眼睛里。 直觉告诉她,这个人或许认识她的祖外婆,于是她慢慢的站起来准备远离。 “等一下!”老头的声音洪亮,回荡在整个警局,惹得其他人都侧目而视。 易言沉默的站在原地,带着手串的那只手放在兜里,等到老头的下一步发言。 替易言打车的警员回来,看见老头以后打了声招呼,“李馆长,你的传家宝被盗的事我们还在查……” 老头抬手打断了他的话,指向易言,“这个小女娃娃是谁?” “她啊,只是过来例行询问的。”警员解释道。 不过李馆长显然不信,“你是程道婆的什么人?” 他意有所指的问易言。 从刚才他的表情来看,易言就知道对方肯定跟自己的祖外婆有点关系,再联想到刚才警员喊的一声周馆长。 那么这个老头应该就是在小阁楼里供奉她祖外婆牌位的人。 易言正面看着他,从身形来看,约摸着也有七十多,估计这就是祖外婆众多弟子的其中之一。 索性她干脆大大方方的承认,“她是我祖外婆,这个东西也应该是我的。” 她无愧于心,祖外婆想杀她,那她拿点东西防身怎么了。 李馆长诧异的盯着易言的手腕看,“你戴着不会头疼吗?” “头疼?不会啊,挺轻松的。”这是实话,自从带上以后,偶尔黑影不甘心的朝易言注入黑气都让手串吸收了个干净,她可舍不得还给老头。 李馆长听到易言的回答以后脸色变了又变,他快步走上前诚意的邀请她去找个清净的地方说话。 “我们聊聊,这东西或许就应该是你的,但我还有其他事想跟你说说。” 易言本不想去,又怕老头翻脸,直接说这东西是他的,那不得让易言在警局里就被当场逮捕。 所以她点点头,为了自己着想,还是跟老头走那么一趟。 第三十二章 跟老头做交易 李馆长找了处清幽的茶馆跟易言谈话,包厢的门被关上以后,他的目光直直盯着手串,心里情绪复杂异常。 易言品了口茶,等待他的开口,“你特意喊我出来是想说什么?我像我祖外婆还是觉得我扰乱殡仪馆秩序?” “你倒是坦诚。”李馆长吹着上面漂浮的茶叶,思绪飘回六十多年前,“其实这东西我拿着也没用,带上以后噩梦连连,头痛欲裂……” 他看着易言那张和师父很像的脸,竟然生出几分愧疚,“程道婆是我的师父,她的东西在死后被一抢而空,这个手串更像是她的贴身饰品。” 那时候的李馆长只是个十来岁出头的小孩子,师父死后,好东西都被师兄师姐疯抢,就这么个手串都还是不小心滚落然后捡漏的。 “也正是因为不起眼,师兄师姐们才不屑于跟我抢,我也是偶然发现它能镇尸。” 当时的李馆长在程道婆去世以后出来讨生活,那些厉害本事没学到,只能由亲戚介绍,来做人人都避之不及的殡仪馆守夜人。 “夜里白毛尸敲门,我只能躲在屋子里不敢出来,神经紧绷到随时会断弦,所以我拿出手串向师父求助,求她保佑我。” 没想到祈求真的有用,敲门声停了,李馆长透过门缝往外看时,就见白毛尸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易言听着李馆长的话,心里生出一丝好笑,自己的祖外婆不保佑后辈倒是保佑徒弟。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个手串吸走了白毛尸的鬼气?” “对,从这开始我就发现它有镇尸的效果,只是我一带上就不适,只能用各种秘方试着驯服它,可惜六十多年过去了也没有用。” 他感慨着命运弄人,甚至六十年后还能遇到师父的后代。 易言转动着手上的手串,“难怪它泡在水里。” “你是师父的后代,这东西本来就应该是你的。” 李馆长的大方让易言有点意外,她以为这东西至少也是件宝贝,甚至还是专门放在殡仪馆内用来吸收尸体的鬼气,让她带走以后,殡仪馆的以后怎么办? “你就这么给我了?”她试探性的询问。 李馆长摇摇头,“当然不是。” 果然,易言在心里了然,她就知道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你把手串带走以后我这殡仪馆就没有东西可以吸收鬼气,再暴乱,那可压不住舆论了。” 李馆长喝了口茶以后才道出真正的原因,“我知道有个小镇有尊很出名的金身像,你如果能拿回来,我就可以把这个手串送给你,否则我将会告诉警方是你盗走了我的东西。” “你什么意思?我拿你手串轻轻松松,帮你拿金身像得费多少功夫,这种亏本买卖我会做?” 易言一合计,这种事只有亏本的,何况这老头拿她当超人吗?让一个绝症病人去拿,能是什么好人。 也不怕她没撑住,死在半路上,那她也得回来掐死这老头。 易言的不配合在他的意料之中,他食指在桌子上状似无意的点了点,道:“你不想解生祠的诅咒吗?” 轻轻的一句话让易言瞬间僵直身子,她不可置信的盯着李馆长看,“你知道怎么能解?” “当然,我是师父最小的弟子,拜入门的时候生祠已经修缮完成,师父曾经三次游冥界就是去求一条生路,你要是肯帮我拿回来金身像,我一定说方法。” 不得不说,李馆长就是比易言多活了几十年,并且十分精准的知道她的困境。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等我拿回以后你又说无解的话……” 易言不是很信任李馆长的话,假如祖外婆当真三次游冥界,那为什么不把方法告诉外婆,即使当时母女两感情破裂,也会有其他方法告诉自己女儿。 见易言的警惕心这么重,李馆长无奈的摇摇头,叹息道:“我以自己的灵魂起誓……” “停!这么老套且中二的词不要说了好吗,说点实际的。”易言赶忙打断李馆长的发誓,主要是她根本不信这玩意儿,而且他说得真的很像动漫里的台词。 “咳……”李馆长也意识到现在已经步入现代社会,已经没人信有口业障这种事,“那我告诉你,减轻诅咒的方法之一就是转移。” “转移?怎么个转移法?”易言好奇的询问。 “生祠源于活人受不起的香火,而鬼受得起,你只需要寻一鬼,平摊诅咒,那你就会轻松很多。” 这办法一说出来,易言立刻想起黑影,现成的鬼就在身边啊。 “那具体怎么做?” “鬼也有不同,能平摊诅咒的鬼需要生前积德,你则要夺它的阴德为自己平账。” “生前积德……” 易言想了想,黑影根本就不符合条件,那么黑,全是怨念,积不了一点德。 看来想让诅咒的力量把黑影给弄死的念头落空了。 李馆长轻敲桌面让易言从自己的思考中回神,“至于怎么做,就等你把金身像拿回来以后再告诉你。” 他也需要留一手底牌让易言肯乖乖听话。 易言几乎是没有犹豫的点头,“好。” 与其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找办法浪费时间,不如就信老头一次,“那你说,让我去哪。” 见易言肯配合,李馆长满意的点点头,“那个地方叫黑河镇,金身像是以一个几百年前的道长为原形而作,但有件事你得注意。” “什么事?” “黑河镇上人人家里都有一尊金身像,就是怕有心之人把真正的盗走,所以赝品很多,只有真的才能镇尸。” 根据李馆长的说法,黑河镇以前是个大型的劳苦地,朝廷专门将犯错的人流放至此,因此镇子是三面环河,不给人逃跑的机会。 后面朝代更换,黑河镇易守难攻,竟然成了个庇护所,只是镇上被折磨死的也多,怨气也一点点的在凝结。 后来一个年轻道士路过发现端倪,赠与了留有他法力的金身像,在怨气还未害人之前将其镇压住了。 镇上的人为了寻求一个安心也就复制了很多个金身像请进家里,故而一代代传了下来,久而久之成了黑河镇的一个传统与信仰。 第三十三章 关不上的窗 这一次,易言只身前往。 她在网上定了个民宿,用来伪装自己的真实目的。 如今的黑河镇已经发展成一个小旅游镇,单凭宣传着避世桃源的噱头也能吸引游客一波波的往这来。 根据李馆长说,像易言这种特殊体质,遇到真的金身像是会有所感知的,听起来似乎很容易。 到时候随手买个赝品替换成真的,她再混在游客里离开,谁又能知道是她。 抱着这种心态的易言甚至想着来都来了,不如放松放松当来旅游。 经过几个小时的飞机再转长途与出租以后终于到了目的地。 一个完全商业化的小镇,随处可见各种打卡标识,古香古色的木屋是一个个店铺的伪装,不过因为三面环河,这里温度适宜,倒还不错。 易言拖着小行李箱找到了定的民宿,里面的主人早早的开着门,只是再看见出来的人以后,她下意识的皱眉,轻微后退。 对方没察觉易言的抗拒,十分热情的上手去拿易言的行李箱,“你就是易小姐对,我叫曲平。” 易言低头看着民宿介绍那类,说是一对老夫妻的自住房,怎么是个年轻男人? 曲平眼尖的看了眼手机屏幕,随即解释道:“这之前是我爷爷奶奶在住,黑河镇湿气重,两个老人家身体不好住院去了,就说由我来接待你。” “不用了,我退订。” 易言平静的想要拿过自己的箱子转身就走,结果曲平把行李箱往自己身后一藏,一副不给的样,“这不行,你交的房租我已经拿去给老人家治病了,除非你答应不要钱。” “你!”易言被这霸王条件给气笑,“那我马上去工商局投诉你,开个民宿不让客人退房。” “你去啊,我家房子没问题,你都没进来看过就要退,就算喊工商局来了也是我占理!”曲平语气一变,丝毫不让步。 易言一想到这个民宿花了自己几千,她心就在抽痛。 为了钱,她选择让步。 “哼!行李箱给我,我住!”她的每一分钱都有用,犯不着跟这个男人死犟。 见易言妥协之后,曲平也换上笑脸引着人进门。 易言定的民宿是个独栋二层小楼,走进院子就能看见满墙的爬藤花翻过墙去,院子中间还有个大缸用来养碗莲与锦鲤,寓意吉祥。 一进门,面向他们的墙上一尊小巧道士金身像瞬间吸引住易言的眼球。 旁边的曲平见易言一动不动的,以为对此感兴趣,于是主动解释起来,“这是我们这的保家仙,不同于别地方的什么黄大仙,这位可是有大本事的。” “什么大本事?整个镇上那么多家,就靠他一个来保也叫保家仙吗?”她倒是头一次听说。 曲平点点头,上前取了三支细香点燃插在香炉里再一作揖,“因为不知道名字,但他说会保佑我们每一个,镇上人人都请了一座回去保家,我们相信每一家里的都是真的。” 随后曲平转身请易言上楼,“我已经替你拜过了,之后你要出门或者回来,看香燃完了就再插三支,这样保家仙就会庇佑你。” 易言踏着木质楼梯轻微点头,二楼内饰和当时浏览的一致,除了有张大床外还有一面书墙,推开卧室门更有一个视野良好的露台。 只是她还有不放心的点,“我不喜欢在居住期间有人打扰,所以除了我叫你,直到我退房之前都不能擅自进来。” 曲平了解的点头,“行,我明白的,像你这么漂亮的单身姑娘,有警惕心是好事。” “嗯。”易言扯出微笑的送走曲平后才放松的长舒一口气。 随后她下楼仔细的盯着那尊金身像看。 刚才听曲平的说法,这个道士给金身像以后,镇上人就请了像回家供奉,除非死得早,不然也是个受活人香火的主。 “可惜啊,这都几百年了,你估计也早就投胎转世,不然凭你的受香火度,要是能跟我平摊诅咒该多好。” 那么年轻就到处做善事,死后应该也有个好结果。 惋惜归惋惜,易言也没忘自己来这的目的,曲平前脚走,她后脚就出了门。 镇上很大,又值旺季,她混在人群中逛了一天,就是不知道李馆长说的有所感应是个什么意思。 反正她累个半死,回来的时候已经夜深,路上的走走歇歇,拢共也没逛几个地方。 等她回来以后,香已燃尽。易言只是瞥了一眼就往二楼去。 夜里的凉风透过窗户吹进来,却让她身形一僵。 易言转头看向窗户打开的地方,眼里有着不可置信,“怎么可能,我出去的时候关上窗的啊。” 卧室的窗正对小院,易言站在窗边往下望去,忽见门口一道人影匆匆而去。 “不会是那个曲平?”她皱眉道。 先前才交代过不要进这个院子,结果等她出门又跑过来开窗。 “等等!”她觉得有哪里不对,怎么可能有人进来就为了开个窗。 她赶紧去打开自己的行李箱,换洗的衣物都还在。 “怪了,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易言疑惑的关上行李箱坐在床沿,眼神望着窗边想不通。 忽然,她轻轻的叫了一声“黑影”。 下一刻,浑身黑色的影子站在她的不远处。 易言心有不安的看向黑影,“如果夜里有人趁着我熟睡进来的话,直接出手。” 她知道自己的睡眠,一但睡着就会很沉,曲平是这个民宿的主人,想要出入不要太容易。 真是他的话,那只能说他踢到铁板了。 黑影“嗯”了一声,没有立刻消失,而是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我很满意你的态度。” 易言变了脸色,“滚。” 她怎么忘了,黑影也是个男鬼,还是个意义不明的鬼。 自从鬼气无法输入给易言以后,他的态度变得很微妙,好像突然爱上易言一样好说话。 这鬼本来就挺邪的,现在更是像邪祟上身般反常。 她可没忘记这鬼的情绪无常,现在的温柔反差,必定是为下一次做铺垫。 第三十四章 尸毒入体 住进来第一夜的窗户无故打开后,易言就有意无意的观察小楼里的每处变化。 第二夜回来时,院子里出现带着水渍的小脚丫,一直延伸到门口,易言推开门,香炉里的细香燃到末尾了。 第三夜,院子里突起大风,楼下噼里啪啦的声音,响彻在夜里,易言抿着唇坐在靠窗的沙发上翻着一本民俗传说。 后半夜下雨,伴着风在拼命敲打玻璃窗。 她扭头看着一个又一个的掌印在窗上拍下又被雨水冲刷,如此反复。 卧室通向露台的那扇门也被风在紧紧拍打,那力度就像有人从外面朝里撞。 “嘭!嘭!嘭!” 每一次都响在易言的心上。 狂风呼啸里还伴有隐约的女人哭泣声,幽怨而凄凉。 易言干脆合上书往楼下走,一楼弥漫着香烛味,十二点前才点的细香燃得已经只剩下一小半。 她盯着那尊金身像看了良久,随后毫无预警的把还未燃完的香抽出并倒插在香炉里。 细微的烟缓缓从香炉里飘散,随后门外像接到某种暗号一样,原本安静的大门瞬间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门外男男女女们在悲泣的哭叫,“放我进门,求求你,求求你让我们进去。” 他们的声音各有不同,经过几百年的口语变迁,只能简单理解其中的意思。 随着香烛味的变淡,他们不再祈求易言开门,而是在叫嚣放话。 易言勉强理解了点意思,是说让她不要不知好歹,否则就吃了她。 “呵。”易言摩擦着手里的铜镜,表情里尽是有恃无恐,“那就看看是你们的怨气重还是铜镜的威力更大。” 做好准备的易言直接打开门,深夜伴着雨水的阴冷刺进骨头里,门外叫嚣的恶魂张着血盆大口直指这个瘦弱的女人。 易言面无表情的用戴着手串的那只手一拳挥过去,打向一个蓬头垢面的男鬼,后者尖叫着后退。 正当易言想举起镜子收了这群鬼时,蓦然,她的腰上一紧。 低头看去,一个青面小鬼双臂环着她的腰,笑得阴森。 易言厌恶的想要扯开,那只小鬼邪笑着并不给她反应的机会,张开长着獠牙的嘴,一口咬上易言的腰。 “嘶!”易言吃痛的给小鬼一个天灵盖暴击,狠狠的捶下。 随后镜子高举,从朦胧镜面里伸出数双手抓住那些见势不好要逃跑的鬼。 凄厉的鬼叫声在院子里回荡,直到尽数消失,只剩雨与风的声音还有一院的混乱。 易言一只手捂着腰,一只手捂着头,瘫坐在屋檐下的椅子里。 “唔,都说小鬼难缠,原来是这么个小鬼法。”她低估了小鬼的狡诈,居然直接抱住腰就咬人。 易言忍着痛掀开被衣服掩盖住的腰,一道青黑的牙印如此扎眼,从那地方扩散开一阵阵无力与头晕,绞得她身体也冷到极致。 阴冷感如附着在全身骨头,明明是夏天,只身着短款睡服的她像在冬日里。 是尸毒。 她迷糊的想着。 刚才在楼上看民俗读物里有写,感染尸毒之后,身体也会逐渐呈现出相同反应,第一步就是感受不到体温。 随着时间的加长,身体会出现僵化,在外人看来就像植物人一样不能动弹。 “有点能力就开始自傲,竟然害了自己。”她自嘲自己的天真,之前在殡仪馆太顺利,生出了错觉。 殡仪馆只是一群被鬼气控制的身体,本质上没有过多自主思考能力的活尸,这些鬼魂可是能思考的。 易言努力站起来,恭敬的点了香插进香炉里,不敢再自大。 全身冷到连抬脚上楼都哆嗦,她将衣柜里一床床被子都搬了出来,再钻进去。 四五层被子里,依旧冷得打哆嗦。 身体也因为冷开始起反应,最先有感觉的是鼻子,大量的鼻血染红枕头,易言狼狈的趴在床边疯狂扯着纸巾。 尸毒的刺激下,鼻血流淌得更欢。 好不容易在医院养了半月的身体逐渐回到最开始的样子。 失血过多的她,眼前都开始发黑。 “我的天,我不会因为血流尽而亡。”看着鼻血像小溪一样流淌,易言为自己的寿命开始担忧。 就怕自己昏迷过去再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床边多出一具血流尽的干尸,仔细一看,哦,原来是自己啊。 撑不住的易言拉开抽屉从里面倒出许多药塞自己嘴里再混着水服下。 那是医生特意开的强效药。 是药三分毒,特别是这种药,服下以后,易言开始在药效与失血过多的双重加成下犯困。 她迷迷糊糊的擦干净脸上的血渍,钻进被子里发抖睡着。 不多时,房间里的灯忽闪忽明,最后撑不住的熄灭。 黑影站在床边「看着」易言那张熟睡的脸。 他的手在对方的颈脖处徘徊,慢慢收紧,直到睡梦中的易言无意识的挣扎才大发善心的松手。 “……现在应该可以的。”他喃喃低语着。 现在正是趁着尸毒时候杀死易言,就能达到自己最初的目的。 可是,他不甘心。 黑影的手垂在身边而缓缓握拳,他不甘心只到这个结果,自己的恨因为她而生,可……另外的呢。 只能满足恨,而得不到对应的东西,那徘徊千年之久还是笑话。 千年前的雨夜和今晚一样。 狂风骤雨盖住他所有爱恨,见她的无动于衷,见她的冷漠无情。 得不到,不曾拥有。 森然怨气在房间里弥漫,黑影坐在床沿边,如同无数个易言沉睡后的夜晚那样,他带着悲凉浅浅一点于对方的唇上。 如清风拂过般没有感觉。 随后转身消散在房间里。 徒留易言深陷噩梦无法自拔。 尸毒影响着易言的大脑,她竟然梦见自己成了一个小孩,从琵琶骨上传来剧痛,飘雪的天气里,身着短衣。 她的视线一直低着看不清周围环境,手中捧着一个满是缺口的破碗,里面盛着发黑的糊糊。 无数的泪滴在其中,易言觉得心脏位置传来阵阵抽痛。 突然,一只手掐住自己的脖子,粗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不想吃就别吃了!” 对方直接打掉那只碗,在看不清表情的梦中,她居然觉得虐待自己的人很像黑影。 果然,恶人都长得差不多,乌漆嘛黑的一个。 第三十五章 与鬼结契,平摊罪因 意外的尸毒打乱易言所有计划,更重要的是她不能表现出反常。 原本想的跑遍黑河镇,一家家的路过,总能感应到,结果现在全耽搁下来。 现在只能搬个椅子坐在露台上接受太阳的暴晒,可惜毫无作用。 她租的这栋民宿靠近河边,往来人群都选择在这散步。 突然,远处传来阵阵喧闹,还伴随着尖叫声。 隐约还能听见模糊的有人在喊:“有死人!死人了!” “嗯?”易言坐了起来,站在围栏边伸头去看,可惜那边被围得水泄不通,只有人头攒动。 她眼尖的看见曲平从人群里面出来,远远的朝这边招手。 “哇,易小姐你没事啊?”曲平站在马路上抬头望着露台上的易言。 “我有什么事?”易言不解,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曲平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那边河里飘上一个女尸,脸都泡浮囊了,我看那个睡衣还以为是你呢。” 睡衣…… 易言的脸色变得难看,她从不在陌生男人跟前穿过睡衣,这个人居然第一时间就认为是她? 不好的感觉从心底升起,易言转头看向卧室灯…… 她冲着曲平招手,“我没事,但是卧室灯不亮了,能不能帮我换一个?” 站在院子外的曲平一楞,易言从住进来以后就没笑得这么灿烂过。 短暂愣神以后他点头,“好,我去拿工具。” 等人走了以后,易言回身站在卧室里,看着为了透气开的那扇窗。 “这个曲平不会是什么偷窥狂?”她不由得为自己的安全感到担忧。 易言靠在窗边,眼神无意识的放空。 现在不同以往,曲平真是那种人的话,一定会有过激反应,到时候就让黑影来动手。 但那样就会欠黑影一个人情,也会阻碍以后的决定。 黑影必须消灭,她又不能欠人情。 她摸着手串,里面蕴含着充沛的鬼气,现在的她无法使用,鬼气能使活人迷失心智,影响身体,得尽早学会如何使用才能自保。 思索过后,易言下定决心。 “黑影。”轻声的呼唤,下一刻,对方就出现在她的身边。 易言偏头看过去,“我们的契约里,我有什么权利?” “你讨厌的任何人与鬼,我都可以帮你消灭,而你的灵魂将承受这份罪因。” 黑影的语气莫名愉悦,似乎早就在等着易言来问,“一层层的罪因叠加,你将和我一样变成无法轮回的鬼。” 他欺近易言的身前,语调逐渐变得高昂,“与鬼结契,平摊罪因。” 易言垂下的手逐渐握紧,心里滋味百般复杂,随后一拳挥过去,打散黑影。 徒留她一人在卧室里,被窗外风给吹回神智。 早就该知道的事,真摊明白了,又觉得悲哀,活人与死人都在算计。 “叩叩” 楼下传来敲门声,曲平抱着换灯泡的工具在小院外喊:“易小姐,我来换灯泡了。” 易言收拾好自己的表情,下楼替人开门。 曲平一进院子傻了眼,满院的花盆东倒西歪,爬墙的花藤也扯了下来,像经历过一场恶战一样。 他当即扯下脸,“易小姐,你就算不喜欢这里也不要破坏,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都是我爷爷奶奶养的,等两个老人家回来看见这些得多伤心!” 易言环顾四周,想起昨晚那些鬼的杰作,当即摇头,“我还没那么大力气,昨晚风挺大的,楼底下乒铃乓啷的声音,我听着害怕就没下过楼。” “其他院子里的花草就没事。”曲平直接拆穿易言的谎,“镇上比这还大的风都有过,不要撒谎了!” 对方的正义凛然让易言心虚一瞬,随即想起这人也不是什么好人,她为什么要处于下风? “那就要怪你这的保家仙没有用,让鬼给扰乱了院子,行了吗?”她面带讥讽的回答。 反正对方那么虔诚的相信有神仙,反驳她就等于否定保家仙。 “你!”曲平一时语塞,显然他意识到易言话里的意思。 黑河镇人民不能否定保家仙的存在,否则不再被庇佑。 要是保家仙生气,那么他爷爷奶奶也不会认这个孙子。 曲平咬着牙让自己不要跟易言计较,随后踏进小楼,在上二楼的时候看了眼香炉,三支倒插的香尤为惹眼。 他回头瞥向易言搭在扶手上的那只手,这么热的天,居然在微微发抖。 是因为害怕? 走进卧室,淡淡的血腥气弥漫在空中。 曲平静静的调试着按钮,随后走下楼去杂物间拿梯子,他看了眼二楼的楼梯,确定易言没有下楼。 随后从兜里掏出一包粉末撒在香炉里,虔诚一拜。 才搬着梯子上去。 “好了!” 曲平将灯泡换好以后试着打开,满意的点头。 他拍了拍手上的灰,状似无意的说了一句,“易小姐来这边旅游的话要不要晚上去和平塔那边?” 易言抬眼眯笑,“好啊,但是我不知道和平塔那边怎么走。” “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晚上来喊你。”曲平道。 易言心头冷笑,面上还是平和一片,“那麻烦你了。” 送走了曲平,易言马上垮脸。 作为一个民宿主人,对于客人的热情应该仅限于指路,而不是邀请。 她果然还是不喜欢被男人惦记。 什么和平塔,她真不愿意去,又不能帮助她找到真正的金身像。 易言拿起手机向唐娇娇发了条消息问有没有解尸毒的方法。 对方迟迟没有回消息。 看来那边是暂时指望不上了,书柜上的民俗读物也不可能有,她又上网去查。 最多的还是说用糯米,还有说什么抱着尸体啃两口传染回去的不靠谱方法。 她绝望的窝在沙发上发呆,而突然觉得有什么味道飘进自己的鼻尖。 那是一种肉香,很甜腻,却不知道什么肉。 易言放下手里的东西往楼下走,踏在楼梯上的一刻,耳边传来细微的啃食声。 “咯吱咯吱。” 她隐约感觉到一楼有人在低语,还有什么东西进进大厅。 楼下,过于热闹了。 第三十六章 你得陪我玩 “嘻嘻。” 小孩子的笑声忽远忽近,皮球拍地的声音渐渐清晰。 “咚、咚、咚。” 一个沾了血污的皮球一跳一跳的上楼,在撞到易言的脚边以后再咕噜噜的往下滚。 空心的质感变为实心,从易言的脚下开始渗血流淌到屋里的不速之客脚边。 浑身是伤的小孩子抱起人头,表情里有着委屈,“姐姐,你把我的朋友收走了,你要来陪我玩。” 朋友,是昨晚那个抱着她腰的小鬼? 易言站在那里没有动,看着小孩子捧着人头一步步靠近。 “姐姐会陪我玩的,上一个没有陪我玩的在这里了。” 小鬼的语气天真,手上扬着一个男人惊恐的头颅,那颗头的嘴还在一张一合的喊着“快逃。” 随后被愤怒的小鬼狠狠的扔到墙上再滑落在地,“不许破坏我交新朋友。” 那副天真模样让易言恐惧,她的脚步后退踩着上楼的阶梯。 察觉到易言的想逃,小鬼青紫色的脸开始扭曲变形,“你让我的朋友不见,你就要留下来陪我。” 它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扑向易言,后者在躲避不及的情况下被小鬼扑倒,后背磕在楼梯上,生疼得很。 原本眼睛的位置转而变得漆黑没有瞳孔,被注视的易言竟发觉自己全身都不能动。 “朋友,新朋友,姐姐陪我玩!” “……好。”易言的双眼涣散,点头答应。 小鬼满意的起来拉着易言往下走,屋子里拥挤得可以,她被围在其中与小鬼转圈圈。 它笑着在喊朋友,眼睛却始终控制着易言的行动。 天不知不觉的黑了下来,易言的身体开始透支,尸毒在夜晚发作尤为明显。 被阴冷刺激下,易言的鼻血渐渐滴落,她毫无知觉的说着“朋友”。 长时间的玩耍让肺开始极速收缩,痛觉在复苏,腥甜卡在易言的喉管里几欲喷出。 “唔……咳咳……” 血液灌进气管,易言不由自主的咳血,那些血顺着嘴角染红胸前。 小鬼被活人的血气刺激得兴奋雀跃,它抱住易言的手臂,伸着舌头想卷走那些血液。 易言双腿疼到发软,直接跪倒在地上,膝盖的剧痛扯回被迷惑的神智,耳边冰冷湿润的触感令她恶心。 一回头竟然看见长长的舌头马上就要舔到自己嘴角边的血。 她厌恶的用带着手串的那只手一拳打了过去。 小鬼发出凄厉的惨叫消失在屋子里,围观的其他鬼也愤怒的围过来,要教训这个不听话的「新朋友」。 被折磨得丝毫没力气的易言直接高喊着黑影出来。 她太累了,被小鬼折磨了一下午。 黑色的鬼气瞬杀掉屋子里所有鬼魂。 易言瘫躺在屋子中央,看着黑影居高临下的俯视。 她突兀的笑了,“哈哈……我真是弱呢。” 笑自己的悲哀,居然需要一个男鬼救。 黑影半蹲下来,将一丝鬼气注入易言的心脏,“这次,你无法让这个手串吸出了。” 不知道这黑影注入的鬼气是由什么组成的,进入心脏的瞬间,易言只觉自己被千万条鞭子抽打全身。 “唔……好痛。”她蜷缩在地上,觉得自己浑身皮肉都被抽得开绽。 “鬼气的痛是死前最后感受。”黑影「注视」着易言。 黑河镇本来就是流放的劳苦地,那些鬼也曾被一鞭一鞭的抽着。 只是这不能成为害人的理由。 易言努力睁开眼,看向早已空无一物的墙,那颗被小鬼拎在手里的头即使是死了也在喊易言逃跑。 “叩叩” “易小姐,你还在吗?我来找你去和平塔了。”门外曲平的声音很大。 易言撑起身看着自己胸前的血污,以及疲惫不堪的身体。 就她现在这样,还走路呢,爬都困难。 但她想知道曲平这人到底是不是偷窥狂,为什么看过她睡衣的模样? “你要去?”黑影「看」向门的方向,问着易言。 “我得知道曲平他到底抱着什么样的心思来约我,只是我太累了。” “我帮你。” “啊?” 易言看向黑影,企图能看出点什么,可惜没五官的脸真不好分辨。 黑影凑近易言的脸,低声道:“你太累了,休息一下,由我来。” “……” 院子外的曲平凝神静气的听着没有丝毫回应的小院。 正当他以为易言已经死了,想用钥匙开门时,院门毫无预警的打开。 易言穿了一身素雅长裙,提着小包站在他面前浅笑,“不好意思,打扮了一下所以有点慢,你不会介意?” “呃,啊!不会。”曲平错愕的移不开眼,愣了很久才猛然回神。 夜晚的风轻拂着易言的长裙,这副柔弱样少了几分攻击力,看得曲平心在慢慢加速。 “你的心跳得很快呢。”易言含笑着低头,“我都能听见了。” “啊,是、是吗?”曲平不好意思的往旁边挪了挪,按着心脏求着它不要跳那么快。 两人走了一截路之后,易言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往前走几步再回身与曲平面对面的倒退着走。 “对了,早上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会认为那是我啊?” 曲平不好意思的抓住头发,他的眼神看向水面,“因为身形很像,黑河镇时常会飘起不明尸体,有男有女,导致这里一度旅游业发展不好,今早又飘上来一具。” “是吗,那凶手找到了吗?”易言好奇的问。 “没有,法医鉴定过全是死于心脏骤停,应该是吓死的。” “这么奇怪啊?” 易言附和着,鼻子里却嗤笑一声。 吓死那么多人还要发展旅游业,不如改成大型密室逃亡,以整个镇为,谁没死就奖励活着。 她的视线也转向水面,岸边的路灯照不亮的漆黑水面下看起来危险一片。 “那你不是说有保家仙吗?不保外人?” “保家仙只保佑信他的人,不信就会遭到惩罚。” 易言的眼神闪烁,对于曲平的回答更多的是怀疑,独属于黑河镇的保家仙如何让外人相信? 这分明就是一场献祭,将外人骗进来杀。 第三十七章 每个人都是唤醒恶鬼的祭品 白天的浮尸没有影响晚上该有的载歌载舞,易言跟着曲平穿行在人群中间,偶尔曲平回头时,易言报以微笑回应。 一路上的灯影浮动,通向最高点,和平塔。 白色塔身上挂满灯光,从下往上望,四面都有玻璃罩着一个金身像,一层一层往上叠加。 易言百思不得其解,她记得李馆长说金身像是由一个年轻道士给的,这黑河镇的人倒是把道家人装进佛家塔里。 “真不怕那个道士气活了?”易言喃喃道。 既供奉人家又不好好查资料,到时候还要怪不保佑人。 曲平不好意思的慢慢靠近易言,语气里有着羞涩,“你这身打扮挺好看的。” “谢谢。”易言礼貌的笑笑。 有心搭话的曲平搓着手,思考怎么拉进话题,随后他指向塔那边,“你要过去走走吗?据说绕着塔走三圈也能得到保佑。” “保佑?”易言抬头望向那里,将信将疑的踏上阶梯向塔下走去。 塔下位置的金身像尤为清晰,易言也第一次看清长相。 是一个面容俊秀的青年,说是道士,眉眼间却有一丝邪性,怎么看都不像一个热心肠。 “我怎么在以貌取人了。”易言暗自唾弃了一把自己。 她的手搭在围栏上开始绕塔而行。 “这下面很重的鬼气啊。”黑影嗤笑一声,目光盯着塔底,她回头看向先前曲平站过的位置,现在早不知所踪。 易言保留着一半自己的感知,她扶着围栏,身体开始发虚,像是灵魂都要抽离身体那样不适。 “唔……黑影,从这个塔离开。” 身体的控制权在黑影那,她只能低声去命令黑影离开。 等到走进阴影处,她才扶着墙喘气。 原本黑影的意思是将身体的全权交由他来控制,但易言不放心。 就怕自己意识全然昏迷再醒以后,身体变尸体。 黑影没有立刻解除附身,否则这具透支的身体当场就得趴下。 “你是觉得那个曲平的问题大还是这个塔的问题大?”黑影余光看着那座被灯光点缀的白塔,低声问向易言。 “都有问题,曲平说保家仙只要燃香就会保佑,他走了以后屋子里就闹鬼,这个塔真能保佑人是不会让人难受的。” 易言喘着粗气,几欲昏迷。 跟小鬼玩一下午,明知道曲平有问题还要出来。 黑影叹息一声,从掌心冒出几丝鬼气裹住易言的灵魂,强迫她昏迷。 在易言还来不及抗议时,就强行失去意识。 得到全部身体控制权的黑影活动着身体,上千年没做过人还有点不习惯,易言身上的尸毒让她没有活人体温又弥补了这点。 就在黑影释放丝丝鬼气寻找曲平时,巨大的轰隆声响彻夜空,盖住所有欢声笑语。 所有人都愣了一瞬,随后声音开始嘈杂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道啊?” “我听见啪的一声什么东西落水里了。” “哎!我也听见了,啥东西啊,好大声音?” 人们七嘴八舌的朝着声响源头移动,都想凑这个热闹。 黑影跟着人群移动时,感觉到活人的身体擦过易言身体时,有些不悦。 不知道是谁先尖叫了一声,并大声道:“桥呢?大桥塌了?!” “不是!那么结实的桥怎么会塌了呢?” 进镇的唯一出路断了,前来旅游的游客们纷纷不安的躁动。 黑影对此不感兴趣,先前就知道的东西,发生只是迟早的事。 他倒是要看看这曲平要打易言什么主意。 当鬼气寻到曲平踪影后,黑影倚墙闭目,将自己的感知附着在那丝鬼气上,静静偷窥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只见曲平走进一栋居民楼,在电梯直升到24层之后停下。 虚掩的铁门上尽是新新旧旧的符咒贴满周围,随着曲平进去以后,更多的符咒贴满屋子里。 一个拄拐老头坐在阳台望着远处的人群攒动。 曲平半蹲下来低声叫了句:“爷爷。” 老头转过头来,浑浊的双眼里有着被控制的无神,一阵奇怪的声音从老头的喉咙里传出。 似男似女,就是不像一个老人该有的声音。 “活人,都杀。” 曲平点头,只是他有一丝犹豫,“我想留住一个女人可以吗?” “谁?” “这个……” 犹豫再三,曲平还是说出了口,“我对她一见钟情,而且她不接近男人,是个好女孩,我还放了骨香粉去燃烧,她还是活了下来,如果生下我的孩子,肯定是天之骄子。” 暗处的黑影听着这话都想笑,这人真是相当自恋,没有一点可取之处还想让易言给他生孩子,要是让本人听见,估计得喊他杀了曲平。 老人冷哼一声,拐杖在地上发出巨响,“每个来这的人都是保家仙的祭品,她是个外人,保家仙是不会认她的。” 曲平显然也意识到这点,他把头低得更低了,“抱歉,我不会再考虑这件事了。” “你回去以后只管好好的抱着保家仙的金身像,不要想太多东西。”老人站了起来,颤巍巍的把其中一张符撕下来贴到曲平胸口。 “等到保家仙复活,你想要什么样的女人不行。” “……对。” 曲平握着符咒选择妥协。 黑影收回鬼气在身体里,思考易言靠自己能不能在这个全封闭的地方活下来? 他是希望易言死的。 黑影偏头似想到了什么,冷笑一下,更多的鬼气弥漫周身,加强易言这吸引鬼的体质。 “你绝不能死得太轻松,否则难消我的怨气。”他低头看向易言胸前,抬手覆盖住那颗鲜活跳动的心脏。 千年前,他也曾拥有这样会跳动的心脏,却硬生生被断掉轮回路。 害自己的人能够轮回,而他连名字都被抹去。 “易言,好好带着这副身体享受痛苦,你该同我一样断掉轮回路。” 夜里的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黑影面无表情的往回走着,身后尖叫声越来越惨烈,红色的血雾开始在空中弥漫,人为的献祭开始,每个人都是唤醒恶鬼的祭品。 第三十八章 血雨下个不停 不知道昏迷了多久的易言是在自己床上醒的,要不是看见黑影主导自己身体后换的长裙,她都以为昨晚出门是自己累得昏迷以后的一场梦。 “给我弄昏迷和我没出去有什么区别吗?”易言抱怨着抓了把头发。 视线转向窗前后,她的瞳孔一震。 原本清晰的窗上透出一层红色的东西,顺着小雨不断滑下。 她颤抖着用手指触摸玻璃窗,根本不敢打开确定这到底是血雾还是谁趁着她昏迷搞的恶作剧。 乌云压顶的天气,下着蒙蒙细雨,窗上的血一道道的流下,马上又蒙上一层,根本看不清外面。 易言慌乱的找着手机,可惜没有一点电。 她赶紧去开灯,又发现现在处于停电状态。 从昏迷醒来以后她感觉这里产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楼下又响起拍皮球的声音,易言握着手机,这次不敢再贸然下楼。 “哪有那么多皮球要拍的啊。”她没忍住的吐槽。 小鬼吓人的手段也太单一了。 同时她又开始害怕,这栋楼根本不安全,已经是个可以任由鬼怪进出的鬼楼。 待在这里一旦与小鬼的眼神对视上,那她只有死路一条。 唯一的出路,就是出镇的路了。 易言咬牙拿起自己的手提包,里面的铜镜至少是自己的保命法宝。 一楼有小鬼挡路,那她就只能从露台上往外跳了。 临走之前她快速的吞下强效止痛药,而后毫不犹豫的往外跑。 进入雨帘的那一刻,她才发现那根本不是血雾,而是血雨在从天而降。 浓烈的血腥气直逼她的鼻腔,翻腾起胃部酸水,粘稠的血沾染上这身素雅长裙。 药效开始发作以后,易言握着栏杆一鼓作气跳到隔壁房顶,再在其他房顶穿梭。 此时她发现昨天还人山人海的黑河镇上竟然没一个游客。 包括车都安静停在路边。 一切都透露着诡异,像是世界都被按下清除键。 易言在房上行走的声音格外清晰,也是最让她担心的点。 商业街也关了店铺,易言观察着自己经过的每一处。 直到终于找到一处可以下房的地方,易言朝着游客最多的酒店奔去。 她不信一觉醒来整个镇子只剩她一个。 血雨中,她始终觉得有很多眼睛在盯着自己,哪怕拼命奔跑也甩不掉被凝视的感觉。 在不远处,她终于听到一点人声嘈杂。 “你放手!这地方邪门得很,我就是游也得游过去,我不要待在这个鬼地方。”中年男人浑厚的声音听起来怒不可遏。 还有中年女人的苦苦哀求,“不要去啊,我们等救援好不好。” 活人的声音在此刻听起来无比的安心,她放松脚步的朝着人声地方去。 中年男人一把推开自己的老婆,直接钻进车里嚷嚷:“你怕死,我不……”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只因为他看见血雨中一个浑身是血的红色长裙女人缓缓走过来。 头一次见鬼的男人尖叫着握紧方向盘看着长裙女人的越走越近。 他心一横,“撞死你!撞死你!” 随后不顾一切的踩紧油门直接冲了过去。 原本放松身体的易言眼睁睁的看着车前灯打在自己的身上,那辆车直直的朝着自己冲过来。 她只能快速躲闪,却还是被车蹭到,身体转了个圈跌进红色水洼里。 中年男人扭着方向盘,却突然发现车子不受自己控制,“啊啊啊!怎么回事?” 一双青紫色的手从后座伸出来捂住他的眼睛,在惊恐中,车子撞上他曾经打卡过的雕塑。 “嘭!”汽车爆出巨大的火光与声音。 天上的血雨下得更大了。 眼睁睁看着自己丈夫出车祸的女人,爆发出更撕心裂肺的哭腔,她坐在地上起不来。 易言撑起身体眼神迷茫,刚才的变数太过快,她都没反应过来。 她强撑着站起身,惊魂未定的走到女人面前,问:“发生了什么?” 女人抬起头看着浑身被血雨打湿的易言,心里是惧怕居多,“你、你是人吗?” 易言点头,“是活人。” “这个镇从昨晚的出路被断了以后就不断有人消失,我们醒来以后发现酒店里的工作人员也不见了,天上还不断在下血雨。” 女人慌乱的去拉易言的手,想拉住这唯一的伴。 可手摸到冰冷一片后又开始恐慌害怕。 “你!你不是人!你是鬼!”女人四肢并用的尖叫逃跑。 易言平静的看着对方的背影消失在血雨里连同声音一起。 强烈的冷风吹得易言身上的湿布在努力的飘动,她回头的瞬间,无数恶鬼自远处快速奔来。 易言从包里拿出镜子,恶鬼跑得有多快,镜子里的手就抓得越精准。 它们尖叫着消失在镜子里。 这些恶鬼对易言来说还算轻松,对在这里游玩的普通人来说就是天灾。 那么多人被聚集在镇上,肯定有它的目的。 “镜子的实力不祥,活人被杀完后,保不齐就不怕镜子了。” 为了自己着想,她得先找到仅剩的活人们。 带着满身血水,易言踏进酒店大厅,从她走过的每一步都有一个血脚印。 血水顺着裙摆滴落,现在的她和电影里的女鬼没差。 酒店也是一样停了电,易言走进前台从工作手册翻看最新一页。 【通知每一个黑河镇原住民,务必把保家仙金身像带上,那些从外面进来的员工可忽略。】 “又是金身像……” 易言的指尖停在被红笔画圈重点标记的地方。 脑袋里突然想起昨晚昏迷前,和平塔那不是有更多的金身像吗? 把活着的游客聚集在和平塔下,不就免受灾难了? 只是她又想起曲平那句“保家仙只保佑信他的人。” 易言眼神微眯,思考其中意思,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 她随手从前台抽了把黑色雨伞重新冲进血雨中,朝着和平塔的方向而去。 这几天她一直在镇上走,只有和平塔那里才有灵魂被抽出来的感觉,所以真正的金身像在那里,那群黑河镇的人肯定也在! 第三十九章 鬼打墙 血雨笼罩的黑河镇俨然是恶鬼狂欢之地,通往和平塔的地方在此刻被拉长,仿佛走进一个无边雨幕。 呼啸的风夹杂着雨,易言看着多出来的墙阻断她要去的地方。 “鬼打墙吗。”她皱着眉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的迷宫,老旧的墙皮脱落,是鬼的恶作剧。 “这里怨气重,死掉的人可不止一点半点。” 突然出现的黑影站在易言身边与她同看面前墙上的一个大大的红色加粗的拆字。 易言偏头看向他,“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醒了以后整个镇都变了。” “你问我?”黑影语调变得轻快,“不过是鬼最喜欢的方式在庆祝,就连我也能感受到其中的愉悦。” “……”易言握着伞柄的手指收紧,活人与鬼的思想早就在死亡的那一刻发生变化,“拿活人庆祝,我果然不能理解鬼的思考方式。” “鬼的眼睛里只有灰黑色,只有血才能看见红,这满天的血雨令我们兴奋,那是唯一的色彩!” 黑影站在血雨中迷恋久违的颜色。 易言嫌恶的转身走向另一条通道,她不必要跟黑影这只鬼讨论什么是人性,那是他没有的东西。 来之前李馆长说金身像是镇压怨气的东西,那黑河镇的人们不该帮助鬼来残害人类。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她不是侦探,比起猜想事情,更喜欢直面真相。 鬼打墙将她绕在其中,身后黑影也不见踪迹,浓烈的血腥味扰得她心里开始烦躁。 蓦然。 肩上一沉,像是有什么东西挂在自己身上那样。 易言的脚步开始沉重,青紫色的手伸向她的心脏,正当它五指成爪就要伸进去抓住那颗心时,易言当即握住对方的手腕用尽全身力气与它拉扯。 那只手的力气大得出奇,它当即用另一只手钳住易言的肩膀,仿佛要捏碎骨头那样。 易言吃痛的与之缠斗。 一人一鬼在血雨中拼着力气,终究是易言落了下风,背抵着墙,两只手握着鬼的双臂,一只脚也踹在它的肚子上隔绝距离。 那张血盆大口龇着牙,见自己无法吃到易言以后,嘿嘿一笑,脖子骤然变长,居高临下的享受易言惊恐的目光。 跟鬼斗得太少的易言完全没想到鬼还能自由变化体型。 眼见对方的嘴和自己的脑袋越来越近,她当即握着拳猛然一击,后者哀嚎着逃跑。 “好险。”易言扶着墙喘气,冷汗一直在冒,手中的伞早已掉落,内心也掀起轩然大波。 黑影捡起伞,阻隔血雨的降临,“你就是这么弱,随便一个小鬼都能要你的命。” 原本还在庆幸自己的劫后余生,听到这种羞辱话,她心中升起腾腾火焰,一把抢过伞,厌恶的看向他,“我的强弱不是你来定夺!” 易言深吸一口气狠狠的捶在墙上,幻境做的墙终究是假的。 下一秒她重新出现在马路上。 这些年的嘲讽她听得够多了,凭什么一只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鬼也来嘲讽自己。 既然自己是最有天资的,那就该利用这份天资。 易言的双眼带着冷漠看向黑影,“除非你现在杀死我,否则以后就是我杀死你。” 随后,转身离开。 那一眼,让黑影沉寂千年的心再起波澜,就是这双眼睛,不带一丝感情。 千年前的灵魂与现在重叠,他似乎看见那个天之骄女的影子。 “哈哈、哈哈哈!”黑影在血雨中笑得癫狂,心口的位置开始发痛。 那是千年前的易言将定魂钉亲自打进去的痛苦。 “那就恨我,当整个镇上的恶鬼都被你杀死以后,你也不能再入轮回,我们有更多的时间慢慢相处。” 黑影双臂摊开,从他的身上爆发出更多的鬼气弥漫覆盖整个镇上。 他的鬼气在其他鬼眼里更像一种补品,仅仅一丝鬼气并不能让隐藏在暗处的鬼们得到满足,它们需要更多的补品。 而昨晚黑影刻意的加强易言的体质,为的就是这一刻。 天上的血雨下得更大,易言也跑得越快,血雨是拿活人的血作源头,她不敢想从昨晚到现在还有多少人被害。 ——快点!一定要再快一点! 即使双腿发虚,易言也不让自己停下。 当鲜红色塔檐出现在视线时,易言内心的震撼更多。 其他的房屋即使被血雨浇灌也保留它原本的颜色,这座名叫「和平」的塔,此刻像是从阴间而来的产物。 和平塔广场上聚集了一堆抱着金身像的黑河镇居民,他们围在塔下看着易言的一步步走来。 还有昏迷的游客被绑在广场上,由不知名力量剥夺去生命。 易言举着伞,一只手垂下,手里的镜子被风携带的血雨打湿镜面。 她站在那群游客的旁边望着站在塔下的人们。 “为什么要把活人献祭给鬼?回答我!” 易言的声音不大,透过雨落在每个人的耳朵里,黑河镇居民们抱着金身像在发抖。 他们怕的是易言的安然无恙,没有金身像保佑的女人居然就这样穿过一条条街来到这里。 镇长杵着拐杖,浑身在颤抖,“是、是保家仙在一个月说他需要很多活人帮助自己复活,所以我们才……” “镇长!”曲平的爷爷当即出声瞪了眼这个想要背叛保家仙的人。 随后他扬起下巴,裂开一抹邪笑,“整个黑河镇都是以保家仙为信仰,杀掉几个人而已,等到保家仙复活,更多的人都要成为他的祭品!” 易言嫌弃的后退一步,这个老人的声音难辨男女,一听就不正常,难道黑河镇的人听不出来? “鬼的思想与人不同,你们难道不也是活人吗,就不怕他复活以后把你们也杀了?” “我们是他的信徒,他才不会杀我们。” 老人猖狂的语气妄下定论的认为一个死了几百年的鬼会庇佑活人。 易言好笑的看向每个人手上都抱着的金身像,“既然这样,那就把你们手上的金身像都扔了,看看独属于黑河镇的保家仙能不能保佑你们。” 第四十章 所有人都只顾自己逃命 见久久没人敢试,易言嘴角裂得更开了,“你们抱着一个个赝品,不敢独自躲在家里,不就是最好的证明!” “一派胡言!”曲平的爷爷见身后当真有人在动摇,立刻大声反驳,“我们只是在见证保家仙复活的那一刻!” 这种老顽固,易言实在劝不动了,与其浪费口舌不如救更多的人。 “那么喜欢就用自己的命去献祭,你们没有资格替别人决定命运。” 她转身解着其中一个人的绳子。 天上的乌云更密,黑气穿梭在血雨中,将白天渲染成黑夜。 “保家仙真的显灵了!保家仙真的显灵了!”塔下的人在狂欢。 易言扇醒其中一个,又趁那群胆小之人不敢下来的时候快速不分男女的踹醒更多的人,越来越多的游客开始醒来。 曲平的爷爷手指向易言,“赶快阻止她!不能让她破坏保家仙复活!” 醒了的游客开始尖叫害怕,嘈杂的声音扰乱易言的神经。 “不要吵了,你们这样是没用的!”她努力提高声音还是徒留。 突然,她的后脑勺传来一阵剧痛,随后倒在地上。 曲平保持着扔东西的姿势,随后慢慢收回手,“把这个女的抓起来,她肯定有特殊之处。” 唯一的大桥被断,手机也被收走,即使被解开绳子也没用,他们根本不担心这些人能跑出黑河镇。 易言一心想着救这些被献祭的游客,可她被砸晕之后,没有人救她。 所有人为自己的生存而自私。 黑河镇的人民祭拜着这座被血染红的塔,曲平的爷爷笑得越发肆意。 几个小时之后,易言是被一盆水给泼醒的,熟悉的房间布置让她迷茫了一瞬。 曲平坐在桌子边,手握着金身像,“醒啦。” “不然呢?”易言没好气的回道,“给你泼一盆水试试。” “挺好,性格挺辣的,我喜欢。”曲平蹲下来微笑,“我刚才问过爷爷,他说你肯定和保家仙一样有法力,不然怎么能走到和平塔下,他对你改观了。” 曲平这番莫名其妙的话让易言反感,“他对我改观有什么用?能让我走?” “不能,爷爷说可以让你当他的孙媳妇。” “……呸。” 易言当即恶心的朝着曲平吐了一口唾沫,“你这个小头控制大头的人,没本事找到女朋友只能靠强迫别人的败类!” 曲平抹了把脸上的唾沫,脸色阴沉得可怕,“跟着我,你至少还能活,嘴这么硬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他站起来就要解皮带,那副急不可耐的样,让易言心生危机。 身上的绳子被绑得紧实,真正的绝望。 昏暗的房间无处可逃,慌乱中,手腕被手串硌了一下。 在皮带声中,她慌乱的朝着手串祈求,至少这个时刻把收集的鬼气释放出来啊。 眼见曲平的裤子已经落下,易言心里越发急躁。 她伸腿去踢曲平的小腿,被踹疼的曲平怒不可遏的抓起易言往墙上撞,“别给脸不要脸!” “唔……”背撞击在真实的墙上,火辣辣的剧痛席卷整个背,疼得易言当即弯了腰。 细碎的声音也在同时响起。 一颗珠子里的点点黑金从破碎处落下,当曲平的手再次伸向易言的时候,隆重的黑气阻隔住他的视线。 “这是什么东西?”他惊恐的后退,突然发现自己深陷黑暗中。 易言努力抬眼看着被黑气包裹住的曲平,得意的笑占据她的面容,“鬼气,可致幻,你越是怕什么,越是出现什么样的幻觉。” 此时的曲平听不见外面的声音,随着吸入越来越多的鬼气,眼前事物也出现变化。 他开始又哭又笑的躺在地上来回翻滚,偶尔伴随着痛苦的呻吟。 易言无视的跨过他,往二楼走去。 二楼卧室里有把之前削水果的刀,易言小心的握住,一点点把绳子割断。 楼下曲平惊恐的尖叫声不断,易言也没管。 只是在这么一个断水断电的地方始终不是办法,黑河镇的人本来就打着献祭别人的主意,那么船也不会有。 更重要的是昏迷之后的铜镜不见了。 没了铜镜,易言只能用带着手串的那只手一拳一拳的打退恶鬼,然而她又不是什么一拳超人,体力比正常人还差。 “得想办法啊。”她苦恼的沉思着。 她和普通游客还不一样,来这里还得把金身像带走,不过那玩意儿真的能镇鬼吗? 现在她都有点怀疑了。 “等等!”易言脑子里突然闪现一样东西,“李馆长说金身像是用来镇怨气的,需要复活的真的是保家仙吗?” “虽然说那个保家仙的样子确实有点邪性,但我被小鬼偷袭那一晚,确实插香以后就没再被打扰了,说明是有用的。” 既然保家仙是真的有用,那是谁需要复活?真的是保家仙? 易言想起那个嗓音不辨男女的老头,现在能给自己答案的只有楼下的曲平。 等易言再下楼的时候,曲平已经被自己挠得全身上下没一块好皮,四肢瘫在地上,痛苦哀嚎。 “喂,还有多少气。”易言踢了踢曲平,眼里没有怜悯,“意志力这么弱?” 曲平慢悠悠的睁开眼,里面有着深深的恐惧,“求你不要再折磨我了,我知道错了。” 此时,两人的地位发生转变,易言坐下来握着金身像,笑里有着讥讽,“现在知错了?” “知、知道了。”曲平一改之前的嚣张,唯唯诺诺不敢反驳。 “那我问你,你们镇长说的保家仙需要复活是从哪得到的消息?” “是我爷爷放出来的消息。” “你爷爷?不是住院了吗?”易言皱眉,她记得刚见面的时候曲平就是这样说的。 “没有,他住院是两个月前,一个月前他突然出院说保家仙要复活了。” 而后曲平继续回忆道:“但同时他的声音开始发生变化,逐渐变得男女不分,镇上有人分析我爷爷这是得到保家仙法力的证明。” “……没听说过谁得到法力就得先变声音。”易言无语吐槽道。 “我们也不知道什么情况,爷爷他一边让我们加紧骗人来黑河镇,一边又求了很多符咒贴在家里,根本不敢外出一步,我知道这很反常,但他是我爷爷。” 四十一章 她想变强 “愚孝,愚昧!”易言愤怒的打断曲平的话,“你们把恶鬼当成什么?无所不能?” “是的,黑河镇人不信保家仙的全都受到过惩罚。”曲平唯唯诺诺的回答道。 那是他们长久以来的信仰,想凭几句话就改变根本不可能。 易言摩挲着裂开细缝的珠子,思考该如何把金身像弄到手。 她看向躺在地上的曲平,脚尖轻踢,“根据传说,金身像是用来镇压怨气的,你爷爷是让怨气附体了。” “怎么可能!如果是怨气附身,那他应该先害镇上的人,何必大费周章的让我们骗那么多人……” 曲平顿时瞪大眼睛,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易言替他接没说完的话,“先害那些无知游客再害你们,都跑不掉。” 一直以来忽略的问题被易言挑明,整个镇子的活人都是祭品,谁也跑不掉。 “你那龌龊心思还以为你爷爷能再努力努力让你当上新皇帝啊?别做梦了。” 靠老头上高位,他爷爷又不是玄武,越老越强。 “我不信,你肯定是想迷惑我,让我给你找机会逃出这里。” 曲平不死心的找着理由反驳,坚持认为自己爷爷就是保家仙附身。 “行,我也懒得浪费口舌了,既然不信,你现在死在这,之后找我报仇。” 她说着就要砸碎一颗珠子,下一秒曲平当场求饶。 “别!我信我信。” 曲平这人真是相当的墙头草两边摆,威胁到自己生命,信仰就变得一文不值。 易言收了手,她需要一个黑河镇的人做内应,即使不靠谱,也是没办法的事了。 “你,起来。”易言再次踢曲平“全镇断水断电也是你们搞的鬼?” “是,为了防止你们向外界求救,第一晚的时候我本来打算偷你的手机,但你夜深才回来,我没得逞。” “所以那个窗子真是你打开的?” “是。” “那不对啊,我打开行李箱的时候什么都没变化,这你怎么做到的?” “我家是开民宿的,整理点物品是基础技能。” 曲平对这件事倒是直言不讳。 “那睡衣是?”易言问出了一直以来的疑问。 “你行李箱里就有啊,我看那天浮尸和你穿着同款,还以为保家仙对你下手了。” “……” 搞半天是虚惊一场。 她差点以为曲平是那种半夜蹲女生房间里的变态。 不过刚才那事,他跟变态也没差别。 易言站起来,血雨在皮肤上结块,令她恶心,“喂,你们这断水断电的要怎么活?” 她现在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沐浴和充电,不然真不行了。 曲平慢慢爬起来,眼睛根本不敢与易言对视,“我爷爷住的居民楼没有断水电,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跟我过去。” “那里不会全是黑河镇的人,你想再绑了我?”易言眉毛轻挑。 “不不不,我不敢。”才见识过鬼气的威力,曲平是彻底没了反抗的勇气,他不想再被那样来一次。 本以为易言只是个柔柔弱弱的女人,结果一次次刷新他的世界观,这女人根本就不是普通人。 易言嗤笑一声站起来,把金身像扔给曲平,后者手忙脚乱的接着。 “我是什么身份你自己编,不要想着偷偷告诉别人,我把所有珠子砸碎以后,包括你在内——都得死。” 她阴恻恻的威胁着曲平乖乖听话。 曲平唯唯诺诺的点头,乖乖的等着易言上楼拿东西再下来。 “走,带路。”易言把行李箱带上,一副要住他们家的样子。 曲平哪敢说话,只能当个合格的狗腿子,一手抱着金身像一手帮易言撑伞,二人朝着居民楼出发。 天上的血雨下了十几个小时,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旁边的曲平忍不住干呕起来。 易言偏头看着这么弱的男人嗤之以鼻,“作为信徒,你不该笑得开心吗。” 曲平理亏的低头,“我也不知道会一直下血雨,以前看恐怖片都是直接杀死啥的。” 说白了就是对鬼的想象力还是过于匮乏,前几十年的人生里风平浪静,就连保家仙复活这种消息也只想的是它能保佑黑河镇的人发财。 “人死后成鬼,眼睛里看不见色彩,只有活人的血红色才勉强能辨认,这么多血混着雨降下,最喜欢的就是鬼们。” 易言心有惆怅,那些鬼也曾是人,她理解不了为什么变成鬼以后要反过来迫害活人。 她伸手接天上落下的雨,在手心形成小水洼再顺着指缝淌下,“鬼杀活人,活人再变成鬼而生怨气,无穷无尽。” “易小姐,你是不是什么道婆啊?”曲平没由来的冒出这句话。 易言当即否认,“不是,我不想做道婆。” “那就可惜了。”曲平紧了紧差点往下滑的金身像,“黑河镇的传说里,保家仙原形的那个年轻道士走得匆忙,说他急着成亲,等成亲以后就回来消灭怨气,但我们祖祖辈辈都没等到他。” “成亲?”易言好奇的问,“先消灭怨气再回去不行吗?他一个年轻道士还怕晚了几天才娶媳妇啊?” “这个我就不得而知了,他很神秘,对于保佑了黑河镇几百年的道士,黑河镇的人只有感激,至于他为什么没回来,就不得而知了。” 如果那人回来消灭怨气,就不会有今天的活人祭品。 “那你问我是不是道婆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他。” 这两者完全风马牛不相及。 “我只是想,像易小姐这么厉害的人,要是道婆的话就能与保家仙对话,更能借他的法力,无论是不是保家仙复活,至少给我们一个准确的答案。” 曲平略显失望的答复着,他以为易言至少是个道婆什么的,如果什么都不是,她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整个镇上的人都被杀完。 易言沉默着走在路上,从荒村出来自己就一直在想怎么解除诅咒。 来黑河镇这一趟,她才发现自己的力量在面对更强一点的鬼魂根本就无能为力。 失去铜镜的她只能靠手串的力量才能对鬼魂有点伤害。 鬼与她的实力悬殊,一旦真让鬼给控制,其实想让她死也是很轻松的一件事。 她需要变强,即使不喜欢也得变强。 四十二章 打鬼鞭 曲平没有说假话,整个黑河镇只有一栋居民楼有电。 当她踏入曲平爷爷的房子时,被这符咒数量给吓了一跳。 “这么多?你爷爷这么大问题,你还这么卖命。”她抚摸着那些符咒,啧啧称奇。 曲平把金身像放下,无奈叹息,“因为他是我爷爷。” 就这一条理由就足够让他做任何事。 易言挥挥手朝浴室方向走去,“其他的我管不着,先给我找铜镜。” “可是我浑身都是伤,能不能让我先擦药。”曲平弱弱的提着要求。 易言翻了个白眼,把浴室的门关得嘭嘭响,“随便。” 她打开花洒,庆幸现在水还没被血雨污染,刚才路过镜子的时候被里面那个浑身都是血的自己吓了一跳。 最像鬼的居然是自己。 易言把身上的血块给冲下来,也没管身上依旧还是有掩盖不住的血腥气。 在这个环境下,她停不了,曲平砸那一下,其他游客也不知道逃去哪了,曲平爷爷身体里那玩意儿也不知道是不是怨气。 仅自己一人的猜想实在过于武断,那个保家仙的面容现在她真得怀疑一下。 只是这个想法不能对黑河镇人民说,否则他们不会站在她这边来对付这些恶鬼。 无论是保家仙还是怨气,都得想办法消灭。 易言给手机充上电,余光瞄到阳台摇椅上有本书,她好奇的拿起来翻。 书皮年代过于久远,已经看不清写的是什么,里面的内容全是些驱鬼的。 易言越看眉头越紧,“很多方法都被打上叉,是说明没用?看来曲平的爷爷也尝试过自救。” 被怨气附身的事,她也才经历过,那种意识与身体分开的不安感实在强烈,就像你在自己的房子里住得好好的,突然有个强盗冲进来要赶你出去。 同样被雀占鸠巢过,易言能懂曲平的爷爷是个什么样的心理。 她回头看向满屋的符咒,当真有用的话,曲平的爷爷就不会反常了。 易言在房子里寻找起来,最后拿出一支毛笔与宣纸几张,在上面写写画画。 良久以后,随着最后一笔的勾勒,易言停笔满意看着自己的杰作。 “上次在殡仪馆就有用,这次也可以。” 她拍拍手拿起来吹了吹未干的墨,随后听见门口传来钥匙扭动门的声音。 易言警惕的摸着手串,直到戴着帽子与口罩,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曲平走进来才让她放松身体。 “你这是怎么打扮?”她略显嫌弃的评价着。 曲平取下口罩,语气里全是无奈,“先前抓得脸上全是一道道的,这么丢人的事,肯定得遮一下。” 他边说边从口袋里拿出那块镜子,“是这个,刚才爷爷照了一下就把它扔在地上,我就趁机捡回来了。” “是吗。”易言玩味一笑,“他连这个镜子都不敢照,不就更说明问题?” 说着,易言将镜子对向曲平的脸,后者看着模糊镜面摸不着头脑。 “这啥也看不清啊?” “看不清就对了,只有怨魂才害怕这镜子。”易言收回手,随后把桌子上写满符咒的宣纸扔给曲平,“拿去给你爷爷看,他要是躲着不看就强迫他看。” “这有什么效果?”曲平接着那几张轻飘飘的纸。 “驱鬼。”易言摸着铜镜,安心几分。 这才是她的保命法器,丢了就等于半条命没了。 半信半疑的曲平带着宣纸再次出门,留着易言一个人在房子里。 等到手机重新开机,无数条消息涌出来,易言看着唐娇娇发来的治尸毒法子,真是感激涕零。 她当即又发了条消息过去:娇娇,帮我报警,说黑河镇上有人宣传邪教。 唐娇娇那边却发来一条消息:小言,我不能帮你报警,我现在在衍信集团上班,那里…… 易言心惊的捂住手机,不敢相信自己所看见的东西。 什么叫加入衍信就得抛弃一切世俗规矩? 这个集团看起来比黑河镇还要邪门? 发小那边压根就是泥潭且自顾不暇,易言放下手机转而把那本驱鬼书拿起来翻。 如果方法没错,就只可能是曲平的爷爷能力不足,无法让驱鬼法生效。 书上被打叉以后的材料还保留在房子里,就像墙上的符咒一样嘲讽曲平的爷爷在做无用功的事。 唐娇娇发来的解尸毒法材料和驱鬼法里有诸多相同的,易言慢慢的在房间里分着材料。 天不知不觉已经深夜,易言将灰色的药草糊涂抹在腰间,接触皮肤的刹那,灼热感自伤口袭来,也是这几天唯一的温度。 易言双手抓着沙发垫,咬着牙不让自己叫出声,斗大的汗珠一颗颗滚落。 直到体温回暖,伤口处呈现麻木才停下。 她精疲力尽的收拾着那些东西,体温回暖以后突然就觉得房间里闷热不已。 “呼……”易言喘着粗气起身走到阳台上,一抬眼,与一双没有瞳孔的眼睛对上。 猝不及防的东西让她后退好几步,脚后跟拌到躺椅腿,身子也顺势栽进去。 易言脑袋发懵的移开眼睛,手指慌乱的在兜里掏,当她把铜镜举起来后才有一丝心安。 窗外的小鬼拍打着玻璃哐哐作响,嘶哑的嚎叫与疯狂声传进易言的耳朵里。 “唔啊!你好香!”它重复嘶吼着这句话。 也让易言发觉不对劲,她又不是头一次见鬼,怎么突然说自己好香了? 易言狐疑的闻了闻自己身上,除了有沐浴露味道还有血腥味,难道小鬼指的是这么个香法? 越来越多的鬼聚集在窗外,它们的鬼手想要触碰易言,又不能触碰。 或许在惧怕铜镜,法器的气息使它们感觉到危险。 “好了,我真没空跟你们闹了。”易言站起来直接打开窗,让那些小鬼被镜中手抓进去好好反省一下自己。 有了铜镜在手,大部分的鬼都不是她的对手。 易言像出了一口恶气一样狠狠的吐出一口气,转而回身去研究驱鬼法。 老一辈的书总是千奇百怪,易言将驱鬼的枝条编成一条打鬼鞭,在最后完成时,竟然有一种跃跃欲试的感觉。 她现在迫切的想试试这玩意儿是不是真厉害。 第四十三章 恶灵现身 在和平塔不远处的祠堂里,镇长虔诚且敬畏的一直磕头,其他人挤在一处,刚被铜镜给伤了的曲平爷爷浑身微颤。 镜中的青面怒脸只看一眼就震慑心神,是亡灵的不可直视。 “呃……”隐忍的呻吟在他紧闭的牙缝里泄露。 再傻也能看得出曲平爷爷的不正常,但他的地位仅次于镇长,只要镇长不发话,没人敢上前。 祠堂外的恶鬼在享用它们的祭品,血腥味浓烈而反胃。 得到鲜血滋养的恶鬼们嘶吼着用指甲挠着门窗,吱吱作响的声音引得人头皮发麻,有受不住的人在偷偷啜泣,一时间,气氛无比紧张。 任何细微的响动都能让他们的神经断弦。 其中有个年轻的眼镜男人再也忍不住的站出来,“镇长,外面复活的真是保家仙吗?怎么看怎么邪乎。” “闭嘴!”曲平的爷爷当即瞪过去,“你有什么资格质疑保家仙的存在,一切质疑的人,都要扔出去做祭品!” “曲老头你疯了!”从人群中冲出来一个中年妇女当即护在自己儿子身前,指着曲平的爷爷骂,“我们都是黑河镇的人,你又有什么资格把我儿子扔出去,像你现在这怪样子,你死还差不多。” 中年妇女牙尖嘴利的很,一边护着自己儿子往人群里拉,一边骂骂咧咧,“曲老太太失踪那么多天也不知道是不是让你献祭给保家仙了,那么忠心还不是只有几年活头。” “你个嘴尖十怪的老寡妇,自己老公死了就喜欢到处骂!”曲平的爷爷不甘示弱的当即回击。 中年妇女更是当仁不让,“你个脸皮松的能当口袋的老沙皮狗,趁早死了得了!” 骂战一触即发,中年妇女和曲平的爷爷各自谁也不服,本来还在惧怕门外恶鬼进来的黑河镇人们纷纷前来拉架。 “行了行了,你们消消气。” “是啊是啊,我们都是黑河镇上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哪有隔夜仇。” “你们也别吵了,现在正是保家仙复活的时候,让他老人家听见得多不好。” 祠堂拥挤的空间里,顿时人声鼎沸,人人都在附和劝着两个人。 一声轻微的“吱呀”声响起,站在最外边的人瞬间绷紧了背脊,浑身一颤,瞳孔放大。 他不敢回头的抓着前一个的衣服拼命扯着,从外面透进来的凉风与更浓的血腥气袭进祠堂,每个人都嗅到这丝味道而不敢动。 曲平护着宣纸走进来,扫过里面的熟悉面孔,正巧看见自己爷爷被人围着。 “张二叔,把我爷爷抓紧。”他不由分说的直接下命令。 张二叔愣了一下,当即照做,“侄儿啊,抓你爷爷干甚咧?” “平孙儿,你这是干啥?你不是要跟那个女人快活去没,咋回来要抓我。”曲平的爷爷也没反应过来。 曲平前后反差太大,令所有人都诧异。 现在正是保家仙复活的时刻,外面恶鬼在肆意杀戮,曲平突然的反常让众人联想到鬼附身。 就连看向曲平的眼神都怪了起来。 曲平顶着众人怀疑的目光把宣纸打开,符咒的线条展现出来,“爷爷,不,你或许不是我爷爷。” 这些天他不愿意承认的事被易言挑明,他不该做一个随波逐流的人,一旦恶鬼能力更强,不仅游客们得死,黑河镇上的人也得死。 他边说边把所有宣纸都打开,并递给最近的人,“如果这个符咒没有生效,那我就是错的,要是生效这个人就不是我爷爷。” 曲平的表情被口罩遮挡,语气却无比认真。 有人犹豫有人当真,当目光纷纷转向曲平的爷爷时,后者在愤愤不平的踢腿,像是要踹倒这个不孝孙,“你是不是让那个女的给蛊惑了,我不是你爷爷还是谁!” “只要这个符咒围着你没事,我立马给你道歉。”曲平也有点犹豫,但易言有那个可以致幻的手串,他不敢冒险。 只能选择先相信易言的话。 这种简陋的东西在其他人眼里就像开玩笑,平时的符咒得用朱砂写在黄字上,曲平打开的这符咒就这么随意的写在宣纸上,咋一看还以为哪家小孩子在上面的乱涂乱画。 可在曲平爷爷眼里就是另一副光景,看似杂乱无章的线条犹如活物,张牙舞爪的想从纸里跃出来。 “不要靠近我,你忘了是谁一点点把你给拉扯大的了吗?我是你爷爷,你不能这么对我。”曲平爷爷腿一直在朝前踢,对于这简陋的符咒却是害怕异常。 众人看出问题,有力气大的年轻人当即去按住他的腿不让挣扎。 还有的人去接曲平手里其他的纸张,包括刚才被怼的那个年轻人。 祠堂内,曲平爷爷的尖叫无比的凄厉,明明只是简单的将纸盖在他身上,活像在生刮他一样痛苦。 不消片刻,一团淡黑色人影顶起纸张猛的从曲平爷爷的心口位置冲到半空中。 众人被这一幕吓得纷纷后退,手中的金身像颤巍巍的举高用来防恶鬼。 “天呐,曲平爷爷身体里真有鬼啊!” “啊啊啊,它冲下来了!” 众人在惊讶过后又是惊慌,恶鬼无视金身像直接附体。 “啊啊啊!怎么办!它会附身!啊啊啊!” 一时间慌乱的尖叫声此起彼伏,人们纷纷避之不及。 曲平抱着昏迷的爷爷猝不及防被撞倒,身体也被踩了好几脚。 为了保护爷爷不被踩到,曲平强忍着把自己爷爷给护到身体下方。 “唔……”不同的重量在他身上的每一处都踩过。 祠堂里炸开了锅,人们又害怕又不敢出去,就连镇长连声喊“冷静一下”的声音也被淹没。 良心尚在的人,护着自家人躲在角落,中间的人则六神无主的胡乱推搡。 恶鬼发现自己的现身带给众人只有恐慌以后,开始享受这种快感。 它不再一味的躲藏,而是时不时的浮在半空中无差别的吓每一个。 被附身的人昏迷在地上无人管,恶鬼的恶作剧还在继续。 浓稠的鲜血缓缓从漆黑的祠堂门缝里流淌,与天上的血雨汇合成小水流。 第四十四章 尸林 易言撑着黑伞行走在被血浸染的街上,夜色阻碍她的视线,目之所及是夜色里一个个若隐若现的鬼影。 她敏锐的察觉到有几分不对劲,首先就是更敏捷的速度,当她掏出铜镜照过去的时候,对方竟然全都能闪开。 “怪了,难道是杀得越多,它们越强?” 镜子照不到就抓不了鬼,现在只是不能让鬼近身,却不能避免障眼法。 易言手上东西已经够多了,一只手要握着伞一只手要拿着镜子还有打鬼鞭,面对突然变化成树林的地方,脚下干枯的树叶声就显得奇怪。 连续下了一天一夜的雨,就不可能有干燥物。 易言看着面前挡路的树,想也没想的踢了一下。 下一刻,从树身爆发出宛如瀑布般汹涌的红色流淌在地上。 令她一颤。 “这个树……怎么会流人血?” 刚才那一脚,只感觉软绵绵的,似乎……真是人身。 她不由得握紧伞柄,面前的树有几十棵之多,在自己眼里全是树的模样。 不敢想是否都是恶鬼的障眼法。 现在的她是不是就站在尸林中间,都有可能。 易言将黑伞倾斜至身前,再拨正时,她的左手持伞,食指与中指夹着铜镜,右手握着打鬼鞭,毫不犹豫的挥向那颗流血的树。 “啪!” 鞭子接触到树身的同时,幻觉解除,一具死相极其凄惨的尸体被恶鬼抱着出现在她的眼前。 紧接着第二鞭下去,直指身后恶鬼,后者被抽得哀嚎一声,丢下尸体逃窜而去。 失去支撑的尸体直直朝后倒去,发出沉闷的响声。 易言握紧了鞭子,内心提醒自己不要害怕,要是有胆怯就会被恶鬼有机可乘。 鬼最会玩弄人心,她不能给丝毫机会。 她深吸一口气,将鞭子挥舞得更加响,越来越多的恶鬼逃离。 扰人的幻觉也被解除。 夜色无光的大街,易言疲惫的耷拉着肩膀看着横七竖八的尸体摆在自己周围。 她不知道还剩多少活人在,这么多尸体与下不完的血雨,只要血雨还在下,她就不能停下。 “能救一个是一个。”尽管身体在发出警告,她依旧撑着去寻找。 黑河镇最大的祠堂内。 幸存的人们发现自己手中的金身像压根不能阻挡恶鬼的附身,他们开始捡起地上被踩得破破烂烂的宣纸,人人都想拿在手上抵御恶鬼,各自争抢。 沾上脚印与血渍的宣纸脆弱得只用了三秒就变成一堆纸屑。 这时候的其他人才想起那个带符咒来的人。 偷偷把曲平给拖到人群中间给摇醒。 漂浮在空中的恶鬼时不时的吓着惊慌的人们,开始不着急附身,这群毫无威胁的人在它眼里只是蝼蚁。 心急的人哐哐就是两个耳光让曲平清醒,他等不及对方这样慢悠悠的样。 “喂,曲平,这符是你自己画的吗?” 挨了两耳光的曲平还处于发懵中,眼见第三个耳光要下来,他赶紧开口,“不是我画的,是易小姐,就是那个在广场上被我砸晕的女人。” “什么?是她!”其他人尽管知道她很厉害,但没想到驱鬼符咒也能画。 众人开始懊悔先前对她的无礼,这样一个能人却被那样对待。 不过很快就有人跳出来推卸责任,“那我们快去找她啊,之前在广场是曲平爷孙俩无理又不是我们,她肯定会帮我们的。” “对啊,是曲平爷孙俩犯错,关我们什么事,我们是无辜的。” 其他人纷纷觉得有理,他们又没跟易言有仇,只要找到她,不就得及了。 “喂,你们什么意思?”曲平见镇上其他人一副清白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说得你们有多干净似的,被吓死的浮尸不是你们燃的骨香粉吗?” “那又咋了,我们又没害她。” 镇上没有一个人为杀过人而愧疚,他们只想要活命。 他们看着空中的恶鬼,最后选择拼一把,只要找到易言,就有活下来的机会。 曲平抱着昏迷的爷爷看着镇上的居民们逃出祠堂去寻找易言,心里却是五味杂陈。 恶鬼寻着居民而去,这里反而安全了。 镇长握着金身像坐在一根柱子后,惨白面色的他颤巍巍的站起来,脚步虚浮。 “曲平,你爷爷身体里的不是保家仙,他把恶鬼放出来了,你们爷孙俩骗了我。” “……三伯伯,对不起。”曲平低着头不敢直视那双苍老的眼睛,“我也是刚知道。” “对了,你跟我来。”镇长摇摇晃晃着走向供桌下面,露出一个被封住的通道,他颤颤巍巍的把封条撕下,又把入口打开,“你快进去,通过这里去拿保家仙的金身像。” “这里为什么会有个通道?当初修塔的时候不是说和平塔建成以后就让金身像永远只放在最顶层的吗?” 他还记得当初那个风水大师反复告诫这座塔是镇压恶鬼的,所以不能留有贪心,也不能有任何能进塔的途径。 镇长摇头,他坐在地上叹息连连,“放金身像需要从内部放,这个通道也是那时候打的,后面我向风水大师求了两道符贴在上面也算封。” 当时确实没想过再打开,但也没想到现在的黑河镇是副炼狱景象。 赝品金身像无用,那只能请真正的金身像出来。 曲平看了眼还在昏迷的爷爷,轻轻的把他放到地上,自己则爬进那个地道里。 一进去,身后的门就被关上,嘎吱一声,吓得曲平一激灵,他回头看了眼还有点光源的门,一狠心继续朝里爬。 地洞很狭隘,曲平跪趴着仅靠一双手去摸索地面与四周,行动得也很缓慢。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爬到哪去了,这里又是哪里,空气中隐隐传来土腥与臭味,那种味道很特殊,说不出来的感觉。 越往前爬,味道越重,熏得他捂住口鼻也挡不住的恶臭。 曲平几乎是同时呕了出来,酸臭味也在这逼仄的地方弥漫。 他不敢停,外面有养育自己长大的爷爷。 黑暗中,他的手摸到一片衣角布料,很滑,很湿。 第四十五章 我是一个道婆 那种触感太过奇妙,用手指去戳也是软的…… 当他的脑子逐渐分析出到底是什么的刹那,头皮瞬间发麻。 那是一个人,一个已经开始腐烂发臭的人。 这个被封起来的通道里怎么会有人呢? “啊啊啊!”他被吓得后退,用尽所有力气往后爬。 尸体的腐烂程度至少是最近才死的,镇长明明说这个通道一直封着,曲平不敢想为什么镇长要瞒着这种事。 他拼了命的爬到通道口,打开那扇门爬了出来,借着屋内灯光看清自己手指上发黑的血块,他不可置信的望着镇长,“三伯伯,通道里为什么有死人。” 等在外面的镇长也傻了眼,曲平身上沾染了腐臭味,证明说的不是假话。 “怎么可能?!”镇长不可置信的趴到通道口朝里探头,密闭狭小的空间里确实隐约飘来一股味道,“通道没打开过啊?!” 唯一通向塔内的通道里有具尸体,而通道又小,想继续进,要么把尸体拖出来,要么忍着恶臭从尸体身上爬过去。 镇长当即拉着曲平的衣服让他重新进去,“没那么多时间了,你继续进,没多少事的。” “我不去!那里面多恶心!”曲平一把扯过自己的衣服,当即拒绝,“三伯伯,你又没摸到那玩意儿,又臭又恶心,我得贴着尸体爬过去,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他说什么也不肯进通道,急得镇长团团转。 “曲平!你还当我是三伯伯还当我是镇长就进去!你从小爹妈死得早,是我接济你们家过上好日子的,现在镇上有难,你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吗!” 曲平的不作为把镇长气得直接翻旧账。 同样的曲平也开始推卸责任,“镇上有难还不是你的默许,不然光凭我爷爷一个人说,哪有那么多人去干这种事。” “好啊你,现在你脾气硬了,说起我来了。”镇长眼睛左右看,随后在柱子边发现自己的拐杖,他快步走过来抄起拐杖就朝曲平抽去。 实心的拐杖被镇长舞得虎虎生风,抽得曲平嗷嗷跳脚。 “死小子你进不进去!” “不进!整个镇死了算了!我不会去摸尸体的!” “你个没良心的!” 镇长气得肝疼,没抽几下就杵着拐杖猛喘粗气。 他看了眼不争气的东西,心一横,拐杖一扔,自己独自爬进通道里。 与其跟这混小子浪费时间,不如自己亲力亲为。 眼见着镇长消失在通道口,曲平揉着被抽得生疼的地方,蹲在自己爷爷身边。 “被附身的爷爷也疼我,他都舍不得打我一下。” 他从身上摸出先前恶鬼附身时爷爷给的符咒,心里还是觉得自己爷爷没变过,还是那么的爱自己。 “就算它是恶鬼又怎么样,我肯定是特殊的,如果我帮恶鬼对付易言,那是不是就能报我之前的仇?” 曲平也不是真的服易言,他是怕对方手上那个会冒黑气的手串,一想到恶鬼附身自己爷爷时也不曾对自己差过,曲平的心开始偏向恶鬼那边。 “黑河镇的人都那么虚伪,易言那个臭女人也不是好东西,等我帮恶鬼对付了他们,那最后我不就是最大受益人了吗?” 恶鬼曾许诺以后能给他数不尽的美女和财宝,只要易言死了,黑河镇的人也死了,那他就可以独享荣华富贵。 曲平回头看着开着的通道门,一点点的走过去,关上,再拿起拐杖在门两边的铁环上穿过,保证里面的人绝对打不开这扇门。 他全程挂着诡异的笑,几乎在畅想以后的美女成群环绕,易言跪在他脚下求饶的场景。 “哈哈、哈哈哈,整个黑河镇只有我才能活下来。” 曲平迈出祠堂,义无反顾的去找寻易言的方向。 沿途的血雨还在继续,易言停在镇上的客车站前,只有这里有隐约的人声哭泣与咒骂声。 “躲在候车厅确实行,但用处不大。”她抬头看着候车厅内昏暗的应急灯光,估计也撑不了多久。 一扇玻璃门将她隔绝在外,候车厅从里面落了锁。 剩余的游客还有几十个,从旅游旺季的上百人杀到只剩几十个,她都不敢想这是多强的执行力。 易言屈指敲门,玻璃门上的声音微乎其微,其实里面的人都看见了易言的身影,但他们不敢开门。 这里的非自然力量超出他们的想象,就算是活人,也不敢放进来,现在还活着的就这么几个,万一打开门以后,恶鬼又进来杀人怎么办。 已经没有胆大的人敢去确认了。 敲了一会儿,易言放弃的垂下手,她把铜镜放进包里,转而视线转向四周,最后目光锁定旁边小卖铺没有搬进去的木椅子。 易言将黑伞收起来放在旁边,伞面聚集的血雨缓缓流淌成细线与外面的水汇合。 “你们真的不给我开门吗?”她深吸一口气,提高了音量。 里面依旧无人应答。 “好。”易言耸了耸肩,表示无所谓。 自从生病以后,她就很少做这种暴力行为,其一是身体不允许,其二就是得赔钱。 可惜这群人非要逼她这样做。 易言吃力的抬起木椅。 “哐!哐!哐!噼啪!” 一声声猛力砸击就让里面的人全身颤抖一下,随着最后一声玻璃宣告破碎的声音响起后,那些游客们仿佛藏起来被抓住的小鸡一样无助。 “不,不要,怎么办!”他们相互抓着彼此的身体颤抖,更有甚者开始朝易言扔东西,企图赶走这个不速之客。 易言站在门边偏头躲过一个装满水的矿泉水瓶,沉默着把伞拿起来。 她始终没有进来,而是深深的看着他们,“现在只有我能救你们,要死还是活由你们自己选择。” “你是什么身份能保证我们能活?我们哪知道你是不是黑河镇上的人骗我们出去的?” 有人大声质疑着易言说话的真实性。 易言愣了一下,她确实说不出个合理的身份,想救这群人,得骗。 “……我是一个道婆,驱鬼辟邪的人。” 第四十六章 尸海路 “道婆?” 其中一个看起来十几岁的小孩两眼放光的站起来,超兴奋的指着易言向其他人介绍道:“我知道我知道!之前我们学校有放电影,里面有道婆的,呜啦呜啦的念咒,鬼就跑了!” “……呃。”易言张口说不出话,虽然很感谢这个小孩替自己增加真实性,可她不会念咒,况且他说出来的样子更像骗人的神婆。 有了小孩的介绍,其他人还是不放心,继续问:“那你有什么办法保护住我们的命吗?” “这个有。”易言点点头,她把包里写了咒法的宣纸拿出来摊开,“这是驱鬼符,你们把它贴在四周,鬼就不会找你们,杀不了人,它们的目标就会指向我。” “啊?那你会不会死啊。”游客里有心软的女生当即就表示了担忧,她看着易言的年纪也不大,要是被鬼杀死,真的是可惜。 易言笑笑,“我死不了。” 那么多东西加持,她还不至于死,只要保证没有人再被杀,恶鬼的实力就不会增加,她也好对付一点。 保证这群游客不再死以后,易言没有停留,她得想办法去拿金身像。 在转身的时刻,先前的小孩叫住了她,“哎!大姐姐!” 小孩忙不迭的跑过来,从脖子上拿下自己的玉菩萨递给易言,“我听说玉石克鬼,姐姐你拿着。” 易言垂眸看着那块玉菩萨,心头升起莫名的情绪。 她强行扯出一抹笑接过来,“我会没事的,等我回来就把这个还给你。” 而后她头也不回的离开。 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易言强忍着自己的情绪,感受着温热玉石带来的善意。 玉石并不克鬼,否则自己的外婆也不会捏着玉弥勒死在楼梯上。 她都知道,她无能为力。 天上的血雨渐渐停了下来,没有活人进行庆祝,它们开始焦躁不安,欢乐的方式断了,它们开始寻找。 被黑影输入过鬼气的身体在诱发恶鬼们的贪欲,奔跑在街上的易言宛如被群鹰盯上的小鸡。 恶意的视线凝视着看起来弱小无助的女人。 黑伞下的易言握着鞭子等待第一个朝自己出手的恶鬼。 地面开始变得柔软,一脚踏上去,易言猝不及防的陷在地上,她惊出一身冷汗,双手撑地,再抬眼,红黑色的公路不再是由柏油铺成,而是无数尸体。 他们狰狞着面容盯着易言,张开的嘴巴在一闭一合的说话,“救我,救我,你不是喜欢救人吗?救救我们啊!” “我们好疼,身体好疼。” 他们不断发出声音,断裂的身体里,脏器清晰可见,嘈杂的声音在易言的耳膜上鼓跳。 “唔,好吵。”易言捂住耳朵,可声音依旧那么清晰。 像是出现在脑子里一样,扰得人发疯。 断肢残手扒着易言的裤腿求着她救救他们。 四面八方的声音集中在一起,求着易言来救他们。 “为什么不救我们,我们不也是人吗?为什么不救我们?” 易言紧皱着眉,努力站直,她抛弃了伞,踏着尸路跌跌撞撞的朝前跑,“你们已经不是人了,你们是鬼。” 她像是说给鬼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脚下的尸路开始膨胀,易言被夹在缝隙中,努力起身。 身体前后方清晰可见的巨人观让她想吐,越来越嘭大的尸身像气球那样,仿佛只要到达临界点就会“嘭”的一声炸开。 易言的脚开始打滑,前后被挤压得器官都要开始移位。 “唔……”她忍着恶心,根本不顾自己摸到哪,只想赶快爬出去。 在好不容易从尸缝里爬出来还没站稳,几只青紫色的手抱住易言,又有声音在她的耳边低语,“跟我们一起来阴间。” 易言努力挣扎,对方就抱得越紧,低语也变得可怖起来,“跟我们一起变成鬼!” 长长的指甲抓在易言的皮肉上,一点点的加重,痛楚与心惊令易言更加清醒的认识到自己必须得摆脱这场束缚。 这不是友好的欢迎,真信的人只会变成恶鬼的玩具。 易言的手努力在自己的兜里摸到铜镜,手指夹着光滑那面朝上。 模糊镜面顿时伸出一双双手掐住恶鬼们的脖子,在它们毫无防备时快速拖入镜中。 “这是什么?不!” 恶鬼的尖叫声吓得其他围观的鬼散开,连着困扰易言的尸路也恢复原样。 她瞬间跪倒在地,气喘吁吁,“呼……好险。” 手臂还残留被鬼爪抓后的疼,她庆幸着自己的又一次活下来。 “那个老头还挺会偷的。”她看着镜子照出自己的脸,窃喜自己捡了便宜。 光是这个镜子就能省自己多少事。 易言强撑着站起来,刚才镜子吸了几个恶鬼,倒是给了点震慑。 “要不歇一歇,现在暂时没游客死了,应该没什么危险。” 她回头去捡自己掉落的包,手指在碰到翻过来的伞柄时,一滴液体融入伞面…… “滴答、滴答、滴答……” 越来越多的雨落下,打湿她的手背,是红色的。 易言心惊的抬眼,天上重新开始下血雨。 “怎么会?我的驱鬼符应该是有效的啊?!”她身体比脑子反应得更快,手腕翻起伞往回奔跑。 “这雨究竟还要下多久啊!”此时,就连是她自己也有点崩溃,信誓旦旦说符咒有效,结果血雨再次落下。 易言想也不想的狂奔,直到候车厅越来越近,她看着门口上贴着自己画的符,心焦的抬眼,发现里面的人也是莫名其妙的看着她。 “道婆姐姐你又回来了?”小孩开心的跑过来,“是不是鬼都被消灭了?” “你们……都没事?”易言扶着墙喘气,同时也傻眼了,“既然死的不是你们,那为什么血雨又开始下了?” “我们没事啊?”游客们也摸不着头脑。 易言扭头看着血雨的重新降下,“那还有其他游客散在镇上吗?” “应该没有了,我们从那天晚上大桥断裂开始就在发消息找人,能活的应该全在这里了。” 得到这个回答以后,易言紧皱的眉头依旧没有放松,既然死的不是游客,那还有哪些人会死? 第四十七章 为鬼做伥 “那有没有可能是你们谁刚才落单的,再点清楚一下。” 易言靠在墙上给自己疲惫的身体做支撑,还不忘指挥他们再数数。 熟悉的温热从鼻孔里流出,她赶紧扯出纸巾侧身擦拭。 一直不断的奔跑使她身心俱疲,血雨的重新落下又于心不忍。 当能力与思想不匹配时,无能为力感几乎将她淹没。 小孩走上来轻轻扯了下易言的袖子,“大姐姐,要不休息一下。” 易言看着候车厅里的人群,她慢慢靠着墙滑坐在地上,选择妥协,“好。” 无法保全所有人的话,也只能保全大多数,她选择放过自己,放过透支的身体。 太过逞强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 哪有什么十全十美,只可能尽量做到最好,她不是救世主,谁爱当谁当。 能救下这几十个人已经在给自己的良心做交代了。 易言放松着自己身体,在远离人群的角落里休息,身体里的药效在逐步褪去,就连睡梦也不安。 这一觉,她是在人群嘈杂声中醒来的,天色已经大亮,游客们挤在前面在争吵。 她困得眼睛都睁不开,那些争吵声还是一字不差的落进她的耳朵里。 乒铃乓啷的扔东西声不止,夹杂着叫骂与哀嚎。 有人哀求着让他们进去,也有人愤怒的说快滚。 “求求你们了,外面有鬼在杀我们,求求你们放我们进去。” “滚!你们放鬼杀我们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今天,再靠近就打死你们!” 随即,响起东西落地的噼啪声。 外面的人依旧不肯走,与其被打几下总比死了强,候车厅门上挂着易言写的符咒,简直不要太好认。 从曲平爷爷身体里出来的恶鬼一路追他们跑,它像在看一个个奔跑的蝼蚁,无论你躲到哪都能找到。 在无人的地下停车场角落,在充满恶臭的垃圾堆里,在水下…… 它可以让你的身边瞬间充斥着残肢断臂,让你尖叫恐慌,苍白的手臂抓着你发软的脚踝不断的往下拽。 极其熟练的玩心折磨,在最害怕的时候,将手伸进心脏捏爆它。 求饶无用,它会轻柔的告诉你,“做鬼,我们才是朋友。” 从祠堂里一路逃到天亮,仅存的人根本不会离开。 不知道是谁砸得准了,只听“咚”的一声,随后是声惨叫与更多的的惊呼。 “天杀的,你们在杀人!你们见死不救!” “你们自己不走,怪我们!” “你们还有没有良心了!” 吵闹只增不减,易言压根睡不着。 她站起来拨开人群,站在最前面看着站外被淋成血人的黑河镇上的人。 “你们想进来躲恶鬼?可以。” “那怎么能行!” 易言刚说句话就被旁边急躁的男人打断。 他指着外面那群血人,表情有着肉眼可见的脸红愤怒,“我带着老婆孩子来的,现在只剩我一个,让我和这群凶手待在一起吗?” 后方人群也发出不同意的声音:“就是啊,我还带着爸妈一起来的,凭什么让那群人好过!” “对啊,我姐姐就是因为跑得慢被鬼杀了,不是这群人放出来的话,她应该在最好的年华享受青春!” 愤怒的声音将自己的恨大声宣泄,指着外面那群人犯下的种种罪行。 易言字字不落的听在耳朵里,抬手示意人们安静下来,“好了我知道了,你们的心情我都懂,但我的话也没说完。” 她看向黑河镇人民那边,提高自己的音量,“我来这里是为了金身像,你们谁把真正的金身像拿给我,就可以进来躲鬼。” “这……” 听完条件的黑河镇人民不约而同的面面相觑,金身像就是他们的信仰,把信仰送人无疑是一种亵渎。 面对他们的犹豫不决,易言只觉得好笑,信仰和人命面前,他们选择前者。 “不给就算了。”易言耸耸肩准备回去继续休息,就听到身后有人出声叫住她。 “等一下!”中年男人走出来,态度坚定道:“我家里有,是不是只要交给你就可以放我们进去?” “……”易言漠视的看了眼对方,沉默着消失在人群里。 都到这个时候了还在讨价还价,拿个假东西糊弄她。 已经给过机会,以后死了不要怨她。 候车厅里的商超被砸开了玻璃,里面东西任人挑选,易言独自拿了点充饥,又就着矿泉水把药给吃了。 真正的金身像在和平塔上,那天晚上转圈的时候发现塔从下往上都是封起来的,她还得想想怎么把东西拿下来。 “总不能扔石头上去砸玻璃?万一金身像掉下来成几节,那重新浇筑还有镇鬼的效果吗?” 这些问题困扰着她难以解开。 门口的争吵与她无关,易言整理着自己的东西,塞了点小零食进包里,就那个跑法,本来身体差还得增加个胃病就不划算了。 手边的打鬼鞭也有点枯萎,那些枝条是曲平爷爷之前放水里养着的,脱离水以后,枯得也快。 看书上说要越新鲜的枝条越好,她有点担心这个效果会不会缩水。 黑河镇上现在所有树都被血雨淋了个遍,也没驱鬼效果,加上这么个封闭的场景,易言要是放着游客们不管,到时候被查,上百人的镇只有一个人出来。 她都不敢想自己到时候上新闻得是个什么样的惨无人道杀人魔。 那时候就不是信不信有鬼的说辞,她得挨花生米打成筛子。 瞒不住的消息就不瞒了,给世界添添乱也挺好的。 易言从另一边的门出去,临走前在白墙上用从商超里拿的马克笔在上面画了个咒。 恶鬼禁行。 画得多了,也熟练起来,她满意的扬长而去。 另一边,曲平找到了他的「恶鬼爷爷」,求着要帮它对付易言。 “我知道你不是我爷爷,但你在附身的时候对我比我亲爷爷还好,我愿意帮你杀光那些游客。” 他的目光真诚到恶鬼点头同意。 自愿为它做伥鬼的人是前所未闻,它也乐得看戏。 恶鬼诡异一笑,从身体里分出一丝鬼气钻进曲平的大脑里,一人一鬼视线相交时,笑容同步。 “那我们就大杀四方。” 第四十八章 抢金身像 整个黑河镇幸存的人全在候车站那边,天上的血雨也就停了下来,地面浆黏得不成样子,走在上面都会心生莫名的烦躁。 易言叹息一声看着拿着残肢断臂在她眼前炫耀的恶鬼,尽量保持内心的平静。 鬼擅长攻心,一旦惧怕它们,就会得寸进尺。 尽管依旧是阴天,但光线充足,没一个敢在铜镜周围晃悠。 倒也给她畅通无阻的时间。 这一路她走得比昨晚轻松多了,易言揣着手,指尖摸到一个硬的东西,拿出来一看,是昨晚小孩给的玉。 她将玉悬在半空中晃悠,竟借着玉睹物思人。 已故的外婆身上也有块差不多的玉,只是在外婆死后就戴在易言母亲的脖子上。 她仍然记得外婆的尸体从扶手上滑下来的震撼,拼着最后一口气在易言耳边道:“快逃。” 楼梯上那双没有瞳孔的眼睛死死盯着易言。 她只来得及接过玉弥勒,头也不回的逃走,她不敢去确认那是个什么东西,只知道逃跑。 直到玉弥勒的一角被磕掉,易言被绊倒在地上崩溃哭泣。 还小的她,被大人误以为是摔疼了。 那时的玉与现在手里的记忆融合,易言收回手把玉握紧,“滥杀的鬼,不值得同情。” 她挥舞着打鬼鞭将那些不知死活要上前靠近的鬼打退,对方嚎叫着扔掉断肢。 落下的断肢掉进小水洼里,溅起的乌红燃上易言的裤子,与之而来的是凝固在下方的血腥气。 到和平塔的路不算长,她也走得艰难,这群鬼缠人得紧,硬生生把一个小时拉长至三个小时才到。 易言看着乌色的和平塔,累得直喘气,“这什么刷怪笼,一茬接一茬的来。” 就在她仰望的时候,隐约发现不太对劲,最上方似有人影晃动。 她立马警惕起来。 “谁!谁在上面?!” 岂料上面的人比她还激动,拼命的拍打着上方的玻璃,扯着嗓子大喊:“救命!救救我!” “嗯?”一听是个老头的声音,易言疑惑的凑近,努力辨认。 被关在上面的镇长先认出易言,他敲打着玻璃,“是不是易小姐?” “你认识我?”她站在下面实在难以看清上面的人,加上跟镇长也只见过一面,更加没对上画面。 镇长也顾不得其他的了,昨晚忍着恶臭拿到金身像又原路返回,结果发现通道口被曲平从外面挡住。 来回两次的爬,尸臭沾在身上挥之不去,他几乎是发了疯的摇晃通道门。 意识到祠堂里没有其他人以后,镇长只能再次忍着恶心爬回塔顶,希望有人能路过。 他紧抱着金身像蜷缩在上面,几乎是虔诚又绝望的被尸臭环绕全身,提心吊胆的睡过去。 好不容易看见有个人过来,他只能把希望全权寄托到易言身上。 下面的易言盯着人影怀中的金身像,当即答应,“我要怎么救你?” 见易言答应,镇长喜出望外,他立马开口,“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有个祠堂,供桌下有个小门,打开它,我就可以出来了。” “好,那你带着金身像一起下来。”易言点头照做。 祠堂方向很好找,甚至专门有路牌做指示,只是等易言推开门后,里面的惨相不由得让她瞳孔一缩。 好几具被踩得乌黑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各处,她见过的曲平爷爷坐在柱子边,头无力的耷拉下来断了气。 易言小心绕过那些尸体,蹲在供桌下拿掉横插在上面的拐杖。 门被打开那一刻,被接二连三来回爬带出来的腐臭味扑面而来。 易言几乎是起身嫌恶的捂鼻,而后一个人影快速的爬出来,又带起一阵恶臭。 “唔……” “呕……” 长时间待在封闭空间的镇长再次爬过尸体后,忍不住的干呕,但除了有点酸水,什么也吐不出来了。 他虚弱的趴在地上,心里百味杂陈,“曲平!曲平!我平时对你们家那么好!你居然这么对我!” 旁边的易言一挑眉,半蹲在镇长身边,低声道:“你认识曲平?” 镇长布满血丝的双眼盯着易言,一时间老泪纵横,“那是个白眼狼!他把我关在通道里和尸体待在一块儿!” 这时候易言才记起来眼前这位正是黑河镇的镇长,真是冤家路窄。 哦不,她跟黑河镇上每个人都是冤家。 易言饶有趣味的用手撑着脸,另一只手抽出镇长怀里的金身像,在他诧异的目光里晃了晃手里的东西,“这个玩意儿就那么值得那么用其他人的命来供奉吗?” 镇长理亏的缩回视线,目之所及全是居民的尸体,此刻他也开始后悔,“不值得,死了这么多人,保家仙的复活赔上这么多的人命,他不值得。” 明明从前的黑河镇是个世外桃源,尽管他努力打造成一个商业化的小镇,那也是为了镇子好,现在呢?尸痕遍野一片惨状。 “那我就带走这个金身像,免除你们的迷信。”说着她起身就要走。 “不行!”镇长一把拽住易言的裤腿,用尽他最后的一点力气,“保家仙有几百年的历史,他是我们整个黑河镇的信仰,你不能带走他。” “放手!”易言当即变了脸色,“所谓信仰怎么也得是正面的?你们一味的相信他会复活,那有没有考虑过人和鬼已经不同?” “已经死了的人属于阴间,何况都死几百年了,他复活能给你们带来什么好处?!” 易言扯着自己的裤脚,表情也冷漠下来。 冥顽不灵的人,没必要说教,自己找死,别拖着她一起。 “不行!保家仙属于黑河镇!”镇长咬着牙从地上爬起来与易言争夺金身像,两人谁也不放手的在僵持。 “放手!恶鬼在外面,我没时间跟你在这玩拔河!” “不放!就算死了,黑河镇的居民也在下面能团聚,我不能因为丢掉保家仙被地下的祖宗们骂!” 镇长的思想简直顽固,而易言也不愿意放手。 带不走金身像,她就拿不到李馆长手中的减缓诅咒的法子,路已经走到这,她不能回头。 第四十九章 斧头杀人魔 一个绝症病人,一个饿了整晚的老人,两人体力竟然不分上下。 易言和镇长谁也不撒手,各自朝向两边使劲。 突然,易言坏笑着松手,镇长因为惯性而后退,在他惊恐中,脚步不断后退,又被地上躺着的尸体绊倒,扑通一声,仰躺在地。 易言快步走过来,从他的手中抽走金身像,“这个我拿走了。” 说完之后头也不回的跑出去。 镇长懊悔得直拍大腿,“天杀的啊!你不得好死!把金身像还回来!” 镇长忙不迭的起身找自己的拐杖,一瘸一拐的撵出去。 拿到金身像的易言边跑边看这真正金身像有什么奥秘。 仔细看来,这个面容更加精致,只是邪性依旧。 就在这个时候,她突然感觉脑袋一阵眩晕,像是灵魂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抽出。 上次在塔下就有所感觉,现在更甚。 后头还有人在追,易言不能停脚,她沿着来时路往回跑,路边的恶鬼纷纷让路,对这个金身像避之不及。 “站住!你给我站住!”镇长气喘吁吁的朝前追,突然,眼前起一阵浓雾遮了双眼。 待他拨开眼前雾,竟然看见保家仙衣决飘飘的站在自己面前。 镇长惶恐的赶紧下跪,“保家仙大人对不起,我不该弄丢你的金身像,请你原谅我!” “原谅?你该受到惩罚。”保家仙轻蔑的看着镇长,宽大衣袍下伸出手掌压着镇长的头对着自己低下,像是拍皮球一样,一下一下的往下按。 “嘭、嘭、嘭……” 力道越来越重,第一下见紫,第二下见红,第三下血顺着额头滑落脸庞…… “请保家仙大人责罚……”镇长重复着这句话,眼神开始涣散,他自愿接受这惩罚。 “啪!” 突兀的鞭子划破空气声在镇长的耳边响起,同时还有刺耳的尖叫。 再抬头,哪还有什么保家仙大人,只有站在面前的易言。 “……”抱着金身像的易言抿着唇没有言语,刚才没听见镇长声音就觉得不对劲。 自己又跑得不快,没道理能甩掉镇长。 因为好奇而回头就看见镇长背上趴着个恶鬼,毫不怜悯的抓着镇长的头往地上撞。 她毫不犹豫的挥鞭打跑恶鬼,作为害了那么多人命的镇长是帮凶,理应不救。 可如果因为追她而死,易言做不到。 “起来。”她伸手扯着镇长的衣服,“你的罪留到那些失去亲人朋友的游客面前再赎。” 易言刚走一步,脑袋又在发晕,她看了眼手里的金身像,随后毫不犹豫的塞到镇长怀里,“你先给它当个底座,等下还要还给我。” 镇长不可置信的看着金身像,随后死死的抱在怀里,生怕易言再次抢走。 易言发现了对方这个动作,只是翻了个白眼,镇上那么多恶鬼被放出来,不在乎活人只在乎这个。 ——无可救药。 在快靠近候车厅时,隐约的惨叫声渐渐扩大,易言瞳孔一震。 她松开镇长的衣服,赶快朝那里跑去。 越是靠近,惨叫声越激烈,候车厅外的黑河镇居民全都死相惨烈的躺在地上,双眼保持着不可置信。 跟过来的镇长顿感天塌了一样的确认每个人的身份,“张家小子、李家大爷……” 他颤抖着手去拨开尸体上的长发,看着每个和自己沾亲带故的人无一幸免。 内心的崩溃不言而喻,手上的血还是温热的。 “差一点啊就差一点,你们怎么都死了……” 镇长在那一瞬间像是老了几十岁,他坐在血泊中仰天痛哭,“大家都没了啊!呜呜呜……” 易言没有管外面,候车厅尚有声音传来,她大步走到门口,里面犹如人间炼狱。 猩红色涂撒在墙壁,四处倒地的人缓缓流出红色,地上的脚印杂乱无章,墙上贴着的符咒也被血染红。 “嘭!嘭!嘭!” 候车厅二楼传来斧头砍击卷帘门的声音。 易言抬头看去,似有所感的曲平拿着满是鲜血的斧头居高临下的炫耀,“臭女人,你也得死。” 他狰狞着笑容,抬手把斧头朝易言的方向扔去。 斧头划破空气,易言奋力往旁边扑倒才堪堪躲过这致命一击。 见易言没有被劈到,曲平扭了扭脖子,抬手撑着栏杆翻身跳下二楼,落地稳稳站住,没有丝毫不适应。 “刚才躲得挺好啊,没关系,我会手撕了你。”他边说边朝易言走来。 易言努力爬起来握着打鬼鞭挥舞过去,可惜被拦截在空中,曲平一把狠狠的扯过扔在地上狠狠的碾着。 “鲜枝做鞭驱鬼,那个死老头用过的招数,可惜我是活人。” 那双猩红的眼睛死命的盯着易言,他听不得鲜活的声音,比如现在易言身体里那颗跳动的心脏,咚咚得让他耳鸣。 失去鞭子以后,易言赶紧掏出铜镜对向曲平,后者迟疑的停下脚步。 易言见这招有效,心里小小的松了一口气,“你不怕我对付你吗。” “怕?”他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展开双臂向易言炫耀满地的杰作,“我会怕你?看看这些人,都死了,你也得死。” 说着他走向斧头位置弯腰捡起来,扭头就见易言往二楼跑去。 刚才曲平哐哐砍门的地方一直有传来尖叫,幸存的人都在里面。 易言绕着圈跟曲平拉开距离,铜镜只能抓没有遮挡的魂体,像曲平这样被附身的根本无能为力。 她将手串上的一颗珠子磕碎,点点黑金落下裹挟着鬼气朝曲平的方向冲过去。 顿时,曲平陷入迷幻,他发了疯似的在原地挥舞着斧头。 易言小心翼翼的贴着墙移动,她叩着卷帘门朝里面大喊:“你们都快出来。” “不,不能出去,外面有杀人狂。”里面的人互相抱在一起,在看过曲平拎着斧头无差别砍人那一幕后,所有人都怕得四散而逃。 结果门外他们竟然看见了实体的鬼,出去更是死路一条。 幸存的人开始往二楼跑,在一次次砍门的声音中提心吊胆。 现在就算是易言在外面,他们也不再相信。 第五十章 金身像里的残魂 门外曲平不知疲惫的用斧头在空气中挥砍,那些被他砍死的人站了起来围着他,愤怒撕扯着他的四肢。 不远处的易言更加大力的捶着卷帘门,“现在出来还有一线生机,听我说,候车厅外面还有个老头,他手里有个能辟邪的金身像,能保你们。” “真的?”一听说还有希望,里面的人冲到卷帘门边齐心协力抬起来,眼里有着对生的渴望。 易言肯定的点头,指着候车厅另外一边的楼梯,“从那下去,这边有我。” 幸存的人跌跌撞撞的远离曲平那边,易言看着那些人跑远而欣慰。 突然,她意识到有哪里不对。 易言猛的扑向店铺里看,除了货物再没其他人。 “那个小孩呢?” 她的目光看向外面,焦急的寻找,“喂?还有没有活人?” 易言用尽力气在候车厅里大喊,空旷的候车厅里只有她的回声。 意识到那个孩子可能已经死在曲平的斧头下后,易言绝望的扶着墙,心头的悲伤几乎将她淹没,“怎么会……” 给玉弥勒的外婆她救不了,送玉菩萨的小孩也救不下来。 易言的手指抓着墙,眼神直直的看着还陷入幻觉中的曲平。 “……黑影。”她的嗓音里有藏不住的恨意。 几乎是同时,黑色的人影站在她的旁边,声音里有着幸灾乐祸,“你想杀他对吗?那你要平摊这份罪。” “好!”易言没有犹豫,眼神死死的盯着那个在嚎叫的人。 得到答复的黑影,如箭般张开黑色鬼气瞬间朝曲平方向铺开包裹。 原本还在对付那些尸体的曲平,眼睛突的瞪大,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胸前被开出的血花。 一只黑色大掌从后方穿胸而出,在它的掌心还躺着一颗鲜红跳动的心脏。 随着那只大掌的瞬握,心脏中存储的血液从它的指缝流出。 曲平整个身体直直的扑倒下去,身体从二楼的楼梯一路滚落到一楼。 易言捂着自己的心脏皱眉,这个契约在生效,黑影杀人,她也要平摊这份罪。 可她不懂,这个契约到底有什么用,黑影的目的又是什么。 “看来得想办法跟他解除这个契约。”她喃喃低语道。 黑影缓缓走过来,他手上的血往下滴落,随着脚步到达易言的面前。 他看着手上的猩红,内心的愉悦到达顶峰,“你刚才在想跟我断绝契约的事吗?没可能的,现在你的灵魂也沾染上罪恶,我们会慢慢变成同类。” 说完,他消失在原地。 易言恨恨的捶墙一下,她听懂了。 黑影本就是恶鬼,他杀再多的人都可以,但易言不行,所以黑影在等,等易言的愤怒到达顶峰,他在逼易言使用这份契约的权利。 可是…… 易言摸出那块玉,自出入社会以后她鲜少再感受到善意,就像先前游客们对黑河镇居民说的那番话:死掉的人本该有属于他们的大好年华。 那个小孩也才十几岁,人生才刚起步。 “我不会后悔这次决定。”易言握紧玉,用自身体温去捂热。 曲平的反常是被控制,源头依旧是未被消灭的怨气。 易言拿着铜镜一步步下楼,踏过曲平的尸体站在候车厅外,剩余的人连带着镇长也不见踪影。 她抬眼看着恶鬼为她编制的新幻境,不屑的冷笑着一拳打向面前的东西。 与此同时,手串也在疯狂吸收着漫天的鬼气,越是愤怒,幻境越强,但现在的易言已经顾不上其他的。 幻境中的人们在惊恐的尖叫,苍白的脸后是恶鬼的狰狞。 易言用戴着手串的那只手狠狠的挥舞过去,在恶鬼的惊恐中抬手举起铜镜,即使杀了那么多人依旧不是铜镜的对手。 困在黑河镇的恶鬼实在太多,慢慢的,易言的体力也在下降,那些恶鬼贪婪着易言身上的鬼气不肯离去。 车轮式的对易言实行攻击,时间在一点点流逝,易言终于撑不住的垂下手。 那些恶鬼见状立马扑过来抓住她的身体,无数只手禁锢住她的四肢朝五个方向拉。 “唔……”她吃痛的想要反转手腕,可手也被死死的按着动不了分毫。 就在这时候,远处传来大量的脚步声,竟然是那些幸存的人。 为首的大哥举着金身像快速跑过来,边跑还边喊:“嘿!妹子!你可不能出事啊。” 他奋力朝易言这边扔金身像,那群恶鬼害怕尖叫着逃窜。 然后就听见“唧”一声,金身像磕到地上成了几瓣。 本来还在庆幸自己活下来的易言也傻眼了,这玩意儿碎了还有用吗? 一时间鸦雀无声。 下一秒,狂风大作,所有人都用胳膊挡着脸,天也瞬间变黑。 易言却看见了一个灰色人影站在自己身前。 他对易言说:“未婚妻,好久不见。” 是那个金身像的模样,更直接的说,现在站在她面前的就是几百年前那个年轻道士。 他向易言伸出手,不明所以的易言试探性将手放在他掌心。 随后一把黑色的剑柄从易言的手串处出现,随着年轻道士的向后退而展现完整的样子。 “唉,有点缺损了,但也能用,未婚妻,借借你的武器。”说完以后,他的目光一凛,腾空朝向恶鬼逃窜的位置追去。 黑暗里,恶鬼的惨叫连绵不绝,那些游客互相抱在一起发抖。 易言还沉浸在刚才的震撼里没回过神来,她摩挲着手串,竟然不知道里面还藏着武器。 “所以……现在是怎么回事?” 她和其他游客一样望着上方不断斩鬼的……鬼。 只有在人群中的镇长看见这一幕跪下来不断的磕头,“保家仙显灵了!保家仙显灵了!” 年轻道士的鬼魂斩鬼的速度很快,直到那团怨气。 他与怨气缠斗了很久都没结果,甚至能看见隐约的吃力。 眼见自己打不过,索性扯着嗓子朝易言喊:“未婚妻,帮我啊!” 易言这才从看戏中回神,赶快将铜镜高举,镜中的手快速的朝怨气方向飞去,再由年轻道士的围追堵截到没地方可逃。 镜中手将怨气狠狠的拖入镜中,尚留它的惨叫还有余声。 天光大亮,年轻道士落地,无力的跪在易言面前,他的身体也逐渐透明,手中剑重新化作鬼气回到手串中。 易言站在原地没有动,他虚弱的抬眼看着易言,扯出一抹惨笑,“未婚妻,我还没跟你成亲呢……” 话音刚落,消散在空中。 镇长激动的跪在年轻道士消失的地方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不!保家仙!为什么不见了!” 易言弯腰捡起还算完整的金身脑袋,仔细看着对方的脸…… “他该不会叫的是我?” 第五十一章 说一句人间炼狱不为过 莫名其妙的保家仙残魂,莫名其妙的称呼,她理不清这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这金身像也忒脆了点? 易言用指甲剐蹭着上面的镀金漆,内心有所失望,“还以为纯金浇筑的呢,就刷了层漆啊,难怪这么脆。” 不过转念一想,随手把纯金像就给出去的只有败家子。 “金身像里的残魂没了,那李馆长的法子我还能拿到吗?”易言满面愁容的叹气。 旁边的镇长双眼失焦的看着满地的尸体与破碎的金身像,多年来的信仰崩塌,镇上的人也无一幸免。 他揪着自己的头发哭得毫无形象,“都没了,都没了,镇上的人,保家仙像,都没了!” 而后他跪爬着过来一把从易言手里抠出金身像脑袋抱在怀里,神情已然崩溃,嘴里念着:“只要信保家仙就能保佑人,我信的,我信的,我抱着保家仙就会保佑我。” 他把地上那些残片都收拢在一起,不停的说着:“请保家仙保佑,请保家仙保佑……” 易言任由手里的东西被抢去,真正有用的是里面的残魂,现在那些不过碎片一堆。 黑河镇上的遭遇对幸存的游客们来说无疑是世界观的不断崩塌与重铸,本来以为有鬼就已经很震撼了,直到还有斗法。 简直就是一场大型的密室逃脱体验,前提是这种体验不是以生命做代价。 互相依偎的人们在结束后久久不能回神,直到有人想声的问了一句:“结束了吗?” “应该?” 他们将目光投向易言和镇长,一个平静一个癫狂。 易言缓缓点头,“结束了。” 黑河镇的闹剧结束了,所有人在庆幸自己还活着,长期的紧绷神经在这一刻得到缓解。 无论男女老少皆哭成一片,为自己为已逝的至亲好友。 易言转身将铜镜举起来,模糊镜面中伸出无数只手将新生的魂拖进镜中。 惨死的人会产生新的怨气,易言只能用铜镜全都抓进来,这里已经没有保家仙,她不能放任新的怨气产生。 在无数懵懂新魂里,她看见了那个小孩,目光呆滞,身上的伤口触目惊心。 等到候车厅附近的魂全部抓完以后,易言用手盖住镜面,眼中有着怜悯,“这里不是终点,我会想办法送你们去往生的。” 被恶鬼害死的人不止这点,易言婉拒了其他游客邀请她一起等救援的想法,在这座空镇走了四天。 致力于将残魂都收干净,杜绝新的隐患出现。 外界派了大量的人进来收尸,并且将镇长带走进行审判。 目睹这座镇上恶鬼杀人的幸存者太多,一时间网上的恐怖故事和地方层出不穷,甚至那些人还将易言也给抬上了风口浪尖。 一个能杀恶鬼的年轻女人,拥有神秘的法器,却没有半张照片。 黑河镇上的血太多了,清不尽,尸体太多,捡不完,碎肢太多,拼不全。 说一句人间炼狱也不为过。 尽管被官方封锁了地方不让进也依旧有胆大的人在无孔不入的偷潜进来。 不管是近是远,都让人不适。 来不及收敛的断肢被甩在地上,不瞑目的眼球死死盯着镜头,大张的嘴似乎还能听见那句“救命”。 本来已经平息的殡仪馆鬼影的事都被一并翻出来,短短时间内多起关于鬼怪的事成了最热话题。 包括突然冒出大量【我就是那个黑河镇上斩鬼的女人】的噱头成了最新流量密码。 不过这些易言并不在意,这种风头谁爱出谁出。 她的过往不干净,巴不得有人冒充她。 青潭市殡仪馆三楼。 易言把一座金身像放在供桌上,面不改色的对李馆长说:“我拿回来了,缓解诅咒的法子呢。” 李馆长摸了摸金身像边缘的工业线,表情里有着怀疑,“几百年前的金身像也有这个?” “有啊,别说百年前,就是千年前也有浇筑模型,那个道士我了解了传闻,他到处发放自己的金身像骗钱,只有黑河镇上的人将他供奉成神明才有信仰的力量。” 胡诌这种事她张口就来,说得特别义正言辞,反正人都死几百年了,也不能跳出来说她撒谎。 李馆长摸着自己脑袋被忽悠懵了,“信仰确实有这个能力。” “对啊,你只要也相信它能镇邪,它就会回应你。”易言表情严肃的点头。 李馆长也明了的点头,“师父的为人我相信,所以你作为她的后辈也应该信得过。” “你就相信我。”易言全程表情都没变,特别真诚。 被忽悠懵了的李馆长带着易言往二楼自己的办公室走去,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泛黄的纸。 “师父她有个很厉害的铜镜名唤镜尊,用来存鬼魂的,她死后镜子不翼而飞,你要是能找到就去一个叫崖都的地方把鬼魂放出来,魂体颜色各有不同对应的是生前善与恶,找到善魂与它平摊诅咒就可以了。” “哎,等一下。”易言提出自己的疑问,“崖都在哪?我怎么放魂?对方愿意平白无故被诅咒吗?” 她的三连问让李馆长叹息,“我也不知道,铜镜如何使用,师父从不告诉我们,而且崖都还是千年前的地名,现在根本无从考证。” “你敢耍我?!”易言直接拍桌而起,“一问三不知,还说有办法?” 桌子的响声吓了李馆长一跳,他尴尬的笑着让易言先消气,“这事别急,让我慢慢说。” 他把手里的纸递过去,上面只有歪歪扭扭的线条和简单的地标,“师父生前去过崖都,只是她每次去都不让人跟着,地点肯定是在的。” 说着他又指向中间的一个地标,“这里我可以告诉你叫祢月潭,是处旅游胜地。” “……又旅游,黑河镇那边都成人间炼狱了。”易言没忍住的吐槽。 李馆长摇头,“你只是从那路过,不至于再发生那种事。” “祢月潭以前是个山林地,瘴气浓厚,你要从其中穿过就需要格外小心,从古至今瘴气杀了不少人与动物,再有尸气混合其中更是凶险。” “……光听就已经感觉会有事了。” 第五十二章 让我找跟祖外婆有仇的人拜师? 李馆长看易言的愁容还安慰道:“真没事的,师父她也走过这地方,还不是平安回来了。” “……我看着很强吗?”她问。 “那地方都被开发成旅游地了,真危险就不会放任游客乱跑。”李馆长道。 显然,易言并不信。 她看着纸上被标记的地方,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况且现在的她什么道术都不会,在见识过几百年的古人残魂打架,她才意识到真正的道法有多强。 手串里的剑她偷偷试过,怎么都不能显形,空有宝贝在身上没法用,她也急。 面前的李馆长作为最小的弟子,问啥都不知道,学艺更是不精,把易言脑子里冒出想拜师的想法给按了回去。 她有些烦躁的轻敲桌子,“说实话,我不会一点道法,途中死在恶鬼手里都有可能,我得先学点保命的东西在身上。” “你不会吗?”李馆长听懵了,“我看你又是把我这殡仪馆弄乱又能在黑河镇上活下来,还以为你得了师父的全部真传呢。” “呃……”易言嘴角抽搐没有合适的话回他,自从外婆跟祖外婆有隔阂之后,这裂隙就越来越大。 虽然易言的母亲有想让易言学道法,但当时的易言沉浸在失去父亲和无法看见父亲鬼魂的痛苦中逃避,选择相信无神论。 再往后就当真看不见任何鬼魂,那二十多年也都白费。 从荒村出来事情又接连不断,哪有时间去学这些。 “诅咒的事我也急,但命也想保住。” “这个嘛……” 李馆长坐在自己的位置沉思,这件事关系到师父的后辈能不能活,他也在脑海里搜索过往师兄师姐的名字。 “我依稀记得有个师姐在道术上很有天分,但她偏爱一些邪门歪道,早早的被师父赶出师门,要不是她太过于叛逆,我也不至于能记得她。” “是谁?” “嗯……闫新翠。” 李馆长将六十多年前的记忆翻出,当年这位闫师姐被赶出师门时的话还历历在目。 满身是伤的闫新翠抱着自己的行李目光阴狠,她环视在场的每一个,最后视线回到自己绝情的师父身上,“呸,你自己会那么多旁门左道,教我们的只有如何给鬼魂引路归家,根本不想教给我们好东西。” 她怨恨程道婆的自私,只不过偷学了点没教的东西就要赶出师门。 当时还小的李馆长被师兄师姐的身体挡住视线,只能听到这些话。 六十多年的时间太漫长,要不是这个师姐做了不合师门的事,他大概也会遗忘。 易言单手捂住半张脸,表情里尽是难以言喻,“你是说我要想学道法得找被我祖外婆赶出师门并且恨她的人?” “是啊,我记得这个师姐还是因为这件事。”李馆长真诚的点头。 易言越发痛苦,心想这就是现世报吗?自己拿流水线的金身像骗人,于是就抛出个跟祖外婆有仇的人让她去拜师。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但凡见过祖外婆的人都知道自己是她的后辈,想装不认识都不可能。 “还有没有其他法子?”易言问,她实在不想撞枪口上。 李馆长摇头,“没有了,其他师兄师姐或多或少都有点傲气在身上,我又是最小的弟子,进了师门就一直做最下等的活,他们的名字都认不全。” 而且很快师父也死了,他实在想不起来还有哪个师兄师姐。 “那你知道她的住址吗?”易言妥协了,有总比没有强。 “我只知道闫师姐是合山人,不过按照她那个恨不得全天下都认识她的性格,你应该会很好找。” 回想起闫新翠的行为,李馆长就笃定即使过了六十年也会在当地出名。 “合山啊……也不远。”易言思考起自己原本的家就在合山附近,直到母亲的改嫁,才离开那个生养她的地方。 没想到这一趟途中还能回一趟老家再看看。 事情是一件件开始做的,易言拿走了那张地图纸告别李馆长。 她需要休息一段时间用来养病,诅咒带来的更多是失血过多与疼痛,也趁着拜师的时间来喘息。 她比不得正常人那么精力充沛,秦樱账户里的钱被易言全部用来治疗自己的腿。 住院的时间里她再次联系了发小,对方发给她一堆豪宅与风景照,显然被衍信集团养得很好。 手机里唐娇娇拨弄着当初在夜市里买的那对白瓷娃娃向易言发来视频: “小言,这个有点变色,呈现淡红了。”视频里娃娃的脸色像是上了淡色釉彩,倒是比之前看起来吉祥多了。 “可能是什么变色娃娃,很正常。”她安慰着唐娇娇。 现在能变色的陶瓷娃娃过于常见,她也没往其他的地方去想。 得到安慰的唐娇娇也不再纠结,躺在定制沙发上开启后置摄像给易言展示她现在所在的地方,“衍信集团真的壕无人性,别墅说送就送,而且到现在我还没见过上面的高层呢。” 易言在病床上翻了个身,轻笑道:“现在你成富一代啦,可以养我了。” “哦对了。”说起这个,唐娇娇把自己心中的疑问终于找到机会说出来,“小言,你是不是……那个黑河镇上的神秘女人?” 黑河镇里的事闹得沸沸扬扬,鬼怪的事也压不住成为话题,唐娇娇看着那些从黑河镇活下来的人不约而同的提起救他们的人手里有个铜镜时,她就觉得是易言。 但网络上那么多自称是当事人的,还说得有鼻子有眼,她都不信。 衍信集团内部要的就是能见鬼的人,她在集团里这么多天,或多或少有见到在网上说自己是的人被请进子公司里。 可惜都是骗子。 再想起易言曾经要求她去报警,更加笃定那个人是自己的发小。 易言抬手对着唐娇娇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而后道:“我没有去过黑河镇,我一直在青潭市养病,之前给你发消息是因为我朋友在那里。” 唐娇娇看了眼别墅角落上的摄像头,随后点头,“那你好好养病,钱不够告诉我,我也养得起你了。” 两人匆匆寒暄几句后挂断了视频。 衍信集团的别墅确实说送就送,但监控也在附赠范围内。 如果不是刚才的展示,或许易言就说实话了。 第五十三章 令她不适的唐奶奶 当初就没澄清,现在更没必要,那么大一个公司要是知道自己被耍了,她和发小的家人都跑不掉。 最好的方法是她做消失的那个人。 账号里的钱实在不够,易言一划拉,就只剩下一万块给自己后续去合山的路费,十几万下去,她选择先治腿。 遇到鬼,她得跑,到时候跑不过喊黑影出来,那家伙又要使阴绊子,横竖都是自己吃亏。 这一次,易言在医院足足待了三个月,每个月都会有一次放血和换血,用来让小腿适应。 她忍着痛被放掉坏死的血,手紧紧抓住床边的栏杆,指甲掐进肉里,斗大的汗珠颗颗滚落。 主治医生面无表情的为她做着手术,仍不忘互动一句:“你这腿每天都会恶化病情,你还用它走路?” 病床上的易言都要咬碎自己的牙了,哪还有精力来回答。 要不是痛得意识不清醒,她都想抱怨一句:不是我想走路,是鬼追着我跑。 好在手术很成功,在经历三次放血、输血以后,青紫色的皮肤颜色变淡,尽管还有红色血斑也比之前强。 护士换着新的吊瓶,检查被子下易言的小腿,道:“你这个腿正常走路可以但不能跑,还有很长的恢复期,记得静养。” “谢谢了。”易言虚弱着脸回以微笑,她是能感受到变化的,反正时间还长,已经够了。 等到出院那天,已经入秋,外面的世界也天翻地覆。 诡异事件不断升级,很多不怕死的自发组成捉鬼小分队,还有恐怖主播跑去各种凶宅野地探险,给本就不太平的社会添乱。 本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上面在发现真有人出事以后,只能出面组成官方的诡案局,并且告诉大家只有特殊体质的人才能见鬼。 这下见不到的更加不服气,大家都是人,凭什么自己见不到,于是纷纷往邪地方冲。 无可奈何的诡案局向所有人都发了一个吊坠,遇到未知的东西就会发出红光,越红就代表越危险,用来警惕大家不要为了刺激而冲动。 身为与鬼结契的她,带这个用处不大,她不信有什么鬼比黑影还邪。 现在她能待的只有发小的出租屋,还欠了房东三个月房租。 幸好房东不在,她偷偷回去没被发现。 在忙碌一天之后才歇下来给发小发了条消息过去:交一交房租,现在是你包养我的时刻到了。 她毫不见外的接受发小的接济,窝在沙发里刷着手机上的事。 医院里的三个月,易言一直处于半封闭状态,现在事情又够多,实在是消化缓慢。 直到半夜她才把手机锁屏扔在怀里,主要是想不起闫新翠这个人。 “按照李馆长说的,她的个性很张扬,那应该远近闻名,就算是学艺不精也该偶尔听说过才对,为什么我小时候住在合山附近都没听说过这个人?” “该不会已经死了?”这个想法一出,她立马吓得坐了起来,“也不是没有可能。” 人各有命,生死在天,有点小病小灾就能要人命。 她担忧的躺了回去,心里不是滋味。 比起被拒之门外,她更接受不了对方不在人世,鬼只记得执念,其他东西都是模糊的,学再多东西也记不住。 “千万别死啊,千万别死啊。”易言双手合十求着对方活得平安。 就在这个时候唐娇娇发了一条消息:小言,你下午说要回合山是?把我奶奶也带上,周越泽不找她麻烦,她也想回去了。 易言:啊?我吗? 她一连发出两个问句,回想起唐奶奶,她就脑袋疼。 那个从小就找易言妈妈说让易言成为她孙女的唐奶奶…… 对别人家孩子的占有欲实在太强。 上次偷偷摸摸的没见面,这次回去还是得见一回,甚至要待更久,她愁啊。 在经过长时间的心理挣扎以后,她回复了一个“好”。 今时不同往日,唐奶奶也可能和以前不一样了。 她抱着侥幸的心理在一夜好梦之后奔赴唐娇娇父母所在的住所。 大清早,她一进老住宅小区就看见唐娇娇父母搀扶着一个老人慢慢的走过来。 易言从小的记忆使她定在原地不敢再往前一步,这位唐奶奶到现在带给她的吓人感依旧不减。 唐娇娇母亲笑容满面的向易言打着招呼,“哟,小言呐,好几年没见都这么漂亮了,你都瘦得不成样子了。” “……呃,哈哈,有吗?哈哈……”易言尴尬的打着招呼,在熟人面前的拘谨倍感难受。 被扶着的唐奶奶右肩挎着深色布包,她那双浑浊的眼睛自打看见易言起就没移开过。 “好孩子都这么大了啊。”唐奶奶笑着上前一把抓住易言的手,给她吓一激灵。 易言尴尬的笑着想抽回自己的手,试探几次依旧失败。 她还是想得太天真了,这位唐奶奶还惦记着她呢。 唐娇娇父母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他们的母亲就中意易言,甚至提出过把两家孩子交换的荒唐言论。 现在孩子俩也长大了,感情也没因为这件事有间隙,他们也就不再拦着唐奶奶的行为,毕竟老人家还有几年能活的,顺着她的意罢了。 易言向唐娇娇父母再三保证一定会好好照顾老人家安全回家才出发。 路上,出租车里。 唐奶奶坐在后头,手摸着自己的深色布袋摩擦,二人往火车站方向出发。 易言尽量的缩成一团,鬼都不怕,她就怕活人。 开车的司机师傅可能是觉得这样太闷,就主动开了话口,“哎,你们知道最近那个鬼杀人事件,据说是有人在养鬼然后被屠了一家满门,啧啧啧,惨哦。” “这种事要先破案才能知道是不是鬼做的。”易言下意识的反驳。 这个世界公开有鬼以后,几乎发生点事就推给鬼,她都无力吐槽了。 “就算有鬼你们也看不见。”唐奶奶突然冒了一句,“要是我那个年代,鬼杀人才有可能,现在哪还有那么多养鬼的。” “……好了,我们能不能提点好的话题。”易言打断了两人奇怪的话题,“聊点其他的。” “小姑娘家家的还是怕这个,我知道我知道。”司机眼见后视镜里易言的脸色不好,赶紧识趣的转移话题。 唐奶奶却没有,她神秘一笑,“小言你是不是能重新见到了。” 第五十四章 是闫不是唐 易言不知道该怎么回,唐奶奶做的就是装神弄鬼的事,她的本事说大不大,说小嘛……也能唬到点不懂的。 怎么回答都不好,她索性低头摆弄衣摆。 “小言呐,你别怪我多嘴,你就是个做道婆的好苗子,你家人耽误你那么多年,也该回正道了……” “唐奶奶!”易言见前面司机的眼神往镜子上瞟,赶忙打断她的喋喋不休,“娇娇也很优秀,你不用一直游说我。” 身为发小,她也会为唐娇娇鸣不平,亲奶奶一直不待见自己,她都能想像发小有多难受。 唐奶奶低头看着自己的布包小声道:“娇娇不行,她像我……” 后面的话,易言没听清。 不过这倒是让唐奶奶成功安静下来。 易言带着唐奶奶去往火车站等车,为了照顾老人家的腿脚而扶着慢慢走,更主要的是她本身也走不快。 两人慢悠悠的在站上等了很久才上火车。 她俩的火车票都是由唐娇娇出钱买的,现在发达了,直接给两人安排着卧铺。 顺便也为易言的腿减负,一找到自己的位置后,易言无情的拉开隔帘给自己隔开一个清净之地。 唐奶奶也没来烦她,易言也不去打扰。 心想要是就这样直到下火车,到时候就分道扬镳,自己也能解脱。 易言享受着难得的清静,自从住院以后,那些诡异的事就离她远远的,好像回归正常生活。 只是她明白这时间是短暂的。 躺在卧铺上百无聊赖的她想起金身像里的一缕残魂,对方那一声声未婚妻还犹在眼前。 易言不屑的撇嘴,“死几百年的人了怎么会叫我未婚妻,他当时取的剑也是祖外婆的法器,所以他有没有可能把我认错了?” 随后她又摇晃着脑袋把这个想法否决,“不对,祖外婆和他也差了几百岁,难道是我的祖宗?” 这个想法她倒是有点认可,说不定祖祖辈辈的脸都长得差不多。 “他又说还没娶到老婆,所以他应该不是我的祖先。” 经过易言一推理,大致的故事出现在脑海里: 大概几百年前,自家祖先和这个年轻道士是一对未婚夫妻,但这个道士到处跑,于是自家祖先就改嫁他人,与此同时这个年轻道士也在一次斩鬼中死亡,所以不知道他的未婚妻已经嫁人了。 易言越想越觉得是这个理,她没有往前世今生论去想,总觉得她就是她自己,不可能有前世。 睡得迷迷糊糊时,火车检票员将她喊醒,易言迷迷糊糊的坐起来给对方看票。 轮到睡在对面的唐奶奶时,她慢悠悠的从兜里掏出票,颤抖的手刚要递过去,火车票就从手中不稳的飘到易言脚边。 出于好心,她弯腰捡起来,视线无意识的扫过上面人的姓名后僵在原地。 火车检票员不明所以的从易言手里抽过那张票仔细检查后又递给了唐奶奶。 而易言的脑子却宕机在那里。 ——怎么会?!闫新翠?! 火车票座位人那一栏赫然写着闫新翠三个字,她要去合山找的人居然从小就在自己附近…… 易言机械式的转头看着唐奶奶已经放下的隔帘,一阵恶寒自背后而起。 李馆长曾说他师姐闫新翠是被赶出师门的,六十年过去了,她竟然就在自己的身边。 易言不敢想对方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看着自己师父的曾外孙女一点点长大。 或许这就是她想把小时候的易言要过来的理由。 易言的目光闪烁,有些东西她突然不敢懂了。 她记得李馆长说过“我这个师姐喜欢学一些歪门邪道……” 可是据发小说她奶奶根本没有成功招回过魂啊?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过速加载的大脑让易言理不清头绪,她下床去其他车厢走去。 现在是旅游淡季,车厢里总共也没多少人,易言双手插兜走在其中,路过最边上时,被关起来的卧铺床帘后发出阵阵窃窃私语。 “合山那地方挺落后的,我们过去真遭罪。”其中一个男声道。 随后又有个男声漫不经心的回他,“这是上面的任务,遭罪也得挨着。” “一个老破山能有我们要找的人吗?那地方埋着我们要找的人还差不多。”先前那人道。 “就你有嘴叭叭的。” 里面说着说着还有动手声,易言见势不好赶紧往回走,万一两人打着打着冲出来,她一个路过的都得白挨一拳。 就是唐奶奶变闫奶奶这件事还是让她接受不了,其实她是知道唐奶奶不姓唐,只是小时候图方便,顺着发小的姓去叫,唐奶奶也没纠正过,她也就一直这么叫。 更何况闫新翠还跟祖外婆有仇,她都不敢细想。 易言满怀心事的坐了一天的火车,期间她多次将目光投向唐奶奶,还是没有勇气去询问。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唐奶奶啥本事没有,还多次暗自嘲笑,结果人家才是道术天才。 易言撑着脸怎么都想不到为什么一个天才会陨落到靠骗人为生。 或许一切问题,她都得问明白,包括对方自她小的时候的反常行为。 “事情总该是需要揭开真相的那天。” 易言下决心一定要得到这个答案,所以她开始转变对唐奶奶的态度,在下火车前几小时就对人家嘘寒问暖。 唐奶奶开始很惊讶,随后立马接受良好,就连眼里都乐开了花。 易言带着她辗转乘车又经过几个小时的颠簸,在临近傍晚时才回到久违的村子…… “小言呐,你有多少年没有回来过了?”唐奶奶走在前头,手也一直在布包里摸索着钥匙。 易言拉着行李箱,望着记忆里熟悉的地方,不由得回答道:“十多年了,记不清了。” “你爸爸死后,你也狠心不再回来,我们都很想你。”唐奶奶推开篱笆门,把院子里翻过来的凳子摆正。 “你们?村里的其他老人吗?”易言扶着篱笆好奇道。 唐奶奶扭过头,阴霾一笑,“是你小时候的「朋友们」,你都忘了吗?” 那一瞬间,易言只觉脊背发凉。 第五十五章 双胞胎姐妹 “怎么?吓着了?”唐奶奶回身摆弄院里东西后再抬头发现易言还站在原地没进来。 易言现在有种想跑的冲动,这怎么跟荒村老头的既视感这么强。 “哈哈,你这孩子,逗你的也信。”唐奶奶走到门边一把拉住易言的手往院子里带,还边说:“你是我孙女的朋友,我只是……” 越是开朗的笑越让易言怀疑,眼前这个是发小的奶奶,真动起手来只会两难。 易言脸上一沉,脱手握住唐奶奶的手腕,声音里只有严肃,“你不恨我祖外婆?闫新翠。” 唐奶奶迟疑的愣住,她转身看着易言的脸,“你说什么呢?” “呃?我在喊你的本名,闫新翠。”易言也发愣了一下。 两人在院子里都在发懵,易言观察着唐奶奶脸上每个表情变化,从开始的疑惑到后面的茅塞顿开最后一拍手的想明白。 “你认识我姐?”唐奶奶想了很久终于想起来了。 “你还有姐姐?”易言傻眼,“我看你火车票上印着的名字是闫新翠啊?” 唐奶奶一听,表情里有着责怪意味,“谁家里没个兄弟姐妹了,来来来,我跟你慢慢说。” 带着疑问,易言帮着唐奶奶给久没住人的房子除尘,唐奶奶也打开了话匣子。 “我家啊当时生了两个女儿,我姐姐和我,但那个年代超生罚款,本来就只能养得起一个,就寻思把我扔了,后面我爷爷奶奶不同意,我父母就只给姐姐上了户口没有给我上……” 唐奶奶提起这件往事,眼里只有落寞与悲伤,“我姐姐多好听的名字啊,新翠、新翠……轮到我就是个黑户的草儿。” 双胞胎姐妹只有姐姐有姓名,小草儿永远只能用姐姐剩下的东西。 “那些年天灾人祸多,做道士道婆都有赚,我爹妈就凑了点钱给姐姐送她去学,她回来的时候好风光,我那时候就羡慕。” 唐奶奶说到伤心处,还偷偷的抹眼泪,易言头一次在这个让自己造成童年阴影的老太太身上看见了一丝可怜。 “那后来呢?” “后来……我姐姐因为一些事就被赶出来了,她回家以后就开始发疯,我看见她夜里起来对着镜子梳头,那些头发上还带着血的往下滴。” 回想起当年夜里的一幕幕,唐奶奶就后怕。 “那是一年冬,我姐姐穿着新棉袄出门就再也没见过了。” “是失踪了?”易言问。 “是啊,谁也没找到,再过了几年我也到要嫁人的年纪,说媒的来提亲,结果我没个户口可把家里人急坏了。” 那一年,发愁的闫父闫母隔三差五往公社跑,愣是办不下来二女儿的户口。 “因为我姐失踪这事,就有人提议,要不把我姐姐的户口挪给我用,都是双胞胎,别人看不出的。” 年轻的草儿继承了姐姐的名字成为闫新翠,真正的闫新翠不知所踪。 故事到末尾,心里不是滋味的除了唐奶奶还有易言。 看到火车票的时候她把所有阴谋论想了个遍,包括什么从小埋伏在自己身边为的就是报复祖外婆什么的。 现在真相大白,她默默的唾弃自己心思复杂。 同时心里还有的是失落,真正的闫新翠失踪,那她该怎么学道术防身?被鬼撵来撵去的也不是法子啊。 突的,她停住打扫的手,转头问着唐奶奶,“那她有留下什么东西吗?” “东西?你是说我姐姐带来那些书?”唐奶奶想了想,“当年姐姐确实带回来些东西,可惜我没上过学认不得字。 易言两眼放光,有总比没有好,她低头把手里东西都给清了,加快进度收拾东西,没一会儿就全弄干净了。 唐奶奶进自己屋把一堆老旧书弄出来放在院里晒,许久没见光的书还散发着一股书臭味。 这些可比唐奶奶的民宿出版社买的有作用多了。 唐奶奶搬来个凳子坐在院里看着易言的兴致高昂,道:“现在那些鬼啊怪的又冒出来了,你当个道婆肯定能赚大钱。” “钱肯定是要赚的,这不是在学吗。”易言目光扫着上面晦涩难懂的字,想到卡里的钱和身上的病,想做正经工作来钱是不能快的。 真的闫新翠至少留下这些书,揉七揉八的学也能防身,包括从老头家拿出来的书也能当个半吊子。 既然唐奶奶不是闫新翠,那她也没必要浪费时间去找这个人。 一个跟祖外婆有仇的,过了六十多年还没复仇,估摸着两个老太太在阴间掐架去了。 易言在唐奶奶家暂住了几天,闫新翠作为她的姐姐,这些书没让易言带走,只让她在这里看。 村里人搬得差不多了,只有几个老人还带着小孙子在念旧。 他们见到易言的时候还以为是唐娇娇,易言也没否认。 那样太费时间。 她抽空去给生父上了个坟,在满是杂草的碑边坐下,脑袋靠着石碑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放下一切伪装的强势,迎来六岁童年的继续,“爸,我回来看你了。” 远处的山与河是六岁童年的无忧,重组家庭过后是继父的虚伪关心和暗暗贬低,所有人劝她和母亲要忍耐。 顽固思想的环境将她逼得快要发疯。 蹭着冰冷的石碑,酸涩的眼泪在眼眶打转,再被易言咬牙收回去,就算人已经死了,她也不愿意去报忧。 “爸……我现在能看见鬼了,我哪天能看见你呢?” 易言回身抱住石碑,泪珠在碑上划过一道水痕,她在没有人烟的坟山上借着泪把这一路的害怕与恐惧告诉已故的人。 这世界上疼她的只有六岁前的父母,她很少怪母亲的改嫁,那是无奈,更是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爸,你教我女孩子也要坚强,我做到了,等我把诅咒解除,我会让老妈跟继父离婚,她不再需要看别人的脸色委曲求全。” 易言叩首着再次跪拜,向石碑发誓,有继父这个表面亲和背地里算计的人在,她不会对感情有任何寄托,钱才是她的爱人。 第五十六章 来俩跑腿小弟 在老家住了几天后,唐奶奶十分不舍的拉着易言的手,“这就要走了?多住住呗,你要不教教我怎么招鬼,让我也赚点。” 易言尴尬的嘿笑两声,抗拒的扒着唐奶奶的手,“这个看天分的,真教不了。” 那是她不想教吗?那是唐奶奶一点也看不见鬼啊! 黑影就站她背后都不知道,这么凶险的怨鬼,但凡有一丁点天赋都能看见。 在这种情况下还是看不见,也是一种天赋。 易言也不知道唐奶奶对她的喜爱到底从何而来,但她对唐奶奶的下意识害怕还是有的。 只能说童年阴影害人不浅。 易言说什么都不让唐奶奶送自己去车站,老人家禁不起折腾,她也禁不起老人家的折腾。 好不容易逃出来的易言长叹一声,翻过山路无数个弯,才到最近的公交站。 她气喘吁吁的坐在公交站椅子上歇息,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长时间的走山路下来,腿是又酸又涨。 眼见车还没来,她把老头那本书拿出来翻,仅有前面几页能明白什么意思,后面的压根看不懂。 似乎是古代文字。 幸好闫新翠留下的的书大部分还是能明白要表达啥,光是看这些她就已经受益匪浅,不敢想要是自己被认真教过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黑影站在易言的背后与她的影子并排站,“你若是从小学,会超过你祖外婆。” “你又读心。”易言下意识反感黑影的行为,她刚想就被读走,没有一点秘密可言。 “人在鬼面前,毫无隐私可言,你应该很清楚了。” “……清楚和接受是两个概念。” 易言对这个鬼从没有好脸色,亦如现在一人一鬼的剑拔弩张。 她把书一合,双腿一叠翘了个二郎腿,语气带有嘲讽,“你说想把我变成你的同类,该不会是喜欢我?” “……”黑影沉默的站在那里。 易言又道:“你的能力真是奇怪,杀个周越泽磨磨唧唧,杀曲平又是一击致命。” 她想起当时两件事的共同点,偏偏周越泽是掐脖子慢慢死,只要黑影有能力也可以像杀曲平那样直接一击毙命。 “杀了周越泽你根本不会在意。”黑影道。 他只是死得久了,不是傻了,周越泽的背叛只会让易言觉得这个人不值得她在意。 杀曲平才能给予记忆与罪因。 “什么意思?你……”易言正要问更深的理由就见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背着包走过来。 易言赶紧闭嘴安静等车。 那两个人灰头土脸的走进站,鼓鼓囊囊的背包脱下来就往地上放。 穿黑色冲锋衣的男人脱下帽子给自己扇风,“嘿,我说这地方就是偏,来几天也没找着人。” 这语气……易言顿时想起在火车里听到的声音重合。 她拿上手机假装玩,耳朵竖起来听那边的事。 红色冲锋衣的男人一拳打在车站杆上,发出嗡嗡响,吓了易言一跳。 “我就说穷乡僻壤哪会有人,连个照片都没有,纯问,谁知道上面是不是在耍人。” “哎呀,我们能有什么办法,你看周越泽那小子,找到个能看见鬼气的都升职了。” 两个男人的话让易言眉毛一挑,没想到衍信集团找能看见鬼的都跑合山来的。 易言在手机屏幕上点了几下,看着余额,心里有了主意。 她收起手机起身走向那两个男人,笑得轻柔,“你们认识周越泽啊?” 被突然搭讪的两人上下打量着易言,见她就是个瘦弱女人长得还不错,顿时来了兴趣,“是啊,怎么你和他什么关系?” “我和他认识,他突然说赚大钱去了,后面好久没见过。”易言双手插兜一副随和样。 红色衣服的那人将信将疑的拿出手机给周越泽发了条消息过去:你外面有没有欠什么情债? 周越泽那边很快回了消息:傻\/呗东西。 言简意赅的四个字,包含太多内容,除了骂这个人外就是否认自己有情债这种事。 男人摸了摸鼻头,他向同伴打了个手势后拿着手机朝旁边走去。 电话那头的周越泽很快接通了视频,胡茬满面的他还有浓浓的黑眼圈,“傻\/呗刘非,有屁快放!” 刘非举高了手机在肩上让前置摄像头能拍到易言的侧脸,而后道:“这有个女人说认识你,我寻思我们集团员工还有人攀关系?” 本来困得不行的周越泽一看是易言的脸顿时精神了,他差点叫出来又想起不能太过于失态。 于是稳定自己的情绪道:“你真是有眼不识明珠,要是能把她劝来衍信,不说升职,你俩想坐哪个位置都行。” “是不是真的?”刘非一听,眼睛都瞪大了,他吃惊的回头看着和孙风交谈的人,直到被周越泽喊才转头回来。 “嘿,你可别说是我通风报信的,不然我得被她的背后灵杀了。”周越泽小声道。 “什么?还有背后灵?”刘非自认进衍信之后才知道这世界一直有鬼,但也没听过活人还有背后灵的。 上面的高层或许有,那也是他们接触不到的层次。 “那当然,别说我不给你们俩机会。”周越泽打了个哈欠,“挂了。” 接完电话的刘非明显态度大转变,他一把拉过企图泡易言的孙水,表情里是压不住的谄媚,“嘿嘿,我刚才给周越泽打了电话,他说你是他朋友,让你有什么需要的跟我们说。” 这副表情任谁来都觉得不自在,易言也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她只是图衍信集团发给员工的钱。 周越泽是不敢直接说她的身份不代表不会暗示,易言见过衍信集团招人的手段,全是以利诱之。 她倒不担心这俩男的能对她做什么,就算起别样心思,光凭手串里的鬼气都能玩死他俩。 “嗯,我只是想问你们要去哪?可以顺带捎我一程吗?” “那不行……唔……”孙水刚要拒绝就让刘非捂紧嘴巴,回头道:“你去哪我们去哪,这一趟出来我们俩纯玩的,没目的。”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捂?”啊?不是?你在发什么神经? 被捂嘴的那个失去了话语权,眼睁睁的看着刘非失了智一样要跟个陌生女人走。 第五十七章 祢月潭副本开启 夜幕下的祢月潭从水底泛着寒凉,方析推了一下鼻梁上的银框眼镜,身后背包上的吊坠发出刺眼红光提醒着有鬼魂在附近。 月色倒影里,俊秀的脸在水面隐约浮现,他凝视着水面对外界毫不在意。 直至一只苍白的手从水底伸出来,打碎他的倒影,血红的盖头把水底人的容颜遮盖,那只手抚摸上方析的侧脸,在他双眼涣散时露出残忍杀机。 猩红指甲嵌入他的侧脖并用蛮力想将他拖进水底…… 眼见方析没有一丝抵抗的要跌进去时,两双苍劲有力的手拽住他的背包往后拉,易言从侧方一脚踢飞水鬼的手。 受到惊吓的水鬼立刻缩了回去,逃回水底再无踪影。 易言蹲下来在刚才的地方用手拨了两下水面,已经平静如常,“啧,这水底新娘真的只有男的才能引出来。” 来祢月潭已经两个月的易言被困在这里无法出去,秋季的瘴气肆虐,只能止步在这个地方停留。 那边清醒之后的方析捂着脖子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走向易言,眼里全是可怜兮兮,“我被鬼抓伤了……” “……”易言一听他这话就头皮发麻,这个方析长着和金身像道士一模一样的脸,却弱得可以。 眼前这人从一出现就一副完全倒贴样的缠着她,走哪都能碰上,很难怀疑不是故意的。 今晚也是,故意让他做诱饵让水底新娘现身也没怨言,真是怪人一个。 易言冷着脸挑开方析捂着的手,伤口位置已经发黑,隐约有向外扩散的迹象。 “你中尸毒了,等死。”她平静的瞎说,更是想吓退这个人。 那么反常的靠近,她实在消受不了。 “啊!那怎么办?我是给你做的诱饵,你不能不管我的死活啊。”方析哀嚎一声并死死拽住易言的袖子,死活要易言给他一个说法。 “放手!”易言扯着自己的袖子,更有想踹这个人的冲动。 “不放,我感觉自己浑身冷,又冷……又……” 困字还没说出口,方析两眼一黑就晕了过去。 “哎!”易言看着方析的身体朝自己这边倒过来,一米八几的身高要压到身上准够呛。 她当即双手撑着对方的身体再用力推出去,失去意识的人“嘭”的一声直挺挺的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坐在地上扭着脖子看戏的刘非和孙水本来以为会有出什么恋爱戏码能看,结果就看见易言毫不留情的把人给推开。 “啧,这哥们儿真可怜。” “看上谁不好,看上这么个不解风情的。” 同为男人的他俩当然明白方析什么心思,可惜目标选错了,不然就凭脸都可以招蜂引蝶,非要挑战高难度。 两人的窃窃私语一字不差的落进易言的耳朵里,她冷着脸扭头看过去,“你们俩还要歇多久,抬他回去啊。” “哦。”刘非、孙水俩人认命的爬起来去搀扶方析,人高马大的方析昏迷过后格外的沉,得需要两个男人才能扶回去。 易言走在最后面,心事重重,来这里这么久也没见到水鬼一面,虽然有听说水底新娘会抓新郎,也没想到条件这么苛刻,非得要好看的。 刘非和孙水这两人天天蹲水边都引不出来的鬼,让方析一下子就引出来了。 “这新娘一遇到女人就逃跑,想解决掉她实在困难。” 瘴气的源头是潭底的新娘,这边住的又不是原住民根本不懂新娘是何时存在的。 他们只知道以前住这里的人都死完了,在彻底爆出有鬼怪作祟之前,只当是意外。 想着事情的易言再抬头时,前面负重的两个男人走得没影,留她一个在小道上走。 不知道何时黑影出现在她的身边,“那个方析……你喜欢吗?” “昂?”易言一副见了鬼的看着黑影,“我喜欢谁不在契约范围内?” “你是我从小看到大,你从没喜欢过任何人……” “所以呢?你这话是说给我听还是你自己听的?” 易言打断了黑影的话,声音冷得可以,“首先我们人鬼殊途,其次我们的契约只是短暂的,你无权干涉我的以后。” 反常的不止方析还有黑影,他像是认识这个人一样,有着与生俱来的敌对。 同时他也在观察易言的态度,看她有没有对方析动心。 黑影被呛声得浑身怨气外泄,他欺近易言低声警告:“你如果对他心动,我现在就可以杀死你。” “呵。”易言冷笑一声,歪过头丝毫不惧这雷声大雨点小的威胁,“你该不会真的喜欢我?那可太恶心了。” 在她最需要的时候无动于衷,现在不需要时又突然展现情绪。 易言错身无视掉这个莫名其妙的怨鬼。 黑影立在原地,左胸位置仿佛传来当年定魂钉的痛苦,他捂着胸口,右手收紧成拳。 “唔……”易言的脸色一变,同样捂着胸口,契约的位置散发阵阵刺骨寒。 她咬牙转身看着发动契约力量的怨鬼,眼底全是憎恨,“你到底要干什么?!回答我!” 易言捂着心口走到黑影面前,盯着那张没有五官的脸,抬手捏着他的下颚让他的脸直面自己。 “说不出来还是不想说?是你在我六岁那年无动于衷,你有能力让我见我爸的鬼魂,是你什么都没有做。” “你现在是在干什么?从方析出现后在吃醋?你有什么资格?别告诉我你的一切行为都是因为喜欢?” 她受够了这个莫名其妙的东西,既然已经决定要变强,那就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成为阻碍。 黑影的脸是看不出任何东西的,他将手放在捏自己下颚的手上,一点点往下扯,“没有喜欢,只有恨。” “我的力量源自你,生生世世都只能等你转世,凭什么只有你能转世。” 看着被放下的手,易言突然有了无措。 黑影将更多的怨气释放,他们所在的一方小天地变得黯淡无光,“你可以变成人,拥有爱恨,留我在阴间只能看见黑与白,这些罪我们要一一清算。” 第五十八章 醋意滔天的黑影 黑影的怨恨在此刻挑明,他虚握住易言的脖子在她的耳边低语:“你难道就不觉得那个方析眼熟吗?他上一世的残魂一口一个未婚妻的事,我帮你记着呢。” 他不出现不等于不在,一个几百年的魂怎么比得过他这个千年的鬼。 “要我告诉你吗?你们俩差一点就成了一世夫妻,是我杀了他又杀了你,上辈子就没能在一起的人,这辈子也休想!” 怨恨的语调落进易言的耳朵里,她垂眸看着黑影的肩膀,“所以你想告诉我什么?你和方析都是我前世的情债?” 她对此嗤之以鼻,“上辈子的事你找上辈子的我。” 情债难消,她也不想要。 方析从认识起就像脑子有病一样的缠着她,黑影更是有病的从小缠着。 有什么用?跟一个随时都要死的人谈感情?可别来折腾她了。 黑影松开手,收回外泄的怨气,“记住你说的话,现在的你们俩完全不是我的对手,只要我想,你们俩都会迎来下一次轮回。” “哼。”看着黑影再次放完狠话就消失,易言发出一声嗤笑。 “能把平时不爱说话的黑影逼急了,这个方析看来对他威胁很大啊。” 有的人光是站在那已经是威胁的话,那是不是说明有猫腻? 原本对方析没什么感觉的易言突然来了兴趣,黑影的年纪不祥,方析嘛…… 易言回想了一下,初见的时候方析自我介绍说自己是个研究古汉语的,目前二十六岁。 跟他一起的还有好几个人,有男有女,自称是捉鬼小分队。 祢月潭这边的情况太过特殊,诡事局过来也没能让水底新娘现身,鼓捣几天后就走了。 这消息传到网上,好多自称捉鬼小分队的前来见识所谓的水底新娘。 在见不到鬼之后也骂骂咧咧的走了,只有方析那队留了下来。 易言蹭着刘非和孙水的钱住进一家农家乐里,这里的池塘直通祢月潭,也是当时易言选择这家的理由。 本来想安静研究怎么抓到水底新娘驱散瘴气的,结果方析天天来打扰。 气得易言今晚拉上方析让他来祢月潭做诱饵。 易言双手插兜慢悠悠的往回走,想起黑影的行为就觉得好笑,生怕她跟方析一见钟情一样。 “呵,前世……”她自嘲的踢着路上的一颗小石子,“一见钟情是因为上辈子的话也太好笑了。” 冲动的感情只会在相处中由满分逐渐变为零分,易言对此只有不屑。 她慢慢走回农家乐里,刘非和孙水坐在外面抽烟,见易言回来赶紧把烟给掐了。 “言姐,你回来啦。”刘非堆笑着脸朝易言打招呼。 易言嗯声然后看向方析那间房,里面的灯还没关上,“人死了没?” “没呢没呢,就是有点全身发紫,言姐你不救一下吗?”孙水挠了挠头,不明白易言为什么这么冷漠,方析好歹是被易言给抓过去做诱饵的,怎么什么表示都没有。 “让他受受苦,尸毒一晚上死不了人的,太晚了,我明天再救。” 易言打了个哈欠就往自己屋走。 眼见易言都回房间了,刘非和孙水俩人面面相觑。 他俩重新抽了支烟夹在手上。 “就言姐这女人,心太硬,方析多好的外形条件都入不了她眼。”孙水猛吸一口烟,为同是男人的方析打抱不平。 刘非给自己烟点着,“要我说就是方析追人的方法不对,刚见那天,你又不是没看见他那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咱言姐看,哪个女的会喜欢。” “那确实没出息。”孙水惋惜的点评着。 他和刘非长得都一般,没进衍信集团之前都只是个小混混,后面衍信集团的待遇好,他们俩直接就心动的为衍信集团卖命。 可惜钱有了,女人都没一个。 看见方析这么一个长得俊的人看见女人都跟他们俩一个德行以后,瞬间只有同情。 孙水看了眼方析房间位置,随后朝着刘非肩膀撞了一撞,“哎,你说我们要不帮那兄弟一把?” 正抽烟的刘非差点让这一撞把烟给撞掉了,赶忙捏紧烟头,他瞪了眼始作俑者,“你脑子进水了,我们的任务是劝言姐能进衍信集团,惹急了别到时候把我们俩都杀了。” 他可没忘记周越泽说易言有个背后灵,被人杀还有蛛丝马迹,让鬼杀了,那他们俩纯白死。 刘非大口的吸着烟,很快就见了底,他掐了烟头随手一扔,拍了拍兄弟的肩膀,“咱们啊别做无用的事,先想想怎么升职加薪。” “也是。”孙水也明白过来自己刚才有多离谱。 他俩起身结伴回了房间。 易言这边回房以后就在拿着一张张纸排列顺序,这些天从古书上抄下来的咒语将顺序打乱再去请教了方析,对方也毫不吝啬的教她怎么发音。 “这些字最早可以追溯到秦朝以前,你是从哪找到的啊?” 方析把字都翻译成简体递给易言,顺便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易言低头看着那些字,只回答道:“网上。” “哦,那你是对古汉语有意思吗?我可以教你……” “我如果想学会来问你。” 易言扯出一个笑脸,转身就走,只留下潇洒的背影。 现在终于是把一个完整的咒语给拼出来了。 她尝试念了几遍都拗口,“彡钦……唉!古人的发音和现在不一样,用现代语念又不生效。” 易言泄气的坐在椅子里,眼神放空的盯着窗外看。 忽然,从窗前快速闪过一抹红,转瞬即逝。 毫无防备的易言打了个冷颤,在意识到不对劲时,身体比脑子更快,“遭了,不会是水底新娘上岸了。” 她想起还躺在床上昏迷的方析,体内留有尸毒的他完全就是个定位器。 易言嘴上说让方析死了算了,但不至于真想让人死。 她追出来直奔方析的房间,眼睁睁的看着那抹红穿门而进。 “坏了,水底新娘抓魂了。”易言跑过去心急的扭着门把手,可惜纹丝不动。 窗户那的灯光也已熄灭。 “喂!方析!”她心急的拍着门,只希望引起水底新娘的注意。 第五十九 窗外的新娘 易言用耳朵贴门,里面安静得可怕,她赶紧给刘非他们打电话。 “喂!我问你,方析房间的钥匙在不在你们那!” “钥匙?没锁门啊,我们怕他死在房间里就没有关。” 那头的刘非诧异易言怎么半夜要方析房间的钥匙,还没等他问就被挂了电话。 “没锁门那就是鬼气封闭的了。”易言将手串贴在门缝,一只手按着门把手,不消片刻就听见一声细微响动,门开了。 她赶紧拉开门,黑暗里,那抹红还是很显眼,透过门外的光竟然看见新娘手上还牵着一个深色的魂。 来不及多想,易言把包里的符咒夹在指尖朝水底新娘挥去。 符咒似刀,在碰到新娘手的那刻,瘴气从皮肤里冒出绿烟。 “啊!”新娘尖叫一声被激怒,放开手里的魂,直直朝着易言抓过去。 易言一个闪身躲过又用符咒将新娘身上划开更多伤口。 一人一鬼在屋子里斗了几个来回,水底新娘见自己处于下风,头也不回的逃出门外。 等到新娘走后,易言才走出去扶着门大口大口的喘气,“呼……憋死我了。” 瘴气的毒能使人陷入昏迷,她还不想跟方析一样死。 “对了,方析!”气都顾不上匀的易言反手在墙上摸到了开关。 打开灯的那一刻,只感觉天都塌了。 床上一个方析,床边……还有一个。 深色的魂儿站在床边看自己全身乌紫的躺床上,而后转过头看易言,“我……死了?” 现在还在状况外。 易言只得点头,“应该是的。” 来晚了没办法,她只能愿方析下辈子能有个好结局。 方析的魂不甘心的靠近易言,在距离一尺的方向停下,他不依不饶道:“我是因为你死的,你得负责。” 面对受害者的声音,易言偏过头闪身走近床边,抬手在方析的脉搏和心脏处试探,尚有余温。 “嘶,你还没死透。”她很诧异,被鬼扯魂出来的人居然还活着。 闻言,方析又惊又喜的扑过来盯着自己的身体看,“是吗,那我是不是还有办法复活?” 易言迟疑的点头,“书上是有这个方法,但我没试过。” 无论哪本书都有还魂法,只是一直没合适的对象能使用。 “那你现在用用……” 方析又喜又急的催促易言赶紧用,但易言揉着自己干涩的眼睛打了个哈欠。 “做那个得找材料,今晚不行,我困了。” “哎!你就不为此感到愧疚而连夜帮我还魂的吗?”方析的魂飘到易言身边跟着她的脚步走。 “十拿九稳的事,我不会愧疚。” 易言摆着手要回房间先睡觉,她觉得水底新娘带着伤走,今晚是不会再回来的。 方析说什么都要跟着易言回房间,理由是他一个孤苦伶仃的弱魂,万一被野魂欺负呢。 理亏的易言在自己的房间内贴了几个符,又在床角燃有避邪香,避的是方析这个魂儿。 随后在方析怨念的眼神里安眠。 一只避邪香的烟隔绝他的靠近,魂体靠近就会感到难耐的疼。 方析无可奈何的隔着烟凝望易言的睡颜,这些天的靠近依旧不能改变易言对自己的态度。 “滴答……” 逃走的水底新娘半掀开盖头在窗外凝望她选的新郎,盖头下的皮肤呈现乌紫色,青色暗斑在脖子上隐约看见,全黑的瞳孔占据眼眶与方析对视。 “我的、新郎。”嘶哑的声音从喉咙冒出,明明没有张嘴却清晰可闻,黑色的唇上是胡乱缝合的针线,尚在流淌腐臭的水。 她朝着方析抬手,可手腕却向上不自然的翻着,掌心覆盖在窗上仿佛要透过玻璃将人抓走。 方析侧头看了眼熟睡的易言,随后在看向水底新娘后露出玩味的笑。 他走到窗前,看着那只手穿不透玻璃而急躁的用指甲在上面剐蹭。 刺耳的声音惹得人烦躁,睡着的易言不自主的拉高被子隔绝一切声音。 方析伸手在玻璃上一敲,外面烦人的声音瞬间消失。 “很抱歉,我不能跟你走。” 他看着自己深色的魂体,太多罪恶的累积与他在易言面前的行为不符。 方析倚靠在窗边,丝毫没有先前在易言面前的可怜兮兮。 来祢月潭的时候他就知道水底新娘的传说,甚至比住在这里的还清楚。 水底新娘的由来是人祸的结果,古代贫苦女子没有选择,被用来配阴婚。 嘴上的针线是防止她叫喊,折断的四肢是防止她逃跑,即使这样她也依旧逃出来了,可却滚落进潭水里直至水底。 她的怨气使其尸体不腐,潭底已然成为瘴气源头。 祢月潭这个地方虽然有很棒的风景却很诡异,单一个水底新娘还不够,山里更有被瘴气杀死而生成的魍魉。 除了易言带着两个跑腿小弟住进来,就只有方析和他那七八个同伴在这里住。 整个祢月潭附近的居民也不足二十个,也难为开这个农家乐的老板了,这样也要想尽办法弄钱。 水底新娘在窗外站了一夜,有这满屋子符咒在,她进不来也不肯走,直到天亮才不甘心的消失。 大清早,易言打着哈欠被老板娘叫醒说要吃早饭了。 她看了眼委屈巴巴的方析,竟有种恶作剧心理作祟,临出门的时候回身朝他摆手,“饭你是吃不了了,等下给你点几只香烛。” 进入偌大的餐厅内,厨房的炒菜声不绝,年过四十的老板娘和服务员端着菜在进进出出。 易言侧身让人,那边放下汤的老板娘在围裙上擦了擦手道:“今早就熬了点南瓜粥和炸了点油饼,还有自家腌的小酸菜,别介意啊。” “不会,早上这样就可以了。”易言微笑着点头。 老板娘人有点微胖但笑起来很和蔼,让人不由得放松警惕。 她和刘非、孙水被安排在靠墙的桌子,和方析同行的捉鬼小队是在中间的大圆桌。 那一行人都很年轻,自然醒得也晚,等刘非和孙水进餐厅了也没一个人过来。 他们三个慢条斯理的喝着粥,孙水略显八卦的用眼睛盯着易言的脖子看,随后收到一记眼神警告。 “你在看什么?”易言冷着脸盯着孙水看,吓得后者赶忙收回眼睛。 “别,别误会言姐,我就是好奇昨晚你火急火燎的要方析房间的钥匙……” 孙水自己都说不下去了,他那个脑袋里全都是些男女之间那点事。 第六十章 故意找茬的人 桌子底下,刘非踢了孙水一脚,让他别再继续说了。 “方析都昏迷成那样了,还能干嘛。”刘非给自己兄弟夹了个油饼在碗里,“吃你的饭!” 他咬牙切齿又恨铁不成钢,孙水这人总是想些不入流的玩意儿,跟他做搭档,简直断了自己的升职路。 易言抬眼看向窗外进餐厅的路,那几个年轻人正有说有笑的慢悠悠走过来。 走在前头穿着一身牛仔衣的男人叫许成功,捉鬼小队的队长,刚见面那天还跟易言起过冲突。 起因是易言带着刘非和孙水在岸边燃香问因果,这是闫新翠那些书里学来的,用这招基本能问到很多鬼。 只是水底新娘不见女人,易言弄了很久都没动静,被旁边看戏的许成功嘲讽了一句:“装神弄鬼半天,啥动静也没有就不要学人家玩道术。” 本来没问到鬼就烦,还要被人这么嘲弄,易言当即不甘示弱的反击回去,“你死了我也这样问你就知道有没有用。” “你说什么?”许成功当即就火了,起身就要教训易言一顿,“你这种没教养的东西和俩男的在一起能是什么好东西,不会是来偷\/情的。” 许成功的话听得易言犯恶心,一个张口就污蔑人清白的人和渣滓有什么区别。 这些天她也弄懂了怎么不破坏珠子就从手串里释放鬼气,她抬手刚要让这个渣滓尝尝致幻的恐惧就被人打断。 从人群之中走出一张熟悉的脸站在他们中间,易言愣了一下,看着和金身像道士一模一样五官的人推着银框眼镜,声音温和道:“抱歉,我们许队长就是素质差,我向你道歉。” 在方析认真看清易言的脸后也是愣住,他直勾勾的盯着易言没有转动眼睛。 一时间,易言不知道该说这个许队长还是银框眼镜男人哪个问题更大。 她不习惯被人这样盯着,脑子里飞速思考:或许这个人是金身像道士的转世,那人家前世怎么说也帮过自己,就息事宁人一回。 于是易言咬牙不计较这次对方的无理,“算了,我们把东西收回去。” 她对着刘非和孙水道。 反正初次见面的糟糕印象让她对许成功这人颇有意见。 而许成功看着自己的队员方析眼巴巴的贴在易言身边更是不爽,觉得掉价。 两方这梁子也就结下了。 易言看了眼窗外就嫌恶的收回视线继续吃饭,她怕许成功一进餐厅,自己就恶心得想吐。 捉鬼小队里的长发女生谢小昙在进餐厅以后疑惑的摸了摸脖子,“哎?方析呢?他没过来啊?” 随后她的眼睛锁定靠窗的易言,“哎,易言,你有没有看见方析。” “……”易言低头把最后一口粥喝进肚,扯了张餐巾纸给自己擦嘴,“方析是个大活人,他乐意去哪关我什么事。” 她总不能说现在方析人躺在他自己房间的床上,魂儿又在她的房间里。 “可是……” “况且我跟方析没什么关系,更没有好到需要来问我,他去哪了这种事。” 就算方析现在因为昨晚的事人魂分离,那也是暂时的,说出来只会让许成功多了个找茬的理由。 “哼,别是出了什么意外你不敢说。”许成功吊着一双眼睛,看易言是哪哪都不顺眼,“昨晚我们几个还在商量讨论夜里去抓水底新娘,方析当时就不在。” 作为小队里对古汉语和地方民俗最有研究的人不在,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知道所有原因的刘非和孙水把头埋进碗里,昨晚原本是安排他俩继续蹲水边引水底新娘出来,是方析跳出来自告奋勇说自己形象好。 说水底新娘再怎么说也是女人,哪有不喜欢好看的啊。 这才让易言给抓去做的诱饵。 也是昨晚第一次看见水底新娘的现身。 头一次见鬼的两人吓得差点忘记把方析给拉回来,直到新娘缩回水底,两人还瘫坐在原地没动。 主要是吓得腿软了。 易言不屑的笑了一声,“那你们说说方析是我的谁?他不在就问我要人,一米八几的大高个要是想不开去野外上吊了是不是还得说是我帮他绑的上吊绳?” 懒得再废话的易言走出餐厅,最后留了一句话:“管不好自己的队员就找找自己的问题。” “你!”许成功被气得狠狠的砸桌子。 “哐当一声,四角架子的桌面被捶翻,滚烫的粥与厚瓷盆打翻在地,满目狼藉。 听到动静的老板娘赶忙出来,也傻了眼,“这、这咋回事啊?我记得我放稳了东西的啊。” 看了全程的服务员胆战心惊的在老板娘耳边小声的说了原因。 老板娘当即明了的点头,随后又堆起一副笑脸的招呼捉鬼小队的成员坐另一桌,“哎呀,是我们家桌子不稳,你们先坐着,粥这些咱马上重新上。” 刘非和孙水也快速吸溜着粥,他俩没易言那么勇,能溜就溜。 没一会儿,餐厅里只有捉鬼小队的成员和收拾残局的服务员。 谢小昙心不在焉的戳着碗底,“都不知道方析看上这个女的什么了,失踪也没反应。” “你自己不表白非得暗恋,这下好了,人家一见钟情。”坐在她旁边的李责毫不留情的冷嘲热讽。 随即遭到谢小昙的桌下踢,“要你管!” “嗷……”李责吃痛的抖了抖自己的脚,仍然不死心继续嘴欠,“说不定方析就喜欢不给自己好脸的,你要不以后见面给先给他一巴掌,说不定就爱上你了。” “……滚啊!”谢小昙咬牙切齿的扭了个身位,没好气的喝起粥。 餐厅里的几人虽然也有担忧的,但还是在很愉快的吃起早饭。 就像易言说的那样,方析好歹人高马大的,怎么可能出什么意外。 等易言回到自己的房间就看见方析的魂体躺在她的床上,床角的避邪香已经燃尽。 “您老倒是不客气。”她翻了个白眼,转身拉开自己的行李箱,里面全是道术用的东西。 方析撑起来,双眼眯笑,“跟你客气,你就会拒人千里。” “……我还是把你魂体打散好了。”易言本来想拿古钱的手转而去拿符咒,“让你复活不如送你一程。” 第六十一章 找只精神的大公鸡 她把符咒夹在指尖做法就要点燃。 方析忙不迭的下床求饶,“别啊,我真死了谁帮你引水底新娘,你身边那两个又不好看。” 他说的是实话,易言身边那俩能引出新娘,她也不至于在这困俩月。 “……以后再死。” 为了大局着想她选择先忍一手。 还魂法需要七枚古钱,两盏灯以及公鸡一只,本来还需一只新鲜枝条浸泡在药水里由生魂牵着,但易言看方析这么活蹦乱跳的,也不需要。 所需东西都写在一张纸上,方析凑头过来看,见易经把新鲜枝条给划掉,有所不满,“你怎么能省略步骤呢?万一到时候出问题怎么办?” 易言白了他一眼,“出问题就给你埋了,耳根子还清净。” 她起身出门,方析自然也是跟着的,正巧吃完饭的捉鬼小队几人结伴来方析的房间,见易言站在树下也只当无视而过。 方析看她脸色不好,又望向自己同伴那边,不免有些担忧,“我的身体还在里面,透过窗是能看见我的。” 本来抬腿就走的易言停下,转了个弯恶狠狠的瞪了眼方析,嘴里还嘀咕着:“真是欠你的。” 方析的身体呈现乌紫色,哪怕说他在睡觉都圆不过去。 别到时候魂儿还没回归身体,捉鬼小队这些人就把身体给带去火化了。 “等一下!”易言不得已的高声制止那群要靠近方析房间的人。 在众人回头看过来的时候,易言面不改色的撒谎,“方析刚出去了,说要去潭边看看水底新娘能不能出现,你们去那找。” “你这会儿又知道方析的去向了。”谢小昙不满的说道。 “刚才跟我说的,信不信由你们。”话是这样说,但易言的脚步没有挪,她必须看着这群人离开。 昨晚光想着弄完事情就睡觉,完全忽略方析身体会被人发现的危险。 “她说的应该是真的。”李责信了易言的话,“方析去哪完全有可能跟她说。” 尽管谢小昙不想承认,事实就是如此,方析来这以后就只会找易言聊。 带着不甘心,谢小昙走过易言身边的时候用带有敌意的眼神看了眼易言,直到走远还是心有不甘。 她跺着脚快步把同伴甩在身后,留下一句:“我先去找方析。” 其余人面面相觑,祢月潭不是能到处乱跑的地方,谢小昙明显是醋意上头,他们跟上去大概率会被骂。 队长许成功“啧”了一声,“让她先去呗,我们慢慢走,让她找到方析以后好有个独处时间。” 他是最看不惯易言的,也是想不通方析为什么会对易言那么上头,都明确拒绝了还要上赶着追求,要是谢小昙能让方析改变想法,他是赞成的。 众人点点头,当散步一样悠哉悠哉的往祢月潭那边靠。 易言这边出门找大公鸡,这地方找公鸡好找,但要找个精神好的难。 瘴气熏得人都虚弱,更别提动物了,她只能往远地方走。 路上,方析的魂儿一直走在她的身边,不快不慢。 “你……心情不好。”他瞧着易言的面无表情,很明显能感觉到她的心情差。 易言叹了口气,“只是不想跟你和你的同伴有任何关系,仅此而已。” “为什么?我知道队长他们跟你有过矛盾,但我没有,我是怀着一颗真心在追求你的。” “……真心不值钱。” 这种话她听过也见过,真心瞬息万变,这一刻爱的是这个,下一刻又是另外一个。 “值钱的也有,你要多少钱。”方析一改平日的作风,认真道:“要给多少钱,你才会对我改变态度?” “……少看点奇怪东西。”易言的白眼翻得更大了,“我没空陪你闹。” 祢月潭四面环山,围着中间的潭水,易言走在其中一座山的小道上,居高临下的视野能看见捉鬼小队那群人往祢月潭走。 易言扶着树停下脚步,颇有兴趣的看那些人叫喊方析的名字。 “他们对你倒是蛮关心的。” “嗯,毕竟我会看古汉语以及民俗。” 整个小队里有用的就只有方析了,捉鬼小队叫得好听,只是群家里有点小钱的富二代出来玩的理由。 当物质满足以后,就想着天天找刺激。 “所以你为什么进捉鬼小队?昨晚你遇到鬼可是毫无反手之力。” 昨晚她没看错,被水底新娘一抓就昏迷的人,很难认为有什么实力。 当初她被小鬼咬的时候也都可以强撑着。 “因为我闲得发慌啊。”方析一耸肩,“之前的生活就是泡在实验室里日复一日,枯燥且乏味。” 易言不可置否,方析只说他会古汉语,倒没说过他之前在做什么工作。 他们在山腰的几处人家拜访,也看了对方养的公鸡,全都恹恹的。 走了很久才勉强找到只看起来还精神的公鸡,易言付了钱,主人家兴高采烈的捆了鸡脚和翅膀递过去。 易言看着那样,没接。 “要不,我再买根麻绳,你绑它一条腿上,提一路太累,让它自己走走。” “好咧。” 主人家也不含糊,当即就改了绑绳,在大公鸡的脚上弄了条绳子,再把一头递给易言,“大妹子,你这是要遛鸡啊。” “哈哈……是。”易言尴尬的扯了扯绳子,公鸡虽然恹恹的,也是能闹腾,山路走下来,她怕是抓不稳。 方析在旁边很不厚道的笑出声,要不是普通人看不见魂儿,易言真想发作。 告别了村民家以后,易言扯着栓公鸡的绳往回走。 “等还魂成功,以后别来烦我。”一走远,易言就变了脸,从先前的温和变得暴躁。 方析抱着手臂摇头,“水底新娘不抓了吗?昨晚她可在窗外看了我一夜,估计锁定我了。” “什么?”易言一扯绳子停下脚步,“这么重要的事你不早说。” “很重要吗?她进来扯出我魂儿的时候不是很明显吗?” 如果不是锁定要方析,水底新娘也不至于特意上岸。 易言暗自反省自己的思考不到位,光是想着怎么和方析扯清关系,都忘了正事。 第六十二章 捉鬼小队里竟然死人了 现如今只能让方析尽可能的有防身的东西,否则平白无故的搭条命进去,她还是会良心不安。 “我无法靠近水底新娘,甚至连她为什么会散发瘴气也不知道,这样过于被动。” 来这里以后,易言是真的被打击到,重新能看见鬼以后,哪个不是两三天就解决的,越是凶恶的鬼,直面时越能快速解决,反而是这么个藏起来不见人的鬼很难办。 “水底新娘是冥婚逃出来的,生前遭受了非人的对待,好不容易逃出来又滚落水潭,或许她怨恨命运不公才怨气难消。” 方析扭头看向水潭方向,成为生魂的他,眼里黑白一片。 “……这方面,我不擅长。”易言叹气一声,“我哪会帮鬼了却心愿的,况且她不见女人。” “或许我可以。”方析再次自告奋勇,“你愿意教我几招,说不定我能跟她沟通。” “你?”易言向他投去怀疑的眼神,“光是让你引出水底新娘,就成这样了,再来,我都怕你成下一个水底新郎。” “哎,你不能对我没信心啊。”方析见易言不信任自己,立马嚷嚷道:“我相信自己的天分,只要你肯教,我一定能学会。” “再说。”易言摆摆手,显然没把这话当真。 方析不死心的继续在她耳边游说,“没试过怎么知道不行,你得转变自己的想法。” “停!”或许是被方析给吵得心烦,易言勉为其难的应下他的请求,“就这一次,问不出来结果,我就不会再教。” 方析的活力过剩,扰得易言频频偏头不想听他说话,手上牵公鸡的绳在走过祢月潭时一紧。 公鸡忽然直了身体,扑腾着翅膀说什么就要往水里冲。 “怎么回事?”易言紧拽着绳子不松手,她的目光紧锁在水面。 方析躲在易言身后,“不会?公鸡也能中招?” 被绑着小腿的公鸡咯咯叫个不停,易言也不松手将绳子往自己这边收,“我有听说……冥婚会用公鸡代替新郎成亲,或许她在恨。” 恨一切与冥婚相关的东西,包括这只大公鸡。 紧绷的绳子被易言全部拉到身边,此时,大公鸡也昏了过去。 易言弯腰提起晕倒的鸡,若有所思。 “你说……会不会有场冥婚,她就会见我?” “你不要冲动啊?冥婚会加重她的怨恨,你是想让瘴气大爆发然后所有人都毒死在这里吗?” 方析紧急叫停了易言这种想法。 “这招确实太危险了。”光是想着怎么最快解决,倒是没考虑周全。 等易言提溜着昏迷的大公鸡回到住处时,捉鬼小队的几个面色不善的等着她的回来。 谢小昙率先挡在易言面前,“喂!方析到底在哪里?打他电话也关机。” “关机?”易言疑惑的看向旁边。 方析赶忙摆手,“当时怕有突然的铃声响起吓到水底新娘然后不出来,所以就关了。” 再然后他就让新娘又是抓又是扯魂的,哪还有时间去开机。 易言垂眸,眼珠子晃了几晃,再抬头时,已经冷下脸,“我跟他很熟吗?” 说着就绕开面前挡住自己的人继续往里走,而后像是想起什么的,回头道:“不要每次都来问我他去哪,我根本不关心。” “你好无情哦。”方析在她耳边幽幽道。 “……”易言无视耳边的幽怨,尽量做到面不改色。 她在这里群战舌儒,罪魁祸首在这看戏。 易言的怒火在回自己房间并且把门给关上以后到达了顶峰。 “看戏很爽是吗?喜欢看两个女人为你在这里针锋相对?”她把公鸡往地上一扔,抓着方析的魂体就往门上按。 生魂与死魂不一样,他被按在门上动弹不得。 只能连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又是几个意思?我不喜欢你所以也不想对付你的追求者,自己的事自己办!” 易言将怒火化作一记窝心拳打向方析,后者疼得弯成一尾熟虾。 “嗷……疼啊。”方析哀嚎着抱肚。 他没想到平日里看着瘦弱的人,怎么力气这么大。 易言无视屋子里的嚎叫声,把古钱这些摆出来,“大白天的也不好做这些,晚上我叫上刘非他们再给你还魂。” 方析的失踪让捉鬼小队的人越发不安,这里是个闹鬼地,消失得越久就证明出事概率越大。 到晚上的时候谢小昙几乎是急哭了的拉着许成功的手求他让其他人去找方析,“队长,我求你了,等在这也不是个事啊,方析他一天都没回来了。” “问题是我们在祢月潭转了一圈,吊坠也没发出红光,说明潭水里没有鬼,山上瘴气在晚上更重,你让我们现在找不是也让我们死吗。” 许成功说什么也不肯出去找方析,对于同伴,他更在乎自己的死活。 其余人也知道是这个理,纷纷默不作声。 李责站在院子口来回打转,“都不知道方析他出去是要干什么?总不能是情场失意跳河了。” “呸!你就不能盼点好的。”这时候的谢小昙听不得一点有人说不吉利的话,上前就是对着李责的背连拍三下。 知道说错话的李责被打疼了也没怨言。 易言坐在自己屋子外倚靠着栏杆等着捉鬼小队那几个人去睡觉,“他们精神是真的好。” 站在下方的刘非和孙水两个各摸了支烟给自己点上。 “这谁看了不说一句同伴情深呐。”孙水道。 “但是他们这么不睡觉,我们又该怎么办呢?”刘非把嘴里的烟圈吐了出来,有些烦躁。 在意识到捉鬼小队的人精神个个都很好,甚至摸出几副扑克在打之后,易言彻底没辙了。 “你同伴们是真的闲,不肯出去找,但肯熬夜打牌等你回来。”她转头对着方析道。 “……同伴情深。”半晌,方析也只吐出这几个字 “算了,反正现在入秋,你身体放个一两天也不会坏,明天再说。” 她放弃了,与其跟这群人耗着,不如睡着。 在易言转身那一刻,清晰的骨头断裂声响起,随后是多人的尖叫声。 “怎么回事?啊啊啊!” 她连忙转头,只看见被围着的中间突然喷出大量的鲜血飞溅。 第六十三章 不能对水底新娘不敬 在易言他们看不见的视线盲区,一个颗脑袋像泄气的气球干瘪的搭在那人的胸前。 尖锐的叫喊声响彻整个院子。 离得近的想上去扶人,结果让鲜血撒了一脸都是,其余人纷纷靠过来也被吓得喊叫。 院子里的灯陆续开得更亮,易言走近人群看清当前情况。 男人的头像是没有头骨一样瘪了下去,身上的卫衣染成血红色,手上还捏着没打出去的牌。 易言忍着恶心用手指勾开脖子后的衣服,一个漆黑手指出现在男人后颈。 “果然。”在看见男人死状时她就觉得不对。 水底新娘是硬生生从后颈折断了对方的脖子,连带着脑子里的头骨也碎成渣,要不是皮肤有延展性,早就掉下来了。 “可是……为什么呢?”易言嘴唇微动,不解其意。 水底新娘避着女人,易言无法正面交手知道实力,上次跟她抢人,对方也只是一味在躲。 从这个折断颈脖的手段来看,水底新娘的怨气颇深啊。 旁边的许成功想都没想的打着诡事局的电话要求来人收鬼,“喂,我们在祢月潭撞鬼了,我同伴在众目睽睽之下头骨粉碎的死亡,你们快来。” 他挂断电话回头就看见易言的行为,上前一个手臂挥开她继续探查的意图。 “你干什么?想破坏现场?” “……鬼杀人还有什么破坏现场之说,凶手都知道,你自己抓啊。” 易言都气无语了,这个时候还来抬杠,“刚才是你们坐得最近,我还能说是你们联合谋杀。” 她转头指向坐得最近且一直没挪过窝的人问道:“刚才怎么回事?” 那人紧紧的抓着手里的牌,眼前的东西让他久久回不过神,就连易言问话都没听见。 之前坐在隔壁桌的李责开口了,“我说。” “我们在等方析回来就没事做,有人提议打打扑克牌,期间王澄……就是这个人,他突然说后颈凉凉的,我们就打趣他说可能有鬼飘过哟~下一秒他就死了。” 他指着脑袋耷拉着的男人给易言讲了来龙去脉。 很草率的死法,甚至找不到一丝关联性。 “怎么会?他长得又不出彩,不可能水底新娘改变口味去抓他啊。” 这种死法太过直接不留情面,有这个实力,水底新娘应该早就用在方析身上,而不是一味的把人拖下水。 说到水…… “对了,你们白天不是去祢月潭了吗,是不是他有什么对水底新娘不敬的言辞?” 她只能想到这个了,连只大公鸡路过潭边都反应过度,肯定有什么行为触犯到水底新娘才使这个人遇害。 “言辞?” 其他人当即愣住,面面相觑,白天他们在潭水边说了很多话,谁也不知道哪句算冒犯。 尖叫声让老板娘和老板起床过来查看,在看清院子里的情况后,脸色都变得灰白难看。 老板娘拢着外套,在看见死状凄惨的人以后,脚一软差点坐地上,当即就哭爹喊娘的骂起来,“你们这群招灾娃,本来这边生意就不好,还死在我们院里头。” 老板双手扶着老板娘,虽然没说话,但神情也不好。 许成功这行人高傲惯了,住进来以后就到处挑剔,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招待他们,结果却死了人在自家院子里。 “吵什么!我已经打电话给诡事局了,等水底新娘抓住以后,你这就不会闹鬼,到时候你们还得感谢我。” 许成功被老板娘骂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梗着脖子不肯认是自己有错。 易言看得直摇头,她真觉得水底新娘要杀就先杀这个许成功多好。 这么招人恨,却活这么久,还是家里保护得太好了。 “你们现在就给我滚出去,别连累了我这。”老板娘没了平日里的随和,她四处寻找趁手的武器,终于在树下找到根木棒。 她挥着木棒驱赶着许成功一行人,“给我出去,你们要死就死外边去!” “哎你!哎呦!我们是付了钱的,你凭什么赶上,顾客至上!”许成功把眼睛瞪得溜圆,死活不让步,“你们快帮忙啊!” 院子里吵吵闹闹的,老板娘在赶人,捉鬼小队在抢老板娘手里的东西。 易言带着刘非和孙水蹲在尸体前若有所思,“你们俩同是男人,猜猜什么样的话能激怒一个女人。” “应该是夸她胸大!”孙水道,随后挨了刘非一记脑瓜崩,“哎呦!” “你是真傻,那新娘咱俩昨晚见过,别说胸了,就她站在那都不敢看,还夸呢,没吓尿就算不错的了。” 光是一眼,刘非都觉得自己要被吓尿了,能夸出这种话,那得是多淫\/虫入脑。 “我觉得是骂过水底新娘坏话,比如说活该之类的。” 他不了解眼前这个死人什么性格,但了解怎样最快激怒一个人的怒火,只要拿刀往伤口深处捅,没谁会不在意。 “嗯哼。”易言认同的发声,随后看向跟他们一起蹲着的方析生魂,“你有何高见?” 方析伸手,他的魂体穿过这具尸体,“王澄的嘴其实跟许成功不相上下,只是他不爱说话,加入捉鬼小队也是因为刺激。” “他有句口头禅说恶鬼怕恶人,估计就是在潭水边骂过水底新娘。” “……那我也得说句活该了。” 听完方析的话,易言只想说他们这哪是什么捉鬼小队,分明就是恶人窝,找不出几个好的。 “这句口头禅能是这样用的吗?故意骂,就算是活人也受不了。” 没有值得同情的点,她都多余来分析死因。 旁边的孙水偷偷拉了拉刘非的袖子,在他耳边低语道:“咱言姐在跟什么说话呢?先前在屋子边的时候她就这样自言自语。” 刘非目光在易言那边没有收回来,脑袋摇得跟震动一样,“别问,人家是有真本事的,咱俩跟紧就对了。” 只要跟紧易言,他俩就不会活不了。 院子里老板娘赶累了在气喘吁吁,她指着许成功鼻子破口大骂,“我就活该摊上你们这群人,冒犯了水底新娘还不知道错,等着她上岸把你们都杀了!” “我说了到时候诡事局的人会处理,你们真是不可理喻。” 许成功揉着被打痛的地方,见老板娘和老板都回屋了,他竟然也不管不顾的回房间。 留下其余几人互相看着,拿不定主意。 白天他们似乎……都对新娘说过不尊敬的话。 第六十四章 冒犯新娘的后果 方析用胳膊碰了碰易言,低声道:“你现在去问他们白天说了什么,他们就会开口了。” “真的?”易言狐疑的看向方析。 “信我,许成功不在,他们脾气也不是见人就骂的类型。” 有了方析的保证,易言起身走向剩余的人,“你们捉鬼小队已经死一个又失踪一个,现在说出来白天在祢月潭都说过什么,说不定还有救。” 她双手环臂等着人开口。 这时候刘非和孙水也起来帮腔,“现在不说,到时候别怪我们言姐不帮你们,那个许成功只会打电话给诡事局,要是水底新娘再作案,一晚上时间就可以送你们见阎王。” 其余人你看我来又看他的,支支吾吾不敢开口,这些天他们都是看着许成功挑衅易言,现在这个关头,易言突然说要要救他们,实在很难相信。 “不说是,行,到时候死了别集体给我托梦。”易言懒得伺候这群大小姐大少爷的,转身就要走。 “等一下!”人群里,一个带着厚框眼镜的女生拿着个黑色书皮的本子走出来叫住易言。 “你真的想帮我们?为什么?”她替其余人问出了最想知道的问题,“是看在方析的面子上吗?” “啊?”易言愣了一瞬,下一秒狠狠的瞪向旁边嘴角都压不住的生魂。 她的好心怎么就非得跟方析扯上关系。 为了不被加深误会,她赶紧澄清,“事实是我来这边是想翻过山路去别的地方,但水底新娘的怨气化作瘴气绕在四周,不解决掉她,我没办法前行。” 她为自己的利益行事,才不是所谓的人情面子。 了解到真相后,女孩才放心下来,“原来如此,那是我误会了,我叫赵玉,向你道歉。” “嗯,所以能告诉我白天你们在潭边的事吗?”易言也不计较对方的话,还是想快点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天我们去找方析,绕潭水边几圈都没见人影就往上走,但上面瘴气一吸入就头疼,于是就互相扶着下来了……” 赵玉垂下眼眸,指着王澄的尸体道:“他当时吸入得最多,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走路也走不稳。” 当时的几人状况有轻有重,脚步摇摇晃晃,加上扶着人,难免有不稳的时候。 扶着王澄的人一个不注意,脚下一偏就松了手,迷糊的王澄当即摔倒在地,额头磕在水边鹅卵石上,痛得他清醒了几分。 “靠!疼死我了。”被摔了个狗吃屎的王澄哀嚎的捂着额头,一只手摸到撞着自己的鹅卵石,气冲冲的捏着石头站起来。 “啥破玩意儿啊。”说着话,他用力一扔,把石头甩进水里。 赵玉眯着眼小声提醒道:“王澄你别这么暴躁行吗,这个水里据说有水鬼,你别到时候惹到它了。” “呸,什么水鬼,不就是个淹死的女人嘛,她再凶有我凶?恶鬼怕恶人,她见到我躲还来不及呢。” 像是在作证自己的话一样,王澄又连续扔了几个鹅卵石进去,“你们看,啥事也没有,她肯定是怕我了。” 赵玉不可置否的闭嘴,水边温度偏低正好清醒清醒,其余人找了块干净石头坐在上面。 李责从包里拿出几瓶水发给还迷糊的人,顺便对着许成功道:“许哥,方析失踪这么久,有没有可能是让水底的东西给抓了。” “抓就抓呗,现在鬼怪横行的,他就是真死了,咱也没办法。”许成功扭开瓶盖猛的给自己灌了一口水,“不过方析懂挺多民俗东西的,还是有点可惜。” 整个捉鬼小队就属方析看着最有学识,斯斯文文的又长得帅,他都嫉妒这样一个人,结果眼睛不好非得喜欢个神神叨叨的女人。 赵玉拿出自己的本子在上面写东西,低头道:“之前方析带咱们也是躲过几次猛鬼抓人,虽然看不见鬼,但那种氛围还记忆犹深。” 凭方析的本事是可以离开捉鬼小队自己单干,但捉鬼小队缺了方析就不行。 表面上许成功是队长,很多次遇到事还得听方析的。 许成功听出赵玉话里的意思,面子上挂不住,“没他方析我们照样能抓鬼,而且我听说这次鬼不一样,很多人见过她的样子。” 他嘴硬得不肯承认方析的重要性,指着祢月潭大言不惭,“就这个水底下的鬼,别让我见到她,不然我可以单手打得她跪地求饶。” “哎!许哥你别说,当时方析说水底新娘是冥婚逃出来结果不幸淹死的,你看她又是被冥婚又是淹死,肯定战斗力不高,你还真有可能打得过。” 其他清醒了的男人在起哄支持许成功单手吊打水底新娘。 王澄也是其中之一。 “许哥你别跟我抢,到时候我要第一个打她,然后你再上,让我过过英雄瘾。” 说着,他还拉上许成功比赛在祢月潭上打水漂玩。 “许哥,别说我不让着你,咱们俩比比手腕的劲,权当提前练习了。” “来啊,我怕你!” 捉鬼小队的几人边说边笑,在潭水边逗留了很久才回农家乐。 “……” 听完赵玉描述,易言觉得自己似乎在多管闲事。 还第一个打水底新娘,人家上岸第一件事就是悄无声息的捏断他的脖子。 现在好了,可以等王澄的鬼魂在阴间试试能不能正面打得过水底新娘了。 孙水听完都觉得面前站了一堆勇士,当即就竖起大拇指给他们,“你们了不起啊,知道这里闹鬼,不仅言语挑衅还在水面打水漂,真是寿命太长了。” “那我们也不知道真的会发生啊……”谢小昙急哭了,拉着同伴的手不肯松,“方析不在,他要是在的话,我们队里就不会死人了。” 易言斜眼看着已经变成生魂的方析,“方析他……” 他自己都让水底新娘扯得魂儿在外面飘,还指望能救你们吗? “咳……”方析不自然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逃避易言怀疑的眼神。 “这事你们做得不对,我只能尽量试试救,但不保证成功。” 她的心偏向水底新娘那边,生前就已经很惨了,死后还要被冒犯,但同情归同情,人鬼殊途,她得先帮人。 第六十五章 下一个到谁? 王澄的尸体谁放在院子里谁都不敢搬,其余人又不敢回房间各自睡,外面好歹第一时间就能知道发生什么事,睡里头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易言去房间里燃了一根避邪香,出门递给孙水,“去,拿着绕人群三圈,然后让他们离水远点。” “好嘞。”孙水听话地拿着香就去了。 易言弯腰撑在屋外栏杆上对着刘非道:“水底新娘只在男人面前现身,昨晚你们俩也能看见就说明是实体,到时候避邪香由你和孙水守着,其他人不要动。” 她还指望这俩人活着好继续给自己出钱出力,得交代仔细咯。 刘非点点头,“言姐你放心,我跟孙水惜命着呢。” 不放心的易言又给了两张符纸递过去,“先过今晚,让他们去后院餐厅那,前院我得去解方析身上的尸毒。” “好嘞,姐,那边有我们,保证他们不会来打扰你。”刘非喜笑颜开的把符纸拿着,随后走到孙水那边。 他提高着嗓音道:“在前院待着也不是个事儿,走,跟我去后院。” 捉鬼小队现在已经被恐慌完全占据,他们只能跟着刘非他们走,在途经水边时还是会胆战心惊。 等到所有人被支走以后,易言才看向方析,“走,抓紧时间去还魂。” 再不给这个魂儿复活,公鸡都睡着了。 易言把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都拿在手里,再顺便抓起打瞌睡的公鸡往外走。 被惊醒的公鸡在咯咯乱叫,被抓着翅膀的它拼了命的蹬腿又扇翅膀。 手里东西本来就多的易言被公鸡的力道给晃得拿不稳东西,“哎哎!不是,别叫了!” 或许是感觉到自己要死了,公鸡扑腾得越发卖力,不小心竟然真让它给落了地。 易言心头一跳,手再一紧,落地逃跑的公鸡瞬间被牵制住。 “差点让你给逃跑成功了,白天让村民给鸡上绳子还真是有必要,有点力气就能跑。” 她单手把绳子绕在柱子上,旁边传来忍俊不禁的笑声。 “哈哈哈哈……”方析笑得肩膀一直抖。 易言不屑的开了他房间的门,“你以为我白给你做这些事情吗?等你活了我们慢慢算账。” “唉?不是,刚才我没笑。”生怕被误会,方析赶忙凑到易言身边解释。 “笑没笑自己知道。”易言充耳不闻耳边烦人的声音,扭开了门。 房间里的方析已经黑得不成样子,他的魂儿看一眼都嫌自己难看,“不说是我,还以为躺了块炭在床上呢。” 开过灯的房间更清晰,屋内隐约能闻到尸毒伤口散发的腐烂味。 易言嫌弃的用手扇了扇,“还好老板娘他们不会强行进门检查,也没从你房间路过。” “这两天不是清扫日,他们不会过来。” 在这里有这点好,就是会提醒你什么时候搞大扫除,不至于冒犯到谁。 好不容易没人,易言也不想等,她把古钱沿着床边一路丢到方析生魂面前。 “这两盏灯点燃,再撒公鸡血和灯油给你铺一条还魂路。” 易言捧起其中一盏灯在手里,念着古书上的咒语放在方析身体的头边,又拿了一盏,小心翼翼的护着燃烧的灯芯走到方析面前。 她抬头对上方析的视线,在烛火跳跃中,方析的眼神一直锁定面前人。 屋外大公鸡毫不客气的叫着,直到咔嚓一声,鸡嚎叫着发出最后的声音。 “怎么回事?”易言脸色一变,忙不迭的放下油灯跑出门。 只见鲜活的大公鸡趴在地上不甘的瞪着腿,脖子伪装扭成了麻花,和王澄一样的死相。 “水底新娘还没走?”易言瞧着公鸡血缓缓的渗出在地上,也顾不上别的。 她赶紧拿起公鸡尸体,在方析好奇的眼神里顺道把他的魂也抓在手里往屋子里带。 “快,趁公鸡才死,还有效果。” 鲜热的公鸡血撒在古钱上,滚烫的灯油再次覆盖。 易言手捧油灯,一步步引着还魂路让方析踏上去。 既然水底新娘能专门把公鸡脖子给拧成麻花,那说明她还在找白天冒犯她的人,来不及给易言喘息的时间,她只能一次成功给方析的还魂。 眼看方析即将附身进自己身体,后院爆发更骇人的尖叫,方析一愣,抬头想去看情况,被易言狠狠一推,魂儿与身体严丝合缝的在一起。 “嘶……好疼、不对,好冷。”床上的方析发出难掩的呻吟。 尸毒未消,一天的轻松过后,他要面临的就是极致的寒冷与沉重的身体。 易言偏头不可置否,她当然知道会又冷又疼,故意先还魂再解尸毒,她不觉得让方析好过是一件好事。 这小子那么多天烦自己,怎么能在该承受尸毒痛苦的时候离魂,回来就什么都好了。 易言把尸毒的药粉混着公鸡血涂抹在方析伤口上,道:“你先在这里等毒消,我去看看后院情况。” 方析听话的点头,他现在这样确实不合适跟着。 而后,易言不放心的摸了张符纸拍在他胸口,“拿好,新娘要是过来,你就吓退她。” “好。”方析乖巧照做,这个时候尽量让易言省心是最好的。 交代完毕之后,易言马不停蹄的出门往后院走,尖叫声没有停,她不敢马虎。 途经几个住人的房间时,她发现老板娘他们和许成功并不受尖叫的影响。 “怎么回事?都睡着了?”她嘀咕道。 老板娘他们是尊敬着新娘的,姑且会被放一马,许成功也没醒,难不成是悄无声息的死了? 等到易言赶到餐厅门口前,就见大开的餐厅门与湿漉漉的脚印。 瑟瑟发抖的捉鬼小队还有死死拽着香不肯撒手的刘非和孙水俩人。 “出什么事了?”易言扶着门框用眼神数着餐厅里的人数。 一个也没少,空气里也没血腥味。 回过神来的孙水,声音颤抖,他指着易言站的位置,道:“言、言姐,我们都看见水底新娘的全貌了。” “而且……她还提着王澄的鬼魂。”捉鬼小队里的人道。 尽管跑了那么多出事地,也没今晚看得那么直接。 身上有淤泥的水底新娘提着王澄灰败的鬼魂出现在他们面前预告,“下一个,该谁死呢?” 第六十六章 水底新娘不抓女人 水底新娘的目的很明确,她要慢慢折磨对她不敬的人。 易言低头看着脚印消失的地方,是孙水和刘非的面前。 如果不是他们俩握着香,可能就成了两个倒霉蛋。 “行了,我说了有这个香在,你们不会有事。”易言拿出自己的手机,竟然都已经是凌晨四点多。 “还有一两个小时天就亮了,白天她是不会出来的,等诡事局的人过来,你们跟着他们走,照样安全。” 这里又不是黑河镇,出去的路没有瘴气,又不是没留活路。 等出去了祢月潭,水底新娘不会又拿他们怎么办。 其他人没有易言这么丰富的见鬼经历,做不到完全冷静,眼见易言转身要走,李责赶忙出声留住她,“等一下!” “有事?”易言停住脚步回头。 李责捏紧了自己的衣角,向女人求助留下来保护自己,让他身为男人的面子往哪搁。 可现在就只有易言有这个能力,他只能低声下气。 “你能不能留在这,等到天亮。”他几乎用尽自己的尊严求着易言留在这。 “不能。”可惜遭到无情拒绝。 易言好笑的盯着他看,“你们自己做事不考虑后果,出事就想要我保护,与其这样,为什么不想想怎么跟水底新娘赔罪。” 送支不要钱的避邪香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还要她的保护,哪有那么多好事。 真以为这些天他们站在许成功身后没有出声,就当她不记仇的? “可是如果那个新娘再来呢!”李责红了一张脸冲着易言喊道:“你不是说要救我们的吗,就这样不管了?” “你们现在不还活着?”易言懒得跟他废话,直接离开,“好好待着别乱走,什么事都没有。” 捉鬼小队的人是又急又无奈,易言的态度放在平时,他们肯定是不屑,可现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只能伏低做小。 一直以来捉鬼小队的人态度都很傲,只有跟许成功是一路人才能走这么远。 作为队长的许成功独自去睡觉,留他们在这里心惊胆战。 孙水瞧着餐厅外黑色一片,心里全是刚才面对面与新娘凝视的恐惧。 “玛德,那个新娘掀开盖头后的样子,我的天啊,我都觉得要做噩梦。” 要不是燃出来的烟飘到新娘的身上,然后原地消失掉,孙水觉得再对视一秒,只要一秒,他肯定当场尿裤子。 刘非也是心有余悸,“她身上有尸臭味,我都想吐了。” 说完以后,他惊觉不对的捂嘴,“不对,我没有贬低你,你大人有大量放过我一马。” 话都说出口才想起来餐厅里这群人就是骂过水底新娘才被逼到互相抱在一起,他怎么还又犯这个错。 谢小昙精神最先崩溃,她捂着脸哭出声,“呜呜,为什么这次我们会死人啊,明明之前都没事的,我好害怕。” 其他人陷入沉默,答案很显然,方析一出事,整个捉鬼小队就像一盘散沙。 孙水被哭得烦了,他抓了把头发,把之前易言说的话大声说了出来,“你哭什么哭,水底新娘又不杀女人,该哭的是我们这群大老爷们儿好吗!” “什么?”谢小昙瞬间止住哭声,泪眼朦胧的望着孙水。 “啧,咱言姐说了,水底新娘只抓男人,她报复也是从男人开始,你们这几个女的崩溃个什么劲。” 话都说出口,索性全盘托出。 捉鬼小队里总共就三个女人,谢小昙一个,赵玉一个,还有一个中长发的女人始终没说话。 得到这个消息以后谢小昙和赵玉兴奋的抱在一起,“太好了,我们不会出事。” 她们是高兴了,其余人就不高兴,“这新娘怎么还区别对待的。” “就是,凭什么只抓男人。” “对啊,都有错,凭啥不放过我们这群男人。” 刘非听着都想笑,没有这根避邪香,他们都得死,还有心思抱怨这个。 中长发的女人冷眼看着面色各异的人们,她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哎,张巧你去哪?”赵玉拉住她的衣袖阻止她的行为。 张巧低着头挥开赵玉的手,“我要去厕所。” “不是,命重要还是上厕所重要,就一两个小时都憋不了吗?”捉鬼小队里有人吐槽道。 “不用你管。”说完她直接走出门。 “知道不抓女人以后就神气了,刚才不还是跟我们缩在这里。”那人看着张巧的背影不屑道。 走出餐厅的张巧没有去厕所而是沿着路走向前院。 “嗷!嗷嗷!”前院传来方析止不住的嚎叫声。 “能不能闭嘴?”光是听,易言都觉得丢人。 方析十分委屈的抓着木床沿,伤口位置隐约冒着白烟还有阵阵恶臭。 “你不能对一个病人要求这么严格。” “……?”大大的问号在易言的脑袋上冒出,她又不是没经历过尸毒拔除的痛苦,连治疗腿的时候三次放血也忍下来了,怎么方析这么个大男人,开始矫情起来。 “痛也忍着,你想让大家都知道你没有消失,而是中了尸毒躺了一天吗?那你在你同伴那的伟岸形象就轰然倒塌了。” “……遇到你之后我哪还有形象。” 最狼狈的一面都被看尽了,又是被鬼挠又是被扯魂,怎么丢人怎么来。 他也不管了,直接摆烂。 易言翻了个白眼,把干净香灰敷在方析伤口上,“我当时中尸毒有你这条件都得笑醒,还有人伺候着敷伤口呢。” 听到易言这么说,方析的脸色微变,他紧张的捏住易言的手,“你之前也中过?严不严重?” “神经?谁中尸毒能笑出声的。”她直接把自己的手从方析的手里挣脱出来。 转而把手机掏出来点了几下放在方析眼底,“解尸毒的钱还有我那支香的钱麻烦你付一下款。” 方析垂眸看着付钱的码,随手把手机拿出来解锁递了过去,“你自己按数字。” 易言一挑眉,心一横,按了三十万下去,然后重新递到方析眼前,“希望你有这个钱能付。” 她倒是要看看方析这个人打肿脸充胖子得有多尴尬。 只见,方析默默的全删,在易言想着果然付不起的想法里,输入了一个九随后跟着好几个零。 【x付宝到账:九十万元整。】 第六十七章 口中的锁魂珠 机械女声的播报让易言露出少有的惊呆,她的手指反复划着那个数字,看向方析又看向自己手机。 良久才问出一句:“你这钱……来路正常吗?” “啊?!” 一句话把方析期待被夸奖的表情击碎,还以为在易言面前展现了自己的实力,结果人家关心的是钱的来路。 易言握着手机,心里是对天降横财的欢喜,一方面担忧这钱只能看不能花。 那么多问题人员的捉鬼小队里怎么可能出来一个正常的方析,她开始怀疑方析是什么贩卖不法物品的危险分子。 本来还没在意的事突然浮现脑海,之前方析那句在实验室里日复一日的枯燥乏味,万一这钱就是贩卖了什么东西的赃款呢? 她本来之前就是个靠骗人为生的游戏客服,要是方析落网,再把她给搭进去,数罪并罚可吃不消。 思索再三,谨慎战胜贪心,易言还是问出了心中所想,“你之前是做什么的?” “一个整天泡在实验室里的人,现在出来找材料。”方析捂着脖子,掌心里干燥的香灰渐渐湿润,连带着面色也在恢复。 “找什么材料。”易言实在不信。 “嗯……跟鬼有关,研究鬼怪形成的原理。” 方析把手挪开,伤口处的皮肉显现出肉色,“我好像恢复很多了。” 易言嗯了一声,手指向旁边的纱布,“自己缠。” 随后偷摸搜索着这类研究人员的工资是多少。 可惜网上并没有相关记载,毕竟在彻底爆出这个世界真的有鬼怪前,是不会告诉大众相关的事。 方析撑在床沿站起来,目之所及,天旋地转,“好晕……” 说着就往易言那边倒。 随后让易言一只手给撑在他胸前阻隔二人的距离,“别装。” 她又不是没有中过尸毒,在这装什么柔弱不能自理。 方析踉跄的脚步停住,表情颇显无辜,“我刚才是真的头晕。” 易言嘴皮子动了又动,忍住无名火,“想死可以直接往外面的水里跳。” 这些天见识过方析的死皮赖脸,她可以做到无视,但黑影不行。 不让他靠近都算保护他,非要找死往她身上贴,只能请他下辈子有点矜持。 “我劝你再洗个澡换衣服,身上又是公鸡血又是香灰的,我还要出去看看水底新娘有没有再回来。” 易言边说边打开门,外面站着的张巧正直勾勾的盯着她看。 冷不丁的看见外面有人站着,易言打了个冷颤,尾音也戛然而止。 屋里的方析见易言定在那,起身过来,“嗯?张巧?你怎么过来了?” “我是来找易言的。” 从未和易言有过交集的张巧,此刻却指名道姓的要和她聊聊。 事情朝着奇怪的方向发展,张巧对于方析的失踪一天毫不关心,却独独要与易言谈心。 二人慢悠悠的走到大门边,易言双手插兜显得轻松,“我们俩之前到现在都不熟,难道你是来感谢我的?” 张巧撩着耳边的碎发,露出神秘的微笑,“我以为你会知道,水底新娘生前是给一个大户人家的少爷做的冥婚,她的口中除了被缝进少爷的头发还有一样法器。” “法器?什么法器?” “锁魂珠,为了防止新娘心不甘,死后逃离少爷的身边,于是锁住她的魂在尸体里,直到少爷同意才能进阴间去轮回。” “……好狠。” 易言心惊于新娘的惨状,就连死后都不得自由,难怪鬼魂被锁在肉身里。 “我也会一点道法,但没你精通,所以想找你合作,把锁魂珠拿到手。” “精通……吗?呵呵。”易言干笑两声,能重新看见鬼魂起,她就一直靠的自学,没想到在别人眼里就算精通。 不过易言不会去澄清,这对她没有任何到处。 “话又说回来,锁魂珠就一颗,我和你合作以后恐怕会分赃不均。”易言一琢磨,张巧是想拿她当劳动力吗?东西就一颗犯得着合作? 见易言犹豫,张巧立马开价,“三十万,你不会亏。” “四十万!”看张巧说得那么干脆,易言当即顶价。 “成交!”张巧直接拍板价格。 「轰隆!」 易言感觉耳边一声雷响,天塌了。 这居然还不是最高价,看张巧答应得那么快,易言心里的小人在哭泣。 她还是亏了。 瞬间,易言像是被抽干了精气一样垂着眼皮,有气无力道:“先给我转十五万做定金。” 她拿出付款码到张巧面前,听着机械女声播报着“x付宝到账:十五万元整。” 短短时间里就赚了百万并没有给她带来任何欢喜,只有对亏本的忧伤。 钱到位,什么都可以谈。 收起手机,易言聆听着张巧的计划。 “只要我们把冒犯过新娘的人绑到水上,趁着新娘分心时刻,再联合抓住她,这样就轻而易举了。” “等一下,你是说我们俩个女人去绑一群男人?还要搬去水边?” 易言诧异的指向自己,现在的她虽然腿上的痛被治疗过,但一直处于使不上劲的程度,夜里流鼻血的情况是有所好转,却也不能激动。 让一个受着诅咒又带着绝症的人去搬好几个大男人? “是啊,给他们下点药昏睡还是可以做到的。”张巧没明白易言的诧异。 “不是,我想你是没明白现在什么情况,我,没你想得那么健康。”易言止住对方的想当然。 “况且明天诡事局的人也要来,你有没有考虑过他们是有腿的,能跟着诡事局跑出去的?” 她没傻到在一群人的眼皮子底下犯事。 张巧沉默着侧身望向山的位置,“水底新娘是不会让他们跑出去的,能散发瘴气也就能让瘴气按照她所想,堵住所有能逃走的路。” 这是水底新娘对不尊重她的人作出的惩罚。 “我看得出来你同情水底新娘的遭遇,取出锁魂珠对她也是一种好事。” 张巧的话打动了易言,她确实在了解到水底新娘的遭遇后产生同情。 “只是你的办法不靠谱,还是另外想想。” 第六十八章 瘴气开始弥漫 这件事上,张巧的想法超出易言预期的心狠。 不能绑一群人出来,她就想把这些人一个个的分开去落单,到时候新娘也会出现。 明明是同伴,张巧却可以为了目的不择手段。 再次验证易言之前想的:这哪是捉鬼小队啊,分明就是恶人窝。 “我不管你想的是什么样,但看看现在几点了。”易言打了个哈欠,手机上显示着大大的时间:五点十五分。 她再不睡,身体得先垮。 “我们应该借着这个好时机一举拿下啊。”身后的张巧不满的冲着她喊道。 易言才不管那些,身体最重要,好不容易慢慢养起来的身体,容不得她胡闹。 她站在自己的屋子门边回头冲着张巧摆手,“你也说了水底新娘不会让他们跑的,那我睡一觉也不耽误事,就算他们跑了,水底新娘又不会跑。” “晚安!下午见!” 随着关门的响声,张巧不甘心的跺脚,她也没想到易言这么不积极。 那边洗完澡的方析头发上还在滴水,他偏着头靠在门框上,两只手还在慢悠悠的扣着睡衣扣子。 身后的灯光自背后而出,将他的正面藏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你会道术吗?我怎么没听说过。”他的嗓音不紧不慢,与在易言面前的跳脱完全不同。 张巧回身看见方析,两只手紧张的握紧,“会一点而已。” “是吗?”方析也不拆穿她的谎言,眉眼弯弯带着玩味的笑。 “那就祝你得偿所愿。”他说完以后也转身将门关上。 等张巧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被惊出一身冷汗,她最讨厌方析这样虚伪的人,长得一副好皮囊,能骗得多少女人为他心甘情愿奉上真心。 如果不是偶然偷看到方析竟然能与鬼魂交流,她是万万没想到这个人远比他展现出来的要恐怖得多。 只要方析不来捣乱,锁魂珠她势在必得。 关上门的易言倒头就睡,身体里的器官已经在痛苦嚎叫,熬夜果然对她这个病人是最大的损害。 体内的生物钟拨弦到下午,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她幽幽爬起来,外面寂静一片。 “不对劲。”她小声嘀咕着,却也没耽误洗漱。 平常这时候老板娘总在跟招来的服务员在院子里摘菜说话,老板偶尔也在水池边弄东西,或者路过的村民进院子里谈话。 就算昨晚有过不愉快,不至于鸦雀无声。 收拾完毕的易言打开门,外面静得可怕,包括院子里王澄的尸体也不见了,徒留一地暗红色的血迹证明昨晚确有其事。 易言皱着眉头拨通刘非的电话,“喂,你们在哪?” 电话那头的刘非声音很小,像是捂着嘴,“言姐,我们都在祢月潭这里,出事了。” “什么!出什么事了?!”易言心头一惊,立马往外走,“到底怎么回事?” “今早八点的时候许成功来餐厅,他让老板娘他们做饭,然后炫耀诡事局的人马上要来接他们,结果中午还没来,他们就出门了……” 刘非和孙水本来不想跟着去的,出去就是祢月潭,跟着那群人,怕惹祸上身。 转念一想,自己身上有易言给的符,加上自己也没冒犯过水底新娘,应该会安全,所以他俩就跟在后面。 结果他们在潭水边发现一辆没见过的越野车停在那,走近才发现是诡事局的人,并且全都双眼瞪出眼眶,活生生被吓死的模样。 为首的许成功不死心的砸烂车门把那些人给拖出来,自己坐了上去,“玛德,有车我还怕出不去吗!” 其余捉鬼小队的人也挤了上去,打算借着诡事局的车开出祢月潭。 结果就是刘非和孙水两个人见那辆车绕着祢月潭一直打转。 易言听着刘非的描述,心里竟然忍不住的想笑,同时又开始担忧起来。 诡事局里的人也没跟这个新娘有仇还是死了,会不会是她要开始无差别攻击? 想到这,易言赶紧冲电话里的刘非说道:“你们俩把符纸拿出来。” “啊?哦!好!”刘非一愣,赶紧用胳膊杵了杵旁边的孙水,“哎!赶紧的,把符纸拿出来。” 意识到事情紧急,刘非不敢马虎,随后他瞠目结舌的看向空中,“言、言姐,天上飘绿烟了……” “绿烟?”易言停下脚步,以同样的姿势盯着瘴气的蔓延。 “什么绿烟!那是瘴气!你们俩赶紧回来!”她恨铁不成钢的转身跑回屋也不忘提醒这俩傻子。 张巧说得对,水底新娘不会让他们走出去,同时也不会让外人进来,很多年前已经发生过的事,不过是再次上演。 她不是不杀女人,而是还没到愤怒的顶端。 易言跑回屋打开自己的行李箱,把里面一沓符纸和道术相关的东西都腾了出来。 “不对,这些防鬼怪不防瘴气啊!”她焦急的翻找随身带的书,里面会有防瘴气法,但她看不懂写的是什么。 “啧!真烦!” 心急之下她想到了方析,拿着书就猛敲方析的房门,“喂!人呢?在不在?!” 屋内毫无应答,她又赶紧打通刘非的电话,“我我问你,方析是不是跟在捉鬼小队里面?” “方析?没有啊,他没有出现过。”刘非那边风声和跑步声很大,听得出来在努力和瘴气赛跑了。 心急如焚的易言恨恨的踢了一脚方析的房门,平时不要他的时候就在身边转,需要他的时候人就没了。 “男人就是靠不住!”易言咬牙切齿道。 瘴气的事她暂时没办法,符纸还是要发给老板娘他们一份,毕竟在这里住了那么久,她也舍不得笑得那么随和的人死去。 前院没有,她就到后院去找。 易言拿着一沓符纸穿过堂屋来到后院,视线猝不及防的撞进一片红里。 到处都是红布与红花,还有大大的白色奠字立在中间。 “放开我!放开我!”凄惨的女声自易言背后响起。 当她回头时,就见一双全是血泪的眼睛哭花脸上的妆。 新娘的手脚呈现不自然的幅度垂下,再由两个下人拖着走。 “吉时已到……接少爷出来!” 第六十九章 生生世世不分离 周围的场景在疯狂变化最后成为黑色灵堂中添的一抹红。 所有人都穿着黑衣,挂着笑,媒婆在新娘的血泪中为她补上红妆,告诉她:“新娘子不要哭,妆花了少爷就不喜欢了。” 少爷? 易言带着疑惑看着一口楠木棺材被抬进来,沉闷的黑漆即使被擦拭过也能隐约看出土色,这分明就是才从坟里刨出来的。 诡异的场景使她往后退了两步,却没有人发现她的存在。 下人们沉着脸,一颗颗的开始拔棺材上的钉子,压抑的气氛让易言觉得呼吸都变得困难。 “额呵。”一声老人的咳嗽,吸引易言的全部注意,灵堂上年过半百的老人由下人搀扶着走出来,浑浊的双眼里尽是死气沉沉。 随着棺材盖的松动,下人们把躺在里面的少爷扶了出来,一身寿衣,双眼紧闭,惨白的面色下隐约可见绿毛尸斑。 易言下意识捂住口鼻,按照常识,这种都已经死了很多天的肯定臭味很大,可意料之内的腐臭并没有到来。 媒婆洋溢着笑脸扬起手里的红帕子高喊:“新郎新娘已到,拜堂咯~” 扶着新郎的下人们没有动,又有人走进来,手里还捧着一只大公鸡。 “不要!求求你们放了我,我不想成亲!” 尽管新娘挣扎得很厉害,仪式照样举行,她被拖行进灵堂在哭闹里强行按头与面前的大公鸡举行仪式。 “礼成~”媒婆的高喊过后,新娘无力的瘫坐在地上,已经哭喊到绝望。 随后下人捧上一个红丝绒做底的托盘,上面还放有针线与剪刀。 易言忍着恶心往前走上几步才发现在一众下人身后还被挡住一个黄袍道人。 她微眯起眼仔细盯着那个人看,英俊的脸庞似曾相识,只是一时半会想不起在哪见过。 手捧托盘的下人往旁边后退几步给黄袍道人让位,那人拿起剪刀走到新郎的身边,用手挑起几缕头发剪下,又立马用黄符纸缠住递给媒婆。 “把这缕头发放入新娘子口中,去到阴间她就只能是少爷的妻。” “是。” 媒婆接过那缕头发缓慢走向哭累了的新娘,在对方惊恐的眼神里强行捏着新娘的脸迫使她张口。 “唔……不要!” 拒绝的话语还没说完就塞进带有尸臭的发丝,恶心的味道让她想吐,可惜媒婆正强硬的捂着她的嘴不让发丝被抵出来。 “还愣着干嘛,给我按住她的头。”媒婆抽手,冷眼看着新娘的重新挣扎。 黄袍道人捏开少爷的嘴,从里面滚出一颗纯白的珠子,也递给了媒婆,“这个,也放进去。” 媒婆垂眸照做。 带有尸臭的头发还没被吐出去又被塞进一颗尸体含着的珠子,新娘几尽欲死。 下人将托盘上的针线取下为媒婆穿好,递到她的手中。 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的新娘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媒婆将针抵在自己的唇边。 “唔唔……” “新娘子勿怪,锁魂珠里有少爷的魂,你已经是少爷的人了,这东西可吐不得,咱们怕你控制不了本能,所以只能将你的嘴封起来了。” 媒婆一边说着勿怪,一边又毫不留情的将针线刺穿皮肉,在新娘痛苦的哼声中一针又一针的把上下嘴皮缝合收紧,黑色的丝线抽出鲜红,颗颗滴落进大喜的衣裳上。 “唔……呕……”纵使只是旁观,易言也觉得恶心到极致,她的胃里翻腾不已,可惜饥肠辘辘的她只能干呕。 这场冥婚还未结束,年过半百的老爷走向自己唯一的儿子面前潸然泪下,“我的儿啊,我为你找来了最漂亮的姑娘,你在下面也有个伴。” 黄袍道人在旁边点头,“少爷很满意这场婚事,等到极阴时再合棺,他们就能生生世世不分离了。” 易言鄙夷着道士的话,将一个风华正茂的女子害成这样还要让他们生生世世不分离? 举行婚事是一个时辰,合棺的好时机又是另一个时辰,他们笃定手脚被折断的新娘跑不掉,于是将红色的盖头随意的扔在心如死灰的新娘头上。 待到众人散去,新娘的对面是太师椅里垂着头的新郎。 易言心有不忍,上前想掀开盖头,可手穿过幻境。 她现在只是在新娘的一场梦里,一场死后数年逃不出来的梦。 “我能看见又有什么用,我们没在一个时空,现在的我又救不了你。” 再同情,她也只是看客。 易言难受的蹲下与新娘在一处,只当做陪她最后一程。 “……救我。”忽然,她耳边传来方析的低语。 “方析?你在哪?”易言起身四处张望,大堂里只有她和新郎两个活人。 “……救我。”方析的声音再次虚弱的响起。 这次很近,近到易言双眼睁大,心里有个不好的猜测,她几步走到垂着头的新郎面前,弯腰侧头看着那张脸变成方析的样子。 “喂!你怎么变成新郎了?”她伸手发现自己居然能摸到新郎的肩膀,随后猛的抬起垂下的头,并且在脖子处发现和方析一样的伤口。 方析的双眼紧闭,只能重复着“救我”两个字,易言现在也没辙,水底新娘的瘴气使她自己都在幻觉里,怎么能救得了别人。 正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身后传来响动,易言扶着方析的肩膀眼睁睁的看着新娘顶着红盖头艰难的用手肘在地上爬行。 她要逃,即使被折磨也依旧想要逃出去。 这幅样子让易言动容,曾经的自己在荒村也是这样,所以她能感同身受。 当即就扔下方析不管,整颗心都在新娘身上。 即使已经知道水底新娘最后的结局,她也想看见这个苦命人逃出去。 场景随着新娘的动作而变化,踏出古宅以后周围变得树林茂密,没有水泥浇筑的路,全是石子铺成,即使穿鞋走在上面都嫌硌脚,何况是拖着身体爬行。 红色盖头遮住新娘的视线,眼见前面是断崖,易言惊慌的大喊也听不见。 “不要再往前了!可以了!够了!停下!” 她心急的弯腰去拉新娘的袖子,竟然摸到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新娘的身体悬空,连带着将易言的身体也给一并带下去。 第七十章 换个人替死 “扑通!” 巨大的落水声响起,易言和新娘一并掉入祢月潭底。 冰冷的潭水灌进她的口鼻,眼前的幻境也消失殆尽。 “唔!”易言反应过来以后松开新娘的衣袖往上游,可脚踝突然一紧。 水底的新娘直立站在淤泥里,红色盖头被水波推动前后摇摆,她的手死死抓着易言的脚踝不松。 生前遭受非人对待,拼尽全力爬出来又溺亡在水底,怨气难消的她容不下潭中所有活物。 易言拼命的蹬腿也甩不掉那只紧紧箍住自己的手,肺部被水压得难受,连脑袋都开始晕眩。 半清澈的水里漂浮起丝丝血色,易言明白是自己的血,这副身体容不得激动,更容不起这样的折腾。 越来越多的血从鼻孔流出染红她眼前的一片,就当她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的时候,脚踝的桎梏被解开。 水底新娘的手缓缓垂下放易言一条生路。 顾不上去思考为什么的易言赶紧往上划水,隐约中她听见一声:“救我。” 这次是女人的声音。 易言拼了命的游出水面后庆幸的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汽车行驶的声音很近,她抹了把脸上的水,看清那个一圈又一圈绕行的车。 “怎么还在开,油这么多的吗?”刚脱险她就忍不住吐槽着诡事局把汽油加得太满,不然哪能让许成功他们一行人开这么久。 现在情况不容乐观,易言游到潭边歇息,瘴气吸多了头疼,她现在虚弱得不得了。 只能等那群车上的人停下以后再说。 “唉……”易言叹息一声,将脚也从水里拿出来,被抓的那只脚踝上已经有了个紫青的手印,只能说刚才水底新娘是真想让她死。 最后为什么放自己一马,又是她想不通的。 “……救,我怎么救,把你从水底捞起来就算救了吗?你不是能自己爬上来的吗。” 她对此一筹莫展,有能力带着尸身上岸怎么还会需要别人救她。 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的感觉实在不舒服,易言摇晃着起身,再看了眼还在绕圈的车,“估计现在你们是死不了的。” 水底新娘的手段能瞬息之间捏碎颈脖和头骨,不至于上不了一辆在她地盘内绕圈的车,易言也就不用再去管他们了。 一场幻境给的信息量太多,易言得先消化消化,空中的瘴气在减少,外面的人不能进,里面的人不能出。 新娘的恨还没消,怎么能让不敬她的人好过。 当易言回到住的地方以后,刘非和孙水正扶着昏迷的方析从后院走出来,他俩看见易言湿漉漉的回来还挺惊讶。 “言姐你?想不开就去跳河了?”孙水诧异道。 易言当即给了他一个无语的眼神,“啊对对对,我发现淹不上自己又爬上来了。” 她时常觉得孙水这人或许智商低于60,否则怎么会问出这么弱智的问题。 “言姐,刚才你像看不见我们似的,整个人直直从我们身边擦肩而过,怎么喊都不回应,像中邪一样。”刘非道。 易言捂着自己的脸,无奈摆手,“我知道,所以方析又是怎么回事?” “他啊,我们发现他的时候正和老板和老板娘他们一起躺在地上,估计是瘴气中毒。”刘非回着易言的问题。 “他是和老板他们昏迷在一起的?”易言眉头紧蹙,心里的疑惑只增不减。 她跟新娘隔了有百年的时间差,为什么会对百年前的一个道士有眼熟的感觉,还有方析既然是和老板他们昏迷在一起的,为什么又能听见他的呼救? 这些事情实在没有头绪,她看了眼还在昏迷中的方析后,就自己走向屋里,“你们俩还清醒,等下把人放好以后在院子里集合,我有事要问。” 她总觉得自己忽略了很多事,现在也只有刘非和孙水能商讨一下。 当重新梳洗完毕的易言出来后,刘非和孙水已经搬好了桌椅在院里坐好,有着超乎常人的松弛。 易言也不客气的坐下,在两人疑惑的目光里问出自己的问题,“你们俩回来的时候我已经是在往外走了是吗?” “对,我们看着你从后院走出来的。”刘非道。 “那方析是个什么状态?一直昏迷着?”易言扭头看向方析在的那扇门,用以怀疑的目光一直盯着。 孙水赶紧回答,“是啊,他就躺在地上。” “不对。”易言当即反驳。 “哪不对?我说的都是实话啊言姐。”孙水以为易言在怀疑自己撒谎,赶忙为自己说话。 但易言并没有搭理他。 “方析不可能是昏迷的,他一定有意识。” 在幻境里,新郎的面容跟方析完全不同,证明当时方析跟这场幻境无关,偏偏她却听到了方析的呼救。 易言单手撑着头,手指在脑袋侧边无意识的点着,“方析是水底新娘选择的新郎,幻境是她的过往,少爷的脸变成方析的……” 再联想到自己无意识的掉进水里,易言有了个大胆的猜想,“她不会是希望方析掉进水里跟她成为一对?” 当时的方析确实有要清醒的迹象,如果易言把方析摇醒,或许清醒后的方析意识就会被新娘控制住,随后像易言那样掉入水里。 可惜当时易言只顾着跟新娘同病相怜,没有去叫醒方析,不然当时在水里被抓脚踝的人就换成方析了。 “不对!”想到这个可能的她,蹭的一下站起来,吓了刘非和孙水一跳。 易言怒气冲冲的拉开椅子直接大力砸方析的房门,“出来!我知道你醒了!给我出来!” “言姐,方析真的还没醒,我们俩确认过的。”孙水赶忙站起来解释,随后就让刘非给扯回椅子里。 “闭嘴,别说话。”刘非不愿意让自己兄弟惹事,他们俩看着就对了。 在易言愤怒拍门之后,房门从里面打开,方析的笑脸也随之出现,“被发现了,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啪!”易言二话不说,一个巴掌重重的扇到方析的脸上。 空气瞬间凝结。 所有人都没想到易言会给方析一个巴掌。 “谢小昙说过你会抓鬼,赵玉也曾提过你让他们几次在猛鬼手下逃跑,你分明有能力却在我面前装弱?” 第七十一章 你就该死在水里 先前的幻境水底新娘根本没有从潭水里出来过,更或者说后院的幻境也不是为了易言准备的。 她只是个不小心闯进幻境里的不速之客,真正的参与者只有方析一个人。 “她想抓的是你。”易言直直盯着方析的眼睛,说得斩钉截铁。 从刚才她就觉得有哪里不对,如果新娘真的想让她掉入水中是不可能放手,只有察觉到抓错人才有这种反应。 她做了方析的替死鬼。 被打的方析没有变脸,这是他意料之中的反应。 “刚才我确实很需要你救。”方析摸着被打得火辣辣疼的脸,表情何其无辜,“再怎样我也只是个普通人,发现不能动也很慌张无助。” “你普通在哪?”刚被摆了一道,她现在已经不能信这个男人的任何话了。 “被鬼抓一下就晕,还这么惨,我之前遇到的鬼跟这个不一样,她完全有能力直接杀了我,并不是我在故意装弱。” 他说得越诚恳,易言越怀疑,眼下水底新娘把他们都困在这个地方肯定是有事,易言不愿意在这方面跟方析多费口舌。 “行,暂时信你这一次,过来。”易言转身进到自己房间把道书拿了出来放在三人面前。 “你帮我翻译翻译哪个是防瘴气的法子。” 事到如今她也只能把书全部拿给方析看,就算是什么武林秘籍,藏着掖着也是看不懂。 刘非和孙水两颗脑袋挤过来,看着上面的天书两眼发晕。 “这哪个朝代挖出来的啊?怎么一个字都看不懂?”孙水抹了把眼睛。 方析一只手拨开挡住自己视线的头,指腹在每一行滑过,“有解毒法和阵法,保家宅不被邪祟入侵。” 他难得的正经,让易言也严肃起来。 “你确定这次没有骗我?” “我只是没有主动说,不代表我都在骗你。” 眼下情况,顾不得想太多,易言让方析把上面的方法翻译成简体字,再让刘非和孙水去跑腿找东西。 “言姐,我们俩也怕死啊……”刘非拿着纸,表情颇具为难。 一旁的孙水也拼命点头附和,“对啊言姐,你不怕鬼,但我们怕,这一出去就可能死的。” “有符纸在,你们死不了。”易言揪着方析的半边衣领往后院走。 最大的危险得留在身边防止他耍心眼,更何况水底新娘最想抓的也是他,想见鬼还得通过方析。 满地的符纸都散在后院,是先前进入幻境后留下的。 易言蹲在地上把那些符纸一一捡起来,“你在幻境里看见了什么?” 方析捡符纸的动作一顿,“看见了她的惨状。” 她指的是水底新娘,飘散的瘴气看见的是她的过往。 “昨晚你和张巧的话我也有听见,她让你去拿锁魂珠。”方析将手中的纸递给易言,表情中是难以描述的感伤,“她逃出被冥婚的下场依旧没有逃出被新郎的控制。” 接过符纸的易言动作一顿,有些不理解,“为什么?她不该是因为死得很惨才逗留人间的吗?” “新郎的发丝和鬼魂都留在她的口中,这是邪道施加的术法。” “邪道……” 易言想起那个在幻境里感到眼熟的面孔,总觉得应该在哪里见过,只是一时半刻想不起来。 却也在扼腕新娘的遭遇。 不过同时更想笑方析的遭遇,“新娘把幻境里的少爷换成你,或许这是她最能接受的结果。” “……你就不要再笑话我了。”方析扶额长叹。 要不是易言闯进来,或许新娘当真会放弃挣扎选择跟方析合棺,哪怕真正新郎的鬼魂还在她的口中,也无所谓了。 她已经选到了喜欢的新郎。 想到这,易言有点惋惜,自己怎么就打扰了新娘的好事呢,方析这种心眼多的就该陪在新娘身边,人家苦了多少年还不许选个逞心如意的陪啊。 “新娘也不拦着我,不然你和她合棺,说不定瘴气就消了,牺牲你一个,也是好事一件。”易言幸灾乐祸的叹息。 “那恐怕我就成下一个水底新郎了。”方析幽幽道。 这种事只有斩断因果才算真正的结束,上一任少爷需要老婆于是抓了新娘,这位新娘想要逞心如意的夫君于是抓了方析,那方析呢?又抓一个下去? 无穷无尽的抓交替,到时候祢月潭底就全是人了。 “开个玩笑。”易言两手一摊故作轻松。 她往里走了走,发现老板他们早就被刘非和孙水给扶起来躺在椅子里休息,为了安全起见,易言还是留有一张放在他们的手中。 “幻境那事,我们俩看的是同一幕,所以你有没有什么头绪?” “暂时没有,已死之人只会记得生前最刻骨铭心的东西,平静死亡的人相对记得更多,像水底新娘这种更多的是死前场景。” 方析对于这种知识是相当的丰富,易言也是安静的听着。 “她的记忆会因为怨恨而有局限性,祢月潭周围住的又不是原来那批人,很难有考证的地方。”方析对此也没有对策。 这样的被动让易言烦躁,“我在水里的时候隐约听见她对我说救她,可我该怎么救?” 救人不是她的强项,否则也不会有遗憾。 方析本想伸手去安慰她,又想起易言并不喜欢有人的触碰,也就作罢。 他收回自己的手放进衣兜里装作无事发生,“鬼能透人心,或许是知道你才是能帮她的那个。” “我不是救世主,我就是个想走的过路人,要不是非得穿过那座山,这里就算发生再惨的事也不想管。” 易言嘴硬的说着气话,气自己的无能为力。 “你要是不想管,能在这闹情绪?”方析好笑的戳穿易言的口是心非。 随后得到对方的一记眼刀。 “你再说风凉话,我就让刘非和孙水把你架着扔进水里,管你能不能成下一个水底新郎,反正我又不会回来。” “好好好,我错了,所以我们还是商量一下该怎么做。” 方析投降着不再逗易言,现在确实不合适再有任何打情骂俏。 路是出不去了,现在就要让新娘消怨。 第七十二章 新郎或许从未离开过 易言对方析进行了一次摸底牌考察,这个男人狡猾得很,只说对自己有利的,更多时候还是做春秋笔法,说的是事实,就是需要你自己重新组合。 “你说你是一个厌倦了实验室枯燥乏味生活的富几代?” 易言不敢置信的重复问了一遍。 “我祖上从未断过代也没落魄过,富十四代。”对此,方析说得无畏。 确定答案以后,易言有点死了,人怎么可以过得这么好。 为什么自己投胎成一个被诅咒的家族,而有人可以投胎成到未断代的家族。 她很仇富,想让水底新娘现在就把方析给抓走。 “行了,不用再说了,你只需要说你喜欢古汉语是因为祖上有古籍并且你很有兴趣,没必要补充这么多。” 她只是问了句为什么会喜欢古汉语,这人就把他的家底给说出来。 本来不想信的,又想到哪个能毫不犹豫的直接就转九十万给外人,只有这种钱多人傻的。 哦不……方析这小子精着呢。 “我想这个身份会让你对我有所改观,至少我有能力给你想要的。” “……并不。” 易言微眯起眼睛,冷言拒绝。 凡事都有它暗自标明的代价,不是自己赚来的钱,花着不安心。 方析坦白了自己可以不靠道术做媒介与鬼交谈,这是他与生俱来的能力。 生来就有的能力成为他的枷锁,不是所有鬼都拥有善意,它们会故意告诉方析错误的事情来诱导他,达成它们想要的结果。 “人鬼殊途这个词还有另外一种含义,从人死后变成鬼,就已经不再保留人的思维,它们会想要将活人拉进阴间成为同类。” “我无法主动告诉任何人,我听见了鬼的呢喃低语,多是诱导人去做错的事。” 方析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被扯出魂的时候我看见自己的魂体已经接近黑色,可你没有任何惊讶。” 他看向易言,“你能接受这样的我。” “……呃。”易言偏头躲着对方的灼灼目光,不想告诉他,因为自己身边还有个更黑的。 看习惯了黑影的存在,她觉得再恶也恶不过身边这只。 自己跟方析的接触应该只会止步于祢月潭,只要在出去前不害她,什么都好说。 “你的过往跟我无关,咱们要讨论的是现在怎么出去,煽情的话留着事情结束以后再说。” 她真没空看方析伤感了。 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的方析尴尬的咳嗽一声,进入正题,“你有发现王澄的尸体消失了。” “昂,不是你们搬走的吗?”易言将视线转向前院,语气里有着不解。 “不是,早上我站在窗边看着他自己站起来往外走的。”方析回忆起那一幕还是有点不可思议。 “自己走?怎么可能!”易言惊得眼睛都瞪大了,昨晚王澄脑袋都成个瘪气球了还能自己走? “不对,不对不对!”易言扶着自己的脑袋,疯狂思考其中的问题,“刘非他们说过,看见水底新娘抓着王澄的鬼魂在他们面前出现,失去鬼魂的身体该怎么……” 说到后面,易言哑了声,没有鬼魂的尸体是可以走路的,她见过,如同当初殡仪馆里那样,只要有鬼气就可以支配一具无魂尸体行走。 “可是,我才从水底游上来过,我只看见新娘一人的尸体啊。” 她以为王澄的尸体会去潭里,但距离尸体自己走出去和她掉水里的时间间隔相差几个小时,爬也该爬到了。 方析沉思着提出一个猜想,“有没有一种可能,王澄的尸体不在新娘的手里而在新郎那边?” “新郎?你是指那个幻境里的少爷?” “嗯,水底新娘让我扮演少爷,加上幻境里邪道士说少爷会和新娘生生世世在一起,或许少爷也没轮回。” 方析的猜想也不是全无道理,他们一直以来都忽略了一个问题。 新娘其实是有善心的,她有意的恨着所有男人,但在很多年前爆发过一阵瘴气杀死了男女老少,按理来说应该平息的,那为什么会没有散去呢? “少爷的魂锁在珠子里,所以才一直没有消怨。”易言想到那个道士说的话。 而方析却摇头,“锁魂珠又不是锁全部的魂在里面,它只会锁住最主要的意识,封在新娘口中也是为了让她乖乖听话。” “你的意思是……新郎还在牵制着新娘,所以怨气难消?” “对,他们行过礼,是受天地认可的夫妻,所以新郎一直存在,新娘也摆脱不了他。” 事情朝着易言没有想过的方面发展,她一直以为新娘只是因为怨气不能下阴间,完全没有考虑过其他方面。 “想想……王澄的尸体有什么用。”方析诱导着易言去思考问题。 易言抿唇深思一种可能,“王澄是新娘杀死的,也就留有她的气息,少爷的鬼魂或许需要一个可以行走的载体去装魂。” 方析轻笑着点头,指向山顶,“自从瘴气爆发开始,山顶是最浓郁的,或许新郎的坟也埋在那。” 易言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山顶的葱郁和瘴气融为一体,阴暗的天气里更是蒙上一层灰雾,活人是到不了山顶,加上常年没有人去过,只怕里面险得很。 “毁掉新郎坟才能让新娘平息怨恨,山上瘴气也才能消失,在此之前,新娘只会越来越暴躁。”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现在瘴气还在能接受的范围内,到时候瘴气浓得遮眼时,一切也就来不及了。 说到这,易言有个很不厚道的想法,“你能跟鬼交谈,不如哄哄新娘让她收点瘴气回去?” “我?你认真的吗?”方析不敢置信的指着自己道:“做人不能太缺德,我不是真心想哄她的话,是会被看出来的,你想让我被抓下去直说。” 方析一口回绝这种馊主意。 “我相信你的能力,你也不想我们上山找新郎坟的时候吸入瘴气过多然后双双死在上面?” 易言说得很真诚,如果忽略她压不下去的嘴角的话。 方析心一横,眼一闭,“好,我试试。” 哄人的事他常做,哄鬼是头一回。 第七十三章 绝不回头 傍晚的瘴气逐渐退却,刘非和孙水回来的时候身后还跟了一串人。 诡事局的车终于是被开到没油不能走才被水底新娘放过。 捉鬼小队里的各个都有不同程度的疲惫,最为明显的就是许成功。 连续开车十几个小时还一直处于神经高度紧绷里,清醒以后直接累趴到不能动。 还得由人搀扶着回来。 易言双手撑在栏杆上悠哉的看着人一个个的进来,“各位跑了一下午,怎么又回来了?” 她明知故问的针对让许成功咬牙切齿的瞪了过来,“你别得意,到时候你也会死!” 易言冷笑着接过刘非递过来的东西进了屋不再理睬。 捉鬼小队里的人各怀心事的回来,还有人在担心自己会不会死在这。 逃不出这里只有认命,症状最轻的还数队里的三个女生。 张巧没有说方析还活着的事,那跟她关系不大,她看着易言房间紧闭的门,将希望都压在这一人身上,方析喜欢易言就肯定会帮,那她想要的东西更加轻松。 谢小昙从清醒以后情绪都很低落,最可靠的人不在,又遇到幻觉,从小被捧在手心的她没了依靠,整个人都沮丧得不行。 就连李责在旁边的安慰也听不进去。 这份沮丧直到看见方析从后院走出来时,瞬间从不可思议到心花怒放。 她连忙甩开身边扶着的胳膊奔向方析跟前,“方析你还活着!太好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说着,谢小昙的泪花在眼眶打转,双臂一展就直直抱住方析感受对方活人的温度。 方析眉眼带笑,双手企图推开对方,可惜谢小昙说什么也不放。 “小昙,你有点太激动了。” “呜呜……你都不知道这两天我有多害怕,你突然不见,然后又有女鬼出现,我都要怕死了!” “嗯嗯……” 方析的礼貌微笑依旧在脸上,明明已经在轻推示意对方松手,可谢小昙并不松手,她本来就喜欢方析觉得这人帅气又可靠,失而复得的暗恋对象在眼前她怎么能放手。 其余人看着两人的拥抱也没上前,他们本就是同伴,自然是支持谢小昙能把方析留住。 刘非和孙水作为衍信集团的成员,也只希望易言能加入衍信,对她的感情状态并不关心。 越少事就代表易言加入衍信的几率越大,他们没必要帮方析解围。 看戏的人不动手,方析作为一直在外人面前维持的谦谦君子形象也不好破坏,他越是推,谢小昙越是抱紧他。 在屋子里鼓捣半天的易言抱着东西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相拥的两人。 “唉,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方析对上易言眼神那刻,明显有着慌乱,想要解释。 易言扯出微笑截走他的话,“我又没想什么,你们俩是单身的,跟我没关系。” 她勾手让刘非和孙水过来,“你们俩把这个涂到门外地上,邪祟不进门。” 孙水探头看着黑绿色的浆糊,脸色微变,“这东西长得也太不好了。” 嫌弃归嫌弃,他还是抱着那个罐子了。 随后易言又把写着避祟符递给刘非,“找个东西压在符纸上,绕这个屋子一圈。” “好嘞。” 两人各自领了任务就往外走。 易言走下屋子看着捉鬼小队为了不打扰方析和谢小昙而站在院子里就好笑。 想留住方析的想法过于明显,可惜她不是这场戏里的主角。 当易言走过两人身边的时候方析推开紧紧抱住自己的谢小昙,拉住易言的胳膊,“你听我解释,我……” “你对我解释什么?”易言扯回自己的手,余光瞥见谢小昙仇视的目光。 “我过去看老板娘他们清醒没有,你可以继续抱。” 说完之后的易言当真面无表情的进了后院,没有一丝松动的样子。 夜里,不敢休息的众人围坐在前院,这次包括老板和老板娘他们。 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方析苦笑着编造了个被瘴气给困在山里的谎言,听得谢小昙一阵阵的心疼。 “那你不是饿了两天吗?好可怜……” “饿了两天~好可怜~” 旁边的李责阴阳怪气的拖长音调重复谢小昙的话,他就是看不惯谢小昙只心疼方析这件事。 明明大家都很累,偏偏谢小昙就只能看见方析。 易言站在自己的屋前拿出久违的铜镜,这东西只能抓魂,像水底新娘这种鬼魂封在身体里的就显得无能为力。 “有捉鬼小队那群人在,铜镜高悬门外限制水底新娘的行动显然不行。” 她是怕铜镜挂在外面,当晚就让许成功给拿走。 反正捉鬼小队那边有方析,他会护着自己人,无需易言来操心。 百无聊赖的易言回了房间看着自己余额里多出来的百来万,几经思索过后折了一半转向自己老妈的账号。 并且留言:最近过的很好,勿念。 房间里,久违的黑影现身在她的眼前,灯光将他的影子投到窗帘上。 易言坐在床边仰头看着,“怎么?精神稳定了?” 上次消失之前,黑影的精神就像随时会崩溃一样,恨不得让易言死了去陪他,这次她还真不确定这位怨魂又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黑影站在床前,久久沉默,久到易言以为他已经不会说话。 “……你为什么不喜欢他了?”带着三分试探与期待,他想知道这些天自己所看见的答案。 “前世没做成夫妻不代表这一世就要再续前缘,我的身体不允许我想其他的。”易言抚摸上自己的心脏,不确定自己的寿命还剩多少。 黑影伸出手将鬼气一点点外泄给易言看,“所以只要你身体健康就还是喜欢他?那我给你这个权利。” “活人接受鬼气身体不会越来越差吗,你想让我提前死?”易言直接挥开对方的手,并不领这个情。 黑影笑了一声,“跟我共享鬼气,你就不用再找解除诅咒的方法,以后也不用再经历这些,不好吗?” “呵,我找解除诅咒的方法不仅是为了我也是为了我的老妈,更是想知道外婆当年是死在什么东西的手里,我已经走上这条路,我在一步步变强,凭什么半途而废。” 易言像是被戳中痛点,当即愤怒的站起来。 “现在不允许我的半途而废,我需要更多的钱让我和老妈的后半生无忧,你现在劝我停止还是在害怕方析对我有前世情?还是说他的家产可以达到我的需求?” 第七十四章 那本来就是你的东西 现在放弃,那她之前受过的苦算什么?算她能忍耐吗? 为了钱去喜欢上方析,那她早就可以去傍大款,何必等到现在。 她明白自己的斤两,比漂亮有更多好看的人会对方析的家世趋之若鹜。 比性格,易言自认自己没有多好,又倔又不肯服软,完全不合适去做别人的恋人。 “哦对了,你光是说我和方析前世是被你给杀的,那你又是为了什么留在我身边?”易言脑海里闪过一丝灵感,反问着黑影。 一直以来,黑影对自己的过去闭口不谈,总是偶尔发疯,又或者突然给点帮助,让易言摸不着他到底是爱还是恨。 “……以后你就会知道。”黑影依旧不肯说明。 倒是让易言抓住了几分把柄的味道,她主动抓住黑影的胳膊,欺近这张没有五官的脸,“因为爱还是恨呢?” “……”黑影得益于自己的没有五官,就算有表情都看不出来。 所以易言也松开了手,“算了,你只是个怨魂,只会记得生前的痛苦。” 她还没到丧心病狂去调戏怨魂的地步,只是觉得一直让黑影牵着鼻子走的被动让她厌烦。 “你出来一趟不会专门来调查我的感情问题?” “……不是,只是来告诉你,锁魂珠你不能给别人。” “什么?” 易言诧异于黑影居然没有背刺她,而且在提建议。 “锁魂珠是你的东西,送出去你根本拔不出手串里的剑。”他难得的真心一次说了实话。 提及手串,易言垂眸摸上手腕,她确实一直无法拔出来,方析的前世能轻易拔出来,她却不行,那种挫败再次残卷她的感官。 “方析前世的残魂本来就是道士,你手串里的剑由鬼气而成,他自然就知道怎么控制,你缺了从小的培养,只能靠外力拔出来。” 再高的天赋,荒废了二十多年也会白费,黑影低头低声道:“你只要不爱上方析,我会告诉你如何变强。” 他没有任何能力真正的杀死面前这个人,恨与爱都交织成一股绳,强行用契约绑着得不到的心。 方析的出现无疑是对黑影最大的威胁,无论今生他是什么性格,总会让黑影回想起前世种种。 特别是在这里,又是新娘又是新郎的,更是放大他的恐惧。 易言闭着眼偏头躲开自己被黑影笼罩的阴影里,“不要总直接读心,我没有开口说的事,你没必要接话。” 她真的很讨厌被看穿全部,包括秘密。 眼前的黑影知道自己的全部秘密,即使是怨魂也足够让她反感。 “锁魂珠的事,我会记住,如果你能说出它为什么是我的东西更好了。” 比起感情的乱七八糟,她更想知道这个。 黑影摇头,“我没有权利说。” “为什么……”易言睁眼想问事情,发现房间里又是只有她一个人。 她躺倒在床上,琢磨黑影话中意思,“我现在的东西都是祖外婆的,锁魂珠为什么是我的?难道又是我的前世?” 前世的人,她不愿意认,前世自己的东西,肯定得拿回来,那是属于她的。 就是才收了张巧的定金,要是又像对付李馆长那样,拿个假东西给她,估计这次就行不通。 白天在幻境里见过锁魂珠的样子,很大一颗又圆润,这山野丛林的,她上哪找赝品? 退钱又不是她的风格,总不能黑吃黑? 易言“啧”了一声,还是觉得棘手。 就在她纠结的时候,窗恋外赫然出现一个人影悄无声息的立在外面。 将猝不及防的她吓了一个冷颤。 易言不知道对方站在那多久,有没有听见她和黑影的对话。 “谁!” “是我。” 方析的声音从来外面传来。 易言沉着脸拉开窗帘看着方析手里拿了两个手电筒和铲子。 “你这是要干什么?”看着对方的装备,易言没懂什么意思。 方析扬起手里的东西道:“他们都去睡了,我们俩该上山去找新郎坟。” 这时候易言才发现原本还在院子里的人都纷纷散光了,“奇怪,他们不是说害怕吗?这就去睡了?” “嗯,我告诉他们,你的符纸很厉害,邪祟都不能进来,不用担心,然后他们就全去睡了。” 尽管方析的话,易言信得不多,但想到现在确实是好机会,也就勉为其难的接受。 二人结伴打着手电往山上走去,临走前还拿上了特制的口罩,减少山上瘴气的吸入。 晚上的祢月潭附近的山连只虫鸣声都没有,静得可怕。 易言摸着细树干在后面走,方析被当成了开路的工具人。 常年累月没有人踏足的地方,草和人一样高,树倒是细,易言一只手就能完全把住它。 “有点怪,几十年没人砍的树就这么细啊。”易言道。 方析在前面小心的用脚试探,确定每一步都不会一不小心就掉入什么深坑里。 “按照风水说话,是新郎坟在吸收树的生机。”他的手电往上打着,漆黑的夜里,幽深的树冠稀稀拉拉的耸立着。 易言长喘一口气,爬山对她来说无疑是体力活,“咱俩今晚能找到新郎坟吗?你不是变成过新郎样子?那应该知道自己是从哪被挖出来的?” “……我只是在灵堂里才变成新郎的,就算开始就变,新郎先前一直在棺材里,我也看不见。” 想通过幻境知道新郎埋在哪实在不可能。 两人爬到快山顶时,易言的腿已经在抗议,“不行……我要歇一歇!” 手术后的医嘱就是让她尽量少用腿,更何况她再也不想经历之前的放血疗法,真的很痛。 闻言,方析也靠在最近的一颗树上,见易言没什么表情,他还是想澄清傍晚的事。 “那个……傍晚的时候谢小昙是因为激动才抱我,我想推但是……” “嗯嗯,但跟我没多少关系。” 易言敷衍的哼哼着,“我从之前就说过,我没有兴趣参与跟其他人争抢你的戏码,你在享受谢小昙对你的暗恋,所以没必要把我也给拉进来。” “那如果我说我喜欢你呢?我如何努力靠近你都无动于衷,我只能这样试探你的反应……最后却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 方析苦笑的低下头,“你到底怎样才会有一丝心动。” “嘘!” 就在方析伤感的时候,易言猛的扑向他,眼神里全是警惕,她低声道:“关掉手电,你听,有人在草里行走。” 脚踏过草地的声音那么清晰,瞬间拉紧两人的神经。 易言悄然在黑暗里释放鬼气将二人环绕,在对方不知道是人是鬼的时候,先隐藏掉属于人的气息准没错。 第七十五章 新郎坟 在常年瘴气环绕的山头,普通居民不会想上来,捉鬼小队那些人白天被折腾得够呛,又怎么可能自寻死路。 对方行走的步伐很沉重,完全是拖着脚步在移动,带起周围干草的悉索声。 易言尽量在放轻自己的呼吸,在这种连虫鸣都没有的山头,任何声音都会被放大。 与此同时,她的耳边响起更粗重的呼吸,抬头看去,在微弱月光下,方析的表情怪异。 易言下意识的皱眉然后去捂住对方的鼻子,想说话又怕行走的那个人听见,她心里责怪方析竟然还拖后腿不知道放缓呼吸。 待到走路声远去,易言才起身收回周遭的鬼气,手电筒的光在响声处照耀,“太奇怪了,谁会上来?” 她转过身用手电筒的余光看清方析的不自然,“你怎么了?中毒了?” 只见方析靠在树上,单手挡脸,浑身泛起微红,沉默着不答话。 易言听着上方的声响越来越远,沉思几下毅然决定先扔下方析不管,“算了,我先去。” 她心急着抬腿就去追,不想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被走过的痕迹很好找,当易言拨开挡在身前的草丛时,看见那一溜从根部踩倒,走出来的路。 “这个人根本不抬脚的吗?”她小声嘀咕着。 “空气里有股很明显的腐臭味。”旁边的方析道。 “啊!”易言猝不及防的被吓了一跳,她浑身一颤,当即责怪起来,“走路有点声音行吗?!” 方析不好意思的咳嗽一声,“咳,是你太专注没发现我已经跟上来了。” “我们沿着这条路走。”他指向通往山上的方向。 那个人和他们一样是要往上走,或许能为他们省不少力。 不自然的臭味漂浮在空气里,易言抿着唇不说话,她太熟悉这味道来自什么了。 望着脚下的路还有一长截,易言忽然开口道:“方析,你有没有什么自保的手段。” “自保?遇到鬼的话我应该跑得掉。”这个时候,方析还能笑得出来。 “你要是被抓,我是不会管的。”易言冷冰冰的吐出这句话。 山上的地形并不好,她自己都不能确保自己的活路,就更别提顾不顾得上方析,只能自求多福。 越靠近山头,瘴气越浓郁,两人都带着防毒面罩一点点的挪动,就连手电筒也关了。 丛林树影里,一个人形穿梭其中,易言和方析都锁定住那个身影,两人猫着腰紧跟其后。 在尾随许久过后,那个人影突然停住不动。 藏身在草丛里的易言压着声音靠近方析耳边道:“你有没有觉得这个身影很奇怪。” “没有头当然奇怪,排除是邢天的可能,那只有王澄尸体了。” “……” 方析的地狱笑话显然不好笑,消失的王澄往山上走的唯一可能就是被新郎吸引过去的。 远处,脑袋荡在胸前的王澄噗通一声跪下,面前风化的石碑已经看不清名字。 在他跪下的同时,碑后的墓土在晃动,同时有东西在木盒里敲打的声音也传了出来。 咚咚声持续了很久,久到易言都打了个哈欠。 “……这新郎还蹦不出来吗?” “可能……封棺的钉子太紧了。” 墓土太厚,棺盖太重,钉子太深,总之就是他们俩蹲草丛里蹲得腿都麻了还没看见震撼的东西。 “难怪新娘恨了这么多年还没消气,原来新郎躲坟里蹦跶半天都出不来啊。”易言忍不住吐槽道。 经历那么多事,她居然把鬼高看了,最废物的鬼居然在这。 易言用手肘碰了碰方析的胳膊,“哎,我们俩合力把王澄的尸体按住,它要是在山上来回走,万一跑山脚吓到居民怎么办。” 祢月潭里的居民还算热情,远比黑河镇上的虚情假意,易言也不愿意让好人受到伤害。 方析点点头,起身揉着酸麻的小腿,准备开始活动。 易言左顾右盼,折了几支新鲜枝条在手里交股成鞭子,虽然山上树营养不良,至少效果是差不多的。 两人一步步靠近,有所感觉的王澄尸体扭身过来,那颗脑袋也一并在胸前晃荡。 纵使什么惨样都见过的易言,还是不会习惯,她握着枝条后退半步,“好家伙……” 她发出一声惊叹。 碑后咚咚声发出细微变化,在易言鼓起勇气重新上前时,方析拉住她的手,制止她的行为。 “不要过去,棺材里的声响不正常了。” “什么?” 易言警惕的往侧边走,手电筒照向碑后,墓土一点点的在升高、松动。 “不好,他真要踢开棺材了。”易言察觉到这点以后开始后退,生怕棺材被踢飞以后砸着自己。 在不清楚新郎实力之前,她需要静观其变。 王澄的尸体恢复先前跪着的姿势,虔诚磕头等待对方的出世。 方析却皱着眉头,沉声道:“最好是切断王澄和新郎之间的联系,他要把王澄当做新的容器装身体。” “……啧,你懂得也太多了。” 说着话,易言快步上前挥着驱鬼的枝条往王澄的背上抽去,鲜活的枝条驱赶其身体里的鬼气,使得王澄直接倒地抽搐。 每一下都让石碑后的声音越发急躁,它不允许自己的容器失去作用,它要阻止易言的行为。 时间在争分夺秒的走过,牵引王澄身体的鬼气一直在里面转动不肯出来,易言也越发着急。 顾不上旁边还有方析在看,她两指夹着铜镜照在坟上,踢棺材的声音瞬间停下。 “别在旁边看戏,给我拿着!”她冲着方析大喊。 也不知道这新郎又是个什么鬼,埋进王澄身体里的鬼气就像有意识一样左右躲着易言的抽打。 王澄的身体被抽得蜷缩起来,没办法,她只能再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符纸贴到王澄身上,让鬼气定住。 抽得累死的易言脸色苍白,她有预感身体在抗议刚才的激动。 在这种荒郊野外流鼻血,鲜活的气息肯定会激起新郎的鬼魂。 她单手把着方析的肩膀,从对方手里把铜镜拿回来,一扬下巴指挥方析开棺,“铲子都带来了,也顺便看看新郎什么样。” 第七十六章 线索中断 方析看着易言直不起来的腰,有些担忧,“你还好?” “没事,累了而已。”幸好易言的脸藏在防毒面罩后,否则就能被一眼看穿她的惨白。 来都来了,总得明白新郎坟到底是不是新娘怨恨的关键。 得益于刚才新郎自己的猛踢,墓土松松垮垮的,三两下就让方析给刨了个坑出来。 在铲子接触到棺材盖发出咚一声响的时候,两人心头同时一喜,挖着了。 手电筒的光照在棺材露出的一角上,黑漆是那么明显。 “你再刨刨看。”易言指挥着方析把更多的墓土往外铲。 此时的方析两只脚都踩在坑里,铲子也立在土里为他的身体做支撑,“再挖我都上不来了。” 新郎家里给少爷准备的坟坑也太深了,难怪少爷踢不开呢,但凡埋浅一点都能成功。 “我觉得,有这么深的土在,新郎也蹦不出坟。” “嗯,所以他才需要王澄的尸体做容器,只要棺材盖被踢开一条缝,他的鬼魂就能跑出来。”方析说完就慢慢的爬了上来跟易言站平。 易言的目光在棺材盖和王澄尸体之间徘徊,“所以得想个办法让他跑不出来。” 她沉思着把衣服里的符纸全拿出来,不管三七二一都撒在里头。 “有符压着,应该可行。” 好在来之前有多手准备,正好可以用上。 方析观察着新郎坟的情况还是不太乐观,“恐怕没有那么简单,新娘恨意难消,让他不能出来,只是治标不治本。” 新郎坟这边是小事,他们要的是消新娘的怨恨,本以为新郎控制着新娘,可看新郎这一幅踢棺材板都费劲的样,完全不足以构成威胁。 这件事一定还存在误区。 两人暂时打消了这个想法,将新郎的坟土填了回去。 临走前,易言还用手串将新郎留在王澄身体里的鬼气吸了出来。 一旁目睹的方析眼神暗了暗,“你的手串能运用鬼气?” “祖传的道家法器,没见过吗?”易言扬了扬手,一副很寻常的样。 “确实很少见。”方析对此并没有过多追问。 今晚的收获甚微,只能知道新郎是出不来的,也就构不成威胁。 只是他那外泄的鬼气容易激怒新娘,易言也扔了一堆符纸下去镇压。 线索从这里中断。 回来后,易言时常与方析讨论突破口,瘴气环绕的四周,粮食终究有限,他们只是暂住的游客,甚至在老板娘他们眼里,也是因为他们的到来让新娘暴怒。 许成功自从绕祢月潭一圈又一圈的开车以后,整个人至今都没有恢复过来,每晚都陷入噩梦不能自拔。 也就没了想找易言挑刺的心情。 只是依旧看不惯易言还那么精神,觉得她就应该虚弱得趴在地上才解气。 而谢小昙也对易言的不满与日俱增,之前方析的单方面倒贴,她还能安慰自己还有希望,现在天天见他们两个在屋檐一角窃窃私语,是那么碍眼。 易言坐在藤椅里,面前还放着她带来的书与方析讨论,“新郎不是威胁,那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危险呢?” 这些天她和方析从新娘的心态分析到民俗的各方面,都没突破,简直愁得要死。 “新娘肯定有恨新郎,最主要的原因还得先把她嘴里的东西取出来。” 方析浏览着面前的书,把里面古老的民俗看得仔细。 “我不会水,你跳进去呢?”易言提着建议。 “……我已经是新娘选的新郎了,你想让我下去就圆洞房吗?”他拒绝这种自投罗网。 “那该怎么办呢?”易言心烦的用手撑头,思考问题。 两人都太专注,完全没有注意到谢小昙的靠近。 “咚!” 谢小昙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发出声响,坐着的两人都一抖,目光迷茫的移了过来。 “你们有什么非要天天说的吗?说说说的!”她不满的低吼。 易言先是一呆,随后反应过来,这位大小姐是吃醋了。 “我和方析当然是讨论怎么让水底新娘消气,难道你喜欢一直被困在这里?”她懒得吸引敌方的妒火于是起身抽中方析手里的书,还有自己面前的书。 “或许你可以跟方析谈谈怎么摆平这场怨恨,我不是你的假想敌,水底新娘已经把方析给标记成她的新郎,你可以跟新娘抢。” 她将祸水东引,自己则全身而退。 “什么?方析你没事?她说的是真的吗?”谢小昙一听,立马紧张兮兮的拉着方析的手臂,满脸担忧。 方析正要起身也被谢小昙给按住,说什么都要给自己检查身体。 “我没事,你不用关心,我还有正事……”方析笑都笑不出来,明知道易言在转移注意力,他偏偏还不能太明显的拒绝。 谢小昙拉住方析的手臂,“方析,有什么不能和我商量的吗?我好歹也是名校毕业,比易言那个神神叨叨的女人聪明多了。” “是吗?你知道水底新娘该如何除掉?”他轻描淡写的叙述着话,“你不会任何道术,所以我不想来麻烦你,你是个值得保护的小姑娘。” 谢小昙的脸色一红,羞得不知道如何是好,捧着泛红的脸跑远。 把人哄走以后,方析才松了一口气,追求易言的方法,他完全是按照谢小昙对他的样子照做了一遍。 还是不太习惯,难怪易言怎样都不会心动。 方析闭眼回忆在幻境里看见的种种,新郎或许是其中一个加害者,更重要的是那个老爷和媒婆还有黄袍道士。 更或者在次的每一个都是加害者,只是他无法每个都找出来然后跪在新娘面前赎罪。 就算尸骨挖出来也没用,不是所有魂都会滞留在人间,还有去了阴间的,他也没能力找出来。 方析想到了易言手里的铜镜…… “传说古代有一个阴阳家的家主研究出一面阴阳镜,可收阳间滞留的鬼魂,不知道是不是易言手里那一面镜子。” 自从那个阴阳家遭到灭族之灾以后,所有道器也随之失踪。 “易言她……知道那些道器该怎么用吗?” 身为从来都没有断过代的道士世家,方析比易言更能运用符咒,只是光看她能随手折枝编成打鬼鞭的能力就觉得……或许这人的灵魂更有值得研究的价值。 第七十七章 生锈的剪刀 事情没有转机,但天有不测风云。 久违的雨在夜里淅沥不停,院子的小池塘水位溢出,冲刷掉易言放置在必经之路上的符纸。 许成功低头取下自己手中的装饰戒指,没关严的窗户外吹进一阵凉风,激得他脖颈一颤,戒指也没拿稳,手里东西骨碌碌的在地板上打转最后滚向床底。 “啧,倒霉。”他低声咒骂了一句,跪在地上摸索着床底。 戒指像是滚进无底洞一样,任由他怎么摸都摸不到,直到他的指尖触碰到铁质感的东西上,出于好奇,他把那东西拿了出来。 “什么啊?一把生锈的剪刀?”许成功嫌弃的随手一扔,剪刀发出咣当声。 在虚假都没摸到以后,他干脆放弃的起身,目光又瞟到那把剪刀的时候,心里的不爽达到顶尖,“什么破地方,客人的房间都不知道好好打扫,这种东西也能留下。” 他把生锈的剪刀捡起来,准备出门向老板找茬,借此发泄这些天的不满。 「叩叩」 当他走到门前的时候,外面同时响起敲门声。 “谁?” 门外的人并没有出声。 许成功也没那么多耐心,一把拉开门,对方背对着他站立,又在拉开门以后猛的逃走。 夜色里,许成功只能勉强看清对方似乎和自己穿着同款的牛仔衣服。 “怪了?是李责他们在整我?”逃跑的身影和他差不多,许成功第一时间想到身型差不多的李责。 “这小子搞什么鬼?”许成功疑惑着出门,穿过走廊沿着那人逃跑的方向走去,想知道李责他们在搞什么恶作剧。 淅淅沥沥的雨顺着风飘进走廊,许成功只能躲着靠墙走,坚硬的墙壁在某个瞬间变得柔软,让他行走的脚步一顿。 目光移过来时,自己的脸赫然出现在眼前。 “啊啊啊啊!!!”他大叫着后退,而后头也不回的转身往回跑。 距离居住的屋子越来越近,他看见窗户里有个人影站在里面,下意识的以为是自己人,就先敲了门。 “谁?”屋里传来许成功疑惑的声音。 许成功瞪大眼睛立马转身狂奔,他没想到屋子里竟然有个和自己声音一模一样的鬼,不能被抓住的念头占据他的大脑。 夜风裹挟着雨点打在许成功的脸上,隐约中他闻到作呕的气息与温热。 许成功瞪大了双眼,颤抖着手掌伸手在屋檐下接着雨水,暗红色逐渐汇聚于他的掌心。 像是有生命一样没有因为过多而溢出,反而绕着他的手腕隐没进衣服里,宛如爬蛇。 “啊啊啊!”这一幕着实吓得他魂不附体,赶忙想抬手把血水给抹掉,可抬起左手却发现自己一直保持着握剪刀的手势无法自己分开手指。 他疯了一样的甩手,左手上的剪刀与右手手腕的血蛇成为他的无法摆脱,许成功惊恐的后退撞在墙上,坚硬的墙给了他想法。 如果不断的撞手,会不会疼到握不住? 血蛇在手臂上行动,许成功一咬牙,疯狂的左右手来回摆动的砸在墙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很少吃苦的他哪能忍受这个疼痛,只是几下就放弃。 他靠墙绝望的凝视着不断拍打过来的雨,随后两只手都不受他控制的缓缓抬起。 “怎么回事?我不要啊!”他惊慌于两只手有了自己的意识,想跑时又发现全身不能动弹。 “是新娘……是水底新娘,对,是水底新娘!我知道错了,求求你放过我!” 许成功不断的向新娘求饶,生锈的剪刀尖已经高举对准他的心脏,缓缓的接近胸口,在他瞪大的双眼里宛若凌迟般缓慢。 抵着胸口的生锈剪刀一点点推进,许成功痛得双眼发红,想拔出来,可手已经不是他在控制。 直到整把剪刀都没入他的心脏,许成功整个人才像断线人偶一样倒地不起…… 半截符纸顺着水流飘荡在池塘上,混着鲜红色成为别样的溪流汇聚回池塘。 清早,一声尖叫打破所有人的美梦。 “啊!!” 服务员的声音响遍前后院,她惊恐的望着高悬在树上的男人尸体,腿一软竟然直接跌坐在泥水里。 易言猛的从床上惊醒,顾不得其他,穿着睡衣就往外跑,寻着声音源头看见所有人都聚在一起凝望树上高挂的尸体。 对方的右手还举着剪刀插在自己的心脏位置,看起来像是自杀,却又高高挂在树上那么违和。 许成功死了,死在雨夜之中。 易言抿唇难以言喻自己此刻的心情,这些天因为阵的存在,安详只是个假象,水底新娘依旧会取每个人的性命。 谢小昙吓得想躲进方析怀里寻求安慰,但方析站在李责身后,被人推了一把的李责猝不及防的抱住了哭哭啼啼的谢小昙。 “呃,小昙你别害怕。”李责自己都还处于懵逼状态,回头一看,方析已经往人群外走。 “我们必须得找到消除新娘怨恨的方法了,即使你补了新符咒,这里的食物吃完也会被困死。” “没有头绪,怎么想也没办法。” 方析说得容易,她也想知道怎么做成行。 “或许有一个险招,需要你的铜镜用用。”方析眼神一暗,提议着他的想法,“你的铜镜可以限制鬼魂的行动,虽然会激怒新娘,但让她先上岸,我用鬼语和她交流试试。” 想要知道易言的铜镜是不是阴阳镜,就得看这次,如果不是,他就要采取自己的方式来行动。 水底新娘的瘴气凶险无比,就连他也只有五成把握,为了镜子,他只能赌命。 易言垂眸思考了一下,随后点头,“好,到时候我会在旁边辅助你。” 水底新娘需要一个诱饵才能上岸,而这个诱饵只能是方析。 两人顷刻之间就达成了共识。 捉鬼小队剩余的人将许成功的尸体从树上弄了下来,易言让刘非和孙水把需要招灵的东西搬去祢月潭边,等待晚上的到来。 黑影被易言召唤出来,现身在房间里聆听她的主意。 “今晚方析要和水底新娘交谈,但我不信他,你也听听他们俩说的是什么话。” “呵,你信我?” 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黑影发出一声嗤笑。 易言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黑影的精神反复无常,上一秒深情,下一秒无情,变脸之快琢磨不透。 “这是我们俩的契约,你不会背叛我。” 她的笃定让黑影不爽,如同被看透一般。 “我比谁都想杀了你。” “我知道,但你现在不会。” 第七十八章 他的未婚妻只有一个人 自从被方析暗中调换成为替死鬼之后,她就不信方析所谓的真心。 那种东西从来不值钱。 反倒是黑影这个一直想杀她的,受限于契约,虽然会有折磨,但真的听话。 她不好奇前世自己和方析有什么缘分,开始好奇黑影到底是什么人? 怨气这么深,前世的自己究竟做了什么才能造成这样一个怨魂。 想到这,易言忍不住的笑了一下,这样想,她竟然觉得黑影像是前世的自己留给今生的债。 假若方析是情,黑影是债,那她只能选择都放弃。 承不起情也还不起债,易言看着自己手机上老妈的回复,哭笑不得。 老妈:你的两个表哥都是三十岁之前去世的,我们家就指望你一个人传宗接代了,这个钱我帮你存着当嫁妆,有空回来找个好人嫁了。 转的五十万过去是希望老妈能有底气跟继父离婚,假若自己某天牺牲在厉鬼手里,不至于一分钱都没给过去。 “祖外婆是八十岁,外婆是六十五岁,大姨和二姨是四十五岁,大表哥……是二十五岁……” 除了真正死于意外的二表哥,所有人都呈现递减的死亡。 就算这样,自己的老妈也坚持要让她结婚。 “成家真的有那么重要吗?”易言锁屏了手机,呆呆的看着窗外,竟然生出一丝悲凉。 水底新娘因为冥婚而死,那自己呢?对感情无欲无求也要嫁给不爱的人? 明明在努力的学习道术也在控制鬼气的运用,却只有嫁人的价值。 易言拨弄手中的珠串,开裂的珠子还在,“等出去以后只能高调做人了。” 没办法改变老妈的思想,那就改变自己的价值,只要够忙,老妈也没办法催婚。 最好的捷径就是进衍信集团,可易言实在是有点不喜欢再受限于人,从前做那么多没道德的事,衍信集团看起来差别不大,还跟她前老板一样用高薪诱惑。 “哎呀,难啊~”易言被压抑得直叹气。 “叩叩” 窗户外的孙水敲着玻璃窗扯着嗓子大喊,易言收起自己的表情,走向窗边盯着他看,“有事?” “言姐,捉鬼小队的谢小昙发高烧了,估计是昨晚又是大雨又是刮风,早上还受到了惊吓,方析说等晚上的时候他会到。” 孙水一口气把方析交代的话都说给了易言听。 “有意思,他居然主动关心谢小昙。”易言玩味一笑,撑在窗沿上。 孙水以为易言在吃醋,赶紧接话道:“我就觉得他长得像花花公子,言姐你最好别喜欢上这种人。” 之前他跟刘非达成共识,一致觉得有方析在,易言啥也不缺就不会进衍信集团,现在有机会挑拨离间,他肯定要让易言厌恶这个花心男人。 “喜欢?没有哦。”她否认自己喜欢方析,一个在幻境里利用她的人,完全没有喜欢的必要。 真动心了,哪天死的都不知道。 她只是好奇方析需要在谢小昙身上得到什么才会主动关心,又需要在自己这得到什么? 想不明白就走一步看一步,是狼是羊总会露出破绽。 “你回去告诉他,我会等的,别太久就是了。”易言甩甩手打发走孙水。 得到回复的孙水喜笑颜开的回去转达消息。 方析这边的情况不容乐观,谢小昙表面上看着是高烧不退,实际上全身都流窜着鬼气,显然是吸入太多造成的。 捉鬼小队的其他人看不见,只当是发烧,方析把人都打发走以后独自与谢小昙相处。 他坐在床边椅子上,面容严肃的盯着鬼气逐渐形成一张朦胧的脸,是他在幻境中见过的样子,属于水底新娘正常的样子。 “她向你许了什么愿望?”方析凝视着那张脸沉声问道。 身为道士世家的他,对这种现象了如指掌,若不是谢小昙对着潭水许愿,鬼气是不会弥留进她的身体形成怨魂生前的面容。 那是一种换魂取代,让谢小昙的灵魂代替怨魂受苦,而怨魂完成心愿之后就能得到她的身体。 鬼气形成的那张脸睁开无神的双眼,乌黑的唇大张,感受久违的自由,它转动眼珠看向方析,发出“桀桀”的笑声,十分愉悦。 “她说她想得到你的喜欢呢,我的新郎。”鬼气笑得放肆,它承载着水底新娘的部分怨恨。 “她想要易言消失,想得到你的爱,我来成全她。”鬼气控制着谢小昙坐了起来,凑到方析的面前,眼神里带着诡异的贪婪。 “爱上我,这个身体都归你。”说着,谢小昙的手滑向自己的衣服纽扣,死死盯着方析但手上动作不停。 方析按住谢小昙的手,眼里全是冷漠,“你的愿望落空了,她的愿望也是。” “这副身体不漂亮吗?你该试试的。”鬼气不死心,甚至分裂出一丝,想要迷惑方析。 然而方析伸手直接捏住了那丝鬼气,顷刻消失在屋内。 “我只喜欢我的未婚妻,很抱歉,你的愿望落空了。”他说得冷硬,动作更是强硬的钳住谢小昙的手不让对方有丝毫动弹的机会。 “你的未婚妻?是谁?”鬼气好奇的问。 方析眼神闪烁,吐出两个字:“秦樱。” 他说完之后,单手钳住谢小昙的双手,空余出来的手掐着道家法决,直直的抵住谢小昙的眉心逼出鬼气,而后又从口袋里拿出符纸,凭空燃烧。 鬼气被方析的道法逼得无处可逃,瞬间消散。 谢小昙也倒回枕头陷入昏迷。 做完这一切以后,方析踢了踢脚边的符灰,为自己毁尸灭迹。 他整理好谢小昙的被子起身走出房间。 自从秦樱出事以后,方析才从实验室出来找寻各种方法填补她残缺的鬼魂。 「虫种」计划经过一代又一代的改良,只需要全部被蚕食就能蜕变,要不是意外,他的未婚妻秦樱就可以顺利脱离法则的轮回。 方析看了眼身后谢小昙的房间,叹息,“秦樱要是知道自己的小姐妹喜欢上自己的未婚夫肯定会气得半死。” 一直以来他都泡在实验室里,不曾和秦樱有半张合照,倒是有见秦樱给他看小姐妹的照片,谢小昙就在其中。 要不是因为秦樱,他根本不想对谢小昙有任何纵容。 包括易言也是……那个梦中的女人,让他第一眼就愣住的人。 他不能背叛秦樱,最好的结果就是想办法给易言的身体里也种进虫种,只要蚕食掉易言的灵魂,成为他的实验品,那就不算对秦樱的背叛。 第七十九章 听着自己被盗墓好心酸 许成功的死亡将恐慌扩散到最大,加上谢小昙的突然病倒,捉鬼小队里的人开始质疑易言的话,认为水底新娘会对所有人下手。 唯一能信任的人就是方析,他们将方析围住想寻求一个庇护。 “方析,你之前都能保护我们好好活着的,这次也一样的对,我不想被新娘索命啊。” 其中一个也骂过新娘的人开始惊慌,王澄死了,许成功也死了,或许下一个就是自己,易言根本不可靠,他必须要想办法逃离。 赵玉担忧的在笔记本上写着东西,她抬头看着方析,“对啊,易言或许有点本事,但对付鬼还是不如你。” 她虽然欣赏易言,同样还是会更信任方析多一点。 跟易言有交易的张巧也开始在后悔,这么多天还没行动,真的可以帮她拿到锁魂珠吗? 那些话语毫不避讳的落进易言的耳朵里,更或者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谁都知道许成功跟易言有过节,说不定还是易言故意留有缺口让水底新娘好直接杀了许成功。 就连谢小昙也是,她跟易言是情敌关系,现在高烧不退,或许不是除不了水底新娘,而是想借新娘的手除掉不喜欢的人。 易言把那些话一一记在耳朵里,如果不是良知让她不允许杀人,她完全可以让黑影悄无声息的解决掉。 刘非和孙水在栏杆边抽烟,雾气过肺而出。 孙水咬着烟头漫无目的的转动眼珠,“我说言姐你可真是好脾气,那帮人都这样说你了都没反应。” “需要什么反应?我没有义务去救他们任何人,我只是心疼水底新娘的遭遇,想帮她一把。” 这里能同情的只有无辜的祢月潭居民,捉鬼小队里任何人出事都不由她来负责。 她回想着幻境里的蛛丝马迹,总觉得自己还有什么东西忽略了。 难道是…… 易言瞳孔地震,努力搜索自己的记忆。 她总觉得黄衣道士的脸很熟悉,却没想起来和谁像。 再联系到锁魂珠的事,为什么张巧会知道有这个东西的存在? 从交易开始之后她就一直忽略了这个问题,水底新娘一直都是刻意的避开女人,而祢月潭的原住民也被瘴气毒死。 除了新娘故意做局让方析成为幻境里的新郎那次,根本没有一个记录着水底新娘拥有锁魂珠。 她试图将黄衣道士的脸与张巧的脸做对比,眉眼间竟然有几分相似。 如果是真的,那就说明张巧就是黄衣道士的后人,她的目的是来取锁魂珠的。 “所以……锁魂珠到底是有什么用?”她喃喃道。 黑影又说锁魂珠本来就是易言的东西,这其中的真相也只有黑影清楚。 怀着疑问,众人挨到了天黑,易言去看过方析那边,他还被捉鬼小队的人围着,包括谢小昙也很虚弱的粘着他。 当真是大忙人一个。 易言没有让刘非和孙水跟着而是独自外出先等在祢月潭。 乡间路上,黑影紧随其后。 易言扭头看着这么个黯淡无光的夜都能分清的体型就想笑,“你的怨气真是浓得可以。” “拜你所赐。”黑影冷冰冰的吐出这句话。 有这么个前世和今生不分的怨魂,易言也没办法,感觉跟黑影解释前世今生不能算同一个人是件很麻烦的事。 远处水流动的声音清晰可闻,易言停住脚步转头看着黑影,“我如果想知道锁魂珠的来源,你会告诉我吗?” “会。”黑影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回忆事情,“你的陪葬品。” “……” 他成功把易言说得沉默,心里斗争许久都接受不了这个真相。 “你是说我的陪葬品成了别人的陪葬品然后扣出来又缝进新娘的嘴里?所以那个以前也在我嘴里?” 这种炸裂的东西就好像告诉她:这个菜已经嚼过了又喂到别人嘴里一样。 “不是,锁魂珠只是普通的陪葬品。” “还好。” 易言松了一口气。 下一秒黑影又道:“你嘴里的珠子也被人给带走了不知所踪。” 易言差点一口气没提起来,尽管理智在告诉她这是前世的东西,怎么听怎么惨。 原来活着听到自己被盗墓是这么难以接受的事。 “那个时候,你在哪?”她问道。 “就是因为盗墓贼,我才被抽出心口上的钉子。” 他甚至要感谢那群盗墓贼,让他重见天日,才能找到那对即将成亲的人。 还好,他来得及。 “所以那群盗墓贼现在在哪?”易言问。 自己前世的尸骨或许被随手丢在地上,她都不敢想。 “几百年前的事,早就死了。”他亲眼目睹了盗墓的全过程,如果不是那几个盗墓贼踢翻了冥灯,让他无法去阴间找寻易言的踪迹,又怎么会让她和前世的方析相爱。 黑影没有告诉易言的是,当时盗墓贼有五人,只有一个逃了出去,那些慌不择路踢翻冥灯的全都死在墓室里。 不过并不重要了,只要今生让易言的灵魂沾染上鬼气与罪恶,她就只能同自己一样无法轮回,一个人与尸骨同眠几百年的岁月太孤独。 他要的是永不分离。 易言到达祢月潭时,水面涟漪阵阵,水底的东西在求救。 易言蹲下来用手拨弄水面,手串里的鬼气探寻着下面的动静。 被新娘杀死的人全部被抽魂站立在潭底,新生的鬼魂力量太弱,只能任由水底新娘的折磨。 易言感知着鬼气传回来的那份感同身受的痛苦,皱眉忍耐。 “唔……”易言咬着牙环臂抱住自己,鬼气传来的痛苦刺激着痛觉,她像是被全身捏碎骨头的人又被尖锐的利器不断的刺向全身。 痛觉又将她的感官刺激到翻腾,几滴鼻血毫无预警的滴落在水面上散开。 易言赶紧擦拭,再用潭水清洗自己的手。 “你在干什么?”姗姗来迟的方析眼中有着迷茫。 好不容易摆脱那几个同伴就见易言流着鼻血在不断的洗手,他还以为自己来晚了,易言已经中招。 “没什么,可能有点上火。”易言赶忙解释道,随后起身甩干手上的水珠。 祢月潭边早已准备好先前易言让刘非和孙水抬过来的桌子。 祭奉燃香,易言严肃起一张脸请水底新娘现身。 到最后燃符时,她把手中东西递给了方析,“接下来看你的了。” 她慢慢后退到丛林中,看着前面方析的背影。 对着身边道:“好了,你去帮我听听方析有没有在问实话。” 第八十章 你愿意成为我的新郎吗 方析看着手中的符,还有面前的贡桌,他已经许久没有正儿八经的燃香问因果了。 指尖的符咒在烛焰里燃尽,特制香燃起的烟晃晃荡荡飘向潭中心,在涟漪中心盘旋。 水底新娘悄无声息的冒出水面,整个身体飘在上面朝着方析快速飞来。 就在方析想要结印法决挡一下时,新娘的身体像是撞在一面透明玻璃上,无法再近一步。 方析皱眉看着新娘的急躁,低头在贡品的盘子下发现端倪。 黄符纸的一角露了出来,他将那张符抽出来拿在手心,上面的符是他从未见过的画法。 “这是……什么咒?”身为道术世家,居然还有他没见过的东西? “新郎……”被不知名东西挡住的水底新娘努力想要张口说话,又只能含糊不清的吐出这两个字。 黑色的水从她口中流出,一点点滴在水面。 方析不动声色的把符纸折进自己的口袋,伸手掐着法诀凝视着新娘。 无法开口的是她的身体,只有陷入幻境,他才能与新娘自由对话。 这一想法由心传达给新娘,告诉她,他想救他。 新娘黑色的眸子垂下,更多的瘴气包裹住方析带他进入幻境。 原本昏暗的潭边转变成一个破落的小土房,狰狞面容的新娘此刻褪去喜服,成为一个身上有各种补丁的小村姑。 她背对着方析并没有回头,朦胧的背影似隔着薄雾,在他面前端着个小筛子在忙碌。 背对着他的新娘停了下来,并开口道:“你真的可以来救我吗?” 方析肯定的点头,“能,只要你告诉我,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结,解开以后我有办法送你去阴间。” “我想成亲,你也能帮我吗?”新娘问。 但方析显然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他以为新娘经历过那种事以后会对成亲憎恨。 “为什么?你不是因为冥婚死的吗?” “……我是穷苦人,世道并不允许我独活,可我也恨,恨我变成鬼以后杀了陈家也逃不掉,我受限于陈少爷的鬼魂,日复一日只能是他的新娘。” 恨自己没有选择,恨活着的时候没有喜欢的人才接受不了这种命运。 “所以我要选择新郎,你愿意成为我的新郎吗?” 水底新娘边说边转身,那一身的补丁慢慢在转过来的同时变为喜服,在方析暗道不好的同时,低头一看,自己的衣服不知道何时也变成喜服。 小小的土房也瞬间变为喜堂,方析后退两步,腰间撞上桌子,上面摆放着他与水底新娘的黑白照,里面的衣服赫然就是他现在穿着的喜服。 方析赶紧双手结道法印口中还念念有词,“诸天赦令……唔……” 显然他忘记了这里是幻境,水底新娘的主场,她想控制谁都可以。 新娘一步步走向她的新娘,显现自己死后真正模样,被泡得浮囊的脸将五官挤成一片,散乱的发丝垂下遮盖自己头上的伤,黑褐色血液缓缓与潭水流下,在地面形成一片水渍。 “你才是我选的新郎……”冷硬的话语,却有一双悲伤的眼睛,黑色的眸子里倒映出方析的慌张。 “一拜天地。” 新娘控制着方析转向、弯腰。 “二拜高堂。” 供桌上两人的黑白照无比清晰。 “夫妻对拜。” 尽管被缝了嘴,新娘依旧扯着脸皮努力想笑出来,她要让口中少爷的魂魄知道,她不是他的新娘,她选择了喜欢的人。 就在方析被控制着身体要磕头时,一道黑色的鬼气强行破开这场虚妄幻境。 满眼的红如同玻璃般碎开,连同控制方析的压力一并消失。 未完成礼节的新娘愤怒的看着转动手串的易言站在不远处,以及她身后更强大的怨魂。 而后头也不回的纵身消失在祢月潭中。 方析跪在地上惊魂未定,他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水底新娘的幻境困住,明明之前都能逃脱。 易言走到方析面前遗憾的摇头,“你差点成为水底新娘的新郎呢。” 方析抬头看着易言,心中百感交集,最后轻声汇聚成一句,“谢谢。” 易言对此并不否认,这是她该得的谢谢。 “你回去好好休息,水底新娘在幻境对你做的事我都看见了,我或许要想想解法。” 她难得的体贴扶了把还没缓过神来的方析。 顺道两指一夹,从他的口袋里将冒了个头的符咒夹出来藏在背后。 方析苦笑着摆手,“今晚真是丢人,我或许该回去想想了。” 他自认什么鬼都不怕,这次居然栽在水底新娘的手中,简直匪夷所思。 难道是因为泡在实验室里太久,而对道法的生疏了? 易言微笑着目送方析失魂落魄的远去,并将那张符放于掌心。 “闫新翠的东西有时候还是很好用的。” 手中的符并不是什么避邪用途,而是压制活人的精神力。 当初闫新翠本来就是想走捷径被易言的祖外婆给赶出去的,修炼的道术也不会太正经。 方析当时摆她一道的事,到现在还记得呢。 如果不压制方析的精神力就无法顺利让水底新娘道出她的真正目的。 现在知道了水底新娘是希望摆脱陈家少爷鬼魂的控制,那其实很好办。 所谓冥婚得先写上冥文告知天地这两人成为夫妻,所有的条约也是按照冥文而行。 只要把解婚书烧给阴间说这段婚姻作废就可让新娘解脱,到时候再把陈家少爷的头发和锁魂珠拿出来就万事大吉。 易言侧头看着身边的黑影,露出了少有的温和,“你果然只有在做坏事的时候肯乖乖听话。” “……我只是厌恶方析。”黑影不屑道。 能让易言对方析不产生感情的事,他当然不会推卸,如果可以,他甚至想帮水底新娘一把。 在这种意义上来说,他和水底新娘才是同类,杀掉方析,易言就会属于他。 可是现在不能。 回想起上一辈子方析被他杀死时,下的言咒,他就恨。 今生如果他不能靠契约覆盖掉言咒,易言的魂魄依旧会跟着方析到阴间,实现轮回。 【可恶的方析!】被他杀死还要霸占他喜欢的人。 第八十一章 抄录墓碑 易言对黑影与方析的恩怨并不关心,她现在最想知道谁会写冥文。 对于一个二十多年没有接触过道术的她来说,冥文是道家最基本的文字。 她冥思苦想很久,脑海里锁定了一个人,那就是张巧,既然她与黄袍道士长得有几分像,又说自己会一点道术,或许正好试探一二。 捉鬼小队的人经历过许成功和王澄的死,精神已然不正常,他们聚在一起不肯分开,生怕一落单就被水底新娘报复。 当易言找到他们时,正凑在谢小昙的房间内人人自危。 「叩叩」 房门声敲响,张巧的脸出现在门后。 易言微笑着站在外面,“刚好我有事要找你,我们找个地方聊聊。” “别去!水底新娘会幻术,说不定她就是水底新娘变的。”屋里的人出声提醒着张巧。 易言无所谓的耸肩,“你们这么谨慎是好事,耽误了事我也没办法,到时候只能等死。” 说完她转身就要走。 “等等,我跟你去。”张巧出声留住易言,然后转身对着屋里的人道:“没事的,我去去就回。” 张巧不顾同伴的阻拦,毅然决定跟易言出门。 两人找了个隐秘角落,她开门见山的说了昨晚的事。 “想拿到锁魂珠就得先写冥文解除她和新郎的婚约,否则她会一直避开我们,方析是她选中的新郎,也很难下手,其他人嘛……更指望不上。” 简单明了的述说了来意以后,她将选择权交给张巧。 更重要的是张巧真是黄袍道士的血脉,烧冥文时必然会让水底新娘察觉。 方析的诱惑尚且能让新娘保持理智,换成张巧就不一定了,激怒新娘之后她就能用铜镜照身定住其行动。 张巧对此有着犹豫,她要锁魂珠是要加入衍信集团,祖上作恶太多遭到反噬,到她这一代就完全不会道法,最近出现的衍信集团偏偏要收会道术的人。 要不是她翻到先祖的手札才知道有锁魂珠这东西,才不会冒险加入捉鬼小队。 “冥文我会写,但道术并不精通,到时候遇到危险怎么办?”她担心自己的安危,要是为此赔上性命就完全不值得。 “我跟水底新娘碰面那么多次,你该相信我。”易言眯眼得良善。 她再三向张巧保证对方的安全,一有危险必定出手。 并且将利弊告知,“我们没有几天可以磋磨了,水底新娘完全能杀掉我们再等下一批人来救她。” “现在瘴气还没完全笼盖住整个祢月潭,就是新娘在给我们时间,这本就不是可以回转的余地。” 她催促着张巧快点做出决定,“我并不擅长写冥文,你还要犹豫的话,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我……好!我写!”张巧被催得一咬牙答应了易言的话。 但还有一个问题,冥文得写新郎与新娘的名字才能生效。 这个倒是小事,新郎的石碑上必然会刻有新娘的名字。 方析刚被她摆了一道,现在在自己房间里反思,易言也没喊他,而是叫上刘非和孙水两人往山上走。 一听到要上瘴气环绕的山,孙水就浑身是病不想去,“哎呦,言姐,我脑袋发昏全身疼,真去不了。” 他耍着赖缩在藤椅里不动,可怜兮兮的求着易言放自己一马。 刘非看不下去给了孙水脑袋一记重拳,“你还装上了,给我走!” 回回都这样装,他可不会惯着。 “嗷!”孙水被敲得捂着头惨叫,感觉整个脑瓜子都被捶得嗡嗡响。 “你敢不去,言姐一走,小心水底新娘来杀你。”刘非阴恻恻的威胁着孙水。 后者一听,嗷一嗓子从椅子里跳出来,赶紧立正,“我去我去,为言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还是很惜命的,再苦再累没有命重要。 眼见人已经妥协,易言笑笑,“新郎坟那边我去过,十分安全。” 易言都这么说了,他们俩也就没有推辞的道理,把人给伺候好了,进衍信集团的事更加有希望。 三人准备妥当,下午就进山出发。 沿着王澄尸体压出来的路,他们轻易再次找到新郎坟。 王澄的尸体还靠在不远处的树边,嗡嗡的苍蝇围绕作呕。 孙水当场扶着树干吐酸水,表情狰狞,“唔……这尸体怎么跑这上面来了还不埋,唔……” “当时走得急,忘了,你们俩顺道挖个坑把他埋了。”易言往后退了半步,那气味属实难闻。 跟着易言确实安全,同时接触尸体也是最多,这些天光是挖坑埋尸都干了好多次,刘非和孙水觉得以后要是转行肯定能干殡葬。 易言蹲在新郎坟前仔细辨认上面的字,常年的风化,名字几乎快看不清。 新郎的名字很大,勉强看得清楚,就是难为他们几个去认新娘的名字。 小得跟苍蝇似的。 “拓印法的话应该能看见新娘的名字。”易言把纸和铅笔拿出来在上面涂画,慢慢的图纸上浮现金兰两个字。 他们把新娘与新郎的名字分别抄录在纸上才原路返回。 路上的时候刘非状似无意的问起易言想不想赚大钱。 “你这样很像把人给骗去当猪崽的。”易言呵了一声笑出来,赚什么大钱,她都没几个能活的了还要去按部就班的早九晚五吗? “言姐,我们衍信集团给的薪水相当的高,没有上限的。”不死心的刘非还在游说易言,“很多人这辈子都赚不上这个钱,言姐你有能力就该挣。” 易言双手插兜轻摇头走在前方,“我的发小就在衍信,不过我的时间不多,再赚钱的活对我来说都没有意义。” 她转过头看着身后的两兄弟,“我知道你们俩为什么无条件的出钱让我玩得开心,我也不会亏待你,到时候教你们点道术,靠着这个也能在衍信地位上升。” 唐娇娇在衍信集团什么待遇她知道,只是不清楚要到什么样的能力才能晋升,光看周越泽什么都不会的样子,大概能猜出来点。 这些天刘非和孙水也确实在尽心尽力,她不是个吃人家还翻脸的。 易言承诺只要这件事过后,她必定帮两个人学会点道术方面的东西。 第八十二章 解婚书 易言将新娘与新郎的名字带回交给了张巧,让她写上一篇解婚书,告知天地,新娘从此与新郎再无关系。 “新郎能同意吗?”张巧握笔的手一顿。 “他会同意的,被我那么多符纸压着,也跳不出来反对。”易言得意一笑。 冥文写好了就要开坛做法,这个时候易言却掉了链子。 她双手半举往后退,拒绝接过写着冥文的纸,“这也不是我擅长的东西,该由你来了。” 当初说好了,张巧自己也会帮忙,现在正是考验她的时候。 捉鬼小队的人也只信任张巧来弄,只要是自己人,怎样都行。 方析站在他们中间保持着沉默,看来没扛过新娘制造出来的幻境这一事给他留有打击,竟然连话都不愿意再说。 时间好不容易挨到晚上,易言邀请张巧出去,刘非和孙水也跟在后面。 “等一下,我也去。”白天不愿意开口的方析走了过来。 “你们没有诱饵是很难让水底新娘出来的。”他说得真诚,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 捉鬼小队的人一看方析也要走,他们纷纷起身也要跟着。 “方析你走了我们怎么办,不然我们也去。” 有能力的人全出去,留他们在院子里比在外面危险不了多少。 易言无所谓的往外走,他们想跟就跟,跟她关系不大。 祢月潭边久违的聚集着一群人,来不及收的贡桌迎来了第二次的利用。 只是这一次易言全权交给张巧来行动。 多年以前的荒唐闹剧害死了那么多人,也让水底新娘不能瞑目。 张巧垂眸看着桌上的纸,祖先的孽该轮到她来还了吗? 她回头看向远处的方析他们,忍不住紧张的咽唾沫,心里不断的安慰自己不会有事的,自己是来帮新娘解脱的。 随着符纸被燃尽,张巧口中念念有词,“今请四方鬼神来见证……” 她将冥文念了出来,并在香烛中燃烧传达给阴间,解除水底新娘与陈家少爷的婚事,还两人自由身。 方析缓缓的走近,并把先前从许成功胸口拔出来的那把生锈的剪刀放在贡桌前,“这把剪刀是当年那把,它剪去了陈家少爷的一缕头发……” 随着火焰的殆尽,水面咕噜起气泡,远比昨晚的更激动。 水底新娘狰狞着现身在众人面前,她嘶吼着冲向张巧,在众人的尖叫声中,方析一把揽过张巧避开了攻击。 捉鬼小队的人看见新娘冲向这边,纷纷尖叫着四散奔逃。 易言转动手串,从中释放鬼气牵制住新娘的手脚,同时掏出铜镜照向了她。 新娘顿时立在原地不动,其余人发现这点以后瞪大了眼睛,只觉得不可思议。 “言、言姐,你能控制住鬼啊?!”孙水吓得说话都磕巴了,他的眼里几乎是对易言的崇拜。 方析眯着眼更加确定易言手里的铜镜就是阴阳镜,可收鬼魂也能定住藏于肉身里的鬼魂。 易言松了一口气,刚才千钧一发的时间看着新娘冲过来,她差点忘记行动。 还好赶上了,不然真让新娘再害人,她怕是会懊悔。 除了辱骂新娘的那两个混蛋,剩下的人还罪不至死。 “方析,你还不快掀开水底新娘的盖头帮她剪开嘴上的线。”她冲着发愣的方析喊道。 看铜镜入迷的方析这才反应过来该做事了,贡桌上的剪刀被他拿起,一步步走向新娘。 其余人也壮起胆子纷纷靠近,好奇新娘什么样子。 方析伸手触碰着还在滴水的红盖头,没有一秒犹豫将它揭开,被泡发的脸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哇,好丑啊。”不知道是谁小声说了一句。 尚留有意识的水底新娘不甘心的尝试转动脖子,最后只发出骨头咯吱声。 “得罪了。”方析低语了一声,拿着剪刀沿缝合的地方剪线,触目惊心的伤口尚且清晰。 看不得的人软了脚,需要由旁边的人扶着。 一把生锈的剪刀却轻易剪开了那些线,还给新娘开口的权利。 方析探指进去将锁魂珠和那缕干枯的头发取了出来。 当头发落地后,瞬间化为渣。 易言和张巧的目光同时看向方析的手,那是她们的目的。 方析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符纸贴在新娘的胸前,并转头对着易言道:“你把镜子收起来。” 易言点头,还了新娘一个自由。 没有铜镜的照耀,水底新娘瞬间瘫软着身子坐在地上,黑色的眼眶流出一道又一道的黑水。 她仰头大喊:“啊啊啊啊啊啊!” 声音是那么凄厉与悲凉。 “我终于能说话了,哈哈……哈哈……”从她口中发出笑声,泪水却不断。 那是她的百感交集与怨恨的消散。 了却心事的新娘低着头只是一味的哭泣,方析终究是心软了几分,他半蹲下来平视着新娘,“你现在执念也解脱了,可以从这具身体里出来了。” 新娘抬起头与方析对望,而后点头,鬼魂从身体里飘了出来站立在旁边。 失去鬼魂怨气支持的身体瞬间变作一具身着喜服的白骨架躺在地上。 在普通人眼里就是方析说了几句话,水底新娘就消灭了。 谢小昙几乎是用崇拜的目光看着方析,“哇,方析你好厉害,你这么轻易就消灭了水底新娘。” 其余人也在附和。 只有易言和方析能看见还在原地没有离去的水底新娘。 易言抿着唇,这还是来这里后第一次好好的看新娘的脸。 方析对着易言摇了摇头,“我送不了她去阴间,这件事还得你来。” “嗯。”易言再次举高铜镜,其中伸出一只手将新娘抓了进去。 反正她的最终目的地也是要到阴间地去,顺道的事。 不知情的人还在夸赞方析,这边易言已经在琢磨怎么先张巧一步拿到方析手里的锁魂珠。 那边的张巧也在想同样的事,只要把锁魂珠从方析的手里拿到,她就不用付给易言最后那笔尾款。 两人都打着主意,又只能装作不在意的表情。 易言看着众人簇拥方析往回走,自己故意落单。 她对着自己身后的黑影道:“帮我拿回锁魂珠,这个很简单。” “可以。”黑影一口答应。 第八十三章 水底还有鬼魂 新娘的尸骨被安置在一张红布里,祢月潭的居民特意来围观,说不清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 瘴气在渐渐消散,外出的路也能够行走,村子的主事人一口应下会帮新娘一场风光的葬礼,也感谢易言他们帮忙解决这件事。 “总算是结束了。”孙水叼着烟跟在易言身后,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感谢礼。 从早上起,祢月潭的村民就送东西过来,要感谢易言和方析帮忙解决掉水底新娘的事,刘非跑去外面买汽油给自己的车加满,准备随时走。 他只能苦哈哈的跟在易言的背后接那些东西。 易言双手插兜还在懊悔,黑影的速度太快了,珠子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到她的手里,她都忘了应该要先给张巧,把剩下的钱骗出来。 当时光是想着这东西是自己的,不能让任何人拿到,现在少赚几十万,心都在抽痛。 更何况方析不是傻子,她再把锁魂珠拿给张巧就知道是她偷的,这东西对他来说没什么用,问题是他会想怎么丢的。 想着想着,途经祢月潭,易言在路边停下。 “咋了言姐,怎么不走了?”孙水叼着烟说话不是很清楚。 易言摇头,“我似乎忘了一件事。” 她盯着不是很清澈的水面,终于想起来是什么了。 “对了,许成功和王澄的鬼魂还在下面。”昨晚只顾着水底新娘,忘记还有这俩。 不止他们,还有诡事局死掉和以前死掉的那些人,都被新娘抓魂在水下。 易言拿出铜镜在水面上照耀,光线折射在镜面,透露出被死死缠住的两个魂。 易言眉头一挑,往其他地方照,想找其他魂,却毫无踪迹。 找得入神的她心头一烦,直接喊出黑影现身,“黑影,你帮我看看水底是不是只有两个魂啊?” “锁魂珠能吸收鬼魂炼化成气,否则那个女鬼怎么能散发那么强的瘴气。”黑影蹲在易言的旁边说道。 “真的吗?有这么强?怎么炼的?”易言诧异的拿出锁魂珠在黑影面前虚心求教。 “这个嘛……”黑影刚上手拿过来准备说,他们俩身后就发出巨大的东西落地声。 扭头看去,孙水和一堆土特产跌在地上,他的眼睛瞪得溜圆,指着黑影恐惧道:“还、还有一个鬼啊!啊啊啊啊!” 他的尖叫声大得离谱,需要易言捂着耳朵才不至于被噪音污染。 “行了!别叫了!”易言无可奈何的叫停,再让他喊下去,所有人都得招来。 易言指着黑影,道:“认识一下,这是和我契约的鬼。” 孙水不可置信的揉着眼睛,“我也能看见鬼了?” 他才反应过来黑影是没有实体的,这样的自己也能看见鬼,是不是说明自己开了阴阳眼? “很遗憾,你是看不见的,黑影的怨气深重,是个人都能看见。”虽然她现在还不知道这怨气的生成是什么原因。 “怨气重……言、言姐,你不怕吗?”孙水想到光是水底新娘的怨气就足以悄无声息的杀人,这个鬼还那么强……他都不敢想下去。 “……呃。”易言难以回答,现在平静的黑影只是假象,等他发起疯来,自己命也难保。 或许是孙水刚才的尖叫声太过凄厉,远处脚步声在快速朝他们这里跑来。 黑影眨眼间消失在原地,他手里拿着的珠子也落在地上,在好几个人跑过来的时候易言垂眸把锁魂珠捡起来放进自己的口袋。 “发生什么事了?”方析微喘着气,他的身后还跟着捉鬼小队的人。 易言轻飘飘的看了眼孙水,警告他不要把看见的事说出去。 接收到这个信号的孙水当即扯了个谎,“没事,我走到这边看花了眼,以为水里还有东西,就叫起来了……” 方析疑心重重的走到潭边又拨了拨水面,“是还有东西……” “什么?”他身后那些人一片哗然,“女鬼不是已经除了吗?怎么还有东西。” “昨晚本来应该在我口袋里的珠子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当时我们还没有走出祢月潭,本来想说又怕你们害怕。” 方析面容深沉的盯着水面看,“我怀疑是水里还有其他东西给偷的,甚至不止一次。” 他说得煞有介事,其余人全是害怕,只有易言心虚的转了视线。 两次都是她,那也没办法,都是她的东西,就不算偷。 “方析,你快把水里的东西给消灭了,不然又出什么幺蛾子。”谢小昙抱着旁边人的胳膊,满脸害怕。 “对啊,已经死了个许成功和王澄了,万一水里东西出来又害我们怎么办。”其他人赞同着谢小昙的话,催着方析赶快动手。 然而方析却抬头看向易言,“这件事你有什么头绪吗?” “我?没有。”被问及的易言马上换成处事不惊的表情平静应道。 以前死的人都被炼进锁魂珠里,就剩王澄和许成功这俩没炼,估计是留着他们俩折磨着玩。 就算方析出手,抓上了自己同伴的鬼魂,那表情应该还蛮有意思的。 所以,易言也蹲了下来同样拨着水面轻轻道:“说不定是许成功和王澄,他们俩死得惨,不瞑目。” “什么?”李责当场跳了出来,冲在岸边冲水里喊,“许队!王澄!你们俩能听见我说话吗?” 易言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李责,“都成鬼了还怎么听人话,你死过的话可以用鬼话跟他们交流。” “咳……”真正会说鬼话的方析被突然冒犯到。 易言也反应过来,有方析这么个活人在,“对了,你可以试试喊他们俩,会不会回应你。” “……我吗?”方析尴尬的扯着嘴角,隔着水面那么深,要他大喊大叫实在有失身份。 何况鬼语说起来也不太好听,别人只会以为他口齿不清在犯病。 “这种事还是私底下再干。”一直以来以文雅形象示人的他,坚决不做这种事。 就是因为说鬼话不好听,他才转的实验室研究鬼,之前为了追易言,做了很多不体面的行为,也不至于他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干这种事。 他还是有自己的底线在。 第八十四章 前世怎么留了那么多东西啊 让方析在众人面前表演鬼话只是易言转移话题的方法,既然水底还有鬼魂,做事做到底,方析和捉鬼小队的人留了下来,说要把那两个给解救出来。 不过易言不打算做到底,拿了东西就跑才不会露馅,她准备第二天就翻过山按照路线图行动。 东西有刘非和孙水打量,她都不用操心,自己屋子里的她也不会让别人动。 易言将自己关进屋子里喊了黑影出来,之前被孙水一打扰,她都没问到方法。 她坐在椅子里拿着锁魂珠研究,黑得发亮的珠子也看不出是什么材质。 “是魍魉尸骨。”黑影淡淡的开口道。 “尸骨?不对,这世界有魍魉?”本来还在吃惊珠子是拿尸骨磨的,又被后半段话给吸引了注意。 “有什么好值得大惊小怪的,古时候魑魅魍魉作祟,到了后来才慢慢被消灭干净,只是鬼不行,总有人生有人死,那些人里有他们的至亲至爱。” 谈及这个的时候,黑影语速明显变慢,似乎在回忆,“魍魉是山里的精怪,它们由天地生,没有任何道义礼法约束,肆意妄为。” “你取了一个魍魉的头骨磨成了一个手串,多余的珠子也一并下葬……” “……呃,我想问一下啊,那个手串是?”易言默默出声打断黑影的回忆。 “你是说这个手串也是我的陪葬品?我祖外婆是盗墓贼啊?”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易言觉得自己天灵盖好像也有点松动了。 “那倒不是,你祖外婆加上冥寿也才百来岁,这些东西是别人送她的。”黑影难得好心的替易言的祖外婆澄清事实。 “谁送的?” “不知道。” 黑影摇头,自从易言前世的墓被盗时,他关注的一直是鬼魂的下落,那些东西没必要替易言守着,他又不是镇墓兽。 “所以这些都是前世留给我的财富?”听黑影一描述,易言顿时心里美了起来。 “财富?哼,我倒是忘了那一口一个未婚妻的前世残魂从你的手串里拿出剑的场面。”只要一提,黑影就咬牙切齿,恨不得现在就把方析给碎尸万段。 凭什么易言在做过那么多事以后能无忧无虑的轮回,还差点嫁人! 黑影的怨念顷刻直接盈满整个屋子,浓到外面的光亮照不进来。 易言暗叫一声不好,她就知道这个鬼三两句提起她和方析的前世就要变脸。 恨不得现在他们仨一起变成鬼。 “行了,够了!我现在谁也不喜欢!”易言无力的再次澄清关系,“方析我不喜欢,你,我也不喜欢,行了!” 莫名其妙的两碗水搁自己手里,端不平就摔碗,这才是公平。 “我是让你告诉我怎么使这个锁魂珠的,不是让你来因为前世的事迁怒我的。” 她到底做了什么孽才能摊上这么个阴晴不定的鬼。 黑影低头将易言的手串与锁魂珠同时拿在手心,握成拳揉了几下,就听见咚的一声,一颗珠子从他的指缝落下,咕噜噜的滚走。 易言在黑暗里凭着感觉跟在珠子后面捡起了它,刚想说黑影破坏了绳子,指腹就触碰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这颗不会是之前被撞碎的珠子?”她想起在黑河镇的时候弄裂的两颗珠子。 “是,这个不是普通东西,只能替换。”做完一切的黑暗收回周身的鬼气,并将手串递了回去。 “这本就是你的东西,不要再让别人碰了。”他的别人只针对方析。 易言接过手串,兴奋的想试试能不能拔剑出来,结果努力感应半天还是没有动静。 “怎么回事?你不是说有了锁魂珠就能拔剑出来的吗?”易言失望的质问。 感觉像是被欺骗了一样。 “只能斩恶魂,这是你自己下的规定,平时拔不出来的。” “……我前世设置这么多规矩是用来卡我的吗?” 易言无力的歪头。 好累,好心碎,前世的自己到底留了多少罪? “善恶无法用眼睛分别,但手串里的剑能分清。”黑影从手心牵出一丝鬼气绕在易言的手腕,最后被手串全部吸收殆尽。 “你死在诅咒里,我会高兴,可一点记忆都没有的你,我怎么清算你我之间的过往。” 报复一个什么都不记得的人,他会失落,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无法得到答案。 易言揉着珠子,露出一丝苦笑,“我迟早会斩断和你的契约,在解除诅咒之后,我就是正常人了。” 趁着现在外面鬼怪肆虐,能靠着这份天赋赚多少是多少,只要有足够多的钱,还有什么摆不平的事吗? 在她与黑影僵持不下时,张巧敲响了易言的房门。 黑影闻声,瞬间消失在房间里,独留易言起身去开门。 张巧面色难看的关了门,直截了当的说明了来意,“锁魂珠是不是在你那里,其他人对锁魂珠没有想法,思来想去只有你会拿。” 只是易言怎么可能说实话,锁魂珠已经成为她手串的一份子了,想拿出来没门。 “这个嘛……”她的视线下意识的往旁边看,桌子上那颗之前落出来的珠子让她的脑子里瞬间有了主意。 易言随手拿起那颗珠子,将有裂缝的一面对着自己,向张巧道:“我确实从方析那拿走了珠子,但你也要履行自己的承诺把剩下的钱转过来。” 骗得多了,谎话张口就来,张巧咬着唇像是下定了决心,“好,我现在就转给你。” 易言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捏着珠子,直到机械女声的到款成功声音响起,她才露出满意的微笑。 为此,她还搭了一张符纸进去,当做售后服务。 “锁魂珠被水底新娘含了那么久,直接接触会致幻,我把它包在符纸里你就可以放心拿了,而且你要小心,一但发现有什么裂痕都是骗你的,就是想让你丢了它。” 易言边说边做,最后煞有介事的交到张巧手里,“千万记住,不要被锁魂珠的幻觉骗过去了。” 张巧盯着符纸,一愣一愣的点头。 没被水底新娘的幻觉折磨过,倒是被易言的话唬得一愣一愣的。 第八十五章 年轻人之间的病 ”第二天还没亮,易言就跑了,做贼心虚的她带上刘非和孙水俩兄弟翻山越岭,途中一路歇歇停停,走了十几个小时山路才翻出去。 在看见山的另外一边后,孙水几乎要哭出来,终于看见发达城市的边沿了。 易言扶着树,拿起地图沿着路线对比,祢月潭后紧跟着是泽鹿市,明明相邻着那么发达的一个城市,却因为水底新娘的瘴气而落后。 此时的他们才到泽鹿市的边缘,临近高速公路,根本不能让行人上去走。 不过这难不倒刘非他们,衍信集团的人无处不在,只需要一通电话,三个小时以后一辆高级轿车飞驰而来,在紧急甩尾过后停在了路边。 从上面下来一个穿着十分潮流的男人,一副墨镜挂在鼻梁上,衣服上的亮片闪得像昨晚在酒里彻夜狂欢还没来得及换下来。 “喂,你们俩小子最近跑哪去了?怎么还带了个女人?新泡的……” 妞字还没出来,就让刘非截了话,他赶紧伸手抱住对方,并且很大力的拍着对方的背,“哎呀,林子乐,好久不见啊!” 他的大力掌拍得林子乐快要吐血,成功阻拦掉对方的口无遮拦。 要是惹易言不高兴了,他和孙水的晋升路也就泡了汤,到时候就别怪他没兄弟情义。 三人被接上了林子乐的车,为表敬意,易言坐在副驾驶座上,这也使得林子乐频频侧目打量易言这个陌生人。 刘非坐在后面踢了踢林子乐的椅子,“别乱看,认真开车。” 易言侧着头观察泽鹿市的风景,轿车的速度很快,快到她的眼前闪过一个塌着肩膀的女孩时还没反应过来看见了什么。 再转头看时,已经不见人影。 “等一下,刚才是不是闪过什么奇怪的东西?”她诧异的开口,还没等到声音落下,路边又出现两三个同样塌肩膀的年轻人。 后座的刘非和孙水闻声也往窗外看,给刘非吓得粗话都出来了,“哎我去!这群年轻人是咋了?一副没精气神的样子?” 两个多月没接触外界,现在怎么都像是要死不活一样。 林子乐把着方向盘,目视前方,“被鬼吸了阳气。” “什么?有这种事?那诡事局的人呢?”易言很惊讶,这么明目张胆的东西怎么还没被消灭? 林子乐谈及这事的时候语气明显的逐渐暴躁,“每个人的症状还不同,有的是感觉身上很重,还有人是犯困,更或者……” 他将方向盘往旁边打,车子在路边停下,单指勾下墨镜,坐得最近的易言双目睁大,竟然看见了一道黑色的裂痕出现在他的脸上。 长长的裂痕里似乎还有活物在动,顺着左右来回,激得易言背后发麻,“你这是什么东西?” 林子乐把墨镜带正,“我踏麻也想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儿,让个会动的在伤口里来回跑,去医院做了好几趟手术,不仅没取干净就连主治医生也被寄生了。” 他崩溃的两只手猛拍方向盘,这些天的折磨终于有地方发泄。 “不过没事,过两天总部会派人过来消灭它。”林子乐想起那封短信就松了一口气。 “刘非你们好不容易来这里一趟,去我的酒玩玩呗。”为了不让后座那俩一脸惊恐到大张嘴巴的人过意害怕,林子乐提出要主动给他们接风洗尘。 孙水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是哥们儿,你都这么严重了还乐观呢?这玩意儿会传染啊!” “总部那边不是说会派人来弄吗。”林子乐收拾好心情重新发动车子。 “嗐,这事不如让言姐来,她抓鬼驱邪是有一手的。”孙水手指一指,当即把易言推了出去。 “我就不参与你们衍信集团的事了。”易言干笑着扯动嘴角,她还想快点去崖都呢。 “没事,不强求,一切以言姐的喜欢为上。”刘非拦住孙水想继续劝易言的话,他偷偷摇头不让孙水继续。 易言无心参和这件事,只是心安理得的接受了林子乐的接风洗尘宴和一系列安排,等到结束的时候已经夜深。 她坐在酒店的窗户边朝下望,林子乐订的酒店没有嘈杂声,低头就是酒店里的超大室外泳池和形形色色的男女。 酒店的晚上有派对,她在楼上也能听到音乐声,要是把窗户扣上,外面的声音是传不进来的,但易言在祢月潭那里待了两个多月,再听见劲爆的音乐声甚至有点怀念。 至少她不是被关在深山老林的人。 “白天林子乐说只有年轻人中招,我看未必。”楼下在泳池边狂欢的,哪个不是年轻人,也没见得那么邪乎。 易言趴在窗边静静感受底下的狂欢,一同的还有别人的高声阔谈。 “一到了晚上我就好有劲啊,好欢乐!”一个泳装的女孩子兴奋的举起手上的水枪就滋水到对面。 她身边的同伴同样疯狂的扭着身体,玩得不亦乐乎,“对啊,电视上还说是什么病,我看是夜晚狂欢症!” 夜晚狂欢症?易言疑惑的站直身体,思考这东西的合理性。 “只有晚上精神吗?”抱着疑惑,易言离开房间主动走入楼下的泳池派对现场。 她找到了先前谈话的女孩子,看着她的不断蹦蹦跳跳,被她这种活人气息给感染得直想叹气。 想到自己的腿没办法这么糟蹋,易言就伤感。 只是她也没忘记正事,默默的走到那个女孩子身边,尝试开口,“请问?” “呜哦!呜哇!哦哦哦!”那个女孩子并没有注意到身边有人,眼睛依旧看向泳池里比赛游泳的人,甚至在为他们壮势。 易言暗自叹气一声,随手把杯子里的饮料往对方裙边泼,随后杯子落地“噼啪”一声。 “喂!没长眼睛啊!不知道这边有人吗?”易言顿时换了个恶狠狠的面相,指着空无一人的方向在骂。 随后她赶忙回头抽着桌子上的纸巾对被吸引回注意力的女孩子道歉,“不好意思啊,刚才有个醉鬼撞到我了,这饮料也被撞撒了。” “哦哦,没关系的,兴奋嘛。”年轻女孩在短暂诧异后连连摆手表示没关系。 易言略感抱歉的叹气,“哎,你们这么有精神,可惜我不行咯……” 第八十六章 小鬼附身 “怎么会?你不会没有买过白瓷娃娃?”女孩很是惊讶的盯着易言看。 “什么白瓷娃娃?”易言一皱眉,怎么觉得这个词很耳熟。 女孩见易言真不懂,赶忙拉着她往旁边走,拿过自己的包,两人穿过酒店大厅,直直往住宿楼层走。 易言低头看着女孩握住她手腕的那只手,有着不正常的体温。 按照正常情况下,这个女孩在泳池跳了很久,就算现在天气微凉,也不该这么低。 而且她还对一个陌生人过度热情,只是问一句话就要带着回酒店房间,实在反常。 除非……易言伸出另外一只手,按了一下女孩的皮肤,白皙的肌肤下透露出乌青的痕迹,并且慢慢回弹。 察觉这点的女孩子停住脚步,拉着易言的那只手突然力度加重。 “嘻嘻,被发现了吗?”女孩子背对着易言没有回头,脑袋却扭了一百八十度。 明亮的眼睛变得浑浊,直勾勾的盯着易言看,“你还没有拿到白瓷娃娃,可不能跑。” 易言像是捕捉到关键词一样,浑身一震,“白瓷娃娃!是那个!” 最近一次接触到这个词还是跟发小的视频通话里已经变色的瓷娃娃。 关系到发小的安危,易言当即钳住被鬼附身的人,从手串里释放大量的鬼气反客为主的威胁,“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快带我去!” 小鬼被吓得呆住,甚至不敢动一步,连电梯到了也浑然不觉。 叮铃的一声,电梯缓缓开门,易言赶紧一扯,让小鬼脑袋转了过去,不至于吓到路人。 原本是鬼威胁她,现在变成了她威胁鬼,附身的小鬼被易言的鬼气吓得躲在电梯角落不敢动。 “几楼?”易言站在电梯按钮前,冷声问道。 “三、三楼。” 小鬼被易言压着打开了房间门,被迫把那个白瓷娃娃拿出来递给易言看。 果然,和当初在发小视频里见到的一模一样,只是淡粉色已经涂满全身,算不上是白瓷。 “这个是怎么来的?还有你为什么能附身在别人身体里!” 多少鬼她都见过,能附身的只有恶鬼,还是黑河镇里那种被压了几百年的,眼前这个小鬼怎么可能有那么高深的能力。 “我、我不能说。”尽管很害怕,小鬼却闭上嘴死都不说原因。 易言从口袋里掏出铜镜在指尖翻转,映射的光忽闪忽闪的在小鬼身上来回晃。 藏在活人身体里的小鬼只感觉自己一下子被定住一下子又放松,来来回回的几次就是让它知道,它面对的这个人很有实力。 易言冷哼一声,既然这么顽固不开口,那就只能折磨一下了。 手串里的鬼气像是找到什么新奇玩意儿一样,一股脑的钻进小鬼的脑门里,让新生的小鬼痛苦的捂着脑袋在床上打滚。 易言无视掉对方痛苦的嚎叫,掏出手机给发小打了电话过去。 “喂?” 电话那头的唐娇娇打着哈欠接起电话,似乎异常疲惫。 “娇娇……你的那对瓷娃娃挂件还在吗?”易言握着手里的瓷娃娃,语气里尽是担忧。 “啊?瓷娃娃?我找找啊?”唐娇娇揉着眼睛开了灯,床头柜上两个笑得开心的红色瓷娃娃在台灯下犯着色泽。 “在啊?太红了有点老土,准备扔了。”唐娇娇缩回被子里打了个哈欠,“小言你找我就因为这事啊?” 不对……易言握着电话,心里直叫着不对劲,刚才她听到对话说晚上会兴奋,这里离唐娇娇那也不至于有时差。 怎么会犯困呢? 易言捂着听筒拿远了手机,将鬼气从小鬼的脑门里收回,沉声问道:“只要有瓷娃娃的人晚上都会兴奋吗?” 被折磨掉半条命的小鬼趴在床上,脸色铁青,声音也很虚弱,“对,我们寄生在白瓷娃娃里,晚上才是我们的活动时间,总要给点甜头才能让别人不舍得遗弃。” 易言把手机重新拿近,语气很是严肃,“娇娇,现在立刻马上!把你的那对瓷娃娃扔了!” 听到寄生两个字,易言不可避免的担心,生怕发小出事。 唐娇娇也是听话的抄起那对娃娃随手丢进垃圾桶,“嘶……” 丢弃的一瞬间,唐娇娇觉得自己全身像是撞到地上一样疼,没忍住发出声音。 “你怎么了?”易言在电话那头焦急,又无能为力,泽鹿市离得太远了,她没办法赶到发小身边。 唐娇娇揉着肩膀表示没事,“可能是最近睡得太僵了。” “睡?你最近很缺觉吗?”易言好奇的问道。 “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睡不够,还好衍信集团很人性,允许我旷工。”提起这个唐娇娇还不忘夸一句。 自从一个月前,她就一直睡不够觉,好像动物冬眠一样,衍信集团不仅不怪她,还专门请了一个团队的人照顾她的饮食起居。 想起这个,唐娇娇就庆幸自己的明智选择,甚至还在想哪天有空也说服易言,衍信哪有什么可怕的。 “哦对了,小言,你最近在哪呢?” “我,泽鹿市,马上要走了。” 她本来就没打算停留,明早就要继续出发。 “什么!”唐娇娇一听立马精神了几分,“你在泽鹿市啊!我过两天也要来,我们俩见个面。” “你要来?你不会是衍信集团派来的?”易言想起白天林子乐说的话。 “对啊,哎?你怎么知道?”唐娇娇才反应过来,易言不是衍信集团的人怎么也知道自己的行踪。 “……没什么,我会等你过来的。”易言捂着听筒,突然生起一阵无力感。 唐娇娇的能力她是知道的,衍信集团派她过来到底是因为什么? 易言让唐娇娇挂了电话好好休息,转而继续看向那个床上的小鬼。 “告诉我,你为什么寄生在白瓷娃娃里,甚至有能力附身在活人身上,还有目的是什么!” “我……”小鬼害怕的退缩,在易言的鬼气再次要袭击过来的时候,它瞬间躲进白瓷娃娃里不再出现。 易言咬牙切齿的将东西摔在地上,结果白瓷娃娃并没有碎,而是静静的躺着。 与此同时,被附身的女孩也清醒过来,她惊讶的看着自己房间里多出来的人,发出了尖锐的叫声,“啊啊啊啊啊!” 第八十七章 目标从来都是易言 女孩的尖叫声惊动了酒店的安保,易言的解释声被压了下去,门外不消片刻就响起敲门的声音。 「叩叩」 “住户你好,请问发生了什么事吗?”安保中气十足的声音已经响起。 易言无力的扶额,小鬼躲起来了,换她成了非法入室的那个。 女孩边叫边跑,猛的打开门,躲在安保的身后,指着易言道:“我刚才明明在楼下的泳池派对,结果清醒过来就在自己房间了,然后这个人也出现在这里。” 安保一听当即就持棍指着易言,“你是什么人啊?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易言无语到极点甚至笑了一声,该死的小鬼居然这么会躲,害的她还得解释,“别误会,我也是这里的住户,而且是她拉着我进来的,酒店大厅的监控可查。” 她在这件事上倒是不慌,当时确实是被附身的女孩拉她进来的,完全可以洗清自己的嫌疑。 短暂的闹剧在监控下平息,甚至女孩还摸着脑袋始终想不起来为什么自己会拉着一个陌生人进房间,还好易言是女的,否则,怎么样都说不清楚了。 回到房间的易言整理了一下思绪,暂时知道小鬼是附身在瓷娃娃里的,又和发小手里的一样,那就证明,都是从别人手里买来的。 青谭市到泽鹿市横跨千里,那个人不可能是跟她一样按照路线图走,更可能是恰巧,可是这样的巧合也太奇怪了。 突然,易言仿佛醍醐灌顶一样的怔住,“不对,如果是瓷娃娃里的鬼附身,那目的应该是取代宿主,而被取代的人往往都是生魂被活吞的下场。” 她扶着太阳穴,脑子里突然乱如麻,“一个瓷娃娃就是一个小鬼,那娇娇的身边不是有两个吗?!” 粉色或许代表已经可以自由附身,那红色呢? 两只鬼在唐娇娇身边,又意味着什么? 想到一种可能,易言就再也坐视不管,唐娇娇作为她的发小,也是唯一的朋友,绝对不能出事。 事态的紧急让易言坐立难安,独自一人的房间里,她的叹息声不断。 这次已经不能再低调。 远隔千里的衍信集团分部,唐娇娇打着哈欠站停放着直升机的空地上,她无需带任何行李,反正衍信集团会帮她安排一切。 周越泽站在她的旁边,眼神淡漠,“我听说易言也在泽鹿市,有她在,你就不用太多操心。” “昂?你怎么知道?”唐娇娇的哈欠打到一半都忘记闭嘴,诧异的看向周越泽。 “很难吗?衍信的人无处不在。”周越泽淡淡的开口。 衍信花那么多钱给手下的人,一是暗自给灵魂买断,二肯定是不能让观察的试验品逃跑。 刘非和孙水的身体里都安有定位,去哪简直一目了然。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易言这个在鬼怪堆里活下来的女人总会被发现。 能力越强越会被注意,加上她还拿衍信集团手底下的人当小弟使唤,想不注意都难。 唐娇娇想了想,也是,她现在这副睡不醒的样,去完成公司的安排实在为难,有易言在那边还能替自己分担一点。 大不了,给易言转一笔高额的感谢费。 这一趟,唐娇娇与周越泽同行,在直升机的轰鸣声中前往泽鹿市。 灯火通明的泽鹿市在夜晚更加疯狂,年轻人不知疲惫的狂欢,在夜里找寻自己活着的证明。 林子乐那一身亮片衣服竟然真是夜场的老板,他请着远道而来的唐娇娇和周越泽在酒包厢里举行衍信集团内部的欢迎会。 刘非和孙水也坐在周越泽的左右搂着他的肩膀举杯,坐在中间的周越泽已经无语到极点,他才不想被两个男人包围着。 “周哥,不是我说,你推荐这个人啊,也太不好劝了,我跟刘非两个人前前后后像狗腿子一样伺候着都没劝动,我这晋升路无望了,呜呜呜。” 孙水说到伤心处直接趴在周越泽肩膀上哭,为自己的更好日子而心碎。 刘非虽然没像孙水一样失态,可也是酒一杯杯的灌,“周越泽你真的有点不厚道,我们两个月都没劝动,甚至说教我点道术就够用了,那我们俩的道术没活人好使啊。” 当时他一听就心里不是滋味,可易言是真有本事,他又不敢反抗,只能答应。 现在酒劲上来就可劲的诉苦。 坐在对面喝果汁的唐娇娇把这话听了个完全,“他们说的……都是小言?” “嗯。”周越泽缓缓点头。 他当时也没想那么多,结果没想到这俩兄弟还更进山里去了。 这俩人借着酒劲一个劲的诉苦在山里遇到的鬼有多凶,都站在他俩面前了。 唐娇娇默默的喝着果汁,目光在门上投去,有些心不在焉,“那小言在哪?我怎么没见到?” “哦,她说要看看我这个夜店里有什么节目,就给她安排了个最佳观影位置。”林子乐适时的给唐娇娇说了易言现在所在。 主要他觉得易言不是衍信集团的人,加上她自己不愿意来,也就没强求。 昏暗的包厢里,林子乐的墨镜还挂在脸上没有取下,不过不耽误他浑身亮片的闪耀。 唐娇娇一听,当即就放下了杯子站起来,“我出去找小言叙旧。” 说完以后也没管其他人什么反应,拿起包就走出包厢。 等她走后,周越泽才把趴在自己肩膀上一直呜呜的孙水推下去。 “正好唐娇娇走了,一件事是高层托我带的话。” 正事来了,孙水也不哭了,他给了自己一巴掌醒酒,捂着脸问道:“啥事啊还要避着一个,唐娇娇不是我们衍信集团的人吗?” 周越泽看了他一眼,有着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唐娇娇是衍信集团的人,但易言不是,她们俩是发小关系,如果我说这件事关系到易言的命,唐娇娇难道不会通风报信吗?” “什么?周越泽你快说是什么事!”听到事件这么紧急,刘非也正了脸色。 四个男人脑袋凑在了一起。 “泽鹿市的反常不是普通的鬼在作祟,高层怀疑能这么大面积的扩散,是有人故意为之,派唐娇娇过来更多是因为高层指示说刘非和孙水你们两个的定位会到泽鹿市,目标从来都是易言。” 周越泽将指示说了出来,“上面的意思是:让易言和这场反常的人对决,谁赢就招谁。” 正是因为唐娇娇是易言的发小,才做饵让她心甘情愿留下来。 第八十八章 都是瓷娃娃的饲养者 夜场的音乐震天响,舞池里的年轻人正在忘情的享受,玫红与深紫的射灯反复交杂射在人群中间,加重他们的狂欢。 易言缓缓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在二楼,她的身后站着黑影与她共同观看底下的沉沦。 “很多小鬼,连鬼形状都不完全。”黑影的眼里是对同类的鄙夷,不仅舞池里,连着二楼三楼不断挥舞的全是拼接而成的东西。 易言垂眸看着鬼气的弥漫,明明是活人的狂欢夜,却全是由鬼控制着。 “为什么?”她也看出了点端倪,除了在酒店里遇到的那个女孩,在这个夜场里的小鬼就像一堆积木被打乱重组,连基础的人形都没有。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易言愁眉苦脸的扶额,简直没有头绪。 “你可以用手串吸收鬼气,不过它们已经附着在活人的身体里了,恭喜你瞬间杀了上百人。”黑影拍着手没有丝毫情绪波动的说了个超冷的笑话。 随后遭了易言一记白眼,“可以选的话我先杀你。” 这里的鬼气连接活人的命,她不能贸然行动。 易言摇着头回身,目光所及之处,唐娇娇扶着楼梯的扶手正笑着和她打招呼,“小言,好久不见。” 发小见面,格外激动,易言的双眼睁大,久违的喜悦浮现在脸上,与唐娇娇牵着双手,“娇娇,你过来了!” “嗯,他们告诉我你在这上面,我就跑过来跟你叙旧啦!”唐娇娇也很开心,只是现在困得不行。 她强打起精神拉着易言往栏杆处走,毕竟来这一趟就是为了除掉这边的异常,作为第一次被派任务,她也想做好。 “小言,你比我先来,有发现这里的所有人都冒着死气吗?”唐娇娇的手肘撑着栏杆,弓着身体自上而下看去。 易言看了眼发小的反常,“你不是已经扔了那对瓷娃娃吗?怎么还犯困?” “哈~不知道,我拿风油精涂一下太阳穴提神。”唐娇娇拉开提包拉链,手指在里面摸索。 突然,她猛的一下怔住,不敢想象的从提包里拿出那对已经被扔掉的瓷娃娃。 “啊!”又毫无预警的发出尖叫,手一抖,那对瓷娃娃掉在地上发出响声。 同时她也睁大眼睛倒地不起。 “喂!娇娇!”易言惊叫着蹲地去摇晃着双目圆睁的唐娇娇,对方像是没有知觉一样任由她摇晃。 不得已,易言只能喊出黑影。 “喂!快帮我看看娇娇是怎么了?我看她没有异常啊!” 易言焦急的上下打量发小的身体情况,体温正常,之前也在正常交谈,完全没有鬼附身的情况啊? 黑影将自身的鬼气分出一丝探向那对血红色的瓷娃娃,随后卷起递向易言,“有一半魂在这里面了。” 易言愣住,不敢置信的接过那对瓷娃娃,“你的意思是说娇娇的命在这对瓷娃娃里?” “嗯。”黑影看人是不行,看鬼是顶尖。 此时的唐娇娇灵魂被扯得七零八散的,一半在这对瓷娃娃里,一半在自己身体里。 也难怪只要瓷娃娃落地她就会难受。 刚才的掉落让唐娇娇失去了意识,易言只能打电话让刘非他们过来找人把唐娇娇送回酒店休息。 突然被打断聚会的几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言姐,这怎么不送去医院啊?”孙水挠了挠头。 易言坐在床边,眼里全是担忧,“娇娇不是生病了,而是被扯散了魂。” “什么?”第一次听到这个词的几个男人都是一惊。 随后发出疑惑,“什么是扯散了魂?” 这真怪不了他们孤陋寡闻,就算衍信集团涉猎的是鬼怪,也跟他们几个看不见鬼的普通人无关,衍信集团也没义务去科普。 “人的身体里居住着三魂七魄,有了这几个才是完整的魂魄,丢失就可能导致各种原因,娇娇她的魂魄被不知名的力量扯散了。” 易言说得对又不对,她知道这股力量是来自瓷娃娃里的小鬼,可给瓷娃娃的幕后黑手又是谁,她是一概不知。 “对了。”她突然想起来这个屋子里还有个林子乐也是中招的。 易言站了起来走向林子乐,“你身上是不是也有一个瓷娃娃?” “昂?有啊,我前女友送的,留着当个纪念。”林子乐不知道易言什么意思,但还是掏了出来呈现在大伙面前。 “……你这个,怎么是灰的?”易言看着瓷娃娃的浑身发灰,提出疑惑。 “这我哪知道啊,可能是……咳咳。”林子乐摸了摸脖子,不好意思继续说下去,他怀疑是自己洗澡少,手里的汗渍把瓷娃娃捏脏的。 “那你前女友又是从哪得到这个瓷娃娃的。”她是知道发小手里那对是从青谭市的夜市上买的,但这里是泽鹿市,肯定还有售卖这个的。 “啊,可是我前女友已经死了,这个我还是从她遗物里发现说要送给我的,我才拿着睹物思人。”林子乐脸色大变,他哪知道自己前女友从哪得到的。 “行,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搞清楚是谁在卖这种瓷娃娃,并且务必抓到他。” 易言也不跟林子乐废话,这种瓷娃娃也不是只有他有。 “为什么要抓?”孙水好奇询问。 易言脸色严肃,“因为这是附着小鬼的瓷娃娃,带在身边越久,生命越垂危。” “什么?!那我不是有事吗?”林子乐一听要威胁到自己的性命了,赶紧远离捏着瓷娃娃的易言。 只可惜,易言的下一句话像天雷一样的劈下来,“没用的,你已经成为它的饲养者,与它一体。” “我不确定这个的危害,只是在猜测卖这个瓷娃娃的人是以人魂饲养瓷娃娃里的鬼魂,一旦开始饲养,这个瓷娃娃就会一直在你的身边,直到将你的灵魂完全吞噬。” “这……” 听完易言话的几人陷入沉默,上面的意思是不让他们插手这件事,让易言自己和瓷娃娃背后的人对打。 但这又关系到自己兄弟的命了…… 林子乐一见周越泽他们沉默,突然爆发,“找啊!都找啊!这是我的命!我要保住!” 自己已经成了瓷娃娃的饲养者,随时都会死,还管它什么命令,他要活! 第八十九章 花袄老太太 这一刻,林子乐失望的看着看着没有动的周越泽几个人,刚才还在把酒言欢的几个兄弟,终究只是衍信集团养的几只狗而已,没有主人的命令是不敢行动。 “算了,用不上你们,我自己去找!”林子乐赶忙掏出手机就要给自己手底下的员工打电话。 “等一下。”易言出声打断了林子乐的行为,“为什么要大张旗鼓的去抓,能做出来这个东西的人是能随便抓到的吗?我们应该问清楚那个人在哪。” 瓷娃娃扩散的范围很广,光是林子乐一家夜店里的就有那么多人拥有,随便找个顾客就能问出来。 而这种行为必须在白天,瓷娃娃里的鬼能模仿活人的行为又拥有自我意识,肯定会防范。 他们只能耐心等到天亮再行动。 无眠的夜,易言守在唐娇娇床边一整晚,就像当初她发高烧时唐娇娇的守候一样。 易言把带来的书翻了个遍都没有头绪,对于这种拼接成的鬼,她也是头一回遇到。 “不是完整的鬼,有寄生在活人身体里的必要吗?”她把书合上,倒在另外一架床上企图去理解幕后者的思想。 各种民俗书还有道书对鬼寄生的理解是想要夺舍还魂,但都是完整的鬼魂才行,这样七零八落的鬼到底能用来做什么? 易言百思不得其解,她的目光向床边站着的黑影投去,对方就这样静静的站了很久。 “如何呢?你有没有什么高见?” “……没有。” 黑影说着话,同时也释放着自己的鬼气,只是这一次他的鬼气不再成为鬼魂们贪婪享受的美食。 那对血红色的瓷娃娃毫无动静,笑得依旧开朗。 不吸收他鬼气的物件…… 娱乐一体的街上,圆形灯球闪烁着暧昧的玫红柔光将每个人的脸都模糊不清。 街头招牌标志下蹲坐着一个破烂棉花袄的老太太,怀里还抱着一个布袋,而她的身边总是围绕着不少年轻小女孩对她怀里的东西感兴趣。 “阿婆,你怀里是什么香水啊?好特别哦。”年轻女孩凑近用手扇了两下去闻香,越闻越勾起她想要购买的欲望。 老太太低着头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更搂紧了怀里的布袋,生怕被人抢走一样。 人群里粉衣女孩不满的噘嘴,“你到底卖什么的啊?坐这不卖东西就走好不好,影响市容。” “卖……瓷娃娃挂件。”老太太虚虚的开口,抬头时,那双眼睛明亮得过分,丝毫不像七老八十的人。 她环顾着周围被布袋里的香味吸引过来的女孩,咧嘴一笑,“瓷娃娃是一对的,要送给好朋友哦。” 白色的瓷娃娃从布袋里露面,更浓的香味溢出,是难以形容的香气。 被吊足胃口的人们不愿意就此离去,勾人的香味也让他们买了一对在手里,反正年轻人从不在意多一对时尚小垃圾。 隐匿的夜色里,老太太拎着干瘪的布袋在昏黄的灯光下行走,她的脚步很慢,在行过一座桥上的时候她回头看向跟着自己一路的易言。 “小姑娘……买瓷娃娃吗?”她缓缓开口。 易言深吸一口气,盯着她身上无比熟悉的花袄,“你是那个大巴车上的大姐对。” 花袄和布袋都像当初逃出荒村时遇到的那个大姐身上的穿着,只是几个月没见,为什么会突然这么苍老? 老太太佝偻着身体咳咳的咳嗽,“咳……你在说什么?我只是个卖瓷娃娃补贴家用的小老太太而已。” “你身上的鬼气不会骗人,况且……” 易言打量了老太太全身上下,尽管现在已经入秋也依旧有秋老虎,老人家身体再不好也不会裹着破旧的花袄出门。 再者,当初那个大姐已经是鬼了,活人之间的禁忌也膈应穿死人衣服。 老太太笑着摇头转身,“不懂不懂,不买瓷娃娃就不跟你唠了。” 对方的从容不迫,就好像易言是那个没事找茬的人。 可惜鬼气不会说谎,公然卖那么多装着小鬼的瓷娃娃,面前这个老太太也不是善茬。 “你等一下!”易言沉着脸之间追上去,但不知道怎么的,她始终和老太太保持着一段距离。 先前腿脚不快的人这会儿怎么也追不上,易言虽然说自己的腿也有毛病,不至于追个老太太都费劲。 问题这么大还装普通老太太。 她一路跟着老太太的背影跑,只是夜色里,老太太的背影逐渐模糊。 直到看见老太太的身影消失在过马路的人群里时,易言停下了脚步,现在过去时间已然不够,如果放弃追,又不划算。 已经打草惊蛇,下次这条蛇出现在哪还不一定。 她盯着倒计时的五秒,一咬牙直接冲了过去。 五秒…… 两侧停着的汽车开始启动发动机。 四秒…… 汽车开始转动轮胎。 三秒…… 倒计时开始跳动。 两秒…… 远处打来白色远光灯,刺得易言眼前一片空白。 一秒…… 无人驾驶的大货车并没有停下刹车冲了过去。 「嘭!」 巨大的火光冲天照亮,无数车鸣着笛开始打闪躲避,川流不息的街道混乱一片。 叫骂和车笛还有尖叫在同时响起。 易言颤抖着手盯着自己的手串,瞬间释放鬼气将她身体推动,才勉强避开大货车的撞击。 变形的车头上鬼气形成一个隐约的人形在冲着易言招手,张合的唇在反复说着:你该死了。 而后如雾般散去。 那一刻,易言没由来的感觉到冰冷,如果她的力量不足,必定被碾成肉酱。 回过神来的她视线搜索着人群,花袄老太太牵着刚才那个人形笑着凝视她。 明明相隔很远,她却能听见对方的低语,“真是个好胚子。” 胚子?什么胚子?易言勉强从地上爬起来要再向前一步,温热的血从鼻子里滴落。 刚才的猛烈追人,刺激着她全身的感官,又在差点被大货车撞的时候神情激动,身体已然负荷到极限。 她的眼前一阵阵发晕,撑着再挪一步时,轰然倒地。 第九十章 有实力的鬼是可以随便变化外貌 醒来的时候,易言的眼睛有些生疼,医院的消毒水味和白墙格外的不喜欢。 她难受的把被子提至头顶,躲避让自己不舒服的源头。 记忆回笼时才后知后觉跟丢了人,让她大意的是那个老太太居然也能操纵鬼气。 一想到自己已经打草惊蛇,易言更是懊悔,这副身体还是太勉强。 在自我唾弃一阵以后,她才把被子拿下来盯着自己的右手看。 很好在打点滴,也幸好有好心人送自己来医院。 只是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易言的脑袋在左右两边找,终于看见自己的外套躺在椅子上,她费劲啦又小心翼翼的去够衣服,怕自己右手上的吊管动。 在好不容易把衣服勾过来以后再从口袋里拿出了自己的手机,上面好几个未接来电。 解锁手机过来她从通讯录里看见了发小的电话记录,竟然醒了吗。 易言毫不犹豫的拨了过去,在短暂的等待过后,唐娇娇的声音出现在那头。 “喂?小言你终于肯接我电话了,我真是担心死了,生怕你出了什么意外,你知道吗?昨晚离我们最近那条繁华的街道出了大车祸,我都以为你也在里面!” 唐娇娇一口气不带喘的说完了话,完全不给易言插话的机会,只能默默等她说完。 同时易言也很高兴发小恢复了精气神,“嗯,我没什么事,昨晚贫血晕倒了,现在在医院。” 她做着一惯的报喜不报忧,报忧也是最轻的原则,面不改色的撒谎。 “贫血啊?我就说你太瘦了应该多吃东西,你在哪家医院我现在过来!” 电话那头的唐娇娇风风火火的就收拾着东西准备出门。 易言探着身子找到了医院的名字和她现在的床位报了过去。 “ok,我待会儿带着很多吃的过来,保证让你补得高血糖!” 唐娇娇挂了电话就是冲。 易言也放心下来,至少现在的发小还算正常。 不对,前两天还一直嗜睡的人怎么可能这么有活力? 易言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她开始害怕对面并不是娇娇而是藏在瓷娃娃里的小鬼在模仿唐娇娇的语气。 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易言等到了提着大包小包东西过来的唐娇娇,包括跟在她身后的周越泽。 易言一挑眉,看着多出来的人,“你怎么过来了?” “小言,周越泽帮我提东西的,而且你们也认识,我也认识,比什么林子乐和刘非他们熟。” 唐娇娇出声解释了周越泽来的理由,确实是比起那三个,他们三个才是互相认识。 “来,这个乌鸡山药粥,花蛤人参汤、还有这个……” 唐娇娇和周越泽,一个替她把吃饭的小桌子架起来,一个往上垒东西,在唐娇娇的介绍下,把易言的面前摆成一座食物小山。 “呃……够了,真的够了……”瞧着不断高耸的食物堆,易言冷汗都下来了,她是因为跑路太猛又受到惊吓才晕倒的,不是饿晕的。 面前那么多食物是拿她当猪喂吗? “不够!”唐娇娇把最后一袋薯片给垒上来过后,一屁股就坐在床边又拿下来撕开包装自己不客气的开吃,“小言你说你贫血晕倒的,那就是饿晕的!” “……”易言装死的脑袋往旁边一歪,就算贫血也不代表是饿出来的啊。 不过解释的话会引起唐娇娇的疑惑,她干脆转移话题,“对了娇娇,你怎么突然这么有精力了。” 从打电话那会儿她就想问这个问题。 “因为……唔呜……”唐娇娇嚼着薯片,说的话也不清晰。 “因为衍信集团总部送来了药。”周越泽当了这个嘴替。 “什么药能缓解灵魂被扯散的痛苦?”易言皱着眉不解。 可惜周越泽也给不了答案,“我没有这么大的权利知道药的成分。” “小言,你不要考虑那么多嘛,衍信惜才所以会想办法的救我,现在我清醒了就可以去除掉作乱的鬼。”唐娇娇一脸纯真的安慰着易言。 面对这么乐观的唐娇娇,易言也是没辙了,命被悬在线上还能笑得出来。 唐娇娇才不会管那么多,她往易言的怀里塞了包吃的,“先不谈其他的,你先吃,吃完我们再谈。” 她太了解易言这个只要开始正式就顾不上吃饭的性格,见易言张嘴准备说话就赶紧打断。 被打断的易言认命的埋头吃饭,在两个人的注视下一口气把粥啊汤啊什么的全吃了,用以证明自己的胃口没毛病。 饭饱之后才是正事,易言找唐娇娇要了个瓷娃娃在手里,目光盯着他们二人来回,“我昨晚见到了卖瓷娃娃的人,是个老太太。” “不对啊?我买的时候是个大婶。”唐娇娇当即提出了疑惑。 易言冷笑了一声,把瓷娃娃翻过来打量,“那你还记得当时我说这玩意儿看起来不吉利,你说卖家是用香土搓出来的吗?” “记得,但卖我瓷娃娃的和你昨晚看见的年纪对不上。” “未必对不上,那个大婶是不是穿着一身花袄?” “啊对对对,当时我还问了一句说这么热还穿这么厚不冷吗?大婶说她体寒。” 唐娇娇回忆起那天晚上的事,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果然。 易言在脑海中有了个猜想,“那个老太太或许跟大婶就是同一个人人。” 随后她轻声喊了句“黑影。” 下一秒,一个纯黑人形站在她的病床边。 猝不及防的出现,让两个还没看惯的人吓了一跳。 “鬼,是不是能随便改变样貌?”她需要这个佐证自己的猜想。 “能,实力到达就可以。”黑影点头。 “那你呢?”易言思考着黑影的实力应该不低,那也能做到。 只可惜黑影拒绝表演,“无聊的事,不做。” 而后消失。 “……?”易言脑袋上问号都冒出来了,她只是想亲眼看看,直接跑算怎么回事。 旁边的唐娇娇不悦的皱眉,“小言,这么拽的怨魂还留着干嘛。” 她可没忘记黑影朝着易言注入鬼气导致发烧不醒的那两天。 第九十一章 殉情吗?不是的 易言哭笑不得,黑影又不是她想丢就丢得了的。 不过得到真鬼的认证,那就可以确定在青谭市的大婶和泽鹿市的老太太是同一个鬼,且这个鬼能自由控制自己是否在普通人眼前现身。 光是昨晚在远处观察就发现老太太布袋里的瓷娃娃能卖空,倘若一个布袋里就是几十个,那她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卖的?卖了有多少?又走遍了多少个地方? 这些都不得而知,想要找到办法必须先闹起来,闹到人尽皆知,自然会有上层帮忙调查。 单凭自己的能力还是有限,易言在思考过后说出自己的想法,“娇娇,你们衍信那边让你来,有什么额外权利吗?” “啊?权利?”唐娇娇皱着眉回想,而后摇头,“没有,我的权利只能喊周越泽他们来帮我,其他衍信集团的平级是无权调动。” 衍信集团的内部就是一个巨大的金字塔,如果要比喻的话刘非和孙水还有林子乐是在最底层,周越泽因为找到能鬼的唐娇娇于是在第二阶,有能力的唐娇娇在第三阶。 越往上越尊贵,也越容易接触到衍信集团上层的东西。 让唐娇娇来泽鹿市除鬼也是提升她等级的方式,自然会有更棒的待遇等着她。 衍信那边不可能派人过来帮忙调查,压力还是落在了易言身上。 “目前已知横跨千里的两个市都被售卖过瓷娃娃,那必须赶紧行动让群众重视起来。” 易言看着吊瓶里最后一滴液体顺着输液管下来之后,毅然决然的拔掉手上的输液针,“这件事拖得越久越危险。” “哎小言你别心急,你需要休息。”唐娇娇按住要下床的易言还在好心安慰,“这点时间不着急的……” “我当然不急,是你啊!其他年轻人都是拿着一只瓷娃娃当然可以慢慢来,你是拿着两只,血红色了!” 易言拔高了声音,眼里全是对这个缺根弦的乐观主义的无可奈何。 那种东西又不是什么吉祥物,摆在身边好玩是? 唐娇娇被吼得有些无措,她知道这是易言在关心自己,但衍信集团有缓解的药,她也怕易言这样连轴转没有休息时间会再度累垮。 旁边的周越泽没有出声,唐娇娇才加入衍信集团没多久,没有人管着,对所有信息都处于游离在外的状态,才能这么乐观。 易言捂着头,昏昏沉沉的重新软在病床上,刚才的情绪激动让刚休息好的身体再次活跃,这对她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而她也只能被迫再休息一会儿。 当洁白的瓷娃娃开始染色时,就是它寄居在其中的小鬼觅食时,一点点的抽取活人的灵魂滋补自己,吸收宿主的记忆去模仿,直到完全的取代。 酒店的一个年轻女孩拉着自己男朋友的手趴在栏杆上享受难得的好天气,她的头幸福的靠在对方身上。 “小伟,我们这趟旅行结束就回青谭市订婚好不好。” “好啊,到时候我们请双方好友都来见证。” 被叫小伟的男人满心满眼都是爱意,嘴里是对未来的向往。 可说了半天,靠在自己肩膀上的女朋友却像睡着了一样没有回答他的话。 “你要是不喜欢……”他随意的把手臂搭在女友身上想把对方环抱进自己的怀里。 可是收拢的动作却让他的手臂像是被碎片划过一样发出剧烈的疼,“嘶……” 他龇牙咧嘴的抬起手臂看,当真有条伤口正往外淌血。 小伟赶紧推离女朋友起身,可是靠在他身上的人被这么一推不仅没有坐直身体,反而像一具失去生命的瓷偶一样木讷的倒下。 “噼啪……” 瓷器破碎的声音响起,在他瞪大的双眼里,自己的女友……碎了。 女友的脸皮碎成一块块的摊开在地上,红色的液体缓缓在她身下蔓延。 「咯啦……咯啦……」 碎片在地面翻起的声音在响起,他亲眼看着女友那满是裂痕的手臂在动,在挣扎着撑在地上抬起上半身。 一个漆黑的大洞在那半张脸上出现,残缺的眼睛死死盯着她,充满着稀碎裂纹的嘴在开合,“死,就要一起死。” 那个声音根本不是自己女友甜美的嗓音,明显就是另外一个人。 小伟惊恐的想要逃跑却无法抬起自己的双腿,整个人直直的定在原地。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啊!”他挥舞着手驱赶不断靠近的女友。 对方破碎的部分犹如刀片,在接触时割破他的手。 “嘶……好疼!”小伟缩回手不断后仰,最终跌坐在地。 站在他脚边的女友发出“吃吃”的笑声,双臂一张直接压了下来。 “啊啊啊!不要!” 小伟的尖叫戛然而止,锋利的碎片切割着每一寸皮肤,直到两人腰间挂着的瓷娃娃挂件碰到一起。 本来怎样都摔不碎的东西,此刻化作血泊里的泥土被稀释冲刷。 存在里面的小鬼化作鬼气悄然消失。 一起情侣殉情案在各大新闻里播报,现场没有其他人更没有鬼怪作祟的痕迹,众人纷纷猜测是双方的家长不同意于是小情侣跑到泽鹿市殉情。 易言坐在沙发上翻着道书,电视里的声音自然也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现场的画面全码,根本看不清哪是哪。 唐娇娇握着遥控器换了几个台,可惜现在是午间,新闻里不约而同的报道着同一件事,气得她索性关了电视,“不是鬼作祟的话,报道那么多干嘛。” 而后她又拿起手机,还是对情侣殉情案的各种八卦和所谓内幕。 “……唉。”她泄气的窝进沙发里也学着易言的样开始翻道书。 “你信是普通的殉情吗?”易言抬起头把手机举起来屏幕对着唐娇娇,“有人偷拍了几张现场发网上,什么样的殉情能对自己下手割那么多刀?” 画面里的极度血腥让唐娇娇只瞄了一眼就缩回视线不敢再看,男女身上的伤口不相上下,说殉情更像是安抚民众的说辞。 可惜现在已经不再是以前,再用这种说法是瞒不住的。 “……小言,我开始害怕了。” 第九十二章 这交易你不亏的 唐娇娇无法想象自己如果也成这样该有多难看,她还没享受够衍信集团的高额待遇,还有很多好东西没有体验。 “不过图片里没有瓷娃娃,那说明他们可能不是被瓷娃娃杀死的。” 她心存侥幸的向易言确认这个可能。 易言合上道书缓缓摇头打碎她最后幻想,“你知道真正道术没有失传的话该有多强吗?想让东西消失简直轻而易举。” 她没法忘记古人残魂能与恶魂缠斗,现在的她只是靠着天赋才摸到的冰山一角。 “那对小情侣是青谭市来的,也就是说,买过瓷娃娃的那些人已经要开始死亡了。” 那将是一场大规模的杀戮,易言无法相信那个花袄老太太究竟是想做什么。 “那怎么办啊小言!我这还有两个呢,是不是马上也要死了?!”唐娇娇一听,急得眼泪都在打转,一个瓷娃娃都死成这样,她还有两个。 易言的脸色就没好过,唯一的朋友出事是她不愿意看见的,但手里也没合适的道术能发挥作用。 带来的书翻了个遍,她目光深沉的盯着抢魂术,决定一试。 “就这样,与小鬼抢魂。”她起身拉起唐娇娇并往外走,“趁现在还有时间,我们去找材料。” “什么材料啊?” “别问,到时候就知道了。” 她不是这方面的老手,道书上很多材料也是用的以前名字跟现在天差地别,易言只能先去中药批发市场去碰碰运气。 面对铺天盖地的草药味,易言忍着进一家家的店去问,要么是不认识这东西现在叫什么名字的,要么就是单买不卖的,还要易言她们俩不要耽误他们做生意。 “走走走,就买一两根来什么批发市场,这些都是要往各药铺送的。” 老板挥着手把两人往外赶。 吃了闭门羹的易言咬牙切齿的盯着那家店,握紧的拳头久久不能松开。 “小言,要不去药店买?这一两根确实为难人家。”唐娇娇看了眼已经进店的老板,无奈叹气,十斤起才批发,她们还要找其他东西,哪有地方放啊。 “药店不会单卖,都怕担责任。”她是在社会上打拼过的,条条框框都清楚。 一筹莫展的易言在脑海里快速思考方法,今天这些药草她是一定要弄到。 突然,她的脑海里有了个不道德的办法,而后拉着发小躲在隐蔽的地方悄然转动手串,一丝鬼气从中冒出,在唐娇娇瞪大的眼神里朝着刚才撵她们出去的老板店里去。 “小言你?那是什么?”唐娇娇又惊又兴奋的低语。 易言竖起一根手指让她小声点,然后凝神去听那边传来的声音。 正在记账的老板用计算机算着今天的营收…… “七千六百……归零……” “嗯?”老板疑惑的撇了眼归零的计算机,心道自己算了那么多年账,也能无意识的碰到归零键吗? 疑惑归疑惑,他没当一回事,继续低头看着本子上写的东西。 “七千六百……归零、归零、归零……零……” 这一次,计算机的声音更加清脆,归零键被不知名的东西按得凹下去。 “呃……啊!有鬼,有鬼啊!”老板被吓得两腿一软就坐在了地上,两条腿不断的蹬着企图逃跑。 同时他感觉一阵凉意画了个圈把自己的脖子圈住,好像有只鬼手掐住脖子一样的难受。 柜台后的椅子被他给弄倒,老板不停的蹬腿翻滚,两眼翻白的叫着救命。 易言和唐娇娇走进店里站在柜台外看着老板的求救。 “……小言,这也太狠了,你想杀了他吗?”唐娇娇的声音很小,于心不忍的扯着易言的衣袖让她停手。 “我没有啊,我的鬼气只是绕了他脖子一圈根本没有能力掐住他脖子,是他自己在加戏。” 她只是想要点药草,还没到丧心病狂的害人命。 惊吓的目的达到了,易言自然也就把那道鬼气收回,自己趴在柜台前,手指弯曲敲了几下,“喂老板,你刚才是不是中邪了?我已经帮你把鬼打跑了。” 听到声音的老板这才回过神来,眼睛里全是惊恐,“有鬼,真的有鬼啊,谢、谢谢你们。” 他不好意思的从地上爬起来,惊魂未定的扶正椅子,想喝水压惊的手连拿杯子都抖个不停。 易言也没催,等着老板先冷静下来。 “刚、刚才怎么回事?我不是有请神仙回来坐镇吗?”他盯着身后展示柜上的神仙相又看了眼自己腰间的测鬼吊坠,刚才一个都没用。 易言惋惜的摇头,“老板你这是被同行做局了啊,我刚才一眼就看出你印堂有煞气,本来想试试你的诚意,你要是愿意给几根药草给我,我还能帮你,可惜咯……” 她看了眼老板,故作深沉的转身背对着老板叹气,“能帮你这一次帮不了下次,老板你还是自求多福。” “别!别别别!”老板赶忙出声留下易言,同时出于商人的谨慎,他又不太信这么年轻的小姑娘有什么大本事。 “你说你刚才是为了帮我才故意考验,那还有没有什么好东西可以保我平安的?” “有是有,但咱们都是做生意的,老板你是不是得互换啊?” 易言从口袋里拿出符纸在指尖夹着,“我的本事刚才已经见识过的,你用一点药草跟我换绝对不亏。” “这个……我们店里的药草都是称好数的,不可能单独解开给你拿啊。”老板犹犹豫豫的还心存怀疑。 易言手肘放在柜台上,符纸在老板的眼前飘来飘去的,“我要的也不多,每样一两根,老板得掂量一下命重要还是药草重要。” 老板垂下眼皮思考,不消片刻像是下定决心一样的开口道:“行,你去拿!” “爽快,一张保命符换几根药草是老板你值啊。”易言把符纸拍在柜台上,等着老板带她们去仓库拿货。 这东西对于双方来说都没有损失,轻了几两老板也不在乎。 第九十三章 灵异主播 泽鹿市的一起殉情案牵起更多的异常,远隔千里的青谭市众多小情侣在自己家中或者隐蔽的地方碎成不可分离的烂肉,只要见过的人都觉得胃里翻腾想吐。 偏偏出事地方没有任何其他人的脚印和打斗的痕迹,好像是被瞬间破碎而死。 压不下去的高层只得让诡事局的人将那些自称是道士、道婆的人收编考察,看看谁才是有真本事的人。 一但涉及到诡异的东西,他们也只能放弃原则,以群众的生命至上,去妥协一切。 这其中也有自黑河镇那事以后名声大起的一位年轻道婆,据说是她消灭的百年怨魂。 “钟姐,你确定不去青谭市啊?不是那边在闹恐慌吗?”小助理举起化妆镜让钟月婷补妆,嘴里还有着对她这趟行程的不解。 补好妆的钟月婷甩了小助理一个白眼,“我只是用来起号的人设,去那么危险地方干嘛,泽鹿市只有一起也是最先开始的,我说鬼逃到这边去不就得了。” 得益于这个钟姓,在大热的风口浪尖,她找了几个营销号说钟馗是她的祖先,没多久网友就信了。 同时钟月婷也在那群冒牌货里脱颖而出,成为最像的冒牌货。 虽然没有真本事,但架不住现在靠捉鬼的噱头赚钱啊,她开开直播随便舞两下每天都有上万元进账。 恰烂钱走得不远,但来得快,只要那个真正的人没被找出来前,她钟月婷就是当下最热的捉鬼人。 钟月婷穿上道袍下了车,这次的目的地正是那对小情侣殉情的地方,打开了直播,小助理举着手机看着钟月婷跟涌进来的观众互动。 甜美的长相和道袍不相配却有着一种反差感,也让更多人的好奇她是怎样捉鬼的。 黄色警戒线拉得老长,寂静的夜里,钟月婷的声音格外清晰。 包括临时躲起来的易言和唐娇娇也能听清对方是在直播互动。 易言握着用药材搓成的细香,神情里只有无语,“这地方有什么好直播的啊?” 她那么努力的去找药材磨粉制香就是想来案发现场点燃,顺着烟气找到那个花袄老头的踪迹,然后逼她就范。 结果半夜过来发现还有人在直播…… “小言,她好像是那个钟馗后代钟月婷唉。”唐娇娇认真凝视了一会儿才想起来。 “谁?”易言满脑袋问号,进山两个多月,她就跟落后了几十年一样跟不上。 “就是那个冒充你,然后出名的一个人。”当初黑河镇那事,唐娇娇知道这些是易言干的,偏偏易言不想出名,结果让个冒牌货认领了。 而且她还不是第一次见这个钟月婷,衍信集团对能见鬼的格外惜才,她也曾在集团内见过这个人一面,后来就没有了,想来应该是没有一点见鬼能力。 对此,易言抿了抿嘴不发表意见,只是对方就这样站在门口,她想进去都困难。 “看来得想个办法支开她了。” 不是她想打扰这位大主播的直播,而是蚊子多,实在是受不住了。 易言摸了摸包,从里面掏出一张符,倒转过来丢在地上竟然直直的立了起来,符纸无风吹动化做两个隐约人影快速飘过。 这一幕看得唐娇娇目瞪口呆,回过神以后激动的拍着易言的肩膀,“小言你会法术哦?” “……什么法术,普通的障眼法。”易言揉了揉自己被拍痛的地方等着人影从钟月婷的身后飘过。 闫新翠的书里太多歪门邪道,随便几招都够唬人。 毫无察觉的钟月婷正笑着和观众聊天,“谢谢西南宝贝送的豪华跑车一辆,不瞒你们说,我现在站在这里就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那两个小情侣的怨魂可能就站在上面盯着我们呢。” 适时,一阵清风自她背后吹过,钟月婷冷不丁的打了个冷战。 她搓着手臂低声抱怨了一句:“啧,这会儿有点冷啊。” 拿着手机的小助理呆呆的僵住,眼里全是惊恐。 与此同时,直播间的弹幕量爆增,刷得让钟月婷看不清说的是什么。 “你们怎么了?”她走近认真看着上面的每一条,无一例外不是让她看身后。 “哈哈,我身后有什么啊?怨魂?”自从出名之后,故意吓唬她的弹幕一直不少,钟月婷也就没当一回事了,甚至笑着拿起地摊上随便买的铜镜转身。 “有什么啊?都没有啊。”她晃了几下铜镜过后还笑道:“你们又吓我。” 弹幕里观众恨铁不成钢的一直发着消息:抬头啊!抬头! “行行行,我抬头。”钟月婷随意的转身抬起头,两个人脸在夜色里隐约闪现,分不清男女。 “……唔啊啊啊啊啊啊!” 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的钟月婷还愣了一下,直到两个人影猛的压下来,给她吓得花容失色。 小助理甚至头也不回的扔下她就跑。 “回来!回来啊!救命,救命!”钟月婷被吓得在地上爬,两条腿说什么也使不上劲。 一场深夜直播被易言的障眼法打乱而结束,躲着的两个人也是默默的看着钟月婷尖叫着爬走。 终于没了闲杂人等打扰,易言带着唐娇娇撬开了锁溜进去。 小情侣死于观景台上,而这不算很出名的景点,平时来的人也不多,现在更是不敢靠近。 越往天台走,血味越重,两个人的出血量让这个地方即使是大通风也依旧明显。 今晚的夜色很不好,月亮隐藏在浓厚的云层里,两人上来时只能凭借地上的深褐色断定是死在了这里。 唐娇娇把包里做法的道具拿出来一一摆放在地上,这些天她也并非是在衍信集团里无所事事,对于道术做法这种事,衍信集团里甚至有更详细的书。 一把被泡过的新米抛洒在空中,落地后瞬间也染上深褐色,咕噜噜的在滚动。 易言抬手二指夹着符纸在点燃的香烛上燃烧,带着焰火的符纸轻飘飘的落在褐色印记上,微弱鬼气被锁进新米里,又转而滚动在一起。 她恭敬的半跪在前面燃香,见轻烟飘起,低语道:“若有恨就带我们去见害你们的人。” 第九十四章 骨灰楼 灵魂能被吞噬,但怨恨总有痕迹,易言站起来一只手拿着香,另外一只手挡住最顶上的火星,不让夜里的风加剧燃烧速度。 唐娇娇则是把锁进鬼气的新米捧在自己的掌心,两人顺着烟的方向指引行走。 离开观景台后,烟飘向先前那两个人离开的方向,易言也跟着前行。 然而唐娇娇自捧起那堆承着怨气的米以后,就感觉到轻微的痛苦在身体的深处蔓延开来。 是新米里的怨恨在和她的灵魂共鸣。 随着烟的飘远,街上的车开始减少,再转向安静的街道时,昏暗的灯光在头顶高悬,呼啸的车也在她们背后朝着其他方向而去。 死一般的寂静在她们走的这条道蔓延开,唐娇娇压下身体中的痛苦加快脚步与易言并肩走,“小言……我们真能找到吗?” 她开始担心自己会不会晕倒,又会不会给易言拖后腿。 受阻的视线让易言没能察觉身边人的脸色不对,她的目光仍然盯着的是前方的烟,“说实话我也不太确定,花袄老太太的能力在我之上。” 从鬼气能化成人形操作大货车时,她就清楚自己和对方的实力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 青谭市那边已经乱成一锅粥,泽鹿市这边也会开始,发小的瓷娃娃是在青谭市买的,再次出事就会波及到她的命,易言已经没时间去提升自己。 最坏的打算就是动用黑影的力量,然后加深自己的罪因。 为了发小的生命,她只能这样做。 在最后一丝烟燃尽的时候,两人已然站在一个高档小区的门口,这和易言当时看花袄老太太的穿着显然不符。 “小言,真是这吗?我怎么觉得不对啊。”唐娇娇是见过花袄大婶的,也不认为对方能住得起这么好的地方。 易言低头看着燃得只剩条棍儿的细香,回想书上的内容,确信自己没做错,“人不可貌相。” 她也只能这样说服自己,否则就尴尬了。 为了保险起见她唤出了黑影同行,“那个花袄老太太卖瓷娃娃不可能是为了杀人取乐,总之我们要小心。” 她先前猜是为了取代饲养瓷娃娃的人,可那么多人的去世又让她不确定了。 夜场里见到的鬼是拼接而成,她更好奇这个花袄老太太是从哪弄出来的。 “……小言,你先进去。”唐娇娇的头垂了下来,尽量用平缓的语气跟易言对话,不让易言听出她在痛苦的边缘挣扎 站在前方的黑影回了一下头,明明没有五官却像是在盯着唐娇娇看了眼。 一心想着要抓到花袄老太的易言也是同意的点头,“那行,你在这里休息,我去。” 她也不是很放心发小的能力,自己尚且有黑影作为底牌兜底,但黑影不一定会帮唐娇娇渡过难关。 易言带着黑影从侧面墙绕着走,黑暗的巷子里找寻最佳翻进去的地方。 “奇了个怪,这老太太怎么会住得那么好?”易言走在黑影的身边,躲避监控的探照,闹鬼总比进小偷好点。 终于好不容易找到个没监控的地方,墙又高,平滑的墙面杜绝一切可能。 易言无力的敲了两下,目光移向黑影,“你会飞吗?” “……” 黑影的沉默震耳欲聋,怨鬼的怨气不足以让他的身体达到能飘起来的效果。 显然是问错了人。 易言捂着额头也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个蠢问题,她确实从没见过黑影飞来飞去的样子。 “那怎么办?进不去就找不到花袄老太太。”她现在心急得想咬人,时间是拖不得一点啊。 易言急得团团转,脑子一刻不停的搜寻办法,突然她想起上次大货车撞击时的鬼气包裹全身带动的瞬间轻盈。 为了验证再来一次有没有效果,易言一咬牙释放全部鬼气包裹身体。 然而调动这么大量的鬼气十分的耗费精神力,真当她落在高档小区内部时,脚触地瞬间就瘫倒在地。 “……好累。”她气喘吁吁的爬起来,余光扫到黑影的聚散成形,眼睛都瞪大了。 “我只是说不能飞没说不能把自己化成鬼气进来。” “……”想灭了这个鬼的愿望与日俱增。 易言懒得去跟黑影掰扯什么,当务之急是先找到那个老太太。 上百条人命被收集起来不可能将鬼气藏得那么好。 她小心翼翼的避开监控走进楼顶里,诡异的是这里的楼道竟然没有小门,任由人进出。 易言狐疑的一步步在楼梯上踏着,她不确定花袄老太太住在哪里,却只见楼道里全是黑色的鬼气在弥漫。 “简直跟回家一样。”黑影轻笑了一声,语气里是藏不住的愉悦。 “什么回家?”她转头瞧着干净的墙面,那种诡异感更加浓烈。 按理来说无论什么样的小区都挡不住小广告的横行,但这个地方却洁白得很,难道这里的警卫很厉害? 到第二层的时候,易言抬眼数了数楼道里的邻居数量,同一楼层竟然有八户人家,密集到每个都是门挨门,完全想象不到邻居之间该有多少矛盾。 本着不能错放的原则,她进入了楼层里,抬脚就听见声音不对。 像是踩在纸张上,易言弯下腰从脚底捡起那张纸…… 是冥币,印着天地银行的冥币。 再抬起头来,昏暗的楼道起了一阵阵风,将地上的冥币吹得翻飞,其中还有黄白纸钱。 易言再一转身,黑影也从身边消失,她走上来的楼道成为封闭的墙面。 老人的咳嗽声在耳畔响起,还有人的絮絮低语,各种各样的声音一股脑的涌过来。 “怎么回事?”易言咬紧下唇在心里一直暗示自己这只是鬼打墙,于是一拳打在刚才的楼梯口。 只是这一次她却打在实体的墙上,痛得她面目错位。 “有小姑娘来了呢。” “好久没人来看我们了。” “真好啊,她还年轻。” “应该留下来。” 乱七八糟的声音低语着让她留下。 易言赶忙伸手去拿兜里的铜镜,可是手指触碰时,身上竟然没有口袋,再低头,黑色寿衣赫然穿在自己身上。 不合尺寸的衣服不是为她准备的,楼道里这些鬼却是想让她留下的。 第九十五章 无休止的楼层 香烛味与腐朽味道充斥在楼道内,熏得她脑袋发昏。 若隐若现的身影在缓慢穿墙而过,每个人都穿着和她一样的黑色寿衣。 易言确定自己现在摸不到口袋,里面的符纸和铜镜全都莫名消失,就算是障眼法也太过高级。 左右两边的鬼影在往中间聚集,速度快到让她不能思考,还好手串还在,也让易言有了一丝心安。 “这些怎么有老有少?”她贴在墙上不死心的企图破除障眼法,同时警惕的看着那些鬼影。 实心的墙壁根本不像是幻觉,就连她自己也不确定刚才是不是站的这里。 越是被靠近,腐朽的味道越重,常年不通风的楼道里,她一个活人被影响得意识模糊。 惨白的手指攀上她的胳膊,用一种带着对新朋友的渴望来邀请她的留下,“留下来,这里很多人的。” 对方眼底的阴狠和湿冷让易言打了个寒碜,即使是老年人的模样她也只能对不起了。 捏紧的拳头猛然挥出,却在接近时骤然停在空中再不能动一步。 原本只是攀在易言胳膊上的手转而掐紧,长长的指甲几乎要穿透布料掐进皮肉里。 “不友善的人,真是遗憾。” “嘶……”易言疼得皱眉,左右两只手都被牵制住,拥有尸体一样带来的沉重。 可刚才她是亲眼看见这些鬼东西是穿墙而过再凝聚成实体的,不可能是寄生在尸体里。 这一切的不合理都得不到解释,易言被按住往前裹挟着行走,在这个空间里她似乎又变回最初的普通人。 她不知道这些鬼要带她去哪里,却能看见每走过一扇门时,那门就“吱呀”一声缓缓打开。 狭窄的房间成了直行道,一眼望去就能看见最里面摆放着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盒子背后甚至能看见被封住的窗。 这种格局住活人只能转得过身,住死人却刚刚好。 易言难免想到早年间宣传的骨灰房,就是这样被切割得小小的一间用来放过世的人。 随着越来越多的房间被打开,也佐证了她的猜想。 这层楼,不,是这整个小区都是骨灰房,难怪进来的时候没有看见一个住户在外面行走或亮灯。 被牵制住行动能力的易言只能任由这些鬼带她走,尽管肩膀很痛,但她确定还没破皮,如果挣扎就可能染上尸毒,在这种鬼满为患的地方,无疑是更大的破绽。 漆黑的通道仿佛无止境的长,然而先前还阴冷的地方随着尽头一扇门的打开变得火热,烫得她难受。 “怎么回事?”她止住了脚步看着那扇门的开启,尽头房间是滔天的焰火。 “进去,陪我们……” 身后的鬼将她狠狠一推,直面焰火的温度。 “不要!”易言惊恐的抓住门框,尽管温度非常高也死咬着牙不肯松,下面根本没有地板,只要一松手,就会化作灰烬。 “火化……和我们一样。”那些鬼掰着易言的手指,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兴奋。 他们要迎来新朋友了。 可易言不想,她不能死,即使被烫得几乎把不住门也要死死的坚持。 随着手指的一根根被掰开,易言惊恐的尖叫着坠入无边火海。 滚烫的火舌卷住她下落的身躯,入眼只有滔天的红。 被火掠过的双眼因为痛苦而紧闭,易言尖叫着挣扎,“不要!” 突然,惊出一身汗的她从楼道里坐了起来,没有无边火海也没有黑影在身边,黑色的寿衣还在她身上。 被灼烧的滚烫还残留在皮肤表面,她很清楚的知道这是障眼法也无能为力,太过于真实了。 易言狼狈的从地上站起来,头发贴在脸上还有滚烫的感觉,这让她不舒服的撩了一下,两指顺到发尾时,一愣,发尾被烧焦是干枯随着她的动作掉落进手里。 摊开掌心,化渣的头发提醒她,那或许是半真半假的障眼法,是真的要她死而非戏弄。 “怎么……回事……”这个认知在脑海里成型时,易言的身体不受自己控制的发抖。 她必须要离开,否则不知道下一次还能不能侥幸的活着。 慌乱的她连忙下楼梯,只是上了二楼而已,很快就能下去的。 昏暗的楼道在她转了几个弯以后依旧不见出口,易言停住被吓到发虚的脚,抬头努力辨认现在的自己在几楼。 蓝底银字的楼层数上勉强从反光里看见18的字样。 18层,根本不是她刚进来的第二层,也就是说她被困在了高层里,往下走是鬼,往上也是。 走在空无一人的楼道里,易言的心里都是七上八下的,对方有能力悄无声息的给她换上一身寿衣,那铜镜会不会落到对方的手里? 只有手串防身的她还要时刻提防这死寂一般的楼道里隐藏的鬼。 小心翼翼的往下走时,血腥味渐渐隆重,滴答的水声也渐渐清晰起来。 「哒、哒、哒」 在下到一个楼层时,血腥味已然明显,昏暗的灯光勉强提供一点光亮。 易言躲在楼道口没有进去,这次她学乖了生怕一进去又发现变成实体的墙。 「哒、哒、哒」 楼层里传来求饶声,还有男人的怒骂。 “求求你放过我。” “玛德,你是不是背着我在外面偷人!我打死你!” 男人的愤怒转变成狠狠的拳打脚踢和女人的哀嚎求救。 “不要再打了,放过我,不要打我了,呜呜呜……” 女人的呜咽听得易言心碎,她难受的用手指扣着墙,理智提醒她这里是骨灰楼不可能有活人,可心里又极度想冲出去救人。 持续不停的哀嚎呜咽让易言的理智一根根断弦。 「嘭」 “啊!!!!” 随着一声砸东西的巨响,女人的尖叫戛然而止,易言几乎是睁大了眼睛,让愤怒冲断了理智。 “畜生!”她再也顾不得其他,毅然决然的冲进楼层里。 t字型的楼层中,易言站在这头听着东西在地上被拖拽的声音缓缓响起。 带血的大手突兀的扒着墙拐角将白墙染色,连带着浑身是血的男人也出现在易言的面前。 他兴奋的盯着易言,嘴角裂开得几乎到了耳根,“哟,还有一个。” 第九十六章 被拖行的女人 ‘遭了!被盯上了!’ 易言的身体比大脑还快的转身,又是撞到一片坚硬的墙。 “该死,掉进量身定做的陷阱了。”她懊恼的贴着墙。 不得不说鬼实在是会探究人心,这么简易的套路也能引得易言上钩。 浑身是血的男人走得很吃力,他几乎是佝着腰在行走,似乎在拖着什么东西。 在易言挪步中,灯光照在他身后的手上,视线里看见一条血淋淋的大腿,分明就是没有了声音的那个女人。 狭窄的楼层里容不得 任何躲避的地方,易言像只待宰的羔羊,等屠夫的宣判死亡。 男人笑嘻嘻的从拐角处拿出一把带血的长柄斧头,尽管很吃力也不愿意丢下手里的女人。 他狞笑着一步步拖行着女人向易言走来,“女人没一个好东西,都该死,都该死!” 长柄的斧头挥舞得熟练,随着他的怒吼直直朝着易言扔过去。 斧头划破空气的呼啸夹杂着血腥味,易言作呕的软了身体躲避得吃力。 “咚。” 厚实的水泥墙竟然被劈开一个深缝,不敢想如果没有躲开,是不是会直接把易言劈成两半。 对方失去了斧头,易言尚且还有一线生机。 原本想拔斧头出来跟男人殊死一搏的,转头看见整个斧头都深陷进墙里,只有斧把还在外面,况且上面血迹斑斑,实在是恶心。 “嘿嘿,没死呀。”男人咧嘴拖行着女人欣赏易言脸色的变化。 地面上是猩红的血痕让头顶的光照出水迹,易言咬着牙强忍血腥带来的反胃,准备试试手串对男人有没有效果。 这里……根本就没有活人。 下定决心的易言深吸一口气捏紧拳头在男人的手伸过来时,一个闪身躲过,又猛的砸向他的面门。 嘭的一声,男人的后脑勺磕在墙壁上,震得脑袋都颤了几下。 易言心里大喜,竟然有用。 趁着男人还没回神的时候,易言赶紧往他走来的路跑,刚才听到了很多杂物的响声,那里应该有可以让她防身的东西。 可是当她大步跑过去的时候,从地面伸出一只手猝不及防的抓住易言的脚腕,将她绊倒。 “啊。”易言惊呼一声,整个身体倒在血痕上,双手沾满女人的血。 惊恐的她回头,发现抓住自己脚踝的竟然就是地上被拖行的那个女人。 此时的她双眼睁开,脑袋僵硬的转动,死死盯着易言,“救我啊,救我啊!” 沙哑的嗓子在怒吼,不满于易言的放弃,她使劲收着手臂将易言拖拽回来,“救我啊。” 没有一点活人的感情,女人将易言视作一个冷漠的旁观者一样仇视。 被撞在墙上的男人此时也渐渐回神,他放开了女人的腿,转而去拔那把斧头。 易言没想到女人有这么大手劲,明明已经被打死…… 不对,意识到眼前的女人也不会是活人的易言拼命的蹬腿踹着那只手,可是她的腿也并没有恢复到正常,无法像普通人那样有力。 眼见深陷的斧头在松动,易言只能咬牙捶在女人的手上,手串里的力量在发挥,女人松开了易言的脚踝又不甘心的四肢着地撑了起来。 真是疯了…… 易言复杂的看了眼女人又快速爬了起来,她想不通为什么她们俩不能共同对付这个男人? 转念一想,那个男人和女人都是鬼,只有易言才是异类。 连续的惊吓让易言的眼前在晃悠,可她不能倒下。 笔直的路在她眼前出现晃影,每一秒的惊吓都在透支她的精神力。 “不行,还不能倒下。” 越是虚弱越让鬼魅得意,仿佛易言已经是必死的结局。 t字型的楼层那头的两扇紧闭的门,易言扭动把手也打不开。 “可恶!猜错了吗?”她恨恨的砸了一下门,两个鬼还在追自己,她怎样都反抗不了。 「哒、哒、哒」 走路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并且越来越近。 易言心焦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手串也只能一次打一只鬼,现在要面对的是两只。 就在这个时候,她突然想起黑影说手串里的剑只有遇到恶鬼的时候才能拔出来,现在这个情况下,对面怎么可能不是恶鬼。 想到这里,易言凝神静气,首次在危机关头尝试拔剑。 她的意念一直呼唤着手串里的剑赶紧出来,否则就没主人了。 下一秒,易言的手中一沉,一把黑色长剑出现在自己的手里,丝丝的鬼气隐约能听见恶鬼的咆哮,只是剑尖的残损有着遗憾。 来不及欣赏,外面两只鬼已然到了t字楼层的路口,女鬼在地上爬行,扭转的脑袋死死盯着易言,“你不是来救我的吗?为什么抛弃我跑了?” 男鬼拖着斧头同样扭转脑袋在墙拐角探头,“都该死,都该死!” 有了宝剑在手里,易言也多了底气,她指着那两个鬼怒目而视,“我只给你们三秒时间逃跑,不然就是消亡。” 剑身的鬼气让两个鬼有了退却之心,两鬼在易言的倒数里犹豫。 “三、二、骗你们的!” 一还没数,易言就一转攻势劈砍过去,直接削掉男鬼的脑袋。 她好不容易能唤出剑来斩鬼,怎么可能仁慈。 平时骗人,今天也骗骗鬼。 男鬼的身体呆呆的靠在墙上没有滑落,女鬼则惧怕的往后倒退,生怕易言砍到自己。 憋屈了那么久的易言一步步的将女鬼逼到楼层中间,在她挥剑时,女鬼哀嚎着求饶。 “不要杀我,求你了!我好痛苦!”凄厉的哭声伴随着呜咽像是先前易言听到的那样无助。 “好痛,好痛。”女鬼抱住自己,像是回忆起被打的生前。 终究是易言心软了放下手,垂眸看着浑身是血的女鬼。 “我……”她迟钝的想说点安慰的话,可脑子里怎么也想不出什么样的话才能安慰已经变成鬼的女人。 仁慈的心让鬼气化成的剑消散在易言的手中,她蹲下来伸手想安慰这个哭泣的女鬼。 正当她伸手的时候,女鬼猛的抬头,流出血泪的眼睛是一种决绝。 在易言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被女鬼狠狠的推了一把,整个人咕咚一声摔出楼层,脑袋撞到扶手上晕了过去。 第九十七章 好孩子,留下吧 “快快走啊莫回头,不要留恋人间路~” 昏迷的易言是被一阵轻吟的歌声唤醒的,歌词熟悉到迷蒙的大脑还没开始转动,鼻子就泛起酸楚。 睁开眼睛后,淡淡的白雾笼在整个房间里,她从老旧的床上坐了起来,目光转动环视着周围。 是她从前寄居在大姨家的房间,此时的她眼神懵懂,仿佛回到十几岁时。 木窗上的玻璃被切割成一块一块的还落了几个,房间外的世界却很清晰,秋日枯黄的大树只剩枝丫和不断纷飞的黄叶。 打开了房间门从外面走进来一个穿着青色旗袍的女人,乌黑的长发盘成一个发髻,胸前还留一束。 她看着易言笑得温柔,“言言醒了。” 易言张嘴欲问,说出的话却是叫了对方一声,“外婆。” ‘对啊,这是我的外婆’,易言迟钝的大脑告诉她,眼前的人是很久没见的外婆。 在接受了这个信息以后,易言下了床走到自己外婆身边,看着她把食物端过来放在小长桌上,白皙的手正握着一个搅拌棒在杯子里搅散粉末。 “言言长大了。”年轻外婆的语调很轻,亦如她这个人一样,温温柔柔的。 也勾得易言的眼眶更加湿润,自从外婆死后,她就被接到继父家里一起生活,那些无忧时光也成泡沫。 “外婆……” 明明有很多话,到嘴边只会笨拙的重复喊外婆,易言坐在桌子前看着外婆做的菜。 ……还是一如既往的难看。 带有土腥味的鱼,该清炒但放了一大勺酱辣椒的土豆丝,还有飘着白色虫子的稀饭。 见易言没有动筷子,外婆弯下腰把饮料推到她的手边,“言言又不乖乖听话,要好好吃饭才能长大。” 这些话听过无数遍,易言将头压低了几分,被外婆宠得叛逆的时候她还是个任性的小孩,所以她可以闹情绪不吃。 现在也不想吃。 “外婆……我不吃。”她心情复杂的说出曾经每顿饭都会闹一次的话。 这一次也是同样的,外婆站直身子,轻柔的抚摸着易言的头顶,“是外婆不会做饭。” 曾经的外婆是被外公宠着过来的,聋哑的外公不能说话只能尽自己的一切对自己老婆好,可是……人总是要死的。 三个孩子要打拼,三个外孙需要人照顾,大半辈子没有做过饭的人,老了却开始照顾起小孩子。 临时学的手艺终究被所有外孙嫌弃,性格温柔的她成了最没用的存在。 易言知道,但十几岁的自己压不住性子,因为外婆会宠,会纵容,会无可奈何。 所以她站了起来,“我不要吃这些东西。” 赌气的话与眼眶里掉落的泪成了反差,她在享受这最后一次的被宠。 显然,外婆也发现了,她抚摸着易言的后脑勺轻声的叹息,“言言,外婆一直在这里。” 温柔的双眼全是对孙女的疼惜,破除了易言最后的防线。 “外婆……”她放声大哭的扑进外婆的怀里,把思念与委屈化作一颗颗泪水在流淌。 她从来也不是那么坚强,只是已经没有任何避风港。 “言言不哭不哭,外婆在。”哄小孩的外婆一遍遍的重复这句话,仿佛只要易言想,她就可以在这温暖的怀抱中就此沉睡过去。 “言言跟外婆生活好不好,反正你在人间过得也不快乐。”她轻柔的低语,为哽咽的孩子喂上最甜蜜的糖。 易言抱紧着外婆的脖子,心里也在催着自己要一直跟外婆生活在一起,只要答应,外界的种种与自己无关,什么鬼怪,什么契约都可以不顾。 她可以永远做外婆身边长不大的小孩。 “……”易言哽咽着抬头,心里已然说服自己,她要答应,她不想再管了。 可是当她视线触及到外婆的颈后时,突然惊醒。 光滑的后颈上没有一点家族胎记,她记得外婆的后颈有一颗完整的小肉球,小时候被背在背上时还问过为什么。 “哦,这个啊,是遗传……” 那句话她还记得,可外婆现在没有这个胎记了。 停止思考的大脑开始察觉不对劲,易言没有表现出异常,她擦着眼泪推开了外婆的怀抱,转而将视线定格住窗外。 光秃秃的枝丫根本挂不住一片树叶,纷纷的黄叶却在她醒的那刻起没有停止。 “言言?”外婆忍不住催促着要易言作出决定。 一直看着窗外的易言终于在其中看见了破绽,黄色的树叶里夹杂着不少铜钱纸,而后,那些树叶褪去伪装都变回了纸钱。 易言失落的垂眸,在某一刻她是希望这一切都是真的,外婆还在,也想跟外婆生活。 可是,为什么要骗她。 就算是外婆的残魂来说这句话,她也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外婆,我不想。”易言的眼里盛满悲伤,也是最后一次叫着外婆。 对方想欺骗想迷惑,她奉陪。 已经做好打斗准备的易言,却没有等在想象中恶鬼没有达成目的的愤怒。 对方只是柔柔的叹气,“为什么呢?人间有什么好的。” 易言诧异的转头,告诉了她,自己心中所想,“人间并不好,只是我想活下去。” 她给不了最佳答案,活在人间留给她的是一副不健康的身体,被鬼追得到处跑的生活还要和人勾心斗角,可自己还有朋友,还想让老妈脱离继父。 还有未完成的遗憾,怎样都有理由去拒绝。 “留下来,我可以一直是你的外婆。” “不用了,我的外婆不会想杀我。” 易言扯起一丝嘴角,笑得讽刺,刚才如果答应,她就会死在这里。 对方提取了她的过往,用幻境迷惑住她的心,可却留下破绽。 如果不是想起小时候的一次偶然提及,或许当真就成为这个鬼的手下亡魂。 易言警惕的试图召唤出剑,却怎么也无法像斩男女混合鬼的那个楼层一样顺利。 “难道你是好鬼?”意识到斩鬼剑的规定之一,易言更加诧异,一个刚才想害自己的鬼,竟然是善良的。 “我很孤独。”对方笑着说。 而后上前一把将易言推离这层光怪陆离的地方,从明亮的房间瞬间变成昏暗的楼道。 她还在这栋楼里,眼前是关闭的楼层铁门。 第九十八章 想要取代你 这一层又一层的楼里是无止境的鬼魅,易言仍旧没有从刚才回过神来,一个要她命的鬼又怎么是善良的。 楼道里吹起阴冷的风,令她打了个冷颤,望着向下的阶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她索性坐在阶梯上思考破局的办法。 总是被鬼牵着鼻子走,她会被玩死在这栋楼里的,而且从刚才起黑影就不见了,更是匪夷所思。 难道一进来,黑影发现全是鬼就跟回家一样,于是跑去交朋友了? “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 易言无力的闭了一下眼,再睁开差点吓得魂不附体,从她坐的这层起,底下已然被黑暗笼罩,脚踏着的那阶也消失无踪,整个楼层都悬空着。 “怎么回事?”惊魂未定的她赶紧起身扶着墙探头,即使快速反应过来是幻术在生效还是不放心的往上一层跑。 吞噬掉楼层的黑暗一步步的追着易言,直到她跑到22层后才气喘吁吁的靠着扶梯。 发酸的双腿在抗议易言的过度使用,双肩也重得像是背了一个人一样沉重。 她伏在扶手上休息,感觉自己快要晕厥。 「哒、哒、哒」 从之前起就能隐约听到的走路声又一次响起,易言惊觉异常的猛抬头往四周看,先前她以为是男鬼拖行女鬼走路时发出的,却没有想过这个声音只在楼道里出现。 “谁!”她大声的喊着。 反正进这个楼以后怪事没停过,既然已经打扰了,那就打扰个彻底。 22楼是她还未踏足过的楼层,里面有什么一无所知,似乎只要她进去,走路声就会消失。 易言深吸了一口气,做足了准备心理准备,哪怕是人间炼狱,她也无惧。 昏暗的楼层里是没有任何异常,没有鬼,没有其他,就连脚底积累的灰尘都那么真实。 她似乎进到一个最普通的楼层,没有惊险刺激只有死一样的寂静。 “怎么会什么都没有?”为此,易言还特意去拧了门把手,想看看那些鬼有没有藏在门后伺机而动。 可惜拧不动,是牢牢锁住的。 “什么都没有吗?”在见识了各种鬼以后,易言开始失望,心里甚至开始期待有什么新花样。 既然只是普通的楼层,也就没有待的必要,她失望的准备离开这一层,寻找其他出口。 正当她要踏进楼道时,迎面却看见了自己的脸。 “啊!”她惊叫一声连忙后退,对方也和她一样吓了一跳。 “你是谁!” “你是谁!” 两人同时开口,默契得像是孪生姐妹。 同时易言打量起对方的穿着,她穿着自己进楼时的衣服,而自己却是一身黑色宽大寿衣。 “你又是什么鬼,变成我的样子。”对方防备的看着易言,警惕着易言的一举一动。 本该易言说出来的话被抢了先,自己倒成了冒牌货。 易言努力稳住自己的心神反问,“那你又是谁?别以为变成我的样子就是我了。” “好笑,我本来就长这样,贼喊捉贼是吗?”对方从口袋里掏出铜镜对准了易言,“你这种鬼就应该被我收了。” 本来有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出现已经让易言有点迷惘了,现在又看见铜镜在对方的手上时,易言的大脑里下意识的发出指令:跑。 身体也随之付诸行动,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要跑,只是直觉那个人要伤害她,从而取代她。 不想被取代的易言选择了躲开,身后那个「易言」也跟着追了上来。 “别跑!你变成我的样子想干什么?取代我吗?别做梦了。” 冠冕堂皇的话,让易言觉得自己才是假的那个。 楼层终究有尽头,易言被追到角落看着「自己」的一步步逼近。 “说,你是什么鬼,不说的话我可要撕下你的脸皮咯。” 「易言」冷笑着扑上来一把掐住易言的脖子企图去撕下伪装。 而易言怎么可能让对方得逞。 两人各不相让的扭打在一起,开始还有来有往,渐渐的易言发现自己的身体开始撑不住。 温热的鼻血在渐渐流淌,身体器官发出哀嚎,被误伤的每个地方都是寻常人更痛的几倍。 她终究不是「自己」的对手。 得胜的「易言」轻松的提起体力透支的人,一点点的走出这层楼。 她并不往下走,而是往上,23、24、25…… 每一阶都有易言滴落的血迹,一层层的鬼折磨消减了她的精神力,让她无法再理智。 不久,天台的大门出现在她们的面前,「易言」提着易言走到天台上。 此时的月高悬于空,扭曲成一个骷髅头,空洞的眼睛盯着被提起来的易言一点点往边沿走去。 “只要你死了,我就是易言。”它低语着将易言放在边沿,摆出一个垂头坐着的样子。 做完这一切的它脸上全是即将取代易言的喜悦,而后双手一推。 就在这时,本该意识不清的人,猛然抓住它的手一同下坠。 “什么?不要!你疯了!”它惊恐的发现易言睁开了眼睛却自愿被它推下楼。 “你不会骗人,所以取代不了我。”易言咧开嘴笑得诡异,她努力抱住长得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鬼,强行释放鬼气将两人的位置翻转。 变成了鬼在下,易言在上。 呼啸的风在耳边穿行,易言的目光盯着自己的脸说了句,“谢谢。” 尚且不明白为什么的鬼被易言狠狠的一推加速了下坠的速度。 一股更强的鬼气包裹住易言的全身减缓了坠度,两人的差距越来越大,直到那个鬼的身体跌在地面消散成一团鬼气再被易言的手串收进去。 脱离鬼楼之后,幻术消失,她还是穿着自己进来时的衣服,铜镜也还在口袋里。 黑影站在她的身边,看不见表情,“想死这么早?” “呵,不是还有你吗。” 刚才在打斗的过程中,她突然意识到如果自己死了,契约也会停止,黑影再袖手旁观也不可能。 所以她索性停手要看看这个企图取代自己的鬼要干什么。 “这一次,我承认契约确实有用。”易言轻松的笑了。 “……”黑影也才反应过来自己也被易言利用,一只镜鬼而已,她真想斗也不至于斗不过。 被推下楼笃定的就是这份契约在生效。 第九十九章 这么完美的东西还有两个 如果不是镜鬼想取代她,加上契约的双重作用,这次是真的凶多吉少。 身后的鬼楼在一层层消减易言的精神力,如果不是当时的改变主意,她仍然要困在里面。 回想那些凶险,易言仍旧心有余悸,她借黑影的身体一靠暂时休息,浑身的伤还在隐隐作痛。 黑影扭头看着易言的行为,没有动,“你还要跟那个老太婆斗?” 易言和花袄老太太的实力相差甚远,仅一栋鬼楼就差点玩死她。 “我知道实力相差很多但没想过这么悬殊,娇娇的身体随时可能像其他人一样裂开,我必须要拼一把。” 她并不知道这个老人是为什么冒出来的,为了发小的生命也得拼尽全力。 易言撑着身体站直,铜镜也拿在手里防止又一次被障眼法给迷惑住。 可是她的身体远比自己想得要虚弱,往前踏着几步就双腿一软差点倒在地上,黑影快步上前将人接住。 没有实体的怀抱如云般轻柔,又是推进火里又是被追杀,软硬兼施的,全凭着她的意志惊人。 一放松下来,眼皮就止不住的合拢打架,最后成为一体。 黑影静静看着易言昏迷的神情,忍不住搂紧了几分,就算刚才被算计他也情愿,至少易言已经在潜意识里在靠近。 他抬头看着面前的鬼楼,数以万计的鬼被安置在其中,远比易言看见的更多,六十年前阻隔掉阴阳两界的路,让死亡的人无法去往阴间生活只能滞留在人间。 这竟然成了某些人的便利,借着这个契机达成自己的野心。 黑影将易言打横抱了起来,鬼气包裹住他们两个而穿墙。 在鬼楼里的几个小时让天都泛起鱼肚白,黑影出来时,唐娇娇已然撑不住的瘫倒,捧着的新米也散落在地。 唐娇娇虚弱的打起精神看着被抱起的易言,下意识以为黑影再次伤害了她。 “你对小言做了什么?!”她愤怒的想要起身,却无能为力,身体里是灵魂被拉扯的疼。 从易言进入鬼楼起,唐娇娇就感觉身体里同时有只手在扯着灵魂,另外又有只虫子在细细啃食又不知道在哪里。 那种痛苦在蔓延开来,令她碰不住新米更站不直身体。 黑影冷哼了一声,“你们俩个真有意思,双方都要死了还那么在意对方。” 他向来看不惯唐娇娇,不仅是她撺掇着易言渐渐自我暗示催眠封印了能力,更是因为他得不到一半这样的关心。 多宗罪算下来,更是不对盘。 “你什么意思?小言她怎么了?”唐娇娇咬着牙扶着身后的墙靠着站了起来企图与黑影对视,可是双方的身高悬殊,也是因为黑影看不见五官在哪。 “她只是累了,而你……”黑影再次哼声不屑一顾,他抱着易言大步流星的走,根本不管唐娇娇能不能追上。 身后的唐娇娇眼睁睁看着害过易言的鬼还要抱着易言走,急得不顾自己的身体强行追上去。 “你给我停下!停下!”她声嘶力竭的喊着根本不在意会不会有人注意到这里。 唐娇娇踉跄着勉强跟上去,眼见黑影就在自己跟前,伸手去抓却抓了个空。 黑影转身停住,语气里有着嘲笑,“你想说什么?说我是怨魂,根本不配碰她,要是有机会就打散我?” 这一番话直接惊到了唐娇娇,她不可置信的往后退几步,黑影说的全是她刚才的心中所想根本没有说出来啊? “她为了你差点丧命在那栋楼里,被众鬼推进火场的时候是我和她之间的契约在生效,否则现在就是一捧灰。” 黑影咬牙切齿的说出这些话,他是最想杀了易言的人,也是最不愿意她死的,可他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能斩鬼的剑有易言自己设下的规矩,而黑影何尝又没有,即使钉在心脏上的东西被拔出,他也还是那个需要守规则的鬼。 唐娇娇的脸色瞬间变白,“小言她经历了什么?” 黑影转身没有再搭理唐娇娇,他没有必要跟无关紧要的人多废口舌,只是不想让这个女人再心安理得的享受易言的保护。 装满鬼的小区不止一栋楼有问题,花袄老太太在其中一栋的天台上晃着摇椅,身边是无数的鬼魂在嬉笑玩闹。 她注视着镜鬼的失败与易言的离开,当目光在看见黑影以后,那震惊的表情挂在脸上久久不能回神。 “我看见了什么……一个完美的怨魂,有自己思想的怨魂。”她喃喃自语道。 而后回身看向自以为完美的作品开始不满,这么多怨魂没有哪一个来得强悍。 “不仅有完美的容器胚子还有一个强大的怨魂,如果我都拿到,那不就无敌了吗?!” 花袄老太太贪婪的盯着黑影消失的地方,原先的计划或许需要改变一下…… 精彩的夜晚已然落幕,最新灵异主播钟月婷的直播事故冲上热搜。 仅有两帧的画面,被截图无数遍转发各个平台,殉情小情侣所在的观景台有他们俩的亡魂一事传得沸沸扬扬,结合他们俩是青谭市人这一点来说更是有噱头。 青谭市的年轻人大量死亡,呈现碎片化的肉体怎么看也不像是人为。 鬼魂作祟这一词频繁出现在人们的嘴里,开始人心惶惶。 而钟月婷也被吓得魂不附体高烧不退,得知这个情况的热情粉丝纷纷送上礼物祝愿她早日康复。 当小助理抱着各种礼物进屋后就随手丢在另外一张闲置的病床上。 “啧……连我都不如。”小助理不满的嘟囔着。 明明她也在现场被吓得半死,结果自称灵异主播的人却这么不禁吓。 她看着那些粉丝礼物和还在昏迷的人,心头升起一股报复心理,“我倒是要看看粉丝送你什么好东西。” 反正人没醒,这些还不是任她拆? 小助理拿着剪刀划开一个个包裹把礼物打开,各种贺卡和什么祈福避邪的小玩意儿都开了出来。 “什么嘛……”她噘着嘴,耐心也渐渐消失。 在摇到一个听起来挺沉的东西后,她才打开,里面赫然是一个黑红色的瓷娃娃,仔细一嗅还有她没闻过的香味。 “哇,这个好香啊。”她对这东西很是喜欢,拿着嗅了很多下。 虽然不是什么金贵东西,至少这香味还不错。 “铃铃铃……” 正当她抱着瓷娃娃嗅个不停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她想也没想的随手放在钟月婷的床头柜上。 黑红色的瓷娃娃静静的目视前方,嘴角挂着笑。 第一百章 让黑影熟悉的气息 易言这一觉睡了两天,期间唐娇娇多次来看,只是这次黑影并没有消失而是全程陪护在身边,每次唐娇娇一进来就立刻转面向。 也是这次黑影的没有隐藏行踪,刘非和林子乐才知道易言居然还有个怨魂在身边。 这四兄弟聚在一起,谈及这事,孙水还一脸惊讶,“你们俩居然不知道啊。” 周越泽叼着烟没有点燃,“我以为刘非你跟在她身边两个多月也该见过。” “我哪见过啊,言姐她那阵子一直在祢月潭跑,有时候还一个人去,我还以为是她胆大。” 刘非回想起来都觉得亏了,他自认比孙水能力强,结果这事上输了一头。 “她胆子是真大。”周越泽对这一点毋庸置疑,敢单独吸引活尸的注意力,光是有个怨魂跟着也没用,而且他还看见这个怨魂不是很友善。 这里面跟易言最不熟的就是林子乐,这次他换了副玫红大框的墨镜,骚包得很,只是脸色已然有些灰白。 “怨魂的话不该是跟着害自己的人吗?你们怎么都认为是保护啊?”他挠了挠头,记得电影里都这么说的啊? “你们看啊,易言这个人我从刚开始见就觉得她冷情,说不定以前也……”林子乐的手在脖子处一抹比划着手势。 他企图分析出易言冷情的原因,要不是以前出过什么事,怎么可能这样,加上怨魂跟在身边,肯定手里沾过血。 他们四个都是普通人,见不到普通的鬼,既然易言身边的鬼谁都能看见,或许生前受过诸多折磨才积攒成的怨气。 孙水认同的点头,“我也觉得有道理,言姐这个人见到鬼都面不改色的,要我看啊,八九不离十。” “有可能吗?就不能因为抓鬼抓多了才这样?”刘非不认同林子乐和孙水的看法,易言这个人虽然冷,但也没架子。 周越泽点燃了手里的烟,深深的吸了一口,“我见她的时候还挺普通的一个人。” 他们俩的初见不算好,易言强装镇定的样让他不是很信这个瘦弱女人有什么能力,又想到两个女人都弱,不用刀也可以制服才扔了的。 刘非也点了根烟,“不管什么样,反正连人带鬼要是一起弄进衍信,我们不就不用往外跑了吗。” 他没忘记自己的初心,易言虽然说要教他和孙水一些浅显的道术,但来泽鹿市以后一直很忙,事情就耽误了下来,主要他还是想升高点职位。 这话一出来,其余几个默契的沉默了一会儿,现在不是说能弄进去就弄的。 易言是去追那个花袄老太太去的,回来却让个鬼抱回来还睡到现在,上面更不让他们插手这件事,就是想知道这两个人谁更强。 一个是能瞬间杀死上百人的老人,一个是能杀鬼的年轻人,衍信更在意的是实力。 林子乐抬起手从墨镜下穿过摸自己的脸,皮肤下扭动的黑色小虫顺着经脉在游动,细细的痒在每次碰到它的时候开始加剧。 “你们仨没有被鬼盯上可以袖手旁观,那我呢?”他面临着随时要死亡的威胁。 “……我们迟早要死的。”周越泽干巴巴的吐出这句话。 为什么要努力的往上爬,就是因为能拿到第二道药缓解被「虫种」啃食的痛苦。 与此同时,昏睡的易言终于补足精神才从床上爬起来,一睁开眼就看见黑影坐在自己,脑袋还没开始转动的她直接动手想给鬼推下去。 结果手穿过他的身体才反应过来这只是个鬼而已,自己的反应太大了。 “……哼,又回想起噩梦了?”黑影哼了一声,一直跟在易言身边当然知道这反应从何而来。 但易言不这么想,自己的伤痛被一个能开口的鬼知道,无疑是揭开自己的伤疤。 “闭嘴。” 两天没有进食让她说话声都干哑,目光游离时发现床头柜上塞了一堆吃的,她赶紧拿了过来。 “你的发小倒是了解你。”黑影幽幽的说道。 什么都不顾的易言大口喝着饮料,饥肠辘辘的胃被饿到发痛,在吃了好几样面包后才有力气回黑影的话,“那是当然。” 这是她唯一自豪的友情,也是二十多年里仅存的温暖来源。 “哼。”黑影酸溜溜的哼声,他嫉妒这份友情。 易言没有搭理他,她还需要好好填饱肚子再复盘昨晚的所见所闻。 在胡吃海喝好久过后,易言毫不在意形象的打了个饱嗝,“呼……吃饱了该干正事了。” 她随意的靠在床头上,目光盯着黑影看,“我想知道在我捡起冥币那一瞬间你去了哪里?你一个鬼总不会中障眼法了?” 所谓的障眼法只能欺骗眼睛,黑影作为怨魂甚至眼睛都看不见,怎么可能受到影响。 “你想知道?那我告诉你,我在那里感受到熟悉的气息。” “什么气息?又是我的什么陪葬品?” 易言好奇的赶紧追问,不怪她自恋,主要是一路过来,什么都是她的陪葬品,已经有点条件反射的联想。 “只是一个认识的人。”黑影偏头,看起来不是很想讲。 但易言怎么可能放过他,有一点蛛丝马迹的线索她都不能放过,“什么认识的朋友?你也有认识的人?” 她不是记得黑影说他死了上千年吗?这么久了还有活着的? “不是……” “你快说啊!你知道什么就快说啊!” 易言抓狂的死死盯着黑影那张脸,“死了那么多人,我可以不在乎,但娇娇不行,你知道什么就全说出来行不行!” 她的提及让黑影瞬间绷紧身体,他巴不得唐娇娇死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即使知道这样会惹怒易言,依旧不顾她感受的消失在房间里。 易言瞪大了双眼,心头愤怒瞬间冲上大脑,她将身边的枕头狠狠的砸向黑影消失的地方大吼:“如果娇娇出事,我会杀了你的!” 鬼这种东西本来就与她不是同类,再怎样也还是不变本质。 第一百零一章 遗憾还未完成 易言的身后没有任何依靠,逃离鬼楼让她意识到现在还不够,对精神力的控制仍然有空隙可乘。 黑影的隐瞒更是刻意,明明是并肩站着,却让易言一个人深陷幻境不可自拔。 显然是他不想出手,要不是镜鬼的急不可耐还有对契约的把握,黑影只怕要一直隐身下去。 可是黑影的存在以他自己说是有上千年,能让他都感觉到熟悉的人,应该怎样推? 易言百思不得其解,线索就在眼前都让他给跑了。 一想到发小的生命岌岌可危,易言就停不得半刻,泛黄的道书被她翻来覆去,她需要凝神固本再闯一次鬼楼见到那个花袄老太太。 既然使用障眼法就说明对方也怕她身上的东西,只要保证铜镜不会消失,鬼楼里的鬼,她可以一层层抓尽。 那些没有肉体可藏魂的鬼,在她面前都是无惧。 易言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珠串,里面是鬼气萦绕,也是因为它,才让易言在那么多鬼气中安然无恙,虽然平时不怎么起眼却一直在默默起着作用。 道书上说被鬼抢了魂就要灭鬼,藏在瓷娃娃里的鬼似乎一次也没出来过,贸然杀鬼可能带着唐娇娇那半灵魂一同消失。 只有一半灵魂的唐娇娇就会变成一个傻子,那是易言不愿意看见的。 唯一知心朋友,她想用最大的能力守住。 所以……当她将手串交给唐娇娇时,后者的目光里充满了担心,“小言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试试这个瓷娃娃里的鬼怕不怕。”易言顺势坐到唐娇娇的对面笑得轻松。 她可以画符还有铜镜保命,完全不用担心安危。 当,上一次就够了,要再闯鬼楼就要做足准备。 “娇娇,外面乱了套,你背后的衍信集团仍然要你执行这个任务吗?” 花袄老太太的能力在易言之上,就更别提唐娇娇了,如果当时进鬼楼的是唐娇娇,那么就只有死。 这么危险的任务还有乱了套的外界,衍信集团仍然坐得住,显然不正常。 唐娇娇先是诧异的看了眼易言,随后低头捧着手里的杯子沉默。 “衍信集团有让你实现自己的价值吗。”易言平静的询问,她想知道这么几个月下来,有唐娇娇想要得到的自我价值吗? 唐娇娇摇头,与其说价值,在这场任务之前她一直在享受衍信集团带来的奢靡享受。 不用上班打卡不用看谁的脸色过活,可是一旦上面派发任务下来,她必须执行,不能反抗也不能退缩。 这是衍信于她的要求,再凶险她也要来,所以当听到易言也在泽鹿市时,她心里是窃喜的,有易言在,她大可以轻松的躲在身后做些简单的事。 毕竟……一开始,衍信集团想要的人是易言。 那些条件是衍信集团开给易言的,是她拿了易言该有的待遇。 “小言……让我自己来,我已经休息够了。”唐娇娇看着易言憔悴的脸,明白自己不能再这样麻烦易言去帮自己涉险。 可易言却是皱眉,“想什么呢,什么叫你自己来?我们不是发小吗。” 易言的话让唐娇娇噗嗤一声笑了,她哭笑不得的单手捂着脸,仅凭一句话就将她这些天隐约的愧疚全都消散。 对啊,她们是发小,还需要分什么。 “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带上我,虽然我能力比你弱但不至于什么用都没有。”唐娇娇转口正色道。 易言笑着嗯声,“当然,这是你的事哎,我肯定得让你上。” 贸然闯鬼楼的教训让易言冷静了几分,她同唐娇娇描述了其中凶险对于如何脱困的含糊其辞一笔带过。 “我压着那个鬼坠下来的,还好有鬼气减缓身体才不至于成肉酱。”易言喝了口饮料润着嗓子。 唐娇娇在分析其中的线索,“那个小区我后面有查,是栋骨灰楼,专门用来存放已逝之人的骨灰,你被推入的那个房间更可能的是在模拟焚化炉。” 正因为推进焚化炉里都没死才安排后面那些。 “不过……小言你会不会有点遗憾?”唐娇娇往前倾着身子,单臂放桌上撑着脸,观察易言的表情,“如果没有那个镜鬼,或许有易叔叔的幻象呢。” 既然连易言外婆这种幻象都能提取出来,那应该更明白易言留恋的是小时候那个完整无缺的家。 这话一出来,沉默的人换成了易言,她紧握着杯子,身体轻微发抖,唐娇娇提起的一种假设让易言瞬间破了心里防线。 是啊,就算是假的,如果能再看见思念的人,也是值得的。 易言咬着下嘴唇摇头,再开口时,喉咙里都感觉酸涩一片,“我想见到真正的父亲。” 幻象再好,模拟出这场景的也不是她要的那个人,如果沉迷下去,就再没有找到父亲鬼魂的机会。 “娇娇……我爸死了以后我看不见他的鬼魂,外婆死的时候我惊慌到逃跑,那些遗憾不是幻境能弥补的。” 一想到还有那么多未完成的遗憾,她也不能倒下,去了崖都,说不定就能进入阴间,只要能再见到他们一面,说什么她都要坚持下去。 “小言,我们一起努力。”唐娇娇拍了拍易言的手安慰着。 “嗯。”易言轻轻的嗯声。 鬼楼的事,两人一经商量决定先查一下,花袄老太太既然住在那,就肯定有活动轨迹,一个鬼也不可能没有点亲人,要是能照到她的样子,再传回衍信内部让其调查,一定有线索。 “能照到鬼的相机……有那种东西吗?”易言对于唐娇娇提出来的东西表示怀疑。 “有的,衍信里能看见鬼的反而是少数,他们在这方面的研究早了几十年。”唐娇娇信誓旦旦的做着保证。 为了查到线索,易言也就耐心等着衍信集团的东西送过来。 而在这期间,外面的世界反而诡异的停止了继续死亡,泽鹿市这边没受到多少影响还在正常的出行。 被吓得高烧不退的知名灵异主播钟月婷在时隔几天后再次开播。 这一次,她笑容甜美的站在鬼楼的大堂,没有小助理跟着,孤身一人走进其中。 第一百零二章 在十字路口跳舞 衍信集团的速度很快,消息发出去第二天下午就收到了,巴掌大小的相机更像个小巧的挂件,翻过来竟然还在背面看见上面还有漂亮的贴纸。 “这东西……它像正经玩意儿吗?”易言翻看着说明书边打开尝试拍周围。 唐娇娇从易言手里把说明书拿了过来,“那是因为衍信集团的东西做的都很时尚化啊,你以为那些能探查到有鬼的挂件是怎么来的,全是从衍信集团进的货。” “不然为什么黑河镇那些事一出,就立马能出现个诡事局还能大量的发放挂件,东西是要与时俱进的。” 说话间,唐娇娇在说明书上记着相机的用法和来历,“哎小言,这上面说相机是模拟鬼的眼睛所看见的样子,所以就算有变化能力的鬼,也会在相机里出现真正的样子。” “是吗?”易言好奇的举着相机,心里突然有了个主意。 “黑影。”她轻声唤着两天不见的鬼,在他出现的瞬间举起相机。 「咔嚓」 相机定格住面前鬼的样子,唐娇娇疑惑看着易言的一动不动。 “怎么了?照到什么了?”她赶忙探头过去看着拍出来的画面。 依旧是乌漆嘛黑的一片,没有五官。 “是相机有问题?”唐娇娇把说明书举起来,确定上面写的是任何鬼都能显形啊。 察觉到自己被易言当成取乐工具的黑影冷哼一声就又消失不见。 然后易言才回过神来,“没、没事。” 刚才她好像在按下快门的一瞬间隐约看见莹绿色出现在黑影心脏的那个位置,但照相机里拍出来又没有,就像是她的眼花。 这一小插曲被易言埋在心里,既然照相机已经到了,她们俩也该动身前往那边埋伏着。 唐娇娇找林子乐要了车,两人午夜上路前往高级小区的路上。 只是这天有不测风云,刚开出去就下起了大雨。 易言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心头跳起一阵不祥的预感。 “娇娇,开慢一点。” 不断打在车窗上的雨让雨刮器都忙得不可开交,不得已,唐娇娇只能把车先停在路边等天晴。 “奇怪,天气预报明明没有说会下雨啊。”唐娇娇皱着眉打开手机查天气。 雨又不停,她索性再顺道看了眼各大社交平台,一条突兀的消息闯进她的眼帘。 “小言你来看,这个不是那个钟月婷吗?”唐娇娇把手机凑近易言的眼前,一段从直播里切出来的视频被播放着上千万次。 只见钟月婷身处一个昏暗的楼道里,纸钱撒了一地,她笑得甜美,却伸手在明显是上供给逝者的贡品里拿了块点心咬在嘴里,甚至评价道:“味道差。” 这种忌讳即使在之前也很少有人当着面做,更何况现在这个有鬼的世界。 评论区里在留言指责主播的不尊敬,等着被鬼报复。 更有甚者提前钟月婷断了几天没有开播就是被鬼吓的,现在这个可能已经不是她本人了。 但她的忠实粉丝却说钟月婷有这个实力驱鬼,毕竟黑河镇那件事还是她单枪匹马完成的。 易言简单翻了几下就推开了手机,“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她是没想到一个被障眼法吓趴下的人也去鬼楼了。 嗯?易言的脑子突然怔住,她把手机拿了过来,确定拍到的地方就是鬼楼。 “她怎么会进去?”那里面的凶险只有易言知道。 “不行,娇娇你快开车,我们现在去。”易言看外面的雨小了点,赶紧就催唐娇娇快点开车。 虽然钟月婷昨天没事,但她预告今晚还会继续探鬼楼。 那么作死的行为,易言不想管,但想到有钟月婷在吸引花袄老太太的注意力,她们过去能拍到的机会就很大。 唐娇娇闻言赶紧启动引擎,车子很快冲了出去。 易言低头打开了钟月婷的直播间一瞬不瞬的死死盯着屏幕不放过蛛丝马迹。 那背后的场景太熟悉了,却没有所谓的障眼法去困住钟月婷。 飞驰的车子在雨中不断加速,前面的车窗开始模糊,当雨刮器再次工作后的下一秒,唐娇娇惊觉不对的猛然刹车,连带着易言也猛的被惯性来回推了一下就撞到座椅上。 “怎么?” “不对,我们在十字路口的正中央。” 唐娇娇紧握方向盘,两个手臂都在发抖,十字路上此时行走着很多「人」。 他们各个都捧着一个瓷娃娃在互相穿行,但两人都发现其中端倪。 看似在行走,实则慢慢在包围唯一的一辆车。 易言沉下脸将铜镜拿在手里,它们尽力的装做人,却不曾想车里的两个都看得清楚。 “娇娇,你保护好自己。”易言握着车把手转头交代着唐娇娇。 随后直接下车,刚要举起铜镜把这些伪装的人抓进镜子里,下一秒就消失无踪。 唐娇娇此时也诧异的下车,“怎么回事?都不见了?” 莫名其妙的出现又莫名其妙的消失,弄得她们俩一头雾水。 站在十字路口,四面八方涌来强烈的阴冷风,迷了两人的眼,只是晃神的功夫,两人前方的远处出现一个身影。 那人站在远处看不清脸,正在优雅的跳舞,灵动的身形和身上的棉袄格格不入。 易言扭头和唐娇娇对上视线,“这是在?发疯?” “唔……不清楚。”唐娇娇也懵了,弄出那么大阵仗就为了留下她们俩看跳舞吗? 易言抬起手举着相机滑近距离,隐约中勉强能看清一点轮廓,那也够了。 她按下快门的一瞬间,身边唐娇娇的惊呼也起了,再一眼,那个跳舞的身影近在眼前。 “你在拍我?” 凌乱的头发下是布满血丝的眼睛,因为靠得太近,易言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的酸臭味。 不知道多久没有洗澡了。 同时也很快反应过来将铜镜举在胸前,“你只要是鬼就逃不掉!” 那个鬼一看见铜镜,充满血丝的眼睛瞬间变成全红,她死死盯着易言的脸,好像在盯仇人,“程道婆!是你!是你!” 接连的几个“是你”让易言心道不好,这不会是祖外婆的仇人? 被愤怒冲昏头脑的鬼伸手就要掐易言,却被高举的铜镜逼得连连后退。 她的目光里有着不能把易言碎尸万段的恨。 第一百零三章 被直播的人 空旷的街道瞬间裂开成无数条地缝,从中蠕动着一张张惨白人面,高悬明月扭曲成巨大的骷髅头死死盯着她们。 地缝从易言和唐娇娇的脚下穿过,瞬间让两人的脚陷下去。 柔软蠕动的触感引得人全身发麻,车子卡在地面上没有下沉。 “啊!!!”唐娇娇发出声声尖叫,死死叩着车门不让自己下陷。 鲜少遇到这种情况让她无所适从,那些人面又长出一双双手在往下拽着她的腿。 发狠的力道让唐娇娇崩溃的哭泣,“怎么回事?救命啊!” 易言举着铜镜对准地面那些鬼,可惜没有作用。 她突然意识到这又是个障眼法的幻境,对方擅长的就是这个。 “怎么了?用你的法器收这些鬼啊?这不是你最得意的宝贝吗?” 穿着花袄的鬼在易言的面前变化面容恢复成那个邋遢老太太,她蹲在易言的面前嘿嘿笑着。 “我想起来了,程道婆死了,所以你是谁呢?是她的曾外孙女对。” 花袄老太太抓着易言的脸,看着有九分相似的易言,旧日恩怨涌上心头。 愤恨的双目让她从怀里拿出一个瓷娃娃放在易言的手心,“你要代替你祖外婆还债!” 易言的眼珠子转动,看着自己手心里的玩意儿,手腕翻转让它掉进人面堆里,哼笑一声,“说得挺好。” 她抬手拨开老太太的手,脚底的柔软让她使不上劲,像是踩在棉花团上。 面前这个鬼的障眼法的真实感实在太强,她目前还对付不了。 “黑影。”没有犹豫,易言立刻喊出黑影帮自己脱困。 丝丝黑色鬼气打破障眼法仅只用了一秒。 车子另外一边的唐娇娇先前还陷入在被鬼拉着下裂缝的幻境,下一秒就恢复正常。 她心有余悸的看着这画面还没回神。 那个花袄老太太也随着幻境的消失而消失。 易言皱眉看着恢复正常的十字路口不明白对方的意图。 “看天上。”黑影低声提醒。 易言闻言抬头,一架无人机的镜头正对准这里。 灵异主播钟月婷嬉笑着坐在屏幕后为进入这场直播间的观众解说开盘:“哇哦,我们随机选择的幸运路人好像有点实力啊。” 那些压花袄老太太赢的人不服气的纷纷刷屏:“不公平,有外挂。” “对啊不公平,为什么有人能召唤鬼,我们要的不是人与鬼对战吗?” “这是鬼打赢的,不算不算。” “凭什么,不能算啊!” 他们把矛头指向易言,用鬼赢得不公正。 刚才的一切都是安排好的玩笑,他们把随机路人当成了取乐。 只是易言并不知道她现在看向镜头的动作成为这场直播锁定的人员。 “既然大家都不服,那我们就加盘,赌她什么时候会忍不住求救。” 钟月婷笑嘻嘻的开启了下注,赌易言的生死。 镜头外的易言突然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她转头对惊魂未定的唐娇娇道:“你带着相机回去,我要去其他地方一趟。” “什么,那要不要我送你?” “不用。” 易言看了眼现在站的路口,就是那天昏倒的街上,她要看看这无人机想拍什么。 现在的她无惧被拍下,只要能让发小脱困。 说完以后易言抬脚往东边方向跑,果然无人机追了过来。 越跑她就越明白哪里不对劲了,泽鹿市是一个夜生活繁杂的地方,就算到早上四五点也会有人与车的走过,明明刚才已经打破幻境,现在应该还有一层。 她不急着让黑影破开这层,而是低头跑着。 钟月婷直播间里的人在叫嚣增加点乐趣,而她也确实是这样做的。 只见她摇晃着手里的响铃,易言的身后就响起了急促的追逐脚步声。 不快不慢一直跟在易言身后,易言的跑步速度并不快,只要是个正常人都追得上。 事实证明也确实如此,一团影子从她的脚下掠过快速往前边去。 “那是什么?”易言直接跟了过去。 没多久,那道地面的影子顺着溜进了娱乐一体街。 在逐渐多起来的人群里,易言低头难以分辨哪个是鬼影哪个是人影。 直到尖叫声的惊起让易言心头一颤的拨开挡路人群往里走,浓重的血腥味全面散开。 一个圆滚滚的脑袋落在易言的脚边。 那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头,彩色框的墨镜还半挂在他的鼻梁上。 是林子乐。 同时也在死不瞑目,他不解的开口,“能帮我把头放回去吗?” 易言无动于衷的看着人头从迷茫到惊慌。 直播间的观众见易言没有反应,纷纷失望,这不是他们想看的。 钟月婷也很是惋惜的摇头,“看来我们找错了人,这不是我们要找的。” 她遗憾的与直播间的观众们打招呼下播,同时关掉了网络。 这不是她平时直播的平台,而是更黑暗的一个网站。 总有人隐藏着残忍嗜血的一面,又不能亲自动手,以前只能上传一些猎奇血腥的东西,直到鬼怪的兴起,这个网站成了不入流却热门的地方。 黑红色的瓷娃娃摆在钟月婷的旁边,摘掉耳机的她拿起瓷娃娃放在手心。 “有意思,实在有意思。”她莫名其妙的笑了,随后用手指点了点瓷娃娃的头。 黑色的鬼气从钟月婷的身体里抽离,原本的她握着瓷娃娃清醒时,目光里有着呆滞,“我……又直播完了?” 她盯着看自己的今日直播已完成,觉得自己的精神分裂症越来越严重了,可这又不是坏事。 “我怎么会分裂出来一个喜欢直播的人格。”她挠了挠头,怎样也想不通。 但又没做坏事,想想也就算了。 钟月婷也没当一回事就把瓷娃娃放下,伸着坐久了的背准备去洗澡。 而真正的花袄老太太,此时正坐在一间封闭的房间里对着一个青面笑相的陶尊跪拜。 “求尸仙尊保佑弟子能顺利成仙。”她虔诚的磕头。 在桌子上还摆放着无数个已经变色的瓷娃娃,她张口吸收着收集来的生魂全都吞进肚子里,然后面色发白的倒在地上,痛苦呻吟。 让活人的灵魂成为她延长寿命的手段,只有这样才能累积最深的罪孽,无法下到阴间去。 “呃……啊啊好痛苦,程道婆,我一定要超过你的道术。” 她要成为最强的尸仙! 第一百零四章 我没有爱上她 衍信集团总部的第13间科研室内,方析低着头将一颗椭圆形的白色丢进溶液里搅拌,在褐色的半透明体里,那颗椭圆形开始逐渐在减小,最后溶解到不见。 本该是正常现象的他却皱着眉,因为这东西不该消失,如果成功就应该膨大到吸收这杯溶液。 “又失败了,普通人的茧根本无法吸收这个。”他心烦的终止实验。 旁边打下手的助理同样心情复杂,“小方总,x-182号已经是改良的最新版了,或许让秦小姐的茧来试试呢。” 他的话刚一出来就被方析一个眼神给吓退,“没、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秦小姐也是有点预感天赋的,她不是普通人,那个让她试试或许能成。” 助理被吓得语无伦次又急忙解释自己不是那个意思。 这个道理方析也是知道的,但概率有多低同样也知道,普通人的茧被丢进去融化就无法保证存活。 整个科研团也是近几年才发现有能力的人被做成「虫茧」有概率从里面破壳成有意识的魂体,但那根本不完整。 明明千年前就有人曾完整的剥离过鬼魂放进刚死的人身体里,现在的他们想要复刻却难如登天。 “再换一种配方。”方析紧握的拳头逐渐放松,最后妥协。 助理没有错,他不该把怒火转移。 看着融化了虫茧的液体,方析的目光透过它回到了当时在易言窗外的那一幕。 他看着窗帘上印出来的高大人影,灯光将它的缕缕黑气都照得明白,屋子里除了易言还有个非人类。 这个认知出现在他的脑海里时,他几乎要忍不住激动冲进去。 但他很快又忍了下来,现在的易言还没有到能与他交心的地步。 所以他只能装傻装作不知情。 方析起身走出科研室,脱下白袍将自己一遍遍消毒才走出房间,他打开手机,屏保上的秦樱笑得明媚。 “……”沉默的看着以后,他又关上。 ‘我真的喜欢吗?’这句话在方析的心里反复的自问。 秦樱确实很漂亮,跟她交往却是因为她的预感能力,这样一个有天赋的人,太合适不过成为「虫种」。 同时在秦樱死后,方析又忍不住的一遍遍思考,真的喜欢秦樱,他就不该将自己的未婚妻变为实验品,不然秦樱也不会预感到自己会死而开始恐慌。 她预感到了自己的未婚夫有阴谋,预感到死亡,却没想到是被撞死。 “只要复活了秦樱,再结婚,就说明我是喜欢她的。” 方析低语着说出这句话时,自己都不信。 道士世家出生的他被家人占卜过,以后会被一个身后有怨魂的女人杀死,同时也会被她救。 只要方析远离就不会遇到。 随着长大,方析的梦里逐渐开始出现一个穿着嫁衣的女人和一个黑色人影。 那个女人惨白着脸,紧闭双眼躺在黑色人影的怀里,明显没有了生气。 一遍遍的梦中,他都想去救回那个人,可是每次都被黑色人影贯穿胸膛而亡。 梦中的自己无力的倒地,看着那个人影抱着自己的新娘离去。 方析能感觉到梦中的自己在念着什么,可梦就像是一场无声的电影,每每惊醒都怅然若失。 他救不了她,更是因为小时候的占卜寓预言而发愁,是远离还是靠近。 直到秦樱的出现并且主动示爱时,方析突然觉得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或许爱上另外一个,就不会陷入预言中。 但当真正与易言相遇他才知道,他无法控制本能。 他想靠近,想拥有,是潜意识里的占有欲在作祟,那是与秦樱交往时没有产生的欲望。 真是太可怕了。 明知道以后的易言会杀死自己也忍不住靠近。 方析单手捂着自己的脸,把那些欲念压了下去,“不对,我是喜欢秦樱的,我是秦樱的未婚夫。” 只要自己够强,什么怨魂杀不死,至于易言……只要把她也做成「茧」,就能证明没有喜欢上。 方析再一次的对自己下着暗示。 就在这个时候,技术部的总经理给方析的手机发来一条消息:小方总,泽鹿市那边快递回来的相机拍到了点奇怪的东西,还请你过来看看。 “什么奇怪的东西?”方析将手机收回衣兜里大步流星的向技术部走去。 穿行过办公大楼,方析乘坐电梯来到32楼的技术部,总经理正一脸复杂的迎接着他, “小方总,你过来这边看。” 他引着方析站在一个技术人员的背后,电脑屏幕上有着两张照片,一张是一个老人的,另外一张照片中间却像是图像丢失的人形轮廓,浑身漆黑没有脸。 “按理来说这个相机能拍到任何鬼的生前样子,也是我们经过无数次测试得来的,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方析盯着那个人形轮廓,梦中景象又出现在脑海。 “谁拍的?”他沉着脸死死盯着屏幕。 “唐娇娇,一个新晋的四级员工。” “唐娇娇?是谁?” 方析有些诧异,如果记忆没有出错的话,这个轮廓应该是屋子里和易言对话的那个同时也是记忆里杀死自己前世的那个怨魂。 “她是一个有着能看见死气天赋的人。”技术部总经理查着手机,里面有着衍信集团员工的基本信息。 一个人身上的死气在于他做过多少坏事,而这坏事也在于罪因。 就像阴间的判官一样,一眼就能知道那个人是否是被冤枉的。 方析头一次听说这个人,但照片里的怨魂又是唐娇娇拍出来的话,是不是就证明易言并不是预言里的那个人。 这个念头出来以后,方析竟然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随后他赶紧驱赶出这个念头,自己不能对秦樱不忠,不管易言是不是预言里的那个女人,都得成为「茧」。 “不过她只让我们查一个老太太,没有说查这个黑色人影。”技术部总经理在旁边补充道。 就算要他们查,也没办法,没有半点人的特征该怎么查起来。 “嗯,你们把这个老太太的资料查清楚,哦对了,把唐娇娇的资料顺便发一份给我。” 第一百零五章 录像监控 衍信集团的资料邮寄回唐娇娇手里时已经隔了一周,看着牛皮纸袋里的鼓鼓囊囊,唐娇娇有点犹豫,对接的组长附带了一条消息给她:小心。 她不明白是要她小心什么,难道里面有炸弹?还是说送来的资料里有恐怖的照片? 抱着这些想法,她拆文件的手都慢了下来,生怕看见附带着那个花袄老太太的生前尸体照。 厚厚的纸袋里放着光碟和u盘和一本出生证明还有超生罚款单。 她把标有数字顺序的光碟录像放了出来,画面闪烁中是老旧医院与带有闪屏点点雪花的监控画面。 出生证明与超生罚款单摆在唐娇娇的面前,她沉默着看完一对婴儿被护士抱出,产房外是男女老少的喜怒哀乐。 唐娇娇无意识的咽了口唾沫,双眼发直,在一盘结束以后再把剩下的也放了进去。 里面的主角只有一个人,破烂棉袄的中年妇女倒在香火鼎旺的道观外虔诚的磕头,即使被人拉起来也依旧要下跪,很明显她的精神已经不正常了。 放到最后时,是某个街道的监控,路灯下一个抽烟的男人将空掉的烟盒揉揉随手丢到一个穿着棉袄的老太太身上。 男人没有在意,而是继续抽烟,直到脚边滚来一个灰色的瓷娃娃,他看也没看的一脚踢飞。 腾空的瓷娃娃啪的一下碎成几块,抽烟的男人同时也僵住,随后身体剧烈的抖动,鲜红色从衣服里喷涌而出,最后倒地不起。 画面上的血腥让唐娇娇瞬间捂住嘴,恶心到想吐。 一个完整的人就那样没有外力作用被切成几块静静躺在血泊里。 她忍着胃里的翻腾仔细盯着上面的变化,突然注意到屏幕上的瓷娃娃慢慢化为灰土被风吹散。 “原来……都是这样死的吗?”巨大的震撼让唐娇娇定在那里没有动。 监控里只拍到男人扔烟盒砸到老太太,然后老太太就离开了,根本不会怀疑什么。 这种离奇的现象甚至是在黑河镇事件前,没有人会把破碎的瓷娃娃和杀人联系在一起。 放完的录像归于黑屏,唐娇娇的眼睛盯着最后的u盘,她颤抖着手指拿了过来,没有勇气再放。 泛黄的出生证明上只有一个人的名字,超生罚款也是未执行的状态。 唐娇娇将自己蜷缩进沙发里,看着上面的名字:闫新翠。 她从没听奶奶提起过有什么姐妹,录像上的双胞胎又做不得假,难道那个大肆杀戮的人是自己的姨奶奶? 看着掌心里的u盘,唐娇娇最后还是决定打开,她在关紧门的书房内呆了一下午,将画面里的内容反复观看…… 而在等待的这一周,易言过得却不怎么好,她陷入了一个又一个有预谋的幻境中,成为表演者。 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小孩跑进电梯,跟进去以后却只有自己。 电梯的门瞬间关闭,按钮在不受控制的全部按了一遍。 半透明的轿厢在极速升高,她强行抓住扶手才稳住身体。 快速的运动让轿厢内的压力与失重感更加明显,易言被晃得头晕,咬着牙一拳捶在按钮上。 下一秒,一只乌黑的手按在她的手背,猩红的指甲成爪,抓着易言的手臂强行抽离,阻止易言的行动。 岂料易言眼疾手快的用另一只手抓住那只乌黑鬼手强行拖拽,随着轿厢的失重,易言的身体也往后仰着,穿着红裙的女鬼被她给拖拽了出来顺势压在易言的身上。 「嘭!」 巨大的轿厢落地声,女鬼穿过易言的身体消失不见,一起不见的还有易言原本的衣服也被取代变成女鬼身上的红裙。 没有衣兜装着的铜镜和符纸散在轿厢里,打开门的电梯外站着一堆人往里探头又不敢进。 出了那么多事的现在,任何反常都可能是鬼魂。 他们好奇又害怕的目光投向易言,让惊魂未定的她,狼狈的捡起散乱的符纸和铜镜就往外走。 直到没人的地方才停下喘息。 “……呼。”易言眼里的光都快没了,这种憋屈时候是真的不好受。 自从十字路的幻境起,她就知道自己被做局,对方并不是要她的命,是要生生玩死她。 “你不报复回去?”黑影站在她的身边,语气有着幸灾乐祸。 做局的人很容易能找到,几乎是第二天,林子乐就发了一段直播的视频录像给她,而主播正是那个钟月婷。 说来也好笑,林子乐是钟月婷的榜一大哥,包括非法网站上的直播也在追着看。 通过无人机传回的直播现场能勉强看清其他鬼的轮廓但黑影是实打实的清清楚楚。 出于考虑,易言没有再喊黑影出现在她的身边,可是刚才轿厢里的事,明明无人机没有跟进来还是发生了,证明这个钟月婷是要随时随地的折磨她。 易言扯了扯身上这件沾满血污的红裙,惨白的脸上挂着冷笑,“报复是要报复,但我要知道目的,除非她知道我才是黑河镇上杀鬼的那个人,才这样想方设法的折磨我。” 钟月婷现在的知名度都是靠易言的事迹冒充来的,冒牌货除掉正品很常见,但她记得在这之前钟月婷并没有正面和自己打过照面。 “对了,问问娇娇那个花袄老太太的资料拿到了吗?”易言突然想起来这事了,都过去一周了,衍信集团的能力应该不至于那么慢。 只是电话打过去很久都没有人接,易言逐渐的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难道是昏迷了?” 这个想法一出来,她立马把电话转给了周越泽,“喂!你赶快!去找娇娇看看她在干什么,是不是昏迷了!” 接起电话的周越泽一句话都说不上就被风风火火的挂断电话。 他握着手机迷茫的看着自己手里还没打完的扑克牌,“我怕是得先走了。” 孙水叼着烟毫不在意,“赢钱就走,你也太干脆,再来两把呗,我们不能帮忙,你忘啦?” “只是看看人在不在,不至于。”周越泽把扑克牌扔桌上,又把烟掐灭,拿去外套就往外走,“易言身边还有个怨鬼的,她想杀不听话的人也是手拿把掐。” 说完推开包厢门扬长而去。 孙水啧了一声重新洗牌,语气里有着不屑,“他带话说高层不让我们插手,结果电话一喊还是去跑了。” 对于这种双标行为,孙水只有鄙视。 第一百零六章 捉鬼小队再集合 拿到资料的方析盯着唐娇娇的那张脸翻来覆去的看,直到看见资料上说她的发小是易言时,才有了一丝波动。 “……易言。”方析的脑海里再次不自禁的把穿着嫁衣的脸和易言的脸重合,心头再次狂跳不已。 他甩了甩头,把这种想法抛掷脑外,“我没有喜欢她,肯定是梦的影响。” “一定是梦到太多次的原因!”方析信誓旦旦的点头,要自己相信这个想法。 都怪前世的梦太真,才会对易言有所在意。 方析把唐娇娇的资料倒扣在桌子上,自己则把秦樱的照片拿了出来,稳定心神。 这才是他这辈子爱的女人,前世的人就应该死在前世。 占卜里的预言就是要他远离前世的人,易言每项都符合,他应该远离才对。 在反复牢记自己只喜欢秦樱以后,方析才重新把唐娇娇的资料翻开,最后一栏还补充道:已服用「虫种」。 方析手肘撑在桌子上沉思,“易言应该没有跟她在一起?所以这一对发小都有一个怨魂?” 有怨魂的女人,难道也是说的这个唐娇娇? 只要服用过「虫种」,他可以先一步杀死这个唐娇娇,那么就不存在被杀死的可能。 方析的目光透露出阴狠,他不能死在任何人的手里,否则就只能先下手为强。 什么预言,他今生爱上了秦樱就摆脱了前世的因果,再杀掉预言里的女人,不就等于改变了命运吗。 自己才是那个可以逆天改命的人。 方析的眼睛盯着唐娇娇的资料,嘴角勾起冷笑,他给捉鬼小队剩余的人发过去了短信,让他们去泽鹿市集合。 许成功一死,方析被推选为了队长,本来他的话语权就比许成功高,现在更是毋庸置疑。 他需要去看看这个唐娇娇是什么人,更或者……直接加速「虫种」的啃食速度。 泽鹿市最大的安缦酒店内迎来了一批临时要求住宿的男男女女,前台小姐为难的看着面前的一群人。 “各位先生小姐,我们酒店是需要提前预约的,没有预约是不能入住的……” “喂,你什么意思?我们订的又不是普通房间,拉长你的驴耳朵好好听清楚,我们都是住最豪华的单人间,这种业绩你都不要?!” 李责一巴掌拍在前台的大理石柜台上,面色十分不善。 他是从海滩度假临时被拉过来的,要不是方析说费用全包,他还不来呢。 况且看着暗恋的女神谢小昙时不时偷瞄方析那样,他满肚子的火气更是无处发泄。 被恶劣态度对待的前台小姐,脸上的笑也挂不住了,她只是个打工人,按规矩办事,结果遇到找事的。 “很抱歉,这真是需要提前预约……” 她再次公式化的说出拒绝词。 “等一下,我认识你们的董事长,我给蔡叔叔打个电话。”方析拿出手机打断了即将要发火的李责。 电话那头的蔡董事长一听方析要来自己酒店入住,显得十分高兴,“哎呀,你来住我还不让你住吗?要怎么预约,顶楼总统套房给你们开了。” “不用这么麻烦。”方析微笑着把手机递给了前台小姐,“你们蔡董事长的电话可以破这个规矩吗?” 前台小姐一听是董事长,立马毕恭毕敬的接了电话过来,诚惶诚恐的点头听着指示。 随后才把电话双手递回给了方析,“抱歉抱歉,我这就给你们开房间。” 她操作着对讲机向各楼层的保洁确认空房间的整洁情况,一一登记后把房卡摆在柜台上,“你们的房卡请拿好,在b栋4037挨着的往里走。” “哼,狗眼看人低。”李责拿走自己的房卡还不忘嘲讽一句。 前台小姐全程微笑,直到人影的彻底消失才垮下脸,“神气什么,等你们被鬼给盯上就等死。” 她阴恻恻的咒着李责出意外,反正现在这么乱,死了也活该。 穿着红裙走进来的易言恰巧听到了这声不大不小的嘀咕,她好奇的张望过来,“什么鬼盯上?” “当然是……哇啊!”前台小姐低着的头抬起来的瞬间见到一身红裙差点被吓得半死,随后才认出这是酒店的客人。 “呼、呼、吓死我了。”她拍着胸脯给自己顺气,“是a栋3066房的易小姐啊。” 她记得易言全是因为易言给了她一道符,说是可以保夜路回去安全。 起先还半信半疑,结果没两天回家的时候感觉有道阴风从脖颈处飘过,随后就听见诡异的惨叫声响起,吓得她赶紧跑回家。 成功到家以后,以为只是自己吓自己,可是从包里翻出来那张被撕得稀碎的符纸后,她就后怕。 或许那一阵真有个什么东西想要害自己,被这道符给挡去了灾。 想想,她还欠了易言一声谢谢。 易言慢慢的走到柜台前再次询问,“被什么鬼盯上?你又有麻烦了?” 说着,她的眼睛看向前台小姐的肩膀,上次就是看见有个黑色手印才给的一道符,现在没有手印了,那也应该是没有危险才对。 前台小姐被易言的眼神盯得心里毛毛的,赶紧接话,“刚才来了一伙人,态度极其恶劣,我们酒店本来就是预约制的,偏偏要直接入住,还对我一个打工人发火。” 见有人问,她当即大吐苦水,“我又决定不了这些,谁不希望被住满啊,业绩上去了我工资也上去了,问题是违反规定也会扣奖金啊!” 易言同情的点点头,“确实。” 虽然这几个月她已经不再上班,但身为出入社会很早的她来说,各种规矩都明白。 “哎,对了。”前台倒完苦水才注意到易言的穿着不正常,“我记得早上我接班的时候看你出去穿的是浅驼色风衣啊?怎么变脏脏的红色长裙了,还是说……” 前台小姐神神秘秘的压低了嗓音,“你也撞鬼了?” 易言哭笑不得,她撞鬼简直是常事,“这种事就不要乱猜了。” 她简单的跟前台小姐告别以后马不停蹄的往发小的房间去,一直未接的电话始终让她的心头不安。 第一百零七章 鬼气泄露 周越泽比易言来得早,却也始终在房间门外徘徊,就算一直敲门里面也没声音。 直到易言的姗姗来迟,他才满脸复杂的摇头,“电话打了,门也敲了就是不开。” “……你就不会找前台拿房卡吗?”易言鄙视的看了眼周越泽,那么简单的事却一直磨蹭。 既然都已经到门口了,也没再下去的道理,易言单手拧着门把手,指尖在门的附近画着符,随着指尖最后一敲,门开了…… 这一操作直接看呆周越泽,“你……你会法术?不、不对,是特异功能?” 他语无伦次的想不出合适的形容词,要是法术的话怎么也得像影视剧里那样会发光什么的,只有特意功能可以解释。 “这叫鬼开门,以前的小把戏。” 在老家那些天看闫新翠留下的书,正道东西没几本,歪门邪道的倒是好几箱。 也难怪以前会大规模的打压歪门邪道,这种东西留存在世实在容易让人心生歪念。 推门而入后,易言看着满屋飘散着的黑色鬼气而怔住,随后下意识的叫道:“不好。” 她赶紧往里奔走,往最浓的源头去。 后跟进来的周越泽猝不及防的全吸入,顿时头脑发胀,视线里是一片眼花缭乱。 易言看着书房门后持续不断的在散发鬼气,当即大力的捶门,“娇娇!你在里面吗?回答我!” 可惜门后并没有回声。 “黑影!”易言一拳头捶在门上,当机立断的喊出黑影在身边,“你快进去看看娇娇有没有出事。” “……把我当做是你小弟了吗?”他说归说,身体同时也化作黑雾从缝隙里钻进去。 易言心焦的在门上划着符,差点都出错。 当她看见侧对自己坐着的唐娇娇时,松了一口气,面色红润有光泽还没到灰白色。 于是上去抓住了唐娇娇的手腕,“你怎么了?” 她注意到鬼气是从手串泄漏的,与此同时,唐娇娇的嘴皮也在轻轻翻动。 “火兀修一,散气归周……” “释放鬼气的口诀她居然会。” 黑影站在另一侧,听到咒语显得兴致勃勃,“你再不阻止她,当手串里的鬼气释放尽,它就是个普通的饰品了。” “什么?!”来不及问为什么娇娇会释放鬼气的咒语,易言赶紧摇晃着她的身体,“醒醒啊!喂!” 她的摇晃并不能阻止唐娇娇的继续念动咒语,似乎目的就是为了将鬼气释放干净。 现在不由得她思考,易言赶紧抽开书桌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只马克笔在唐娇娇的额头写符咒。 外面乒铃乓啷的声音吸引了她的注意,屋子外的周越泽在愤怒的叫骂,同时还有东西被砸碎的哀鸣。 如果不再快点,这些鬼气蔓延至酒店,只会勾出人心最深的欲望与恐惧,到时候就麻烦了。 争分夺秒的时间里,她额头的汗也渐渐冒了出来,复杂的凝神咒将唐娇娇的意识拉回,连嘴里的动作也停了。 易言疲惫的耷拉着肩,把手串从唐娇娇的腕上取下,屋子里释放的鬼气被她收回。 “小言?”唐娇娇的双眼渐渐恢复清明,她诧异的看着站在自己身侧一脸疲惫的易言还有她身上奇怪的红裙。 “你怎么穿了身这么脏的裙子?”她记得分开前易言还是穿的其他衣服啊? 随后感觉不对的又将视线转向,黑影正站在她的另一侧。 “……你们?”显然,她也感觉到不对了。 就当她要站起来的时候,屋子外传出动静,周越泽摇摇晃晃的猛然趴在门框上,一只手臂还在往下淌血,浑身都显得狼狈。 “你们都发生了什么事?” 她对此一无所知。 “你们也是来找我偿命的是,那都死!”周越泽喘着粗气,举起手上的水果刀,在唐娇娇的尖叫声中冲进书房。 易言眼疾手快的推了一把唐娇娇,同时把扑空的周越泽用力的推倒。 “哇哦,吸了不少鬼气呢。”黑影在旁边看戏般的拍手。 易言恶狠狠的瞪了眼说风凉话的鬼,杀不到他所以在幸灾乐祸是吗。 同时也提醒了易言,周越泽现在鬼气在身体里,控制着他的行动。 可是当她抬手想吸出周越泽身体里的鬼气时,被推在地的人又爬了起来挥舞着水果刀冲上来。 锋利的刀刃闪过寒光,只需要一碰就会立马血水飞溅。 “小言,我们快跑出去把门带上!”唐娇娇扯着易言的胳膊往外跑。 走出书房以后才发现酒店房间里已经被周越泽无意识的砸得稀巴烂。 在事情更加严重前,一定得把他留在屋子里。 易言把倒地的椅子顺手拿过扔向周越泽,后者挥舞着刀被砸得尖叫。 他怒吼着踢开砸到自己的椅子,眼睁睁看着酒店门被大力的关闭。 易言和唐娇娇连手拉着门不让周越泽打开,里面打不开门的周越泽更加愤怒,哐哐的踢着房间门。 巨大的响动声惊动了本层的保洁阿姨,阿姨小跑着过来查看情况,“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赶紧让几个保安过来拉住门把手,不能放里面的人出来,他有躁狂症!” 易言脑袋一转就给周越泽现场安了个病。 保洁阿姨一听,赶紧打开对讲机呼叫前台,“喂喂喂!前台小妹儿在吗?赶紧喊几个保安过来b栋4077房,里面有躁狂症病人,不能让他跑出来。” 事态是紧急让保安们来得很快,两个力大的保安接手了易言和唐娇娇的位置拉着门把手不让打开。 身心俱疲的易言和唐娇娇累得靠在墙上,旁边的保洁阿姨还很担忧的看着门,“要不要报警啊?” “不要!”易言赶紧阻止这种想法,又在他们怀疑的目光下赶紧改口,“他这个发病有周期的,等警察到也平静下来了,也不好占用公共资源。” 她灿笑着糊弄着这些人。 “可是他在里面弄坏酒店设施这事……” 保洁阿姨还想说就让易言给打断了。 “你不用担心,所有费用,里面那个全包了。” 第一百零八章 尸仙仪式 普通人吸食一点鬼气就会恍惚精神,更何况易言手串里全是恶鬼的鬼气,只会更猛。 本来在跟外面的人抢夺开门权的周越泽,干脆放弃正常的行为,转而一脚又一脚的大力踹门。 被鬼气加持的他,力道非常之大,震得两个保安都觉得自己全身发麻。 门是从里开的,他们又不能放弃拉门把手的动作,里面踹的力道又震得他们手痛。 “这到底要多久才会平静啊,怎么越来越暴躁了?”保洁阿姨怕得远离。 响动声在楼道里回荡,十分扰民。 有几个住户烦躁的打开门就是破口大骂,“干什么呢!这么高级的酒店也不能保证客人的休息吗!” “对不起、对不起,实在不好意思。”保洁阿姨和保安们都一脸歉意的道歉。 可他们也不知道里面的人什么时候消停。 拉着门的保安把目光投向易言她们,“这真得报警,是个人都……” “嘭!” 里面的周越泽发狠的一个助力,直接把门狠狠踢开,连带着门后的保安也被撞到墙上。 外面原本还骂骂咧咧的住户一看情况不对,纷纷关了门自保。 保洁阿姨更是尖叫着连滚带爬的逃走。 周越泽提着刀,手臂上的伤口更加明显,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划上的。 “你们凭什么找我报仇,我也是被迫的!”他红着眼看着外面,眼前是无数熟悉的面孔。 “呃!啊!!滚开!”他发狠的举刀在空气里挥舞。 原本被撞在门后面的两个保安立马把门板抬了起来防身。 易言和唐娇娇也在其后。 “周越泽到底是看见了什么?” 鬼气能使人致幻她知道,但这也太不对劲了。 “小言,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唐娇娇心急又小声的喊道,生怕惊起周越泽的注意。 易言摇头,“我的符纸全在提包里,刚才落在里面啦。” 现在手里她就一个铜镜还只对死人有效。 “要不我们用门板把他给打晕。”其中一个保安提议道。 “也行。”易言一点头,这也是个主意。 昏了总不能折腾了。 他们四个意见一致,在周越泽挥舞着刀时,推着门板猛的撞向他。 “咿呀!嘿!”四人合力,砰砰几下毫不留情。 再怎么有鬼气加持也只是肉体凡胎,周越泽被敲晕在地上昏迷不醒。 这场危机总算是暂时平息,保安把周越泽手里的刀夺了过来,又看了眼房间里的一片狼藉。 易言赶紧表示,“你们清算一下损失。” “等一下小言。”唐娇娇拉住要往里走的易言,她突然变了脸色回忆起之前为什么进的书房。 “你先回自己房间换身衣服,这里有我。” “可是我的包……” “我去拿!” 唐娇娇快速跑进去直奔书房撞见还立在原地的黑影,心虚的她捡起易言遗失在地上的提包慢吞吞的走出去,临到书房门口前见黑影依旧没有动,心里有了着急。 “你不是小言身边的吗,她都要回房间了你还不快走。” 黑影没有说话,只是咻的一下消失在原地。 唐娇娇又看了眼熄屏休息的电脑,不太确定易言有没有看见里面的东西。 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唐娇娇把提包递给了易言。 “你……有事瞒着我。”易言轻飘飘的说道。 “怎么会!”唐娇娇一口反驳,随后反应过来自己的情绪也太激动了,赶忙降低语气,“我没有,只是周越泽的事让我有点害怕。” “哦~”易言意味深长的看着唐娇娇漏洞百出的谎,最终还是没有去拆穿而是独自回了房间。 女鬼的红裙子被她褪下放在矮凳上,黑影在旁边出了声,“你的朋友看了点有意思的东西。” “啊!”突然的出声让易言冷不丁的吓了一跳,她警惕的看着黑影,“我刚才换衣服的时候你也在?” “……我没偷看的兴趣。”他还不至于那么下作。 “你朋友的电脑里有一段能让人迷失心智的录像,要看吗?” “你偷过来了?” 易言看着黑影的两手空空,好奇他要怎么给她看。 “不需要那么麻烦。”黑影走近易言的面前,低下头单手勾住易言的后脑勺与自己的额头贴在一起,“我是一个已经死了的鬼,记忆是可以共通的。” 他轻描淡写的说着话,让易言闭眼,刹那间,她的脑海记忆出现在唐娇娇的书房。 此时的电脑键盘被甩歪,是刚才易言和唐娇娇逃出房间之后。 电脑画面里,一片纯白房间刺眼得很,宽大的房间两侧都跪着一排人,正前方的上面立着一个花瓶,而花瓶上放置着一颗头颅。 惨白人脸被涂以白粉装饰面容,猩红的口脂涂在唇珠上下,让人的视线不由自主的盯着那抹红看。 此时,一个端着白烛的老头缓缓走了进来,烛身上还用朱砂描了道不明用途的符咒。 随着老头的靠近,花瓶上原本紧闭的双眼逐渐睁开,无神的眼珠转动盯着老头看。 老头用手挡着烛火,生怕熄灭,他望着头颅问出了自己的第一个问题,“你是谁。” “我是尸仙人。”头颅的声音生硬且无情。 “你为什么会成为尸仙人。” “因为恨。” “什么恨?” 当老头问出这个问题以后,头颅没有继续回答,似乎在思考,良久都没有回应。 当老头问第二遍的时候,头颅竟然说:“忘了。” 不仅老头惊讶,看着的易言也惊讶,鬼因为执念而存在,没有执念或者忘记的,应该会面容和善一眼就能分别。 虽然头颅的脸被厚厚的脂粉覆盖,但仍旧能看得出死前不甘心的面部扭曲。 怎么会有鬼忘记自己恨什么的呢? 得不到合理回答的老头只能放弃这个问题,“那如何成为尸仙人。” “问我?哈哈、哈哈哈哈!”头颅发出剧烈的笑声,“我是失败的!我是失败的!” “我想起来了!我失败了!我被割下头颅,我忘记了谁是凶手,我忘记了怎么成为尸仙人!” 陷入癫狂的头颅猛烈的晃动,搁置它的花瓶被晃了下来,啪嗒一声掉地,画面里浓烈的鬼气被释放,原本被盖住的鬼气飘荡在房间里。 两侧跪着的人惊恐的爬起来想逃出去,可惜鬼气的浓郁只需要沾到一点就会出现幻觉。 老头手里的烛火熄灭,在满屋子的尖叫声里,驱散鬼气的咒语响起…… 易言还想再看时就被黑影猛然拉出记忆。 “那是什么?”她不可置信的望着黑影。 “尸仙的仪式,就像你曾见过的……秦樱头颅。”黑影的声音很轻,“秦樱是才入门的尸仙。” 第一百零九章 不行就给他击毙了吧 “什么!”易言震惊的定在原地,大脑里思考了很久才消化这个信息。 “秦樱不是因为被无辜撞死又割下头才怨气那么重的吗?” 她一直以为只是普通的肇事逃逸又隐瞒死者的真实身份,这其中怎么会有这么复杂的东西。 “再重的怨气不会让她一个只死几天就能操控发丝伤人,她头发的坚韧度你是见识过的。” “……” 黑影说得没错,易言回忆起当时的不对劲,秦樱的头不仅到处飞还有那个杀她的人自述秦樱的头怎样也扔不掉。 在秦樱不能自己拿到身体的前提下,她也碰不到自己的脑袋,也不可能是她做的。 那件事明显还有隐藏着没有揪出来的人。 “所以,秦樱的事不仅不是偶然还被人做了局,那和娇娇收到的录像有什么关联?” 易言挠了挠头,秦樱和唐娇娇不认识,也就在最后找到身体的时候见过,又是为什么要把这样一份录像发给唐娇娇呢? 这一切的答案易言只能找寻当事人求一个明白。 临出门前,易言看了眼黑影,微微挑眉,“谢了。” 好歹也是有点用。 面对已经关上的门,黑影转身看着放在矮凳上的红裙,在他的注视下慢慢犹如活物在扭动。 最后滑落在地,慢慢的站了起来,先前在电梯里的女鬼缓缓伸头从领口处探头。 “帮人……难过,杀、都死。”女鬼平静的从眼睛里渗出血泪,她的思想已然只有报复和杀戮。 黑影指了指隔壁,为她指路,“都可以死。” 女鬼缓缓贴着墙面消失,黑影哼笑了一声也消失在房间里,他要去追易言的脚步。 至于其他人,都可以死。 易言走在a栋楼和b栋楼中间的走廊,嘈杂声从b栋传出,尖叫声不绝于耳。 还有不断从她身边跑走的客人,一个个都很狼狈。 “怎么回事?周越泽又发病了?” 带着疑惑,易言跟在酒店工作人员的身后往那边跑去。 b栋的第四层围了很多看热闹又害怕的人,即使酒店工作人员在极力疏散还是不行。 他们好像很热衷于凑热闹却不敢上前制止。 在吵闹声中易言听见了很尖锐的求救,“啊啊啊!快救我啊!救我,方析!李责!你们俩快来救我啊!” 熟悉的声音加上熟悉的名字让易言努力的拨开人群围观。 果不其然,身体里鬼气未消的周越泽紧紧勒着谢小昙的脖子在挥舞着水果刀。 她记得周越泽昏迷过后就已经给夺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又拿了把在手里,还让他给威胁上人了。 旁边的李责满脸都是慌张,想上前又怕周越泽伤到谢小昙,可是不上的话,见谢小昙被吓得花容失色的样,他就舍不得。 “方析你想想办法啊,不然就请警察把那个男人击毙了,他那么暴躁肯定会伤人的。” 李责见方析无动于衷,语气里都有点着急了。 他恨不得现在自己手上就有把枪,直接把周越泽打死好救下谢小昙。 但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易言瞧着方析站在自己的前面状似沉思,也就没有管,她现在要做的是找到发小唐娇娇,周越泽那边自然会有人出手解决。 她的视线找寻着围观的人里面,竟然没有唐娇娇,无奈之下只能放弃周越泽这边。 易言朝着外面走,手里的电话打个不停还是没人接,“怎么回事?又打不通?” 此时的唐娇娇蹲在书房的椅子里把自己蜷缩起来,外面的狼藉还来不及收拾又被清醒的周越泽吸引走全部关注。 没人在乎唐娇娇这边。 “……我该怎么办?”唐娇娇盯着熄屏掉的屏幕,眼里是对亲人的纠结。 花袄老太太是自己的亲人,虽然没见过,但是奶奶的姐妹,是要为了自己的前途出卖亲人还是劝她回归正途? 电话的铃声响起后,唐娇娇木讷的将视线转向,“对了……还有小言,她可以。” 花袄老太太是自己的亲人又不是易言的亲人,只要让易言去消灭,就不算对亲人不敬。 唐娇娇从椅子里站了起来,下定决心的她将所有的东西都带上,决定全权交给易言。 因为周越泽的事,酒店b栋的楼梯停运,生怕他坐着电梯跑了又怕楼上的客人下来时被劫持或者吓到。 易言只能硬生生的从一楼走上四楼,连续不停的奔走让她大脑开始发胀,扶在楼梯上休息。 面对昏暗的楼梯,易言可没什么美好的回忆,只是停留了一小下,咬着牙走进楼里,直直与拿着文件走出来的唐娇娇。 “我……” “你……” 两人一个气喘吁吁,一个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唐娇娇先开的口,“小言,我有事要说,去你那边,这边周越泽在发疯。” “嗯。”易言喘着气又走下四楼。 期间她们俩都听见了警车的鸣笛,易言抓着扭头的唐娇娇进了电梯,“不用管。” 周越泽那边自有衍信集团的保住他这个人,就算进了警局也会被释放。 她们还有更重要的事做。 回了房间,易言诧异的看了眼没有红裙的矮凳但没有吱声,本来就是女鬼的东西,就算出现任何意外也很正常。 唐娇娇把袋子里的东西全部摆了出来,怀着忐忑的心盯着易言的面部变化,“衍信集团发来的资料里明确表示那个花袄老太太是我奶奶的姐妹,还有好几段录像为证。” “哦对了,这个你不能看。”唐娇娇把其中的u盘挑了出来拿在手心,“这个很危险,能让人入迷。” 易言从中拿起出生证明和超生罚款单,“它的危险我已经见识过了。” 这也难怪刚才黑影共享记忆的时候要强行抓易言的思想出来,也是知道这件事了。 她翻开出生证明上写着闫新翠那三个字的那页,问了唐娇娇一个问题,“你知道这个闫新翠是谁吗?” “我奶奶啊,怎么了。”唐娇娇好奇的回答。 “不,她不是你奶奶,你奶奶她才是顶了闫新翠名字活下去的那个人。” 第一百一十章 闫家两姐妹 唐娇娇的奶奶将旧事藏在心里从不主动告诉别人,就连自己的孙女也没说。 不过也跟唐娇娇不过问有关,谁也没想到老一辈还有这么多事。 “我曾经回合山跟你奶奶住过一段时间,她告诉我,她出嫁的时候用的就是闫新翠的身份,后面见别人被请走超度法事和找魂什么的赚钱又开始学这些。” 回合山住那段期间,唐奶奶将过往说了个干净,她羡慕自己姐姐的一切,包括被送去学道术,闫新翠这个名字有点名气,她就干脆借着这个名气来敛财。 但假的终究是假的,才骗过几次就被拆穿根本没用,那时候夫家嫌弃她的装神弄鬼,压根忘记了补贴家用的钱是她用假道术骗来的。 那时候又逢乱世,她丈夫就出去参军,留一个人在家。 从小缺失营养让唐奶奶长得瘦小,嫁到丈夫家里也没被好好对待过,瘦瘦小小的她就变得不起眼,甚至参军的丈夫都不肯写封信回来。 那个年代的山野埋的尽是早死的人,唐奶奶作为守在村里的女人,住的又离其他人远,天一黑,夜里只有一盏微弱烛灯照明。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的房子就开始不正常,挂在墙上的东西总是莫名掉落,夜里的房顶嘎吱嘎吱响,像是有人在上面来回跑。 这种折磨下,唐奶奶每天都活得胆战心惊,精神也逐渐不正常。 她试图让别人带信去给前线的丈夫,又走到公婆家里向他们诉苦,求他们收留自己,她不想再待在闹鬼的房子里了。 可惜无果,送去前线的信没有一封回信,向公婆求助也只得到一句冷嘲热讽:“长得丑想得美,有鬼也不找你个丑八怪。” 在这种屈辱和折磨下,唐奶奶无意间听到了村里人的闲谈: “村尾那个女人你们知道不,她男人有喜欢的姑娘,但咱们现在不是乱嘛,他怕上了前线回来了,耽误了人家,所以娶了个丑的,放在家里避邪。” 这些话成为了压垮唐奶奶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疯了一样的开始迷信鬼神,希望能弄死那些对自己不好的人。 可惜夏季的一场洪水冲出一截新埋的棺材,当埋着的家人把坟移位以后,那些异常又没了。 命运弄人一般,名字不是自己的,丈夫心里有别人的事,整个村里的人都知道,公婆也看不起自己,想求鬼神大人去报复对自己不好的人,又遇到移坟。 一桩桩一件件,成为唐奶奶精神出现问题的前兆。 唐娇娇听完易言的讲述后,也生起了同情,“我以前只知道奶奶她精神不正常,非得让我好好学那些东西,没想过还有这个原因。” 她记得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反复叮嘱不要理奶奶,那就是个有病的疯子。 却没有人告诉过她,疯病是因为什么而来的。 “衍信集团的资料里,这个花袄老太太才是闫新翠,同时她还是我祖外婆的徒弟,被逐出师门的那种。” 易言十分头疼的看着些东西,自己跟祖外婆外表很像,想报复都不用查资料。 同时,易言也想到了那个尸仙仪式,“对了娇娇,你能不能让衍信现在查尸仙仪式是干什么用的?” “哎?我不是还没给你看吗?你怎么知道尸仙仪式?”唐娇娇诧异的在自己掌心的u盘和易言之间来回看。 难道说自己这个发小已经能透过u盘解析视频了? “你那u盘里的东西我早在其他地方看过了。” 易言嘴里,黑影已经成了‘其他地方’。 既然已经看过了,唐娇娇也就不再纠结,她立马发了消息给自己的组长。 这一次回消息的速度很快,尸仙仪式是种邪门歪道但也是有记载的,查起来也方便。 当那个500的文件压缩包发过来的时候,光看外边,易言和唐娇娇脑子都有点懵。 这么大?都赶得上市面上的主流游戏安装包了。 解压了文件以后,关于仪式的起源和效果介绍得清清楚楚,只是其中还附赠着无数张血腥照片,直接给唐娇娇看得去卫生间大吐特吐了。 易言面无表情的盯着那些图片看,被恶鬼的各种幻境弄得身经百战的她,现场都见了还怕照片吗? 只是她没想到有记载的尸仙最近也在清朝了。 她回忆了一下录像里那颗脑袋,妆容确实很像网上还原出来的清朝妆,只是被涂得更白了点。 尸仙的起源不可查,但能力很清楚,将精神力存于大脑中就能控制和改变周围的一切,既不属于人也不属于鬼。 想要成为尸仙就得杀大量的人为其铺路,把怨魂存在自己的身体里,再头颅割下来,存有怨魂的身体赠与尸仙尊。 这个的前提就是必须忘记一切,成为仙就要忘记种种因果,才能让尸仙尊明白你拜入它的名下不是为了复仇。 但这样受罪又大量的杀人,除非天生坏种,否则忘记恨是件很难的事。 很多失败的尸仙就是还记得自己因为什么而拜的尸仙尊。 看到最后,易言也沉默了,受这些罪是为了什么? 她听李馆长说,闫新翠被逐出师门是不满师父教的东西浅显,除此之外似乎也不至于造成什么深仇大恨啊? 洗手间里的唐娇娇吐到只有酸水的时候才虚弱的扶着门框走出来,她虚弱的靠在易言的身边,连说话都有气无力,“看完了没?” “嗯。”易言撇了眼唐娇娇的现状,电脑一合就给它关上了。 “知道原因要对付也很简单,只是……闫新翠必死。” 易言只犹豫了一下就说出了结果,闫新翠手里的瓷娃娃有操控别人生死的能力,现在的她又一心只想成为尸仙,只怕六亲不认。 “啊!不行小言!她也是我的亲人啊。”唐娇娇立马坐直了身体。 “姨奶奶怎么说也是我的亲人,这么做是不是太绝情了。” “……又不是我的姨奶奶,她现在认你吗?”易言反问道。 那对红得发紫的瓷娃娃还在唐娇娇的口袋里,就算认了这个亲戚,那其他无辜的人就该死吗?为了她那个所谓的尸仙计划? 第一百一十一章 又遇捉鬼小队 监控里的男人只是被瓷娃娃碰到就被左右了生命,何况是用灵魂饲养瓷娃娃的人呢。 唐娇娇将自己的优柔寡断给强压了下去,“小言,你放手去做,我会全程辅助你的。” “其实……”易言的话还没说完,唐娇娇的手机就响了。 接起来一听,对方竟然让她去警局一趟。 “什么?周越泽伤人?”唐娇娇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她表情复杂的捂着听筒对易言道:“周越泽打伤了一个男人,现在被警方扣着,让我去一趟。” “我跟你一起走。”易言把那些东西都收起来跟着唐娇娇去往了警局。 在警局大厅时,她意外看见了一些不想见的人。 李责半抱着谢小昙在安慰,赵玉还是那样低头在记东西,捉鬼小队里还是那些熟悉的面孔,只是不见方析和张巧。 不过她也不想跟张巧碰上,骗了人这种事最好是跑越远越好。 唐娇娇回头见易言的脚步慢了下来,赶紧拽着往里走,“小言快走啦。” 她的声音让谢小昙抬起了头,在梨花带雨的眼睛里,易言看见了仇视。 不过易言没当回事,毕竟她又不喜欢方析。 当她们俩再见到周越泽的时候,对方戴着手铐正被关在一个小房间里隔离。 带路的警察很是严肃的对着唐娇娇和易言说道:“你这个朋友有严重的精神病,他一直说眼前有很多人叫着要报仇,我们又查了他的信息,只是个普通上班族,这些信息都很不正常。” 听到这一溜串的话,唐娇娇讪笑道:“是吗,但我跟他不是很熟,你们怎么会给我打电话呢?” “他报了你的电话。”警察指着里面低着头的周越泽。 “……”唐娇娇彻底无语了,这个周越泽自己犯事还要拉她下水。 转念一想,好像也是她造成的。 唐娇娇想起自己房间的乱样,肯定是出了什么事,她转头看向易言,后者做了个无可奈何的手势。 “这事真的是因你而起。”她本来还没来得及说鬼气释放这件事。 唐娇娇只能认命,“那需要我做什么?” “是这样的,伤者已经送去医院了,伤得不是很严重,但他的同伴拒绝和解,看你们俩能不能去沟通一下。” 能和解的事尽量和解掉,警方也不想有那么多麻烦。 易言点了点头,“我们试试。” 再怎么说周越泽的事他们也脱不了干系,虽然衍信集团的会保,但如果闹大,估计也会放弃。 她是从同样吃人的地方出来的,见识过被放弃的人会有什么下场。 警察见她们俩态度不错,也就联系了同事和医院问伤者在哪间病房。 “病人在康和医院住院部的3078房。” “谢谢。” 得到信息的易言拉着唐娇娇往外走,到警方大厅的时候又与捉鬼小队碰了面。 本想直接出去的,结果赵玉起身叫住了易言,“等一下,你是易言对。” “……我不是。”易言一口否认。 也就才分开没一个月还需要确认她到底是不是自己吗? “你就是易言!”赵玉斩钉截铁道。 “……啊对对对。”易言都无语了,这个时候还需要叙叙旧吗? 赵玉收起她的笔记本,双眼一下子亮了起来,她走到易言的面前,“你是要去哪?带我一起可以吗?” “小言?我们还有事……”唐娇娇在后面提醒着易言还有正事要办。 “没空,以后再说。”易言一点机会都没给赵玉,拉着唐娇娇的胳膊风风火火的往外走了。 谢小昙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冷哼了几声,“赵玉你还是想学习通灵的方法,还是放弃,他们那些能见鬼的人一个个傲气得不行。” 被说了一通的赵玉低下头摩挲着自己的笔记本,里面全是各种见闻还有对于鬼是如何形成的。 能看见鬼是她的渴望,毕竟现在这个世界来说,死不是终点,她也想知道要如何死才能更强而不再平庸。 易言和唐娇娇打了辆车直奔康和医院,路上易言就一直在想,如果只是伤到普通地方也应该只是简单的包扎,难道是把人给捅到昏迷? 在踏入医院的瞬间,原本人来人往的医院瞬间变得空荡荡的,明亮的走廊也昏暗了起来,顶上的电灯闪烁。 跟在后面的唐娇娇瞪大了眼睛不明白为什么,“怎么人都不见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唐娇娇刚往前走两步就被易言给抓住了胳膊。 “不要乱走,会迷失在这里的。” 她差点忘了自己身边还有钟月婷这个人,而自己也是她的直播素材。 简单看了眼周围以后,易言将手串里的鬼气释放出来形成一个屏障,阻隔掉钟月婷的直播。 “黑影,你护着娇娇走出这片幻境,我要跟钟月婷玩玩。” 她要看看这个人究竟还要弄多少东西出来。 被唤出来的黑影明白了易言的想法,轻声笑了出来,“好。” 原本想留下来的唐娇娇被黑影用鬼气牵着强行带离这片区域。 “等一下,小言在那里面不是很危险吗?我要回去帮忙。” 眨眼间,唐娇娇就被黑影带到一个没有监控的楼道口,回神过来的她吵着闹着要回去帮易言。 “你?别给她再添麻烦了。”黑影抱着双臂,语气里尽是轻蔑。 唐娇娇被说得有些难受,“我也会一点道术,也不是什么忙都不能帮。” “嗯哼?你是指自己的灵魂不由自己做主吗?”黑影好笑的透过唐娇娇的肉体直面灵魂,残破不堪的灵魂竟然是靠一只小虫子来稳定。 这对其他人或许折磨,但对唐娇娇来说绝对是好事。 被打击到的唐娇娇跺了跺脚转身走进楼层里不再理会黑影的冷嘲热讽。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没做,既然这个黑影那么在意易言肯定也不会让易言涉险。 抱着这个想法,唐娇娇走向了3078号房。 虚掩的房门一推就开,唐娇娇带着歉意敲了敲门,“抱歉打扰了,我是周越泽的朋友,就是那个伤了你那个人的朋友,请问你……” 第一百一十二章 他得故意找点事了 在见到半坐起来的方析后,唐娇娇未说完的话全咽进了肚子里。 她看着病床上的人,视线完全被吸引,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对于唐娇娇的到来方析并不意外,之前在酒店的时候看见周越泽才算意外。 衍信集团的员工他远远的有见过几次,记性好的他也就无意间记住了。 所以看见自家员工挟持自己的同伴时,方析犹豫了一下。 不过这份犹豫并没有持续多久,直到李责准备出手,方析比他更快了一步上前去夺刀。 毫不意外的在周越泽疯狂的挥舞下挂了彩,好在伤的是自己,否则按照李责那么喜欢谢小昙的情况下肯定会不罢休。 方析微笑着看向门口的人,“我没什么事,你可以进来坐。” 他展示着自己的温柔邀请着唐娇娇进来。 得到邀请的唐娇娇,点点头,回身关门的时候看见了黑影在自己走廊里站着,她赶紧低声道:“你还不快回去救小言!” 黑影没有理她,而是透过唐娇娇的头顶与方析对视了一眼才离开。 后者在见到黑影后,内心的震惊简直就要溢出,远远的一眼,他不确定是不是易言身边的那个怨魂。 浑身漆黑的怨魂实在少见,同时他也没忘记自己是过来调查唐娇娇身边是不是也有一个同样的怨魂。 这份不确定又在刚才这一眼后开始动摇,或许这两姐妹都有一个怨魂也说不定。 如果是真的,那么或许易言……并不是预言里会杀死他的那个人? 在唐娇娇转身时,方析收起了所有表情挂上了最礼貌且亲和的微笑。 唐娇娇被这笑给弄得不好意思,顿时觉得自己脸上温度在升高。 明明是过来替周越泽道歉调解的,怎么就对一个陌生人有了心动的感觉。 为了不让自己被男色诱惑,唐娇娇赶忙将视线定格在病床的医院图标上。 ‘啊!这红底字的医院图标真图标啊!’ 方析垂眸顺着唐娇娇的视线看见对方正盯着自己的被子看,“请问怎么称呼?” “啊?哦,我吗?我叫唐娇娇请多指教!”原本还在平复心情的唐娇娇听到声音,赶忙慌乱的自我介绍起来。 “唐小姐,请问你过来是做什么的?”方析好笑的盯着唐娇娇看,后者脸上的温度以肉眼可见在上升。 “那个我……就是我朋友……捅、捅了你,然后那个……” 在方析的注视下,她竟然感觉不到大脑在转动。 被这么一个帅气又温柔的男人盯着看,任谁也抵抗不了。 方析用自己尚且还能活动的手拿出来,指了指自己的半边肩膀,“捅得可不轻。” 唐娇娇的目光被吸引,她也看见了方析缠着绷带的半边肩膀,刚才一进来就被脸吸引,竟然忘记了正事。 她愧疚的低下头,“对不起,我朋友他确实很过分,你如果不能原谅他我也没办法。” 这一刻,她都觉得周越泽应该受点惩罚,居然对一个帅哥下手这么狠。 “呃……”方析微微一挑眉,他记得唐娇娇也是衍信集团的员工,在他还没自报家门的时候就出卖同事,不是违反了衍信的规定吗? 方析咳嗽了一声,先无视掉唐娇娇的违规,“这件事我也有错,不该徒手就去夺刀。” “不!你没有错!”唐娇娇顿时大声的打断了方析的话。 甚至觉得面前这人又帅又善良,明明都被捅伤了还要承担一半责任。 方析被唐娇娇的声音给吓了一下,他望着激动的唐娇娇而无语,这件事不想息事宁人还要怎样? “你不用承担什么责任,周越泽就是罪有应得,有什么东西我们都尽量赔偿!” “呃……不用。” 方析抿着唇,内心是对唐娇娇违规的不满,不想着维护同事而偏袒外人,极度容易出卖集团里的秘密,这样的人不配留在衍信。 丝毫不知道自己被方析打了最低分的唐娇娇还在极力的维护方析的利益,“我觉得你伤这么严重应该好好休息,我一定帮你教训周越泽,让他下次不要再发疯了。” “嗯……”方析的脸色变得严肃,头偏向一旁不再看人。 不明白情况的唐娇娇以为对方是在生气,还在滔滔不绝,“你还有什么事需要开口的尽量说,我们这边都可以赔偿……” 「嘭!」 门那边发出不小的声音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 易言靠在门上气喘吁吁,“调解完了没啊?” 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抬眼就看见了方析诧异的眼神。 “见鬼!病床上躺的怎么是你!”易言说完还往后看了眼站在走廊里的黑影。 后者低声说:“和前世的旧情人再见面了。” 其语气里的酸度,易言都觉得不舒服的抖了抖,难怪刚才返回来以后黑影说病房那边很有意思。 她还以为发小被为难了呢。 感情是这么个有意思法。 被摆了一道的易言狠狠的瞪了眼黑影才走进病房,再见方析,她心里有一万个不情愿。 “怎么了小言?你们俩认识?”唐娇娇一听就明白这语气不对,易言对于其他事的情绪都很淡,怎么会对陌生人那么惊讶。 “不认识。”易言撇了眼方析又恢复到冷淡样。 方析也没想到易言在泽鹿市,他只知道这人在他处理祢月潭里剩余的鬼魂时带着两个小弟跑了,其目的地竟然也是这里。 不过听她这个语气是不打算跟自己叙旧,方析也就顺着她的话来,“不认识,第一次见。” “……”唐娇娇觉得这两人在拿她当傻子逗。 既然两人都装傻,那她也装傻,“小言,介绍一下,这位是……” 唐娇娇这才想起来自己一进来就在犯花痴,还没问对方叫什么。 “我叫方析。” “哦对,方先生。” 听着方析的自我介绍,易言皮笑肉不笑的也礼貌了起来,“初次见面,方先生,真是不好意思,我朋友伤了你。” “你朋友?”方析挑了挑眉,他突然不想息事宁人了,至少想看看易言为难的表情。 第一百一十三章 大闹警厅 方析捂着自己的肩膀,绷带还能看见隐约渗透出来的红,“你朋友伤我伤得很重呢。” 瞧着对方表情里的得意,易言笑得勉强,她把手搭在床尾,紧紧的抓着栏杆,生怕下一秒就给方析一拳,“那你想要什么样的赔偿呢?” “关心和慰问需要的,我都成这样了。方析眼里略带可怜意味。 易言皮笑肉不笑的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行。” 此情此景,甚至让易言梦回在祢月潭的时候,方析也是这样。 真是不知道谁是谁的煞星,方析受伤总得跟易言扯点关系。 唐娇娇看着易言那副勉强样,还是于心不忍,“要不我来代替小言来向方先生慰问,毕竟这件事的源头在我。” “这样吗……”方析转头看向唐娇娇,“关于和解的事我是愿意的,你可以找一个警员来作证。” “啊,哦好。”唐娇娇点点头,连声说感谢就往外走。 易言没有动,“娇娇你去,「方先生」伤得有点重,我留下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她故意把「方先生」三个字咬得很重,让唐娇娇都不免有些害怕易言把人给怎么了。 唐娇娇迟疑的慢慢出门,临走前还看了眼保持着动作没有动的两个人。 直到门被关上时,方析才换了副面孔,“老朋友见面说不认识是不是有点太伤我心了?” “你也会伤心?”易言好笑的坐在床边椅子上嗤笑。 “刚才我朋友伤人的时候我看见了谢小昙被挟持,我还以为会是李责受伤,没想到是你。” 她记得方析对谢小昙虽然态度不是很坚硬但也说不上喜欢。 提及这事,方析叹息了一声,“伤到我还能和解,伤到谢小昙,是无论如何都和解不了的。” 谢小昙被挟持,李责不得好好的献一份殷勤,要是被伤到更是会大闹特闹。 捉鬼小队里没一个是会息事宁人的主。 “哼,好感动呢,方先生也会英雄救美。”易言平静的阴阳怪气着方析的善良。 说完以后易言才想起来还有一件事,“对了,张巧去哪了?” 她才想起来这事,刚才在警厅幸存的捉鬼小队里的人都在,唯独就是少的方析和张巧,现在方析还在这里,那张巧呢? 关于假锁魂珠的事,她还没编好新词应对呢。 “张巧?这次联系她的时候是她家保姆接的电话,说是被关禁闭了,不让她外出也不让见任何人,听说是因为一些事。” 听方析这么说,易言有点心虚,估计「一些事」里也有包含她的事。 不过当时那情况,真的也不能给啊,要是把钱退回去更是亏。 她只能做昧良心的事。 “这样啊……”易言假装恍然大悟的感慨。 方析眯了眯眼,按下不表,只是转头问起了易言的近况,“最近很乱,死了很多年轻人……你,怎么样?” 说起这个,易言就有点头疼,“除了被做局都挺好的。” 她现在成了别人非法网址的直播素材,出门就是幻境,纯折磨。 “做局?什么局?”方析顿时来了兴趣。 易言哼笑了一下,指向窗外的无人机,“就像现在,只是它还没行动。” 这么光明正大的跟着,真不怕她把这个破机器砸了。 顺着易言的手指,方析也看见了那个小东西。 “一直被偷窥,你喜欢?” “神经,谁喜欢,我只是想知道目的是什么?” 这些天的折腾下来,她始终想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样的目的需要一直来折磨她。 还有就是古书上有些东西,她始终看不懂。 现在方析过来了,她似乎能有点进展。 “喂,你正好在,帮我看点东西呗。” 易言毫不客气的使唤着方析,后者捂着自己的伤口略感难过,“你就不能同情一下伤患?” “……神经。”易言翻了个白眼。 她跟方析没什么好说的,自顾自的玩起了手机在给林子乐发消息,作为钟月婷的榜一大哥,他最能知道钟月婷在放些什么内容。 而方析则拿着手机也在操作东西,两人就这样互不打扰的在病房里沉默。 直到唐娇娇带着警员的再次回到病房。 方析当着警员的面提出了和解,唐娇娇感动的多次弯腰说谢谢。 在临出门前还说会经常来看他的。 这场闹剧在方析的和解下……并没有结束,就算他这个当事人愿意和解,谢小昙也不会愿意。 当他们看见周越泽走出来时,谢小昙第一个激动的冲出来,“为什么这个男的能出来!我们不同意和解!必须要把他给关上年!” 眼角还挂着泪的谢小昙被李责及时拦下,“你别激动,那是方析的意思。” 谢小昙回头用一种咬牙切齿的语气对李责道:“方析他善良,凭什么要和解!这个男的拿着刀比划在我脖子上,我也是受害者,我不同意和解就不许放他走!” 只要一想到方析被刺伤的场面,谢小昙就又是心疼又是害怕,她也没想到方析能为自己作出那么多事。 “我……”周越泽张口半天都说不出为自己辩解的话,他也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伤人。 实在看不下去的易言站出来挡在两个人中间,“好了谢小昙,方析自己的意愿你能不能不要闹,有什么去跟方析谈不行吗?” “不行!是不是你去找方析谈的和解,方析喜欢……” “行了!” 旁边的警员不厌其烦的上前高声打断谢小昙的话,“当事人确实已经选择和解,有什么去跟当事人说,他是清醒的。” 面对这么吵的场面,警员都烦得看不下去了,让他们要吵就到警局外面去吵。 谢小昙不甘心的大喊大叫,声音响遍整个警厅。 易言他们不堪其扰,一溜烟的选择跑出去,都已经被放出来了,谁还管他们。 周越泽满脸歉意的低头走在最后,“这件事上……确实是我不对。” 一进房间看见那么多鬼气不跑还继续走进去,本来就有风险,这样一闹,如果被查到他是衍信集团的更是毁公司名声。 “不管什么对不对的,我们现在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易言双手插兜,她不想在这种事上纠结,只想快点把闫新翠找出来。 第一百一十四章 通往阴间的公车 泽鹿市的夜晚又到了狂欢的时候,钟月婷带着一个发出淡淡臭味的布袋在街上行走着。 今晚的她在各个直播间都请了假,就为了这一刻。 天气虽然渐渐在转凉但还没到需要加厚衣服的必要,她却穿着一件破烂大花袄在废旧的公共站台。 从遥远的宽阔隧道里驶出一辆破旧的绿皮公车。 车门一开,一阵阴凉风从内部吹出,司机目视前方没有在意钟月婷的反常。 抱着布袋的她上了车,此时车里已经有了好几名乘客,有靠公车前排两侧坐的老人,也有闭目养神的青年坐在中段,稀稀拉拉的分散在公车的每一处。 只有最后排没有任何人坐。 抱着布袋的钟月婷直直往最后走去,接触到座椅后立刻低着头不再抬起。 就在司机准备关门刹车的时候,突然冒出一个女声:“等一下!” 易言不顾危险的一脚踏上公车,在关门的瞬间挤了进来。 她倚靠在收银箱上拿出一张冥币晃了晃,“上车投币,规矩我懂。” 这股活人气让司机僵硬的扭头看了过来,无神的眼睛里是对活人的不喜。 易言轻声唤出无处不在的黑影,并指了指他,“我送他去阴间的。” “进去坐好。”司机冷冰冰的说出这几个字以后把头扭过去开始发车。 公交车上的每个人都闭着眼,包括她一眼就锁定的钟月婷,甚至在她那么大声喧闹都没有醒来。 车辆行驶得很稳,易言朝着钟月婷而去,手刚碰到座椅上,困乏感就随之而来。 黑影将易言的手拿了起来,并且在她耳边小说道:“碰到就会昏睡,直到终点站时,这辆车就会自毁。” 易言心中一凛,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刚才碰过座椅的手,当真是好险。 此时,车内机械的叮咚声响起:欢迎各位乘客乘坐404号汽车,本次的终点站:阴间。请上车的乘客自觉找到座位坐下,稍后会有工作人员检查。 易言微眯起眼,她想起此次来这趟公交车的目的。 如果不是钟月婷在直播间里提到她会暂时停播一天,因为要去阴间,这事引起了她的警惕,也不会找林子乐要她的行踪。 这种大体量的网红又在非法网址有直播,太容易泄露身份信息了,包括行踪。 也是这次,她才知道泽鹿市有个都市传说:据说每逢秋日的9月中旬就会有辆曾经失事的车载着人前往阴间去。 这些天钟月婷的折磨又莫名其妙,她就是想来看看到底是要做些什么。 公交车上的灯逐渐暗下,机械声再次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只是这次明显在警告没有坐好的人。 【请上车的乘客自觉找到座位坐下,稍后会有工作人员检查。】 易言看着空座位犯难,只要坐下就要睡死过去,不坐等下肯定又有其他事。 正犯难的时候,她瞥见了站得笔直的黑影,心一横,牙一咬,把鬼给推到座位上。 “你要干什么?”黑影不悦的想起身。 易言没理,直接就着他大腿坐了,有这层鬼坐垫做隔绝,果然没有昏睡。 她试图逃避着公车上的规矩。 黑影被这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给弄得心头狂喜不止,又不敢紧紧抱住这想了千年的人。 “这辆车会有下一个站台吗?”易言侧着身,两只手把在黑影的肩膀上,目光在车厢内环视。 “……会。”黑影索性闭眼,给看不给吃,折磨的是自己。 此刻易言庆幸身边还有个对阴间事这么了解的鬼,在这方面,黑影的作用确实高。 当公车内的光亮彻底熄灭时,车厢里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易言努力平复自己紧张的心情去倾听声音的源头。 似乎是从车顶响起的。 蠕动的声音越来越响,伴随着丝丝水声入耳,她能感受到黑暗里有什么东西掉地的声音。 又在落地后开始蠕动,期间没有任何乘客发出声音。 直到易言感受到脚踝被一片冰冷黏腻的东西缠住,那玩意儿还越来越往上。 “噫……”她没忍住发出了鄙夷。 湿冷的触感伴随恶臭,易言已经想要用鬼气驱逐了。 听见有人声,那东西行动速度一顿,似乎站了起来,因为易言感觉自己鼻尖已经闻到更深的恶臭。 下一刻,一阵雾蒙蒙的触感把她的头给抱住往窗子边靠,在易言以为自己被攻击时,双手摸到了抱自己头的是什么…… 是黑影的胳膊。 他将易言整个抱住,用自身的鬼气覆盖住易言的人气。 随后那东西才渐渐离开往后去。 ‘呼……好险。’易言松了一口气。 这场检查,「工作人员」很满意,在车内灯重新打开的时候,已然回去。 易言拉开黑影的胳膊往后望,目光对上钟月婷的眼睛,对方竟然已经醒了。 “程道婆,你还活着。”钟月婷明明才二十几岁,嗓音却像年迈的老婆婆一样沉哑。 说出来的话也让易言心中起了警惕性。 面前这人真的是钟月婷吗? “车辆到站黄仙寺,请要上车的乘客不要留恋人间……” 随着播报声的响起,车门也在此刻开启。 易言直接站了起来,“我就是程道婆,你是闫新翠对,真可惜了,你要去阴间,而我还在人间潇洒快活。” 为了赌一把,易言直接快步走到车门处,看后座的钟月婷站了起来,“你只是个失败者,只配去阴间。” 挑衅完,易言就跳下了车,身后的黑影比她快了一步。 一人一鬼在外面看着钟月婷的慌张站起,又快速的也跳下车。 “怎么可能?你还活着为什么又这么年轻?你又是拜了哪路神仙!”寄居在钟月婷身体里的一抹残魂有些崩溃。 易言凭着李馆长给自己讲的故事再结合唐奶奶说的,分析着闫新翠的性格,“当然是夺舍,自己修炼哪有夺舍快。” 毕竟当初的祖外婆确实是想这样干的。 闫新翠看着易言的脸,心中燃起了憎恨,她举着自己手里的布袋,表情带着即将计谋得逞的微笑,“哈哈哈,你自诩正道出身也干夺舍的事了吗?可惜你永远也比不过我的尸仙。” 她抱着自己的头颅笑得放肆,“我找到了可以存放仇恨又能成为尸仙的诀窍,只要把恨与记忆分开,成为尸仙就轻而易举!” 那些没有成为尸仙的人就是差在了这一招! 第一百一十五章 恨意与记忆分离 “你寄居在钟月婷的身体里,那原本的钟月婷又在哪?” 看着眼前人的疯癫,易言总觉得有说不清的怪,如果是夺舍又说得清。 钟月婷不认识她,一直那样针对玩弄必然有问题。 “当然是死了,难道还留着?”闫新翠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话一样,表情里有着嘲弄,“夺舍时不都要杀掉原来的主人吗,难道你还留着?” 其话语里的残忍让易言都心战。 “所以那些被瓷娃娃缠上的人也是这个下场吗?”易言稳了稳心神,问出了她一直想问的问题。 唐娇娇是拥有两对瓷娃娃的人,她必须找到闫新翠解除这其中的关联拿回魂魄。 闫新翠像是听到笑话一样,“哈哈哈,那是当然,我瓷娃娃里的孩子们都嗷嗷待哺,每个都只是饲养它们的食物,吃进去的食物怎么会吐出来?” 食物…那就意味着唐娇娇有危险。 “不行!你肯定有办法把瓷娃娃里的魂魄分离出来!”易言心急的上前一步,后被黑影不动声色的牵住了手腕。 她回头愤怒的看着牵制自己的鬼并低声咬牙切齿道:“你拉我干什么?去抓她啊!” 黑影微微摇头,后对着闫新翠道:“这班公车到不了阴间,撞到尽头,鬼也会死亡。” 闫新翠\/易言:“什么?” 原本对峙的两个人都愣住看向黑影,似乎都没预料到这个结果。 “你想成为尸仙下不去阴间也没办法。”他很是平淡的话语炸开闫新翠的心防。 “你只是个怨魂,我怎么会相信你说的话!”闫新翠咬牙切齿的仇视着黑影和易言。 随后她一把打开布袋,一颗鲜血淋淋的头颅从其中显现。 闫新翠摸出一只蜡烛点燃,手中的头颅竟然凭空飞起。 她用手护着烛光,头颅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 “好完美的容器胚子,这是给我的身体吗?”那颗属于闫新翠本体的头颅,此时像是不认识易言的脸一样,眼里全是对身体的渴望。 闫新翠得意的护着烛光渐渐后退,“当然是给你的容器胚子,还有那个怨魂,身上的鬼气是给你的食物。” 真是贪心的女人,不仅想杀掉易言还想杀掉黑影。 再一次看见刻有符咒的蜡烛被点燃,易言心里有了几分猜想,当初录像里那颗尸仙脑袋是被这样唤醒的,是不是说明只要烛光一灭这颗脑袋就没有用了? 那这尸仙也没多少用啊?还需要那么多人献祭才能成就自己。 易言后退一步,心中默念剑的出现,而后那柄藏在手串里的斩鬼剑凭空出现在手中。 “只要斩了你,那你这些不就没用了。”易言用剑指着飞在半空中的头颅。 “程道婆,你以为尸仙是普通鬼吗?你的剑只能斩邪祟,可尸仙不是邪祟啊。哈哈哈!” 闫新翠捧着蜡烛,眼里尽是狂妄,身为程道婆曾经的弟子,她太清楚对方有什么了,如果只是普通的鬼,那她的牺牲算什么? 她要程道婆成为自己口中咀嚼的食物,不把她吃肉喝血,难抵当初被羞辱的恨。 飞在半空中的尸仙贪婪的嗅着黑影身上的鬼气,最纯正最远古的气息,被最爱的人亲手杀死的恨意,简直是无上美味。 “我要吃了你们!”尸仙说话的瞬间,发丝瞬间暴涨数米向易言他们射过来。 铺天盖地的发丝带着尸臭味朝着易言攻击,拿着剑的易言挥剑将那些发丝砍断,但落地的头发并没有消失或枯萎而是在落地后扎根又暴长。 易言被这一现象吓得赶紧往后退,任谁看见地上长头发都会吃惊。 砍断的头发像是蚯蚓一样断掉再生,偶尔有几根划过的发丝在接触到易言皮肤的时候瞬间出现一道血痕。 “嘶……”易言摸了一下自己脸上被划出来的伤口,又不断后退。 斩鬼剑确实对这些头发无能为力,她一边后退一边砍,面前断掉的发丝如墙一样密密麻麻在蠕动。 尸仙在发丝中间狂笑,“我的好胚子不听话吗?我可不想划伤你这张漂亮的小脸蛋,我还要用呢。” 话是这样说,攻击却没有停。 黑影看着自己的手,往发丝中间散去鬼气,原本只是蠕动的发丝突然更加兴奋,如同被喂饱了一样。 看着那些头发,易言扭头怒视,“这时候你还喂呢?” “我不是……”话说到口又被他咽下。 眼见这样不行,易言一把将手里的包丢给黑影,“给我拿张火咒符,我不信了!” 面对无穷无尽再生的头发,唯一可能就是用火烧。 她那些符咒鬼拿不了,黑影却可以,要不是确定黑影就是个鬼,她都怀疑这小子有什么异能。 黑影接过易言的包,拉开拉链,时刻在易言身边的好处就是她画什么符都知道。 “接着。” 一张轻飘飘的符纸被鬼气卷着来到易言的面前,顷刻间,易言赶紧念起驱动的咒语,“南方火德,炎帝真精……” 幽蓝火焰随着她的口诀骤然腾起大火燃烧着符纸,又被黑影甩进了那些发丝里。 一股被烧焦的味道瞬间出现,伴随着熊熊火焰。 “嘶…烫烫烫!”尸仙瞪大眼睛漂在空中俯瞰自己在地上的头发被燎了个干净。 顿时不悦的看着易言,“竟然敢烧我的头发,玩闹就此结束了!” 她发怒的瞬间,地面极速抖动,易言一脚踏空陷入地缝里。 “哇啊!”她惊呼着跌进不大不小的地缝,无数双手扯着她的腿。 这种幻境她早就看过,一次是惊吓,两次就只是虚张声势。 当她想站要起来的时候,才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那些手扯她腿的力道之大,奔着捏碎骨头去的,易言痛得闷哼了一声。 手指艰难的往兜里摸,思考的重心全部来源于腿,容不得她冷静。 “不听话就不完美,需要教训。” 尸仙裂开嘴欣赏易言的面部扭曲。 “教训是吗?那就看看谁给谁教训!”易言疼得冷汗直下,单手撑着地面,一只手终于摸到铜镜并拿了出来,借着月色,铜镜翻面照向尸仙。 “啊啊啊啊!!!!” 被铜镜照到的瞬间,尸仙的表面冒出焦味,从镜子中伸出一双手前来想要抓住这颗头颅。 “呼。” 地面的闫新翠眼见不好,赶紧吹灭蜡烛。 尸仙头颅瞬间从空中掉落,刚好躲避开铜镜里的手。 “镜尊,你果然是拜的这个神,程道婆你真是道貌岸然!” 闫新翠快速的跑上前将自己的头颅捡回,并咬牙切齿的说出这番话。 易言呆愣的看着逃跑的身影,“这镜子就叫镜尊吗?” 她用镜子这么久,还真不知道。 第一百一十六章 她与程道婆的过往 短暂的会面,易言并没有抓住闫新翠,反而是让她给逃跑了,陷进去的地面在她在爬出来以后任然有条宽阔的裂缝。 这种能影响现实的能力确实不容小觑。 太多的东西无法得到解释,易言低头看着手中的铜镜,又看看闫新翠逃跑的路。 她回身在黑影面前晃了晃铜镜,“你知道这东西是什么吗?” 黑影扭头没有看向镜子,“不知道。” “你知道的事那么多,还少知道这件事?”易言不悦的盯着黑影看。 “与其关心这个,不如想想你那个发小。”黑影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 这才想起自己发小正处于危险中的易言更是懊恼,“遭了!闫新翠说被瓷娃娃吃了的魂是还不回来的!” 事态的紧急远远超出易言的预期,一想到发小的生命垂危,她就自责得不得了。 黑影垂头将自己的手伸过去,“你求我,我可以把自己的魂魄补到她的身体里。” “滚!”易言一巴掌拍掉面前的手。 补魂补进去以后不就变成一半黑影一半娇娇了吗?这到底是补魂还是夺舍还阳? “被看出想法了呀。”黑影读着易言此刻的心思,丝毫没有被拆穿的羞耻反而得意洋洋,“你对唐娇娇那么好,分给我一半感情,或许我会更忠诚一点。” 他以为这一世只需要防着方析,可看见易言对唐娇娇那么好还是嫉妒,为什么每一世,他都得不到一丝感情。 “有病。”易言斜眼看着黑影莫名其妙的言辞。 一个鬼是无法理解她和娇娇二十多年的友情,从怪胎到正常人的互相理解。 唯一的朋友胜过一切。 何况,谁需要他的忠诚,到时候诅咒解除了她也要解除契约的,谁想一辈子跟鬼绑在一起。 失败的交锋让易言没有得到过多有用的消息更让闫新翠这次短暂的测试失败。 她捧着自己被灼烧的头颅狼狈的跑回骨灰楼里藏着。 拥挤的小房间里昏暗无比,血腥与腐臭混在房间里散发不出去味道。 “呃…啊…好痛…”头颅闭着眼睛在哀嚎,声音虚弱得可以。 用着钟月婷身体的闫新翠只感觉到疲惫,“为什么,只要有镜尊在,什么鬼都无法靠近程道婆半分!” 她痛苦的捂着头,以往的屈辱一遍遍洗刷着自己的记忆。 自认是见鬼天才的她带着家里的积蓄去拜程道婆,那个天之骄子的女人,甚至一度是她心里的神明。 可是逐渐她发现程道婆根本没有教徒弟厉害的本事,只会让他们天天背道家心经。 她以为这样的一个人永远的伟光正,而她只能偷偷的去学一些邪门歪道提升自己,已经死了的就不算人,那她学些驱使鬼的小招式也无伤大雅。 直到某天,她发现自己的师父也并不光明。 “程道婆,你自己用着从阴间带上来的法器却要徒弟们学会驱鬼,不可笑吗!” 年轻的闫新翠双手扒着窗户,揭穿房间里与鬼做着交易的程道婆。 “闫新翠……你!”程道婆震惊的回头,而后一把扯过画着符咒的布帘将与她交谈的人影遮了个严实。 “你都看见了?” 那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闫新翠看见了人生中最奇幻的一幕,数道黑色的气从程道婆的手腕处冒出,将后退的她绑得结实,还有一道气顺势进入她的喉咙,让她说不出话。 “唔唔……”闫新翠惊恐的张嘴发现自己没了声音。 而藏在布帘后面的身影也发出了声音:“杀了她,魂魄我会帮你打散。” 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不用,她本来也就该走了。”程道婆轻轻摇头,“做了那么多事以为我不知道。” “唔唔……” 闫新翠想开口反问自己做了什么,可惜无法出声。 “呵,心兰,她问你她做了什么无法原谅的事。” 布帘后的人影发出嗤笑,说的却是闫新翠心中所想。 这一奇怪的举动更让闫新翠害怕,她亲眼看见自己的师父与一个不像活人的东西交谈,而此刻他却能读出自己所思所想。 程道婆在听完以后深深地看着闫新翠,“你偷学些邪门歪道的东西当我不知道吗?那些不是好东西。” “噗嗤……”布帘后的人影笑的很大声。 闫新翠却不服气的拼命嗯呀着想要说话,“呃呃…啊啊!!唔!” “有点意思,她问你跟鬼搞在一起有资格说她吗?怎么办啊心兰,你见丈夫都有错?” 那吊儿郎当的语气说出来的话像惊雷轰响一样炸开在闫新翠的耳边。 她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盯着自己以前当神明一样看待的师父。 “少说两句。”程道婆像是不满一样的回头瞪了眼布帘。 “闫新翠,有些事你不能知道。” 程道婆说完以后将更多的鬼气注入闫新翠的身体里,不顾她的意愿。 自此之后闫新翠大病了一场,记忆出现轻微的错乱,直到某次被发现床底下塞了无数本邪术书…… 闫新翠回想起这一切还是觉得可笑,“哈哈哈哈……鬼气致幻,程道婆你害得我好惨!” 那一幕被程道婆强行给修改记忆,她一直以为那天是撞邪才生的病,原来是被鬼气入体导致的。 “如果不是那天,我的人生就不会出错!”闫新翠恶狠狠的呲牙。 被赶出师门一定是因为撞破了程道婆与鬼的奸情。 她不该有那样糟糕的人生,被赶出师门,被家里人嫌弃。 不能学成道术就只能嫁人,那样的命运才不是她要过的,只有她那个无用的妹妹才只配过平庸的一生。 她闫新翠是要做更轰轰烈烈的人! 身旁自己的头颅依旧哀嚎着痛苦,闫新翠呵笑着怜爱的捧起自己的脑袋,不顾已经散发尸臭的味道,抱在怀里轻轻的笑, “她程道婆有镜尊,我也有尸仙尊,我倒是要看看谁更厉害。” 闫新翠抬头在昏暗的房间里准确无误的盯着尸仙尊的陶俑像凝望,“求尸仙尊再给我一点力量,我再献祭一些生魂给您” 说话间,她摸出一个小巧的瓷娃娃狠狠的掷地,随着破碎声响,无数道黑色的气在屋子里聚集。 泽鹿市数个夜场里的舞池同时发出恐惧的惨叫:“啊啊啊啊!死人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内讧 青潭市的多人死亡还没查明原因,泽鹿市又开始了相同的死法,原本事不关己的群众也恐慌起来。 各种谣言与猜想漫天飞,未平息的案件被推向舆论的顶峰。 诡事局发出公告让居民不要随意外出,以防被厉鬼盯上。 短时间内的厉鬼袭击,尚不完全的预防鬼怪的道具让诡事局的信誉得不到保障。 网上天价符咒道具被哄抢一空,甚至十字架这种都被抢购。 各种灵异主播再次得到热度纷纷开始了各种诡话夜谈的直播,而其中又属钟月婷的热度最火。 包括她身后一直闭着眼睛的脑袋,引得人争相猜测。 有人猜是真人头,有人猜是蜡像或者硅胶倒膜。 直到钟月婷点燃蜡烛,头颅睁开眼。 最后定义为氛围道具。 林子乐的夜场里,大量的尸块被警方处理完,多个夜场同时出事,更是在热闹的人群里,活人被吓死的也有几个。 他戴着夸张的墨镜在昏暗的楼梯口往上走,在他的专属包厢里,易言和唐娇娇他们正对着一块大屏幕观看钟月婷的直播。 易言沉默着盯着直播间看,她没想到闫新翠夺舍钟月婷以后这么正大光明的露面,也丝毫不避讳的把自己的头颅展示给其他人看。 “你们看出什么了吗?”林子乐推开门就往里走。 包厢的桌子上没有以往的酒水小吃,取而代之的是朱砂与符纸还有驱邪用的道具。 易言扭头看着他的墨镜,“纯欣赏罢了。” 她只是好奇闫新翠一个几十岁的人也能适应直播? 孙水叼着烟连走带爬的从包厢沙发上站起来往林子乐面前凑,“你墨镜怎么又换大了?取下来给兄弟看看啥样?” “滚!”林子乐挥开孙水犯贱的手,自顾自的坐在旁边沙发上。 “小言,你让林子乐连上这个人的直播干什么?我们看了这么久,也只是听她在说鬼故事。”唐娇娇不解的转头。 易言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无奈的摇头,“她可不是普通的灵异主播,她就是灵异。” “什么意思?”旁边的刘非好奇的瞪大眼睛。 “你说害得整个泽鹿市和隔壁青潭市死那么多人的是钟月婷?”林子乐一听就坐不住了。 “钟月婷她可是有事迹的,虽然她在非法网站里用了手段捉弄你那么久,但你也没出事啊。” 说到后面,他的语气逐渐微弱,中气不足。 钟月婷搞鬼让易言被迫成为恐怖直播的素材,他其实也看得不亦乐乎。 只是想到易言是周越泽和刘非他们的朋友,出于礼貌才提醒了一下。 他的视线在接触到屏幕里笑容甜美的钟月婷以后又看向易言。 “什么!你说小言被人捉弄了很久?什么时候?你为什么不说!” 唐娇娇听完以后当场发火的拍桌而起,指着林子乐的鼻子骂,“明知道有问题你不告诉我们是安的什么心思?你巴不得死了去钟月婷身边别带上小言一起!” “我什么心思?我踏马天天看点美女主播怎么了!衍信集团要会见鬼的,我当然要替衍信守着,她又刚好漂亮!” 林子乐说得理直气壮,把唐娇娇给气得直接抄起桌子上的小摆件就要砸。 “唉唉!过了过了!别吵架啊!”孙水赶紧拦着唐娇娇不让她砸。 易言低头拿起毛笔沾上朱砂在一片混乱骂声里缓缓画符。 “他想死他自己去,凭什么带上小言!小言的能力想进衍信,她钟月婷都得跪着让!” 被夺了手里武器的唐娇娇气不打一处来,之前她见过钟月婷被易言的障眼法吓得连滚带爬的跑。 现在又摇身一变成了装神弄鬼的人,一个被衍信刷下来又被障眼法迷惑的假冒主播罢了。 易言没有理会包厢里的吵闹,在搁笔以后坐直了身体,清了清嗓子,“好了!都听我说。” 她的声音一出来,原本吵闹的包厢瞬间安静,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易言的身上。 “钟月婷的过去就不用再谈了,现在的她是闫新翠。” “什么?我姨奶奶?” 唐娇娇吃惊的打断易言的话,她盯着屏幕里那张年轻的脸,想不通为什么。 “嗯,前两天晚上我跟她正式打过照面,她想抱着头颅去阴间,不过据某些消息透露,阴间路不通。” “等下,我也有问题,为什么去阴间?死了不就去阴间了吗?” 孙水也打断了易言的话,他实在好奇这其中是为什么。 不过这个问题,唐娇娇倒是替易言回答了,“阴间是有路的,以前的道士与道婆就是给鬼引路的人,所以有人死了就会请他们去做法。” “嗯对,阴间的路关闭了就只能停留在人间,闫新翠……也就是现在的钟月婷在修炼尸仙,不去阴间一趟,尸仙就不算完整,也就会有破绽。” 易言把自己刚画的符拿了起来分给每一个人,“钟月婷需要大量的生魂献祭,有录像表明,只要碰到瓷娃娃都可以摄魂继而破坏掉活人的身体。” 接过符咒的林子乐有些慌张,“那我是不是也像那些人一样,死得一块一块的?” 易言眨了眨眼,“你的情况还蛮特殊的,其他人被瓷娃娃缠上只是白天虚弱困乏劳累,但你居然有魂虫在蠕动,或许问题出在你女朋友送你的遗物上。” 她接触这么多天下来,林子乐的情况最为特殊,甚至也没搞懂为什么。 同样紧张的还有唐娇娇,她担忧的在符纸与易言的身上来回看,语气也是欲言又止,“小言……我……” 易言明白她的担忧,同时也有着自责,“闫新翠一见到我的脸就发怒,加上我还假装我祖外婆……你的魂魄只有她才能还你。” 当时那个情况,她不假装的话引不下来人,话又说出去了,怎么收得回。 闫新翠跟祖外婆的矛盾又大,就算不装,看见后人也一样会报复。 左右都是这个结果。 唐娇娇明了的点头,心里却在想要不要去见自己姨奶奶一面。 万一呢?万一她还念及亲情呢? 第一百一十八章 唐娇娇死了 泽鹿市出事后的夜晚,路上空无一人连车辆都是飞驰而过,赶着要回家。 唐娇娇拿着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包往之前出了事的地方赶。 到了地方后她开始在路口摆东西在地上,并且还念念有词,“姨奶奶,你已经算鬼了,所以这些东西应该是有用的。” 她不太确定招祖先的方法对自己的姨奶奶有没有用,左右想来,要成为尸仙就得割下头颅,也算死了? 既然已经死了,凭着两人的血缘关系应该能用得上。 摆完一切以后,唐娇娇的心口一沉,她不可估计后果如何,但现在的自己确实有点像易言的累赘。 以前的她们只是普通人,能聊天说地,也能互相鼓励着活下去。 现在的易言能力越来越强,在这个已经鬼魅横行的世界里最为吃香,而她自己却只能蹭着易言的成功。 唐娇娇把三支香点燃,插在白米饭上,又撒了些生米在周围防止孤魂野鬼偷吃。 “唐家小辈唐娇娇请先人闫新翠现身……” 她说着又烧了些纸钱在碗前,数张纸钱的灰烬被无名风给卷起成了一个小风漩。 唐娇娇当即跪下来磕头,“唐家小辈唐娇娇请先人闫新翠现身……” 她的虔诚没有得到回应,眼前除了被风刮起来残余灰烬后,再无别人。 唐娇娇失望的瘫软在地,她的目光凝望着被香灰铺满的米饭上。 按照方法,如果请不到人现身,那就还有一种办法……她去见姨奶奶。 唐娇娇咽了咽口水,在心里斗争很久,终于爬起来走向那碗香灰饭。 拔掉上面的香,慢慢的混合着香灰一口一口的往下咽。 “我不想做小言的累赘,要回我的魂魄,小言就轻松了。” 唐娇娇强忍着不适应,逼迫自己把饭吃下去。 在最后一口下肚以后,整个世界开始旋转,她手里的碗也掉落在地摔成两半。 世界变为黑白两色,唐娇娇捂着脸不让胃里的东西吐出来。 现在已经成了,她看见了鬼的世界。 一缕烟从刚才插香的地方缓缓飘到唐娇娇的眼前,她定睛一看,竟然看见了完整的碗和香。 “怎么回事?”对于诡异的东西,她的见识还是少了。 看着烟飘的方向,唐娇娇想起之前易言也是这样用香定位。 不多想,唐娇娇也赶紧跟上去。 烟飘得很远很远,唐娇娇跟着走过好几条街也没断,她的所有注意力都用来看烟往哪走,生怕一不注意就不见了。 直到烟飘向一个老式的小区,年久失修的大门已经没了防守的作用,任由人出入。 唐娇娇直接就进了大门,跟着烟走,引路的烟飘向其中一栋以后就断了。 她看着上面唯一还亮着的灯,犹豫着不敢上前。 自己要面对的是一个杀了上百人都能在直播间笑得出来的人。 临到楼下,害怕又占据了主导。 「滋啦……」 寂静的夜里,拉窗帘的声音尤为明显,唐娇娇抬头与钟月婷的视线相对。 后者笑得诡异,“我说怎么有引路的烟飘进来,原来是有我的后人在找我。” 闫新翠装也不装的承认自己,二层楼不需要太久,穿着睡衣的她悠闲的下了楼站在唐娇娇面前。 “招先人的法子招到我身上,你是我的什么人呢?” 闫新翠面上挂着笑,视线在不断打量唐娇娇。 被看得心里发毛的唐娇娇不自在的摸了摸手臂,犹豫了几下才自报家门,“我是你妹妹的孙女唐娇娇。” 说完以后还偷偷的打量闫新翠的脸,想知道她是什么反应。 “呵,我妹妹的孙女?你说小草儿?”闫新翠故做思考,“我跟小草儿关系算不上好,你这个孙女又找我有什么事?” 听到这个回答以后,唐娇娇的心里一凉,关系算不上好的定义在哪? 她对于这个笑得诡异的姨奶奶,心里没有底。 “我也被瓷娃娃抢了魂魄,想求姨奶奶你帮我解除……” 唐娇娇说得小声又卑微,底气又不足。 “哦?”闫新翠故作惊讶的惊叹,随后语气一转,随而阴沉,“谁告诉你我会解除的?” “……没、没有谁。”唐娇娇心里一惊,连忙摆手。 “没有谁?该不会是程道婆那个女人?只有她知道我会,你既然认识程道婆也应该找她帮忙。” 闫新翠嘴角挂着讽刺的笑,慢慢的挪步在唐娇娇周围转悠,“你既然是我的小辈,也不该让别人救。” 呼…… 唐娇娇听到闫新翠这么说,心里松了一口气,原本的希望又重新燃起。 “不过……”闫新翠的话锋一转,并且快速的掐住唐娇娇的脖子,阴恻恻的在她耳边低语,“我说过了,我跟小草儿的关系不好,她的后人我凭什么要救。” 闫新翠看着唐娇娇,眼里全是对法力的贪婪,献祭亲人的代价比一百个生魂更直接。 想成为尸仙,就要斩情,既然有个这么合适的人送上门,她凭什么要放过。 “唐娇娇……我的小辈,呵,送上门来的好东西,那就不要走了!” 闫新翠眼中的狠厉尽现,不留余力的掐着唐娇娇的脖子,另一只手覆盖在唐娇娇的眼睛上,“乖啊,不会痛的,不会……痛的!” “呃……唔……”唐娇娇痛苦的用双手掰着闫新翠的手,又在窒息中紧紧的抓着闫新翠的手背。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的手徒然一松,整个人失去了力气。 闫新翠放开了失去生命的唐娇娇看着她倒下,又甩了甩被抓伤的手,血迹直接洒了几滴在唐娇娇的身上。 “啧……劲还挺大。” 用着钟月婷的身体,闫新翠难免会感觉到痛,她捂着手看着已经呈现灰紫色的唐娇娇,“蠢货。” 闫新翠蹲下来从唐娇娇的口袋里拿出那对瓷娃娃,毫不在乎的跨过唐娇娇的身体走回楼上。 在她走后,从唐娇娇的耳朵里缓缓爬出来一条浑身雪白的小虫,慢悠悠的消失在草丛里。 独留失去生命气息的尸体被清早的路人发现。 第一百一十九章 唐娇娇的失踪 「嘟、嘟、嘟、」 唐娇娇的电话打了很多遍都没回应的易言有些坐立不安,这几天总是这样。 “怪了,人会去哪了?”易言握着手机,烦躁的走来走去。 周越泽几个也试着给唐娇娇打电话,依旧没有人接。 “言姐,是不是人还在睡觉啊?”孙水看着易言的脸色试探性的开口。 “睡觉?你看看几点了?”易言当即把手机屏幕怼到孙水的脸上,从早上的9点开始打到下午的1点,就算彻夜狂欢也该醒了。 “别、别激动啊。”孙水摆着手后仰着身体。 “目前我们活动范围有限,外面被封了,唐娇娇应该也不能到处跑,说不定有什么小问题绊住她了。”周越泽安慰道。 可惜这种安慰对易言没有多大用,她偏头看向房间里的几个人,“上次娇娇不接电话是因为衍信送来的资料迷了神智,这次也有可能吗?” “说不定呢。”刘非当即给自己的组长发了条消息,边发边说着,“衍信的东西都挺不合常理又危险的,说不定这次也一样。” 他们把消息寄托于这个上面,易言也只能耐心等待回复。 没多久,刘非的手机就传回了消息,“言姐……我们组长那边说集团内部最近没有往泽鹿市发送东西。” “那就是出事了!”易言皱眉就往外走。 天杀的,耽误事。 看着往外走的易言,几人没有拦而坐在原处互相看着彼此。 “你们说……会不会是瓷娃娃裂开……死了?”林子乐率先打破了沉默。 目前只有这一个可能。 周越泽摇头,“真死了就糟糕了。” 他接触易言和唐娇娇最多,知道这俩发小的感情有多深,衍信集团内部是有发出指令让他们不要参与这场内斗,但唐娇娇死了就没有能让易言加入衍信的理由。 “那怎么办?”林子乐道。 “先把情况告知总部,易言是重点关注的对象,但如果她败了的话,我们就要尝试去接触钟月婷……或者说闫新翠。” 他们只是群可以随时牺牲的小弟,比起闫新翠那种想成为尸仙的疯狂者,还是更愿意去劝易言。 刘非给自己点了根烟,深深的吸入肺中,“……衍信真踏麻邪门。” 就算加入了衍信的他们也忍不住吐槽。 这种公司能存活至今且有大量资金让人挥霍本来就够奇特的了,还要招有见鬼能力的人。 “别抱怨了,要是能让这么有能力的人加入,就能延缓我们的死亡时间。”周越泽叹息着也给自己点了根烟。 大量资金挥霍的前提是要有命花,进入衍信就把命给上面的人了,只有忠心才能活着,不忠心的……都成了实验品。 房间里的几个人全都陷入压抑的沉默里,林子乐摸着自己的墨镜,根本不敢碰自己的皮肤。 只要一按,皮肤下的活物就会受惊乱窜发痒,没有任何成绩的他连找衍信拿药的资格都没有。 走出夜场的易言在往酒店赶,现在这个时间特殊,任何人都要被盘查好几遍。 “这位小姐你等一下,这间酒店已经被重点观察,非住户客人不能入内。”身上挂着驱邪符的人员赶紧过来拦住了要往里走的易言。 “重点观察什么?杀那些人的鬼又不住在这。”被拦着的易言有点诧异。 “不是这个原因,里面有客人反映夜里经常有红色的裙子飘来飘去,现在又是特殊时期,最好不要出去。” 工作人员耐心的给易言解释前因后果。 “红裙子?”易言当即想起那天女鬼给自己换了一身后,又被自己换下来的衣服。 后面回到房间就不见了,她也没在意,怎么今天就冒出来了? “那是出事了吗?”易言有些紧张,怕唐娇娇和这个红裙子有联系。 “暂时没有,因为外面也很危险,就让每个客人在房间内外贴了驱邪符,暂时没有出现有人死亡的情况。” “呼……那就好。” 易言松了一口气,里面没人出事,证明娇娇在酒店是安全的。 “你放我进去,我也是这间酒店的客人。” “不行,有规定,从今早起,在那呆的就不能外出,以防被鬼盯上或者附身。” 工作人员的强硬拦着不让易言进去。 别无选择,她只能再走老路,易言沉下脸从包里拿出一张符纸,表情严肃,“我也不想暴露自己,但现在特殊时期。” 只见符纸无火自燃,易言将它扔下,在落地的瞬间燃成灰烬。 “这个是?”工作人员先是一惊,随后脑子反应过来,“你不会是唬我的?这纸上是不是涂了白磷这种燃点极低的东西?” 当今社会,能解释的太多了。 易言暗自叹气,来了个有脑子但不多的,“如果是白磷的话,那么这个怎么解释?” 下一刻,易言当着工作人员的面将鬼气释放,一缕鬼气钻到工作人员的大脑里,对方当即两眼一抹黑在酒店门口惊叫: “怎么回事?天黑了?有鬼!有鬼啊!!!” 原本在远处的几个工作人员闻声赶紧跑过来,在事态紧急前,易言收回了那缕鬼气。 工作人员才得以恢复光明。 此时他的目光变得诚惶诚恐起来,“你是什么人?” 易言眼睛一转,当即道:“我就是个道婆,抓鬼驱邪的那种,你又不信,我只能这么做了。” “哦!”工作人员恍然大悟,在其他人赶过来的时候大声的回头道:“嘿!有个专业的过来了。” “什么专业的?这个小姑娘?” 一旁的工作人员不太信任的打量起易言瘦弱的外表。 “你别看她年轻,刚才我试过真有本事的,特殊情况就放她进去了。” “真行吗?” 其他工作人员半信半疑的让路,“到时候要出事我们担不起责任的啊。” “没事,我刚真试过了,很神奇。” 在怀疑与吹捧声里,易言被放了行。 她无心再去展示过多,只想快点找到唐娇娇。 安缦酒店的大厅中间,一条破旧的红色长裙被挂在正中央与进来的易言打了个照面。 女人的头颅缓缓的从衣领处伸起:“滚。” 第一百二十章 红裙子女鬼 阴森的鬼气将原本富丽堂皇的酒店变得死气沉沉又添几分破旧感。 易言与女鬼对望,“我记得你,那天在电梯里故意拦着我的女鬼,没什么事就给我让开。” 她今天没空装什么被鬼缠住,都已经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就没义务再帮人家添直播素材。 “主人有命令,见到你,缠住、或者杀死。”女鬼冰冷的吐出这句话,同时手臂也慢慢从袖口长了出来。 不消多久,一个完整的人形在酒店的上方俯视着地下的易言。 望着红裙女鬼,易言懒得跟她废话,拿出铜镜就要抓。 可惜女鬼早有防备,在镜子照过来的瞬间以极快的速度逃窜到另外一边。 她的十指狠狠抓在天花板上,整个人如同一只红色蜘蛛,“主人说你很强,但你能跑得过我吗?” “我为什么要跟你赛跑?”易言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就觉得女鬼脑子不清醒,她是来找人的又不是来赛跑的,何况她的身体也不允许。 “嘻嘻……不跟我玩,我会杀了酒店里的人,包括你的朋友。” 女鬼脑袋折在后背上,极长的头发垂下来,在说完以后又用最快的速度逃跑。 易言皱眉看着女鬼逃跑的方向,那是酒店的b栋楼。 “等等,她该不会真要去找娇娇?” 易言心头直叫不好,只能咬着牙追去女鬼逃跑的方向,心里不断祈祷唐娇娇不要出事。 b栋的住宿房间走廊,谢小昙烦躁的打开门并敲响了李责的房间。 从里面出来的李责一句怒气冲冲的“谁呀!”卡在嗓子里,随后变了个讨好的神情,“小昙,你找我什么事吗?是害怕吗?” “啧,害怕什么?咱们这栋楼有方析在,我就是感觉无聊了。”谢小昙抓着李责的胳膊就往外拽。 “我们可是捉鬼小队啊,不捉鬼反而因为有鬼被困在酒店算什么?我要去抓鬼!” 谢小昙说得理直气壮,天生爱刺激的她什么都玩过了,就见鬼这项目前还保持着兴趣。 女神有要求,李责不敢不从,只是他也怕鬼啊。 他紧张的搓了搓手,在心里斗争很久,终于是点头,“行,我陪你。” “那还差不多,走,我们去喊其他人一起。”谢小昙满意的转身。 就在她正要敲响赵玉的门时,后背突然掠过一阵急切又寒冷的风,她身上的鸡皮疙瘩瞬间起立。 在转身后又看见李责那瞪大双眼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刚才、有什么东西跑过去了吗?”她不太确定的问。 而被吓傻了的李责机械的点着头,“红、红色的、厉、厉鬼啊!!!” 在大脑传达指令后,李责立刻惊声尖叫。 谢小昙也被感染得一同尖叫起来,“啊啊啊!那怎么办?对、对了!方析!” 谢小昙颤抖着身体小跑几步去敲方析的门,“方析!方析!不好了!” 房间里的方析穿着浴袍缓慢开门,表情里有着被打扰美梦的冷漠,“有事?” 谢小昙的目光在半敞开的浴袍口瞟了一下,随后才想起来正事,“刚才有个红衣厉鬼跑过去,我都吓坏了。” 她委屈着脸想要方析安慰自己一下。 在方析还没开口前,楼道又响起一阵脚步声伴随着气喘吁吁,“呼、呼、该死的女鬼跑那么快!” 易言扶着墙喘了半天,她目前的身体素质还不足以能追着鬼跑。 “易言?”方析在看见易言后,不自觉的叫出了她的名字。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易言抬头也看见了方析和谢小昙还有蹲在开着的房间门口瑟瑟发抖的李责。 “你们?你们捉鬼小队的住在这层?” 有的事还真是巧合,不想见的人偏偏非得再见面。 谢小昙不满的往里推着方析不让他们两人的目光相对,“又是你,上次你朋友害得方析肩膀受伤,这次又想干嘛?” “哦对。”易言恍然大悟的再往前走了两步,“你恢复得挺快啊,没几天就能出院了。” 那天看的时候还以为周越泽把人肩膀捅穿了呢,结果这人出院速度也快。 方析脸上挂着淡笑,“身体素质好,恢复得快。” 实际上是他住院的时候易言根本不来看望,只有她的朋友来。 本来伤得就没多严重,他也就顺便出院了。 “对了,你……” “哎呀,差点忘了,我还有正事要办!” 方析没说完的话被易言的自言自语打断,想起了自己目的的易言根本没有停留,立刻往里走去。 方析连忙侧身绕过谢小昙往外走,跟上易言的脚步。 “啊啊!可恶!”谢小昙见方析这么眼巴巴的跟着易言跑,生气的跺脚。 她回头看见被鬼吓傻的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起来啊!方析都去捉鬼了,还不赶紧叫上其他人一起!” “啊?!哦哦。”被吓得六神无主的李责,在听到谢小昙生气的责备后,失焦的双眼重新聚集,忙不迭的扶着门框站起来。 “那个……我去喊其他人。”李责说了话以后就想抬脚,结果刚走出第一步就像软脚虾一样跌在地上。 “没用!哼!”谢小昙生气的丢下李责就往方析那边走。 “等等……小昙……”李责的呼唤被谢小昙无视,他愤恨的捶了一下地毯。 想他平时花天酒地谁见了不叫一声李少,偏偏在谢小昙这里栽了,更栽的是没法像方析那样能抓鬼。 方析长得又帅又能抓鬼,是谢小昙最喜欢的那类,相比之下,自己竟然输了。 李责不甘心的再次捶了一下地毯。 什么时候他也能抓鬼,说不定谢小昙也会喜欢他。 李责望着远处昏暗的走廊,万般复杂情绪涌了上来。 那边的易言追着女鬼来到唐娇娇的房间,女鬼跑了过去,但她停了下来。 “谁跟你玩什么你追我跑。”易言的目送女鬼的兴奋跑远,自己则在敲唐娇娇的房门。 “娇娇?娇娇?你又看上啥东西入迷了?”易言拍着门,里面没有回应。 跟上来的方析走到易言身边,“怎么?你朋友在这间房?” “……明知故问。”没在这间房,她敲门是为了纯扰民吗? 第一百二十一章 我帮你去找人 敲了半天门还是和那天一样不开,易言也没了废话,抬手就在门上画起了「鬼开门」。 方析饶有兴趣的看着易言的小动作,“这个小把戏好像不是正道的?你会的东西真奇怪。” “闭嘴。”易言直接推开了门往里走,她当然自己自己学的东西都是邪门歪道,“只要不用歪,学什么不都一样。” 上次周越泽砸了房间以后就给唐娇娇换了个房间,这次进来以后,房间很整洁干净,同时也不像有人住过的样子。 易言把每个小房间的门都推开了一遍看,还是没有人。 “房间里也没人,电话也打不通,很奇怪了。”种种的疑惑都让易言感觉到不安。 方析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手指在桌子上停留,思索片刻后对易言提出了一个疑问,“你朋友失踪的话,现在最大的可能就是被鬼给杀了。” 他直接了当的戳破了易言不敢想的问题,被后者直接给低吼着让他闭嘴。 “不可能!我有跟她说过这个鬼很危险没有人性了,她不可能去接触,何况死要见尸……” 以往闫新翠杀人,也会留下一堆尸体,没有见到尸体她怎样都不会信的。 “你怎么确定她是死在酒店的呢?” “我……” 易言迟疑了,她确实不敢确定这一点,唐娇娇身上是有一对瓷娃娃的,真要人死,就是顷刻之间的事。 见易言失去了戾气,方析缓步走上前低头看着心神不宁的她,“你要是信我就让我陪你一起找。” “……你说这种话,自己笑没有?”易言当即反问。 之前新娘幻境的时候还差点被坑到让新娘拉进水里溺死,虽说后面报复回来了,那也不能说明方析是个好人。 回想起祢月潭时的事,方析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他确实不值得说这句话。 “总而言之,你的身边现在缺个帮你找你朋友的人。”他再次向易言抛出了橄榄枝要求联盟。 这次,易言终于点头,“好。” 只是找人而已,自己一个人的力量确实小。 “不过你怎么帮忙?用你的捉鬼小队同伴?”她还没忘记这个小队纯纯的恶人堆,虽然死了两个,剩下的也算不上什么好人。 方原本想摸手机,随后才想起来自己穿了一身浴袍,“我自有办法。” 好歹唐娇娇也是衍信集团的人,对于失踪,要是衍信连个人都找不到,怎么抓历年那些叛徒。 眼见对方这么真诚,易言也是难得的软化态度,“……麻烦你了。” “什么?”方析打趣的一笑,他盯着易言的低声下气,没想到还能看见这一面。 “……” 易言咬牙切齿的将怒气憋住,多一个人寻找唐娇娇就多一份力量,她没必要现在把方析的得意给打击下去。 以后有的是机会。 现在的泽鹿市限制着市民的出行,易言也只能将寻找人的权利先交给方析。 后面跟上来的谢小昙出现在门口,怒气腾腾的看着易言,“你知不知道羞啊?” “羞?我吗?”易言转过头来不明白这位大小姐又在发什么疯? 谢小昙看着两个都在状况外的人,抬手指向方析,“你没看见方析只穿了个浴袍吗?你一个外人跟只穿浴袍的男人在酒店房间里站着,传出去方析的名声怎么办?” “啊?啊?啊?”易言连着三声啊,是对谢小昙脑回路的不解,是方析只穿个浴袍追过来的又不是她追着方析跑,何况门也是打开的,她又没有要避嫌的必要。 不过既然提出来了,易言也是退了几步跟方析拉开距离,以免被这位爱吃醋的大小姐找茬。 “总之,我发小的事就拜托你了。”易言对着方析点点头,随后就要走。 方析出声叫住了她,“哎,你不留下来?这里进来容易出去难。” “会道法就可以自由出入。”易言扬起一抹笑,绕过谢小昙往外走。 进来是借口要抓红裙女鬼的,出去自然也可以用这方法。 在他们谈话的时候,红裙女鬼已经跑得不见踪影。 易言把黑影叫了出来,她靠在无人的走廊里,心情依旧没有好转。 “那个红裙女鬼跑太快了,你来抓。” 找不到唐娇娇,她也没心情跟女鬼玩什么捉迷藏。 黑影学着她的动作也靠在对面的墙壁上,一人一鬼用着相同的动作互相对望,“你又是找唐娇娇又是遇到方析,留给我的只有命令。” 他现在很不满,非常不满。 易言撇头看向远处,“我不喜欢跟我唱反调的人或鬼,想要我喜欢你,就乖乖听话。” 她知道黑影要什么,但无法给。 不过哄哄也行,黑影的力量还是值得她去哄哄这个闹情绪的鬼。 “你根本没有对感情的情绪,装也装不来。”黑影凑近,在易言的眼睛里如愿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这一刻,他竟然觉得一直发疼的心在减弱痛苦。 “既然知道,那也同样该知道我说的话里一一半是真话。” 她真的不喜欢跟自己唱反调的人。 即使被命令,黑影也甘愿,如同千年前一样,喜欢上这么冷漠的一个女人,是自己的选择。 易言……何时给过他好脸色呢? “遵命。”亦如千年前一般。 黑影释放着自己的鬼气探寻红裙女鬼的踪迹,引着易言跟随鬼气而行。 他的鬼气对于其他鬼来说算得上是顶好的营养品,贪婪的红裙女鬼一路跟着后退的鬼气而来。 在看见大量符纸朝自己飞来时已经来不及了。 昏暗的走廊里,易言平静的看着惊恐的红裙女鬼,她身后的黑影被拉长着体型,宛如一个被召唤出来的恶鬼。 无风自动的符纸在朝着中间的红裙女鬼收拢,在她的尖叫声中最后化成一件轻飘飘的衣物落地,“不!!!!” 走廊里回荡的凄厉,没有一个住户敢出来查看。 易言上前捡起那件衣服,“有了这个不就能出酒店了吗。” 这个时候,道婆这个身份最好用。 第一百二十二章 尸仙的由来 身为衍信集团的小方总,方析其实很少动用集团里的力量。 一是他自己有能力,二是没必要。 道士世家的他能掐会算,找人也只是手拿把掐的事。 更何况暴露自己的身份,对他来说就是在多此一举。 衍信集团表面看是经营一些生物科技类,暗地里发展规模巨大,任何一个大型娱乐场所都可能是集团的小弟。 连高级员工都算不上。 也没人会去想这个可能,谁又敢猜衍信集团到底有多豪横。 回了房间的方析从床头柜拿起手机给远在衍信里的小助理发去消息,让他把唐娇娇的生辰八字发过来。 他要算算人是死是活。 跟着进来的谢小昙有些不满方析的忽略,“方析你总去搭理那个女人干嘛呢,我们不该去抓鬼的吗?” 被困在酒店里已经很憋屈了,看见方析还能和易言见面更是让她心梗。 “鬼是要抓的,但我们现在的资料不足,这个鬼跟其他的不同,是能瞬间杀人。” 方析放下手机,煞有介事的吓唬起谢小昙,“只要被这个鬼碰到,你的身体就会变成一堆肉块,这也是你想看见的吗?” 脑补了一下那个场景的谢小昙被吓得一激灵,就连说话都结巴起来,“那、那怎么办啊?要不我们走?” 她可不想被变成一块一块的,还不如呆家里享受。 “已经踏入它的地盘,谁也跑不掉。”方析满脸遗憾的摇头。 “怎么这样,方析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谢小昙被吓唬得瞬间眼眶积攒起泪花,就要上来拉住方析的袖子。 可惜被方析躲开了,“办法肯定是有的,但我一个人的力量远远不够,易言手里那个小镜子能有看见,要是鬼被照一下就被收进去了。” “嗯呐,所以你是要抢过来对吗?”谢小昙明了的点头。 “对,那么厉害的东西,如果我拿到了,以后你想去什么地方都不危险。” “是、是吗?” 谢小昙心里一甜,认为方析对自己还是在乎的,竟然想的是把易言手里的东西夺过来保护自己。 方析点点头,指了指站在自己门口的其余人,“你们都进来。” 他真是演了场戏给别人看。 李责阴沉着脸跟其他人一起走进来。 一直以为方析不喜欢谢小昙而自己还有机会的他,在刚才信念已然崩塌。 要是方析再明确点表示对谢小昙有意思,那他还怎么抱得美人归。 当下就要找机会让如何谢小昙对方析没感觉。 捉鬼小队的人到齐,方析就开始明了自己的计划,“过来泽鹿市已经好几天了,除去一些小插曲,现在也该办点正事。” “等一下方析,你才说那个鬼会瞬间杀人,现在要我们办什么正事?”赵玉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对方析的话提出质疑。 “自然是找到那个鬼的藏身之地。”方析被打断也没什么表示,而是起身把电脑拿了过来开机。 屏幕里有着之前发给唐娇娇的那些资料,还有一份则是绝密文件。 里面赫然是对历代有记录的尸仙的分析。 鼠标指着一张泛黄的古代画像,其中飞在半空中的头颅长发飘飘,上面还吊有许多人。 “记载里的尸仙只有头没有身体,所以它们很轻盈不受道术的限制,甚至能超越人的想象,瞬间暴涨头发,但同时弱点也很明显,那就是身体。” 方析把鼠标往下挪,“其实历代尸仙最强的还是最早有记录的,杀掉所有跟自己有关的人,斩六情,身无忧,至亲至爱都揉在自己的修为里,没有丝毫弱点。” 当一个人不再有情就不算人,当鬼不再留有执念也就不会久留在人间而去阴间生活,而尸仙就是取这两点作为平衡。 在还是人的时候与至亲至爱断绝关系,割下头颅修炼成尸仙,可要成为尸仙必须要有恨才能下得去手。 偏偏这两者不能兼得,有恨如何修成仙,无恨又会前往阴间不再出来。 所以尸仙是最矛盾又难修炼的体系,一但成了又难驯服。 方析的一番天书说下来,所有人都晕晕乎乎的,唯一还坚持的只有赵玉。 她一边听一边奋笔疾书的记,笔杆子都要写出残影了,“这么强了我们还驯服什么,等死。” 怎么听都没有胜算,干脆换上寿衣,还死的体面一点。 方析屈指在桌面上轻扣,“办法还是有的,只是麻烦一点,刚才我说的也是最初的那些尸仙,现在的不过是借取力量修炼的伪仙。” 据家族里那些长辈闲谈,尸仙力量一代不如一代是因为还不够变态。 初代尸仙变态到能以人为食,生啖血肉。 并且最初的尸仙是被封印而非消灭,可窥见其能力的变态。 就算这样,只要信奉它,依然能获得力量。 “那我们要找什么?”赵玉挠了挠头。 “找它的身体,尸仙最忌讳就是身体和脑袋缝合在一起,切下头颅就是要自由,缝在一起以后飞不起来就好控制了。” 前人的方法,现在也一样可行。 捉鬼小队的几人面面相觑,纷纷打起退堂鼓。 那可是尸仙啊,能瞬间秒人的那种,身体也肯定藏在安全的地方。 要是被发现,也是必死无疑。 方析在说完话以后就在看在座各位的脸色,心里也了然。 让这群追求刺激的富家子弟去死简直就是为难。 他说出来也只是吓退,也好让他们别来缠着自己。 “这件事,或许还有别的办法。”李责搓了搓手,试探性的询问。 早就料到会这样问的方析释然一笑,“其实泽鹿市的机场并没有关闭,回去才是最好的办法。” “现在已知只有青潭市和泽鹿市出现了大量尸块,要走只能尽快,到时候全城封锁,也只能死在这里。” 方析站起身给了最后忠告。 他的最后归宿早就安排好了,加上自己的道术也不低,不至于有什么危险。 就在这个时候,方析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他将手机拿起来一看,小助理给他发了一则新闻,内容标题是某小区惊现凶杀案…… 小助理:小方总,你要找的人已经死了。 他擅作主张的先帮方析搜索了一下唐娇娇的位置,结果被搜出来这则最新的新闻……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不要总把前世今生混为一谈 方析扫着上面的每一行字,在鬼怪杀人的如今,明显被人掐死的痕迹在唐娇娇尸体上尤为明显。 包括指甲里的dna还有衣服上甩的血迹,都说明对方压根就没想过处理尸体,而是让她就这样躺在最为显眼的地方。 方析握紧了手机,低沉着脸色,衍信集团的员工不会就这么轻易的死去,至少还有魂虫作为第二次意识的寄存。 可如果对方将魂虫取出来的话…… 他不敢想象易言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和态度,被虫种啃食的人无法轮回和看见自己发小死亡,究竟哪个对她的打击更大。 “方析,方析?” 谢小昙见方析拿着手机沉思,还以为是出了什么问题,连声呼唤也没回应。 “嗯?”方析回过神来,将手机放在一旁,继续刚才的话题,“所以你们想好是走还是留了吗?” “我反正不会走,这么危险的地方,我不会让你独自一个人面对。”谢小昙当即表了态。 李责在旁边看得是咬牙切齿,但为了谢小昙也只能留下,“我也不走,来都来了。” 他的理由牵强到都不用去戳穿什么想法。 赵玉则是捏着自己的笔记本摇头,“我想走,可是如果能记录下这边发生的事,或许对我的研究有帮助。” 她是半忧半喜,能学到怎么修炼成尸仙,或许自己就不会再平庸,但出现意外她又害怕。 一直在小队里最没存在的叶落生默默的开口了,“我得走。” 他抬眼看向每个人,阴郁的双眼里只有对自己的利益,“说白了,这里这么危险,我没必要留着。” 方析一挑眉,同意了他的看法,“可以。” 这个叶落生看起来最没存在感,却是小队里唯二能看见各种灵异东西的人。 在方析没加入捉鬼小队前,许成功一直用高薪水诱惑叶落生带他们去各种地方探险。 只可惜叶落生只能看见,对诡异东西毫无反制手段,才让方析加入小队以后越来越失去存在感。 安排好小队里的人员去处后,方析给小助理下达了一条命令:让在泽鹿市里的周越泽去认领唐娇娇的尸体,不能让易言知道。 如果知道了,要解释「虫种」的事就过于复杂。 更可能被失去理智的易言迁怒,那他方析的死亡预言真就提前实现了。 小助理当即回复了一个:明白。 并询问方析需要给周越泽寄回收「虫种」的专用道具吗? 方析想都没想的回了个:要。 有唐娇娇的「虫种」在手里,他才有更多的理由靠近易言。 那个防备心极强的女人,总得要有和她相关利益的事才好靠近。 与唐娇娇失联的一天,易言把手机打到没电都没办法拨通那个电话。 像是人间蒸发一样。 几百个无法接通的电话将她的希望一点点堙灭。 “娇娇她到底去哪里了啊?!”易言烦躁的坐在沙发里。 林子乐的夜场被迫停止营业,易言也因为要观察闫新翠的一举一动而回到了这里。 奔波劳累的一天,垃圾桶里的纸巾全是她的鼻血,有所好转的双腿疲软到挪一步都不行。 其余人都出了包厢,独留易言和这个超大屏幕里的直播间。 闫新翠依旧面带微笑的讲着诡异故事吸引那些喜欢刺激的听众。 易言望着那张脸,心里全是厌烦,“真是太会装了。” 明明芯子换了人,却没一个发现,闫新翠也就是生得太早了,不然一定是个顶好的演员。 “我倒是觉得你跟她比起来也差不多了。”黑影双手环臂浑身放松的坐在沙发里打趣。 易言无力的转动眼珠子给了他一个眼神,“我从来也没说过我是什么好人啊。” 真是好人她能什么都学吗?还专门骗人不带眨眼的。 “不,我是说现在的做法上,你曾经做过比她更过分事。” 在黑影说完以后,易言随手抄起手边的东西砸了过去,可惜穿过了黑影的身体,安稳的落在沙发里。 “不要拿我的前世和我现在混为一谈。” 她厌烦黑影的一点就在这里,总爱回忆从前。 真那么喜欢她的前世怎么没见他去陪葬啊?还在人间晃荡。 重新聚集起身体的黑影扭头看向易言这边,“我不仅现在要说,以后也会说,直到你想起来一切为止,你欠我的还没还,怎么能逃避。” “哼,阴间不是有什么奈何桥孟婆汤吗?我能转世肯定也是走过奈何桥喝过孟婆汤的,了却俗世一切,你要是不服可以去阴间找给我喝汤的人理论。” 易言的语气也不落下风,丝毫不受黑影的那套前世债今生还的理论影响。 岂料,黑影在听完易言的话以后幽幽道:“你没有走过那里更没有喝过汤,是你自己选择的遗忘。” 如同小时候自我封印起见鬼能力一样…… “什么?”易言撑起身向黑影确认,“什么叫我自己选择的遗忘?” “你不会想知道的,连我都不清楚你当时怎么想的。”黑影对于易言的疑惑,答非所问。 “……” 得不到清楚回答的易言缩了回去,她真的很不喜欢黑影这副谜语鬼的模样。 有什么不能直说吗?难怪自己的前世不喜欢他,哦,包括今生的自己。 每一点都在自己的雷区踩来踩去。 堵住鼻血的纸再次被浸透,易言认命的换上干净的,心里想着什么时候才能停。 目光也在大屏幕里的钟月婷直播间注视。 屏幕里的闫新翠今天穿得很知性,白色衬衫配上灰色西装外套,包括还带了副白色手套。 易言眯起眼睛在闫新翠的那双手套上打量,总觉得厚度不对劲,“你有没有觉得闫新翠的手套有不自然的鼓起?” 虽然很轻微,但那绝对是包扎的绷带痕迹。 “她的手受伤过。”黑影一针见血的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很奇怪啊,她有什么需要伤到手的?”易言百思不得其解,那天斗法的时候伤到的也只有那颗头颅。 “难道尸仙仪式需要割手臂?”她提出了这个想法。 “……想多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已经冻上的人怎么拍照 在唐娇娇失踪的第二天,没能等到唐娇娇的消息却等来了拖家带口的方析。 易言站在夜场的二楼往下与方析对视,“请问你是为什么来这里的?” 她更想问这么多人,方析是怎么把这么多人带出来的。 “来见你。”方析自下往上望着俯视着自己的易言。 简单的三个字能让所有人不满。 易言也是,但想起她昨天拜托了方析去找唐娇娇,也只能忍下来。 “拜托你的事有进展了?” “有了。” 方析点点头,朝着通往二楼的楼梯处走。 一起来的谢小昙也跟在方析的身后,嘴里还在低声碎碎念,“她拜托了你什么事啊?你要小心一点不要被她迷惑,我听说有些邪术是可以迷惑男人……” “……不用那么紧张。”方析扶着扶手的身躯一顿,他还是低估了谢小昙的恋爱脑,即使找了个很合适的理由搪塞还是有所不信任。 “可是……” 谢小昙还想再说什么就被跟上来的李责拉住了衣袖。 “哎呀,方析有自己的分寸。” 他巴不得方析被易言狠狠迷惑呢。 有了李责做拦着谢小昙的那个,方析才顺利与易言汇合。 两人找了个最近的包厢坐下,易言双眼里充满期待的等着方析带来好消息给自己。 “咳咳……”方析清了清嗓子。 “其实你发小我已经找到了,但她似乎受了点伤,我去的时候被告知她被人接走了。” 方析将实话打乱说给了易言听。 真实的情况他可不敢讲。 接到指令的周越泽带上回收「虫种」的盒子就往警局去了,做了一系列的口供和各种由衍信提供的证据以后才领到唐娇娇的尸体。 可就在回收「虫种」这事上出现了问题。 唐娇娇的身体里没有魂虫,更糟的情况就摆在他们面前:或许杀唐娇娇的人把魂虫取走了。 给唐娇娇种下「虫种」的时间太短,不可能结茧,没有结茧的魂虫极其弱小,没有被特制的盒子收存,暴露在外就容易死掉。 所以现在唐娇娇的尸体只能先运回衍信总部被特殊封存。 “你是说娇娇被人接走了?什么人?她的家人可不会来这边。” 唐娇娇的父母只是普通的工薪阶层,一年到头连闲下来时间都很少,不可能抽得出时间。 更何况现在这种半封闭全城的状态。 “不是她的家人,是周越泽,我去的时候看见了。”方析面不改色的把所有事都推到周越泽身上。 “周越泽?”易言回想了一下,昨天确实没有见到过周越泽的影子。 于是她赶紧给周越泽打过去了电话。 “喂!娇娇是不是被你接走了?” 电话一接通,易言就心急的直奔主题。 被问及的周越泽心里一虚,也幸好隔着电话,否则他现在的表情是藏也藏不住的有问题。 “昂……是,唐娇娇她身体出了点问题,加上她是衍信集团的员工,总部说让我把她接回去好治疗。” 周越泽尽量放缓自己的语气,让话提高可信度。 “真的吗?衍信那么好?”易言有点不太相信,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公司,给豪宅住又给高薪水还包健康的? “当、当然好了。”周越泽都给自己说心虚了。 “开个视频,我看看娇娇。”易言还是不放心要求跟周越泽视频通话。 “不行!”周越泽想都没想的拒绝了这个请求,又在电话里听到易言疑惑的哼声后,立马改口,“是因为集团总部不能泄密,开了视频会违规。” “……行。”出入过社会的易言多少能理解点大公司里的奇怪规定,倒也不会刻意去为难周越泽。 “给我拍几张照片行吗?你可以当着你的上司的面发,这是我最后的请求了。” 她需要确定发小的安全。 “这个……”周越泽回身看着被冷冻着的唐娇娇,这让他怎么办? 一直在旁边听着的方析好心出声,“你就不要难为对方了,既然是公司规定,他能做什么主。” 易言握着手机不甘心,“看不见娇娇的样子,我怎么知道是不是在骗我的。” 那些虚假报平安的事,她以前又没少干。 “呃,我以我的人格起誓做担保行吗?”方析两指竖起。 “……我们之间谁有人格和信誉。”易言斜眼看着方析。 这个东西放在他们任何人身上都不成立。 用没有的东西起誓,不就证明是假的吗? 得不到信任的方析苦笑一声坐下,“至少这件事是真的,我和你那朋友周越泽又不熟,也不可能联合欺骗你。” “……”易言看着还没挂断的电话,最终决定再信这一次。 她坐了下来与方析面对面,“除了娇娇的事,你还过来有什么吗?别告诉我你拖家带口的过来就只为了说这一件事?” “不,我是想来跟你合作的。”方析收起笑脸一本正经。 “合作?我们还有什么需要合作的?别告诉我,你是想来做我助手的?” 对此,易言表示怀疑。 “我们应该可以达成合作关系。”方析将先前手里一直拿着的打印出来的东西给易言看。 “我有了解到现在造成多人死亡的是尸仙,同时……” “等一下,你从哪了解到的?” 易言一只手按在文件上,目光里有着探究。 “这个……”方析在心里暗自说了一声糟,来之前唐娇娇传回来的那个相机他刚好就在。 那些尸仙的资料,技术部也发了一份给他。 竟然疏忽了尸仙的事并不流传广泛,现在的他应该不知道这件事才对。 在易言怀疑的眼神里,方析稳了稳态度,“是你发小说的,她在我住院的时候无意间说了尸仙的事” 反正死无对证,现在的唐娇娇也不能跳出来说方析的话是假的。 “哦……”易言了然的点点头,自己那个发小心思更单纯,而且也在方析住院那几天有提过她有点喜欢方析。 跟方析谈话的时候说点什么事,完全都是有可能的。 毕竟当初要不是有监控在,阻拦了唐娇娇的分享欲,可能连衍信集团内部有多少装饰品都要告诉易言。 第一百二十五章 那就勉为其难的合作吧 知道了发小行踪后,易言也就没了那么多顾虑,接下来就是要全力对付闫新翠。 易言在包厢里仔细打量方析,“说实话,你让我合作的价值在哪?” 之前在祢月潭的时候也只是说了能与鬼交流,可这个她也会。 目前来说,还没遇到只能用交流来解决问题的鬼。 “我其实也算半个道士。”方析坦言。 家族百年根基在这儿,他的道法不比谁低,只是后面学其他的去了。 “嗯哼。”易言并不意外,毕竟看过方析前世残魂。 不过没想到这人转世轮回都还要学道法,到底是有多爱啊? “那你对尸仙有什么办法吗?”她这些天头疼的就是无法对闫新翠那颗头颅造成更多的伤害。 加上闫新翠掌握了太多人的命,正面应对一次就可能导致其他人受到牵连。 如果不能一击毙命,多次交锋并没有什么好处。 “有,现在的尸仙是借助外力而成,不是自己修炼,只要找到她所祭拜的尸仙尊的陶俑像,将其打碎就可以削弱实力。” “我倒是知道一个她藏身的地方,至于有没有尸仙尊就不知道了。” 易言想起那个用于存放骨灰的小区,闫新翠就曾在那里生活过,可是还有一个问题。 “这么明显的弱点,对方也不是傻子。” 肯下那么大决心去修炼尸仙,怎么可能轻易就让他们打碎陶俑,将自己的一切功亏一篑。 “或许可以调虎离山。”方析沉思着提出这个主意,“我们其中一个去引开她,再派一个去找尸仙尊陶俑像。” “好,很好。”易言面无表情的拍着掌,“我跟尸仙有过正面交集,她恨我恨到要死,这个诱饵只能是我,但你又怎么能保证我被打死前,你能先找到陶俑像呢?” 上次闫新翠只是小试身手,她都有点抵挡不住,若是再开启幻境瓦解精神,那她就是个待宰羔羊。 等方析慢慢的每栋楼去找,她都已经成鬼了。 “这个嘛……”方析确实不能保证。 “还有一个问题,尸仙真正有多强你知道吗?我知道吗?” 易言承认自己怕死,她不想死在闫新翠手里,她还要去崖都解除诅咒,想圆自己的遗憾,没有十足的把握,她也会犹豫胆怯。 面对易言的质问,方析深沉的注视着她,“你放心,这个我会考虑周全的,你不是有本上古的道书吗,我们一起研究,里面肯定有相关记载。” 上次的时候他就对那本书感兴趣,可惜他也不是全能的,不可能看一次就把所有内容都翻译出来,并且易言又看不懂,他或许可以正好借此机会再仔细学习。 “那本书吗。”易言若有所思,她钻研那么久确实里面很多内容都看不懂。 各怀心思的两人达成了合作关系,也是这个间隙,易言也终于有时间教刘非和孙水道术。 听到终于要教自己道术的两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言姐你是说真的吗?我还以为你忘记了呢。”孙水感动得拿袖子擦眼睛。 要是易言再不提这事,他都得忘了。 “嗯,是真的。”易言说得面不改色,实际上她是真的忘了。 来这里事情又多,哪有空啊。 然而她教道术也有自己的思量,主要还是不信任方析,他那个捉鬼小队里的人跟易言都有点小过节,肯帮忙的也少,到时候真要分别行动,肯定不会好好帮忙。 与其把所有希望都寄托给方析那边,不如自己培养两个。 小小的夜场里,灯火通明,易言将书交给方析翻译,自己则是教刘非和孙水这俩怎么见鬼。 “言姐,我看电视剧里不是抹牛眼泪吗?你这是在画啥啊?”孙水好奇的凑上来。 易言的笔一顿,斜眼看他,“你现在能走出去给我找头会哭的牛回来。” 一天天的尽说些不过脑子的话。 “所以这是能看见鬼的符咯?”刘非不太确定。 等写完以后,易言才拿起来,“也算不上,只是这个符咒是强效驱鬼符。” 当初老头就是用这个保了他几十年在荒村安然无恙,包括黑河镇上的厉鬼都无可奈何。 在研究道书的方析抬头,顶上的光透过纸将符咒的线条展露在他的眼里。 易言画的符都是他在家族的藏书楼里没有见过的。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这个咒是失传的。 可是已失传的话,易言又是怎么可能的,他是百思不得其解。 旁边坐着不敢上前的赵玉鼓足了勇气出声,“那个……请问能不能也教教我。” 她的声音很小,生怕易言不同意,又不愿意放过这个机会。 要是易言肯教她道术的话,那她也就不再算普通人了。 孙水一回头,嗤笑的看着赵玉,“你哪位啊?我和我兄弟学道术那是又出钱又出力的才拿到机会,你轻飘飘一句话就想学?” “我……”赵玉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气被孙水一句话打得荡然无存。 易言也回身看着她,刚要开口,旁边的谢小昙就抢了先。 “赵玉你求她干嘛,方析也会啊,让方析教你不比她强。” “……” 盛气凌人的一番话将易言想叫赵玉过来一起学的话卡在嗓子里。 “可是方析那边……”赵玉嘴角抽了抽默默再挪远了自己与谢小昙的距离。 方析是她能靠近的吗? 见赵玉这个怂样,谢小昙就失去了跟她对话的欲望,而是抱怨起这里的环境,“我们真要在这个夜店里待着吗?这里好闷又有股说不出来的臭味,好恶心啊。” 站在台里抽烟的林子乐哼哼笑了两声,对于这种大小姐脾气的人,他最有招。 “真是抱歉啊,你没看新闻吗?泽鹿市年轻人大多是死在夜场里的,我这里也死了不少人,你觉得难闻的臭味可能是没清理干净的血腥味。” “啊?!什么!”谢小昙几乎是弹射起步的从沙发里跳起来,甚至觉得自己刚才坐过的地方阴风阵阵。 她摸着自己的手臂,一边厌恶,“啊啊啊!这种鬼地方为什么还要开着!按我说就应该当场烧毁!”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不务正业的方析 旁边的李责赶紧站了起来,“你别害怕,有我在。” 一看机会来了,李责展现出十二分的深情和耐心对着谢小昙献殷勤。 “怕什么,这么多人在,死了收尸我也有经验了。”说话间,林子乐掐了自己的烟从台下拿出一些酒开始摆在桌面上。 “这里一时半会也不能重新开业了,我调几杯酒你们不介意?” “嗯。” 易言低头替其他人答应了,反正她又不喝。 那边谢小昙还在骂骂咧咧,这边林子乐已经在摇晃调酒盅了。 “哼,一天天的戴着个破墨镜,不知道有多丑呢。” 谢小昙咬牙切齿的站着,想坐下又心里膈应。 方析将上面晦涩难懂的字一个个的翻译出来又重新组合在一起,古老的道法还有资质要求。 他抬头看了眼易言那边,默默的将视线转回书上,这种要求更像是为某人特定。 没有经历过绝望对生死看淡的人无法理解道法上的意思。 方析自认自己这么多年来过得衣食无忧,与生死都无法理解。 那边的易言把笔交给了孙水和刘非俩人,让他们俩自己画,“这些符咒你们俩得熟记,必要的时候没有笔,还得用自己的血写。” “啊?那多疼啊?硬咬破手指那样写?”孙水握着笔,感觉自己手指已经在疼了。 “……你也可以选择被鬼抓伤,然后中尸毒等死。” 那时候血是有了,不过也能和鬼做同事了。 说不过易言的孙水只能认命的死记符咒,刘非把笔一搁,向易言问了句他一直好奇的话,“说实话言姐,你学这个用了多少时间?” “我吗?为什么问这个?” “因为现在时间紧迫,想做个参考。” 尸仙太强,想学点自保的他也想知道易言学了多久,心里好有点底。 易言一偏头,在思考要不要说实话,但那样又太打击人。 这个符咒她就记了几眼。 “大概四五天就融会贯通了。”最后她还是选择了一个温柔的说法。 刘非的心放了下来,他就怕易言说什么看一眼就记住了什么的,既然学得那么慢,那他也有机会通过学习这些,晋升高级员工。 教完这边,易言就往方析那走,与此同时,谢小昙也动了起来。 她是时刻盯着台这边,生怕两人靠得太近。 所以等易言靠近的时候,谢小昙也踏着高跟鞋哒哒的快步走到了方析的另外一边坐着。 还在翻译古书的方析听到声音,脑袋往左右两边看,一边站了个人。 “这是?” “我来看看你的翻译成果。”易言平静道。 “我来看着你们!”谢小昙哼声着说道。 方析无可奈何的举手投降,“我跟易言只是在讨论如何消灭尸仙。” “那我也要听。”谢小昙赌气的坐在旁边。 易言一耸肩,随她去了,反正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你查到怎么封印尸仙了吗?” “没,但看见了很有意思的东西。”方析正了正脸色,把自己翻译后的文本递给易言看,“古书上不是一味的记载咒语和如何灭鬼。” 易言接过来仔细瞧着上面的字,竟然写了个故事…… 其内容看得易言眼角直抽抽,“你要是那么闲就去扫大街。” 她一把将纸张拍在桌面上,眼里全是对方析不靠谱的责怪。 “什么嘛!方析写了什么?你这么不满就自己去翻译,方析他写……” 伸手把纸抽过去的谢小昙嘴里本来还在责怪易言的不尊重,后面看清上面写了什么以后也卡了壳。 纸上面被方析写了个夫妻离魂的故事,说有对夫妻,丈夫外出归家后发现妻子倒在地上,一副已经死去的样子,可是身子不腐。 请来道士帮忙查看才知道这是离魂之状。 经过道士的一阵下阴间去找魂,结果也没找见,最后发现妻子的魂魄在山精手里,丈夫伤心欲绝想要夺回妻子的魂魄,最后遭遇了毒手。 道士用法术给丈夫和妻子下了言咒,两人的魂魄之间有所牵连,约定来生再见。 “……” 这下轮到谢小昙说不出什么好话替方析开脱了,他确实翻译了个无关的东西出来。 看完以后,谢小昙张嘴半天都找不到自己的语言。 “怎么,故事不感人吗?”方析微笑的看着易言和谢小昙。 “感……感人。”谢小昙最后只能硬夸。 “很感人,然后呢?尸仙是这故事里的其实还是丈夫?还是那个山精?” 易言双手环胸,等着方析给出一个解释。 “没有关联,只是看见了,随手就翻译了出来。”方析说得大大方方的,丝毫没有为自己的不务正业感到愧疚。 “你是想把这个故事讲给尸仙听,她一感动觉得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她还想生个下一代?” 易言的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别急啊,跟你开了个玩笑,这才是。”方析把最下面压着的纸抽出来决定不再逗人玩。 气不过的易言毫不温柔的把纸拿了过来,强忍着怒气看上面的字。 跟以往学的道术不同,上面的压根不请任何神助,也无需念咒,是在教人如何将天地之灵为自己所用。 “这个……真的没有翻译错吗?”她怀疑的看着方析。 “没有,但我在想,现在社会还能有什么灵气?” 这种被钢筋水泥覆盖的城市里,能有个什么灵气。 “我还有个问题……这个灵气是指的哪方面?”易言很是真诚的发问。 她个半路出家的人,什么基础知识都没学,实在不懂。 方析若有所思的用手指在台上点着,“所谓灵气,要理解的话就是人与自然,古书写的时候正是灵气充沛时,能运用的也最多,现在这个社会想发挥咒语的全部实力很难。” “那去湿地公园或者植物园不就行了。”谢小昙在旁边插话道。 她能理解植物最多的地方只有公园一类的。 “不行,人工栽培的植物没有对生机的野心,提供的灵气也是稀薄得可怜。” 真要有用,他家就得成大型植物园。 “条件这么苛刻吗?”易言放下纸张,表情凝重。 “现在这个环境对尸仙是最有利的。”尽管不想承认,但事实如此,方析为此做出了盖棺的定论。 第一百二十七章 镜尊怎么是个鬼啊 一番讨论下来的结果不尽人意,找不到能运用这招的方法也是白费。 易言打了个哈欠往楼上走,“今天找不到合适的就先睡。” “你就一点也不紧张吗?还有那么多人的生命危在旦夕。”谢小昙起身叫住了她。 扶着楼梯的易言撇头,“我的命也是命。” 再不独处,这副身体又要惩罚她。 在走上二楼以后,易言抬手摸了摸鼻子,猩红色滴落在指尖。 “……我迟早得流血流死。”她低语着找了个包厢进去。 至少夜场的包厢是真的能休息。 此刻,在老式居民楼内,闫新翠在下播以后轻抚摸着自己的头颅,昏暗环境里只有面对电脑这边才有一丝光亮。 她与一堆蛆虫同住。 “开始发烂了。”闫新翠盯着房间的某处角落吃吃的笑出声。 等到身体彻底腐烂成骨架,她就是无敌的。 “程道婆,你别急,到时候我会把你的灵魂抽出来成为我取乐的玩具。” 她摸上属于钟月婷身体的颈脖,那里光滑无比,丝毫没有割下头颅那一瞬间的痛苦。 “我要身体……”已经拥有单独意识的头颅闭着眼睛开口,渴望成为独立的人。 闫新翠低头,“再等等,尸仙尊的法力还没到。” 说来也奇怪,她明明把那个小辈的灵魂献祭给了尸仙尊,这次却了无音讯。 难道那个小妮子在骗她? 闫新翠心有不甘,仅凭那个铜镜就能让自己的尸仙难受,她需要一个能反制的手段。 想到什么的她起身,随手挥开空气中飞舞的苍蝇进了另一个房间。 那么多年的邪门歪道不是白学的,闫新翠从架子上拿下好几个瓶瓶罐罐,一点点的倒出来研磨成粉,又点起火将粉末筛选再次研磨细,力求溶于水。 “只要镜面不被照到就没事。”她摇晃着手里的试剂,轻笑。 今晚,两方各自找着反制对方的手段。 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的易言是在黑影的注视里吓醒的。 反射性两只手把黑影给推远,“啊!……我有没有说过不要看我睡觉!” “这不重要。”黑影双手环胸,毫不在意。 而是分了只手指了指易言的锁骨,心有疑惑的易言跑到洗手间,面对着镜子拉开衣领。 一条血红的筋浮现在皮肤上,入手还有些发疼。 “这是怎么回事?”易言转而看着洗手间门口的黑影,“这是你干的?” “是诅咒,你天生自带阴阳眼,能看见诅咒的脉络,等到它爬满你全身就完了。” “怎么会?这么快……” 易言的天塌了,她不可置信的又用手搓了搓那条脉络,疼痛的感觉传来才让她不得不承认这是事实。 “为什么……”易言有些无力的扶着洗手间的面盆,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诅咒是从你骨头里开始生效,包括你的各种病变也是因为它而引起,现在已经浮出表面就代表你时日无多了。” 黑影的每个字都落在易言的耳朵里,成了扎醒她的刺。 “所以我不能再耽搁了。”易言望着黑影,这个与自己有契约的鬼。 她快步走到黑影面前,眼里有着疯一样的决心,“把你的力量给我,我管什么尸仙,我要离开这里尽快去崖都!” 黑影低头看着现在满眼都是他的易言,“我是鬼,能帮你什么呢?” “那你有什么用!我不能耽搁了!”易言有些崩溃。 她一把推开黑影,独自走向屋外,“你帮不了,那我只能让方析来帮我了,毕竟我和他前世还算恋人,今生也可能再续前缘。” 一番刺激的话听在黑影的耳朵里犹如挑衅,他几乎是迅速的移动到易言的身后用鬼气限制她的步伐。 “我不准!”他咬牙切齿的在易言的耳边低吼着。 “你又算个什么东西?不能帮我就不要阻拦我的步伐。” 她冷言冷语的扯了扯脚,依旧被鬼气牵制着动不了半分。 无情的话语,黑影已经听过无数次,他不肯放开面前的人,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我可以帮你使用铜镜。” “我需要你教?”易言鄙夷的回头,“拿着镜子对着鬼,还需要你教我怎么用吗?” “不,并不止这些。”黑影极度卑微的挽留开口,“铜镜叫镜尊不止是这个,更是因为器物有灵。” “什么?!” 震惊之余,易言终于想起最开始的时候自己曾问过黑影这东西是好是坏,他只说是好,然后她就被镜面照伤了眼睛,生气之下就再没过问关于铜镜的事。 “你知道怎么用?那快说啊!”易言赶紧拿出铜镜递给黑影要他演示。 岂料黑影却后退一步与铜镜保持距离,“先说好,这镜子里的东西出来以后,他说的任何事你都要平静接受。” “昂?”易言疑惑的看着铜镜,难道这是一个会迷惑人的器物? 眼下情况也容不得易言想太多,只能点头,“好,我答应你。” 黑影叹了一口气,抬手用鬼气拿起铜镜将镜面对向自己。 往日任何没有实体的鬼都会被镜子里的手抓进去,偏偏对黑影例外,当真是奇怪。 黑影操控着鬼气上下摇晃,“……死镜子,出来,出来!” 他用鬼气探入铜镜里,在易言瞪大的双眼里费力的拉出一只青色衣袍的手。 随着鬼气的越来越多,易言头一次看见能从铜镜里把人……鬼拉出来的。 等到黑色鬼气全部散去,包厢里多出一个青色衣袍的年轻男鬼,易言怎么看都觉得这太怪诞。 “这是……镜尊?”易言蹲下来看着双眼紧闭的鬼。 “嗯,失去鬼气太多,陷入昏迷了,但他的本体依旧能发挥作用。” 黑影对这个镜尊有着不太好的语气。 易言盯着这个眉目俊朗的鬼,想推推看能不能醒,又打消这个念头,“那他睡着能帮我什么?” “等下。”说着,黑影身上释放大量鬼气通通都被地上的镜尊吸收。 良久之后,易言看见这位镜尊有了点活动的迹象。 原本闭着眼睛的镜尊突的一下睁开眼与易言对视上,下一刻,他的面上喜笑颜开,“心兰,我一醒就看见你,让我亲亲。” “哎?啊?”易言被吓一跳,连忙后退躲避。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八章 镜尊是我祖外公? 第一百二十八章 镜尊是我祖外公 刚醒的镜尊双手一张就想揽住易言在怀里,就被黑影以鬼气做屏障分割开两个人。 “你越界了,她不是。”得空黑影本身就是黑的,看不出什么。 只能听见隐约的怒气在涌动。 刚醒的镜尊仔细打量易言的面容,皱着眉在回忆,“你……心兰的眼睛不是这样的,你是谁?” “哼,她是家主大人。”已经有千年没有提及的称呼,再说出来,黑影都觉得别扭。 “家主大人?复活了?离开阴间了?”镜尊的表情从疑惑转为狂喜,他扒在黑影制造的屏障上紧紧盯着易言的脸,语气里有着说不出的喜悦,“家主大人,你真的从阴间出来了!” “……呃。”她怎么听着这话那么别扭啊?什么叫她从阴间出来了。 懂了,又是跟自己前世挂钩。 “嗯。”易言进入角色很快,“我是要你醒来帮我的。” 她不客气的在镜尊一醒来就发号命令,“黑影说你有办法对付尸仙,我的时间不多,你有什么办法直说。” “什么叫我有办法?”镜尊回头看着黑影,“这么好的机会你不献殷勤留给我?” 黑影撇头,“她的能力还没恢复完全,我也有所限制。” “哦~”镜尊意味深长的盯着黑影看,“我是找替身,你是结契了?” 易言在旁边越听越糊涂,“等一下,我打断一下二位鬼叙旧,结契是什么很常用的方式吗?” 她小之后翻书包括长大以后偶尔接触的电视剧也没这样演过,怎么感觉人与鬼结契是种很常见的事? “当然常见了。”镜尊回头对着易言道,“人有欲望,而鬼也有,互惠互利的事。” 他看着易言的脸还不忘感慨一句,“家主大人你长得没有我妻子漂亮,但她又是你的替身,哎……转世还掉了美貌,真是遗憾……” “再冒昧问一下,你的妻子是谁?”易言记得上了年纪的,人人见过她祖外婆就说易言像,怎么还有像的吗? 她可没听说过自己在大众脸。 “我的妻子啊……”镜尊提起这个就一脸怀念,“她叫程心兰,那双眼睛真是漂亮到让我迷恋,又恰好和家主大人长得一样,我没忍住……” 回忆起与妻子的往事,镜尊就感慨,他还没跟心兰过够夫妻生活呢。 “程心兰……我祖外婆也是姓程,铜镜是外婆常用的……你是我祖外公!” 理清关系的那一瞬间,易言几乎是弹射着站直,用一种见到不可思议事物的眼神看着镜尊。 “你是我曾外孙女?”镜尊也是同时惊呼。 一人一鬼用难以接受的表情互相望着对方。 黑影站在旁边毫无表示,静静看着这荒诞的一幕。 “我把家主大人生出来了?”镜尊摸着脑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是喜欢家主大人才主动招惹的程心兰,现在家主大人成了自己的后辈,那他现在算是……呃…… 其中伦理关系,他都不敢想。 易言机械的转头盯着黑影看,“这事你也知道?” “嗯,知道的全程。”黑影毫不避讳的坦言。 他从几百年前抢了易言的身体后就没出过大意外,也没失忆,知道全过程很正常。 “你早知道我拿着我祖外公你不说?”易言难以形容现在的心情。 是恨黑影的什么都知道但不明说还是恨他的冷眼旁观,看她到处找所谓的真相? “……没必要说,一个器灵能正常用就够了,你又不想找你祖外公。”黑影嘴硬的狡辩着。 话是那样说,可易言心里对黑影的厌恶又增添几分。 在旁边的镜尊看出家主大人和黑影一如既往的关系差就想幸灾乐祸,又想到现在的家主大人轮回转世成自己的后辈,又有种难以形容的怪诞。 易言心里对黑影的不满在增加,同时也想清楚一些事。 “对了……镜尊,你真没有对付尸仙的办法吗?”一看见镜尊这张年轻的脸,让易言喊他祖外公就别扭,可喊镜尊又觉得太中二。 “有啊,不过尸仙是什么?尸仙尊那家伙还有信徒了?”镜尊不解。 “是信徒,我的时间不多了,要尽快去崖都,所以喊你出来帮忙务必要确保一击毙命。”易言诚恳的拜托着镜尊。 “哎哎哎!我可受不起家主大人你的请求,要是之前的我,肯定一出手就灭了那个什么尸仙,但我现在鬼气耗尽……” “……那你能做什么?” 易言皱眉看向黑影那边,觉得被戏耍了,召唤出来了个完全帮不上忙的鬼。 “尸仙需要生魂进补,我倒是可以帮忙切断尸仙对活人的控制。”镜尊得意洋洋的向易言介绍着自己的功能。 “这么强。”易言被小小的惊讶到了。 她前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能造出这么多厉害的法宝。 “那当然,我可是唯一一个生出意识的器灵。”如果镜尊有尾巴,现在必然摇到天上去了。 他还不忘拉踩一下黑影,“某个黑不溜秋的家伙可比不上我,连人样都化不出来。” “……一个鬼气耗尽到沉睡的家伙没资格点评我”黑影也毫不示弱的反击回去。 “你!我鬼气耗尽还不是为了……” “行了能不能别吵?!” 在吵架发生前,易言站起来阻止了两只鬼的拌嘴,“能切断对活人的控制对我来说已经是最大的帮助了,那就拜托你了。” 说着,易言就转身往外走。 这个好消息她需要分享给方析,两人再重新制定方案探讨如何对付尸仙。 早上的夜场里,被留下来的几个服务员在敷衍的打扫着卫生,虽然林子乐承诺留在店里也会开工资,但这个时候谁还想要工资啊,都想要命。 偏偏走不出这个门,又只能认命。 祈求店里几个有能力的人保佑他们能安然无恙。 易言走到楼下看了看时间,早上十点半,她靠向其中一个假装忙碌的服务生问:“都这个点了?其他人呢?” 服务生停下擦了十几遍桌子的动作起身看向台那,“你是说老板他们吗?昨晚老板亲自调酒来着,然后一人一杯喝完就睡了,估计酒还没醒。” “什么酒量,一杯就倒?”还是全都倒,也太奇怪了? “正常,我们老板擅长调烈酒,有段时间还靠一杯断片做噱头吸引顾客来喝呢。” 提及这个,服务生就有了话题。 与此同时,从后面走出来一个女服务生,走路摇摇晃晃的,眼见要倒下,易言手疾眼快的扶住,“哎?喂?你没事?” 女服务生手里的一打酒全被跌在地上,碎酒瓶摔得到处都是。 “没……没事。”恢复意识的女服务员惊慌的蹲下来捡碎酒瓶渣。 易言本也想帮忙的,却见自己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湿了一片,“怪了?被酒溅湿的?” 包厢内的镜尊原本还在笑黑影的千年痴情用错地方,下一秒就觉得全身无力,瞬间倒在沙发里。 “……坏了,我被人做局了。”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九章 翻译的东西都被偷走了 溅出来的酒只湿了口袋那里并不影响多少,易言把口袋里打湿的铜镜拿出来用纸巾擦了擦,模糊的镜面糊上一片水渍照不清人影。 “这镜子不耐水吗?沾点水就起雾?”擦不干净只能放弃,易言把铜镜换了个口袋。 正巧,楼上响起沉重的脚步声,她看过去,是捂着头的方析晃晃悠悠的走了出来。 “哟,还没醒酒呢?”易言轻微扬起嘴角,有着对方析酒量不行的笑话。 扶着栏杆的方析眼前还是有点模糊,一直清醒的大脑宕机到只能简单的对话,“嗯嗯。” 原本还想商量事情,现在人已经晕得不成样子,易言也只能等人醒。 接近中午的时间,楼上的人也陆续出来,被断片酒影响,每个人都是一言不发。 服务员替他们都倒了杯冰水用来醒酒,方析握着水杯,冰冷的感觉从手掌到手臂再透过心,迷蒙的视线也逐渐清晰。 易言坐在他旁边,等着醒酒,“我上去以后你们全喝了?” “嗯,夜场老板说要喝一杯放松,一直紧张会精神崩坏,我也就陪了一杯。” 谁知道结果酒劲那么大。 方析郁闷的将有冰块的水含在嘴里,冰块的刺激将混沌的大脑瞬间清醒。 “嗯哼,有听说过,所以你现在醒了吗?我找到了暂时保全活人的方法。” “嗯。” 方析点头,看似静静聆听,实则听进去得不多。 说完了话的易言也发现了这一点,面前的方析双眼木讷,看起来醒了,实际上大脑根本没有转。 能商量事的人也靠不住了,易言无可奈何,她起身看向在收拾台位置,“你昨晚翻译的那些东西呢?” “昂?”方析转头看向空空如也的台面,缓慢摇头,“昨晚我喝完酒就倒了,没有收。” “是吗?”易言走近看向台内理货的服务员,“你早上起来的时候有看见这个台子上有没有什么纸?” “纸?有啊,王薇薇收走了。”他指向另一边在打扫的女服务员,正好是打湿易言衣角的那位。 “这么巧?”易言只是嘀咕了一句并没有往心里去,而是直接走到女服务员的面前,“你好,请问早上台上的那些纸和书是被你收到哪去了?” 听见声音的王薇薇站直了身子,脑袋尽量回忆早上…… “我……早上的时候……是在干什么?” 王薇薇的表情逐渐迷茫,她想不起自己早上干了什么,而后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扫把,“我好像一直在扫地?” 记忆里的自己,似乎一直在扫地,早上哪里也没去。 在肯定了这个记忆后,王薇薇点头,“对,我一直在店里扫地没有去过台。” 不对劲…… 易言瞬间蹙眉,她是亲眼看见这个服务员从门外走进来的,怎么可能一直在扫地。 “你在撒谎,我下来的时候你已经出过门了。” “我没有!我就一直在这里扫地啊。” 王薇薇当即叫冤,不服自己被冤枉。 易言盯着对方的表情,不像假话,可同时也有人看见是对方收走的。 那些纸对于普通人也没有用,被拿走也值不了几分钱。 唯一有可能,就是被闫新翠控制了。 当意识到这点以后,易言的表情马上就变了,她盯着王薇薇仔细看,年轻的女孩子正是闫新翠最喜欢下手的对象。 “你身上有没有什么瓷娃娃。”她说得肯定又着急,想验证自己的猜想。 “瓷娃娃?有啊。”王薇薇把东西拿出来给易言看。 猩红色的瓷娃娃嘴角挂着的笑像是在嘲讽易言的防备不严让它乘虚而入。 “糟了。”易言心道不好,赶忙转身要出门。 坐着的方析当即放下水杯起身跟着易言的脚步追了上去。 跑到门口的易言看着大街上的空无一人,先前的轻松荡然无存。 闫新翠竟然操控着别人把易言的古书和方析翻译出来的内容一并拿走。 “怎么了?”方析顺着易言的视线往大街上看,没看出任何东西。 心急的易言回身揪住方析的衣领表情严肃,“尸仙把我的书还有你翻译出来的内容一并带走了,你没有翻译出什么厉害的功法?” 本来她就对打尸仙没十足的把握,要是闫新翠把古书上的东西都学会,她不就得变成鬼了吗。 方析扶着沉重的大脑,努力安慰易言,“不要激动,有些功法确实可以,但同时也有些不能用了。 “什么意思?”听到方析这么说,易言稍微放心了几分。 “古代的道术确实很神奇又厉害,但受限于时代,能用的不多。” 昨晚他翻译的时候就发现其中的不少问题,那本古书可以算得上是本绝世孤本,但说的是保存下来的价值而不是在夸它有多神奇。 “除了我们聊过的那些,更多是用道术治病,还掺杂了大量的故事在里面,我们或许应该想点更合适这个时代的方式。” 他完全有自信集团研究的那些东西一定能派上用场,也让易言不要焦躁。 方析忍着宿醉的痛苦安抚易言冷静下来,一切等他彻底醒酒了再说。 易言也只能这么办,为了保险起见再次向方析确认他没有翻译出什么特别厉害的东西出来。 “我保证昨晚我在不务正业。” “……” 这份保证,怎么听怎么欠揍。 可东西被偷走难道算他办了件好事? 怀揣着惶惶不安的心,易言只能拿出手机翻点新闻打发时间。 原本撑着脑袋的方析余光瞥见易言想看新闻,心道不好,他赶紧装做无意识的倒下手臂挡在易言的屏幕上。 在对方要发火前,强行扯出一个笑脸,“不如我们谈谈家常,认识这么久都没有好好说过话。” “谁要跟你聊家常?”易言看着莫名其妙的方析。 丝毫不知道对方这么做是想让她不要刷到唐娇娇死亡的新闻报道。 按照她们俩从小熟悉的程度,估计会一眼认出来。 “那我跟你说我遇到的鬼!说不定对你也有帮助。” 尽管易言不情愿,方析也仍旧自顾自的说起他从小到大的撞鬼经历来转移易言的注意。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章 我的责任又是什么 楼上包厢里的镜尊虚弱的撇着黑影,想抬手都费劲,“啊~兄弟~救命~” “你最好只做本职上的事,不要对她说太多。”黑影没有怜悯镜尊现在这副模样。 “我都动不了了,还能说什么。”镜尊两眼一闭,就在装死。 “我曾尝试过让她回忆起前世,借助外力恢复的记忆终究毫无作用,你必须答应不跟她提起那些事。” 黑影强硬的态度让镜尊没忍住,噗嗤一声破了功,“噗哈哈哈哈,我以为你是想让家主大人在毫无记忆的情况下爱上你,原来是因为有记忆就爱不了你啊。” 狂笑不止的镜尊连浑身没劲都可以忽略了,一心嘲笑黑影。 “哼,我从来都不需要她的心。”原本就差的心情,因为镜尊的醒来更差了。 “我懂我懂,哈哈哈哈。”镜尊还在狂笑,嘴里不忘损黑影,“千年前是什么样来着?” “哦~你求着家主大人将你留下,可惜她无动于衷,那么大的雨还要坚持冲到她的面前要一个态度。” 镜尊假装思考,却把黑影其中的一个伤疤揭开。 千年前尚且有人样的他被家主送走,在倾盆大雨的夜里冲进府邸讨要一个说法,却只见无情人的无动于衷。 当伤疤揭开时,血淋淋的过去依旧能让黑影感受到刺痛。 直到钉魂的钉子刺穿心脏时,他才明白,这全是他的一厢情愿。 “够了!”黑影低吼一声,袖子里的拳头紧握,“如果不是我抓不住她的灵魂,我会结这个契约吗?!” 他无时无刻不想杀掉易言,就像几百年前那样,让易言的身体躺在他曾躺过的棺材里,只有死掉的易言才属于他。 这是他的悲哀与不甘,方析的前世即使是死也要强行用全部修为结成言咒绑着易言的魂魄去往阴间。 被吼的镜尊老实的收了笑容,再次提及几十年前重逢后的那句话,“你真的喜欢家主大人吗?不是雏鸟情怀?” 他以前也以为自己喜欢的是家主大人,包括主动招惹和家主长得一模一样的程心兰,后面相处才发现或许他对家主并不是爱恋,只是第一眼看见的是她,才误以为喜欢。 “……是恨。”黑影的拳头握紧又放松,扪心自问许久还是这个答案。 “好……”镜尊哼笑着明白了,“那你继续恨着,家主大人只有这一世能为人,你的机会也有了。” 作为抓鬼的铜镜器灵,他与阴间尚且有点关联,否则也不会在六十年前成为关闭阴间通道的元凶之一。 “不用你提醒。”黑影依旧嘴硬,却将自身的鬼气渡给镜尊让他不再难受。 得到鬼气的镜尊长舒一口气,终于是缓了过来,“呼……终于不难受了,我得下去看看我的本体。” 黑影没有动,看着镜尊推门,对于厚重的包厢门一筹莫展,“这门怎么回事?比墓室门都重?” “……往里拉开的。” “哦~原来如此。” 镜尊把门拉开,眼里还带有新奇,“每次我出来这个世界都有很大的变化,真神奇啊。” 楼下的易言被方析强行拉着聊家常到快疯,偏偏谢小昙又不在,无人打扰他们。 “我七岁那年有个倒吊鬼,它就吊在我的床前晃悠,吓得我几天没睡好,后面才知道是我二叔从外面带回来的亡魂……” “嗯嗯……” 不说不知道,方析几乎是把他从生下来开始遇到的鬼全说了个遍,现在为止才说到七岁。 “不过说来也奇怪,七岁以后突然见鬼的能力开始减少到几乎看不见,也是那个时候开始我才专心学理科。” “七岁以后?”易言眼底带着疑惑。 “对,整个家族像是天塌了一样疯狂找原因,我倒是庆幸自己不用再被折磨。” 方析提及此事还有点怀念,那时候他一度以为自己能成为家族里最平庸的人。 “是吗……”易言的声音逐渐减小,或许是被戳到了共同点的感同身受。 七岁的自己失去父亲也是那时候开始迁怒黑影,认为见鬼并不是什么好事。 十来岁时最后一次见到黑影后就彻底与鬼怪绝缘。 如果不是走到绝望,她也不会去祖外婆的生祠祭拜。 “方析……你认为能看见鬼是好事吗?”突如其来的伤感让易言将一直以来压抑的话说了出来,她急需一个答案。 “有好有坏,有这份能力的同时也要被迫担起这份责任,我的祖上一直以能渡鬼魂去阴间为荣,即使在现在不需要我们这样做,也会让家族里的每个人去学习道法,以备不时之需。” “责任吗?那我的责任又是什么?”她垂眸盯着桌面,被擦得干净的桌面上倒映出易言自己的影子。 有些模糊,更让她看不清自己这一路走来到底是在履行什么样的责任。 “我不敢断定你的责任是什么,其中的答案需要你自己找。”方析低声道。 “或许……”她有些心不在焉。 就当方析还想安慰两句的时候,周围响起好几个服务员的尖叫,“啊啊啊啊!有鬼啊!!” 乒铃乓啷的声音在周围传来,有人慌不择路的逃跑被绊倒,有人惊恐的朝上面扔东西,重物在半空落下来碎了一地。 总之要多乱有多乱。 易言与方析抬头,就见一个青色袍子悠悠的从二楼飘下来。 “……”看着这一幕,易言的眼角在抽搐,她更不知道这个镜尊在抽哪门子风,要从楼上飘下来。 当鬼久了就没长腿是吗?非要在大白天搞这种惊吓出来。 “大家静一静!听我说!”为了不让事态更严重,易言只能站起来大声安抚害怕的其余人。 她走到一脸无辜的镜尊面前揪着他的衣领给受到惊吓的人们看,“这个鬼不是坏的,你们不要害怕。” “我是坏的啊,我抓了那么多鬼还不坏吗?”镜尊开口给自己辩解,“我身为鬼却抓同类,按阴间来说等于杀鬼犯。” “……”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一个人不可以 易言押着胡说八道的镜尊坐下来的同时还要去解释他没有恶意,是来帮忙的。 这才平息店内的乱局。 方析看着一身古人装扮的镜尊,试图从他衣服的形制分析出是什么朝代。 “哎……我以前也这样出门的,人人看见我都是顶礼膜拜说遇到了神仙,现在怎么说遇到鬼了。”镜尊惋惜的摇头晃脑,像是受到多大不公一样。 易言快速的拍了一下桌子,把坐着的两个人,注意力全都聚焦在她的身上,“这个先放一边,你出来是干嘛的?” 早知道会这么招摇,她就把镜尊收回去了,现在搞得那么大动静。 说起这个镜尊就开始委屈诉苦,“我的本体出事还不能让我下来看看吗。” 听到出事这两字,易言赶紧把铜镜拿出来在手中翻看,“没什么事啊,顶多打湿了点水。” “镜面已经被隔绝了。”镜尊手指点着铜镜道。 易言不死心的再用衣袖擦了两下,还是不清晰,“是那个服务员。” 回想起早上无缘无故的脚滑把酒打翻,为的估计就是掩盖要对铜镜下手这件事。 “原来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易言握着铜镜,有种火无处发泄的咬牙切齿。 闫新翠害怕铜镜对她的尸仙头颅有影响就故意让铜镜失效。 不过…… “你不就是铜镜的器灵吗,你出手效果难道不一样?” 易言盯着镜尊看,想从他这里得到答案。 “我吗?我不行啊!铜镜是家主大人你做出来的,我只是恰好生出了自我意识,就像正品和赠品的关系,你什么时候见正品被捆在赠品上卖的?” 镜尊一阵绕口令就是要证实他是他,铜镜是铜镜。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易言心烦意乱的扶额坐下沉思,明明昨晚她没喝酒,现在却比宿醉的头更疼。 “家主是什么意思?” 方析的突然开口,更让易言头晕,她还得给别人解释:这是我前世的东西,现在他们都找来了? “这个……”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尊称懂吗?就像你现在就得尊称我一声镜尊。” 镜尊高傲的扬起头颅打断易言想要随口胡诌的话,对着方析来了个自报家门。 “你不用管他,我们先想想怎么对付尸仙。” 易言直接挥了挥手让方析把注意力都放在尸仙身上,而后又把镜尊拉到一边,表情凝重, “铜镜不能用了,你的能力呢?先前保证能切断尸仙对活人灵魂的控制,可不要说现在不行了。” “那哪能啊,只是我暂时没办法回到铜镜里,同时镜子也对它暂时没有作用。” 见易言怀疑自己的能力,镜尊哪能干啊,只能一拍胸脯保证不会掉链子。 面对如此自信的鬼,易言也只能选择相信,毕竟她很急。 临近中午,那些喝醉的人才全部到齐,眼下镜尊回不去铜镜里,她也只能编个理由说这是她从阴间喊上来帮忙的。 对于多出来的鬼,其余人都有不同的意见。 刘非和孙水他们觉得易言是真有实力,这么老的鬼都能喊来。 赵玉则是满眼艳羡的在镜尊和易言之间来回打转,她听说死得越早的越厉害,不知道要什么样才能像易言一样召唤出这么厉害的鬼。 谢小昙因为还没彻底醒酒也无心理这边,倒是李责颇有微词,“你这是好鬼吗?别是什么不能投胎的厉鬼伪装的,一身古装还不投胎,怕是因为干的坏事多。” 刻薄的话听得镜尊嘴角上扬,“你要是死了也得经过我的手才能去阴间,我要想玩你是轻轻松松的事。” “李责你要是觉得他不行就自己上,我对付尸仙没有收一分钱已经很亏了,赔自己命的事也不想做。” 不是谁都能对她的东西指手画脚,没报酬的去拼命当她是什么?顶好的圣母? “你什么意思?我只是怀疑一下你就这样,那我还怀疑你是不是跟尸仙一伙的呢,磨磨蹭蹭不去抓鬼。” 李责也是心高气傲,易言浑身上下没一件名牌,也从来没入过他眼。 “呵。”易言也是被气笑了,她大步走到李责面前,强硬的揪着对方的衣领要他站起来, “那你现在就滚出去让尸仙把你给杀了,我告诉你,如果不是我发小的魂魄也被尸仙控制,我会管这些?就算这个世界毁灭了我也不会去管!” 她恶狠狠的盯着李责,手串里的鬼气被她调动,俨然一副气急的模样。 “你……你不干还有方析呢,是、是方析。”李责被易言的眼神吓得心中一颤,转头求助方析。 而方析那边却将头偏向一旁,幽幽道:“我一个人不可以。” “什么意思?方析你不是什么鬼都可以对付的吗?”李责一把把自己的衣领从易言的手里扯出来。 他急忙的需要方析一个肯定,已经放出去的狠话再被收回,那他的面子往哪搁? 方析回过头时,表情一片平静,也无比认真,“我们之前遇到的猛鬼最多祸害一片区域,这是把两个市的人命都握在手里的鬼,不一样。” 这么大型的道法就算他整个家族出动都办不到何况他一个人,易言身边有个现成的帮手不用还要去舍近求远,哪有那么多时间。 易言好笑的看着出丑的李责,“你挑衅我就是去求方析帮忙?现在如何呢?得到你心中的答案了吗?” “我……”李责语塞。 他以为方析怎么说也很强,没想到在这事上还矮了易言一头。 先前的嚣张荡然无存,他尴尬的避开易言得意的视线坐了回去不再发声。 方析拿出手机在上面输入着字,半晌才抬头,“泽鹿市最近不能到处跑,我们需要一个合理的身份才能外出。” “什么合理的身份?说我们是道家的呗。”反正她遇事不决就装道家子弟。 “你的想法很好,但现在有更合法的身份。”方析神秘一笑,留有悬念,只说最快晚上就能到。 易言也不知道他要到的东西是什么,只能再拖一天。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二章 出名最快的方式就是噱头 等待的期间就像被人为拨慢了钟表,易言又随手画了几道符让刘非和孙水临摹,务必要写到一模一样。 她把稳定心神的咒也写了下来让他俩边写边默念,闫新翠擅长使用障眼法和幻境,意志不坚定的人就会沦陷。 再怎么说也得教点真本事给他们。 做完这一切以后再与方析商讨兵分两路的事,更重要的是提醒他快点行动。 “我不敢保证我这边不会出什么意外。”她对自己的身体情况并不敢抱希望,一旦方析的脚步慢了或者被绊住,她现在的情况就是死在闫新翠手里。 “我会尽全力的。”或许是看着易言表情里的认真,方析也许下了承诺。 可易言并不满足于这点,“我要的是一定,时间不等人,必须两头同时行动。” 之前黑影身上的鬼气是被闫新翠的头颅直接吸收后又暴涨发丝,她不能把底牌押在黑影身上。 镜尊又出了意外,她手里只有一把斩鬼的剑。 但……易言看了眼自己苍白的手背,如果自己是个正常人,她还能拖延时间。 可惜她不是,所以只能让别人再努力一些。 方析同样顺着她的眼神看向了手背,一直以来的疑问终于有时间开口,“你是不是……身体不好。” 从认识起,他所看见的易言都很少有血色,一副岁数要倒的模样,偏偏这人又好像有无限的爆发力,总是能撑着再前行。 易言哼笑了一声,“不明显吗?” 在外人面前,易言也不用报喜不报忧了,大大方方的说出自己的病症, “你也是懂道术,应该知道什么是诅咒,我这身体开始的时候单纯的以为是生病引起的,后面才发现是中了诅咒。” 说来也好笑,从发现自己病得越来越重开始,自己竟然更多的是庆幸和轻松。 在重组的家庭里,继父在人前表演着父慈子孝,背地里时常高高在上的指指点点易言的不是,在那种家庭里,她连呼吸都是错的。 包括母亲也时不时的趁继父不在的时候把门关上,说这一切都是为了易言能有一个完整的家。 天天在那个争吵不休的家里生活,她绝望到只想轻生,才取出来积蓄准备看这最后一程。 “诅咒?什么样的诅咒,或许我能帮你。”方析有些诧异,像易言这样熟练运用鬼气的人最应该清楚会造成什么样的反噬,但看神情又好像不清楚。 “你?别开玩笑了。”易言闷声笑着,表情里有说不出来的苦涩,“你怎么帮我?你能解世世代代的诅咒吗?” “我也不是什么用都没有的。”方析见易言不相信,也难免严肃起来,“我们家世代修习道术,你不说出来怎么知道我不行?” 或许是方析的认真,易言垂眸思考了一瞬,又想起面前这人也不是什么善茬。 “等你我合力灭掉尸仙,我会考虑信任你,但现在我不能说,谁知道你会不会用我身上的诅咒反过来加害我。” 人心就是这样猜忌来猜忌去,她不放心只是短暂相处过的方析,何况他还故意陷害过一次。 方析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也是想起了在祢月潭的所作所为,他说什么都显得别有用心。 何况……他也确实是这样。 只能说易言的警惕性确实很高。 到晚上时,一个包裹被人投放到林子乐夜店的门口,等服务员听到声音出来的时候只看见了扬长而去的汽车。 “怪了,现在还有车敢往外走?” 服务员带着疑惑把包裹捡了进去,看见了上面写的方先生收。 随后他举着包裹回身大喊,“方先生,有你的包裹哎。” “终于到了。”等着这个包裹,等得易言心焦。 方析接过包裹与拆箱的剪刀,里面杂七杂八的东西很多,多到易言看不懂。 她看着方析一样样的拿出来摆在桌面上,众人也好奇的围上来七嘴八舌。 “这是什么啊?铜钱有啥用?”孙水拎起一串古钱在灯下看是什么朝代的,偏偏上面印的图案又不认识。 “这是阴钱,留给鬼用的。”方析只是看了一眼又从里面拿出几个通行证。 “加急做的伪证,泽鹿市是由诡事局发通知封城的,伪装成诡事局的一员才好畅通无阻。” 他向众人分发着逼真的伪证,就连上面的照片都有。 “啊?你什么时候给我们拍的照片?我刘海都拨上去了?”孙水拿着证,一副稀奇样。 “随便生成一下就行了,现在又不是落后时代。” 说着,方析把证件也递给了易言。 接过证件的易言看着上面的照片和乱填的生日放下心来,刚才她真怕方析有什么大神通能查到她本人的信息。 看见是假证就心安了。 除了照片是她,上面的名字到工作编号全是假的。 “我们就靠着这个出去,然后呢?怎么去找尸仙?”谢小昙也拿了份证件,从开始计划起,她就没听过易言和方析有一个人提怎么找到尸仙。 “这个不用担心,我曾经追踪过,只要不出意外她应该都在那里。” 易言指的是曾经到过的骨灰楼。 而方析却想的是唐娇娇尸体被发现的附近,既然唐娇娇死在那里,或许尸仙也会在那里活动。 带上这群人一起只会成为他的累赘,他需要找个借口分开行动。 “那就这样,易言你把位置告诉我们,然后随时保持联系,只要我们发现尸仙的踪迹,你就想办法吸引尸仙的注意。” 方析一拍板决定下了事情。 “嗯,就这么办。”易言点点头,单凭自己这张脸就够让闫新翠怒火中烧的了。 两拨人分头行动,易言带着镜尊前往外面,方析带着他的捉鬼小队和刘非他们往另一边走。 与此同时,闫新翠身后的头颅开始脱落脸皮,当着直播间的面一点点的露出里面腐烂的红肉。 在那些疯狂尖叫的弹幕刷屏里,观众一直叫着让她回头看。 “怎么了?是有什么好事要发生了没吗?”闫新翠笑着故意不回头,身后轻微的东西掉落声示意着尸仙尊的力量已经开始在头颅上生效,她无需再点燃刻着铭文的蜡烛。 她需要出名,让世界知道她闫新翠才是最强的,而最快的方式——就是直播,让别人都能看见!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三章 她需要这场直播出名 方析这边带着一堆人往易言说的地方开车去,几辆车不分前后的疾驰在公路上,呼啸的响声在平静的泽鹿市格外响。 刘非打着转盘将油门踩到底,后方坐着的方析将车窗摇下,手上的阴钱撒了一路。 “你上车带那么重的东西就为了洒出来?”李责瞧见他的动作,出声询问着。 方析出声嗯了一下,“在车上很难保证有没有进入鬼打墙,尸仙擅长精神控制,一旦迷失就会失控发疯,用阴钱可以买通小鬼。”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放到任何时候都通用。 在车上的阴钱用到只剩一贯的时候,刺耳的急刹车声响起,刘非盯着小区的名字说了一声,“到了。” 紧随其后的刘水他们也刹车一同下来,一行人站在小区前没一个主动往里进。 毕竟知道里面的鬼有多凶险,方析不敢动他们也不敢。 到地方的方析首先给易言发去了短信,告知她已经可以开始出发了,如果他没有每隔五分钟发一次消息就是出事了,赶紧跑。 收到消息的易言熄屏了手机起身往外走,她转头看向镜尊,“你说的可以隔绝尸仙对活人的控制,现在开始,我还有场硬战要打。” 镜尊点点头,收起平日里的吊儿郎当,跟在易言身后在空地中逐渐虚化扩大自己的身体,直到一层淡青色灰雾笼罩在泽鹿市的上空。 易言亲眼见证这一奇观,抬着的头都忘了转头,满眼只有对镜尊能力的赞许。“他这是用自己身体覆盖住整个泽鹿市?” “这是他的绝招,毕竟……最初的他被制造出来就是为了保护。” 黑影只是轻轻瞥了眼千年前看过无数次的场景,就又与易言同行。 抚摸着自己的手串,易言心里还是有许多不确定,“闫新翠苦心修炼那么久,真会有那么简单?” 方析的包裹里有几样现代科技物,她还真不确定能不能行。 她的疑惑,黑影并没有适当的给以安慰,而是他相信易言能行,不管怎么转世,灵魂的坚韧是不变的。 易言深吸一口气,不管怎样她都不能退缩,发小的命也在闫新翠手里,衍信那边虽然把唐娇娇接走了也不代表不会出事,她要替发小拿回这条命。 想到自己是为了什么才留在这里的,易言将心中的不安与彷徨都压在心底,从包里掏出一叠纸钱往半空上扬,漫天的纸钱无风自旋。 “这些纸钱是我给的见面礼,谁带我找到尸仙,还有更多。” 随着话音的落下,那些纸钱往前飞舞,仿佛在给易言引路。 这座城市不缺孤魂野鬼,缺的只有没有阴间钱的可怜鬼。 买通了鬼,自然有办法找到闫新翠在哪。 易言跟着一路的纸钱慢慢行走在空无一人的道路上,熟悉的无人机声音在不远处的上空盘旋。 里面的相机对准着易言和她身边的黑影,这是第一次,闫新翠将直播画面放在正规平台上,也是让那些观众直观的看见了全身黑色的影子跟在一个女人的身后。 观众a:这是什么?是鬼影吗?那个女的不知道身后跟了个鬼吗? 观众b:天哪!好危险!主播主播你快提醒那个女孩啊! 观众c:哇!居然真的能看见鬼,主播是要直播除鬼了吗? 观众d:快啊,主播加油,我看好你。 …… 七嘴八舌的弹幕在直播间飘荡,一些人担心鬼会伤害无辜女孩,一些人开始兴奋的想看直播除鬼。 闫新翠抚摸着已经完全褪掉血肉的头骨,十指上全是沾染的鲜血淋漓,“等一下哦,我马上就要除鬼了。” 套着钟月婷的皮得到关注并不能得到满足,她需要跟程道婆,自己曾经的师父决一死战。 六十年前人人都奉程道婆为上座,她今天就要撕开这个女人虚伪的皮。 闫新翠起身,用着甜美的声音在电脑后,向只能通过无人机看到易言的观众们发出预告:“之前只是虚假的探灵,相信各位已经看腻了,接下来让你们看看道家斗法。” 此话一出,直播间本就炸开的锅更是沸腾,活了这么久,居然能看见道家斗法。 直播间的礼物也不要命的刷了起来,更多的转发和不断进入的人数在上增。 甚至还有人大胆判断这个被无人机锁定的女人就是害得泽鹿市封城的罪魁祸首。 观众f:我就说嘛,被鬼跟着都没知觉还敢往外跑能是什么好人。 观众w:对对对,我刚才就想说,这个女的肯定是操控着鬼去杀人的,主播你一定要帮那些无辜死去的人报仇啊。 观众j:我好朋友的姐姐就是死在她的手里,主播你一定要赢啊! 被煽动了情绪的观众在易言看不见的地方反转风评,原本还有帮她说话的声音也开始倒戈声讨易言的所作所为。 纷纷要求主播将易言除掉。 一边是一战成名的美女主播,一边是来历不明,身后还跟了个鬼的可疑女人,没有人再去想易言到底是不是无辜的。 要不是不能透过屏幕砸东西,只怕易言现在就要被扔各种东西砸头。 想要的效果达成了,闫新翠嘴角的讽笑幅度被拉大,如今她有尸仙尊的力量,根本不怕易言。 闫新翠捧着鲜血淋漓的头颅一步步往外走着,她自信今晚是她的成名战。 她要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自己,为那屈辱的几十年正名。 ——她闫新翠就是比自己师父更强。 当手上的鲜血在丝袜上留下道道血红的时候,闫新翠为自己穿好了高跟鞋,在穿衣镜前,年轻的皮囊漂亮得让她恍惚。 “钟月婷,能成为我的新容器,你该感到骄傲,我让你成名了。” 说完话,她径直走出门,前去与易言碰面。 鞋跟的滴答声在楼梯上响起,即将成名的幻想已然在闫新翠的大脑里演练千百遍。 手中碰着的头颅张开嘴上下开合,它需要身体,它需要一个完美的身体。 在闫新翠走过的小区草丛里,一只虚弱的魂虫慢悠悠的爬了出来,带着淡淡的透明,只要稍微大点的风都可以致命。 它,快要死掉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分歧 带着易言前行的纸钱在无人机靠近时停了下来,散落满地。 听到声音的她看着半空中的机器,她明白闫新翠就在附近。 “看来不想成名也不行了。” 一直以来的低调被闫新翠以各种方式被迫出演,在她决心要决一死战前还要派一个无人机过来,看来这位老人家十分的喜欢高调行事。 易言偏头苦笑一下,浓烈的雾气朝着她猛烈而来,只需要瞬间就将空旷的街道笼罩得看不清方向。 高跟鞋的嘀嗒声从远至近,易言瞪大眼睛看着闫新翠从雾中走来。 对方手中的头骨依旧在开合着却没有声音,看见易言的那瞬间,兴奋得想要一口咬下易言的头颅换上自己的。 闫新翠高举手中流血不止的头骨,被猩红色浸染的头骨发着黑,也不知道从哪流出来的血。 “程道婆、师父,我特意开着直播间让大家看看是你更强还是我。”势在必得的微笑在闫新翠脸上如同已经看见了易言的下场。 易言也同样明白自己的无路可退,她在口袋里对着方析的对话框按出一串乱码,这是他们临行前的暗号。 只要看见这串乱码就证明易言已经遇到了尸仙,要求他们加快速度。 可惜现在方析并没有和捉鬼小队还有刘非他们在一起。 当看见这串乱码出来时,他想也没想的转发给了刘非,那群人里,或许只有刘非看起来稍微靠谱一点。 在到达存放骨灰的那个小区时,方析把剩余的铜钱交给了刘非,“这个给你们,阴钱落地为记号,如果遇到鬼打墙就踩着阴钱上,鬼就不敢来碰你们。” “你什么意思?言姐让你带着我们去找尸仙的身体啊,你想跑?”刘非说话的同时扼住方析的手腕防止他逃跑。 方析看了眼刘非的手,宽慰道:“我不是要逃跑而是去帮她,她一个人对付尸仙肯定吃力。” “不行方析,你怎么能去呢。”谢小昙赶紧上前拉住方析的胳膊,面上全是担忧,“我们这边也很危险啊,我也需要你的保护。” 她泪眼汪汪的看着方析企图软化对方的心从而留下来。 只可惜方析从来都是在逢场作戏,并没有对她有过真心。 “这时候就不要说这种话了,我去帮她也是为了其他人好,尸仙被牵制住,她手下的鬼魂也会听话很多,你们这边反而是安全的。” 他轻柔又无情的扯下谢小昙拉自己胳膊的手,又转头对着刘非道:“尸仙要的是头颅,所以身体还和普通人一样,你们往充满腐臭的地方去,肯定没错。” “这个……”刘非有点犹豫,说直白点,没有方析这种有能力的在,他们这一群都像盘萝卜,各有各的菜。 倒是孙水窜了出来一把拍在方析的胸口上,“哎呀要走就走别这么墨迹,言姐那边危险你就去,我正好要试试自己这些天特训的结果呢。” 自认学得很精通的孙水自信满满的站在那群忧心忡忡的人面前夸下海口,“不是,你们在担心什么啊,我和刘非学那么多天就是等现在保护你们的。” 有孙水替他找了理由,方析也是很快的再返回车里坐在驾驶位,“你们放心,只是几个小鬼不会有难度的。” 为了走,他也是随口撒起了谎。 目送方析开车走了以后,谢小昙不满的想要踢孙水一脚,可惜被后者灵活躲开。 “略略略,踢不着……”孙水故意挑衅的看着谢小昙,然后扯了扯刘非的衣服,“走走走,这种大小姐脾气上来的人不管她。” “你!”谢小昙被气得直跺脚,平时谁不把自己捧在手里啊,结果让个易言身边的无赖朋友欺负。 后面的林子乐一声不吭的跟着走进小区里,捉鬼小队里的赵玉看着谢小昙和李责站在小区外面,而易言的朋友又进了小区,一时之间难以抉择。 她自己是想跟着进去的,但又怕谢小昙生气。 于是眼神一直跟着进入小区的几个人的背影向往起来。 那边还在发泄小脾气的谢小昙看见赵玉这副出神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直接冷嘲热讽,“哟,你还不死心想看灵异现场啊,那跟着进去呗,再不进去就要跟丢咯。” “赵玉,我们才是一个小队,那几个男的跟什么不是一路人,你可得想好。”李责也在旁边附和着谢小昙的话。 这让本就自卑少言的赵玉更是拿不定主意,她十分的想直击灵异现场,又怕小队里的人给自己穿小鞋。 “啧,你进去呗,反正死了不关我们什么事。”谢小昙见赵玉还是一脸向往样,不屑的转身。 “我……我是因为想见到鬼魂才加入捉鬼小队的,对不起。”下定决心的赵玉一边道歉一边往小区方向跑。 见赵玉真进去了的谢小昙又是一跺脚,“她是傻子?许成功和王澄就是让鬼给杀死的还不珍惜点生命!” “你消消气,她就是个死脑筋的,反正她自己找死,跟我们没有关系。” 李责见谢小昙的怒气冲冲,连忙说着赵玉的坏话想要让她消气。 怎料谢小昙踢了他小腿一下,“赵玉是我们小队的人啊,李责你在说什么。” 她对易言有仇视不代表对赵玉也有,那种只会记笔记的死脑筋确实看着不顺眼,不代表她谢小昙就想让人死。 “嗷……哦哦……”李责被猝不及防的踹了一脚,捂着自己的小腿惨叫。 他半蹲着抬头看向谢小昙阴晴不定的脸,无论怎么讨好都没办法讨到她心上去。 只有郁闷一片。 后跟着进去的赵玉在进入小区后就迷失了方向,她根本不知道那三个人是进的哪栋楼。 夜里的树叶被风摇得沙沙响,看得赵玉心里升起恐惧,同时耳边也响起鞋子踏过枯枝败叶的声音。 赵玉赶紧回头就看见一个人影进入其中一栋楼。 “奇怪?是谁?刘非还是孙水?”她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努力回忆那三个人的身高。 余光又看见两个人影分别进入不同的楼。 第一百三十五章 她要扬名立万 死一样寂静的气氛在全城弥漫,那些手握着瓷娃娃的人竟在瞬间感觉到被什么东西包裹着的诡异感,伸手去抓又没东西。 方析在脱离人群后一路向东出发,前往唐娇娇遇害的地点。 按理来说这么明显的人为杀害又是第一现场不可能抓不到人,只可能是杀她的并非常人。 他联通了衍信集团技术部组长之一的电话,一心二用的打着方向盘。 电话里的中年男人在电脑上快速操作着,不断闪烁的光点显示易言现在所在地的磁场变化。 “小方总,目标所在的磁场强度失控,完全超出当前集团研发出来的标准,这么强的能量是我们要招揽的对象吗?” 技术组长看着屏幕上不断闪烁的变化,眼里只有对研究的渴望。 方析把方向盘打满,漂移过弯进一条极狭窄的街道,本来平时只能容许路人通过的道路在夜里被他一个人不顾一切的碾过。 “这方面不归我管,再监控着,我的目标点离那边很近,随时汇报给我。”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越来越近的地点,将准备好的符纸大量抛洒出车窗为自己的行动添一份保障。 鬼对外来的变化都很敏感,他这样大张旗鼓的开车过来极有可能惊动对方,不开车又跑不快。 也只能用这种方式规避鬼魂的视线。 口袋里的手机一阵阵的传出震动,是易言发过来的一串乱码,他当即给刘非他们转发了过去,并回了消息就往面前的房子走去。 易言这边只能靠消息的震动来判断方析有没有回复,面前的闫新翠在肆意的挑衅着她,高举的头颅被无人机拍下传播回直播间引得更多人的猜测。 邪门的东西挑战着平台的审核,在将封欲封之间来回横跳。 易言先是撇看了一眼无人机才转回闫新翠,“你要证明比我强的方式就是走歪门邪道?” 她摸上自己的手串,默想着斩鬼剑的形成。 闫新翠像是听到笑话一样的哈哈大笑,“你不还是一样跟我走的邪门歪道吗?说得那么正义做什么,我要让你为六十年前的羞辱付出代价。” 话音未落,她手中的头骨流的血更是欢快,滴答落地变成血色生花朝易言扑过来,仅刹那间,易言手中的剑成形,在连连后退中以剑划地用鬼气劈开威胁。 这也仅仅是个开始。 一心只想赢易言的闫新翠催动头骨在半空中高飞,无尽的鬼气通过头骨空洞的双眼释放。 高飞的无人机连正常拍摄都无法运行,浓烈的鬼气看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原本还信誓旦旦易言就是害得青谭市和泽鹿市两个市死了那么多的鬼,现在似乎站不住脚。 从无人机拍回来的画面看,他们的美女道婆主播更像反派。 观众a:怎么回事啊?主播不是在黑河镇救人的吗? 观众b:主播才是那个鬼吗? 观众c:我的天塌了,所以我们一直在看鬼直播? 直播间里的人全懵了,一直以来观看的美女主播竟然才是那个鬼吗? 也有不死心的替钟月婷辩解。 观众h:事情可能还有反转,不要急啊,万一这只是道家的法器呢? 观众j:说那句话的人是不是在发癫?道家法器什么时候有这么邪门的了,不要刻意抹黑不懂装懂好吗! 观众的情绪在持续的黑屏里点燃,纷纷猜测钟月婷是不是鬼,这些悲剧的源头是不是她造成的。 更有甚者直接认出了她们站的那条街,扬言要去附近看看。 行动派们也是拿上手机开启户外直播往那条街上跑,势必要吃上这波流量。 满天的鬼气里,易言的手串在不断的吸收,还是不行,手串的速度赶不上释放的速度。 她捂着口鼻尽量让自己少吸入鬼气,否则精神将不正常。 闫新翠嘲笑着易言的弱小,“怎么了?反击啊师父,你难道这样就撑不住了?” “唔……”易言抬眼看向得意的人,捂着嘴的手暗自喂进去一颗药。 是方析所谓的现代科技。 吃下去以后可以短暂净化呼入的气体让头脑保持清醒。 比起古法的繁琐,这种作弊法简直不可理喻。 没有鬼气的干扰,易言重新站直了身体,直视这位夺舍了别人的老人。 “我怎么可能撑不住,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要弄个无人机来直播这一切,那样对你有什么好处?” 她心知肚明自己的身体和实力不允许正面冲突,只能拖延时间等待口袋里的手机再次震动。 被问及理由,闫新翠呵笑一声,“还能因为什么?当然是为了出名,我这样优秀的人不该被埋没。” 她的视线透过鬼气看向无人机的位置,知道现在没有人能看见里面,也不打算再伪装, “六十年前你用鬼气扰乱我的记忆,我一直以为是自己修炼歪门邪道被发现才被赶出师门,可头颅被切下的死亡瞬间,我才明白是你自己的私心!” 闫新翠的目光在看着易言的脸时,可憎起来,“你不也没有循规蹈矩的修行道法吗?否则这鬼气是怎么来的?都走的不是正道还用来规训我!” 她一字一句吐露着六十年来的委屈,同时流血的头颅也回到手中,指尖轻柔的爱抚着曾经的自己,闫新翠为这么多年的浑浑噩噩画一个终点。 可惜她面对的是易言本人而不是她师父,这番话终究还是传达不了。 易言的大脑在此刻高速转动着,她明白要是挑衅着说自己根本不是祖外婆,肯定会刺激到闫新翠的。 但她又不知道六十年前发生了什么,如何编一个好理由不让闫新翠发起攻击。 在易言身后的黑影融在鬼气里,低声在她耳边道:“你祖外婆的东西大多都是那个破镜子送的定亲信物,他做的人情让你祖外婆走了捷径。” 听着实情以后,易言的嘴角微微抽搐,难怪她没想通之前黑影说这些都是盗墓贼拿出去的,最后又怎么到了祖外婆的手里,感情成了定情信物。 第一百三十六章 那么多人根本就是在增加难度 既然知道以后,她就好编了。 祖外公的身份明确,她就可以张口就来。 “你口口声声说的不公平和歪门邪道又是指的什么?我当年有害过谁?” 她记得祖外婆在鬼的名声里还算不错,除了那个收村的老头和闫新翠,几乎就再无差评了。 “害得我六十年浑浑噩噩还不够吗?!”闫新翠恶狠狠的盯着易言看,“如果不是你赶我出师门,我也不会被家里人嫌弃,从而在那个世道生存不下去。” 修炼歪门邪道必然会遭反噬,闫新翠记不清自己遭到过多少折磨,与鬼谋生的同时又被牵制。 “呵,幸好我后面无意间得到一个邪方,以骨灰再混合香灰制陶,承诺让那些鬼还阳,它们真的相信了,真是笑死我了。” 正是因为邪方,她才知道原来还有尸仙尊的存在,只要足够信奉尸仙尊,她就可以成名得利。 闫新翠指着易言,语气里只有得意,“按照你以往的态度不该是先降服了对方才问缘由的吗?怎么现在这么反常?难道你只夺舍了这个容器并没有能力?” 易言的迟迟不肯动手引起了闫新翠的猜测,尽管跟着师父的时间只有两年多,但师父如何制服恶鬼还是见过的,像现在这么磨磨蹭蹭的时刻从未有过。 被发现拖延时间的易言迟迟等不来口袋里的震动,只能抬手抚摸剑身再轻蔑的看着闫新翠,“那是我念在你我好歹师徒一场,不要逼我。” 在演技这块,易言没得说,尽管心里慌成狗表面还是镇定。 更是得益于闫新翠的灵魂被装进活人的身体里,无法窥探易言的真实想法,否则一眼就知道她是冒牌货。 不过光是这样也拖延不了多少时间,她不可能一直让闫新翠说个不停。 眼下只能再想其他办法。 正当她一筹莫展的时候,浓重鬼气外传来活人的声音,那些不满足呆在直播间的人已经到达附近,包括被通知的诡事局。 “里面的鬼听着!你最好放过里面的女孩儿,不然我们不会放过你的。” 诡事局的人全副武装的撒着符纸飘向鬼气里。 越来越多的人加重了易言的难度,她着怕闫新翠被惹怒,这些人就变成了闫新翠献给尸仙尊的口粮。 不过随着人的聚集,闫新翠反而收起了外泄的鬼气,让一直黑屏的直播间重现光明。 也是同时,易言发现周围停满了车还有既好奇又害怕的群众。 “这都什么事儿啊。”深深的无力感从易言的心头浮现。 这么危险的时刻依旧阻拦不了爱看热闹的人。 闫新翠看着这么多人的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满足感油然而生,“看见了吗,我将从这一刻起开始成名。” 说着,她再次举起血色头骨,准备大开杀戒。 “等一下!”易言高声打断了闫新翠的动作。 并快步走到最近的一个诡事局的人面前,她神神秘秘的把之前准备好的通行证拿给对方看,“你们赶快通知民众疏散,这个鬼能瞬杀人,为了群众着想。” 诡事局的人在看见易言的通行证以后脸色一变,表情变得微妙,“原来是同事,但你一个人能行吗?” 她不放心的看着易言的瘦弱模样,把这种危险级别的鬼交给一个看起来就弱不禁风的人做,本身也是一种危险。 “我有丰富的抓鬼经验,你放心。”这种时候还要去宽慰对方。 远处的闫新翠等得焦急,这种时候她怎能允许观众失望。 “你们还要谈话多久,不会再喊救兵?可惜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话音一落,血色头骨飞起在半空中,以更大的范围扩散着鬼气不让任何一位观众离席。 听到声音不对的易言眼见头骨又开始释放鬼气,来不及多想,在一片惊恐的尖叫中转身用最大的力气把剑投掷出去。 鬼气制成的剑并没有多重,轻而易举的直奔头骨,只可惜歪了一点,剑尖插进了眼眶中。 停止一瞬的头骨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更加狂躁的释放鬼气,但被插入剑尖的那个眼眶却没有释放。 闫新翠愤怒的尖叫,她不敢相信自己的头骨被一把剑牵制,“你做了什么?!我绝不允许你伤害我的头骨!” 她失心疯一样的朝着易言冲过来,与此同时,大量的鬼魂也从地面冒出,一时间围观的尖叫声更是响彻整个夜空。 同样害怕的还有跟丢了三人的赵玉。 “啊啊啊啊啊啊!!!!” 害怕的尖叫声从她的口中破音,赵玉扶着墙亲眼看见她跟上的其中一个人影在她进入大楼以后直挺挺的消失在墙壁里。 “怎么回事?刚才那个不是刘非吗?”她颤抖着手去摸墙面,结结实实的触感提醒她,刚才就是撞鬼了。 “不、不行,我不能留在这里。”意识到自己被鬼给骗了的赵玉转身的同时,明明才进的大厅突然没有了边缘,她像是被放逐在一个不知名的空间里。 “这是怎么回事?”不死心的她拼命的开始奔跑,望着无边无际的空间,内心的恐惧在蔓延,她再一次意识到自己的弱小。 “救命啊!有没有人啊!救我!”她无助的狂喊,想得到别人的帮助。 直到精疲力尽的拖着跑累的脚步仍不死心。 “……谁来救救我。”喊哑的嗓子干涩不已,她无力的倒在地上,面朝着天,四肢乏力。 在她没有注意的地方,一双手缓缓的从地面冒出,遮挡住她的双眼。 顿感疲惫的她,缓缓闭上眼睛,耳边还有轻柔的歌声,像是妈妈的摇篮曲。 赵玉面上挂着微笑,终止掉自己的生命,她听见了儿时的歌声,她不再是苦苦追寻如何变得不平庸的人,而是妈妈的女儿。 幻境褪去,她安然的死在大楼的门边,距离出口只有一步之遥。 不知道为什么的孙水背后一凉,他摸着后背打了个哆嗦,“哎,你们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什么声音?别乱听,言姐说这里的鬼不少,小心被迷惑。”刘非无暇顾及其他,而是用着阴钱标记。 他们还要去找尸仙的身体呢。 第一百三十七章 就剩一枚阴钱了 一般用来存放骨灰的房间都是狭小又拥挤,刘非他们仨上到二楼的时候看见无数个门时就显得懵逼。 “这……这不对?房间这么多?哪间才是我们要找的?”孙水打着手电筒在每间门上晃,拿不定主意。 林子乐在昏暗环境里行动不便,他摸着墙壁而行,在最近的一间停下,摸着两个相近的房门,更是感觉诡异。 “总觉得一进来就有人盯着,我摸着门都感觉心里毛毛的。” 他是又怕又不敢走,分开绝对很危险。 “你的错觉,我咋没感觉到。”孙水不以为然的还拍了两下门,哐哐声响在寂静的走廊里回荡。 「哐、哐」 三人聆听着隔了两三秒才回音的声音,孙水当即笑着安慰道:“你看,我说没事了。” “不对,你不觉得这回音有点太久了吗?”刘非脸色一变,手里捏符纸的动作更加紧了几分。 “有吗?这不是有回音吗?”孙水不信邪又拍了两下,同样还是隔了两三秒声音才从尽头返回来。 “你就是太紧张了。” 一次可能是诡异,两次就是这楼里的正常事了。 他们不熟悉这栋楼里有什么,任何风吹草动都会紧张。 孙水拉着谨慎的刘非往上走,“快走,言姐那边在拖延时间呢。” 尸体会散发腐臭味,是难以掩盖的,二楼没有就只能再往上找。 三个人一层层的爬,再好的体力也会力竭。 终于在28楼的时候宣告败北,气喘吁吁的三人坐在楼梯间休息着腿脚。 “呼,不是,这么高的楼层,电梯却在维修,真是要命。” 林子乐作为夜场老板,平时都没怎么运动过,现在可是把他给累够呛。 “我们爬一路也没见到半个鬼影子,这里真有鬼吗?” 孙水这一坐下就几乎站不起来,回想刚才他们你们努力的跑然后一层层的找,体力消耗得极快。 再找不到鬼,他们都要开始迷惘了。 刘非握着手里仅剩的一枚阴钱,面色凝重,“这最后一枚阴钱丢下,要是遇到鬼就没有后退路了。” “啊,那咋办,我们还有三栋楼没有找。”孙水一听就担忧起来。 找尸体这事实在是难,方析给的阴钱也要用完了,往上还有几层都不知道。 “要不我们往回走然后一步步的收回阴钱循环再用?”林子乐觉得这钱虽然叫阴钱,但鬼又拿不了,不如等下再捡起来。 “捡是可以捡,但上面还有几层,这就一枚铜钱了咋整?” 仅剩的东西让他们发愁,这是保不被鬼缠上的,没它,或许……大概?就要出事。 正当一筹莫展的时候,孙水脑子灵光一现,“哎!可以打电话啊,出事了就喊,我们几个又不会抛下朋友。” 虽然方法有点不靠谱,但这也是最好的了,他们三个互相看着对方,想不出该由谁去。 “要不……猜拳。”刘非想了想,只有这个方式公平。 林子乐第一轮就以两个布一个石头的离谱输法,荣获独自往上走的殊荣。 他开着手机听筒,脚下全是犹豫,走了几步还不忘回头,“你们俩可不要听到我的惨叫就不敢上来了。” “放心,绝对不会。”孙水拍着胸脯保证不会丢下兄弟不管。 刘非也给了林子乐几张符说是要自保。 就这样,他在兄弟们的目光里走向更上的一层。 等到人消失,孙水才降低了通话音量键,低声说:“言姐说这里面鬼挺凶的,林子乐他行吗?” “不行也得行,时间又不能拖太久。”刘非摇了摇头。 他们在泽鹿市一天就多危险一天,林子乐是他们的兄弟,但这个拿了衍信的钱转头就自己起家开店的,拿衍信当资金链…… “林子乐必要的时候可以牺牲。” 就在刚才要猜拳的时候,刘非故意向孙水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出布。 就算林子乐赢了,他也可以说少数服从多数,赢的去。 总之,这个人只能作为在泽鹿市的接应不能是共苦的兄弟。 “喂?喂?刘非孙水?你们人呢?”电话那头的林子乐大喊起他们俩的声音。 将音量调低以后的孙水立马拉高了声音回应起来,“在呢在呢,叫魂儿呢你。” 把人骗上去以后,孙水的态度就没那么好了,“你在上面闻到有尸臭味没?” “尸臭没闻到,有闻到香烛味。”林子乐嗅了嗅楼道里的味道,浓浓的香烛味混在常年密不透风的走廊里,有种别样的奇怪。 他的脑袋往里一探,差点吓一跳,不远处的门外站着个背对他的女人,毕恭毕敬的在上香。 林子乐摸了摸自己口袋里的符拿在胸前大步的走过去,“喂?你是不是鬼啊?!” 他壮起胆子大声的叫停了背对他的女人,对方明显的愣住,虽然还是背对着,但已经站得笔直。 像是没想过会在这里听到声音。 “喂?我问你……”话呢。 他的声音卡壳在女人转身后,温柔的眉眼,长长的头发还有那身米白色的裙子,分明就是自己的前女友。 “……子乐。”女人的眼里全是对他的眷恋还有久别重逢的欣喜。 林子乐打电话的手僵住,他的耳朵贴在听筒上,嘴里却不由自主的念出前女友的名字:“茜茜。” “昂?什么茜茜?”同样听着的还有刘非和孙水两个,当林子乐的一句茜茜出来的时候,两人明显的也愣住。 “他这是遇到了什么?”孙水再度把耳朵贴在扬声器上,想知道这个茜茜是谁? 只听见巨大的掉落声,瞬间把他的耳膜震了一下。 对面的手机掉在地上,任由孙水怎么喊都听不见,“喂?林子乐?喂?你清醒点啊!这是骨灰楼,不会有活人的。” 尽管孙水喊得多撕心裂肺,林子乐眼里此时只有女友,更是在她扑上来拥抱的瞬间将手机摔下。 “茜茜、茜茜。”他欣喜的抱着自己的女友,脸上表情不言而喻。 而「茜茜」则更加开心,她贴在林子乐的耳边低声道:“我向瓷娃娃许愿永不分离,所以你来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掉入水中的死亡 掉落的电话里是孙水不断的喊声,林子乐在女友的怀中静静沉睡,实现着以前的诺言:即使是死亡,我们也永不分离。 喊了约莫五分钟后,孙水和刘非两人才明白林子乐已经彻底的没了。 “怎么办……”孙水后怕的握着手机,他回头看着阶梯,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刘非也没了办法,他望着楼上的阶梯,一狠心转了身,“估计这栋楼没有,我们一步步下去把阴钱收了去其他楼。” 自己的命重要还是易言的命重要,他还是拎得清,没能把易言劝进衍信顶多是挨罚,被鬼杀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啊对……我们去其他楼,这里肯定没那么高。”孙水在害怕得大脑一片空白后听到刘非这样说,也赶快点头附和。 他只想快点逃离这个鬼地方。 两人一步步往下走着,收起地上的阴钱。 迈出的第一步,弯下腰的时候,孙水脑袋眩晕了几秒,在捡起铜钱时摇摇晃晃的靠在墙上喘息。 “怎么回事?一弯腰就头晕?” “可能是刚才爬楼的原因。”刘非没在意的走在前面。 走在后面的孙水就只能负责收阴钱。 等到眩晕劲过去之后,孙水扶着墙再次弯腰收起第二枚阴钱。 突的,他感觉弯腰时,背上一重,好像有千斤的秤砣一下子压在后背上,差点被压倒。 “哇啊!”他惊叫了一声,两只手撑在台阶上,心里的恐惧开始加重,“喂!刘非!刘非!快来帮我!” 他大声的喊叫着刘非过来,原本已经快走到下一层的人返了回来,看见孙水趴在台阶上,有些不耐烦,“咋滴啦?趴地上不起来?” “我、我是起不来,身上好重。”孙水的语气里都带上了颤抖,“你快过来拉我一把。” “多事。”刘非踩着阴钱站在孙水的背后,想要拉他起来。 就在刘非抓孙水手臂的时候,竟然凉得出奇。 他心里一惊赶紧收回手。 “干嘛呢?还不快拉我起来。”不明所以的孙水还在催促刘非搞快点。 可刘非却后退了几步,脚后跟把阴钱踢到了楼层上。 他远离着趴在楼梯上的孙水,“你最好不要动。” 刚才他明明是要抓孙水的手臂,却在上方抓到一个冰冷的东西,而孙水的手臂还在那玩意儿的下面。 就说明有东西压在孙水的身上。 他只能劝孙水不要动,否则那玩意儿惊动了,两个人都得死。 “啥啊?刘非你看见了啥吗?”孙水艰难的扭头,想要知道刘非的表情。 可这个动作对于现在的他太艰难了,连扭头都做不到。 “你、你不要动,我去给你找帮手。”说着,刘非头也不回的跑掉。 “什么帮手?是李责吗?喂?喂!”孙水的声音没有了别的回应。 他没想到刘非居然跑得这么快。 可是身上的千斤秤砣真的太重了,他的身体咯在台阶上生疼。 刘非艰难的挪动着手臂摸出口袋里的符,符咒出现的一刹那,身上顿时轻松多了。 他赶紧爬起来也顾不上捡什么阴钱,他也要离开这栋诡异的楼。 着急忙慌往下跑的孙水没有注意到下面的阶梯没有了阴钱,一脚踏空,整个人在惊声尖叫中跌入无边水底。 咕噜噜吐着泡泡的他瞪大眼睛在莫名出现的水池里扑腾。 抬头望,不见头顶多少米。 为了活下去,他只能往上游,突然,他感觉腰上一紧,巨大的拖拽力量把他往下拉。 “唔?咕嘟咕嘟……” 惊讶中,孙水免不了又被灌了几口水,一股从胃里扩散的灼烧感在冰冷的水里进行着交织。 孙水两只手摸着自己的腰,竟然摸到了两只手臂,他低头看去,一个长发的东西伸出手死死的抱着他的腰不放。 更因为这个长发的东西是抱着他在下沉。 慌神的孙水在水里又踢又扯就是不能让这东西松手,又想起口袋里有符咒的他连忙掏口袋。 但是那些符纸在水里就被泡得线条糊做一团再不起作用。 长久的憋气让孙水的脸涨成乌青色,他绝望的看着头顶的水深。 忍不住的他再次张口,又被灌了无数的水进肚子里,这一次,灼烧感更加严重。 他抱着肚子痛苦的弯腰,血色染红了眼前的水,他亲眼看见自己的手指开始被腐蚀,猩红的血被稀释。 那片水被红色模糊视线,扩散开的血水里,长发鬼不断下沉。 终于在最后,它的怀里已经没有孙水的影子,而是一副骨架。 昏暗的楼道里,一副骨架以头朝地的方式倒在阶梯上,在它的背后,是一片湿漉漉的水渍。 逃跑的刘非给方析发去了消息,要他快点来救命。 收到消息的方析正看着眼前这个老小区。 浓郁的鬼气呛得他难受,必须吃下一片药才能正常呼吸。 今晚的泽鹿市正在肆无忌惮的释放着鬼气,完全不顾会不会影响到其他人。 已经疯了的闫新翠只想着成名。 方析把小罗盘放置在手掌中才不至于被影响到迷失方向。 罗盘指针引着他前行,一进去,难以掩盖的尸臭味扑面而来。 “……是这里了。”他皱着眉不适的偏头,但为了易言能顺利降服尸仙,再恶心他也要忍着。 方析拿着罗盘往里走,路过楼下绿化带时,他口袋里的小盒子有了反应。 拿出轻微震动的盒子,方析的目光在绿化带里观察,“有魂虫在附近。” 空着的盒子对魂虫极其敏感,方析一下子就想到了唐娇娇的魂虫,他还以为被尸仙拿走了。 这一发现让他心头一喜,赶紧蹲下来寻找细小的魂虫。 终于在一片叶子上看见了浅浅发着淡色光芒的魂虫,只啃食了一点的魂虫瘦弱得不成样子,眼见就要死去,方析没有一丝犹豫的打开盒子把魂虫关了进去。 “有唐娇娇的魂虫在,或许我能跟易言谈谈。”拿住了唐娇娇就等于有了和易言谈条件的权利。 这种意外收获让方析很是满意,他起身继续往罗盘指引的方向去。 第一百三十九章 你的祖外婆是个骗子 老旧的楼道走近就能闻到尸臭,浓烈到呛人。 方析手中的罗盘在进入罗盘以后指针不受控制的旋转。 大价钱造出来的精密法器在绝对的强势力量面前也会罢工。 方析看着在报废边缘的罗盘,毫不心疼的扔在地上,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叠画上符咒的纸人替他开路而不至于迷失在这里。 这个小区是有活人居住的,这么臭的味道都没人发现,只可能是被控制改变了潜意识。 为保险起见,他打开手机的播放器开始播放道家颂法避鬼驱邪。 有了录音器,谁还自己念啊。 方析跟着纸符人一步步靠近,在二楼停下,那味道臭得直冲脑门。 被熏得难受的方析用手撑着门,低头猛的一下甩头,企图清醒。 不知道是不是甩头的缘故,他的脑袋开始昏沉,眼前也摇晃起来,天旋地转。 扶着的门开始扭曲,在瞬间软化虚无,将方析吸入进去。 “!” 漆黑的空间将所有视线遮蔽,这一刻,方析犹如掉进不存在的地方一样,他试图伸手去摸周围,空空如也。 “这……是哪里?”想转身又做不到,像是静止在空中。 但他明白,尸仙造的环境不会是看他太累休息用的。 方析提防着周围的一切,可惜过于黑暗的环境里,他看不见一切,隐约的却能听见一些痛苦嚎叫的声音。 为了听清楚是什么,方析闭上眼睛凝神静气仔细听着声音的来源。 意识发散时,他透过黑暗听见了无数的尖叫与奔跑还有车鸣…… 无数鬼魂从地上冒出来袭击来的刹那,易言心头一颤,她极速的闪身,脸颊却被闫新翠的指甲刮出一道血痕。 地下冒出来的鬼魂化成实体猎杀着围观的所有活人,在场的诡事局人员尽管害怕依旧实行着战术,“所有人保护民众不要受到伤害!” 在易言躲开攻击的瞬间,跟她站得最近的诡事局人员毫不犹豫的开枪进行射杀。 「砰!」 从闫新翠的后脑勺贯穿着整个大脑,她的动作也因为声响停下。 “打中了?” 就在诡事局人员以为就这么轻易的灭掉闫新翠的时候,后者缓缓转身。 鲜红的血涓涓不息的流淌在她的面容上。 “你破坏了我的完美皮囊!”没有被打中脑袋的疼痛,只有对皮囊破坏的咬牙切齿。 周围鬼魂在满天飞舞猎杀无辜的群众,尖叫声接连不断,乱做一团。 易言摸了摸被指甲剐蹭得火辣辣的脸,看见了闫新翠要对那个诡事局的人下手。 “糟了。”没有任何喘息机会,易言口袋里的符咒不要钱似的往闫新翠身上撒,就是想拖延时间。 一时间,风火雷咒,能念的她都念了,狂风吹卷起许多东西眯了人眼。 催动火的符咒燎燃了闫新翠的衣服,在她的指甲距离活人脖子只有一厘米的时候,焦糊味让她被迫停下。 “什么?”她转头看向身后的易言,那股子要置她于死地的样子,仿佛当年的师父面对厉鬼时一样的表情。 “程道婆……果然你还是那么的可恶!当年是,现在也是!” 所有的恨意在闫新翠的眼中浮现,她放弃了杀其他人的念头,转而继续向易言下死手。 没有了斩鬼剑的易言心里也是发虚,铜镜被故意破坏,两样有用的都被制裁。 “黑影。”她毫不犹豫的叫着黑影现身。 “……我可不会帮你对付尸仙。”黑影虽然出现了却并不是要帮她。 “没让你干这个。”上次交手的时候她就发现黑影的鬼气居然是滋养尸仙的玩意儿,她还不至于没有脑子给闫新翠送补品。 “你去牵制那些鬼魂。” “遵命。” 随着命令的落下,黑影瞬间化作丝丝黑气捕猎满天的鬼魂。 “呵,程道婆,你又跟什么鬼厮混在一起了?上一个呢?” 闫新翠鄙夷的看着易言对黑影下的命令。 “上一个鬼?在天上呢。”易言表情同样不多让的得意,输人也不能输阵。 否则会被比下去,两人交战,比的就是气势。 易言将带着手串的那只手举起,用意念控制着剑的散体再在手中重聚。 “事到如今我也不瞒着你了,我不是什么程道婆,她是我的祖外婆,而你……一直被骗。” 她言语激怒挑衅着闫新翠,确保对方不会把怒火分散给其他人。 听到真相的闫新翠,眼里只有不可置信,“你不是程道婆?那你是谁?不可能,你们俩这么像,也知道曾经的事,连法器也一样,怎么可能不是她!你在骗我!” 闫新翠崩溃的碎碎念着,而易言却给予了最后一击。 “因为……我是她的曾外孙女啊,你的过往我全都知道,只剩可笑。” 她故意展现得漫不经心,好像闫新翠执念了几十年的事只是一件好笑的闲谈。 “你是程道婆的曾孙女?怎么会?她是不是还活着!你在骗我?!那些话她对你怎么说的?” 闫新翠激动的想再上前一步,却被易言用剑止住距离。 “你的同门小师弟看着你被赶走的,我的祖外公是个鬼,他知道你是怎样被篡改记忆的,这些还不够吗?” “不够!怎么够!你祖外婆嫉妒我的天赋,她也在学那些歪门邪道,她怕自己的名声被毁,怕别人的知道真相,所以她篡改了我的记忆!” 闫新翠声嘶力竭的为自己辩解,要洗清自己的过往。 “……你的歪门邪道是指这个吸收鬼气的手串还是能抓鬼的铜镜?”易言晃了晃手腕,向闫新翠展示着东西。 “怎么可能。”闫新翠呵笑一声,“这只是冰山一角,你知道你祖外婆有多少道器吗?招魂幡她也有,被送进阴间的人也能招回来,这是正派道法能有的?” 闫新翠的话让易言皱眉,她以为祖外婆就这两样,原来还有。 “招魂幡这东西,不是到处都有吗?”至少她在电视剧里看到无数次。 “……呵呵呵,那你知道招魂幡是什么吗?它只能是冥器,只能从阴间带出来。” 闫新翠低笑看着易言,“你也被她的伟光正骗了。” 第一百四十章 难道你要让她死吗? 其实,易言根本对自己这位祖外婆就没有过什么好印象,不至于什么形象破碎。 但口袋里的手机还没震动,方析他们还没找到尸仙的身体。 她只能顺着闫新翠的话附和,“所以,你对她的怨言还有什么呢?因为她从阴间带回来了东西?” “呵……人人都爱戴她还给她立生祠祭拜,明明都是一样修习邪道,她受人尊重,我却沦为淤泥。” 她不服气,明明没有区别,自己却如此落魄。 “生祠有什么好,活人被祭拜,受不起香火,那些诅咒都传给了后人。” 提及这个,易言不自觉的握紧手中的剑,她的恨意与不幸都源自于生祠的诅咒,没想到有人对这种荣誉趋之若鹜。 “诅咒与我何干?我什么亲情都不在乎了,还管什么后人。” 易言没想到这人的绝情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程度。 也庆幸当时劝发小不要企图向闫新翠求助,否则必死无疑。 “你不在乎六亲却在意名誉与地位,不可笑吗?” “什么都不在乎的是死人,变成鬼也要有执念,否则将在阴间出不来,你难道不知道?” 执念…… 易言的眼神一暗,思考着一种可能:外婆和爸是没有执念才看不见吗? 这么久以来的困惑或许在今天有了点眉目。 就在她晃神的瞬间,闫新翠的眼里再现浓浓的杀意,她直接抓住了斩鬼剑的剑身往易言的面前冲。 这副活人的皮囊于她而言没有任何痛神经,钟月婷的皮囊已经被破坏,她也没打算再要。 不顾一切的冲击惊了易言一跳,她的手下意识往上一挑,却不想,握着剑的手指瞬间被切断抛洒。 易言心惊的后退,面上还是不可思议,她是没想到这把剑有这么锋利。 “皮囊已经彻底烂了啊。”闫新翠看着还在淌血的手,脸上里惋惜无限。 “闫新翠,你现在放过全城的人,其他的我可以不管。” 易言不敢赌现在的自己有没有和闫新翠硬碰硬的资本,时间紧迫,她的注意力还要分神给口袋里的手机。 “放过别人?怎么可能?那是我献给尸仙尊的礼物。”闻言,闫新翠偏头一笑,用完好的手接住下降的头骨。 “其实,只要他们都死了,就不得不臣服于我,何须爱戴。” 她从来不想走自己师父那条路,累死累活的到处送人往生,只得到几句感谢和微薄的酬劳。 她要的是万人臣服。 闫新翠微笑着闭眼低语念着驱动全城的瓷娃娃。 空中的无人机将这一切都直播给了全国的人观看,他们的美女灵异主播竟然才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这一夜,难以入眠,在众目睽睽下,看着超自然的力量在眼前浮现。 易言看着闫新翠的动作,心里还是有点忐忑,尽管镜尊说他可以切断联系,她都怕有所闪失。 为了保险起见,只能出手打断,否则会引起闫新翠的疑心。 易言沉着脸出手,用剑擦着闫新翠的脖子划出一道血花,让对方的注意力看向自己。 “你想做什么?别忘了,我是程道婆的后代,只会拜邪神获取力量吗?我一样看不起你。” “什么?!”闫新翠的双眼怒瞪,手指上的血一直为头骨滋养。 被气笑的闫新翠哼笑不止,“你跟你祖外婆一样令人讨厌。” 她的手一紧,猩红色的头骨发出嗡嗡声响。 在易言眼中所见的是头骨的突然放大,她连连后退保持距离。 可还是太晚了,剧烈的头痛似乎从骨髓往外释放,易言咬着牙单手捂头,“唔……” “你不会以为我所信仰的尸仙尊只有这点本事?”闫新翠呵呵笑着,“这是献祭了亲人获得的力量,管你是程道婆的后代还是她本人都无法抵挡。” 亲人……什么亲人? 疼痛让易言难以思考,她直直的跪倒在地,身体的温度也在快速流失。 “疼吗?疼就对了,我硬生生的割下自己的头颅时比这还痛千万倍。” 闫新翠站在易言的面前感受她的落败。 然后转头对向无人机,“我才是最后的胜利者。” 她都还没有释放最强的力量就打败了师父的后辈,快感油然而生。 不知名的疼痛在抽取着易言的生命,从心口的红色在极速的收缩。 得了命令的黑影停在半空抚摸着心的位置,他转头看向易言那里。 契约的力量在呼唤他。 升在空中覆盖了全城的镜尊在他的耳边低语道:“家主大人要死了,你的恨意也会随着她的死亡消散。” 他知道这是镜尊在激他。 “还不去救吗?家主大人的珠子在你的心脏位置。” 镜尊的再次言语,扯开了黑影极力隐藏的真相。 前世易言下葬后的锁魂珠被盗墓贼拿走以后,他确实杀了几个,把东西拿了回来,在捡起那东西的时候,他犹豫了。 这东西锁着部分易言的魂魄和力量,只要拥有它,就能找到转世的人。 只有当心脏里嵌入锁魂珠的时候,疼痛才能停止,他才能随时出现在易言的身边。 “你学到了家主大人的自私却没有学到她的善良。”镜尊叹息一声不再言语。 莹绿色的珠子在黑影的心口若隐若现,他的手穿过胸口,把珠子拿了出来,义无反顾的朝着易言冲过去。 在闫新翠的得意里,浓烈的鬼气包裹住易言,黑影强硬的掰开易言紧咬的下颚把珠子给推了进去。 “不要咽。” “什么?” 沉浸在疼痛里的易言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就感觉到深入骨髓的疼痛消失。 一股力量源源不断的透入身体里,前所未有的轻松占据所有感官。 “这珠子……借你的。”黑影忍着心口的疼,抽离了自己。 他怕自己再多待一秒,就要暴露自己的虚弱。 闫新翠看着黑影的来去匆匆和易言的脱离控制而皱眉,“怎么可能?你摆脱了头骨的控制?果然你和你祖外婆一样只会靠鬼行事。” 全身轻松的易言重新站直了身体,“大家都一样,谁也别说谁。” 面对死亡的威胁,她不会跟自己过不去。 第一百四十一章 幻境中的父亲 这一刻,能否与闫新翠掰一掰手腕她不知道,但自己已经感受到身体最轻松的状态。 易言转动着手腕甩着剑,在众目睽睽之下站了起来,她的目光往上看,无人机仍然在直播。 “平时自私惯了,今天救一把人。”斩鬼的剑直直指向闫新翠,在她诧异又愤怒的目光里挑衅,“其实我不确定自己的胜算有多少,就算只有一成我也要拼一拼!” 她没有什么朋友,上心的只有老妈和发小,这场对战,她需要无愧于心。 “哼,好好好,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丫头,当真不知道尸仙的厉害。” 闫新翠搂紧了自己的头骨,那身属于钟月婷的皮囊渐渐融化成一摊烂泥,在恶臭的味道里,易言看见了闫新翠本来的样子。 成为鬼魂的她浑身漆黑代表着罪恶多端,这还是易言第二次看见能跟黑影比肩的人。 “是你的祖外婆害我走到这条路,那就让你这个后辈为她赎罪!” 沙哑的怒吼咆哮声中,猩红色的头骨也在开合着下颚,保持着相同的知识。 巨大的乌云蔽月,再分开时,月亮已经变成同样的血色骷髅,黑洞的眼睛凝视着地上的每一个人。 被闫新翠做成瓷娃娃的鬼魂从四面包围住易言,头身的不协调比例,根本简直拼接成的一个个鬼。 它们压根不讲道理的朝易言扑来,即使被斩成两半依旧在地上爬行着朝易言而来。 散落的残肢似乎也有自己的意识,而它们的目的就是碰到易言并且撕碎她。 越来越多的残肢斩不死,杀不尽,在地上蛄蛹者朝向易言,尽管被易言踢开切碎也还能动。 闫新翠得意的看着易言逐渐狼狈处理那些鬼魂,“呵,你的斩鬼剑,我几十年前就见程道婆用过,它只能斩完整的鬼却斩不了没有意识的魂。” 她苦心那么多年就为了针对程道婆,怎么可能不知道其身边法器的特性。 尽管刚才被那个乌漆嘛黑的鬼小小的惊讶了一下,现在这情况完全在她的控制范围内。 “你和你的祖外婆一样该死。”闫新翠的手狠狠的按在头骨上,天生的骷髅月释放同样能致幻的控制将月光能照到的每一处都扩散开来。 双重的控制让易言恍惚,她连握剑的手都不稳,为了能打败闫新翠,只能苦苦死撑不让自己倒下。 一时间,无人机拍摄的画面回馈到直播间,所有人在为易言捏着一把汗。 观众s:不会要败了? 观众j:不行啊,一定要加油,不然我们就惨了。 观众k:对啊对啊,加油啊,不能倒下啊! 数十万观众的心被悬了起来,本该因为直播违规而关停的直播间也破例继续播放。 这关系到更多人会不会被这只鬼祸害。 易言摇晃了几下,用剑撑着地,那些断肢顺着她晃神的空隙抓到了易言的脚踝并往上爬。 它们并非是扯易言的身体,而是撕扯灵魂,无数双手扯着易言的灵魂要让她肉体与灵魂分离。 “唔……好疼……”难掩的痛苦在闷哼声中发出声音,易言几乎要被数只鬼压迫的重量倒下。 口中的珠子被她的牙齿剐蹭着,这让本来就不舒服的她更多加了份心烦。 “怎么了?大救世主?这点控制就受不住了?”闫新翠狂妄的盯着此刻落下风的易言看,她抚摸着自己的头骨,得意无限。 “还有什么本事就用出来啊?你的祖外婆那么强,你怎么发挥不出来她的千分之一呢?” 闫新翠眼里带着胜利的笑,转动着手中的头骨,在头骨的下颚再次开合时,一道血色的鬼气刺进易言的大脑。 迷糊中,她看见闫新翠的低语:“死得太快怎么对得起我这几十年的苦难,我要让你也同样经历!” 声音的飘忽伴随着易言的意识陷入沉睡。 一片白雾里,易言只觉得空间大了很多,她撒开腿在奔跑,总觉得不够快。 她需要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忽的,奔跑的她撞到一个竹篓,砰的一下撞得生疼,委屈感瞬间从心头涌起,颗颗泪水啪嗒的就往下掉。 担着竹篓的年轻男人赶紧放了下来,蹲着检查易言的情况,“哎呦,言言撞疼了?撞到哪了?” 记忆中的眉眼在此刻清晰,易言猛的扑了进去,更用力的放声哭泣,“呜呜呜,撞到额头了。” “是吗?都是爸爸不好,爸爸不该让言言送的。”他温柔的哄着小孩,还不忘轻轻的替易言揉着额头,“那言言你在家里好好看着家,谁来都不许跟着走哦。” “嗯,不会的,有小黑陪着我。”易言转头指了指角落。 随后被易爸将手给掰了回来,并严肃的低语,“没有什么小黑,唐明忠的女儿要暑假才过来玩,你有幻想的朋友不是好事。” “可是小黑真的在啊,它就是不让我碰而已。” “好了,不要说来好不好,爸爸把这担子粮食卖了就有钱去城里帮你看病,言言听话,没有什么小黑。” 易爸再次交代着易言不要提起什么小黑,村里的孩子也有,但听到易言说有什么小黑跟着她,就不敢跟她玩。 只有外出打工的唐明忠的小女儿肯跟易言玩,可惜那个小姑娘跟在父母身边上学,只有暑假才能过来。 因此童年的易言是被疏离的。 几岁的易言不懂为什么不能提小黑,她明明在电视上看见这样是很酷的事啊? 听话的易言只能点头,心里又很慌张,她揪着父亲的衣角,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那件事是她一生的痛。 “爸爸……能不能不要去。” 潜意识提醒她,一定要阻止爸爸的这次离家,但她不懂为什么要这样做。 易爸轻轻的扯出自己的衣角并承诺:“我很快就回来的,然后给你带零食好不好?” “好。”尽管心里的声音在让易言快点阻止,但几岁的易言是抵挡不住零食的诱惑。 她乖乖的坐在屋檐下的板凳上目送父亲的远去,直到消失不见。 “小黑……爸爸什么时候能回来?”她惆怅的看着远处的大马路,絮絮低语无数次,角落里的小黑都不会回复她。 第一百四十二章 苦涩的过去 等到犯困的易言将眼睛一闭,再睁开时,已经跪在灵堂。 无数敲锣打鼓的声音响起,还有很多人哭的声音。 道士在颂唱着经文超度易爸前去往生。 炽热的火盆里是无数张燃烧的纸钱,易言抓着一叠黄色的纸钱无助的嗅着香烛的味道。 ……以前跟着家人去吃别人的葬礼席,她是最爱玩的那个,现在扭头听见同龄人在院子里奔跑玩闹声,是那么的刺耳。 “……言言,把你手里的纸钱扔进去再磕一个头,你爸爸他……” 尚且还年轻的易母双眼早已哭肿,微乱的头发根本无心打理。 还活着的两位姨母带着孩子和老公站在堂内安慰自己的小妹。 “三妹你莫要哭了吗,老易他是意外,这个是没有办法的事。” “对啊,为了小孩着想你也要撑着啊。” 劝慰的话更像扎进这对母女心中的针,没有任何效果。 易母哭倒在自己姐姐的肩上,看着白布盖住的人,“他是担着粮食爬坡滚下来的啊!” 哭声刺耳,易言撑着自己的身体站了起来,跪久的双腿已经发麻,她晃晃悠悠的跑到盖住父亲的尸体面前,抬手就要揭开那块帕子。 “哎哎哎!小娃娃不要看!”旁边的大人眼疾手快的阻止易言揭帕子的手,并把易言提了起来往外走。 眼看自己离父亲的尸体越来越远,易言的情绪终于爆发,她张牙舞爪的想要挣开束缚。 “放开我!放开我!我要看我爸爸!我要看我爸爸!” 眼泪从易言的眼眶里滚落,她又抓又咬的想让拎着自己的大人放手。 “哎呦,你这个娃儿。”大人吃痛的松手又看见易言往灵堂跑。 在自己父亲的尸体面前,易言是那么无助,疼爱自己的父亲没了,没有带回零食也没有带回生命。 辛辛苦苦晒干的粮食也也因为从山坡的滚落撒得满山都是。 这让本就不富裕的家庭更加雪上加霜。 这一次易言没有去揭开盖住父亲脸的帕子,她的目光在四次张望,最后锁定在人群后缩在角落里的小黑。 “爸爸死了对吗?我想看见爸爸一次,小黑你能不能帮帮我。” 前来奔丧的亲戚都有听说过易言的怪异,让本就心里发毛的亲戚们更是显露怪异的脸色。 易言的奶奶痛苦的走上前当众给了易言一巴掌,扇得她的耳朵嗡嗡作响,“你能不能不要在亲戚面前发癫!” 没有任何疼惜与心疼,易言被扇倒在地上。 原本还在哭泣的易母当即站了起来冲过去跟自己的婆婆打做一团,“你又凭什么打我女儿!老不死的东西!” “哎哎!算了算了!不要在老易的灵堂上打架!” 站在灵堂里的亲戚尽力的劝着婆媳俩不要冲动。 易言的颗颗眼泪打湿在地,她几乎是怒吼着对角落里的黑影说道:“你不是鬼吗?让我再看看我爸爸啊!” 可惜,她的童年伙伴并没有给她回应,像是她从小的幻觉一样。 她再也看不见父亲了,只因为当时的贪吃放开了父亲的衣角。 奶奶的重男轻女逼得易言的母亲带着易言离开村子。 只是个孙女,怎么能比得过失去儿子后的痛苦。 还有个克夫的儿媳妇,这个家根本容不下母女俩半点。 被送去外婆家的易言看着母亲憔悴的双眼,安静的听着母亲对自己的交代。 “言言乖,你爸没了还有妈妈呢,你在外公外婆家好好生活,咱们一样能过得下去。” 已经麻木的易言被母亲抱在怀里,她已经哭不出来了。 孩子是易母最后的支柱,但孩子的成长更需要钱,所以她也要出去打工才能养活易言。 憔悴的易母站起身平静的交代着事,“爸、妈,言言就留在你们这了,她有点怪,不要在意。” “我知道,言言可能是让她祖外婆的血脉影响了。”易言的外婆眼里尽是心疼。 所有外孙里,只有易言从小就怪,他们都知道却不敢对外说。 这种迷信事,在现在社会并不值得被别人知道。 易言平静的看着自己的妈妈背起行囊的样子,多日以来的沉默再次爆发,她开始害怕这种转身离去。 她好怕连妈妈也不见了。 “妈妈,不要走好不好!不要走!”易言抱着母亲的腰,死死的扒在母亲的身上不让她离开。 “呃……呃呃……啊……”聋哑的外公摸出小零食为自己的小女儿解围,他尽力的比划着让易言从母亲身上下来。 但这一次,易言并没有选择零食,在葬礼上,她已经对零食绝望。 她需要家人,她要闹,要留下妈妈。 “呃……啊啊……呃……”外公强行把易言从小女儿身后扯下来禁锢在自己身边。 在易言撕心裂肺的哭闹里再次看见亲人的离开。 逐渐孤僻的易言再没有小孩愿意靠近,包括她到外婆这边的新学校也没有新朋友。 有的只有无尽的窃窃私语和避让三舍。 “看啊,她就是没爹的孩子。” “我听我妈说,她克死的她爸呢。” “真的啊?好奇怪哦。” 诸如此类的话像噩梦一样萦绕在易言的身边。 无尽的痛苦成为易言噩梦的开端,等待母亲回来的秋天,她看见了母亲身边站着一个男人,“言言过来,叫肖叔叔。” 她本能的不喜欢这个叔叔,危机感几乎扼住她的喉咙,在母亲的催促下,才能挤出一句:“叔叔好。” 果然,第二年,她站在接亲的队伍末端被人群推着移动。 曾经在父亲葬礼上见过的亲戚又一次重逢在母亲的婚礼上。 易言站在台下听着大人们的窃窃私语。 “蒋艳怎么这么好命啊,死了个穷老公又嫁了个富老公。” “你别说嘿,她那个穷老公确实没啥本事,葬礼钱还得找我们借,要不是蒋艳找到个富老公肯帮忙还钱,我都怕这钱还不上。” 这些私语一字不漏的落在易言的耳朵里,她的目光更在意台上微笑的母亲。 还有即将成为她继父的男人。 “蒋艳!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也会把易言当成我的亲生女儿看待。” 多深情的誓言,易言无意识的跟着大人们一起拍手。 欢乐的气氛刹那间转变。 已经成为她继父的男人趁着易言的母亲不在时指着易言的鼻子冷嘲热讽,“我当初答应你妈要对你好也是看在你妈的面子上,你一天天的垮着个脸,谁欠你似的。” 因为……谁而对谁好,这笔人情账,她算不清。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不愿意面对的曾经 无尽的恶意充斥着易言的少年期,她捂着头蹲下聆听周围嘈杂的声音: “她把她爸克死了。” “肯定是鬼索命,看着挺小年纪的,心肠这么恶毒,连自己亲爸都害。” “你不是会招鬼吗?让我们看看呗。” “就会装精神有问题,让别人同情。” “一天天的垮着个脸谁欠她啊?” 越来越多的声音在不间断的增加,折磨着易言的精神。 她几乎是绝望的回想起曾经的过往,不再沉默的代价就是把新家搞得破碎。 无尽的争吵不休,只要涉及到易言的事,母亲和继父就会开始吵架。 但她们没有任何退路,从外公外婆的相继离世再到诅咒开始生效,收割了每个人的生命。 两把名为诅咒的剑悬在易言和她母亲的头上却不知道。 “不要再说了了……”这一刻,她像是回到了从前的弱小。 人人可欺,人人可对她骂上两句,仿佛她就是个受气包。 易言看着自己的双手,上面没有了手串,什么抓鬼驱鬼只是她的一场梦。 这一刻,易言犹如被置身于一场长梦里,小时候父亲的死亡,周围人的奚落与避之不及,长大以后的刻意对待交织成无法醒来的梦。 她抬头环顾四周,站在面前的人们没有五官,声音却很清晰。 目光所及之处,她在疯狂寻找自己的两个依靠,可什么都看不见。 是被抛弃了吗? 这个念头出来的时候,可悲的情绪被扩大,几乎扼住她的喉咙。 她失去了疼爱自己的妈妈和一直鼓励她活下去的朋友。 在这绝望时刻,她看不见她们。 站在她四周的人,每个的五官尽管都不在,可衣服却是她认识的,甚至能想起来在什么时候做过什么。 那些声音还在不断的说着,易言发了疯的起身推开眼前的人,她不想看见这些。 “滚!给我滚!你们凭什么评价我!你们不配!”发了狠的易言在那些人的面前拳打脚踢想让他们闭嘴。 可声音不但不停甚至加重。 “你这孩子,我是你亲戚。” “你不能对老师无礼。” “你是个女孩子,文静一点,乖巧一点不行吗?” “你怎么那么不乖,学学别人开朗点。” “你实在太让人失望了。” ——刺耳,相当的刺耳。 易言佝偻着腰,双眼充血,一拳又一拳的挥向声音来源。 “闭嘴!谁在乎!谁在乎!” 从病例单出来后,她就不在意这些过往的枷锁,死亡就在自己面前,要什么文静乖巧? 那不是她,被按进模具里的样子,究竟讨好着谁?! 易言的攻击没有停止过,即使没有了手串她照样是易言,休想用这些过往使她痛苦。 她抓住曾经那些奚落过的人,一拳砸向对方的面门,即使知道攻击无效,依旧要发泄自己的不满。 纵使精疲力尽,易言也用沙哑的嗓子大声喊着:“闭嘴!我不在乎!” 在这一句话过后,那些嘈杂的声音瞬间消失,闫新翠的声音在她的耳边传来,“你很在乎,否则你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得意的笑声刺耳,易言躺在地上用手臂遮住眼睛,她在恨,恨闫新翠的揭开伤疤。 “你有着跟我一样的性格,我又怎么可能不懂呢?” 闫新翠看着倒地的易言,自信这能摧毁一个人的意志。 越是悲惨的人越会陷入过往而无法自拔。 “每个人都有弱点,尤其是你。”她抚摸着自己的头骨,竟然有了一丝悲伤。 可手里的动作却没有停,趁着易言倒地,她又是将一道精神力控制住易言。 要让她陷入这层层恐惧再无法自拔。 昏迷里的易言累得不堪,在倒地喘息的时刻,身下地面骤然一黑,在她猝不及防的惊慌中,掉入黑暗一片。 “啊?什么东西?”她惊呼着坠落,周围的漆黑更是不安。生怕随时有什么东西蹦出来。 而这最深的地方,她看见了自己无法面对的事。 漆黑的雾中,易言的双眼紧闭,耳边似有声音在轻声:“沉睡下去,你就看不见了。” ——是啊,曾经的噩梦,只要沉睡就看不见了。 那个让她一度用睡觉来逃避痛苦的方式再度生效。 这一次,似乎是永远…… 她的手腕内侧,一条细细的红线若隐若现,连牵着红线另一头的方析。 他看着自己手腕上浮现出来的红色经脉,那是道家的言咒。 “这是言咒在生效……” 即使生在道士世家,他也极少看见言咒的出现,只因为极其狠毒。 言咒连接的是两人的同生共死,这种赌命的咒语甚至只有下一世才能生效。 虚无缥缈的咒语像是江湖骗术一样,得不到流传。 下一世谁又能保证两人是什么样子,又会不会喜欢对方。 方析看着言咒的鲜红色在变灰,就代表另一头的生命在流失,甚至也在提醒他的生命也进入了倒计时。 看着变灰的速度,方析就再也沉稳不住了。 他将沉甸甸的古铜钱拿了出来,在掌心里排序,不出三秒,一把由铜钱组成的剑出现在他的手中。 “真是麻烦。” 许多年不用这招了,现在却要破例。 铜钱组成的剑虽无锋却有刃,在方析将自己的掌心划过时,鲜血撒在剑身。 随后以血开刃劈向在黑雾里虎视眈眈的眼睛。 “啊啊啊!!!” 剑身劈过去后,无数惨叫响起乱糟糟的喊着饶命。 但方析顾不得这些,他不能拿自己的命做玩笑了,这次,是必死。 黑色的雾被方析砍出一丝光亮,也能感觉周围在急速坍塌。 方析想也没想的朝着亮处跑过去。 随后径直跑进一个房间里,来不及刹车的他还打了一个踉跄。 “唔……好难闻。”一出来,刺鼻的气味就直扑他的鼻腔。 方析捂着鼻子后退,从窗外透进来的亮光里隐约还能看见在空中飞舞的苍蝇。 忍着恶心,方析在墙面上摸索,终于摸到了开关的位置。 一打开,眼前的事物让他眼睛瞪得老大。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不会在这里倒下 屋子里的亮光开启的瞬间,一具高度腐败的无头尸瘫坐在角落里,黄色的液体朝外缓缓流动,白色的虫子也在被染黑的破旧花袄里蠕动。 “看来我这是进来了。”他用剑戳了戳那具尸体,任何外界的触碰都能让浮肿的皮肤破开流脓。 那股子味道更加重了。 方析没敢停留一点,绕过屋子里的杂七杂八,将每一间门打开。 三室一厅的房间里,一间是卧室一间是杂物间,剩下的一间…… 方析警惕的慢慢推开门,以防门后随时有着什么出现。 电脑机箱运转的声音先于他的视线而感知。 随后方析直接推了个完全,把里面的展示得淋漓尽致。 那是钟月婷的直播间。 还在亮屏的电脑与未关的直播静静的放在房间正中间。 自从闫新翠夺舍了钟月婷以后,直播间的背景风格来了个翻天覆地的大改变。 扯去光亮粉嫩的背景布,换做一尊陶俑像的供桌,每个进入直播间的人都难以忽视陶俑像的微笑,带着得意与狂妄,没有哪个正经神仙是这样。 闫新翠对外的解释是为了氛围专门定做的,要的就是毛骨悚然的感觉。 昏暗的灯光只能照亮在她的电竞椅上,因此就连桌子旁边摆了一排瓷娃娃也没人发现。 方析看着电脑上飘过的那一连串的弹幕,像是在实况转播着易言那边。 他通过电脑画面看见了倒地的易言还有满天飞舞的鬼魂。 这份不对劲让他骤然蹙眉,“不对劲。” 像这种能直接拍摄到鬼的道具只有衍信有,在没有爆出这个世界上真正是有鬼之前,衍信掌握着大量不合逻辑的仪器与资源。 几乎可以说是垄断。 那么这个钟月婷又是从哪买到这个的? 答案在他的心里呼之欲出。 尸仙这么厉害的鬼魂,衍信不可能就派这几个最底层的员工和刚入职的人过来。 只有一种可能,尸仙是衍信高层故意弄出来的。 身为衍信的未来接班人,方析犹豫了,是要介入这场衍信的计划还是抽手不管? 方析的目光在屏幕里的易言脸上停留,梦中的女人倒地昏迷不醒,同时言咒的索命还在继续。 他掀开衣袖看着灰色占据红色,方析的脸色一白,铜钱组成的剑瞬间散落在地。 “唔……”突如其来的难受占据方析的全身,言咒要生效了…… 不能停下。 方析强撑着自己跑到客厅,腐臭味还是那么难闻,可他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一只手直接握住腐败的肉拉起那具尸体往身上背,沉重的重量压得此刻虚弱的他难受。 忍着各种恶心,方析艰难的开门走进楼道,手臂上的灰色覆盖住红色筋脉,他的两眼一黑,扶在扶手上,身体渐渐冰冷。 “……不行,我……”他的话还没说完,眼中彻底失焦,犹如抽去灵魂的人,身体一点点的被扶手倾斜着往下滑。 与此同时,陷入沉睡的易言口中的锁魂珠被她的牙齿咬着。 似乎有了细微裂缝。 一道声音在易言的耳边响起,那是一道苍老的叹息,将逃避的她唤醒。 在满屋子被打死的人里,易言睁开眼,她求着看守的人,“我帮你们骗人,不要杀我。” 她的目光一直在紧闭的门上祈求,求着有人来救自己。 “你会骗人吗?不如去……”猥琐的声音打量着易言还有点姿色的脸,其想法不堪入耳。 易言抱着浑身是伤的自己不断的卑微磕头,“求求你了,我真的会骗人,我可会骗了。” 只要能活下去。 「砰!」 紧闭的门被大力踹开,在易言错愕且惊喜的目光里期待着背光的人影来救自己。 “啧,谁啊?想死?”看守的人将手里的家伙对准门口的人。 “我挺想死的,可该死的另有其人。” 声音一出来,易言当即愣住。 那是——她自己的声音,自信又不羁。 门口的人影无惧威胁慢慢的踏过满屋子堆叠的尸体进入,同时,易言面前的两个人化作碎片消散。 「易言」看着自己,很是自信的微笑,“我怎么能在这里倒下呢。” 她蹲在易言的面前,给了易言一个拥抱。 下一秒,那人消失在易言的身体里,一起消失的还有她曾经的噩梦小屋。 倒地昏迷的易言睫毛轻动,微弱的动作没有被闫新翠察觉。 此刻的她在向无人机炫耀,“看见了吗?我才是最厉害的人,你们应该崇拜我敬仰我再供奉我!” 她的话让期待易言能打败她的观众们绝望。 每个人都陷入对未来的恐惧,以后的日子将黯淡无光。 观众r:怎么办怎么办?还有谁来救我们啊?! 观众u:那个女的没实力就不要来送人头啊,蠢死了。 观众o:完了完了,我们都完了。 观众q:等一下哦,那个人好像动了!!! 在一片唱衰的声音里,有观众敏锐的看见了易言的手指在活动。 这种激动的发现让他忍不住的连发多个感叹号。 无人机不带弹幕效果,因此闫新翠也没发现后面倒地的易言已经在站起来了。 “现在倒下的话,就对不起这一路的走来。”易言一只手持剑指着闫新翠的后颈。 她曾经骗过一个小孩,骗他说自己是最厉害的道婆,会保护好他。 当时的来不及是因为不在,现在她就站在这里,不会再退让半分。 “什么?你没有死?!”闫新翠感受着自己后颈上抵着的剑尖,这是斩鬼的剑,是有能力划开她的魂体。 “让你失望了,我挺顽强的。”易言平静的与她对峙。 闫新翠恶狠狠的咬牙,手掌再度压在头骨上,更深的控制力与鬼气毫无保留的释放,势必要让易言死! 与言咒连接着同一条命的方析也因为易言的苏醒捡回了自己的命。 他大口喘息着倒在下一层,目光盯着上一层的无头尸体。 “真要命,看来她已经脱险了。”不知道为什么,当自己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连方析自己都没察觉自己心中的庆幸与安心。 他不能再让易言一个人面对这种危险,短暂的恢复力气以后,方析大步跨上楼梯,再度背起尸体赶往易言在的地方。 第一百四十五章 比惨她就没输过 腐败的尸体被方析扛进后排的位置,坐进驾驶室以后他握着方向盘,在经历了刚才的濒死才明白,叔伯给他占卜的命运是什么意思。 不是易言会亲手杀死他,而是两人的命是共同体,易言死,他也死。 「杀死你的女人也会救你。」 不正是在说易言的起死回生吗? 言咒——在这个咒生效之前,他完全不知道,还想杀了易言才不算背叛自己的未婚妻。 现在他又该如何收拾自己的心情? 方析手底下的方向盘开始转动,在怀揣着千种情绪的扰乱中,看着车载电视里易言的位置而移动。 这件事了结以后,他需要找到破除言咒的方法,前世的自己爱她,但不是今生的自己。 疾驰的车在道路上发出轰响,他只想赶紧结束这场荒诞的共连人生。 车子一路横冲直撞在无数亮灯的街道往久违的热闹里去。 远远的,数辆车在嗡鸣警告不要再靠近,街道上也有握着符纸的人在往相反的方向逃跑。 方析紧急停下车,看见前方半空中的黑雾在扩散又聚合,每一次扩散犹如千只手抓向每一个企图加害活人的鬼魂,聚合后那些鬼魂被强行压缩吞噬在黑雾里。 大量的鬼魂无穷无尽,仿佛鬼门大开一样往地上涌现。 还有最醒目的易言与只有魂体的尸仙。 对手越恶,斩鬼剑越是厉害,易言挥剑硬生生在这片浓雾里斩足脚跟,就算没有能收鬼的铜镜又能怎样,就算那些残肢断足努力想扯出她的灵魂又能怎样。 她照样把这些魂砍碎。 易言持剑站立,斩鬼剑已然在吸收闫新翠释放的那些鬼气。 释放越多,剑吸收得越快。 “你的头骨只有这几种功能了吗?”易言摸着剑刃,鲜红的血为刃开缝。 “你以为我苦心修炼的邪方子这么弱?”闫新翠气愤的压着头骨。 “我当然不是这么认为的,但我也看过尸仙的由来和介绍,像你这样抽离了恨当真成了尸仙吗?” 易言以自己的血做剑锋,砍到的鬼不再有行动的能力,而是倒下。 “你根本只是个模仿者,不是真正的本身。”在看穿了闫新翠的这点以后,易言也多了份自信。 当时看介绍时,她真怕闫新翠的狠劲是修成了真正的尸仙,古人尚且只能封印,她又有什么能力与之抗衡。 被激怒的闫新翠咬牙切齿的看着自己的头骨,正如易言说的那样,修成尸仙就会忘记恨的理由,那她怎么向程道婆报仇又怎么出名。 抽离恨可以加速成为尸仙的捷径,同时这条捷径也是有尽头的。 眼前的易言和她的祖外婆一样讨恨,闫新翠扭头看着空中的无人机,她不能让易言成为这场出名战的主角。 她要拿回主动权! 想着,闫新翠的眼中阴狠更深一层,报复不了老的那就报复小的。 “如你所愿,让你看看尸仙真正的实力!” 由恨组成的执念在说完话之后瞬间消失不见,没有人托举的头骨依旧定格在空中,下一刻疯狂长出血肉。 变成闫新翠的脸,紧闭的眼睛缓缓睁开,连同天上的骷髅血月一同变化。 “纵使以后我再不记得自己因为什么修成的尸仙,至少这一刻我会记得杀死你!” 有血肉庇护的头骨再不受斩鬼剑的牵制,她穿过指向自己的易言,大张着嘴势必要生嚼易言的血肉! 顷刻之间的变化让易言手中的剑瞬间掉落,在落地前化做鬼气重新回到手串里。 易言心头大惊的双手扯着闫新翠的头发逃离那张大嘴。 即使现在的她浑身轻松不再像以前一样拖着病体,但在带着恨意的力量面前也只能苦苦维持片刻。 “唔……” 易言被闫新翠的冲劲逼得连连后退,脚抵在身后的一个障碍物上,手又在往反方向拉扯距离自己不到咫尺的头颅。 “现在的你还能得意起来吗?你这种年纪受过什么样的苦能和我相提并论。” 闫新翠现在只有杀心在支撑自己,也不屑于易言这个年纪有什么能和她相提并论的。 “你以为你的恨能让我理解?”易言咬死了后槽牙在与闫新翠抗衡。 在闫新翠说出更深的理由前,她无法同情面前这个鬼。 如果仅仅是被她的祖外婆赶出师门就能恨个几十年,那她呢?从小被奚落被欺负,十几岁的年纪被骗去最黑暗的地方见证每个人的死亡。 那时的自己没有谁来帮忙谁来救,被逼到崩溃的时候也是自我安慰救赎。 她才是那个该修成尸仙的人。 “我的恨就是你的祖外婆明明和我一样却成名成利,我只能与鬼为伍,完成它们的心愿获取生存的条件,如果没有那件事,我应该有更好的生活!” 都是闫新翠毁了她,让她如何不恨! “就这样?” 要不是得防着闫新翠的脑袋啃食自己,易言一定会因为这种可笑的理由而笑出声。 她的祖外婆只是赶走闫新翠,并没有让她陷入更深的绝望,是闫新翠这几十年的自怨自艾造成了现在的自己。 比惨,易言没有输过,被所谓的朋友欺骗带去成为「猪崽」,她是将头磕破了才求得对方让自己成为骗子的一员。 与那么多被破开肚子的尸体同住,每天都有新的尸体出现,还有漂亮的人在成为取乐的工具。 没有人救她一把,但凡有人肯来救她,也不会造成现在的自己。 在那里渡过的几年,她每天心惊胆战,包括曾经见过的黑影也没再出现。 “我如果成为鬼,也会是一个厉鬼。”易言直视着闫新翠的眼睛,她的恨不比别人少一分。 那时的她没有人救,现在也不再期待。 “你想杀我,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她咬牙切齿的想分出自己的一只手来。 她需要以血画符,控制住面前这个厉鬼。 在她艰难的想分力的时候,闫新翠赫然一笑,自断发丝朝着易言的面门咬去。 就在即将咬到时,一把铜钱组成的剑破空而来贯穿闫新翠的脸颊。 第一百四十六章 胜利后的忐忑不安 铜钱剑贯穿脸颊的瞬间升腾起一阵难闻的恶臭,在闫新翠尖叫的同时,易言感受到其力道的消减。 赶紧一鼓作气将头甩飞过去。 她的视线往剑飞来的方向看去,方析身上沾染着不明的液体,脸上也有灰,看起来有些狼狈。 “我赶到得还不算晚?”方析单手扶着车门,语气里也有对自己及时赶到的轻松。 “尸体呢?” 可惜,易言并不理会他的耍帅,她只在乎方析有没有把闫新的尸体带来带来。 正事没干完之前,她可不会有任何心思接话。 被扔远的闫新翠痛苦倒地嚎叫,这莫名出现的铜钱剑克制着她的头颅,一直滋滋腐蚀着只剩灵魂的她。 闫新翠的目光狠狠的定格在站直身体的易言身上,她不信自己连个小辈也打不过。 强忍着痛苦的她默念起邪方子上最狠的杀招咒语,一时间,天上隐约的人影开始转化为实体的脸,张大着嘴对准易言在的位置掉落下来。 方圆几里的人都能看见这张脸大张的嘴巴包含着自己,更深的恐惧再度袭来。 连带着镜尊也出现了本体快速躲避,落下来第一个能吃着的就是他。 巨大头颅下坠的风卷起各种尘土让人忍不住抬手挡避。 易言站在正下方毫不犹豫的割开自己的手,大量的鲜血喷涌,在与闫新翠争分夺秒的时间里画起血咒。 一招鲜吃遍天,能挡鬼的咒加上自身的血为墨,在地上快速移动奔跑,画出尽可能大的符咒。 “小心!”方析在看见天上头颅掉落的同时朝着易言那边奔过去,放着易言不管会死,他只能搏一搏。 收魂的黑影更是毫不犹豫的朝着易言冲过去,他不能让易言死在这里。 在所有人奔逃时,一人一鬼,易言的两个前世孽缘朝着她而来。 黑影的速度更快,在他碰到易言的瞬间,闫新翠的头颅坠下,易言捏着自己的手腕,逼迫掌心的血一直流,直到最后一笔的完成。 那一个瞬间,闫新翠的头颅被挡在空中不再坠下,易言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下,用尽全身力气的她,扶着黑影的肩膀给自己做支撑。 “……还好,可行。”她拿命做倒计时,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她没有再抗拒黑影的触碰,任由对方将自己抱着,而目光还在与闫新翠对视,“如何呢?死心了吗?” “我不服!我明明可以赢的!这些都是程道婆的东西!你赢得并不光彩!” 即使脸上还有铜钱剑,她也不在乎了,从头到尾在乎的只有自己的名利。 “你自己都说了,这是我祖外婆用过的东西,你连这个也打不过,还想着什么?何况我要什么光彩?” 没打过就要用道德绑架她吗?那不好意思,她没道德。 放松下来以后,易言才回过神来嘴里还有黑影给的珠子,她吐了出来再擦干净口水递给身后的鬼。 “谢谢啊,你居然这么好心了。”能在关键的时候救自己,她都觉得黑影转了性。 “只是暂时借的。”黑影的声音闷闷的,一把拿过那颗珠子重新放回心口的位置。 不过仅仅是挡住了头颅并不是结束,易言看向方析那边,“尸体呢?尸体呢?快点拿出来啊。” 现在这么好的时候再不行动还等什么。 “啊哦。”方析回过神来收起心里莫名的不是滋味,转身从车后排把闫新翠的尸体拖了出来。 眼见着自己的身体一步步靠近,闫新翠的脑袋在努力后滚,可惜铜钱剑卡在地上并没有让她滚多远。 “不要,不要靠近我!我还没出名没有成为众人敬仰,我不要这种结局!” 她尖叫大喊着看方析扛着她的身体一步步靠近,最后被捧着头颅安放在颈脖处。 “我不可能是这种结局,我明明修成了尸仙,我都献祭了自己的亲人,为什么还是这种下场!” 她的双眼因为激动而鼓起,欲脱出眼眶,还是无能为力。 易言捂着自己的手掌让它尽量少流点血。 一次性用血画那么大的符咒,失血量使她走路都不稳,还需要黑影在旁边护着。 “你献祭了亲人?是谁?”本来想用阵法使闫新翠的脑袋和头颅合体,又在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迟疑了一下。 泽鹿市里压根就没有闫新翠的亲人,除了她的发小唐娇娇,可是周越泽和方析都说唐娇娇是受伤了在衍信总部休息。 献祭又怎么可能留活口。 她转向看着当事人之一的方析,后者心虚了一秒,转而摇头,“唐娇娇确实还活着,我保证。” 只是没有了自主意识罢了。 方析后一句话没有说出口,这种事用三言两语解释不清楚,只能保证还有口气在。 “不要听她的胡言乱语了,再不动手,等下可就麻烦了。” 方析催着易言行动,而黑影也适时递上了她的手提袋,里面是阵法需要用的道具。 她接过来,绕着闫新翠的身体摆放,无视着对方的各种话与咒骂,忍着失血过多带来的头晕取出铃铛摇晃。 一摇招魂。 二摇引路。 三摇魂归位。 四摇融一体。 每一声铃铛响起,周围的诡异就消失一层,变成头颅的月亮回归正常,从浓厚的乌云里现身。 满天的鬼气消失不见,同时满地的鬼魂断肢也没了踪影。 昭示着闫新翠的失败。 被钉在地上的闫新翠流下了失败与愤恨的泪水,这一生都斗不过程道婆,现在更是输给了她的后辈。 何其可悲。 “我就想要名要利,就那么难吗?”她的嘴喃喃念着。 易言低下头对上她的眼睛,“不难,但你错在跟我比惨。” 尸仙修的就是控制,但她是易言,从尸体堆和死亡威胁无数次里活下来的,这招本来就对她无效。 空中的无人机将这一幕同步播放给直播间的每一位,见证着闫新翠的落败。 都在狂欢易言的胜利,本就是冒牌货的直播间里,所有人为了自己的安全松一口气,也为易言的能力崇拜。 看着空中的无人机,易言心里也有几分忐忑,“我这能抵消曾经犯过的罪吗?” 她的低调与躲藏就是怕曾经的余党找到并报复她,更是怕被制裁,诅咒还没解除,她不能坐牢。 第一百四十七章 冒充终究被发现 被困在自己尸体里的闫新翠并没有消散,为了保险起见,易言专门为她捆上了一圈又一圈锁住灵魂的绳子还有密密麻麻的符咒防止她的逃跑。 安定下来之后,诡事局的人走了过来向易言要闫新翠的尸体。 “同事你好,我是泽鹿市分局的谭安山,这个鬼你是打算带回本局还是如何?” 来人的一句同事让易言才反应过来她现在还在冒充诡事局的一员。 但闫新翠的尸体她又不要,“这个你们要?” “嗯,毕竟是在泽鹿市抓到的,还是希望收在档案室里作为案例引以为戒,诡事局才刚起步,很多人的能力还不够,需要你们从其他市过来援助,实在是惭愧。” 谭安山说起这个就面露难色,本身诡事局就是因为突发情况才成立的,又因为经验不足,很多诡事局的人员折损在厉鬼出没的地方。 真正还留下来的少之又少,在看见易言这么个敢直面高难度厉鬼的时候,他是真的有惊讶到。 “我没问题……” “不行!” 易言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方析给截了去,他脱下被尸体身上的汁液浸湿的衣服,毫不心疼的扔在路边。 “这个尸体的危险程度还是太高,你们也说了能力不够,万一逃跑出来也难以应对。” 既然知道是集团内部做的手脚,方析自然要找理由留下尸仙。 他极力反对诡事局的人参与进来,到时候集团想带走尸仙的尸体都有些麻烦。 “呃……这个……其实我们内部有专门的存放点,不会让厉鬼逃跑……” 谭安山急忙解释着自己这边没有那么废,也没想过方析的反对是出于私心。 “你能保证万无一失吗?尸仙擅长的是精神控制,松动一点也会跑出来,到时候你们又该找谁帮忙?” 这件事上方析显得咄咄逼人。 而谭安山也被问得词穷,这件事是在泽鹿市发生的,不把厉鬼归于档案,他也很难对上面和群众交代。 易言偏头看着方析的反常,作为道士世家来说,他的这番说辞确实有在为普通人着想,但作为假冒的诡事局人员来说,他要这尸体放哪? 心里的疑惑在盯着方析脸的几秒里回想起在祢月潭的时候方析曾告诉她,自己是研究鬼的。 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了,这是在为自己的私心找借口。 易言看了看自己掌心已经停止流血的伤口,懒得参与这两人的谈话。 “那个……你们俩先聊,我先去包扎伤口。” 她急需去医院一趟,更需要输液,失血过度让她眼前都泛着黑。 “你要包扎伤口?我车里有绷带。”谭安山看着为泽鹿市除害的英雄,立马关心起易言的状况。 “……我其实更想去医院。”她指了指自己发白的嘴唇,不用看都知道虚弱。 “哦哦!”反应过来的谭安山立马转身招呼先前跟易言说过话的一个女同事,“安梦,送一下同事去医院!” “哎,好!”正在写东西的安梦立刻抬头招呼着易言过来,“哎,快过来,我送你去医院。” 易言如愿的坐上去医院的车,留下现场的一片狼藉和摊子让那些人自己去收拾。 没有人操控的无人机一直挂在空中持续记录着,黑影也在刚才诡事局的人过来的时候消失,上车以后,开车的安梦时不时的通过后视镜瞥向坐在后排的易言。 “同事你刚才真的很厉害啊,和那么强的鬼对战都没害怕,那时候在周围的我们都受了影响陷入昏迷,那场景我现在回想都害怕。” 崇拜的语气听得易言淡淡偏头,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心里的忐忑终究还是放不下,“你在昏迷里看见了什么?” “啊?这个……”安梦被问得迟疑,闫新翠的控制都是以人内心最不堪的一面反复回放折磨,刻意磨灭现在的记忆回到当初。 也不怪被问的人迟疑了,任何人都有不想被人知道的过去。 “没事,我只是问问,没有想知道的意思。”易言理解的笑了笑缓解尴尬。 “我想知道除掉这样一个鬼,能有什么好处?”她其实更想问,这样算不算能功过相抵。 一直当逃窜的人也不是个事,现在全国都看见了,也低调不了,她想提前知道自己有没有被原谅的能力。 “好处啊?你救了那么多人,其实一等功应该是有了?”安梦说得不是很确定。 “那……”易言的话欲言又止,现在的能力可以躲得了当时的余党,又怕自己曾经的事被翻出来连累老妈。 “你是有什么难处吗?”安梦通过后视镜看见了易言犹豫的脸,于是主动询问。 “没事……”她终究还是问不出来,为了活下去被迫诈骗这事,她自己也分不清严不严重。 救了那么多人的自己,能不能获得法律的原谅还得看这次被迫高调了。 要是不能被原谅…… 她开始恨闫新翠的喜欢出名,让她被迫出镜。 “……” 这一切的尘埃只有等以后的落定。 开往医院的车一路畅通无阻,才进入医院就被人认出来的易言,尴尬的接受这份热情。 “哎呀!英雄!你刚才除鬼的样子好霸气!” “……” “哇!是大英雄啊!快快快,我们能不能合个影?” “……” “啊啊啊啊!偶像偶像!我刚才看的时候太为你捏一把汗了!” “……” 她只是想包扎伤口顺便静养一下,而不是被围着变成小型的见面会。 “借过一下,借过一下!我们是过来住院的,不要围着!” 安梦扯着嗓子推开人群为易言开了条道,更是提醒“这里是医院不要大声喧哗好吗。” 小插曲过后,两人才成功挂上号,帮易言包扎伤口的护士还时不时的用眼神偷瞄。 “……” 她是真的很不喜欢这样。 成功挂上点滴以后,易言才完全放下心来,这几个月她就跟医院最熟悉了。 坑蒙拐骗来的钱全奉献给了医院。 走道里的安梦往上级报了这事,在易言输点滴时,上级只回了几个字:诡事局没有她的档案。 本来还兴奋的心瞬间冷却,透过门上的玻璃,安梦朝里看去。 “那她是谁?为什么要冒充诡事局的人?”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不能让母亲陷入危险 经过一夜的休息,再醒过来的时候,恍如隔世。 易言扶着脑袋坐了起来,她打开手机,炸了天的外界纷纷猜测易言是不是当初黑河镇那个没有留下照片的神秘女人。 连带着之前在黑河镇幸存下来的人也紧急站出来承认是同一个人。 这下是真的低调不了,她被迫出名。 “……真是完了。” 低调的时候她只需要躲藏,这一出名,还得赶紧转移老妈在的地方。 几十个未接来电全是出自亲戚,一些认识的不认识的全打了过来。 习惯性的静音救了易言一命,否则要被烦死。 她挑了老妈的电话打了回去,铃声响了很久才被接起来。 对面的喧闹听得易言皱眉,没等易母开口,她就听见了那些恭维话。 “哎呀你女儿真的是有出息了,她居然会抓鬼,这下出名了。” “对对对,老蒋你也不厚道,你女儿本事那么大也不跟我们说。” “易言这孩子我从小看着的,她有那个叫什么……什么来着?” “阴阳眼。” “啊对对对,阴阳眼,能看见鬼,我当时就觉得这孩子有大用。” “别看易言这孩子孤僻,其实人家通灵,跟我们不一样,人家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七嘴八舌的声音,易言都不敢想屋里来了多少人。 易母笑着接了电话,“嘘嘘,我女儿打电话了,你们聊啊。” 易言听着那头走动的脚步,随后母亲的声音再度响起,“言言,你昨晚的事我都知道了,你说心情不好要在外面散心,原来去抓鬼了,有没有受伤啊?” “……受了点伤,不过没什么事。”易言面对母亲,态度还是软化了。 “是吗?伤到了哪里?抓鬼太危险了,你其实不用那么拼,现在有很多人都在学抓鬼,你一个姑娘家家的不要逞强。” 听见易言受伤的消息,易母还是提了一口气,生怕女儿在外过的不好。 “没事的,这不是在跟你打电话吗,说明不严重。”一贯的报喜不报忧让易言瞒下其他事。 易言想起自己打电话的目的,于是提出了建议,“对了老妈,你最近要不要换个地方生活?” “为啥啊?这里不是挺好的吗?今天你爸那边的亲戚都过来了,还有其他人过两天也要来,我接待他们都来不及呢。” 易母乐呵呵的回身给陆续进来的亲朋好友打招呼,喜悦之情透过电话都知道。 “可是……我担心你。”易言握着电话,垂下眼眸,“那些人的目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言言,妈不是傻子,你大姨和二姨陆续死的时候,葬礼逐渐连三桌都凑不齐。” 易母说起这件事,语气里的喜悦也渐渐消失,今天来的那些亲戚里,有见过的也有没见过的,因为易言的一举成名,硬攀关系也要来。 “我是怕有人对你不利,你知道的,这个世道嫉妒的人也不在少数。” “那我又能去哪呢?” 易母的话让易言沉默,她还需要去崖都找寻解除诅咒的方法,不可能带上老妈一起,万一那些余党跑过来,她也不能及时赶到。 “我给你钱,你去换个安保性强的小区,只有你自己,别带上我后爸……” “言言!”易言打断易言的话,“有什么值得你着急的吗?只是一些亲戚过来的话,根本不用搬家,而且这样,我们还会被说一出名就不认亲戚了。” “……” 又是这些话,易言听了很多次,自己母亲在乎的永远是外界的看法。 “我怕你出事啊,那些亲戚管他们做什么?”易言几乎带着愤怒的低吼。 她从来不理解这些交际有什么用吗?从小到大,有哪次这些亲戚起过作用? “……我知道有些是没有用,但有些在你爸葬礼的时候出过钱也出过力,我总不能全不认?” 易母也有自己的坚持,她想为自己的女儿添点可靠的人脉,至少在自己死后,女儿有事不至于四处碰壁。 拗不过自己老妈的易言总在这件事上栽跟头,被骗去诈骗的事她都没有告诉母亲,现在说当初消失的那几年是胆战心惊里渡过的也晚了。 无可奈何下,易言想起自己母亲最大的一个弱点,那就是迷信。 “老妈,其实不是我想说,是我算到你命里有一劫,需要躲起来不见人。”易言压低了声音,听起来极其严肃。 “真的吗?那我该怎么办啊?!”果然,易母一听就紧张了起来。 感谢她现在神神叨叨的身份在,说这个可信度直线提升。 “老妈你不要慌,办法我不是说了吗,就是需要你躲起来,最好不要告诉任何人,现在买菜也方便,在我回来前不要相信任何人,懂吗?” 她向母亲交代着注意事项,一边打开自己的余额查看,虽然之前向母亲转了几十万过去,也只够买一个小户型又保证不了安全。 全转过去,生活又得不到保障。 或许,她应该再坑方析一笔,这位超级富n代的价值在此刻体现。 被惦记的方析此刻连打了几个喷嚏,好不容易解决了封印着尸仙的尸体归属问题,他还要处理一些后事。 谢小昙和李责没有进入鬼楼,而是原路返回,方析则是去找刘非他们的影子。 怎么说也是衍信的员工,他作为高层也得关心关心下属。 失去闫新翠控制的骨灰楼在白天显得宁静,也依旧不能忽视这其中还有散乱鬼魂寄居的问题。 没有活人在的小区,方析也就肆无忌惮的使用起道术,让纸符人分别去探路,再由传回来的消息前往还有活人的那栋楼。 “都结束了,刘非他们还没离开大楼?”只是抱着试试的态度,他也没想到真还在里面。 等到方析踏入大厅的时候,一阵哆哆嗦嗦的低语在角落响起。 他往声音源头走去,只见浑身是血的刘非握着大把的阴钱在颤抖。 方析在看清刘非手里的东西以后皱眉,“阴钱落地不能捡,你怎么还捡起来了?” 他记得自己说过阴钱是给小鬼的贿赂钱,这话不明显吗? 捡起给了小鬼的钱必然要被报复,看着刘非的样,昨晚一定经历了非人的精神折磨。 没有看见其他几个,方析也大致猜到了点什么。 第一百四十九章 生祠的由来 已经疯了的刘非躲在角落里惧怕方析的靠近,在衣服的旁边还有符咒为他护身才不至于被小鬼杀死。 方析想上去捡起来看看是不是这符咒有问题,临行前易言多次说过有符咒就不会被鬼怪靠近。 小鬼的报复纵然惨烈,那也不应该成这样。 他的靠近在刘非眼里就是一个新的鬼在自己面前张牙舞爪,崩溃的神经让他本能的尖叫与方析打斗。 “啊啊啊啊啊!!走开!给我走开!”刘非恶狠狠的两只手抓挠扑咬了上去。 方析当即一个窝心脚毫不留情的的大力踹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被撞飞在墙上的刘非不断咳嗽着趴在地上,眼泪不值钱的往下掉。 “咳咳……呜呜……我想回家……” 一个大男人,精神崩溃又意志不清醒的蜷缩成一团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 可惜他回不了家了。 方析站立在刘非面前,双手插在衣兜里,“你从进入衍信那天起就没有家了,就算疯了,也一样有价值。” 衍信花的大价钱买断每一个员工的命,让他们享受到财富自由的感觉本身就是在给未来透支,只是衍信透支的是每个人的来生。 方析的目光往楼梯处走去,还有两个员工的「魂虫」没有回收,那可都是他的实验品。 疯了的不用管,方析自己往楼梯上去。 这里的每一层都被安置着骨灰,方析闲庭信步的走着,丝毫没有闯入鬼楼的危机。 “不知道放置骨灰盒在这里安息的那些人知道自己过世亲人的骨灰被人偷了做成瓷娃娃去害人,该是怎么想的?” 选在这里只是让他们安息,却没想到有人利用了这里成为自己修炼尸仙的好场地。 方析甩出口袋里的纸符人,给它们的脖子上缠了根红绳,让它们自己往上找「魂虫」。 这件事的幕后推手是衍信集团,现在的怜悯又像是在挑衅。 口袋里的手机发出震动,是易言询问刘非他们怎样了。 说到底她还是关心这俩被她骗着一直当at的人。 方析想到了楼下已经疯了的刘非和纸符人汇报说整个小区只有一个活人的消息,就不太乐观。 之前易言信誓旦旦自己的符能防鬼,刘非且不说是擅自捡了阴钱坏了规矩被小鬼留下,其余几个又是因为什么事的,尚且不知。 他只能回一个情况不容乐观。 易言在医院这头看着消息回了个嗯。 她的关心点到为止,只是暂时在养病没有事做罢了。 病房里的两个鬼一左一右的站在病房两侧,镜尊抱着手臂颇具微词,“现在还是先想想怎么让铜镜恢复原样。” 事情结束了他无家可归,这算什么事啊。 “闫新翠调的药水我暂时没有办法,昨晚着急包扎伤口忘了问。” 易言说得轻松,皇帝不急太监急。 镜尊心急的弯腰敲了两下床头柜,发出响声让易言重视这件事。 “铜镜很重要,那么多被收进去的鬼魂需要你送往阴间去,你就算去了崖都,不把铜镜弄好,也白搭。” “什么意思?”易言不禁问道。 “铜镜是让鬼魂暂时收容的地方,家主大人你想解除生祠的诅咒就得靠它了。” 镜尊说得理所当然,可易言却不这么想。 “我从来没告诉你,我身上有生祠的诅咒,你又为什么知道?” 她清楚记得从镜尊出来到现在,她一次也没提起过自己中了生祠的诅咒,难道镜尊也窥她的心了? “因为生祠就是我推荐心兰修建的啊。”他一句轻描淡写的话,炸得易言耳鸣声响。 在短暂的沉默以后,易言低着头一把揪住镜尊的领子恶狠狠的把鬼给拉近,并且让他看着自己愤怒的眼睛。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推荐祖外婆修生祠?!我的整个家族都被这个生祠给毁了。” 积压的怒火在找到罪魁祸首后爆发,易言不顾自己另外一只手还缠着绷带,一只手还打着吊瓶,一心想掐死面前这个混蛋。 “哎哎,家主大人你不要激动嘛,你先听我说。”作为鬼,他不至于被掐断气,说出来又怕更添怒火,索性他就这样被易言掐着。 但他说话压根没有窒息感,并且娓娓道来,“几十年前的心兰确实是个认真学习道术的好弟子,但那时候战火纷飞的,许多无家可归的鬼魂,她那点能力哪够啊……” 当能力与善心不对等的时候就会痛苦,尚且还是少女的程心兰对此感到悲哀。 那时候的镜尊是在另外一个道士手里,在道士交流大会时,镜尊一眼就看中了少女程心兰。 以为是家主大人转世的他,心里起了歹念,要是趁着家主大人什么都不记得然后相爱,他就圆了梦。 就这样阴差阳错下,程心兰以为镜尊是阴间的神,镜尊以为程心兰是家主大人转世。 不过,因为镜尊是器灵,只能在铜镜周围活动,他就把铜镜交给了程心兰让她带走。 日益大起肚子的程心兰被赶出道家,尽管回到老家的她被外人指指点点也充耳不闻。 那时候的镜尊为了帮程心兰快速获取名声,夜里少不了招猫逗狗的惹得全村动物无一叫唤。 为了能快速稳住在村里的地位,程心兰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由着镜尊这么干。 有了名声后就渐渐传开,生下小孩后的程心兰也无心照顾孩子,将一大一小都丢在家里,最经常的事就是镜尊跟自己的女儿大小眼。 说起这个,镜尊的眼里还有初为人父的怀念。 “停!我想知道生祠怎么来的,不想听你和我祖外婆的恋爱史。” 易言紧急打断了镜尊的回忆,她不关心自己上上代是怎么来的,她关心自己这一代是怎么没的。 差点偏题的镜尊从自己的甜蜜回忆里清醒,正色道:“心兰的道法不够高深,只能帮一些自然死亡的人渡送去阴间,一些横死鬼就不愿意走。” 二十出头的程心兰能力有限,只有通过修缮生祠,获得香火供奉,在阳间强行造一个伪鬼神。 第一百五十章 联手的计谋 “等一下,什么叫伪鬼神?这里面还有阴间的事?” 尽管经历了那么多,触及到这个上,易言还是个新兵蛋子。 “对,阴间你知道?”镜尊为了确保自己说的话能让易言好理解,甚至还贴心的询问。 “这我能不知道吗,就是鬼去的地方呗。”她感觉镜尊在小瞧她,电视电影里那么多描绘阴间的,她还能不知道吗? “我是指,本土的阴间你知道吗?”镜尊再次重复。 却把易言问懵了,“阴间不就是走过黄泉路,踏过奈何桥,回看望乡镜,再咽孟婆汤,最后投胎转世的地方吗?” 此话一出,两鬼沉默。 镜尊恨铁不成钢的狠狠叹息一声,“能投胎怎么会有鬼愿意冒着险去夺舍活人,被阴间的鬼差抓着,是会处刑然后成为聻(jian),那就彻底没有回到阳间的机会了。” “不能投胎?”易言指着自己再左右看着两个鬼,“不能投胎,你们叫我什么家主大人?我就是我啊。” 那她易言就是独立的个体,不是谁的转世了啊。 “一码归一码,投胎难不是说不能投。”镜尊让易言稍安勿躁,接着继续道: “阴间是鬼的归去处,是由几位古神共同掌管,有了古神就需要有管理的,但很多鬼神也是临时提拔,所以能力也参差不齐,这时候就需要法器傍身。” 说着,他指了指易言的手腕,“这个是家主大人你用魍魉的头骨做的,在你死后的千年时间里,经历过盗墓贼也曾跟着你上一世掉入阴间成为冥器。” “我提议让心兰发动村民给她修一个生祠就是要取得能获取冥器的机会。” 他和程心兰夫唱妇随的,一个在阳间得到了香火供奉,一个前往阴间盗取冥器拿到阳间。 “我们当时根本没有考虑过后代的问题,也因为冥器被盗这个事,几次三番的被鬼差找上门。” 夜半鬼敲门,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那时候程明秀已经五岁,知道什么是害怕。 唯一能破除鬼敲门的办法就是收徒,只要活人的气息一多,鬼差就不敢再来。 身为一个器灵并没有为人父的概念,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也没有什么感情,只是一味的跟在程心兰身边腻歪。 “后面也发生了一点事导致我的鬼气耗尽而沉睡。” 他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简单来说,这位镜尊大人实力宠妻,不仅把自己的本体送上还提议修生祠走捷径提升修为,又去阴间盗冥器。 这些事一下来,易言沉着脸重新躺回病床上理清情绪。 “你只考虑给祖外婆提升修为,那后代的死活就全不管了?” 眼睁睁看着亲人一个又一个的离世,她多怕下一个就是自己母亲或者自己。 结果告诉她,这一切都是这位器灵起的头? “……我是器灵,没有这个想法。” 没有人会专门教一个器灵如何去传宗接代,他自然也不会明白这对人类来说代表着什么。 他的责任只有保护好铜镜,其他的都没有责任。 “没有那个想法就不要招惹我的祖外婆,再把灾祸招给后代!” 易言将床上的枕头扔向镜尊,发泄着自己的怒火。 同时眼睛和手也在四处找着什么东西。 “你在找什么?”旁边一直沉默的黑影突然开口。 易言则是没有回答,在几番寻找无果后才抬头看着黑影,“我的铜镜呢?这种器灵留着有什么用?不如毁了!” 让她痛苦那么多年,如果没有这个器灵,这个生祠就修不起来,一切的源头都没了,那她还会有悲剧吗? 她本该有美好的家庭和健康活着的父亲,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个器灵! 不对—— 易言发火上头时总觉得忽略了个什么东西没想起来。 她认真看着黑影,“你……是不是当时也参与了?” “……”黑影的沉默震耳欲聋。 镜尊也投向一个保重的眼神,他已经尽可能的把责任都担在自己身上了,结果易言还是发现了其中的蹊跷。 “你之前似乎有提到过自己记得所有,你也清楚这个器灵是鬼气耗尽在铜镜里修养,那么参与修建生祠的时候你应该也在。” 要怪就怪他之前的没沉住气,提过自己记得一切。 现在成了易言问罪他的把柄。 “他是为了程心兰,我是有自己的理由。”黑影沉闷的语气不愿意将自己的心扒开。 “我只在这里问一次,什么理由!”易言紧捏着拳头,强忍怒火耐心听黑影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 “等你去了崖都就明白了。”黑影回避着问题,当众消失在房间里逃离。 没问出答案的易言转头又看向镜尊,“你说!” 她今天不问出个答案不罢休。 “……这个,你不要为难我呀”镜尊搓着手,难以开口解释清楚这来龙去脉。 “我不可能不明不白的跟着你们设计的路走下去,我必须要知道真相!” 她的冷硬让镜尊恍惚了一下,仿佛千年前那个冷血无情的人恢复了记忆在询问自己。 看了眼黑影逃走的地方,镜尊低下头颅,一如当初,“心兰和家主大人你长得一模一样,我们推算或许心兰的后代能让家主大人再次重返人间。” “活人受不住的香火会化作诅咒,夺取每一个的性命,而家主大人你……并不合适降生在纯净婴儿身上。” 镜尊的一字一句说得有所保留,也让易言听明白了几分,生祠的诅咒凶险至极,想让他们期待的家主重返人间就需要找一个充满罪恶的身体。 两个鬼设计让一个千年以前的鬼活下来,这场计谋最终他们成功了。 “……滚。”易言再也吵不动了,她枯坐在床上驱逐着屋子里的鬼。 自己则看着面前的墙发呆,“刻意的降生,那真的是我的前世吗?我……真的还是我吗?” 她突然周身都生起一片冷,这两个鬼都是效忠于千年前那个人,而不是真心臣服于她。 所以……她需要灭掉这两个,否则她一定会失去本我意识。 凡事,讲究先下手为强。 第一百五十一章 我得骗他点钱啊 方析那边收回几个员工的「魂虫」之后在车里静静的坐着,他并没有把刘非带出来,而是自己一个人独自走出了小区。 昨晚的腐尸让车子内部有股挥之不去的味道,他干脆正常车都不要了,而是换了林子乐名下的车。 方析在车子的储物格里发现几张钟月婷的照片还有应援礼物,包括手写信,内容极其亲密。 看来他这个员工真是钟月婷的狂热粉。 关上格子,方析给自己的叔伯发去了消息:二伯,言咒要怎样解除? 他一直没想过自己的身体里还有一份言咒,那关系着他的命。 易言的情况他了解过一二,被言咒束缚的双方生命绑在一起,以后他又该如何? “前世的我究竟有多喜欢她啊?”他看着前方,嘴里还喃喃自语道。 在言咒解除前,易言不能出事。 在没一会儿后,二伯那边回了消息:你问这个干嘛?言咒这东西说得容易,解开难。 方析心里咯噔一下,赶紧发了消息过去:怎么个难法? 二伯:阴间的三生石你知道,你得和对方一起凿掉双方的名字,让言咒失效,但活人不能去阴间。 不仅是因为这个问题,更重要的是三生石不是小小的一块,而是巨石如山,没有个几年很难在上面找到如同蚂蚁般小的字。 中了言咒的双方也有同样有这种毅力去寻找,才能证明是真心想破除这个咒语。 方析扶着额,表情复杂,颇有种被前世做局的感觉。 正当他一筹莫展的时候,手机上浮现易言的来电,事情的另一位主角在自己眼前出现,更是让方析心里不是滋味。 “喂?” “我有事要跟你说,你现在在哪里?” 电话那头的易言拔掉了手背上的输液针下了病床。 床头柜上的提包在她说话的时候挂在臂弯。 “我去找你。”方析看了眼自己现在的位置,这里可不是什么合适谈话的地方。 “我去找……”易言原本是想说不必,她去找他,在病房门打开一条缝的时候就改了口。 昨晚的一举成名,太多人想亲眼来看看这个救了泽鹿市的英雄,要不是医院禁止喧哗和护士不肯透露易言住在哪间病房,估计现在就要被围得水泄不通。 “我在康安医院住院部3楼475房。”易言关上门给方析报了位置。 随后又坐回了病床上。 此刻,她的手机即使关了铃声也震动个不停,知道易言电话的少之又少,但架不住被传播。 一堆陌生号码轮流给她打着电话,包括短信也在一直跳着。 内容包括不限制于:攀亲戚的、崇拜的、想邀请易言加入某某公司的…… 比骚扰短信还要多。 这其中她甚至看见了一条:乖孙女真厉害啊,成名人了,哪天回来告诉奶奶一声。 在看完以后,易言没忍住笑了一声,她这个奶奶在她爸去世之后就改嫁了,当时回合山的时候还有点忐忑又带着不知名的期待,想要遇上。 结果现在不请自来的发着消息过来。 要不是时间紧迫,她倒是真想看看这位曾经的奶奶。 眼下当务之急得从方析这位超级富n代的口袋里掏够能让易言母亲独自生活且避开与人交际的风险。 约莫半个小时过后,方析敲开了易言病房的门。 易言闻声放下了手机,笑得温和,这是她要骗人前的准备,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 她一笑就得从对方兜里掏钱了。 “你找我有什么事?”看着易言的笑脸,方析有着没由来的怪异,总觉得对方在惦记着自己点什么。 易言没有说话而是轻轻摇头,主要是她还没想到该怎么骗方析心甘情愿的掏钱出来。 目光所及之处,她上下打量起方析,“这边事情结束了,你是不是也要走了?” “走?我还没考虑过。”方析没想到易言是问这个,也直言不讳的回了她。 来这边是因为唐娇娇传回来的照片,他也没想到唐娇娇会出意外。 现在更是知道言咒的存在,离开易言身边,他无法保证自己的生命会不会因为易言的行踪出现危险。 从认识易言起,似乎都在鬼魂事件里,从没有过安全时候。 “其实我想说的是在尸仙那里有看见我那本古书吗?” 她想来想去,只有从被闫新翠拿走的古书下手。 方析是研究古汉语的,那本书里各个朝代的文字都有,说不定可行。 否则她实在想不到方析还有什么需要的东西。 “那本书吗?我没有注意,你要去找回来?”方析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况,确实没有注意到有没有那本古书。 易言的两个眼珠子一转,唇一抿,面上转而带上苦楚,“那本古书是我祖外婆的遗物,也是我的传家宝,那天晚上……” “那天晚上确实是我疏忽了,没想到酒的后劲那么大。”方析接了话过来,也明白自己的喝酒误事。 那本书里有记载道术和故事,实用性只能说一般,可无数的古字与流传下来的意义不同。 哪怕是放在市面上拍卖也是价值上百万。 “你是要去找回那本书吗?”他想了想,这或许就是易言着急喊他来的理由。 “嗯,如果找不到,我会很愧疚的,那毕竟是我家的传家宝。” 易言不断的抿唇,一副欲哭又止的样子。 在控制面部表情这块她学得还不算精,毕竟以前是隔着电脑骗人的,当面骗,她的演技还是差点。 “也好,我陪你一起去找。”他还有许多话要和易言说,现在正是个独处的机会。 “嗯,哦对了,你不是去找刘非他们了吗?现在情况怎么样?” 骗人计划实行第一步以后,易言也就有空关心关心其他人。 方析被问得顿了一下才接话,“都死了。” 至于理由,他没有说,易言也能明白。 当初她自己闯鬼楼的时候也是凶多吉少,让刘非他们去,只是考虑到那时候有闫新翠在,小鬼才那么厉害,却没想过普通的小鬼也会要人命。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一命相连 由方析拦下的闫新翠尸体被衍信集团秘密运回了总部,像尸仙级别的灵魂,衍信需要放出三个「虫种」种在闫新翠身上分别啃食。 穿着一身唐装,头上胡乱挽了个丸子发髻的方析二伯正看着手下人在把尸仙的身体放在一个大型的玻璃仓内。 “方析这小子厉害啊,尸仙的尸体都可以降服了”二伯笑意盈盈的来回走动观察这具捆着红绳子的尸体。 与他的笑脸成对比的是方析他爹,方成世。 从看见这个尸体的脸以后,就绷着个脸没有半点其他表情。 “闫新翠还是让我太失望了,给了她那么多便利还是没修成尸仙。” 方成世的脸上全是对闫新翠的失望,他以为这么个心里全是恨意的人,至少是有可能的。 “嗐,这不是遇上方析了嘛,你家这小子原来深藏不露啊。” 此刻的二伯眼里全是对方析的欣赏,他也没想到跑去搞研究的,居然能打得过尸仙。 在方成世身后的助理,几番欲言又止,虽然小方总确实有参与降服尸仙的事情里,但主要是谁降服的,那场直播可是放得清清楚楚。 方成世看着曾经的师妹,没有任何怜悯,“方析他有自己的想法,我也不用管,以后衍信集团也有他接手的,能力强也省事。” “省什么事啊大哥?”人未到声先至,方析的五叔,慢悠悠的从门外走来。 “我刚听见你们在夸方析啊?我还要找他呢。”五叔走到装着尸仙的玻璃仓前,屈指在玻璃上敲了几下。 “不是我说大哥,方析他要研究生魂就好好让他待在研究室里,那么多助手给他陪着的,到处乱跑什么啊。”五叔不满的语气已经溢于言表了。 一向疼小辈的二伯当即就出声反驳,“咋了,后辈道法比你强就嫉妒上了?没方析,我们得派多少人手过去降服尸仙。” “二舅,你心疼小辈也不是让他虚报自己功劳的时候,昨晚的事你们不知道啊?”五叔看着他俩,语气里全是惊讶。 “昨晚?我一向睡得早你又不是不知道。” 二伯的理直气壮让五叔的眼角直抽抽,而后五叔又盯着方析的父亲看,等着这位又找个什么理由。 方成世摇摇头,“我也睡得早。” 道家讲究养生,没事干就睡觉,能长寿。 事最多的五叔不忍直视的扶额,生在道士世家的自己为什么享受不到这份悠闲。 “闫新翠的性格大哥你应该比我更清楚,爱慕虚荣,所以在帮她弄到修炼尸仙的法子以后又给她送了点衍信的特殊仪器,昨晚她就在用衍信送的无人机在全程直播。” 五叔的手指在玻璃仓上轻叩,回忆着昨晚看见的一切,“衍信除了关注尸仙的近况外还有在关注一个人的行踪那就是程道婆的后代。” 此话一出,原本漫不经心的方成世,眼皮猛的一抬,“师父的后代?师父连自己的女儿都不顾,她的后代有什么值得关注的?” 五叔呵笑着挑眉,“那你就错了,程道婆的女儿确实平平无奇,但她的曾外孙女却有点意思,大哥你的未来儿媳不是被我们种了「虫种」吗,正是那个时候,这个人就出现了。” 说来也奇怪,程道婆什么都没有教过自己女儿,她的外孙女也是普通人,偏偏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曾外孙女却跟鬼有所交集。 当时下属报了两个名字上来,据说有人顶替了另外一个他们打算拉拢的人来享受衍信的待遇。 正当他打算把顶替的人给处理掉时,下属又回报了一道消息:顶替的人同样有看见诡异的能力。 那就说明还有一个没有被拉拢进衍信。 而衍信的理念就是不能放过任何一个人才,不肯进衍信的就查清楚身份,也是那时候他才知道易言这个人。 “我们有两个下属跟在这个易言身后,在发现她的行踪是在泽鹿市的时候,我就下达了命令让在泽鹿市的下属不要参与这件事里。” 一来是他们太弱,对上尸仙只会死亡,在体内「魂虫」没有啃食干净前死亡,会大大的减少魂虫的功效。 二来是他觉得易言这么个不受诱惑的人实在不好控制,加上闫新翠的恩怨,他也清楚,倒不如试试她俩谁更强。 如果易言更强,他也会继续跟进条件,如果尸仙更厉害,也刚好除掉一个不稳定因素。 五叔很遗憾的摇头,“很可惜,昨晚降服尸仙的是那个女孩子,不是方析,不过看他们俩好像认识,或许可以让方析来劝说她加入衍信。” 方成世听完后,若有所思,“师父的曾外孙女这么厉害,要是结成「虫茧」或许我们的研究有所突破。” 现在衍信里养着的那批有点能力的,压根就无法经过古方的药水浸泡,下一个没一个。 研究一直停滞不前,也成了他们焦虑的源头。 倒是一直在听他们讲话的二伯没有表态,他在思考今天方析突然问他言咒的事。 “等一等,那个易言现在几岁?”他本能的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 “二十出头,怎么了?”五叔被问得莫名其妙的。 这跟年纪有什么关系? 二伯一听,恍然大悟的拍腿,“我算是知道今天方析那小子突然问我言咒怎么解除了,我告诉你们啊,这个小姑娘可不能动,一动方析也得死。” “怎么回事?”方成世一听,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今天方析突然来问我怎么解除言咒,我们都是道家人也知道言咒这玩意儿得濒死前才有效,我觉得方析和这个易言身上肯定有言咒!” 他信誓旦旦的向他们俩说道:“秦樱都已经死了,方析肯定不是跟她,最有可能的就是方析的前世给他下的咒。” 言咒这玩意儿生效的就是来生,没有到濒死前,谁也不知道自己身体里还有个咒语。 再结合一下两人的岁数,只可能是前世的他们俩下了言咒约定今生再见。 “阴间……不是很少能投胎吗?” 第一百五十三章 学点歪门邪道总有用处 阴间的事是他们无法窥探的禁忌,二伯的猜想也让五叔停下了想对易言下手的念头。 毕竟这要是真跟侄子有关,他大哥得把他给挫骨扬灰。 话题中心的两人正行走在老旧的楼道里,因为尸仙的缘故,钟月婷的房子外被贴了个大大的封条包括写着一个禁止任何人靠近的字样。 门里的臭味还能闻到,易言与方析对视了一眼,后者摇头,“不要硬闯,尸仙设置的陷阱可能还在。” 吃过一次亏的方析提醒着易言不要轻举妄动,随后上前一步,两指夹着符咒,手腕翻转将符朝着门甩了过去。 在接触门的一瞬间,发出一声不小的爆响,眼前的门突然变成大张的嘴,快速且恶狠狠的闭合牙关。 易言和方析同时后退,下一刻门又恢复正常。 “……障眼法还在生效?”易言打量着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房门。 “毕竟尸仙并没有真正的死去,只是被降服了。”方析的语气很平静。 易言的眼珠子一打转,不能进这个屋子,她就没办法用古书的名义去敲方析一笔,今天这个门她是非进不可。 “难怪过来都没个看守现场的,原来他们也进不去。”她颇感遗憾的叹息。 “诡事局还没有一套完整的方案来应对,只能写个禁止入内的封条,在见识过尸仙的恐怖以后应该也没人想过来探险。” 人虽然都有好奇心,在已知自己必死的情况下还是会停止这份作死。 “尸仙的障眼法还是厉害。”不得不说,易言是真欣赏闫新翠在这方面上的造诣,远超她见过的任何人。 “嗯,但要破除还是需要点时间。”方析回想着以前看过的书,正途的破除法还挺麻烦的。 但那是他不是易言。 学正统道术的方析在思考时,易言已然从手串里释放着鬼气跟闫新翠遗留的障眼法硬碰硬。 “需要什么时间,我没那么多时间来等。”易言抬手用鬼气强行与障眼法融为一体,极其霸道的破坏掉门上的禁制。 在方析惊叹的目光里,易言一扬脑袋招呼着他进去,“走啊,我才没空跟它四五六的。” 来都来了,没道理无极而返的。 在短暂的讶异之后,方析淡然一笑,他忘了易言不是走的正道,用歪门邪道来对付歪门邪道才是最快的方法。 没有障眼法的阻碍,也就没有了拦得住易言的地方,没有钥匙她也能硬闯。 尽管多次见识过易言的开门手段,方析也依旧忍不住评价道:“有这手艺你都可以去当偷王。” 就没有易言开不了的锁。 “谢谢,我是安分守己的良民。”尽管曾经做过不好的事,她还是想做个普普通通的好公民。 里面的房间维持着方析离开后的样子,为了保险起见,易言也用鬼气在四处探查着,生怕出现意外。 充满恶臭的房间里是遍地的垃圾,多待一秒都会引起不适。 易言听着其中一间房间里传出机箱风扇呼呼转的声音,径直走了过去。 “这声音不会是那个直播间?” 毕竟主播已经落网,没人帮忙关掉电脑。 在跨过那些垃圾过后,房间里的情况一览无遗,包括正对着他们的电脑屏幕上大大的【您的直播间已违规,请尽快整改】的字样挂在正中间。 “这个直播间可是把你的英勇从头到尾都拍了下来。”方析站在她的身边打趣。 “……哈哈,挺好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她已经无心辩解,那个情况下她只能应战。 摊上一个想出名的对手却把想低调的易言送上了风口浪尖。 害得她现在得想办法快速搞钱。 易言斜眼看着方析的率先进入房间,又想起对方曾经眼睛眨都不眨的转了九十万给她。 ——真想找个能夺舍的方法,把我的富贵生活还给我。 想归想,正事还得做,易言跟着进了房间在四处翻找东西。 “这房间里杂七杂八的还真多。”不翻不知道,这里简直就是个小型的实验台,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材料被摆在房间里。 那些瓶瓶罐罐有些开了封,在易言凑近嗅的时候,差点被这刺鼻味道给带走。 “唔……呕……好难闻。”她赶紧把东西放远。 找书的方析回过头来走到她身边拿起那东西仔细打量,罐子上没有标明是什么,只用笔画了个小人。 透过灯光,方析略微倾斜着罐身看着澄黄色的半固体在流动。 “是尸油。” 这么一大罐,也不知道烧的是谁。 “……”易言低估了闫新翠的心理扭曲度。 “这些东西没一样是正道的。”只是简单的翻了几样,方析直接就下了定论。 他在实验室里待的时间也不短,有些材料甚至能重合。 易言点点头,目光在台子上徘徊,“我的铜镜就是被她给做了手脚,不然也不会对付得那么吃力。” 台子上的东西很多,易言把希望寄托在闫新翠没有撕毁方子上。 方析回想了一下,当时他过来的时候确实没有看见易言用铜镜,情况紧急他也没多想。 “你的铜镜出了什么事?或许我可以帮忙。” “你?” 易言不是很信任的摇头,“这可不好说。” “你可别忘了,之前答应过,降服了尸仙过后会尝试信任我,现在我们也是共患难过也要这么防备吗?” 方析眼里颇具受伤的意味,盯着易言的神情里带着几分可怜。 被看得偏头的易言嫌弃的咂舌,“行行行,我告诉你。” 现在的方析才是大爷,她没理由跟钱过不去。 “被尸仙做局,铜镜失去了效果。”她坦言着拿出雾蒙蒙的铜镜给方析看。 接过铜镜的方析尝试着擦去上面的水渍,只是徒劳。 “她那么怕你这个镜子,有点意思。” 雾蒙蒙的镜面下隐约可见有东西在游动,方析对此爱不释手。 不过,易言没打算把这东西卖给方析换钱。 她从方析手里拿回铜镜,目光在实验台上流转,“或许解药也会在这里。” 第一百五十四章 跟衍信做交易毫无隐私 屋子里的杂物很多,两人在里面翻找一通也没找到古书更没有找到半点让铜镜失效的方子。 “真是见鬼,一点痕迹都不留的。”易言挫败的双手撑在台子上。 表面上是担心铜镜会一直这样失效下去,实则是对无法敲诈到方析而难过。 她以为闫新翠会对古书上的道法感兴趣,这个一无所获更令她心急。 搜不出来的话,她该用什么理由让方析给钱?责怪他弄丢古书?但之前丢的时候就错失了机会,现在再借题发挥,人家也不傻。 方析在打开了那一个个瓶瓶罐罐之后就坐在了电脑面前,运行了两天的电脑终于是被关了直播间。 电脑里的东西不多,一半是钟月婷的直播素材,其他的文件夹里则是些杂乱无章的照片和文档。 “你是觉得她把东西都记在电脑里?”易言盯着电脑,觉得有点扯淡,闫新翠一个几十岁的人,能学会直播已经够了,怎么可能做文档? “我没有这么想。”方析拿出特制的u盘插在机箱上,瞬间电脑上出现密密麻麻的代码。 易言看得呆住,房间里只剩键盘敲击声,几分钟后,随着最后一个代码的敲定,方析按下回车键。 “我只是看见了这个摄像头,它是正对着后面的。” 大多数看过钟月婷直播间的都认为这只是个布景。 “所以?”易言有些不明白他什么意思,敲这一长串代码是能还原闫新翠是怎么做实验的? “呃……咳咳,有些不知名的原因,这个摄像头会一直运转。” 提及这个,方析有点尴尬,跟衍信做交易的隐藏条款就是再无隐私。 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暴露无遗。 也好在易言的道德感不高,没有去深究什么意思,而是赶紧催促他快点,“那还等什么啊,看看拍到了什么。” “嗯。”方析正了正神色,他的权限可以调取跟衍信合作过的任何人信息,包括全部的偷拍录像。 在方析的操作下,电脑屏幕里出现钟月婷的身影,不确定是什么时候研究的药,他们俩也只能按着快进键慢慢等。 摄像头拍下来得很全面,甚至跟着人像追踪镜头。 以确保钟月婷全程在镜头里。 “……她买的这个无死角旋转摄像头的时候应该没想过自己会被拍下。” 易言没忍住吐槽起来,任何一个人也不会知道自己被摄像头这样跟着拍,也不会喜欢自己隐私的全泄露。 “这是被夺舍以后才开始拍的,跟原主无关。”方析好心的解释道。 钟月婷跟衍信没有合作关系,偷窥的电脑病毒也不可能提前进入钟月婷的电脑。 这个解释易言倒是能接受,虽然钟月婷之前冒充过她来获取名利,但也没做害人的事。 至于闫新翠……易言可怜不了半分。 在知道摄像头拍到的人只有夺舍后的闫新翠,易言的态度立马转变,“这个确定不会漏掉什么吗?” 她开始担心万一做实验的时候闫新翠是在外面完成的呢? “不确定,但也比什么都没拍到强。” 随着时间的推移,闫新翠渐渐的把尸仙尊陶俑像放在直播间里当背景,更是在下播以后虔诚跪拜。 易言扭头看着被红布盖头的陶俑,之前进来就发现了,只是没空去看,现在她走了过去一把就把红布揭开。 与尸仙尊来了个面对面的对视。 易言瞅着面前这陶俑就来气,什么尸仙尊,还得两个市死那么多人,更还得自己发小重伤。 “只是个陶俑像而已。”她毫无慈悲的双手一推,尸仙尊的陶俑像瞬间落地发出破碎的声音。 「啪!」 巨大的响声吓得专心在看录像的方析一个激灵,他赶紧暂停画面回头就看见破碎的陶俑。 “怎么了?”他起身看着一动不动的易言。 “这里……”易言伸手拿过藏在陶俑像身后的一对瓷娃娃,红到发黑的颜色无比熟悉。 “这是娇娇的那对瓷娃娃,怎么会在这里?”握着瓷娃娃,易言立刻扭头死死的盯着方析。 “你不是说看见娇娇被人带走,她真的还活着吗?!” 不安感在她的周身蔓延,瓷娃娃里装着发小的灵魂,既然瓷娃娃被拿走就代表唐娇娇曾经和闫新翠是打过照面的。 “娇娇是知道瓷娃娃里装着自己的灵魂,她不可能主动把瓷娃娃交给别人。” 此时的易言眼里带着三分期盼,尽管内心有猜到点什么,却还是希望方析给出一个解释。 “这个……我只能告诉你唐娇娇还活着,她没有你想的那样。”方析想到盒子里的魂虫,也不算说谎话。 “真的?”易言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在这一刻只能选择相信方析的话。 “嗯,她是有点伤,但还有命。” 虽然恢复的可能性不大,他也只能这样先安慰易言。 意外找到了发小的灵魂,易言握着它们不愿意撒手。 瓷娃娃没有破损和变白,说明还装在里面,只要灵魂还在,一切都好说。 重新回到电脑前的俩人终于是看见了点闫新翠在实验台旁边晃悠的痕迹。 快进键被停止,在正常速度播放过一遍以后,方析起身离开了电脑前,他背靠着操作台看向易言,“你看看她拿了什么,我再拿对应的。” “嗯。”易言答应着坐了下来,以慢速观察闫新翠的动作以及对应的每个瓶瓶罐罐。 “左边架子第三排第二个的罐子,再往上数第四排的4、7、13个罐子都拿下来……” 易言指挥着方析取下大大小小的罐子平放在操作台上,没一会儿功法就堆满了。 “嚯,这么多。”易言不由得发出感慨,“这东西需要的材料真多。” “按照时间来算,这个就是让你的铜镜失效的药剂原材料。” 方析搓了搓手,在这方面上,正对他的专业上了。 见方析的跃跃欲试,易言赶紧往旁边退了一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劳烦方少爷咯。” 她丝毫不客气的使唤上方析。 第一百五十五章 把富豪生活给我过过吧 要想对症下药得还原当时的药,闫新翠调配剂量的时候用身体挡住了过程,他们也只能用先前摆放的位置和手的动作猜测什么东西先放什么东西后放。 在旁边无所事事的易言随手拿起一本书翻阅起来,“她的书可是真多。” 从老家那些书到现在这里,她都不禁感慨闫新翠生错了年代,要是放到现在…… 呃……易言顿住了思考,闫新翠是有活到现在,并且不断的学习,目的不纯,放在哪都不行。 方析抽空看了眼书皮,“《阴间绘》?这个书现在看是不是太早了?” 他把手里的药融合在一起,随后放在旁边静待时间的反应。 “人死后都要去阴间的,这个提前看是为了熟悉路吗?” “当然了。” 面对方析的打趣,易言也是接上了他的话茬。 “正是因为都要去我才看,不过……”想起黑影曾说过去阴间的路不通,她对此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面前这个算半个道士会知道这件事吗? 她合上书,语气里带着试探,“话说你有没有觉得现在有哪里不太正常?我是说这个世界。” “世界?尔虞我诈?贫富差距?”方析想了想也没觉得哪不正常了。 “你觉得这么多鬼是正常的事吗?”她才活二十多年,没见过以前什么样子。 “正常,每天都有很多人死去,有执念的人去不了阴间飘不下去,只能滞留在这里,以前还有道家超度,现在……” 方析眼神下飘,没有再作答。 现在最大的道士家族暗地里收集大量的灵魂做实验,早就违背了祖训。 “现在不再信鬼神所以任其自生自灭?”易言误解了方析的意思。 “其实也能理解,从现在来看,让他们知道了有鬼的存在已经引起了大范围的恐慌还有那些想变成鬼来报复曾经欺负过他们的人,根本很难再统一人心。” 现在这种乱象,实在难以形容。 “嗯。”方析点点头,顺从着易言的意思。 但易言并不是想跟他讨论这个,“我是说,这么多鬼去不了阴间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她的下一站需要直达崖都,据说那里靠近阴间,如果不能在阴间之路开启的时候寻找到善良的灵魂帮自己平摊诅咒,那她一定会死的。 所以这件事她也有弄清楚。 “……这个,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方析低下头搅拌着药水,回答得敷衍。 作为一直研究如何让死人再生并且记得一切的他来说,阴间去不了更好,那他就不用再接收集团员工们的魂虫用来实验。 这个屋子里唯一能说话的都拒绝讨论,易言也就闭了嘴。 或许这件事问她那两个鬼更有成效,但她觉得不怎么靠谱。 黑影明显瞒着很多事又迫不及待的想让易言去崖都,镜尊更不要提了一口一个“家主大人”的叫着,实际上更偏向黑影那边。 既然讨论不出结果,她也失去了看书的兴趣,索性随手把书搁置在一旁。 易言拿出装有唐娇娇灵魂的瓷娃娃,死死盯着瓷娃娃笑眯眯的双眼。 “闫新翠都没了,为什么还是不能解除?”她在道法上还是个新手,对此一筹莫展。 虽然闫新翠被降服了,这件事也该告一段落,可留下来的那些事又一堆。 铜镜尚且还失效着,发小的灵魂也封在瓷娃娃里,被迫出名的自己还需要大笔的钱去安置自己的母亲。 那件事的契机让她逃离那个吃人的地方,那些余党更不可能放过她。 光是让老妈搬家也是远远不够的。 可自己已经没有了信任的人,怎么又能保证去崖都以后能在老妈有危险的时候赶到? 事情一桩桩一件件累积在她眼前,对此她感到疲倦。 “怎么?”方析看着易言脸上流露的疲惫,不由得关心了一句。 “啊……没事,只是突然好累。”易言慢悠悠的走到钟月婷的直播椅子上全身放松的坐了下来,整个人都瘫在里面。 “方析……你这种超级有钱的人生借我过几天呗,不愁吃喝的人生,我也想过过。” 她实在想不到人怎么可以好命到这种地步。 方析抬眼看着随口说说的易言,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你觉得要多有钱才算?” “嗯……上千万。”易言在椅子里晃晃悠悠的回想当初遇到的一个富哥,就算被诈骗也无所谓,只说了句:这点钱就当送你的了。 那时候给她的震撼还是不小,也正是因为这个人,她才合格的留下来。 几百万被骗走也一副无所谓的样,只能说对方的身家就不止这点。 她想了很多,或许上千万的身家才会这么潇洒。 “上千万?这么少?”方析诧异的说出口。 要知道能力越强的人要的价越高,在衍信里不乏有拿着几十亿挥霍的人。 “……少吗?”易言同样是诧异,她的认知里正经来钱有上千万已经够多了。 方析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要不是现在知道易言和自己共享同一条命,他都想说这么物美价廉的人干脆加入衍信,只要几千万的人,真是多多益善。 “不少。”既然不能让易言加入衍信就不要再诱惑她了,他自己还没活够呢。 “这种人生,以后有机会能带你体验,但现在你不是还有其他事吗。” 方析指了指易言手里捏着的瓷娃娃,“你这个是怎么打算的?” “昂?这个……”易言看着掌心里的东西,自己也拿不定主意,“我没有解开这上面封印的能力,娇娇的灵魂要是不能归位,肉身不就得腐烂了吗。” “那你能信我吗?我把它带回去让我的长辈们帮忙。”方析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十分真诚,像是不知道唐娇娇的另外一半灵魂已经让「虫种」给啃食掉一样。 “这个……”不信任的话已经说过无数次,眼下她又无能为力。 “你确定能解开吗?我怎么觉得很悬?”信任这方面,双方都是危机。 第一百五十六章 变成温暖的三千万了 “那你要怎样才信我呢?”对此方析感到挫败,就利用了那一次,现在说什么都没有可信度。 “我不能拿发小的命做赌注,而且给你有什么用?娇娇的肉身又不在你那。” 再怎么说她也应该把发小的灵魂交给周越泽手里让衍信那群收集有异能的人来帮忙,而不是方析这个外人。 “呃……”方析这才想起自己从没对易言说过他跟衍信集团之间的关系。 现在解释还有用吗? “我认识周越泽,你可以把它转交给我,还是说你想原路返回?” 从易言行走的路线来看,是有计划的要到什么地方去,否则也不会执意穿过祢月潭。 易言当然不会原路返回,她就剩这么多时间了,赶不上死在路上,她倒是可以跟发小去作伴。 “我又该怎么确定你的目的单纯呢?”她是怀疑方析这一整个人都有问题,把灵魂交给一个在研究鬼的人手里,无疑是冒险。 “我可以发誓。” “停!这个我三岁就不信了。” 信誓言是最蠢的行为,她需要方析给点最有直接证明他真心的东西。 不知道为什么,方析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口袋,总觉得易言的眼神在往自己的钱包上瞅? 是他的错觉吗? “条件你提,只要在我的范围内。” “当真?” 易言一听就起了兴趣,方析那么不在意钱,或许可以用这事看看到底有多少。 “你知道的,娇娇是我的发小,我们俩从小一起长大的,感情深厚……” 易言摸了摸下巴思考什么样的数字合适,斟酌许久,还是定不下来。 古书找不到,没有理由敲一笔,现在只能用发小的灵魂做抵押让方析给钱,以后回来再慢慢还。 可是这个灵魂是自己的发小啊,真要说了价格又像是在侮辱这段友情。 在她犹豫时,方析替她开了价,“三千万,你既然这么犹豫,这个价格够吗,这么多钱给你就不怕我对你发小的灵魂动手脚了。” “……?!”易言听到价格以后倒吸了一口凉气。 金钱的冲击让她缓不过神来,上次就九十万了,这次直接翻番,通货膨胀也不是这么涨的啊?! 这下真就成了冰冷的灵魂变成温暖的数字了。 易言捂着脸转过去,内心正在天人交战,一来这是她唯一的朋友,二来她需要很多的钱把自己老妈藏起来。 在亲情和友情间左右摇摆。 方析抱着双臂看着默不作声的易言,她缺钱,他有钱,就这么简单,即使易言提价他也出得起。 要知道光是给唐娇娇住的那套半山别墅就已经15个亿,三千万也不过是他母亲展示柜里其中一套顶奢珠宝的价格。 “想好了吗?这三千万我买你的一场信任。”他催促着易言赶紧做决定。 亲情和友情交战中最终是亲情获胜,易言的脚在地上一抵,椅子转向方析,她无比认真的说道:“好。” 发小已经没保住了,母亲她得保住。 她要在崖都找到父亲的鬼魂,去告诉他,自己把老妈安排得很好,请他放心。 能搞到钱的途径,她都不能放过。 易言起身把那对瓷娃娃递向方析,“我需要很快的在自己的账户上看见那笔钱。” “那是当然,我的账户里流水不会限额。”方析接过瓷娃娃说得自信满满。 许久不会痛的良心在把瓷娃娃交付出去的时候开始变得惶惶不安,她还是学不会去信任新的人。 时间一点点过去,方析将配好的药剂盛了出来,“应该好了。” “真的?这个真是一样的吗?”易言凑过来看着淡色的药剂,“铜镜就这一面,我们需要在哪找新的实验品?” 方析摇头,他把阴钱丢在药剂里,下水的瞬间,阴钱变得像是蒙上一层水雾,“都是铜的,效果应该一样。” “能一样吗?我这个能伸出手抓鬼,你这个也能吗?”易言怀疑着方析的比方,感觉在拉低她法器的逼格。 “不用在意这个细节,有生效就行。”方析把阴钱拿了出来递给了易言。 淡淡的水渍擦也擦不干净,确实跟闫新翠弄的手脚一模一样。 不得不说方析在研究方面的天赋。 “有了配方就好找对应的法子,这几天会陆续的解封城,有些东西也能拿到。” 方析扯着纸巾擦手又撕了张字记录起桌子上用过的瓶瓶罐罐。 “你写字还蛮……呃……”易言看着方析这潦草的笔迹,她记得之前在夜场台上的字不长这样啊? “这个是给我自己看的,只要我能看懂就行了。”像这种能让法器失效的偏方他也是需要备一份的。 易言倒是不关心这个,她再往四周找了一圈还是一无所获。 “我的书不会被她给撕了扔在外面?”监控里没有,那结果就可想而知了。 “或许,她那天控制人来使绊子本身就没想过让被控制的人走太远。” 那样的话,最可能就是古书拿到就被撕了。 “……为我的书默哀。”她都还没学会呢就没了。 “来不及悼念你的书了,再不走,诡事局的人可就来了。”方析站在窗前透气时看见了诡事局的车子已经停在楼下,现在下去一定会打照面。 “什么?”易言看了眼下车的人,是安梦他们。 “我现在还是诡事局的员工,同事见面躲什么?”易言双手插兜,丝毫不慌。 “假的。”方析默默的补充着。 他算是发现了,易言这人有时候的松弛感是真强,假身份也能不慌不忙。 于是,在易言的不紧不慢中,他们俩与安梦打了个照面,易言一只手带上门,面带微笑的看着来人,“你们也过来调查啊。” 安梦看着易言,内心十分复杂,面前这个救了泽鹿市的人是个假冒诡事局人员的骗子。 “嗯,对啊,你们有查到什么吗?”安梦最后还是决定不动声色。 功过相抵,或许只有冒充诡事局的人才能更好的行走。 丝毫不知道自己暴露了的易言,松弛感满满的走下楼梯,“没什么,你们去查,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趁着时间回家吧 在下楼梯的时候……安梦突然出声叫住了易言,“等一下。” 易言的脚步一顿,放在扶手上的手一紧,回头看向安梦,“还有什么事吗?” “……只是想告诉你这次解决了尸仙危机,我准备把你的事写成材料上报,你有什么想提的要求可以告诉我。” 安梦试探性的询问易言的意见,观察对方的表情。 不过易言只有轻微摇头,“你正常写就行了,其他的我会自己上报。” “当真不要我帮忙写吗?”安梦不死心的再次试探。 易言微微皱眉凝视安梦的表情,这么急切的想把事情上报是发现了什么吗? 就算发现也不意外,那么轰动的直播,让她想藏也藏不住。 “这件事我有自己的安排。”易言微笑着摇头离去。 直到离开安梦的视线才全身放松的深喘几口气,“呼……” “我以为你真这么大胆,原来只是装的。”旁边的方析见易言这样,都觉得好笑。 随后就挨了易言一记眼刀,“你也是冒充的,到时候被查出来我们两个都跑不掉。” “这个先放一边,这几天他们忙着善后没空管我们。” 尸仙不在,被尸仙搅乱的事还没终结,诡事局不止要抓鬼还要善后给民众一个交代。 这些就不在易言的考虑范围内,他跟方析一同离开了现场。 车里,易言看着不断倒退的路,心里的感慨再多一份,马上她就要离开泽鹿市前往崖都。 不知道那里是不是自己一切怪事的终点站。 由于易言的被迫高调,酒店里也不乏有等着她的人,方析把车停在地下车库没有立刻开门。 “解药制作起来可能会有点麻烦,它不像害人的药一样可以随便放,你得给我几天时间。” 他扭头看着出神的易言,发现对方并没有在听自己说话,又喊了一声才让易言回神。 “啊?哦,我没意见。”回过神来的易言毫不犹豫的把铜镜交了出去。 有镜尊在,她也没必要死守着铜镜怕方析惦记。 接过铜镜的方析点点头,开了车门,“那走,从车库的电梯上去避免和其他人接触。” 易言愣了一下,难怪明明地面有停车位却要开进地下车库。 她似乎并没有对方析提过她需要躲着人,不过既然人家都考虑到了,她也不好再拂人家的心意。 只是让他们不知道的是藏于暗处的两个鬼一直看着两人的一举一动。 镜尊边笑边不嫌事大的抱着双臂啧啧称奇,“家主大人对这个方析的防备越来越少,看来是有戏。” “……”黑影没有说话,也无法窥探其表情和内心。 见黑影这样,镜尊也闭上了嘴。 尽管他很同情黑影的遭遇,更多的还是希望易言能按照自己所想而活而选择,以前不明白的时候他会支持黑影。 在经历过感情以后他才明白感情不是强取豪夺也不是死死纠缠让对方妥协,这两样恰恰是黑影擅长的。 作为家主大人这一世的长辈……镜尊还是想让易言开心的。 …… 铜镜交给方析后的第二天,易言的账号就收到了对方打来的巨款,尚在梦里的她被短信消息惊醒,还没来得及发怒就被那一串数字给惊到说不出话。 “个、十、百、千、万……”不敢相信的她又数了一遍,确信是三千万,不多不少的数目却是她这前半生都没见过的。 “真的这么多……”巨大的惊喜冲击着她的感官,呆呆的坐在床上很久才将喜悦消化。 “太、太好了。”易言握着手机,将脸埋在被子里,全身颤抖。 有了这笔钱,她就可以把老妈藏起来,直到事情的结束。 过了很久,易言才从这种狂喜又伤感的复杂情绪里回神,在方析的聊天框里打出两个字:谢谢。 在这之前,她从没想过来钱会这么容易,像是泥泞的生活里看见曙光。 方析那头只简单回了一句:那我的信任分可以提高了吗? 易言咬着下唇在聊天框里删删减减,似乎说什么样的话都不合适。 最后发去一句:可以。 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复才不会显得自己此刻的开心,终于有人可以在她无助的时候无条件帮忙。 遇到太多的尔虞我诈,突然收到善意,只有不知所措。 发小的昏迷让她连倾诉的对象都没了。 “要不先趁着时间回去一趟?” 打铁需趁热,当脑子里冒出这个想法以后,她就马不停蹄的直奔机场。 没有收拾任何东西,买了最近的一班机票回到曾经的家。 深秋的天,没有人在意一个把自己裹在风衣里戴着眼镜和帽子的女人。 站在小区的门边,易言跟着进门的人一起进入了小区。 按下楼层后,电梯门外的脚步声响起,“等一下,等一下!” 急促的声音伴随着提着大包小包的人一起挤入电梯,把易言也给挤到了角落。 “哎呀不好意思啊小姑娘,我这着急上去,哎?你也要去这层啊?” 大婶在连声抱歉里转头看见亮灯的楼层数,有些意外。 易言的声音闷在风衣里,轻声的嗯了一下。 楼层到了以后,“叮”的一声打开,大婶急忙弯腰拿起自己的大包小包。 易言侧身走出了电梯,转弯过后拿出了钥匙正准备开门。 身后再次响起声音,“啊?!小姑娘你住这啊?你不会是易言?!” 被认出来的瞬间,易言的手一顿,开门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大脑在飞速的运转,“请问你是?” 从她出名起,各种亲戚就一直拜访她家里,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来了,她也只是在电话里听过声音,这个大婶在她的记忆里没有任何一张脸吻合。 该不会是……又来攀关系的? “哎呀,你叫我郑阿姨就行了,快点开门,我这大包小包的也不好提。” 热情的话加上自来熟,易言顿感不妙,收服一个鬼而已,怎么搞得像得了什么大成就,这么多人来找她父母。 易言暗自叹息一声,打开了久违的家门,当初离开的时候不甘心的放下狠话说不赚到钱就不回来。 现在她带着几千万回来也算实现当时的诺言。 第一百五十八章 我回来了 茶几上的东西不在少数,墙角也堆着各种礼物,不难看出这两天来了多少亲朋好友“拜访”。 跟着进来的郑阿姨把那些东西给放在茶几边,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 “哎呦,你这孩子可真是有了大出息,前两天那个直播啊,那唰唰唰的,光是在网上看视频都揪心。” “呃……嗯。” 面对这些年纪大的长辈,就算是陌生人,易言也会习惯性的沉默。 易言将伪装都取了下来,推开自己的房间,里面已经堆满杂物。 一时间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与心情来表述。 “哎,你找你父母是不?我来的时候给他们打了电话,说是出去吃饭了。” 郑阿姨看易言一个个房间的推开,还以为在找人。 “……嗯。”易言的手停了下来。 原先是想着给老妈一个惊喜,结果却不在家。 她坐到沙发上随手拿了个橘子在手里扒着皮,旁边的郑阿姨见易言这样,也趁着她父母不在,就打算把来这的目的说出来,“哎,你今年二十几来着?” 易言带着疑惑的望着她,“这很重要吗?” 见易言满脸防备,郑阿姨当即就很是八卦的挪了挪位置挨着易言坐,在她要起身的时候一把抓着衣袖扯了下来。 “不是郑阿姨我八卦,是因为你这样优秀的姑娘就该配个优秀的小伙子,现在那么多鬼啊怪的,好多人都害怕……” “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吗?”她不明白这能扯到一起去的吗? “哎呀,这不是因为你会抓鬼嘛,就有好几个小伙子想跟你相亲,你放心,他们条件都不错,保证你嫁过去待遇也好。” “……” 易言这才明白,什么郑阿姨,这不就是媒婆吗?现在还有心思赚相亲钱呢。 要是放在以前的易言,只会翻白眼然后起身离开,但今时不同往日,且不说其他的,她就想知道这些“优秀小伙子”里,有一个身家上千万的吗? 抱着这个心态,易言勾起了一抹笑,手里的橘子也放回茶几,“郑阿姨,你说的优秀小伙子有多优秀,我听听。” “真的啊!”以为易言同意的她,赶紧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翻到相册递给易言,“你看看,全是才三十出头的小伙子,个个有车有房绝对配得上你!” 相册一打开,易言就两眼一抹黑,还以为自己打开了山海经图册。 她赶紧把手机还给了郑阿姨,“这些你自己留着。” “哎?没看上啊?那你喜欢什么样的,郑阿姨帮你留意。”原本还想帮易言介绍一下这些人的郑阿姨连准备的词都没来得及说。 “都不喜欢,都不喜欢,你找别人去嗷。”易言后悔自己留下来的决定,她要去洗手间洗洗眼睛。 郑阿姨扯着嗓子对往洗手间走的易言说话,“这是你妈妈拜托我去找的,这么多个小伙子还不够你挑的吗?” 彻底无语的易言关上洗手间的门,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带着些许的疲惫和久病的苍白。 “我又不需要。”她的喃喃自语不知道是在回应刚才郑阿姨的话还是在对着自己说的。 回来这趟她无需再忍,去他娘的相亲结婚,没能去崖都的话,她就是个快死的绝症病人,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她没义务用自己的身体给别人传宗接代。 在用冷水清醒以后,易言一抹脸走出洗手间,双手抱臂站在郑阿姨的面前,“我就直说了,你介绍的那些都很丑!而且我不需要你的介绍!” “嘿,你这孩子怎么回事?是你妈让我来的,你还指责上我来了。”郑阿姨一听也上了火气,当即就站起来变了脸, “刚出名态度就这么硬,你以为你多好,抓个鬼给你能的,现在哪找不到会抓鬼的,真以为谁都想巴结你啊!” 易言静静听完郑阿姨的话,笑脸扯得更大了,这样才对嘛,从小的奚落她听得够多了,每个人的心思都藏在肚皮里,浮上来的全是虚假的真心。 “我没说自己厉害,你也不用急,而且我也不想出名。”易言低头打开手机按出扫码,“郑阿姨你这些东西多少钱,我转给你,省得你大小包还得拿回去。” “哼,你别看不起人了。” “那就是不要咯?” 说着,易言作势要收回手机。 本来还想硬气一点的郑阿姨见易言不打算给,立马又改口,“咳咳……你要想给也可以,这些、这些、总共加起来一千三百五十块四毛六。” 有零有整说得有模有样的。 易言蹲下去翻那些袋子,大大小小确实多,但都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花生瓜子糖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补年货来了。 “你这些要一千?”她觉得这个郑阿姨把她当傻子看了。 “不是一千,是一千三百五十块四毛六,一分都不能少的,这些都是进口货就是这个价。” “……” 这可真是斤斤计较的典范。 她现在是发了笔横财但不是让人敲的,“就给二百,爱要不要。” “二百?不行!”郑阿姨一听就急了,“我这些东西加起来肯定不止二百,你就是出名了不认人!” 面对郑阿姨的咄咄逼人,易言索性就抱着双臂由着她骂,“对啊对啊,我就是不认人。” 她还需要什么好名声吗?反正以前就落了个心冷无情的骂名。 正当郑阿姨说得起劲时,门口响起开门声,一大群人有说有笑的进来,走在最前面的易言母亲先是一愣,随后骤然惊喜的表情流露于表面。 “言言!你回来怎么不跟妈说一声啊!饿不饿,有没有吃饭,妈给你做!” 许久未见的母女俩在易言母亲的往前一步紧紧的相拥在一起,易言看着门口的继父还有那些亲戚们,竟然有了丝诡异的愉悦。 她这次回来就是要带老妈离开这个家,只要把一切坦白,告诉老妈她有能力养她一辈子,又何须这些世俗的规矩束缚。 易言将头搁在老妈的肩膀上,手也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低声道:“我回来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这个家待不下去 没有预警的回来,惊喜的只有易言母亲一个人,其余人的到来更多是想让易言帮忙看看自己家里有没有邪祟东西。 满屋子见过的没见过的亲戚汇聚一堂,有了主角在,他们聊得更是热火朝天。 被易言怼的郑阿姨见易言的父母都回来了,忙不迭的告状。 “老蒋老肖不是我说啊,你们家这闺女刚有点名气就开始心高气傲的了,这以后嫁出去还得了。” 嚼舌根的话在易言的耳中过一遍就溜走了,她窝在沙发里环顾四周,漫不经心的转动手腕上的珠串。 沉浸在女儿突然回家的易言母亲还在打量易言的脸色,听到这么说她赶紧转身望着郑阿姨,“我闺女嫁不嫁得出去是她说了算,你这当面诋毁不好。” 尽管是自己喊她来的,但当着外人的面贬低自己女儿,她也是会生气的。 以后会帮自己说话的郑阿姨被呛声,她就没见过相亲还这么硬气的母女。 “老蒋,这就是你不对了,你女儿这条件只是刚成名,以后没名气了谁要她?” “行了!” 听不下去的易言猛的一下拍在沙发垫上,发出声响让吵架和看戏的人都将目光聚集给了易言。 “我直白的说了,你介绍的那些人里哪个身家过千万的?过百万都难。” 且不说她现在是带着三千万回来的,就算没有方析的钱,只要她想,大可以画符往外卖,这场直播的名气她想带货更是分分钟的事。 没有人可以对着她们母女俩大小声。 “郑阿姨,你回去好好问你手里那些男的,哪个身家有过千万的再来找我,不然这事就免谈!” 她懒得跟人废话,站起来拿着自己的包,“家里客人挺多的,我去住酒店。” “哎,言言,我把东西收拾一下就可以了,没必要花钱。”心疼钱的易言母亲顿时就拉住了她不让走。 “对啊对啊,家里有地方,你这孩子怎么还生分了。”就连易言的继父也在旁边帮腔。 易言冷冷的目光扫过继父,她忘不了这人无数次在母亲外出后对她的奚落谩骂。 现在……又开始伪装。 “我还有事要办,你知道的,现在鬼什么的太多了,很多人请我去抓鬼,也有报酬。”为了不伤母亲的心,易言也只能谎称有人帮忙。 “啊是吗,那你快去。”易言的母亲恋恋不舍的放开女儿的衣袖。 易言毫不犹豫的离开了家门,她果然还是不习惯这个压抑的家。 走廊里,易言在电梯前等候,她打开手机看时间,已经晚上的九点,那群人是想在她家过夜吗? 两部电梯上下行动得缓慢,她刚才上来的时候就那样觉得,跟一般的来比,几乎是两秒才跳到上一个楼层。 “电梯老化得这么严重吗?”易言抱着手臂在等待中失去了耐心。 看着楼层数字往上跳,易言更是按耐不住性子的来回踱步。 “得趁着这几天赶快搞定房子的事。”不说为了躲人,她也不想让自己老妈住在老小区里了。 电梯缓缓的下降,在易言的面前打开,里面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站在角落盯着进门的易言。 两人并行而站,易言微微侧头看着电梯里只有她自己的影子。 “小姑娘是要去哪?”老婆婆颤巍巍的开口,连同脑袋也机械的转过来。 易言将手按在老婆婆的肩膀上微笑,“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小区里进鬼了都不知道,要不是她回来,这个电梯里的老婆婆怕是总有一天要跟易言的母亲遇上。 “小姑娘你不怕我?”对方的语气里带着诧异。 “怕不怕的就另说,但你不能继续在这个楼里。”易言强行把老婆婆给扯出了电梯,而后不经意间看见正常跳动的电梯数字,果然是有重量压在轿厢里了。 按照黑影说的,现在这个世界的阴间已经被关闭,无论正常死亡还是非正常死亡的鬼都不能去阴间。 面前这个老婆婆灵魂呈现灰色,一生顺遂无忧的死去,却还是在电梯里徘徊。 去酒店的路上她还顺手抓了个鬼在身边,看着对方的年龄,约摸着也有八十多了。 老婆婆的魂飘得很慢,把她给抓出来的易言也不知道该把鬼给放哪。 漫无目的的跟着易言身边飘行的老婆婆,目光呆滞却突然开口,“小姑娘你能看见鬼,是不是什么阴差啊?是不是要带我去阴间?” “啊?”感情这个老婆婆的鬼魂误以为易言是来索命的,难怪一直跟着,回想了一下刚才说的话,她确实有点像。 但她不是阴差也送不了人去阴间。 “很抱歉,我没有这个能力。”她的祖外婆和祖外公能设计冒充阴差偷法器,她还没到这种地步。 “是吗,真可惜,我居然去不了阴间吗。”听到不能去阴间,老婆婆的脸上居然还有些失望。 一人一鬼漫步在街上,期间不乏有好奇投来目光的人,边看边翻出手机来确定这个独自走路的人是不是那个驱鬼的人。 易言扭头看着老婆婆,“你为什么要去呢?我听说阴间没什么好的。” “怎么会!”老婆婆立刻反驳着易言,“我年轻的时候出过一场车祸,昏迷的时候我看见了一座城,里面一片祥和,每个人都很热情的让我留下……” 回忆起那一幕,老婆婆的脸上全是向往,“花团锦簇美不胜收,是我难以用语言去形容的场景,但后面来了个人说我不能住在这里,然后我就醒了。” “或许,那就是阴间。”在饥荒年代时,那场景让她回忆到现在。 “你去过阴间?”易言很是惊讶,她要去的地方明明要走很久,这个老婆婆年轻的时候到过崖都?“你是怎么去的?” “我吗?就是让车给撞了,然后就去了啊。”老婆婆疑惑的回忆道。 “我是说你曾经去过其他地方是吗?” “没有……我这辈子都在这里。” 老婆婆的否认让易言顿时想明白一件事,崖都或许并不远。 对活人来说需要翻山越岭,可对死人来说那条路近在咫尺。 第一百六十章 活人与鬼走的是两条路 意外的收获冲击着易言的大脑,将她很多事情想透彻。 难怪一直以来她总觉得哪里不对,按理来说阴间的路要走那么远的话,那其他的道士道婆又该怎么送魂过去呢? 不是每个人都有铜镜可以收魂,也总不能每有一个魂就翻山越岭的牵去崖都再送进阴间。 只有一种可能,活人要去阴间就要去崖都,而鬼魂是可以直达阴间。 那么李馆长说的她祖外婆时不时就要去崖都一趟又是为了什么? 被误导的她以为只有翻山越岭才能送魂去阴间也没细想。 现在看来还有许多未知的秘密。 即使是镜尊也藏了秘密没有说清楚,所有的线索都藏在崖都等她的开启。 无法送老婆婆去阴间,易言也只是陪着走了一路,漫无目的。 期间她走到了唐娇娇曾经的出租屋附近,那原本就离易言继父的屋子不远。 摸了摸包里的钥匙还在,易言告别了老婆婆,“剩下的路就由你自己走,我要上去叙叙旧。” 几个月没有住人,房东居然也没转租,易言将钥匙推进锁芯扭开了门。 易言打开灯,熟悉的布置没有改变,只是全都蒙上了一层灰。 走得匆忙的两人连白布也没搭上,任由光照得沙发变色。 她将提包放在餐桌上,曾经就是在这张桌子上,唐娇娇问易言在吃什么药。 那时候正被秦樱逼着限时查出她的死因,易言只能靠吃强效的止痛药才能在地上行走。 也因为用腿过度,让她在医院经历了生不如死的放血换血治疗。 扫了扫椅子上的灰,易言把提包打开,里面装了几张应急的符,本来是打算给自己老妈防身,看了一圈那些所谓的亲戚后,她就没有再提及。 屋子里那么多人都害怕被鬼缠上,只怕这符拿出来就要被抢光。 “唉……”或许是触景生情,又或许是想起自己发小还在昏迷不醒,易言就忍不住叹息。 她查着市中心最贵的房子在哪,准备明天再带老妈去看看。 查阅房源的她,直到一则跳出来的新闻,标题的大字吸引了她:【惊!抓鬼英雄竟然曾经是……】 省略号让易言的心都提了起来,她的大脑在飞速旋转,把曾经的事一桩桩的想了个遍,想着难道是有人扒出了她的过往。 那些她连自己老妈都没有告诉的事也会找到吗?尽管知道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但来得这么快她完全没有准备好。 怀揣着忐忑的心情,易言盯着那条新闻久久不敢点进去面对。 她怕自己藏着的过去暴露在大众的视野里,连假冒她的钟月婷都能圈几个月的钱,难道她自己还没升起就要降落了吗? 惶惶不安的她没了勇气。 「叮咚」 方析的消息跳了出来: ——听说你回家了? 第一句话就问懵了易言,她似乎从没说过自己要回家一趟的事?对方是怎么得知的? 抱着疑惑,易言回了他:你怎么知道的? 方析那边回得很快:因为有人拍到了你。 昂?易言愣了愣,街上是有人在频频侧目,但她没在意。 方析那边又发了消息过来:你毕竟已经成了大英雄,有人偷拍也很正常。 “……”一直以来低调惯了,她还没习惯这样的身份转变。 曾经被奚落被逼着去骗人到麻木的人也能成为英雄吗? 她还以为英雄需要很高的道德呢,只是她认为自己不是。 易言的久久没有回消息让方析盯着聊天框有些焦躁,回去的消息也不是因为有人偷拍到,而是因为衍信本来就将易言给重点监视着。 特别是方析的那些叔伯们,向来信奉天道自然的他们,一听方析身上有言咒,就认为这是天赐正缘。 他头一次知道,原来八卦这种事不分男女。 二伯甚至特意向方析打了个电话,那头的二伯更是激动:“你这小娃子有正缘出现了都不说,是不是那个易言,我帮你算了,很般配啊,卦向上说你们俩是前世姻缘。” 打趣的话在电话里传出,方析把手机拿远了些,“有言咒在,还需要算吗?” 他从小做的梦还不足以佐证吗。 “哎呦你看我这记性,我都给高兴忘了,你们前世肯定很恩爱才有这个言咒的。” “……” 方析揉着发痛的眉心在二伯的打趣声里挂断电话。 尽管不想承认,但他还是记得梦里那个黑影和易言交谈的那个明显是同一只鬼。 只剩梦中场景不带记忆,他也不能清楚这个黑影到底想做什么。 梦里的黑影保证已经毫无生气的新娘将他给击败,那种痛苦到清醒后依旧还有余感。 想要和易言在一起,就必须解决掉这个黑影。 方析放下手机重新戴上手套将药剂融合。 这一幕重复了无数次,他开始恍惚。 「虫种」计划的最初,已经不可查。 他只记得自己爷爷死的时候是带着不甘心,他拉着方析的手求着方析一定要学会提取活人的灵魂转生。 曾经最厉害的老道,也败在时间下,不得不离开人世。 方家也流传着一个故事,曾经有个阴阳家的家主能提取将死的灵魂任由它生出血肉,再度重生。 他能做到夺取本该去阴间的魂强行留下续命,带着记忆与生前的种种。 那种能力更像历代帝王寻求的长生法,不老不死,灵魂生肉。 只是那个方子被撕碎成为秘密,现在方家靠着据说是当时阴阳家旁支偷偷保留的一部分功法一代代的改良直到现在。 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怎样概率,那些「虫茧」被沾上药剂就融化了。 这样的方子真的是曾经那位家主的手笔吗? “秦樱是要复活的,易言……”方析的心再度摇摆。 秦樱于他而言是摆脱前世的影响,只要他做到了就能证明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 可是现在似乎难以再那么坚定。 起初他确实在装做一见钟情,甚至认为易言的脾气很差,完全没有他未婚妻的开朗又好相处。 ……像易言那样的人,扒开她防御的冷漠,才能窥见一颗嘴硬心软的善良。 第一百六十一章 出名的烦恼 第二天的易言联系了房东说要续租,即使没有人再住了,她也想保留一点回忆。 已到中年的房东穿着睡衣打开门站在二楼,在看见易言一步步下来时,原本的不耐烦转变成惊讶与惊喜。 “哎!哎!哎!你不是那个……那个抓鬼的……”激动的房东连话都说不完整。 “我是来续租的。”易言笑了笑。 房东一把抓住易言的手臂,激动不已,“续!说什么都给你续!我不要你的钱,你给我全家画几张平安符就行,租多久都可以!” 要知道自从易言的一战成名又突然消失,各大媒体都没找到人,同时也冒出一堆说是她亲手画的符大肆售卖。 那些天价符咒都卖疯了,其他人想抢都没货。 现在本人就站在面前,与其去抢那些假货,不如让真人现场画几张。 易言无可奈何的苦笑,没想到自己现在身价倍增啊。 “符我可以送给阿姨你,感谢你这几个月没有把房子转租出去。” 这点她还是很感谢房东的,房子里没有住别人,曾经的记忆都被保留下。 “哎呦,我怎么能收你的钱,你不知道你的符现在有多贵,二十万一张,拿来抵房租都能租上十几年。” “这么贵?”易言眯起眼睛一算,自己包里那几张都上百万了。 说起这个话题,房东阿姨就想倒苦水,“何止是贵啊,关键是抢不到,我儿子最近夜里一直做噩梦,我们也觉得屋子里有脏东西,买了一堆驱鬼的也没用。” 一但知道脏东西在四周,就没有人再淡定,有点风吹草动的开始疑神疑鬼,折磨得人要疯掉。 “其实……”易言伸头看了眼房东的屋子里,一片干净,“你家里很干净。” 不是任何地方都会藏着鬼魂,又不是要落实一户一鬼魂。 听见易言这么说,房东阿姨一直提起来的心放了下来,抓鬼英雄亲自认证准没错。 “是吗,那就好。”房东阿姨拍了拍胸脯。 易言低头在提包里拿出了三张符还有自己的手机,“这三张是送给阿姨你一家的,只要房子不转租出去,以后发生什么都可以联系我。” “真的啊!那怎么好意思。”嘴上说着不好意思的房东阿姨,接符纸的动作可不慢,生怕自己的客套话被当真。 “嗯,所以我再续半年的,你先留着这个房子,如果超过半年我还没回来你再转租。” 她不确定自己半年后还在不在,崖都是给死人去的地方,她以活人的身体进去有没有什么危险也不知道。 那个时候出了意外的话,她也不可能耽误房东阿姨一辈子不转租房子。 “好好好,阿姨一定帮你留着,你什么时候回来都行。” 在现在这个时候,钱没有命重要,能拿到易言亲手画的符挡住鬼,然后活下去比什么都强。 在付过半年房租以后,易言离开了出租屋,她给自己母亲打了个电话,要求她一个人出来,不要带上任何亲戚。 短暂的几天,她不能再耽误时间。 全副武装的易言站在街角的屋檐下看着往来的人群,出名与否对自己的改变根本不大。 最亲密的发小在重度昏迷,身边只剩一个在乎的母亲,周越泽又是衍信的人不能信任,刘非和孙水也死了。 好像这几个月下来,甚至更寂寞了。 在自己老妈还没到的期间,易言又拿出手机,昨晚本来想看的新闻被方析的消息打断甚至忘记了点开。 最近几天关于她的消息一直居高不下,有认识她的人都跳出来爆料,真的假的参差不齐。 甚至还有自称易言前男友的爆料说他跟易言曾经的风流往事。 其描述得绘声绘色的,要不是她自己是当事人都要笑了。 “噗嗤……真这样的话,应该早就被黑影给杀了。”看到乐子处,易言的脑袋忍不住的回想起黑影的占有欲。 再乐呵不到三秒又恢复严肃,“怎么可能。” 当初她被骗进魔窟的时候都没有出现过,更何况跟其他人交往这种事。 黑影在意的只有前世的她,今生……呵。 握着手机,易言又想起自己要做的事,黑影和镜尊都在怀念前世的她,谁又能保证前世的记忆降临以后不会把今生抹去。 就算前半生活得痛苦,易言也不愿意把自己的身体给已经死了的人。 她继续看着网上的讨论话题,竟然连曾经的校友都纷纷跳出来攀关系。 看见恶心处,易言就不再看下去。 她宁愿干等着也不想破坏自己的心情。 在苦等了十几分钟后,易言的母亲才姗姗来迟,手里却已经拎了大包小包的东西。 “妈,你怎么还买东西过来?” “不是买的,是出门的时候被那些来看望的人送的。” 自从易言出名以后,天南地北的人都上门巴结,各大媒体也在争锋相报,他们找不到易言就找易言的母亲。 这门框都要踏破了。 “……算了。”易言看了看那些昂贵的礼物,她也不是什么故作清高的人,爱送就由着他们送。 易言招停了一辆出租车与母亲坐了进去,“去胜跃山庄售楼部。” “胜跃山庄是……”司机师傅的话在看到后视镜里易言母亲的脸以后骤然止住,然后转头看向把自己脸包得严实的易言。 “你……你不会是那个……”激动的司机师傅颤抖着声音卡了壳。 “……”又来了。 易言都想翻白眼,她叹息着背靠座椅,轻描淡写道:“我可以送你一张符保平安,所以司机师傅你可以开车了吗?” 她现在的功能好像一个无情的给符纸npc,认出她的就可以获得一张符纸用来保命。 “哦哦!好!”好像生怕易言反悔一样,司机师傅坐直身体一踩油门就窜了出去,生怕慢了,易言就反悔不给。 易言的母亲坐在后排伸头跟易言搭话:“我们去什么山庄干什么?那边也要抓鬼吗?” “不,只是给你换个地方住。” 昨晚她已经查过了,最好的安保系统与监控系统,隐私性也够好,即使的那群余党也进不来。 发小已经没有保护好了,她必须保住老妈的安全。 第一百六十二章 就算是天价房子她也要买 “言言你怎么突然要给我们家换房子住?真发达赚钱啦?” 易言母亲高兴的扒着座椅,眼里满是赞扬与骄傲。 “不是我们家是给你。”易言将脑袋偏向母亲,“房子是给你换的不是给那个人换的,所以只带你出来。” 她才不要让继父那种人享受好日子,等把老妈安置好,她会算清这些年的花销结清以后连带着委屈与眼泪一并回报。 “言言你为什么总是对你肖爸那么大的恶意,他平时还总念叨你呢,说你为什么不给他打电话。” 易言的母亲不愿意看见父女俩有什么矛盾,这对她来说夹在中间总不是事。 “我跟他有什么好谈的?” 回想曾经的过往,她没把继父那张虚伪的脸撕碎就算好的了。 “言言你总是带着恶意去揣测你肖爸,当初是他帮忙还清你爸的丧葬费,不然我们家还要很久才能还清。” 这笔账让易言的母亲成为不敢大小声的源头,滴水恩涌泉报,让原本就温柔的她更加卑微。 易言抿着唇捏紧了拳头,内心劝着让自己平静一点。 她这次回来是让母亲逃离那个假大空继父的身边,好好的做自己。 “算了,到时候再跟你说。”现在又不是只有她们两个人在,旁边司机的耳朵都已经拉得老长了。 她没兴趣在外人面前说自己家里那点破事。 疾驰的出租车在豪华的售楼部停下,易言扫码下车一气呵成,在看见老妈要把那些大包小包一起拿下来的时候易言制止了她的行为。 “别拿下来,师傅你把车停一下,等我们从售楼部出来,停的时间也算上到时候一并结。” 她转头交代完司机就让老妈把东西都放下独自出来。 头一次到这么豪华的地方,易言的母亲有些无措,“言言你是赚了多少钱都来这里看房子?我们用不上这么大的。” 易言抱着手臂不认同这种看法,“这里不止是房子,你想要的都可以送到。” 她要保证进出的只有小区的安保和工作人员还有业主,否则换地方毫无意义。 光是售楼处的富丽堂皇已经初现端倪,当易言和母亲出现在门口时,售楼人员已经在开始打量两人浑身上下的价格。 易言母亲加起来没有超过两百,就连易言自己也看起来在五百内,完全不是可以消费得起房子的人。 因此没有人上来迎接他们,任由两人在大堂里转悠。 易言母亲张望着那些站在一旁玩耍闲聊的人,用手肘碰了碰易言小声道:“这地方也太闲散了?” “呵。”易言只是笑笑,确实,如果是她自己看见一个不符合身份的人出现在这里也不会去赌对方到底有没有钱。 那只会浪费自己的时间。 不过她今天是来敲定房子,不是纯闲逛。 易言把脸上的墨镜取下来连同帽子,将自己的脸暴露得完全。 径直走向看起来很像售楼部经理的人面前打了声招呼,“你好,我需要买房。” 低头写字的中年男人被打断工作已然不悦,抬头时想发作的白眼在看清易言的脸之后瞬间收回,他几乎是喜出望外的喊着:“你!你是易言大师!” “昂?”这又是什么鬼称呼?怎么大师都来了。 “易言大师你是要买我们这的房子吗?那太好了,我跟你说我们这可是极佳的风水宝地!” 男人想握住易言的手,但扑了个空,大声的说话引得旁人目光也汇聚过来。 易言顿感压力倍增,她是来看房子的不是被围观的。 “行了行了,我是带我妈来看房子的,行的话就带我去,不行的话我去别的地方。”她压低了嗓音说明来意。 再晚点旁边的人就要凑过来了。 “哦哦,是给令母看房子啊,也行也行。”即使在知道不是易言自己住,他也无所谓。 到时候把易言母亲住在这的消息放出去,那山庄的销售额不得翻番。 抓鬼的易大师都选择的地方,这个噱头指定能将房子销售一空。 易言,就是当下爆款的代名词。 “来来来,易言大师,我们往这走,我跟你说啊,我们山庄的房子私密性极好……” 易言朝着母亲点头跟着销售经理走去,前面的男人在滔滔不绝,易言与母亲在后面跟着。 直达的电梯与宽阔的活动空间还有阅览室的一览无遗,都让易言满意。 至少她不在的时候老妈不会无聊。 销售经理带着两人把能介绍的全介绍了才带两人去了房子内部。 厚重的大门在被拉开的瞬间,将易言硬控住,入门的奢华与客厅的宽阔是她原本房子的几倍。 这让穷了二十多年的两人一下子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即使再极力忍耐也会忍不住眼睛斜瞟。 易言的母亲就没那么矜持了,直接上手去摸房间里的每一样东西,“这些是真玉石吗?我进来都有?打扫的时候不会打碎吗?” “哦,这个请你放心,我们配备了最专业的服务团队,保姆和管家都是现成的,只需要按铃呼叫,如果打碎也是由他们来赔偿。” 销售经理十分温和的向易言的母亲解释着。 “哪些是?” “当然,保姆和管家的费用是算在物业费里的。” 销售经理的微笑让易言母亲生起不好的预感,这么周到的服务居然不要钱? “那物业费是多少?既然是,那肯定物业费特别贵。”她试探性的问着。 “不贵,每年只需要五十万。”轻描淡写的话就像在说五十一样。 一听到这个数字,易言的母亲当场尖叫了起来,“五十万?!你抢钱啊!怎么那么贵!言言!我们不买他这的房子!五十万我们再买套小房子不好买!” 原本在看房的易言扭过头来,坚定的摇头,“就这里了,只要保证安全性,五十万服务费也交。” “言言!”易言的母亲还想劝止她,被易言给摇头制止。 “老妈,有些事我必须要告诉你了,就在今天。” 房子看了,也是时候坦白一切。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不堪的过往 话在嘴边,又不知道从哪里讲起,销售经理识趣的留了两人独处的空间。 易言低下头转动着手串,声音轻柔又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小心翼翼,“老妈,你看见了我抓鬼的画面了对。” “对啊,你小时候还不爱看那些道书说没有天赋,结果瞒我这么久。” 说起这个,易言母亲的语气里带着三分的嗔怪更多的则是对自己孩子的骄傲。 她是见过自己外婆的成就,也曾被外婆辅以厚望,可惜她才是那个没有任何天赋的人。 现在自己的孩子有所成就,她又怎么不高兴。 “其实不是的。”易言摇头,“我……” 她的话卡在喉咙里,想告诉老妈,自己是被祖外婆算计,被迫与鬼结契,然后一步步走到了现在,想告诉老妈,整个家族都被算计了。 姨妈和表哥们的死都跟祖外婆脱不了干系。 可她也没忘记祖外婆对于自己老妈来说也是很尊敬的一位长辈,这些话说出口她也需要斟酌一下老妈是否能接受。 “言言,你想说什么?” 在自己母亲关切的眼神里,易言最终妥协选择了很柔和的说法: “我们家里人每个都背着诅咒,而我也在努力去解开。” 说话的同时,转动的手串释放着大量的鬼气为自己佐证,“我以前是能看见鬼魂但却看不见爸的,所以我厌倦这种生活,直到我得了绝症才知道这一切的源头。” 浓郁的鬼气让一个普通人也能看得清楚,那么近距离的接触让易言母亲瞪大双眼不自主的后退直到跌坐进沙发里。 “还有就是我想让你知道你嫁的那个男人并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贪你的漂亮温柔,喜欢你的忍气吞声,对我从来都不好!” 借着这个机会,她终于可以说出来了,把自己那么多年的委屈说出来。 易言缓缓走到自己母亲面前,弯腰挽起裤腿,放血治疗的伤疤在小腿上显眼得很。 “诅咒只是会让人折寿,但如果有伤是会加剧恶化,现在我的腿是好了,曾经它每走一步都疼到骨髓。” 她忘不了大表哥去世那个冬天,母亲去姨母那边帮忙,在那个家里,再次和继父争吵的画面,被恶意带去水边推下水,她站在刺骨的河水中望着站在岸上的人。 “你就是个拖油瓶,你大表哥就是跳河死的,你自己也死了,我还清净。” 那副恶毒的嘴脸击碎易言对新父亲最后的一丝感情。 他永远不会成为那个可以摸着她的头说要买零食回来的父亲。 河水的水位不深,只到膝盖,却让她泡在水里跟岸上的人对望站了两个小时。 “你那时候回来发现我发高烧,他是怎么对你说的?我自己不会添衣服对吗。” 烧到迷糊中,易言听见了所有责任都归于她自身,如果不是不能开口,她一定会反驳。 “从那开始,我的腿就出现了问题,病好之后他立马让我出门打工赚钱,我的身体都还没好就这样被赶出家门。” 说起这段往事时,易言没有任何表情,轻轻的叙述让她的母亲越听越心惊。 “言言,别说了,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对你的,你为什么不跟妈妈说,不然我不会让他欺负你的!” 易言的母亲已潸然泪下,两只手都紧紧抓着易言的胳膊。 “……因为外婆,外婆说你太苦了,如果有人愿意娶你再重组这个家,就让我乖点不要闹。” 她听进去了外婆的话,所以她不闹,只要对老妈好,她可以不闹。 “不是的言言,妈妈我最在乎的就是你,你受委屈可以说出来,我大不了跟他离婚。” 面对母亲的慌乱,易言抿了抿唇,“可是,你在外婆和外公都死后,坐在沙发里流泪,告诉我你没有家了,我们没有可以去的地方了。” 那些话一次次提醒易言要为了母亲的幸福着想,没有去处的她们就是无根飘摇的浮萍,只能寄居在一方小小的池塘。 那么多隔阂让母女俩很少再谈起知心话,现在,易言的母亲早已泪流满面,用手背捂着眼睛懊悔不已, “对不起言言,我不该把自己的压力告诉你,让你不敢倾诉自己受到过的委屈。” 她也是人,父母的离开,自己姐姐和侄儿也相继死去,唯一的依靠只剩下这个女儿。 她没有办法,压力压得她喘不过气,只能对着女儿倾诉。 却也没想过自己女儿为什么越发沉默。 易言蹲下来握住母亲的手,眼神里有着悲伤,“我那时候身体并不好,没多久就遇到了一个让我叫她姐姐的骗子……” 对继父的怨恨冲击着易言的大脑,让她想都没想的跟着这个「姐姐」走。 噩梦的开始也随之而来,当意识到自己成为猪仔时已经晚了,无数尸体累积的房间里是她不断的磕头求饶,求着说自己会骗人。 那个「姐姐」甚至得意洋洋的出现在她面前说:“怎么样,姐姐没有骗你,这份工作确实很赚钱。” 那时的易言早已麻木了自己,扯出笑容,“是啊,很赚钱。” 痛苦的回忆首次对着自己的母亲述说,打破她一贯的报喜不报忧原则。 易的母亲搂着受过千般委屈的孩子,一遍又一遍的说着对不起,“为什么不让我去救你出来,你为什么不说啊。” “怎么说?电话里不是只有我们两个在听。”那里的电话都被光明正大的监听着,她该怎么求救? 只能说自己过得很好,让老妈放心。 敢说一句救命,现在的易言或许也是鬼魂一个。 那时候没有黑影来救她,也没想过那只鬼一直就在自己身边,看着她在黑暗中的苦苦挣扎。 本以为熟悉了人性的恶,却没想到还有鬼魂。 经历过那么多的种种,她也只是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子。 “没关系的老妈,都过去了,我们不是无根的浮萍不需要再寄居在哪里,我已经有能力给你一个家,就在这里好吗。” 易言把头埋在母亲的肩膀,藏起来的脆弱沾湿了衣裳。 第一百六十四章 死在大火里的我不能被发现 “可是这里这么贵,真的不划算啊。”再怎么心疼女儿,她也更心疼女儿赚的钱就这样打水漂。 “不贵的,因为那群人不会放过我,法律也不会。”易言苦笑着抬手收起四散的鬼气。 “我那个组的组长得了重病外出就医需要陪同,是我的腿让他们放松警惕才答应让我做陪护。” 说起这个,易言就想笑,她的腿难以走路,所以得了信任,觉得她这么个病秧子怎么也跑不远。 而组长那么一个冷酷又残忍的人,生病了还不是躺在床上像只遭瘟的鸡,起初易言还能装几天乖巧。 后面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窝点遭到围剿,只有外出看病的组长和易言躲过一劫。 新闻上曾经的同事和打手们被一一带走,易言握着遥控器呆愣在原地。 “呃……我的组……咳咳咳……”重病的组长本来说话就困难,现在更是激动得直咳嗽。 出神的易言回过头来看着需要挂呼吸机才能维持现状的组长。 她慢慢弯下腰取下罩在他脸上的呼吸器,语言温和,“很抱歉组长,我上班的地方没了,我可能也需要辞职。” 在男人愤怒又惊恐的眼神里,易言踢松了仪器插头,任由组长艰难的扶起呼吸器吮吸残余的氧气。 “我要出去买饭了,组长你慢慢休息。”一种大快人心的感觉在易言心里升起,看着组长的手始终够不到呼叫的铃铛才慢慢的走出门。 以诈骗为生的人住的医院也并不正规,易言同往常一样跟前台的护士打招呼,“桐姐中午好。” “嗯,又出去买饭?”护士桐姐的眼神里黯淡无光,对于在这里的每个人都没有表情。 “对啊,我们组长想吃海鲜粥,让我去买。” “……患者不能吃这种食物,算了,你去。” 在这个医院就医的,又有哪个值得护士去尽心提醒和照顾,爱怎样就随他们去。 易言点头缓慢的走出医院,看着提着塑料桶的人鬼鬼祟祟的躲在暗处,她没有去惊扰对方。 身后的医院藏着太多罪恶,最好是有事情转移关于她的注意力。 而她,不能回家。 所以她取出了这么多年靠诈骗得来的钱,天南地北的走着看尽没有看过的风景,在病情一天天的恶化下直达了最后一站。 一切的终结与开始都发生在那里。 说完以后,易言望着自己的老妈,“只要我不出现,他们只会认为我也死在医院的火灾里,所以我很少跟你联系也不回来。” 躲了那么久,却被闫新翠的高调害得打乱她所有计划。 要不是闫新翠爱炫耀想出名,她大可以在去了崖都后减轻诅咒再坦白一切,那时候她就可以在老妈身边保护安全。 “突然的出名不是我想的,那些人随时可能会打起你的主意,我要确保你的安全才能放心去找解除诅咒的办法。” 听着易言说这些,她的母亲心里也是百味杂陈,在不知道的地方,自己的女儿曾经受尽委屈也到了现在的崛起。 “行,妈妈同意。”不需要犹豫,易言的母亲立刻点头答应。 她不能再让女儿为自己担心一点。 见老妈终于妥协,易言也是破涕为笑,“那好,我们去交钱,确保最快时间入住。” 精装修过的房子完全只需要领包入住,在等待房产证办理下来的时间里,易言和母亲渡过了愉快的几天。 她也免不了被母亲唠叨说要注意身体,不许涉险。 “知道了知道了。”易言从背后把脑袋搭在自己母亲的肩膀上,回答得很是敷衍。 再凶再险她也没说出来,就是怕自己母亲听到以后害怕得失眠。 只说去那里只是找办法。 有易言这个新晋抓鬼大师的荣耀在,办理房产证的效率都快了不少。 方析的消息也在催着她回去,说是铜镜应该快好了,让她回去试试效果。 易言低头回了句知道了,才熄屏掉。 坐在她对面的销售经理双手郑重的将房产证递了过去,“是这样的易小姐,就是您现在名气炙手可热,我们公司就商量能不能用你的名义打广告宣传宣传?” “宣传什么?”易言一听,直觉这不是什么好事。 “就是宣传我们这个山庄楼盘是连你也认证过的……” “不行!” 销售经理的话还没说完,易言就厉声打断,“你凭什么用我的名头打广告?” 她选这里就是看中了其隐私性,一打广告不就全完了吗? 那群人又不是没钱的,虽然死一个组长不值得让他们特意买个房子混进来抓她的母亲逼她就范,但今时不同往日,在那些天价符咒乱飞的现在,她的赚钱力也不低。 有钱人也是最惜命,开多少都肯的。 被严厉拒绝的销售经理十分抱歉的点头哈腰,“这……真是对不起,可能是我没有说明白,我们可以付广告费不是让你白打工。” “多少也不行!”这件事上她不会让步。 易言站起身警告着销售经理,“别让我知道你用我的名头去宣传,否则我会让你死了都不好过!” 她一握拳,丝丝鬼气涌现缠绕在销售经理的脖子上,吓得他倒在椅子里直抽搐,嘴里还不断求饶,“不不不、不会的,求你放过我。” “记住你现在的话。”吓人的目的达到了,易言也就收回了鬼气。 “我买这里是为了母亲的安全性,你们这里做得最好的也是安全性,我也不是什么恶人,之后我回来了会跟贵楼盘合作宣传的。” 毕竟老妈还要在这里住,真得罪了人,明面上不会说什么也难保背地里不会给老妈使绊子。 后怕的销售经理摸着自己的脖子连连点头,“明、明白,我们一定会尽全力的保证你母亲的安全。” 在能操控未知力量的人面前,他这样的普通人还是得低头惜命。 达到目的后的易言满意的离开,做完这一切她该回到泽鹿市重新出发。 她倒是想看看让黑影和镜尊都提及的崖都究竟藏了怎样的秘密。 第一百六十五章 带上我一起吧 一切的坦白过后只剩下轻松,回到泽鹿市的易言找到了方析,在研究药理这方面,方析确实是天才。 铜镜上的水渍被清除,封印也随之解开,之前游荡在骨灰楼里的灵魂也被易言给试手全收了进去。 方析在旁边全程陪同。 不知道闫新翠是怎么弄的,一些拼凑的残肢里混着多个人的意识,切得细碎的魂体浑浑噩噩的躲在阴暗角落里蠕动。 “这些你也要?”方析看着易言连这些不完整的魂体也要收进铜镜里而感到疑惑。 这种不完整的魂体去了阴间也难以生活。 易言把镜子捏在手中转身面向方析,“怎么说也是要去阴间的,顺路一起了。” “你真觉得去了崖都就能进入阴间?以活人的身体?” 用三千万交换的信任,也是让方析打探到了易言接下来的行程。 去最接近阴间的崖都,他家里的藏书楼翻遍都没有记载这个地方。 “既然我的祖外婆去过就说明有那个地方,她不止一次的去那里,我也能去。” 路线图都有了,诅咒的倒计时图腾也在身上浮现,不去就只能等死。 没有从头开始找路已经很好了。 方析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手臂位置,不确定易言知不知道他们俩之间的言咒,假设崖都有这个地方,那也不是旅游景点能来去自由。 “你孤身一个人去很危险,让我跟你一起。”他做不到把自己的命也捏在易言的手里让她冒险。 易言疑惑的盯着方析看,而后好笑的开口,“你跟我一起去?那谢小昙和李责也得跟在一起,我去那里是有正经事,没空跟谢小昙吵架。” 就以谢小昙那个吃醋的性子,一天能吵八百回。 她还没有想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上面。 “没有他们俩,只有我们,尸仙的事让谢小昙的父母知道自己女儿在这里,已经强制把她给带回去了,李责自然也是跟在一起。” “哦~难怪回来没见到他们。” 易言恍然大悟的才明白为什么这几天没看见他们俩,感情已经被接走了。 “所以现在我可以跟你一起去了吗?我不会给你拖后腿的。” 极力的自荐让易言都有点怀疑方析是不是被下降头了,甚至有点梦回两人刚认识的时候。 “去未知的地方我可不能保证你的安全,到时候你家里人发现……” 她光是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方析家里背景肯定不一般,到时候那些想抓她的,还有发现是她把方析给带走的方析家里人,在他们俩没回来之后只会把矛头指向她的母亲。 “他们会同意。”方析立马出声打断易言的顾虑,“我况且是个成年人,什么都不能去的话也不会站在这里了。” 两人同一条命,他不去,家里叔伯们都得一脚给他踹阴间去,道家讲缘,自然是不会放着不管。 见方析坚持,易言也就没什么再拒绝的必要,“行,不过我可提醒你,出了事我不会管任何人的。” “可以。”方析笑着点点头。 约定既成,他们也要开始着手准备动身。 看着易言和方析的越走越近,黑影的怨气也与日俱增,似乎他怎样也阻拦不了这两人的靠近。 镜尊只能不断的安抚他放宽心,“你急也没有用,家主大人和他有言咒一命相连,还是先想想怎么让家主大人自己恢复记忆。” 与阴间靠近的崖都在地图上的标记都不一样,只标了一个车站牌。 他们俩想去还得从这个地方下手。 “这个车站牌我见过,但它已经不能用了。”易言清楚记得上次拦截闫新翠就是在那里。 也是那个时候黑影说前往阴间的路是不通的,已经不通的路他们上那辆车也没有用。 方析抱着双臂思考,“我可以让家里查一查,至少在你之前我从没听过崖都和这个车牌站相关的事。” 在需要大量灵魂的衍信集团里,不可能放过能直达阴间的路。 要是能靠着这辆车往返阴间,他们也会想办法带回亲人的鬼魂,而不是一直找寻让灵魂再生的办法。 “嗯,你先查。”易言把地图往方析面前一推。 黑影和镜尊这俩鬼说话总怕泄露天机要遭天谴一样支支吾吾的,与其浪费精力发火不如让方析来试试。 方析将地图拍下来发给信息部交代信息部部长要尽快查出来这里的所有信息。 接到命令的信息部部长看着陌生的地名一头雾水,这地名也不像外国的,他怎么在国内从未听说过? 于是他在下发指令后又试探性的向方析询问:小方总你找这里是? 方析瞄了眼,随手回复过去:别问那么多,能找到就找。 见方析不说,信息部部长也就只能作罢,小方总要找陌生的地方,他多少要留心一下。 万一位置危险小方总去了就失踪,他这个提供位置的部长就得下岗。 在超级电脑的运转下,无数条相关信息跳了出来,又有大量相似地名一并成为选择,还有包括那个车牌站的都市传说也冒了出来。 程序员将信息整合成压缩包发了过去。 等待的期间,易言在网上看关于自己的消息,她的不露面让媒体难以捕捉,加上把老妈也给转移了,这件事的热度也在慢慢消退。 无数的鬼怪在冒头,除了她也会有其他人来承接这份热度。 “要查的东西发过来了,要一起看吗?”方析晃了晃自己的手机,招呼着易言过来。 “嗯哼。”易言回了他一个肯定的表情,拖着椅子坐在方析身边,“快打开。” 她催促着方析快点行动,早点看完早点走。 信息部的压缩包有50个gb,解压都转了好一会儿才打开。 随之而来的是崖都的由来…… 技术部的电脑里能找到最近的称呼也要追溯到千年以前的埋骨之地。 “崖都千年以前是古战场?”易言不自主的念了出来。 传说千年前的古战场数万士兵交战死亡,血染红土,尸痕遍野。 可总得有人来收拾残局,无数尸骨被扔下悬崖清理出战场。 那些士兵的家人想要带尸首回去,爬到崖底不见踪影,却见一条被踏行过的路。 顺着路走只见高大的城门,上书写两个大字:崖都。 第一百六十六章 关于崖都 守在城门口的拦着不让进,问了前来的人三个问题:“你从哪里来?你想好进来了吗?你还有未了的心愿?” 都回答以后就会根据话请他们走不同的门,有的能留下来跟亲人在一起,有的只能孤身一人回去。 但从没有人能从里面带走自己的亲人。 至于里面什么样,即使是进去过的人也会摇头说不记得。 他们只记得见到了已逝的人,跟对方相谈甚欢没有遗憾。 而崖都这个传闻也因此留下。 在看完这个传闻后,易言抿着唇思考,“要跳崖下去才到崖都?” “爬下去也行,但我想这个可能有点问题。”方析握着手机翻相关的文献记载。 易言歪头到他那边,“哪有问题,你看出来了?” “像这种能与已逝亲人见面的崖都,却没有正史的记载,这些传闻也是在千年前断代。” 然后方析把其中一个小盏上的字放大给易言看,“就像这个灯,这上面是记载崖都相关最全的,而这盏灯也叫留魂灯。” “留魂灯?有什么用?”易言一头雾水的看着图片,主要是她连上面的字也不认识。 “道家有一种功法可以神游太虚,上碧落下黄泉,这个留魂灯就像回家路一样,灯灭则找不到身体在哪,当年铁拐李就是魂肉分离被家人灭了灯才只能找个乞丐附身还魂。” “这么邪门?” 听完故事后易言的第一反应就是觉得邪门,要是被灭灯的话不就等于死了吗? “任何东西总要付出相关代价的,你不想用留魂灯回魂就可能像其他人那样走不出崖都。” 解压出来的文件里文献和相关资料太多,就算是方析也得慢慢理解分析上面的文字。 “但我没看见祖外婆有没有什么留魂灯……”提及这个,易言突然哑口,她想到那不是没有看见,而是可能已经被瓜分走了。 当年的事她又不是参与者,至于祖外婆有多少宝贝也不知道。 况且还有一件事…… 易言将铜镜捏在手里摩挲,“有件事我得确认一下” “什么?”方析以为在叫他,于是把视线移了过来,随后就看见了房间里多出一个人来。 镜尊被召唤出来以后朝着两位打招呼,“二位好啊。” 易言抬了眼皮看向他,“没那么闲,我想知道祖外婆的法器到底有多少,还有,当年祖外婆死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按照镜尊描述的,他应该是爱惨了程心兰,那又为什么会鬼气耗尽的在铜镜里昏迷? 那么爱祖外婆的一个鬼,又怎么忍心让自己所爱的人孤独死去。 这其中藏的事或许是关键线索。 面对易言的质问,镜尊笑得勉强,他的目光望向易言身后将自己身形隐去的黑影,这个时候怎么只有他要面对家主大人的问题啊。 “事到如今你还要藏事情吗?先前是有事没来得及问,今天我要把这一桩桩一件件全问明白。”易言冷着脸等镜尊的坦白。 “这个……我这个……”镜尊搓着手向自己的兄弟求救,结果毫无用处。 黑影兄弟连五官都没有就别指望能回一个眼神了。 “说。”易言的耐心已经到了临界点。 求助无门的镜尊只能妥协认命,然后一咬牙,“除了你的陪葬品,其他大多数是我们用规则漏洞从阴间带上来的,其他人无福消受只会祸及后代。” “什么陪葬品?”方析耳朵一竖,转头看向易言。 “……这种事,很难解释得清楚。”她要解释就得跟方析解释为什么自己面前站着祖外公,而他同时又是自己下属这件事。 “所以你们当时带上来了多少?”易言再次向镜尊发问。 镜尊砸嘴思考起来这个问题,“这个嘛,真不好算,毕竟我能拿多少就拿多少,阴间的东西带上来需要鬼气的维护和驱使,没有鬼气和普通东西没两样。” 当年哪有时间让他慢慢挑慢慢看,肯定能带多少上去就全拿了。 “哦……”易言点点头,这样看的话她没必要焦虑祖外婆曾经的弟子把东西抢走以后干出点什么事。 “那你又为什么鬼气耗尽昏迷?”这个她倒是蛮想知道的。 “呃……”镜尊不好意思的笑笑,“偷东西肯定会被找上门来,被打到鬼气尽失很正常。” “……” 易言扶着额,突然感觉很丢人,她以为自己前世很厉害,毕竟这都叫镜尊了,怎么还会被打成这样? “你堂堂镜尊都成这样,那当年得多激烈啊?”她不由得发出感慨。 不过这次镜尊却收了笑容,“我……只是自称的镜尊罢了。” 他苦笑的望着易言,“心兰本身灵魂并不算强悍,那时候正值战争和灾害四起的年代,怨气深重,所以我找寻漏洞帮心兰完成她的心愿。” 在怨气四起的年代,很难避免不被影响,越到后面程心兰的执念越重,而他只是一个器灵,无法做到拔除怨气。 只能看着程心兰对收服厉鬼的心越来越重,直到阴间的鬼差对他的围剿。 鬼气被打散的他只能沉睡在铜镜里再不知道外界发生的任何事。 镜尊看着黑影,“我和你做过交换,让你保证心兰的后代能平安降生。” “嗯?”易言看着镜尊的视线没有看向自己却在看她背后,于是立马转身。 空无一人的后背让她直觉不对,“黑影!” 这一次,黑影没有遵循她的喊声出现,但她知道镜尊的视线位置锁定的肯定就是黑影。 易言伸手在椅子后抓空,目光沉了下来,“方析你先出去,我有点家事要办。” 本来在专心看戏的方析只能听从命令出门,在门关上的一瞬间,易言彻底爆发。 “出来!不许再躲着!我要知道你们俩到底密谋了什么东西!” 她将手串和铜镜一起放在手里举高威胁,“你们的目的不就是想让我的前世苏醒吗?那我就砸了这些东西,让你们的愿望落空!” “哎,家主大人你不要冲动啊。”当真了的镜尊连忙上前阻止易言。 只有黑影没有用,始终隐着身形。 “你不是最在意我和方析的接触吗?你再不告诉我实情,我可以立马跟方析在一起,我这么爱钱怎么可能不喜欢他。” 一字一句,易言都在试图激怒黑影。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一定要去崖都的理由 当年的事如同一个隐患一样埋在他们的身边,即使知道有风险依旧要去做。 黑影现身在易言面前,说对感情不奢望是假的,他也嫉妒方析比自己后来却能跟易言越走越近。 见目的达到,易言冷哼一声转而坐了回去,“上次你们就已经在支支吾吾了,无非就是想让我前世复活,这些有什么值得瞒的。” “家主大人……这件事具体很复杂,不是我们非要瞒着你。”镜尊满是歉意的看着现在的局面。 “我迟早也得知道的不是吗?你说你是器灵不懂这些?那黑影你呢?你是怨鬼也不知道,需要我来告诉你早坦白才能从宽的道理?” 她是不知道自己前世是怎么教的,能教出两个犟种。 还需要今生的自己告诉道理。 黑影沉默着将一只手放在易言坐着的椅背上,“你得去崖都恢复记忆,你答应过和我死在一起。” 心口上的钉子又在作痛…… “凭什么?是前世的人答应的,你来要求今生的我兑现诺言?你也说了前世的我葬在墓里,是盗墓贼惊醒了你,那不是我的失约。”易言偏头笑看着黑影。 没有哪条法律要规定人死后的话还要继续生效。 这话听在黑影耳朵里就变了味,他低下头靠近易言的脸边,一字一句咬牙切齿,“你可以和方析再续前缘也该和我也续,我比他先来。” 这套强盗理论给易言都听傻了,感情确实有先来后到,问题是她两个都还没喜欢都要排大小吗? “你的意思是只要方析同意,你也要和我在一起?我们三个一起吗?”说出这话的时候易言都忍不住的发笑,哪有这么荒谬的事存在。 在易言觉得这件事很可笑时,黑影的回答更是出其不意。 “是!” “哎?不对不对。” 易言赶紧叫停了这奇怪的谈话,从椅子上站起来转身后退几步看着两个鬼。 她赶紧向镜尊求证着一件事,“喜欢不是一夫一妻的事吗?你们的感情观也是我教的?” “对啊。”镜尊很认真的点头,千年前本就是有正妻和平妻的。 只有做正妻才是名分,其他的不过是无名无分罢了。 易言感觉自己头有点痛,“那你之前不喜欢方析的原因是?因为他和我成过亲?” 小时候的梦里只记得自己穿着一身红嫁衣躺在棺材里,曾经也有想过跟黑影有关,直到方析出现,加上他前世残魂那一声声未婚妻又动摇了。 这些天下来从只言片语里拼凑出来的话里,前世的自己根本没有喜欢过黑影所以也不会嫁给他。 所以?今生黑影在跟方析抢谁能做大? “……嗯。”尽管很不想承认,黑影心里确实是这样想的。 “……” 易言现在觉得自己好想逃,先不说自己对这团黑不溜秋的东西起不来一丝感情,再说人家方析愿意吗? 论家世,人家想选什么样的找不着,非得跑来跟黑影雄竞? 当前这情况真是看不懂,易言屈指敲着自己脑门,想半天才理明白,“所以你们俩费劲心机的想让我重返人间就是要给黑影一个名分?” 真这么闲的话,可以去拉磨。 见易言误会了他们的目的,镜尊赶紧出声解释,“不是这样的,家主大人……你的前世罪该万死,所以把魂魄藏起来没有进入阴间,是盗墓贼的破坏才让你去了阴间。” “是这样吗?”易言若有所思的环抱双臂。 “不仅如此,五百年前你的一次转世是带着不完整的魂体,黑影曾试图唤醒你的记忆,但不完整的你连想起的事都十分痛苦……而后谢罪自杀。” 镜尊说起这事还略带惋惜,“并不是我们故意要干预你转世,黑影本想只带着一半灵魂走,是前世的方析强行把你的灵魂和他相连,成为一命双体。” “什么叫一命双体?”这个词她倒是头一次听。 “就是他心甘情愿和你的魂体相连,前世的方析是个一直救人的好道士,他的善意足够再次轮回去阳间生活,可是因为绑上你的灵魂,导致你们俩五百年都不能转生。” 即使是过了千年,易言前世的罪孽都拖着方析的灵魂不能离开。 虽然黑影也是鬼,但他的执念让他到不了阴间。 太深的执念只能在阳间等待。 “……我居然欠方析这么多?”易言垂眸沉思。 李馆长曾经说过要找一个有善念的灵魂跟她平摊诅咒,这样可以缓解诅咒带来的威胁。 而这个方法早在五百年前就被方析使用过,究竟是有多喜欢才会心甘情愿的与一个坏人建立连接? “生祠的诅咒是我们没有考虑周全,但家主大人,还有一件事我们必须要告诉你。” “什么事?” 看着镜尊这副严肃的表情,她直觉不是什么好事。 “几十年前,生祠建好以后,我们有了进入阴间来去自如的能力,所以我们也去找过你的灵魂,虽然你和方析的绑在一起,可还是不完整的。” 镜尊看了眼自己旁边沉默寡言的黑影兄弟,叹息一声, “我们猜测你或许跟什么东西做过交易,把一半灵魂抵押换取能力,所以能找到的也只有这一半灵魂。” 易言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你们催着我去崖都是让我自己去找那一半灵魂?” “对,家主大人你的能力如果回来了,想解除诅咒也是很轻松的事,如果找不回来,或许这辈子都只能看着诅咒的生效。” 这就是他们为什么支支吾吾的原因,建生祠他们都明白会发生什么,但已经顾不上了。 或许更是相信易言的转世也有独自解开诅咒的能力,他们是易言的下属不是她家族的,没必要去管别人的死活。 事到如今,易言听完所有事以后是忍不住的苦笑,她扶在身后的桌子上, “哈、哈哈、哈哈哈,我的几个姨母死了,表哥们也死了,我被诅咒带来的痛苦折磨这么久,都是我前世带来的孽对吗?!” 第一百六十八章 出发,往崖都去 所有能走的路,都通往与前世的自己记忆融合。 她生下来就只有这条路可以走,把自己给逼到绝路。 易言捂着脸站直身体走到门边,她的手按在门把手上朝着两个鬼说道:“崖都我会去的,至于我能不能恢复前世记忆就另说,那个时候可能对谁都不好。” 说完径直出门找方析去了。 在这之前她确实不知道方析的前世就是善魂,以善养恶填补她的灵魂空缺。 这样一个人,或许她该选择相信。 孽,她可以无视,这种恩情她不能无视。 易言敲开了方析的门,此时的方析将手机里的压缩包在电脑里打开了,更加完整的部分呈现在两人面前。 “你家事处理完了?”方析笑道。 易言随手转着椅子坐在电脑旁边点头,“处理完了,挺累的。” 方析见易言脸上确实显疲惫感,起身给她从酒店饮料柜里拿了瓶水给她,“累的话不用过来一起看,发的资料太多,还要一会儿呢。” 接过水的易言在电脑屏幕前探头,“带图片的都好模糊。” “嗯,关键是要找到全身而退的方法。”方析点点头,挪动鼠标在一份竹简上停留,“这里我才翻译出来说进入崖都的人在回来的一个月后就会死去。” “都是这样吗?无一例外?”易言看不懂上面的古文,只能由着方析的话说。 随后方析又往挪移,电脑旁边的a4纸被他拿给了易言看,“我根据上面的只言片语画了一个简单的图,和你拿到的地图有所出入。” “是吗?”易言好奇的把自己的地图拿出来对比,发现终点站的位置扭了个头,“这怎么回事?它还有一截路?” 方析停下拿鼠标的手,用笔头点了点两处,“其实差距就在于你说的那个车牌站。” 说着,方析往下滑着到底才出现一则都市传说,“据说几十年前有一辆满载着人的马车在夜里奔跑,见过的人无不高烧不退,精神恍惚。” “高烧不退……精神恍惚,好像吸进了鬼气啊。”易言本能的就想起吸入鬼气后的反应跟这个如出一辙。 “对,我想那本来就是载着鬼的车,那个地方的传闻也因为交通工具的不断迭代而升级成现在的末路公交车传闻。” “……呃,还蛮与时俱进的。” 易言扯着嘴角笑笑。 “你的地图就是多了车站牌少了一段路,这就是不同处。” 多一段路还是少一段路,至少方向没有变。 “那个公交车我也上去过,很诡异而且去不了阴间。” 说完以后易言沉思起来,“我回家那趟的时候偶遇过一个老婆婆的鬼魂,然后想明白崖都就是阴间,鬼都进不去了,我们俩活人能进去吗?” “或许崖都等同于阴间的界碑,踏入起就算在阴间但还不属于完全进去,我们可以试试古人的方法。” 方析给了易言一个不要焦躁的眼神安慰她,“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们一起把路找出来。” “嗯。”面对方析,易言硬气不起来,人家前世拿灵魂养她,现在还给了三千万买一场信任。 对比起来,易言都觉得自己有点混蛋了。 这么好的人,一直猜忌怀疑。 …… 路线是对的,那他们就要着手准备出发,不知道该买什么,易言干脆多买了些物资放在车的后备箱里。 方析无可奈何的摇摇头笑道:“我们不是去旅游也不是户外探险,有必要这么多东西吗?” “有必要,你懂什么!”易言猛的关上后备箱,“那个公交车虽然可以直达,但要命,我们自己去爬崖都避免不了要耽搁几天,没物资怎么过。” “行行行,都听你的。”方析握着方向盘笑得纵容。 准备好一切,方析启动了发动机,车子非常在路上眼看着离开泽鹿市的范围。 与此同时,方析车内的定位将他的行踪完完整整的汇报给衍信集团内部。 他的五叔看着技术人员一点点的用仪器刺激着闫新翠的身体让她怨恨并且释放出大量鬼气供他们使用。 内部的嚎叫声被隔绝,面无表情的五数转身往器具室走去。 当年程道婆死后,她的那些法器被哄抢,现在慢慢的收集在一起,没有鬼气的支撑一度如同废铜烂铁。 而闫新翠这个充满鬼气和怨念的灵魂成为载体,让冥器再度生效。 …… 沿着路线疾驰的车在连续行驶后的几天逐渐显露疲态。 面前的路逐渐看不清,笼罩上一层雾。 坐在副驾驶的易言警惕了起来,往往是这个时候不能掉以轻心。 越往里开,光线越暗,易言心里暗叫不好,“方析不要再开了。” 话说出去以后没有回声,易言扭头,惊讶的发现驾驶座上的人不翼而飞,而方向盘依旧在动。 短暂的惊慌让她差点以为人没了,随后抓着座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要慌,肯定是幻觉。”她自言自语的喃喃道。 随后车子「砰」的一下似乎撞到了什么,猛烈来了个急刹车。 易言的身体也差点猛的撞到前方。 此时此刻,她像是坐在无人驾驶的车里一样,扭头是看不见方析的,可驾驶位迟迟没有开车门的动静。 易言只当方析开车太久给累到了,又遇到突然撞击,愣在了原地没有动。 “……怎么回事?我下去看看。”她对着没有人的驾驶位说了一句。 解开安全带,易言推开车门绕到车前方,雾蒙蒙的天看不清脚边躺着什么。 易言蹲下来把人的面相给掰到自己的面前,一身休闲装,额头流血不止的,居然正是方析的脸。 一股不寒而栗在易言的背后冒着冷汗,躺在地上的是方析,那刚才确实就是无人驾驶? 那方析什么时候跑到车外来的? 发现易言的行为以后,空着的车子将发动机重新启动,易言在车的前窗望进去,隐约模糊的轮廓是她自己冷着眼握住方向盘。 耳边也同时响起声音:“都死,都死了就不会有任何负担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三枚铜钱 「砰!」 震天的撞击声响之后是铺天盖地的黑暗,浑身的疼让她昏死过去。 在不知道多久之后,易言才慢悠悠的醒来。 “……唔,好疼。”散架一样的痛苦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撞死了。 湿润的水汽在易言的周围荡漾,在她睁眼捂着头勉强爬起来后,看见面前一片无边之海。 黑色雾气遮住边际,望不到头,只有一个带斗笠的老翁抽着水烟,一只脚踏在竹筏上稳定住不让它飘走。 易言扭头在四周都看过,被撞之前明明还是马路一片,现在却到了水边。 还有就是……方析呢?车子和方析一并消失了。 总不能是她被撞飞得这么远? 揉着快散架的身体,易言跌跌撞撞的往老翁身边走,“你好,请问你有没有看见一辆车子和一个男人?” 她十分温和的低头询问,又在老翁卷起的裤腿处看见隐约可见的白骨。 ……面前这个,不是活人。 在意识到这点以后,易言踉跄的后退提防。 抽着水烟的老翁把烟筒往地上磕了磕,停止了动作,宽大的草帽檐遮住大半张脸,只有带着胡须的下巴露了出来。 “找人得过河,三个铜板一次。”常年抽烟的嗓子沙哑无比,老翁在说完话后将手伸向易言讨要过河钱。 “……什么年代了要铜板?”易言蹙眉看着伸过来的手,像干枯的老树皮。 见易言的意思是没有钱,老翁也就缩回了手,“没钱不摆渡,回去。” 这么干脆直接的赶人是易言没想到的,主要是眼前这个也不是人,她更不确定这里是哪里? 在什么都不确定的情况下,易言只能低声下气,“我没有钱,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你载我过去?” 老翁捧起水烟筒深吸了一口沉思,“没有钱啊……去那边,找不想过河的要。” 他给易言指了个方向,顺着手指的位置,不知道什么时候雾散了些,让她能看清河岸边的场景。 一排干枯的树枝上挂着无数个「人」,它们垂直双臂挂在树上,不仔细看还以为只是衣服。 地上也垒着一堆的尸骨,刚好在挂着的人脚下,像是给它们垫脚的石头。 不对劲,有十分的不对劲,她记得自己是往崖都走的,来之前也看过传说,崖都有路无水啊,现在拦在她面前的这条河还有河边累累白骨都不像记载那样。 难道……这是到了阴间? “所以……我已经被撞死了?”这个想法成型以后,易言心里升起股股悲伤,没想到自己的死这么草率。 没被厉鬼撕碎,反倒是被撞死了。 老翁见易言没有动,好奇的开口,“你不过河了吗?” 易言深吸一口气,“过!” 她要看看这个传说中已经被封了的阴间到底是个什么光景。 抱着壮士断腕的决心,易言一步步走到那些被悬挂的「人」前,长发将面部遮挡,握成拳的手里似乎有东西。 那或许就是老翁说的过河钱。 易言没有犹豫开始掰着对方的手指,可对方同样握得很紧,任由她怎么掰都纹丝不动。 “喂!年轻人不要硬掰,哪有找人讨钱是这样的。”或许是看不下去了,老翁出声提醒易言的方式错误。 “那应该怎么做?”易言泄气的松手,她现在也是全身疼得没多少力呢。 “你有没有听过执念?挂在那里的都有执念不肯走,化做累累白骨停留。” “……执念。” 易言喃喃的把目光看向其他「人」,不开口的鬼,她又该怎么满足执念拿到铜钱? 这个老翁分明就是在为难人。 易言碰了碰挂在她面前的家伙,一身破旧衣裳看不出什么时候死的,不过在仔细观察后,她发现了对方胸口有一张字。 抽出来后展开,竟然是封信。 ‘吾妻霏霏,见信如唔。曾约定与你死同眠,今夫等七十载未与你相逢……’ “这个信?什么意思?让我帮他找妻子?”读完信以后易言还是一头雾水,她又没见过这人的妻子,怎么满足愿望? 但眼下她得先拿到铜钱。 易言的眼珠子一转,将信折好重新放在对方的胸前,“你想找到你的妻子对吗?可能她已经渡河了,但你挂在这里没办法过去,可以把铜钱给我,我帮你去找。” 她说得真诚,也是在赌这个鬼的好骗度。 话说完以后她就在等,在以为无望时,面前的尸体手指松动,几声清脆的落地声响起。 易言低头一看,地面上扔下三枚铜钱。 忍着开心,她把铜钱捡了起来还不忘宽慰一句,“如果能找到你妻子的踪迹,我会把她给带回来的。” 实则心里想的是鬼也太好骗了,居然一句话就能给钱。 在返回河岸后,易言把铜钱递了过去,“现在可以载我了。” 老翁收了钱点头,他松开脚,竹筏悠悠的飘了起来,“上来。” 易言闻声跳了上去,本以为这么个轻飘飘的玩意儿,上去肯定要晃的,结果却是稳稳当当的落地。 “小姑娘,你承诺的事可要做到哦。”老翁把竹竿插进河底借力让竹筏飘向中间。 易言回望河岸,总觉得给自己铜钱的尸体转了过来看着她的远去。 “……或许。” 她也不知道这个霏霏长什么样,过了七十多年又该是什么样?仅凭一个名字无疑是大海捞针。 本来就是骗鬼的话,她没想过真的做。 或许是看透了易言的心思,老翁再度开口,“人这一生有太多的业障,不还是要受到惩罚的。” 易言转身看着黑雾从竹筏两边穿行而过,前方亮起模糊灯光,“那我应该会受很多罚了。” 为了达成目的,她骗过不少人,哪有一一还得清的。 “唉……”老翁只是轻轻叹息一声,不再开口,或许从摆渡起他就这样劝过无数人。 每一个都不怎么听话,他也不再继续劝说。 命这东西是由他们自己走的,旁人的劝说无用。 摆渡的竹筏距离光亮越来越近,那地方也开始清晰起来,一个高大的城门上书写着:崖都。二字。 她到了。 第一百七十章 没有回头路 靠岸前老翁停了下来,他问:“小姑娘,你进去前先想想自己还有什么执念未完成的。” “执念?” 又是这个词,易言已然紧皱眉心,她的执念就是好好活下去,现在被撞进阴间还能有什么执念。 既然不能用活人的身体进阴间,就只能这样了。 易言无声的点点头,跨上岸边,老翁无奈只能撑杆返回去。 眼前的黑雾未退散,只能看见崖都的城门还有两排照明的灯笼。 一切规格都不是现代产物,但这字她却能看得懂。 易言偏头看着烛火只能照明地面,以外的地方一点光亮都不透。 她试探性的走到旁边去伸手,浓雾里似乎抓住了一把黏腻恶心的东西,在厌恶的甩手以后又看见手上十分干净,看不出曾经摸过什么。 “……这里还是太诡异了。”直觉告诉她不能再去碰,否则会被拉进黑雾里。 崖都就在眼前,吸引着她靠近,脑海里也有声音在对着她说:快进去,快进去。 急切的催促好像门后就是她的家一样,可她却迟疑了。 如果任由脑海里的声音驱使,一定会出事。 方析的失踪让她有点介怀,人还没找到,她就要独自进去,如果车里那个变成她样子的鬼对方析做了什么,她又怎么能心安。 好歹人家确实对自己不薄,又是以魂养魂的,又是给钱买信任。 这么丢下人不管,她也跟那个骗她堕落的人没两样。 就在易言要转身回去时,转头就撞到一个东西,生硬得让她吃痛。 “哎呦。”猝不及防的被撞懵,易言眼前发黑的揉着额头,再定眼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崖都的城门就在眼前。 坐在城墙下的老翁抱着一根长棍缩成一团看着易言,“小姑娘要进崖都吗?” “……” 不对劲,她明明是要扭头回去的,怎么会转身就到了崖都的城门下。 易言不敢再回老翁一句,转身又要走,一根长棍横拦在她的身前。 “到了崖都就没有回头路,不能往回走咯。”老翁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手里的木棍把易言给拦住。 “……我要回去找人,找到以后会来的。”易言说完就试图把身前木棍推开,可惜纹丝不动。 真是怪了,自从醒了以后她怎么力气这么小?连个横在自己面前的木棍都拨不开。 “崖都面前没有回头路,先进去。”老翁坚持不让步,一定要易言进门。 古怪的老头今天就遇上俩,易言握着木棍往自己身旁扯,“观光旅游都有反悔的,我还没进去都不能往回走吗?” “不可不可。”老翁笑眯眯的摸了摸下巴上的花白胡须,手中一用力,易言只感觉木棍瞬间变得滑溜溜的抓不住,从自己手里溜走。 他把木棍往旁边一敲,黑雾里显现一块大石碑,斗大的字书写着:回头路。三个字。 明明不能回头却又要叫这个地方回头路。 “走到这里不能反悔,不能回头,只能朝前走。”说话的时候,木棍也跟着指旁边上对应的小字。 生怕易言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话。 “我的同伴还没找到,不能进去。”易言不听劝阻,仍然要回头。 下一刻,老翁手里的木棍直接敲在易言的脚上,像是被施展了定身术一样再不能动半分。 “这是什么?”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让易言开始慌张,她十分讨厌这种感觉。 老翁不语,只是推开门露出一个一人宽的缝可通行。 “说了不能回头不能回头,年轻人可不能任性。” 话音未落,易言整个人被木棍拨着往后倒退,直到进门后的轰然关闭,她才能自由活动。 面对紧闭的大门,她还没回过神来,“就这样进来了?不是还有什么三个问题吗?” 对方什么也没问就把她给推进来了,更加与传闻不符合。 “所以……这里是阴间吗?”她转身看着狭长通道尽头的灯火通明。 已经被推进来了,她也只能往前,这路她走得身不由己。 找不到方析,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已经死透了,易言小心的摸着古老城墙站在通道外看尽阴间景色。 阴沉的天如暴雨前的云层层叠起把天遮得严实,这个季节就连阴间的树也没了树叶,空留树枝在张牙舞爪。 往来的人群穿的衣服各不相同,从古至今什么朝代都有,就像一场大型的s秀。 浓烈的黑雾把房屋包裹住透露着不真实,脚下滚滚的烟里似乎有活物在游动,经过易言脚踝时,勾起她的阵阵头皮发麻。 “这里……是真正的阴间……吗?”她不太确定。 来的路跟传言不同,她不太信黑影和镜尊能放任她的死亡,也不信经过那么多鬼的折磨会被车给撞死。 所以这到底是阴间还是她昏迷的梦境都说不清。 所有人都不在意她的突然出现,像是司空见惯。 每个人都在无声的进行交流,有的在用铜板买东西,有的拿出一叠纸钱在交换香烛。 在努力消化眼前场景的易言捏紧了拳头,让自己镇定下来,如果表现得异常只会不合群。 说不定还会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出现。 她在通道口停留的几分钟就是在观察每一个的神情,让自己能做到融入他们。 “如果找不到方析,或许可以找找外婆和老爸。” 假如方析也被撞死了,那应该也在里面,要是没死,她也没忘记自己一直以来的愿望。 易言深吸一口气,在确定自己的心不再剧烈的跳动以后,脑袋骤然耷拉下来低头行走。 滚滚的浓烟掩盖了她在用脚走路的事实,心里却在盘算要在哪里才能找到外婆和老爸。 宽大的街道上,她学着其他鬼在行走,亮灯的街铺里最多的是香烛。 就像人间的饭店一样常见。 易言的目光在斜瞟,裁缝铺里纸做的衣服被取下来在鬼的身前比划,花花绿绿的颜色却得到了好评。 一袋子金元宝换来一身纸衣服,这么土的品味是阴间流行吗?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易言就想起黑影曾说过:“鬼的眼睛里是看不见其他颜色的,只有黑白,或者用活人的鲜血才能看见红。” 所以……它们只是因为纸衣上的花纹才买下这件衣服的吗。 随后易言定住,她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为什么自己死后还能看见颜色? 第一百七十一章 前世的罪与罚 按理来说她也应该是死了才对,这一路上都被黑雾笼罩成黑白色,偶尔有的血色飘过也只当是寻常,可这本身就不寻常。 如果是魂体,她不应该全身发痛,那正是身体在提醒她,现在她是活人。 所以…… 易言猛的站直身体,周身的气温骤降如寒冬,眼前一个个行走的鬼瞬间化雾撞击在易言的身上。 “唔……”易言捂着自己的心口,那里的痛苦最为明显,好像被人摘去了心脏一样。 周围环境在猛然变化,而她的手脚也被锁链牵制迫使她跪下。 “罪人议(yi),逃离罪罚,打入幽怨深渊!”威严又空洞的声音在四面八方朝着易言的耳鸣侵袭。 易言咬牙挣扎,但锁链纹丝不动,她不服,“我叫易言不是什么议!凭什么让我受罚!” 她的双眼在周围寻找,想找到声音的来源处。 凭什么她什么事都没做就要承受前世的罪? “我承受了多少前世的恩?我又受过多少前世的罪!这些凭什么不能一一算清!” 从出生起就不能选择,这一切的局都不是她设的,却要加在她的身上。 “我需要公正!”她再次大喊着。 随着话音的落下,束缚住手脚的镣铐应声断裂消失,身后突然像被只无骨的手轻推。 一个踉跄,易言脚下路变得狭窄幽长,澄黄的泥土地面露出被掩埋的白骨。 易言蹲下来试图把白骨拿起来,可脚下看似松软的土却把白骨死死嵌在里面抠不出来。 每一个凸起的小土包下都掩埋着骨头,这分明是一条由白骨铺成的路。 面对这样的路,她是不敢踏上去一步,是对死者的不尊敬更是胆怯。 “怎么?继续走啊,这些累累白骨都是你曾经害过的人。”那个声音再次出现。 易言硬着头皮抬脚踏了上去,骨头硌着脚底,寒气也从脚心直冲天灵盖。 每一步,耳边都是哭声,大人小孩老幼都有,搅得她心绪不宁。 那些哭声夹杂她听不懂的语言,只觉撕心裂肺,她这个聆听的人都忍不住落泪。 到底前世发生了什么才需要这么多白骨铺路?似乎自己的前世是个十恶不赦的人。 易言捂着耳朵加快脚步,“不要哭了……” 她喃喃自语的求着耳边哭声停止,她不敢去猜想前世,一时不查,脚踢到一块凸起的骨头,整个人重心不稳的噗通一声摔倒在地。 “唔……”她闷哼一声,四肢都磕破上地面的骨头,疼得她龇牙咧嘴。 正对面浮出一张完整的人骨脸,在开合着嘴说她听不懂的话:“骗子,骗子!骗子!” 激昂的声音吓得易言坐了起来后退,虽然不知道在说什么,但直觉不是什么好话。 她扭头想往回走,身后的路已经被黑屋雾笼罩起来,不让她逃离。 到了阴间就没有回头路,她只能站起来从人脸骨旁边跨过去。 幽长的路也有终点,易言扶着路旁的柳树擦了擦自己的冷汗。 这对她来说还是太刺激了点,只是走的话还是可以的。 此时那个声音再次响起:“武王二十三年,夏旱,你卜算天机以人为祭,烧活人三千得以甘霖连降数日。” 威严的声音说着易言前世的罪,却听得她满头问号。 “不对啊,按理来说我也没做错?这确实是下雨了啊?” 前世以人为祭确实是不对,那也要看是什么时候,不能连这种事都要怪她? 她不烧也有别人来烧。 而且…… “我啥身份啊?能杀这么多人?”她好像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前世是个什么身份,只觉得前世的自己厉害了点。 “不知悔改,继续往前。”见易言不认错,那声音只是催促她继续走。 但就算是现在她也没觉得自己前世做错了什么,在那个年代以人为祭太平常了,她只能这样做。 要是说烧了那么多人也没求来一场雨,她确实是无能,但雨是如期下了的,那她也救了更多人? 抱着这个想法,易言的面前出现一道朱漆木桥,她想也没想的踏了上去。 桥下平静的水面开始翻滚如沸水,易言扶着栏杆不让自己因为害怕而退缩。 尽管心里已经害怕,但不服气也让她撑着不想错过任何蛛丝马迹。 没多久,黑色的水面浮现倒影,一身华服的她站在桥上指着另外一个黑色华服的男人,同时那个人跪下不断的朝前方磕头。 易言看着自己毫无慈悲的用脚踩在对方的后脑勺上死死压着对方不让他抬头。 倒影无声,她也听不见在说什么,只能看见旁边由侍者递上来一把长剑。 黑色的剑身闪耀着寒光,在易言手的用力下猛然刺进对方后背。 那些血随着抽离的剑喷洒在易言的脸色与华服上,而后黑色华服的男子变作一滩血水任由宫人清扫。 “这又是什么?”作为旁观者,她只觉得那个身穿黑色华服的男人不像是人,就算剑有什么怪异,也不该顷刻之间化为血水。 “武王四十二年,冬,你强行将一个阴魃杀死,破他几百年修为。” 那道声音又开始讲起易言前世的罪。 然后水面又开始变化,全是易言拿着剑斩杀不同魑魅魍魉的场景。 细数她罪孽的声音都快听得她耳朵起茧了。 “能不能停一下!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前世这样做也很正常?” 不是非要她想给自己洗白,而是她觉得这样未免也太严格了,前世的她杀的都不是人族,理应是为了保护人族啊。 这也能算罪孽吗? 按照阴间这样算,那些一个个在人间征战沙场的大英雄来阴间全变成大罪人了。 “鲁王七年,秋,你杀死一只魍魉取魂……” 嗯?易言发现了一个问题,这时间跨度似乎不对劲了? 从武王到鲁王能垮这么长时间?她前世姑且只能算有点能力的正常人? 这寿命是在? “不对,你在数我罪的时候能不能告诉我,我前世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她迫切的想要知道这一切,否则不明不白的去赎罪实在不值得。 第一百七十二章 黑影的由来 或许是为了满足易言的问题,那个声音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巫议。” “巫……”易言回想了一下自己以前的历史课,确实有说古代有巫这个身份,掌管祭祀与礼仪。 但同时她还是感觉不对劲,巫在古代可不少,总不能逮着她一个来罚? “就算我前世是巫,那其他巫呢?总不能只有我最严重?” 她不信这些事只有她一个人在受罚。 “只有你逃走了。” “啊?” 易言在听清以后,心里犹如万马奔腾。 什么叫只有她逃跑了?她没想逃啊!是那两个鬼的主意! “这肯定是误会,我不是自己想要逃走的。”她心里把那两个鬼都要骂死了,又不是她自己想逃出阴间的,凭什么罪都由她来承担。 要死就大伙儿一起死。 易言继续开口,“这些我都不认,没有一件事是我主观意愿想去作恶的!” “杀魍魉,用他的魂炼制禁术已然足够。”那声音对着易言道。 但她不明白,“为什么杀魍魉炼禁术就够被生生世世的审判?什么魍魉这么……” 她反驳的话在看清水面后闭嘴。 极致纯净的魍魉像一团白雾静静站在水边毫无攻击性。 而一身青衣的她站在魍魉旁边用符咒和法器控制住魍魉使其昏迷。 画面一转,她看见自己在一个满是各种工具的房子里站着,面前两张铁床上躺着魍魉与另一个看不清脸的人。 那一瞬间,易言只觉得自己头痛欲裂,好像有什么即将破壳而出。 她死死抓着栏杆去观看自己的动作,看见了墙上的工具被取下,在魍魉的头骨上缓慢的敲了进去。 「铛、铛、铛」 工具敲击的声音居然近在耳畔,还隐约有魍魉痛苦的哼声。 也就是说在敲开头骨时,那个魍魉还是有痛觉的…… 眼前的阵阵发黑伴随熟悉的场景,易言现在只觉得难受异常。 “呃……啊……啊啊……”捧着脑袋的她发出和魍魉一样的痛苦声。 那是……记忆在脑海里复苏。 易言痛苦的仰头,取出魍魉魂魄的场景就在眼底,此刻的自己好像回到那个小屋子里。 “楚国公子死了,用这个魍魉的魂刚好,残留的魂能控制魍魉的行为,我也没必要还他一个完完本本的公子。” 易言就这样随意的把魍魉的魂体塞进楚国公子的身体里去。 看着那些被敲落的骨头,易言偏了偏头,就在这个房间里,硬生生车出来一堆珠子。 “……” 易言被头痛折磨得失去全部力气,耷拉的肩无力摆正,之前那些还事出有因,那刚才呢? 为了救人?好像并不成立,她只是随便找了个阿猫阿狗去完成任务,压根没有想过好好找。 复苏的点滴记忆停留在脑海,易言已经开始恍惚的盯着水面看,她在清醒…… 她想理明白自己是谁,不要被前世的记忆给冲昏了头脑。 也难怪黑影和镜尊会说等去了崖都什么都知道,原来就是这么个明白。 “我也就是对不起这个魍魉,除此之外呢?”易言只肯认下这个罪,其他的免谈。 “朝前走……”或许是没想到易言的不知悔改,那声音语气都感觉变得冷漠起来。 朝前走就朝前走,那么凶是要干什么? 她的不悔改与记忆融合,易言在没有允许的情况下了桥。 摆动的柳树更多了…… 易言摸着头再向前,零碎记忆在大脑中苏醒。 易言看着自己的手是没有美甲,要知道前世的自己就算再小的事也注重细节与美。 可现在而言……只能说前世和现在不能互通。 “唉……千年都过去了还不行。”她苦笑着朝前走。 谁都想让她恢复记忆,就目前来看好像也没有恢复的必要。 她再度朝前走,一面硕大的镜子将她的全身照得清楚。 易言停在镜子前不明所以,她歪头,镜子里也在歪头。 可身上的衣服却不对,一身曲裾分明就是秦朝人。 “这我总该转世了?”从武王跨越到鲁王,她再逆天也不可能活到秦朝了。 她把手放在镜子上,镜子里的她也同样照做。 一时间面前的镜子水波荡漾,从掌心起着一圈圈涟漪往外扩散。 而后镜子里的她放下手,镜中世界里出现一个小侍女,喊着:“家主大人。” 易言愣了,因为镜尊就是这样喊她的,所以……难道她真能活上千年? 难道她不是人? 还有就是她居然听懂了千年前的话语,似乎现在的她在跟前世的她感同身受。 镜中的易言看着自己的倒影面无表情,窗外闪烁的电光预示着马上的风雨欲来。 “家主大人,那个楚国公子又来了。”侍女低头不敢直视易言。 镜中的易言不悦的皱眉,“不见。” “是。”侍女得了允诺就缓缓退下了。 在易言还在好奇这个楚国公子值得她还要特意这么浓墨重彩的存在记忆里时,画面一转。 曾在她梦中的场景出现在镜子里…… 瓢泼大雨的走廊下,侍女撑着伞怕大雨随风吹进来打湿易言的衣裳,她静静的站在原地看着雨里的家丁拼命拦着一个人。 如墨的夜色里,雨声盖过人声,即使是站在镜子外的易言也听不清当时这位楚国公子在喊些什么。 但她记得之前她的前世给这具躯壳换了魂,所以这里面装的应该是那只魍魉…… 大雨分割了两人的距离,任由家丁把楚国公子越拉越远。 她看着自己在皱眉,并不想那么无动于衷。 这些画面悠远又在播放后一一进入易言的脑海成为她的记忆。 易言晃了晃脑袋,隐约对后面发生的事有了点记忆。 心中的不安在镜中一口厚棺椁的出现得以放大,全身呈现黑僵的楚国公子睁大眼睛躺在里面动弹不得。 易言拿着长钉对准他的心脏钉了下去。 「铛、铛、铛」 是锤子敲击钉子的声音。 她抿着唇抬头看着不远处的人们在欢呼庆祝易言除掉祸害。 ……是她把一个由天地而生的魍魉装进一个作恶多端的楚国公子身体里,再由残魂主导心智。 是她,将纯净的魂染黑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司命不会冤枉每一个人 镜中的世界开始天旋地转,易言的大脑只剩空白一片。 她双手按在镜子上无力的垂下头,身体也控制不住的下滑跪坐。 这件事她记得,也反驳不了。 身为巫祝,她收取着高昂的价钱帮人回魂,那些因为意外而死的人,只要付得起钱,她都可以抢魂回来返生。 只有那个楚国公子不行,一个以虐杀平民取乐的人,她做不到去返魂。 所以她选择将生于天地的魍魉塞进那副躯壳里,没有任何灵智的魍魉可以任由原主的躯壳塑造,就算是其他巫祝也发现不了。 但她万万没想到残留在躯壳里的残魂邪念能影响到魍魉本体,存在于魍魉自身的能力被邪念激发,竟然比原本的楚国公子更加残暴。 易言接受着来自千年以前的记忆,每复苏一点,心就越发沉重。 她捂着心口的位置,那里存着她和黑影之间的契约。 黑影到死都不知道他自己是魍魉,也不明白为什么他没有五官只有人形。 易言看着平静下来的镜子,心里百味杂陈,“我确实毁了魍魉的一生,让他成为人,成为被邪念操控的祸害。” 之前那些自己还能辩解是为了人族的安宁,只有魍魉的事是真真切切的做错了。 所以她把自己与魍魉葬在一起,躲在墓里不敢去阴间领罚。 天道有轮回,苍天饶过谁,那群盗墓贼的出现就是惩罚。 让她的灵魂不能再逃避。 “你可认罪?”威严的声音在易言的四面八方响起。 震得她心发颤。 “……我认。”在这件事上,她推卸不了责任。 纯净的魍魉本来就不多得,还让她用私心给祸害了,本可以不接复活楚国公子的事,但她贪了财,动了心,想着换个纯净的灵体进去也是交差。 怎想酿成大错。 “司命不会冤枉每一个人。”随着声音的落下,易言的手脚再度出现捆她的锁链。 每个回到阴间的魂都会想起所有种种因果,逃不掉,忘不了。 只是易言不甘心,她来阴间是想再见亲人一面的,而且老妈的诅咒也还没解除,她不能在阴间受罚。 “不行,我还有事情没有完成,我现在不能受罚。”她抬头望着黑压压的天,在审判她的错之前,她也有未了的心愿。 “我想再见我外婆一面和我爸一面,他们都死于非命,我想确认他们现在在阴间过得好不好!” 如果不能见到他们,那自己这一路走来是为什么? 审判易言的司命没有犹豫就答应了她的请求,“好。” 得到允诺的易言双眼生起狂喜,周围景象如水波荡漾化开,曾经的亲人就站在易言的面前,定格成记忆里的样子。 温柔的外婆朝易言伸出双手,声音轻柔,“乖孙女长大了。” 连同记忆里那样年轻的父亲也在微笑,“言言是大姑娘了。” 心心念念的亲人近在咫尺,易言立刻站起身想要冲过去。 手脚的锁链却在她的用力中被挣响,叮当声警醒她的理智。 她愤愤的扯着锁链,满心都是跑不到亲人身边的愤怒,“为什么锁链不能再长一点,我要过去!” 明明就在眼前,明明她还要说很多话,可这锁链就是不让她再靠近。 亲人的脸如镜花水月,易言的脚再往前一步就会变得模糊不清。 “你是罪人,不能靠近阴魂。”作为司命他有权保护在阴间每个鬼魂的安全。 易言不甘心的看着远处的外婆和父亲,“他们都是我的亲人,我又不会害他们。” 都走到这里了,凭什么不让她再靠近。 “因为你的罪人。” 毫无慈悲的话将易言的愿望打碎,她想靠近亲人的愿望被罪人两个字阻隔。 这种没有一点怜悯情的阴间,真是鬼魂的乐土故乡吗? 至少不是她的。 “我是已经轮回过的人,那些罪是前世犯的,是你们的失职怪到我的身上?强行唤醒我的记忆就是想减轻你们自己的过错罢了!” 既然不能满足她见亲人的愿望,那她就不会乖乖的认错。 反正乖小孩没有好下场,而她也从来不是乖小孩。 易言再度开始挣扎起来,想要挣脱的决心以及不服气的态度惹恼了司命。 “冥顽不灵!”话音一落,周围的阴魂再度聚集朝着易言的身体撞击,即使她现在是活人的身体,这些阴魂也能撞击到她的灵魂。 来自灵魂的痛苦颤动着她整个躯体,也让她绝望的叫出声,但她仍旧不会去认错。 只要不认错,司命就拿她没办法,灵魂的痛苦她也要硬抗着。 即使疼到指尖发白,冷汗不断往下降,易言也并不认。 “我……没有错!”她咬着后槽牙吐出断断续续的话。 虽然记忆恢复的并不完全,但她记得司命并非最高神职,不认错的鬼魂也是无法定罪的。 疼到几欲昏厥的易言努力睁大眼睛看着远处的亲人,心里也有些寒凉,曾经她也是被宠的小孩,为什么现在成为了可以被冷漠观看的对象? 外婆和父亲依旧维持着微笑在原处,易言的心也痛得不行。 假如亲人肯对自己流露出一丝心疼,她或许会认错,至少到了阴间她也依旧是希望能被在意的。 或许是察觉到易言的心中所想,她眼中的外婆和父亲,脸上表情逐渐变得心疼起来。 就是这变化却让易言瞬间握住锁链感觉到不对劲。 为什么……她才在心里想一下,外婆和父亲的表情才会转为心疼? 抱着这个想法,她在心里希望亲人能开心…… 果然,那两张脸又笑了起来。 不对。 不对劲! 那不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亲人,那分明就是两个假人! 易言已死的心再度被愤怒占据,她挣扎着站起来,转头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珠串。 “呃啊啊啊……”她聚集自己的愤怒释放鬼气去抵挡朝自己撞来的阴魂,手中也浮现斩鬼剑。 在那些惩罚的阴魂还没有来得及反应时,易言操控着鬼气握住剑将锁链斩断。 「哐当!」 困住她的锁链应声而断,斩鬼剑的剑尖立在地上,易言愤恨的抬头,“连这点心愿都做不到,你真是掌管刑法的司命?” 她质疑着这里的一切,包括司命! 第一百七十四章 自己的错就该自己了结 易言挥着剑将阴魂斩落吸收进剑身成为利刃的一部分。 “我还有记忆没有恢复,这些错我不会认,你还有什么招就使出来!” 尽管她对不起黑影,那也是和黑影之间的事,黑影没有上告天地,她仍然有解决回转的余地,而不是由司命来定罪。 四周的阴魂被她给斩了大半,司命的声音也迟迟没有出现。 剩下的阴魂不敢再靠近,生怕成为易言手中剑的一部分。 不完整的记忆让她感觉到不对劲,还有就是被忽略的亲情血脉的连接。 那么疼爱她的亲人又怎么可能冷漠又虚假,这些成为她清醒的证据。 这个阴暗的空间被易言手中的剑划破,继而破碎崩塌露出它原本的样子。 眼前阴沉的碎片落幕后是被盏盏河灯占据的长河。 易言警惕的看着从脚边飘过的河灯,上面还隐约写着字。 手中的剑被她收回,因为好奇,她把其中一盏河灯捧了起来,在烛火下印出白底黑字的祝愿。 【愿我的女儿平安顺遂,健康长大。】 带着吉祥祝福的河灯顺着河水不知道尽头在哪里。 易言默默的把灯放了回去,这种承载他人愿望的东西,于她而言还是有些沉重。 她也不知道该去哪,也不知道这里又是哪,只能顺着河堤走。 直到不远处出现一个身影,让她警惕。 驼色的风衣因为下蹲而铺在地上,乌黑长发遮住侧脸,对方的手里还拿着一个即将要放进水中的河灯。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迟迟没有放下去。 易言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驼色风衣,以及胸前垂下来的长发…… 眼前的人,是她自己。 “又是什么新招数吗?”她回想起骨灰楼里企图想取代自己的镜鬼。 就算再出现一个一模一样的,那也只是在模仿她而已。 这里是阴间,万事皆有可能。 所以易言选择了靠近,她站在「自己」的身边停了下来,饶有兴趣道:“我居然还有什么心愿是需要被祝福的吗?” 她就那么点心愿也已经近在咫尺,倒是看这个鬼想许什么心愿了。 举着河灯的「易言」没有抬头仍然看着缓慢漂流的河水,“忘川河会记住每个人的心愿,也只会实现第一个,我忘记了我想要什么。” 对方的迷茫像是无助的小兽在向易言求助拿主意,原本抱着要打一架的易言也不由得愣了一下。 她沉默着拿走举着的河灯看着空白的纸条,“如果是我的话,我会看见亲人幸福。” 活着这一趟,在她身边的全都不幸,就连自己也得不到该有的幸福。 那么努力的骗人爱财就是想活下去,只有把钱拿到手里她才会觉得心安。 但如果时光能倒流回到小时候的清贫还有亲人都健在的时候,她又觉得钱并不是那么重要。 她不是神仙,时光也不会为了她而倒转,只能祈求亲人在阴间能好过。 当话说出来以后,蹲着的「易言」突然兴奋的一拍手,“对哦,是幸福,我想得到幸福。” 随后就从易言的手里拿走了那盏河灯,在转手的时候易言看见了纸条上浮现的字:希望我自己能幸福。 她突然着急起来,“不对,不是只有我。” 说着,她赶紧伸手去抢,在河灯落水前,易言按着假冒自己的鬼不让她放入水中。 “不许以我的名义许这种愿望!”她不同意!凭什么占据她的名额。 这不是她本来的意思。 可是被按住的那个裂开嘴笑得开心,眼里却是冷漠,“自私自利不是你一贯想的吗,为什么要让别人幸福,你不是一直自诩让自己开心就够了吗?” “胡说!”易言反驳着假冒自己的鬼,“你连我的真实想法都不知道还用我的脸?” 一个个的都没看穿她,还来冒充,真当她是没脾气的吗? “那又怎样。” 对方满不在乎的语气让易言恼火,她不同意这些冒牌货来揣测她的心,自己没有脸吗?非要用她的。 “好玩吗?有意思吗?”易言用力的去抢夺河灯,手上也在费劲的与鬼拉扯。 她真的生气了。 鬼气释放出来与鬼做着拉锯战,而对面的鬼也复制了她的手串,相同的力量在撕扯,难分强弱。 一时间打得不可开交,易言扑过去想卸掉那只鬼的伪装看清对方的真面目,一人一鬼扭打在一起。 打得忘我的一人一鬼丝毫没有想起她们俩是在忘川河畔,一时不察,竟然双双滚进河水里。 “唔……咕噜咕噜……” 易言惊讶的被迫喝进去好几口忘川河水,刚才还紧紧纠缠在一起的鬼在她的注视下竟然钻进她的身体里消失不见。 随即更多记忆在脑海里浮现,各种各样,尸海血雾,遍地哀嚎…… 与此同时,她看见自己的身体里钻出一丝白色的魂体从水中出去。 那是什么,她不知道也无暇顾及,一种名为恐惧与绝望的情绪占据主导,就像是为自己犯过的错在忏悔。 脑海里浮现出被邪念影响的楚国公子身着华服站在自己的身边,嘴角还挂着玩世不恭的笑,“没有力量的人就该是我取乐的玩具,你听他们多么动听的哀嚎。” 她已经不忍再看下去,就连声音也变得无力,“……够了。” 楚国公子朝易言再靠近一步,两人挨得极近,他低声在易言的耳边轻柔道: “当初我求着你留下我,你无动于衷,现在我的力量在你之上,不是你跟我讲条件的时候。” 他的手还想顺势摸上易言的耳廓,被易言给偏头躲开,看向他的眼里只有冷漠,“那你真是低估了我的能力。” 她只是不能违背规则杀掉天地而生的魍魉,并不代表不能处决作恶多端的东西。 这是束缚她的规矩,但不是他的保护伞。 “你喜欢我。”这是肯定而非疑问,也是面前这人到处虐杀平民的理由。 易言转身投入他的怀中,右手高举,斩鬼剑缩小成为匕首,在她主动献吻的瞬间刺下。 鬼气覆盖住楚国公子的表面让他无法再使出来自魍魉的力量。 这是易言给他的封印,将自己的错掩盖。 第一百七十五章 你对我的爱是假的 随着忘川河水的覆盖将罪孽一桩桩的重现,前世做过的事也清晰起来。 被无数记忆涌现的易言毫无挣扎的缓慢沉向河底。 此时的河底站着一具具不甘心的白骨,其中错落的空位像是给后来者的让位。 钻进身体里的女鬼就像灵魂拼图里的碎片,将方析填补的部分取出来再用自己给易言拼凑。 同时属于她自身的力量也在涌现。 在易言还沉溺在过去的记忆时,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强行将她带离。 死寂的忘川河边响起水花声,黑影拽着没有意识的易言脱离忘川河水的吸引。 面对已经昏迷的易言,黑影将她紧紧的拥在怀里,只有在这里,易言才能恢复记忆和力量,即使前世种种都是不堪,他也要这样做。 忘川的水里聚集着千百年来的怨恨,作为喝了好多水的易言,也是静静躺了很久才缓慢苏醒。 即使现在脑海里的记忆很杂很乱,她没感觉到被前世记忆主导,更多的像是看电影一样。 她睁开眼盯着阴间黑沉的天沉默不语。 直到眼珠子转动看见身旁的黑影以及发现自己现在是正被对方抱在怀里的姿势。 她没说话,黑影也不说,一人一鬼保持着姿势原地不动。 “……你下阴间了。”良久以后,易言才开口。 她记得黑影是来不了阴间的,所以现在是怎么样?能在司命面前指控易言把他的一切都毁了吗? 黑影没有松手,低低的应声,“嗯,有契约在,我可以下来了。” 鬼灵之契可以助他随时去往另一方的身边。 这种方法本就是他研究很久才找到的方法。 “……” 易言本就不是什么闹腾的性子,加上现在大脑里源源不断的在接收前世的记忆,让她什么话都不想说。 黑影也乐得易言没有立马挣脱他的怀抱。 在人清醒的时候能这样抱着,已经是能让他愉悦的事,他也没必要说太多的话让对方警醒从而挣脱。 就这样,一人一鬼维持现状很久,直到易言的再次开口。 她把关于黑影的过去都想了起来,抬手推着环抱自己的手臂,“你现在恨我吗?” “恨。”没有犹豫,黑影依旧是这句话。 以前恨,现在也恨,只要易言不能属于自己,他的恨也会一直存在。 预料之中的结果,易言低低的叹气一声,她挣脱黑影的怀抱独自坐了起来,看着无边的忘川河。 “那你知道自己是谁吗?”她试探性的询问。 黑影扭头看着易言的侧脸,“楚国公子,子绪。” 果然…… 易言的愁绪再度涌上心头,楚国公子的残魂邪念跟魍魉融为一体,就算死,黑影也只记得自己是人。 她当年为了逃避责罚才藏身在锁魂珠里,现在阴差阳错被自己造的孽给拉进阴间回想起一切。 也该是时候把这些事情给解决。 易言看着自己的双手,记忆是回来了,力量却是分离的,她做不到独自抽取邪念还黑影一个自由。 但她决定告诉黑影一切,也算是减轻自己的罪孽。 “你不是楚国公子,也不是人,更不爱我。”易言开口将黑影的爱全盘否定。 “什么意思?”黑影语气里有些不悦。 他记得自己从小到大的事情,还有死而复生获得的力量,那些种种都没忘记,怎么可能是易言三两句就否定的事。 易言头痛的抚摸着额头,前世的事对他细细道来: “这件事很复杂,你的爱来自楚国公子对我病态的占有欲……” 前世的她,只要灵魂不灭,在肉身老死以后也会再次长出血肉,同时她也明白能力越强越危险,既而每次都假装死去再换一个身份。 但换来换去始终不如巫祝这个身份保护人族来得光明,何况她也有自己的任务要完成。 直到千年前,她成为了最后一任巫祝,彼时战火纷飞民不聊生,她不能干预既定的命运。 所在的国家和楚国握手言和时第一次和楚国公子相遇。 拥有英俊皮囊的楚国公子很容易俘获女子的心,他也乐得犬马声色寻欢作乐,外交言和的时间里几乎把皇宫上下的女子都勾了个遍。 唯独易言没有上钩,所以引起了他的兴趣。 大概就是犯贱,越不理他的人越喜欢,对易言献的殷勤就越频繁。 当他发现金银珠宝放在易言的眼前都被退回后又开始送些日常的小玩意儿。 带着晨露的花与最新鲜的瓜果还有各种奇珍异兽当不要钱一样的往易言面前送。 直到跟易言交谈过的一个侍者第二天死在易言面前,她才有对这个一直在自己身边转悠的人正眼相看。 持着长剑的楚国公子咧开嘴笑得残忍,他的剑尖还抵在侍者的脑袋上,“你对他笑得可真开心呢,他给过你什么?能让你笑得那么开心。” 那一瞬间,易言对这个人的厌恶到了极点。 但他是楚国公子,是本国不能得罪的使者,为了普通百姓着想,她不能公然表现得情绪激烈。 “请自重!”她咬牙切齿的说出这三个字。 换来的只有得寸进尺,持剑的人笑得张狂,一步步靠得更近,甚至轻浮的嗅着易言身上的草药香。 “自重?巫祝也是可以嫁人的,你说要是我向你们帝王求娶你,会不会成功?” 易言闭着双眼握紧拳头,心里的愤恨在翻涌,“你可以试试。” 在外人眼里,易言只是一个小巫祝,并不是大巫,否则也不会任由邻国的公子对其死缠烂打穷追不舍。 那时候的能人异士辈出,楚国并不是绝对的安全,也正是因为如此。 楚国内部发生了动乱,楚国公子也在其中丧生。 那时候的易言在处理被楚国公子杀死的侍者去往阴间的事,当得知消息时,对方的尸首都已经运到了她的面前。 尽管楚国公子再怎么纨绔,也是楚王一手宠溺出来的结果。 舍不得自己的爱子就这样死去的楚王找到了鲁王,要求他找到能让自己儿子复活的方法,否则鲁国失去庇佑,重新让全国上下被攻打。 迫不得已的鲁王说出了易言的秘密,那就是可以让死人复生的事。 第一百七十六章 千年前的过往 “……” 载着楚国公子的马车已经到了她的面前,包括自己的秘密也被说出去,易言除了冷漠已经没有其他的表情了。 让逝者复生的事如果这么简单,她早就把每个死的人都复活了,何况还是这么个不值得复活的人。 现在为了两国的交好,还有就是自家帝王已经夸下去的海口,她只能接下这种事。 不过她也是有条件的。 “已逝之人的魂魄都已经归于后土娘娘的手中,我想拿回楚国公子的魂魄自然是需要上下打点。” 说明白了她就是要大量的金银珠宝。 想看看楚王为了自己的儿子到底能拿出多少钱来救。 但令她没想到的是,楚国的实力确实雄厚,看着马车一箱箱的运着金银珠宝和粮食,易言也动容了。 收下这些,可以扩充国库,也能让很多灾民吃饱饭。 在鲁王的催促下,易言终于肯点头救人。 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尸体,易言怎么看怎么膈应,死的时间已经超过七天,错过抢魂的最佳机会。 下阴间去抢魂的话又会让鬼魂记住她,到时候有些事就解释不清楚。 思来想去,易言在拜过后土娘娘以后前往了深山老林。 那也是第一次和魍魉相见时。 她出于对鲁国上下的私心去救一个无恶不作的人,又不希望那个人能真正的复活。 只能抓走一个纯净的魍魉把它装进楚国公子的躯壳里复生。 大不了她也可以圆回来说这是复活的弊端,失忆和性情大变。 对于魍魉,她了解的还是太少了,只知道是纯净的魂体,却不知道可以复制记忆。 为了保证魍魉不会出逃,她特意把头骨给磨成手串带在手上压制住换魂初期的不稳定,并且每日亲自照顾。 毫不知情的魍魉还对易言的贴心而感动,“……你真好。” 心虚的易言握着汤匙的手轻微一抖,垂眸盖住可能流露的情绪,“你没有感觉到什么不适?” “没有,我现在很开心。” 在楚国公子的脸上看见纯良的表情,易言都觉得别扭。 “再过几天你的家人就要来接你回去了,这期间有什么不适应的要说出来。” 假意的关心,实际为了自己的事掩盖真相。 她要确保魍魉不会想起自己是谁。 听到要离开,楚国公子也急了,他急忙掀开被子就要下床拉住转身离开的易言。 “等一下,为什么我不能留得再长一点?我感觉头很疼,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敲我的天灵盖,这样算不算不适应?” 为了留下易言,他只能撒谎。 果然,易言上当了,她直觉是取魂时留下来的后遗症。“……那这件事先延后。” 尝到甜头的楚国公子在易言的府邸留了下来,期间也见证了阴阳铜镜的诞生。 来自阴间的器灵在楚国公子身上嗅到了一丝同类的气息。 “家主大人,他也是吗?” 彼时的阴阳铜镜还不叫镜尊,只是被易言称呼为器灵。 “不要多说什么。”她心知肚明器灵想说在楚国公子身上嗅到阴间的味道,但还是不放心。 怕这个才诞生的器灵胡言乱语让魍魉察觉不对。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俩货能玩到一起去,更没想到她只是进宫了几天,器灵就帮忙开发了楚国公子体内来自魍魉的力量。 等她再回来的时候,只觉得天塌了。 始作俑者还乐呵呵的凑上来邀功,“家主大人你看,他居然身体里还有特殊力量的存在。” “……”她好想把这个叽叽喳喳的器灵弄死。 在事态更加严重前,易言只能告诉鲁王,楚国公子已经恢复正常,让楚国把人带走。 直到楚国派人来接时,楚国公子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只是想在易言面前表现自己就要被送走。 “凭什么?我不走!”他的双手死死钳住易言的肩膀让她直视自己。 没想到楚国公子反应这么强烈的易言动了动肩膀企图从他的手底下挣脱,可惜愤怒的人只会抓得更紧。 易言也很无奈,“你是楚国人,这里是鲁国,而我的使命也完成了。” 寄居在楚国公子身体里的魍魉没有想起自己在山林里的记忆,也接受着易言对他灌输的记忆。 这么稳定的情况下,她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最担心的只有怕器灵再带坏他。 这个解释,恕他接受不了,“不会的,我不是什么楚国公子,你不是一直在苦恼没有左膀右臂帮你分担吗?他可以的话为什么我不可以!” 楚国公子的矛头直接指向了器灵,这些天他的嫉妒也在成倍增长,所以他才暗自求着器灵教他法术,才能发现自己身体里也有一股力量。 原本还在沾沾自喜这股力量能让易言的目光多为自己停留,转眼就要被送走,他又该如何接受。 “……他是我的器灵,可以为我所用。” “我也可以!你收下我。” 他卑微的讨好,想留在易言身边,只要能每天看见她,怎样都可以。 但他忘记了易言的冷心。 眼见楚国的人投来疑惑的目光,易言就冷静不了,现在的楚国公子性情大变,如果被看出不对劲,在鲁国的地盘被退货,一定会生出祸端。 “你们还不快把公子带走?!”她一声令下才让楚国的人动弹并上来联手抓着自家主子往后退。 生怕楚国公子动用身体里那股力量的易言只能用咒封印住,让他们能顺利回到楚国。 只要出了国境,一切再与她无关。 全程目睹的器灵惋惜的摇头,“可惜咯,这么深情又有能力的人居然也进不了家主大人的法眼,他那么坚持,家主大人你可以把他做出守护灵……” “闭嘴。”易言冷声叫停器灵的胡说八道。 那些过往,易言一一说给黑影听,黑影记得一些事,但并非完整。 “我没想过楚国公子身体里还有邪念,它跟你融合并且操控你逐步跟原本的楚国公子性情一模一样,加上你自己的力量,造成了大错。” 说完的她,盯着黑影的脸等待反应。 是愤怒,是厌恶,她都能接受。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两个魂体 真相揭开的时刻,更多的是沉默。 黑影没有吭声表态,易言也拿不准到底是个什么结果。 费心费力的去复活一个让自己陷入无尽痛苦的人,黑影后悔了吗? 当初,她只是不想去复活一个纯粹的恶人,却把如今的黑影造了出来。 现在真相的全盘托出让一人一鬼面临抉择,千年前的她有能力换魂,经过千年,那一缕邪念已经跟魂体合为一体。 就算黑影想分离出来重新做回魍魉也不是她能做到的事了。 “现在的我没有那个能力让你重新成为魍魉,你想杀我随意,但要在我完成一切事情以后。” 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了,她也不可能去求得原谅,事情已经发生,能做的只有赔偿。 说完,她起身站直,先前的假司命让她有不太好的预感,阴间不该是这样。 作为鬼魂的净土,这里过于诡异。 更像是戏文里描述的阴间而非真正的阴间。 沉默许久的黑影在内心做着斗争,他站起身还是抓住了易言的手臂,“你说的全是真的?” 他不信自己千年的等待和执念都只是一场错误,想着,他又收紧手臂把易言拉近自己几分,“几百年前你不是这样说的。” “那时候我是怎么说的?”易言古怪的盯着黑影,忘川河水里让她恢复千年的记忆,事无巨细,应该不会有纰漏。 面对易言疑惑的双眼,黑影像是抓住了某根稻草一样激动,他双手捏着易言的手臂低语, “几百年前我找到了你的转世,强行恢复你的记忆,你告诉我,你是喜欢我的,但你是别人的未婚妻了,做不到跟我走,也做不到背叛。” 他回忆起几百年前的场景,正是因为这个,他才会继续执着,只有他先找到易言,让她先属于自己,这一切都不会再发生。 自己将抱得美人归,也不再孤独。 可惜,易言听完以后笑着摇头,“或许是骗你的。” 她不了解自己几百年前是什么样子,但她了解自己,千年前的自己和千年后都是同样的选择,几百年前也会是一样的。 面对像黑影这样的鬼,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口口声声说着恨与爱,情急之下只会先骗骗说喜欢他。 她不是什么对名节看重的人,只要能活下来,也是可以虚与委蛇的。 “不可能!”黑影直接反驳着易言,他不相信自己是被骗的,“是我来得太晚才逼死了你,所以我要带你走!” 几百年前一身嫁衣的易言双目紧闭的躺在自己怀里那一幕他仍然历历在目。 怎么可能是一句轻飘飘的“骗你的。” 眼见说不通这个执意沉溺在自己思想中的黑影,易言也只能叹气。 “现在的我只能想起千年前的记忆,你觉得几百年前的我是爱你的,那就让几百年前的我来解释。” 说不通就不说。 她现在需要的是走出这个虚假的阴间去往真正的阴间。 说罢,易言扭头往忘川河边走,这里到底是哪里她也不清楚。 进来阴间的路都很真,究竟是哪一步开始是假的? 不死心的黑影跟了上来,他与易言紧紧贴着寸步不离,像是怕她突然跑了一样。 忘川河没有尽头,越走越宽,易言蹲下来用手捧了一捧忘川河水在手中。 黑红色的水在易言手心旋转成一副小画面,其中全是森森怨气的眼睛凝视着她。 看着这一幕,易言直接收拢手指,让忘川河水从指缝滴落。 “河水也没问题。”由怨气而成的忘川河水,只要捧起来就只能看见怨念。 偏偏就是那个掌管惩罚的司命有问题。 她当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想不出来只能求助,易言歪头看着紧跟自己的黑影,“你知道我和方析被撞以后发生了什么事吗?” 她记得在车里看见了自己的脸,可就算那样,也不该可以把她这副活人身体给一并撞进阴间啊? “呵,你还是选了方析对吗。”黑影冷笑一声,在刚说完对不起他以后又在提别的男人。 “……” 易言张着嘴,哑口无言。 要不要这么会联想?她只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你这样想的话,我也没办法。” 在已经说明这份感情是假的以后,黑影依旧要这样,她也没招了。 跟被邪念左右的鬼没有话聊。 “我还有正经事要做,感情的事能不能先放一边?” 她着急要走出这里找到方析和亲人,没空在这里掰扯。 黑影哼了一声,显然的不高兴。 现在易言的记忆复苏了,他要讨回来一切的委屈和伤。 头疼的易言盯着不好哄的黑影,这里只有他们两个,知道事的还在闹情绪。 为了能尽快找到方析,易言只能再次低声下气,“我保证我不喜欢方析,所以你能告诉我在昏迷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吗?” 得了保证的黑影才勉强把心里的嫉妒与酸涩强压,但语气依旧生硬,“我和器灵怀疑你有一半灵魂留在阴间所以一直观察,在你们去崖都的路上时才发现确实如此。” 崖都靠近阴间,但它也不像外界传的那样邪乎,反而相当的美好。 几十年前镜尊为了自己的爱人强行找漏洞导致鬼差上来抓人。 那时候镜尊鬼气耗尽被抓住,他也依旧在拼死抵抗,在崖都里,在阴间之路上,打斗让崖都成为一片废墟也拦住阴间的路。 他曾在路的尽头看见了一眼易言的脸,过于深刻的记忆让他不顾危险和身体莫名的痛去拉那个魂体。 在阴间之门关闭前抢出了那团魂体。 可他仍然在缝隙里看见了一只冷漠的眼睛,那眼神太熟悉了,以至于刻骨铭心。 “崖都的路上,你们俩都进入幻境,方析被你给勾得下了车,所以被撞。” 黑影讲述着他作为旁观者所看见的一切。 而易言突然恍然大悟,难怪解释了为什么她觉得还在开车的方析却被撞晕在车前。 不过,易言在明白事情的真相后又沉默起来,她看着自己的手,陷入沉思。 第一百七十八章 来自阴间的她 易言将心里的事藏下,已经有前世记忆的她,明白了这事的来龙去脉。 她摇了摇头,“然后呢?所以这里真是阴间?” 黑影点头,“车里的人把你撞飞以后,器灵用镜子把你抓进镜中世界,这里面也有一个阴间的入口,只有你能进出。” 阴阳镜的意思本就是让易言能自由出入两界,就连从铜镜里诞生的器灵都不行。 但这事就怪了。 “既然真是阴间怎么会有一个假司命?”以自己对阴间的了解,司命……至少没有权利来判刑她的过错。 “我并不知道,并且我也从来没有到过阴间。”黑影对此爱莫能助。 从前他以为是易言敲进他胸口的钉子导致他是有罪之身无法进入阴间,但听完故事的前因后果才知道原因。 阴间发生的事他们都不知情,就很难办。 目前只有个手串还能护身,易言对接下来要发生什么感到迷茫。 “忘川河距离后土殿很远,这里只有望乡台最近。” 阴间的分布她也快忘得差不多了,但只要离望乡台近,她也是有点办法的。 不过她现在是带着肉身下的阴间,终归不如魂体方便,看着身边的黑影,易言有了个想法。 “你现在闭上眼,心中默念望乡台,想着要见阳间的亲人,快。” 易言催促着不明所以的黑影赶紧按照她说的照做。 “为什么?”黑影满头雾水,他根本就没有亲人,为什么要这么想。 易言抓着黑影的手,解释道:“阴间很大也很小,鬼魂默念想去哪,都可以瞬间到附近,我不是鬼,我去不了。” 她需要黑影来操作这一想法才能跟着过去。 “有用吗?”对此黑影也是十分怀疑。 “肯定有用。”她要是对阴间的规矩都不懂,还怎么活的那几千年。 易言紧紧抓着黑影的胳膊等着他的默念,只需一瞬,眼前突然暗了下来,再一下,望乡台三个大字被刻在大石头上。 此刻的望乡台冷冷清清没有几个鬼在进出,易言在发现这一反常以后,脸上的神情更加眼熟。 踏上奈何桥,望乡台上树立着巨大的明镜供阴间的魂怀念阳间的人。 摇摇欲坠的桥承担不起易言这个活人的重量,她也只能退回来。 转而在这附近找寻鬼魂的痕迹。 “奇怪,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易言左右都找不到她想找的鬼。 更加对阴间发生了什么事而疑惑。 黑影看着易言这么熟悉阴间的地方,试探性的询问,“你记得自己在阴间待过几百年的事?” “……”易言被问得哑口。 随后摇头,“不是。” 她看着阴间这种冷清样,心里的担忧越来越大。 “不行,我们还是要去后土殿一趟。”找不到想找的鬼,她只能实现最后的险招了。 “后土殿?那又是哪?”黑影疑惑,易言说着没有几百年前的记忆又对阴间这么熟,实在反常。 易言没有说话,只是对于自己即将要去的地方充满了彷徨与忐忑。 她害怕后土娘娘对自己的问罪,又怕这冷清的又反常的阴间会影响到后土娘娘。 然而去往后土殿的路却很不太平,尸山血海里是翻滚掉落的残肢在哀嚎,水中有着不肯松手的怨念死死揪着易言的裤腿不放。 为了找到到达后土殿,易言也只能无情的漠视。 不知道走了有多久,在阴间的她没有感觉到疲惫,黑影也一路相随。 直到在穿过一片黑雾森林后,庄严高大的后土殿出现在一人一鬼的面前。 万阶的阶梯尽头坐落着后土殿,需要易言一阶又一阶的走上去。 但她没有怨言,当脚踏在第一阶石板上时,膝盖顿时一软重重的跪了下来。 连带她的腰也弯下来朝着后土殿结结实实的磕了一个。 “唔……”易言闷哼一声,却没有怨言。 这是后土娘娘对于罪人的惩罚,万阶阶梯,需要让易言一步一阶梯的磕上去。 站在易言旁边的黑影伸手去拉她,“你这是怎么了?” 他想把易言给拉起来却遭到对方的挥开。 “不用管我。”易言无情的拒绝黑影想拉她一把的心。 只有她知道,如果这阶梯不跪完,即使进了后土殿也见不到后土娘娘。 她需要虔诚。 一万步的阶梯一眼都难望到尽头,易言这副活人身体更是被一步步的磨出血肉。 台阶上沾染她的血,额头也逐渐磕青磕紫到有破皮的架势。 可这仅仅才百来阶。 黑影站在旁边双手抱臂看着如此虔诚的易言,只觉得她脑袋突然有问题,“你这样磕头要磕到什么时候?到时候你心心念念的方析都可以自己来阴间了。” 易言摇了摇头,“不会,阴间的时间很缓慢的。” 她了解阴间,所以才这么虔诚。 “……你到底和阴间有什么关系?”黑影盯着易言看了良久才问出这句话。 即使他们认识已经有千年之久,但其实他一点也不了解易言的前世。 好像她这样一个人天生就很强,什么都会,又只是个凡人,会生老病死。 这个问题让易言停止了动作,她双手撑地仰头看着阶梯上的宫殿。 “我吗?我是后土娘娘的弟子。” 这个身份,从她出阴间就再没有提起过了,甚至都快忘记了自己的使命。 “什么?”头一次从易言口中得知的黑影也很震惊。 易言低声苦笑,“阴间建成的初期我就在这里,在后土殿里侍奉后土娘娘,那时候灵智未开,不懂人间疾苦。” 阴间的由来比天地晚,死去的人无处可归,三位大神合力开辟出阴间让死去的人有个归宿。 但人间乱象层出不穷,天灾人祸更是数不胜数,拥有怜悯之心的后土娘娘就让自己的弟子往人间去。 回想起自己的曾经,易言再次感慨,来自阴间就代表着灾祸。 偏偏她的使命是让人间减少灾祸。 曾经也让她痛苦不已,“对你用的换魂术就是后土娘娘的法术,还有灵魂生肉,这些都来自后土娘娘。” 没有修习后土娘娘的功法就做不到,这也是千百年来那些人想复刻她的能力都无从下手的原因。 第一百七十九章 后土娘娘 越往上,跪着的膝盖就被磨得血肉模糊,钻心的疼仿佛从前那样。 坚持爬到一千多阶以后,易言跪趴在台阶上再也无力前行,血与汗混杂在一起,力竭的她再也抬不起膝盖。 “……”她喘着粗气虔诚的望着后土殿。 “我先上去看看。”或许是看不下去了,黑影出声过后径直往上走。 想反对的易言张张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不仅是膝盖的疼还有剧烈运动后的心悸,整个人都处于心力交瘁的崩溃边缘。 黑影作为鬼,上万阶阶梯简直轻轻松松,不过就算是这样也走了很长时间。 后土殿门微掩,从里飘出一丝香火味,推开门是昏暗的两排烛火静静的燃烧却没有烛油滴落。 比起万阶阶梯的排场,后土殿却没有那么大,一眼就能看见正中间立着的后土娘娘像。 头带宝冠的后土娘娘面容慈祥端庄,一身华服端坐在上,两手中心端着山川大地的小像,半寐的眼看向走进来的每一个。 自认什么都没怕过的黑影,在与神像对视时也心悸了一下。 只一眼,他就莫名的想要跪下,不敢再直视神颜。 在低头时,他也看见了神像旁边缺失了一个位置,那里多出一个托盘,上面的人像已然不见。 小小的庙宇一览无遗,不放心的黑影还多转了几圈就怕漏了什么,就是没发现有什么特别之处值得易言需要一步步磕上来的。 “有这个时间磕上来,不如找找其他方法。”黑影对于易言这种行为除了不解还有不屑。 千年前的事他不愿意相信,更不愿意易言全盘否定他的感情。 想了千年的人怎么可能只是个错误,难道就要放任易言和方析双宿双飞? 不可能! 他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 即使得不到易言他也不会让方析成为那个唯一特殊的例外。 想罢,黑影直视着后土娘娘的神像,“她说她是你的弟子,也说和我只是错误,那我现在当着你的面要人。” 他无比认真的一字一句道:“你的弟子我要了,她不可能和别人在一起,我也不会允许她抛弃我!” 千年前的那个吻,他记到如今,即使在无数个夜里偷亲也无法像那时有着兴奋与激动还有幸福,他确信自己是爱她的,不是所谓的邪念作祟。 在说完以后,黑影转身想要去找易言,在踏出去的第一步就骤然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怎么回事?”他试着动一动手,全身都僵住不能动弹半点。 随后他低头看见自己身上若隐若现的流光在环绕。 “很大的胆子。”一道慈祥又威严的声音自背后响起。 黑影怔住,这里是后土娘娘殿,所以刚才发出声音的是后土娘娘? “小小魍魉居然都惦记上我徒儿了。”后土娘娘将原本半寐的双眼睁开,盯着黑影。 果然…… 只是黑影不死心,“她死后魂归阴间也没见你上心,跟我在一起有什么不好的。” 话音刚落,黑影被迫转身跪下直视后土娘娘像。 此时端坐在上面的变成了一个慈祥的妇人,她不悦的看着黑影的大放厥词。 “这是我手下的事,你这个被邪念控制的魍魉现在心里只有男女之情,我不怪你。” 她的大度让黑影恼怒,怎么谁都可以来否定他的感情。 “我就算邪念被拔除也想跟她在一起!” “哦?那你能给她什么?我这个徒儿天生无情,去了人间那么久都没学会如何去爱人,你又是被邪念控制,怎么去教她爱人?” 后土娘娘饶有兴趣的问着黑影。 “……我爱她,就够了。”黑影被问得语塞,只因他也不懂什么是爱。 他对感情的理解就是占有,只要对方属于自己那就是爱。 后土娘娘不太满意他这个回答,笑着摇头,“你不是她命里的情劫,教不了她怎么去爱,只要她一直学不会去爱,考验就不会停止。” “谁是她的情劫?!是不是那个方析!”黑影一听就急了,下意识的认为方析就是那个人。 而随着话音的出口,后土娘娘当真点了点头,“没错。” 被肯定的答案更让黑影愤怒,他大力的企图挣扎,并且不死心的高喊,“凭什么!我认识她更早!我才是最该跟她在一起的那个人!” 不是说感情有先来后到吗?凭什么他这个先来的要让位? 后土娘娘笑笑,手指向黑影,在空中轻点,否定的摇头,“谁能教会她什么是爱,谁才是情劫并非特制某一个。” “我会!我能教!”如果只是这么简单,他情愿自己是那个人。 “小魍魉,你当真要趟这趟浑水吗?这只是我对自己弟子的一场试炼,你大可以求我把邪念拔除,恢复自己的魍魉身,从此自由自在。” 后土娘娘给予了黑影自由的选择,“魍魉的身份比怨鬼更自在,你……心不会痛吗?” 黑影低头看着自己的心口位置,那里无时无刻不在疼,只要他放弃对易言的执念,什么都可以回到最初。 “我徒儿做错的事,我本不该掺和,这对她的试炼来说等同于作弊,但这件事已经超出她的能力范围,我应该帮忙。” “……” 黑影沉默了,这对他来说确实很诱惑。 见黑影已经开始犹豫,后土娘娘再次趁热打铁,“你要知道,一个怨鬼是教不了她什么是爱的。” “……”黑影更加沉默了。 后土殿里,后土娘娘微笑的看着黑影的抉择,她知道自己的条件非常的诱人,几乎没有人会选择痛苦方式生存着。 良久以后,黑影才再次抬头,他已经想好了。 “如果怨鬼的身份无法做到,我就放弃。” “当真?”后土娘娘笑着再次询问,她明白这是大多数的选择。 所以她不会惊讶。 “但我有一个条件!”这个条件是他思索很久才想到的。 “可以。”后土娘娘问也没问是什么,就笑着答应了。 殿里的烛火跳动了一下,掺杂着邪念的黑丝被后土娘娘抽取出来,为自己的徒儿做了弊。 哪有狠心的师父不疼爱徒的,她也一样。 第一百八十章 黑影消失了 跪到昏迷的易言趴在台阶上失去意识,再清醒以后就发现自己所想的地方近在咫尺。 欣喜若狂的她赶紧想要站起来,可膝盖已经疼到无法动弹,她也只能双手撑地不顾狼狈的爬到殿门口推开虚掩的门往里看。 “奇怪?黑影不是提前进来了吗?”她转动着头也没看见黑影。 而后才怀中敬畏小心的挪着视线去看后土娘娘像。 千年未见的神像依旧慈祥,那一刻,易言的心也放松下来。 她低低的喊了声“师父。”像是怕惊扰到对方。 但神像的毫无回应更是让她心碎,她知道自己师父就在这尊神像里,此刻的不回应让她无措的像是个孩子一样。 “师父……不是我没守约定。”她小声又委屈的朝着神像抱怨。 离开地府前,向师父许下过诺言,人间事不平就不回地府,直到师父的召唤才可以到阴间。 在魍魉的事做错以后,她就很害怕被责罚,后面的事她还没记起来,但听黑影说,她是在阴间待过的。 回到阴间也没恢复记忆的话,那她的试炼还没结束,更或者说是师父生气了。 易言低着头努力拖着血肉模糊的腿走进殿里,摇摇晃晃的跪在神像前虔诚的认错。 “师父,现在我遇到了无法处理的事,我的力量失去了,人间也有自己还在乎的长辈,我想请你帮帮我。” 阴间的乱象她无法去处理,短暂的时间里她需要去拔除诅咒再见见逝去的亲人,连自己的事都处理不好,实在无暇顾及其他。 在后土娘娘殿里,她可以尽情的展现自己的软弱,无需再坚强。 这是她的后路,但师父的迟迟不肯出现也让她心慌。 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够好?还是师父觉得有她这个徒弟丢人? “唉。”叹息声自易言的耳边响起,在她的胡思乱想里,仅能看见神像双眼的变动。 以及在脑海里响起的声音,“阴间的事不由你来插手,你那个小魍魉我已经替你解决了。” “解决?”易言一愣,这要怎么解决?是拔除邪念还是做绝? 她再次看向后土殿,心里有着不安,“师父,这件事是我的失职,不该由您来帮我善后。” “你在人间还有事情没有解决,魍魉的事自然会有它该有的结果。” 尽管后土娘娘在与易言对话,却始终没有现身,甚至全程都在易言的脑海里发出声音。 “我知道了师父,不过关于我的力量这事……”易言搓了搓手指,显得羞涩,力量的渺小让她有很多限制。 “这个嘛……你是我的徒儿这件事鲜有人知,现在的司命是假的,他也只是在功德簿里对你进行审判,也在你转世前给你分离了魂魄。” 说起这个来,后土娘娘也显得无奈,司命的陨落让其他鬼有了想取代的心,阴间的现在乱象更是难以说清楚。 “你的一半灵魂被分裂出来带着力量搅乱了阴间,现在的代班司命看不懂功德簿,把你当成了「她」。” 后土娘娘口中的「她」指的是带有力量的另一半灵魂,急于邀功的代班司命只想抓住易言,成为正统的神。 丝毫不顾是不是抓错了人。 反正前世的易言也做了错事,加上两个为同源之体,抓谁都一样。 “这么离谱?”易言听完都觉得离谱至极,阴间被搅得天翻地覆也关她的事? “你是本体,想回收自己的力量很容易,抓住了你,一但遇上,你们俩合为一体,罪也可以一并算上。” 这也是她不愿意参与的原因,自己的徒弟去历练,让阴间的鬼差给欺负不说,她出面又像是在行使权利包庇。 “可我现在很难打赢自己啊。”易言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得亏前世做了几件法器防身,不然都很难走到现在。 不过这不在后土娘娘的考虑范围内,“我已经替你摆平了魍魉的事,剩下的要靠你自己。” 易言不死心向自己的师父提了最后一个要求,“师父,至少告诉我如何彻底消除生祠的诅咒,这个我实在无能为力。” 后土娘娘像睁开的眼睛缓慢的半闭了起来,只告诉了易言最后一句话,“活人承人间香火就得一一回应,若做不到就会遭到反噬,或许你的祖先有未达成的事。” “未达成的事?”易言喃喃的重复这句话。 忽然眼前被烟迷住眼睛,辛辣的刺激让她不由得闭起。 等适应以后,睁开眼,又回到了万阶阶梯的最下方。 此时的她膝盖也完好如初没有丝毫狼狈的样子,要不是黑影的消失,她都以为是一场空梦。 “来这里一趟,倒是帮我解决了一个麻烦。”她都不知道是好是坏。 黑影的性格实在难搞,结果还劳烦自己的师父出手帮她摆平。 阴间的事既然不让她插手,她也就不再去管。 得到了提示,易言也就有了方向,“未达成的事又是什么?” 易言不由得想起外婆死时,在楼梯上看见那双没有瞳孔的眼睛。 难道指的是那个? 如果是那个的话,她更要在阴间找到外婆了,毕竟问当事人才能清楚发生了什么。 易言拍了拍衣角,扶着旁边的建筑物往远处望去,枉死之人会在枉死城里。 她不太清楚外婆算不算枉死的,阴间原本不分这些,只是后来规矩才越来越多。 “唉……方析生死不明,我又想去找外婆和父亲,事情怎么能这么多啊。” 抱怨归抱怨,她也得继续走。 按照师父说的再结合黑影的描述,方析应该是被她的另一半灵魂抓走的,她也不确定这到底能不能让人放心。 易言仔细想了想自己的为人…… 呃…… 她得先去救方析,怎么说也不能让一个用善魂养全她的人再受到伤害。 只是现在毫无头绪是真的恼火,进了阴间没有合适的道士引路,她又不能自己出去。 唯一的道士还被抓住了,易言敲了一下自己的脑门,为什么自己要学闫新翠的那些歪门邪道,一点能离开阴间的办法都没有。 第一百八十一章 另一个易言 被撞晕的方析是在一阵浓烈的腥臭味里醒来,浑身像散架一样动弹不得,脑袋更是疼得厉害。 在眼睛还没适应前,耳边就响起易言的声音,“醒了?” “嗯。”他淡淡的应声,显然还没完全清醒,随后感觉到有指尖在抬自己的下巴。 易言盯着已经干涸的伤口,脸上面无表情,“失血不算多,应该没什么危险。” 随后又坐回原地。 等到方析适应眼前时才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血红色的河边,身后就是汽车。 他靠着车而坐着。 “这里是哪?”被撞击后的头痛让他思考都困难,只能询问旁边的易言。 “这里……是阴间。”易言勾起一抹笑,从地上扯了根草当做飞镖一样随手扔了出去。 “阴间?”方析思考了一下,才想起来他们的目的是进入阴间,但不该先去崖都吗? “我们都死了?”方析转头询问身旁的易言,又在话音落下时止住声音。 眼前的易言很怪。 不像以往那样面色苍白没有血色,反而很红润健康,像个正常人一样。 虽然秉承着一贯的表情很少,但能看出来心情不错。 而且…… 方析的视线在易言身上扫过,他记得易言穿着一件驼色的大衣,现在变成了烟灰色,难道是在他昏迷的时候换了衣服? 几处的反常让方析警惕,既然这里是阴间,眼前这个是不是易言都另说。 不过这个易言也并没有打算伪装一点的想法,她扭过头来盯着方析张口就是一句:“怎么会呢,未婚夫。” “呃?”这下轮到方析大脑宕机了,好像他只是被撞昏迷没有被撞失忆? 而且自己的未婚妻是秦樱,怎么会是易言?还是说其实易言才是被撞得记忆婚礼的人? 在方析皱眉思考的时候,易言再度开口,“怎么了未婚夫?几百年不见,都不想我?” “……”方析难以回答任何一句话,就这样静静的看着易言,想在她的脸上找到开玩笑的迹象。 但很遗憾,没有。 易言挨近了方析一点,手搭在方析肩上,表情变得深不可测,“你可真好啊,说着要跟我生生世世在一起,却借着机会投胎了。” 说话间,搭在方析肩上的手也逐渐用力恨不得捏碎方析的骨头。 虽然很疼,但方析没有表现在脸上,他伸手捏着那只手企图从自己的肩膀上拉下来,用严肃的表情回望,“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你当然不知道,我看着你去投胎,真是心痛死了。” 尽管易言的表情看起来不像是假的,方析也不认为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 “投胎就代表是前世的事,现在我们俩的关系还没到那么亲密。” 他直觉眼前的易言不是跟他认识的那个,从说话方式和称呼完全就是另外一个人。 而他也没必要再去装作亲近的模样。 但这个易言完全就是顺杆爬的主,在被方析把手给扒拉下来以后,又转而抱住方析的胳膊,让后者猝不及防的打了个激灵。 “……自重。”方析不适应的想去推,又被死死抱住。 易言嘴角的笑意更加拉大,她几乎整个人都贴在方析的胳膊上,越挨越近,“未婚夫,你说背叛者应该有什么惩罚呢?” 她自顾自的低声,“你说只喜欢我,怎么言咒被分去了另外一半身上?又怎么在阳间又有其他未婚妻?你一点爱都不留给我的。” 方析本能的感知到危险,或许眼前的易言是跟他认识的那个有着相反的性格。 一个淡漠善良,一个偏执疯狂。 “……所以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方析后仰着身体,再不分开点,他就要被易言给整个压上了。 “要什么?”易言很苦恼的认真在思考?但仍然不肯放开方析的手臂。 她上下打量起方析的全身,伸手停留在他的胸口,指着在跳动的心脏,道:“收不回来的心,给我。” 话音一落,五指曲成爪就要刺穿方析的胸前,把还在跳动的心脏整个剜出来。 “!”方析脸色一变,十分大力的用手肘击着易言的身体,在后者闷哼松力时站起来从口袋里拿出符纸和铜钱一甩,化做剑拿在手里直接挡住要扑过来的人。 “你到底是谁!一个长着易言脸却没有她的性格,是想迷惑我?那也太蠢了。” 他还不至于被这么伪劣的假货迷住。 挨了一下的易言“咯咯”的笑着捂着发疼的地方站直身体,眼里尽是疯狂,“易言?是谁?” 方析微眯着眼睛,分析起眼前的情况,对方难道只是凑齐像易言? 那种可能也不是没有,但她说了言咒的事,又肯定跟易言有关。 如果说前世的魂魄又说不通,不完整的魂魄去投胎就会变成痴呆儿,易言在任何方面都没有问题,这个可能也被排除了。 “总而言之,你的目的是什么?”想不通不如直接问。 方析的指尖夹着符纸,就怕对方突然的发狠。 “目的?为了抓负心的人。”易言气定神闲的站在那里,“你背叛了我,就要死!” 随着话音的落下,周围的腥臭味更加浓厚,呛得方析想要咳嗽,身后的血色河水在咕噜的翻滚着气泡,浓稠的样子完全不像是河水,更像血液。 随着腥臭味的加重,方析感觉到头脑的发涨,随着毒气的吸入,他眼前也变得发暗模糊。 不行! 再待在这里,一定会晕。 于是他转身就要逃跑,被身后的易言发觉想法,赶紧追上来拦截。 五指成爪的易言下着死手向方析攻击,为了逃离的方析也不再怜香惜玉,与易言打得有来有回。 突然变长的指甲如同利刃抓破方析的衣服,道道血痕出现在他的胸口,同时毒气也覆盖在上面加剧他眼前的昏暗。 “唔……”胸口火辣辣的疼让方析咬牙闷哼一声,甚至在双眼失去光明时一个不查掉入身后的河里。 “噗通”一声。 方析与他的法器都沉下去失了踪影。 站在岸边还没打过瘾的易言摇头可惜,“唉……还没教训够负心人,怎么就要死了呢。”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二章 我讨厌前世今生 对于怎么找方析,易言实在没有头绪,只能边躲边找。 按照师父的指示,阴间乱成一锅粥,没有足够的能力前最好不要趟浑水。 本该是亡魂净土的地方现在成了一片乌烟瘴气,阳间和阴间都容不得亡灵好过。 易言摸了摸自己的心口位置,试着像以前一样喊黑影的名字,如今却没有反应。 “师父到底是怎么处理的呢?”她是真的好奇,像黑影那样一个性格古怪又偏执的怨魂能同意解除两人之间的关联? 随后易言把这种想法从脑袋里驱逐,在阳间久了都在用普通人的方式在思考。 自己的师父是后土娘娘,其法力高深莫测,就算黑影不同意也能强行拔除邪念。 何况又是古神,完全不受天道的限制与规矩,不用去遵守因果。 易言看着自己的双手,不由得叹息,属于自己的因果还没解除,她需要再留在人间。 就在她唉声叹气的时候,手腕上浮现剧痛并且迅速蔓延全身,在痛到要倒地的时候,易言撩开衣袖看见上面红色的筋脉在浮现。 “……这是什么?”她完全傻了眼。 上一次言咒浮现的时候是她被闫新翠给算计,根本没发现,这一次轮到她了。 疼痛让她难以认识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想起自己胸前也有的红色筋脉,只能联想到诅咒一类在生效。 “该不会是那个……”她下意识的以为是生祠的诅咒已经蔓延在手臂上。 可眼前这荒郊野外的,如果晕倒就不知道再醒来会是什么样?要是让代班司命给抓到,就很糟了。 忍着难受,易言拖着身体四下寻找合适藏身的地方, 灰蒙的天里,易言扶着干枯的树喘着粗气,就算她是后土的弟子也是以前的事。 现在的身体是实打实的被十月怀胎孕育,活人身体在阴间本就难受,加上这一身的病,再折腾一点,就可以直接死在这里,还不用道士引渡。 “……这么难受到底是为什么?”她实在百思不得其解。 同一时间,在她站立的河边正缓缓飘着一具具尸体,易言垂眸没有看,这条河里漂浮的都是不甘心的冤魂,恨意难消,在水中浮沉。 就要转身的时候,眼睛的余光发现其中一具尸体的不一般。 她仔细眯眼凝视那具尸体,怎么会是翻过来的? “这个河是死水河,不应该会有冤魂淹死?” 她嘀咕着观看这个反常的尸体,直到飘近才认出来这跟方析身上穿的衣服一样。 “呃?”易言惊讶的回过神来,赶紧跑到河边趴着去够方析的身体,但距离过远,再怎么努力也伸手够不到。 她又不敢跳入水里怕惊扰到那些冤魂,俗话说阎王好送,小鬼难缠,要是让这些冤魂缠上,无疑是雪上加霜。 眼见方析的身体越飘越远,易言只能释放鬼气试图去拉他的身体,但鬼气本质上对鬼有效果,对人只能致幻,在接触方析身体过后就硬生生的穿了过去。 “……” 还好,在看见方析身体穿过鬼气以后,易言反而还松了一口气,至少人还活着。 就怕鬼气能拉住方析。 身体上的痛还在继续,方析也在河里飘着,易言左右看都没个趁手的工具可以帮她。 四下看时,她瞥见了阴间的树,张牙舞爪又扭曲的树干太合适让她来扒拉人了。 锁定目标之后,易言不再犹豫抬手把斩鬼剑拿在手中,手起刀落,树枝直接断裂在地。 易言赶紧拖着树枝顺着河流跑去,抬起树枝勾住方析衣角慢慢收手让其靠向岸边。 又费劲的把人给拖上岸。 随着方析的脱离,易言也发觉自己身上的难受在逐步减轻。 她坐在方析身边休息,看着命如游丝的人,将珠串取下放在对方的心口。 至纯至净的魍魉骨在吸收阴间之气时最为在行,方析那样面朝死水,肯定腹中吸入不少阴间水,她只能用珠串辅助逼方析把那些水给吐出来。 易言双手按压着方析的腹部强行逼吐,珠串也在吸收,两者一起发力,没多久昏迷的方析就在本能的驱使下吐出大量的水。 “……真有用。”易言扼着自己的手腕,对于先前那种难受不太明白。 难道是方析身上和自己被做了法?方析有危险自己也能感受到? 抱着疑惑,易言坐在方析身边等他醒来。 阴间的天不知明暗,永远灰蒙蒙,她也不知道坐了多久,身边才逐渐有了动静。 先是发觉方析的手指动了动,随后发出了痛苦的声音。 “呃……”方析难受得想要蜷缩在一起,又失去力气。 只能难耐的发出声音。 易言垂眸看着方析皱紧的眉头,低声问了句:“清醒了?” 眼前一片漆黑的方析理智瞬间回笼,被假易言给攻击的画面在脑海里回放,现在又听见声音,下意识的认为自己还没有脱险。 他急忙的去摸自己的口袋,想拿出符咒防身,可口袋空空如也,之前的符咒全掉进水里一张不剩。 “……你到底想干什么?前世就是前世,今生找我算什么账!”看不见的他对于假易言跟他清算前世的事异常的愤怒。 他也有在为摆脱前世努力,下了阴间却被算账。 “什么前世今生?”易言疑惑的盯着双目失焦的方析看,并且在他眼前挥手,发现对方似乎看不见了。 “你以为我喜欢你吗?!前世的我喜欢,今生又不喜欢!” 他真是厌烦了这种前世今生的羁绊,从小就被家里催着要找到前世的人,现在找到以后又催促赶紧再进一步。 他本就不是热情的性子,就算对今生的易言有好感也会败在外界的不断催促。 面对方析突然的发疯,易言往后撤了几步,“……你遇到了什么?别是因为下了阴间就受不了发疯了?” 她知道阴间不是什么好地方,但方析作为道士又见识过那么多鬼,应该不至于承受不了这点异常? “方析……你?” “!” 原本还在发疯的方析怔住,虽然看不见,但好像自己面前这个是真的易言了。 所以……心里话,全部暴露了?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三章 方析看不见了 一时间尴尬蔓延在两人中间,良久的静默之后,方析咳嗽一声打破尴尬,“咳,我不是那个意思。” “嗯。”易言点点头,就算是那个意思她也不会在意。 本身对感情也没有过于期待,即使有什么她也认为正常。 易言看着方析聚焦不了的眼睛,把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你是……看不见了吗?” “呃……”方析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回想了之前发生的事,“大概被脏东西迷住了。” 他撇过头,心里还是有点过意不去,竟然在真的易言面前把情绪外泄。 这跟他一贯的作风不符合。 “……”易言沉思了一会儿,想起在枉死城附近有开着一种紫花,花瓣上的图案神似眼睛,对于复明很有效果。 “你这情况只有枉死城前的花能救,我也要去那里,带你一起。” 她搀扶起方析准备往枉死城去。 眼睛的看不见让方析自己行动不便,只能被迫接受易言的搀扶,又在之前才对易言发过脾气而抱歉,“刚才的事我不是有意思的。” “嗯。”易言淡淡的应声。 扶着个行动不便的人,两人走得异常的慢,时不时还要提醒对方小心脚下。 从来没这么狼狈过的方析甚至有些羞愧,以前他都是充当团队领袖一般的存在,现在却需要别人照顾。 这个人还是自己一直不想面对的前世情人。 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在心里发生变化,傲骨被抚平后的奇妙。 现在两个人在阴间走,没有魂体那么自在,易言默默算了算,要是按照这个速度去枉死城至少得半个月。 她得想办法抓只鬼魂来带他们去枉死城。 易言扶着方析在一处石头上坐着,在周围四处望,“这里一个鬼魂都没有。” “你找鬼魂做什么?”方析迷茫的抬头。 “阴间远比你想得要大,以我们两个人身,想要去到哪里都很困难,只有魂体才能自在穿梭各地。” 这是给魂体的特权也是防止阳间有异能者跑下来捣乱的一种规矩。 方析坐在石头上若有所思,“你好像对阴间都很熟悉。” 从刚才起易言就知道枉死城有治眼睛的方法,这可以算巧合或者在某本书上有写。 现在又了解阴间的各种规矩,一个半路出家的人,懂这么多? 明明之前连崖都都不知道的人,怎么了解这么多了? 被问沉默的易言抿唇思考了一下才再开口,“我学的东西本来就不是正道的,歪门邪道多是这些很正常。” 现在的方析毕竟还算外人,她也没必要把恢复了前世记忆并且想起自己是后土娘娘弟子的事说出来。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把锅都推到其他身上准没错。 方析对此倒是不再疑问,邪门歪道的东西总比正道记得又杂又野,什么都敢写。 要是有什么,还真不奇怪。 骗过了方析,易言松了一口气,只是找不到鬼魂让她心急。 “可惜铜镜不在身上,不然把铜镜里那些鬼魂放出来也行。” 按照黑影说的,那铜镜应该在器灵手里。 只是她的器灵又去了哪呢? 对于不能下阴间的镜尊,他本人也很无奈,在那种紧急情况下只能快速的把家主大人送进铜镜里。 还没反应过来,方析连带着那辆车也没了。 转头发现一直在身边的黑影兄弟也没了,他成了孤家寡鬼,在阳间傻傻的不知道该做什么。 方析摸着身上空空的口袋,心里还是有点空落落的,“我的符纸要是在的话,可以招鬼过来,再不行可以在地上画阵,但眼睛又……”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他现在是哪哪都不行。 易言回身看着方析,“你要画什么阵,我来。” 虽然她是后土娘娘的弟子,但修炼的功法不一样,道士的那套她不屑也没学过,这一世学的又是歪门邪道,更是一窍不通。 方析点了点头,“你伸手过来。” 他摸索着易言伸过来的手,在其掌心画着阵法的图案,“这个阵是招鬼的,百分百有效。” 易言默默的加下并收回手,在地上捡了块长尖的石头握在手里在地上画了起来。 左右各一个图案再汇聚到中间,一个圆圈为点,邀游魂降临。 最后一笔画完后,易言后退了几步等法阵生效,随着一阵风的吹过,易言眯了一下眼睛,下意识的怕风沙迷眼。 再一模糊,阵法里已经多出一个游魂在四次张望。 “这是哪?”游魂脸上有着迷茫,显然对于突然出现在这里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易言也不跟它废话,“我们需要去枉死城,你带我们去。” “啊?啊!啊!!!”原本还迷茫的游魂在看清易言和方析都是活人后声音骤然拔高尖叫。 “啊啊啊啊!活人!有活人啊!”边叫还企图逃跑,被易言瞬间出剑抵在身前。 并且阴沉着脸威胁道:“我这个可是斩鬼剑,不带我们去,现在就杀死你。” 手里没有什么贡品,她只能选择威胁。 老实下来的游魂十分的乖巧,“我带路我带路,求求你们放过我。” 它的声音听起来都快吓哭了。 易言也就收了剑,说到底她也算阴间的人,威胁这套使使就行了,不会真的对无辜的游魂动粗。 只是易言硬拽着游魂的袖子,怕它逃跑,转而去扶方析起来。 “走,快想着去枉死城。”说着,易言还扯了扯游魂的袖子催促它快点。 没办法的游魂只能照做。 在一片雾气迷眼过来,枉死城三个字被刻在石碑上,告示着其他鬼魂,这里止步。 游魂怯生生的扯着自己的袖子,想要逃跑,易言见地方都到了也会放游魂的离开。 她把方析扶在旁边,自己则去找那种紫花,“虽然现在阴间的鬼魂很少见到去哪了还是得留个心。” “嗯。”方析点点头,现在对他来说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听易言的话。 安置好方析以后,易言朝着枉死城的城角下走,那里正开着她需要的花。 第一百八十四章 阴兵借道 对于枉死城,就连前世的自己也很少踏足,这里面太多苦怨,她实在难解。 走近墙角,紫色花瓣上的眼睛全都盯着易言,活灵活现。 她蹲了下来,取其中一朵折下,鲜红色的汁液顺着断茎一颗颗的往外冒,与此同时,花上的眼睛也缓缓闭上。 这些现象都被易言无视,直到起身抬脚时,脚背上的花根框住她的脚不让她离开。 这些花带着魂体的意识,摘了就想走的好事根本不会发生。 易言垂眸,一用力,硬生生踢断花根,越来越多的红色汁液在断根处流淌。 她需要在眼睛完全合上前让方析服下。 不能耽误一点。 从城墙角返回,易言挨了挨方析的胳膊,“张嘴,这个还得吃下去。” 方析不疑有它,听了易言的话,把花放在嘴里咀嚼,咬碎花时,血腥味也在口腔蔓延,他几乎瞬间就要吐出来,被易言眼疾手快的给捂住。 “继续嚼然后咽下去。”她当然知道这个花邪门。 方析只能无奈的继续嚼碎花,但这花看着小,汁水却十分丰富,血腥味的浓郁又让他咽不下去。 这种像是在茹毛饮血一样的体验让方析的头皮发麻,就这样,嚼碎的花在口腔停留很久才慢慢的咽下去。 易言盯着方析的喉结滚动,确定已经咽下去才松手。 折枉死城前的花本来就不合规矩,方析要是再一吐,就白费她的心思了。 花咽下肚以后,方析感觉眼前逐渐有了光亮,不消一会儿就完全可以看清东西。 同时也看清自己身处的地方异常阴森,到处都是黑色的雾气在漂浮,低头以后发现自己竟然不是血污一片。 “我还以为我睁眼以后看自己衣服会染成血污色。”回忆起之前跟那个假易言打架,自己应该是掉进了血红色的河里才对。 现在衣服除了有点皱也没其他狼狈的地方。 “阴间很多东西都是由怨念形成的假象,你所看见的不一定是真实。”易言偏了偏头给了解释。 “既然你恢复了,那我们走。”她转身望着枉死城的城门。 里面关着外婆和父亲,已经到了这里,她一定要进去。 眼见易言往枉死城走,方析赶紧拉住她,“哎不要去。” 在易言遗憾的眼神里,方析严肃的摇头,“这里面除了鬼差是出不来的,进去就代表要受罚。” 道家书里对此的描述异常凶险,不为易言的安全着想他也为自己着想。 “我来这里就是找亲人的,至于出不出得来,我另有打算。” 现如今的阴间充满太多为止,只要见到外婆和父亲一面她就走。 拗不过易言,方析也只能陪同,他是信易言有逢凶化吉的能力,但未知的危险在眼前,他还是有点忐忑。 高大的枉死城没有一个守卫,就连城门也很气派,两人站在城门下渺小如蝼蚁。 望着高高的城门,方析伸手敲了敲,沉闷声能推断出光是厚度都有半米,“这要怎么推开?不得几十个人一起推吗?” 旁边的易言摸了摸城门,表情里有着凝重,“枉死城关的是想逃出来的鬼魂,进去会轻松一点。” 前世进去过几次,这倒拦不住她,只是现在没有对等的法力驱动成了问题。 “方析,你们道家有什么能驱使阴兵借道的招数吗?” “我?”方析指了指自己,“这种招式应该是茅山道士的独门绝技,我们家是世代的名门正派,根本不会让学这些。” “……我倒是会,但法力没有,懂口诀也没用。”这种感受就好像把虎符交给一个小孩一样。 方析望着城门,不确定的说:“念给我听听,或许我可以试试。” “你的能力可以驱使吗?”易言不是很信。 “不试试怎么知道。” “……这是后土娘娘的功法口诀,你光是听都很难记得住。” 易言再次提醒方析这件事的严重,绝非那么简单。 但方析依旧是点头。 “唉……好。”事到如今,她只能选择相信方析。 易言抓住方析的手腕,目光如炬,“说之前我要告诉你,第一,这个口诀的实力是极其耗费自身修为基础的,第二,你如果撑不住了就停止。” “嗯。”方析点头。 再三嘱咐过以后,易言念起了远古的口诀,特殊的语调就算是方析这种专门研究古汉字的都觉得生僻。 听完之后他又跟着念了一遍…… “不对,后面这段不对。”易言纠正着他的发音一个字一个字的教。 半天过后方析才完整的念完那一长串口诀。 易言点点头,“可以了,你用自己的力量驱动,我抓着你,不至于等下被阴兵穿过身体时被带走。” 她这个半路出家的人,没有一点日月苦修的基础,也只能靠方析自己来了。 方析闭上眼睛气沉丹田开始催动自身能力的同时念出口诀,随着口诀的念出,周围飘起一阵浓雾直朝枉死城来。 越来越阴沉的雾里夹杂着阴冷之气,直逼骨髓,易言不敢放手。 空气中响起整齐的盔甲叮当声,由远至近,叮当、叮当…… 只有靠近催动口诀的人才不会被阴兵穿体,他们两个活人要是被阴兵穿体而过,寿命也会大打折扣。 但如果是站在中间,就会被阴兵带着前行。 随着亢长的口诀而来的是两人感知自己的身体被撞在盔甲上,易言扯着方析的身体让他动,不能再僵在原地。 方析心领神会的被裹挟着后退,他能感觉到自己和易言一直后退走了很久,那个距离肯定穿过了城门。 随后又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易言再掐紧,再睁眼,城门的背面就在自己的眼前。 “我们进来了。”易言松开了方析的手腕,抱着自己的身体抖了抖。 阴兵带来的冷是藏于骨髓,要不是怕打草惊蛇,也不会咬牙坚持了。 方析对于这个经历只感觉到新奇,“这个口诀居然能召唤阴兵。” 易言没有理他,自顾自的哆嗦,“先别兴奋这个发现了,我得赶紧去找外婆。” 第一百八十五章 造了两个祸害出来 当年她用这招阴兵借道的声势吓退过很多,但这招只是个障眼法,能吓一次两次,多就会被发现虚张声势,教给别人也无伤大雅。 反正现在会这些也没用了。 易言的心里小小的失落,自身没有修为来驱使,懂那么多功法也白搭。 她带着方析来到了更为神秘的枉死城里,一进来就能听见阵阵哀嚎与哭泣。 其悲凉程度真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进来过后冷感更重,如坠冰窖。 “这里一定有你的亲人?”方析在四处张望,总觉得来这里的鬼,生前也应该并不好过。 易言哆嗦着搓手,尽管知道这样做没有用,还是下意识的想要让身体暖和一点。 “阴间的假司命招不来外婆和我爸的鬼魂,加上他们俩死得也离奇,最有可能的就是被关在枉死城里才弄不出来。” 她不了解现在这个代班司命什么性格,但她了解阴间。 方析看着易言的动作不解,“你很冷吗?” 从刚才起就一直在打哆嗦,难道这里很冷?但他一点也没觉得。 “你不冷?”易言也有些诧异,怎么会有人进到枉死城不会觉得冷的? 可看方析这样子也不像在硬装。 “真奇怪啊。”易言绕着方析走了一圈,疑惑越来越大,“难道你是阳气太足?” 只有这个解释才能说清楚为什么方析不怕冷。 方析对此也不明白,他将手伸向易言,“我还挺暖和的,你要取暖吗?” “……要。”短暂思考过后,易言决定不跟自己身体过不去。 她在方析的掌心蹭来蹭去,企图摩擦生热,又在接触到体温后莫名有点脸热。 为了掩盖这种奇怪情绪,只能暗示自己是接触男人少了,才会胡思乱想。 就这样,易言霸占着方析的一只手充当暖宝宝,一边张望枉死城里的情况。 高大城门背后还有一道小城,其中一段距离用来供奉地府神仙方便他们的降临。 走在老旧的青石路上,楼阁屋檐下仿佛踏入旧时光,残破的建筑无人修理,任由窗户大开与门的歪七八扭。 “这里真奇怪,居然不修缮一下?”方析看着一处倒地的门以及里面空空如也的房间,发出感叹。 易言不以为然的没有给视线,“他们哪有时间,这里是给罪人悔过的,修得太好就和外面一样,谁还会想着出去。” 从前她就吐槽过这件事,鬼差用的就是这个理由,牢狱就该破旧,真修太好了,一个个往枉死城钻,那像话吗? 方析低头盯着易言的头顶,若有所思,“你对阴间是不是过于了解了?” 就算看过那些歪门邪道的书,也不会熟稔的好像天天在这里待过一样。 “……”易言眯起眼思考了一会儿,随后道:“我早知道我要下阴间肯定要格外了解一点,什么都不做准备,是会死的。” 目前为止方析还不足以让她实话实说的地步。 “真的吗?”他已经对易言产生了怀疑,更重要的是他也怕现在的易言是那个假冒的。 自己昏迷过一段时间,乘机换人这种事,他见识过不少。 那个假易言一直在阴间生存,懂这些无可厚非,真易言会懂这么多吗? 两人怀揣着各自的心思溜进枉死城内部。 越进到里面,易言越感觉到怪异,从前枉死城里有不少鬼差看守,现在一个鬼差都没有,这就像在望乡台一样没有她熟悉的鬼。 “怎么回事?”她和方析躲在一个隐蔽的角落里,等待鬼差的出来,半天也不见鬼影。 “按理来说这个鬼哭狼嚎的声音还在,那鬼差也不会去偷懒啊?” 明明枉死城里的鬼差最为负责,却一个不见。 “阳间的鬼进不来,阴间的鬼差不见,你觉得这正常吗?”方析低声说着。 眯起眼思考的易言突然想起了什么,镜尊和黑影只说几十年前被鬼差抓还有抢她魂出阴间的事,却完全没有说过过程有多激烈。 才苏醒的镜尊鬼气只依靠黑影给的那点就能阻隔住全城的人不被闫新翠的瓷娃娃操控,那全盛时期的又该是如何? 黑影的魍魉力量她在千年前就见识过,今生似乎还没见过他用。 所以……易言有个不太妙的猜测。 现在的阴间不会是她的器灵和黑影联手搞的? 光说自己鬼气耗尽也没说抓他的鬼差们怎么了,要真打不过能只沉睡吗? 想到这一层,易言突然的心虚了起来。 她好像留了两个祸害大闹阴间,她丝毫都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我们走,估计……鬼差们没剩多少了。”易言起身跨出了隐蔽的地方大摇大摆的往前走。 方析跟了上来见易言表情的丰富而不解,“怎么了?你又知道了什么?” “我只感觉自己有错事,但错又不在我。”她是把镜尊给造出来了,又不能怪她没约束好。 底气是没有了,城她是要进的。 没有枉死城鬼差的阻拦,进第二道城的时候就轻松许多。 推开捎小的城门,直达阴森小路,脚下是木板铺成的,狭窄的路仅能一人通行,往前望,中间一座巨大的府君像坐落。 高大威严,冠冕下的脸怒视着进来的每一个,让人不由得心虚,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 “不要看府君像。”易言抬手遮住自己的眼睛上方,防止自己眼睛乱飘的时候与府君对上,那时候她怕自己什么错事都交代出来,那也太丢脸了。 后方的方析闻言也跟易言做着同样的动作,两人皆是踩在嘎吱作响的木板上低头前进。 薄薄的木板总让人害怕会一脚踏空,易言走在前面时不时的左右看牢狱里有没有关押外婆和老爸。 第一层关的还算罪孽轻的,反思反思就能出去,因此空的牢房更多。 越往上越是十恶不赦,转了一圈都没发现亲人让易言心里犯嘀咕:被诅咒杀死也算很严重的罪吗? 枉死城关押鬼魂的规矩她不是太懂,只能一层层的往上走,阴间苦寒,她不希望在上几层看见外婆和老爸,那是她最爱的家人。 第一百八十六章 这也太热心了吧 在踏入第二层之后,所有的哭泣哀嚎声都消失不见,在方析正要出声询问时,易言对他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第一层的可以说普通,第二层起就要格外警惕,无数的鬼魂藏于暗处,并非特意被关在牢房里。 易言回头看着方析这一身阳气样,进去就得被攻击,于是放出手串里的鬼气萦绕在两人周身。 “现在起我们俩就是怨魂,不用我教你怎么演戏?” “……嗯。” 方析点点头,该会的他也会,这个地方只能听易言的指挥。 为了不再被迷惑,易言决定紧扣住方析的手,免得又出现车里的情况。 起初方析还惊讶了一下,在看见易言严肃的脸后不再声张。 二层的鬼魂不在少数,到处漂浮着,又在看见易言和方析十指紧扣的走近后凑出来又散开。 疾驰的鬼魂飞过来停在易言的面前仔细打量,被撕裂的面部左右眼睛都聚焦不到一处。 即使是鬼魂也保留着死前的样子,易言垂眸看着对方心脏处的血洞,鬼在观察她,她也同样在观察鬼。 那身衣服看起来年代已经很久,也不知道关进来有多久了。 在双方对视有一阵以后,对面的鬼突然咧嘴一笑,“果然是你。” 熟悉的语气让易言大脑开始飞速运转思考这难道是那个认识她的鬼魂吗? 前世的她只跟枉死城的鬼差交流,鲜少在这些楼层上去过,何况这才第二层,被关千年的鬼魂究竟是有多深的执念? 就在易言思考的时候,那个鬼魂又飘向方析,“你们还是那么的恩爱。” “?”易言和方析脑袋上同时冒出一个问号。 恩爱?这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易言撇了眼两人牵着的手,从这里看出来的? 不对…… 易言注意到对方说他们还是这么恩爱,说明以前是见过他们俩的。 随后想起自己好像确实和方析是前世情人这茬。 在她目光看向方析时,对方也同样在看她,显然也是想起这茬了。 遇到旧相识,他们俩也无法回应,易言后退一小步跟这个鬼保持距离,她现在还不想叙旧。 于是打算绕开,可是那个鬼却不好摆脱,它依旧绕在易言和方析身边打算聊聊又在半路途中想起来一件事。 “对了,你们俩投胎都忘了,没关系,我帮你们想起来。” “……” “……” 遇到这么热情的鬼魂,两人也很无奈,易言拉着方析要避开。 突然,一道不属于易言的鬼气牵制住两人,再转头,那个鬼魂满脸笑意的盯着两人看,“回到阴间就得想起来前世的事。” “什么?!”易言差点想破口大骂这个热心肠的鬼,她着急找亲人,无缘无故的跳出来干嘛。 话在嘴边还没来得及说,眼前就模糊一片…… 一阵不熟悉的记忆硬灌入大脑,疼得易言瞬间跪下抱着头,她松开和方析牵着的手,难忍这种痛苦。 “呃……”松手的瞬间,易言只感觉眼前呈现一片红。 再一甩头,红色的喜堂出现在眼前。 “呃?这是哪?”她转身看着喜堂的样子,总觉得哪哪都奇怪。 低头一看,自己身上穿着大红喜袍,抬手一摸,头上无数珠钗。 正当她在一个个拔头上东西的时候,身后传来脚步声,易言警惕性的转身就与方析来了个对视。 对方同样穿着喜袍,对于眼前的一切都很迷茫。 “我说……我们这是遇到热心鬼了?” 喜堂是方析熟悉的样子,毕竟从小就梦到大的地方,但他肯定眼前的易言不一样。 他第一次见到睁开眼睛活生生的易言穿着喜服站在喜堂里。 “……这个喜堂是干什么的?”易言扯了扯身上的衣服,确实有布料的摩擦感,很真实。 但这里是阴间,远比阳间鬼更会卖弄障眼法和幻境的地方。 “你……不记得吗?”方析试探性的询问。 “我应该记得什么?这身衣服倒是熟悉。”曾经梦里的自己就是穿着一身喜服躺在棺材里。 很像这身,又不太像。 小时候的记忆有些已经模糊,她还记得一点点已经很不错了。 “不过那个鬼要我们想起什么来,非得把我们俩都送进幻境里。” “不知道,可能单纯的想玩一玩。” 方析摇着头也看不懂这是要干什么?是幻想他们俩的记忆再续前缘? “……莫名其妙。”易言摸了摸手腕,上面的珠串还在,没有因为幻境而消失。 “我还有事,没空跟他们玩。”易言召唤着鬼气想要强行破开这个幻境。 可鬼气在出来以后没有按照她设想那样破开虚假的幻境反而聚焦到喜堂外的空地上成为一个人影。 ……那个身影,他们俩都熟悉,是黑影。 易言沉默的看着熟悉的鬼站在自己面前。 良久以后才开口,“你怎么在这?” 可是黑影没有回答她,而是释放鬼气直朝方析而去。 易言伸手想推开方析又惊觉自己动不了,同时脖子处传来剧烈的痛。 她看着胸前的血渍与红色喜袍融为一体,视线变得昏暗起来。 “不!” 耳边也传来方析撕心裂肺的喊声。 突然易言觉得自己眼皮好重,好困,她的视线看着眼前的黑色一片,在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又发现那是黑影扑出来抱住了自己。 ……真奇怪啊。 易言想着。 为什么这种场景她没见过?这真是自己的前世记忆吗? 没有人可以给她解答,她只知道自己眼皮重得合在一起,意识也在飘荡。 这场景对于易言来说很陌生却是方析的夜夜所梦。 他看着自己手里的剑,在亲身经历时,梦里的愤怒也在他身上浮现。 这么个怨鬼凭什么带走他的未婚妻? 方析咬牙举剑朝着黑影刺过去,对方却很轻松的接下,一时间愤怒涌上他的大脑,越来越多的杀招朝着黑影打去。 但那个鬼却过于轻松,方析拦着想走的鬼,用自己的血为剑附法。 招招致命的要灭掉黑影夺回自己的未婚妻。 十几个回合过后像是玩腻了,黑影释放鬼气直接贯穿方析的心脏。 “呃……”他痛苦的倒地看着自己的未婚妻被鬼抢走。 那种屈辱让他用血为契,许下来生誓言,不能让怨鬼得逞! 第一百八十七章 前世今生记忆交织 与方析的前世记忆对于易言来说是陌生的,甚至像一场大型的真人密室逃脱。 她扮演着自刎的新娘,没有对方析的任何感情。 当她一脸懵逼的从幻境里出来对上热心肠鬼魂的双眼时还在迷茫。 “怎么样怎么样,想起来了吗?你们以前很恩爱的。”对方迫不及待的想要邀功,忽略掉了易言眼里闪过的复杂。 易言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才能让对方满意,看起来虽然很不忍直视却又热心异常。 毕竟这里是枉死城,里面的鬼都不简单,没有千年前修为的她不敢去赌,稍有不慎就可能永久的留在这里。 “……没有想起来多少。”易言只能这样说,万一鬼魂读心就明白她说的全是假话。 那个鬼显得失望,或许它在等易言和方析这对前世恩爱的未婚夫妻能再续前缘,也算佳话。 又或者这只是它单纯的兴趣都不得而知。 在易言这里没有突破,那个鬼又等着方析从幻境里醒来,眼巴巴的望着方析等待结果。 易言站在它的旁边,眼神时不时的往旁边瞟,她实在好奇这位到底跟他们俩前世到底有什么渊源? “我能问问你为什么执意要我和方析恢复前世记忆呢?” “……” 鬼魂扭过头来,表情凝重又严肃,让易言以为自己惹闹了它。 随后鬼魂才开口道:“因为我想知道这个世上有没有永远的感情。” “感情吗?”对于这个回答易言很是意外,她想过很多,比如恶趣味又比如她和方析在阴间的时候结交的朋友舍不得什么的。 但这个理由就显得很是儿戏。 “怎么了?很不像吗?”鬼魂索性绕着易言转了一圈,又把自己被撕裂的脸凑近。 吓得易言往后退了一步。 “你仔细看看我的脸,我长得也不丑的,为什么我没有属于我的感情?” 提及这个,它的悲伤就不断升腾,“我的夫君爱上别的女人了我还偷偷去看过那个女人,她比我漂亮,我不够漂亮才会被抛弃。” “……” 易言是能感受到对方的悲伤,可她自己也无能为力,让一个从来没有爱过别人的人去安慰,怎么说话都显得虚假。 “索性,我看见了你们,你们死后也在一起,让我十分感动。” 鬼魂的话题一转,又转回易言和方析身上。 易言只得笑笑,今生她和方析注定不会在一起,得让这位鬼魂失望了。 “我们……”她刚要说话就听见方析那边传来响声。 “唔……”闭眼的方析表情凝重又绝望,还带着几分悲怆,不知道他看见了什么。 易言带着担忧的上前,别到时候方析死在自己面前,那才是真的手足无措。 正当她的手要触碰到方析时,对方突然猛的睁眼,随后一把拽住易言的指尖,声音里带着热烈而激动,“未婚妻!” “……”易言瞬间回想起黑河镇时那抹残魂,那抹属于方析的前世残魂也是这样喊她的。 “太好了!你们终于想起来了。”比他们更在意的是一直在旁边观看的鬼魂。 它左右来回绕着,喜悦不言而喻。 方析却脸色一变,口中念着咒语就要朝着鬼魂攻击。 “三清上尊……” “等一下!” 易言眼疾手快的用另外一只手捏住方析掐法诀的手,打断他的施法,“你还记得我们俩是干什么来的吗?” “干什么?”方析被问得迷茫,随后他单手捂着额头像是在回忆。 “我们……进来是……” 前世的记忆和今生交织在一起,方析也分不清现在的自己究竟是谁? 是前世那个云游四方的风流道士还是今生道士世家出生的方析。 易言担忧的摇了摇方析的肩膀,“你不会精神力比我还弱?被鬼魂一控制就迷失了自我?” 旁边听到易言这话的鬼魂不乐意了,“喂喂喂,什么叫被我一控制就不行了?” 它十分不满易言看不起它的幻术,在枉死城这么多年里好歹也算小有实力。 怎么就被易言给贬低得一文不值。 但现在易言哪有空理它,她低着头用力的摇晃着方析,“喂!你给我清醒一点,你是方析!” 易言的声音像是方析脑海里混乱思绪的一根明线,他抓着易言的声音反复提醒“我是方析。”在低声念过几遍以后才把那种迷茫感驱除。 同时他又不得不接受前世记忆在如洪水般瞬间扑过来的凶猛。 见方析的眼神逐渐清明,易言也站直了身体看向鬼魂,“好了,我们来这里不是找回前世记忆的。” “什么嘛,还以为你们俩情比金坚,所以要再续前缘呢。”听到不是专门回来找自己的,鬼魂也不乐意了。 它转过身去,似乎十分生气。 易言与站起身的方析对视了一眼,随后两人低声的在讨论。 “第二层看起来没有我外婆,还是找个机会往上走,我可不想叙旧。” “……我有记起来它,被丈夫杀死抛弃,错不在它,但它同时也想不开,所以走不出这枉死城。” 心结易结不易解,困在这里上百年都走不出去。 易言明了的点头,“我们也劝不了,它都明白。” “对,所以往上走,或者问问它说不定能知道你亲人的下落。” 方析的看法被易言采纳,与其一层层的往上爬,不如问问这个一直在枉死城里游荡的魂。 “那个……我还有一件事要请教你。” “嗯?什么事?是你们俩想起从前,要问我怎么再续前缘吗?” “……呃,不是。” 易言很无情的打断鬼魂的幻想,“今天过来是想问你知不知道被诅咒杀死的人关在哪一层?” 鬼魂半张脸侧着看向易言,随后眼珠子收了回去,很不服气道:“不知道。” “?” 先前还一副热心肠的样子,现在又这么直接了当的拒绝吗? 方析伸手表示让他来。 “我和我未婚妻前世没有两全,今生重逢已经很幸运了,她的亲人枉死,魂魄应该是飘在枉死城里,你行行好帮帮忙,做件成人之美的好事。” 第一百八十八章 府君脚下的牢狱 “我为什么要帮?”鬼魂十分小气的飘远,看来还没消气。 “因为你不帮,她就不会嫁给我,你难道不希望我们幸福吗?”方析赶紧朝着鬼魂飘走的方向大喊。 下一秒,本来飘远的鬼魂咻的一下飘回来,满脸的兴奋,“是不是我帮了你们,你们就会幸福?” 果然…… 易言与方析对视了一眼,这个鬼对于幸福真是相当的执着。 骗鬼的事也不是第一次做了,两人默契的点头。 那只鬼心满意足的绕着两人转,似乎只要看见有人幸福就是它最开心的事。 “太好了,太好了!我在这里上百年了!终于有人幸福了!”它几乎激动的要喜极而泣。 这么真诚的一个鬼,易言都有点羞愧,但这种情绪也只是短暂的。 “那你现在能说了。”易言催促着它赶快说。 否则一但还有鬼差,发现了他们俩,那才是凶多吉少。 鬼魂点点头,“这枉死城里我虽然只能在二层游荡但很多事还是知道的。” 它说着朝一个方向飘去,易言和方析赶紧跟上,然后发现是一扇窗。 “府君像下面还有一层,枉死分几种,被诅咒杀死的就被关在府君脚下,以防诅咒追过来继续报复。” 它指着府君像的脚下,对着跟上来的易言和方析说道。 “这下面居然还有一层牢狱吗?”易言似信非信的飘向府君的雕像脚下。 “有的!”鬼魂以为易言是不相信,赶紧再次点头。 方析也跟着看了一眼,“下去,别耽搁时间了。” 决定以后,两人赶紧原路返回。 临走之前鬼魂突然高声的喊住了他们俩,“等一下!” 易言和方析几乎是同时以为假话被看穿…… “那个……你们俩真的会幸福吗?”鬼魂不确信,又问了一遍。 对此,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方析转过来看着它,“会的。” 他的斩钉截铁甚至一瞬间让易言也恍惚的以为是真话。 相信了的鬼魂,激动得热泪盈眶,“有你这句话,我在枉死城里的孤独百年也算不得什么了。” “嗯。” 方析应声后就转头离开跟上易言的脚步,“走这么快?” “……我发现我还是不习惯骗人,在这么真诚的鬼面前,我竟然显得那么没良心。”易言小小的谴责了一下自己。 倒是方析大大方方的承认,“鬼本身就是至纯之物,极致的善和恶都算至纯,他们靠着执念而活,每个都有不同,它真诚不代表其他鬼也是这样。” 恢复了前世记忆的方析突然可靠起来,让易言都刮目相看,“怎么?你前世是什么大文豪吗?这个也懂了?” “我只是在回你的问题。”方析并不觉得懂这些算什么文豪,他只是恰巧术有专攻。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都是道士,懂这些无可厚非。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府君像面前。 易言看着高大的雕像左顾右盼,“这也没脚啊?” 府君像大得出奇,她每次来都看不完全,被鬼魂一说,她才注意到。 “府君像有脚吗?”她开始不太确定那个鬼是不是也在骗他们。 方析试探性的把手放在府君像身上找寻通往的开关或者有什么其他的咒语? 易言摇了摇头,这个刚好没有脚,我们让那个鬼给骗了。 “不一定,神像有半身也有全身,怎么可能修不完全。” 方析坚持这个府君像的完整性,在绕着寻找。 易言拗不过他的坚持随他去了,自己则在旁边观看,“枉死城里现在连鬼差都没有,阴间也太凄凉了。” “我也好奇,阴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不应该。” “具体我也不清楚,或许跟我有关。” 易言漫不经心的靠在一个柱子上,四下张望时看见头顶插了个火把。 “不是,都什么年代了,阴间还需要照明吗?”易言无语的看着不知道什么时代的产物,心痒又想碰一碰。 反正现在没有鬼,拿下来也没事。 她顺手拔了出来朝着方析那边挥了挥,“你看,阴间又没白天,居然还需要用火把来照明。” “……等下,那个……”方析看着易言身后突然冒出一个光圈,而对方毫无察觉。 “嗯?”易言在方析的脸上看见了慌张,转头就发现光圈在自己身后。 “这不会是下一层的入口?”她有点不可思议。 “应该没错。”方析从那边走了过来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光圈。 所以鬼魂确实没说错,但也没告诉他们,下一层的入口机关是个火把。 两人当即不再犹豫,双双跳了下去。 在漆黑深邃的过道里,两人一直在下坠,易言咬着后槽牙没有发出声音,而是努力睁着眼睛生怕一会儿降临给他们俩都甩成肉泥。 好在这个隧道是很深,同时也很轻柔的将两人送到了目的地。 如果说一层还有鬼哭狼嚎,二层也有少量的鬼在叽叽喳喳,那负一层就是静。 周围的一片死寂,让易言出声想叫方析都像是被关了声音一样完全听不见一点。 这样的静让人不寒而栗,一眼望过去,一个鬼影都没有。 “难道要无功而返吗?”易言的目光不死心的往四周看。 随后干脆大声的喊出来,可声音被吞噬,她只能做到无声的张嘴。 事实上,方析用胳膊碰了碰易言的胳膊,让她稍安勿躁。 但易言已经等不了了,她迫切的想要见到亲人述说这些年的苦与泪。 就算没有声音,易言也坚持要喊:“外婆!爸!你们在哪?” 微乎其微的声音在负一层的牢狱里可以忽略不计,却也是易言坚持喊出来的声音。 思念近在咫尺,易言带着期许在一声声里逐渐变为失落,“外婆……爸……你们真的在吗?” 刚来阴间她已经失望过一次了,这次她实在不想再失望。 怀揣着思念,易言捂着心口低着头,“外婆、爸,你们真的在的话就回应我好吗?” 方析原本想告诉易言这样做是无用的,忽然看见两个灰色的影子在朝这边快速移动。 第一百八十九章 诅咒的本身 突然出现的两团灰色的影子在朝着易言的方向来,在她转身的瞬间成为日思夜想的亲人模样。 是她熟悉的两张脸,在无声的地方再次重逢。 颗颗眼泪滚落在她的脸上,随后被苍老的手指抹去。 “乖外孙怎么哭了。”轻柔的话语和记忆里如出一辙,不是任何冒牌货可以比拟。 易言的爸爸也是笑着摸了摸易言的头,“乖女儿长这么大了。” 尽管他们离世时易言还小,仅凭着血缘也能认出来这是他们最疼爱的人。 有太多话想要倾诉又被嗓子里的酸涩压得开不了口。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回去。”易言的外婆摇了摇头,尽管他们才刚见面也要赶易言离开。 “不,我还有事要问你们。”易言抓住了外婆的手,强行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 她贪婪的看着最想念的两个亲人决定把现状倾诉, “祖外婆的生祠带来的诅咒反噬了三代人,我问过后土娘娘,她说这可能跟祖外婆曾经没有达成心愿有关,外婆你知道是什么约定吗?” 她没办法,祖外婆的魂不在阴间,也不知道游离在哪里,只能来问被诅咒杀死的外婆。 听到关于自己母亲的事,程明秀表情明显变了,她跟自己母亲如果能和平共处也不会最后送终也没去。 只是在看见易言期盼的脸以后,她才没有像生前一样转身离去,“我母亲没能达成的心愿太多了,从我出生前就存在,很多人跪拜求愿。” 那只是一个生祠,供奉的也不是什么神明,越来越多的人不远万里来求一个平安与好运,把对其他神管辖范围内的愿望都许在一个身上。 说到底程心兰只是抓鬼引渡的道婆,她没有另外的神通,还有要求续命的。 身为程心兰的女儿,所有人都觉得程明秀应该有阴阳眼,也应该有很强的道法,但她没有,她只是个普通人,所以她信了一生的佛。 “诅咒她去死的人太多太多,根本没有办法查。”程明秀摇着头表示爱莫能助。 不死心的易言继续追问,“那杀你的东西能想起来有说过什么吗?” 她清楚的记得在楼梯上看见了那个白色瞳孔的东西,外婆还叫她逃跑,两者之前肯定有过交集。 但让她遗憾的是程明秀继续摇头,“我没有看见任何东西,是我起身的时候天旋地转,耳边也响起很奇怪的低语,随后就感觉自己的心脏被捏住。” 那时候的程明秀只感觉心脏在猛烈的收缩,直到完全呼吸不上,跌跌撞撞的想要下楼去找寻帮助,在靠近扶手时一个不察,整个人顺着扶手往下滑。 “我死的时候一定难看死了,你还小,不能看这些。”她怜爱的摸着易言的脸。 所以她会说快走,怕小孙女有心理阴影。 这个结果是易言难以接受的,她转头看着自己的父亲,期待他的回答。 这里是被诅咒杀死的人才会在的地方,她不能再无功而返。 易言的父亲在旁边听完以后眼里闪着迷茫,“我好像听到过…” 他不确定的开口,“我记得我担着粮食上坡的时候,太阳很大,路又陡,我以为自己被晒得头晕出现的幻觉。” 易言父亲回想起那天,满心都是想着卖完这一担粮食后快点回家,那么大的太阳晒得他一直低着头走路,直到耳边响起一道咬牙切齿声音: 这是你们欠我的,都该死! “那时候我还以为是旁边有同行的人,抬头就看见一个全身无毛的东西,细细长长的表情狰狞,再然后它伸出爪子就推了我一把。” 陡峭的坡加肩膀上的一担粮食,根本禁不住对方这么一推,易言父亲几乎是来不及呼救就身体往后倒的滚在地上,随后撞到硬物死亡。 抓住了这个关键信息的易言两眼放光,“所以爸你是看清那个东西的全貌了对。” “嗯。”易言的父亲点头。 旁边的方析却紧皱眉头,他上前几步拍了拍易言的肩膀,叙旧的几个才发现还有他在。 “这个是?”易言的外婆对着方析这个陌生人疑惑,随后眼前一亮,“是不是乖孙的男朋友啊?” “额?”易言指了指方析又指了指自己,好像从进来方析就没有说过话?怎么就成男朋友了? 方析凑近易言的耳边低语,“过来一下,有不对劲的地方。” “什么?” 易言被方析给拉远,两人凑得很近才能小声说话,否则在这个地方会被吞去声音。 “你不觉得你爸有点问题吗?”方析拉远距离以后才开口。 易言却怒瞪了他一眼,“我爸有什么问题?他就是个老实本分的人。” “我不是说这个。”方析见易言误会了他的话连忙解释,“你外婆和你爸死的时间接近吗?” “这个嘛……他们俩死亡时间应该相差了四年左右,我爸先死的。” “所以这里不对劲。” 方析看了眼远方的两个鬼,随后低头给易言分析,“你外婆死的时候看不见是什么东西杀死的自己,却能听见声音,你爸不仅能看见还能听懂难道正常吗?” 他在刚才听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易言的父亲能看见完整的诅咒本身,那根本就不是一个普通人能做到的。 “你爸有阴阳眼。”他斩钉截铁的说出了自己的结论。 随后被易言反驳,“不可能,我生下来起黑影就在我身边,他要是看得见黑影就不会去给我凑挂精神科的钱了。” “额……”方析沉吟了一会儿,道出了这个可能,“会不会你爸认为这是一种精神病,而你也能看见,所以他认为是自己的病遗传给了你。” “……”易言也被问沉默了。 好像并无可能,她的父亲上学也不多,对于阴阳眼这个可能性并没有认知。 精神病的话…… 易言想起村子里以前也是有个疯子的,那时候父亲还常常感慨说不能像那个疯子那样。 所以……他是怕自己的“精神病”遗传给了女儿才更加拼命的…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章 信念不会动摇 被忽略的细节从方析的口中说了出来,易言更加察觉父亲的爱有多沉重又无声。 如果在一个正常家庭里,她该是在爱里长大的孩子。 方析并没有舒展眉头,“还有,阴阳眼这种事肯定不止一代,你爷爷也有吗?” “我爷爷?在我爸十多岁的时候就死了,而且也并不是我的亲生爷爷。” 易言眨巴了一下眼睛回忆起从前,“这件事我在我妈口中听说过,我爸是被抱养过来的,我真正的爷爷应该是……姓吴。” “姓吴…你家在合山…那里最近的一个,我记得是吴天师……” 方析的记忆锁定起以前道法交流会的时候认识的一个天师,随后摇头,“不对,吴天师一生无儿无女,也不应该。” “什么天师?哦不对!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合山?”易言才反应过来方析居然说的是她真正的家而不是重组的那个家。 表情瞬间警惕起来。 “额……”一滴冷汗在方析的后脑勺冒出,总不能说调查唐娇娇的时候顺手也把易言给调查了? 然后他想起唐娇娇了,“是你发小说的,说你们以前小时候玩得多好多好,还怀念在老家的生活,我才知道的。” 万能好用的公式,他就这样轻松的把所有事都推给了唐娇娇。 现在唐娇娇又不在,易言根本无从对证。 而易言也只是努了努嘴,要是发小的话,似乎什么话都会说出来。 太好被套话的人真的会让她心累。 “好。”只要是在唐娇娇身上,她都信。 “所以说,有没有可能你的爷爷是吴天师?虽然我没有听过他有什么儿女,但那种事也不是没有可能。” 方析把话题又给拉回来,提醒着易言。 “这个跟我有什么关系?就算是我爷爷,他也不能帮什么忙?” 被诅咒杀死的本人都没有头绪,难道一个置身事外的人有吗? “不对,吴天师也是很德高望重的,他跟你爸有血缘关系,通过秘法是可以通过他的眼睛看见那天发生了什么。” 这个提醒一出,让原本已经失望的易言又打起了精神。 “当真吗?我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了。”她再也经不起失望,在事情一步步好起来的时候死去,她会不甘心的。 为了让易言心安,方析斩钉截铁的点头,“托那个鬼魂的福,我想起很多前世的事包括失传的道家秘法,就算吴天师不会,我也能教他。” 虽然方析说得很严肃,但易言只要一想到方析顶着一个小辈的脸去教长辈该如何,她就想笑。 同时也想起自己的前世身份,她看着自己的双手不由感慨,“你多好,可以带着前世的记忆回阳间,我不行。” 身为后土的弟子是她的福气也是不幸。 “怎么说?”方析看着易言的动作而不解? 听易言的意思是恢复了前世的记忆,那为什么又这么疏离? “没。”易言摇摇头,从决定去阳间的时候自己已经把这层身份舍弃,否则那个代班司命也不会这么大胆。 现在的自己只是个有阴阳眼的普通人,仅此而已。 既然从中获取到了关键信息,易言也就结束了和方析的交谈。 这种时候,她想和外婆还有父亲好好的说说话。 干预人的正常生死带来的祸患,前世的她已经尝过了,只要亲人在阴间过得好,她也没有遗憾。 易言与亲人在无声牢狱里围在一起说了很多事,她把自己的苦痛瞒下,尽量挑那些开心事说。 而外婆和父亲也是心照不宣的没有点破。 假如易言真的过得很好,眉心又怎么会有散不去的愁。 方析身为外人没有参与进去,只是抱着手臂默默的等待。 前世的自己是真的很喜欢易言,喜欢到想带着她四处云游,但他的这个未婚妻身体总是很差。 寻遍三山四海也没能找到让未婚妻身体好转的方法,即将成婚时又遇上怨鬼抢亲。 方析深深的凝视着易言的背影,两世记忆又在拉扯他的理智。 今生为了反抗前世带来的影响找了秦樱做未婚妻,搅乱对方的人生成为魂虫,现在觉醒了前世记忆包括对易言的感情。 那么秦樱该何去何从? 方析翻转手臂看着言咒生效的地方,他和易言是共生一命。 现在这个活生生的易言是自己拿灵魂滋养填补,又该如何舍弃? 他是不舍的。 一旦记忆回笼,执念也一并回来,他想得到更想一起走完这一生不留遗憾。 易言那边不死心又追问外婆还有没有其他能说的事,很可惜…没有。 跟母亲决裂的她,又怎么可能去关心那些事。 即使到了阴间也依旧在恨,父亲不祥,母亲又忙着抓鬼引渡,她的不幸从童年起就在不断增加。 “我到了阴间也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怎么会去关心其他的。”程明秀的眼里带着失落与伤悲。 她不愿意在这种时候扫兴,可这件事本身就不是什么值得好说的。 “额……外婆,祖外公他……” 虽然知道外婆很想知道自己父亲是谁,但易言也说不出口啊! 她怎么说?说自己前世非常的厉害所以造了个阴阳铜镜,里面还有个器灵因为喜欢易言所以去勾搭了易言的祖外婆成为她的祖外公? 原谅她做不到啊! 这件事在伦理上本身就已经很诡异了,她还要解释为什么自己前世那么厉害? 易言扶着额非常无助,脑子飞速旋转很久才想好对策,“祖外公的事还是等一切尘埃落定后让祖外婆告诉你。” 她实在没有脸去解释这件事。 外婆看出了易言的为难,十分善解人意的摸摸易言的头,“没事,我已经习惯了,只要你答应外婆,把诅咒的事解决以后再不沾染道家的任何事就好。” “……” 易言抬头深深的看着外婆,“我可能做不到。” 即使会让外婆生气她也要说,“在调查诅咒的途中我遇到了很多事,也遇到了无能为力的事,只有加深道法才能让那些鬼停息。” 就算不是后土娘娘的弟子,她也想完成那个小孩的心愿。 没有能力的时候只能看着那个天真的孩子死去,在阳间的鬼无法顺利来到阴间前,她不会停止对道法的追寻。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一章 背后还有人在 “道法?又是道法,你祖外婆学的根本不是正经道,从前我以为是,后来才知道她用的全跟鬼沾边,你就不能听点话吗?” 外婆绝望的闭起眼睛,实在不明白自己的乖外孙为什么那么执着。 被教训的易言转头求助自己的父亲,对方用以一种怜爱的表情看着他,“爸不会拦着你的,想学就去学。” 他还是那样,会支持孩子做一切想做的事。 易言点头,她明白外婆是对祖外婆有偏见,即使到死也不愿意后代走上相同的路。 但她也没有说要走祖外婆的路,当年的事是祖外婆没有考虑后代会怎样,她也不会做到原谅。 只是那个小孩死的时候才让她意识到,能力的低微根本保护不了任何人。 生死有命这句话她从来都不信,若真是这样,后土娘娘又为什么会研究出续命法。 那些意外根本不是命,是灾。 这偌大的枉死城关的就是意外枉死的人。 易言没有听从外婆的反对,径直站起身,“外婆,你被诅咒杀死的时候真的甘心吗?两个姨妈和表哥也死了,就连我妈也受到了生命的威胁,我跟祖外婆不同,我想保护的是家人。” 她的话说出口以后,外婆沉默的低头,但易言并没有停止而是继续趁热打铁: “两个姨妈和表哥也应该在这层牢狱里,你们团聚了,你甘心吗?我从现在停止,整个家族的人团建是好事?” 见外婆的表情有了松动,易言蹲在她身边继续道:“我妈过得很苦,她才享受到幸福,你想让自己的小女儿来阴间被关起来吗?诅咒没有停止,会一直盯着我们的。” 说话的时候易言的眼睛一直观察着外婆的表情,终于在最后一句话说出口时,她的反应有了不同。 “你说的……是真的吗?”外婆小心翼翼的向易言求证,在这个牢狱里,没有鬼能过得真正的开心。 如果因为自己而让小女儿还有小外孙女都下来永远的被关在这里,那样也太自私了。 易言赶紧点头,“是啊,只要我能消灭掉诅咒,几十年后你的小女儿也能很快乐的下来跟你们团聚了。” 外婆犹犹豫豫的点了一下头,“乖外孙,你能做到的话就去做,但不能有危险知道吗?” 她紧紧握着易言的手,担忧的情绪不言于表。 旁边易言的父亲也很欣慰的点头,“好孩子长大了。” 当初没能看见易言长大是他的遗憾,现在女儿就在眼前,他已经没有遗憾。 只是,还有一件事被他压在心里没有讲。 易言也沉浸在重新见到亲人的幸福里,大脑完全没有去思考任何东西,只是一味的聊着自己的以后,想让亲人开心。 可惜,相聚总有离别时,讲到最后,易言才想起自己的任务。 她抱了一下外婆,“外婆,几十年后我们会重逢的,等我。” 外婆微笑着轻拍她的背,“好好好,外婆等你,但外婆更希望你能多活几年,好好在阳间玩啊闹啊。” 在外婆的眼里,易言永远是那个几岁的孩子,让人心疼。 抱完外婆后,易言又看着自己的父亲,眼里同样有着不舍得,明明自己应该有这么好的父亲,该死的诅咒却害了自己的一生。 那些错误的一切造就了悲剧的过去,每每想起来又会更加憎恨自己的器灵还有黑影。 “爸,我只有你一个爸。” 她不会承认那个假大空的继父也算自己的父亲,真正的父亲应该是爱自己小孩的。 而易言并不是那个人的小孩。 易言的父亲点点头,即使他死得早也在岳母和自己妻子的姐姐口中知道了阳间发生的全部。 再心疼又有什么用,自己不能复活更不能去怨恨那个替自己出了丧葬费的另一个男人。 理智回笼的易言对着外婆和父亲一一告别,她走到方析身边拍了拍,“走了,还是说你也有自己想见的人吗?” 原本在想事情的方析回过神来,“没有。” 下阴间一趟不容易,活人停留久了也不行,方析没打算在这个偌大的阴间世界里去寻找自己那个已然死亡的爷爷。 任何执念都不过是过往云烟。 易言身后目送自己女儿离开的易言父亲小声低喃了一句:“小艳她现在过得很幸福是吗?” 声音没有传达到易言的耳朵里,她也没有告诉父亲,母亲现在的幸福是由她带来的。 在这个阴间,岳母和妻子的姐姐们都告诉他,自己的妻子过得很好,嫁给了一个家庭条件还不错的男人。 就连女儿也说他的妻子现在过得很好。 “或许没有我……你们会过得更好。” 怀揣着遗憾,易言的父亲继续留在这层无声牢狱里,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走出无声牢狱之后,一切的声音都变得正常了,易言叹息着把地上的火把拿起来重新放回原处。 “谁能想到这一层就靠这个玩意儿开启,下次有机会来就好找多了。” 见到心心念念的亲人以后,易言明显的开心了很多。 语气里都带着几分雀跃。 方析却抱着手臂给了她提议,“虽然你现在正高兴但我还是要说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易言转身盯着方析,心里有着不满,她才高兴一下,能不能不要扫兴。 “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家人为什么能顺利到阴间,而其他鬼不行?通往阴间的门被关闭,他们好像一个不落的进来了。” 按照时间线,阴间的门应该是在黑影抢出易言魂体之后关闭的,而她的亲人是死在她出生后。 这种事显得更加奇怪了。 原本还在兴奋里的易言冷静下来,方析说的话确实有道理,刚才一直在能看见亲人的幸福里,完全没有思考这件事。 “普通人死去该走的路只有一条,那条路也是防止鬼差出入的,所以你有没有考虑过这其中的问题?” 方析几乎是明示着易言是有以外的人插手才能让她的亲人进入阴间。 “所以你的意思是,背后还有人在看着我们家族?” 她立刻反应了过来。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二章 锁链声的靠近 “总之,你们家的谜团很多,远不止这么简单。” 光是只有易言的家族能顺利到达阴间已经很奇怪了,而且从易言口中一直提及的祖外婆,明明死了又没有在阴间。 似乎这其中有人插手。 方析思考着自己家族有没有参与在这其中。 对于长辈的事他没有兴趣去问,如果有这么个和鬼打交道过密的人存在,那家族那些长辈肯定不会放过的。 “那些事我……” 易言刚想说点什么,突然听到一阵锁链拖地的声音,滋啦滋啦的由远至近…… “这个声音是鬼差!不好,我们快走!”反应过来的易言赶紧拉住方析往上跑。 她来枉死城都是千年以前的事了,现在的鬼差认不认识她还另说,再加上活人私自进枉死城更是大罪。 对方可不管她是不是什么后土娘娘的弟子,在阴间靠的就是规矩说话。 易言凭借千年前来过的记忆带着方析在枉死城的牢狱里穿梭,身后的锁链声一直不断,紧跟不舍。 千万不能被鬼差抓住。 现在的她还不能回归后土娘娘的身边,阳间还有母亲等着,至少一切都尘埃落定以后才能。 跑在前面的易言从手串里释放大量的鬼气与空气中的鬼气混合在一起,将这一片的空间都变得漆黑企图扰乱鬼差的气息。 没多久锁链的声音逐渐变弱,她也不敢松懈,直到精疲力竭的时候才敢喘息。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爬了多少层楼,心脏负荷得一直突突的跳,两条腿也软得发抖。 在放松以后差点扑倒在地上,还好跟在身后的方析及时接住了她。 “呼……终于甩掉了。”她庆幸的双眼盯着跑过的路,即使放松也不敢忽视生怕锁链声再度响起。 方析半跪着将自己的半边肩膀给易言做倚靠,眼神盯着易言发抖的腿,“你很怕吗?” 对于方析来说虽然跑了一路但也没什么需要休息的地方,但对于易言来说,拖着这个身体运动就已经是极限中的极限。 也不怪他把易言的精疲力竭误以为是怕被鬼差抓到。 “……” 当然,回答给方析的也只是易言的沉默。 怕鬼差,这三个字在千年以前她会当笑话一样听,现在还没那个实力。 “我是普通人,又累又怕行了。”很冲的语气在易言的不满里说了出来。 方析被怼了以后只是无奈的摸了摸鼻子缓解尴尬,“是这样吗。” 听出易言语气很冲以后,方析决定不再去触碰易言的雷区,让她好好休息。 很长时间过去,锁链声再没有响起,就连易言都感觉到奇怪。 “不跟着追了吗?这么容易放弃?” 她诧异现在的鬼差居然没有锲而不舍的精神,难道不怕她把这个枉死城搞得天翻地覆? 要不是现在的身份没办法跟鬼差正面接触,她是真想知道是哪个鬼差这么没有原则。 “不追你还不好了。”方析笑易言对鬼差态度的不满。 就好像阴间是她家一样,看见有鬼玩忽职守就会生气。 “算了,不提这个。” 休息够了,易言也就从地上爬了起来,她弯腰揉了揉腿放松肌肉。 “我还需要找两个善魂牵制诅咒的蔓延,枉死城里没有,要去其他地方找。” 来阴间不是来旅游的,能早点解决事情就早点解决,又不是待在阴间有瘾。 “你就要这样下去?万一鬼差还没走呢?”方析指了指黑成一片的楼下,现在下去指不定会碰见鬼差。 那刚才躲得这么着急干嘛。 往下是不知道鬼差有没有真走,往上就会越来越危险。 进退两难之间,易言干脆再度坐下来休息,“那先躲躲。” 再急也不能把命丢了,这是她的原则。 方析也同样的坐了下来,他有太多的话想跟易言说,从觉醒前世记忆起,他就想问易言对他有没有感觉。 今生对秦樱只是想摆脱前世带来的影响,现在他不想摆脱了。 就算和易言有什么,他也认。 “那个……” “对了,你饿不饿。” 易言回头冷不丁的冒出这句话,方析才察觉下来阴间这么长时间居然没进食也没感觉到饿。 随后易言就很得意的道:“阴间就这点好,不用吃五谷杂粮,但做人久了,刚死的鬼会保留习惯想要吃点什么。” 她用手指在地上画了两下,“然后府君就设置了一个节日让鬼可以去阳间觅食,那就是中元节的由来,我没想到活人的身体在阴间也是这样。” 这个发现她还是很兴奋的。 方析在托腮盯着易言看,这一瞬间好像回到百年前,他的未婚妻就是这样天真,对所有事都抱有崇高的兴趣。 这一世的未婚妻变得深沉又难懂,明明她可以不用这么坚强。 “方析,有些事你回到阳间就不记得了,所以我要告诉你。” 易言在地上胡乱画的手指停了下来,她并没有去看方析。 正是因为感觉到方析一直无声的盯着自己,她才一直在地上画画。 这种视线她并不习惯,“阴间觉醒的记忆带不回阳间,所以你也不会记得前世的事,而我也要跟你道歉。” 说到底前世方析的不幸是由她带来的,“我前世记忆没有回来,但知道一点,是黑影杀了你对。” “……嗯。”片刻之后,方析才轻声应答了。 随后他接话道:“我也有事没有说,来阴间以后我第一眼看见的是你的冒牌货,她拥有前世的记忆。” 易言并不意外,“我知道,有人告诉我了,但她不是冒牌货,她也是我。” 这件事的复杂程度,需要易言细细的去解释,同时又隐瞒了自己是后土娘娘弟子的事。” “我被分割出来两个魂体,加上你以魂养魂补全了我才能让我顺利投胎,另外一个我则被遗留在阴间。” “你的意思是……我的未婚妻真的是我之前遇到的那个?” “对。” 尽管方析不想承认,易言还是把真相说了出来。 她从来也不是方析的未婚妻,也没必要改变态度刻意的对她好。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三章 傀 虽然两人认识还不到半年,但是,这些经历下来方析确实比她以往认识的人要可靠得多,尽管这份可靠里夹杂了其他东西。 “我从来都不希望一个人困在前世带来的影响里,你现在的所思所想都有些被前世左右,那样是错误的。” 易言认真的看着方析,劝他往前看。 “呵,不论前世怎么样,今生我一直困在前世带来的影响里,从出生起就被卜算命运,无数个日夜里,你都出现在我的梦中,你告诉我不要被前世影响?” 他靠近直视易言的眼睛,情绪中夹杂着爱与恨的交织,前世的爱与今生的恨都来自同一个女人。 “已经晚了,你究竟有什么远大理想是需要孤身一人的?你缺钱,我给,只要你喜欢我,我可以给你数不尽的钱,你的亲人在阴间,我可以想办法弄出来,我们明明很相配。” 方析的每一条理由都精准命中易言所在意的,也正如他所说,现在的易言缺钱更重亲情,似乎没有任何理由可以拒绝。 “我没有什么远大理想,只是要摆平这些烂摊子。” 确实,易言想不到理由去拒绝方析开出来的条件,甚至对感情没有任何需求的她,可以跟任何对自己有利益的人在一起。 但是她拒绝。 “你现在说这些话不还是被前世影响了吗,等回到阳间还能说出来这些我再考虑。” 跟一个满脑子都是前世记忆的人谈冷静,简直是说梦话,易言往黑气最浓郁的地方张望,恨不得赶紧走。 “……那你还记得我们俩之间的言咒吗?”方析低着头握住自己的手腕,“我们现在共生一命,也依旧被前世影响。” “什么?”易言转过身来,皱着眉头,“什么言咒?” “前世你被黑影抢走,我也生命垂危,但我不甘心,所以下了言咒把我们俩绑在一起,只要其中一个生命垂危,另外一个也会死去。” 方析第一次对易言说出两人身体里存在言咒的事。 听完的易言表情复杂,甚至想踢死方析。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喜欢往她身上下咒下契约的,当她什么?蛊王啊?能承载那么多咒术。 “我真是……”话在嘴边真是想骂出口。 她拎着方析的领子拉进两人之间的距离,“正好现在是在阴间,言咒必须解了!” 要是方析等回到阳间再说出来,到时候进来又困难,真是会给她添乱。 “三生石你知道在哪?”方析盯着易言没有丝毫慌乱,就算易言在哪本书上看过,也不可能知道具体方位,更找不到两人的名字。 可惜他想错了,易言真的知道。 “看不起谁呢。”易言翻了个白眼,枉死城她不经常来,三生石可不一定。 正因为痴男怨女太多,三生石经常有好戏看,去三生石的时间都比她待在后土殿里时间长了。 “就算你知道三生石在哪,你找得到我们俩的名字吗?那里刻着的名字数不胜数。”见易言的一脸自信,方析再次提醒。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她当然知道在三生石上找名字很困难,那是件远古神器并不容许任何人对其破坏。 但凡事都有自己的破解之法,言咒是从三生石上悟出来的并且流传出去,解法也会留在石头上。 易言再次对来时路探头,思考鬼差到底有没有真走,“感觉已经走了,那就去三生石那边解掉言咒。” 她松开了方析的衣领往回走,一步一步都很小心,如果跟鬼差正面交锋,她和方析都不是对手,被索魂后还得请师父来救,那更丢脸。 越靠近浓郁黑气,视野越受阻,易言转动手串思考该不该收回鬼气。 踏入鬼气当中,突然,脚似乎踩到什么硬物,她连忙往下看,依稀能辨别出是一条粗壮的锁链。 遭了! 鬼差竟然没走?! “咯吱……咯…”黑暗里传出咯咯的笑声,像是风灌入干枯的皮里来回窜动,骨头也被迫互相碰撞摩擦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等到了……擅闯枉死城的活人!”鬼气里一双幽绿色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易言,锁链声随着眼睛的靠近再度响起。 心里直道不好的易言连连后退出鬼气,而鬼差也逐渐走出鬼气里展现它的全貌。 一只身形高大又干枯的黑色人形出现在两人的面前,细长的四肢像竹节虫一样,褴褛的布条组成衣衫勉强遮住身体,它的四肢各带着锁链。 每走一步,垂在地上的锁链就发出悉悉索索的响声。 “这就是鬼差?”方析抬头和那个东西对视,很难想象鬼差居然长这样。 “不是,它是傀,吸收枉死城怨气形成的产物,怨恨人与鬼。” 正因为傀走路也是带着锁链声,她居然忘记了还有这一茬。 千年以前她见过傀,那时候枉死城才刚建立,小小的一只完全构不成威胁,没想到现在已经这么大了。 “擅闯枉死城……死!”傀再度说话并高抬手挥下,粗壮的锁链直接朝易言和方析劈过来。 两人当即各自往两边闪躲,看着傀的样子似乎行动并不快。 但是傀的两只手又很长,可以同时挥动双手去攻击易言和方析。 两人逃在这个狭小的空间稍有不注意就会被打到。 限制傀的锁链看起来无害,实则是由阴间的寒冰制成,使它行动变得迟缓,同样如果被锁链挨一下也会遭受同样的刺骨阴寒。 就连鬼都受不住的冷,更别提活人了,只需要一下将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易言在左右闪躲时,瞅准傀的脚下,她咬紧牙关在越舞越兴奋的傀把锁链打下来再次抬手的空隙,扶着墙壁借力试图用滑铲的方式将自己整个身体从胯下穿过。 她像箭一样从傀细长的身体下穿过,成功来到傀的背后,顾不上身体被摩擦出来的疼,她看都没看的直接丢下方析往下跑。 “什么?”全程目睹的方析瞬间心凉了大半,易言居然就这样扔下他跑了? “擅闯枉死城者……死!”傀重复着同样的话,直到一丝黑气绕着它的脖子吸引它的视线。 易言站在下一层的楼梯口冷眼看着傀,“没用的废物,一辈子也离开不了这里。” 而后留下黑气为丝,激怒着傀仅有的理智。 “死!” 第一百九十三章 傀 虽然两人认识还不到半年,但是,这些经历下来方析确实比她以往认识的人要可靠得多,尽管这份可靠里夹杂了其他东西。 “我从来都不希望一个人困在前世带来的影响里,你现在的所思所想都有些被前世左右,那样是错误的。” 易言认真的看着方析,劝他往前看。 “呵,不论前世怎么样,今生我一直困在前世带来的影响里,从出生起就被卜算命运,无数个日夜里,你都出现在我的梦中,你告诉我不要被前世影响?” 他靠近直视易言的眼睛,情绪中夹杂着爱与恨的交织,前世的爱与今生的恨都来自同一个女人。 “已经晚了,你究竟有什么远大理想是需要孤身一人的?你缺钱,我给,只要你喜欢我,我可以给你数不尽的钱,你的亲人在阴间,我可以想办法弄出来,我们明明很相配。” 方析的每一条理由都精准命中易言所在意的,也正如他所说,现在的易言缺钱更重亲情,似乎没有任何理由可以拒绝。 “我没有什么远大理想,只是要摆平这些烂摊子。” 确实,易言想不到理由去拒绝方析开出来的条件,甚至对感情没有任何需求的她,可以跟任何对自己有利益的人在一起。 但是她拒绝。 “你现在说这些话不还是被前世影响了吗,等回到阳间还能说出来这些我再考虑。” 跟一个满脑子都是前世记忆的人谈冷静,简直是说梦话,易言往黑气最浓郁的地方张望,恨不得赶紧走。 “……那你还记得我们俩之间的言咒吗?”方析低着头握住自己的手腕,“我们现在共生一命,也依旧被前世影响。” “什么?”易言转过身来,皱着眉头,“什么言咒?” “前世你被黑影抢走,我也生命垂危,但我不甘心,所以下了言咒把我们俩绑在一起,只要其中一个生命垂危,另外一个也会死去。” 方析第一次对易言说出两人身体里存在言咒的事。 听完的易言表情复杂,甚至想踢死方析。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喜欢往她身上下咒下契约的,当她什么?蛊王啊?能承载那么多咒术。 “我真是……”话在嘴边真是想骂出口。 她拎着方析的领子拉进两人之间的距离,“正好现在是在阴间,言咒必须解了!” 要是方析等回到阳间再说出来,到时候进来又困难,真是会给她添乱。 “三生石你知道在哪?”方析盯着易言没有丝毫慌乱,就算易言在哪本书上看过,也不可能知道具体方位,更找不到两人的名字。 可惜他想错了,易言真的知道。 “看不起谁呢。”易言翻了个白眼,枉死城她不经常来,三生石可不一定。 正因为痴男怨女太多,三生石经常有好戏看,去三生石的时间都比她待在后土殿里时间长了。 “就算你知道三生石在哪,你找得到我们俩的名字吗?那里刻着的名字数不胜数。”见易言的一脸自信,方析再次提醒。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她当然知道在三生石上找名字很困难,那是件远古神器并不容许任何人对其破坏。 但凡事都有自己的破解之法,言咒是从三生石上悟出来的并且流传出去,解法也会留在石头上。 易言再次对来时路探头,思考鬼差到底有没有真走,“感觉已经走了,那就去三生石那边解掉言咒。” 她松开了方析的衣领往回走,一步一步都很小心,如果跟鬼差正面交锋,她和方析都不是对手,被索魂后还得请师父来救,那更丢脸。 越靠近浓郁黑气,视野越受阻,易言转动手串思考该不该收回鬼气。 踏入鬼气当中,突然,脚似乎踩到什么硬物,她连忙往下看,依稀能辨别出是一条粗壮的锁链。 遭了! 鬼差竟然没走?! “咯吱……咯…”黑暗里传出咯咯的笑声,像是风灌入干枯的皮里来回窜动,骨头也被迫互相碰撞摩擦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等到了……擅闯枉死城的活人!”鬼气里一双幽绿色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易言,锁链声随着眼睛的靠近再度响起。 心里直道不好的易言连连后退出鬼气,而鬼差也逐渐走出鬼气里展现它的全貌。 一只身形高大又干枯的黑色人形出现在两人的面前,细长的四肢像竹节虫一样,褴褛的布条组成衣衫勉强遮住身体,它的四肢各带着锁链。 每走一步,垂在地上的锁链就发出悉悉索索的响声。 “这就是鬼差?”方析抬头和那个东西对视,很难想象鬼差居然长这样。 “不是,它是傀,吸收枉死城怨气形成的产物,怨恨人与鬼。” 正因为傀走路也是带着锁链声,她居然忘记了还有这一茬。 千年以前她见过傀,那时候枉死城才刚建立,小小的一只完全构不成威胁,没想到现在已经这么大了。 “擅闯枉死城……死!”傀再度说话并高抬手挥下,粗壮的锁链直接朝易言和方析劈过来。 两人当即各自往两边闪躲,看着傀的样子似乎行动并不快。 但是傀的两只手又很长,可以同时挥动双手去攻击易言和方析。 两人逃在这个狭小的空间稍有不注意就会被打到。 限制傀的锁链看起来无害,实则是由阴间的寒冰制成,使它行动变得迟缓,同样如果被锁链挨一下也会遭受同样的刺骨阴寒。 就连鬼都受不住的冷,更别提活人了,只需要一下将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易言在左右闪躲时,瞅准傀的脚下,她咬紧牙关在越舞越兴奋的傀把锁链打下来再次抬手的空隙,扶着墙壁借力试图用滑铲的方式将自己整个身体从胯下穿过。 她像箭一样从傀细长的身体下穿过,成功来到傀的背后,顾不上身体被摩擦出来的疼,她看都没看的直接丢下方析往下跑。 “什么?”全程目睹的方析瞬间心凉了大半,易言居然就这样扔下他跑了? “擅闯枉死城者……死!”傀重复着同样的话,直到一丝黑气绕着它的脖子吸引它的视线。 易言站在下一层的楼梯口冷眼看着傀,“没用的废物,一辈子也离开不了这里。” 而后留下黑气为丝,激怒着傀仅有的理智。 “死!” 第一百九十四章 幽冥花阵 悉悉索索的锁链声一直在背后响起并且穷追不舍,易言没有回头,她的身体被锁链打中还有办法用秘术再次成型,方析不行。 这方面的权衡下,即使现在的身体不合适面对傀,她也要吸引傀的注意力。 偌大的枉死城里每个被关起来的鬼魂都在冷眼旁观易言被傀追赶,砰砰直跳的心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喉咙里也逐渐有了腥甜。 身后的傀依旧重复着要易言死的话,它脖子上那丝鬼气并没有被易言收回,而是越绞越紧,这样才不会让它把注意力往方析那边放。 穿梭在记忆里的枉死城,幽冥花在易言跑过时不小心踏碎,细长弯曲的花瓣洒落在地无人在意。 空荡的房屋与倒塌的木门记录着萧条,易言在被追赶的途中朝两边张望,企图找到可以甩开傀的时机。 一阵阵阴风传来,后背刺骨的寒让易言的心也凉了起来。 该不会是傀已经快到身边了? 此时易言也不敢回头看,生怕慢了脚步就被锁链击中。 没有回头路,她只能一直跑。 拖着这副身体,她不是傀的对手,对方可以一直跑下去不知疲倦,她不行。 当下之急就是要找到牵制傀的东西。 易言的大脑在飞速转动,她离开阴间的时间过于长久,加上那时候傀才成型,换成以前的她,就算现在的傀在这里也不是她的对手。 可惜现在的易言就是个没有任何法力的常人。 学的东西也需要时间去念决画阵,那么慢悠悠的,早挨不知道多少下锁链了。 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易言摸着手串思考斩鬼剑能不能抵抗一下,随后就否定了自己。 正面交锋她不能失败一次,但傀可以只成功一次。 那种概率简直不公平。 越来越久的被追逐里,易言逐渐用手捂着嘴,腥甜越来越浓,活人的血会令鬼魂兴奋,她不能吐出来。 长时间的奔跑让肺像是被砂纸摩擦一样难受。 易言的目光锁定在破败的青石板中长出来的幽冥花上,她伸手直接把一朵花给薅了手里。 回想着自己在后土殿学习的功法,尽管没有基础可以催动,一些障眼法还是可以施行的。 她将幽冥花的花瓣全部薅下来,终于是回身看着自己和傀的距离,这点时间里,她把花瓣看似随意实则按照奇门遁甲的方式排列。 短暂的时间里她又不能出错,在越来越近的傀面前,易言额头上的汗一直往外冒,阵法只摆到一半,傀依然在面前。 “擅闯枉死城者……死!”它抬起手臂带起锁链的声音像是索命者一样。 易言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冷静,同时躲避傀不断打过来的锁链,她躲在柱子后面,傀就朝着柱子打,黑色的锁链带着冰霜扫过柱子后,上面显露一条冒着寒气的凹印。 可想而知如果被打到会有多痛苦。 幽冥花瓣极其轻盈,锁链带起的风让易言快要完成的阵型歪了。 她赶紧闪躲着用脚踢回原位,手里还剩一把花瓣,易言只能拿出斩鬼剑交锋了。 由鬼气组成的斩鬼剑没有在与锁链交锋中占下风,它本就不是实体,被打中也没事。 只是傀的力度很重,在抵挡住的瞬间,震得易言虎口发麻。 「铛!」 清脆的响声不断响起,易言一心多用的在边躲避傀的锁链袭击一边撒着花瓣为阵型圆满。 易言在傀的周围乱窜,它也不动,只是手臂在挥舞,为易言的阵成型省了不少麻烦。 直到最后一片花瓣填补上阵型,易言手里的斩鬼剑重新化为鬼气笼罩在傀的周身挡住它的视线。 “后土在上……”她念着古时的语调让阵法成型,幽冥花的淡色蓝光在阵法成型时像是嵌入地面般纹丝不动,任由傀踩来踩去。 它嚎叫着被束缚在由幽冥花瓣圈出来的小小地方,身上的锁链再不能成为它的工具用来伤人。 做完这一切的易言终于松了一口气,给自己擦去额头上的汗。 “还好成型了。”要不是当初贪玩随手研究出这个由幽冥花为主的阵,她都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样。 估计得被傀抽成冰雕。 易言看着地上的幽冥花瓣,轻轻叹气,也幸好幽冥花是吸收思念开出来的花,本身就不平凡。 她背靠着柱子休息,随后疑惑起来一件事,“方析现在是在哪呢?” 引走傀是怕方析死,但一个正常男人没有危险,也不应该一点影子也看不见? “我有跑那么快?”她和傀都是跑不快的,那方析更不应该了。 方析这边在易言引开傀之后就站直了身体发呆,他看不透这个了。 摸着手腕上言咒的位置,方析想起易言身边跟着的黑影,现在两人是共生一命,尚且还有羁绊存在。 从三生石上消去名字,那个黑影是不是就会顶替他来喜欢易言。 上辈子就被抢了未婚妻,这辈子难道也要重蹈覆辙吗? “今生……我明明也有点喜欢你。”即使被前世影响,他也明白对易言的一见钟情。 是抵挡不住的心理喜欢,哪怕易言真的爱慕虚荣又能怎样。 难道要一直做一只败犬吗? 三生石他不会去的。 方析坚定着自己的信念,他对不起秦樱甚至让对方葬送了性命,来阴间这趟实属不易,一定要找到能顺利实行「虫种」计划的东西。 再加上唐娇娇也成为了「虫种」,复活唐娇娇比什么话都管用。 方析看着自己身处的地方,这里……可是阴间啊。 如果能抓一只有自我意识的鬼魂作为实验体会不会成功? “普通的鬼不会让我靠近,也被关在牢狱里不好抓,哪只鬼魂既对我没有防备又具有能力呢?” 他喃喃自语的思考着该抓哪只鬼来实行这个计划。 脚步也在缓缓的往下走,直到第二层的时候他的目光在最大的牢狱里扫过,跟他对视上的鬼魂十分兴奋的扑过来。 “你又回来啦?你的未婚妻呢?你们俩不是一起走的吗?” 叽叽喳喳的话让方析上扬起嘴角。 “我和她决定结婚,你走不出这里,要不要我帮你,好看见我们俩幸福。” “真的吗?那太好了!” 还在期待能见证别人幸福的鬼魂,丝毫不知道危险将近。 第一百九十四章 幽冥花阵 悉悉索索的锁链声一直在背后响起并且穷追不舍,易言没有回头,她的身体被锁链打中还有办法用秘术再次成型,方析不行。 这方面的权衡下,即使现在的身体不合适面对傀,她也要吸引傀的注意力。 偌大的枉死城里每个被关起来的鬼魂都在冷眼旁观易言被傀追赶,砰砰直跳的心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喉咙里也逐渐有了腥甜。 身后的傀依旧重复着要易言死的话,它脖子上那丝鬼气并没有被易言收回,而是越绞越紧,这样才不会让它把注意力往方析那边放。 穿梭在记忆里的枉死城,幽冥花在易言跑过时不小心踏碎,细长弯曲的花瓣洒落在地无人在意。 空荡的房屋与倒塌的木门记录着萧条,易言在被追赶的途中朝两边张望,企图找到可以甩开傀的时机。 一阵阵阴风传来,后背刺骨的寒让易言的心也凉了起来。 该不会是傀已经快到身边了? 此时易言也不敢回头看,生怕慢了脚步就被锁链击中。 没有回头路,她只能一直跑。 拖着这副身体,她不是傀的对手,对方可以一直跑下去不知疲倦,她不行。 当下之急就是要找到牵制傀的东西。 易言的大脑在飞速转动,她离开阴间的时间过于长久,加上那时候傀才成型,换成以前的她,就算现在的傀在这里也不是她的对手。 可惜现在的易言就是个没有任何法力的常人。 学的东西也需要时间去念决画阵,那么慢悠悠的,早挨不知道多少下锁链了。 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易言摸着手串思考斩鬼剑能不能抵抗一下,随后就否定了自己。 正面交锋她不能失败一次,但傀可以只成功一次。 那种概率简直不公平。 越来越久的被追逐里,易言逐渐用手捂着嘴,腥甜越来越浓,活人的血会令鬼魂兴奋,她不能吐出来。 长时间的奔跑让肺像是被砂纸摩擦一样难受。 易言的目光锁定在破败的青石板中长出来的幽冥花上,她伸手直接把一朵花给薅了手里。 回想着自己在后土殿学习的功法,尽管没有基础可以催动,一些障眼法还是可以施行的。 她将幽冥花的花瓣全部薅下来,终于是回身看着自己和傀的距离,这点时间里,她把花瓣看似随意实则按照奇门遁甲的方式排列。 短暂的时间里她又不能出错,在越来越近的傀面前,易言额头上的汗一直往外冒,阵法只摆到一半,傀依然在面前。 “擅闯枉死城者……死!”它抬起手臂带起锁链的声音像是索命者一样。 易言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冷静,同时躲避傀不断打过来的锁链,她躲在柱子后面,傀就朝着柱子打,黑色的锁链带着冰霜扫过柱子后,上面显露一条冒着寒气的凹印。 可想而知如果被打到会有多痛苦。 幽冥花瓣极其轻盈,锁链带起的风让易言快要完成的阵型歪了。 她赶紧闪躲着用脚踢回原位,手里还剩一把花瓣,易言只能拿出斩鬼剑交锋了。 由鬼气组成的斩鬼剑没有在与锁链交锋中占下风,它本就不是实体,被打中也没事。 只是傀的力度很重,在抵挡住的瞬间,震得易言虎口发麻。 「铛!」 清脆的响声不断响起,易言一心多用的在边躲避傀的锁链袭击一边撒着花瓣为阵型圆满。 易言在傀的周围乱窜,它也不动,只是手臂在挥舞,为易言的阵成型省了不少麻烦。 直到最后一片花瓣填补上阵型,易言手里的斩鬼剑重新化为鬼气笼罩在傀的周身挡住它的视线。 “后土在上……”她念着古时的语调让阵法成型,幽冥花的淡色蓝光在阵法成型时像是嵌入地面般纹丝不动,任由傀踩来踩去。 它嚎叫着被束缚在由幽冥花瓣圈出来的小小地方,身上的锁链再不能成为它的工具用来伤人。 做完这一切的易言终于松了一口气,给自己擦去额头上的汗。 “还好成型了。”要不是当初贪玩随手研究出这个由幽冥花为主的阵,她都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样。 估计得被傀抽成冰雕。 易言看着地上的幽冥花瓣,轻轻叹气,也幸好幽冥花是吸收思念开出来的花,本身就不平凡。 她背靠着柱子休息,随后疑惑起来一件事,“方析现在是在哪呢?” 引走傀是怕方析死,但一个正常男人没有危险,也不应该一点影子也看不见? “我有跑那么快?”她和傀都是跑不快的,那方析更不应该了。 方析这边在易言引开傀之后就站直了身体发呆,他看不透这个了。 摸着手腕上言咒的位置,方析想起易言身边跟着的黑影,现在两人是共生一命,尚且还有羁绊存在。 从三生石上消去名字,那个黑影是不是就会顶替他来喜欢易言。 上辈子就被抢了未婚妻,这辈子难道也要重蹈覆辙吗? “今生……我明明也有点喜欢你。”即使被前世影响,他也明白对易言的一见钟情。 是抵挡不住的心理喜欢,哪怕易言真的爱慕虚荣又能怎样。 难道要一直做一只败犬吗? 三生石他不会去的。 方析坚定着自己的信念,他对不起秦樱甚至让对方葬送了性命,来阴间这趟实属不易,一定要找到能顺利实行「虫种」计划的东西。 再加上唐娇娇也成为了「虫种」,复活唐娇娇比什么话都管用。 方析看着自己身处的地方,这里……可是阴间啊。 如果能抓一只有自我意识的鬼魂作为实验体会不会成功? “普通的鬼不会让我靠近,也被关在牢狱里不好抓,哪只鬼魂既对我没有防备又具有能力呢?” 他喃喃自语的思考着该抓哪只鬼来实行这个计划。 脚步也在缓缓的往下走,直到第二层的时候他的目光在最大的牢狱里扫过,跟他对视上的鬼魂十分兴奋的扑过来。 “你又回来啦?你的未婚妻呢?你们俩不是一起走的吗?” 叽叽喳喳的话让方析上扬起嘴角。 “我和她决定结婚,你走不出这里,要不要我帮你,好看见我们俩幸福。” “真的吗?那太好了!” 还在期待能见证别人幸福的鬼魂,丝毫不知道危险将近。 第一百九十五章 喜欢你是我的事 在易言牵制住傀以后好一会儿,方析才慢悠悠的跑过来。 傀不甘心的吼叫成了方析了解易言在哪的途径。 他看见易言的第一句话就是问有没有伤到哪? “我没事。”易言把自己指尖抹去的血藏在身后用拇指揉搓掉,笑得轻松。 在别人面前展示弱点,是大忌。 方析盯着躁郁不安的傀,眼神在上下打量,“这样就可以把它给困住了?” 站在满地花瓣中间的傀动弹不得,纵使他这个觉醒了前世记忆的人也看不出这个阵法是什么? 又为什么仅凭几片花瓣就可以把一只傀给困住。 “就这样了,傀只在枉死城活动,困在这没事的,到时候有鬼差发现就会放它出来。” 她双手抱臂往回走,发现方析没有跟上来时又回头,“走了,去三生石那边。” “……真就这样放着不管?”方析的目光复杂,易言却没懂其中意思。 只当对方忧思过度。 “……怕它记仇报复吗?那你几十年后别带着怨气枉死就不会遇上它了。”易言故意说得严重。 方析没再接这句话,而是催着易言快走。 “怎么?先前不是说不想走吗?现在急着出去?你不会被傀给吓到了?” 易言观察着方析的表情,很是凝重,就跟刚死了爹一样。 方析侧头看了眼易言满脸的探究,“你是觉得我被前世记忆和言咒影响才想跟你在一起的话,解开以后不是更能表明我的心意?” 突如其来的认真看傻了易言,她怔在原地,垂眸思考了一秒才对前方的背影说:“你认真的吗?你想追我?” “我很认真。”方析慢慢的走着没有回头。 “方析,你有没有想过你今生什么都不缺,甚至不缺爱,我不会给予任何关于感情的情绪给你,就这样你还要追我?” 任由易言想破脑子也不知道方析是哪根神经搭错了,前世确实他们俩有遗憾,那也只是前世了。 何况今生的方析也厌恶和前世扯上关系,态度转变得这么无常,真不是被前世主导了记忆? “……如果我能解释感情这种东西,那我可比太多人强了。” 从古至今,再有学识的人都解释不清楚这种感情为什么会产生。 因为对方的外貌还是因为同情心的转变,说不清也道不明。 “那你还……” “喜欢你是我的事。” 易言的话被方析打断,也很直接的把责任全都揽了过来。 “是我喜欢你,你用你想的理由劝退我,不合适。” 他拒绝了易言的好心劝告。 现在的心动多少沾点前世的情愫与不甘心在里面,那又如何呢? “我可能以后不喜欢你了,也可能越来越喜欢,你不用在意。” 两人一言一语的走着,枉死城里的鬼差还是没看见一个。 直到城门的再次出现,易言扶着城墙感慨,“没有鬼差在,不知道的还以为来旅游的。” “没有意外不好吗?”他还希望每个地方都像枉死城一样来去自如。 这样自己的计划就能更加快一些。 “倒也不是。”易言扯了扯自己的头发,她主要是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表示这件事。 从记忆来讲,她是后土娘娘的弟子,在阴间也算一份子,枉死城和阴间的种种都很反常,她很担忧。 从现在的身份来讲,一个擅闯阴间和枉死城的活人,能不遇见鬼差比什么都强。 “算了,我们走呢。”她长舒一口气,把前世的种种甩到脑后。 否则的话,自己前脚还在劝方析不要困在前世的影响里,后脚自己就在纠结自己还算不算阴间的一份子。 两人站在城门后,易言拉住了方析的手,“念让阴兵再次借道带我们出去。” “嗯。”方析只是瞟了一眼牵住自己的手,随后就开始闭眼念起古老的咒语。 随着阵阵刺骨阴风起,易言咬紧牙关跟随阴兵的脚步前行,直到耳边的咒语声停,她才睁眼。 “多让阴兵这样穿体而过,我都要发高烧了。”易言边抱怨边用手测试额头温度,好像真是在发烧一样。 “为什么阴兵不属于阴间?这个咒能随时用?”方析暗自思量有这个咒,他以后的某些事或许方便得多。 随后易言就打破了他的幻想,“你指望阴兵成为你的手下吗?别做梦了。” 她十分自豪的撩着头发,表情里全是骄傲,“阴兵不是鬼魂,而是「形」,鬼也分很多种,阴兵嘛……” 易言刚要说出关于自己前世的成就,大脑就提醒她赶紧收声,在见过心心念念的亲人后,竟然开始得意忘形。 那些事不该说的,阴兵的声音和崖都的传说离不开关系。 在阴间的神都会这招,身为弟子的易言自然也会,要不是笃定方析会忘掉,她也不会说。 “你一个活人就别想时时刻刻指挥阴兵了,走,去三生石。” 她也不想耽误时间了。 方析跟在易言身边一直企图旁敲侧击更多的事,都被易言一一驳回。 一是她懒得说那么多,二是在懒。 也不明白方析这种强烈的求知欲从哪来的,难道说正是因为求知欲旺盛才去搞的科研? 一路上,易言与方析都被释放出来的鬼气缠绕,做到不惊扰自由飘荡的鬼魂。 这里是阴间,对于鬼魂来说,人才是异类。 易言带着方析翻山越岭的走,偶尔累了就歇歇,随后继续走。 在阴间不用进食,他们这样走也没感觉到饥饿。 倒是把方析给走烦躁了,他一只手撑在黑色的树干上,目光朝着前方望去,“你确定三生石是往这边走?” 他突然不相信易言的带路能力了,更怀疑两个人都走错。 易言指着前方很肯定的点头,“直走就对了,除非三生石搬家否则就是往这走。” “那我们不能再抓个鬼魂送过去吗?非要用脚走?” “三生石是神器,不可以直接过去。” 她也想啊,抓个鬼魂过去解了,再顺便回阳间都用不了多少时间,问题是那里连鬼都不能。 第一百九十五章 喜欢你是我的事 在易言牵制住傀以后好一会儿,方析才慢悠悠的跑过来。 傀不甘心的吼叫成了方析了解易言在哪的途径。 他看见易言的第一句话就是问有没有伤到哪? “我没事。”易言把自己指尖抹去的血藏在身后用拇指揉搓掉,笑得轻松。 在别人面前展示弱点,是大忌。 方析盯着躁郁不安的傀,眼神在上下打量,“这样就可以把它给困住了?” 站在满地花瓣中间的傀动弹不得,纵使他这个觉醒了前世记忆的人也看不出这个阵法是什么? 又为什么仅凭几片花瓣就可以把一只傀给困住。 “就这样了,傀只在枉死城活动,困在这没事的,到时候有鬼差发现就会放它出来。” 她双手抱臂往回走,发现方析没有跟上来时又回头,“走了,去三生石那边。” “……真就这样放着不管?”方析的目光复杂,易言却没懂其中意思。 只当对方忧思过度。 “……怕它记仇报复吗?那你几十年后别带着怨气枉死就不会遇上它了。”易言故意说得严重。 方析没再接这句话,而是催着易言快走。 “怎么?先前不是说不想走吗?现在急着出去?你不会被傀给吓到了?” 易言观察着方析的表情,很是凝重,就跟刚死了爹一样。 方析侧头看了眼易言满脸的探究,“你是觉得我被前世记忆和言咒影响才想跟你在一起的话,解开以后不是更能表明我的心意?” 突如其来的认真看傻了易言,她怔在原地,垂眸思考了一秒才对前方的背影说:“你认真的吗?你想追我?” “我很认真。”方析慢慢的走着没有回头。 “方析,你有没有想过你今生什么都不缺,甚至不缺爱,我不会给予任何关于感情的情绪给你,就这样你还要追我?” 任由易言想破脑子也不知道方析是哪根神经搭错了,前世确实他们俩有遗憾,那也只是前世了。 何况今生的方析也厌恶和前世扯上关系,态度转变得这么无常,真不是被前世主导了记忆? “……如果我能解释感情这种东西,那我可比太多人强了。” 从古至今,再有学识的人都解释不清楚这种感情为什么会产生。 因为对方的外貌还是因为同情心的转变,说不清也道不明。 “那你还……” “喜欢你是我的事。” 易言的话被方析打断,也很直接的把责任全都揽了过来。 “是我喜欢你,你用你想的理由劝退我,不合适。” 他拒绝了易言的好心劝告。 现在的心动多少沾点前世的情愫与不甘心在里面,那又如何呢? “我可能以后不喜欢你了,也可能越来越喜欢,你不用在意。” 两人一言一语的走着,枉死城里的鬼差还是没看见一个。 直到城门的再次出现,易言扶着城墙感慨,“没有鬼差在,不知道的还以为来旅游的。” “没有意外不好吗?”他还希望每个地方都像枉死城一样来去自如。 这样自己的计划就能更加快一些。 “倒也不是。”易言扯了扯自己的头发,她主要是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表示这件事。 从记忆来讲,她是后土娘娘的弟子,在阴间也算一份子,枉死城和阴间的种种都很反常,她很担忧。 从现在的身份来讲,一个擅闯阴间和枉死城的活人,能不遇见鬼差比什么都强。 “算了,我们走呢。”她长舒一口气,把前世的种种甩到脑后。 否则的话,自己前脚还在劝方析不要困在前世的影响里,后脚自己就在纠结自己还算不算阴间的一份子。 两人站在城门后,易言拉住了方析的手,“念让阴兵再次借道带我们出去。” “嗯。”方析只是瞟了一眼牵住自己的手,随后就开始闭眼念起古老的咒语。 随着阵阵刺骨阴风起,易言咬紧牙关跟随阴兵的脚步前行,直到耳边的咒语声停,她才睁眼。 “多让阴兵这样穿体而过,我都要发高烧了。”易言边抱怨边用手测试额头温度,好像真是在发烧一样。 “为什么阴兵不属于阴间?这个咒能随时用?”方析暗自思量有这个咒,他以后的某些事或许方便得多。 随后易言就打破了他的幻想,“你指望阴兵成为你的手下吗?别做梦了。” 她十分自豪的撩着头发,表情里全是骄傲,“阴兵不是鬼魂,而是「形」,鬼也分很多种,阴兵嘛……” 易言刚要说出关于自己前世的成就,大脑就提醒她赶紧收声,在见过心心念念的亲人后,竟然开始得意忘形。 那些事不该说的,阴兵的声音和崖都的传说离不开关系。 在阴间的神都会这招,身为弟子的易言自然也会,要不是笃定方析会忘掉,她也不会说。 “你一个活人就别想时时刻刻指挥阴兵了,走,去三生石。” 她也不想耽误时间了。 方析跟在易言身边一直企图旁敲侧击更多的事,都被易言一一驳回。 一是她懒得说那么多,二是在懒。 也不明白方析这种强烈的求知欲从哪来的,难道说正是因为求知欲旺盛才去搞的科研? 一路上,易言与方析都被释放出来的鬼气缠绕,做到不惊扰自由飘荡的鬼魂。 这里是阴间,对于鬼魂来说,人才是异类。 易言带着方析翻山越岭的走,偶尔累了就歇歇,随后继续走。 在阴间不用进食,他们这样走也没感觉到饥饿。 倒是把方析给走烦躁了,他一只手撑在黑色的树干上,目光朝着前方望去,“你确定三生石是往这边走?” 他突然不相信易言的带路能力了,更怀疑两个人都走错。 易言指着前方很肯定的点头,“直走就对了,除非三生石搬家否则就是往这走。” “那我们不能再抓个鬼魂送过去吗?非要用脚走?” “三生石是神器,不可以直接过去。” 她也想啊,抓个鬼魂过去解了,再顺便回阳间都用不了多少时间,问题是那里连鬼都不能。 第一百九十六章 冒着红光的三生石 在易言的信誓旦旦下,两人又继续走了下去,直到心里渐渐升起一股莫名的凄凉。 好像内心深处的苦闷都被一并翻了上来,压得人透不过气。 方析的呼吸逐渐加重,他想问身旁的易言有没有这种感觉就看见了一个面无表情的易言。 似乎受影响的只有他一个人。 易言根本没有看起来那么淡定,越是靠近三生石越难过。 即使那里不是禁地,鬼魂也不愿意来。 原本鬼的执念就比人要深重,来到这边只会迷失自我。 她抬头看着远处带着红光的屋顶,那是三生石掩盖不住的颜色。 “已经到了。”易言把两只手都放在衣兜里,手指握拳强忍不适。 就算知道现在的心里难受是受了外来因素的影响,她也怕开口的时候带着颤抖的哭腔。 那样也太丢人了。 “我们就这样进去?阴间是不是过于松懈了?”方析不可思议,怎么说阴间也该来个鬼差什么的了,这么来去自由。 下次他可自己来了。 “你想有多严格?是一进来就被鬼差团团围住,再定我们俩的罪,然后关死在阴间?” 易言无语的回着话,他方析要是很期待有鬼差拦路,那下次自己来被关,到时候她可不会来救。 “那倒也不是。”方析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就是觉得太轻松反而有点不真实。” “……” 易言轻描淡写的看了眼方析,丢下两个字“神经”。 没有困难太想念的人是她不能理解,那么喜欢危险,刚才就应该让方析自己来引开傀的注意力。 这么一想,自己居然剥夺了方析的快乐吗?真是罪恶。 等下再有危险,易言发誓她绝对不会再抢着摆平了,就该让方析自己来。 最终,他们两人走进了放着三生石的地方。 外面压抑黑暗的环境和里面泛着红光的样子截然相反,巨大的石头放在房间的正中间,光滑的石头上刻着密密麻麻如蚂蚁一般的小字。 偌大的房间里仅放着一块巨石,除此之外可以算得上是空空荡荡。 方析蹲在旁边仔细看,就看见了自己都没见过的字体。 “额……”他没想到来阴间一趟,自己引以为傲的专业毫无用处。 明明这该是他大显身手的时候才对。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方析尝试着想要触碰,被眼疾手快的易言一把给拍开,“你要干什么?” “嘶……” 方析捂着自己的手背,没想到易言拍人还挺疼的。 “我只是想看清这上面写的什么,我一个也没看清。” “上面是鬼文,你能写现代的,不一定看得懂古代。” 易言说着开始在巨石旁边转悠并时不时的左右看,“奇怪,连这边的鬼差也不见了吗?” “你说什么?”方析没听清易言的嘀咕。 “……不对。”易言猛然醒悟过来,脸色一变。 她赶紧拉起方析的衣服要往外走,“快,离开这里!” 不由分说,易言拉起方析就往外跑,她已经发现端倪了,三生石从见到起就已经在散发耀眼的红光,而前世每次来都是看戏的,因此没发觉有什么问题。 现在三生石冒着红光,必定会通知鬼差来这里,再不跑,指不定会有什么事。 易言管不得那么多了,在阴间的好友不见踪影,鬼差也不在,那么多蹊跷,身为后土娘娘的师父却让自己的弟子不要插手。 难道说阴间正在遭受影响? 可惜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无数鬼气朝着他们这边而来,极速的把他们俩围在中间。 与此同时,锁链声更是叮叮当当的响起,比傀身上的锁链更加沉闷。 终于,他们在阴间看见了真正的鬼差。 一个个黑色的影团在迅速拉长身影,直到慢慢从雾里显现它们的真面目。 鬼差脸上布满一条条紫色的筋,从乌黑的皮肤下狰狞着凸出来,瞳孔深深的陷下去像是眼球里的液体流失,只有薄薄的一层还留在眼眶里。 身上的衣服还算整洁但袖口和裤腿已经磨得变成一条一条的。 除了外形吓人,其手中的锁链也非一般的粗,不像是用来拷人的,更像是趁手的武器。 “擅闯阴间…罪,擅闯枉死城…罪!”空中那道威严又冷硬的声音响起。 方析是头一次听到,但总觉得在枉死城遇到的傀好像就这样说话。 或许是傀在模仿鬼差。 如今已经被鬼差团团围住,易言想跑也不行了。 她仰头看着天空,大喊:“你没有权利来审判我!” 只要不是正式的司命,那都比后土娘娘低一头,哪怕再当上了,一个新神怎么跟古神比? “你真是不怕死。”代班司命话音刚落,就在鬼差身后现了形。 不知道怎么的,易言觉得这个鬼很眼熟,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代班司命嘴角挂起讽刺的笑,拨开挡住自己面前的鬼差径直走到易言的面前。 它翻开自己手上的册子,几页过后手指着其中一条,“几十年前的罪该由你承担。” “什么几十年前的罪?几十年前我都还没出生呢!”易言指着自己很是不服。 是不是之前说了千年前的事已经过去了,她不认,所以这个司命又绞尽脑汁的给她编了条新理由,就是要抓她归案抵业绩呗。 “私自设立生祠,冒充鬼差,同伙还抢阴间的魂,数罪并罚这次你该认了,程心兰!” 代班司命斩钉截铁的话让易言和方析都沉默了。 “……” “……” 半晌,易言表情怪异的盯着代班司命的脸,想知道它是怎么成的,还是说偷偷自封的? “程心兰你不要装了,几十年前你频繁来过阴间,我认得你。” 代班司命把手中的册子一合,“抓起来审罪。” “等一下!”易言看周围的鬼差已经有了行动的架势,直接把斩鬼剑拿了出来直指对方。 “我不是程心兰,更不是千年以前的人,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她受不了阴间这个鬼样子了,算她多管闲事也好,省得以后没事做也罢,今天就要问清楚阴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一百九十六章 冒着红光的三生石 在易言的信誓旦旦下,两人又继续走了下去,直到心里渐渐升起一股莫名的凄凉。 好像内心深处的苦闷都被一并翻了上来,压得人透不过气。 方析的呼吸逐渐加重,他想问身旁的易言有没有这种感觉就看见了一个面无表情的易言。 似乎受影响的只有他一个人。 易言根本没有看起来那么淡定,越是靠近三生石越难过。 即使那里不是禁地,鬼魂也不愿意来。 原本鬼的执念就比人要深重,来到这边只会迷失自我。 她抬头看着远处带着红光的屋顶,那是三生石掩盖不住的颜色。 “已经到了。”易言把两只手都放在衣兜里,手指握拳强忍不适。 就算知道现在的心里难受是受了外来因素的影响,她也怕开口的时候带着颤抖的哭腔。 那样也太丢人了。 “我们就这样进去?阴间是不是过于松懈了?”方析不可思议,怎么说阴间也该来个鬼差什么的了,这么来去自由。 下次他可自己来了。 “你想有多严格?是一进来就被鬼差团团围住,再定我们俩的罪,然后关死在阴间?” 易言无语的回着话,他方析要是很期待有鬼差拦路,那下次自己来被关,到时候她可不会来救。 “那倒也不是。”方析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就是觉得太轻松反而有点不真实。” “……” 易言轻描淡写的看了眼方析,丢下两个字“神经”。 没有困难太想念的人是她不能理解,那么喜欢危险,刚才就应该让方析自己来引开傀的注意力。 这么一想,自己居然剥夺了方析的快乐吗?真是罪恶。 等下再有危险,易言发誓她绝对不会再抢着摆平了,就该让方析自己来。 最终,他们两人走进了放着三生石的地方。 外面压抑黑暗的环境和里面泛着红光的样子截然相反,巨大的石头放在房间的正中间,光滑的石头上刻着密密麻麻如蚂蚁一般的小字。 偌大的房间里仅放着一块巨石,除此之外可以算得上是空空荡荡。 方析蹲在旁边仔细看,就看见了自己都没见过的字体。 “额……”他没想到来阴间一趟,自己引以为傲的专业毫无用处。 明明这该是他大显身手的时候才对。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方析尝试着想要触碰,被眼疾手快的易言一把给拍开,“你要干什么?” “嘶……” 方析捂着自己的手背,没想到易言拍人还挺疼的。 “我只是想看清这上面写的什么,我一个也没看清。” “上面是鬼文,你能写现代的,不一定看得懂古代。” 易言说着开始在巨石旁边转悠并时不时的左右看,“奇怪,连这边的鬼差也不见了吗?” “你说什么?”方析没听清易言的嘀咕。 “……不对。”易言猛然醒悟过来,脸色一变。 她赶紧拉起方析的衣服要往外走,“快,离开这里!” 不由分说,易言拉起方析就往外跑,她已经发现端倪了,三生石从见到起就已经在散发耀眼的红光,而前世每次来都是看戏的,因此没发觉有什么问题。 现在三生石冒着红光,必定会通知鬼差来这里,再不跑,指不定会有什么事。 易言管不得那么多了,在阴间的好友不见踪影,鬼差也不在,那么多蹊跷,身为后土娘娘的师父却让自己的弟子不要插手。 难道说阴间正在遭受影响? 可惜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无数鬼气朝着他们这边而来,极速的把他们俩围在中间。 与此同时,锁链声更是叮叮当当的响起,比傀身上的锁链更加沉闷。 终于,他们在阴间看见了真正的鬼差。 一个个黑色的影团在迅速拉长身影,直到慢慢从雾里显现它们的真面目。 鬼差脸上布满一条条紫色的筋,从乌黑的皮肤下狰狞着凸出来,瞳孔深深的陷下去像是眼球里的液体流失,只有薄薄的一层还留在眼眶里。 身上的衣服还算整洁但袖口和裤腿已经磨得变成一条一条的。 除了外形吓人,其手中的锁链也非一般的粗,不像是用来拷人的,更像是趁手的武器。 “擅闯阴间…罪,擅闯枉死城…罪!”空中那道威严又冷硬的声音响起。 方析是头一次听到,但总觉得在枉死城遇到的傀好像就这样说话。 或许是傀在模仿鬼差。 如今已经被鬼差团团围住,易言想跑也不行了。 她仰头看着天空,大喊:“你没有权利来审判我!” 只要不是正式的司命,那都比后土娘娘低一头,哪怕再当上了,一个新神怎么跟古神比? “你真是不怕死。”代班司命话音刚落,就在鬼差身后现了形。 不知道怎么的,易言觉得这个鬼很眼熟,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代班司命嘴角挂起讽刺的笑,拨开挡住自己面前的鬼差径直走到易言的面前。 它翻开自己手上的册子,几页过后手指着其中一条,“几十年前的罪该由你承担。” “什么几十年前的罪?几十年前我都还没出生呢!”易言指着自己很是不服。 是不是之前说了千年前的事已经过去了,她不认,所以这个司命又绞尽脑汁的给她编了条新理由,就是要抓她归案抵业绩呗。 “私自设立生祠,冒充鬼差,同伙还抢阴间的魂,数罪并罚这次你该认了,程心兰!” 代班司命斩钉截铁的话让易言和方析都沉默了。 “……” “……” 半晌,易言表情怪异的盯着代班司命的脸,想知道它是怎么成的,还是说偷偷自封的? “程心兰你不要装了,几十年前你频繁来过阴间,我认得你。” 代班司命把手中的册子一合,“抓起来审罪。” “等一下!”易言看周围的鬼差已经有了行动的架势,直接把斩鬼剑拿了出来直指对方。 “我不是程心兰,更不是千年以前的人,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她受不了阴间这个鬼样子了,算她多管闲事也好,省得以后没事做也罢,今天就要问清楚阴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一百九十七章 能力不足的代班司命 “你不是吗?不对不对,你肯定是,以前你就骗过我一次,而且你这把剑也是。” 望着一样的脸和法器,代班司命十分肯定自己没有认错人。 “几十年前你就骗过我,说你心愿未了要回到阳间,之后再没有回来过,肯定是用了长生术!” 代班司命说得越笃定,易言越迷茫,意思是她这个祖外婆还下过阴间骗鬼? 回忆起小时候母亲讲的故事,确实有祖外婆三次还阳的事,所以那时候就是在跟鬼差周旋拖时间? “你肯定是程心兰!”对方不依不饶的就是认定易言是当初那个人。 可基因这玩意儿她又说不清楚,早在千年以前自己就长这样,哪知道千年后也有人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啊。 更倒霉的是她的器灵找那个人结婚,又把她给隔代生出来了。 这事找谁说理去。 见易言沉默,代班司命更加笃定,“谎言也有被拆穿的一天,承认!” “……” 易言幽幽的看着他,心里无语到极点。 怪不得师父不让插手阴间事,感情这个代班司命就是个糊涂蛋,根本分不清区别。 她突然好奇这阴间还剩多少能管事的?不会让这么个分不清的代班司命来管阴间? 如果是真的,那阴间也是完了。 易言回头看着依旧冒着红光的三生石,再回头时,已经变得平静,“你是过来逮捕我的?三生石冒红光,有痴男怨女出逃了。” 被提醒了的代班司命双眼瞬间睁大,“啊对,其他鬼差去抓出逃的痴男怨女,我亲自降伏她!” 一见到易言这张脸,代班司命就忘记了自己过来的目的,赶紧喊鬼去办正事。 自己则死死盯着易言,假如她敢动一下,他就要出手。 围着他们俩的鬼差陆续撤离寻找痴男怨女,独留下易言和方析这两个活人在他眼前。 在易言刚下阴间的时候就已经跟她交锋过一次的代班司命很是警惕,像易言这种犯过无数罪孽的人没有伏诛,那就有利他成为正统司命的最大垫脚石。 方析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那里存放着一个他才抓到的鬼魂,不知道眼前这个鬼差会不会发现。 只剩两人一鬼以后,气氛一下子变得压抑起来。 各怀鬼胎的相互看着彼此,等着第一个打破沉默的人。 易言想管这件事,毕竟几十年以后她还要回到这里,方析还在旁边,她又不能直接了当的说:我是后土娘娘的弟子,你有什么都跟我说! 那样更奇怪。 在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易言打破了沉默,“我和程心兰是两个人,她是我祖外婆,有什么事和我说也是一样的。” “你?逃避惩罚的一个罪人,还不配这样跟我说话!” 见易言的态度缓和下来,这个代班司命就立刻蹬鼻子上脸打官腔,一副看不起易言的样。 “?” 易言的拳头都捏紧了,真是离开阴间太久,什么牛鬼蛇神都在肖想司命这个位置。 眼前这个鬼差能上位司命,那她也能当了。 “搞清楚,现在是我在帮我的祖外婆善后她没完成的事,而不是在求你,只要我一天咬死没有前世记忆,你拿我也没办法!” 也不知道这个鬼差在神气什么,真当她也是个好欺负的主? 要不是这个阴间一塌糊涂,而她的师父是后土娘娘,她也不会这么爱屋及乌。 再者,阴间的事她也有一份责任,这份孽债她也要还。 这样僵持不下的气氛不是易言想看见的,离开阴间过久,现在的阴间跟陌生地方差别不大。 “算了……我管不了也不想管。”她假意要走,在摆手转身时,身后传来声音。 “等一下!你真不是程心兰吗?那你知道她搜集的幽冥转轮在哪吗?” 或许是真没办法了,代班司命还是向易言求助。 “幽冥转轮?能打开阴间之门的那个东西?”易言诧异的回头。 她记得幽冥转轮一直高悬在阴间之门上,只能进魂不能出,除非府君放行才能在中元节那天大肆出入。 “对,就是那个,几十年前在乱战中丢失,程心兰就是有其中的碎片才能出入阴间,每次她都把鬼魂聚在一面镜子里带到阴间来。” 回想起曾经,代班司命的底气就不够足,原本他只是个小小的鬼差,根本不敢妄想司命的位置。 百年前他遇上了一个极恶的鬼魂浑身都被鬼气缠绕,同时又神志不清。 直到翻开功德簿才发现这个鬼居然在千年前杀人无数,这么冷血无情的鬼留在阴间也是个祸害。 所以他把这个鬼的魂魄分离开来限制她的思考,问题也出在魂魄分离的那一刻。 极恶的一半在分离时就瞬间逃跑,在他想审判时,那个魂的手腕上浮现红光,在短暂闪烁过后,竟然是根链接另外一个魂的红线。 他不明白一个极恶的人为什么会被一个善魂下以言咒。 就这么过了几百年以后,突然几十年前两个鬼魂跑来阴间闹事,无数鬼差死去,幽冥转轮也在乱战中消失。 而这一切都为了抢一个恶魂? 他有点看不懂现在了。 但同时也隐约有着兴奋,如果把这个恶魂抓到,那他离正统司命不就更加指日可待了吗? 代班司命盯着易言看,“你要帮忙找到幽冥转轮吗?” “……这个也能丢。”她已经无力吐槽了。 府君把自己化作阴间来容纳死去的人,司命掌管奖惩,后土娘娘掌管阴间的三山四海。 还记得离开阴间之前,已经有了一套完整的体系运行阴间的一切,现在跟灾后重建一样困难。 “除了你应该还有其他的代班司命?” 易言打量着眼前这个不靠谱的代班司命,就连他是不是都有些怀疑。 “你问这个做什么。”被打量得有些心虚的代班司命很不喜欢易言现在的眼神。 像是把他的一切都看穿了。 “哦,没什么,只是觉得应该不止你一个鬼惦记这个位置。” 阴间交到他手上,跟完了没两样。 第一百九十七章 能力不足的代班司命 “你不是吗?不对不对,你肯定是,以前你就骗过我一次,而且你这把剑也是。” 望着一样的脸和法器,代班司命十分肯定自己没有认错人。 “几十年前你就骗过我,说你心愿未了要回到阳间,之后再没有回来过,肯定是用了长生术!” 代班司命说得越笃定,易言越迷茫,意思是她这个祖外婆还下过阴间骗鬼? 回忆起小时候母亲讲的故事,确实有祖外婆三次还阳的事,所以那时候就是在跟鬼差周旋拖时间? “你肯定是程心兰!”对方不依不饶的就是认定易言是当初那个人。 可基因这玩意儿她又说不清楚,早在千年以前自己就长这样,哪知道千年后也有人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啊。 更倒霉的是她的器灵找那个人结婚,又把她给隔代生出来了。 这事找谁说理去。 见易言沉默,代班司命更加笃定,“谎言也有被拆穿的一天,承认!” “……” 易言幽幽的看着他,心里无语到极点。 怪不得师父不让插手阴间事,感情这个代班司命就是个糊涂蛋,根本分不清区别。 她突然好奇这阴间还剩多少能管事的?不会让这么个分不清的代班司命来管阴间? 如果是真的,那阴间也是完了。 易言回头看着依旧冒着红光的三生石,再回头时,已经变得平静,“你是过来逮捕我的?三生石冒红光,有痴男怨女出逃了。” 被提醒了的代班司命双眼瞬间睁大,“啊对,其他鬼差去抓出逃的痴男怨女,我亲自降伏她!” 一见到易言这张脸,代班司命就忘记了自己过来的目的,赶紧喊鬼去办正事。 自己则死死盯着易言,假如她敢动一下,他就要出手。 围着他们俩的鬼差陆续撤离寻找痴男怨女,独留下易言和方析这两个活人在他眼前。 在易言刚下阴间的时候就已经跟她交锋过一次的代班司命很是警惕,像易言这种犯过无数罪孽的人没有伏诛,那就有利他成为正统司命的最大垫脚石。 方析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那里存放着一个他才抓到的鬼魂,不知道眼前这个鬼差会不会发现。 只剩两人一鬼以后,气氛一下子变得压抑起来。 各怀鬼胎的相互看着彼此,等着第一个打破沉默的人。 易言想管这件事,毕竟几十年以后她还要回到这里,方析还在旁边,她又不能直接了当的说:我是后土娘娘的弟子,你有什么都跟我说! 那样更奇怪。 在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易言打破了沉默,“我和程心兰是两个人,她是我祖外婆,有什么事和我说也是一样的。” “你?逃避惩罚的一个罪人,还不配这样跟我说话!” 见易言的态度缓和下来,这个代班司命就立刻蹬鼻子上脸打官腔,一副看不起易言的样。 “?” 易言的拳头都捏紧了,真是离开阴间太久,什么牛鬼蛇神都在肖想司命这个位置。 眼前这个鬼差能上位司命,那她也能当了。 “搞清楚,现在是我在帮我的祖外婆善后她没完成的事,而不是在求你,只要我一天咬死没有前世记忆,你拿我也没办法!” 也不知道这个鬼差在神气什么,真当她也是个好欺负的主? 要不是这个阴间一塌糊涂,而她的师父是后土娘娘,她也不会这么爱屋及乌。 再者,阴间的事她也有一份责任,这份孽债她也要还。 这样僵持不下的气氛不是易言想看见的,离开阴间过久,现在的阴间跟陌生地方差别不大。 “算了……我管不了也不想管。”她假意要走,在摆手转身时,身后传来声音。 “等一下!你真不是程心兰吗?那你知道她搜集的幽冥转轮在哪吗?” 或许是真没办法了,代班司命还是向易言求助。 “幽冥转轮?能打开阴间之门的那个东西?”易言诧异的回头。 她记得幽冥转轮一直高悬在阴间之门上,只能进魂不能出,除非府君放行才能在中元节那天大肆出入。 “对,就是那个,几十年前在乱战中丢失,程心兰就是有其中的碎片才能出入阴间,每次她都把鬼魂聚在一面镜子里带到阴间来。” 回想起曾经,代班司命的底气就不够足,原本他只是个小小的鬼差,根本不敢妄想司命的位置。 百年前他遇上了一个极恶的鬼魂浑身都被鬼气缠绕,同时又神志不清。 直到翻开功德簿才发现这个鬼居然在千年前杀人无数,这么冷血无情的鬼留在阴间也是个祸害。 所以他把这个鬼的魂魄分离开来限制她的思考,问题也出在魂魄分离的那一刻。 极恶的一半在分离时就瞬间逃跑,在他想审判时,那个魂的手腕上浮现红光,在短暂闪烁过后,竟然是根链接另外一个魂的红线。 他不明白一个极恶的人为什么会被一个善魂下以言咒。 就这么过了几百年以后,突然几十年前两个鬼魂跑来阴间闹事,无数鬼差死去,幽冥转轮也在乱战中消失。 而这一切都为了抢一个恶魂? 他有点看不懂现在了。 但同时也隐约有着兴奋,如果把这个恶魂抓到,那他离正统司命不就更加指日可待了吗? 代班司命盯着易言看,“你要帮忙找到幽冥转轮吗?” “……这个也能丢。”她已经无力吐槽了。 府君把自己化作阴间来容纳死去的人,司命掌管奖惩,后土娘娘掌管阴间的三山四海。 还记得离开阴间之前,已经有了一套完整的体系运行阴间的一切,现在跟灾后重建一样困难。 “除了你应该还有其他的代班司命?” 易言打量着眼前这个不靠谱的代班司命,就连他是不是都有些怀疑。 “你问这个做什么。”被打量得有些心虚的代班司命很不喜欢易言现在的眼神。 像是把他的一切都看穿了。 “哦,没什么,只是觉得应该不止你一个鬼惦记这个位置。” 阴间交到他手上,跟完了没两样。 第一百九十八章 不行咱俩就合作 果然,在易言的再三追问和威逼利诱下,终于从这个代班司命的嘴里抠出了更多的事。 随着亡魂的越来越多,死亡得也千奇百怪,司命再也不能用阴间诞生时的那套规矩进行惩罚,所以他转生历劫去体验阳间的悲苦百味去了。 这空下来的职权回到鬼差手里,每个鬼差都可以审判亡魂的过往,功德簿也会指示他们这件事的起因。 随后鬼差审判亡魂的罪。 “……” 易言一想到百年前的自己被面前这个鬼审判过就无语。 “所以几十年了你们都还没解决阴间的乱象?”她想起望乡台的空无一人,还有枉死城里的鬼差消失,明明刚才还是有些鬼差的,怎么到现在还是没有丝毫好转? “那不是没有权利嘛,府君的意识还在沉睡,后土娘娘也不见踪影,没在几位古神的眼皮子底下把这些弄好,谁知道我们在干好事。” 代班司命说得理直气壮,把重建阴间当成了在古神面前献殷勤的一件事。 难怪到现在阴间还乱糟糟一片。 易言听完都感觉自己脑袋在痛,师父说的果然有道理,谁还来管这阴间啊,根本管不着。 眼前这个代班司命还想成为正统神呢,简直痴人说梦……哦不,痴鬼说梦。 “神都能感知到所有的,你做了祂都能知道。”易言无奈扶额。 “你在阴间待的时间有我久吗?” 不过显然,对面这个代班司命根本不信。 仅凭一句话就让易言成功的怒火蹭蹭冒,居然敢质疑她在阴间的时间? 跟在后土娘娘身边修行都有几千年,恐怕这个鬼差当时还围着个草裙在狩猎呢。 易言被气得咬着后槽牙咯咯作响,“呆的久有什么用,还不是当不成司命。” “你什么意思!”同样被激怒的代班司命怒目圆睁的瞪着易言。 眼见一人一鬼有打起来的趋势,在旁边的方析赶紧插在中间,“行了行了,都少说一句。” 然后他推着易言往旁边走,“你不是要找善魂帮你妈妈分摊诅咒吗?惹恼了这个代班司命,到时候他窜去阳间勾魂……” “他敢!鬼差擅自勾魂,就算阴间无主,天道也会管的!” 方析话还没说完就被暴怒中的易言打断。 真当天道是摆设啊? “好了好了,先消消气,我只是说这个可能。” “一点可能都没有,鬼差之上还有管他们的,只是统一称为鬼差。” 过了那么久,对阴间的记忆也还是有很多的。 敢那么嚣张,只怕这个鬼差命不长了。 每一句都在往易言怒火上浇油的方析只能再次委婉表达,“他认识你的祖外婆,而你祖外婆的事,他或许知道得更多,当真要和他闹翻吗?” 被这么一说,易言才反应过来,假设这个鬼差跟祖外婆接触最多,或许诅咒的事也会知道一点。 想清楚其中的利弊之后,易言不情愿的把怒火压下去再次来到代班司命的面前,“刚才的事我也有不对……” “嗯……”代班司命心满意足的点点头,很是享受易言这么低声下气的感觉。 这动静听得易言无名火一直冒,脸上没办法太明显,只能捏紧拳头。 “不过我还有一件事想问你。”看这个代班司命一脸享受样,易言决定趁热打铁。 “你说。”他也是很大方的让易言问。 “你说你认识我的祖外婆,那你知道她是怎么惹上生祠的诅咒吗?我听说这个诅咒的根源来自未完成的心愿,又是什么样的心愿会让后辈一直死于非命。” 趁着这个时候,她想问清楚,否则没有任何头绪,简直大海捞针。 代班司命故作高深的挑眉随后打开手中的功德簿,“这个嘛……让我看看。” 他的手指一页页的翻着,最后停留在一页上,“哎,找到了。” 功德簿一开,属于程心兰的过往一一浮现…… “她的功很多,但全都作废了。” “作废?为什么?” 易言赶紧凑上去,里面确实在功德那一栏被清空。 “究竟是犯了多大的事才会瞬间清空啊?”就算曾经在阴间生活,她也没看懂这个操作。 是像她一样明明是进行阳间觉得正确的事,到了阴间全是罪? 还是说她用功德干了什么? “功德簿有记载,她把一家被厉鬼寄生的人误以为是正常人,导致许多人枉死,其中有被害的亡魂曾去她那个生祠里说过,悲剧依旧还是发生了。” 代班司命说得很详细,这是程心兰做过最严重的错误。 “……所以她知道这个厉鬼是寄生的吗?”易言皱着眉头看上面的字,每个都认识,合起来她怎么就看不懂了? 被厉鬼附身的人,用肉眼也难以分辨,厉鬼确实是最容易看出反常的,架不住它们会装和演戏。 活不够的人想方设法的去与鬼交易再被附身,学着原主的样子继续活下去。 然而代班司命却点头,“她知道,所以更加罪不可赦。” “……你不了解一下原委的吗?”尽管她不知道祖外婆当年发生了什么事。 但从镜尊的口中得知,她祖外婆是个可以为驱鬼避邪付出牺牲的人。 同时她也没忘记第一次见面就要夺舍她的样子。 “功德簿说的还有假?!” “……” 她很少用书呆子来形容一个鬼,站在她眼前的一只。 “所以……诅咒的形成原因是因为祖外婆判断错了?” “对。” “……” 易言觉得好讽刺,到底是怎样的怨气夺走了最疼她的人。 她难以理解,有什么找祖外婆报复不好吗?后代何其无辜? “告诉我那些被害死的人在哪?” 只要消除他们的怨气,那么所有事都会结束,黑影已经被后土娘娘解决,找到幽冥转轮后,她也就可以安心的养老等死。 在一片漆黑的未来里,只有安心养老四个字给予了温暖。 “你确定要去吗?”代班司命不可置信的盯着易言看,“那个厉鬼吸收了更多的怨气,可不是善茬。” “我挑战的就是这一茬。”再辛苦都走过来了,也不差这件事。 第一百九十八章 不行咱俩就合作 果然,在易言的再三追问和威逼利诱下,终于从这个代班司命的嘴里抠出了更多的事。 随着亡魂的越来越多,死亡得也千奇百怪,司命再也不能用阴间诞生时的那套规矩进行惩罚,所以他转生历劫去体验阳间的悲苦百味去了。 这空下来的职权回到鬼差手里,每个鬼差都可以审判亡魂的过往,功德簿也会指示他们这件事的起因。 随后鬼差审判亡魂的罪。 “……” 易言一想到百年前的自己被面前这个鬼审判过就无语。 “所以几十年了你们都还没解决阴间的乱象?”她想起望乡台的空无一人,还有枉死城里的鬼差消失,明明刚才还是有些鬼差的,怎么到现在还是没有丝毫好转? “那不是没有权利嘛,府君的意识还在沉睡,后土娘娘也不见踪影,没在几位古神的眼皮子底下把这些弄好,谁知道我们在干好事。” 代班司命说得理直气壮,把重建阴间当成了在古神面前献殷勤的一件事。 难怪到现在阴间还乱糟糟一片。 易言听完都感觉自己脑袋在痛,师父说的果然有道理,谁还来管这阴间啊,根本管不着。 眼前这个代班司命还想成为正统神呢,简直痴人说梦……哦不,痴鬼说梦。 “神都能感知到所有的,你做了祂都能知道。”易言无奈扶额。 “你在阴间待的时间有我久吗?” 不过显然,对面这个代班司命根本不信。 仅凭一句话就让易言成功的怒火蹭蹭冒,居然敢质疑她在阴间的时间? 跟在后土娘娘身边修行都有几千年,恐怕这个鬼差当时还围着个草裙在狩猎呢。 易言被气得咬着后槽牙咯咯作响,“呆的久有什么用,还不是当不成司命。” “你什么意思!”同样被激怒的代班司命怒目圆睁的瞪着易言。 眼见一人一鬼有打起来的趋势,在旁边的方析赶紧插在中间,“行了行了,都少说一句。” 然后他推着易言往旁边走,“你不是要找善魂帮你妈妈分摊诅咒吗?惹恼了这个代班司命,到时候他窜去阳间勾魂……” “他敢!鬼差擅自勾魂,就算阴间无主,天道也会管的!” 方析话还没说完就被暴怒中的易言打断。 真当天道是摆设啊? “好了好了,先消消气,我只是说这个可能。” “一点可能都没有,鬼差之上还有管他们的,只是统一称为鬼差。” 过了那么久,对阴间的记忆也还是有很多的。 敢那么嚣张,只怕这个鬼差命不长了。 每一句都在往易言怒火上浇油的方析只能再次委婉表达,“他认识你的祖外婆,而你祖外婆的事,他或许知道得更多,当真要和他闹翻吗?” 被这么一说,易言才反应过来,假设这个鬼差跟祖外婆接触最多,或许诅咒的事也会知道一点。 想清楚其中的利弊之后,易言不情愿的把怒火压下去再次来到代班司命的面前,“刚才的事我也有不对……” “嗯……”代班司命心满意足的点点头,很是享受易言这么低声下气的感觉。 这动静听得易言无名火一直冒,脸上没办法太明显,只能捏紧拳头。 “不过我还有一件事想问你。”看这个代班司命一脸享受样,易言决定趁热打铁。 “你说。”他也是很大方的让易言问。 “你说你认识我的祖外婆,那你知道她是怎么惹上生祠的诅咒吗?我听说这个诅咒的根源来自未完成的心愿,又是什么样的心愿会让后辈一直死于非命。” 趁着这个时候,她想问清楚,否则没有任何头绪,简直大海捞针。 代班司命故作高深的挑眉随后打开手中的功德簿,“这个嘛……让我看看。” 他的手指一页页的翻着,最后停留在一页上,“哎,找到了。” 功德簿一开,属于程心兰的过往一一浮现…… “她的功很多,但全都作废了。” “作废?为什么?” 易言赶紧凑上去,里面确实在功德那一栏被清空。 “究竟是犯了多大的事才会瞬间清空啊?”就算曾经在阴间生活,她也没看懂这个操作。 是像她一样明明是进行阳间觉得正确的事,到了阴间全是罪? 还是说她用功德干了什么? “功德簿有记载,她把一家被厉鬼寄生的人误以为是正常人,导致许多人枉死,其中有被害的亡魂曾去她那个生祠里说过,悲剧依旧还是发生了。” 代班司命说得很详细,这是程心兰做过最严重的错误。 “……所以她知道这个厉鬼是寄生的吗?”易言皱着眉头看上面的字,每个都认识,合起来她怎么就看不懂了? 被厉鬼附身的人,用肉眼也难以分辨,厉鬼确实是最容易看出反常的,架不住它们会装和演戏。 活不够的人想方设法的去与鬼交易再被附身,学着原主的样子继续活下去。 然而代班司命却点头,“她知道,所以更加罪不可赦。” “……你不了解一下原委的吗?”尽管她不知道祖外婆当年发生了什么事。 但从镜尊的口中得知,她祖外婆是个可以为驱鬼避邪付出牺牲的人。 同时她也没忘记第一次见面就要夺舍她的样子。 “功德簿说的还有假?!” “……” 她很少用书呆子来形容一个鬼,站在她眼前的一只。 “所以……诅咒的形成原因是因为祖外婆判断错了?” “对。” “……” 易言觉得好讽刺,到底是怎样的怨气夺走了最疼她的人。 她难以理解,有什么找祖外婆报复不好吗?后代何其无辜? “告诉我那些被害死的人在哪?” 只要消除他们的怨气,那么所有事都会结束,黑影已经被后土娘娘解决,找到幽冥转轮后,她也就可以安心的养老等死。 在一片漆黑的未来里,只有安心养老四个字给予了温暖。 “你确定要去吗?”代班司命不可置信的盯着易言看,“那个厉鬼吸收了更多的怨气,可不是善茬。” “我挑战的就是这一茬。”再辛苦都走过来了,也不差这件事。 第一百九十九章 厉鬼的过往 破烂不堪的司命殿里,代班司命正美滋滋的查找着那个厉鬼的资料,易言盯着阴暗的大殿,心里百味杂陈。 何曾几时,这个地方居然会破烂成这样,她有点看不明白府君以身化作阴间,最后让这群鬼差给弄成这样,会不会后悔? 也想不通司命为什么走得那么急,什么都不做交代,眼前这个代班司命的糊涂样和利欲熏心,真的很不合适来掌管罪罚。 萧瑟的冷风不断往里灌,难免让人不由得打了个哆嗦,易言抖了抖身体,感觉自己已经站了很久。 “好了没啊?你真的可以找到资料吗?”连个资料也找不到,真的可以当代班司命吗? “别急,再找了。” 被催的代班司命急躁的开始翻身后架子上的书卷,随着时间的越久越急躁,最后干脆扒到地上发出「啪」的响声,在这个空荡又安静的大殿里回响。 “阴间真的找不出一个靠谱的鬼差来做代班司命了吗?”就连在旁边很少发言的方析都忍不住发出质疑。 能蠢得挂像的鬼差,他是头一次见到,阴间要都是这样的鬼才,那衍信集团还需要什么生魂做实验,来阴间偷鬼不是更方便。 这个问题连易言都难以回答,阴间遭遇乱战的时候她又没有记忆,听镜尊说很多鬼差给他打得鬼气尽失了,有能力的鬼差或许当年有。 现在嘛……或许只能矮个子里拔将军。 易言歪头跟方析窃窃私语:“忍忍,回阳间就看不见也想不起来了。” 这样又蠢又装的,阴间仅此一只。 方析轻声叹气,疏解胸前的一口浊气,也只能听易言的话再忍这个代班司命一下。 两人又罚站了许久,看着代班司命从书柜头找到书柜尾,最后爬在地上从柜子腿下找到一张破破烂烂的纸。 “嘿,找到了。”它嘿嘿一笑,终于找到资料而感到兴奋。 转头看见殿里还有人的时候瞬间收起笑脸,维持自己的代班司命形象。 其实早就没有形象可言了。 等得着急的易言赶紧上前,“是吗,快看看、看看。” 她着急催着代班司命把资料拿给她看,早点看完早点走,再和这个代班司命待在一起,她怕自己脾气压不住打这个鬼一顿。 破烂的资料没有多大,不注意还以为是什么揉好的厕纸。 代班司命细长的鬼手捏着两端,稍有不慎就可能戳俩窟窿眼出来。 “让我看看啊……”它不紧不慢的放在桌子上用手指着上面一行行的字,“裴安,明朝人,生于……” “行了,能不能直接看重点,我不想看他什么时候生的!” 易言一巴掌拍在桌子旁,让专心念字的代班司命和扭着头在旁边看的方析都吓了一跳。 “我得让你知道他什么时候来到世上的……” “我不想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活的,只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他的怨气不是死后才形成的吗?说死因啊!” “你这样不对,我作为司命……” “你只是代班司命。” 易言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位置还没坐上呢,就开始畅想了。 “行,我作为代班司命,是要好好了解每个鬼是为什么死的,生前有没有受过什么委屈才成这样的,判罪不能太过于武断。” “……” 看着它的摇头晃脑,易言就有想打它的冲动。 “行行行,您尽管说,判我罪的时候也没见你认真想过我有没有受什么委屈。” 要不是眼前这个鬼差是代班司命,她都想直接上手了。 不过对此,代班司命却给了解释::“我有查过,你无父无母突然冒出来的,我想你可能是什么山精野怪,那杀人更要罪加一等。” “……” 易言的嘴皮动了动最后安详闭眼,“你快念,我赶时间。” 不过是随口抱怨的一句话,还扯上无父无母了,阴间的资料怎么可能会记下后土殿里的详细,谁又敢记下后土娘娘弟子的过往。 现在功德簿里的东西还是易言离开阴间后才出现的。 回想到以前,易言双手撑桌,记忆里前世的自己是有父母的,只是太久远了,根本记不清,甚至恢复记忆后心也存有怨念。 假如自己不是后土娘娘的弟子,就是个普通女孩,没有什么诅咒,也看不见什么鬼,那是不是就能享受到完整的父母疼爱了? 只有几年的父爱让易言记到现在。 代班司命小声的“哦”了一下,目光回到纸上,“裴安自幼无父无母,长大又被骗去做了十年徭役,逃出来后娶了一个天生聋哑的妻子,但……” “但什么?”没听到代班司命继续念,原本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易言好奇的扭头,然后就看见了泪眼汪汪的代班司命。 “太惨了,太惨了,呜呜呜。”代班司命一抹眼泪,为裴安的过往痛心。 虽然它哭得很情真意切,不过配上它那张狰狞的脸,胆子小的看一眼都得好几晚好几晚的做噩梦。 “……能不能别哭了。”易言看不下去,自己把资料拿了过来。 入目几行字看得易言脊背发凉…… 一家人被恶贼活生生的剁成了肉酱,甚至还是先后剁的,裴安身为一家之主,被绑在柱子上只能听着妻儿的惨叫,无一人来救。 易言眨了眨眼十分不自在的把视线挪到别处,简短的几行字概括了裴安最悲惨的一生。 “他们一家的怨气重到摆渡翁载不动,恶贼被司命判罪关在永夜深渊里再也不能出来,这个消息托阳间的道士转达给了裴安他们一家,但他们不接受。” “为什么?” “他们恨所有人。” 代班司命擦了擦眼泪,声音里还带着哽咽,“裴安告诉道士们,他的妻子和他在死前都很用力的呼救,没有任何人来救,哪怕收尸也没有。” 煮熟的烂肉被炖在锅里,凶手扬长而去,掉出来的火星燃了整个房屋,死后的他看见邻居们的瑟瑟发抖,就连出来救火也只敢泼快燃到自己家门前的。 平时再和睦,如今只换得被燃成一捧灰的屋子还有灶台不敢掀开的那口大锅。 第一百九十九章 厉鬼的过往 破烂不堪的司命殿里,代班司命正美滋滋的查找着那个厉鬼的资料,易言盯着阴暗的大殿,心里百味杂陈。 何曾几时,这个地方居然会破烂成这样,她有点看不明白府君以身化作阴间,最后让这群鬼差给弄成这样,会不会后悔? 也想不通司命为什么走得那么急,什么都不做交代,眼前这个代班司命的糊涂样和利欲熏心,真的很不合适来掌管罪罚。 萧瑟的冷风不断往里灌,难免让人不由得打了个哆嗦,易言抖了抖身体,感觉自己已经站了很久。 “好了没啊?你真的可以找到资料吗?”连个资料也找不到,真的可以当代班司命吗? “别急,再找了。” 被催的代班司命急躁的开始翻身后架子上的书卷,随着时间的越久越急躁,最后干脆扒到地上发出「啪」的响声,在这个空荡又安静的大殿里回响。 “阴间真的找不出一个靠谱的鬼差来做代班司命了吗?”就连在旁边很少发言的方析都忍不住发出质疑。 能蠢得挂像的鬼差,他是头一次见到,阴间要都是这样的鬼才,那衍信集团还需要什么生魂做实验,来阴间偷鬼不是更方便。 这个问题连易言都难以回答,阴间遭遇乱战的时候她又没有记忆,听镜尊说很多鬼差给他打得鬼气尽失了,有能力的鬼差或许当年有。 现在嘛……或许只能矮个子里拔将军。 易言歪头跟方析窃窃私语:“忍忍,回阳间就看不见也想不起来了。” 这样又蠢又装的,阴间仅此一只。 方析轻声叹气,疏解胸前的一口浊气,也只能听易言的话再忍这个代班司命一下。 两人又罚站了许久,看着代班司命从书柜头找到书柜尾,最后爬在地上从柜子腿下找到一张破破烂烂的纸。 “嘿,找到了。”它嘿嘿一笑,终于找到资料而感到兴奋。 转头看见殿里还有人的时候瞬间收起笑脸,维持自己的代班司命形象。 其实早就没有形象可言了。 等得着急的易言赶紧上前,“是吗,快看看、看看。” 她着急催着代班司命把资料拿给她看,早点看完早点走,再和这个代班司命待在一起,她怕自己脾气压不住打这个鬼一顿。 破烂的资料没有多大,不注意还以为是什么揉好的厕纸。 代班司命细长的鬼手捏着两端,稍有不慎就可能戳俩窟窿眼出来。 “让我看看啊……”它不紧不慢的放在桌子上用手指着上面一行行的字,“裴安,明朝人,生于……” “行了,能不能直接看重点,我不想看他什么时候生的!” 易言一巴掌拍在桌子旁,让专心念字的代班司命和扭着头在旁边看的方析都吓了一跳。 “我得让你知道他什么时候来到世上的……” “我不想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活的,只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他的怨气不是死后才形成的吗?说死因啊!” “你这样不对,我作为司命……” “你只是代班司命。” 易言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位置还没坐上呢,就开始畅想了。 “行,我作为代班司命,是要好好了解每个鬼是为什么死的,生前有没有受过什么委屈才成这样的,判罪不能太过于武断。” “……” 看着它的摇头晃脑,易言就有想打它的冲动。 “行行行,您尽管说,判我罪的时候也没见你认真想过我有没有受什么委屈。” 要不是眼前这个鬼差是代班司命,她都想直接上手了。 不过对此,代班司命却给了解释::“我有查过,你无父无母突然冒出来的,我想你可能是什么山精野怪,那杀人更要罪加一等。” “……” 易言的嘴皮动了动最后安详闭眼,“你快念,我赶时间。” 不过是随口抱怨的一句话,还扯上无父无母了,阴间的资料怎么可能会记下后土殿里的详细,谁又敢记下后土娘娘弟子的过往。 现在功德簿里的东西还是易言离开阴间后才出现的。 回想到以前,易言双手撑桌,记忆里前世的自己是有父母的,只是太久远了,根本记不清,甚至恢复记忆后心也存有怨念。 假如自己不是后土娘娘的弟子,就是个普通女孩,没有什么诅咒,也看不见什么鬼,那是不是就能享受到完整的父母疼爱了? 只有几年的父爱让易言记到现在。 代班司命小声的“哦”了一下,目光回到纸上,“裴安自幼无父无母,长大又被骗去做了十年徭役,逃出来后娶了一个天生聋哑的妻子,但……” “但什么?”没听到代班司命继续念,原本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易言好奇的扭头,然后就看见了泪眼汪汪的代班司命。 “太惨了,太惨了,呜呜呜。”代班司命一抹眼泪,为裴安的过往痛心。 虽然它哭得很情真意切,不过配上它那张狰狞的脸,胆子小的看一眼都得好几晚好几晚的做噩梦。 “……能不能别哭了。”易言看不下去,自己把资料拿了过来。 入目几行字看得易言脊背发凉…… 一家人被恶贼活生生的剁成了肉酱,甚至还是先后剁的,裴安身为一家之主,被绑在柱子上只能听着妻儿的惨叫,无一人来救。 易言眨了眨眼十分不自在的把视线挪到别处,简短的几行字概括了裴安最悲惨的一生。 “他们一家的怨气重到摆渡翁载不动,恶贼被司命判罪关在永夜深渊里再也不能出来,这个消息托阳间的道士转达给了裴安他们一家,但他们不接受。” “为什么?” “他们恨所有人。” 代班司命擦了擦眼泪,声音里还带着哽咽,“裴安告诉道士们,他的妻子和他在死前都很用力的呼救,没有任何人来救,哪怕收尸也没有。” 煮熟的烂肉被炖在锅里,凶手扬长而去,掉出来的火星燃了整个房屋,死后的他看见邻居们的瑟瑟发抖,就连出来救火也只敢泼快燃到自己家门前的。 平时再和睦,如今只换得被燃成一捧灰的屋子还有灶台不敢掀开的那口大锅。 第二百零章 他真的很惨 一家子惨人,怨气难消,不仅怨恨那个恶贼,更是恨人心的薄凉。 恶贼只有一个,明明只要邻居们哪怕只要来两个人,都可以救下他们一家子。 但他们选择了沉默,他们也怕恶贼的报复,赶走这次,很可能记仇到连着报复。 他们不敢赌这个可能,只能无视惨叫声与砧板的咚咚声。 每声惨叫与刀剁在砧板上的声音都让周围的人紧闭着门窗缩在角落发抖。 “所以他要报复所有人对吗?”易言把资料还给了代班司命,也了解了前因后果。 因为自己受过苦难,于是反复试探其他人会不会遇到和自己一样的遭遇。 “对,这个裴安带着妻子一直附身作恶,他要看看是不是只有自己被抛弃。” 不服,不甘心,恨难平。 “他附身报复别人,别人变成鬼也在生怨,无穷无尽。” 这种事情很难解决,就当时的情况来说,他的邻居们也只是普通人。 会害怕会不敢出头也正常,只是整个周围找不出一个敢上前阻止的也太过于悲凉。 易言把自己也放入那个时候发现就算是她也会袖手旁观,抛开前世不谈,就算现在的她也很难对付一个活人。 “所以呢?怨气的源头是祖外婆消灭不了这个裴安一家,导致整个村子的人被报复?” “不仅如此,生祠的力量在于人心,程心兰做不到这件事,也就失去了人心,受害者曾经跪在她面前求她去收复厉鬼,她答应以后做不到,遭到了反噬。” 代班司命好好的把那张资料收起来,从开始的被随意掉进柜子的脚下,现在成为他书案上用玉盒恭敬锁起来的宝贝。 易言仔细琢磨着那些话,随后提出疑问:“那她也是死在裴安手里的吗?” “……是也不是,她没有当场死亡,加上阴间之门关闭了,她也没过来,我怎么知道。” “没有当场死亡啊,那她留了多长时间才死的?” 易言实在好奇这个裴安究竟有多强,按理说她祖外婆活着的时候是有无数法器傍身,就这样也被裴安打得重伤逃离。 她开始担心自己,想拔除诅咒就得让源头消灭,显然这个裴安一家就是源头,以现在的实力想跟裴安碰一碰简直痴人说梦。 除非……和另外一半魂融合。 那一半带着法力的魂融合在一起,裴安都不是自己的对手。 同时易言又开始忧虑,像裴安这种生前遭遇凄惨的人,真要一击毙命吗? 这不符合后土殿的原则。 每个鬼魂都该回归阴间,生前过得再苦,阴间永远是它们的净土。 如果裴安一家不能回归阴间,去降服的意义又在哪? 方析看易言一副想要自己接下这个任务的样子,当即就轻敲了一下桌子让打断易言的沉思。 “你想一个人去?那样太危险了。” “不,我只是还在思考。” 在尚且还在犹豫要不要合魂之前,她可不敢百分百保证,合魂以后的法力又太强。 关键活人出了阴间就会记忆模糊,突然多出一身莫名其妙的法力,易言可不敢保证自己会膨胀成什么样。 “喂,代班司命你认识姜淮吗?” “望乡台旁边的鬼女?你怎么知道她?” 代班司命一脸懵的看着易言,不敢相信一个活人居然会叫出阴间鬼差的名字。 “你认识,那姜淮在哪里?!”一听到故友的名字,易言的眼睛都放亮了。 来阴间恢复记忆以后就想再见见姜淮,但望乡台上没有她,令易言在失望里又带着点理解。 毕竟那么一个多愁善感的鬼又千年不见,指不定会发生点啥。 “姜淮跳进忘川河里了,望乡台里无人在意她,亲人和朋友过得很好,无人怀念,被人遗忘……” 虽然早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易言还是有点接受不了。 她恍惚着用手撑在书案上,怎么也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不会的,我那时候每天都去见她跟她聊天,在去阳间的时候她还托我给她带阳间的食物,还要帮她扫墓,走的时候她还很健康啊?!” “姜淮跳进忘川河已经过了千年,这事我也只是在其他鬼差嘴里听说的,你怎么会……哦!” 代班司命突然恍然大悟,“你果然就是千年前犯下滔滔大罪的那个女人!” 它就说不可能次次都出错啊。 易言斜眼瞪了代班司命一眼,直接转身就往殿外走。 不明所以的方析当即出声叫住她的背影,“你要去哪?” 易言暂时停下脚步,吐出三个字:“忘川河。” “你不查厉鬼的事了?”方析很是诧异,怎么易言听到这个姜淮的事就那么急。 易言挥了挥手,:“你帮我接着查,我要先去忘川河一趟,你查到东西以后来找我就行了。” 说完,人也顺势走出了大殿。 当听到姜淮跳了忘川河以后,易言是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 千年前的阴间远比现在还要乱,那时候的人并不懂什么是鬼,什么是死,排着队的在望乡台见亲朋好友。 或高兴或怒或骂,每个鬼的表情都不一致。 只有姜淮呆呆的望着没有言语,可惜易言看不见对方看见的什么,只是以为在静静的欣赏。 直到姜淮的眼泪不断的无声滚落,鬼只有血泪,痛到极致才会流出。 而姜淮的眼泪像是不要钱一样的往外冒,每有一滴泪就会虚弱一分,当时的易言还不懂为什么,抱着求知欲,她第一次和姜淮认识。 记得姜淮曾羡慕的说:“你命真好,一直在阴间没有亲朋好友,也不用感受离别和被忽视的痛苦。” 没有同伴……真的是一件值得羡慕的事吗? “不懂情并不是件好事。”她一直是这样对姜淮说的。 可如今,最重情的姜淮跳了忘川河,不懂情的易言在阳间徘徊了千年。 “我没有带任何东西,真不是一个合格的朋友。”在去忘川河的路上,易言一遍又一遍的自嘲着自己。 竟然连朋友的消亡都是从别人口中知道,易言顿感自己的不合格。 “不过还好,今生我有发小。” 也幸好阳间还有一个发小等着自己。 第二百零章 他真的很惨 一家子惨人,怨气难消,不仅怨恨那个恶贼,更是恨人心的薄凉。 恶贼只有一个,明明只要邻居们哪怕只要来两个人,都可以救下他们一家子。 但他们选择了沉默,他们也怕恶贼的报复,赶走这次,很可能记仇到连着报复。 他们不敢赌这个可能,只能无视惨叫声与砧板的咚咚声。 每声惨叫与刀剁在砧板上的声音都让周围的人紧闭着门窗缩在角落发抖。 “所以他要报复所有人对吗?”易言把资料还给了代班司命,也了解了前因后果。 因为自己受过苦难,于是反复试探其他人会不会遇到和自己一样的遭遇。 “对,这个裴安带着妻子一直附身作恶,他要看看是不是只有自己被抛弃。” 不服,不甘心,恨难平。 “他附身报复别人,别人变成鬼也在生怨,无穷无尽。” 这种事情很难解决,就当时的情况来说,他的邻居们也只是普通人。 会害怕会不敢出头也正常,只是整个周围找不出一个敢上前阻止的也太过于悲凉。 易言把自己也放入那个时候发现就算是她也会袖手旁观,抛开前世不谈,就算现在的她也很难对付一个活人。 “所以呢?怨气的源头是祖外婆消灭不了这个裴安一家,导致整个村子的人被报复?” “不仅如此,生祠的力量在于人心,程心兰做不到这件事,也就失去了人心,受害者曾经跪在她面前求她去收复厉鬼,她答应以后做不到,遭到了反噬。” 代班司命好好的把那张资料收起来,从开始的被随意掉进柜子的脚下,现在成为他书案上用玉盒恭敬锁起来的宝贝。 易言仔细琢磨着那些话,随后提出疑问:“那她也是死在裴安手里的吗?” “……是也不是,她没有当场死亡,加上阴间之门关闭了,她也没过来,我怎么知道。” “没有当场死亡啊,那她留了多长时间才死的?” 易言实在好奇这个裴安究竟有多强,按理说她祖外婆活着的时候是有无数法器傍身,就这样也被裴安打得重伤逃离。 她开始担心自己,想拔除诅咒就得让源头消灭,显然这个裴安一家就是源头,以现在的实力想跟裴安碰一碰简直痴人说梦。 除非……和另外一半魂融合。 那一半带着法力的魂融合在一起,裴安都不是自己的对手。 同时易言又开始忧虑,像裴安这种生前遭遇凄惨的人,真要一击毙命吗? 这不符合后土殿的原则。 每个鬼魂都该回归阴间,生前过得再苦,阴间永远是它们的净土。 如果裴安一家不能回归阴间,去降服的意义又在哪? 方析看易言一副想要自己接下这个任务的样子,当即就轻敲了一下桌子让打断易言的沉思。 “你想一个人去?那样太危险了。” “不,我只是还在思考。” 在尚且还在犹豫要不要合魂之前,她可不敢百分百保证,合魂以后的法力又太强。 关键活人出了阴间就会记忆模糊,突然多出一身莫名其妙的法力,易言可不敢保证自己会膨胀成什么样。 “喂,代班司命你认识姜淮吗?” “望乡台旁边的鬼女?你怎么知道她?” 代班司命一脸懵的看着易言,不敢相信一个活人居然会叫出阴间鬼差的名字。 “你认识,那姜淮在哪里?!”一听到故友的名字,易言的眼睛都放亮了。 来阴间恢复记忆以后就想再见见姜淮,但望乡台上没有她,令易言在失望里又带着点理解。 毕竟那么一个多愁善感的鬼又千年不见,指不定会发生点啥。 “姜淮跳进忘川河里了,望乡台里无人在意她,亲人和朋友过得很好,无人怀念,被人遗忘……” 虽然早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易言还是有点接受不了。 她恍惚着用手撑在书案上,怎么也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不会的,我那时候每天都去见她跟她聊天,在去阳间的时候她还托我给她带阳间的食物,还要帮她扫墓,走的时候她还很健康啊?!” “姜淮跳进忘川河已经过了千年,这事我也只是在其他鬼差嘴里听说的,你怎么会……哦!” 代班司命突然恍然大悟,“你果然就是千年前犯下滔滔大罪的那个女人!” 它就说不可能次次都出错啊。 易言斜眼瞪了代班司命一眼,直接转身就往殿外走。 不明所以的方析当即出声叫住她的背影,“你要去哪?” 易言暂时停下脚步,吐出三个字:“忘川河。” “你不查厉鬼的事了?”方析很是诧异,怎么易言听到这个姜淮的事就那么急。 易言挥了挥手,:“你帮我接着查,我要先去忘川河一趟,你查到东西以后来找我就行了。” 说完,人也顺势走出了大殿。 当听到姜淮跳了忘川河以后,易言是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 千年前的阴间远比现在还要乱,那时候的人并不懂什么是鬼,什么是死,排着队的在望乡台见亲朋好友。 或高兴或怒或骂,每个鬼的表情都不一致。 只有姜淮呆呆的望着没有言语,可惜易言看不见对方看见的什么,只是以为在静静的欣赏。 直到姜淮的眼泪不断的无声滚落,鬼只有血泪,痛到极致才会流出。 而姜淮的眼泪像是不要钱一样的往外冒,每有一滴泪就会虚弱一分,当时的易言还不懂为什么,抱着求知欲,她第一次和姜淮认识。 记得姜淮曾羡慕的说:“你命真好,一直在阴间没有亲朋好友,也不用感受离别和被忽视的痛苦。” 没有同伴……真的是一件值得羡慕的事吗? “不懂情并不是件好事。”她一直是这样对姜淮说的。 可如今,最重情的姜淮跳了忘川河,不懂情的易言在阳间徘徊了千年。 “我没有带任何东西,真不是一个合格的朋友。”在去忘川河的路上,易言一遍又一遍的自嘲着自己。 竟然连朋友的消亡都是从别人口中知道,易言顿感自己的不合格。 “不过还好,今生我有发小。” 也幸好阳间还有一个发小等着自己。 第二百零一章 或许我们可以试试 忘川河里有多窒息,已经体验过了,易言蹲坐在河边往水里看。 黑红色的河水里隐约有东西在游动,她没有理会。 “姜淮,你怎么不能再等等呢,投胎的机会是可以争取的,不想留在阴间也可以再一次成为人。” 易言抿着唇,疼惜的话也只能说给空气听。 何曾几时,姜淮一次次的提起阳间眼里都有光亮,但她是新魂,刚死的魂不能去投胎,以防记忆苏醒。 现在却永远的留在阴间了。 易言很自责,去阳间前还答应过等任务结束就亲自帮姜淮挑选一户好人家,不会被遗忘也不会被忽视。 她以为姜淮会等着的,这是她们俩的承诺。 所以她想不通,为什么不等她回来。 “我还没送你去投胎好人家,你为什么要让自己消散……” 她惆然若失的望着平静的河水,其实答案已经在心里隐约浮现,不敢直面。 那就是连她也把姜淮给遗忘了。 千年前去阳间是带着记忆的,人族正遭受无数天灾和人祸,灵气过于充沛的下场又诞生了无数妖魔鬼怪。 她实在太忙了,忙到没办法再回阴间看望姜淮。 作为后土娘娘的弟子,虽然不是神,但身份也是特殊的,望乡台上无法印出易言的身影。 姜淮想看也看不见,不到时候又出不了阴间。 哪怕是中元节鬼门大开时也被易言亲手做的辟邪法器挡在门外。 年复一年的如此,失望也会逐步累积的。 唯一的朋友也和生前的亲朋好友一样把自己给遗忘。 给了姜淮希望,让她等下去,又让她失望。 情这一字不一定只有爱,可以是世间万物。 易言低着头坐在河边很久,好像这样就可以陪陪姜淮。 直到方析在事情结束后找了过来。 听到脚步声的易言回头,看着方析一步步的靠近并且学着她一样坐在河边。 “怎么,心情不好?”看出易言的失落,方析也开口主动安慰起了她,“你在阴间怎么也有朋友?要不要说出来给我听听。” 易言叹气一声,心里的郁闷无处疏解,反正回到阳间也记不清细节,索性找个人倾诉。 “我只是在想,我到底对得起谁?我在阴间的朋友已经在河底了。” 她指着河水,又不知道姜淮是从哪跳的。 “你没有对不起谁,至少现在已经做得很好了,你对朋友很真诚。” 尽管只见过易言和唐娇娇同时出现几次,但在唐娇娇探病期间,一直从对方口中多次提及易言有多好。 虽然都是他有意无意的暗示。 再者从对待刘非和孙水时也能看得出来,只要被易言认可,都不会被抛下。 只可惜那两人的精神控制力并不强。 易言闭上眼陷入自责里,“那我问你,在明知道朋友极度需要感情时没有在她身边陪她,导致她的消亡,这也不是我的错吗?” “不是。”方析说得斩钉截铁。 “你能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吗?不能,稍有不注意都会酿成惨剧,那些责任全揽在自己身上,你也会步你朋友的后尘。” 方析替易言冷静的分析着这个可能性,也劝易言不要这样想。 看着方析的侃侃而谈,易言不自觉的露出一丝笑,虽有三分苦涩,更多的却是释然。 “我发现你这个人不愧是善魂,在开导人方面这么擅长。” “……” 能被易言真心夸奖,确实少见,加上个善魂一词后,方析却心虚了起来。 “是……” 前世的自己能担得起善魂这个名号,今生的自己已经不是了。 “你人确实很好,至少在今生是我少见的好人。”帮她解决了燃眉之急,又多次帮忙。 “发好人卡吗?下一步就是拒绝的话?”方析盯着易言的脸,分析她现在的心情。 这种事他在学校的时候经常干,也经常看别人这么干,先夸一通再婉拒的戏码难道要在这里上演? 易言怔了一下,随后摇头,“不是,我想说等尘埃落定或许我们可以试试,解除言咒让前世不再影响我们。” 这副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肉身也会遵循正常的生老病死,完成任务她也想陪陪家人,同时也不想去相亲。 再民主的妈妈也有着一套她自己的传统理念,总认为到了年纪的女儿就该嫁,否则老了怎么办。 眼前的方析,她不讨厌,或许可以试试。 她实在不想在关于婚嫁这方面一次次的去伤及亲情。 “真的?”已经做好再次被拒绝的准备,在听到易言的点头后,方析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怀疑是出了幻听,又或者因为这里是阴间,有恶作剧的鬼魂模拟易言的声音来捣乱。 易言肯定的点头,“是,这些事完成以后我们可以试试,现在谈这些实在分身乏术。” 诅咒没有清除之前,她也没精力去分心,命都没了还要想什么。 就算只是得到一张待定卡,方析心里也高兴异常。 “那好,我一定全力帮你!”他向易言同样许下承诺。 眼前的人是自己上辈子所有感情的倾注,重要到转世依旧残留最深的那一幕。 方析的开心不是假的,易言不自在的把眼神移开,刚才好像只是说了可以试试,怎么好像已经答应交往一样兴奋。 “对了,你刚才在代班司命那里还了解到了什么?”为了转移话题,易言提及了关于诅咒源头的事 这才把方析从兴奋里拉出来强行冷静,“咳……那个代班司命说裴安一家太惨了,让你能感化就感化,不能感化就直接灭了给个痛快。” “?” 易言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叫能感化就感化,不能感化就直接灭了。 “这个代班司命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做事这么极端的吗?哪怕是正统司命也会先问罪再行罚,他到底能不能行啊。” 看见阴间被这么个脑袋不正常的代班司命管了一半权,易言都想正义执行把对方给拉下马。 “他说裴安一家的怨气太重,不感化的话载不动,留在阳间也是个祸害。” 传话的方析也很无辜,但他也支持代班司命这番话,无辜归无辜,残害别人以后也不能为罪行掩盖。 第二百零一章 或许我们可以试试 忘川河里有多窒息,已经体验过了,易言蹲坐在河边往水里看。 黑红色的河水里隐约有东西在游动,她没有理会。 “姜淮,你怎么不能再等等呢,投胎的机会是可以争取的,不想留在阴间也可以再一次成为人。” 易言抿着唇,疼惜的话也只能说给空气听。 何曾几时,姜淮一次次的提起阳间眼里都有光亮,但她是新魂,刚死的魂不能去投胎,以防记忆苏醒。 现在却永远的留在阴间了。 易言很自责,去阳间前还答应过等任务结束就亲自帮姜淮挑选一户好人家,不会被遗忘也不会被忽视。 她以为姜淮会等着的,这是她们俩的承诺。 所以她想不通,为什么不等她回来。 “我还没送你去投胎好人家,你为什么要让自己消散……” 她惆然若失的望着平静的河水,其实答案已经在心里隐约浮现,不敢直面。 那就是连她也把姜淮给遗忘了。 千年前去阳间是带着记忆的,人族正遭受无数天灾和人祸,灵气过于充沛的下场又诞生了无数妖魔鬼怪。 她实在太忙了,忙到没办法再回阴间看望姜淮。 作为后土娘娘的弟子,虽然不是神,但身份也是特殊的,望乡台上无法印出易言的身影。 姜淮想看也看不见,不到时候又出不了阴间。 哪怕是中元节鬼门大开时也被易言亲手做的辟邪法器挡在门外。 年复一年的如此,失望也会逐步累积的。 唯一的朋友也和生前的亲朋好友一样把自己给遗忘。 给了姜淮希望,让她等下去,又让她失望。 情这一字不一定只有爱,可以是世间万物。 易言低着头坐在河边很久,好像这样就可以陪陪姜淮。 直到方析在事情结束后找了过来。 听到脚步声的易言回头,看着方析一步步的靠近并且学着她一样坐在河边。 “怎么,心情不好?”看出易言的失落,方析也开口主动安慰起了她,“你在阴间怎么也有朋友?要不要说出来给我听听。” 易言叹气一声,心里的郁闷无处疏解,反正回到阳间也记不清细节,索性找个人倾诉。 “我只是在想,我到底对得起谁?我在阴间的朋友已经在河底了。” 她指着河水,又不知道姜淮是从哪跳的。 “你没有对不起谁,至少现在已经做得很好了,你对朋友很真诚。” 尽管只见过易言和唐娇娇同时出现几次,但在唐娇娇探病期间,一直从对方口中多次提及易言有多好。 虽然都是他有意无意的暗示。 再者从对待刘非和孙水时也能看得出来,只要被易言认可,都不会被抛下。 只可惜那两人的精神控制力并不强。 易言闭上眼陷入自责里,“那我问你,在明知道朋友极度需要感情时没有在她身边陪她,导致她的消亡,这也不是我的错吗?” “不是。”方析说得斩钉截铁。 “你能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吗?不能,稍有不注意都会酿成惨剧,那些责任全揽在自己身上,你也会步你朋友的后尘。” 方析替易言冷静的分析着这个可能性,也劝易言不要这样想。 看着方析的侃侃而谈,易言不自觉的露出一丝笑,虽有三分苦涩,更多的却是释然。 “我发现你这个人不愧是善魂,在开导人方面这么擅长。” “……” 能被易言真心夸奖,确实少见,加上个善魂一词后,方析却心虚了起来。 “是……” 前世的自己能担得起善魂这个名号,今生的自己已经不是了。 “你人确实很好,至少在今生是我少见的好人。”帮她解决了燃眉之急,又多次帮忙。 “发好人卡吗?下一步就是拒绝的话?”方析盯着易言的脸,分析她现在的心情。 这种事他在学校的时候经常干,也经常看别人这么干,先夸一通再婉拒的戏码难道要在这里上演? 易言怔了一下,随后摇头,“不是,我想说等尘埃落定或许我们可以试试,解除言咒让前世不再影响我们。” 这副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肉身也会遵循正常的生老病死,完成任务她也想陪陪家人,同时也不想去相亲。 再民主的妈妈也有着一套她自己的传统理念,总认为到了年纪的女儿就该嫁,否则老了怎么办。 眼前的方析,她不讨厌,或许可以试试。 她实在不想在关于婚嫁这方面一次次的去伤及亲情。 “真的?”已经做好再次被拒绝的准备,在听到易言的点头后,方析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怀疑是出了幻听,又或者因为这里是阴间,有恶作剧的鬼魂模拟易言的声音来捣乱。 易言肯定的点头,“是,这些事完成以后我们可以试试,现在谈这些实在分身乏术。” 诅咒没有清除之前,她也没精力去分心,命都没了还要想什么。 就算只是得到一张待定卡,方析心里也高兴异常。 “那好,我一定全力帮你!”他向易言同样许下承诺。 眼前的人是自己上辈子所有感情的倾注,重要到转世依旧残留最深的那一幕。 方析的开心不是假的,易言不自在的把眼神移开,刚才好像只是说了可以试试,怎么好像已经答应交往一样兴奋。 “对了,你刚才在代班司命那里还了解到了什么?”为了转移话题,易言提及了关于诅咒源头的事 这才把方析从兴奋里拉出来强行冷静,“咳……那个代班司命说裴安一家太惨了,让你能感化就感化,不能感化就直接灭了给个痛快。” “?” 易言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叫能感化就感化,不能感化就直接灭了。 “这个代班司命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做事这么极端的吗?哪怕是正统司命也会先问罪再行罚,他到底能不能行啊。” 看见阴间被这么个脑袋不正常的代班司命管了一半权,易言都想正义执行把对方给拉下马。 “他说裴安一家的怨气太重,不感化的话载不动,留在阳间也是个祸害。” 传话的方析也很无辜,但他也支持代班司命这番话,无辜归无辜,残害别人以后也不能为罪行掩盖。 第二百零二章 骗鬼的话张口就来 “裴安一家已经屠杀过很多人了,代班司命说诅咒的本身就是在催着你去执行它的怨念,你要清的也是它的怨气,无需同情以外的因素。” 方析把代班司命的话原封不动的叙述。 在某些事上,它好像又有点靠谱。 易言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怎么回事,它靠谱起来了,是我的错觉吗?” 执行刑罚方面糟糕得一塌糊涂,理事方面又很清楚利害关系。 好像这个代班司命也没那么糟糕。 “它应该只是不合适做司命。”方析对此作出了总结。 一个鬼再差也是有优点的,只是缺点太多被掩盖了。 “它应该换个职位。” 尽管才帮了自己,易言也没有对它有丝毫的留情。 “你身上的诅咒是怨气化身,压制怨气的方法我懂。” 这点可是触及到方析前世最擅长做的事了,百年的怨气都压过,这几十年的怨气不在话下。 易言想起黑河镇的事,又想起自己把假的金身像给了李馆长,自己都绷不住的捂脸偷笑了。 “这事我知道你很强。”毕竟不强的话,也不会被委托着找金身像。 但是…… “你现在记得没有用,阴间恢复的记忆带不回阳间,总是有层雾隔着,隐约有所感,记不清当时事。” 易言无可奈何的撇嘴,这个规矩也是府君定下的,怕阴阳两界大乱,不管从哪里出去,记忆也是带不走的。 这层规矩也只针对活人,鬼差和鬼魂倒是不受影响。 方析听完以后沉吟了一会儿,随后提出方案,“写在纸上带回阳间也行,这个方法不难。” “那我们为什么不能直接在阴间把这事给做了呢?既然不难,现在就做不行吗?我们是活人可以把东西带走的。” 易言提醒着方析,这事赶紧不赶巧,回阳间就忘了还不如就在阴间把事办妥。 “事也没多难,无非就是取一丝有道行的魂塑进金身像里,再放在身边。” “嗯……很熟悉。”易言点点头,也没多大意外。 只是,到哪去找有道行的魂呢? 易言的目光在方析身上打量,随后突发奇想,“哎,你的道行深不深?” “……” 方析幽怨的看了眼易言,不情不愿的摇头,“我今生的道法没那么厉害。” 从生下来起身边的人就一直说什么前世渊源,任谁都有叛逆期的,方析也不例外,放弃学道法去研究科学,结果又上了家族的套。 提及这个,方析也有自己的苦。 听到方析承认自己的能力不足,易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那我?” 现在的易言只有远超常人的精神力,带着法力的那一半魂还在阴间藏着呢。 “难道我要合魂?” 似乎为了母亲,只有这条路能走。 “我是希望你合魂的。”方析一听,赶紧附和点头,那一半魂里藏着他和易言共同的记忆,合在一起后,或许能唤起易言的感情。 “这个……”易言咬着后槽牙思考带来的后果,等回阳间以后记不清楚,自己不会以为在阴间吃了什么大补药? 她不太相信自己的脑回路,同时为了母亲的安全她又别无选择。 思索过利害以后,易言下定了决心,“走,我们再回去找代班司命。” “找它做什么?” “合魂!” 能分离就能合,抽出魂魄对于鬼差来说只是最基本的小事。 刚抹完眼泪的代班司命还没来得及恢复正常就看见易言和方析的去而又返,“悼念完姜淮了?” “嗯,我还有一件事要你帮忙。”易言点点头。 “你别太过分。”代班司命一听还有事,瞬间就炸毛,“帮你查清诅咒就算了,还有事要我做,干脆我帮你消灭怨魂得了!” “不是……我是想找你来帮我合魂的,几百年前你亲自把我另外一半魂给分离,那现在合魂也很正常。” “合魂?哦!你承认自己就是那个千年前的恶人咯!” 代班司命一听都兴奋了,它两只手撑在书案上,看向易言的目光里满眼都写着功德两字。 只要易言肯伏法,这比一个个审其他鬼魂来得容易。 那自己坐上正统司命的时间更加指日可待了。 “……” 易言翻了个白眼,感情这个代班司命还没忘记想用她来加功德。 “想要增加功德自己去阳间收厉鬼啊!再这样等着天上掉馅饼下去,随便阳间一个道士死了再下来,功德都比你多。” 她直言不讳的拆穿代班司命所思所想,更是让它休想打她的主意。 听到不能加功德,代班司命嘴一歪直接扭头,“像你这样的罪人不能合魂,谁知道会不会出现什么危害,我不能放任这种可能出现。” “……” 好嘛,又闹起脾气来了,书呆子、糊涂、没一点稳重,易言觉得刚才在忘川河边夸的话该收回了。 这家伙连做鬼差都不合格。 阴间让它掌一半权,那才真是要完。 “那我也无能为力,裴安一家怨气那么重,我又没什么实力,等下怨气把我杀了就再没人去管他们,你等着阳间变成炼狱,府君或者后土娘娘知道,直接问罪在你头上。” 说什么都不好使,易言直接把两尊大神搬了出来压在代班司命的头上。 随后又充满恶意的轻描淡写道:“犯了那么多错你的代班司命位置也保不了,恐怕鬼差也做不成,到时候变成一个普普通通的鬼,以前被你欺负过的鬼怕是都要来秋后算账哟~” 故意拖长尾调看代班司命的表情越来越狰狞,像是随着易言的描述幻想起后果来了。 “停!你不要再说了。”它一屁股坐了下来,开始思考…… 易言没打算就这么轻易的放过它,慢慢的走了上来,憋着坏笑轻声道: “你帮我合魂,我消灭裴安一家以后,这个功劳给你,我只是想要诅咒消失,不会跟你抢功,到时候有其他鬼差不服你,功德也没你多,那司命的位置你不是就稳了吗?” “嗯……嗯。”代班司命若有所思的点头,觉得易言说的在理。 方析看不下去的闭眼皱眉,也不知道易言这套骗鬼的话在哪学的,居然给鬼也画上大饼了。 第二百零二章 骗鬼的话张口就来 “裴安一家已经屠杀过很多人了,代班司命说诅咒的本身就是在催着你去执行它的怨念,你要清的也是它的怨气,无需同情以外的因素。” 方析把代班司命的话原封不动的叙述。 在某些事上,它好像又有点靠谱。 易言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怎么回事,它靠谱起来了,是我的错觉吗?” 执行刑罚方面糟糕得一塌糊涂,理事方面又很清楚利害关系。 好像这个代班司命也没那么糟糕。 “它应该只是不合适做司命。”方析对此作出了总结。 一个鬼再差也是有优点的,只是缺点太多被掩盖了。 “它应该换个职位。” 尽管才帮了自己,易言也没有对它有丝毫的留情。 “你身上的诅咒是怨气化身,压制怨气的方法我懂。” 这点可是触及到方析前世最擅长做的事了,百年的怨气都压过,这几十年的怨气不在话下。 易言想起黑河镇的事,又想起自己把假的金身像给了李馆长,自己都绷不住的捂脸偷笑了。 “这事我知道你很强。”毕竟不强的话,也不会被委托着找金身像。 但是…… “你现在记得没有用,阴间恢复的记忆带不回阳间,总是有层雾隔着,隐约有所感,记不清当时事。” 易言无可奈何的撇嘴,这个规矩也是府君定下的,怕阴阳两界大乱,不管从哪里出去,记忆也是带不走的。 这层规矩也只针对活人,鬼差和鬼魂倒是不受影响。 方析听完以后沉吟了一会儿,随后提出方案,“写在纸上带回阳间也行,这个方法不难。” “那我们为什么不能直接在阴间把这事给做了呢?既然不难,现在就做不行吗?我们是活人可以把东西带走的。” 易言提醒着方析,这事赶紧不赶巧,回阳间就忘了还不如就在阴间把事办妥。 “事也没多难,无非就是取一丝有道行的魂塑进金身像里,再放在身边。” “嗯……很熟悉。”易言点点头,也没多大意外。 只是,到哪去找有道行的魂呢? 易言的目光在方析身上打量,随后突发奇想,“哎,你的道行深不深?” “……” 方析幽怨的看了眼易言,不情不愿的摇头,“我今生的道法没那么厉害。” 从生下来起身边的人就一直说什么前世渊源,任谁都有叛逆期的,方析也不例外,放弃学道法去研究科学,结果又上了家族的套。 提及这个,方析也有自己的苦。 听到方析承认自己的能力不足,易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那我?” 现在的易言只有远超常人的精神力,带着法力的那一半魂还在阴间藏着呢。 “难道我要合魂?” 似乎为了母亲,只有这条路能走。 “我是希望你合魂的。”方析一听,赶紧附和点头,那一半魂里藏着他和易言共同的记忆,合在一起后,或许能唤起易言的感情。 “这个……”易言咬着后槽牙思考带来的后果,等回阳间以后记不清楚,自己不会以为在阴间吃了什么大补药? 她不太相信自己的脑回路,同时为了母亲的安全她又别无选择。 思索过利害以后,易言下定了决心,“走,我们再回去找代班司命。” “找它做什么?” “合魂!” 能分离就能合,抽出魂魄对于鬼差来说只是最基本的小事。 刚抹完眼泪的代班司命还没来得及恢复正常就看见易言和方析的去而又返,“悼念完姜淮了?” “嗯,我还有一件事要你帮忙。”易言点点头。 “你别太过分。”代班司命一听还有事,瞬间就炸毛,“帮你查清诅咒就算了,还有事要我做,干脆我帮你消灭怨魂得了!” “不是……我是想找你来帮我合魂的,几百年前你亲自把我另外一半魂给分离,那现在合魂也很正常。” “合魂?哦!你承认自己就是那个千年前的恶人咯!” 代班司命一听都兴奋了,它两只手撑在书案上,看向易言的目光里满眼都写着功德两字。 只要易言肯伏法,这比一个个审其他鬼魂来得容易。 那自己坐上正统司命的时间更加指日可待了。 “……” 易言翻了个白眼,感情这个代班司命还没忘记想用她来加功德。 “想要增加功德自己去阳间收厉鬼啊!再这样等着天上掉馅饼下去,随便阳间一个道士死了再下来,功德都比你多。” 她直言不讳的拆穿代班司命所思所想,更是让它休想打她的主意。 听到不能加功德,代班司命嘴一歪直接扭头,“像你这样的罪人不能合魂,谁知道会不会出现什么危害,我不能放任这种可能出现。” “……” 好嘛,又闹起脾气来了,书呆子、糊涂、没一点稳重,易言觉得刚才在忘川河边夸的话该收回了。 这家伙连做鬼差都不合格。 阴间让它掌一半权,那才真是要完。 “那我也无能为力,裴安一家怨气那么重,我又没什么实力,等下怨气把我杀了就再没人去管他们,你等着阳间变成炼狱,府君或者后土娘娘知道,直接问罪在你头上。” 说什么都不好使,易言直接把两尊大神搬了出来压在代班司命的头上。 随后又充满恶意的轻描淡写道:“犯了那么多错你的代班司命位置也保不了,恐怕鬼差也做不成,到时候变成一个普普通通的鬼,以前被你欺负过的鬼怕是都要来秋后算账哟~” 故意拖长尾调看代班司命的表情越来越狰狞,像是随着易言的描述幻想起后果来了。 “停!你不要再说了。”它一屁股坐了下来,开始思考…… 易言没打算就这么轻易的放过它,慢慢的走了上来,憋着坏笑轻声道: “你帮我合魂,我消灭裴安一家以后,这个功劳给你,我只是想要诅咒消失,不会跟你抢功,到时候有其他鬼差不服你,功德也没你多,那司命的位置你不是就稳了吗?” “嗯……嗯。”代班司命若有所思的点头,觉得易言说的在理。 方析看不下去的闭眼皱眉,也不知道易言这套骗鬼的话在哪学的,居然给鬼也画上大饼了。 第二百零三章 鬼来了也得被pua 易言用功德诱惑着代班司命为自己所用,也在一声声中可以成为正统司命的声音里逐渐迷失自我。 “好,我答应你!”只要能成为司命,它什么都愿意做。 同意归同意,它也有一个规定,“首先还有一件事,你的力量我当年有所见识,合魂以后必须压制一些,否则谁也不能保证你会不会是下一个祸害。” “压制?那我合魂有什么用?现在就挺好的。” 合魂就是为了得到那些力量,现在弄个压制出来那不是多此一举吗? 易言听完就垮了脸转身要走。 代班司命连忙出声解释:“压制不是完全封印,现在不是以前,哪有那么多山精野怪需要打的,万一你一个不小心伤了人,这个责任也在我身上。” 它说得诚恳,不像是假话,易言停住脚思考了一下才回头,“你先告诉我要怎么压制?” “用阴器就行了,可以随时解开,这样公平。” “……行。” 能随开随解那不是跟没有一样吗?易言当即爽快答应下来。 条件谈妥就需要实行计划,代班司命给了易言一块石头。 “这个可以让你靠近自己另一半魂体的时候保护好自己,作为主体,你对另一半魂体的吸引力是绝对的。” “怎么,你不跟我们一起去找?” 易言捧着那块石头,觉得这个代班司命听起来不会跟他们一起找魂的样子。 果然,她的猜想是对的。 代班司命直接往椅子上一躺,表情十分的得意,“我可是日理万机的,三生石的痴男怨女逃跑还在抓,等下要审他们,你们的事就由你们去做。” 被提醒的易言才想起来她和方析还要在三生石上抹去名字,这事不如也交给这个代班司命来烦恼,反正它看起来也挺清闲的,就该找点事干。 易言收好那块石头,眼珠子一转,把方析拉到代班司命的跟前,在方析疑惑的目光里开始推销起他来。 “说起三生石,我身边这个前世和今生都是道士,但是他前世下了个言咒,导致随时都可能死去,你要不帮帮他把三生石上的名字去了?” “我帮这个干嘛,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命,既然决定下言咒那就是很爱对方,毁人缘分这事扣功德更多。” 在功德上,代班司命看得比什么都还重,谁要想毁它功德都不行。 易言努了努嘴,又暗自扯了一下方析的手让他别跟局外人一样一直看戏。 收到暗示的方析轻叹一声,随即开口,“现在已经不信言咒了,真心爱对方应该用细节去打动而不是靠什么言咒来互相捆绑,你就行行好帮这个忙。” “不行不行,万一哪天后悔呢,在三生石抹去名字这事本来就不好,我哪能轻易去做。” 无论易言和方析怎么说,这个代班司命就是不干。 好像抹了他们俩的名字就已经代表扣功德三个字在它脑袋上晃晃悠悠。 耐心不多的易言咬着牙继续道:“我不知道你是什么做事风格,但以前的司命肯定会答应这件事,他会觉得感情从来都不是只有共同死去才算圆满。” 说话的时候易言慢慢转身疯狂向方析使眼神,对方在接收到信息以后明了的陪她一起演戏开始忽悠这个代班司命。 “前世下言咒是在迫不及待的情况下,希望能再相遇,现在用不了了,假如我们有了后代,其中一个死去,另外一个也死了,孩子小小年纪就没了父母,你的罪过怕是最大。” 说不通就直接编瞎话,连孩子都出来了。 易言也当即接话,“是啊,一个亲人失去就已经很难过了,同时失去两个,孩子受尽打击从此堕落开始修炼歪门邪道,然后下阴间搅得地覆天翻的……” “啧啧啧……那画面可不敢想,这个性甚至很大,我在道士世家出生,那些歪门邪道的书虽然藏着,也好找,孩子铁了心想练也没办法。” “够了!够了!够了!” 代班司命捂着头,大脑里已经想到了那个画面,更想到了后土娘娘的怪罪。 “当年让你解开言咒你不解,现在阴间彻底成为炼狱你满意了?!” “我……” 面对后土娘娘的质问,它百口莫辩。 曾经的同僚也会冷嘲热讽: “还做代班司命呢,害得所有鬼魂无家可归。” “就是就是,连个案子也判不清楚,也想做鬼神?” “做代班司命就傲慢起来的家伙该让位给我们也当当了。” “就是就是……” 代班司命的眼前已经是一片灰暗。 易言和方析盯着它精彩的表情变化都想笑,原来这个代班司命的心理脆弱成这个样子。 “好了,只要你帮忙抹除三生石上的名字就可以了。” 看它可怜,易言也不忍心再欺负。 能在阴间的鬼,多少沾着点单纯在里面。 预见自己悲惨未来以后双眼无神的代班司命很是虚弱的回应:“嗯~好……” 好像燃尽一样连声音都在发虚。 易言与方析对视一眼决定走出司命殿,给这个可怜又单纯的代班司命一点喘息空间。 走出司命殿以后,易言双手插兜,狠狠的呼出一口气,“唉!三生石的事不由我们操心了,现在该操心的就是我另外那一半的魂在哪?” 方析目视着前方,“顺着你先前救我的那条河往上走应该能找到点蛛丝马迹。” “那里?你确定吗?”易言回想起救方析的地方,那里的怨气蛮重的,魂体在那里待着应该会难受? “嗯,我醒过来就在那里,她很强,要过去的话得小心。” 跟另外一个易言交手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连一招都接不住,对方完全拿他当蝼蚁一样戏耍。 要不是喜欢的话,可能一下就拍死了。 那样的力量,说实话,方析很心动,如果不是易言的另外一半魂体,他肯定会想办法骗到手然后成为实验的一部分。 越强力量的魂体才越接近成功,只要实验成功,他就可以不再受到衍信的限制,想研究什么就研究什么。 只可惜…… 方析看了眼旁边的易言,把那种邪恶的想法压了下去。 第二百零三章 鬼来了也得被pua 易言用功德诱惑着代班司命为自己所用,也在一声声中可以成为正统司命的声音里逐渐迷失自我。 “好,我答应你!”只要能成为司命,它什么都愿意做。 同意归同意,它也有一个规定,“首先还有一件事,你的力量我当年有所见识,合魂以后必须压制一些,否则谁也不能保证你会不会是下一个祸害。” “压制?那我合魂有什么用?现在就挺好的。” 合魂就是为了得到那些力量,现在弄个压制出来那不是多此一举吗? 易言听完就垮了脸转身要走。 代班司命连忙出声解释:“压制不是完全封印,现在不是以前,哪有那么多山精野怪需要打的,万一你一个不小心伤了人,这个责任也在我身上。” 它说得诚恳,不像是假话,易言停住脚思考了一下才回头,“你先告诉我要怎么压制?” “用阴器就行了,可以随时解开,这样公平。” “……行。” 能随开随解那不是跟没有一样吗?易言当即爽快答应下来。 条件谈妥就需要实行计划,代班司命给了易言一块石头。 “这个可以让你靠近自己另一半魂体的时候保护好自己,作为主体,你对另一半魂体的吸引力是绝对的。” “怎么,你不跟我们一起去找?” 易言捧着那块石头,觉得这个代班司命听起来不会跟他们一起找魂的样子。 果然,她的猜想是对的。 代班司命直接往椅子上一躺,表情十分的得意,“我可是日理万机的,三生石的痴男怨女逃跑还在抓,等下要审他们,你们的事就由你们去做。” 被提醒的易言才想起来她和方析还要在三生石上抹去名字,这事不如也交给这个代班司命来烦恼,反正它看起来也挺清闲的,就该找点事干。 易言收好那块石头,眼珠子一转,把方析拉到代班司命的跟前,在方析疑惑的目光里开始推销起他来。 “说起三生石,我身边这个前世和今生都是道士,但是他前世下了个言咒,导致随时都可能死去,你要不帮帮他把三生石上的名字去了?” “我帮这个干嘛,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命,既然决定下言咒那就是很爱对方,毁人缘分这事扣功德更多。” 在功德上,代班司命看得比什么都还重,谁要想毁它功德都不行。 易言努了努嘴,又暗自扯了一下方析的手让他别跟局外人一样一直看戏。 收到暗示的方析轻叹一声,随即开口,“现在已经不信言咒了,真心爱对方应该用细节去打动而不是靠什么言咒来互相捆绑,你就行行好帮这个忙。” “不行不行,万一哪天后悔呢,在三生石抹去名字这事本来就不好,我哪能轻易去做。” 无论易言和方析怎么说,这个代班司命就是不干。 好像抹了他们俩的名字就已经代表扣功德三个字在它脑袋上晃晃悠悠。 耐心不多的易言咬着牙继续道:“我不知道你是什么做事风格,但以前的司命肯定会答应这件事,他会觉得感情从来都不是只有共同死去才算圆满。” 说话的时候易言慢慢转身疯狂向方析使眼神,对方在接收到信息以后明了的陪她一起演戏开始忽悠这个代班司命。 “前世下言咒是在迫不及待的情况下,希望能再相遇,现在用不了了,假如我们有了后代,其中一个死去,另外一个也死了,孩子小小年纪就没了父母,你的罪过怕是最大。” 说不通就直接编瞎话,连孩子都出来了。 易言也当即接话,“是啊,一个亲人失去就已经很难过了,同时失去两个,孩子受尽打击从此堕落开始修炼歪门邪道,然后下阴间搅得地覆天翻的……” “啧啧啧……那画面可不敢想,这个性甚至很大,我在道士世家出生,那些歪门邪道的书虽然藏着,也好找,孩子铁了心想练也没办法。” “够了!够了!够了!” 代班司命捂着头,大脑里已经想到了那个画面,更想到了后土娘娘的怪罪。 “当年让你解开言咒你不解,现在阴间彻底成为炼狱你满意了?!” “我……” 面对后土娘娘的质问,它百口莫辩。 曾经的同僚也会冷嘲热讽: “还做代班司命呢,害得所有鬼魂无家可归。” “就是就是,连个案子也判不清楚,也想做鬼神?” “做代班司命就傲慢起来的家伙该让位给我们也当当了。” “就是就是……” 代班司命的眼前已经是一片灰暗。 易言和方析盯着它精彩的表情变化都想笑,原来这个代班司命的心理脆弱成这个样子。 “好了,只要你帮忙抹除三生石上的名字就可以了。” 看它可怜,易言也不忍心再欺负。 能在阴间的鬼,多少沾着点单纯在里面。 预见自己悲惨未来以后双眼无神的代班司命很是虚弱的回应:“嗯~好……” 好像燃尽一样连声音都在发虚。 易言与方析对视一眼决定走出司命殿,给这个可怜又单纯的代班司命一点喘息空间。 走出司命殿以后,易言双手插兜,狠狠的呼出一口气,“唉!三生石的事不由我们操心了,现在该操心的就是我另外那一半的魂在哪?” 方析目视着前方,“顺着你先前救我的那条河往上走应该能找到点蛛丝马迹。” “那里?你确定吗?”易言回想起救方析的地方,那里的怨气蛮重的,魂体在那里待着应该会难受? “嗯,我醒过来就在那里,她很强,要过去的话得小心。” 跟另外一个易言交手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连一招都接不住,对方完全拿他当蝼蚁一样戏耍。 要不是喜欢的话,可能一下就拍死了。 那样的力量,说实话,方析很心动,如果不是易言的另外一半魂体,他肯定会想办法骗到手然后成为实验的一部分。 越强力量的魂体才越接近成功,只要实验成功,他就可以不再受到衍信的限制,想研究什么就研究什么。 只可惜…… 方析看了眼旁边的易言,把那种邪恶的想法压了下去。 第二百零四章 寻找另一半魂 易言和方析沿着那条河往上游走去,捧着的石头一直没有反应。 “这玩意儿真的有用吗?我们都走了好久。”手里的玩意儿一直没反应,易言心里也开始着急。 她摇了摇石头,没有之前的尊重。 方析伸手制止了她的行为,“也可能是你的另一半魂体已经离开这里,不要心急。” “我怎么可能不心急,阴间的时间再缓慢也是一天天在过去的,那股怨气找不到我去找我妈怎么办。” 合魂再回阳间,她的归心似箭,完全没有空跟另外一半魂体躲猫猫。 “可惜我们俩现在都在阴间,否则我可以让我家人去帮忙保护你妈妈。” “我好意思受你这么多情意吗?” 易言苦笑着摇摇头,就算要跟方析试试也是想平等的谈感情,对方一味的付出,就会让她失去对这段感情公平的评判。 究竟是真喜欢上了还是拿人手软的点头,到时候她自己也分不清。 “这些都是我能力范围内自愿给你的,你要是以愧疚感对我加分,我也会迷茫的。” 宽慰的话让易言心里也好受一点,更是没想到还有人会对自己好。 不过易言是个体面人,不愿意被看出自己的弱点。 她当即就给了方析一个肘击,语气里带着霸道,“我怎么可能有愧疚感,我只是怕你反悔追回好!我是不会给出一点的,要钱没有,要命也不给。” 找魂的路是枯燥的,易言干脆和方析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说起学校时易言格外的沉默像是个聆听者。 但方析越说越起劲,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在学校里才没有所谓的家族使命,不需要他来把道法传下去。 他只是个普通学生,早7晚6的上学,几乎是从小学到大学都说了个遍。 “我大学时受到环境的影响性格很阴暗,有个人天天在我身边徘徊……” “嗯嗯。” 易言盯着石头和四周,没有专心听方析在说些什么。 “她很疯狂的追求我,女追男隔层纱,但我始终感受不到心动,她的轰轰烈烈我很欣赏同时又反感,为什么我不是这样的……” “嗯嗯。” “毕业典礼那天她在礼堂上抢过校长的麦克风大喊着说想要我做她的男友,起哄的同学都在说答应她,我想过要不要喜欢一下,毕竟都20多年过去了都还没等到你。” “嗯嗯。” 当方析深情的看向易言后,得来的就是嗯嗯两个字。 意识到易言压根也没听以后他直接闭嘴不再讲话。 易言好奇的看向他,“怎么不讲了?后面呢?你答应了吗?” “你有在听我说的什么?”方析不确定的问了一遍。 “我就听见什么女友啊追求什么的,挺好的一女孩,怎么分的?” 虽然耳朵里只进了少量的信息,易言也能分析出来方析这是已经聊到兴头上了。 她也不忍心拒绝听,也想不明白这么好的女孩,方析怎么就跟她分了? “……因为死了。”方析模棱两可的回复着。 易言也没去追问,毕竟她也不能保证这会不会是方析的一道伤疤。 随着沿河的路越走越上,血雾就越重,易言一只手捏着石头,一只手挥在空中企图拨开血雾。 “唔……腥味好重。”她强忍着干呕的欲望一直往里走。 突然,手里的石头开始发亮,易言又喜又忧的往旁边看……方析又失踪了。 这这下子给易言也看懵,“怎么回事?次次都被抓吗?” 想了想,方析没有危险的可能性最大,她也没着急去找,而是继续深入。 踩在枯萎的树枝上咯吱作响,易言拿着石头四周测着方向。 突然,一阵跑动声从身后响起,在易言快速回头时又不见了,像是故意在玩躲猫猫游戏。 “出来!”易言压低着嗓子怒瞪身后。 在她转身一刻,那个跑动声又在身后响起,无论易言的转身速度有多快也能瞬间到她背后。 她了解自己的力量,想玩弄一个人再装神弄鬼不要太简单,却不明白为什么要把这份力量用来对付主体? “你不要再玩了,没有我,你也会死的。” 话音刚落,一阵强烈的风直扑易言的面门,在她怕有尘土眯眼而遮挡那一下,瞬间被人捏住了两边肩膀。 再睁眼,一模一样的自己出现在眼前,易言被这个毫无预警的打了一个颤。 对方很满意自己这个恶作剧,当场就笑了起来“啊哈哈哈,我的恶作剧成功啦!” 她笑得开心过后才拉开距离,“一点也不稳重的样子嘛。” “……” 这不是易言第一次看见完全镜像的自己,只是这次真是她的魂体。 现在就在自己面前,无需再找。 她把那颗石头拿出来递向另外一个自己,“既然你自己出现了,那快点,我赶时间。” “什么意思?你想收回我?”那个易言也不乐意了,原本还笑嘻嘻的立刻变得严肃。 “你跟我分离了几百年也是时候回来了。”易言一点也不想跟自己浪费话。 就是她这个态度惹恼了「易言」,她从嬉笑的表情转而咬牙切齿的质问:“你也知道是分离百年,那你有知道我的存在吗?” “……我又没有那些记忆。”一句话把自己给推了个干干净净。 就是这句话让「易言」彻底崩溃,她嚎叫着朝易言冲上来,在易言躲避不及时硬生生撞到身后的大树上,活人身体的背脊此刻火辣辣的。 “唔……”易言闷哼一声,下一刻被人给按住脖子强行要求易言与她对视。 “借口!借口!我们是同源之体,我对你从来没有恨,但我也不会和你合魂的。” 她阴沉着脸打量了一下易言,咬牙切齿的低声,“你的魂是圆满的,你根本不需要我,你缺了我也能过得好好的!” 说到后面「易言」甚至在咆哮。 这么近的距离炸得她耳鸣,完全不敢想自己被分离出来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我们毕竟是一体的,我不能没有你。” 第二百零四章 寻找另一半魂 易言和方析沿着那条河往上游走去,捧着的石头一直没有反应。 “这玩意儿真的有用吗?我们都走了好久。”手里的玩意儿一直没反应,易言心里也开始着急。 她摇了摇石头,没有之前的尊重。 方析伸手制止了她的行为,“也可能是你的另一半魂体已经离开这里,不要心急。” “我怎么可能不心急,阴间的时间再缓慢也是一天天在过去的,那股怨气找不到我去找我妈怎么办。” 合魂再回阳间,她的归心似箭,完全没有空跟另外一半魂体躲猫猫。 “可惜我们俩现在都在阴间,否则我可以让我家人去帮忙保护你妈妈。” “我好意思受你这么多情意吗?” 易言苦笑着摇摇头,就算要跟方析试试也是想平等的谈感情,对方一味的付出,就会让她失去对这段感情公平的评判。 究竟是真喜欢上了还是拿人手软的点头,到时候她自己也分不清。 “这些都是我能力范围内自愿给你的,你要是以愧疚感对我加分,我也会迷茫的。” 宽慰的话让易言心里也好受一点,更是没想到还有人会对自己好。 不过易言是个体面人,不愿意被看出自己的弱点。 她当即就给了方析一个肘击,语气里带着霸道,“我怎么可能有愧疚感,我只是怕你反悔追回好!我是不会给出一点的,要钱没有,要命也不给。” 找魂的路是枯燥的,易言干脆和方析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说起学校时易言格外的沉默像是个聆听者。 但方析越说越起劲,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在学校里才没有所谓的家族使命,不需要他来把道法传下去。 他只是个普通学生,早7晚6的上学,几乎是从小学到大学都说了个遍。 “我大学时受到环境的影响性格很阴暗,有个人天天在我身边徘徊……” “嗯嗯。” 易言盯着石头和四周,没有专心听方析在说些什么。 “她很疯狂的追求我,女追男隔层纱,但我始终感受不到心动,她的轰轰烈烈我很欣赏同时又反感,为什么我不是这样的……” “嗯嗯。” “毕业典礼那天她在礼堂上抢过校长的麦克风大喊着说想要我做她的男友,起哄的同学都在说答应她,我想过要不要喜欢一下,毕竟都20多年过去了都还没等到你。” “嗯嗯。” 当方析深情的看向易言后,得来的就是嗯嗯两个字。 意识到易言压根也没听以后他直接闭嘴不再讲话。 易言好奇的看向他,“怎么不讲了?后面呢?你答应了吗?” “你有在听我说的什么?”方析不确定的问了一遍。 “我就听见什么女友啊追求什么的,挺好的一女孩,怎么分的?” 虽然耳朵里只进了少量的信息,易言也能分析出来方析这是已经聊到兴头上了。 她也不忍心拒绝听,也想不明白这么好的女孩,方析怎么就跟她分了? “……因为死了。”方析模棱两可的回复着。 易言也没去追问,毕竟她也不能保证这会不会是方析的一道伤疤。 随着沿河的路越走越上,血雾就越重,易言一只手捏着石头,一只手挥在空中企图拨开血雾。 “唔……腥味好重。”她强忍着干呕的欲望一直往里走。 突然,手里的石头开始发亮,易言又喜又忧的往旁边看……方析又失踪了。 这这下子给易言也看懵,“怎么回事?次次都被抓吗?” 想了想,方析没有危险的可能性最大,她也没着急去找,而是继续深入。 踩在枯萎的树枝上咯吱作响,易言拿着石头四周测着方向。 突然,一阵跑动声从身后响起,在易言快速回头时又不见了,像是故意在玩躲猫猫游戏。 “出来!”易言压低着嗓子怒瞪身后。 在她转身一刻,那个跑动声又在身后响起,无论易言的转身速度有多快也能瞬间到她背后。 她了解自己的力量,想玩弄一个人再装神弄鬼不要太简单,却不明白为什么要把这份力量用来对付主体? “你不要再玩了,没有我,你也会死的。” 话音刚落,一阵强烈的风直扑易言的面门,在她怕有尘土眯眼而遮挡那一下,瞬间被人捏住了两边肩膀。 再睁眼,一模一样的自己出现在眼前,易言被这个毫无预警的打了一个颤。 对方很满意自己这个恶作剧,当场就笑了起来“啊哈哈哈,我的恶作剧成功啦!” 她笑得开心过后才拉开距离,“一点也不稳重的样子嘛。” “……” 这不是易言第一次看见完全镜像的自己,只是这次真是她的魂体。 现在就在自己面前,无需再找。 她把那颗石头拿出来递向另外一个自己,“既然你自己出现了,那快点,我赶时间。” “什么意思?你想收回我?”那个易言也不乐意了,原本还笑嘻嘻的立刻变得严肃。 “你跟我分离了几百年也是时候回来了。”易言一点也不想跟自己浪费话。 就是她这个态度惹恼了「易言」,她从嬉笑的表情转而咬牙切齿的质问:“你也知道是分离百年,那你有知道我的存在吗?” “……我又没有那些记忆。”一句话把自己给推了个干干净净。 就是这句话让「易言」彻底崩溃,她嚎叫着朝易言冲上来,在易言躲避不及时硬生生撞到身后的大树上,活人身体的背脊此刻火辣辣的。 “唔……”易言闷哼一声,下一刻被人给按住脖子强行要求易言与她对视。 “借口!借口!我们是同源之体,我对你从来没有恨,但我也不会和你合魂的。” 她阴沉着脸打量了一下易言,咬牙切齿的低声,“你的魂是圆满的,你根本不需要我,你缺了我也能过得好好的!” 说到后面「易言」甚至在咆哮。 这么近的距离炸得她耳鸣,完全不敢想自己被分离出来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我们毕竟是一体的,我不能没有你。” 第二百零五章 恋爱脑的易言 “你不是不能没有我,你是不能没有这份力量。”她直言不讳的拆穿易言的虚伪,假如易言有这份力量,会毫不留恋的把那一半抛弃。 “自私。”「易言」怒瞪着冷静的本体,手指也不断的在收紧。 吃痛的易言感受着两个手臂被人狠狠的抓着,几乎要嵌进血肉。 发光的石头就在手心,手臂却被控制着只能活动小臂。 代班司命只说这颗石头可以帮她,也没说具体该怎么操作,易言努力把小臂伸到另一半魂的身侧,想象里可以收魂的场面并不存在。 她闭眼有点绝望,像是被戏耍一样。 “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也就不必要跟你有什么客套话,你是从我身体里分离出去的,我收回是天经地义。” “呵,收回?我凭什么要被你收回?就因为你是主体?可我也有思想了,我也有执念,我不该成为独立的一个魂吗?!” 两个人虽然是同一体,现在所思所想又各执一词。 易言盯着另一个自己看,“那你的执念是什么?” “帮我达成执念然后让我乖乖回到你的身体里吗?那我偏不。” 「易言」松开手,带着嘲讽与得意的推离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我的事当然我自己来做。” “你应该带着和方析一起的记忆对,我回到阴间怎么也想不起来。” 被松开禁锢的易言揉着发疼的两臂,这种落人下风的感觉很少有了,特别对象还是另外一个自己。 她看着四周的血雾缭绕,再结合之前的回忆,心里隐约有个猜测,“你不会是想和方析在一起?” “聪明,我喜欢他,可是他喜欢你,我明明知道我们是一体的还是忍不住嫉妒。” “……” 果然,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易言看着如此恋爱脑的魂体,实在难以想象这是自己,难道说几百年前的自己是个恋爱脑吗? “所以你控制了车子去撞我和方析?” “对,他死了我才能跟他在一起,其实我更想让你死,但是你身边居然还有男人帮你,他那个镜子让你凭空消失。”提起这个,「易言」就想不通。 “……” 虽然易言很想吐槽那个男人是她的器灵,也是她的祖外公。 但她也敏锐的察觉到面前的魂体居然连器灵都不认识,难道代班司命分离魂体弄得那么彻底吗? 所以…… 易言在心里产生了一个想法,她试探性的问了一句:“那你知道后土娘娘是谁吗?” “谁?不认识!”那个「易言」说得斩钉截铁,转过身的眼神里都是对这个称呼的陌生。 果然…… 易言在心里破案了,这个代班司命真的很会分离魂体,千年以前的事是一点没给她这个魂分到一点。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易言还是没有轻举妄动,她记得器灵说过,黑影曾强行干预过几百年前的易言去回想千年前的事。 保不齐对方在扮猪吃老虎。 “我对方析没有一点感情,你喜欢他,我也不会跟你抢,你的执念是跟他成亲是吗?” 易言想了想,方析前世的执念是被黑影抢走了自己的未婚妻,这份执念影响到今生,所以才会主动靠近她。 同样带着这份记忆的魂体,应该也有这份感情。 被拆穿心思的魂体撇了撇嘴,“怎么可能这么简单,我要跟他长长久久。” “……呃。” 这下轮到易言说不出话了,她有点怀疑回收魂体会影响到自己的思考。 自己真的要为这份力量的附加作用买单吗? “我很理解并且祝福你们两个,但是你得把方析给放出来问问他的意思,万一他也同意,我完全只需要这份力量不会抹去你的。” 她真是想双手投降了,面对一个什么都不想只想结婚过日子的魂体,实在没招。 只希望方析能配合一下,她不想再跟这个魂体讨论这些了。 真想跪下来求求对方别拿着这份力量去想着成亲,她有用啊! “他不会同意的,那又怎么样,他是我的未婚夫!” “嗯嗯,是你的。” 人甚至不会同情自己,就像现在的易言完全不想去换位思考。 她只想拿着力量就开跑。 “所以我没有恨你,那样就是在恨我自己。”「易言」往前走几步,身影慢慢在血雾里淡去,“我的目标一直是他不是你,现身只是想和你面对面见一次。” “喂!你不要走!”易言眼见不好,赶紧追上去,还没跑几步,一棵大树挡在她的面前。 绕开大树以后,魂体和方析都消失在血雾里。 她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可恶,我怎么不知道自己这么恋爱脑,现在又把方析给弄丢了。” 自从来阴间以后,方析是真的很容易失踪,甚至带走方析的还是另一半自己。 她把掌心里的石头翻过来瞪着,心里把代班司命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破玩意儿到底怎么用的啊?不是说碰到就有反应吗?刚才我都那么努力了。” 现在面对血雾茫茫,她实在无能为力,只能祈祷方析自己有好运。 “……被我的另一半魂抓住应该没怎么大碍?” 刚才的短暂交流,她只看见一个恋爱脑,再不济也不会霸王硬上弓。 眼下的正事就是先找到那一半魂和方析,到时候就算对方要嫁给方析圆梦她也不管。 “啧,哎呀!我上哪去找啊?”易言无力的长啸。 往前多走两步就迷失的血雾,让她怎么找到目标呢? 心里越想越气的易言郁闷无处发泄,干脆把手里的石头狠狠的摔在地上。 看起来坚硬的石头落地就摔成了好几瓣,看得易言傻眼,“不是?这么脆的吗?” 她连忙蹲下来捡石头碎块,想要把它们合在一起,此时一缕淡淡的轻烟缓缓飘了起来变成代班司命的样子。 “嘿,你怎么回事?另外一半魂呢?”它转了一圈都没看见两个易言,当即就质问起来。 说起这个,易言更是一肚子火,“你也没说你有这个用途啊,我还以为是要收进去的。” “我哪有那种法器啊!”代班司命说得理直气壮。 第二百零五章 恋爱脑的易言 “你不是不能没有我,你是不能没有这份力量。”她直言不讳的拆穿易言的虚伪,假如易言有这份力量,会毫不留恋的把那一半抛弃。 “自私。”「易言」怒瞪着冷静的本体,手指也不断的在收紧。 吃痛的易言感受着两个手臂被人狠狠的抓着,几乎要嵌进血肉。 发光的石头就在手心,手臂却被控制着只能活动小臂。 代班司命只说这颗石头可以帮她,也没说具体该怎么操作,易言努力把小臂伸到另一半魂的身侧,想象里可以收魂的场面并不存在。 她闭眼有点绝望,像是被戏耍一样。 “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也就不必要跟你有什么客套话,你是从我身体里分离出去的,我收回是天经地义。” “呵,收回?我凭什么要被你收回?就因为你是主体?可我也有思想了,我也有执念,我不该成为独立的一个魂吗?!” 两个人虽然是同一体,现在所思所想又各执一词。 易言盯着另一个自己看,“那你的执念是什么?” “帮我达成执念然后让我乖乖回到你的身体里吗?那我偏不。” 「易言」松开手,带着嘲讽与得意的推离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我的事当然我自己来做。” “你应该带着和方析一起的记忆对,我回到阴间怎么也想不起来。” 被松开禁锢的易言揉着发疼的两臂,这种落人下风的感觉很少有了,特别对象还是另外一个自己。 她看着四周的血雾缭绕,再结合之前的回忆,心里隐约有个猜测,“你不会是想和方析在一起?” “聪明,我喜欢他,可是他喜欢你,我明明知道我们是一体的还是忍不住嫉妒。” “……” 果然,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易言看着如此恋爱脑的魂体,实在难以想象这是自己,难道说几百年前的自己是个恋爱脑吗? “所以你控制了车子去撞我和方析?” “对,他死了我才能跟他在一起,其实我更想让你死,但是你身边居然还有男人帮你,他那个镜子让你凭空消失。”提起这个,「易言」就想不通。 “……” 虽然易言很想吐槽那个男人是她的器灵,也是她的祖外公。 但她也敏锐的察觉到面前的魂体居然连器灵都不认识,难道代班司命分离魂体弄得那么彻底吗? 所以…… 易言在心里产生了一个想法,她试探性的问了一句:“那你知道后土娘娘是谁吗?” “谁?不认识!”那个「易言」说得斩钉截铁,转过身的眼神里都是对这个称呼的陌生。 果然…… 易言在心里破案了,这个代班司命真的很会分离魂体,千年以前的事是一点没给她这个魂分到一点。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易言还是没有轻举妄动,她记得器灵说过,黑影曾强行干预过几百年前的易言去回想千年前的事。 保不齐对方在扮猪吃老虎。 “我对方析没有一点感情,你喜欢他,我也不会跟你抢,你的执念是跟他成亲是吗?” 易言想了想,方析前世的执念是被黑影抢走了自己的未婚妻,这份执念影响到今生,所以才会主动靠近她。 同样带着这份记忆的魂体,应该也有这份感情。 被拆穿心思的魂体撇了撇嘴,“怎么可能这么简单,我要跟他长长久久。” “……呃。” 这下轮到易言说不出话了,她有点怀疑回收魂体会影响到自己的思考。 自己真的要为这份力量的附加作用买单吗? “我很理解并且祝福你们两个,但是你得把方析给放出来问问他的意思,万一他也同意,我完全只需要这份力量不会抹去你的。” 她真是想双手投降了,面对一个什么都不想只想结婚过日子的魂体,实在没招。 只希望方析能配合一下,她不想再跟这个魂体讨论这些了。 真想跪下来求求对方别拿着这份力量去想着成亲,她有用啊! “他不会同意的,那又怎么样,他是我的未婚夫!” “嗯嗯,是你的。” 人甚至不会同情自己,就像现在的易言完全不想去换位思考。 她只想拿着力量就开跑。 “所以我没有恨你,那样就是在恨我自己。”「易言」往前走几步,身影慢慢在血雾里淡去,“我的目标一直是他不是你,现身只是想和你面对面见一次。” “喂!你不要走!”易言眼见不好,赶紧追上去,还没跑几步,一棵大树挡在她的面前。 绕开大树以后,魂体和方析都消失在血雾里。 她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可恶,我怎么不知道自己这么恋爱脑,现在又把方析给弄丢了。” 自从来阴间以后,方析是真的很容易失踪,甚至带走方析的还是另一半自己。 她把掌心里的石头翻过来瞪着,心里把代班司命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破玩意儿到底怎么用的啊?不是说碰到就有反应吗?刚才我都那么努力了。” 现在面对血雾茫茫,她实在无能为力,只能祈祷方析自己有好运。 “……被我的另一半魂抓住应该没怎么大碍?” 刚才的短暂交流,她只看见一个恋爱脑,再不济也不会霸王硬上弓。 眼下的正事就是先找到那一半魂和方析,到时候就算对方要嫁给方析圆梦她也不管。 “啧,哎呀!我上哪去找啊?”易言无力的长啸。 往前多走两步就迷失的血雾,让她怎么找到目标呢? 心里越想越气的易言郁闷无处发泄,干脆把手里的石头狠狠的摔在地上。 看起来坚硬的石头落地就摔成了好几瓣,看得易言傻眼,“不是?这么脆的吗?” 她连忙蹲下来捡石头碎块,想要把它们合在一起,此时一缕淡淡的轻烟缓缓飘了起来变成代班司命的样子。 “嘿,你怎么回事?另外一半魂呢?”它转了一圈都没看见两个易言,当即就质问起来。 说起这个,易言更是一肚子火,“你也没说你有这个用途啊,我还以为是要收进去的。” “我哪有那种法器啊!”代班司命说得理直气壮。 第二百零六章 阴阳两界之间的紧密联系 本来不能合魂就烦,这个代班司命还敢把责任怪在她身上,易言现在正需要一个出气筒,撞在枪口上的代班司命刚好就承担了这个任务。 她心情不善的把手里的石头碎块一股脑的朝着代班司命扔了过去,对方嗷嗷着躲避。 “你早说打碎你就可以了,害得我刚才对峙的时候一直在转石头就是找不到方法。” “是你自己不会操作,我有考虑过的,你的另外一半魂带着力量,你肯定打不过她,到时候被击飞,石头脱手,然后啪嚓一下摔碎我再出来,那多威武,谁知道你根本没打就摔。” 代班司命只喊冤枉,它还想很风光的出场,让所有人崇拜,结果没想到易言会直接摔。 听完解释后的易言翻了个白眼,感情没有跟着来就是想搞英雄登场那一套,真是幼稚。 既然来都来了,易言也没打算放它走。 她上前几步抓着代班司命的衣服指向前方,“你既然来了就不要走,这里全是血雾,快带我离开。” “喂喂喂,我好歹也是代班司命,你做事也要给我放尊重点好吗?哪有你这样抓着我衣服不放的。” 代班司命两只手扒拉着易言的手想解救自己的衣服,无果,易言揪得更紧了。 她恶狠狠的靠近用言语威胁,“少废话,我得拿回力量才能消灭裴安一家还有诅咒,这么磨磨唧唧的,让我老妈出事了的话,回到阴间我可是会持续大闹的!” “并且,你也当不成司命,因为我会成为新的怨鬼。”她放低了声音并且把代班司命最在乎的事搬出来说。 一听到不能成司命了,代班司命吓得一哆嗦,被拿捏命门的它直接急了,“赶紧的啊!我带你一起找!” 它的代班生涯里不能因为自己多了一个怨鬼啊,还是自己亲手造出来的。 代班司命搓了搓手指,从指尖冒出一缕青烟往相反的方向飘去。“这边这边,往这边走能出去。” 易言松开了它的衣领,跟着往反方向走去,“奇怪,我刚才看我另外一半魂是往那边走的啊。” “嗐,那她也会迷惑人不是吗,也可能是你独自走的几步改变了方位,在这种血雾里很多鬼魂都会迷失自我,何况你这种用肉眼分辨的活人了。” 在血雾里迷失方向已经是它见怪不怪的事了,它熟练的带着易言走出血雾。 在散去那一刻,远处停着的车吸引住易言的视线,她记得来的时候方析就是看的这辆车。 易言赶紧上前趴在车窗外往里望,里面除了后排的一些物资,没有人在。“怪了,我还以为在里面呢。” “这是啥啊?”代班司命也上了前学着易言的样子趴在车窗往里看,又好奇的敲了敲车身。 “这是汽车,你没见过吗?那总见过阳间的人烧下来过?”她惊讶于代班司命竟然连车都不认识。 谁料它真的摇头,“阴间之门关闭,活人烧的东西下不来,我怎么会看过这个。” 易言这才意识到阴间之门对于阴间的重要性不止于让鬼魂有个魂归的去处。 “所以阴间这么萧条也跟阳间烧的物资不能到有关是吗?” “嗯……阴间没有造钱的,那样会污染鬼魂的纯净。” 提起这个,代班司命的心情也很低落,阳间和阴间息息相关,因为一道门,阻断了两界的联系,对阴间来说打击更大。 唯一还活着的古神后土娘娘也不现身,阴间这个烂摊子全都交给了它这个鬼差。 有时候它也会觉得累。 看着对方这样子,恶毒的话就哽在喉咙里说不出来,易言的唇动了几次最后还是决定安慰一下这个失落的代班司命。 “其实你不用那么自责,只要你把阴间处理好,阳间的事我可以帮忙。” “真的吗?”代班司命的眼睛瞬间亮了。 它很是激动的向易言确认,“你真的要帮我处理阳间的事吗?” “嗯……我可以帮忙……” “太好了!” “额?” 易言眯起眼睛盯着代班司命的一脸兴奋,怎么有种进圈套的感觉? “你是不知道,我在阳间没有话事人,都快憋屈死了!” “额……” 易言刚想问怎么个事,一阵强劲的阴风朝着一人一鬼吹过来,直接把两个拍在车身上发出「咚」的一下响声。 被袭击的一人一鬼吃痛的闷哼,然后快速的抬头就看见了另一个易言抓着方析朝他们俩走来。 “你这么快就找过来了,还带了个这么难看的玩意儿做帮手?” 那个「易言」指着代班司命,说得话实在难听。 “谁是难看玩意儿?!我在鬼差里也算得上俊秀!”一听难看玩意儿指的是自己,代班司命就急了。 它跳起来直接亮了武器怒瞪着前方,“百年前还是我把你给分离出来的,现在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呵,分离出来又有什么用,你打得过我?”那个「易言」轻轻的松手,双眼紧闭的方析直接倒在地上。 旁边的易言挪着步子给他们俩个鬼腾场地,刚才的简单试探倒是明白自己的另一半魂连后土娘娘都不知道,那也应该不记得任何功法口诀。 空有一身力量无法发挥全部实力,她倒是不担心代班司命会输得太惨,至少能撑个几回合。 当务之急就是把倒地的方析给救过来。 被激怒的代班司命直接仰天长啸了一声,几道锁链从天而降快速朝着那一半魂体而去。 熟悉的手段在易言面前再现锁住了魂体让她不能再进一步。 “哈哈,你再嚣张啊?”代班司命一看这么轻松就锁住了,也是得意得很。 易言快速小跑过去与自己的魂体擦身而过。 察觉到意图的魂体努力扭着脑袋大喊:“你不许碰他!我才是他的未婚妻!” 喊声叫停了易言,她站在方析的前面背对着自己的另一半魂体,“方析也觉醒了前世的记忆,你为什么不敢让他清醒的做选择,是怕他不会选你吗?” 第二百零六章 阴阳两界之间的紧密联系 本来不能合魂就烦,这个代班司命还敢把责任怪在她身上,易言现在正需要一个出气筒,撞在枪口上的代班司命刚好就承担了这个任务。 她心情不善的把手里的石头碎块一股脑的朝着代班司命扔了过去,对方嗷嗷着躲避。 “你早说打碎你就可以了,害得我刚才对峙的时候一直在转石头就是找不到方法。” “是你自己不会操作,我有考虑过的,你的另外一半魂带着力量,你肯定打不过她,到时候被击飞,石头脱手,然后啪嚓一下摔碎我再出来,那多威武,谁知道你根本没打就摔。” 代班司命只喊冤枉,它还想很风光的出场,让所有人崇拜,结果没想到易言会直接摔。 听完解释后的易言翻了个白眼,感情没有跟着来就是想搞英雄登场那一套,真是幼稚。 既然来都来了,易言也没打算放它走。 她上前几步抓着代班司命的衣服指向前方,“你既然来了就不要走,这里全是血雾,快带我离开。” “喂喂喂,我好歹也是代班司命,你做事也要给我放尊重点好吗?哪有你这样抓着我衣服不放的。” 代班司命两只手扒拉着易言的手想解救自己的衣服,无果,易言揪得更紧了。 她恶狠狠的靠近用言语威胁,“少废话,我得拿回力量才能消灭裴安一家还有诅咒,这么磨磨唧唧的,让我老妈出事了的话,回到阴间我可是会持续大闹的!” “并且,你也当不成司命,因为我会成为新的怨鬼。”她放低了声音并且把代班司命最在乎的事搬出来说。 一听到不能成司命了,代班司命吓得一哆嗦,被拿捏命门的它直接急了,“赶紧的啊!我带你一起找!” 它的代班生涯里不能因为自己多了一个怨鬼啊,还是自己亲手造出来的。 代班司命搓了搓手指,从指尖冒出一缕青烟往相反的方向飘去。“这边这边,往这边走能出去。” 易言松开了它的衣领,跟着往反方向走去,“奇怪,我刚才看我另外一半魂是往那边走的啊。” “嗐,那她也会迷惑人不是吗,也可能是你独自走的几步改变了方位,在这种血雾里很多鬼魂都会迷失自我,何况你这种用肉眼分辨的活人了。” 在血雾里迷失方向已经是它见怪不怪的事了,它熟练的带着易言走出血雾。 在散去那一刻,远处停着的车吸引住易言的视线,她记得来的时候方析就是看的这辆车。 易言赶紧上前趴在车窗外往里望,里面除了后排的一些物资,没有人在。“怪了,我还以为在里面呢。” “这是啥啊?”代班司命也上了前学着易言的样子趴在车窗往里看,又好奇的敲了敲车身。 “这是汽车,你没见过吗?那总见过阳间的人烧下来过?”她惊讶于代班司命竟然连车都不认识。 谁料它真的摇头,“阴间之门关闭,活人烧的东西下不来,我怎么会看过这个。” 易言这才意识到阴间之门对于阴间的重要性不止于让鬼魂有个魂归的去处。 “所以阴间这么萧条也跟阳间烧的物资不能到有关是吗?” “嗯……阴间没有造钱的,那样会污染鬼魂的纯净。” 提起这个,代班司命的心情也很低落,阳间和阴间息息相关,因为一道门,阻断了两界的联系,对阴间来说打击更大。 唯一还活着的古神后土娘娘也不现身,阴间这个烂摊子全都交给了它这个鬼差。 有时候它也会觉得累。 看着对方这样子,恶毒的话就哽在喉咙里说不出来,易言的唇动了几次最后还是决定安慰一下这个失落的代班司命。 “其实你不用那么自责,只要你把阴间处理好,阳间的事我可以帮忙。” “真的吗?”代班司命的眼睛瞬间亮了。 它很是激动的向易言确认,“你真的要帮我处理阳间的事吗?” “嗯……我可以帮忙……” “太好了!” “额?” 易言眯起眼睛盯着代班司命的一脸兴奋,怎么有种进圈套的感觉? “你是不知道,我在阳间没有话事人,都快憋屈死了!” “额……” 易言刚想问怎么个事,一阵强劲的阴风朝着一人一鬼吹过来,直接把两个拍在车身上发出「咚」的一下响声。 被袭击的一人一鬼吃痛的闷哼,然后快速的抬头就看见了另一个易言抓着方析朝他们俩走来。 “你这么快就找过来了,还带了个这么难看的玩意儿做帮手?” 那个「易言」指着代班司命,说得话实在难听。 “谁是难看玩意儿?!我在鬼差里也算得上俊秀!”一听难看玩意儿指的是自己,代班司命就急了。 它跳起来直接亮了武器怒瞪着前方,“百年前还是我把你给分离出来的,现在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呵,分离出来又有什么用,你打得过我?”那个「易言」轻轻的松手,双眼紧闭的方析直接倒在地上。 旁边的易言挪着步子给他们俩个鬼腾场地,刚才的简单试探倒是明白自己的另一半魂连后土娘娘都不知道,那也应该不记得任何功法口诀。 空有一身力量无法发挥全部实力,她倒是不担心代班司命会输得太惨,至少能撑个几回合。 当务之急就是把倒地的方析给救过来。 被激怒的代班司命直接仰天长啸了一声,几道锁链从天而降快速朝着那一半魂体而去。 熟悉的手段在易言面前再现锁住了魂体让她不能再进一步。 “哈哈,你再嚣张啊?”代班司命一看这么轻松就锁住了,也是得意得很。 易言快速小跑过去与自己的魂体擦身而过。 察觉到意图的魂体努力扭着脑袋大喊:“你不许碰他!我才是他的未婚妻!” 喊声叫停了易言,她站在方析的前面背对着自己的另一半魂体,“方析也觉醒了前世的记忆,你为什么不敢让他清醒的做选择,是怕他不会选你吗?” 第二百零七章 用痴念做弱点 方析曾跟这一半魂交流过,能选早就选了,何必等到现在。 对方也知道,所以不敢。 易言半蹲下来把方析扶起,用手拍了拍他的脸,毫无反应。 被锁链给锁住的魂见不得两人的靠近,她疯狂的挣扎嘶吼,“你给我放开!我跟他青梅竹马约定在一起,我等了他几百年!” “呃……” 听着自己的声音在为男人失去理智,就算是做梦,易言都没有过的经历现在就在自己眼前。 她有点想死,这真的是自己吗? 易言把目光投向还在洋洋得意的代班司命身上,“喂,我这是怎么了?” 实在想不通哪里出了问题,只能问给自己抽魂的鬼。 “这个啊,我用了点三生石的力量禁锢住你的思想,否则你无欲无求的只有恶念,容易造成危害。” 提起自己的杰作,代班司命甚至得意的哼声,一脸满意得不得了的样子。 得知原因以后,易言的拳头都捏紧了,她就说自己从阴间出来在人世间看遍悲欢离合怎么可能会疯狂到这种地步,感情又是这个代班司命搞的鬼。 把三生石上的痴念移到魂体的身上,让她的所思所想都牵挂着方析就不会想着其他的。 这真是……都不知道该夸这个代班司命脑子好使还是脑子瓦特了。 同时易言更担忧自己不会到时候也被痴念影响? “你快点给我们俩合魂,然后把这个该死的三生石上的痴念消除!” 趁着这个锁链还有效,尽快合魂避免夜长梦多。 “哎呀,不需要那么急嘛,你看我的法力又进步了,这个锁链能锁住这个魂了。” 代班司命欣赏着自己的杰作,眼里全是对自己的欣赏。 懒得理他的易言把方析从地上扶起来,“别怪我提醒你,你这个锁链连我都锁不住。” 更何况锁住有修为的另一半魂了。 被戳到痛处的代班司命当即不服气,“你那是有法器帮忙,这个没有任何法器。” “……因为她不需要法器。”易言绝望的闭上眼睛把该提醒的话都说了。 真是好言难劝该死鬼。 她带着方析一步步撤退,锁住的魂体越发激动的挣扎,锁链声铮铮作响。 “不许带他走!不许!啊啊啊啊!” 刺耳的尖叫声越吼越大,易言根本不敢留,她太了解自己了。 “哎你别走啊,我这么棒的杰作你不留下来欣赏一下的吗?这还是你呢。” 后头的代班司命还站在原地不知道危险的来临,易言没有停下脚步。 直到锁链断裂,走出很远的易言听见了代班司命凄惨的尖叫声朝着自己这边由远及近。 “啊~啊啊……” 「嘭!」 一个完美的抛物线伴随着撞到树上的响声,代班司命被击飞得比易言走得还快。 遭了! 易言紧张的回头就看见另一半魂发疯一样的冲过来,眼见当下没有躲闪的地方,她直接把方析推到自己身前当挡箭牌。 果然,那一半魂看见方析以后紧急的刹车停下,散乱的长发下是对方析的痴恋。 她一把将方析的胳膊拉住要往自己身边带,害怕方析没了自己也危险的易言当即把另外一只胳膊拉住。 一人一魂当即把方析当做拔河的绳子来回扯。 “放手!” “不放。” 开玩笑没有方析做筹码,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对付自己这一半魂。 缓过来的代班司命嗷嗷叫着从地上爬起来看着两个易言抢男人,纵使狗血事看得够多,面对有自己参与的事件里,它还是觉得新鲜。 “嘿,有意思嘿。”代班司命看得起劲。 易言当即狠狠的瞪了它一眼,“还看,我拉不住了!” 当她体力有多好吗?再拉个两回合准得体力用尽松手。 到时候谁也不好过。 “啊?哦哦。”它马不停蹄的从地上站起来再度抄起锁链朝魂体攻击去,同一招只能用几秒的时间,也足够了。 被捆住的魂体被迫松了手看着昏迷的方析倒向易言的肩头,突然的重量让易言踉跄倒退几步才不至于倒地。 “快点啊,等着再次挣脱吗?”易言催促着代班司命赶紧行动。 “别急啊,我这不是准备画阵嘛。”代班司命也着急,刚才被一拳打飞的丢脸场面不想体验第二次,这么短的时间里,越催越心急。 易言看了眼肩上的方析,毫不犹豫的给他丢下,自己则释放着鬼气帮助禁锢住焦躁不安的魂体。 “你快点,我不一定能撑多久。”手串里的鬼气能捆住自己的魂多久,她自己心里也没数。 好在清楚自己的弱点,一个分走几百年记忆的魂根本不记得自己修炼的什么功法,空有力量不懂运用,发挥不出来全部实力。 被捆住的魂体怒瞪着冷静的易言,“我一直知道自己只是你的一半魂体,我没恨过你,为什么还要把我收回去,你明明已经三魂七魄圆满了!” “我只是需要力量。”易言自始至终知道自己要什么。 只是这个回答让她的另一半魂体不能满意。 “那就剥离我的力量啊,我只想和他在一起,我可以不要这份力量。” “不行,她的魂魄是用善魂滋养填补的,你是她缺失的魂魄,只有力量回归会导致散魂的。” 原本在画阵的代班司命突然插话进来,它一脸的严肃。 “这种事不是想剥离哪里就剥离哪里,我当初也是有考虑过的。” 质疑它能力的时候,它总能跳出来反驳。 当初方析用言咒做红线强行把易言的魂魄从黑影手里带下阴间,同时易言的魂魄又不能进阴间。 代班司命也是做了深思熟虑才进行的剥魂,留下善良的那半,把两个鬼魂送进枉死城里以魂养魂填补空缺。 几百年的以魂养魂,让两个魂都陷入浑浑噩噩之中,记不得阴间的一切。 易言无奈的耸肩,“这不是我不想放过你,实在是天命。” 她也想做个善良的人,奈何命运的选择就是如此。 “你根本就不是善良的魂,你的冷漠无情和我有什么区别。” 那一半魂看着易言,连说话声音都变得咬牙切齿。 易言也只是笑笑,“谁告诉你我现在还是善良的?” 第二百零七章 用痴念做弱点 方析曾跟这一半魂交流过,能选早就选了,何必等到现在。 对方也知道,所以不敢。 易言半蹲下来把方析扶起,用手拍了拍他的脸,毫无反应。 被锁链给锁住的魂见不得两人的靠近,她疯狂的挣扎嘶吼,“你给我放开!我跟他青梅竹马约定在一起,我等了他几百年!” “呃……” 听着自己的声音在为男人失去理智,就算是做梦,易言都没有过的经历现在就在自己眼前。 她有点想死,这真的是自己吗? 易言把目光投向还在洋洋得意的代班司命身上,“喂,我这是怎么了?” 实在想不通哪里出了问题,只能问给自己抽魂的鬼。 “这个啊,我用了点三生石的力量禁锢住你的思想,否则你无欲无求的只有恶念,容易造成危害。” 提起自己的杰作,代班司命甚至得意的哼声,一脸满意得不得了的样子。 得知原因以后,易言的拳头都捏紧了,她就说自己从阴间出来在人世间看遍悲欢离合怎么可能会疯狂到这种地步,感情又是这个代班司命搞的鬼。 把三生石上的痴念移到魂体的身上,让她的所思所想都牵挂着方析就不会想着其他的。 这真是……都不知道该夸这个代班司命脑子好使还是脑子瓦特了。 同时易言更担忧自己不会到时候也被痴念影响? “你快点给我们俩合魂,然后把这个该死的三生石上的痴念消除!” 趁着这个锁链还有效,尽快合魂避免夜长梦多。 “哎呀,不需要那么急嘛,你看我的法力又进步了,这个锁链能锁住这个魂了。” 代班司命欣赏着自己的杰作,眼里全是对自己的欣赏。 懒得理他的易言把方析从地上扶起来,“别怪我提醒你,你这个锁链连我都锁不住。” 更何况锁住有修为的另一半魂了。 被戳到痛处的代班司命当即不服气,“你那是有法器帮忙,这个没有任何法器。” “……因为她不需要法器。”易言绝望的闭上眼睛把该提醒的话都说了。 真是好言难劝该死鬼。 她带着方析一步步撤退,锁住的魂体越发激动的挣扎,锁链声铮铮作响。 “不许带他走!不许!啊啊啊啊!” 刺耳的尖叫声越吼越大,易言根本不敢留,她太了解自己了。 “哎你别走啊,我这么棒的杰作你不留下来欣赏一下的吗?这还是你呢。” 后头的代班司命还站在原地不知道危险的来临,易言没有停下脚步。 直到锁链断裂,走出很远的易言听见了代班司命凄惨的尖叫声朝着自己这边由远及近。 “啊~啊啊……” 「嘭!」 一个完美的抛物线伴随着撞到树上的响声,代班司命被击飞得比易言走得还快。 遭了! 易言紧张的回头就看见另一半魂发疯一样的冲过来,眼见当下没有躲闪的地方,她直接把方析推到自己身前当挡箭牌。 果然,那一半魂看见方析以后紧急的刹车停下,散乱的长发下是对方析的痴恋。 她一把将方析的胳膊拉住要往自己身边带,害怕方析没了自己也危险的易言当即把另外一只胳膊拉住。 一人一魂当即把方析当做拔河的绳子来回扯。 “放手!” “不放。” 开玩笑没有方析做筹码,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对付自己这一半魂。 缓过来的代班司命嗷嗷叫着从地上爬起来看着两个易言抢男人,纵使狗血事看得够多,面对有自己参与的事件里,它还是觉得新鲜。 “嘿,有意思嘿。”代班司命看得起劲。 易言当即狠狠的瞪了它一眼,“还看,我拉不住了!” 当她体力有多好吗?再拉个两回合准得体力用尽松手。 到时候谁也不好过。 “啊?哦哦。”它马不停蹄的从地上站起来再度抄起锁链朝魂体攻击去,同一招只能用几秒的时间,也足够了。 被捆住的魂体被迫松了手看着昏迷的方析倒向易言的肩头,突然的重量让易言踉跄倒退几步才不至于倒地。 “快点啊,等着再次挣脱吗?”易言催促着代班司命赶紧行动。 “别急啊,我这不是准备画阵嘛。”代班司命也着急,刚才被一拳打飞的丢脸场面不想体验第二次,这么短的时间里,越催越心急。 易言看了眼肩上的方析,毫不犹豫的给他丢下,自己则释放着鬼气帮助禁锢住焦躁不安的魂体。 “你快点,我不一定能撑多久。”手串里的鬼气能捆住自己的魂多久,她自己心里也没数。 好在清楚自己的弱点,一个分走几百年记忆的魂根本不记得自己修炼的什么功法,空有力量不懂运用,发挥不出来全部实力。 被捆住的魂体怒瞪着冷静的易言,“我一直知道自己只是你的一半魂体,我没恨过你,为什么还要把我收回去,你明明已经三魂七魄圆满了!” “我只是需要力量。”易言自始至终知道自己要什么。 只是这个回答让她的另一半魂体不能满意。 “那就剥离我的力量啊,我只想和他在一起,我可以不要这份力量。” “不行,她的魂魄是用善魂滋养填补的,你是她缺失的魂魄,只有力量回归会导致散魂的。” 原本在画阵的代班司命突然插话进来,它一脸的严肃。 “这种事不是想剥离哪里就剥离哪里,我当初也是有考虑过的。” 质疑它能力的时候,它总能跳出来反驳。 当初方析用言咒做红线强行把易言的魂魄从黑影手里带下阴间,同时易言的魂魄又不能进阴间。 代班司命也是做了深思熟虑才进行的剥魂,留下善良的那半,把两个鬼魂送进枉死城里以魂养魂填补空缺。 几百年的以魂养魂,让两个魂都陷入浑浑噩噩之中,记不得阴间的一切。 易言无奈的耸肩,“这不是我不想放过你,实在是天命。” 她也想做个善良的人,奈何命运的选择就是如此。 “你根本就不是善良的魂,你的冷漠无情和我有什么区别。” 那一半魂看着易言,连说话声音都变得咬牙切齿。 易言也只是笑笑,“谁告诉你我现在还是善良的?” 第二百零八章 被三生石做局了 在现世摸爬滚打那么多年,再善良也会被逼迫得罪恶,何况她的善良只是当初的。 以魂养魂那么久,早就补全了那一半的七情六欲,她只是不会主动施恶,不代表不会。 “你休想让我和你融合在一起!”魂体咆哮着开始挣扎,锁链再度岌岌可危。 易言和代班司命两个都脸色微变,一个加快画阵的速度,一个用鬼气禁锢得更紧了。 然而,魂体的力量实在强大,锁链上逐渐出现裂痕,鬼气也开始散开。 窸窸窣窣的裂痕声逐渐放大,即使只用蛮力也能突破。 随着锁链的挣断,易言心里大喊不好的后退,被彻底激怒的魂体直朝易言而来。 愤怒的魂体用身体去撞击易言,好几次都被她给堪堪躲过,易言的目光一直在地上的方析那里,寻找着能靠近的办法,现在只有让方析给自己当挡箭牌才能躲一躲。 同时她也在想着对策,合魂是一定要合的,问题是现在的魂体有了自己的独立意识,她该怎么劝说才能让对方心甘情愿的回到她的身体里。 锁链的再度崩飞,代班司命的心也凉得一截一截的,它直接跪在地上看着自己的锁链静静的躺着。 “哎呀啊,我的法器哎!”哭丧着一张脸的代班司命无比心疼,法器都能断,它也不想活了。 自己的宝贝在同一个人身上断裂了好几次,简直是当鬼生涯里最大的败笔。 这边的易言狼狈躲避发疯的魂体,那边的代班司命居然还有心情悼念法器。 人命关天哎! “喂!没看见这还有一个我在受苦吗?快点帮我脱困啊!” 她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有这么个分不清轻重缓急的鬼在,真的能成大事吗? 被提醒的代班司命打了个颤,立马心领神会的抓起地上的方析,用手掐住他的脖子朝发疯的魂体喊道:“停下!否则我让他魂飞魄散!” 它故意压低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的威严与唬人,也成功吓停那个魂体。 被追得浑身没劲的易言终于能停下来喘口气。 “不要,你不要伤害他。”魂体回头惊恐的摆手,生怕方析出事。 代班司命的鬼爪细长,掐住方析脖子的尖爪戳出一个小坑,再用力一点就要刺穿皮肤。 筋疲力尽的易言抱着树不断喘气,面对生命的威胁不得不用尽全力去闪躲。 肺部积压上来的血已经在嘴里包不住,一丝一丝的往外淌。 她用手背擦了又擦,最后实在忍不住的张口“哇”的一声吐在了地上。 “咳……咳咳……” 喉咙里的血来回滚动勾得嗓子痒,在猛烈的咳嗽了好多下才恢复一点。 “它是鬼差也是司命,想要一个人彻底的消散不要太简单。”易言扶着树为代班司命增加气势。 听到把代班两个字给去了以后,代班司命的脖子突然就很得意的扬起来,心里美得不得了,“她说的对,我想要他消散很容易。” “……”易言忍着想翻白眼的冲动,真是给点阳光就灿烂,随口扯下谎就开始装起来了。 为了继续骗自己的魂,她只能昧着良心继续说,“你喜欢方析的话就让他清醒,让他自己做选择,我们是一体的,他会爱你。” “不会的,他要是爱我就不会在刚见面的时候拒绝我。” 魂体回想起刚见面时方析的态度,心里就一阵阵的难受,自己的未婚夫态度那么差,真是伤透了她的心。 可她还是太爱了,即使让他一直昏迷下去,只要在身边她也可以接受。 “那你有没有想过他现在已经恢复记忆了呢,相信我,他会给你一个好的答案。” 易言放缓了声音安抚这个不安的魂,也相信方析这么聪明能想到方法的。 “真的吗?”显然,魂体还是有些不相信。 “当然。”易言也只能继续引导。 那边代班司命也催着她快点,否则就要给方析的脖子戳个血窟窿了。 “别,我解开。”她生怕晚了一步方析就出事。 随着迷住方析意识的法力收回,昏迷的人也渐渐清醒。 “唔……呃?”方析的意识刚回归还想甩一下脑袋,就发现自己脖子很疼。 目光往下移,一只漆黑鬼爪正抵着自己的脖子…… “这是在干什么?”说话间甚至都有点困难。 “哦……”代班司命后知后觉的松了松爪子与方析脖子之间的距离。 易言看人已经清醒了,赶紧扯开嗓子快速的跟方析说了来龙去脉,“喂,你快做选择,是喜欢她还是我。” “啊?”处于懵逼状态的方析目光在两个易言之间来回切换,他记得易言不是一直都不喜欢争抢的吗? “快说啊。”易言边催着他,边挤眉弄眼,希望对方能懂自己的暗示。 那边在等待着方析做选择的魂体也同样看着他。 方析思考了一下现在是什么情况,加上代班司命突然拿他来做人质的行为。 ……那就代表易言是不能选的。 很快,他做出了选择,“我只会选我的未婚妻。” 话音刚落,易言明显的松了一口气,还好方析够机警。 要是这时候说句选她,保准要惹得魂体发狂。 既然有了方析的话做证,易言继续发挥,“你听见了,方析恢复记忆后第一选择就是他的未婚妻,带着全部记忆的你才算他的未婚妻。” “……未婚夫。”魂体被一句话感动得眼泪汪汪的。 也算是暂时解除危机,面对被三生石里的痴念做局的魂体,最好哄了。 她现在急切的想要扑进方析的怀里寻求一个安慰。 易言朝着那两个使眼色,代班司命松开了方析让一人一魂能够接触。 然后它走到易言身边看着那两个相拥在一起。 “不是,你看着自己的男人抱别的女人啊?”代班司命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看着前方,语气里全是拱火。 易言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首先,她既是我,其次,收起你的那副嘴脸。” 从自己身体里分离出去的魂也是自己,何况现在对方析也没产生那种感情,为什么看不得? 第二百零八章 被三生石做局了 在现世摸爬滚打那么多年,再善良也会被逼迫得罪恶,何况她的善良只是当初的。 以魂养魂那么久,早就补全了那一半的七情六欲,她只是不会主动施恶,不代表不会。 “你休想让我和你融合在一起!”魂体咆哮着开始挣扎,锁链再度岌岌可危。 易言和代班司命两个都脸色微变,一个加快画阵的速度,一个用鬼气禁锢得更紧了。 然而,魂体的力量实在强大,锁链上逐渐出现裂痕,鬼气也开始散开。 窸窸窣窣的裂痕声逐渐放大,即使只用蛮力也能突破。 随着锁链的挣断,易言心里大喊不好的后退,被彻底激怒的魂体直朝易言而来。 愤怒的魂体用身体去撞击易言,好几次都被她给堪堪躲过,易言的目光一直在地上的方析那里,寻找着能靠近的办法,现在只有让方析给自己当挡箭牌才能躲一躲。 同时她也在想着对策,合魂是一定要合的,问题是现在的魂体有了自己的独立意识,她该怎么劝说才能让对方心甘情愿的回到她的身体里。 锁链的再度崩飞,代班司命的心也凉得一截一截的,它直接跪在地上看着自己的锁链静静的躺着。 “哎呀啊,我的法器哎!”哭丧着一张脸的代班司命无比心疼,法器都能断,它也不想活了。 自己的宝贝在同一个人身上断裂了好几次,简直是当鬼生涯里最大的败笔。 这边的易言狼狈躲避发疯的魂体,那边的代班司命居然还有心情悼念法器。 人命关天哎! “喂!没看见这还有一个我在受苦吗?快点帮我脱困啊!” 她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有这么个分不清轻重缓急的鬼在,真的能成大事吗? 被提醒的代班司命打了个颤,立马心领神会的抓起地上的方析,用手掐住他的脖子朝发疯的魂体喊道:“停下!否则我让他魂飞魄散!” 它故意压低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的威严与唬人,也成功吓停那个魂体。 被追得浑身没劲的易言终于能停下来喘口气。 “不要,你不要伤害他。”魂体回头惊恐的摆手,生怕方析出事。 代班司命的鬼爪细长,掐住方析脖子的尖爪戳出一个小坑,再用力一点就要刺穿皮肤。 筋疲力尽的易言抱着树不断喘气,面对生命的威胁不得不用尽全力去闪躲。 肺部积压上来的血已经在嘴里包不住,一丝一丝的往外淌。 她用手背擦了又擦,最后实在忍不住的张口“哇”的一声吐在了地上。 “咳……咳咳……” 喉咙里的血来回滚动勾得嗓子痒,在猛烈的咳嗽了好多下才恢复一点。 “它是鬼差也是司命,想要一个人彻底的消散不要太简单。”易言扶着树为代班司命增加气势。 听到把代班两个字给去了以后,代班司命的脖子突然就很得意的扬起来,心里美得不得了,“她说的对,我想要他消散很容易。” “……”易言忍着想翻白眼的冲动,真是给点阳光就灿烂,随口扯下谎就开始装起来了。 为了继续骗自己的魂,她只能昧着良心继续说,“你喜欢方析的话就让他清醒,让他自己做选择,我们是一体的,他会爱你。” “不会的,他要是爱我就不会在刚见面的时候拒绝我。” 魂体回想起刚见面时方析的态度,心里就一阵阵的难受,自己的未婚夫态度那么差,真是伤透了她的心。 可她还是太爱了,即使让他一直昏迷下去,只要在身边她也可以接受。 “那你有没有想过他现在已经恢复记忆了呢,相信我,他会给你一个好的答案。” 易言放缓了声音安抚这个不安的魂,也相信方析这么聪明能想到方法的。 “真的吗?”显然,魂体还是有些不相信。 “当然。”易言也只能继续引导。 那边代班司命也催着她快点,否则就要给方析的脖子戳个血窟窿了。 “别,我解开。”她生怕晚了一步方析就出事。 随着迷住方析意识的法力收回,昏迷的人也渐渐清醒。 “唔……呃?”方析的意识刚回归还想甩一下脑袋,就发现自己脖子很疼。 目光往下移,一只漆黑鬼爪正抵着自己的脖子…… “这是在干什么?”说话间甚至都有点困难。 “哦……”代班司命后知后觉的松了松爪子与方析脖子之间的距离。 易言看人已经清醒了,赶紧扯开嗓子快速的跟方析说了来龙去脉,“喂,你快做选择,是喜欢她还是我。” “啊?”处于懵逼状态的方析目光在两个易言之间来回切换,他记得易言不是一直都不喜欢争抢的吗? “快说啊。”易言边催着他,边挤眉弄眼,希望对方能懂自己的暗示。 那边在等待着方析做选择的魂体也同样看着他。 方析思考了一下现在是什么情况,加上代班司命突然拿他来做人质的行为。 ……那就代表易言是不能选的。 很快,他做出了选择,“我只会选我的未婚妻。” 话音刚落,易言明显的松了一口气,还好方析够机警。 要是这时候说句选她,保准要惹得魂体发狂。 既然有了方析的话做证,易言继续发挥,“你听见了,方析恢复记忆后第一选择就是他的未婚妻,带着全部记忆的你才算他的未婚妻。” “……未婚夫。”魂体被一句话感动得眼泪汪汪的。 也算是暂时解除危机,面对被三生石里的痴念做局的魂体,最好哄了。 她现在急切的想要扑进方析的怀里寻求一个安慰。 易言朝着那两个使眼色,代班司命松开了方析让一人一魂能够接触。 然后它走到易言身边看着那两个相拥在一起。 “不是,你看着自己的男人抱别的女人啊?”代班司命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看着前方,语气里全是拱火。 易言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首先,她既是我,其次,收起你的那副嘴脸。” 从自己身体里分离出去的魂也是自己,何况现在对方析也没产生那种感情,为什么看不得? 第二百零九章 展现渣男天赋 “真奇怪啊,你就没有喜欢的人吗?”代班司命小声的嘀咕着。 在它处理那么多事情以来,像易言这样的很少见,难道是因为前世记忆的不完全? 易言愣了愣,喜欢吗?她想不起来喜欢是什么滋味,在那种地方待过以后看尽了背叛,已经模糊喜欢的定义。 任何的喜欢都带着利益,双方都企图从对方身上获取些什么,金钱、情感、依赖等等这些乱七八糟的。 “至少现在我没空喜欢任何人。”她自嘲的笑笑。 哪怕记忆没有回来,还要赶在诅咒生效前阻止悲剧的发生。 “不过,等诅咒之事结束应该有时间。” 她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样的,诅咒消失以后,老妈在身边,发小到时候从昏迷里醒来,就有大把的时间去思考这些从未想过的事。 “那你可得记住幽冥转轮的事,帮我重新开启阴阳两界的连接。” 一听易言的计划里没有关于它的,代班司命赶紧提醒易言不要忘了。 它还指望多做点事让天道选自己成为正统司命呢。 “昂,知道了。”易言不在意的摆摆手,没有诅咒的威胁她可以慢慢找,哪需要着急。 索性随口敷衍了事。 “不行,你得给我按个手印,你祖外婆答应要做我在阳间的鬼差,结果却失联了,你可不能背信弃义。” 回想起几十年前的约定就没完成,说什么这次也要让程心兰的后辈补上。 “……跟我做约定?你确定?”易言自己都想笑,自己是个什么人啊,背信弃义这套玩得最溜。 让她乖乖履行约定不等于没有这个约定吗? “我确定,你祖外婆已经失信一次了,你不许再失信!” “呃……如你所愿。” 她没话讲了,只能先敷衍。 代班司命双眼一亮,伸出手来,“那我们做个契约,你要帮我找到幽冥转轮。” “好。”易言毫不犹豫的伸手过去将代班司命掌心浮现的图腾复制在自己的掌心里。 如此的干脆果断,哄得代班司命眼睛眯起一直乐。 那边的方析低头望着易言的另一半魂,看着相同的脸,性格却不同,他竟然没有感觉到一丝心动。 不过嘴边哄人的情话倒是吝啬的往外冒,承诺的话更是说得魂体心花怒放。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你真的只喜欢我吗?”魂体的双眼里全是方析的样子,像是要把他给记住。 “当然,我会一直对你好的。”他撩起魂体耳边的头发,俨然是一个温柔的情人。 不远处的易言听得鸡皮疙瘩往外一直冒,“噫……她真的听不出来方析说这些话很假吗?” 她在骗子窝里的时候说的话都比这些像真话,看着方析哄骗着无知魂体,易言真想冲上来大声说这些都是假的。 旁边的代班司命也是被恶寒得直发抖,“就是因为有他这样的渣男,三生石吸收的痴念一年比一年多。” 一人一鬼都对方析展现的样子所鄙夷。 背对着他们俩的魂体看不见,方析可是尽收眼底,他把魂体的脑袋按在自己的怀里,对着易言和代班司命无声的用着口型道: 我有什么办法,我只能想到这些词了。 他也很冤的好吗,上辈子收鬼送鬼往生的哪有空学情话,这辈子搞着科研更是没空。 说的这几句还是在大学时候随便学的,就这样还被打上渣男标签。 都不知道上哪说理去。 易言给他回了个手势,并且同样以口型回复:不要管我们这边,专心哄啊。 最后的希望压在方析身上了,不管用什么情话先给魂哄高兴再说。 随后易言不放心的跟代班司命低声,“先等一下,我得问问,合体以后你会把痴念取出来?” 她怕到时候一睁眼也成自己这个魂这样满眼满脑都被方析占据,那才是真正的大事。 代班司命点点头,“不会不会,这肯定要取出来的。” 它也怕易言到时候光顾着谈恋爱耽误大事。 两个达成共识以后各自才放心,只等方析的最后攻略。 只是他们都忽略了三生石的痴念力量有多强,任由方析口水说干,魂体都不想回到易言身体里,她还想跟方析再多待几天,体验二人独处时光。 易言当即表示没问题,先哄好其他再说,不顾方析求助的目光抓着代班司命就跑。 “哎哎,你这样真的有问题啊,奉献精神也不是这样奉献的。” 代班司命更加不解易言的脑回路,偷偷看着至少还能确定那两个不会有更亲密的行为,给独处空间保不齐会发生什么。 等到走很远以后易言才停下来给了解释,“我这不是奉献,她等了方析几百年,独处几天有什么?何况到时候记忆是会合在一起的。” 对于易言来说,看着和自己一样脸的魂体做着自己最不想做的事,而自己还要全程偷窥,光是想想就很难绷。 到时候记忆再度重合,她自己还要再看一遍,不如拿把刀给自己抹了。 现在只是暂时逃避而已,否则一想到那个画面,已经很想死了。 随后易言双手插兜,“对了,我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拜托你。” “昂?什么事。”代班司命不解的看着她。 易言深吸一口气,把心里憋着的话说了出来,“我想请你送我的家族投胎。” “什么!” “我知道这不合规矩,但他们是无辜的,是被诅咒给杀死的,给他们一个完整的人生而已。” “不行!死去的几百年以后才能再次投胎,这是阴间的规矩。” 代班司命直接了当的拒绝易言的请求,即使它好说话,在这件事上是绝对不会退让。 “他们还剩什么亲人?剩一个我和我妈,我可以什么都不要换他们一个尽早投胎的机会都不行?” “你也说了,在亲人里还有你这一脉,除非断代无人悼念才能破例。” 阴间的规矩面前,谁也不能例外。 易言握紧了拳头,“看见亲人在枉死城那样的地方,我也会难受。” “……所以活人不得下阴间。” 第二百零九章 展现渣男天赋 “真奇怪啊,你就没有喜欢的人吗?”代班司命小声的嘀咕着。 在它处理那么多事情以来,像易言这样的很少见,难道是因为前世记忆的不完全? 易言愣了愣,喜欢吗?她想不起来喜欢是什么滋味,在那种地方待过以后看尽了背叛,已经模糊喜欢的定义。 任何的喜欢都带着利益,双方都企图从对方身上获取些什么,金钱、情感、依赖等等这些乱七八糟的。 “至少现在我没空喜欢任何人。”她自嘲的笑笑。 哪怕记忆没有回来,还要赶在诅咒生效前阻止悲剧的发生。 “不过,等诅咒之事结束应该有时间。” 她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样的,诅咒消失以后,老妈在身边,发小到时候从昏迷里醒来,就有大把的时间去思考这些从未想过的事。 “那你可得记住幽冥转轮的事,帮我重新开启阴阳两界的连接。” 一听易言的计划里没有关于它的,代班司命赶紧提醒易言不要忘了。 它还指望多做点事让天道选自己成为正统司命呢。 “昂,知道了。”易言不在意的摆摆手,没有诅咒的威胁她可以慢慢找,哪需要着急。 索性随口敷衍了事。 “不行,你得给我按个手印,你祖外婆答应要做我在阳间的鬼差,结果却失联了,你可不能背信弃义。” 回想起几十年前的约定就没完成,说什么这次也要让程心兰的后辈补上。 “……跟我做约定?你确定?”易言自己都想笑,自己是个什么人啊,背信弃义这套玩得最溜。 让她乖乖履行约定不等于没有这个约定吗? “我确定,你祖外婆已经失信一次了,你不许再失信!” “呃……如你所愿。” 她没话讲了,只能先敷衍。 代班司命双眼一亮,伸出手来,“那我们做个契约,你要帮我找到幽冥转轮。” “好。”易言毫不犹豫的伸手过去将代班司命掌心浮现的图腾复制在自己的掌心里。 如此的干脆果断,哄得代班司命眼睛眯起一直乐。 那边的方析低头望着易言的另一半魂,看着相同的脸,性格却不同,他竟然没有感觉到一丝心动。 不过嘴边哄人的情话倒是吝啬的往外冒,承诺的话更是说得魂体心花怒放。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你真的只喜欢我吗?”魂体的双眼里全是方析的样子,像是要把他给记住。 “当然,我会一直对你好的。”他撩起魂体耳边的头发,俨然是一个温柔的情人。 不远处的易言听得鸡皮疙瘩往外一直冒,“噫……她真的听不出来方析说这些话很假吗?” 她在骗子窝里的时候说的话都比这些像真话,看着方析哄骗着无知魂体,易言真想冲上来大声说这些都是假的。 旁边的代班司命也是被恶寒得直发抖,“就是因为有他这样的渣男,三生石吸收的痴念一年比一年多。” 一人一鬼都对方析展现的样子所鄙夷。 背对着他们俩的魂体看不见,方析可是尽收眼底,他把魂体的脑袋按在自己的怀里,对着易言和代班司命无声的用着口型道: 我有什么办法,我只能想到这些词了。 他也很冤的好吗,上辈子收鬼送鬼往生的哪有空学情话,这辈子搞着科研更是没空。 说的这几句还是在大学时候随便学的,就这样还被打上渣男标签。 都不知道上哪说理去。 易言给他回了个手势,并且同样以口型回复:不要管我们这边,专心哄啊。 最后的希望压在方析身上了,不管用什么情话先给魂哄高兴再说。 随后易言不放心的跟代班司命低声,“先等一下,我得问问,合体以后你会把痴念取出来?” 她怕到时候一睁眼也成自己这个魂这样满眼满脑都被方析占据,那才是真正的大事。 代班司命点点头,“不会不会,这肯定要取出来的。” 它也怕易言到时候光顾着谈恋爱耽误大事。 两个达成共识以后各自才放心,只等方析的最后攻略。 只是他们都忽略了三生石的痴念力量有多强,任由方析口水说干,魂体都不想回到易言身体里,她还想跟方析再多待几天,体验二人独处时光。 易言当即表示没问题,先哄好其他再说,不顾方析求助的目光抓着代班司命就跑。 “哎哎,你这样真的有问题啊,奉献精神也不是这样奉献的。” 代班司命更加不解易言的脑回路,偷偷看着至少还能确定那两个不会有更亲密的行为,给独处空间保不齐会发生什么。 等到走很远以后易言才停下来给了解释,“我这不是奉献,她等了方析几百年,独处几天有什么?何况到时候记忆是会合在一起的。” 对于易言来说,看着和自己一样脸的魂体做着自己最不想做的事,而自己还要全程偷窥,光是想想就很难绷。 到时候记忆再度重合,她自己还要再看一遍,不如拿把刀给自己抹了。 现在只是暂时逃避而已,否则一想到那个画面,已经很想死了。 随后易言双手插兜,“对了,我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拜托你。” “昂?什么事。”代班司命不解的看着她。 易言深吸一口气,把心里憋着的话说了出来,“我想请你送我的家族投胎。” “什么!” “我知道这不合规矩,但他们是无辜的,是被诅咒给杀死的,给他们一个完整的人生而已。” “不行!死去的几百年以后才能再次投胎,这是阴间的规矩。” 代班司命直接了当的拒绝易言的请求,即使它好说话,在这件事上是绝对不会退让。 “他们还剩什么亲人?剩一个我和我妈,我可以什么都不要换他们一个尽早投胎的机会都不行?” “你也说了,在亲人里还有你这一脉,除非断代无人悼念才能破例。” 阴间的规矩面前,谁也不能例外。 易言握紧了拳头,“看见亲人在枉死城那样的地方,我也会难受。” “……所以活人不得下阴间。” 第二百一十章 前世的方析不值得信任 在方析和魂体独处的时间里,易言也没闲着,她靠着千年前的记忆在司命殿里的书架上翻着书,找寻抹去三生石上名字的方法。 代班司命百无聊赖的翻着功德簿,“你到底是什么人啊?看得懂远古鬼文?” 易言回头看了眼悠哉的代班司命,随后继续翻阅手上的书,“恰好学了点。” “阳间也有会这个的?” “嗯。” 易言随口附和着,她不爱多余的解释。 “你有点实力哎,有没有考虑过死后做鬼差?”它是越看越觉得易言做鬼差很合适,看得懂鬼文有自己的思考,一定能在阴间大放光彩。 易言合上书从架子上抽出另外一本,很是漫不经心,“阴间我肯定是要留的,做鬼差这事另外再说” 到时候她还想继续回到后土殿修行呢。 看着易言的背影,代班司命突然来了兴趣,“嘿,你知道不,其实几百年前我抽你魂魄的时候,你就跟失了主魂一样,要是知道你本性如此,当时就应该留你做鬼差的。” “什么意思?”易言的眼神一凛,感觉出不对劲。 “你听说过生魂修习法吗?” “……没有。” 易言回想着那些功法,居然没听说过这种。 “很简单,就是把生魂投进孕妇的肚子里抢夺生气,然后生下来的小孩子成为修习快功法的容器,为了防止有独立思想就抽去主魂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容器。” 阳间发生的那档子事,作为代班司命的它全都知道,像这种练功法在阳间的成就越高,死后受到的惩罚也越严重。 “……所以你什么意思?我当时也是被抽了主魂的?” “那倒不一定,只是觉得像,跟你链接在一起的方析本身是个善魂,所以他不是那种人,至于其他的就不好说了。” 代班司命意味深长的一番话像是故意勾起易言的疑心,她低头书也看不进去了,索性快步走到代班司命的身边。 “把话说清楚,是不是方析有问题,还是说我的前世有问题。” “你别着急啊,我只是才想起来这事。” 它让易言别那么心急,随后摊开功德簿在方析的前世名字上用手指一滑赋予了易言能够短暂看见对方记忆的能力。 随着一道暗光闪过,眨眼间她看见自己面前站着个中年男人。 “爹,她不是一个容器,成亲也不是她唯一的路。” 易言发现自己张嘴居然是个男人的声音。 正在好奇时,对面的中年男人转头,一双冷峻的丹凤眼狠狠的瞪了眼不成器的儿子。 “你现在成了人人爱戴的道长又有什么资格指责我?是我让你的修为突飞猛进的,还以为自己是什么天才吗?!” 冷冰冰的一番话浇透了易言的心,她刚想反驳就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司命殿,所看见的那一幕的不真实感让她恍惚了一瞬。 “你让我看这段意义不明的对话有什么意思?” 她有点不满,看就让她看完,就看这段不如直接口述。 “咳……法力有限,法力有限。”代班司命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从功德簿上划出来别人的记忆需要相当厉害的法力支持,它这样已经用尽全力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你应该知道他们对话里指的是谁。” “……嗯。”易言点点头。 就算没有亲身经历过,结合那么多线索也知道指的是自己。 “正是因为这个,所以在你的记忆回来前我要提醒你一句,袖手旁观的恶是不计算在灵魂中的。” 它也是真心欣赏易言才好心提醒,方析前世确实是善魂,到处收鬼送鬼来阴间的攒了不少功德,事实是不是真的如此还要待定。 易言垂眸转动着自己的手串,没有表态,正跟代班司命说的那样,她见过方析今生的魂魄颜色,已经呈现黑色。 黑影生前杀了万人那样罪无可恕,方析也是有过之无不及,两个分不出高下。 “我有自己的判断。”她不是一个需求爱情的人,只是方析刚好合适,想试试不代表要沦陷。 “行,提醒也就提醒到这了,至于接下来的就看你自己怎么走。” 代班司命不再说什么,放过易言安心看书。 一人一鬼在司命殿慢慢消磨时间,期间鬼差过来找代班司命有事,整个司命殿里只剩下易言一个人。 她靠在柜子旁专心看着书,直到殿外响起脚步声。 抬头望去,方析带着魂体一步步走近。 “她已经同意合魂了,我们找代班司命。” “这么快?” 易言合起书,先前不是说至少五天吗?怎么不出三天就给哄骗成功了? 魂体拉着方析的胳膊完全没有之前嚣张的气焰,只有释然后的平静,“未婚夫说完整的我们才是他最爱的,所以我要跟你合魂。” “……行。” 易言本想问她真的想好了吗?又怕多说两句给人劝反悔了。 更主要的是她也想知道几百年前的记忆是什么样的,为什么会提起修为容器这个词。 作为已经恢复前世记忆的方析为什么只字不提? 还是说……对他有益的东西就可以完全袖手旁观? 易言意味深长的看着他们俩,手中的书也随手放回书柜里,“那走,代班司命出去了,我们一起去找它。” 抱着太多的疑问,她急需这份记忆来解惑。 “但愿不要让我失望。”易言轻声的说了一句。 答应和方析试试也是他今生那么猛烈的追求,加上挑不出其他毛病,假如这份情意夹杂着其他的。 她不介意亲手摧毁方析的美梦。 毕竟……她也早已经是个被上千鬼魂诉怨的恶人一个了。 两人一魂各怀鬼胎的走了一路,易言走在最前面,方析和魂体走在后面,期间魂体多次确认方析真的是爱完整的她吗? 方析都是柔声回答的“是”。 易言在前面翻了个白眼,心里默默的吐槽着:装货。 她倒是要看看几百年前的自己到底是个怎么一回事,被别人卖了还在帮数钱。 第二百一十章 前世的方析不值得信任 在方析和魂体独处的时间里,易言也没闲着,她靠着千年前的记忆在司命殿里的书架上翻着书,找寻抹去三生石上名字的方法。 代班司命百无聊赖的翻着功德簿,“你到底是什么人啊?看得懂远古鬼文?” 易言回头看了眼悠哉的代班司命,随后继续翻阅手上的书,“恰好学了点。” “阳间也有会这个的?” “嗯。” 易言随口附和着,她不爱多余的解释。 “你有点实力哎,有没有考虑过死后做鬼差?”它是越看越觉得易言做鬼差很合适,看得懂鬼文有自己的思考,一定能在阴间大放光彩。 易言合上书从架子上抽出另外一本,很是漫不经心,“阴间我肯定是要留的,做鬼差这事另外再说” 到时候她还想继续回到后土殿修行呢。 看着易言的背影,代班司命突然来了兴趣,“嘿,你知道不,其实几百年前我抽你魂魄的时候,你就跟失了主魂一样,要是知道你本性如此,当时就应该留你做鬼差的。” “什么意思?”易言的眼神一凛,感觉出不对劲。 “你听说过生魂修习法吗?” “……没有。” 易言回想着那些功法,居然没听说过这种。 “很简单,就是把生魂投进孕妇的肚子里抢夺生气,然后生下来的小孩子成为修习快功法的容器,为了防止有独立思想就抽去主魂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容器。” 阳间发生的那档子事,作为代班司命的它全都知道,像这种练功法在阳间的成就越高,死后受到的惩罚也越严重。 “……所以你什么意思?我当时也是被抽了主魂的?” “那倒不一定,只是觉得像,跟你链接在一起的方析本身是个善魂,所以他不是那种人,至于其他的就不好说了。” 代班司命意味深长的一番话像是故意勾起易言的疑心,她低头书也看不进去了,索性快步走到代班司命的身边。 “把话说清楚,是不是方析有问题,还是说我的前世有问题。” “你别着急啊,我只是才想起来这事。” 它让易言别那么心急,随后摊开功德簿在方析的前世名字上用手指一滑赋予了易言能够短暂看见对方记忆的能力。 随着一道暗光闪过,眨眼间她看见自己面前站着个中年男人。 “爹,她不是一个容器,成亲也不是她唯一的路。” 易言发现自己张嘴居然是个男人的声音。 正在好奇时,对面的中年男人转头,一双冷峻的丹凤眼狠狠的瞪了眼不成器的儿子。 “你现在成了人人爱戴的道长又有什么资格指责我?是我让你的修为突飞猛进的,还以为自己是什么天才吗?!” 冷冰冰的一番话浇透了易言的心,她刚想反驳就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司命殿,所看见的那一幕的不真实感让她恍惚了一瞬。 “你让我看这段意义不明的对话有什么意思?” 她有点不满,看就让她看完,就看这段不如直接口述。 “咳……法力有限,法力有限。”代班司命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从功德簿上划出来别人的记忆需要相当厉害的法力支持,它这样已经用尽全力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你应该知道他们对话里指的是谁。” “……嗯。”易言点点头。 就算没有亲身经历过,结合那么多线索也知道指的是自己。 “正是因为这个,所以在你的记忆回来前我要提醒你一句,袖手旁观的恶是不计算在灵魂中的。” 它也是真心欣赏易言才好心提醒,方析前世确实是善魂,到处收鬼送鬼来阴间的攒了不少功德,事实是不是真的如此还要待定。 易言垂眸转动着自己的手串,没有表态,正跟代班司命说的那样,她见过方析今生的魂魄颜色,已经呈现黑色。 黑影生前杀了万人那样罪无可恕,方析也是有过之无不及,两个分不出高下。 “我有自己的判断。”她不是一个需求爱情的人,只是方析刚好合适,想试试不代表要沦陷。 “行,提醒也就提醒到这了,至于接下来的就看你自己怎么走。” 代班司命不再说什么,放过易言安心看书。 一人一鬼在司命殿慢慢消磨时间,期间鬼差过来找代班司命有事,整个司命殿里只剩下易言一个人。 她靠在柜子旁专心看着书,直到殿外响起脚步声。 抬头望去,方析带着魂体一步步走近。 “她已经同意合魂了,我们找代班司命。” “这么快?” 易言合起书,先前不是说至少五天吗?怎么不出三天就给哄骗成功了? 魂体拉着方析的胳膊完全没有之前嚣张的气焰,只有释然后的平静,“未婚夫说完整的我们才是他最爱的,所以我要跟你合魂。” “……行。” 易言本想问她真的想好了吗?又怕多说两句给人劝反悔了。 更主要的是她也想知道几百年前的记忆是什么样的,为什么会提起修为容器这个词。 作为已经恢复前世记忆的方析为什么只字不提? 还是说……对他有益的东西就可以完全袖手旁观? 易言意味深长的看着他们俩,手中的书也随手放回书柜里,“那走,代班司命出去了,我们一起去找它。” 抱着太多的疑问,她急需这份记忆来解惑。 “但愿不要让我失望。”易言轻声的说了一句。 答应和方析试试也是他今生那么猛烈的追求,加上挑不出其他毛病,假如这份情意夹杂着其他的。 她不介意亲手摧毁方析的美梦。 毕竟……她也早已经是个被上千鬼魂诉怨的恶人一个了。 两人一魂各怀鬼胎的走了一路,易言走在最前面,方析和魂体走在后面,期间魂体多次确认方析真的是爱完整的她吗? 方析都是柔声回答的“是”。 易言在前面翻了个白眼,心里默默的吐槽着:装货。 她倒是要看看几百年前的自己到底是个怎么一回事,被别人卖了还在帮数钱。 第二百一十一章 几百年前的记忆 合魂的仪式远比抽魂要复杂,代班司命取出从后土殿里的法器摆在台子上,易言和自己的魂体一起上了高台躺下。 千年前帮不少人合体过,现在轮到自己竟然有着一丝忐忑和新奇。 仪式过后就要拿回属于自己的记忆与力量,易言不自禁的扭头看了眼已经闭眼等待的另一个自己。 近距离的面对面,奇妙的感觉浮现心头。 活了上千年都不明白人的痴恋是个什么滋味,在魂体的记忆里又是什么样的经历才能让她对这份感情更加疯狂。 抱着期待,易言同样闭上眼睛,等待仪式的启动。 方析在下面给代班司命递着东西,这种对魂魄的运用如果能带回阳间,衍信的研究也会更上一层楼。 在台子下摆放法器的代班司命幽幽的盯着方析看了一眼,其意味深长。 在方析被那一眼心惊的时候又什么都没说的低头。 它把其中一个法器扭正了方向,低声道:“你还是活人,我没有权利审判你,有些事还是少做,莫要让你的前世给今生还债。” “……”方析沉默了。 随后它站直身体,后退几步用自身的力量催动那些法器。 随着黑色的鬼气钻进法器里,一阵阵嗡鸣响起释放出更多的鬼气成雾把高台笼罩。 视线被隔绝,看不清里面发生了什么。 只有易言声声忍痛的闷哼,丝丝白色的魂体从中分散涌出,像是有眼睛一样直直钻进方析的身体里。 长久以来属于方析的那部分被剥离,他看着自己的身体里也同样冒着丝丝的黑气。 代班司命的手指在空中一搅,凭空抓取那些想要逃离的黑气在自己掌心捏住揉成一团。 看着方析因为良心的不安而倒地。 善良的魂魄回归本体,方析瞳孔放大的接受这迟来的不安。 “我都……做了什么?”他不敢置信的把自己的麻木与助纣为虐都想了个遍。 为了达成目的和摆脱家族对自己的掌控,心甘情愿的为他们残害生魂,更是毫无慈悲的把鲜活的灵魂丢进容器里消散。 他接受了家族那套不合格的生魂没有存在必要的理论。 认为那是对的。 代班司命蹲下来歪着头欣赏方析的痛苦,“你的恶情有可原,我能理解,以后下阴间我也不会轻判。” 一马归一马,该判的它也不会手软。 方析在声音里回神,知道自己瞒不住了,“恶人就要做到底,阴间我也并不是不知情。” 从小就在道士世家接受着那套道法自然的理论,又做着违背的事,他从没想过自己该在阴间享什么福。 做过的事他认,到时候该有什么惩罚也认。 不过…… 他扭头深深的看着代班司命。 只要实验一但成功,他也不一定要下阴间,他可以一直留在阳间。 越是罪恶多端的人越惧怕死亡,整个衍信壮大的秘密就是有太多惧怕死亡的人存在。 阳间的鬼神论越壮大,衍信集团也能借此敛财获得更多的资源来研究留存在阳间永生的方法。 他不一定下阴间,所以要让这位代班司命失望了。 之前做的恶太多,已经不能够回头。 方析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裤子,眼神望着高台,“以后的事以后再说,那边合魂成功了吗?” “……快了。”从方析的眼神变化里,代班司命明了这是它劝不回的人。 那么以后的事,只等以后再审判了。 一人一魂望着黑雾还未散去的高台一同等待易言的合魂成功。 良久之后,高台上的黑雾逐渐有散去的迹象,视线在一层层雾气的散去后,看见易言的一只手搭在边缘。 她扶着边缘撑起了上半身用手抚头,几百年前的记忆就像电闸一样对接上,梳理出全部的真相。 千年前她杀死黑影,因为犯错不敢继续在阳间存活又不敢下阴间领罚,于是魂魄躲进锁魂珠里和黑影一起下葬。 几百年前的盗墓贼破坏了她生前选的风水宝地和阵法,并且取走了锁魂珠等若干东西。 虽然主魂还锁在珠子里,其余的魂却散了,飘散在阳间各地被一个道士世家中的人收集。 从而一个天生缺失主魂的易言诞生了。 乖巧、听话、天真,这些词一直伴随着易言长大,就像只天生就被关在笼子里的鸟。 直到黑影的出现,带着锁魂珠的他影响了易言的神智。 即使是缺失主魂,易言的魂魄强韧度依旧可以独立生活。 无数个夜里易言打开窗和黑影对望,心底对于回归主魂的渴望被她误以为是感情。 她伸出手抚摸着黑影的脸,语气很轻,“我们人鬼殊途,我有未婚夫了,所以别再来缠着我了好吗。” 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鬼魂,她实在难以接受,如果跟他走,世俗的眼光又该怎么样? 从小就接受着方析是自己未婚夫的认证和对面前鬼魂的渴望拉扯着她的意识。 黑影回握住易言的手,沉声道:“我们才是前世的恋人。” “恋人……”易言无意识的重复这个词,竟然隐约带着期待。 一边是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即将从云游四方里结束,一边是前世恋人的鬼魂找上门。 道德的煎熬让易言彻夜难眠。 这是不对的,自己应该只能从一夫,而且人鬼殊途。 同时心底又断不了对黑影的渴望。 她说不出狠话,舍不下任何一方。 克制守礼的与黑影度过一个个夜晚,渴望的口子也被撕得越来越大。 当未婚夫的信被带回来后,易言再也忍不住的向黑影提出了请求。 “你帮我恢复前世的记忆,我……我想知道我们之间的事。” 未婚夫回来就代表婚期将近,她必须在这中间做个抉择。 “我们的前世相处得并不愉快还有诸多遗憾,你确定吗?” “我确定,我想我会选你。” 怀着忐忑的心情说出这句话以后,竟然有一种离经叛道的舒爽,长久以来的礼数和认知在这一刻化成泡影。 她才明白自己想要的并不是按部就班的成长,黑影的出现就是带自己脱离这个压抑的家族。 第二百一十一章 几百年前的记忆 合魂的仪式远比抽魂要复杂,代班司命取出从后土殿里的法器摆在台子上,易言和自己的魂体一起上了高台躺下。 千年前帮不少人合体过,现在轮到自己竟然有着一丝忐忑和新奇。 仪式过后就要拿回属于自己的记忆与力量,易言不自禁的扭头看了眼已经闭眼等待的另一个自己。 近距离的面对面,奇妙的感觉浮现心头。 活了上千年都不明白人的痴恋是个什么滋味,在魂体的记忆里又是什么样的经历才能让她对这份感情更加疯狂。 抱着期待,易言同样闭上眼睛,等待仪式的启动。 方析在下面给代班司命递着东西,这种对魂魄的运用如果能带回阳间,衍信的研究也会更上一层楼。 在台子下摆放法器的代班司命幽幽的盯着方析看了一眼,其意味深长。 在方析被那一眼心惊的时候又什么都没说的低头。 它把其中一个法器扭正了方向,低声道:“你还是活人,我没有权利审判你,有些事还是少做,莫要让你的前世给今生还债。” “……”方析沉默了。 随后它站直身体,后退几步用自身的力量催动那些法器。 随着黑色的鬼气钻进法器里,一阵阵嗡鸣响起释放出更多的鬼气成雾把高台笼罩。 视线被隔绝,看不清里面发生了什么。 只有易言声声忍痛的闷哼,丝丝白色的魂体从中分散涌出,像是有眼睛一样直直钻进方析的身体里。 长久以来属于方析的那部分被剥离,他看着自己的身体里也同样冒着丝丝的黑气。 代班司命的手指在空中一搅,凭空抓取那些想要逃离的黑气在自己掌心捏住揉成一团。 看着方析因为良心的不安而倒地。 善良的魂魄回归本体,方析瞳孔放大的接受这迟来的不安。 “我都……做了什么?”他不敢置信的把自己的麻木与助纣为虐都想了个遍。 为了达成目的和摆脱家族对自己的掌控,心甘情愿的为他们残害生魂,更是毫无慈悲的把鲜活的灵魂丢进容器里消散。 他接受了家族那套不合格的生魂没有存在必要的理论。 认为那是对的。 代班司命蹲下来歪着头欣赏方析的痛苦,“你的恶情有可原,我能理解,以后下阴间我也不会轻判。” 一马归一马,该判的它也不会手软。 方析在声音里回神,知道自己瞒不住了,“恶人就要做到底,阴间我也并不是不知情。” 从小就在道士世家接受着那套道法自然的理论,又做着违背的事,他从没想过自己该在阴间享什么福。 做过的事他认,到时候该有什么惩罚也认。 不过…… 他扭头深深的看着代班司命。 只要实验一但成功,他也不一定要下阴间,他可以一直留在阳间。 越是罪恶多端的人越惧怕死亡,整个衍信壮大的秘密就是有太多惧怕死亡的人存在。 阳间的鬼神论越壮大,衍信集团也能借此敛财获得更多的资源来研究留存在阳间永生的方法。 他不一定下阴间,所以要让这位代班司命失望了。 之前做的恶太多,已经不能够回头。 方析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裤子,眼神望着高台,“以后的事以后再说,那边合魂成功了吗?” “……快了。”从方析的眼神变化里,代班司命明了这是它劝不回的人。 那么以后的事,只等以后再审判了。 一人一魂望着黑雾还未散去的高台一同等待易言的合魂成功。 良久之后,高台上的黑雾逐渐有散去的迹象,视线在一层层雾气的散去后,看见易言的一只手搭在边缘。 她扶着边缘撑起了上半身用手抚头,几百年前的记忆就像电闸一样对接上,梳理出全部的真相。 千年前她杀死黑影,因为犯错不敢继续在阳间存活又不敢下阴间领罚,于是魂魄躲进锁魂珠里和黑影一起下葬。 几百年前的盗墓贼破坏了她生前选的风水宝地和阵法,并且取走了锁魂珠等若干东西。 虽然主魂还锁在珠子里,其余的魂却散了,飘散在阳间各地被一个道士世家中的人收集。 从而一个天生缺失主魂的易言诞生了。 乖巧、听话、天真,这些词一直伴随着易言长大,就像只天生就被关在笼子里的鸟。 直到黑影的出现,带着锁魂珠的他影响了易言的神智。 即使是缺失主魂,易言的魂魄强韧度依旧可以独立生活。 无数个夜里易言打开窗和黑影对望,心底对于回归主魂的渴望被她误以为是感情。 她伸出手抚摸着黑影的脸,语气很轻,“我们人鬼殊途,我有未婚夫了,所以别再来缠着我了好吗。” 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鬼魂,她实在难以接受,如果跟他走,世俗的眼光又该怎么样? 从小就接受着方析是自己未婚夫的认证和对面前鬼魂的渴望拉扯着她的意识。 黑影回握住易言的手,沉声道:“我们才是前世的恋人。” “恋人……”易言无意识的重复这个词,竟然隐约带着期待。 一边是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即将从云游四方里结束,一边是前世恋人的鬼魂找上门。 道德的煎熬让易言彻夜难眠。 这是不对的,自己应该只能从一夫,而且人鬼殊途。 同时心底又断不了对黑影的渴望。 她说不出狠话,舍不下任何一方。 克制守礼的与黑影度过一个个夜晚,渴望的口子也被撕得越来越大。 当未婚夫的信被带回来后,易言再也忍不住的向黑影提出了请求。 “你帮我恢复前世的记忆,我……我想知道我们之间的事。” 未婚夫回来就代表婚期将近,她必须在这中间做个抉择。 “我们的前世相处得并不愉快还有诸多遗憾,你确定吗?” “我确定,我想我会选你。” 怀着忐忑的心情说出这句话以后,竟然有一种离经叛道的舒爽,长久以来的礼数和认知在这一刻化成泡影。 她才明白自己想要的并不是按部就班的成长,黑影的出现就是带自己脱离这个压抑的家族。 第二百一十二章 回到阳间 然而这份记忆确实同黑影说的那样,在强行唤醒那一刻,数千人的哀嚎声在脑海里不绝于耳,次次由自己持剑杀人的场面一遍遍回放。 由自己亲手造出来的恶魔让无数人成为他取乐消遣的工具。 她不理解,更是恐惧,为什么自己会对这样的恶魔产生渴望。 “……” “……” 易言扶着脑袋长叹一口气,黑影并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唤醒的记忆也是从他开始,没有那些前置条件加持,就算换成现在的易言也会疯掉。 几百年前的社会教育下,前世的易言将自己困在不忠的壳子里出不来,才在婚礼上自刎。 又因为言咒的关系,魂魄被硬生生扯下了阴间,脱离了主魂的控制,又变成浑浑噩噩的状态。 今生黑影抢占先机一直在附近,主魂也没有丢失,误打误撞下成就现在的易言。 在和闫新翠斗法时咬碎了锁魂珠,主魂随着裂缝融合成一体才有足够的力量从阴阳镜里穿过阴间的门。 这一切的一切串联起来,易言不由得苦笑出声,“这都什么事儿啊。” 本来几百年前的自己就够胆小了,黑影又来了这么一出,可不得让分离出来的魂体越发觉得方析才是好人吗。 起身走下高台,现在记忆回归以后,在看向方析时竟然还有心动。 易言不悦的皱眉看向代班司命,“快把三生石里的痴念给我取出来。” “啧,态度这么差。”抱怨归抱怨,代班司命抬手就从易言的额前取出一团红色的雾气。 这才让易言不正常的心跳变得平静。 就算要培养感情,她也不希望被控制以后影响判断。 “还有言咒。”她提醒着代班司命。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你怎么命令起我来这么顺嘴?我怎么说也是个司命啊。” “代班的而已。” “那也是司命。” “……” 看着易言和代班司命拌嘴,方析心里产生着落差,尽管知道魂体并不代表易言的全部思想,那几天的甜蜜又不能作假,易言不可能没有那几天的记忆。 所以,她是故意忽视的吗? 方析不甘心被忽视于是出声,“解除言咒的方法你们找到了?” “……呃。” 拌嘴的一人一魂同时停住声音看向方析,易言清了清嗓子,“这不是无解的招数。” 恢复记忆的那刻她想通了一点,现在的易言只是代表了在阳间的名字,而三生石只能刻普通人的名字。 所以想要破除只能用自身的力量去破坏掉三生石的规则。 “那还有什么招?”方析不解。 不过易言肯定是不会说的,这不亚于让外人直接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拿回力量以后该清算的事也就在阴间一并清算了,两人一魂再度到达三生石存放的地方。 面对无疑是一座小山的石头,易言伸出双手盖在上面,瞬间用灵智覆盖寻找自己和方析的名字。 即使是她也在三生石上找了半天才看见小如蚂蚁般大小的字,力量覆盖在自己的名字上,强行修改掉在阳间的名字换成阴间的名。 果不其然,在改字成功的瞬间,「议」字从三生石上掉了下去摔了个粉碎,旁边连带着方析的名字也瞬间风化。 “呼……”完成这一切以后,易言深深的吐息着,“总算完成了,现在真是一身轻松。” 方析把自己的衣袖撩开,言咒那条线先是出现又像沙一样被风吹散。 仅仅是把力量收回就能做到把言咒解除,方析不敢想易言的真正实力是怎样的。 她才刚放松一下,代班司命又窜了过来,边盯着她边夸,“要不你现在就死了,这能力不做鬼差太屈才了。” “……婉拒了。”阳间的事还没办完就回到阴间,当她的心理承受能力有多强吗? 到时候面对后土殿,易言怕自己额头磕烂都上不了一阶台阶。 “行,不过按照约定,这个你得带上。”眼见易言不改变心意,它也不再强求,而是把一串黑檀色的珠链递给了过去。 易言一看,乐了。 这玩意儿也是后土殿出品,真是无比的熟悉啊。 没有半点犹豫,她当即就绕在了手腕上,“行了你放心,我不会用这份力量在阳间为非作歹的。” “我怎么不信呢,你可是有前科的人。” “爱信不信,你判断是非的能力还有待加强。” “哼,几十年后你死了,我一定先狠狠的给你判罪,给你折磨得不成样子才让你做鬼差。” “行行行,一言为定。” 易言笑着调戏这个容易炸毛的代班司命,在某些方面来说,它更合适做一个吉祥物,而不是赏罚分明的司命。 解决掉一直以来的心愿以后,两人都轻松了许多,出了三生殿以后,代班司命望着天,“你们俩来了阴间怎么出去?” 玩闹归玩闹,怎么出去也是个问题。 它可没有幽冥转轮的碎片可以送人出去。 “对啊,我们该怎么出去。”方析也束手无策。 光想着怎么进来,却不知道怎么出去。 易言盯着一人一魂两个男的看,双眼微翻,“我怎么进来的就怎么出去,很难吗?” 她把珠链解开,黑色的力量萦绕指尖,在响指过后,面前空地出现一个大的裂缝。 在一人一魂还在震惊的时候,她快速的把珠链缠回手腕,抓起方析的胳膊就往裂缝里冲。 终于,在裂缝完全消失前,代班司命才回过神来,从身上掏出一个东西一并扔了进去,冲着裂缝大喊:“千万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知道啦!”易言头也不回的应声。 幽长的通道尽头是铜镜,守在阳间的镜尊瞪大眼睛看着铜镜的变大,又从里面同时滚出两个人加一个物件。 方析茫然的盯着空地和四周,隐约感觉自己好像经历了什么事。 一起出来的易言情况比他好一点,掌心里的司命图腾若隐若现与府君定下的规矩对抗,也是这点时间里,易言能感觉出自己曾到过阴间,拥有阴间的片段记忆。 镜尊捡起地上的东西蹲下来递给易言,“家主大人,这玩意儿是什么?” “这是,金身像……”易言不可置信的看着镜尊递来的玩意儿,她没有跟代班司命说过自己需要金身像压制诅咒的力量。 “噗嗤。”易言没忍住笑,是那种发自肺腑的笑意。 原来短暂的时间里也是能找到真朋友的。 第二百一十二章 回到阳间 然而这份记忆确实同黑影说的那样,在强行唤醒那一刻,数千人的哀嚎声在脑海里不绝于耳,次次由自己持剑杀人的场面一遍遍回放。 由自己亲手造出来的恶魔让无数人成为他取乐消遣的工具。 她不理解,更是恐惧,为什么自己会对这样的恶魔产生渴望。 “……” “……” 易言扶着脑袋长叹一口气,黑影并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唤醒的记忆也是从他开始,没有那些前置条件加持,就算换成现在的易言也会疯掉。 几百年前的社会教育下,前世的易言将自己困在不忠的壳子里出不来,才在婚礼上自刎。 又因为言咒的关系,魂魄被硬生生扯下了阴间,脱离了主魂的控制,又变成浑浑噩噩的状态。 今生黑影抢占先机一直在附近,主魂也没有丢失,误打误撞下成就现在的易言。 在和闫新翠斗法时咬碎了锁魂珠,主魂随着裂缝融合成一体才有足够的力量从阴阳镜里穿过阴间的门。 这一切的一切串联起来,易言不由得苦笑出声,“这都什么事儿啊。” 本来几百年前的自己就够胆小了,黑影又来了这么一出,可不得让分离出来的魂体越发觉得方析才是好人吗。 起身走下高台,现在记忆回归以后,在看向方析时竟然还有心动。 易言不悦的皱眉看向代班司命,“快把三生石里的痴念给我取出来。” “啧,态度这么差。”抱怨归抱怨,代班司命抬手就从易言的额前取出一团红色的雾气。 这才让易言不正常的心跳变得平静。 就算要培养感情,她也不希望被控制以后影响判断。 “还有言咒。”她提醒着代班司命。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你怎么命令起我来这么顺嘴?我怎么说也是个司命啊。” “代班的而已。” “那也是司命。” “……” 看着易言和代班司命拌嘴,方析心里产生着落差,尽管知道魂体并不代表易言的全部思想,那几天的甜蜜又不能作假,易言不可能没有那几天的记忆。 所以,她是故意忽视的吗? 方析不甘心被忽视于是出声,“解除言咒的方法你们找到了?” “……呃。” 拌嘴的一人一魂同时停住声音看向方析,易言清了清嗓子,“这不是无解的招数。” 恢复记忆的那刻她想通了一点,现在的易言只是代表了在阳间的名字,而三生石只能刻普通人的名字。 所以想要破除只能用自身的力量去破坏掉三生石的规则。 “那还有什么招?”方析不解。 不过易言肯定是不会说的,这不亚于让外人直接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拿回力量以后该清算的事也就在阴间一并清算了,两人一魂再度到达三生石存放的地方。 面对无疑是一座小山的石头,易言伸出双手盖在上面,瞬间用灵智覆盖寻找自己和方析的名字。 即使是她也在三生石上找了半天才看见小如蚂蚁般大小的字,力量覆盖在自己的名字上,强行修改掉在阳间的名字换成阴间的名。 果不其然,在改字成功的瞬间,「议」字从三生石上掉了下去摔了个粉碎,旁边连带着方析的名字也瞬间风化。 “呼……”完成这一切以后,易言深深的吐息着,“总算完成了,现在真是一身轻松。” 方析把自己的衣袖撩开,言咒那条线先是出现又像沙一样被风吹散。 仅仅是把力量收回就能做到把言咒解除,方析不敢想易言的真正实力是怎样的。 她才刚放松一下,代班司命又窜了过来,边盯着她边夸,“要不你现在就死了,这能力不做鬼差太屈才了。” “……婉拒了。”阳间的事还没办完就回到阴间,当她的心理承受能力有多强吗? 到时候面对后土殿,易言怕自己额头磕烂都上不了一阶台阶。 “行,不过按照约定,这个你得带上。”眼见易言不改变心意,它也不再强求,而是把一串黑檀色的珠链递给了过去。 易言一看,乐了。 这玩意儿也是后土殿出品,真是无比的熟悉啊。 没有半点犹豫,她当即就绕在了手腕上,“行了你放心,我不会用这份力量在阳间为非作歹的。” “我怎么不信呢,你可是有前科的人。” “爱信不信,你判断是非的能力还有待加强。” “哼,几十年后你死了,我一定先狠狠的给你判罪,给你折磨得不成样子才让你做鬼差。” “行行行,一言为定。” 易言笑着调戏这个容易炸毛的代班司命,在某些方面来说,它更合适做一个吉祥物,而不是赏罚分明的司命。 解决掉一直以来的心愿以后,两人都轻松了许多,出了三生殿以后,代班司命望着天,“你们俩来了阴间怎么出去?” 玩闹归玩闹,怎么出去也是个问题。 它可没有幽冥转轮的碎片可以送人出去。 “对啊,我们该怎么出去。”方析也束手无策。 光想着怎么进来,却不知道怎么出去。 易言盯着一人一魂两个男的看,双眼微翻,“我怎么进来的就怎么出去,很难吗?” 她把珠链解开,黑色的力量萦绕指尖,在响指过后,面前空地出现一个大的裂缝。 在一人一魂还在震惊的时候,她快速的把珠链缠回手腕,抓起方析的胳膊就往裂缝里冲。 终于,在裂缝完全消失前,代班司命才回过神来,从身上掏出一个东西一并扔了进去,冲着裂缝大喊:“千万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知道啦!”易言头也不回的应声。 幽长的通道尽头是铜镜,守在阳间的镜尊瞪大眼睛看着铜镜的变大,又从里面同时滚出两个人加一个物件。 方析茫然的盯着空地和四周,隐约感觉自己好像经历了什么事。 一起出来的易言情况比他好一点,掌心里的司命图腾若隐若现与府君定下的规矩对抗,也是这点时间里,易言能感觉出自己曾到过阴间,拥有阴间的片段记忆。 镜尊捡起地上的东西蹲下来递给易言,“家主大人,这玩意儿是什么?” “这是,金身像……”易言不可置信的看着镜尊递来的玩意儿,她没有跟代班司命说过自己需要金身像压制诅咒的力量。 “噗嗤。”易言没忍住笑,是那种发自肺腑的笑意。 原来短暂的时间里也是能找到真朋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