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学糊咖靠地府KPI爆红了》 第一章 绑定幽冥通APP “这是解约合同,你签了。”尖锐刻薄的声音划破了喧闹的后台。 经纪人王莉双手抱胸,下巴抬得能戳破天花板,眼神里满是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幸灾乐祸。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投向角落里正在卸妆的余清歌。 有同情,有好奇,但更多的是看好戏的兴奋。 余清歌拿着卸妆棉的手顿了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擦拭眼线。 镜子里映出她那张过分漂亮的脸,狐狸眼微微上挑,明明是素颜,却自带一股清冷又疏离的气场。 “哦。”她淡淡应了一个字,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这反应显然让王莉很不满意,她拔高音量,几乎是尖叫着:“你这是什么态度?公司雪藏你两年,好吃好喝供着你,你就是这么回报公司的?” “在网上胡说八道,败坏公司名誉!现在全网都在骂你,余清歌滚出娱乐圈这个词条都爆了!阅读量破w!破w啊!你完蛋了余清歌,你彻底毁了!”王莉唾沫横飞,手指几乎戳到余清歌的鼻尖。 余清歌终于抬起眼,眼神平静无波,甚至带着点看跳梁小丑的戏谑。“说完了吗?”她神情淡然的看着她问。 “余清歌你神气什么!”王莉气结,“别以为解约就完事了!按照合同,你单方面违约,需要赔偿公司五百万!” 五百万? 余清歌心里冷笑。 当初签合同的时候,她还是个刚从大学毕业出来,对社会的险恶一无所知的小姑娘,合同里的坑,她根本看不明白。 这两年,公司以各种名目克扣她的收入,别说五百万,五十万她都拿不出来。 王莉像是看穿了她的窘迫,得意洋洋地从包里甩出一份解约通知书。 “签字!别想着赖账,公司法务部可不是吃素的!” 余清歌接过笔,看都没看那份文件,龙飞凤舞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然后,她点开了手机银行app。 余额:5023元。 数字刺眼得可笑。 她把手机屏幕怼到王莉面前,语气带着一丝嘲讽:“喏,赔偿款。剩下的四百九十九万九千四百九十七块七毛,麻烦王大经纪人帮我垫付一下?” 王莉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气得浑身发抖:“神经病!反正三天内钱不到账,你就等着吃官司。”撂下狠话,她扭着腰,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走了。 周围看戏的人见好戏没了,也纷纷散开去。 余清歌面无表情地将最后一点妆卸干净,露出那张清冷绝美的脸。 她慢条斯理地收拾好自己少得可怜的物品,塞进一个旧化妆包里。拉开后台的门离开了录制现场。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瓢泼大雨。 豆大的雨点砸在地上,溅起浑浊的水花,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土腥味。盛夏的暴雨,来得又急又猛,像是要将整个世界吞噬。 余清歌没有伞,她拉着行李箱,一步步走进雨里。冰冷的雨水瞬间浇透了她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她过分纤细的线条。 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滑过脸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 她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浑身湿透,像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猫。 霓虹灯的光晕在雨中模糊不清,映照着她苍白的脸。 胃里传来一阵空荡荡的绞痛。 她摸遍了全身口袋,最后在牛仔裤的角落里找到一张皱巴巴的五十元纸币。 走进路边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暖黄色的灯光让她暂时驱散了些许寒意。 “一桶红烧牛肉面。”她把那张湿漉漉的五十元放在柜台上。 店员接过钱,找零,递给她泡面和叉子。 余清歌走到靠窗的位置坐下,撕开包装,加热水。浓郁的香气弥漫开来,她却没什么胃口。 窗外的雨还在下,敲打着玻璃窗,发出沉闷的声响。她看着窗外模糊的街景,眼神空洞。 被遗弃,师父去世,孤儿院……她的人生似乎总是在不断地失去。 好不容易抓住一点希望,进入娱乐圈,以为能靠自己站稳脚跟,结果却落得如此下场。 亲情,她从未拥有过。而友情,在名利场中脆弱得不堪一击。 家?她哪里还有家?师傅去世,她早就失去了一切,就连十岁前的记忆都没了。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窒息般的疼痛蔓延开来。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突兀地震动起来。 她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地府招聘:阴间事务繁忙,急聘驻人间工作人员一名!日结阴德,多劳多得!点击下方链接,即可领取价值999阴德的新手大礼包!】 什么玩意儿? 诈骗短信都这么卷了吗?还扯上地府了? 余清歌扯了扯嘴角,想把短信删掉。手指还没碰到删除键,手机屏幕突然黑了下去。 紧接着,屏幕中央出现一个诡异的黑色app图标,图标是一个抽象的鬼脸,下方写着三个篆体大字——幽冥通。 app自动开始安装,进度条飞快地加载着。 【叮!幽冥通app安装成功!】 【正在为您绑定身份信息……绑定成功!】 【欢迎您,地府驻人间临时工,余清歌!】 【新手任务已发放,请注意查收!】 一连串冰冷的机械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 余清歌还没反应过来,一个鲜红色的弹窗强制占据了整个手机屏幕。 【紧急任务:阻止今晚的求婚命案!】 【任务地点:星光酒店顶楼旋转餐厅】 【任务时限:1小时58分32秒】 【任务失败惩罚:扣除1000阴德(新手保护期,暂不抹杀)】 【倒计时开始!】 鲜红的数字在屏幕上跳动,每一秒都像是敲在她的心上。 求婚命案? 阴德? 地府临时工?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余清歌用力掐了自己一把。 疼!!! 这不是做梦?! 她看着手机屏幕上不断减少的倒计时,又看了看窗外依旧没有停的暴雨,以及面前那碗还没吃的泡面。 所以,她现在不仅身无分文,被全网黑,还莫名其妙成了地府的打工人,并且要马上去阻止一场什么鬼的“求婚命案”? 这是什么操蛋的人生啊?简直无敌了哈。 第二章 直播算命,反被鬼魂委托 星光酒店?旋转餐厅?求婚命案? 余清歌盯着手机屏幕上猩红的倒计时,只觉得荒谬。 她现在连打车去星光酒店的钱都没有。 那碗刚泡好的红烧牛肉面还散发着廉价的香气,可她一点食欲都没有。 胃依然在抽痛,提醒着她现实的残酷。 她还没有成为富婆,所以她不能死。顾不上这是个什么东西,极力的说服自己。 但那个【任务失败惩罚】里的“抹杀”二字,虽然有新手保护期,依然像冰锥一样刺得她头皮发麻。 她真的不想死。 好不容易从孤儿院熬出来,又在娱乐圈这个泥潭里挣扎了两年,她还没活够,没有享受过人生。 不就是去阻止一场求婚顺便救个人吗?反正都是烂命一条,干就完了! 余清歌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聚焦。她需要钱,立刻,马上。 星光酒店离这里十万八千里,打车至少要五十块。 她看了看自己仅剩的四十几块零钱,又看了看手机。 当演员这两年,别的没学会,怎么博眼球,怎么制造话题,她门儿清。 黑红也是红,不是吗? 她点开手机里那个几乎被遗忘的直播软件。 账号还是以前公司注册的,粉丝寥寥无几,大部分还是僵尸粉。 没事哒,没事哒。 她直接修改了直播间标题: 【黑红也是红,在线算命,不准赔钱!】 简单粗暴,但足够吸引眼球。 然后,余清歌找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把手机架在泡面桶上,调整好角度,确保只露出自己脖子以上的部位。 镜头里,她刚卸完妆的脸清冷绝美,湿漉漉的长发随意披散着,几缕贴在脸颊,配上便利店惨淡的灯光,有种破碎又诡异的美感。 “各位有缘人,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余清歌清了清嗓子,声音带着刚被雨淋过的沙哑,“在线算命,童叟无欺。看相、测字、解梦,只要你敢问,我就敢算。” 直播间刚开,没什么人,弹幕稀稀拉拉。 【???余清歌?她不是被封杀了吗?】 【卧槽,活的!这是破罐子破摔开始搞封建迷信了?】 【算命?笑死,她是不是穷疯了?】 【楼上的,格局打开,说不定是新的炒作方式呢?余清歌直播算命】 余清歌无视这些嘲讽,她现在没时间跟这些键盘侠掰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手机屏幕上的倒计时已经不足一小时五十分。 “第一个连麦的,。”她抛出诱饵。 很快,一个id叫“小兔糖糖”的用户申请连麦。 接通。 屏幕上出现一个年轻女孩的脸,背景看起来像是在家里,有些紧张地看着镜头。 “主播,你真的会算命吗?”女孩怯生生地问。 就在连麦接通的瞬间,余清歌脑海里的幽冥通app突然弹出一条信息。 【委托鬼魂:张翠花(1943-2020)】 【心愿:阻止孙女在错误的求婚中受伤。】 张翠花? 余清歌看向屏幕里的女孩,再结合那个心愿,瞬间明白了什么。 她勾了勾唇,语调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你奶奶托梦让我告诉你…” “啊?”小兔糖糖愣住了,打断她的话,“我奶奶?她都去世两年了。”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我知道。”余清歌打断她,眼神锐利地盯着屏幕,“你男朋友今晚要求婚,对不对?” 小兔糖糖眼睛猛地瞪大,下意识捂住嘴:“你怎么知道?” 这件事她谁都没告诉!男朋友说是惊喜,连闺蜜都瞒着呢! 直播间弹幕瞬间炸了。 【卧槽!真算出来了?】 【巧合?这种事也能蒙对?】 【小兔糖糖是不是托儿啊?】 余清歌没理会弹幕,继续说道,语速加快了几分:“他准备了惊喜,戒指藏在定制的蛋糕里。” 小兔糖糖脸颊泛红,眼神里充满了期待和羞涩。 “听好了,”余清歌语气陡然变得严肃,“等会儿他拿出蛋糕,千万!千万别让他切!” “为什么?”小兔糖糖不解。 “别问为什么,照做就行!”余清歌斩钉截铁,“否则,你今晚见红!” 她的语气太过严厉,小兔糖糖被吓得一哆嗦,下意识点了点头。 “好了,下一个。”余清歌没再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切断了连麦。 她看了一眼手机右上角显示的打赏金额。 零。 还行,在她意料之中。 余清歌皱了皱眉,对着镜头扯出一个假笑:“算得准不准,大家看后续。现在,有哪位老板愿意打赏个车费,让我去下一个地点‘捉鬼’?” 弹幕又是一阵嘲讽。 【哈哈哈,狐狸尾巴露出来了?还是为了钱!】 【捉鬼?我看你是去捉奸!】 【散了散了,骗子主播。】 就在这时,一个金光闪闪的“火箭”特效突然刷屏。 紧接着,又是一个。 一连十个火箭,直接把余清歌送上了平台小时榜前十。 打赏id:【】 :【地址。】 言简意赅,透着一股大佬的气息。 余清歌挑眉,飞快地报出星光酒店的地址。 :【够吗?】 又是一个火箭。 余清歌看着账户里瞬间多出来的几千块打赏,心情复杂。 这“”是谁?人傻钱多? 不过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 “够了,够了。谢谢老板,老板大气,祝老板生活幸福,家庭美满,发大财。”她对着镜头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各位,回见。” 她迅速关掉直播,拿起手机和那碗没动的泡面,冲出便利店。 雨势渐小,但依旧淅淅沥沥。她拦下一辆出租车,报出地址。 坐在车上,她点开直播软件后台,准备提现。 然而,她却发现直播并未完全关闭,只是切换到了黑屏状态,但声音和弹幕通道依然开着。 更诡异的是,弹幕此刻正以一种极其恐怖的速度刷屏。 【!!!主播背后!主播背后有东西!】 【卧槽卧槽卧槽!刚才屏幕反光!我看到了!一张老太太的脸!】 【不是反光!我截图了!真的有张脸!!!】 【啊啊啊啊啊救命!那张脸好像刚才那个小兔糖糖的奶奶遗照!】 【主播快看后面!!!】 【:余清歌,看私信。】 余清歌心脏猛地一跳,下意识回头。 后座空空如也。 她点开私信,是那个“”发来的。 :【你后面有鬼!需要帮忙吗?】 与此同时,幽冥通app再次震动。 【提示:委托鬼魂张翠花,心愿未了,请求跟随。是否同意?】 余清歌:“……” 她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又看了看疯狂滚动的弹幕和那条诡异的私信。 所以,她现在不仅要去阻止一场命案,身后还可能真的跟了个……鬼? 哇咔咔,这操蛋的人生,越来越刺激了。 第三章 红衣女鬼 出租车在夜雨中穿梭,轮胎碾过积水,发出哗啦的声响。 余清歌坐在后座,脊背有些发凉。 她同意了身后老太太的跟随,谁让她是个人美心善的大好人呢。 这也意味着,此刻,一个货真价实的鬼魂,可能就飘在她身边。 她看不到,但直播间的观众看得见。 直播间依旧是黑屏状态,只有声音和疯狂滚动的弹幕。 【卧槽!还在!那个老太太的脸还在主播旁边!】 【妈呀!我鸡皮疙瘩起来了!主播你快想想办法啊!】 【这比恐怖片刺激多了!主播别关直播啊!】 :【余清歌,看私信。】 又是那个“”。 余清歌点开私信。 :【你好像,真的撞鬼了。需要帮忙吗?】 余清歌深吸一口气,指尖在屏幕上敲击。 【余清歌:不需要。】 她现在没空理会这个神秘的榜一大哥,也没空搭理那个可能就在身边的老太太鬼魂。 星光酒店顶楼旋转餐厅的任务,迫在眉睫。 手机屏幕上猩红的倒计时,像催命符一样跳动着。 一夜惊魂。 余清歌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刚用直播打赏租下的廉价单间时,天已经蒙蒙亮。 阻止求婚命案的过程有惊无险。 多亏了张翠花老太太的“场外指导”,她及时阻止了小兔糖糖那个恋爱脑切开藏有凶器的蛋糕,避免了一场流血事件。 任务完成,幽冥通app奖励了她100阴德。 虽然不知道这阴德有什么用,但总比没有强。 她甚至没力气洗漱,倒在床上就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是被手机疯狂的提示音吵醒的。 直播软件的消息提示,几乎要把手机卡爆。 她揉着惺忪的睡眼,点开直播软件。 后台数据显示,昨晚那个意外没关的黑屏直播间,此刻在线人数直接飙升到十万 ! 弹幕更是密密麻麻,糊满了整个屏幕。 【主播人呢?昨天那个鬼老太太呢?】 【蹲了一晚上,主播不会被鬼抓走了?】 【我录屏了!昨天那个老太太的脸绝对不是特效!】 【所以,小兔糖糖那个求婚到底怎么样了?真见红了?】 【来了来了!小兔糖糖,快出来说话!】 很快,顶着熊猫眼的小兔糖糖出现在了弹幕里。 【小兔糖糖:谢谢主播!!!我没事!昨晚我男朋友准备的蛋糕里真的藏了刀片!他说想给我一个“刺激”的惊喜!幸好主播提醒我没让他切!我已经报警了!他就是个变态!呜呜呜呜……】 小兔糖糖的现身说法,瞬间引爆了直播间。 【卧槽!真的假的?蛋糕藏刀片?】 【细思极恐!这男的是想求婚还是想杀人啊?】 【主播牛逼!真神算啊!】 【大师!收下我的膝盖!】 【昨天骂主播骗子的出来挨打!】 质疑声瞬间被震惊和崇拜淹没。 余清歌看着飞速滚动的弹幕,还有后台不断上涨的粉丝数和零星打赏,有些哭笑不得。 她好像……真要靠“算命”火了? 这时,屏幕上方金光闪过。 熟悉的id,熟悉的特效。 【】送出【火箭】x1 【】送出【火箭】x2 … 【】送出【火箭】x20 二十个火箭!直接将直播间热度顶到了平台第一! 整个屏幕都被金色的火箭特效覆盖。 【卧槽!榜一大哥又来了!】 【二十个火箭!十几万块啊!神豪!】 【大佬还缺腿部挂件吗?】 在一片惊叹中,【】发出了弹幕。 :【大师,我总梦见一个红衣女鬼。】 余清歌眼神一凝。 又是女鬼?咋这么多女鬼啊。 她刚想回复,脑海里的幽冥通app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警告!检测到s级厉鬼!怨气值99!正在靠近!】 【警告!检测到s级厉鬼!怨气值99!正在靠近!】 冰冷的机械提示音在脑海中疯狂作响,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和危险! s级厉鬼?怨气值99? 这是什么概念? 刺耳的警报声在脑海里尖锐回荡,像无数根针扎进神经。 余清歌浑身汗毛瞬间倒竖。 下一秒,房间里的灯管发出“滋滋”的电流声,疯狂闪烁,明灭不定。空气仿佛凝固了,冰冷刺骨,带着一股铁锈般的血腥气。 窗帘像是被无形的手抓住,剧烈地抖动起来。手机屏幕上的直播画面彻底卡死。 最后一帧,定格在她身后那个悄然出现的红衣身影上。 长发如墨,遮蔽了面容。猩红的嫁衣,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瘆人。 惨白的手腕垂落,上面烙印着一个古老繁复的图腾。 直播间死寂了一瞬。 下一秒,弹幕彻底疯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看到了!真的看到了!红衣女鬼!!!】 【不是特效!绝对不是!!!主播身后!!!】 【神呢?!快救救主播啊!!!】 【那个手印!那个手印是季家的徽记!影帝季宴修那个季家!!!】 【卧槽!所以榜一大哥梦到的红衣女鬼,就是这个?!】 【这女鬼是冲着季家来的?怎么找到主播了?】 余清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飞快地点开幽冥通app。 一条新的任务弹窗跳了出来,比之前的紧急任务更加猩红刺目。 【特殊任务:安抚s级厉鬼,季红妆】 【任务目标:查明其怨气来源,完成其执念(或超度)】 【任务奖励:未知(根据完成度判定)】 【任务失败惩罚:抹杀!】 这次没有新手保护期!直接抹杀! 季红妆?这个名字…… 余清歌心脏狂跳,她迅速调出季红妆的资料。 【姓名:季红妆(原名未知)】 【等级:s级厉鬼(怨气值998,持续上升中)】 【执念:寻觅负心之人,索回信物。】 【生平:民国时期歌女,被季家某位少爷始乱终弃,身着嫁衣自尽于季家老宅戏楼,怨气滔天,化为厉鬼,世代纠缠季家血脉……手腕处‘季’字烙印为当年定情信物所留痕迹。】 世代纠缠季家血脉,手腕上的烙印是信物留下的。所以,这个厉鬼是季家的“祖传”麻烦? 那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因为直播间里那个id叫【】的人? 那个给她刷了二十几个火箭,说自己总梦见红衣女鬼的人? 弹幕里说,那个‘季’字徽记,是影帝季宴修家的? 一个荒谬却又极有可能的猜测在她脑海中成型。 那个榜一大哥【】,难道就是季宴修?! 而这个s级厉鬼季红妆,是顺着直播信号,或者说,顺着【】的气息找过来的?! 她这是被殃及池鱼了? “咳……”一声轻微的咳嗽自身后传来,带着阴冷的寒意。 余清歌头皮发麻,僵硬地转过身。红衣女鬼就站在离她不到三步远的地方。 虽然长发遮面,但那股浓得化不开的怨气和阴冷,几乎要将她冻僵。 直播间的弹幕已经刷成了白板,全是各种惊恐的符号和求救。 :【余清歌,回答我!你那边什么情况?!】 【】的消息再次弹出,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 余清歌深吸一口气,手指颤抖着点开私信。 第四章 她的信物 冰冷的空气凝滞如铁,将余清歌钉在原地。灯管发出濒死的“滋滋”声,光线在明灭间扭曲着视野。 那股浓郁的铁锈血腥气,几乎呛入肺腑。红衣女鬼静静立着,墨色长发垂落,遮掩住面容,唯见猩红嫁衣如血般铺陈。 直播间彻底疯了,弹幕化作一片惊恐的我艹。 【】的私信再次弹出,带着不加掩饰的焦灼。 :【回答我!你那边到底怎么回事?!】 余清歌指尖冰凉,几乎握不住手机。她强迫视线从那抹血红移开,望向屏幕上闪烁的app警告。 【s级厉鬼,季红妆。怨气值998。任务失败,抹杀。】 抹杀。这两个字像淬毒的银针,狠狠扎进她的神经。她深吸一口气,空气冰冷刺骨。 余清歌:【碰上点麻烦。一个红衣女鬼,很凶。】她尽量让语气显得平静。 :【红衣?她什么样子?是不是手腕上有印记?】 余清歌心脏猛地一沉,她瞥向那女鬼垂落的惨白手腕,一个繁复的图腾烙印若隐隐现,正是app资料里显示的“季”字徽记。 余清歌:【你怎么知道?】 那边沉默了几秒,似乎在做剧烈的心理挣扎。 :【我总梦见她。】 【余清歌:你就是季宴修?】她单刀直入,没有时间兜圈子。 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直播间弹幕依然在疯狂刷屏,但内容已经从惊恐变成了对榜一大哥身份的猜测。 :【是。】 这个字仿佛耗尽了他所有力气。余清歌心里一咯噔,果然被她猜中了。那个高高在上的三金影帝,居然真是给她刷火箭的榜一大哥,还是个怕鬼的? 【余清歌:她找上门了,冲着你来的。】 :【什么?!她怎么会找到你?!】字里行间透出难以置信的惊慌。 余清歌没空解释,她盯着近在咫尺的季红妆,那股怨气几乎要化为实质,压得她喘不过气。 “咳……”一声幽幽的叹息,夹杂着无尽的哀怨,从红衣之下传出。声音很轻,却清晰地钻入余清歌耳膜,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季红妆缓缓抬起头,长发并未散开,但余清歌能感觉到一双充满怨毒的眼睛,正透过发丝的缝隙死死盯着她。 幽冥通app:【警告!怨气值上升至999!请宿主立刻安抚!】 【余清歌:季宴修,你家祖上是不是有个叫季红妆的?或者,是不是欠了谁一身嫁衣,一个承诺?】她飞快打字,声音因紧张而微微发颤。 :【季红妆……没听过。但我爷爷提过,祖爷爷年轻时,确实在外面有过一段风流债,和一个戏子有关……后来那戏子好像是自尽了。】 戏子,嫁衣,自尽,季家少爷。信息碎片拼凑起来,指向一个悲哀的故事。 “负心人……”季红妆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浓重的恨意,“还我信物!” 她的手腕微微抬起,那个“季”字烙印在闪烁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信物?什么信物?余清歌脑中飞速运转。难道是那个烙印本身?不对,资料说烙印是信物留下的痕迹。 余清歌:【她要信物,你知道是什么吗?】 :【我不知道!季家的东西都在老宅!我怎么可能知道一百年前的东西!】季宴修显然也急了。 “他骗了我,他答应过我的!”季红妆的声音越来越凄厉,周身的黑气翻涌滚动,房间温度骤降,墙壁上甚至凝结出薄薄的冰霜。 灯管彻底熄灭。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只有手机屏幕发出微弱的光芒,映照着余清歌苍白的脸,以及那抹越来越近的血红身影。 幽冥通app:【怨气值突破临界点!即将失控!抹杀倒计时:10秒!】 【9!】 【8!】 余清歌心脏狂跳,肾上腺素飙升。她死死盯着黑暗中那团模糊的红影,以及手腕上隐约可见的烙印。 “信物……是烙在你手腕上的吗?”她鼓起勇气,大声问。 【7!】 红影顿了顿。 【6!】 “不是,是他给我的玉佩。”季红妆的声音带着一丝迷茫,怨气似乎稍稍减弱。 【5!】 玉佩!余清歌眼睛一亮。 余清歌:【季宴修!玉佩!她要的是玉佩!你家老宅有没有一块刻着‘季’字的玉佩?!】 【4!】 :【玉佩?好像我爷爷书房里确实有一块差不多的,说是祖上传下来的。】 【3!】 余清歌:【马上去找!拍照给我,快!】 【2!】 【:好!我马上去!】 【1!】 【抹杀程序启动……检测到宿主正在积极完成任务,抹杀程序暂停。请尽快化解厉鬼执念。】 余清歌浑身一软,差点瘫倒在地。冷汗已经浸透了她的后背。她大口喘着气,刚才那几秒,简直像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黑暗中,季红妆似乎也因为“玉佩”两个字而暂时安静下来,周身的怨气不再那么狂暴,但依旧冰冷刺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无比漫长。余清歌不敢放松警惕,紧紧盯着季红妆的方向。手机屏幕的光是唯一的慰藉。 直播间早已炸开了锅。虽然是黑屏,但刚才的对话他们都听见了。 【卧槽!影帝季宴修?!榜一大哥是季宴修?!】 【所以这个女鬼真是季家的陈年旧账?!】 【主播牛逼!居然在跟s级厉鬼谈判!】 【快找玉佩啊!急死我了!】 【主播撑住!我们都在!】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叮”地一声,是【】发来的私信。一张照片。 照片拍得很匆忙,有些模糊。背景似乎是一个古色古香的书房。照片中央是一块温润的白色玉佩,上面用篆体清晰地刻着一个“季”字,旁边还缠绕着几缕干枯发黑的头发? :【找到了!是这个吗?!】 余清歌将手机屏幕转向季红妆的方向。 “玉佩,我的玉佩……”季红妆的声音颤抖着,带着失而复得的激动和刻骨的悲伤。她缓缓伸出手,似乎想要触摸屏幕上的照片。 “是他,是他送我的定情信物,他说过会回来娶我!”随着她的诉说,周身的怨气再次波动起来,但这次,更多的是悲伤而非恨意。 余清歌看着那块玉佩,眉头微皱。玉佩上缠绕的黑色发丝,透着一股不祥的气息。这不仅仅是一块信物那么简单。 余清歌:【季宴修,这玉佩……是不是有什么说法?比如,养过小鬼,或者下过什么咒?】 :【!!!你怎么知道?!爷爷说这玉佩好像沾过不干净的东西,用来镇压过什么,所以一直锁在盒子里。】 镇压?余清歌心里一沉。难道季红妆的怨气,不仅仅是因为被始乱终弃?还和这块被动过手脚的玉佩有关? “他用我的头发,做了血咒。将我的气运,渡给了别的女人。”季红妆的声音陡然变得尖利,“他不仅负了我,还毁了我。” 怨气轰然爆发,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黑暗中,红影急速逼近。 就在所有人,包括余清歌自己,都以为她要被红衣女鬼噶了的时候,她却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余清歌的额头。 随即,房间里出现一个黑色漩涡,余清歌被吸了进去。 第五章 一起回到了民国 天旋地转,意识被无边黑暗吞噬,又猛地抛入一片喧嚣。 浓重的油彩味钻入鼻腔,混合着陈旧木头和脂粉的香气。 余清歌猛地睁眼,刺目的灯光让她眯起眼睛。 身上是层层叠叠的戏服,沉重,勒得她有些喘不过气。 黄铜边框的椭圆镜子,映出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 柳叶眉,杏核眼,一点朱唇。正是民国画报上标准的美人模样,是属于季红妆的脸。 这是民国?我成了季红妆?! 余清歌心里一惊,难以置信的捏了捏自己的脸。 脑子里出现了许多不属于她的记忆,都是属于季红妆的。 与此同时,季宴修感觉自己像是被扔进了冰水里,一个激灵醒来。 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檀香,身下是柔软的丝绸被褥。 他坐起身,环顾四周。古朴典雅的房间,黄花梨木家具,雕花窗棂。 这不是他的公寓,也不是任何他住过的酒店。 手心紧握着一块玉佩,温润冰凉,正是那块照片上的“季”字玉。 他走到一面西洋穿衣镜前,镜中人身着长衫,面容俊朗,眉宇间带着几分疏离,却不是他自己。 这是……我的祖爷爷季铭泽? 他下意识整理了一下衣领,镜中人也跟着做了同样的动作。 “少爷,您醒了?红妆姑娘派人来问,您今晚还去戏楼吗?”门外传来管家的声音。 红妆姑娘。季宴修眉头紧锁。 那个s级厉鬼,现在,他成了她爱慕的那个“负心人”? 这算什么?角色扮演? 他握紧玉佩,这东西果然是关键。 …… “红妆准备好了吗?季少爷到了。”一个尖细的女声催促。 季少爷?季宴修的祖爷爷?余清歌心头一跳。 她动了动手指,触碰到冰凉的梳妆台,触感真实无比。她真的成了季红妆,回到了这个悲剧开始的年代。 幽冥通app毫无动静,仿佛也随着时空穿梭沉寂了。 余清歌觉得身体有些不受控制,她对着镜子露出一个灿烂,又满是期待的笑容。 这时,门被推开,余清歌透过镜子看见一个身穿挺括西装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面容俊朗,眉眼间与季宴修有七八分相似。 但他眼神疏离,带着一丝上位者的矜贵。他就是季铭泽,季宴修的祖爷爷。 季铭泽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余清歌开口,想喊出“季宴修是你吗?”,想问这到底怎么回事。 然而,嘴唇翕动,发出的却是柔媚婉转的女声。 “铭泽,你来了。”这声音属于季红妆,带着缱绻情意。 「我靠!身体不受控制了!」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那双眼睛含情脉脉望着季铭泽。 而她自己的意识,却在身体里疯狂呐喊。 季宴修走近,从口袋里取出一个锦盒。他打开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一块温润的白色玉佩。正是照片上那块,刻着“季”字,缠绕着发丝的玉佩。 他看到玉佩时,眼神深处闪过一丝极快的厌恶和恐惧。 「这玩意儿果然有问题!余清歌,是你吗?」 但同样如此,他想说的话并说不出口。 季宴修内心焦灼万分。 他伸出手,将玉佩递给了余清歌。动作流畅自然,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红妆,此玉赠你,望你珍重。”声音温和,听不出任何异样。 余清歌的手不受控制地伸出,接过玉佩。玉佩触手冰凉,那几缕黑发缠绕其上,透着阴森。 她能感觉到玉佩中蕴含的怨气和一丝微弱的灵力波动。 「真是血咒,偷气运……季宴修,你这混蛋祖宗不得好死!」 “铭泽厚爱,红妆铭记于心。”她听见自己用季红妆的声音回答,语气娇羞无限。 内心却早已将季家祖宗骂了千百遍。 季宴修看着她接过玉佩,微微颔首。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维持着温和的笑容。 两人对视,一个身体里是焦急万分的余清歌。一个身体里是又怕又懵的三金影帝。 表面上,却是郎情妾意的民国戏子与富家少爷。 此刻,在现实世界中,余清歌的直播间并未关闭。 黑屏的画面突然亮起,呈现出模糊的民国场景。 镜头正对着梳妆台前的两人。 弹幕短暂的停滞后,彻底沸腾。 【卧槽!穿越了?!余清歌和季影帝一起穿越了?】 【这是什么情况?民国?那个女的是季红妆?】 【季影帝成了他祖爷爷?!余清歌成了那个女鬼?!】 【跨时空直播?!这比看见鬼还刺激啊!】 【他们好像不知道我们在看?】 【玉佩!那个玉佩!就是那个信物!】 观众们目瞪口呆,看着这场跨越时空的诡异直播。 梳妆室内,气氛微妙。 季宴修似乎完成了任务,转身欲走。 “铭泽,今晚的《游园惊梦》,你还会留下来看吗?”季红妆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卑微祈求。 余清歌在心底翻了个白眼,「谁要看啊,我要回家!」 季宴修脚步顿住,背对着她。他沉默片刻,声音听不出情绪。 “自然。”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门被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喧嚣。房间里只剩下余清歌一人。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看着手中的玉佩。身体的控制权似乎短暂地回归了一瞬,她猛地将玉佩砸向地面。 然而,玉佩在离地一寸时停住,缓缓飘回她手中。 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着她,让她无法反抗这既定的命运。 「不行,必须找到破局的方法!」 她感受着体内属于季红妆的悲伤与不甘,还有那日益增长的怨气。 她不能真的变成季红妆,不能重蹈覆辙。 她尝试调动体内微弱的玄门灵力,却石沉大海。 这个身体,似乎与她原本的力量完全隔绝。 只有那块冰冷的玉佩,提醒着她任务的存在。 【安抚s级厉鬼,季红妆。查明怨气来源,完成执念。】 现在,她就是季红妆。 要如何安抚自己?又如何完成一个注定悲剧的执念? 窗外传来戏楼开锣的喧闹声。 丫鬟在门外催促:“姑娘,该上场了。”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镜中的美人,眼神逐渐变得清冷而坚定。 「算了,先看看情况。」她站起身,水袖下的手指紧握着那块冰冷的玉佩。 推开门,走向那座即将上演悲剧,也可能迎来转机的戏楼。 第六章 戏子悲哀的初现 戏楼后台,光影昏暗,空气中弥漫着脂粉与汗水混合的气味。铜锣喧嚣,胡琴咿呀,催促着即将登台演唱的角儿。 余清歌身着繁复戏装,水袖沉甸甸垂落,指尖冰凉。镜中映出的依旧是季红妆那张哀婉动人的脸。 她深吸气,试图压下心头的慌乱。这具身体残留的情感,如潮水般不断冲击着她的意识。悲伤,爱慕,还有一丝令人心痛的怨恨。她能感觉到,季红妆的执念正在缓慢苏醒。 “姑娘,请。”戏班管事在旁躬身。 余清歌敛神,提起裙摆,步履略显僵硬地走向那方寸舞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历史的灰烬上。 灯光骤亮,刺得她微微眯眼。台下黑压压一片,人声鼎沸。她目光快速扫过,最终定格在二楼正中的包厢。那里坐着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身着长衫的季铭泽。 四目相对,隔着喧嚣人潮,隔着百年光阴。余清歌清晰捕捉到对方眼底一闪而过的震惊与确认。 是季宴修!他也在这里。 两人瞬间明白了彼此的处境,却又被无形的枷锁禁锢,无法言语。 季宴修端坐着,脊背挺直,面色沉静。但他紧握茶杯的指节微微泛白,泄露了内心的波澜。他看着台上那抹熟悉又陌生的倩影,心头涌起一种荒谬的焦灼感。 锣鼓点敲响,《游园惊梦》的旖旎曲调缓缓流淌。余清歌的身体仿佛有了自己的记忆,水袖翻飞,莲步轻移,唱腔婉转而出。“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歌声哀怨,如泣如诉。那是杜丽娘的伤春,更是季红妆未卜的命运。余清歌唱着,感觉心口一阵刺痛。属于季红妆的悲伤,如同藤蔓般缠绕上来,几乎要将她吞噬。 她下意识攥紧了藏在袖中的玉佩。冰凉的触感传来,一股阴冷的气息瞬间流遍四肢百骸。那股令人窒息的悲伤竟被短暂压制下去。 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虚弱感,仿佛生命力正被悄然抽走。 她心头一凛。这玉佩,果然有问题。它能安抚季红妆的怨气,代价却是消耗这具身体的生机,甚至可能波及她的灵魂。 台上,她唱腔依旧,身段依旧。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每当季红妆的情绪即将失控时,她就必须依靠玉佩的力量来镇压。每一次触碰,都像饮鸩止渴。 季宴修在楼上看得分明。台上的人,身形有瞬间的凝滞,眼神也似乎飘忽了一瞬。那不是季红妆该有的状态。他心头一紧,几乎要站起身。 “铭泽。”旁边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一个身穿锦缎马褂的老者,不知何时坐到了他身边。老者面容清癯,眼神锐利如鹰,正是不久前在书房外遇到的季家长辈。 “三叔公。”季宴修压下心绪,依着季铭泽的记忆,低声称呼。 老者并未看他,目光幽幽落在舞台上。“这出戏,她唱得是越来越好了。”语气听不出喜怒。 季宴修没有接话,只是重新端起茶杯。 “有些事,不能出错。”老者声音压低,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季家的未来,系于此。你要记住自己的本分。” 季宴修握着茶杯的手指收紧。季家的未来?本分?这语焉不详的警告,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牢牢困住。他看向台上那个孤单的身影,一种强烈的保护欲涌上心头。他想告诉她玉佩的真相,想带她离开这个注定悲剧的舞台。 但他不能。他是季铭泽,是这场悲剧的缔造者之一。他的一举一动,都被监视着。那个老者,还有暗处可能存在的更多双眼睛,都在确保“计划”顺利进行。 他只能维持着季铭泽应有的疏离与冷漠,看着台上的人,在命运的旋涡里挣扎。 戏台上,余清歌感觉越来越吃力。玉佩带来的寒意深入骨髓,每一次换气都带着微弱的颤抖。季红妆的怨气像是跗骨之蛆,被玉佩压制,却并未消失,反而更加阴沉地潜伏着。 她看到季宴修身边的老者,感受到那股令人不适的审视目光。季家到底在谋划什么?为何非要一个无辜女子的性命?这块玉佩,这所谓的血咒,背后一定隐藏着更大的阴谋。 一曲终了,满堂喝彩。余清歌依着戏班规矩谢幕,脚步虚浮。她强撑着回到后台,卸妆镜前,那张属于季红妆的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她再次拿出那块玉佩。温润的白玉上,那个“季”字仿佛活了过来,缠绕的发丝透着不祥的黑光。它既是信物,也是咒符;既能暂时安抚怨灵,也能加速她的死亡。 “姑娘,季少爷派人传话,他在后门等您。”丫鬟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季宴修?他想做什么?余清歌心头一动,随即警惕起来。现在的他,是季宴修,还是季铭泽? 她扶着梳妆台站稳,将玉佩重新塞回袖中。无论如何,她必须去见他。或许,这是找到破局之法的唯一机会。 后门外,夜色深沉。一辆黑色轿车静静停靠在昏暗的路灯下。季宴修(季铭泽)独自站在车旁,身姿挺拔,面容在明明灭灭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模糊。 余清歌走近,刻意维持着季红妆柔顺的姿态。“铭泽……” 季宴修转过身,目光复杂地看着她。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递过来一个食盒。“唱累了,吃点东西。”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距离感。 余清歌不受控制,笑容甜美的接过那个食盒,打开一看,是季红妆最爱吃的桂花糕。 “是桂花糕,铭泽谢谢你。”她的声音里满是欢喜。 余清歌的心,却觉得悲凉。 季宴修眼神微闪,避开了她的目光。“你喜欢就好。”他顿了顿,像是下定决心般,压低声音,“红妆,有些事并非我愿,都是身不由己。无论何时,切记保护好自己。” 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让余清歌心头一震。是季宴修在提醒她?还是季铭泽良心发现? 不等她细想,不远处传来脚步声,那个季家三叔公带着几个下人走了过来。“铭泽,时辰不早了,该回去了。”老者的声音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季宴修看了余清歌最后一眼,那眼神里有担忧,有无奈,还有一丝决绝。他转身,坐进了轿车。 老者锐利的目光扫过余清歌,在她袖口的位置停顿了一瞬,随即也上了车。 轿车驶离,很快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余清歌站在原地,晚风吹起她的衣袂,带来阵阵寒意。 “保护好自己……”她喃喃重复着这句话,握紧了袖中的玉佩。 看来,季宴修也察觉到了危险,但同样身不由己。 季家的计划到底是什么?为何要用如此阴毒的方式对待季红妆?她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一个巨大的阴谋漩涡。而那块玉佩,就是漩涡的中心。 她必须尽快弄清楚一切,否则,她真的会变成下一个季红妆,永远困在这个时代,被怨气吞噬。 此刻,现实世界的直播间里,弹幕已经刷疯了。 【卧槽!季影帝刚刚那句话什么意思?他在提醒余清歌吗?】 【那个老头是谁啊?看着就好阴险!】 【季家到底要干嘛?为什么要害死一个戏子?还用那么恶毒的方法!】 【女鬼好可怜,感觉随时要被噶了!】 【玉佩!玉佩肯定有问题!余主包千万别一直用啊!】 【这穿越直播太刺激了,比恐怖片还恐怖!】 【主包加油!一定要找到真相,改变女鬼的命运啊!】 直播间网友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注视着屏幕。 第七章 深夜私会 回到简陋的住处,卸下钗环脂粉。余清歌疲惫地倒在硬板床上,指尖依旧残留着玉佩的阴寒。那块玉,像蚀骨之蛆,吸食着生机。 窗外的凉风吹入,更显凄凉之色。 余清歌闭上眼,试图理清思绪,却瞬间坠入一片混沌。不是她的记忆,是季红妆的。漫天红绸翻飞,喜庆又诡异。季铭泽温柔的笑脸近在咫尺,许下永恒的诺言。 “红妆,待我处理好家中事宜,定八抬大轿娶你过门。”他的声音仿佛带着魔力,让她深信不疑。画面一转,是阴暗的房间,那个季家三叔公阴沉着脸。 “一个戏子,也配进我季家门?不过是借她命格一用。”老者冷哼,手中把玩着那块“季”字玉佩。“此玉已用她发丝设咒,待她情根深种,便可引其气运。” “铭泽,你要记住,家族兴衰,重于一切。那位军阀之女,才是你命中注定的妻子,亦是季家百年运道的保障。”三叔公的声音阴冷,表面是好意,实则满是威胁。 季铭泽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眼神却有一丝挣扎闪过。他最终只是沉默地点头。梦境支离破碎,充斥着背叛的冰冷与绝望。 “他骗我……用我的情意,我的命……”季红妆凄厉的哭喊在耳边回荡,带着无尽怨恨。 余清歌猛地惊醒,冷汗浸透了单薄的衣衫。 胸口剧痛,仿佛被无形的手攥紧。她捂住心口,大口喘息。季红妆的怨与痛,几乎要将她的理智吞噬。她颤抖着摸向袖口,那块玉佩依旧冰冷。 这不仅仅是始乱终弃,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用爱情做诱饵,用信物下血咒,只为盗取一个无辜女子的气运,嫁接到另一个女人身上。 季家,好狠毒的手段。 余清歌眼底寒光乍现。她绝不能坐以待毙,任由这悲剧重演。必须找到季宴修,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夜色更深,戏楼早已散场,只剩几盏昏黄的灯笼在风中摇曳。余清歌悄然潜回后台,空气中还残留着白日的热闹与脂粉香。 她需要找个地方,尝试联系季宴修,或者找到更多线索。这具身体的限制太多,她甚至无法动用一丝玄门之力。 就在她四处探查时,一道黑影从布景后闪出,捂住了她的嘴。余清歌心头一惊,刚要反抗,耳边传来压抑而熟悉的声音。 “是我。”季宴修松开手,脸上带着焦急与后怕。他穿着一身不起眼的短衫,显然是偷偷溜出来的。 “你怎么来了?”余清歌迅速冷静下来,打量着他。此刻的他,没有了季铭泽的疏离,只有属于季宴修本人的急切。 “我不放心。”季宴修快速扫视四周,“这里不安全。我回季家老宅翻了些东西,找到了我祖爷爷季铭泽的日记。” “日记?”余清歌心头一动,“写了什么?” “里面提到了季红妆。”季宴修面色凝重,“他说戏子命格特殊,与季家气运相合,可助季家百年兴旺。” 果然如此。 余清歌心底冷笑。“所以,为了季家兴旺,就可以牺牲一个无辜之人?”她的声音带着嘲讽。 季宴修语塞,脸上闪过愧疚。“日记里还提到,那玉佩确实是咒术媒介,用来转移气运。接受气运的人,是当时与季家联姻的一位军阀之女。” 军阀之女? 余清歌眯起眼,季红妆记忆里,似乎确有季铭泽提及家中安排的婚事,但她当时并未在意。 “你们季家,还真是祖传的渣男。”余清歌毫不客气地讥讽。 季宴修俊脸涨红,带着无奈与羞愧。“现在说对不起,还有用吗?”他低声问,语气苦涩。 “你说呢?”余清歌反问,眼神冰冷。“现在不是追究祖宗责任的时候。那个军阀之女是谁?她知不知道这件事?” 季宴修摇头。“日记里没写名字,只提了姓氏,姓白。至于她是否知情,就更不清楚了。” 姓白……余清歌搜索着季红妆的记忆碎片,却找不到任何关于“白小姐”的清晰印象,线索似乎在这里断了。 “那个三叔公,在整件事里扮演了什么角色?”余清歌换了个问题。从梦境看,他似乎是主导者。 “他是季家当时的掌权者之一,也是咒术的主要策划人。”季宴修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季铭泽更像是个执行者,或许有不忍,但最终服从了家族安排。” “身不由己?”余清歌嗤笑,“真是个不错的借口。”她掂量着袖中的玉佩,“这东西,必须毁掉,或者找到解除咒术的方法。” “恐怕很难。”季宴修皱眉,“这咒术与季家气运相连,强行破除,后果难料。而且,三叔公他们一定有后手。” 两人陷入沉默,后台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和远处更夫的梆子声。危险潜伏在暗处,时间紧迫。 “我们不能一直困在这里。”余清歌打破沉默,“必须找到破局的关键。那个白小姐,或许是个突破口。” “怎么找?我们现在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季宴修有些泄气。 “总会有办法的。”余清歌眼神坚定,“季红妆的怨气核心,除了被背叛,还有被夺走的气运和生命。完成她的执念,或许就能离开。” “完成执念?”季宴修看着她,“你的意思是……” “找到那个白小姐,或者她的后人,弄清楚当年的真相。如果可能,拿回属于季红妆的东西。”余清歌一字一句道。 这无异于大海捞针,而且危险重重。季家绝不会允许当年的龌龊被翻出来。 “我陪你。”季宴修没有犹豫,“这是季家欠她的,也欠你的。”他看着余清歌,眼神里多了份坚定。 余清歌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虽然季家祖宗不是东西,但眼前这个季宴修,似乎还不算太无可救药。 “先离开这里。”季宴修拉起她的手腕,“三叔公的人可能在附近。” 两人借着夜色掩护,悄悄离开了戏楼。冰冷的月光洒在青石板路上,拉长了他们的影子。前路未知,危机四伏。 现实世界的直播间,已经冲上了热搜,被各大视频平台刷屏爆了,点击,转发直接破千万。 【找到了,祖爷爷日记,渣男实锤了!】 【军阀之女?姓白?这范围也太大了。】 【余姐好飒,直接怼脸输出!】 【季影帝终于爷们了一回!知道要负责了。】 【感觉越来越危险了,那个三叔公一看就不是好人。】 【他们要去找白小姐?民国军阀?是我知道那个白家吗?】 【主包和我老公一定要小心啊!千万别被发现了。】 【这剧情太刺激了,比电影还好看。】 第八章 提点她 次日午后,余清歌借口身体不适,留在住处。 她需要时间适应季红妆残留的情绪,更要思索对策。 那块玉佩被她用布包裹,藏在枕下。即便如此,阴冷感依旧丝丝缕缕渗透出来。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丫鬟小翠慌张的声音传来。“姑娘,不好了!季家三叔公派人来请您,说是……白家小姐想见您。” 白家小姐?那个军阀之女? 余清歌心头一凛。这么快就找上门了。 “在哪儿见?”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就在城西的锦绣茶楼。”小翠声音发颤。 锦绣茶楼,城中有名的销金窟,非富即贵之地。这显然是一场鸿门宴。 余清歌换上一身素雅的旗袍,描了描眉。镜中人依旧是季红妆,眼神却多了几分冷冽。 她将玉佩贴身藏好,既然躲不过,那就去会会这位白小姐。 锦绣茶楼内,檀香袅袅,丝竹轻扬。侍者引着余清歌穿过珠帘,来到二楼雅间。 推开雕花木门,一股浓郁的香水味扑面而来,甜腻得发齁。 主位上坐着一位年轻女子,身穿最新款式的西洋蕾丝洋装,头戴缀着细纱的礼帽。 她妆容精致,眉眼间却透着一股骄纵与刻薄。 见到她的那片刻,季红妆的记忆也涌进脑中。 女子正是军阀之女,白薇白家大小姐。 白薇旁边,赫然坐着季家三叔公,以及面色沉静的季宴修。 白薇抬眼,目光冰冷又厌恶,直直的盯着向余清歌。“哟,这就是铭泽哥哥在外头养的那个小玩意儿?看着倒有几分颜色。”她的声音尖细,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余清歌身体微微一僵,季红妆的屈辱感涌上心头。她强行压制,只微微垂眸。“白小姐。” 季家三叔公呡了口茶,慢悠悠开口。“红妆姑娘,今日请你来,是想让你明白些事。” “铭泽与薇薇的婚事,乃是门当户对,天作之合。”老者语调平缓,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压。“你是个聪明人,该知道什么能碰,什么不能碰。” 余清歌心底冷笑一声,这么多人找她过来,就是为了提点她?季家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季宴修坐在那里,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茶杯边缘。 他的视线落在窗外,仿佛对眼前的一切漠不关心。但余清歌捕捉到他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挣扎。 白薇拿起桌上的点心叉,百无聊赖地拨弄着盘中的精致糕点。“铭泽哥哥,听说她戏唱得不错?不如现在给我们唱一段助助兴?”她看向余清歌,笑容恶意满满。 “薇薇,别胡闹。”季宴修终于开口,声音低沉。 白薇立刻不满地撅起嘴。“铭泽哥哥,你怎么还护着她?一个下九流的戏子而已!” 就在白薇抬手指向余清歌时,她手腕上戴着的一串珍珠手链微微晃动。 余清歌眼神骤凝,在那白皙的手腕内侧,赫然有一个淡红色的“季”字烙印!与玉佩上的字迹,形状,大小,几乎一模一样!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起,余清歌下意识握紧袖口里的玉佩。 冰凉的触感传来,同时,她清晰感觉到,白薇身上散发出一股与玉佩相似,却更加阴冷,贪婪的气息。 那气息仿佛一个无形的漩涡,正试图汲取周围的生机。 养鬼人!余清歌脑中轰然炸响。 这白薇,不仅仅是气运的接受者,她本身就有问题。她在主动吸食别人的气运,甚至可能是生命力。 季家到底找了个什么怪物联姻? “怎么?不愿意唱?”白薇见她沉默,挑眉冷笑。“还是觉得,有铭泽哥哥护着,就能飞上枝头了?”她站起身,走到余清歌面前,居高临下。“我告诉你,季家少夫人的位置,只有我配。你,永远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 她伸出手,似乎想去碰余清歌的脸。余清歌身体不受控制地后退一步,眼中是季红妆的惊惧。 但她自己的意识,却在疯狂运转。这烙印,这吸食生机的感觉白薇绝对是关键线索。 “够了。”季宴修猛地站起身,挡在两人中间。他脸色冰冷,看向余清歌。“红妆,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我之间,不过逢场作戏,切莫当真。”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刻意的疏离与绝情。“往后,你好自为之。”这话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余清歌的心猛地一沉。季红妆的悲愤与绝望,瞬间将她淹没。 她看着眼前的季宴修,那张熟悉的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冷漠。 是为了演戏给白薇和三叔公看?还是他真的选择了家族?与季铭泽走上了同一条路?余清歌感到一阵心寒。 “铭泽哥哥说得对。”白薇得意地挽住季宴修的手臂,挑衅地看着余清歌。“戏子就该待在戏台上,别做不切实际的梦。” 季家三叔公满意地点点头,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算计。 余清歌只觉得喉咙发紧,胸口闷痛。她强忍着夺眶而出的泪意,身体却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她凄然一笑,声音带着破碎的哽咽。“铭泽……我明白了。” 她转身,脚步踉跄地冲出雅间,仿佛要逃离这令人窒息的地方。 季宴修看着她仓惶的背影,放在身侧的手骤然握紧,指节泛白。他眼中闪过痛楚与不忍,却终究没有追上去。 余清歌跑下楼梯,泪水模糊了视线。不是为季铭泽的绝情,而是为季红妆不值,也为自己此刻的无力。刚跑到茶楼门口,手腕突然被人用力抓住。 她惊愕抬头,对上季宴修复杂的眼神。他不知何时跟了出来,脸上带着焦灼。“刚才的话,不是……” “不是什么?”余清歌打断他,声音冰冷,带着压抑的怒火。 “不是逢场作戏?不是让我好自为之?”她甩开他的手,眼神失望透顶。“季宴修,我差点以为你和你的祖宗不一样。”她自嘲地勾起唇角。“看来,是我错了。你们季家人,都一样。” 季宴修脸色一白,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解释什么。但他看着她眼中毫不掩饰的失望与冰冷,最终只是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信我一次。”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恳求,还有一种不容错辨的隐忍。 【呜呜呜,余姐,求求你,信我们修修一次,你看他,都要哭了。】 【季影帝不会骗人的对?他是好人,他一定要是好人。】 【天啊,季红妆真可怜,难怪现在回会变成鬼,要我我也不甘心,季家人太坏了!】 【季宴修要是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一定黑死他。】 【所以,背后到底有什么秘密?感觉那个白薇也不是什么好人。】 余清歌心头微动,信他?在这种情况下?她看着他深邃的眼眸,那里似乎隐藏着许多未说出口的话。 “我该怎么信你?”余清歌反问,声音依旧冰冷。“看着你和那个白小姐上演恩爱戏码?看着我重蹈季红妆的覆辙?”她握紧了袖中的玉佩,寒意刺骨。 季宴修没有回答,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有痛苦,有决心,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疯狂。他迅速扫了一眼四周,压低声音。“白薇手腕上的印记,你看到了?” 余清歌一怔。他果然也注意到了。 第九章 放火烧戏楼 夜风裹挟着茶楼外街道的尘土,余清歌站在昏暗的路灯下,指尖冰凉。 季宴修急促的低语在耳畔回响。“白薇手腕上的印记,你看到了?” 余清歌抬眸,对上他写满焦灼与某种决断的眼。“看到了。和玉佩上的字一样。”她的声音依旧冷淡,心却因这短暂的共识而微起波澜。 “那不是简单的烙印。”季宴修语速极快,眼神警惕地扫过四周,“季铭泽的日记里有隐晦提及,那是某种契约,或是更邪门的控制手段。” 控制?余清歌心头一紧。 联想到白薇身上那股贪婪阴冷的气息,一个可怕的猜测浮现。“她不是单纯的气运接受者?” 季宴修面色沉重地点头。“恐怕,她是主动参与者,甚至乐在其中。”他握紧拳,“三叔公和白家,所图远比表面看到的更深。” 远处传来车马声响,季家的人快出来了。 季宴修深深看她一眼。“今晚戏楼有加场,你照常登台,我会想办法的。” “你想做什么?”余清歌有些狐疑的追问。 “做我该做的事。”他留下这句话,迅速转身,隐入夜色,仿佛从未出现。 只余下那句“信我一次”还在空气中飘荡。 余清歌站在原地,心乱如麻。季宴修的话,像投入湖心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 白薇是主动参与者?控制手段?这盘棋,比她想象的更复杂,更阴毒。 回到住处,小翠早已焦急等候。“姑娘,您没事?脸色好差。” 余清歌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 她拿出那块玉佩,冰冷的玉石贴着掌心。季红妆的怨气蠢蠢欲动,带着被背叛的刺骨寒意。余清歌强行压制。现在不是沉溺于情绪的时候。 今晚的加场,季宴修让她照常登台,是想传递什么信息?还是另有安排?她不敢深想,却又不得不防。 夜幕低垂,戏楼再次喧嚣起来。后台依旧是那股混杂着脂粉与汗水的味道。 余清歌坐在镜前,任由戏班师傅为她上妆。铜镜映出那张哀婉的脸,眼神却锐利清明。 她能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不同寻常的紧张气息。戏班的人眼神闪烁,似乎在避讳着什么。连平日里最爱唠叨的管事,也只是匆匆交代几句便离开了。 “姑娘,您的水。”小翠端来一杯温水,手微微发抖。 余清歌接过水杯,目光落在小翠不安的脸上。“怎么了?” 小翠嘴唇翕动,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摇头。“没什么,姑娘快准备,要上场了。” 锣鼓点再次敲响,依旧是《游园惊梦》。余清歌提起裙摆,走向舞台。灯光刺眼,台下依旧人声鼎沸。她的目光习惯性地扫向二楼包厢。 季宴修不在,三叔公也不在,白薇也不在。那个属于季家的包厢,空空如也。一股强烈的不安攫住了她的心。 她定了定神,开始演唱。“原来姹紫嫣红开遍…”唱腔婉转,身段依旧。但心神不宁,总觉得暗处有无数双眼睛在窥伺。 就在她唱至杜丽娘伤情之处,后台方向突然传来一阵骚动,隐约有惊呼和哭喊声。紧接着,一股刺鼻的烟味飘了过来。 着火了! 余清歌心头巨震,歌声戛然而止。台下观众也察觉到异样,开始骚动。浓烟从后台的缝隙中滚滚冒出,火光隐现。 “走水了!快跑啊!”不知谁喊了一声,台下瞬间大乱。人群惊恐地向外涌去,尖叫声,哭喊声响成一片。 戏楼内灯光摇曳,忽明忽暗。烟雾越来越浓,呛得人无法呼吸。余清歌想要退回后台,却发现通往后台的门不知何时被人从外面锁死了。 她用力拍打着门板,无人回应。火势蔓延极快,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舞台上的布景已经开始燃烧,火舌贪婪地舔舐着一切。 绝望之际,二楼传来一声巨响。季宴修的身影出现在栏杆旁,他直接砸碎了窗户,准备跳下来。 “铭泽!你要做什么!”三叔公带着几个家丁冲了出来,死死拉住他。“家族大计在此一举!一个戏子,死了正好完成仪式,助我季家气运!” “滚开!”季宴修双目赤红,奋力挣扎。 他看着下方被困在火海中的余清歌,心如刀绞。“放我出去!” “为了季家,你必须顾全大局!”三叔公厉声呵斥,眼神阴鸷。 余清歌看着二楼的拉扯,听着三叔公冰冷无情的话语,心彻底沉入谷底。原来,这才是他们的最终目的。一场大火,烧死季红妆,完成所谓的血咒仪式。 浓烟呛入喉咙,视线开始模糊。身体因缺氧而虚弱,季红妆的绝望与怨恨再次汹涌而上,几乎要将她吞噬。 不,她不能死在这里。 强烈的求生欲激发了她最后的力气。她猛地攥紧袖中的玉佩。冰凉的玉石瞬间变得滚烫,仿佛要将她的手掌灼穿。 “季红妆,你想报仇吗?想拿回属于你的一切吗?”余清歌在心底呐喊,“那就借我力量,我们一起,毁了这一切!” 玉佩上的“季”字发出妖异的红光,缠绕的发丝仿佛活了过来,透出浓郁的黑气。一股阴寒至极,却又磅礴浩瀚的力量瞬间涌入四肢百骸。 是季红妆的怨气,是积累了百年的不甘与仇恨。 “啊!”余清歌仰头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啸,声音却不似她自己,带着属于厉鬼的尖锐与阴冷。 她能感觉到,那股力量正通过玉佩,疯狂地涌向某个方向。与此同时,远在城西白家府邸,正在镜前欣赏自己手腕烙印的白薇,突然发出一声惨叫。 她手腕上那个淡红色的“季”字烙印,骤然变得漆黑滚烫,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直接印上。剧痛钻心,一股阴冷怨毒的气息反噬而来,疯狂撕扯着她的神魂。 “不!怎么会这样!?”白薇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腕,那烙印仿佛活物般蠕动,吸食着她的精气。 戏楼火场中,余清歌周身黑气缭绕。玉佩的力量还在不断涌入,但她的身体已经濒临极限。季红妆的怨气太过庞大,几乎要撑爆这具凡胎。 时空开始扭曲,眼前的景象变得光怪陆离。燃烧的戏台,惊慌的人群,二楼拉扯的身影,与百年前季红妆身着嫁衣自尽的画面交叠在一起。 “红妆……”一个温柔又虚伪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季铭泽。 “去死!”另一个声音尖叫,是白薇。 “为了季家……”是三叔公阴冷的声音。 无数声音,无数画面,在她脑中炸开。怨气彻底爆发,时空结构开始崩塌。戏楼的梁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摇摇欲坠。 就在她意识即将涣散之际,一双有力的臂膀猛地将她从地上抱起。浓烈的男性气息混合着烟火味将她包围。 “别死……”季宴修的声音嘶哑,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慌与急切。他终于挣脱了束缚,冲入了这片炼狱。 【真的放火了?!那个白薇和老头太恶毒了。】 【季影帝,冲啊,救老婆!!!】 【死了正好完成仪式???季家这帮畜生。】 【余姐反杀了,卧槽,太帅了!】 【时空崩塌了?这是要回去了吗?】 【快跑啊,楼要塌了,主包和老公一定要活下来。】 他紧紧抱着怀中几乎失去意识的人,看着她苍白如纸的脸,心里泛起无尽的波澜。 “撑住,我带你离开这里。”他低吼着,抱着她,不顾一切地冲向那唯一的,尚未被火焰吞噬的出口。 火光映照着他坚毅的侧脸,也映照着余清歌脸上交织的痛苦与迷茫。 玉佩依旧滚烫,季红妆的怨气还在肆虐。崩塌的时空,燃烧的戏楼,反噬的血咒…… ? ?喜欢就投票,评论,催更~ ? 只要有人催更,我一定加更~ 第十章 身穿嫁衣自尽 灼热的气浪舔舐着皮肤,浓烟滚烫,刺入肺腑。 余清歌意识模糊,只觉被人紧紧箍在怀中。 季宴修坚实的胸膛隔绝了部分热浪,却隔不开死亡的阴影。 耳边是木材断裂的噼啪声,还有他粗重急促的呼吸。 “撑住!”季宴修的声音嘶哑,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 他抱着她,撞开燃烧的障碍,冲向唯一的生路。 火光在他眼中跳跃,映出决绝。 余清歌攥紧袖中的玉佩,那玉石烫得惊人。 季红妆百年怨气如决堤洪水,通过玉佩疯狂倾泻。 四周景象开始扭曲,光影拉长变形。 戏楼的结构在怨气与火焰中呻吟,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空间像是被无形的手撕扯,出现道道裂痕。 “轰!”头顶的横梁砸落,火星四溅。 季宴修猛地旋身,用后背硬生生扛住冲击。 他闷哼一声,脚步踉跄,却未松开怀抱。 玉佩红光大盛,将两人完全吞没。 失重感袭来,天旋地转。 耳边风声呼啸,夹杂着季红妆凄厉的哭嚎。 无数破碎的画面闪过,红色的嫁衣,冰冷的匕首,绝望的眼神。 还有季铭泽虚伪的脸,三叔公阴鸷的目光。 不知过了多久,猛烈的撞击将余清歌震醒。 她跌落在坚硬冰冷的地面,呛咳不止。 空气不再是灼热的烟尘,而是带着陈旧木头和脂粉的微凉气息。 四周一片死寂,与刚才的火海炼狱判若两地。 “咳咳……”季宴修挣扎着坐起,脸色苍白。 他捂着后背,那里被砸伤,渗出暗红血迹。 手臂上也有几处被火焰燎伤,起了水泡。 他环顾四周,眼神充满惊疑。 这里是戏楼的后台。 但不是刚才那个燃烧的戏楼。 这里更古旧,陈设带着浓郁的民国风情。 铜镜,梳妆台,挂着的戏服,都蒙着一层时光的灰尘。 “我们回来了?”余清歌声音干涩。 不,不是回来了。 她看着季宴修手臂上的伤,还有自己身上残留的烟火气。 这里的时间,不对。 “你的伤。”余清歌移开视线,看向他的后背。血迹浸透了衣衫,触目惊心。 她咬咬牙,撕下自己旗袍相对干净的内衬一角。 “别动。”语气依旧冷硬,动作却带着一丝笨拙的轻柔。 季宴修身体一僵,任由她清理伤口周围。布料擦过皮肉,带来轻微刺痛。 他看着她专注的侧脸,昏暗光线下,她的睫毛微颤。心中某个角落,悄然塌陷。 “嘶……”简单的擦拭后,余清歌用布条替他按压止血。 季宴修吸了口凉气,额角渗出冷汗。 “刚才谢谢你。”他低声开口,声音有些虚弱。 若非他冲进来,她已经葬身火海。 余清歌动作一顿,没有回应。 她只是更用力地按住伤口,仿佛想将那份复杂的感激压回去。玉佩依旧在她袖中,只是热度稍退,透着阴寒。 季红妆的怨气,似乎暂时沉寂了。 就在这时,一阵若有似无的呜咽声从外面传来。如泣如诉,哀婉凄绝。 两人同时警觉,对视一眼。 季宴修忍痛站起。“去看看。” 他们悄悄推开后台通往戏台的侧门,外面并非空无一人。 戏台上,红烛摇曳,映照着一道孤寂的身影。女子身着大红嫁衣,凤冠霞帔,华丽无比。 她背对着他们,乌黑长发垂落腰际。 身形纤弱,肩膀微微耸动,压抑的哭声正是从她那里传来。 是季红妆! 余清歌心头巨震,袖中的玉佩再次躁动起来。 他们再次回到了过去。 回到了季红妆身着嫁衣,即将自尽的那个夜晚。 季宴修也认出了那身嫁衣,脸色瞬间煞白。他下意识握紧拳头,眼神复杂地看着那个背影。 季红妆缓缓转过身,烛光下,那张脸清丽绝伦,却毫无血色。眼中是化不开的悲伤与绝望,泪水无声滑落。她手中,紧握着一支寒光闪闪的金簪。 “季铭泽!你好狠的心……”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带着浓重的怨恨,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恨意。 她举起金簪,对准自己的心口。 【天啊!好可怜,呜呜呜,太让人心疼了。】 【天杀的季铭泽,白薇,真恶心!】 【哭了,季红妆好可怜。】 “不要!”季宴修几乎脱口而出,却被余清歌死死拉住。 “没用的,这是过去。”余清歌低语,声音冰冷。 他们只是看客,无法改变已经发生的悲剧。眼睁睁看着历史重演,是何等残忍。 金簪刺入皮肉,鲜血瞬间染红了嫁衣。季红妆脸上露出一抹凄厉而解脱的笑容。 她缓缓倒下,眼神空洞地望着戏楼的雕花穹顶。生命的气息,迅速流逝。 就在她咽下最后一口气的瞬间,一股磅礴的黑气从她体内涌出。怨气滔天,阴风怒号。整个戏楼的温度骤降,烛火剧烈摇曳,几近熄灭。 余清歌袖中的玉佩猛地飞出,悬浮在半空。 玉佩上的“季”字红光刺目,贪婪地吸收着弥漫的黑气。 季红妆消散的魂魄被强行拉扯,扭曲,最终被吸入玉佩之中。 玉佩剧烈震颤,表面的纹路仿佛活了过来。一个充满怨毒的女性虚影在玉佩中若隐若现。 s级厉鬼,季红妆,诞生了。余清歌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这玉佩,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囚禁和利用她的怨气而存在。 季家的手段,何其歹毒。 “呵……真是完美的祭品。”一个阴冷的声音在二楼响起。 余清歌和季宴修猛地抬头。 二楼的包厢阴影里,站着两个人影。 是季家三叔公! 他身边,赫然是穿着西洋蕾丝裙的白薇! 他们竟然也在这里!两人脸上带着如出一辙的冷笑,满意地看着下方发生的一切。 “有了这厉鬼之力,配合血咒,季家气运可再续百年。”三叔公捋着胡须,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白薇抚摸着自己手腕上尚未显现的烙印位置,笑容甜美又恶毒。“红妆姐姐,多谢你的成全了。” 【艹,去死啊,两个贱人,我艹她妈的。】 【白薇真不是人。】 他们不是幻影!他们是真实存在的! 余清歌脑中轰鸣,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 难道,这场百年前的悲剧,从一开始就是他们策划的? 白家和季家,早就勾结在一起了? 季宴修看着那两张冷酷的脸,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是愤怒,也是一种被家族彻底背叛的寒心。 他一直以为的“意外”,所谓的“偷换命格”,背后竟是如此肮脏的算计。 就在这时,吸收了庞大怨气的玉佩,似乎感应到了什么。 那厉鬼的虚影猛地转向余清歌和季宴修藏身之处。 一双充满血丝和怨毒的眼睛,穿透黑暗,死死盯住了他们。 被发现了! 第十一章 被鬼仆追杀 阴寒刺骨的视线穿透黑暗,牢牢钉在两人身上。 玉佩中那双血红的眼睛,充满了无尽的怨毒与疯狂。 季红妆的魂魄,被禁锢百年,此刻终于找到了宣泄口。 季宴修下意识将余清歌护在身后,手臂紧绷。 后背的伤口传来阵阵刺痛,却不及此刻心头的寒意。 被一个新生的s级厉鬼盯上,绝非好事。 二楼,白薇脸上的得意笑容微微一僵。 三叔公也皱起眉头,显然没料到这厉鬼会关注旁人。“怎么回事?”他低声问,语气带着一丝不悦。 白薇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即化为更深的恶毒。 她抚摸着自己光洁的手腕,那里将印上契约的痕迹。“许是感觉到了生人的气息,无妨。” 她轻笑一声,声音甜腻却冰冷。“红妆姐姐刚成形,正是需要‘滋养’的时候。” 那语气,仿佛在谈论一件趁手的工具。 滋养?余清歌心头猛跳。 联想到白薇手腕的烙印,以及季宴修之前的猜测。 一个可怕的真相逐渐清晰。 那烙印,根本不是简单的控制。 是“养鬼契约”! 白薇以自身为容器,滋养厉鬼,换取力量或寿命。 而代价,便是不断吸食他人的气运,甚至生命。季家费尽心机制造出季红妆这个厉鬼。最终,却可能只是为白薇做了嫁衣。 季家,被利用了!这个认知让余清歌遍体生寒。白家的图谋,远比季家更阴险,更可怕。 她看向身前的季宴修,眼神复杂。季红妆的怨恨,此刻也通过玉佩传递给她。那是对季家,对季铭泽,彻骨的恨意。 “离我远点。”余清歌的声音冰冷,带着拒人千里的疏离。 她猛地推开季宴修,仿佛碰到了什么脏东西。 季红妆的情绪,正在影响她。 【余清歌这是怎么了?鬼上身了?】 季宴修踉跄一步,撞到冰冷的墙壁,闷哼一声。他不解地看着余清歌,眼中满是受伤与困惑。 刚才还为他处理伤口的人,为何突然变脸? 【感觉季哥心都要碎了。】 但他看见了她眼中翻涌的痛苦与恨意。那不完全属于她,是季红妆。 他没有追问,只是默默握紧拳头。无论如何,他必须查清白家的秘密。不能让季家,让更多无辜者,成为牺牲品。 “哼,两个不速之客。”二楼,白薇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她看着下方两人的互动,眼神锐利如刀。“你们,不属于这里。” “三叔公,解决了他们。”白薇语气轻描淡写。仿佛捏死两只蚂蚁,“免得扰了红妆姐姐的安宁。” 【我真是,真不是人,畜生不如的两个东西。】 【已经看生气了哈,不管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三叔公眼神阴鸷,点了点头。他从怀中取出一枚漆黑的令牌,口中念念有词。戏楼里阴风更盛,鬼哭之声四起。 几道扭曲的黑影从角落里浮现。它们没有五官,只有模糊的人形轮廓,周身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 鬼仆! 是白家豢养的低阶鬼物,专门用来处理脏活。 【我嘞个豆啊,这些是什么玩意儿?好恶心啊。】 【这是假的?感觉越来越离谱了。】 “快走!”季宴修低喝一声,拉起余清歌的手腕。 冰凉的触感让他微微一怔,她的手,冷得像冰。 两人转身冲向后台深处,那里更暗,更像迷宫,也许能暂时躲避。 黑影穷追不舍,它们移动悄无声息,速度极快。阴冷的气息如影随形。 后台堆满了废弃的戏服和道具,落满厚厚的灰尘。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陈旧脂粉混合的怪异气味。光线昏暗,视线受阻。 “这边!”余清歌凭借对环境的敏锐感知,拉着季宴修拐入一条狭窄的通道。 身后传来布料被撕裂的声音,一只黑影的手臂擦着季宴修的后背划过。 通道尽头是一扇紧闭的小门。季宴修用力撞去,门板纹丝不动,似乎被从外面锁死了。 “该死!”他低咒一声,额头渗出冷汗。后背的伤口因为剧烈活动,又开始渗血,疼痛和失血让他有些眩晕。 鬼仆的嘶吼声越来越近,阴冷的气息几乎要将他们冻僵,绝望感再次笼罩。 【快跑啊!好吓人,追上来了。】 【余姐季哥快跑啊。】 余清歌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她摸向袖中的玉佩,季红妆的怨气依旧躁动,但似乎被什么压制着。 对了,白薇! 养鬼契约的存在,让白薇对季红妆有一定控制力,她不能完全指望玉佩。 “让开!”余清歌眼神一厉。她抬脚,狠狠踹向门锁的位置。 脚踝传来剧痛,但她没有停下。 第二脚,第三脚……老旧的木门发出呻吟,门锁周围的木头开始碎裂。 就在此时,一道黑影猛地从侧面扑来,目标是余清歌的后心。速度快如闪电,带着浓烈的死气。 “小心!”季宴修瞳孔骤缩。他来不及多想,猛地将余清歌推开,自己则迎上了那道黑影。 “噗嗤!”一声闷响,黑影的利爪穿透了他的左肩。 一股阴寒歹毒的力量瞬间涌入体内。如同无数根冰针扎入经脉,疯狂破坏。季宴修闷哼一声,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黑色的纹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伤口处蔓延开。像是毒蛇,缠绕上他的手臂。剧痛钻心,几乎让他失去意识。 阴毒! 是鬼仆身上最恶毒的攻击,中者会被阴气侵蚀,神魂受损,痛苦不堪。 “季宴修!”余清歌惊呼,心脏骤然缩紧,她扶住摇摇欲坠的季宴修。看着他手臂上蔓延的黑色纹路,一股莫名的恐慌攫住了她。 “我没事……”季宴修咬牙,声音虚弱,他推开余清歌,“快……踹门!” 鬼仆并未消失,只是暂时被逼退,随时会再次扑上来。 余清歌眼眶泛红,不知是急的还是气的。 她不再犹豫,用尽全身力气,再次踹向那扇门。“砰!” 门板终于不堪重负,向内倒去。露出外面更加深邃的黑暗。仿佛通往另一个未知的深渊。 “走!”季宴修用尽最后力气,推了余清歌一把。 余清歌回头,深深看了他一眼。他苍白的脸,紧皱的眉头,还有那蔓延的黑色纹路。 她不再迟疑,扶着他,跌跌撞撞地冲入门后的黑暗。身后的鬼仆发出不甘的嘶吼,戏楼里的阴风似乎更加狂暴了。 两人不知跑了多久,直到彻底甩开那些鬼仆。他们躲进一间废弃的化妆间,反锁住房门。 季宴修终于支撑不住,靠着墙壁滑坐到地上。 ? ?求票票~求收藏~求评论~ ? 谢谢喜欢 第十二章 被选定的祭品 废弃的化妆间弥漫着厚重尘埃与腐朽木头的气味。微弱的光线透过布满污渍的窗棂,勉强勾勒出房间轮廓。 季宴修靠墙滑坐,脸色惨白如纸,呼吸微弱。 左肩伤口处的黑色纹路,如毒蛇般蜿蜒,已爬满半个手臂。 阴寒之气从他体内散发,让周围温度都降了几分。 余清歌蹲在他身前,指尖冰凉。 她能清晰感知到那股阴毒力量正在侵蚀他的生机。 “季宴修?”她轻唤,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眼睫微动,似乎想回应,却连睁眼的力气都匮乏。 不能让他死在这里,这个念头异常清晰。 余清歌深吸一口气,从袖中摸出那块玉佩。玉佩触手冰凉,季红妆的怨气蛰伏其中,蠢蠢欲动。 她犹豫片刻,终究将玉佩贴上他肩头蔓延的黑纹。冰冷的玉石接触到滚烫的皮肤,发出细微的“滋滋”声。 一股更深的寒意顺着玉佩涌入,试图压制那阴毒。玉佩上的“季”字红光微闪,黑纹蔓延的速度似乎减缓了。 但同时,季红妆的怨气找到了宣泄口。一股阴冷庞大的意识,夹杂着无尽恨意,猛地冲入余清歌脑海。 “呃!”余清歌闷哼一声,眼前景象瞬间变幻。 不再是昏暗的化妆间,她仿佛置身于另一个时空,视角属于季红妆。 【碎片一:幽暗厢房】 “姐姐,这镯子真好看,衬得你手腕雪白。” 一个娇俏甜美的声音响起,是年轻许多的白薇。 她正拿着一支玉镯,往“季红妆”手上戴。 “季红妆”脸上带着温柔笑意,眼神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白薇的手指,有意无意地触碰着“季红妆”手腕内侧。 那里,一个模糊的“季”字印记若隐若现。 “铭泽哥哥最是疼爱姐姐了。”白薇笑语盈盈。 【碎片二:月下密谈】 夜色深沉,假山之后。 “三叔公,事情都安排妥当了?”是白薇的声音,带着急切。 “放心,那贱蹄子逃不出手掌心。”三叔公阴冷的声音传来。 “待她怨气最盛之时,以玉佩为引,血咒为契……” “届时,你只需安心‘享用’即可。” “嘻嘻,多谢三叔公。待我长生,定不忘白家与您的恩情。” “长生?”三叔公冷哼,“丫头,别忘了你的本分。” “你只是容器,是滋养这份力量的温床。” “待季家大业完成,你……”后面的话语模糊不清。 【碎片三:镜前诡笑】 白薇独自站在镜前,抚摸着自己光洁的手腕。 那里空无一物,但她脸上却露出一种诡异的满足与期待。 “季红妆啊季红妆,你的气运,你的怨恨,都将成为我的养分。” “我会代替你,活得更好,更久……” 她的笑容甜美,眼底却是一片贪婪与冰冷。 养鬼人! 以自身血肉为器,饲养厉鬼,换取力量与寿命。 代价,是吸食他人的气运,甚至魂魄。 季红妆的怨气,季家的血咒,白家的算计…… 原来,一切早已注定。季家,不过是白薇和白家手中的一枚棋子。 余清歌猛地抽回手,玉佩掉落在地,发出清脆声响。她大口喘息,额头布满冷汗,眼中残留着惊恐与愤怒。 季红妆的恨意几乎要将她吞噬。 恨季家无情,恨白薇歹毒,恨季铭泽虚伪。这股恨意,让她看向季宴修的目光也变得复杂冰冷。 他是季家人,流着同样的血。 【余姐清醒一点啊!咱季哥可是顶顶大好男儿。】 【都是季家的,什么样的人谁知道呢。】 【楼上你什么意思?】 就在这时,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濒死的执拗。 季宴修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眼神涣散,意识模糊。黑色纹路已经爬上他的脖颈,眼看就要侵入头颅。 “别……”他艰难地吐字,声音嘶哑破碎。 “别信……季家……” “也……别信……白家……” 每一个字,都耗尽了他仅存的力气。他看着她,眼神中没有怨恨,只有怜悯。 余清歌心头猛地一颤,季红妆的恨意如潮水般冲击着她,试图让她挣脱。 可指尖传来的冰冷触感,和他眼中那最后一丝光亮,却让她无法动弹。 他是季家人,但他也是冲入火场救她的人。他也是被家族算计,被阴毒侵蚀的受害者。 季红妆的怨恨再深,也无法完全覆盖她自己的意志。 她反手握住季宴修冰冷的手指。“撑住。”她的声音依旧冷,却少了几分拒人千里的疏离。 “我带你去找解药。”不管是为了季红妆的真相,还是为了眼前这个人。 她必须弄清楚一切,打破这个循环百年的诅咒。 她扶起季宴修,将他大半重量靠在自己身上。 他的身体滚烫,与阴毒的冰冷交织,形成一种诡异的触感。 余清歌捡起地上的玉佩,重新塞入袖中。 季红妆的意识似乎安静了一些,许是她也想看看,这个季家后人,最终会是什么下场。 余清歌环顾四周,这废弃的化妆间暂时安全。但他们不能久留,三叔公和白薇随时可能追来。 解药在哪里? 百年前的戏楼,人生地不熟。唯一的线索,或许就在季家,或者白家。 她看向窗外,夜色依旧浓稠。 远处隐约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三更天了。 时间不多了。 她必须尽快找到离开这里的办法,并找到压制阴毒的方法。 “季宴修,你听得到吗?”她低声问。 “白家……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或者,季家老宅有什么禁地?” 季宴修意识模糊,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 断断续续的音节传出。 “后山……祠堂……白……白术……” 白术?是一味药材?还是人名?祠堂?季家祠堂吗?那里会有线索? 余清歌将这几个词记在心里。 然后将季宴修安置在角落里相对干净的长椅上。 她需要一点时间,整理思绪,也需要借助玉佩,看看能否从季红妆那里得到更多信息。 她闭上眼,再次尝试沟通玉佩。这一次,季红妆的怨气不再那么狂暴。似乎感应到余清歌想要探寻真相的决心。 零碎的画面再次浮现,是季红妆生前的记忆。她看到季铭泽送她玉佩时的温柔缱绻,看到白薇初见时的小意讨好,看到三叔公看似关切实则算计的眼神。 还看到了,季家祠堂深处,那隐秘的祭坛。 祭坛上,刻满了诡异的符文,与白薇手腕的烙印同源,还有一本泛黄的族谱。 族谱上,季红妆的名字旁边,用朱砂写着一个触目惊心的“祭”字。 原来,从一开始,她就是被选定的祭品。为了延续季家所谓的气运,为了满足白家的野心。 余清歌猛地睁开眼,胸口剧烈起伏,愤怒与悲凉交织。 季家祠堂,那里一定藏着关键的秘密。 她看向季宴修,他呼吸平稳了一些,但黑纹依旧没有消退。 必须尽快行动。 她走到窗边,小心翼翼地观察外面。走廊空无一人,只有远处传来的风声,呜咽如鬼泣。 随后,她将季宴修扶起,慢慢地带着他去往季家。 第十三章 神秘人替她还债 夜风裹挟着陈腐的气息,吹过破败的戏楼窗棂。余清歌搀扶着季宴修,将他大半沉重身躯倚靠自己肩上。 他呼吸灼热,混杂着阴毒的冰冷,身体像一块在火上炙烤又投入冰窖的顽铁。 两人步履蹒跚,踏出那扇朽坏的门。外面是民国年间的街道,青石板路湿漉漉,映着昏黄的煤油灯光。空气里弥漫着水汽和若有若无的脂粉香。 “往哪边走?”余清歌低问,声音在寂静长街回荡。 季宴修眼帘沉重,勉力抬手指了个方向。“季家老宅……”声音断续,气若游丝。黑色的纹路,已悄然爬上他的下颌。 余清歌咬牙,扶紧他,朝着那个方向挪动。袖中的玉佩开始不安分地颤动,冰凉感加剧,丝丝缕缕的怨恨渗入她意识。 【恨……季家……都是骗子……】季红妆的声音在她脑海尖啸。 越靠近季家方向,玉佩的反应越激烈。从冰凉转为滚烫,仿佛要烙穿她的皮肉。余清歌额角沁出冷汗,不仅是搀扶的劳累,更是源自魂魄深处的抗拒与痛苦。 【不要回去……不要去……那里是地狱……】 余清歌脚步一顿,剧烈的刺痛从灵魂深处传来,让她眼前发黑。季红妆的怨念如惊涛骇浪,冲击着她的意志。她能感受到那份被背叛,被献祭的绝望。 “撑住……”她不仅对季宴修说,也对自己说。指尖掐入掌心,试图保持清醒。 就在这时,前方隐约可见一座巍峨府邸的轮廓,朱门高墙,正是百年前的季家老宅。玉佩骤然红光大盛,烫得她几乎要甩手丢开。 周遭景物疯狂扭曲,光影被拉扯成怪诞的线条。脚下的青石板路溶解,昏黄灯光碎裂。季红妆凄厉的哭嚎震耳欲聋,混合着时空撕裂的尖锐噪音。 “啊!”余清歌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猛地将两人拽离。天旋地转,失重感再次袭来。 “砰!” 身体重重砸在坚实的地面。不再是冰冷潮湿的青石板,而是熟悉的木质地板。刺眼的白光取代了昏黄灯火。 余清歌甩甩头,剧痛稍缓。她发现自己回到了现代的季家老宅戏楼。就是她直播开始的地方。身旁的季宴修瘫倒在地,已彻底失去意识。 直播设备摔在一旁,屏幕却还亮着。弹幕像疯了一样滚动。 【卧槽!刚才是什么?特效?全息投影?】 【我眼花了吗?民国街道?嫁衣女鬼?还有三叔公?这些不是节目效果,都是真的?我靠!】 【主播带我们穿越了???】 【这他妈是真的玄学啊!我录屏了!世界奇迹啊。】 【玄学女神实锤话题已经爆了!】 余清歌顾不得理会,急忙查看季宴修。他浑身滚烫,嘴唇发紫,左肩和手臂的黑纹已蔓延至脖颈,还在向上攀爬。阴毒正在疯狂吞噬他的生机。 “季宴修!醒醒!”她拍打他的脸颊,触手滚烫。他毫无反应,只有微弱的呻吟。 必须立刻驱散阴毒!她迅速点开手腕上的幽冥通app。界面弹出,功德值显示为负数。刚才的跨时空消耗巨大。 她在兑换商城里飞速查找,找到了【初级驱阴符】,需要500功德。可她现在连1功德都没有。 【功德不足,是否选择赊账?利息:100每日。】一行血红的字跳出。 高利贷?地府也搞这个?余清歌心头一沉。但看着季宴修濒死的样子,她没有选择。 【确认赊账。】 一道金光从app射出,化作一张淡黄色符箓落在她手中。符箓温热,带着一股纯净平和的气息。 她立刻将符箓贴在季宴修额头。符箓无火自燃,化作点点金光渗入他体内。黑色的纹路仿佛遇到克星,蔓延之势骤停,甚至有消退迹象。 季宴修紧皱的眉头舒展些许,呼吸似乎平稳了一点。 …… 余清歌把季宴修送去医院,就回了自己家。她愁眉苦脸,想着欠的那些功德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直播间屏幕突然被炫目的特效淹没。 【用户【y】送出超级火箭 x 10】 【用户【y】送出超级火箭 x 50】 【用户【y】送出超级火箭 x 100】 …… 一连串的超级火箭刷屏,瞬间将直播间热度顶到前所未有的高峰。打赏金额迅速飙升,很快就超过了500功德对应的现实货币价值。 【卧槽!新的榜一大哥出现了!】 【y神!是谁?】 【这id好眼熟,是不是又是季宴修啊?之前那个就是他,y会不会也是?】 【楼上别瞎猜,但y神是真土豪!】 【他这是在干嘛?帮主播还债?】 余清歌看着屏幕上疯狂滚动的礼物特效和弹幕,愣住了。这个【y】,是谁她不在意,但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他就是自己的恩人。 几乎同时,幽冥通app弹出提示:【收到阳间等值供奉,功德赊账已结清。当前功德:10。】 她下意识想到季宴修。 难道是他?可他明明此刻还昏迷不醒,躺在医院。 余清歌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 【这个新出现的y神到底是谁啊?和余清歌什么关系?】 【这手笔……不会真是季影帝?他不是昏迷了吗?】 【细思极恐!难道是影帝的小号?】 【顶流影帝的神秘榜一新话题走起!】 直播间彻底炸了锅,各种猜测甚嚣尘上。 余清歌心中疑窦丛生。她看着符箓金光渐渐消散,季宴修脖颈处的黑纹虽然停止蔓延,但并未完全褪去。阴毒只是被暂时压制,并未根除。 她收起纷乱思绪,眼神重新变得坚定。不管【y】是谁,眼下救人要紧。她必须找到彻底清除阴毒的方法,还要弄清季家和白家百年前的真相。 “今天的直播,就到此结束了,如果喜欢主播,记得关注。” “后续再播,等我通知。”说完,她不再看弹幕,关掉直播间。 留下直播间里无数震惊,好奇,兴奋的观众,以及一个冲上热搜榜首的词条:玄学女神余清歌。 ? ?求票票~谢谢^3^ 第十四章 地府还有海景房? 第十四章 地府还有海景房 公寓里一片寂静,只有窗外都市的霓虹灯光,无声地爬过冰冷的地板。 余清歌瘫坐在沙发上,指尖划过手机屏幕。 幽冥通app的界面简洁得过分,功德那一栏,鲜红的负数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孤零零的“10”。 赊账已清。 那个【y】,一掷千金,用阳间的货币直接填平了她欠地府的高利贷,还富余了10点功德。 这手笔,大得惊人。 会是谁? 不会真是季宴修? 她几乎立刻否定了这个念头。 他现在还在医院的重症监护室里,意识不清,怎么可能操作打赏? 难道是他身边的人?助理?经纪人? 可他们为什么要帮自己?还用这种隐秘的方式? 一时间,头绪纷乱。 这份突如其来的“馈赠”,非但没让她轻松,反而添了几分沉甸甸的疑虑。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猛地一震,幽冥通app弹出一个强制通话请求。 来电显示:【谢必安(地府阎王)】。 余清歌揉了揉眉心,点了接通。 “余清歌。”谢必安那公事公办,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疲惫的声音传来,背景里似乎还有噼里啪啦的算盘声。 “解释一下,你直播间那笔巨额‘供奉’是怎么回事?” “系统后台的功德换算模块差点因为瞬时流量过载而崩溃。” “你知道这给财务部增加了多少核算工作吗?崔判官为了核对这笔账,已经错过了三碗孟婆的‘加班快乐汤’。” 果然是为了这事。 “哥。”余清歌声音平淡,“粉丝打赏,正常收入。” “正常?”谢必安的音调拔高了些,“一个刚注册的匿名账号,短时间内打赏了足够让你从地府十八层地狱买套海景房的金额,你管这叫正常?” “地府还有海景房?”余清歌挑眉。 “……这不是重点!”谢必安似乎被噎了一下,“重点是,这笔钱来路不明,能量波动异常纯净,不像是普通人类的阳气供奉。” “查不出来源?”余清歌愣了一下。 “废话,要是查得出来我还用问你?对方屏蔽了所有追踪路径,手段很高明。”谢必安顿了顿,语气严肃了几分,“余清歌,你最近是不是招惹了什么不该惹的存在?” “或者,被什么奇怪的东西‘看上’了?” “提醒你一句,天上不会掉馅饼,尤其是在我们这行。不明不白的馈赠,往往意味着更大的麻烦。” “你的kpi这个月还差得远,别给我惹事。” 余清歌沉默。 谢必安的话,点醒了她。 这个【y】,目的不明。 “我知道了,谢谢大哥。”她淡淡回应,“我会注意。” “还有,”谢必安补充道,“季家那个小子的阴毒,你用的初级驱阴符只能暂时压制,治标不治本。想根除,需要的功德不是小数目。” “你那10点功德,不够塞牙缝的。” “要么,赶紧接单干活,要么,就看着他被那玩意儿彻底吞噬。” “言尽于此,挂了。” 通话结束。 公寓再次陷入寂静。 10点功德……确实杯水车薪。 她需要更多功德,去兑换更高级的驱邪道具,或者,直接查询关于百年前季家,白家以及那阴毒诅咒的详细信息。 而获取功德最快的方式,就是接单,处理各种灵异事件,超度亡魂。 但眼下,季宴修的情况等不了。 她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点开了另一个头像——【阿香(奈何桥首席靓汤专家)】。 对方几乎是秒回。 【阿香:清歌,总算联系我啦!看你功德清零又变负数,担心死我了!没事?是不是又强制接单去哪个犄角旮旯了?】 一连串的消息弹出来,带着孟婆特有的热情和关切。 【余清歌:香姐,我没事。遇到点麻烦,刚解决。】 【阿香:那就好!对了,你之前不是说阳间那个小帅哥中了阴毒吗?我最近新研发了一款“清心明目忘忧汤”,奶茶口味的!虽然不能直接驱邪,但能暂时稳固心神,抵抗阴气侵蚀,要不要给你寄点?试喝!】 余清歌看着那“奶茶口味”几个字,嘴角微微抽动。 她还记得上次阎王喝了阿香的“忘情水奶茶版”后,抱着判官大唱《爱情买卖》的惨状。 【余清歌:……多谢香姐,暂时不用。我这边还有点功德,想先查点资料。】 【阿香:查资料?行啊!不过地府数据库查询权限很贵的,你那10点功德估计只够查个目录。要不……姐姐我偷偷帮你用内部权限查查?不过不能太频繁,被崔钰那个死卷王抓住又要扣我绩效!】 【余清歌:香姐,我想查关于百年前,民国时期,季家和白家的信息,特别是跟一种血脉诅咒、养鬼术有关的。还有,一个叫“白术”的名字。】 【阿香:季家?白家?民国?听起来就好复杂……让我想想,那个时期的档案堆积如山,找起来可费劲了。白术,这名字有点耳熟,好像在哪本旧卷宗里见过……】 【阿香:这样,宝贝,你先别急。我帮你留意着。正好我下个汤品准备研发“追根溯源考古汤”,说不定能有点用。你先顾好眼前的事,那个小帅哥要紧!】 【余清歌:好,多谢香姐。】 结束和阿香的聊天,余清歌心里稍稍安定了些。虽然没有立刻得到答案,但至少有了点方向。 地府这边暂时指望不上,功德又严重不足。当务之急,还是先去医院看看季宴修的情况。 至于那个神秘的【y】…… 她起身,换掉宽松的卫衣,穿上一件简单的黑色外套,将长发束起。 不管他是谁,出于什么目的,眼下,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季家和白家的百年纠葛,季红妆的怨恨,季宴修身上的阴毒……这一切,都像一张巨大的网,将她也牢牢地困在了里面。 她必须找到线头,理清这一切。不仅是为了季红妆,为了季宴修,也为了她自己。 或许,也为了解开她自己那“天煞孤星”命格背后,可能存在的,与季家相关的秘密。 拿起钥匙,她拉开公寓门,步入深夜的城市灯火中。 医院的消毒水气味,似乎已经遥遥可闻。 第十五章 新任务 半小时后,余清歌到达医院。 消毒水的味道钻入鼻腔,带着一丝令人不安的洁净。她穿过冗长的走廊,耳边充斥着低语,咳嗽和匆忙的脚步声。重症监护室的门紧闭着,隔绝了两个世界。 她走到玻璃窗前,向里望去。 季宴修躺在病床上,脸色比在化妆间时更显苍白。氧气罩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只能看到紧皱的眉头和偶尔轻颤的眼睫。 左肩和手臂的黑色纹路像恶毒的藤蔓,虽然蔓延的速度被符箓压制住了,但依然顽固地盘踞在那里,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阴冷。 他看起来那么脆弱,完全没有荧幕上“高岭之花”的模样。 余清歌的心情有些复杂。 季红妆的恨意依然蛰伏在玉佩里,影响着她对所有“季家人”的观感。季家对季红妆的残忍,白家的算计,让她对这个姓氏带着天然的排斥。 可眼前这个人,曾不顾危险冲入火场救她。他用最后的力气告诉她“别信季家,也别信白家”。但同时,他也是百年家族恩怨下的受害者。 矛盾的情绪在她心底翻涌,最终化为一声轻叹。 季红妆的恨是真切的,可季宴修此刻的痛苦也是真实的。她不能因为季家的罪孽,就任由一个无辜的人被诅咒吞噬。 更何况,她自己的“天煞孤星”命格,也隐约指向了季家。解开季宴修身上的诅咒,或许也是打开自己身世谜团的一把钥匙。 她需要功德,大量的功德。 初级驱阴符只能拖延时间,要彻底清除阴毒,需要的兑换物,她那10点功德连看一眼价格都不够。 就在她站在窗前思索对策时,手腕上的幽冥通app突然震动起来。 不是普通的提示音,而是那种只有紧急任务才会发出的急促震颤。 她拉下衣袖,点开app。 界面中央,一个威严中带着一丝不耐烦的头像闪烁着——【阎王(地府ceo)】。 强制通话请求。 余清歌愣了一下。阎王亲自派单?这是有多急? 她走到僻静的角落,接通了电话。“喂?” “余清歌。”阎王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威严,但余清歌总觉得里面藏着点别的东西,像是在憋着笑?“有个任务要交给你。” “阎王大人请吩咐。”余清歌语气平静。 “阳间娱乐圈最近不太平。”阎王顿了顿,“有股子邪门歪道的气息,搅得人间气运不稳。” “邪门歪道?”余清歌狐疑。 “嗯。”阎王清了清嗓子,“本王收到举报,阳间一个叫林萱的小明星,在偷偷摸摸地养小鬼。” 余清歌眉头微挑。 林萱?那个和她不对付,靠清纯人设上位的女演员? “养小鬼?”她重复了一遍,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冷意。 难怪之前看林萱的面相就觉得不对劲,气运驳杂,印堂发黑,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上了。她还以为是拍戏太累或者撞邪,没想到是她自己作死。 “没错。”阎王继续道,“而且她养的这只,不是普通的小鬼,手法有些古怪,带着点百年前的味道。” 百年前?古怪手法? 余清歌心头一跳,立刻联想到了季家和白家的养鬼术。 “具体什么情况?” “细节还在查。”阎王说,“但影响已经出现了,她窃取他人气运,扰乱了因果循环。地府这边已经锁定了她,但阳间的事,还是得阳间的人去处理。” “所以,要我去抓鬼?” “抓鬼是顺带的。”阎王的声音听起来心情不错,“本王给她安排了个‘曝光’。她最近要参加一个叫《今日撞鬼》的灵异综艺,本王已经让人做了手脚,让她在那综艺里‘原形毕露’。” 《今日撞鬼》?余清歌听说过这个综艺,是最近很火的一档灵异探险类节目,以“真实撞鬼”为噱头,收视率很高。不过她一直觉得那节目里的“鬼”多半是节目效果或者演员扮演的。 “阎王大人是想让我参加这个综艺?”余清歌试探性的问他。 “聪明。”阎王赞许道,“你以嘉宾的身份混进去,近距离观察她。最好能拿到她养小鬼的证据,或者,直接让她的小鬼在你面前现形。” “这算不算……钓鱼执法?”余清歌笑了起来。 “什么钓鱼?”阎王不满地哼了一声,“这叫顺应天道,替天行道!她自己作孽,本王只是加速了她的报应而已。” “这任务有什么奖励?”余清歌直截了当。她现在最缺的就是功德。 “奖励丰厚。”阎王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一丝诱惑,“如果能成功拿到证据,或者让小鬼现形并将其收服,功德值至少500起步。” 500!这个数字让余清歌心头一震。500功德,足够她兑换一张中级驱阴符,或者查询一些更深入的地府资料了。这比她跑多少单超度任务来得都快。 “如果能顺藤摸瓜,查出她养小鬼手法的来源,或者背后有没有人指使……”阎王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功德另算,上不封顶。” 上不封顶! 余清歌握紧了手机。这个任务的奖励,对她来说太诱人了。不仅能解决季宴修的燃眉之急,还可能为她揭开季家和白家的百年秘密提供线索。 林萱的养鬼手法和百年前有关?这绝对不是巧合。 “我接。”她立刻答应下来。 “很好。”阎王似乎很高兴,“综艺那边,本王已经打点好了。他们会主动联系你,邀请你作为常驻嘉宾加入。” “常驻?”余清歌诧异了一下。 “嗯,你不是需要功德吗?这个综艺是目前阳间‘鬼气’最盛的地方之一,非常适合你刷业绩。”阎王说,“而且,你是演员,刚好也能给你赚波流量。” 余清歌:“……” 她想到什么,开口问他:“那之前我跟季宴修穿越回民国这事是怎么回事?” 阎王讪讪的笑了起来,“我也不知道。” 阎王故意转移话题,语气又变得严肃起来,“林萱养的小鬼有些邪性,你小心应对。还有,地府最近有点忙,我们分身乏术,不能随时给你支援。” “明白。”余清歌撇嘴。 “行了,就这么定了。”阎王干脆利落,“等他们联系你,你就去。记住,把林萱和小鬼的底裤都给本王扒干净!” 说完,不等余清歌回应,阎王就挂断了电话。 余清歌放下手机,靠在墙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真是钱难挣,屎难吃,生活难得过。 但不得不承认,这是目前最好的机会。既能快速获取功德,又能近距离接触可能与季家白家有关联的邪术。 她看向重症监护室里的季宴修,黑色的纹路依旧触目惊心。 “等着我。”她在心里默默说。 这个综艺,她去定了。不仅是为了功德,为了真相,也是为了给季红妆一个交代,给季宴修一条生路。 也为了,彻底撕开那些藏在百年历史下,肮脏又恶毒的算计。 她理了理外套,转身离开了医院走廊。 ? ?求票票~爱你们^3^ 第十六章 季宴修“诈尸”了 次日早上,《今日撞鬼》节目组发来了正式的录制邀请和流程表。 地点定在城郊一处废弃多年的精神病院,光是看资料图片,就透着一股子阴森诡异。 余清歌对这种地方倒是习以为常,地府的犄角旮旯比这吓人的多了去了。 她简单收拾了个背包,除了几件换洗衣物,就是些符纸,朱砂等基础装备。 幽冥通app里那可怜的10点功德,提醒着她此行的重要性。 录制当天,精神病院外围已经被节目组围得水泄不通。 各种摄像机,灯光设备架设起来,工作人员跑来跑去,喧闹嘈杂,冲淡了几分此地的阴气。 余清歌戴着棒球帽和口罩,低调地从保姆车上下来。 制片人周道挺着啤酒肚,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 “哎呦,余老师,可算把您盼来了!” 他态度热情得像是见了亲妈,和当初余清歌被雪藏时,不待见她的样子判若两人。 余清歌扯了扯帽檐,懒得跟他废话。“其他嘉宾呢?” “都在里面化妆准备呢,林萱老师也到了。”周道引着她往里走,边走边说,“这次我们可是下了血本,场景布置绝对真实,保证刺激!” 余清歌敷衍地点点头,心思全在林萱和那500功德上。 化妆间是临时搭建的板房,里面已经坐了几个人。除了几个常驻的综艺咖,林萱赫然在列。 她穿着一身嫩粉色的连衣裙,妆容精致,对着镜子顾盼生姿,还是那副清纯无辜的小白花模样。 但余清歌扫过她印堂,那股子黑气比上次见面时更浓郁了些,眼底也藏着不易察觉的焦躁。 似乎察觉到余清歌的打量,林萱转过头,看见是她,表情僵了一下,随即又挂上甜美笑容。 “余老师,你也来啦?真巧。”她脸上的笑容虚伪又做作。 “嗯。”余清歌淡淡应了一声,找了个角落坐下。 她能感觉到林萱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阴冷气息,和小鬼有关。 看来阎王的情报没错。 就在这时,导演拿着喇叭走了进来,拍了拍手吸引大家注意。 “各位老师,欢迎来到《今日撞鬼》第一期录制现场!” “在开始之前,宣布一个好消息,我们本期还邀请到了一位神秘的重量级嘉宾,他的到来,一定会让我们的节目更加精彩!” 导演故作神秘地拖长了音调。 几个综艺咖立刻配合地起哄。 “谁啊?这么大牌?” “难道是影帝级别的?” 林萱也露出了恰到好处的好奇表情。 余清歌没什么兴趣,只想着赶紧开始抓鬼赚功德。 导演清了清嗓子,提高了音量:“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季宴修!”话音落下,化妆间的门被推开。 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走了进来。 剪裁合体的黑色休闲装,衬得他肤色冷白,五官俊朗依旧,只是周身那股子生人勿近的冰山气息似乎更重了些。 他缓步走入,现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像是被按了暂停键,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包括林萱,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 余清歌更是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瞳孔骤缩。 季宴修?!怎么可能! 她昨天才在重症监护室见过他! 他当时明明浑身滚烫,意识不清,被那阴毒折磨得只剩半条命。左肩到脖颈的黑色纹路,她看得清清楚楚。 可现在站在她面前的这个人,面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气息平稳,行动自如,哪里还有半分垂死之兆? 那致命的阴毒呢?那些狰狞的黑纹呢?消失了? 他怎么可能在短短两天内就痊愈了?那可是连初级驱阴符都只能勉强压制的阴毒。 无数疑问瞬间塞满了余清歌的大脑,让她心乱如麻。 季宴修的视线淡淡扫过全场,最后,在余清歌身上停顿了一瞬。 那双漂亮的丹凤眼,深邃依旧,却好像多了点什么他看不懂的东西。 他冲她几不可查地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便移开了视线,仿佛只是看到了一个普通的合作同事。 这反应…… 他不记得她了?还是在装傻?到底怎么回事? 余清歌的心沉了下去。 事情,好像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 季宴修的出现,像一块巨石砸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千层浪。 化妆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几个综艺咖面面相觑,连呼吸都放轻了。 林萱脸上的甜美笑容彻底僵住,像是戴了太久的面具,一时卸不下来。 周道反应最快,肥胖的脸上瞬间堆满更谄媚的笑意,几步上前:“季老师!您能来,真是蓬荜生辉!快请坐,快请坐!” 季宴修只略一点头,并未理会周道递过来的椅子,他的目光越过众人,再次落到余清歌身上。 那平静无波的眸子,让余清歌心头那股惊疑不定愈发强烈。 他绝对有问题。 两天前还在icu里半死不活,现在却生龙活虎地出现在这鬼地方? 那阴毒可不是儿戏! 导演也回过神,连忙宣布录制准备开始,催促大家抓紧时间。 混乱中,季宴修走到了余清歌旁边的空位坐下,隔着一个身位的距离。 他身上有种淡淡的,类似于草木的清冽气息,驱散了化妆间里廉价香水和发胶混合的浊气。 余清歌强迫自己收回打量的视线,低头整理背包里的符纸。 指尖触碰到微凉的纸张,才让她纷乱的心绪稍稍平复。 不管季宴修是怎么回事,她今天的目标是林萱,是那500功德。 《今日撞鬼》的录制流程很简单粗暴。 嘉宾们分成两组,分别拿着摄像机进入废弃精神病院的不同区域进行“探险”,寻找传说中的“异常点”。 美其名曰探险,实则就是让嘉宾们在黑暗压抑的环境里自己吓自己,制造节目效果。 分组时,导演“别有用心”地将余清歌、季宴修和林萱分在了一组,另外搭配了一个负责搞笑的综艺咖王胖子。 王胖子苦着脸:“导演,我能不能申请换组?” 余清歌笑了笑,“导演我也想换组,我不想跟这里某个人一起。” 第十七章 至阳之血 现场气氛,瞬间又安静下来。 王胖子见状,连忙活跃气氛,“我怕季老师的冷气把我冻死,又怕清歌老师的嘴把我怼死,还怕林萱妹妹的尖叫把我吓死。” 林萱娇嗔地跺脚:“王哥,你说什么呢!” 季宴修面无表情,余清歌眼皮都没抬。 周道在一旁打圆场:“哎呀,这组合才叫强强联合嘛!有季老师镇场,清歌老师专业,林萱老师美丽,王胖子你负责气氛,保证收视爆表!” 进入精神病院内部,光线骤然暗淡。 长长的走廊望不到头,剥落的墙皮,散落在地上的破旧病床,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霉菌的味道,偶尔有风穿过破损的窗户,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摄像师跟在后面,直播信号已经开启。 【来了来了!精神病院探险!】 【卧槽这地方看着就瘆人啊!】 【季影帝居然来了?他不是中毒住院了吗?难不成之前余清歌的直播真是节目,效果?】 【笑死我了,楼上的不会真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 【萱萱好美!但是宝贝别怕!】 【等等,季影帝和余清歌一组?还加上林萱?修罗场预定?】 【我怎么感觉季影帝看余清歌的次数有点多?】 王胖子拿着手电筒,紧张兮兮地四处乱照,嘴里碎碎念着活跃气氛。 林萱紧紧跟在季宴修身后半步远的位置,时不时发出一两声恰到好处的低呼,身体微微发抖,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样子。 季宴修走在最前面,步伐沉稳,似乎对周围的环境毫无惧意,只是偶尔会皱一下眉,似乎不太适应这里的空气。 余清歌落在最后,不紧不慢。 她看似随意地打量着四周,实则在感应此地的阴气分布。 这精神病院果然不干净,怨气,死气交织,是个滋生阴邪的好地方。 林萱养的小鬼,在这种环境里应该会更活跃。 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林萱。 林萱虽然表现得很害怕,但余清歌捕捉到她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兴奋和贪婪? 她在期待什么? 难道她想利用这里的环境,让小鬼搞点事情出来? 一行人走到一间据说是当年院长办公室的房间。 里面更加破败,办公桌翻倒在地,文件柜敞开着,纸张散落一地,蒙上厚厚的灰尘。 “这里就是传说中院长上吊自杀的地方。”王胖子声音发颤,手电筒的光束在房梁上晃来晃去。 林萱适时地“啊”了一声,往季宴修身边靠得更近了些。 季宴修不着痕迹地侧身,避开了她的靠近。 就在这时,季宴修忽然停下脚步,转向余清歌。 “你过来一下。”他的声音不高,但在寂静的环境里格外清晰。 余清歌挑眉。 王胖子和林萱也看了过来。 摄像师立刻将镜头对准两人。 【???干嘛?】 【影帝要干嘛?单独叫余清歌搞什么?】 【我靠我靠!这是要发生什么?】 【正片来了!】 季宴修没理会其他人的反应,径直走到房间角落一个相对隐蔽,没有被主要灯光照到的地方。 那里只有一个破裂的窗户,外面是疯长的野草。 余清歌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过去。 她倒要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两人刚走到角落,季宴修动作极快地抬手,在她耳后靠近衣领的地方碰了一下。 余清歌浑身一僵,下意识就要反击,却发现他只是摘掉了她藏在衣领下的微型麦克风。 紧接着,他也飞快地扯掉了自己身上的麦克风,随手丢在地上,用脚踩了踩。动作一气呵成,快得让跟拍的摄像师都没完全反应过来。 “季老师!余老师!你们……”摄像师有些懵。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炸了。 【卧槽卧槽卧槽!拔麦了!他俩拔麦了!】 【什么情况?为什么要拔麦?有秘密要说?】 【啊啊啊啊!这是什么偶像剧情节!避开镜头说悄悄话吗?】 【孤男寡女,废弃病院,拔掉麦克风……我脑子里已经有画面了!】 【y神是你吗季宴修?!快承认!】 【楼上冷静!说不定只是设备故障呢!】 【放屁!影帝那动作,明显是故意的!】 【磕到了磕到了!冰山影帝为爱拔麦!】 外面的喧嚣,传不进这个角落。 失去了收音设备,摄像师只能远远地拍着两人的背影和侧影,听不到任何声音。 余清歌蹙眉看着季宴修,满脸戒备:“你干什么?” 季宴修垂眸看着她,昏暗的光线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阴影,那双丹凤眼里情绪难辨。 “那天晚上,谢谢你。”他先开口,声音压得很低。 指的是戏楼那晚,她把他从民国时空带回来,还赊功德给他用了驱阴符。 余清歌没接话,等他下文。 “我身上的阴毒,已经解了。”季宴修平静地陈述,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余清歌瞳孔微缩。 解了?怎么可能这么快,到底是为什么? 季宴修似乎看穿了她内心的疑惑,“我没事。”他抬起自己的左手,撸起袖子。 昏暗中,余清歌看到他手臂上光洁的皮肤,哪里还有半分黑色纹路的痕迹? 仿佛那晚她看到的恐怖景象,只是她的幻觉。 “为什么?”余清歌问,声音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 季宴修看着她的眼睛,缓缓吐出四个字:“至阳之血。” 这四个字像一道惊雷,在余清歌脑海中炸开。 至阳之血?! 传说中,万中无一,秉承天地至阳之气而生的特殊血脉! 这种血液,天生就是一切阴邪煞气的克星! 百毒不侵,万邪辟易! 难怪那阴毒在他身上虽然蔓延,却没有立刻要了他的命, 还能在那种状态下,他能从那种濒死状态下,这么快恢复过来。 至阳之血本身就具有强大的自愈和净化的能力,她怎么就没想到。 季家是玄门世家,出现一个拥有至阳之血的后代,虽然罕见,但并非不可能。 那晚的初级驱阴符,恐怕只是起了一个引导作用,真正驱散阴毒的,是他自身的血脉力量。 余清歌恍然大悟,之前所有的疑虑在这一刻都有了答案。 但新的疑问又冒了出来。 他既然有至阳之血,为什么还会怕鬼? 而且,他现在告诉她这个秘密,目的是什么? ? ?求票票,求评论,求意见~谢谢宝贝们^3^ 第十八章 影帝在节目上为爱自残? 第十八章 影帝在节目上为爱自残 “你既然有至阳之血护体,为何还惧怕那些东西?”余清歌的声音带着一丝探究,目光锐利。 季宴修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避开她的直视,看向窗外摇曳的野草。“正是因为阳气过盛,对阴气的感知才格外敏锐。” 他语气平淡,却透着一股无奈。“就像强光之下,阴影也愈发清晰。我能清晰感觉到它们的存在,形态,甚至…恶意。” 其实说白了,就是他胆子小,单纯怕鬼。 这种感觉,从小就伴随着他,惧怕这些比任何东西都要强烈。 余清歌半信半疑。阳气过盛反而更怕鬼?这听起来有些荒谬,却又似乎符合某种玄门理论的极端情况。 【???拔麦后在角落聊啥呢?给我听听啊!】 【镜头拉近点啊摄影师!鸡腿不想要了?】 【我赌一包辣条,影帝在表白!】 【楼上别傻了,看余清歌那表情,像是在审犯人。】 【只有我好奇影帝手臂怎么了吗?刚才撸袖子了!】 直播间的弹幕依旧刷得飞快,猜测着角落里无声的交锋。 见余清歌脸上疑色未消,季宴修眉头微蹙。他似乎不习惯解释,更不习惯被人质疑。 他猛地抬手,指尖在墙壁粗糙的边缘用力一划。一道细小的血口瞬间出现,殷红的血珠渗了出来。 动作快得让余清歌来不及阻止。 “你干什么!”她低喝。 季宴修没理会,只是将渗血的指尖伸向空气中。一股微弱但纯粹的阳刚之气以他指尖为中心,悄然荡开。 原本弥漫在角落里的阴冷气息,如同遇到烈阳的薄冰,迅速消融退散。甚至连空气中浮动的细微尘埃,似乎都变得干净了些。 效果立竿见影。 【卧槽!影帝自残?玩这么大?】 【血!我看到血了!这是什么迷惑行为?】 【什么鬼?季宴修这是在为爱自残吗?威胁余清歌?】 【前面的别封建迷信,可能就是划破手觉得疼,转移注意力呢。】 【萱萱好像往这边看了,表情好奇怪。】 林萱确实在不远处,眼神复杂地望着角落,握紧了拳头。 就在这时,窗外猛地传来一声尖锐的异响,像是指甲刮擦玻璃,又像是某种东西在急速靠近! 一股比刚才浓郁数倍的阴寒气息骤然从窗外袭来! 季宴修脸色瞬间煞白,那是一种源自本能的恐惧,深刻入骨。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猛然后退,同时一把抓住了身边最近的支撑,余清歌的手腕。 他的手心滚烫,力道极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余清歌猝不及防,被他拽得一个趔趄,手腕上传来灼热的触感和强烈的禁锢感。她能清晰感觉到他指尖的微颤。 两人距离骤然拉近,呼吸交错。昏暗的光线下,四目相对。 季宴修漂亮的丹凤眼里,残留着未散的惊惧,瞳孔深处却映出她的身影,清晰无比。 余清歌的心跳漏了一拍。不是因为那窗外的异响,而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靠近,以及他眼中那瞬间流露的脆弱。 冰山影帝,怕鬼实锤。而且,怕得不轻。 【啊啊啊啊啊!抓手了!抓手了!】 【卧槽!近距离!这是什么神仙画面!】 【确认过眼神,是心动的感觉!】 【季宴修你手往哪放呢!放开余姐姐让我来!】 【这氛围…我嗑的cp是真的!】 【王胖子和林萱都看呆了哈哈哈哈!】 王胖子和林萱确实停下了动作,目瞪口呆地看着角落里的两人。摄像师更是激动地差点把镜头怼到他们脸上。 季宴修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触电般松开手,耳根泛起一丝可疑的红晕,迅速转开视线。 “抱歉。”他声音有些不自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懊恼。 余清歌揉了揉发红的手腕,心绪复杂。这家伙,血是热的,人倒是冷的快。刚才那惊惧的样子,和现在故作镇定的模样,反差极大。 她压下心头异样,重新将注意力拉回正事。“阴毒虽然解了,但下咒的人呢?” 季宴修脸色沉凝下来,眼底掠过一丝冷意。“不清楚。但我能感觉到,那股力量并未消失,只是暂时蛰伏。”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白薇和林萱背后的人,应该就是冲着我来的。或者说,冲着季家来的。” “季家?”余清歌心头一动。 “嗯。”季宴修看向她,眼神带着一种审视,“季家内部,或许有叛徒。” 叛徒?这两个字让余清歌想起了季宴修在火场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别信季家,也别信白家。” 看来,这百年玄门世家内部,远比外界看到的要波诡云谲。 “所以你来参加这个节目…”余清歌猜测。 “将计就计。”季宴修言简意赅,“他们想利用林萱和她的小鬼对我下手,我就在这里等着。” 他目光扫过不远处的林萱,带着一丝冰冷的锋芒。“顺便看看,她背后究竟是谁在搞鬼。” 余清歌明白了。季宴修出现在这里,并非偶然,而是主动入局。他想引蛇出洞。 这倒是和她的目标不谋而合。她要抓林萱的小鬼赚功德,他要揪出幕后黑手。 “你的至阳之血,他们知道吗?”余清歌问出关键。 季宴修摇头。“应该不知道。这是季家核心的秘密,知道的人极少。否则,他们不会用这种阴毒来对付我。” 用阴毒对付至阳之血,无异于以卵击石,只会加速暴露。 “那你现在…”余清歌看着他,欲言又止。虽然阴毒解了,但他这怕鬼的毛病,在这种地方简直是行走的靶子。 季宴修似乎明白她的未尽之语,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查的弧度,带着点自嘲。“放心,死不了。” 他重新整理了一下衣领,恢复了那副生人勿近的冰山模样,仿佛刚才的失态从未发生。 只有余清歌知道,这冷硬外壳下,藏着怎样的矛盾与挣扎。 【聊完了?所以到底说了啥?急死我了!】 【看影帝表情,好像很严肃的样子。】 【感觉不是谈恋爱,像是在交代什么大事。】 【他俩肯定有秘密!绝对!】 【别猜了,等节目组后期放未播片段(如果敢放的话)。】 季宴修率先迈步走出了角落,重新回到灯光下。 余清歌深吸一口气,也跟了上去。不管季宴修有什么秘密,眼下,他们的目标一致,都是为了查清楚林萱。 还有那蠢蠢欲动,藏在暗处的小鬼。以及,可能存在的,更深的阴谋。 第十九章 季老师,你抖什么? 两人从角落走出,气氛微妙变化。 王胖子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敢多问。 林萱眼中闪过一丝阴霾,很快又恢复甜笑。“季老师,清歌姐,你们刚才聊什么悄悄话呢?” 季宴修没看她,目光落在布满灰尘的地面。 余清歌只勾了勾唇角,没回答。 一行人继续往里走,探查其他房间。 走廊深处,一扇虚掩的铁门后是当年的病房区。铁架床锈迹斑斑,墙壁上残留着抓痕。阴冷感比刚才更甚,仿佛有无形目光窥伺。 王胖子搓着手臂:“妈呀,这地方真冻人。” 直播弹幕滚动更快。 【前方高能预警!】 【感觉要出事了,这氛围不对劲。】 【萱萱别怕,抱紧季影帝!】 林萱确实又往季宴修方向挪了挪,她假装脚下绊了一下,身体微倾。指尖看似无意拂过墙壁上一块深色污渍。 没人注意到,她嘴唇微动,无声念了句什么。空气里,某种东西被唤醒了。 一股阴风凭空卷起,带着刺骨寒意。细碎的呜咽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若有似无,钻入耳膜。 余清歌脚步一顿,敏锐察觉到阴气波动。 是那小鬼!它出来了。 目标,是她。 她不动声色,余光瞥向林萱。林萱正低着头,掩饰眼底的得意与期待。 那阴风围绕着余清歌打转,试图侵入。但靠近她周身三尺,便被无形力量弹开。 小鬼似乎有些焦躁,开始试探性攻击。角落里一个废弃的铁盆突然晃动起来。 “哐当!”一声,砸落在地。 王胖子吓得跳起来:“什么东西!” 林萱也配合地惊呼,躲到季宴修身后。 季宴修眉头紧锁,脸色又白了几分。他紧抿着唇,努力克制本能的恐惧。那股阴寒气息,让他极度不适。 小鬼似乎察觉到季宴修的异常。它放弃了难缠的余清歌,转向了季宴修。或许,这个男人身上的气息更让它感兴趣? 一股更浓的阴气,悄无声息地朝季宴修涌去。就在即将触碰到季宴修衣角时,“滋啦!”一声轻微的,类似灼烧的声音响起。 季宴修身周仿佛出现一道无形屏障,那股阴气撞上屏障,瞬间如烈日下的冰雪消散。 同时,空气中传来一声凄厉尖锐的婴儿啼哭。这声音极其微弱,只有余清歌听得真切。 小鬼受伤了!被季宴修的至阳之血灼伤的。 余清歌心下了然,看向季宴修。 季宴修似有所感,也望向她。他虽听不见那哭声,却感到周身一轻。刚才那令人窒息的阴冷感,消退不少。 受伤的小鬼并未退去,反而陷入狂怒,阴气陡然暴涨。整个病房区域温度骤降,灯光闪烁不定。墙壁上的抓痕仿佛活了过来,微微蠕动。 “砰!哐当!” 周围的杂物开始剧烈摇晃,翻飞。破旧的床单被撕扯,铁架床发出刺耳摩擦声。 “鬼啊!”王胖子抱头鼠窜。 林萱也尖叫连连,脸色煞白。 这次她不是装的,小鬼失控了,她也没有想到。 摄像师也慌了,镜头剧烈抖动,但仍敬业地记录着眼前的混乱。 直播间彻底炸了。 【卧槽!真的有东西!】 【刚才那是什么声音?婴儿哭?】 【东西自己动了!绝对是闹鬼!】 【林萱好像吓得不轻,不像是演的。】 【等等!镜头!刚才拍到什么了?】 混乱中,余清歌举着自己的直播设备。镜头看似随意扫过,却精准捕捉到一抹异常。 在季宴修身后不远处的墙角,一个模糊的,扭曲的黑色影子一闪而过,形状如同一个蜷缩的婴儿。 【影子!我看到了!黑色的影子!】 【卧槽!刚才那个是小鬼吗?!】 【林萱!绝对是林萱搞的鬼,林萱养小鬼!】 【细思极恐!她想干嘛?】 林萱养小鬼话题瞬间在社交平台发酵。 病房内,小鬼的攻击越来越猛烈,一个锈蚀的铁盘呼啸着砸向余清歌。 季宴修瞳孔骤缩,几乎是本能反应。他猛地跨出一步,挡在余清歌身前。 身体紧绷,双眼却因为极致的恐惧而紧闭。高大的身影,此刻微微颤抖。 余清歌一怔。 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紧闭双眼,瑟瑟发抖的男人。 【???什么情况?季宴修这是怕鬼吗?感觉他在发抖耶。】 【哈哈哈哈,高冷影帝居然真的怕鬼,太反差了,好喜欢啊!】 【秒变余姐的小娇夫,磕了,磕了。】 这家伙…… 她心头微动,反手抓住季宴修的手臂。将他往自己身后一带。 同时抬手,指尖凝出一道淡金色光芒。“破!”光芒射出,精准击中那发狂的小鬼。 凄厉的尖啸戛然而止,周围的混乱瞬间平息。阴冷气息如潮水般退去。 一切恢复平静,只剩一地狼藉。 余清歌松开季宴修的手臂,侧头看向他,嘴角勾起一抹戏谑。“季老师,你抖什么?” 季宴修避开余清歌那双含笑的狐狸眼,耳根的红晕却蔓延开。 他强作镇定,试图整理微乱的衣领,指尖却不听使唤地轻颤。 “风……风大。”这借口连自己都骗不过。 余清歌轻哼一声,眼底戏谑更浓。她向前逼近一步,季宴修下意识后退。 背后是冰冷粗糙的墙壁,退无可退。 【风大?影帝你认真的吗?这走廊里哪来的妖风?】 【哈哈哈哈!我宣布,这是年度最佳借口!】 【耳根红了!红透了!截图!我要截图!】 【余姐威武!快!按墙上!按墙上!】 【前面的姐妹,懂我!】 余清歌欣赏着季宴修难得的窘迫,继续调戏他。 她伸出食指,轻轻点在季宴修的胸口。隔着薄薄的衬衫,能感受到他骤然加快的心跳。“季老师,你心跳这么快,也是因为风太大,吹得?” 季宴修呼吸一滞,身体瞬间绷紧。那根手指仿佛带着电流,所触之处一片滚烫。 女人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若有似无的清冷香气。 这香气,竟让他有些恍惚。 那深入骨髓的恐惧,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靠近冲淡几分。 他甚至忘了去感知周围是否有阴气残留。 【啊啊啊啊!指尖杀!余姐太会了!】 【心跳加速!绝对是心跳加速!】 【季宴修!你倒是反抗一下啊!哦不,别反抗!】 【这是我不花钱就能看的吗?节目组加鸡腿!】 【锁死!这对cp我锁死了!钥匙我吞了!】 “你……”季宴修喉结滚动,艰难吐出一个字。 他脑子想推开她,身体却不听使唤。甚至心里有那么一丝不想推开。 这念头让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第二十章 我不收费 余清歌微微倾身,两人距离更近,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 她能清晰看见他长睫轻颤,瞳孔里映着自己的倒影。那双漂亮的丹凤眼,此刻写满了慌乱和无措。像一只受惊的小鹿,偏偏还要故作凶狠。 “季老师,怕鬼,不丢人。”她声音放低,带着一丝蛊惑。 “尤其,是怕成你这样的。” 季宴修猛地抬眼,对上她的视线。她眼底的戏谑如同漩涡,几乎将他吸进去。 “我没有!”他反驳,声音却底气不足。 “哦?”余清歌挑眉,指尖微微用力,“那刚才躲在我面前,闭着眼发抖的是谁?” 季宴修语塞,脸上红晕更甚。刚才的画面瞬间回放,羞耻感涌上心头。 他一个大男人,玄门后裔,竟被吓得躲在女人身后。还被她抓个正着,当面调侃。 简直太丢人了…… 【哈哈哈哈!影帝被怼到没话说!】 【余姐:专治各种嘴硬。】 【季宴修:别问,问就是风大。】 【太可爱了叭!这反差萌!】 【林萱的脸都绿了,笑死。】 林萱确实快气炸了。她精心策划的一场戏,主角却不是自己。反而成了余清歌和季宴修调情的背景板。 她不甘心! “清歌姐,季老师他……”林萱试图上前打断,声音带着刻意的担忧。 余清歌头也没回,仿佛背后长了眼睛。“林小姐,你养的东西,好像不太听话。”声音不大,却带着冰冷的穿透力,清楚的传入在场每个人耳中。 林萱脸色骤变,笑容僵在脸上。“清歌姐,你……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懂。”她眼神闪烁,不敢与余清歌对视。 王胖子也愣住了,看看余清歌,又看看林萱。 养的东西?什么东西?难道刚才那些动静,真是林萱搞出来的? 联想到刚才那些关于“小鬼”的场景,他背后一凉。 【卧槽!余姐直接开怼了!】 【正面刚!来了来了!】 【林萱养小鬼实锤了?】 【我就说她不对劲!】 【萱萱别怕!肯定是余清歌污蔑你!】 季宴修也皱起眉,看向林萱的目光带着审视。他虽然怕鬼,但不傻。 刚才那股针对性的阴气,还有余清歌的话…… 他看向近在咫尺的余清歌,她似乎早就知道了? 余清歌不再理会林萱,注意力重新回到季宴修身上。 她突然抬起另一只手,“啪”一声,按在季宴修耳侧的墙壁上。标准的“壁咚”姿势。 季宴修身体再次僵硬,几乎完全被她圈在怀里。昏暗光线下,气氛瞬间变得暧昧又危险。 【啊啊啊啊啊啊啊!壁咚!是壁咚!】 【救命!我人没了!太杀了!】 【余姐总攻,季娇夫!】 【摄影师!镜头!怼脸拍啊!】 【我宣布,今晚是磕学家们的狂欢夜。】 “季老师。”余清歌红唇微启,吐气如兰。“下次害怕,可以抓紧我。” “我不收费。”她说完,看着季宴修瞬间瞪大的眼睛,满意地勾起唇角。 然后,在所有人,包括直播间百万观众的注视下。 她松开手,后退一步,拉开距离,仿佛刚才那个强势壁咚的人不是她。 【余清歌去s啊!什么意思?要跟我老公炒cp吗?滚啊!】 【余清真恶心,能不能离我们季哥哥远点。】 季宴修靠着墙,心脏还在狂跳。脸上热度未退,眼神却复杂难辨。 他看着眼前巧笑嫣然的女子,第一次觉得。她比那些鬼东西,更让人心惊肉跳。 余清歌转身,目光落在脸色煞白的林萱身上。“林小姐,你的小鬼伤得不轻。再不收回去好好养着,怕是要反噬主人了。”她语气平淡,却字字诛她的心。 林萱浑身一颤,如坠冰窟。 她怎么知道?她怎么会知道小鬼受伤了? 难道刚才那道光…… 恐惧瞬间攫住了她,“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色厉内荏地反驳。 “是吗?”余清歌轻笑,她抬手,对着空气虚抓一下。 一丝微弱的,带着怨气的黑气在她指尖缠绕。“这是它留下的气息,需要我帮你,把它彻底揪出来吗?” 林萱惊恐地后退一步,撞在身后的王胖子身上。 王胖子也吓得不轻,连忙扶住她。“余老师,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我去!余姐手里那是什么?黑气?】 【实锤!林萱真的养小鬼害人!】 【太恶毒了!为了红不择手段!】 【脱粉了!再见!】 【心疼季影帝,居然被这种人算计。】 季宴修看着余清歌指尖那缕黑气,眸色沉沉。他虽然看不真切,却能感受到那股阴邪怨毒。与之前缠绕在他身上的阴毒,同源,但弱了许多。 果然是她。 他看向林萱,眼神冰冷。 就在这时,走廊深处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还有一个压抑的咳嗽声。 周道的声音响起:“大家没事?刚才信号突然中断了一下!” 节目组的人找过来了。 林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整理表情。“周导!我们没事,就是刚才好像有点奇怪的声音。”她避重就轻,试图蒙混过关。 余清歌收回指尖的黑气,没再继续逼问。现在还不是彻底撕破脸的时候,小鬼已经受伤,林萱暂时翻不起大浪。 她要的,是揪出林萱背后的人,还有,弄清楚季家和白家的恩怨。 周道带着工作人员和备用设备走近。看到一地狼藉,也是心惊。“这……怎么回事?” 王胖子立刻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遍刚才的“灵异事件”。当然,隐去了余清歌和林萱的交锋。 季宴修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清冷模样,只是耳根残留的红晕,和微皱的眉头,泄露了几分不平静。 他走到余清歌身边,低声道:“谢谢。”这次,是真心实意。 不仅是谢她解围,也谢她刚才的靠近。 虽然方式有些特别。 余清歌瞥他一眼,没做声,心里却在盘算。 至阳之血,怕鬼的玄门继承人。季家,白家,叛徒,阴谋。 还有林萱这颗棋子。这趟浑水,越来越深了。 她在心里不停地告诉自己:“一切都是为了功德!” 【所以刚才到底发生啥了?求重新回播。】 【信号断了?节目组搞什么鬼。】 【我只看到余姐壁咚影帝,然后就没了?】 【林萱肯定心虚,看她那表情。】 【感觉后面还有大瓜!】 直播信号恢复,弹幕再次活跃起来。 周道安抚了众人情绪,决定先暂时中断探险。毕竟发生了“灵异事件”,安全第一。 一行人准备原路返回。 季宴修走在前面,步子依旧沉稳。但余光,却总是不自觉地瞟向身后那个身影。 他总觉得,自从回来后,他对余清歌有点别样的感情,或许是受季铭泽感情的影响? 肯定是这样了! 第二十一章 带她去季家老宅 节目组撤离废弃医院后,网络上的喧嚣并未平息。 季宴修的休息室内,空气沉闷。他指尖轻点桌面,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郁结。 那晚的阴寒与余清歌身上奇特的暖意,交替在脑海浮现。 “进来。”他对着敲门声应允。 余清歌推门而入,依旧是那副散漫模样,眼底却清明一片。 “季老师找我,有何贵干?”她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 季宴修抬眸,视线在她脸上停留数秒。“我家老宅,有些东西,或许与你有关。”他声音低沉。 余清歌挑眉,指尖轻叩扶手。“季家的东西,与我何干?” “与白家有关。”季宴修吐出三个字,紧盯她的反应。 余清歌眸光微凝,又是白家? 之前季红妆的事情,还有她几天前在师傅的日记中都曾看到过白家。 “地址。”她不再多言。 …… 季家老宅坐落在城郊一片静谧的竹林深处,青瓦白墙,古朴森严。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与岁月沉淀的微凉。 季宴修引着余清歌穿过几重庭院,来到一处偏僻的祠堂。 祠堂内光线昏暗,长明灯幽幽晃动,映着一排排冰冷的牌位。 “我祖父曾提及,家族一些秘密都藏在老宅。”季宴修嗓音在空旷祠堂显得格外清晰。 余清歌环顾四周,指尖拂过冰凉的供桌。阴气不重,却有一股压抑的陈腐气息。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一块不起眼的青石地砖上,纹路与其他地砖略有不同。 “这里。”她轻轻跺了跺脚。 季宴修依言上前,摸索片刻,按动机关。 “嘎吱~”一声沉闷的摩擦,地砖缓缓移开,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一股尘封已久的霉味混杂着纸张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 暗室不大,仅容两人。石壁上嵌着油灯,光线微弱。 正中一张石桌,上面散落着几卷竹简和一本厚重的古籍。 古籍封面是暗沉的皮革,没有文字,只刻着一个诡异的符文。 余清歌伸手拿起,书页泛黄脆弱,字迹是古老的篆体。 “养鬼契约……”她低声念出开篇几个字,心头一凛。 季宴修凑近,虽然看不懂那些扭曲的文字,却也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 余清歌翻动书页,目光越来越沉。 “白家秘术,以魂养魂,逆天改命。”她指尖停在一处。 “其中提及,至阴之体,可容纳万鬼,亦可承载至阳之血的反噬。” 季宴修闻言,心口猛地一缩,下意识看向余清歌。 她,难道就是所谓的至阴之体? 余清歌继续往下看,瞳孔骤然收缩。 “至阳之血,乃厉鬼克星,亦是破除白家诅咒的关键。” “两者结合,可逆转乾坤,但需付出代价。” 代价二字,墨色浓重,仿佛带着血腥。 就在此时,余清歌感到脚下一空,她所站立的石板突然向下塌陷。 “小心!”季宴修反应极快,长臂一伸,猛地将她揽入怀中,向旁边躲闪。 两人身体紧密相贴,余清歌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洗衣液香气。 “轰”一声巨响,他们原先站立之处,数根淬毒的尖锐铁刺从上方猛然刺下。 若慢上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暗室内尘土飞扬,呛得人咳嗽。 季宴修搂着余清歌腰肢的手臂下意识收紧,掌心滚烫。 余清歌能感到他胸膛剧烈的心跳,以及微微的颤抖。 她抬起头,昏暗光线下,他侧脸紧绷,睫毛轻颤。 “你……”余清歌推开他少许,稳住身形。 她耳根有些发烫,语气却依旧带着惯有的戏谑。“季影帝,你怕鬼,难道不怕死?” 季宴修松开手,眼神复杂地看着她,一时语塞。 刚才那一刻,他脑中一片空白,身体本能先于思考。死亡的威胁,远不及怀中温软真实的触感来得强烈。 “这里不安全。”他避开她的目光,声音略显沙哑。 余清歌弯腰捡起那本《养鬼契约》,拍了拍上面的灰尘。 “白家,季家,养鬼,诅咒……”她喃喃自语。 “季宴修,你家这潭水,可真够深的。”她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讽刺的意味。 季宴修沉默,暗室内的空气更加凝重。 “你身上的护身符,你总该知道来历?”余清歌眼神锐利。 季宴修下意识摸向胸口,那里贴身放着一枚爷爷给的玉符。“爷爷说,给保平安的。” “呵。”余清歌轻笑一声,意味不明。 “走,此地不宜久留。”她率先向暗室出口走去。 季宴修跟上,心中疑云重重。 至阴之体,至阳之血,代价,这些词汇在他脑中盘旋。 还有刚才,他毫不犹豫地护住她,那种感觉,陌生又熟悉。 仿佛很久以前,他也曾这样护着谁。 两人走出祠堂,阳光刺眼,驱散了些许阴霾。 “那本书,你打算如何?”季宴修有点担心的问。 “研究一下。”余清歌晃了晃手中的古籍,“白家与季家的恩怨,或许能从这里找到答案。” 她顿了顿,看向季宴修,“也包括,你为什么拥有至阳之血。” 季宴修抿唇,没有反驳。 他确实想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 “你爷爷,似乎隐瞒了不少事。”余清歌语气笃定。 “包括所谓的‘偷换命格’。” 季宴修浑身一震,猛地看向她:“你怎么知道?” 这是季家最大的秘密,连他也是偶然听闻。 余清歌勾唇:“我不仅知道,还知道被换掉命格的人,是谁。” 阳光下,她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快得让人抓不住。 季宴修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一个可怕的猜测,在他心底浮现。 如果,余清歌是至阴之体,那么… 他不敢再想下去。 “余清歌。”他声音艰涩,“你……” “先解决林萱和她背后的人。”余清歌打断他。 “至于我们之间的账,慢慢算。”她转身,向老宅外走去,背影决绝而孤寂。 季宴修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竹林尽头。 他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迷茫与心悸。 那本《养鬼契约》中提到的代价,究竟是什么?而余清歌口中的“账”,又是指什么? 他隐隐觉得,自己正一步步踏入一个巨大的旋涡。这个旋涡的中心,便是余清歌。 还有,那个被尘封的,关于白家与季家的血色过往。 第二十二章 林萱就是白薇? 第二十二章 林萱就是白薇 手机屏幕幽幽亮起,【幽冥通】app弹出一条新讯息,署名:老阎。 “丫头,我这边有些些新发现。”阎王爷的文字一如既往简洁。 “林萱,手腕内侧有‘季’字火烙印记。疑为百年前白家逃脱的余孽白薇,以活人献祭续命。” 余清歌指尖轻点,屏幕上浮现林萱近照。照片里,女人笑靥如花,手腕却被衣袖遮掩。 “白薇…”她低声重复,眸底寒光一闪。 季家老宅那本《养鬼契约》提及白家秘术,阴毒诡异。 若林萱真是白薇,那季宴修的“至阳之血”,恐怕真是关键。 林萱最近行踪诡秘,几乎从公众视野消失。 余清歌动用【幽冥通】的追踪功能,很快锁定一处私人疗养院。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消毒水味,试图掩盖某种更深沉的腐朽气息。 一间病房外,余清歌看见林萱的助理行色匆匆。 她稍作等待,趁助理离开的间隙,指尖凝符,轻推房门。 房内光线昏暗,窗帘紧闭。 林萱蜷缩在床上,面色灰败,浓妆也遮不住眼下的乌青与皮肤的诡异斑点。 那是尸斑。 她手腕不自觉抓挠着床单,衣袖滑落,露出内侧狰狞的“季”字烙印,鲜红如血。 “谁?”林萱警觉抬头,声音沙哑。 余清歌缓步走入,身影在昏暗中拉长。“林小姐,别来无恙。” 林萱瞳孔骤缩,撑着身体坐起:“余清歌?你怎么进来的!” “自然是走进来的。”余清歌拉开椅子,姿态从容。“你看起来,不太好。”她目光扫过林萱手腕的烙印。 林萱慌忙拉下衣袖,眼神躲闪:“我不知道你在胡说什么,我只是生病了。” “生病?”余清歌轻笑,“是养的小东西开始反噬,快压不住了。” 林萱脸色煞白,嘴唇哆嗦:“你…你到底想怎样?” “我想帮你。”余清歌语气平静,眼神却锐利如刀。 林萱一怔,狐疑地打量她。 “帮你彻底解决这个麻烦。”余清歌补充,指尖在桌面轻叩。 “季家,白家,百年前的恩怨,你这夺来的气运,也该到头了,白薇。” “白薇”二字,如惊雷炸响。 白薇浑身剧震,眼中恐惧与怨毒交织。“你究竟是谁?”她声音尖利。 “一个能让你解脱的人。”余清歌缓缓起身,走到她床前。 “我可以帮你压制反噬,甚至,让你恢复一些力量。” 白薇眼中闪过一丝希冀,旋即又被警惕覆盖:“条件?” “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接近季宴修?”余清歌俯视她,气息带着压迫。 白薇喘息着,尸斑下的皮肤隐隐抽动。她太虚弱了,反噬之力日夜啃噬她的生机。 余清歌的提议,是唯一的稻草。 “我…我凭什么相信你?” 余清歌指尖微动,一缕精纯的阴气注入白薇体内。 白薇感到一股久违的舒畅,虽然微弱,却让她精神一振。 “现在信了?” 白薇贪婪地感受那股力量,点头:“季宴修他的血…” 余清歌眼神微眯,等待下文。 “是钥匙…”白薇声音急促,眼中闪烁着疯狂。 余清歌指尖一弹,一张淡金色符篆无声无息贴在白薇额头。 真言符! 白薇身体一僵,眼神瞬间变得空洞。 “什么钥匙?”余清歌声音冰冷。 “开启白家禁术的钥匙…至阳之血,能洗涤怨气,重塑魂体,也能献祭给主人。” 白薇断断续续,每一个字都带着阴森。 “你的主人是谁?” “主人…是…是…”白薇面容扭曲,似乎在极力抵抗。 符篆光芒闪烁,最终黯淡下去。 白薇猛地回神,惊恐地看着余清歌:“你对我做了什么!” 余清歌收回符篆,面无表情:“知道了我想知道的。” 她转身欲走。 “站住!”白薇尖叫,“你利用我!” “彼此彼此。”余清歌脚步未停。 “就算你知道季宴修的血是钥匙,你以为你能得到他?他只会是我的!”白薇歇斯底里。 余清歌身影消失在门外。 白薇房内的东西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季宴修的专属休息间,气氛比窗外的夜色更沉。 余清歌推门进入,就对上一双蕴含风暴的丹凤眼。 “你去找林萱了?”季宴修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余清歌挑眉:“季老师消息灵通。” “你和她谈了什么?”他指尖收紧,骨节泛白。 余清歌在他对面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 “聊了聊人生,谈了谈理想。”她语气轻松。 季宴修猛地起身,几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余清歌,你知道她是什么东西!” “知道,白家余孽,白薇。”余清歌仰头看他,神色平静。 “那你还和她走那么近?”季宴修胸口起伏,眼底是受伤与薄怒。 他无法想象,余清歌与那样一个邪物“合作”的画面。 余清歌放下水杯,唇角勾起一抹戏谑。“怎么,季影帝有意见?” “我…”季宴修语塞,心头那股莫名的躁动与占有欲几乎将他吞噬。 “她亲口承认,你的血是钥匙。”余清歌收敛笑意,眼神凝重。 季宴修身体微僵。 “开启白家禁术,献祭给她的‘主人’。” 休息室内一片死寂。 季宴修缓缓坐回沙发,眼神复杂地看着余清歌。“所以,你接近她,是为了套话?” “不然呢?”余清歌反问,“季老师以为,我真是巴黎在逃圣母,想帮她那个杀人犯?” 季宴修耳根微红,避开她的视线。 “她背后,还有人。”余清歌语气笃定。“那个‘主人’,才是关键。” 季宴修沉吟片刻:“需要我做什么?” 余清歌深深看他一眼:“保护好你自己就行,季影帝。” “你的至阳之血,很抢手。”她起身,走到门口,手刚搭上门把。 “余清歌。”季宴修叫住她。 她回头。 “那本《养鬼契约》,你看懂多少?” “足够掀翻一些东西。”余清歌眸光幽深。 “白家,季家,还有你身上的秘密,都快水落石出了。”她拉开门,身影融入夜色。 季宴修独自坐在昏暗中,指尖残留着她倒水时杯壁的微凉。 钥匙?主人…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被放在棋盘上的棋子,而执棋者,不止一方。 余清歌,她究竟是哪一方?又或者,她本身就是破局者? 他拿出手机,拨出一个许久未曾联系的号码。 “爸,关于白家,关于我的血,我需要一个解释。”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第二十三章 进入幻境 《今日撞鬼》第二期录制地点,选在了一座荒废百年的戏楼。空气中浮动着腐朽木料与脂粉的混合气味,阴森诡异。 周道搓着手,兴奋地给众人介绍此地“闹鬼”传闻。 季宴修面色如常,袖口下的指尖却微微蜷缩。 余清歌扫过戏台,目光在角落一尊半旧的戏子泥塑上停留。 林萱,或者说白薇,今日格外安静,唇边挂着浅笑。那笑容,就像裹了毒的糖果,甜腻中透着不祥。 “大家自由探索,寻找线索,揭开戏楼百年的秘密。”周道宣布规则,直播镜头随即跟上几位嘉宾。 白薇状似无意,朝着戏台深处走去。 “清歌姐,那边好像有动静。”她回头,声音轻柔。 余清歌瞥她一眼,未置可否,却也迈步跟上。 季宴修眉心微蹙,本能觉得不对,也抬脚跟了过去。 王胖子则拉着一个胆小的嘉宾,在入口处徘徊。 戏台后方,光线愈发幽暗,蛛网层叠。 白薇停在一扇紧闭的木门前,门上朱漆斑驳。“这里面,好像有哭声。”她侧耳,神情“专注”。 余清歌冷眼旁观,这演技,比她生前可差远了。 她能感到门后阴气波动,却非寻常鬼物,带着一丝刻意。 “要开吗?”白薇看向余清歌,眼底闪过一丝期待。 余清歌不答,反而看向季宴修:“季老师,怕吗?” 季宴修:“……”他只是觉得这里很不舒服。 白薇见余清歌不上当,自己伸手去推那扇门。 “吱呀~”门轴发出刺耳声响,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门内并非房间,而是一片翻涌的黑雾,隐约可见无数挣扎的虚影。 “啊!”白薇惊呼一声,踉跄后退,像是被吓到。 黑雾中,一个凄厉的女声响起:“我的孩子,还我孩子……” 余清歌眸光一凛,这幻境,倒是下本钱。 她一步踏入黑雾,身影瞬间被吞噬。 “余清歌!”季宴修心头一紧,想也没想,冲了进去。 眼前景象骤变,不再是戏楼后台。断壁残垣,焦土遍地,空中弥漫着绝望的哀嚎。 余清歌站在一片废墟中,一个小女孩拉着她的衣角哭泣。 “姐姐,我娘呢?我找不到我娘了……”女孩的脸,赫然是余清歌幼时在孤儿院的模样。 这是针对她内心最深处的执念与伤痛设下的幻境。 余清歌心神微晃,指尖轻颤。 “余清歌!”季宴修的声音穿透幻象。 他看见余清歌被无数怨魂缠绕,那些怨魂贪婪地吸食她的生气。 而余清歌,双目失神,仿佛沉溺其中。 “醒醒!”季宴修大吼,冲向她。 怨魂们嘶吼着扑向季宴修,阴冷刺骨。 他只觉浑身血液滚烫,一股灼热的力量从丹田涌出。金色的光芒自他体内迸发,如烈阳般驱散黑雾。 “啊!”怨魂们发出凄厉惨叫,纷纷消散。 幻境如玻璃般寸寸碎裂。 余清歌猛然回神,看见季宴修为她挡开最后一道怨气。 他周身金光璀璨,宛如神只,却在下一秒软倒。 “季宴修!”她急忙扶住他。 他额头滚烫,已然陷入高烧昏迷。至阳之血强行破阵,对他消耗巨大。 白薇站在不远处,脸色难看,计划被打乱了。 她没想到季宴修会不顾一切闯进来,更没想到他有此等力量。 “清歌姐,季老师他……”白薇试图靠近。 “滚。”余清歌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温度。 直播间早已炸开了锅。 【卧槽!刚才那金光是什么?特效吗?】 【影帝怎么晕了?余姐快救救啊!】 【林萱刚才那表情,绝对有问题!】 【这节目越来越刺激了!】 周道带着工作人员匆匆赶来,也被眼前的混乱惊到。“快!叫救护车!” 余清歌抱起季宴修,他的身体烫得惊人。“不用,送他去休息室,我有办法。”她的语气不容置疑,抱着季宴修大步离开。 白薇看着她的背影,眼中怨毒更甚。 这次不成,还有下次。季宴修的血,她势在必得。 临时休息室内,余清歌将季宴修放在沙发上。她指尖凝符,一道清心符按在他眉心。 高热略退,但他依旧昏睡,眉头紧锁,似乎在做什么噩梦。 “别……”他呓语,声音微弱,“不要伤害她…不要!” 余清歌动作一顿,伤害她? 季家旁支,在玄门中也有些名望,但行事向来低调。 她仔细探查季宴修的灵台,发现一丝极淡的禁制。这禁制,似乎封锁了他部分记忆,或是篡改了某些认知。 手法隐蔽,若非他此刻神魂不稳,极难察觉。 季家的水深得很,果然不止表面这些。 余清歌守在季宴修身边,静静看着他昏睡中的他卸下了所有防备,长睫微颤,透着几分脆弱。 与平日那个高冷影帝判若两人。 她想起在季家老宅暗室,他毫不犹豫将她护在身后的情景。 心中某处,似乎被轻轻触动了一下。 夜渐深,休息室内只有两人浅浅的呼吸声。季宴修忽然动了动,迷迷糊糊中抓住了什么。 是余清歌的手。 他抓得很紧,仿佛溺水之人抓住唯一的浮木。 余清歌微怔,想抽回手,却被他攥得更紧。 他掌心依旧滚烫,那热度,一路蔓延到她心底。 【啊啊啊啊啊!抓手了!抓手了!】 【昏迷都不忘牵手,这是什么神仙爱情!】 【余姐别动!让他抓!妈妈同意这门亲事!】 【季影帝潜意识:老婆救救我!】 【楼上的,你是懂季宴修的。】 节目组的备用镜头,恰好记录下这一幕。 弹幕的狂欢,与休息室内的安静形成鲜明对比。 余清歌看着被他紧握的手,无奈叹了口气。 这家伙,怕鬼怕成这样,关键时刻倒是不含糊。 她另一只手轻轻覆上他的额头,再次输入一丝灵力。“睡,有我在。”声音轻柔,连她自己都未察觉。 季宴修的眉头渐渐舒展,呼吸也平稳下来。只是那只手,依旧没有松开。 天蒙蒙亮时,季宴修才悠悠转醒。宿醉般的头痛让他皱眉,眼前景象有些模糊。 他动了动手,发现自己正握着一只柔软微凉的手。顺着手臂往上看,对上余清歌清冷的狐狸眼。 她正垂眸看着他,神色不明。 季宴修脑子“轰”一声炸开,猛地松手坐起。 “我……我怎么……”他脸上迅速染上红晕。 “季老师醒了?”余清歌语气平淡,“昨晚睡得可好?” 季宴修看着她,昨晚的记忆碎片般涌现。 幻境,金光,还有……他好像抓着她的手睡了一夜? 羞耻感再次席卷而来,他耳根都红透了。 “谢谢。”他声音有些沙哑,避开她的视线。 “客气。”余清歌起身,“你中的幻术不浅,还触发了你体内的力量。” “我体内的力量?”季宴修茫然。 “至阳之血。”余清歌淡淡吐出四个字。 “白薇,或者说林萱,设下幻境,目标是你,也是我。她想用幻境困住我,再取你的血。” 季宴修心头一凛,看向余清歌的眼神多了几分担心。“那你……” “我没事。”余清歌打断他,“倒是你,季老师。” 她走近一步,微微倾身,凝视他的眼睛,“你昏迷时,说了一些有意思的话。” 季宴修心跳漏了一拍:“什么话?” “不要伤害她。”余清歌一字一句。 季宴修瞳孔骤缩,脸色瞬间苍白。 他为什么会说这个?他对此人印象模糊。 “看来,季老师的记忆,也被人动过手脚。” 余清歌唇角勾起一抹冷意。“季家这潭水,越来越有趣了。” 门外传来周道的声音:“余老师,季老师,你们醒了吗?” 第二十四章 季铭泽的残影 余清歌起身,拉开一道门缝。“怎么了周导?” 周道探头,脸上堆着笑:“哎哟,醒啦?季老师没事了?”“他没事。”余清歌侧身,让季宴修的窘迫暴露无遗。 季宴修清咳一声,迅速整理微乱的衣领,试图找回平日的镇定。 “那就好,那就好!你们先休息一下,我们晚上再录。”周道讪讪笑着,搓着手。 “好。”余清歌扫过季宴修泛红的耳廓:“周导,麻烦您给我们安排一件安静的房间,季老师需要休息。”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周道立刻应承。 片刻后,周道叫人清理出一间房间,余清歌扶着季宴修进去坐下。 弯腰时,余清歌身上那块季红妆的玉佩“啪嗒”一声轻响,落在木质地板上,骨碌碌滚了几圈。 季宴修下意识弯腰去捡,指尖刚触碰到那温润的玉面,异变陡生。 他只觉指腹一麻,像是被细针轻轻扎了一下。 一滴殷红的血珠从他指尖沁出,恰好滴落在玉佩那暗红如血的“季”字纹路上。 玉佩表面,瞬间漾起一层水波似的幽光。 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股奇异的吸力,房间内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一瞬。 一个模糊的,半透明的虚影,缓缓从玉佩上浮现,逐渐凝聚成一个中年男子的轮廓。 男子身着民国时期的长衫,面容清瘦儒雅,眉宇间带着几分郁结与哀伤。 他茫然地环顾四周,目光最终落在余清歌身上,带着一丝困惑。 “红妆……对不起……”虚影喃喃,声音空洞而遥远。 余清歌心头一动,这虚影,竟然是季铭泽。 “你是季铭泽?”她问,声音沉静。 季宴修僵在原地,看着眼前这匪夷所思的一幕,大脑一片空白。 季铭泽愣了一下,似乎明白什么,“你不是红妆…” “我是余清歌,不是季红妆。”她解释。 “当年季家究竟发生了什么?您为何会伤害季红妆前辈?”余清歌倒没有很惊讶,直接开口询问他。 “当年那事,非我本意。是三叔公他给我下了‘迷魂蛊’。” “又是三叔公?”余清歌心中一动。 “他觊觎家主之位已久,暗中修习邪术,我一时不察便着了他的道。” 季铭泽的意念似乎虚弱一下,话音里带着愧疚和颤音,“红妆她恨我也好,怨我也罢,是我对不起她。” 余清歌感到周围的空气似乎轻松了些。 一股若有似无的阴寒怨气,正从玉佩中缓缓消散。季红妆的怨气,因这迟来的真相,消解了一半。 同时,一股清凉的气息顺着玉佩涌入余清歌眉心,她双眼微微刺痛,随即一片清明。 视野中的一切,似乎多了一层无形的“真实”。 这是…鬼瞳?能勘破虚妄,洞察人心? 【幽冥通适时弹出提示:“恭喜地府编外人员余清歌,触发关键剧情,成功减少亡魂怨气,获得‘鬼瞳’(初级)。”】 季铭泽注意到余清歌身边和自己长相差不多的年轻男人,看到他时,季铭泽愣了一下。“你是?” 季宴修冷静了许多,“晚辈季宴修,是您的曾孙。” 季铭泽盯着他看了片刻,“孩子你身上的禁制,似乎与你母亲有关,也和三叔公脱不了干系。” “他母亲?”余清歌诧异的看了一眼季宴修,又转回目光继续看向季铭泽。 “当年,他母亲为护他,强行封印他部分记忆与力量,怕他过早卷入季家纷争…” “那‘至阳之血’的秘密,季家高层应该知晓。但其中牵扯甚广,季家那边可能不会告知你们。” 季铭泽的意念越来越弱:“丫头,宴修…拜托你了…” 余清歌收起玉佩,明显感觉到手中的玉佩变成了一块普通的玉佩。 这时,她的双眼突然刺痛得厉害,“你先休息一下,我去一下卫生间。”说完,余清歌直接跑了出去。 卫生间里,余清歌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双微微变红的双眸,心里惊了一下。 从厕所回去,余清歌推门便看见,季宴修正坐在外间椅子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水杯。 见她回来,他眼神飘忽一瞬,又强作镇定。 余清歌走到他对面,目光落在他脸上。 鬼瞳开启,她清晰“看”到季宴修周身萦绕的淡金色气场。 那气场纯净而强大,此刻却有些紊乱。 更让她惊讶的是,当季宴修的视线与她交汇,一股强烈的,几乎具象化的粉红色暖流,从他心口涌向她。 那暖流浓烈炽热,带着紧张,欣喜,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占有欲。 心动值百分之二十?余清歌挑眉。 这家伙,藏得够深。 季宴修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耳根又开始发烫。 他蹙眉,语气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底气不足:“你看什么?” 余清歌唇角微勾,眼中闪过一丝戏谑:“看季老师长得帅。” “不要脸。”他移开视线,端起水杯抿了一口,动作略显僵硬。 “害羞了?”余清歌拉长了尾音。 季宴修端着水杯的手一顿,水面微漾。 他脑中一片空白,“你才害羞了,我这是热的。”他声音有些干涩。 余清歌轻笑,鬼瞳之下,他那瞬间的慌乱与心虚无所遁形。 那粉红色的暖流,因她的问话,波动得更加剧烈。 “季老师,你身上的禁制,似乎松动了些。” 季宴修猛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与探究:“禁制?” “关于你的记忆,关于你的力量。”余清歌坐下,姿态从容。 “你母亲当年为你设下的,想必是为了保护你。” 季宴修薄唇紧抿,眸色沉沉。母亲这个词对他而言,遥远又模糊。 “而季家的那些长辈,似乎也对你很‘关照’。” “关照?”季宴修的眉头拧得更紧,“他们不过是想利用我罢了。” “也对,他们都是图谋你的至阳之血,图谋季家家主的位置。”余清歌语气平静,却字字惊心。 休息室内陷入一片沉寂。 季宴修消化着这突如其来的信息,心乱如麻。 他感觉自己像被剥开的洋葱,一层层不堪的秘密暴露在余清歌面前。 而她,始终平静,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所以,戏楼的幻境,白薇的目标是你,也是为了引我体内的力量失控?” “一箭双雕。”余清歌颔首,“她背后的人,很可能就是季家那群人。” 余清歌看着他,“季老师,你现在很危险。” 季宴修自嘲一笑:“似乎一直都很危险。” 只是从前,他不屑一顾,甚至,完全不想管,可如今,迷雾被撕开一角,他早已深陷其中。 他看向余清歌,眼神复杂:“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余清歌迎上他的目光,清晰看出他此刻的戒备与探寻。 “因为,我需要跟你合作。”余清歌伸出手,“季家这潭浑水,我想搅得更混一些。” 季宴修看着她伸出的手,白皙修长,指尖微蜷。 昨晚,他就是握着这只手,才从无边噩梦中挣脱。 他喉结滚动,片刻后,伸出手,轻轻握住。“合作愉快。”他声音微哑。 掌心相触的瞬间,余清歌清晰感知到那股粉色暖流猛地一颤,随即更加汹涌澎湃。 她不动声色抽回手,唇角弧度加深。 这影帝,嘴硬心软,还挺纯情。 第二十五章 双重人格 短暂的平静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余清歌与季宴修达成合作共识后,节目组的录制也暂时告一段落,等待后续安排。 白薇却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般,再未露面。 余清歌并未放松警惕,反而有种山雨欲来的预感。 这天傍晚,她独自回酒店,刚踏入房间,一股浓郁的甜香扑鼻而来。 不同于寻常花香,这味道带着一丝诡异的蛊惑。 她心生警觉,屏住呼吸,但为时已晚。 四肢百骸传来一阵酥麻无力,眼前景物开始旋转。 “天煞孤星的命格……真是让人期待啊……” 黑暗吞噬意识前,她听到白薇阴冷得意的笑声。 白薇竟用了罕见的“锁魂香”,配合特制的阵法,专门克制修行之人的灵力,尤其对她这种与命格牵扯甚深的人,效果更为霸道。 季宴修在自己的房间辗转反侧,总觉得心绪不宁。 他给余清歌发了几条消息,都石沉大海。 一种强烈的不安攫住了他。 他猛地起身,冲到余清歌房间门口,敲门无人应答。 “余清歌!” 他喊了几声,里面依旧死寂。 季宴修一脚踹开房门,屋内空无一人,只有那股未散尽的甜香,以及地板上一枚掉落的,属于余清歌的平安符。 符纸边缘,染上了一丝不祥的暗红色。 他瞳孔紧缩,胸口像是被巨石压住,几乎喘不过气。 白薇! 这个念头如闪电般划过脑海。 他立刻动用季家在本地的关系网,很快查到了白薇的踪迹,在城郊一座荒废多年的白家老宅。 夜色如墨,白家老宅隐在黑暗中,像一头择人而噬的巨兽。 季宴修独自驱车赶到,周遭阴风阵阵,枯叶打着旋。 他喉咙发紧,手心冒汗,那种熟悉的,对未知鬼物的恐惧再次涌上。 可一想到余清歌可能身陷险境,一股焦灼与愤怒便压过了恐惧。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吱呀作响的沉重木门,走了进去。 宅院深处,灯火通明,与外围的阴森形成诡异对比。 几个黑衣保镖守在通往内堂的入口。 “什么人!”保镖厉声喝道。 季宴修面沉如水,一言不发,径直往前冲。“找死!” 保镖们见他单枪匹马,面露不屑,挥舞着手里的棍棒扑了上来。 季宴修虽然怕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但对付活人,他可不含糊。 早年被家族逼着学过些防身术,加上天生体质特殊,力量远超常人。 他侧身躲过一棍,反手抓住对方手腕一拧,夺过棍子,动作利落。 “阿弥陀佛……佛祖保佑……别过来……”他一边小声念叨着各种听来的驱邪咒语,一边手下不停。 拳风凌厉,棍影翻飞。 一个保镖被他一脚踹飞,撞在柱子上,口吐白沫。 另一个被他用刚抢来的棍子敲晕在地。 他双眼紧闭,嘴里念叨得更快:“无量天尊……急急如律令……哈!” 最后一个“哈”字出口,他一棍将最后一个保镖扫倒。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与他嘴里碎碎念的经文形成了强烈反差。 几个平日里凶神恶煞的保镖,竟被这个闭着眼睛念经的怪人三下五除二解决了。 季宴修睁开一只眼,见保镖都躺下了,长长舒了口气,拍了拍胸口:“好险好险,还好他们不是鬼……” 内堂之中,阵法光芒闪烁,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阴冷。 余清歌被困在阵法中央,手脚被刻满符文的锁链束缚,灵力被压制得死死的。 她脸色苍白,但眼神依旧清冷,注视着阵法外的白薇。 白薇一袭红衣,脸上厚重的脂粉也掩盖不住那开始蔓延的细小尸斑,神情癫狂。 “余清歌,你的好日子到头了!”白薇声音尖利,“你的天煞孤星命格,将成为我永葆青春美貌,获得无上力量的祭品!” 她手中拿着一把样式古怪的匕首,匕首上流转着不祥的黑气。 “只要吸了你的命格之力,再辅以季宴修的至阳之血,我就能彻底摆脱反噬,甚至超越所有人!” 余清歌冷笑:“痴心妄想。邪术反噬,岂是你能轻易化解的。” “很快你就笑不出来了!”白薇举起匕首,对准余清歌的心口。 “住手!”一声怒吼从门口传来。 季宴修冲了进来,看到眼前这一幕,目眦欲裂。 “季宴修?你来得正好!”白薇见到他,眼中闪过贪婪,“你的血,我也要了!”她话音未落,数道黑影从暗处扑向季宴修。 是她豢养的那些鬼物! 季宴修头皮发麻,浑身汗毛倒竖,那些鬼物形态可怖,阴气逼人。他下意识想逃,可看到阵法中虚弱的余清歌,硬生生止住了脚步。 不能跑…算了,要不还是先跑…真的好恐怖,算了…死就死。 他体内血液开始滚烫,那股熟悉又陌生的灼热力量再次涌动。“滚开!”他大吼一声,金光乍现,却不如上次那般强盛。 鬼物被逼退几步,但并未消散,反而更加凶戾地扑来。 季宴修被四面夹击,逃无可逃。 “季宴修!”余清歌急声喊道,她试图挣脱束缚,但锁链上的符文光芒大盛,将她死死压制。 白薇得意地笑着:“别白费力气了,今天你们谁也跑不了!” 她再次举起匕首,猛地刺向余清歌。 “不要!”季宴修嘶吼,眼睁睁看着匕首落下,心中涌起无边的绝望与暴怒。 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炸开。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磅礴,更加冰冷,也更加霸道的力量,从他身体深处苏醒。 他周身原本温暖的金色光芒,瞬间被一种带着毁灭气息的暗金色取代。因恐惧而微微颤抖的身体,骤然挺直。 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疏离与清冷的丹凤眼,此刻变得幽深如渊,一片漠然,不带丝毫情感。 他抬手,动作快到极致,一把抓住了白薇刺下的手腕。 “咔嚓!”骨裂声清脆得令人头皮发麻。 “啊!”白薇发出凄厉的惨叫,匕首脱手掉落。 季宴修,或者说,此刻占据这具身体的“y”,面无表情地甩开白薇。 他一步步走向那些围攻的鬼物。 鬼物们仿佛遇到了天敌,发出恐惧的嘶鸣,纷纷后退,甚至想要逃离。 “y”薄唇轻启,吐出一个冰冷的字:“灭。” 暗金色的光芒如潮水般席卷而出,那些鬼物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在光芒中寸寸消融,化为青烟。 整个过程,不过弹指之间。 余清歌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个判若两人的季宴修。 他周身的气场,从纯净的阳和,变成了带着极致压迫感的凛冽与森寒。 那双眼睛,更是陌生得让她心惊。 这不是季宴修。 至少,不是她认识的那个怕鬼的影帝。 【幽冥通】适时弹出提示:“警告!检测到异常高能量灵魂波动,疑似第二人格觉醒。当前对象:季宴修。新人格代号:y。” y缓缓转过身,暗金色的眸子望向阵法中的余清歌,没有半分平日的窘迫与慌乱,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冷寂。 第二十六章 期待下次与你的见面 y的目光落在余清歌身上,那双暗金色的眸子,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泉,不含任何情绪,却又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压迫。 余清歌心头一紧,有些害怕。 眼前这个人,顶着季宴修的脸,却给她一种全然陌生的,甚至比白薇豢养的那些鬼物更为危险的感觉。 “你不是季宴修。”余清歌声音微哑,带着一丝戒备。 y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似笑非笑,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他抬步,走向困住余清歌的阵法。 那繁复的符文锁链,在感应到他靠近时,竟发出了不安的嗡鸣,其上流转的光芒也开始紊乱。 白薇被y甩在一旁,手腕剧痛,看着y的眼神充满了恐惧与难以置信。 这个男人身上散发的气息,比她见过的任何厉鬼都要恐怖! “你……你到底是谁……”白薇声音颤抖,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男人。 y没有理会她,只是伸出手,指尖在那些符文锁链上轻轻一点。 “咔嚓”一声脆响,坚不可摧的锁链寸寸断裂,化为光点消散。 阵法,破了。 余清歌只觉身上一松,被压制的灵力开始缓慢回流。 她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腕,站起身,目光始终没有离开y。 “季宴修呢?”她再次发问,语气比之前更沉。 y终于将视线从那些消散的符文上移开,重新落回余清歌脸上。 “他太弱了。”冰冷的嗓音,不带一丝起伏,“救不了你。” 余清歌蹙眉,【幽冥通】之前弹出的那条“第二人格觉醒”的提示,此刻无比清晰地在她脑海中浮现。 所以,眼前这个,就是季宴修的另一面?那个代号“y”的新人格? “你是y?”余清歌似乎在试探他。 y挑了挑眉,那双暗金色的眸子里,终于有了一丝细微的波澜,像冰封的湖面投入了一颗石子。“看来,你也不是一无所知。” 白薇趁着两人对话的间隙,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悄悄从怀中摸出一枚漆黑的骨钉,猛地掷向y的后心。 那骨钉上怨气缠绕,显然是歹毒的邪物。 y头也未回,只是随意地反手一抓,骨钉在他掌心寸寸碎裂,化为黑灰。“不自量力。” 他屈指一弹,一道暗金色流光射出,瞬间没入白薇眉心。 白薇脸上的癫狂与怨毒凝固,双目圆睁,身体如断线的木偶般直挺挺倒了下去,生机迅速消散。 她身上那些细小的尸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开来,转眼间就变成了一具干瘪的尸体,随后竟也开始化为飞灰。 余清歌看着这一幕,心底的寒意更甚。 这个y,行事狠辣果决,手段更是匪夷所思。 季宴修怕鬼,可这个y,却像是所有阴邪之物的克星,而且是更加霸道,更具毁灭性的那种。 “直播间那个榜一大哥,‘y’,也是你?”余清歌忽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 y转过身,面对着她,那双暗金色的眸子似乎能穿透人心。 “眼力不错。”他承认得干脆。 余清歌心下了然。 难怪那个“y”总是能在关键时刻出现,打赏的礼物也总是带着一股纯粹的能量,原来竟是季宴修的另一人格。 只是,这个y,给她的感觉太过危险。 “你对他做了什么?”余清歌问,她指的是季宴修的主人格。 “我只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y的语气依旧平淡,“他承载不了这份力量,更不懂得如何运用。” “所以,之前戏楼的幻境,是你出手帮了我?” “举手之劳。”y迈开长腿,走到余清歌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一步。 他比季宴修平日里给人的感觉更高大,那股无形的压迫感,让余清歌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 “你的命格,很有趣。”y忽然开口,暗金色的眸子微微眯起,像是在打量一件稀世珍宝。 余清歌心头一跳。 “季家的禁术,与你有关。”他抛出一个重磅炸弹。 “什么禁术?”余清歌追问。 y却没有再多说,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时候到了,你自然会知道。” 他抬起手,似乎想触碰余清歌的脸颊。余清歌下意识后退半步,避开了他的碰触。 y的手指在空中顿了顿,然后若无其事地收回。 “他很快会醒过来。”y的声音恢复了那种不带情感的平直,“期待下次与你的见面,小歌歌~”后半句,又是戏谑的话音。 余清歌看着他,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这个y,强大,神秘,且对她似乎有着某种特殊的关注。 但他的存在,对季宴修而言,是福是祸? “你……”余清歌刚想再问些什么。 y周身的暗金色光芒开始波动,他眼神中的冰冷与漠然,也渐渐出现了一丝松动,一丝属于季宴修的迷茫与困惑,开始浮现。 那股凛冽森寒的气息,如同潮水般退去。 季宴修身体晃了晃,眼神恢复了平日的清明,但带着浓浓的疲惫与茫然。 他看着眼前的余清歌,又看了看四周化为飞灰的痕迹,以及地上那枚断裂的匕首。 “刚才发生了什么?”他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劫后余生的惊魂未定,“白薇呢?那些鬼……” 他记得自己被鬼物围攻,然后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之后的事情,便一片模糊。 余清歌看着他,心情复杂。 y的出现,解决了眼前的危机,却也带来了更多的谜团和隐忧。 “白薇已经解决了。”余清歌简短地回答。 她开启鬼瞳,看向季宴修。 他周身那纯净的淡金色气场,此刻虽然有些紊乱,但已经恢复了原本的阳和。 只是,在那淡金色的气场深处,余清歌似乎能隐约感知到一缕沉寂的,却带着极致压迫感的暗金色能量,如同蛰伏的猛兽。 季宴修注意到余清歌复杂的眼神,心中有些不安:“我又失控了?” 他隐约记得那种力量苏醒的感觉,但每一次,事后的记忆都非常模糊。 余清歌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你感觉怎么样?” 季宴修活动了一下手脚,除了有些脱力,似乎并没有其他不适。 “还好。”他顿了顿,想起y最后那句话,“他还会出来吗? 余清歌点了点头。 季宴修的脸色有些发白。 他不知道那个“他”是谁,但他本能地感觉到,那是一个他完全无法掌控的存在。 “季宴修,”余清歌看着他,认真道,“你可能有精神病。” 季宴修瞳孔微缩,脸上血色褪尽,脸色黑沉得难看。 第二十七章 献祭复活老祖 “精神病?”他声音干涩,有点诧异。 余清歌看着他抗拒的模样,知道这对于一个从小被“异常”困扰,又极力维持正常人设的影帝来说,确实难以接受。 “我不是说你疯了。”余清歌语气缓和了些,但依然直白,“我是说,你体内可能存在另一个独立的人格,医学上,这属于分离性身份障碍,俗称多重人格。” 她将幽冥通的提示复述给他听:“幽冥通提示,检测到异常高能量灵魂波动,疑似第二人格觉醒。新人格代号:y。” 季宴修听着她的话,大脑嗡鸣。另一个自己?代号y?他想起了上次那个给她刷榜一的神秘账号,也想起了刚才那段模糊的,却又力量充沛的记忆。 “他……刚才出现了?”季宴修问,语气中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 他宁愿相信自己是撞邪了,也不愿相信自己体内住着一个完全陌生的,强大到可怕的存在。 “是的。”余清歌点头,“他解决掉了白薇和那些鬼物。” 季宴修沉默,他回想起刚才的恐惧,被鬼物围攻时的无力,以及随后那股突如其来的强大力量。那种力量,不是他能控制的,甚至不是他能理解的。 “他很强。”季宴修低声说,像是在对自己说,“比我强太多了。” “他确实很强。”余清歌的鬼瞳能看到他体内那缕蛰伏的暗金色能量,那种力量的本质,似乎与季家传承的某种力量同源,但更加纯粹,也更加具有破坏性。 “他为什么会在我体内?”季宴修抬头看她,眼神复杂,“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我不知道。”余清歌摇头,“或许与你小时候的经历有关,或许与你母亲为你设下的禁制有关。” 她顿了顿,又说:“季老师,你体内有两个灵魂。一个是你,怕鬼,但心性纯粹。另一个是y,他强大,冷漠,似乎对你现在的身体和力量都非常了解。” 季宴修听着她的话,脸色越发苍白。他感觉自己像个怪物,一个身体里住着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他……会一直都在吗?”他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绝望。 “他现在是蛰伏状态。”余清歌说,“但一旦你遇到极度的危险或者刺激,他随时可能再次出现。” 休息室内再次陷入沉默,季宴修消化着这个惊人的事实,整个人都显得有些茫然。 他引以为傲的理智和控制力,在“多重人格”这个词面前,土崩瓦解。 就在此时,白家老宅深处,一股比之前更加阴冷,更加强大的气息,伴随着令人作呕的腐朽甜香,冲天而起。 重伤的白薇,拖着断裂的手腕,狼狈地逃出了老宅。她知道自己这次栽得彻底,季宴修体内那个恐怖的存在,以及余清歌的手段,都远超她的想象。 但,她还没有失败,她还有机会。 白薇找到隐藏在老宅地下深处的秘密祭坛。祭坛上刻满了古老诡异的符文,散发着血腥和腐朽的味道。 她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洒在祭坛中央。她将断裂的手腕放在祭坛上,忍着剧痛,开始念诵古老的咒语。 “以吾之血肉,以吾之魂灵,献祭先祖,恭迎归来!”她的声音尖利而癫狂,带着玉石俱焚的决心。 祭坛上的符文亮起猩红的光芒,一股强大的吸力从祭坛中传来,疯狂地吞噬着白薇的生机。她的身体迅速干瘪,脸上的尸斑以惊人的速度蔓延,将她整个人染成诡异的青紫色。 在白薇彻底化为一滩腥臭的血水后,祭坛中央,一个模糊的,扭曲的虚影缓缓凝聚。那虚影带着古老的威压和极致的阴寒,如同沉睡了百年的恶魔。 “血……至阳之血……”虚影发出低沉沙哑的声音,带着贪婪和渴望。 下一刻,那虚影猛地扑向了白薇的身体,或者说,林萱的身体。林萱,作为白薇的本体,虽然被献祭,但肉身尚存。 虚影钻入林萱体内,林萱原本干瘪的身体开始膨胀,恢复了些许血肉,但皮肤上却留下了大片诡异的青紫色尸斑,一双眼睛更是变得浑浊而阴鸷。 “吾回来了……”此刻的人,发出一个与白薇截然不同的,苍老而阴森的声音。这是百年前白家老祖的残魂,借由白薇的献祭,强行复活。 他感应到了空气中残留的那股至阳气息,那是季宴修的血液留下的。 “至阳之血只属于吾,哈哈哈哈哈,吾才是世界的主宰!”老祖阴冷地笑起来,笑声在地下室回荡,如同厉鬼的嘶吼。 两个人回到酒店,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累了一上午,余清歌的电量已经耗完了。 洗漱完,躺到床上,准备睡会儿,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地府工作群的消息。 【阎王:“全体成员,白薇献祭复活白家老祖,人间界恐有大乱,各部门注意警戒,加强巡逻!”】 【阎王:“余清歌,逆子!你搞出来的事,自己负责解决!要是让那老东西为非作歹,看我怎么收拾你!”】 余清歌看着阎王的消息,嘴角抽了抽。这老头,真是无情! 【余清歌:请苍天,辨忠奸!哥,不对,阎王大老爷,这事真跟我没有关系。】 【余清歌:所以,让我解决,能不能送我点护身符,或者外挂啥的?】 【阎王:晚上睡觉的时候,枕头垫高点。】 余清歌:“……”抠搜的死老头。 阿香给余清歌发了私信过来,【阿香:“清歌,小心啊,那个白家老祖不好对付,听说当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阿香:“我在崔珏那里给你偷了一张‘金光护身符’,虽然不能直接攻击,但能抵挡一次致命伤害,你收好。”】 紧接着,幽冥通app提示:【来自地府孟婆阿香的金光护身符(一次性),已到账。】 余清歌心中一暖。关键时刻,还是阿香最靠谱。 她感激的回复道:【“谢谢阿香姐姐,我会小心的,爱你哟,么么。”】 ? ?小宝们,请多多投票~不定期掉落小币币~ ? 不要屯文,请天天追更!!! ? 爱你们^3^ 第二十八章 季红妆成功被超度 晚上节目补录刚开始。 忽然,戏楼的入口,一道身影出现。 是林萱,她穿着一袭与往日清纯风格迥异的暗色长裙,妆容妖冶,眼神空洞而阴鸷,嘴角噙着一抹诡异的浅笑。一股令人作呕的腐朽甜香,随着她的走近,悄然散开。 “林萱?她怎么来了?她不是失踪了吗?”主持人有些错愕。 季宴修眉头微蹙,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余清歌眸光一凝,开启鬼瞳。林萱周身黑气缭绕,其中一个苍老而怨毒的魂影若隐隐现。是白家老祖。 “季宴修,你的至阳之血,是吾的了!”林萱,或者说白家老祖,发出沙哑刺耳的笑声。她猛地抬手,五指成爪,带着青紫色的尸斑,直取季宴修面门。速度之快,带起一阵阴风。 季宴修瞳孔骤缩,本能地后退,却感觉身体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禁锢,恐惧攥紧心脏。“余清歌救我!”他吓得直接脱口而出。 余清歌早已动作,一张符箓甩出,金光乍现,挡在季宴修身前。“嘭!”符箓炸开,林萱被震退数步。 “雕虫小技!”白家老祖冷哼,周身黑气更盛。她猛地跺脚,整个演播厅地面震颤,无数细小的鬼影从地底钻出,嘶吼着扑向台上的众人。现场顿时大乱,尖叫声四起,灯光闪烁不定。 直播信号并未中断,这惊悚的一幕,通过镜头传遍全网。弹幕瞬间爆炸: 【卧槽!什么情况?特效吗?】 【这女的是林萱?她中邪了?】 【老公小心啊啊啊!】 季宴修被数只小鬼缠住,虽然它们不能伤害他,但季宴修还是特别害怕,整个人都懵住了。 他感觉意识开始模糊,体内那股熟悉的,却又陌生的力量开始躁动。“不……不要出来……”他低喃,抗拒着。 “就凭你,也想反抗?”白家老祖狞笑,操控更多鬼影涌向季宴修。 眼看季宴修即将被鬼影吞噬,他双眸中原本的清明与惊恐,骤然被一片暗金色取代。一股磅礴霸道的气息,自他体内爆发。 “聒噪。”冰冷的声音响起,是y又出现了,他抬手一挥,那些围攻的小鬼,如同遇到克星,瞬间尖叫着化为青烟。 y站直身体,暗金色的眸子扫过全场,最终落在白家老祖身上。 “是你?”白家老祖声音透着一丝惊疑不定。 y唇角勾起一抹森然弧度。“扰了我的清静,你别想活着离开了。” 他迈步,走向余清歌。 余清歌正被几只难缠的鬼物围攻,虽能应付,却也有些手忙脚乱。 y旁若无人地走到余清歌身边,伸出手,将她揽入怀中,动作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 余清歌一怔,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清冽又带着一丝危险的气息。她想挣脱,却被他箍得更紧。 “别动,碍事。”y低沉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他另一只手随意一抓,便将一只扑向余清歌后心的厉鬼捏爆。暗金色流光在他指尖流转,霸道绝伦。 直播间观众疯了: 【啊啊啊这是什么情况?季影帝黑化了?】 【这个眼神!这个气场!是换了一个人吗?这是他拿到的人物新人设吗?】 【强制爱,我嗑到了!影帝好a!】 白家老祖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忌惮。“原来是你这小辈身体里藏着的东西。”她声音尖利,“不过,今日谁也别想阻止吾!”她双手结印,演播厅穹顶之上,一个巨大的血色阵法浮现。 “百鬼夜行,噬魂!”随着她一声令下,阵法中涌出更多更强大的鬼物,它们形态各异,怨气冲天,嘶吼着扑向演播厅内的每一个人,节目组工作人员抱头鼠窜,现场一片鬼哭狼嚎。 “哼。”y冷哼一声,暗金色眸中杀意凛然。 他护着余清歌,周身暗金色能量如潮水般涌出,所过之处,鬼物纷纷哀嚎消散。余清歌在他怀中,竟感到一丝奇异的安心。 “不能让他一个人扛。”余清歌咬破指尖,以血为墨,迅速在掌心画下一道复杂的符文。“天地无极,乾坤借法,破邪!”她娇喝一声,掌心金光大盛,拍向一只巨型鬼物。 金光与鬼气碰撞,发出滋滋的声响。那鬼物惨叫一声,身形淡薄不少。 y瞥了她一眼,暗金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赞赏。“不愧是我看上的女人。” “少废话!”余清歌瞪他一眼,却也默契地与他并肩作战。一人暗金流光霸道毁灭,一人金色符法正气凛然。两人配合,竟将汹涌的鬼潮暂时压制。 弹幕再次刷屏。 【卧槽!余清歌也好猛,这是真玄学大佬啊。】 【夫妻联手,天下我有。】 【今天是什么神仙直播,太刺激了。】 白家老祖见攻势受阻,怒火中烧,她目光怨毒地锁定季宴修的身体:“就算你苏醒又如何?这至阳之血,吾势在必得!”她身影一晃,竟化作一道黑影,直扑y。 “不自量力。”y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他将余清歌往身后一推,独自迎上白家老祖。两人在演播厅中央激战起来。 暗金色能量与漆黑鬼气激烈碰撞,每一次交锋都爆发出骇人的冲击波。 演播厅内的桌椅陈设,在他们的打斗下纷纷碎裂。摄像机大多已经损坏,但仍有几个角度刁钻的镜头,顽强地将这惊心动魄的战斗实时直播出去。 余清歌稳住身形,看着y与白家老祖的战斗。y的强大,超乎她的想象。每一招每一式,都带着毁灭性的力量。白家老祖虽然凶戾,但在y面前,竟隐隐落入下风。 就在此时,一道虚弱却充满怨恨的魂影,从玉佩里窜了出来,是季红妆。她看着白家老祖,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老妖婆!你害我家破人亡,今日我便与你同归于尽!” 季红妆化作一道流光,不顾一切地冲向白家老祖。白家老祖正全力应对y,未曾防备,被季红妆的魂体撞个正着。她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上的黑气瞬间紊乱。 “就是现在!”余清歌抓住机会,手中快速结印,一道更为强大的金色符箓凝聚成形。“借尔之力,诛邪!”她将符箓猛地拍向白家老祖。 y也同时出手,掌心暗金色光芒暴涨,化作一只巨大利爪,狠狠抓向白家老祖。金光与暗金能量,同时击中白家老祖。 “不!”白家老祖发出绝望的嘶吼,她的身体在双重打击下,开始寸寸碎裂,林萱的肉身迅速干瘪,露出森森白骨。 最终,连同那苍老的魂影,一起化为飞灰,消散在空气中。 随着白家老祖的覆灭,演播厅内肆虐的鬼物也失去了控制,纷纷化作黑烟消散。持续的阴冷与压迫感,如潮水般退去。 季红妆的魂体也变得透明,她看着余清歌,脸上露出一丝解脱的笑容。“谢谢你,余小姐。”她的身影渐渐消散,化作点点光芒,融入天地之间。 【叮!成功超度怨魂季红妆,获得技能:民国名伶戏腔(完美级),瞬移(初级)。】幽冥通app弹出提示。 余清歌微微松了口气,大仇得报,她终于是把季红妆给送走了。 第二十九章 你懂什么是喜欢吗? 第二十九章 你懂什么是喜欢吗 录制现场一片狼藉,所幸除了些许惊吓和财产损失,并未有人员真正伤亡。 节目组导演当机立断,宣布节目录制暂停,后续事宜另行通知。 网上的舆论早已炸开了锅,各种猜测甚嚣尘上,但此刻的余清歌已经没有精力去理会。 回到公寓,已经是深夜。 余清歌直接躺尸在沙发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身体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连指尖都懒得动弹一下。 白家老祖被彻底解决,季红妆也得以超度,萦绕心头许久的一桩大事,总算是尘埃落定。 她闭上眼,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回放着y那霸道绝伦的身影,以及他揽过自己时,身上那股清冽又危险的气息。 这家伙,真是个麻烦。 正当她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不急不缓,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穿透力。 这么晚了,会是谁? 余清歌皱了皱眉,有些不情愿地从沙发上爬起来,走到门边,通过猫眼向外看去。 门口站着的人,是季宴修。他穿着简单的黑色休闲服,身形挺拔,只是脸色似乎比平时更加苍白几分,眼神也有些飘忽。 “季宴修?”余清歌有些意外,打开了门,“这么晚了,有事吗?” 然而,在门打开的瞬间,她心头里本能警惕了一下。眼前的“季宴修”虽然外表无异,但那双眸子深处,似乎潜藏着某种她熟悉又陌生的东西。 余清歌不动声色,暗中开启鬼瞳。 果然,季宴修的身体轮廓之外,萦绕着一层淡淡的、却极具压迫感的暗金色能量。那不是属于季宴修的纯粹阳气,而是属于y的,霸道而冷冽。 是他。 门口的“季宴修”见她看穿,嘴角缓缓勾起一抹与季宴修平日温和截然不同的弧度,带着几分邪气与了然。 “看来,被你发现了。”他的声音,比季宴修平时的声线要低沉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却充满了磁性。 余清歌心头一跳,下意识地想关门,却被他一只手轻松抵住。他的力气极大,门板纹丝不动。 “你……”余清歌警惕地看着他,“你想干什么?” y好整以暇地迈步走进她的公寓,仿佛进入自家后花园一般随意,目光带着审视扫过公寓内的陈设,最后落在她身上。 “你一个大明星就住这种地方?”他评价道,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嫌弃。 余清歌被他这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气笑了:“跟你有关系吗?” y却像是没听到她的话,径直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几乎将她完全笼罩。 他微微俯身,那张与季宴修一般无二,却因气质不同而显得更加凌厉俊美的脸庞,在她眼前放大。 清冽的气息混杂着一丝淡淡的,如同古木般的沉香,扑面而来。 “今晚,你做得不错。”y低沉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一丝漫不经心夸赞。 余清歌感觉到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心跳也莫名加快了几分。 这家伙靠得太近了!尤其是他顶着季宴修那张逆天帅脸,这样撩人,真是太犯规了! 她向后退了一步,想拉开距离,后背却抵在了冰冷的墙壁上,退无可退。 y顺势跟进一步,一只手撑在她耳边的墙壁上,将她困在了自己与墙壁之间。典型的壁咚姿势,却因他身上那股强大的压迫感而显得格外危险。 “你离我远点!”余清歌强作镇定,但微微颤抖的声线还是出卖了她的紧张。这个男人,比白家老祖那种纯粹的邪恶更让她感到难以应对。 y的黑眸深邃如夜,紧紧锁住她的脸,暗金色的流光在眼底一闪而过。他伸出另一只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挑起她的一缕发丝,放在鼻尖轻嗅。 “你的味道,很特别。”他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带起一阵战栗。 余清歌浑身一僵,脸颊瞬间红透。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放开我!”她抬手想推开他,手腕却被他轻易抓住,力道之大,让她动弹不得。 y的眼神带着一丝玩味,还有一种不加掩饰的占有欲:“别动,我不会伤害你。”他顿了顿,补充道,“我对你喜欢还来不及。” 他的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腕,那细腻的触感让余清歌头皮发麻。 “你到底想怎么样?”余清歌咬着唇,又羞又恼。她自认见过不少大场面,可面对y这种毫不讲理的强势,她竟有些手足无措。 y的目光落在她微肿的红唇上,眸色暗了暗。他缓缓低下头,俊脸越靠越近。 余清歌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呼吸都快要停止了。 他要做什么? 就在她以为他要吻下来的时候,y的唇却只是擦过她的脸颊,停在了她的耳边。 “记住。”他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清晰而霸道地宣告,“你是我的人。” 余清歌心头巨震,一股莫名的怒火夹杂着慌乱涌上心头。 “神经病!”她仰起脸,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尽管那双狐狸眼因为愤怒而微微眯起,泄露了她的不平静。 y低头看着她,那双暗金色的眸子仿佛能洞察一切,他似乎对她的反应并不意外,唇角那抹邪气的弧度反而更深了些。 “我喜欢你,你就没资格拒绝。”他回答得简单直接,带着不容置喙的霸道。 什么鬼?余清歌简直要被他气笑了。 “喜欢?”她重复了一遍,语气带着浓浓的嘲讽,“一个季宴修的第二人格,你懂什么是喜欢吗?” y的眼神骤然冷了几分,捏着她手腕的力道也微微加重。“我不是他。”他声音低沉,带着警告,“不要把我和那个懦夫混为一谈。” 手腕上传来的痛楚让余清歌蹙眉,但她没有示弱:“那你又是谁?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还说出这么可笑的话?” “我是y。”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记住这个名字。至于我是谁,你以后会慢慢知道。” 他的目光太过专注,太过具有侵略性,让余清歌感到一阵不自在。她试图挣脱他的钳制,却发现他的力量远超自己想象。 “放开我!”她低喝,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急躁。 y不仅没有放开,反而用另一只空着的手,轻轻抚过她刚才被他唇瓣擦过的脸颊。他的指尖带着一丝凉意,却像电流般窜过余清歌的皮肤。 “你的身体,在发抖。”他陈述道,语气中听不出情绪,但那双暗金色的眸子却似乎染上了一丝兴味,“你很怕我?” “我怕你?”余清歌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尽管心跳确实快得不像话,“我会怕你一个连身体都是借来的家伙?” 她的话似乎戳中了y的某个点,他眼神微凝,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掌控一切的姿态。 “借来的?”他轻笑一声,低头凑得更近,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这副身体,本来就该由更强者主导。季宴修那个菜鸡,他不配。” “这个世界从来都是强者的世界,所以这具身体就是我的。”他顿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包括你,也是我的。” ? ?求票票,求追更,求评论~爱你们,^3^ 第三十章 新的委托 余清歌白他一眼,直接将男人给推了出去。“慢走,不送。” y也不生气,任由她将自己推出了门。“明天见,小歌歌~ 余清歌“啪”的一下,将门给关上了。 ……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斑驳陆离。余清歌在一阵头痛中醒来,宿醉般的疲惫感攫住四肢。 她用力甩甩头,试图将那张与季宴修一般无二,却邪气凛然的俊脸甩出脑海。 “神经病。”余清歌低声咕哝,脸颊却不争气地泛起微热。 手机屏幕疯狂闪烁,经纪人王姐的未接来电几乎要将它撑爆。 “清歌,祖宗!你终于接电话了!”同圈关系不错的小明星,叶瑾依的声音如同机关枪般扫射,“昨晚直播的事情彻底爆了!你和季影帝……那是什么情况?特效?还是真的撞邪了?” 余清歌揉着发胀的太阳穴:“瑾依,这事说来话长,晚点我再跟你解释。” “还晚点?现在全网都在讨论你们是真天师还是真神经病!” 敷衍挂断电话,余清歌重重把自己摔回床上,她现在只想静静。 【幽冥通】app却不合时宜地响起一声清越的提示音。 「叮!新委托已送达,请及时处理。」 余清歌点开,一条新的委托信息映入眼帘。 「委托类型:寻物。」 「委托人:华元化(残魂)。」 「委托内容:寻回老夫遗失之医典《青囊书》,此书乃毕生心血,流落凡尘,憾甚。」 「任务奖励:华佗医术(入门级),功德点二百。」 华元化?华佗?余清歌眸光微凝。这位可是古代神医的鼻祖级人物。医术,这技能倒是不错,关键时刻能救命。 只是这《青囊书》,传说不是早就失传了吗? 她正思索,门铃声突兀响起。 余清歌警惕地起身,通过猫眼望去,心头一紧。 门口站着的,赫然是季宴修。但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翻涌着熟悉的暗金色流光,嘴角勾起的弧度,带着一丝邪魅与了然。 是y。 余清歌打开门,面无表情:“有事?” y好整以暇地倚着门框,目光在她略显疲惫的脸上逡巡一圈,嗓音低沉磁性:“昨晚睡得怎么样,小歌歌?” 这称呼让余清歌额角青筋跳了跳:“季宴修呢?你把他弄到哪里去了?” y轻嗤一声,迈步走进公寓,仿佛巡视自己的领地:“那个懦夫?大概正躲在身体的哪个角落画圈圈。”他目光扫过茶几上的手机,上面还停留在【幽冥通】的委托界面。 “《青囊书》?”y的语气带着一丝玩味,“你要找这个?” 余清歌心下一凛:“你怎么知道?” y修长的手指点了点她的手机屏幕,暗金色的眸子凝视着她:“你这小玩意儿的动静,可瞒不过我。神医华佗,有点意思。” “与你无关。”余清歌收起手机,语气疏离。 “哦?”y挑眉,缓步逼近,“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他身上那股强大的压迫感,让余清歌呼吸微滞。 她下意识后退一步,y却更快,长臂一伸,撑在她身后的墙壁上,将她困于方寸之间。 又是这种姿势! 余清歌仰头,怒视着他:“你到底想干什么?让开!” y低头,俊脸凑近,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脸颊:“我陪你去找。” “我不需要。”余清歌偏过头,避开他灼人的视线。 “这不是请求。”y的声音带着不容置喙的霸道,“这是通知。” 余清歌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怒火与无奈。这家伙,简直是块甩不掉的牛皮糖。 【幽冥通】app适时给出了新的线索提示。 「线索指引:华元化残魂气息微弱,与市博物馆藏品“东汉鎏金瑞兽纹铜樽”有微弱魂力链接。」 市博物馆。 余清歌瞥了y一眼:“要去博物馆。” y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乐意效劳。” 博物馆内,冷气开得十足,空气中弥漫着古物特有的沉静气息。青铜器展厅灯光幽暗,一件件斑驳的古物静静矗立,无声诉说着千年的沧桑。 余清歌开启鬼瞳,仔细感应着每一件展品散发出的微弱能量波动。 y双手插在裤袋里,闲庭信步般跟在她身后,与其说是在帮忙,不如说是在欣赏她认真的模样。他的目光,大部分时间都胶着在余清歌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侵略性。 余清歌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却只能强迫自己忽略。 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她停在了一尊造型古朴的鎏金瑞兽纹铜樽前。铜樽表面覆盖着青绿色的铜锈,却掩不住其上萦绕的一丝微弱魂力。 “找到了。”余清歌轻声。 y上前一步,与她并肩而立,目光落在铜樽上,带着审视:“就是这个破铜罐子?” 余清歌没理会他的评价,伸出指尖,轻轻触碰冰凉的铜樽表面。 刹那间,一股微弱却苍老的意念顺着指尖涌入她的识海。 一个身着古代儒袍,须发皆白的老者虚影在她脑海中浮现,面容焦急,手指着一个方向,口中不断重复着模糊不清的词句。 “他在指引方向。”余清歌收回手,眸光微闪。 y侧头看她,暗金色的眸子深邃难测:“什么方向?” “城西,一处荒废已久的老宅。”余清歌根据虚影传递的信息,锁定了大致方位。 “老宅?”y唇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兴味,“看来,这趟路上,不会太无聊。” 余清歌蹙眉:“你能不能先让季宴修出来?我跟你沟通很费劲。” y闻言,眼神骤然冷了几分,周遭空气似乎都下降了几度:“他太弱,只会拖后腿。”他逼近余清歌,声音压低,带着一丝危险的警告,“而且,我说过,你会习惯我的存在。” 他抬手,想要触碰她的脸颊。 余清歌猛地偏头避开,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别碰我!” y的手僵在半空,眸色沉了沉,周身散发出的寒意更甚。 “女人,别挑战我的耐心。” “彼此彼此。”余清歌毫不示弱地回敬。她讨厌这种被掌控的感觉,更讨厌y这种理所当然的霸道。 两人之间的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就在这时,余清歌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打破了这僵持的局面。 是叶瑾依。 “清歌,你和季影帝现在在哪儿?有狗仔拍到你们一起进了博物馆!网上又炸了!” 余清歌扶额,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y瞥了一眼她手机屏幕,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看来,我们还挺受关注。” 余清歌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接起电话:“瑾依,我们有点私事要处理,回头再聊。” 挂断电话,她看向y:“城西老宅,去还是不去?” y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要将她吞噬:“当然去。我的女人想做的事,我自然奉陪到底。” “我不是你的女人!”余清歌再次纠正,语气却有些无力。 y不置可否,只是那双暗金色的眸子里,占有欲浓得化不开。 余清歌知道,多说无益。眼下,还是先找到《青囊书》要紧。至于这个麻烦的y,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三十一章 你就这么讨厌我? 第三十一章 你就这么讨厌我 车内气氛凝滞如冰。 y单手掌控方向盘,另一只手随意搭在窗沿。 他侧脸线条冷硬,暗金色眼眸映着窗外飞逝的街景,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躁动。 余清歌抱臂靠在副驾,视线投向窗外,刻意忽略身旁那道极具侵略性的目光。 空气中弥漫着y身上清冽又危险的气息,混杂着淡淡的古木沉香。 这味道让她心烦意乱,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缠绕。 “你就这么讨厌我?” y的声音低沉,打破沉默。 余清歌转过头,对上那双深邃的暗金色眸子。“我讨厌的是你的自以为是,你的不请自来。” 她语气平静,眼神却冰冷刺骨。“还有,你霸占着季宴修的身体。” y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收紧,骨节泛白。 他唇角勾起一抹冷冽弧度。“他太弱,不配拥有这具身体,更不配拥有你。” “配不配,不是你说了算。”余清歌毫不退让。 “季宴修虽然怕鬼,但他至少是个活生生的人,有自己的意识和情感。不像你,只是个来路不明的意识体。” “来路不明?” y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具讽刺意味的词。 他猛地踩下刹车,车子在路边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音。 惯性让余清歌身体前倾,她蹙眉稳住身形。 y转过身,整个身体面向她,强大的压迫感瞬间笼罩。 “再说一遍。”他声音冰冷,暗金色眼底风暴凝聚。 余清歌毫不畏惧地迎视他。“我说,你只是个窃据他人身体的意识,一个连自己是谁都搞不清的…” 她的话未说完,y突然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和偏执的感觉。 “住口。”他低吼,眸中的暗金色剧烈波动。 “你根本不了解我,也不了解他!”他的指尖冰凉,触感激起余清歌一阵战栗。 她清晰地看到,他眼底深处,暗金色正在与某种更清澈的光芒激烈交战。 “季宴修!”余清歌心头一动,试探着喊出这个名字。 y的身体猛地一震,捏着她下巴的手指瞬间松开。他像是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双手抱住了头,发出压抑的低吟。 那双眸子里的暗金色如同潮水般褪去,又顽固地涌回,反复拉锯。 车内的压迫感时强时弱,变得极不稳定。 “滚出去…从我的身体里滚出去…”断断续续的,属于季宴修的,带着惊恐和抗拒的声音响起。 余清歌屏住呼吸,鬼瞳开启,紧紧盯着他周身能量的变化。 那层霸道的暗金色能量场正在剧烈波动、收缩。属于季宴修的纯粹阳气,如同被压抑许久的火山,开始喷发。 “啊!”一声压抑至极的嘶吼。 季宴修猛地抬起头,那双眼睛里,暗金色彻底褪去,恢复了原本清澈的黑色。 只是此刻,那黑色瞳孔中充满了惊恐、茫然,还有剧烈挣扎后的疲惫与痛苦。 他大口喘息着,额头上布满冷汗,脸色苍白如纸。眼神空洞地扫过四周,最后落在余清歌脸上。 “余…清歌?”他的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不确定。 是季宴修,他回来了。 余清歌心头微松,但随即又升起警惕。 “你感觉怎么样?”她小心翼翼地问。 季宴修茫然地摇摇头,抬手揉着刺痛的太阳穴。 “我好像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有个很可怕的家伙。”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身体瑟缩了一下,眼中恐惧更甚。 “他又出来了?还对你…”季宴修的脸颊瞬间涨红,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断断续续记得一些片段,y用他的身体,对余清歌做了些什么。 那些霸道的宣言,那些亲昵的举动… 季宴修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先别想那些。”余清歌打断他,语气尽量放缓和。“我们现在要去城西一处老宅,找一样东西。” 她简单解释了《青囊书》和华佗残魂的事情。 季宴修听得一愣一愣的,显然还没完全从混乱中恢复过来。 “找书?”他重复道,眼神依旧有些涣散。 “嗯。”余清歌点头,“你还能开车吗?或者我来?” 季宴修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 他重新握住方向盘,指尖却微微颤抖。“我可以。”他努力集中精神,重新启动车子。 但余清歌能感觉到,他体内属于y的那股力量并未完全消失。它像是暂时沉睡过去的野兽,被暂时压制,却依旧盘踞在身体深处。 季宴修的脸色时而苍白,时而浮现一丝不正常的暗红。 他紧抿着唇,似乎在极力对抗着什么。 余清歌默默观察着,心头沉重。 y的存在,对季宴修而言,无疑是一颗定时炸弹。 车子驶入城西,周围的景象逐渐荒凉。高楼大厦被低矮破旧的平房取代,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腐朽的气息。 根据华佗残魂的指引,他们最终在一处荒废的宅院前停下。 朱漆大门斑驳脱落,露出里面腐朽的木质。门上贴着早已褪色的封条,蛛网密布。高高的围墙爬满了枯藤,墙头杂草丛生。 一股阴冷的气息从院内弥漫出来,即使是白天,也让人脊背发凉。 “就是这里了。”余清歌下车,抬头打量着这座老宅。 季宴修跟着下车,刚靠近大门,脸色就又白了几分。 他下意识地后退半步,眼神惊惧。“这里,好重的阴气。”他天生阴阳眼,对这种气息格外敏感。 更何况,他此刻状态不稳,身体里的y似乎也被这阴气引动,蠢蠢欲动。 季宴修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体内那股冰冷霸道的力量又开始冲撞。 “呃…”他闷哼一声,捂住了胸口。 余清歌立刻察觉到他的不对劲,扶住他。“你怎么样?”他的手冰得吓人。 季宴修摇摇头,强撑着:“没事。”他看向余清歌,眼中带着一丝乞求。“清歌,我感觉他又快出来了…” “我控制不住…” 余清歌心头一紧,怎么偏偏是在这个时候。 她扶着季宴修,看向那扇紧闭的破败大门。前面很可能危机四伏。 而她身边,随时可能切换成敌人的“队友”,让她处境更加艰难。 微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老宅深处,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中窥视。 前路叵测。 第三十二章 瞎眼的老仆 季宴修指甲几乎掐进掌心,骨节因用力而惨白。 他喉间逸出压抑的喘息,眼底黑雾翻涌,与清明激烈争夺。 “我还撑得住。”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声音艰涩。 余清歌秀眉紧蹙,掌心贴上季宴修背心,渡去一丝微弱灵力。 但,他体内的力量乱窜得厉害,这点灵力聊胜于无。 她目光扫过眼前破败宅院,阴气如实质般浓郁。 “走,速战速决。”余清歌语气沉静,率先迈步。 季宴修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踉跄跟上。 “吱呀~”腐朽的朱漆大门被余清歌推开,扬起一阵呛鼻的尘埃。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庭院荒芜,枯枝败叶堆积。空气滞涩,腐朽木头与潮湿泥土气息混杂,钻入鼻腔。石阶遍布青苔,湿滑阴冷。 季宴修每走一步,都感觉那股阴寒之气试图钻入骨髓。 他体内的y,似乎也因这浓郁阴气而愈发躁动。 余清歌开启鬼瞳,四周景象在她眼中呈现另一番模样。 丝丝缕缕的黑色怨气,如同游蛇般缠绕在宅院各处。 怨气最浓郁处,指向正堂方向。 “小心些。”余清歌低声提醒,足尖轻点,避开一处松动的地砖。 季宴修紧抿着唇,努力调动体内微弱的阳气抵抗。 穿过荒草丛生的前院,两人来到正堂屋檐下。 堂门虚掩,透出内里一片幽暗。 余清歌伸手,正欲推门。 “谁?”一道苍老干涩,如同枯木摩擦的声音,从堂内传出。 季宴修身体一僵,下意识抓住余清歌手臂。 余清歌拍拍他手背,示意稍安勿躁。 她扬声回应:“晚辈余清歌,季宴修,受华元化老先生残魂所托,前来寻《青囊书》。 屋内沉默片刻。 “进来。”那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余清歌推开堂门。 光线从敞开的门扉涌入,驱散些许昏暗。堂屋正中,一张蒙尘的太师椅上,端坐一人。 皂色长衫陈旧,身形佝偻,发丝灰白,面容枯槁。 最令人心惊的,是那人双眼位置,仅余两道深陷的疤痕。 是个瞎眼老仆。 他微微侧头,空洞的眼眶“望”向门口方向。 “华元化先生?”老仆喃喃,语气复杂,“他竟还惦念着那本书。” 季宴修站在余清歌身后,只觉那老仆身上散发着一股死寂之气。 并非鬼魂,却比鬼魂更令人心底发寒。 余清歌迈步入内:“老人家,您认识华神医?” 老仆枯瘦的手指在太师椅扶手上轻轻摩挲。“老朽曾是华府一杂役,侥幸活得久了些。”他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 “《青囊书》确在此处,随我来。”老仆缓缓起身,动作迟缓僵硬,摸索着向内堂走去。 余清歌与季宴修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内堂比之外间更为阴暗,弥漫着浓重的药草与霉味。 季宴修只觉头痛欲裂,体内那股力量冲击愈发猛烈。 他暗自咬紧舌尖,剧痛让他保持片刻清醒。 老仆在一面布满蛛网的墙壁前停下。 他伸出枯枝般的手指,在墙上摸索片刻,按动机关。 “咔哒。”墙壁缓缓向一侧移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暗道。 幽深,漆黑,仿佛通往地底。 一股更为阴寒刺骨的气息,从暗道内喷薄而出。“书,便在下面。”老仆侧身,让开通路。 季宴修脸色煞白,身体不受控制地轻颤。“清歌…”他声音发虚,“下面很不对劲。” y的声音在他脑海中狂笑:“美味的养料,懦夫,让本尊出来!” “滚!”季宴修在心中怒吼。 余清歌鬼瞳闪烁,望向暗道深处。 那里盘踞着一股极为强大的怨念,甚至隐隐有煞气凝聚。 “老人家,这下面除了书,还有什么?”余清歌目光锐利。 老仆空洞的眼眶转向她,嘴角咧开一抹诡异弧度。 “自然是守护医书的东西。” “华先生当年为着此书,耗尽心血,也牵扯了太多因果。”他话语中透着莫名的寒意。“想要取书,需得付出代价。” 余清歌心头一沉。 这老仆,似乎并非善类。 “什么代价?”余清歌眉头一皱,狐疑的追问。 老仆嘿嘿一笑,声音尖锐几分:“或许是性命,或许是成为新的守护者。” 季宴修闻言,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他体内的y,兴奋得几乎要冲破压制。 “有意思,真有意思!”y的意念在他识海中叫嚣。 余清歌面色冷凝:“若我们不取呢?” 老仆笑容不减:“那便留下来,陪老朽作伴。”他话音刚落,暗道中突然伸出数条漆黑如墨的触手。 触手表面布满粘液,散发着腥臭,灵活如蛇,直扑两人! “小心!”余清歌低喝,拉着季宴修急退。 季宴修此刻头痛欲裂,眼前阵阵发黑,几乎站立不稳。 y在他体内疯狂冲击,试图夺取身体控制权。 “清歌,我不行了…”季宴修声音带着绝望,他双膝一软,就要跪倒。 余清歌反手将他拉到身后,从腰间抽出一张符箓。 “破邪!”符箓无火自燃,化作一道金光,斩向那些触手。 嗤嗤声响。 触手被金光扫中,冒出黑烟,发出凄厉尖啸,缩回暗道。 老仆脸上的笑容僵住,随即变得狰狞。“玄门中人?”他声音变得尖利,“竟敢坏我好事!” 他枯瘦的身体猛地膨胀,衣衫被撑破,露出其下青黑色的皮肤。皮肤上布满诡异的符文,闪烁着不祥的红光。 “你们都得死!”老仆嘶吼,声音不再苍老,反而充满邪异力量。 他双手指甲暴长,乌黑锐利,如厉鬼之爪,抓向余清歌面门。 余清歌不闪不避,另一只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 “敕令!五雷轰顶!” 一道银白电光凭空乍现,精准劈在老仆天灵盖。“啊!” 老仆发出一声惨叫,身体剧烈抽搐,身上黑气被劈散大半。 他踉跄后退,眼中满是害怕与诧异,“你究竟是谁?” 余清歌冷哼:“取你性命之人。” 她正欲再度出手,季宴修那边却陡生异变。 “呃啊!”季宴修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 他猛地抬头,那双清澈的黑眸,此刻已被浓郁的暗金色彻底占据。 嘴角勾起邪魅狂狷的弧度。 y又又出来了。 “啧,真是会挑时候。”y活动着季宴修的身体,发出骨骼脆响。 他目光扫过狼狈的老仆,又看向余清歌,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小歌歌,看来没我,你应付不来这些小麻烦。” 余清歌心头一紧,暗道糟糕。 这局面,内忧外患。 老仆见状,眼中闪过一丝诡谲光芒。“又来一个,更好的祭品!” 他怪笑着,身体再次膨胀,周身黑气翻涌,竟比之前更盛。 y饶有兴致地看着,丝毫没有出手的意思。 “别指望我帮你。”y对余清歌挑眉,“除非,你求我。” 余清歌咬牙,这混蛋真欠揍,她才不用他帮。 老仆已然再次扑来,速度比之前更快,爪风带着浓烈死气。 余清歌侧身避开,手中多了一柄泛着寒光的短刃。 这是她用地府功德兑换的法器,破煞刃。短刃与利爪相击,发出金铁交鸣之声,火星四溅。 余清歌借力后退,与老仆拉开距离。她瞥了眼袖手旁观的y,心中怒火中烧。 “季宴修,你给我清醒点!”她试图唤醒季宴修意识。 y嗤笑一声:“懦夫听不见。小歌歌,考虑得如何?” 老仆攻势越发凶猛,招招致命。 余清歌应付得有些吃力,宅内阴气对她灵力消耗极大。 她额角渗出细密汗珠。 “看来,你快撑不住了。”y慢悠悠开口,语气带着一丝戏谑。 余清歌银牙紧咬,一个不慎,手臂被老仆爪风扫过。 衣袖破裂,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黑气顺着伤口蔓延。 “嘶…”余清歌倒抽一口冷气,动作微滞。 老仆抓住机会,五指成爪,直冲她的心脏。 ? ?求票票~求评论~爱你们^3^ 第三十三章 无相 余清歌眸光一寒,她原本是想借此机会,假装柔弱,试探试探y的实力到底怎样。 可这家伙袖手旁观的欠揍模样,让她心头莫名一股火。 试探?去他妈的试探!爱咋样咋样。 她不退反进,手腕翻转,破煞刃划出诡谲弧线。刃锋不偏不倚,精准刺入老仆攻势的薄弱点。 “嘶!”一声脆响,火星迸溅。 老仆手臂巨震,攻势骤停,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y倚墙而立,暗金眼眸中玩味不减,闪过一丝惊讶,嘴角弧度却微敛。 “有点意思。”他低喃,嗓音带着一丝慵懒的沙哑。 余清歌不理,趁老仆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 左手迅速结印,口中低喝:“缚!”数道金色光绳凭空显现,如灵蛇般缠向老仆。 老仆怪叫一声,周身黑气翻涌,试图挣脱。光绳却越收越紧,勒入他青黑肌肤,发出滋滋灼烧声。 “啊!”老仆发出痛苦嘶吼,身上膨胀的肌肉迅速萎缩。 那股邪异力量如潮水般退去。 他瘫软在地,变回那个枯槁老者,只是更为虚弱。“求求你…放过我…”老仆声音沙哑,充满恐惧。 余清歌走近,破煞刃抵在他喉间,寒气森森。 “谁指使你?”她声音清冷,不带一丝温度。老仆实力一般,不像是能策划这一切的,她大概能猜到他背后有人。 手臂伤口处,黑气依旧盘踞,带来阵阵刺痛。老仆浑身颤抖,空洞眼眶对着她。“是…是一个戴着鬼面具的男人。” “他说,若不听从,便让我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y闻言,挑了挑眉,似乎对这“鬼面具”起了兴趣。 余清歌心头微动:“他让你守护《青囊书》?” 老仆点头如捣蒜:“是也不是,是他故意引你们来此的。” “他说…说此书牵连甚广,需有缘人,亦或祭品。”老仆声音越发微弱,带着哭腔。 “老朽也是被逼无奈,才化作这般模样。那暗道里的触手,也是他布下的邪阵一部分。” 余清歌眸光微沉,原来这老仆也是个可怜人。 只是这幕后黑手,究竟是谁? 她收回破煞刃,老仆如蒙大赦,瘫在地上喘息。 y缓步走近,暗金色眼眸扫过老仆。 “鬼面具?倒是会装神弄鬼。”他语气轻蔑,目光转向余清歌手臂的伤口。 那道深可见骨的伤痕,黑气丝丝缕缕,触目惊心。 y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小歌歌,看来你这趟浑水,比想象中更深。” 余清歌捂住伤口,灵力运转,试图驱散黑气。 但这股邪气异常顽固,竟一时难以清除。 “与你无关。”她语气依旧疏离。 y轻嗤:“嘴硬。”他突然伸手,速度极快,余清歌来不及反应。 冰凉指尖已触碰到她伤口边缘,一股霸道灼热的气息,自他指尖涌入。那股盘踞的黑气,如遇克星,发出尖锐嘶鸣。 黑气迅速消散,伤口处的刺痛感随之减轻。 余清歌一怔,抬头看向y。 他神色如常,仿佛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季宴修的血,还是有点用处的。”y收回手,淡淡开口。 余清歌心绪复杂,这家伙,究竟是敌是友? “那人还说了什么?”她转头问向老仆。 老仆惊魂未定:“他说…书在暗道最深处。”他犹豫一下,才开口:“但那里,有他留下的更可怕的东西。他似乎在等什么人,又或者是等一个什么时机。” 余清歌与y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凝重。 这趟路不像是普通的委托,显然牵扯出了更复杂的阴谋。 “你可知那鬼面具男人的来历?”余清歌眉头一皱,觉得背后不简单。 老仆茫然摇头:“不知,他气息诡异,一看就非人非鬼。只知他道法高深,老朽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只能听命于他。” 堂屋内,光线昏暗,气氛压抑。 y踱步到暗道入口,暗金色眸子凝视着幽深黑暗。 “看来,这《青囊书》,还真成了香饽饽。”他嘴角勾起一抹邪魅弧度,带着一丝嗜血的兴奋。“小歌歌,还要继续吗?” 余清歌深吸一口气,看向那深不见底的暗道。 华佗残魂的委托,她必须完成。不然拿不到功德,也不能知道她想知道的秘密。 更何况,这背后似乎还隐藏着更大的秘密。“自然。”她语气坚定。 y低笑一声,声音在空寂堂屋回荡。“很好,那我就陪你玩玩。”他率先迈步,踏入暗道入口,身影很快被黑暗吞噬。 余清歌看了一眼地上的老仆。“你走,以后好自为之。” 老仆千恩万谢,颤巍巍起身,蹒跚离去。 余清歌不再犹豫,也跟随着y的脚步,踏入暗道。 冰冷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浓郁的腐朽与血腥味。暗道狭窄,仅容一人通过,脚下石阶湿滑。越往深处,那股令人不安的邪气越发浓重。 y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带着一丝调侃。“怎么,怕了?” 余清歌没好气:“你话真多。” 黑暗中,她能感觉到y身上那股霸道的暗金色能量。如同黑夜中的一点点安全感,却也散发着危险气息。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地下石室,出现在两人面前。石室中央,一个石台高高耸立。石台上,一本古朴泛黄的书册,静静躺在那里。 上面正是《青囊书》,但石台周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色符文。 符文闪烁着不祥红光,构成一个巨大的阵法。阵法中央,除了《青囊书》,还有一团蠕动的黑影。 那黑影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怨气与煞气。 “看来,正主儿在这儿呢。”y的语气带着一丝兴奋。 余清歌鬼瞳开启,看清那黑影的模样,心头一凛。 那竟是由无数怨魂纠缠而成的聚合体,怨气冲天。 “这个鬼面具,究竟想做什么?”余清歌低语。 这阵法,这怨魂聚合体,绝非守护医书那么简单。 更像是一个邪恶的献祭仪式。 y笑了笑,“人家可不叫鬼面具,他叫无相。” 余清歌抬眸看着他,诧异又疑惑。 他认识这个人?! 第三十四章 掉入他设计的幻境中 余清歌心中惊涛翻涌,眸光锐利锁住y。 “你识得此人?” y勾唇,暗金瞳中闪过一丝嘲弄。“谈不上认识,不过是听过些无聊的传闻。” 话音未落,石台中央那团蠕动的黑影猛然暴涨。 无数怨魂凄厉嘶嚎,凝成一张巨大鬼脸,扑向二人。 腥风扑面,怨气几乎化为实质的利爪。 y嗤笑一声,“雕虫小技,也敢在小爷我面前放肆。 暗金色能量自体内狂涌而出,化作数道锁链,迎向鬼脸。锁链穿透黑影,却如击空絮,未曾受到丝毫阻碍。 鬼脸穿过锁链,直接扑了过去。“嗯?”y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这东西,竟无实体。 余清歌反应极快,手中破煞刃银光乍现。“小心,这不是本体!”刃锋直刺鬼脸眉心,同样一穿而过。 鬼脸发出无声咆哮,瞬间炸开,化作漫天黑雾。 黑雾弥漫,迅速笼罩整个石室。 石壁上的符文红光忽明忽暗,散发出诡异波动。 “幻境?”余清歌眉峰紧蹙。 她感到脚下石阶变得绵软,如同踩在云端。 y的暗金瞳孔中,光芒流转不定。“哼,装神弄鬼的把戏。” 四周的腐朽与血腥味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熟悉的,带着微甜的桃花香。 余清歌心头一跳,这气味…… 眼前黑雾散去,出现的竟是一处熟悉的庭院。 桃花灼灼,石桌旁坐着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 老者面容慈祥,正含笑看来。“清歌,回来了。”声音温和。 余清歌身体微僵,那是她早已逝去的师父。 师父的音容笑貌,如此清晰。 她有多久,没见过师父这样对她笑了。眼眶莫名有些发热。 另一边,y眼前的景象也全然不同。 不再是阴森石室,而是一间豪华的酒店套房。 落地窗外,是璀璨夜景。 可房间内,却站满了各式各样的鬼影。有的缺胳膊断腿,有的面目狰狞。 它们无声地注视着,一步步逼近。季宴修那深植骨髓的恐惧,瞬间被勾起。 即便是y,也感到这身体本能的颤栗。 “啧,真是麻烦的身体。”y低咒一声,暗金光芒在眼底疯狂涌动。 这些低等游魂,根本不配让其动容。但身体的排斥感,却如此真实。 余清歌望着“师父”,心中一颤。 “师父早已仙逝,你究竟是谁?”她努力平复翻涌的情绪,鬼瞳悄然开启。 眼前的“师父”,身上并无生气,也无鬼气。 只有一层淡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黑雾笼罩。 “傻孩子,说什么胡话。” “师父”依旧微笑,起身朝余清歌走来。“是不是太久没见,与为师生分了?” 温暖的手掌,似乎想要抚上余清歌的头。 余清歌猛地后退一步,破煞刃横在身前。“幻术而已,休想迷惑我!” “师父”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清歌,你这是做什么?连师父都不认了?”语气中带上了几分受伤与不解。 余清歌心口微疼,但理智占据上风。“我师父绝不会用这种方式出现。”她眼神坚定,不再有丝毫动摇。 y这边,无数鬼影已近在咫尺。 冰冷的鬼气几乎要将这具身体吞噬。“滚开!” 一声怒喝,并非季宴修的声线,而是属于y的霸道。 暗金色火焰自其周身爆燃,形成一道屏障。 鬼影触及火焰,立时发出凄厉惨叫,化作飞灰。 可鬼影源源不绝,仿佛无穷无尽。 y的眉头越皱越紧。这幻境,似乎在针对这身体最深的恐惧。“无相…有点意思。” 他舔了舔唇角,眼中戾气渐浓。 余清歌眼前的“师父”见她不为所动,面色逐渐阴沉。 “冥顽不灵!”声音变得尖锐刺耳,不再是师父的嗓音。 “师父”的身形开始扭曲膨胀,桃花庭院也如水波般晃动。 周遭景象迅速剥离,变回阴暗石室的模样。 此刻,y也打破了针对自身的幻境。 周遭的墙壁突然亮起无数血色符文。 这些符文与之前所见一般无二,但更为密集。 一股强大的吸力自符文产生,拉扯着两人的身体。 地面震动,石室中央裂开一道深不见底的缝隙。 “第二重幻境,好好享受。”无相的幻影在血光中渐渐淡去,仿佛融入黑暗。 余清歌与y脚下同时一空,朝着裂缝坠落。 “清歌!”y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黑暗中,一只手准确抓住了余清歌的手腕。 那手掌冰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余清歌心头微定,反手握紧。 不知过了多久,下坠感终于停止。两人落在一片柔软的沙地之上。 四周依旧昏暗,但能勉强视物。这是一片广阔无垠的荒漠。 天空是诡异的暗红色,没有日月星辰。空气干燥而炽热,带着硫磺的气味。 “这是何处?”余清歌环顾四周,满心戒备。 y的暗金瞳孔在黑暗中尤为明亮。“无相的领域之内,一个更深的幻境。” “这家伙,比想象中难缠。”余清歌运转灵力,却发现此地对灵力压制极大。 连鬼瞳所见,也变得模糊不清。“他想将我们困死在此。” y松开余清歌的手,活动了一下手腕。“未必,或许他只是想看一场好戏。” “懦夫,出来!”y突然对着空气低吼。季宴修的声音带着惊恐与虚弱,在脑海中回应“我…我出不去…这里好可怕…” “废物。”y不屑的撇嘴。 荒漠之上,狂风卷起沙尘。远处,隐约传来阵阵嘶吼,似有巨兽潜伏。 余清歌握紧破煞刃:“此地不宜久留。” y嘴角上扬,露出一抹嗜血的笑意。“那就,把它搅个天翻地覆。” 他看向余清歌:“小歌歌,怕不怕?” 余清歌迎上y的目光,眼神坚定。“我的字典里,从无怕字。” “很好。”y率先迈步,走向那嘶吼传来的方向。 余清歌紧随其后。 这幻境,处处透着诡异。每走一步,脚下的沙砾都仿佛在蠕动。空气中的硫磺味愈发浓烈,令人作呕。 突然,前方沙地爆开。数条巨大的沙虫破土而出,张开布满利齿的巨口。沙虫通体暗黄,表皮覆盖着坚硬甲壳。 它们发出刺耳尖啸,朝着两人猛扑过来。 第三十五章 掉入真正的藏书地 巨型沙虫破土,腥风扑鼻。利齿森然,嘶鸣震耳。 余清歌眉宇凝霜,破煞刃紧握。此地灵力压制,处处透着诡谲。 y唇角弧度邪魅,暗金瞳孔兴味盎然。“小歌歌,可别成了虫子点心。”他语带戏谑,身影却未动。 余清歌暗啐,这混蛋真欠。 沙虫猛扑,卷起漫天沙尘。她矮身避过,刃光削向其甲壳。“锵!”火星迸溅,甲壳坚硬异常。数条沙虫同时袭来,封锁所有退路。 余清歌腾挪闪避,颇感吃力。硫磺气息混杂血腥,吸入肺腑灼痛。鬼瞳视野模糊,灵力运转滞涩。 “该死!”她低咒,一不留神,一条沙虫巨口已至面前。 腥臭涎液滴落,几乎能看清利齿纹路。余清歌瞳孔骤缩,避之不及,绝望瞬间攫住心脏。 电光火石间,一股炽热霸道之力骤然爆发。暗金色火焰如怒龙,席卷沙虫。 y不知何时挡在她身前。 火焰所过之处,沙虫哀嚎化为焦炭。他周身暗金光芒流转,宛如魔神。 那张属于季宴修的脸,此刻冷静异常。眼神却不再是纯然的戏谑与邪异,一丝极淡的焦灼,一闪而逝。 余清歌怔住,心脏狂跳。 方才一瞬,她仿佛看到季宴修的影子。 不是那个玩世不恭的y,而是那个,有点笨拙却真实的季宴修。 y侧眸,暗金瞳扫过她。“发什么呆?想死?”语气依旧不善,却少了些许冰冷。 余清歌回神,压下心中异样。“谁要你多管闲事。”她嘴硬,视线却落在他微微起伏的胸膛。 刚才那股力量,消耗定然不小。这幻境,对他的压制似乎没那么强。 y笑了笑,不与她争辩。 他目光扫过四周,更多沙虫蠢蠢欲动。荒漠之上,风声呜咽。仿佛无数怨魂在低泣。 “无相的把戏,似乎不止于此。”y语气凝重几分。 “这些沙虫,只是开胃小菜,你小心点。 余清歌点头,她亦有此感。 突然,脚下沙地剧烈震颤。地面塌陷,形成巨大流沙漩涡。无可抗拒的吸力传来,拉扯两人。 “小心!”余清歌惊呼。 y反应更快,一把揽过她腰肢。足尖轻点,试图跃开。流沙范围迅速扩大,吞噬一切。两人身形不稳,向漩涡中心滑落。 “抓紧我!”y低喝一声。手臂肌肉贲张,紧紧锢住她。 余清歌从未与人如此贴近过,心脏突突直跳。 季宴修身上熟悉又陌生的气息涌入鼻腔。夹杂着y霸道的暗金能量气息。还有一丝淡淡的,季宴修常用的雪松清香。 她心神微乱,颊边染上薄晕。此刻境地如此危险,她万不能在这时候胡思乱想。 流沙急速旋转,天旋地转。黑暗将两人彻底吞噬。失重感再次袭来。 不知过了多久,冲击力传来。两人重重摔落,落在的地方并非柔软沙地,而是坚硬冰冷的石面。 余清歌闷哼一声,手肘擦破,火辣辣的疼。完全不像是在幻境中,那疼痛感真是得不行。 y在她上方,替她承受了大部分冲击。他低低抽了口气,似也有些狼狈。 “啧,这是什么鬼地方?”他撑起身,暗金瞳孔打量四周。 两人面前是一处幽闭的石窟。四壁湿滑,长满暗绿色苔藓。空气中弥漫着更浓的腐臭。 与之前血腥硫磺味不同,是腐烂尸骸的恶臭。 石窟中央,一个血池翻涌。无数残肢断臂沉浮,怨气冲天。血池上方,悬浮着一本泛黄古籍。 正是真正的《青囊书》。 “终于找到了。”余清歌眸光一凝,心中有些惊喜。 但血池周围,布满更为复杂的血色符文。比之前石室所见,更邪恶,更强大。显然,这是一个陷阱。 “想拿书?怕是没那么容易。”y的语气带着警惕与紧张。 他扶着余清歌起身。指尖触碰她手臂,温热传来。 余清歌不着痕迹避开。“谢谢,我自己可以。”声音有些干涩。 y挑眉,似笑非笑。“小歌歌,也会跟我道谢?” 余清歌不理他的调侃,视线紧盯血池中的《青囊书》。 那本书,仿佛带着魔力,引诱着人靠近,又散发致命危险。 “无相,究竟想做什么?”她低语,心头疑云重重。 这么大阵仗,把他们偏过来,不像是单纯守护医书,更像是在进行某种邪恶的祭祀。 y眸色沉沉,也在思索。“或许,他想用此书,或者我们,献祭什么东西。” 他瞥了眼余清歌擦伤的手肘,那里渗着血珠,在昏暗中格外刺眼。 他喉结微动,从口袋摸索。片刻,拿出一块干净手帕。 是季宴修惯用的牌子,绣着ys字母。余清歌认得,那是季宴修名字缩写。 “遮一下,看着碍眼。”y将手帕抛给她,语气生硬。 余清歌接住,手帕带着淡淡皂角香。她心头微暖,动作却有些迟疑。 这家伙,竟会关心人?还是这身体属于季宴修的本能? 她胡乱擦拭血迹,将手帕系在伤处。“这里的怨气,比外面浓郁百倍。”她真切的感受到了那些人死前的痛苦。 y“嗯”了一声。“恐怕,那怨魂聚合体,也在这里。” 话音刚落,血池中冒出无数气泡。咕噜咕噜,水面剧烈翻滚。一个巨大黑影,缓缓从血池中升起。 无数扭曲的面孔,在黑影中尖啸,形成了之前所见的怨魂聚合体。 但此刻,它更为凝实,煞气更重。“果然。”y冷哼,“看来,不打败它,拿不到书。” 怨魂聚合体发出一声震天咆哮腥臭狂风席卷整个石窟。 “呕!”余清歌当场直接吐了,被这臭味熏得受不了。 “这是吃了啥,臭死了。”她嫌弃的捏着鼻子。 余清歌握紧破煞刃,护在身前。 “真矫情,现在还有功夫在意这些。”y怼她一句,“它似乎更强了,小心些,小歌歌。别管那些有的没的了。”他提醒她。 y活动起手腕,骨骼发出轻响。“正好,小爷我还没玩够。”他笑了笑,“是时候,发挥真正的实力了。” 暗金色光芒再次在他周身燃起,包裹了他整个人。 第三十六章 阿香用勺子帮助她 怨魂聚合体那无数面孔组成的巨脸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腥臭狂风几乎凝成实质,吹得石窟内碎石翻飞。 余清歌捂着口鼻,胃里翻江倒海。“你就不能少吃点大蒜味的灵魂吗!” y瞥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邪肆弧度。“小歌歌,现在可不是耍嘴皮子的时候。”他身影一晃,竟主动迎向那团庞大黑影。 “轰!”暗金色能量与怨魂聚合体的黑雾猛烈撞击。整个石窟剧烈震颤,血池翻涌起数米高的浪花。无数残肢断臂在血浪中沉浮,景象骇人。 y的速度快到极致,化作一道暗金流光,在怨魂聚合体周遭游走。每一拳,每一脚,都蕴含着沛然巨力。击打在黑影之上,便会炸开一团浓郁黑雾,伴随着无数怨魂的凄厉尖啸。 怨魂聚合体似乎被激怒,体型再次膨胀。无数鬼手从黑雾中伸出,密密麻麻,抓向y。每一只鬼手都带着刺骨寒意与强烈的腐蚀气息。 “雕虫小技。”y冷哼,周身火焰更盛。那些鬼手一旦靠近,便被焚烧殆尽。 余清歌紧握破煞刃,鬼瞳全力运转。即便在此地受到极大压制,她依旧能勉强看清怨魂聚合体内能量流动的轨迹。她发现,血池中的血液,正源源不断地输送能量给它。 “y!它的力量来自血池!”余清歌高声提醒。 y一拳震散数只鬼手,抽空回应:“早看出来了!”他身影猛然拔高,暗金色能量汇聚于掌心,化作一柄巨大的火焰长矛。 “尝尝这个!”他手臂一振,火焰长矛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射向怨魂聚合体的核心。 怨魂聚合体发出更为凄厉的咆哮,竟不闪不避。任由火焰长矛贯穿其身躯。黑雾剧烈翻腾,被长矛击中的部分,出现一个巨大的空洞。 然而,血池中血光大盛。无数血线涌向怨魂聚合体,那空洞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 y眉头微蹙。“麻烦的再生能力。” 余清歌见状,心知不能再等。她深吸一口气,忍住恶臭,手中破煞刃银光流转。她试图靠近血池,破坏那些符文。 “别过去!”y察觉她的意图,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那些符文有古怪,你扛不住。” 就在此时,怨魂聚合体似乎将目标转向了余清歌。它舍弃了与y的缠斗,一股磅礴的吸力从它口中爆发,直指余清歌。 余清歌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拉扯着自己,身体不受控制地向那张布满无数哀嚎面孔的巨口飞去。那腥臭的气息,几乎让她窒息。 “小歌歌!”y怒喝一声,想回身救援,却被数道凝实的怨气触手死死缠住。暗金火焰疯狂燃烧,一时竟也无法立刻挣脱。 绝望再次笼罩余清歌。这怪物,比之前遇到的任何东西都要强大。 她看着越来越近的血盆大口,死亡的阴影笼罩心头。难道,就要葬身此地? 恍惚间,她仿佛听见地府幽冥通app传来“滴滴”的提示音,又像是幻觉。她下意识地在心中呼喊:“救命啊!阿香,崔钰大哥,阎王大爷,谁都好!” 千钧一发之际,余清歌身前的空气突然扭曲。一道柔和的白光凭空出现,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 紧接着,一只巨大的,散发着浓郁孟婆汤香气的汤勺,从白光中缓缓探出。那汤勺古朴无华,却带着一股安定人心的奇异力量。 “何方妖孽,敢动我家清歌丫头!”一声娇媚又带着一丝慵懒的嗓音,自白光后传来。正是奈何桥首席熬汤师,阿香的声音。 巨大的汤勺轻轻一拨,那股针对余清歌的强大吸力瞬间消散于无形。 怨魂聚合体发出一声疑惑的低吼,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y也愣住了,看着那只凭空出现的巨大汤勺,以及勺柄后方若隐若现的曼妙身影,饶是他,也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阿香姐!”余清歌又惊又喜,几乎要哭出来。 汤勺灵巧地一转,勺柄轻轻一点余清歌的眉心。一股清凉、温和的能量涌入她体内,瞬间驱散了她体内的不适与恐惧。 “丫头莫怕,有姐姐在。”阿香的声音带着笑意。“这孽障不过是些怨气堆砌的幻象,看我‘奈何桥定魂勺’破了它!” 话音未落,那巨大的汤勺之上,突然绽放出七彩霞光。一股难以言喻的玄奥力量扩散开来。这力量并非攻击,却带着一种消弭一切虚妄的法则之力。 霞光所过之处,血池中的血液停止了翻涌,血色符文的光芒迅速黯淡。怨魂聚合体发出痛苦至极的嘶吼,庞大的身躯开始剧烈扭曲,如同被投入沸水的蜡像。 无数张脸孔在黑影中挣扎、消散。那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味,也随之迅速淡去。 y身上的怨气触手,在霞光下如同冰雪消融,化为乌有。他脱困而出,看着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暗金瞳孔中闪过一丝惊异。 “死东西,吃你孟姐姐我一勺!”阿香娇喝一声。 七彩汤勺猛地向下一压,正中怨魂聚合体。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阵如同琉璃破碎的清脆声响。 眼前的石窟,血池,怨魂聚合体,连同那本悬浮的《青囊书》,都如同镜花水月般,片片碎裂,化作漫天光点消散。 周遭景象飞速变幻。 “清歌丫头,任务完成,下次有需要再叫我啊。”阿香笑着朝她挑眉,随即便消失了。 当一切稳定下来,余清歌发现自己仍然站在之前的石室之中。石壁上的符文红光闪烁,但已不复先前的诡异与压迫。y站在她身旁,神色复杂。 石室中央,那道深不见底的裂缝依旧存在,只是不再有吸力传出。 “幻境这就破了?”余清歌有些难以置信。 y深吸一口气,属于季宴修身体的疲惫感涌了上来。“看来是。”他揉了揉眉心,“无相这家伙,手段层出不穷。” 那只巨大的“奈何桥定魂勺”与阿香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但余清歌知道,那是真的。 她摸了摸眉心,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汤勺的微凉触感,以及阿香那股令人安心的能量。 “《青囊书》……”余清歌看向石室中央,那里空空如也。血池幻境中的那本书,果然是假的。 “看来,真正的书,并不在这里,或者说,没那么容易拿到。”y的语气带着一丝懊恼。忙活半天,冒了这么大风险,结果竹篮打水。 余清歌心中也是一阵失落。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肘上的擦伤,那是真真切切的疼痛,证明刚才的一切并非虚假。 “y,你没事?”她看向y,此刻,那张脸上属于y的邪魅狂狷淡去不少,显露出疲惫。 他微微一怔,似乎没料到她会关心自己。他活动了一下脖颈:“死不了。不过,这身体的能量消耗有点大。”他指的是自己刚才的爆发。 “刚才谢谢了。”余清歌有些不自然地开口。无论是y挡在她身前,还是阿香的及时出现,都让她免于危难。 他挑了挑眉,戏谑又惊讶的眼神看她:“小歌歌,你这是在跟我道谢?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余清歌瞪他一眼:“不想听就算了。” y脸色惨白,没了之前的不正经,虚弱一笑,“我坚持不住了,你们俩不要趁我不在干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说完,y就消失,紧接着季宴修回来了。 第三十七章 清歌救我 季宴修回来,身体猛地一晃,险些栽倒。 余清歌下意识伸手,扶了他一把。 手臂上传来惊人的重量,他整个人几乎都倚靠在她身上。 “季宴修?”她试探着唤了一声。 怀中人睫毛颤动,缓缓睁开眼。 那双丹凤眼不再是y的暗金邪肆,恢复了原本的墨色,却带着几分空洞与迷茫。 他脸色苍白如纸,嘴唇甚至没有一丝血色,额角布满冷汗。 “清歌……”嗓音沙哑干涩,气若游丝。 “我怎么了?”季宴修环顾四周,眼中满是困惑,身体的虚弱感让他皱紧眉头。 “你总算回来了。”余清歌松了口气,扶着他在一旁的石阶坐下。 y最后那句“你们俩不要趁我不在干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还在耳边回荡。 余清歌脸颊微烫,甩开脑中不合时宜的思绪。 “能量消耗过度,休息一下就好。”她简略解释。 季宴修显然不记得y主导时发生的事情,只觉得浑身像是被抽干了力气。 石室中央的裂缝依旧幽深,却不再有吸力。 无相的幻境已破,此地不宜久留。 “先离开这里。”余清歌站起身。 季宴修点点头,挣扎着想站起来,却一阵踉跄。 余清歌再次扶住他:“我搀着你。” 他体重不轻,此刻大半压在她肩上,有些吃力。两人相互扶持,艰难地走出石室,沿着原路返回。 季宴修的呼吸很浅,每一步都显得格外沉重。余清歌能感觉到他身体的细微颤抖。 回到地面,已是深夜。月明星稀,晚风格外清冷。 季宴修几乎是余清歌半拖半拽弄上车的。他一沾座椅,便沉沉睡去,眉头依旧紧锁。余清歌启动车子,驶向市区。 一路安静。 车内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与y残留的暗金能量气息,混杂着季宴修身上雪松的清香。 余清歌偶尔瞥一眼副驾沉睡的男人,心情复杂。将季宴修送回他市中心的公寓,已经是凌晨。 他家密码锁,余清歌输了他的生日,顺利打开。把他安顿在卧室床上,余清歌累得不轻。 她环顾这间过分整洁,甚至有些冷清的公寓。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季宴修的洁癖名不虚传。 离开季宴修家,余清歌回到自己那间小公寓。 洗漱完毕,连番恶战,精神与身体都已疲惫至极。眼皮沉重,她很快就睡了过去。 迷蒙中,熟悉的“滴滴”声再次响起。 幽冥通app那该死的强制派单。 余清歌猛地睁眼,浑身一个激灵。 “功德不足,强制任务开启。”冰冷的机械音在脑海回荡。 眼前景物一阵扭曲,强烈的失重感袭来。 下一秒,她发现自己站在一间陌生的客厅中央。鼻尖萦绕着浓郁的檀香与朱砂混合的味道? 与此同时,幽冥通app自动开启了直播。 屏幕上瞬间涌入一片弹幕。 【前排!清歌老婆又被强制加班了?】 【这次是哪位倒霉蛋?】 【这装修风格好眼熟啊。】 余清歌扶额,低咒一声。 她打量四周,这是一间极为宽敞豪华的客厅。 水晶吊灯璀璨,家具考究,品味不俗。 只是墙壁上,门窗上,甚至天花板,都贴满了黄色的符纸! 密密麻麻,画风诡异。 “清歌……清歌救我!”一个带着哭腔的熟悉男声从角落传来。 余清歌循声望去,只见季宴修穿着一身卡通小熊睡衣,缩在沙发角落。 他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皮卡丘抱枕,瑟瑟发抖,脸色比在石室时还要惨白。 哪里还有半分三金影帝的高冷模样。 余清歌嘴角抽了抽。 直播间瞬间炸了。 【卧槽!这不是季影帝家吗?!我去年在他vlog里见过这沙发!】 【影帝也信这个?满屋子符纸啊!行为艺术?】 【这睡衣…这皮卡丘?我的高岭之花碎了一地!】 【重点是,他喊清歌救命?什么情况?】 季宴修指着空无一物的某个方向,声音颤抖:“有鬼!它……它就在那里飘!” 余清歌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空气中确实有一丝若有似无的阴寒气息,但极为微弱。 根本不像是有厉鬼的样子。 她开启鬼瞳,仔细探查。 确实有一团淡薄的黑影,与其说是鬼,不如说是一丝未散尽的怨念。 “就这?”余清歌挑眉,看向季宴修。 季宴修见她毫无惧色,反而一脸平静,哭腔更重:“它……它刚才还对我笑!笑得好吓人!” 他紧闭双眼,不敢再看。 【笑死,季影帝真怕鬼,之前还以为是综艺效果呢。】 【清歌姐:就这?季影帝:嘤嘤嘤好可怕!】 【这反差萌我磕了!】 余清歌叹了口气,走到那团淡薄黑影前。 那黑影似乎也察觉到她的存在,微微晃动一下,竟透出几分委屈? “你不是来求助的吗?”余清歌对着黑影开口。 黑影无法言语,只是又晃了晃。 季宴修从指缝里偷看,见余清歌竟在和“鬼”对话,吓得抱枕都快捏爆了。 “它……它跟你说什么了?是不是要索我的命?” 余清歌无语:“它什么也没说。” 她转向季宴修:“你确定是它在吓你?” 季宴修猛点头:“就是它!我从小就怕这些东西!它还掀我被子!” 直播间又是一阵爆笑。 【影帝被掀被子哈哈哈哈!】 【这鬼是懂调戏的。】 余清歌走到季宴修身边,居高临下看着他。 “季大影帝,你家这满屋子的符纸,是哪个大师的手笔?” 这些符纸画得歪歪扭扭,毫无灵力波动,纯属安慰剂。 季宴修眼神躲闪:“我自己画的……网上学的……” 余清歌:“……” 直播间: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自己画的,影帝是被演艺事业耽误的灵魂画手!】 【难怪没用,这业务水平不行啊。】 【求清歌主播给影帝开个光!】 余清歌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保持职业素养。 “你先冷静一下,把事情说清楚。”她指着那团黑影:“这东西怨气很弱,不像是能主动害人的样子。” 季宴修稍稍平静些许,但依旧抱着皮卡丘不撒手。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几天,总感觉家里不对劲。晚上睡觉老是鬼压床,东西也莫名其妙移位。” 他声音带着后怕:“刚才我起夜,就看见它飘在客厅,还对我咧嘴笑!” 余清歌看向那团黑影,它依旧委屈地飘着,似乎想靠近,又怕季宴修的符纸。 她心中一动,对季宴修:“你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或者去过什么不干净的地方?” 季宴修努力回忆:“没有啊……我最近就跟你…”后面的话他没说完。 他突然想起什么,眼睛一亮:“对了!前几天我在地上捡了个东西。” “一个黑漆漆的木盒子。” 余清歌心中一凛:“东西在哪?” 季宴修指了指书房方向。 余清歌迈步走向书房。 季宴修连忙从沙发上弹起来,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 “你……你小心点,那书房更邪门!” 直播间观众也跟着紧张起来。 【正片开始了吗?】 【影帝家也半路捡东西,不会是什么邪物?】 【清歌主播冲鸭,保护我方胆小鬼。】 书房门紧闭。 余清歌伸手,轻轻一推。 一股更为浓郁的阴冷气息,从门缝中逸散出来。 ? ?宝贝们,最近在存稿,所以可能基本是日2,后面可以,会保存日4或者日6,当然这取决于大家的追读率,和喜爱度~ ? 谢谢宝贝们最近的票票,评论,我都看见了! 第三十八章 它是在保护他 书房门扉轻启,一股远比客厅更为刺骨的阴寒扑面而来。寒气仿佛凝成实质,带着腐朽潮湿的腥味,瞬间包裹住两人。 季宴修藏在余清歌身后,只探出半个脑袋,牙齿已在打颤。 客厅那团淡薄黑影,此刻正焦躁地在书房门口盘旋,不敢进入。它发出呜咽般的细微波动,似乎在阻止他们。 “它……它好像不让我们进去。”季宴修声音发紧。 余清歌侧眸,瞥见他毫无血色的脸,以及死死抱着的皮卡丘。“跟紧了。”她语气平淡,迈步踏入书房。 书房内窗帘紧闭,光线晦暗。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檀香,却压不住那股阴森寒意。 与客厅不同,这里的阴气更加凝实,带着一股恶意。 季宴修的书房整洁得不像话,书架井然,一尘不染。 余清歌目光如炬,迅速扫过四周。她的视线最终定格在书桌一角。 那里,静静摆放着一个巴掌大小的黑漆木盒。木盒造型古朴,表面雕刻着繁复诡异的花纹,似字非字,似图非图。 丝丝缕缕的黑气,正从木盒缝隙中溢出,如同活物般蠕动。 直播间弹幕瞬间密集。 【是那个盒子!影帝捡到的那个!】 【这盒子看着就好邪门啊,黑气飘飘的。】 【清歌老婆小心,感觉里面是大boss!】 季宴修也看见了木盒,瞳孔骤缩。“就是它!前几天我在城郊一个废弃民宅捡到的!”他声音发颤,指着木盒。 “当时看它旧旧的,还以为是什么老古董……”他现在悔得肠子都青了,手真贱捡什么不好! 那团淡薄黑影,此刻竟也从门外飘了进来。它不再关注季宴修,而是径直飘向那木盒,透出强烈的敌意与恐惧? 余清歌开启鬼瞳,视野中的景象让她眉心微蹙。 木盒上空,盘旋着一团浓郁如墨的黑雾。比客厅那团淡影强大百倍不止。更令她心惊的是,有几缕极淡的黑气,正从木盒中探出。 如同细小的触手,缓慢地伸向季宴修的方向。它们似乎在贪婪地嗅闻着什么。 “这东西,在吸你的阳气。”余清歌语气冰冷。 季宴修一个激灵,差点跳起来。“吸……吸阳气?!”他声音都劈叉了。 难怪他这几天总是精神不济,原来是被这鬼东西暗算了! 【卧槽!吸阳气?影帝危。】 【我就说影帝脸色怎么那么差,原来是这样。】 【余姐快救救我家哥哥。】 余清歌没理会季宴修的惊叫。 她盯着那团淡薄黑影:“你一直待在客厅,是想提醒他?” 那黑影晃了晃,像在点头。 它努力地朝季宴修飘了飘,又指了指木盒,发出微弱的“呜呜”声。 季宴修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有些发懵。 “它在保护我?”之前还以为这小鬼要害他,吓得魂飞魄散。 结果人家是在示警? 余清歌:“它太弱了,根本无法靠近这个盒子。” “它在你房间弄出动静,掀你被子,都是想把你弄醒,让你注意到书房的异常。” 季宴修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心中五味杂陈。 原来那晚的“鬼压床”,那诡异的笑,都是这个小东西在努力示警。他却把它当成了索命厉鬼,还画符驱赶。 【破案了,原来小透明才是守护天使。】 【影帝:我错怪你了,对不起。】 【这反转,我哭了,小鬼好可怜。】 余清歌不再多言,迈步走向书桌。 随着她的靠近,木盒中的黑气翻涌得更加剧烈。 一股阴风凭空在书房内卷起,吹得书页哗哗作响。 “离它远点!”季宴修紧张地喊。 余清歌置若罔闻,伸出手,指尖即将触碰到木盒。 “铮!”一声轻微的金属摩擦声。 她手腕翻转,破煞刃已然出鞘,银光一闪。 那几缕试图靠近季宴修的黑气,被刃风扫过,瞬间消散。 木盒剧烈震动,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咯咯”声。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要从里面挣脱出来。 “它好像生气了!”季宴修抱着皮卡丘,缩到墙角。 直播间观众也屏住了呼吸。 【要打起来了吗?好紧张。】 【清歌老婆飒爆了,一刀断黑气。】 余清歌神色凝重,这木盒里的东西,怨气极重。 绝非善类。 她左手掐诀,右手持刃,警惕地盯着木盒。“你是自己出来,还是我请你出来?” 木盒安静了一瞬,随即震动得更加厉害。盒盖与盒身连接处,裂开一道细缝。一股比之前浓郁数倍的黑气,猛地从缝隙中喷涌而出。 黑气在半空中迅速凝聚,化作一个模糊的人形。它没有五官,只有一团不断扭曲的黑影,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以及,强烈的饥饿感。 那人形黑影一出现,便死死“盯”住季宴修。确切地说,是盯着他身上散发的阳气。 “好浓郁的生气……”一道沙哑贪婪的意念,传入余清歌识海。 季宴修被那黑影“盯”上,只觉如坠冰窟。 浑身血液都快要凝固,心脏疯狂擂鼓。他想跑,双腿却像灌了铅,动弹不得。 那团淡薄的小黑影,见状竟鼓起勇气。它猛地冲向人形黑影,试图阻拦。 但,它实在太弱小。人形黑影只是随意一挥手。 小黑影便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撞在墙上,变得更加透明。“呜……”它发出哀鸣,却依旧挣扎着想飘回来。 “不自量力。”人形黑影发出不屑的意念。 它再次转向季宴修,黑影蠕动,似乎要扑过去。 “你的对手是我。”余清歌清冷的声音响起,破煞刃斜指黑影。 人形黑影动作一顿,缓缓“头”向余清歌。 “多管闲事的地府走狗……”它发出阴冷的笑声。 “正好,先吃了你,再享用那个美味。” 话音未落,它化作一道黑箭,朝余清歌发起了攻击。 速度之快,带起一阵腥风。 季宴修吓得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 余清歌眼神一凛,不退反进。 手中破煞刃银光暴涨,迎着黑影当头劈下! “铛!” 金铁交鸣般的刺耳声响彻书房,破煞刃竟被黑影伸出的利爪挡住。黑影的爪子漆黑如墨,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 余清歌只觉一股巨力从刀身传来,虎口微麻。 好强的怨力! 这东西,恐怕不止吸食阳气那么简单。它甚至已经凝聚出近乎实体的攻击手段。 【我的天!这鬼好猛!】 【清歌老婆顶住啊!】 【季影帝快想想办法,别光抱着皮卡丘啊!】 季宴修听着打斗声,心里急得不行。 可他除了发抖,什么也不敢做。 那只小黑影,此时颤巍巍地飘到季宴修脚边。它用几不可查的力气,轻轻碰了碰他的裤脚。 然后,指向书桌上的一个相框? 季宴修茫然,顺着它指的方向看去。 那是一个他和爷爷的合影,还是他小时候。 相框有什么问题? 他猛地想起,这黑漆木盒,是他从老宅附近捡到的。 而爷爷,是玄门中人。 难道这盒子…… 第三十九章 你真的火了 他来不及细想,余清歌那边已经险象环生。 人形黑影攻势凌厉,招招致命。它似乎不知疼痛,不畏刀锋,一心只想撕碎眼前的人。 余清歌身形灵动,在狭小的书房内辗转腾挪。破煞刃在她手中舞出一片银色光幕,将自己护得密不透风。 但黑影的力量太过蛮横,每一次碰撞,都让她气血翻涌。 “你的挣扎,毫无意义!”黑影狂笑,攻势更猛。 它似乎看穿了余清歌的顾忌,攻击愈发肆无忌惮。 余清歌眸光一沉,不能再拖下去了。 她虚晃一招,逼退黑影,左手迅速从腰间小包摸出一张符箓。黄符无风自燃,化作一道金光射向黑影。 “缚地咒!”金光在半空炸开,形成一张金色大网,当头罩向黑影。 黑影冷哼一声,身上黑气暴涨,竟硬生生撑住了金色大网。 “雕虫小技!”它利爪一撕,金色大网应声破碎。 但就是这片刻的耽搁,给了余清歌机会。 她深吸一口气,鬼瞳光芒大盛。“找到你的核心了。”她身形一闪,竟主动冲向黑影的怀抱! “找死!”黑影狞笑,利爪抓向她的头颅。 季宴修骇然失色,失声惊呼:“清歌!” 就在利爪即将触碰到余清歌的刹那,她手中破煞刃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向上斜挑。直刺黑影胸口处,一团若隐若现的幽光。 “噗嗤!” 利刃入肉般的闷响,黑影的动作戛然而止。 它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贯穿自己核心的银刃。“你……怎么可能……”沙哑的意念断断续续。 “雕虫小技。”余清歌眼神冰冷,带着一点玩味的嘲笑。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主播是会讽刺人的。】 【余清歌:雕虫小技~哈哈哈哈。】 【余姐太帅了!我宣布,你是我的神。】 她手腕用力一绞。 “啊!”黑影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嚎,庞大的身躯开始剧烈扭曲,黑气四散逸出。 它的身体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迅速萎缩。 最终“嘭”的一声,彻底炸开,化作漫天黑烟。 木盒也随之“咔嚓”一声,裂成数块,阴冷气息如潮水般退去。 书房内恢复了平静。 余清歌收回破煞刃,轻轻喘了口气。刚才那一击,也消耗了她不少灵力。 季宴修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大脑一片空白。 这就……解决了? 那团小黑影,见危机解除,欢快地绕着余清歌飞舞了两圈。 然后,它飘到季宴修面前,对着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身体,也开始变得更加透明。 季宴修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他看着小黑影逐渐消散,化作点点微光,融入空气之中。 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它……走了?” “嗯。”余清歌点头,“怨念已了,尘缘已尽。” 她看向散落在地的木盒碎片。“这盒子,恐怕是某个邪修用来收集怨气,修炼邪术的容器。” “你运气不好,正好碰上它怨气积蓄圆满,想要择主。” 季宴修后怕不已,若非余清歌,他今晚恐怕…… 直播间早已沸腾。 【清歌老婆牛逼!!!(破音)】 【帅炸了!一招制敌!这是什么神仙操作!】 【影帝全程抱紧皮卡丘瑟瑟发抖,清歌老婆carry全场!】 【呜呜呜,小透明鬼魂也好好,最后还鞠躬。】 余清歌走到季宴修面前,看着他煞白的脸。“现在感觉如何?” 季宴修张了张嘴,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没事,谢谢你救了我。”他苦笑一下,眼神复杂。 余清歌挑眉:“记得付账就行。”顿了顿,她又补充一句:“下次,别乱捡东西。” 尤其,是这种来路不明的。 季宴修用力点头,这次教训,他永世难忘。 他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墙角,那里曾有他的“守护天使”,一时间没了那个小鬼,他还有点不习惯呢,毕竟陪了他这么多天。 看了一眼从容淡定的余清歌。 好像…有她在,鬼也没有那么恐怖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掐灭。 不,还是很恐怖! 只是,多了一丝莫名的安心感。 “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困死了。”余清歌打了个哈欠,用瞬移符,直接回到了自己家。 回到房间后,她直接倒头就睡。 次日。 晨曦透过窗帘缝隙,懒洋洋洒在余清歌脸上。她眼皮动了动,不情不愿地睁开。 摸过手机,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热搜标题刺眼。 季影帝家闹鬼,余清歌从天而降 余清歌,娱乐圈最硬核的玄学大师 扒一扒余清歌的过往,曾是糊咖女演员 评论区已然炸开了锅,赞美与质疑齐飞。 【清歌老婆牛逼!又救了季影帝!】 【这姐是真的有点东西,以前怎么没发现?】 【炒作?哪有这么牛逼的事情。】 余清歌揉了揉眉心,她对这些早就已经习惯了。 幽冥通app适时弹出提示音。 “叮!恭喜宿主,粉丝值暴涨,功德点 1000。” “商城解锁新技能:‘霉运转移符’碎片。” 这个东西,聊胜于无。 她打了个哈欠,起身洗漱。 镜中的她,黑发如瀑,狐狸眼慵懒,素颜也难掩清冷绝艳。 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是叶瑾依打来的。 “清歌,你真的火了!这次是真的彻底火了!”叶瑾依的声音直接激动到破音。 “你现在热搜挂了好几条,肯定一堆剧本递过来,你的好日子要来了。” 余清歌语气平淡:“怎么感觉你比我还激动。”脸上却露出了笑容。 说来也好笑,之前她一心扑在娱乐圈时,被黑成糊糊,现在不那么上心,又爆红了。 “你是不知道,那些导演电话都打到我这里来了,说想要我帮忙牵线。”她说这话时,语气多了几分骄傲。 “其中有好几个大制作,都是名导。之前对我们爱答不理的那些人,现在都…”张姐语气带着几分扬眉吐气。“韩宇也联系我了。” 听到这个名字,余清歌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第四十章 三年前的罪魁祸首 余清歌立在窗前,跟叶瑾依打完电话,看着窗外的神色冰冷。 公寓里灯光未开,月华勾勒她清瘦身影。 手机屏幕微光闪烁,她深吸一口气,空气中似有若无的尘埃味道。 现在也是时候了。 她调出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按下拨通键。 听筒里传来几声忙音,随即被接起。 “喂?哪位?”韩宇的声音,带着酒酣耳热后的慵懒与不耐。 一如三年前,高高在上,猥琐不堪。 余清歌唇角无声牵动,一抹冷冽弧度。“韩导,是我,余清歌。”她的嗓音平静如古井。 电话那头明显一滞,随即爆发出夸张的笑声。“余清歌?真是稀客啊!” 韩宇语调扬起,带着毫不掩饰的意外与得意。“怎么,终于想通了?”他仿佛已看见她卑微乞求的模样。 余清歌未理会这份轻佻。“我看了韩导的新剧本,《长恋歌》。女主角的角色,我很感兴趣。”每个字,清晰,冷静,不带一丝情绪起伏。 窗外,风拂过高楼,发出低沉呜咽。 韩宇的呼吸粗重几分,像一头嗅到腥味的野兽。“哦?有眼光!”他声音里透出掌控者的傲慢。 “我就知道,清歌你是个聪明人。之前那些不愉快,都是小误会。”他轻描淡写,试图抹去曾经的龌龊。 “误会?”余清歌轻轻重复,尾音带着一丝玩味。 如今的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任人拿捏的新人。“韩导说笑了。” 韩宇在电话那端惬意地换个姿势。沙发柔软,怀中美酒香醇。“只要你肯点头,女主角自然是你的。” 他声音压低,带着不言而喻的暗示。“你知道,我一向很‘欣赏’有才华的演员。” “尤其是,像你这样‘懂事’的。” 余清歌垂眸,长睫掩去眼底寒芒。“懂事”二字,如淬毒的针,刺入旧日伤口。 当年,也是这般冠冕堂皇的诱逼。她拒绝,便换来身败名裂的污蔑。 勾引导演,不知廉耻。那些脏水,曾将她淹没,窒息。 “多谢韩导赏识。”余清歌语气依旧平淡。 “不知韩导何时有空,我们详谈剧本?”她主动邀约,将戏码推向下一幕。指尖在冰冷的玻璃上划过,留下浅淡水汽。 空气中,似乎有亡魂的低语,唯她可闻。 韩宇心中一阵狂喜,几乎要溢出喉咙。 余清歌,这朵带刺的玫瑰,终究还是低头了。娱乐圈就是这样,再傲气,也抵不过现实。 他想象着她屈从的模样,得意非凡。“明天下午,老地方,我的办公室。”他给出地址,语气里得意得不行。 “好。”余清歌应下,干脆利落。“那就不打扰韩导了。” 她准备挂断,多一秒都嫌污浊。 “等等。”韩宇忽然开口,带着一丝戏谑,“清歌啊,这次可别再带助理了。” “剧本这种事,还是我们‘深入’沟通比较好。” 韩宇放下手机,得意地哼起小调。他眼中,余清歌已是囊中之物。 这个女人,当初不识抬举,如今还不是乖乖回头? 他要让她知道,娱乐圈谁说了算。 助理推门进来:“韩导,林小姐的电话……” “不见!”韩宇挥手,心情极佳。 另一边,余清歌放下手机。 幽冥通app上,一个细小的“鬼眼识谎”技能图标,正幽幽发光。 那是她超度一个被欺骗的怨灵后,获得的能力碎片。 韩宇的每一句谎言,每一个虚伪的音节。在她耳中,都无所遁形。 余清歌走到书桌前,指尖拂过一本泛黄的古籍。 那是师父留下的,玄门入门心法。天煞孤星的命格,让她自幼孤苦。却也让她在绝境中,窥见另一片天地。 她打开抽屉,里面静静躺着一支录音笔。小巧,不起眼,却承载着惊天秘密。 并非三年前韩宇丢下的那支。而是她自己准备的,更清晰,更致命。 当年的账,今日的局。她要韩宇,连本带利,一并偿还。 窗外的夜更深了。 余清歌的狐狸眼在黑暗中闪着幽光。她并非良善,从不是什么小白兔。 这个世界,欠她的,她会亲手讨回。 手机屏幕再次亮起,一条新的任务推送。 【协助迷途怨灵申冤,功德点 500】 余清歌微微勾唇,眼中闪过一丝期待。 韩宇你的好日子到头了,嘻嘻。 她拿起外套,宽松的卫衣套在身上。 素面朝天,清冷依旧,却带着一种慑人的气场。 推开门,融入夜色。 今夜,先收点利息。 城市的另一端,季宴修从噩梦中惊醒。 冷汗浸湿卡通睡衣,他烦躁地抓抓头发。 窗帘没拉严,一丝月光照进来。 他总觉得,月光里有无数双眼睛在看。 季宴修叹气,摸出手机。习惯性点开一个直播平台,找到那个熟悉的id。 他有些失落,却又在她的主页,一直盯着那个页面发呆。 第二天早上。 红木办公桌后,韩宇把玩着一支雪茄。 他油腻的脸上,小眼睛闪烁精光。“余老师,考虑得如何?”语气带着一丝施舍般的傲慢。 对面沙发,余清歌指尖轻点剧本。封面《长恋歌》四个大字,刺眼。 她抬眸,眼神平静无波。“韩总的剧本,自然是好的。”声音清冷,听不出喜怒。 三年前,也是在这间办公室。 韩宇暗示她,只要“识趣”一点,一部大制作女主角便是她的囊中物。 余清歌当时只觉得胃里翻涌,她直接一杯茶泼了过去。 结果,便是铺天盖地的“余清歌勾引导演未遂”黑料。 事业一落千丈,人人喊打。 韩宇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浅笑。“那就预祝我们合作愉快。”他伸出手。 余清歌起身,并未与他相握。“开机发布会,我会准时到。”她转身,黑色卫衣的背影带着疏离。 韩宇眼神微眯,一丝阴冷划过。“不识抬举。”他低声自语。 不过无妨,这次,他有的是办法。 手机震动,是幽冥通app。 【新任务:揭露伪善者韩宇】 【奖励:功德点 500,技能碎片‘真实之镜’】 ? ?520快乐,红包已发~ 第四十一章 撕开他的面具 韩宇的办公室内,他看着电脑屏幕上《长恋歌》项目激增的投资数额,嘴角咧到耳根。 “余清歌…”他低声念着,眼中闪过一丝贪婪。 昨天官宣了选角阵容,余清歌最近的热度直接带飞了这部剧。 网络上,《长恋歌》未拍先火。韩宇的电话几乎被打爆,无数投资商挥舞着支票,想要分一杯羹。他志得意满,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名利双收的辉煌未来。 季宴修公寓内,空气凝滞。他捏着手机,屏幕上是《长恋歌》的官方海报。 余清歌的名字赫然在列,与韩宇并排。一种不祥的预感,缠上他的心脏。韩宇在娱乐圈的名声他有所耳闻。 不行,他不能让余清歌羊入虎口。 他拨通了韩宇的电话,语气是压抑的怒火。“韩导,我是季宴修。《长恋歌》男主角,我想试试。” 电话那头,韩宇愣了一瞬,随即发出刺耳的笑声。“季老师?您可真是稀客。不过,男主角人选,我们已经有了。” “我可以带资进组。”季宴修声音更冷。 “哎呀,这不是钱的事儿。”韩宇拖长了语调,带着一丝玩味。“季影帝,您跟清歌的绯闻可不少,我怕…影响不好嘛。” 季宴修攥紧拳头,指甲深陷掌心。“韩宇,你敢动她试试。” “瞧您说的,我们是正常合作。”韩宇轻飘飘挂断电话。季宴修盯着手机,眼中翻涌着从未有过的戾气。 开机发布会定在三天后,星光酒店宴会厅。韩宇包下了整个场地,排场极大。 闪光灯将整个会场照得如同白昼。韩宇穿着高定西装,人模狗样地站在台上,唾沫横飞地讲述着《长恋歌》的宏大构想,以及他对艺术的“不懈追求”。 余清歌一袭黑色长裙,未施粉黛,却艳压群芳。她安静地坐在台下,清冷的目光扫过韩宇虚伪的笑脸,如看跳梁小丑。 叶瑾依在她身旁,紧张地手心冒汗。“清歌,真的要这么做吗?太冒险了。” 余清歌微微侧头,眼神平静。“有些债,总要讨回来。” 韩宇终于结束了他冗长的演讲,目光投向余清歌。“下面,有请我们《长恋歌》的女主角,余清歌小姐!”掌声雷动。韩宇伸出手,做出绅士的邀请姿态,眼中却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余清歌缓缓起身,走向主席台。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回响。她没有去接韩宇的手,而是径直走向了发言台。 “感谢韩导给我这个机会。”她声音清冽,透过麦克风传遍整个会场。“《长恋歌》,确实是一部值得期待的作品。” 韩宇脸上的笑容更深,心中暗自得意。他就知道,这个女人最终还是会屈服。 记者们的镜头纷纷对准余清歌,期待着她的发言。 “不过。”余清歌话锋一转,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刀。“在谈论剧本之前,我想先和韩导,算一笔旧账。” 会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韩宇脸上的笑容僵住,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清歌,你这是什么意思?” 余清歌没有理会他,从随身的手包里,取出了一支小巧的录音笔。她按下了播放键。 “余清歌,只要你肯点头,女主角自然是你的。你知道,我一向很‘欣赏’有才华的演员。尤其是,像你这样‘懂事’的。”韩宇那令人作呕的声音,清晰地从录音笔中传出,响彻整个宴会厅。 “这次可别再带助理了。剧本这种事,还是我们‘深入’沟通比较好。”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韩宇的脸上。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这是捏造,是污蔑!”韩宇失声尖叫,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得尖利。 记者们如同疯了一般,闪光灯疯狂闪烁,快门声此起彼伏。 “韩导,请问录音内容属实吗?” “您对余小姐提出的‘深入沟通’作何解释?” “这是否涉及行业潜规则?” 尖锐的问题如同潮水般向韩宇涌去。他张口结舌,狼狈不堪。 余清歌冷冷地看着他,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韩导,三年前,你也是用这副嘴脸,试图毁掉我。” “我当时一杯茶泼了过去。换来的,是铺天盖地的黑料,是事业的停滞。” “今天,我只是把当年的‘误会’,澄清一下而已。”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保安!保安在哪里!把这个疯女人赶出去!”韩宇歇斯底里地咆哮,平日里伪装的斯文儒雅荡然无存。 余清歌关掉录音笔,转身,面向所有镜头。“各位媒体朋友,证据我已经提供。至于真相如何,相信大家自有判断。” 她微微颔首,在无数摄像机的追逐下,在一片混乱与哗然中,从容离场。黑色裙摆划过一道孤傲的弧线,如同黑天鹅展开的羽翼。 宴会厅内彻底失控。韩宇被记者们团团围住,尖叫声、,质问声,快门声交织在一起,嘈杂得很,完全将他深深淹没在其中。 他苦心经营多年的形象,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幽冥通app适时响起提示音。 【叮!新任务:揭露伪善者韩宇,已完成。】 【奖励:功德点 500,技能碎片‘真实之镜’已发放。】 余清歌唇角微扬,眼底却是一片冰凉。 她终于洗清了这身上的枷锁,以后她再也不要对任何人将就了,不管是什么人,或者事情。 季宴修通过秘密渠道,拿到了发布会现场的实时转播。当看到余清歌拿出录音笔的瞬间,他几乎停止了呼吸。 随后的反转,让他震惊,更让他里一揪。 他无法想象,三年前,余清歌是怎样独自面对这一切的。这个看似清冷疏离的女人,内心究竟承受了多少。 视频最后,余清歌转身离去的背影,决绝而孤勇,深深烙印在他心底。 经历了那件事,她还能如此坚强,可见她是个怎样的人。 季宴修的心里,不由的颤动了一下。 似乎,对她有了别样的感情。 第四十二章 后人 出租车在夜色中穿行,霓虹灯光拉扯出迷离的残影。 余清歌靠在后座,心里五味杂陈。 总算出了一口恶气。 她揉了揉太阳穴,紧绷的神经略微松弛。 手机屏幕幽幽亮起,并非来电或讯息。 是幽冥通app那熟悉的暗红色图标,正不安分地轻微跳动。 【委托提醒:《青囊书》残页收集任务尚未完成。】 【剩余时间:五日。】 余清歌眉心微蹙,这事儿还没完。 她点开app,功德点数静静躺在那里,刚入账的五百点闪着微光。 “去南槐路古玩市场。”余清歌对司机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 古玩市场么,倒是符合《青囊书》这种古籍的调调。 只是,这任务提示也太笼统。 她划动屏幕,找到“委托辅助”功能。 【兑换任务线索(初级),需消耗功德点100。】 余清歌毫不犹豫点了确认。 如今的她,功德不算充裕,但时间更宝贵。 屏幕上,一行新的小字浮现。 【线索:夜半钟声,残页泣。寻访‘继善堂’旧址。】 继善堂?她默念着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出租车内的空气有些沉闷,司机播放着老旧的情歌。 南槐路古玩市场,深夜依旧有几家店铺亮着灯。空气中混杂着尘土、老木头和若有似无的檀香味。 余清歌付了车费,径直走向市场深处。 这里的阴气比别处浓郁些,各色小贩和零散的游客早已散去。 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勉强照亮脚下的青石板路。 “继善堂……”她边走边回忆。 似乎是一家民国时期的老药铺,早已湮没在历史尘埃中。线索指向旧址,那么原本的位置应该已经改建。 她打开手机地图,输入“继善堂”,果然一无所获。 这提示,还真是考验人的耐心。 “小姑娘,这么晚了,来淘换什么宝贝?”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从旁边阴影里传来。 余清歌循声望去,一个穿着对襟褂子的老人,正坐在藤椅上摇着蒲扇。 他身前的摊位上,零散摆着些铜钱、玉佩,真假难辨。 老人双眼浑浊,却透着一丝精明。“老先生,打听个地方,继善堂药铺,您知道吗?” 余清歌的声音清冷,带着礼貌的疏离。 老人眯起眼,似乎在回忆。“继善堂……哦,那可是老黄历了。” 他蒲扇轻摇,指向街角更深处。“早就拆咯,原址盖了这市场的一部分。” “不过,继善堂的后人,好像还在市场里开了家铺子。” 余清歌心头微动:“哪一家?” “喏,往里走,挂着个葫芦招牌的,‘百草轩’。” 余清歌道了谢,朝老人指的方向走去。 百草轩的招牌果然显眼,一个巨大的木葫芦悬在门楣。 店铺里灯火通明,与周遭的昏暗形成对比。 一个年轻人正在柜台后整理药材,闻到一股浓郁的药香。 看到余清歌进来,年轻人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姑娘,买药还是问诊?”他的声音温和,带着药草般的干净气息。 “我找人,请问这里是继善堂的后人开的吗?”余清歌打量着店内的陈设,古朴雅致。 年轻人点点头:“家祖确实曾经营继善堂。您是?” “我受人之托,想寻访一些关于《青囊书》的线索。” 她直接挑明来意,目光紧锁对方。 年轻人闻言,脸色微微一变,眼神复杂起来。“《青囊书》……姑娘说笑了,那是传说中的东西。” 余清歌的“鬼眼识谎”技能悄然启动。 年轻人说话时,周身的气息并无明显波动。 他或许不知情,或许,在刻意隐瞒更深层的东西。 “令祖当年行医,可有留下什么特殊的手札或医案?”余清歌换了个问法,语气依旧平静。 “家祖行医救人,手札医案自然不少,都妥善保管着。”年轻人似乎松了口气,指了指内堂,“只是,大多是寻常病症的记录,与《青囊书》恐怕……” “我能看看吗?”余清歌提出请求。她能感觉到,这里有线索。 年轻人略微犹豫,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请随我来。只是还请姑娘小心翻阅,毕竟都是些旧物。” 内堂比外面更安静,药香也愈发浓郁。一排排深色的木质药柜,整齐排列。一张梨花木书桌旁,堆放着几摞泛黄的线轴装书籍。 年轻人指着那些书籍:“这些便是家祖留下的部分医案。” 余清歌走上前,指尖轻轻拂过一本医案的封面。 纸张脆弱,带着岁月的沉重感。 她翻开一本,字迹是隽秀的毛笔小楷,记录着病症与方剂。 空气中,似乎有极淡的怨念在游荡。 很轻,若非她体质特殊,几乎无法察觉。 “令祖……可有未尽的心愿?”余清歌忽然问。 年轻人身体微微一僵,垂下眼帘。“家祖一生行医,救人无数,谈不上什么心愿未了。”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 余清歌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那丝怨念,似乎与他有关。 或者说,与他背负的某种东西有关。 “你家祖父,是否曾为一位姓林的病人看过诊?”这是她根据那丝怨念,结合《青囊书》的特性做出的推测。 林姓,与木相关,青囊亦有生生不息之意。 年轻人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震惊“你……你怎么知道?” 他语气中的防备瞬间瓦解,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困惑。“那位林姓病人,是家祖晚年的一块心病。” “他得的是一种怪病,遍寻名医无效。家祖耗费了无数心血,翻遍古籍,试图找到医治之法。” “据说,他曾得到过《青囊书》的一页残片。可惜,还未等他研究透彻,那位林姓病人便……”年轻人没有说下去,但余清歌已然明白。 病人去世,残片或许也因此未能发挥其用。 那丝怨念,难道是那位林姓病人的? “那页《青囊书》残片,还在吗?”余清歌追问。 这才是她任务的关键。 年轻人摇了摇头,脸上露出苦涩。家祖过世后,那残片便不知所踪了。我们找了许多年,都未曾发现。”他叹了口气,眉宇间染上愁绪。 “或许,是家祖觉得无颜面对那位病人,将它一同带走了。” 余清歌的指尖在书桌上轻轻敲击。 不,如果残片真的消失,幽冥通app的任务不会指向这里。 它一定还在,只是被藏在了某个意想不到的地方。 “夜半钟声,残页泣。”她低声重复着线索。 钟声?药铺里哪来钟声? 除非…… ? ?宝贝们,文文已经正式上架啦!想看文可以留言,我发币给大家,嘿嘿嘿 第四十三章 获得残片 她想起师父曾言,万物有灵,声亦有形。 “令祖可有每日固定时辰会做的特定之事?”余清歌询问身旁的年轻人。 年轻人蹙眉思索:“家祖晚年,每日午夜子时,确会独自在内堂待上一阵。” “他会取出一只小巧的铜制药碾,细细研磨些安神助眠的药材。” 药碾?余清歌心念微动。 她走向那张梨花木书桌,目光在一排排药材罐中搜寻。 “是哪一种药碾?” 年轻人指向角落一个不起眼的木盒。“家祖用的是那只,传了好几代。” 余清歌打开木盒,一只巴掌大小的黄铜药碾静卧其中。造型古朴,边缘磨损光滑,透着岁月沉淀的温润。 “夜半钟声……”她轻声呢喃。 若以特定手法、特定频率去碾磨某种药材,发出的声响,是否会近似钟鸣? 那丝若有若无的怨念,似乎更清晰几分,萦绕在药碾周围。 “能否借我一用?”余清歌看向年轻人。 年轻人面露迟疑,但见她神情专注,不似作伪,终是点头。 余清歌净了手,小心翼翼捧起铜碾。入手微凉,沉甸甸的。 她闭上双眼,指尖在药碾冰凉的表面轻轻拂过。 一股微弱的吸力自铜碾上传来,并非物理上的拉扯,而是精神层面的牵引。这股力量,似曾相识。与她接触过的某些蕴含强大念力的法器相似。 它在呼唤,在引导。 余清歌深吸一口气,将一丝玄力注入指尖。 她轻轻转动药碾的碾轮。 “嗡~” 一声极轻微,却异常清越的鸣响,并非碾磨药材的摩擦声,倒像是古刹钟磬被风拂过。 这声音穿透耳膜,直抵灵魂深处。 年轻人面露惊愕,他从未听过这药碾发出如此异样的声响。 余清歌只觉眼前景物开始扭曲,斑斓色彩如水墨般晕染开来。药香,书墨香,铜器的微凉触感,都在迅速剥离。 天旋地转。 下一瞬,她已不在百草轩的内堂。 脚下是泥土芬芳的小径,空气湿润清新,带着草木的生机。眼前,一位身着青布长衫的少年,背着药箱,步履匆匆。 少年约莫十六七岁年纪,眉目清秀,眼神却透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与悲悯。 他行走在乡间,或为田埂上的老农诊脉,或为茅屋内的孩童敷药。 阳光穿过稀疏的树叶,在他身上投下斑驳光影。 “小神医,我家婆娘又咳血了,求您救救她!”一个汉子焦急地拉住少年。 少年闻言,疾步跟上。 余清歌如同一个透明的旁观者,跟随着少年的身影。 她能感受到少年每一次施针的专注,每一次开方的审慎。他用的是最普通的药材,却总能恰到好处地缓解病人的痛苦。 这便是继善堂的先人?那个曾得到《青囊书》残页的医者。 幻境中的时间流速极快。 少年逐渐成长,医术愈发精湛,名声也越来越响。他开设了“继善堂”药铺,救治的病人络绎不绝。 余清歌看到他灯下苦读,翻阅无数古籍。 也看到他面对疑难杂症时的眉头紧锁,以及治愈病人后的欣慰浅笑。 这幻境,仿佛是那页《青囊书》残片承载的记忆。 “残页泣……”难道是这记忆中的悲伤与遗憾? 画面一转,少年已至中年。他面容依旧清癯,眼神却添了几分沧桑。 一位形容枯槁的病人被抬入继善堂,气若游丝。 “林老爷,您这病……”中年医者面色凝重,欲言又止。 林姓的病人!余清歌心头一震。 “先生不必讳言,生死有命。”林姓病人声音微弱,却带着一丝通透。 “我只憾,未能亲见那传说中的《青囊书》全貌。” 中年医者沉默片刻,从怀中取出一页泛黄的纸张。 纸张边缘残破,上面绘着奇异的经络图谱与密密麻麻的细小符文。 正是《青囊书》的残页! “此乃我偶然所得,林老爷,或许……”林姓病人眼中爆发出希冀的光芒,颤抖着手想要接过。 中年医者将残页覆于病人胸口,开始施针。 他口中念念有词,似在催动某种力量。 残页上,那些符文仿佛活了过来,散发出淡淡的青绿色微光。然而,林姓病人的生机仍在飞速流逝。 中年医者额头渗出细汗,神情愈发焦急。 最终,青光黯淡,林姓病人缓缓闭上了眼睛。 “未能参透……终是未能参透啊!”中年医者仰天长叹,声音中充满无尽的悲怆与不甘。 他紧紧攥着那页残片,泪水潸然而下。 “残页泣”,原来是医者未能救人的悲泣,是残页未能尽其功用的哀鸣。 余清歌感到一股深切的悲伤弥漫开来,仿佛能体会到那中年医者当时的绝望。 幻境再次变幻。 中年医者将那页《青囊书》残片,小心翼翼地藏入了一只铜制药碾的夹层之中。 正是余清歌刚刚触碰过的那只。 他摩挲着药碾,眼神复杂。“此物通灵,或许有朝一日,能遇有缘人,解我毕生遗憾。 “夜半钟声”,原来是药碾的共鸣,是残页的呼唤。 幻境至此,渐渐消散。 余清歌猛地睁开眼,依旧身处百草轩的内堂。手中的铜制药碾,恢复了冰凉的触感。 年轻人正一脸担忧地看着她:“姑娘,你……你刚才怎么了?”他看到余清歌触碰药碾后,便双目失神,仿佛陷入了某种梦魇。 余清歌定了定神,看向手中的药碾。 她尝试着依照幻境中中年医者的手法,轻轻旋开药碾的底部。 果然,一个小小的暗格显露出来。暗格之内,静静躺着一页泛黄的纸张。 正是那页《青囊书》残片。 纸张虽历经岁月,却保存完好,上面的图谱与符文依旧清晰可见。 一股精纯的草木灵气,从残片上散发出来,沁人心脾。 幽冥通app适时弹出提示。 【《青囊书》残页已找到。】 【委托任务:《青囊书》残页收集,完成度1\/?】 【奖励:功德点 200,技能碎片‘草木通灵’(初级)已发放。】 余清歌将残页小心取出,一种奇妙的感觉涌上心头。 仿佛与这残页建立了某种联系。 “这……这真的是……”年轻人看着那页残片,震惊得无以复加。他家族寻找多年的东西,竟然真的藏在这里。 “家祖的遗愿,总算了结了一桩。”余清歌轻声开口,她看向年轻人:“这残页,你打算如何处置?” 年轻人神色复杂,最终摇了摇头:“此物与我有缘无分,既然是姑娘找到,便由姑娘定夺。” “家祖若泉下有知,想必也希望它能遇上真正能懂它,用它的人。” 余清歌微微颔首,将残页妥善收好。“多谢。” 她能感觉到,这页残片中蕴含的不仅仅是医术,更有一种生生不息的力量。 第四十四章 你不用一个人承受这些 夜风裹挟着都市喧嚣的余烬,拂过余清歌微湿的发梢。 她刚洗完澡从水汽中走出,浴室镜面尚蒙着一层薄雾。 身上是柔软的棉质睡衣,卸下了所有防备。发丝间的水珠滴落,在锁骨处晕开小小的湿痕。 她伸手,随意擦拭着镜面,映出一张素净却依旧夺目的脸。狐狸眼慵懒地眯着,少了平日的锐利,多了几分倦怠。 出了浴室,她走到卧室窗边,夜色浓稠,万家灯火如同散落的星辰。 她拿起手机,点开幽冥通,新获得的“草木通灵”技能碎片还没有试用过,心里还有些期待。 这技能,似乎与《青囊书》的气息隐隐相合。 正准备将手机丢开,屏幕却突兀地亮起。 一条简讯,来自一个陌生,却又莫名熟悉的号码。 【季宴修:我在你小区门口。】 余清歌的动作顿住,眉心几不可察地蹙起。 季宴修? 大晚上的,他要干嘛? 眉头微皱,有些疑惑。 余清歌走到衣柜前,随手取下一件宽松的薄外套披上。 快到门口,她老远就瞧见了季宴修。 小区门口的路灯,将季宴修的身影照得很长。 他穿着简单的休闲装,不复荧幕上的精致,却依旧清隽。夜风吹动他额前的碎发,那双好看的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深邃。 他倚靠着一辆黑色轿车,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清冷。 “有事?”余清歌的声音平静,听不出太多情绪。 季宴修抬眸,视线落在她身上,带着几分探究。 她刚沐浴过,发梢还带着湿意,素面朝天,却比浓妆时更动人心魄。 “发布会的事,我看到了。”他嗓音低沉,像是被夜色浸染过。 “所以?”余清歌挑眉,不明白他特意跑这一趟的意图。 季宴修沉默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 “你…还好吗?”他问出这句话,自己都觉得有些突兀。 余清歌微微一怔,随即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季影帝特意来慰问?” “我只是…”季宴修顿了顿,“韩宇那种人,以后离他远点。”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还有几分命令式的强硬。 余清歌不置可否,双臂环胸,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不劳费心。”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微妙的僵持。 季宴修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那双清冷的眸子,似乎想看透她。 “三年前,也是他?”他突然问。 余清歌的眼神骤然冷冽下来,像淬了冰的刀子。“与你何干?” 季宴修喉结滚动,他能感觉到她瞬间竖起的防备。“我只是想知道,你一个人,是怎么过来的。” 这话,像一根细针,轻轻扎进余清歌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她别开脸,看向远处闪烁的霓虹。“习惯了。”三个字,轻飘飘的,却带着千斤重。 季宴修的心,莫名揪了一下。 他想起韩宇在电话里的嚣张,想起视频里她决绝的背影。 这个女人,比他想象中,还要坚韧,也还要令人心疼。 “以后,有事可以找我。”他说,声音比刚才柔和了些。 余清歌转回头,狐狸眼微微眯起,带着审视。“季老师日理万机,我这点小事,不敢叨扰。”她语气里的疏离,像一层无形的屏障。 季宴修有些挫败,却又无可奈何。 他天生阴阳眼,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却看不透眼前这个女人。 “我不是在说客套话。”他强调。 “那是什么?同情?”余清歌唇边的弧度带了些嘲讽。 季宴修蹙眉:“不是。” “那是怜悯?” “余清歌。”季宴修的声音沉了几分,“我只是觉得,你不用一个人承受这些。” 夜风渐起,吹乱了她的发丝。 几缕发丝拂过脸颊,有些痒。 余清歌抬手,将碎发拨到耳后。“我不需要谁的庇护。”她声音清冷,却异常坚定。 季宴修看着她,灯光在她眼底投下细碎的光影。 他知道,她内心筑起了高墙,寻常方法难以攻破。 “《长恋歌》这个项目,我会让人盯着。”他换了个话题。“韩宇倒了,自然会有新的资本进来。” 余清歌不语,算是默认。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季宴修问。 “不劳季影帝费心。”依旧是疏离的回答。 季宴修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股莫名的烦躁。 他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巧的锦盒,递过去。“这个,给你。” 余清歌垂眸,看着那个精致的锦盒,没有接。“什么?” “护身符。”季宴修言简意赅,“季家特制的,能驱邪避秽。” 他知道她懂玄学,或许用得上。 余清歌的目光落在锦盒上,那上面似乎有微弱的灵力波动。 与她师父留下的那些符箓,气息有些相似,却又不同。 “无功不受禄。”她拒绝。 “就当是……提前预祝我们未来合作愉快。”季宴修找了个蹩脚的理由。 他指的是《长恋歌》,如果项目还能继续的话。 余清歌沉默了几秒,终是伸出手,接过了锦盒。 指尖触碰到锦盒的瞬间,一股温润的气息传来。 “多谢。”她淡淡开口。 季宴修见她收下,紧绷的神经略微放松。 “早点休息。”他拉开车门,“有事打我电话。” 余清歌点了点头,看着他上车,发动引擎。 黑色的轿车汇入夜色,很快消失在街角。 她站在原地,晚风吹得外套猎猎作响。低头,打开锦盒。里面静静说是一枚雕刻着繁复纹路的玉佩,触手温凉。 玉佩上,蕴含着一股纯粹的阳刚之气,确实是上好的护身符。 她握紧玉佩,转身回了公寓。 将玉佩放在床头柜上,她重新躺回床上。 脑海中,却不断回放着季宴修站在路灯下的身影,还有他那句“你不该一个人承受这些”。 心底某个角落,似乎被轻轻触动了一下。 她翻了个身,将被子拉高,试图将那些纷乱的思绪压下。 《青囊书》的收集,才刚刚开始。 她闭上眼,意识沉入识海。 那页新获得的《青囊书》残片,静静悬浮着。上面的图谱与符文,散发着古老而神秘的气息。 而“草木通灵”的技能,让她对周围植物的感知,变得异常敏锐。 窗台那盆绿萝的叶片,似乎在轻轻呼吸。 楼下花园里,那些深夜盛开的花朵,它们的香气,仿佛有了具体的形状。 这种感觉,新奇而微妙。 她想着,渐渐沉入梦乡。 梦里,似乎又回到了百草轩的内堂,那个中年医者,正对着《青囊书》残页,扼腕叹息。 那份未能救人的遗憾,那份对医道极致的追求,深深烙印在残页的记忆中。 也传递给了余清歌。 她知道,这不仅仅是一部医书,更是一种传承,一种责任。 ? ?求追读,求订阅~谢谢宝贝们 第四十五 突然掉到季宴修床上 余清歌睡得正香,梦里自己正在吃炸鸡。 突然,一股蛮横力道将她从梦中撕扯而出。 幽冥通app那熟悉的暗红色图标,在视野中疯狂跳动,发出刺耳警报。 【紧急警报:《青囊书》残页守护者遭遇致命危机!】 【任务传送启动。】 失重感猛然袭来,天旋地转。余清歌尚不及反应,身体便重重砸落。 鼻尖嗅到一丝清冽的男士沐浴露香气,混杂着淡淡的消毒水味? 身下是柔软的床铺,触感冰凉丝滑,不似她惯用的棉麻。 “谁?!”一声压抑着惊惧的低喝自身侧响起,带着几分沙哑。 余清歌猛地睁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放大的俊脸。丹凤眼瞪得溜圆,冷白皮上沁着薄汗,卡通恐龙睡衣的领口歪斜。 季宴修?! 她脑中轰然一炸。 更让她头皮发麻的是,幽冥通app的直播功能,不知何时已然开启! 屏幕上,弹幕如潮水般疯涨。 【卧槽!这是我家哥哥的卧室?】 【余清歌夜袭季宴修闺房?!】 【哈哈哈哈,楼上笑死我了,闺房?】 【这是什么情况?秘密恋情曝光?】 直播间,粉丝的尖叫几乎要冲破屏幕。 季宴修显然也注意到了那诡异发光的手机屏幕。 他浑身汗毛倒竖,指着余清歌,声音都在发颤:“你……你你……从哪冒出来的?” 余清歌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指尖颤抖着,试图关闭那该死的直播。 “《青囊书》残页,在你这里?”她语速极快,眸光锐利如刀。 “什么《青囊书》?”季宴修一脸茫然,随即惊恐更甚,“你是人是鬼?”他下意识裹紧了身上的薄被,往床角缩了缩。 那副见了鬼的模样,让余清歌额角青筋直跳。“我是你姑奶奶!”她没好气,终于点到了关闭直播的按钮。 世界清静了,但网络上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我问你,《青囊书》的残页,是不是在你这儿?”余清歌逼近一步。 季宴修咽了口唾沫,眼神惊疑不定:“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思索片刻,像季宴修这种精神分裂,好像没有第二人格记忆,所以他不知道《青囊书》也正常。 “幽冥通的任务提示,守护者有危险。”余清歌盯着他,“它把我传送到这里。” “守护者?”季宴修眉头紧锁,似乎在努力消化这匪夷所思的状况。 “我不是什么守护者。”他语气强硬,但微微颤抖的声线出卖了他的紧张。 余清歌“鬼眼识谎”悄然发动。 季宴修周身气息紊乱,充斥着惊吓与困惑,但并无撒谎的波动。 他真的不知情? 那幽冥通为何将她送到此处? 难道……危险的不是残页,而是季宴修本人?而他,就是那个无知的守护者? “你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怪事?或者收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余清歌换了个问法。 季宴修警惕地看着她,像审视一个极度危险的入侵者。“最大的怪事就是你深更半夜出现在我床上!” 余清歌揉了揉眉心,这沟通实在费劲。 她环顾四周,季宴修的卧室布置简约,一尘不染,透着主人的洁癖。 命格特殊?余清歌挑眉。 “那你有没有感觉,最近有人在暗中窥伺你?或者身体有什么不适?” 季宴修蹙眉,仔细回想。“最近没什么异常,我不是基本上天天都跟你一起吗?”虽然不是他,但是y也算是他。 余清歌心中一凛。 季宴修与《青囊书》残页之间,定然存在某种联系。 “把你知道的,关于季家守护使命的一切,都告诉我。”余清歌语气不容置喙。 季宴修看着她,灯光下,她狐狸眼清亮逼人,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势。 季宴修拿出之前季红妆那块玉佩,“我爷爷说,这玉佩能感应到季家守护之物的气息。” “守护之物就是《青囊书》残页?”余清歌追问。 季宴修摇摇头:“他不曾明说,只说那东西对季家至关重要。” “他将玉佩交给我时,神情很凝重,说时候到了,它会指引我。” 余清歌眸光微闪,指引? 她拿起玉佩,注入一丝玄力。 玉佩冰凉的触感下,一股微弱的波动传来,指向…… 她目光倏然转向床底。 季宴修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满脸困惑。 “你床底下,藏了什么?”余清歌狐疑的问。 “床底?”季宴修一脸“你开什么玩笑”的表情,“除了灰尘,什么都没有。” 他有严重洁癖,床底每日都会让助理用吸尘器清理。 余清歌没理会他的抗议,径直弯腰,伸手探向床底深处。 指尖触碰到一个冰凉坚硬的物体。是一个小巧的金属盒子,上面刻着与玉佩相似的古朴花纹。 她将盒子取出,放在床头柜上。 季宴修的表情,从难以置信,变成了震惊。“这是什么?我从来没见过。” 余清歌尝试打开盒子,却发现盒盖纹丝不动。她将玉佩贴近金属盒,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玉佩与金属盒上的花纹,仿佛活了过来,发出淡淡的辉光。 两者相互吸引,严丝合缝地嵌合在一起。“咔哒”一声轻响,盒盖应声而开。 盒子内,并非预想中的《青囊书》残页。 而是一枚造型奇特的钥匙,以及一张叠好的羊皮纸。 羊皮纸泛黄脆弱,上面用朱砂绘制着一幅地图,标注着一个她从未听闻的地名。 “‘归墟秘藏’?”余清歌念出地图上的字迹。 季宴修凑过来看,眼中满是迷茫。“这钥匙和地图,难道就是爷爷说的守护之物?” 余清歌拿起那枚钥匙,入手沉甸甸的,非金非玉。 上面同样布满细密的符文,与《青囊书》的气息隐隐相通。 “看来,《青囊书》残页,并不在你这里。”余清歌得出结论。“它应该是被藏在了这个‘归墟秘藏’之中。” 而季宴修,作为守护者后裔,是找到残页的关键。那些暗中窥伺之人,目标恐怕也是这钥匙与地图。 “现在,你相信我不是来劫色的了?”余清歌瞥了季宴修一眼。 季宴修老脸一红,轻咳一声掩饰尴尬。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他有些无措。 虽然,就是她是真来劫色,他现在也不会介意了。 “找到‘归墟秘藏’,拿到《青囊书》残页。”余清歌语气平静。“至于你……”她顿了顿,“你最好寸步不离跟着我。” “毕竟,你现在可是个移动的活靶子。” 季宴修:“……” 网络上,关于“季影帝余与余清歌深夜同床”的讨论,已经彻底引爆。 他经纪人的电话,已经被打爆了。 第四十六章 看到过去的事情 地府忘川河畔。 阿香躺在木椅上,晃动手中茶盏,屏幕上正播放着人间最热的八卦。 热搜榜首那条“季影帝余与余清歌深夜同床”,炸得她一口汤差点喷出。 她家清歌y头居然谈恋爱了?! 孟婆眼中闪烁着八卦之光,嘴角勾起一抹促狭笑意。她拿起手机,一个幽暗的虚影投射而出,直通人间。 余清歌正研究那张古旧的羊皮纸地图,手机突兀震动,屏幕上孟婆的虚影闪烁。她接通,孟婆的嗓音带着揶揄,穿透虚空而来。 “清歌啊,你这日子过得可真精彩。”孟婆慢悠悠开口,语调意味深长。 余清歌眉梢微挑,没好气地白了一眼:“阿香姐,你倒是清闲啊。” “我可不闲。”孟婆轻笑,声音里满是看好戏的意味。“这不,刚喝着汤,就瞧见你上了热搜,还是这种劲爆的。”她语气里,八卦的因子几乎要溢出来。 季宴修站在一旁,听着余清歌与虚空对话,脸色变幻莫测。 他耳力极佳,隐约捕捉到“热搜”“劲爆”等词汇,心头一紧。 “有事说事。”余清歌不耐烦打断孟婆的八卦。“我这儿正有要紧事,需要你帮忙。”她目光扫过季宴修,眼神示意。 孟婆那边传来一声了然的轻哼。“哟,瞧你这语气,莫不是真把人家影帝给……”孟婆拖长了音调,调侃之意不言而喻。 余清歌额角青筋跳动,咬牙切齿:“阿香姐!”声音里带着警告。 “行行行,不逗你。”阿香笑够了,语气转为正经。“什么事,说。” 余清歌将季宴修的情况简要告知。季宴修是《青囊书》残页的守护者,却对此一无所知。 “他似乎有第二人格,或许那人格知道些什么。”余清歌沉声分析。“我需要一种方法,让他暂时进入催眠状态,从而探知深层记忆。” 孟婆闻言,思索片刻。她那旗袍袖口轻拂,忘川河水在她身后泛起涟漪。“催眠之法,倒也不是没有。”她声音悠远,带着几分神秘。 “我新研究的‘忘情水奶茶版’,效果极佳。”孟婆语气里带着一丝自豪。“喝下它,便能忘却烦恼,进入一种心神空灵的境地。届时,深层记忆便易于提取。” 余清歌心念一动,这正是她希望的。 她看向季宴修,季宴修也正望过来,眼中带着疑惑与些许警惕。他听不清孟婆说什么,但直觉告诉他,事情不简单。 “阿香姐,麻烦你赶紧给我。”余清歌催促,语气急切。 孟婆应了一声,虚影渐渐淡去。未几,卧室空气中泛起淡淡的奶茶香,混杂着一丝草木清冽。 床头柜上,凭空出现一个精致的玻璃杯,杯中奶茶色泽醇厚,顶部漂浮着奶油与q弹珍珠。 季宴修瞳孔微缩,警惕地后退一步。他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景象。 “这……这是什么?”他声音有些发紧,眼中充满戒备。 余清歌拿起杯子,递到他面前。“能让你想起一切的‘药’。”她平静地回答,语气不容置疑。 季宴修瞥了一眼那杯奶茶,又看看余清歌,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他有洁癖,对不明来源的食物饮品向来敬而远之。但此刻,他内心深处对真相的渴望,却压过了这份洁癖。 “喝下它。”余清歌语气加重,带着几分命令的意味。 季宴修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他接过杯子,指尖触碰到玻璃,感受到一丝微凉。 他凑近杯口,奶茶香气扑鼻,甜腻中带着一丝奇异的清幽。他犹豫片刻,仰头,将杯中奶茶一饮而尽。液体滑过喉咙,温热而顺滑,甜味在舌尖绽放。 “嗯?”季宴修发出一声轻哼,眉心微蹙。他只觉一股暖流自腹部升腾,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身体变得轻飘飘的,仿佛置身云端。 眼前景物开始模糊,色彩变得柔和,边缘消融。他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意识却异常清醒,只是那种清醒,带着一种超脱世外的飘忽。 余清歌见他神情迷离,知道药效已起。她伸出手,指尖轻触季宴修的额头,一丝玄力顺势探入。她引导着他的意识,去触碰那些被遗忘的深层记忆。 季宴修的身体软软倒下,被余清歌轻轻扶住,靠在她肩头。他的双眼紧闭,睫毛轻颤,呼吸变得绵长而平稳。卧室里,只剩下他轻微的呼吸声。 “季宴修努力想想关于《青囊书》的事情。”余清歌轻声低语,声音带着安抚与引导。 季宴修陷入一片混沌,意识如同在深海中沉浮。他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也感受不到身体的触感。只有一片无尽的虚无,以及一种莫名的呼唤。 忽然,混沌中撕开一道裂缝,一线光芒透入。光芒中,一个模糊的影子逐渐凝实,那是他自己,但又不是他。那影子身着古朴长衫,面容清癯,眼神深邃。 “是谁?”季宴修的意识发出疑问,声音却无法传达。他仿佛一个旁观者,看着那个“自己”在光影中穿梭。 画面流转,如同走马灯般闪过。他看到古老的宅院,院中草木葳蕤,药香弥漫。一个孩童,与他容貌相似,却眉宇间多了一分沉重。 孩童在月下苦读,翻阅着一本古籍。那古籍泛黄,边缘破损,正是《青囊书》的残页。他能感受到孩童对知识的渴求,对医道的执着。 画面猛地一转,孩童已至青年。他身旁站着一位老者,白发苍苍,目光慈祥。老者手中握着一枚玉佩,正是他床底发现的那枚。 “宴修,季家世代守护之物,非同寻常。”老者声音低沉,带着岁月的沧桑。他将玉佩递给青年,眼中满是期许与无奈。 “此物能感应《青囊书》的气息,更能镇压你体内那股异力。”老者轻叹,语调中透着一丝悲悯。“你身负至阳之血,本是万邪克星,却因那场劫难,命格被改。” 季宴修的意识猛然一震,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悲凉。 他看到青年在夜色中,将玉佩小心翼翼地藏入床底的暗格。青年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一丝隐忍,仿佛背负着沉重的使命。 “《青囊书》残页,散落人间,需有缘人寻回。”青年轻声自语,声音带着一丝不甘与期盼。“归墟秘藏,终将开启。” 画面再次模糊,青年渐渐淡化,取而代之的是季宴修的爷爷。爷爷坐在摇椅上,手中摩挲着那枚玉佩,神情复杂。 “宴修,你可知,这世间有种力量,能逆天改命?”爷爷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痛苦与悔恨。“为了救你,我做出了抉择。” 他看到爷爷将一个婴儿抱在怀中,婴儿眉心一点红痣,清澈的狐狸眼尚未完全睁开。那婴儿,分明就是年幼的余清歌。 第四十七章 季家祖坟的地缚灵 他还想继续往后,可记忆到这里就断了。 季宴修意识回笼,脑中炸开无数碎片。他猛然坐起,眼底血丝遍布,冷汗浸湿卡通恐龙睡衣。 那些画面,爷爷的嘱托,襁褓中的余清歌,真实得令人窒息。 他扭头,望向窗边静立的余清歌。月光勾勒她清冷侧影,狐狸眼沉静幽深。 “那些都是真实的事情吗?”季宴修嗓音干涩,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余清歌没有回头,声音平淡:“你看到了什么?” “没事什么。”季宴修最后还是难以启齿,觉得心头巨石压顶。 余清歌终于转身,眸光平静无波,仿佛在听一件与己无关的旧事。“你不说我也知道,是我的命格对。这没什么的,反正我都习惯了。”她语气不起波澜,指尖却微微蜷起。 季宴修胸口一阵闷痛,愧疚与无力感交织。“对不起…” “道歉就不必。”余清歌打断,“现在重要的是‘归墟秘藏’与《青囊书》。” 她扬起手中那张羊皮纸地图:“你季家祖坟,或许有线索。” 季宴修一怔,随即明了。爷爷的执念,定然与此地相关。 夜色深沉,黑色轿车驶离市区,朝郊外季家墓园方向疾驰。 车内气氛凝滞,季宴修几次欲言又止,余清歌始终沉默。 她靠着车窗,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物,思绪万千。 原来,她并非天生孤寡,而是被人为改了命。 那个素未谋面的季家老爷子,竟是她命运的操盘手。 季宴修瞥了她一眼,见她神色冷淡,心中更添愧疚。“我爷爷他……” “你爷爷已经死了。”余清歌截断话头,“活人,才需要为过去负责。” 季宴修语塞,方向盘被他攥得死紧。 抵达季家墓园已是午夜。墓园依山而建,松柏森森,月光下更显阴郁。 冷风卷过,带起呜咽般的松涛声,令人毛骨悚然。 季宴修自小怕鬼,此刻却不得不硬着头皮,领余清歌往深处走。 “我爷爷的墓,在那边。”他指向最高处的一块墓碑。 墓碑材质上乘,雕刻古朴,一看便知是大户人家的手笔。 余清歌开启“鬼眼”,四周并无异常魂体,唯独那墓碑处,阴气略重。 她走近,目光落在墓碑右下角,那里斜嵌着一块巴掌大的残破铜镜。 镜面布满铜锈,模糊不清。 “这是?”余清歌蹙眉。 “我也不清楚,好像从我记事起,这镜子就在这儿。”季宴修回忆。 余清歌伸出指尖,轻轻触碰冰凉的镜面。 刹那间,镜面水波般荡漾,一缕微弱的魂力波动传出。 一道苍老而悲戚的虚影,在镜中缓缓浮现。 季宴修瞧着突然冒出来的东西吓了一跳,虽然他对见鬼早已习以为常,但是每次都还是会吓一跳。 “鬼啊!”季宴修失声惊呼,身体不受控制地后退半步。 虚影目光浑浊,带着深深的哀伤与无尽的悔恨,直勾勾盯着余清歌。 两行虚幻的泪水,自他眼角滑落。 余清歌微微挑眉,打量着镜中老者。 “地缚灵?”她轻声自语,“魂魄被困于此,无法入轮回。” 面前的苍老地缚灵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焦急地比划着,眼神充满恳求,泪水流得更凶。 余清歌见他哭得凄惨,又无法言语,不由开口:“瞧这老先生,泪眼婆娑,莫不是得了风湿?” 季宴修:“……”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镜中老者闻言,哭得更厉害,身形都有些不稳。 余清歌暗自思忖,这老鬼被困在此地,看样子是想传递什么消息。 她运转玄力,尝试与地缚灵沟通:“你有何未了心愿?” 老者拼命摇头,又指向余清歌,再指指墓碑,最后指向远方。 他神情激动,似乎想表达什么重要讯息,但镜中影像模糊,动作断续。 “他好像有话对你说。”季宴修看出端倪。 余清歌凝视镜中老者,那双充满悔恨与哀求的眼睛,让她心头莫名一紧。 “你想告诉我什么?”她再次发问,语气放缓几分。 老者嘴唇翕动,镜面光影变幻,隐约浮现几个扭曲的字迹。 “归…墟…危…”字迹转瞬即逝。 余清歌心头一凛:“归墟秘藏有危险?” 老者猛地点头,脸上露出焦急万分的神色。 他又指向季宴修,再指向余清歌,双手合拢,做了个“保护”的动作。 “他是想说,归墟秘藏有危险,让你保护我?”季宴修猜测。 余清歌却觉得不止于此。老者看她的眼神,太过复杂。 那不仅仅是对一个普通人的期盼,更像是……亏欠与赎罪。 “你可有其他方式传递讯息?”余清歌眉头一皱。 老者摇摇头,一脸无奈,身影渐渐淡薄,似乎魂力不支。 他最后深深看了余清歌一眼,那眼神,饱含千言万语。 镜面恢复平静,只余斑驳铜锈。 季宴修心有余悸:“这个鬼,给我一种好熟悉的感觉。” “他想说的,远不止这些。”余清歌眸光深沉。 “归墟秘藏的危险,究竟是什么?”季宴修追心里不由一慌。 余清歌没有立刻回答,她绕着墓碑走了一圈,指尖拂过冰冷的石刻。 “这墓,有问题。”她停在墓碑后方,那里泥土松动,有新翻的痕迹。 她蹲下身,拨开浮土,露出一块深色木板。 木板上,刻着与季宴修卧室金属盒上相似的符文。 “这是通往何处的暗格?”余清歌看向季宴修,眼泪露出一丝欣喜。 季宴修茫然摇头:“我从未听闻祖坟还有暗格。” 余清歌尝试推开木板,纹丝不动。 她取出那枚从金属盒中得到的奇特钥匙,比对符文。钥匙上的纹路,与木板上的符文,竟有几分吻合。 她将钥匙插入木板上一个不起眼的凹槽,轻轻转动。“咔嚓。”一声轻响,木板缓缓向内开启,露出一个幽深的洞口。 一股陈腐潮湿的气息,夹杂着淡淡的药草香,从洞内涌出。 “下面,或许就是这个风湿鬼真正想让我们看的东西。”余清歌起身,神色凝重。 季宴修喉结滚动,手心冒汗。他有种预感,洞穴之下,藏着季家最大的秘密。 第四十八章 进度加一 洞口幽邃,陈腐气息混杂药草余味,扑面而来。 余清歌眼底不见惧色,率先迈步。季宴修喉咙发紧,卡通睡衣被冷汗浸湿,他犹豫片刻,紧随其后。 石阶盘旋向下,湿滑黏腻。壁上青苔蔓生,水珠偶尔滴落。“嗒。”清脆回响,在狭窄甬道扩散。 季宴修神经紧绷,感觉有无数眼睛窥伺。 余清歌步履沉稳,倒是没有什么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面前豁然开朗 此处并非预想中的墓室或地穴,而是一片奇异空间,灰雾弥漫。 空中悬浮着破碎的青石板,似无规律。远处光影扭曲,隐约可见亭台楼阁残影。 “这就是归墟?”余清歌低语,此地名副其实。 季宴修环顾四周,心底寒意更甚。 “这里……是什么地方?”声音微颤。 余清歌蹙眉:“不知道。” 她伸手触摸最近的石板,冰凉刺骨。石板上符文微亮,一幅画面闪现。 古老药庐,季家先祖正在研磨药材。画面一闪而逝,快得难以捕捉。 “季家人的记忆碎片?”余清歌惊讶了一下。 季宴修望向另一块石板,上面浮现火光。 惨叫与兵刃交击声,模糊不清。 “小心。”余清歌动作极快,拉住季宴修。 一块石板毫无征兆,从高处坠落。 “轰!”碎石四溅,砸在他们方才立足处。 季宴修脸色煞白,心脏狂跳。 “此地不稳,恐怕有阵法禁制。”余清歌眸光扫过四周,寻找阵眼。 灰雾中,隐约传来呜咽之声。似孩童啼哭,又似女子悲泣。 “什么声音?”季宴修背脊发凉。 余清歌凝神细听:“怨念所化,小心心神。” 她从怀中取出一枚清心符,递给季宴修。“贴身放好。” 季宴修接过符箓,一股清凉渗入掌心。脑中纷乱思绪,略微平复。 他们沿着破碎石板小心前行。 四周景象变幻,时而是古战场,时而是废弃村落。皆是季家历史中,某些片段的投影。 “《青囊书》残页,会在何处?”季宴修低问。 余清歌摇头:“此地诡异,需寻根源。” 她试图催动幽冥通,联系阿香。app图标闪烁几下,信号微弱。 “阿香姐,听得到吗?归墟之内,求助! 手机屏幕上,阿香的身影断续出现。“清歌丫头?你那是什么鬼地方?” 阿香声音带着电流干扰,背景嘈杂。“像在油锅里似的,信号差得很!” 余清歌简述困境:“归墟秘藏,阵法复杂。” “我们需要指引,找到《青囊书》残页。” 孟婆虚影晃动,似乎在翻找什么。“归墟……那老东西的私藏地啊。” 她嘀咕一句,随即语气一变。“接着!” 一道金光从手机屏幕射出。落在余清歌掌心,化作一只纸鹤。纸鹤通体金黄,翅膀边缘泛着红光。 “此乃‘寻踪鹤’,我用功德金莲喂养的。”阿香得意洋洋的声音传来,“能感应宝气,跟着它走,准没错!”说完,阿香的虚影信号中断,彻底消失。 余清歌看着掌中纸鹤,嘴角微抽。 阿香的东西,总是这么别致。 纸鹤扑扇翅膀,悠然飞起。它在灰雾中盘旋一圈,朝某个方向飞去。 “跟上。”余清歌看了一样季宴修。 两人一前一后,追随金色纸鹤。纸鹤速度不快,却灵巧避开坠落石板,穿过一片扭曲的桃林幻象。 眼前出现一座残破的石制祭坛。祭坛中央,一个石盒静静放置。 石盒样式古朴,与季宴修卧室那个相似。但体积更大,上面符文更为繁复。 寻踪鹤落在石盒盖上,化作一道金光消散。 “应该就是这里。”余清歌走近。 季宴修心跳加速,这石盒给他熟悉感。他能感觉到,是血脉中某种共鸣。 余清歌尝试推动盒盖,纹丝不动。“需要钥匙?”她看向季宴修。 季宴修取出那枚从卧室金属盒得到的钥匙。 钥匙造型奇特,非金非玉。他将钥匙插入石盒的凹槽。 季宴修缓缓转动钥匙,石盒表面符文逐一点亮,发出幽蓝光芒。 一股强大的能量波动,从盒内散发,盒盖自动弹开。 里面并非书页,而是一团柔和白光。光芒中,隐约可见一片翠绿竹简。 竹简以金丝串联,散发着勃勃生机,这正是《青囊书》的第二张残页。 与第一张残页的羊皮纸材质截然不同。 余清歌伸手,欲取竹简。 “等等!”季宴修忽然低声阻止,他感到一股极度危险的气息,自身后袭来。 余清歌反应极快,侧身避开。 一道漆黑如墨的爪影,擦着她发梢掠过,在石制祭坛上留下数道深可见骨的抓痕。 灰雾翻涌,一个高大黑影凝聚成形,黑影没有五官,只有两点猩红光芒闪烁。 周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怨毒与暴戾。 “这就是爷爷说的危险?”季宴修心中顿时骇然。 这东西,比他见过的任何厉鬼都可怕。 黑影嘶吼一声,再次扑来。 余清歌聚精会神,手中掐诀。“临!”一道金色符印在她掌心浮现。 金色符印与漆黑利爪悍然相撞。“砰!”巨响震耳,气浪翻滚。 余清歌闷哼一声,后退数步。那黑影实力,远超她的预料。 季宴修见状,虽惧怕,却一步踏出。他咬破自己的手指,把血对准那东西撒了过去。 “不准伤害她!”他声音发颤,却坚定。 黑影猩红目光转向季宴修,它周身黑气剧烈翻腾,发出痛苦嘶鸣。 季宴修身上,不知何时散发出淡淡金光。 那金光柔和,却让黑影如遭烈焰灼烧。 “至阳之血……”余清歌眸光微动。 季宴修的血,果然是这些阴邪之物的克星。 黑影不甘咆哮,试图挣脱金光束缚。 余清歌抓住时机,指尖一点石盒。 那卷《青囊书》竹简残页,化作一道绿光。飞入她眉心,与第一张残页融合。 庞大的生命能量与玄奥医理涌入识海。竹简消失,石盒光芒黯淡。 黑影似乎失去某种支撑,力量骤减。它发出一声凄厉尖啸,化作一缕黑烟消散。 四周灰雾渐渐淡去,悬浮石板停止坠落。 归墟秘藏,恢复了片刻的平静。 季宴修身上金光也随之隐去,他大口喘息,瘫软在地。“我的血果然有用。” 余清歌扶起季宴修:“谢谢你。” 她能感到,融合第二张残页后,自身玄力精进不少,对医道理解更深。 幽冥通app适时震动。 【恭喜宿主,成功回收《青囊书》第二残页。】 【任务进度:2\/3。】 【最终残页线索已解锁:东海之滨,蜃楼之内。】 屏幕上浮现一行新的任务提示。 东海?蜃楼?那是什么地方?余清歌秀眉微蹙,感觉愈发棘手。 脚下祭坛开始震动,出现裂痕。归墟秘藏,似乎要崩塌。 “快走!”余清歌拉起季宴修。 他们原路返回,速度比来时快上许多。那些怨念虚影,已不敢靠近身负至阳之血的季宴修。 甬道入口,就在前方。两人冲出洞口,重见墓园月光。 身后传来轰隆巨响,墓碑后的暗格彻底塌陷。 归墟秘藏的入口,永久封闭。 季宴修望着那片狼藉,心有余悸。“我们出来了。” 《青囊书》的秘密,远比想象中复杂。 季宴修看着余清歌的侧脸,月光与晨曦交织,渡上一层朦胧光晕。 他心中对她的情愫又多了几分。 “我陪你去。”他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余清歌瞥了季宴修一眼,心微微颤动。只是那微蜷的指尖,悄悄松开几分。 第四十九章 神秘的男人 晨曦微露,墓园的阴冷被驱散些许。 余清歌狐狸眼微抬,瞥过他沾着泥土的卡通睡衣,未置可否。她指尖轻点,幽冥通app界面切换,一幅简易海图浮现,红点闪烁于东海某处。 数日后,东海之滨。海风裹挟咸腥,拍打礁石,浪花翻涌如碎雪。二人站在一处荒僻的沙滩,面前唯有茫茫海天。 “确定是这里吗?”季宴修环顾,眉宇间带着疑惑。此地除了礁石与海鸟,再无他物,更遑论楼阁。 余清歌闭目,玄力如丝线般探出,感应着空气中异常的能量波动。“此地磁场紊乱,的确有异样。”她睁眼,眸中精光一闪。 她从背包取出一枚古旧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最终指向一片看似空无一物的海面。“那里。” 季宴修顺她所指望去,海面平静无波,唯有日光折射,刺眼迷离。他虽有阴阳眼,却也看不出任何端倪。 余清歌咬破指尖,一滴血珠融入罗盘。血珠没入,罗盘金光大盛,投射出一道光束,直指那片海域。 光束触及海面刹那,空间仿佛水面般扭曲。一座巍峨的琼楼玉宇,在光影变幻中缓缓浮现,缥缈虚幻,宛如海市蜃楼。 “这……”季宴修瞳孔微缩,被眼前奇景震撼。那楼阁并非实体,更像是某种能量投影,却散发着古老而强大的威压。 “走,去取回最后一份《青囊书》残页。”余清歌率先踏浪而行,足尖轻点水面,竟如履平地。 季宴修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惊骇,紧随其后。越靠近蜃楼,空气越发粘稠,呼吸也变得沉重。 蜃楼入口是一座巨大的白玉拱门,门上雕刻着繁复的云纹,散发着柔和光晕。门内景象模糊,似有万千气象流转。 “此地禁制极强,小心。”余清歌提醒一句,率先迈入。季宴修紧握着余清歌给的清心符,跟了进去。 门内是另一方天地。白雾弥漫,仙乐缥缈,亭台楼阁隐现于云雾之间,美轮美奂,却透着一股不真实的诡异。 “幻境?”季宴修低声。他感觉不到丝毫活物的气息,只有一种空灵的死寂。 余清歌摇头:“不完全是。此地能量纯粹,却也极度排外。”她指尖凝出一道玄光,探向最近的一座玉桥。 玄光触及玉桥,桥身符文骤亮,一股无形巨力反弹而出。余清歌闷哼一声,手臂微麻。 “好强的守护之力。”她眸色凝重。这蜃楼,远比归墟秘藏更为凶险。 两人小心翼翼,穿行于亭台楼阁之间。四周景物不断变幻,时而是瑶草奇花,时而是仙禽异兽,皆栩栩如生,却触之如烟。 “《青囊书》残页的气息,就在前方。”余清歌忽然停步,望向一座悬浮于云海中的九层宝塔。 宝塔通体琉璃,霞光万道,塔顶一颗明珠熠熠生辉,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 就在二人准备接近宝塔之际,异变陡生。平静的云海骤然翻涌,无数怨念凝结的黑气冲天而起,化作狰狞鬼面,发出刺耳魂啸。 魂啸无形,却直击神魂。季宴修只觉脑中剧痛,眼前发黑,若非清心符护体,恐怕已然失守。 余清歌首当其冲,脸色瞬间煞白。她急忙运转玄力抵抗,手中法诀变换,金色符印不断打出,击碎一个个扑来的鬼面。 “这些怨念,比归墟中的强上百倍。”余清歌咬牙,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她能感觉到,这些怨念并非寻常孤魂,而是被禁锢此地无数岁月的强大魂体。 鬼面源源不绝,仿佛无穷无尽。魂啸声愈发尖锐,穿透余清歌的玄力防御,震荡她的识海。 “噗!”余清歌再也支撑不住,一口鲜血喷出,身形摇晃,视线开始模糊。她感觉自己的魂魄仿佛要被撕裂。 “余清歌!”季宴修见状,目眦欲裂。他想冲上前,却被无形屏障阻隔,那屏障正是保护他的清心符之力,此刻却成了阻碍。 他疯狂捶打屏障,指节渗血,卡通睡衣下的心脏狂跳不止,恐惧与无力感将他吞噬。“别出事,千万别出事。” 余清歌意识渐渐涣散,她看到无数鬼手伸向自己,冰冷刺骨。她想起了孤儿院的夜晚,想起了师父离世时的孤独。 难道,她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就在她即将彻底失去意识的刹那,一道冰冷而威严的声音,响彻整个蜃楼空间。“放肆!” 声音不大,却蕴含着无上威能。所有狰狞鬼面瞬间凝滞,仿佛被无形大手扼住咽喉,眼中猩红光芒化为极致恐惧。 一道修长挺拔的虚影,悄然出现在余清歌身前。那虚影面容模糊,身着玄色暗纹长袍,周身萦绕着淡淡的幽冥气息,却又带着一丝神圣不可侵犯的凛然。 他只轻轻一抬手。 刹那间,风云变色,云海倒卷。那些不可一世的强大怨念,如同遇见克星,发出凄厉惨叫,纷纷爆裂,化为青烟消散。 不过弹指,肆虐的怨念便被清扫一空。 那虚影缓缓转身,伸出手,指尖轻触余清歌眉心。一股温和而磅礴的能量涌入,修复着她受损的神魂。 余清歌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苍白的脸色恢复一丝血色。她陷入深度昏迷,但已无性命之忧。 季宴修隔着屏障,呆呆望着这一幕。这个神秘人是谁,身上的气场强大到令人绝望。 虚影抱起余清歌,动作轻柔,仿佛对待世间最珍贵的宝物。他目光扫过季宴修,虽无情绪,却让季宴修感到一股源自灵魂的战栗。 “照顾好她。”虚影的声音再次响起,淡漠却不容置疑。 话音未落,虚影抱着余清歌,一步踏出,身影便消失在九层宝塔的方向,仿佛从未出现过。 阻挡季宴修的无形屏障也随之消散。他踉跄几步,冲向宝塔,却发现塔门紧闭,任凭他如何努力,都无法撼动分毫。 “清歌!”季宴修一拳砸在塔门,无力感再次涌上心头。 他只能在塔外焦急等待,心中疑虑不断。 那个神秘人,究竟是敌是友?他为什么要带走余清歌? 第五十章 你走吧 琉璃宝塔内,柔和光晕洒在雕花石榻之上。余清歌缓缓睁开眼,狐狸眼中闪过一丝茫然。 眼前并非想象中的阴森,而是一座精致到极致的寝殿。珠帘轻垂,香炉袅袅,处处透着古雅奢华。 “醒了?”低沉磁性的嗓音响起,带着几分熟悉的温柔。 余清歌霍然转头,瞳孔瞬间收缩。一个陌生男人坐在不远处的玉椅上,面容英俊却透着一股与世隔绝的冷清。 最诡异的是,那双眼睛。深邃如渊,却又带着她再熟悉不过的温柔光芒。 “你是谁?”余清歌警觉地后退,玄力暗自凝聚。 男人轻笑,声音如玉石碰撞般清脆:“小歌歌,这么快,你就忘了我的声音?” “小歌歌”三个字让余清歌如遭雷击。这个称呼,只有一个人用过。 “y?”她声音发颤,“可你不是季宴修的第二人格吗?” 男子起身,修长身躯在月色下显得愈发清隽。他缓步走近,每一步都踏在余清歌心尖。 “我叫季宴礼。”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苦涩,“是季宴修的…祖宗?可能是,具体我也不太清楚。” 余清歌脑中嗡嗡作响,无法理解眼前的状况。 季宴礼看出她的困惑,走到窗边,背对着她:“我只是借居在他体内,并不是什么第二人格。现在我是本体,已经与分身合二为一。” 夜风吹动他的长发,在月光下如墨如绸。 “什么意思?”余清歌努力消化这个消息。 “我先天寿气不足,魂魄不稳。”季宴礼转身,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季家先祖将我的本体封在这九层塔中,分魂寄在后代体内苟活。” 他带着一丝戏谑:“没想到,分魂会遇见你。” 余清歌心跳加速,带着警惕之心,“所以,季宴修知道你的存在?” “不知道。”季宴礼摇头,“他只当自己偶尔失忆,从不深究。” 寝殿内陷入短暂的沉默。香炉中檀香燃尽,空气中只剩下淡淡的药草味。 余清歌突然想起什么:“季宴修他…还在外面等我。” 季宴礼眸色一黯:“他晕过去了。我离开他身体时,他承受不住反噬。” “什么?”余清歌急欲起身。 “别担心。”季宴礼按住她的肩膀,掌心温热,“他只是虚弱,没有生命危险。” 那双深邃的眼眸凝视着她,仿佛要将她的魂魄吸入其中。 “小歌歌,我等这一天,等了太久。”他的声音有些颤抖,眼中是压抑许久的情深。 余清歌心脏狂跳,面对这张陌生却又熟悉的脸,她不知该如何反应。 这个人,给了她最初的温柔,陪她度过最黑暗的夜晚。可现在,他有了血肉之躯,有了真实的存在,还成为了别人,他不再是季宴修。 一切都变得复杂起来。 “《青囊书》最后一页在哪里?”她强迫自己冷静。 季宴礼失望地垂眸:“看来,在你心里还是工作要紧。” 他走向墙边的一个暗格,取出一卷金丝编织的经文。经文散发着淡淡光晕,上面密密麻麻写满古老文字。 “这是最后一页。”季宴礼将经文递给她。 余清歌接过,指尖触碰经文的瞬间,庞大的医理知识涌入脑海。三页残卷融合,她终于掌握了《青囊书》的完整内容。 但她心中却没有丝毫喜悦。“我要回去。”她起身。 “回去做什么?”季宴礼拦住她的去路,眼中闪过一丝疯狂,“跟季宴修继续这段荒唐的感情?” 余清歌皱眉:“这不关你的事。” “不关我的事?”季宴礼冷笑,“我看着你们亲密,看着他占有本该属于我的一切,你让我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他声音越来越低沉,带着浓浓的占有欲。 “小歌歌,留在这里。这里只有我们两个,没有世俗的纷扰,没有那些虚假的感情。” 余清歌后退一步:“你疯了。” “为了你,疯又如何?”季宴礼步步紧逼,“你难道忘了,是我陪你度过那些最黑暗的夜晚?是我给了你活下去的勇气?” “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他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我对你的感情,比他真实千倍万倍!” 余清歌用力挣脱,玄力涌动:“放开我!” 金色符印在她掌心凝聚,散发着凌厉气息。 季宴礼看着那道符印,眼中闪过一丝受伤:“你要对我动手?” “我说了,放开我。”余清歌声音坚决。 两人对峙良久,季宴礼终于松开手。他转身,背影萧索。 “算了,你走。”他声音低哑,“我不会强留你。” 余清歌心中涌起复杂情绪,这个人曾经给过她温暖,可现在… “y,不,季宴礼。”她轻声开口,“谢谢你曾经的陪伴,但是…” “我知道。”季宴礼没有回头,“你选择他。” 他挥手,寝殿大门缓缓开启。“去,他在等你。” 余清歌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寝殿再次陷入沉寂,只剩下季宴礼孤单的身影。 他看着空荡荡的石榻,眼中的温柔一点点冷却,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执念。 “小歌歌,你终究还是会回来的。”他低声自语,声音在寝殿内回荡,透着令人心寒的坚定。 寝殿大门重重合上,隔绝一切声息。余清歌踏出九层宝塔的瞬间,蜃楼便开始崩塌,琉璃光影如梦幻泡影般消散。 她脚步匆忙,心中五味杂陈。 海风呼啸,卷起漫天沙尘。余清歌循着记忆返回沙滩,远远便瞧见一个熟悉身影倒在礁石旁。 “季宴修!”她奔过去,跪在他身侧。 卡通睡衣沾满细沙,那张平日冷峻的脸庞此刻苍白如纸,紧闭双眼,呼吸微弱得几不可闻。 余清歌伸手探向他的脉搏,指尖传来的微弱跳动让她稍稍松口气。人还活着,只是魂魄受损严重。 “都怪我。”她咬着下唇,眼眶微红。 若非季宴礼强行剥离,季宴修不会变成这副模样。她轻抚他的额头,掌心涌出温和玄力,缓缓注入他体内。 季宴修眉头微皱,似在做噩梦。“冷…好冷…”他呢喃着,身体不住颤抖。 余清歌心疼不已,脱下外套盖在他身上,将他的头轻轻放在自己腿上。海风依旧凌厉,她用身体为他挡风,任由长发被吹得凌乱。 夕阳西下,天边染上一片绯红。海浪拍打着礁石,发出单调而孤寂的声响。 “季宴修,醒醒。”余清歌轻声唤着,“我们该回家了。” 她现在玄力微弱,不能直接带他瞬移离开。从背包取出手机,想联系救援,却发现信号微弱。 正当她焦急万分时,季宴修眼皮微动,缓缓睁眼。 第五十一章 准备进组了 季宴修眼睫轻颤,迷蒙间睁开了眼睛,神色茫然空洞,还有点诧异。 沙滩的冷硬触感,混杂着海风的咸腥,让他混沌的意识逐渐清醒。 “清歌…”他声音沙哑,带着初醒的脆弱。 余清歌俯视着怀里的人,眼中的焦急略微褪去。 “你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她指尖的温热玄力,仍源源不断渡入。 季宴修试图撑起身,四肢却酸软无力。 魂魄受创的余波,让他感觉身体像是被抽空一般。 “我这是…怎么了?”记忆断片,停留在蜃楼崩塌前。 余清歌扶住他:“没事,就是里面的力量太强你承受不住,晕过去了。”她语气平静,掩去心底的波澜。 她并没有告诉他实话,她想季宴修的爷爷这么做自然有他的理由,既然季宴修不知道,那就算了。 季宴修觉得浑身酸痛,但也没有多想。 他沉默,感受着余清歌掌心的温度,那股暖流驱散了些许寒意。 余清歌收回手,从背包翻找。手机屏幕微弱亮光映着她凝重的脸,信号格空空如也。 她蹙眉,这荒僻海滩,生产都难,更别说求救了。 季宴修靠着礁石,望着她忙碌的侧影。 卡通睡衣被海风吹得鼓起,沾满沙尘,狼狈不堪。他却觉得,此刻的余清歌,比任何时候都让他心安。 “别费力了。”他声音依旧虚弱,“这里信号不会好的。” 余清歌动作一顿,转头看他。“你现在还好吗?”还是有些担心他。 季宴修勉强扯出一丝笑:“死不了。” 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满是海的腥味,还有她身上淡淡的药草香。 “幽冥通…能联系外界吗?”他想到什么,忽然问。 余清歌摇头:“功德不足,很多功能受限。” 正当两人一筹莫展,远处海平面,一个小黑点逐渐放大。 是一艘渔船。 余清歌眼睛一亮,起身用力挥手。 渔船似乎注意到他们,调转方向,缓缓驶近。 一番波折,两人终于回到季宴修那间极简风格的公寓。 助理小陈接到电话,差点以为老板被绑架。 看见季宴修苍白的脸,小陈差点哭出来。“哥!你这是去哪里探险了?” 季宴修摆摆手,示意无碍。 余清歌安顿好季宴修,便离开回了自己家。 忙了一天了,洗完澡,躺在床上,玩着手机,在不知不觉中,她就睡了过去。 季宴修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心事重重。 他总觉得自自己身体里好像少了什么,但又不知道是什么。 他闭上眼,脑海中闪过余清歌在海滩边为他挡风的模样。 心口微微颤抖,觉得很暖心。 数日后。 余清歌接到叶瑾依的电话。“清歌,《长恋歌》那边有好消息!”她声音透着兴奋。 “什么?”余清歌语气平淡,但心里也有些欣喜。 “剧组找到新的投资方,资金到位!还换了个业内口碑很好的导演。” 叶瑾依继续道:“下周开机,你准备一下,剧本不变。” 余清歌笑了起来,“你怎么知道?” 叶瑾依抱怨她,“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电话打不通,消息也不回,那边的工作人员联系不上你,人家至于找到我这里来嘛?” 余清歌闻言有些不好意思,“抱歉啊,麻烦你了瑾依。” 叶瑾依笑了两声,:“嘿嘿嘿,没事,刚好拖你的福,我还得了个女二号的角色呢。” 余清歌有些开心,“真的吗?那太好了,我们又可以一起工作了。” 她跟叶瑾依是高中,大学同校的,两个人关系一直不错,还一起进了娱乐圈。 叶瑾依这些年资源一般,但好歹有点名气,不像她,跟被资本做局了一样,黑糊得要死。 叶瑾依收敛了一下笑意,“那你记得好好准备一下,到时候见。” “好。”余清歌挂断电话。 接下来的一周,余清歌一直把自己关在家里头,专心研究剧本。 《长恋歌》讲述的是一位末代公主与敌国将军的爱恨纠葛。 她饰演的女主角,前期天真烂漫,后期背负国仇家恨,性格转变极大。 余清歌对着镜子,揣摩角色不同时期的眼神与仪态。一会哭,一会笑,一会明媚,一会儿冷的,跟个神经病一样。 季宴修这几天也忙起来了,之前搁置的好多工作,全部都一下吻了上来,补拍镜头,配音,还有挑选新的剧本,忙得焦头烂额的,根本没有心思去想别的事情了。 余清歌进组的前一晚,她正在仔细核对行李,确保没有遗漏。 窗外夜色沉沉,霓虹灯闪烁在整座城市,一切都是岁月静好般的模样。 她刚拉上行李箱拉链,手机屏幕骤然亮起。 幽冥通app的图标,发出不祥的猩红光芒。 【强制任务开启:怨灵的悲鸣曲】 【地点:城东废弃歌剧院】 【直播已同步开启】 余清歌额角青筋一跳。“我靠,不是?又来!”她低咒一声。 下一秒,熟悉的失重感瞬间涌上全身。 眼前景物扭曲旋转,仿佛被投入滚筒洗衣机。 双脚着地的瞬间,浓郁的霉味与尘土气息扑面而来。四周一片漆黑,只有手机屏幕散发着幽幽冷光。 “哗啦~”头顶似乎有什么东西掉落。 余清歌敏捷侧身避开,一块朽坏的木板砸在她刚才站立的位置。 直播间弹幕瞬间炸开。 【卧槽!开幕爆击吗?】 【姐姐这是又瞬移到鬼屋了吗?】 【什么情况?新场景?】 【想死咱余姐了,不过姐咱们下次开播能不能找个阳间一点的时间啊?】 余清歌深吸一口气,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处破败不堪戏院的后台,蛛网遍布,道具散落一地。 空气中,隐约传来断断续续的歌声,如泣如诉。那歌声,带着彻骨的寒意,钻入耳膜,直抵神魂。 “新的业绩,来了。”余清歌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弧度。 她抬步,朝着歌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高跟鞋踩在积满灰尘的木地板上,发出“吱呀”声响。 在这死寂的环境中,格外清晰。 第五十二章 好久不见 歌声凄婉,自舞台中央弥漫开。一个模糊的白衣身影,背对余清歌。 长发曳地,随着悲鸣的曲调微微晃动。空气中怨气浓稠,几乎凝成实质。 余清歌指尖金光流转,符印若隐若现。 “何苦执着于此,不入轮回?”她声音清冷,穿透悲歌,直抵魂灵。 白衣身影缓缓转过身,面容哀戚。眼角两行血泪,触目惊心。 “我的歌…尚未唱罢…”怨灵声音空洞,带着无尽不甘。“观众…都已离场。” 余清歌轻叹,指尖符印骤然明亮。金光如网,罩向怨灵。 怨灵挣扎,发出刺耳尖啸。剧院内朽木簌簌,尘埃弥漫。 余清歌眉宇微蹙,加大玄力。“执念过深,只会魂飞魄散。” 金光收紧,怨灵身形渐渐透明。悲鸣声转弱,最终化为一声叹息。 白衣消散,怨气尽去。 【我擦,这次主播完成这么迅速吗?我都还没反应过来呢。】 【?这就完了?】 【下次能不能来个厉害点的鬼啊?】 余清歌看着手机上的弹幕,微微一笑,“真厉害了,你又不乐意了。行了,今天就这样,拜拜各位。” 关掉直播,她看着手机屏幕幽冥通app里的功德值微涨。 天光已熹微,透过破败窗棂洒入。 余清歌揉着太阳穴,疲惫感席卷全身。 又是一夜未眠。 她打个哈欠,眼角沁出生理泪水。“收工。”话音刚落,身形便从原地消失。 回到公寓,晨曦已染红半边天。 余清歌看一眼墙上时钟,七点整。她进组的时间是九点。来不及休息了。 她拖着酸软身体,冲进浴室。热水冲刷掉一身寒意与尘埃。 换上干净衣物,快速随便化了一个妆,换上一条白色的裙子。 看着镜子里,自己恰到好处的装扮,满意的笑了起来。 刚拉上行李箱拉链,手机震动,是叶瑾依给她的的微信。 “清歌,我到你楼下了。” 余清歌抓起手机和包,拖着箱子出门。 电梯门开,叶瑾依笑意盈盈站在外面。一件鹅黄色连衣裙,衬得她明媚动人。 叶瑾依从过去抱住她,“清歌好久不见,我可想死你了!” 余清歌笑笑,“我看你是红豆想思。” 叶瑾依看见她眼下微微泛黑的眼圈,“我的大忙人,昨晚又去哪里拯救世界了?”叶瑾依接过她手中行李箱,语气戏谑。 余清歌翻个白眼:“拯救失眠的自己。” 两人并肩走进电梯。 镜面映出余清歌略显苍白的脸,眼下淡淡青黑,难掩倦容。 “看你这黑眼圈,昨晚没睡好?”叶瑾依关切询问。 “嗯,做了个有点离谱的梦。”余清歌含糊其辞。 保姆车停在公寓楼下,低调奢华。 司机殷勤接过行李,车内空间宽敞,冷气舒适。 余清歌一坐下,便瘫在柔软座椅上。“先眯一会儿,到了叫我。”她闭上眼,准备补眠。 “别啊,聊聊天嘛。” 叶瑾依递过一瓶冰镇矿泉水。“这次的导演可是圈内大牛,严苛得很。” “你可得打起十二分精神。” 余清歌睁开一只眼,接过水。“知道,剧本我啃透了。” 她拧开瓶盖,灌下一大口。冰凉液体滑过喉咙,精神稍振。 “说起来,这次投资方也挺神秘。”叶瑾依压低声音,凑近一些。“据说是空降的,直接砸钱。把之前那个不靠谱的资方给踢了。” 余清歌挑眉:“哦?还有这等好事?” 《长恋歌》项目一波三折,能顺利开机,已是万幸。 “可不是嘛,不然我们哪有机会合作。”叶瑾依语气带着几分庆幸。 “你那个女主角,可是香饽饽。多少人盯着呢。” 余清歌淡笑:“凭本事拿的角色,我不虚。”她狐狸眼微弯,闪过一丝自信。 虽然黑料缠身,但业务能力,她从不含糊。 车子平稳行驶,窗外街景飞速倒退。城市苏醒,车水马龙,喧嚣渐起。 “对了清歌,你那个…直播还做吗?”叶瑾依小心翼翼问。 余清歌的玄学直播,在圈内也算小有名气,而且她早就看到了,包括昨晚上的。 而且余清歌也是靠直播火的,只是风评两极分化,信者奉若神明,不信者嗤之以鼻。 “看情况,最近有点忙。”余清歌揉揉眉心。 幽冥通app的强制任务,防不胜防。 她也想当个岁月静好的女演员。 奈何实力不允许,业绩催得紧。 “也是,拍戏要紧。”叶瑾依不再多问。 她知道余清歌有很多秘密,但朋友之间,贵在默契。 车内陷入短暂沉默。 余清歌望着窗外,思绪有些飘远。季宴修…不知他身体恢复得如何。 自从蜃楼一别,两人便没再联系。 他应该,也开始忙碌起来了。影帝的行程,向来排得满满当当。 甩甩头,将那张冷峻的脸庞抛之脑后。眼下,还是专注工作要紧。 “这次的剧本,我很喜欢。”余清歌忽然开口。“末代公主的设定,很有挑战性。” 叶瑾依点头:“是啊,角色层次丰富。前期天真烂漫,后期隐忍复仇,非常考验演技。要不是你更适合,我都想争取一下了。”她还有些惋惜。 不过,她饰演的女二,是公主的贴身侍女。忠心耿耿,最终为保护公主而死,也是个出彩的角色。 “希望合作愉快。”余清歌伸出手。 叶瑾依握住,笑容灿烂。“合作愉快,我的女主角。” 车厢内气氛轻松起来。 阳光透过车窗,洒在两人身上。镀上一层浅浅的金边。 这是她的第一部女主戏。余清歌深吸一口气,眼神逐渐坚定。无论前路如何,她都会全力以赴。 为了自己,也为了那些期盼的目光。 手机屏幕微不可查地闪过一丝红光,幽冥通app突然闪烁了几下。好似有新的消息分布了。 余清歌没有察觉。 她正与叶瑾依讨论着剧本细节,偶尔发出一两声轻笑。 疲惫被暂时压下,取而代之的是对新工作的期待。 两个聊了一会儿,见余清歌困意又上头了,叶瑾依识趣让她休息一会儿,二人不在说话。 半小时后,目的地到了。 两个人拿好行李下车,叶瑾依突然开口,“清歌你不是之前解约了吗?要不要来我们公司啊?” 第五十三章 孤儿院 叶瑾依的提议让余清歌微怔。她确实需要一家新公司,但目前事务缠身。 “以后再说,我还没想好。”余清歌婉拒,目光投向车窗外。 两个人并排进去,片场人头攒动,各种器械设备井然有序。 空气中弥漫着盒饭与尘土混合的奇特味道。 余清歌刚踏出车门,手机屏幕倏然亮起,幽冥通app图标闪烁着熟悉的猩红。 【紧急任务:孤儿院的恸哭】 【任务详情:昔日恩师魂魄滞留,速往城南阳光孤儿院,查明真相。】 【特别提示:怨气浓重,疑有邪祟作祟。】 余清歌心头一紧,阳光孤儿院,那是她十岁后待过的地方。 院长张妈妈,是少数给过她温暖的人。 “清歌,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叶瑾依察觉她的异样。 “没事,想事。”余清歌勉强一笑,心中已是波涛汹涌。 她迅速给导演助理发了条信息,称身体不适,需要请假半天。 来不及多做解释,余清歌转身便要离开。 “哎,你去哪儿啊?”叶瑾依满脸困惑。 “处理一点私事,很快回来。”余清歌头也不回,身影迅速消失在人群。 幽冥通app的传送功能,在这种时候显得格外便利。 一阵熟悉的失重感后,余清歌已站在阳光孤儿院锈迹斑斑的铁门外。 曾经熟悉的院落,此刻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萧瑟。 墙壁上色彩鲜艳的涂鸦已斑驳褪色,操场上的滑梯秋千布满锈迹。空气里,消毒水与旧书本混合的气味,勾起遥远记忆。 “张院长…”余清歌轻声低喃,眼眶微微发热。 她推开虚掩的铁门,吱呀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院内,一个穿着朴素布衣,头发花白的佝偻身影,正茫然四顾。 那身影透明,带着浓郁的悲伤与不甘。 正是张院长。 “张院长!”余清歌快步上前,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张院长的魂体缓缓转过来,空洞的眼神在看见余清歌时,有了一丝波动。 “清歌是你吗,孩子?”声音虚弱,仿佛风中残烛。 “是我,张院长,我回来了。”余清歌鼻尖一酸。 “我我走不了,这里不对劲…”张院长断断续续,神情痛苦。 余清歌环顾四周,孤儿院表面平静,却暗藏着一股阴冷气息。 “您别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余清歌扶住张院长的手臂,魂体冰凉。 “新来的…那个王院长…他…他不对劲…”张院长眼中满是恐惧。 “孩子们…孩子们好像都怕他…” 余清歌眉心紧蹙,看来问题出在新院长身上。 她安抚了张院长的魂魄,让她暂时依附在一枚温养玉佩上。 随后,余清歌朝着记忆中院长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走廊里空荡荡,只有她自己的脚步声回响。 两旁教室门窗紧闭,听不见往日的欢声笑语,只有死寂。 院长办公室门牌崭新,【王平院长】四个字刺目。 余清歌深吸一口气,抬手敲门。 “请进。”一个温和斯文的男声传出。 余清歌推门而入。 办公室内窗明几净,一个戴着金丝眼镜,面容儒雅的中年男人抬头。 他看见余清歌,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随即恢复笑容。“你好,请问你找谁? “我找王院长。”余清歌打量着对方。 此人面相和善,周身气息却让她感到一丝不适。 “我就是。不知小姐是…”王平起身,伸出手。 余清歌与他轻轻一握,指尖触碰的瞬间,一股寒意窜上心头。 “我是以前从这里出去的孩子,叫余清歌,回来看看。” “哦,原来是清歌啊,欢迎欢迎。”王平笑容可掬,热情倒茶。 “孤儿院现在变化大吗?孩子们都还好?”余清歌状似随意。 “都挺好的,孩子们都很乖。”王平将茶杯递给她。 阳光恰好落在他端茶的手上,白皙修长。 余清歌的视线,却猛地凝固在那只手的左手小指处。 那里,突兀地缺失一截。 无相! 余清歌心中巨震,面上却不动声色接过茶杯。 “王院长真是年轻有为。”她垂眸,掩去眼中寒光。 这个无相,竟然伪装成了孤儿院院长。 他究竟想做什么?张院长的死,是否与他有关? 之前遇见无相制作的陷阱后,余清歌特意去地府查了无相的相关资料。 它没有具体的模样,可能附身在任何人身上,成为任何人,唯一的特征就是左手小拇指缺了一节。 “过奖了,都是为孩子们服务。”王平笑得温文尔雅。 余清歌端着茶杯,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茶水的热气氤氲,模糊了她的表情。“听说,以前的张院长,过世了?”她声音平静,听不出情绪。 王平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许,叹了口气。 “是啊,张院长操劳一生,前阵子突发心脏病,没抢救过来。” 他语气带着惋惜,眼神却无波澜。 余清歌心中一颤,眼眶微红,“真是遗憾,我竟然不知道这个消息,没有见到张妈妈最后一面。”她放下茶杯,起身。 她有理由怀疑,张院子不是正常死亡的,不然怎么没有人通知她?院里有几个女生都留在这里当了老师,跟她关系不错,所以她不会不知道消息,除非有人故意封锁了张院长去世的事情。 “不打扰王院长工作了,我四处看看。” “好,自便。”王平依旧保持着礼貌的微笑。 余清歌走出办公室,后背感到一阵冰冷的注视。 她快步离开,找到一处僻静角落,放出张院长的魂魄。 “张院长,您说的没错,那个王平,有问题。” 张院长魂体颤抖:“我就知道,他身上…有股让我害怕的气息。” “您知道他来之后,孤儿院有什么异常吗?”余清歌追问。 “他好像对孩子们的生辰八字特别感兴趣。还经常一个人待在档案室里,不知道在做什么…” 生辰八字?档案室? 余清歌眸光一凛,无相的目标,难道是这些孩子的气运? 这个畜生!连孩子都不放过! “张院长,您先回玉佩里休息,这件事,我一定查清楚。”余清歌眼中杀意翻涌。 她必须尽快找到证据,阻止无相的阴谋。 夜幕悄然降临,孤儿院陷入一片死寂。白日里那些紧闭的教室门,此刻更显阴森。 余清歌凭借记忆,避开监控,潜入档案室。 档案室里堆满陈旧文件柜,空气中弥漫着纸张发霉的味道。 她打开手机手电筒,微弱光束在黑暗中晃动。 根据张院长的提示,余清歌开始翻找近年来的孤儿档案。 突然,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第五十四章 是谁? 第五十四章 是谁 脚步声渐近,不疾不徐,却让人不由紧张起来。 余清歌呼吸一滞,指尖掐灭手机电筒光,档案室瞬间陷入一片漆黑当中。 心脏在此刻,不受控制的使劲跳动,“噗通,噗通”的,速度很快。 门外那人似乎在犹豫,脚步声停在门口。 “吱呀~”一声,门被人推开了。 千钧一发,余清歌心念急转,呼吸声粗重,立马瞬移。 下一瞬,熟悉的失重感包裹全身。 周遭景物如打碎的琉璃,急速旋转后重组,鼻尖萦绕的霉味被清新的空气取代。 双脚踏实,已然回到剧组酒店的房间。窗帘紧闭,只余一盏昏黄床头灯。 她背靠房门,剧烈喘息。额角渗出细密冷汗,心脏仍在狂跳。 吓死我了。 余清歌这次松了口气。 想到那些孩子可能面临的危险,余清歌眸色沉郁。既然已经知道了他的目标,现在就不能打草惊蛇。 此事需从长计议,寻找个万全之策才行。 她脱力般滑坐在地毯上,疲惫感如潮水涌来。一夜未眠,又经历这番惊心动魄。 她起身,走向浴室,洗澡去了。 半小时后,余清歌刚走出浴室,房门“叩叩叩”被敲响。 余清歌动作一顿,警惕爬上眉梢。这个时间,会是谁?叶瑾依吗? 她放轻脚步,凑到猫眼。外面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 “是谁?”她声音压低,带着戒备。 无人应答,只有一片死寂。 余清歌眉头蹙得更紧,心中不安扩大。她悄然后退一步,指尖微动,玄力暗聚。 若真是无相追来… 细思极恐间,她猛地拉开房门,门外空空如也。 正当她微松一口气,以为是恶作剧。一道黑影如猎豹般从旁侧阴影处窜出,速度快得惊人。 余清歌只觉手腕一紧,被人拽入房间。“砰!”房门被重重关上并反锁。 她被一股巨力抵在冰冷的门板上,浓烈的男性气息瞬间将她包围。黑暗中,看不清对方的脸,但那力道,绝非善类。 余清歌怒火中烧,反应极快。右腿膝盖毫不犹豫,狠狠向上顶去。 那人闷哼一声,动作却更快,大手精准扣住她欲攻的膝盖,另一只手则扼住她的喉咙,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压迫。 “别动!”低沉沙哑的嗓音,带着一丝喘息。 熟悉感让她心头一震,这个声音? 余清歌正欲凝聚玄力反击的动作顿住。 男人似乎也察觉到她的僵硬,他松开扼住她喉咙的手,转而拉下脸上的口罩。 房间内光线昏暗,仅凭走廊透入的微光,依稀勾勒出他冷硬的下颌线。 “是我。”他声音依旧低哑,“季宴修。” 余清歌瞳孔骤缩。 季宴修?他怎么会在这里? 她紧绷的身体略微放松,但戒备未消。“你…”她刚开口,声音有些干涩。 季宴修凝视着她,深邃眼眸在暗中闪烁。 他似乎松了口气,抵着她的力道也减弱不少。 但两人依旧紧贴着,姿势暧昧。 他身上有淡淡的冷香,混杂着些许风尘仆仆的气息。 “你没事?”他先问,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关切。 余清歌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拂过额前。 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我能有什么事?”她偏过头,避开他灼灼目光。语气恢复了几分平日的疏离。 “你大半夜闯进人女孩子房间,想做什么? 季宴修闻言,眉头微蹙,他这才意识到两人姿势不妥。 迅速后退一步,拉开距离。空气中紧绷的气氛略微缓和。 “抱歉。”他整理一下略显凌乱的衣领,“我听说你下午生病突然离开剧组,联系不上。”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冷,但仔细听,仍有些许波动。 “所以,你就半夜来找我?”余清歌挑眉,环抱双臂。 季宴修眼神闪躲一瞬:“我只是有些担心。” 担心?余清歌心底某个角落微软。 这从不轻易表露情绪的冰山,竟然会担心她? “我没事,只是处理一点私事。”她语气放缓。 “你脸色很难看。”季宴修目光落在她眼下的青黑,还有那未干的发梢,以及浴袍。 他眼神不自然地移开,耳根微微发烫。 余清歌顺着他视线,才惊觉自己衣着,顿时有些不自在。 “季影帝深夜造访,就是为了看一下我在不在酒店?”她试图用调侃掩饰尴尬。 季宴修沉默片刻。“我还不是怕你出事,你手机也一直关机。”他的解释有些笨拙,却透着执拗。 余清歌叹了口气,这家伙。 “让你费心了,我刚洗完澡,手机没电了。”她走到桌边,拿起手机,果然屏幕漆黑。 “现在没事了,你可以回去了。”逐客令下得毫不客气。 季宴修却没动。他看着她,眼神复杂。 “你遇到的,是不是很麻烦的事?”他语气笃定,并非疑问。 余清歌动作一顿,抬眸看他。 四目相对,空气中似有无形电流窜过。 他知道了什么?还是单纯的直觉? “与你无关。”她垂下眼睫,掩去眸中情绪。 “余清歌。”季宴修上前一步,声音带着一丝压迫。 “蜃楼那次,你救了我。这次,我想帮你。”他语气平静,却掷地有声。 余清歌心中一震,猛地抬头。 他眼底的认真,不似作伪。 这人,明明怕鬼怕得要死。却总在关键时刻,表现出与外表不符的固执。 “季大影帝,你连自己都顾不好。”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上次在沙滩,是谁晕得不省人事?” 季宴修被噎住,俊脸微红。“那只是意外。”他辩解,底气却不足。 “我…”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我虽不知你具体在做什么。但我能感觉到,你身上有危险的气息。” 他天生阴阳眼,对这些尤为敏感。 余清歌从孤儿院回来,身上沾染的阴寒怨气尚未完全消散。 “所以,你想怎样?”余清歌好整以暇。“当我的保镖?” 季宴修抿唇:“如果你需要,也不是不可以。” 余清歌几乎要笑出声。 一个怕鬼的玄门继承人,要给她这个地府编外人员当保镖?这算不算年度最好笑的笑话? 但看着他认真的神情,她笑意又凝住。 心底那份因无相而起的沉重,似乎被冲淡少许。 房间内一时安静下来,只有两人浅浅的呼吸声。暧昧与紧张交织,在空气中发酵。 “季宴修,”她忽然轻唤。 “嗯?”她狐疑的看着他。 “谢谢。”虽然方式有点蠢,但这份心意,她收到了。 季宴修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嘴角微不可察地扬起。“夜深了,早点休息。”他声音柔和几分。 “你也是。” 他深深看她一眼,转身走向门口。手刚搭上门把,又停住。“余清歌。” “还有事?”他转过身,目光灼灼。 “以后,别再一个人去危险的地方。”顿了一下,“有事,可以找我。”说完,他拉开门,身影迅速消失在走廊。 余清歌站在原地,怔忡片刻。指尖轻触被他扼过的手腕,仿佛还残留着他的温度。 这家伙…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她走到窗边,拉开厚重窗帘。城市霓虹依旧闪烁,夜色深沉。 而她的心,却微微触动,涌上一股暖流。 第五十五章 正式开始拍摄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酒店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斑驳光影。 余清歌是被叶瑾依的夺命连环call叫醒的。 “祖宗,九点了,第一场戏就是你的,赶紧的!”叶瑾依的声音隔着电话都透着焦急。 余清歌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昨夜季宴修离开后,她又思考了许久孤儿院的事情,几乎没怎么睡。 “知道了,马上。”她挂断电话,迅速起身洗漱。 十五分钟后,余清歌和叶瑾依赶到片场。 《长恋歌》剧组今日拍摄的是一场宫廷戏,布景华美,宫灯高悬,锦绣罗帐,处处透着精致。 工作人员来回穿梭,导演正坐在监视器后,神情严肃地调度着。 “清歌,快去化妆换衣服。”叶瑾依推了她一把。 余清歌点点头,走向化妆间。 她饰演的末代公主“昭阳”,今日的戏份是与几位皇姐在御花园赏花,看似一派祥和,实则暗流涌动。 换好繁复的宫装,梳好精致的发髻,余清歌看着镜中的自己,眉眼间带着几分角色所需的清冷与破碎感。 “余老师,您的状态真好。”化妆师由衷赞叹。 余清歌浅浅一笑,算是回应。 来到拍摄场地,导演李明正在给几位饰演公主的演员说戏。 “昭阳,你此时的心情是复杂的,表面要维持平静,但眼神里要有对未来的迷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李明导演语气严厉,目光如炬。 余清歌认真听着,点头表示明白。 饰演二公主的是圈内小有名气的女演员刘曼,她瞥了一眼余清歌,嘴角勾起一抹不屑。 “李导,我觉得昭阳公主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更柔弱一点?毕竟是亡国公主,太清冷了,观众会觉得她没有感情。”刘曼娇声说道,意有所指。 李明导演眉头微皱:“刘曼,先管好你自己的角色。余清歌对角色的理解没有问题。” 刘曼被呛了一下,脸色有些难看,但也不敢再多言,只是看向余清歌的眼神更添了几分怨怼。 余清歌神色未变,仿佛没有听见一般。这种小把戏,她在圈里见得多了。 “好了,各部门准备!第一场,第一次,action!” 随着场记板落下,拍摄开始。 御花园内,繁花似锦。 余清歌饰演的昭阳公主,一袭淡紫色宫装,静立于海棠花下,神情落寞,眼底却藏着坚韧。 几位公主围坐石桌旁,言笑晏晏。 轮到刘曼的台词,她饰演的二公主端起茶杯,状似无意地对昭阳公主说:“皇妹近日清减不少,可是为国事担忧?” 她说话时,端茶的手微微一抖,几滴茶水不偏不倚,溅向余清歌的裙摆。 余清歌眸光微闪,若无其事地侧身避过,动作流畅自然,仿佛本该如此。 裙摆轻扬,只沾湿了微不足道的一角。 “皇姐多虑,昭阳只是有些乏了。”余清歌声音清淡,眼神却直视刘曼,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刘曼心中暗恨,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快。 “cut!”李明导演的声音响起,“刘曼,注意你的情绪,不要太刻意!还有,手稳一点! 刘曼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咬着唇低下头:“是,导演,对不起。” 叶瑾依在一旁看着,暗暗为余清歌捏了把汗,同时又有些解气。 “再来一条!” 第二次拍摄,刘曼收敛了许多,但小动作依旧不断。 一场戏拍了五六遍才勉强通过。 中场休息时,叶瑾依凑到余清歌身边,递过水:“那个刘曼,明显是故意的。” 余清歌接过水,浅啜一口:“跳梁小丑,不必在意。” “可她这样下去,会影响拍摄进度的。”叶瑾依有些担忧。 “放心,导演心里有数。”余清歌淡淡道。李明导演是圈内出了名的铁面无私,眼里揉不得沙子。 果然,下午拍摄一场对手戏时,刘曼又开始作妖。 那是一场二公主嫉妒昭阳公主受宠,故意出言讽刺的戏。 刘曼的台词本该是带着三分讥诮七分嫉妒,可她演出来却像是泼妇骂街,表情狰狞,完全破坏了角色的美感。 “cut!”李明导演终于忍不住发火,猛地从监视器后站起身,将剧本狠狠摔在桌上,“刘曼!你是怎么理解角色的?二公主是皇室贵女,不是街头泼妇!你这演的是什么东西!”整个片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导演的怒火吓到。 刘曼脸色惨白,眼眶瞬间红了,泫然欲泣:“导演,我我太入戏了。” “入戏?我看你是根本没用心!”李明导演毫不留情,“你要是演不了就换人,别耽误大家时间!” 刘曼被骂得狗血淋头,站在原地瑟瑟发抖,眼泪嗒嗒往下掉。 余清歌站在一旁,神色平静地看着,没有丝毫幸灾乐祸。 这时,一直沉默的季宴修走了过来。他不是来演戏的,而是特意来看余清歌的。 他穿着简单的休闲装,戴着鸭舌帽和口罩,但周身清冷的气场依旧无法忽视。 “李导,消消气。”季宴修声音不高,却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刘曼也是新人,可能经验不足,再给她一次机会。” 李明导演看到季宴修,脸色稍缓,但依旧带着怒气:“宴修,不是我不给机会,是她太不像话了!” 季宴修目光转向刘曼,眼神虽隔着口罩,却依旧锐利:“刘小姐,李导的要求是为你好。揣摩角色,是演员的基本素养。” 刘曼被影帝点名,更是羞愧难当,连连点头:“是,季老师,我知道错了,我会努力的。” 季宴修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走到余清歌身边。“没事?”他压低声音问,目光在她沾湿的裙角停留了一瞬。 余清歌摇摇头,没有丝毫在意:“小场面。” 他看着她平静无波的侧脸,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 李明导演深吸一口气,对刘曼道:“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还不行,你就自己跟制片人说。” “谢谢导演,谢谢季老师。”刘曼感激涕零,同时心里还有的窃喜,季宴修居然会帮自己说话。 片场的气氛因为季宴修的出现,缓和了不少。 叶瑾依小声对余清歌说:“没想到季影帝还会帮人说话,我还以为他只会当冰山呢。” 余清歌瞥了季宴修一眼,他正低头看着剧本,侧脸线条冷硬。 这家伙,好像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 接下来的拍摄,刘曼果然老实了许多,虽然演技依旧平平,但至少不再故意找茬。 一场戏拍完,已是黄昏。 余清歌卸了妆,换回自己的衣服,感觉浑身轻松。 “清歌,晚上一起吃饭?”叶瑾依提议。 “不了,我还有点事。”余清歌婉拒,她想再去孤儿院附近看看情况。 “又去拯救世界啊?”叶瑾依打趣她。 余清歌笑笑,没解释。 她走出片场,刚想打车,一辆低调的黑色保姆车停在她面前。 车窗降下,露出季宴修那张清隽的脸。 “上车。”他言简意赅。 第五十六章 送她去孤儿院 余清歌看着车窗降下后,季宴修那张清隽却没什么表情的脸,微微挑眉。 “季影帝这是要兼职当司机?”她语气带着几分戏谑,脚下却没动。 季宴修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紧了紧,声音依旧平稳:“去哪里,我送你。” 余清歌拉开车门坐进副驾,动作干脆利落。“那就麻烦季大影帝了,城南阳光孤儿院。” 车内空间不算小,但季宴修的存在感却异常强烈。他身上那股清冽的冷香,混合着淡淡的消毒水气味,萦绕在鼻尖。 车子平稳驶出,余清歌偏头看向窗外,城市的霓虹迅速倒退。 “你去哪里干嘛?”季宴修的声音打破沉默,听不出情绪,却让余清歌感到一丝审视。 “嗯,有点私事。”余清歌回答得含糊。 季宴修目视前方,语气却不容置喙:“昨天你就是从从那里回来的?感觉昨天,你状态很不对。” 余清歌心中一凛,这家伙的观察力倒是敏锐。 她转回头,对上他透过后视镜看过来的眼神,那双深邃的眸子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 “季影帝对我似乎格外关心?”她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带着惯有的疏离和一丝探究。 “我只是觉得。”季宴修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你遇到的事情,可能很危险。” 他没有明说,但余清歌知道,他指的不仅仅是寻常的麻烦。 季宴修有阴阳眼,他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昨天她从孤儿院回来,身上沾染的阴寒怨气,即便经过一夜的调息,恐怕也未能完全消散。 “所以呢?”余清歌身体微微后靠,姿态放松,眼神却锐利,“季影帝想做什么?劝我远离是非,还是打算亲自下场,帮我这个‘过气女星’解决麻烦?” 她的语气带着几分挑衅,似乎想激怒他,让他知难而退。 季宴修却没生气,只是眉头微蹙:“我送你过去。然后,我陪你一起。” “什么?”余清歌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猛地坐直身体,看向季宴修,“季宴修,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陪她一起?他明明怕鬼得要死。 季宴修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但他语气异常坚定:“我知道。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冒险。” “冒险?”余清歌嗤笑一声,“季大影帝,你是不是偶像剧演多了?我只是去处理一点陈年旧事,用不着你这位贵人纡尊降贵。” “余清歌。”季宴修打断她,声音沉了几分,“蜃楼那次,你身上的气息,和昨天你从孤儿院回来时,有些相似,那里不对劲。” 他天生对这些东西敏感,那种阴冷、压抑,甚至带着恶意的东西,他能清晰地感知到。 余清歌沉默了。她没想到季宴修会如此敏锐,并且如此执着。 她深吸一口气,语气冷了下来:“季宴修,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你把我送到门口就可以了。” 她不想把他牵扯进来,无相的危险性,远超常人想象。更何况,这家伙怕鬼怕得要死。 “如果我说,与我有关呢?”季宴修突然开口,声音低沉。 余清歌一怔:“你什么意思?” 季宴修转动方向盘,车子拐过一个弯,前方的路灯将他半边脸映照得明暗不定。 “我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他声音有些艰涩,似乎在回忆什么不好的经历,“但我能感觉到,你面对的,不是普通人能应付的。” “你昨天在酒店房间,是不是也遇到了什么?”他突然转了话题,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余清歌心头一跳,想起昨晚那道从阴影中窜出的黑影,若非她反应快,后果不堪设想。但那件事,她不想让他知道。 “你想多了。”她移开视线,语气生硬。 “余清歌。”季宴修的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固执,甚至有一丝压抑的怒气,“你非要一个人扛着所有事情吗?” 车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凝滞。 余清歌抿紧了唇,没有说话。她习惯了一个人,习惯了自己解决所有问题。依赖,对她而言是陌生的,甚至是危险的。 季宴修见她不语,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松了又紧。 “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他一字一句,说得清晰而坚定,不容置疑。 “你……”余清歌气结,这家伙怎么突然这么犟? “季宴修,你连鬼都怕,你去能做什么?给我添乱吗?”她口不择言,试图用最直接的方式让他退缩。 季宴修的脸色果然白了几分,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颤抖,但他依旧没有改变主意。 “我可以……站在旁边陪你。”他声音有些发虚,但眼神却异常执着,“至少,让我知道你是安全的。” 他知道自己怕那些东西,怕得要命。可是一想到她可能独自面对那种未知的恐怖,他心中的恐惧似乎就被另一种更强烈的情绪压了下去。 余清歌看着他明明怕得要死,却依然坚持的模样,心头某个地方,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这家伙,真是个矛盾的傻子。 她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许:“季宴修,你真的没必要这样。” “有必要。”季宴修打断她,语气不容商量。 车子已经驶向城南,路边的灯光渐渐稀疏,孤儿院那片区域特有的萧瑟感,开始在空气中弥漫。 余清歌看着窗外飞逝的夜景,又看了看身旁这个固执的男人,心中五味杂陈。 “到了孤儿院,你待在车上,不许下来。”她最终还是松了口,语气带着警告。 季宴修紧绷的下颌线似乎松动了一丝,他轻轻“嗯”了一声。 余清歌却从他那双在夜色中依旧明亮的眼睛里,读出了一丝如释重负,以及……一丝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她不知道,季宴修此刻想的是,如果真的有危险,关键时刻,说不定他的至阳之血,还能作用。 虽然他自己都不知道这血的具体用处,只知道能让他少招惹些不干净的东西。 车子缓缓在阳光孤儿院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外停下。 夜色下的孤儿院,比白天更添了几分阴森。 余清歌正要解开安全带,季宴修却突然按住了她的手。 “等等。”他声音微沉,目光紧紧盯着孤儿院深处,仿佛看到了什么。 第五十七章 被人监视了 余清歌正要解开安全带的手一顿,看向季宴修。他脸色在昏暗的车内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眼神却异常锐利,紧紧锁住孤儿院深处那栋破败的主楼。 “怎么了?”她问,声音不由自主地压低。 季宴修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握着方向盘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里面有东西,很不对劲。”他声音有些发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比白天感觉到的……更强烈,更……凶。” 余清歌心中一凛。季宴修的阴阳眼对这些东西的感知远比常人敏锐。她自己也能感觉到孤儿院内弥漫的阴寒之气,但季宴修此刻的反应,显然是察觉到了更具体,更危险的存在。 “什么东西?”她追问,目光也投向那栋黑黢黢的建筑。 “说不上来。”季宴修眉头紧锁,似乎在努力分辨那种感觉,“就是……一团很浓的恶意,黑漆漆的,盘踞在那里。而且……好像不止一个。” 不止一个?余清歌的眼神沉了下去。看来无相在这里经营的时间,比她想象的还要久,布置也更深。 她收回目光,看向季宴修:“你待在车上,锁好车门,我进去看看。” 季宴修几乎是立刻摇头,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决:“不行。我跟你一起去。” 余清歌挑眉,有些意外:“季大影帝,你确定?里面可不是粉丝见面会。” “我确定。”他迎上她的目光,眼神里有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执拗,“我能感觉到它们。也许我能帮你察觉到你注意不到的。至少,我能知道你是不是安全。” 最后那句话,他说得有些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余清歌看着他,这个在蜃楼里被吓得差点魂飞魄散的男人,此刻却坚持要跟她一起闯这明显更加危险的龙潭虎穴。她心底某个角落,再次被轻轻触动。 “好。”她吐出一口气,“但跟紧我,别乱跑,也别大惊小怪。如果情况不对,你第一时间离开,明白吗?” 季宴修紧抿着唇,重重点头:“明白。” 两人下了车,夜风吹过,带着孤儿院特有的陈腐气息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让季宴修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余清歌从后备箱取出一个小巧的背包,里面是她惯用的一些东西。她走在前面,季宴修紧随其后,两人一前一后,靠近了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 铁门虚掩着,发出“吱呀”的轻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余清歌推开门,一股更浓重的阴冷气息扑面而来。她侧身让季宴修先进,自己则警惕地环顾四周。 孤儿院的院子里杂草丛生,月光下,那些破旧的滑梯和秋千投下扭曲的影子,像一个个沉默的幽灵。 “小心脚下。”余清歌低声提醒。 季宴修“嗯”了一声,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去看那些容易引起联想的角落,但眼角的余光还是让他感到阵阵寒意。 他们没有直接走向主楼,而是沿着院墙,打算先观察一下四周的情况。 空气中只有他们两人轻微的脚步声和远处传来的几声虫鸣。 走过一个拐角,前方是一片被废弃的花圃,里面的植物早已枯死,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张牙舞爪地指向天空。 就在这时,季宴修突然脚步一顿,猛地侧头看向左后方不远处的一颗老槐树。 “怎么了?”余清歌立刻察觉到他的异样,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老槐树枝叶繁茂,在夜色中像一把巨大的黑伞,树下阴影浓重,看不清任何东西。 季宴修的呼吸有些急促,他压低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刚才那里好像有东西在看我们。” 余清歌凝神细看,玄力在指尖微聚。她并没有直接看到什么,但空气中确实有一丝极细微的波动,像是被什么东西扰动过。 “是错觉吗?”季宴修不太肯定,他揉了揉眼睛。那种被窥视的感觉一闪而逝,快得让他以为是自己太过紧张。 余清歌没有立刻回答,她微微眯起眼睛,仔细感知着周围的气息。片刻后,她缓缓开口:“不是错觉。” 她的声音很轻,却让季宴修的心提了起来。 “这里,还有别人。”余清歌的目光扫过那片阴影,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或者说,有别的东西。” 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同时,那颗老槐树浓密的枝叶间,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咔哒”声,像是什么东西不小心碰到了枯枝。 虽然声音细小,但在如此寂静的环境下,却显得异常清晰。 季宴修的身体瞬间紧绷。 余清歌眼神一厉,低喝一声:“谁在那里!” 她话音未落,一道黑影极快地从槐树后方闪出,朝着孤儿院更深处掠去,速度快得惊人,只留下一个模糊的背影。 “想跑?”余清歌冷哼一声,作势欲追。 “等等!”季宴修却一把拉住了她,神色凝重地指了指他们刚才站立位置不远处,地面上一个不起眼的小东西。 那是一个微型的,闪着极细微红点的装置,半掩在杂草之中。 余清歌瞳孔微缩:“监控器?” 季宴修点头,脸色难看:“我们一进来,恐怕就被人盯上了。” 他们被人监视了。而且,对方显然不想让他们轻易发现。 余清歌眸光一沉,快步上前,在那微型监控器旁蹲下。 季宴修紧随其后,脸色在月光下愈发苍白,声音带着压抑的紧张:“刚刚那东西,肯定去报信了。” “嗯。”余清歌应了一声,指尖玄力微动,正要将那监控器彻底毁去。 就在这时,一阵阴冷的风毫无征兆地从孤儿院深处的主楼方向席卷而来,吹得四周杂草簌簌作响,也吹起了两人衣摆。 季宴修猛地打了个寒颤,抓紧了余清歌的胳膊,声音发颤:“来了,它们来了!” 余清歌抬头,看向主楼方向,那栋破败的建筑在夜色中像一只张开巨口的怪兽,而此刻,那“巨口”之中,似乎有无数双眼睛正贪婪地注视着他们。 “不止一个。”季宴修的声音几乎成了气音,他死死盯着前方,“好多…好多黑影!” 余清歌的眼神也变得凝重起来。 她能感觉到,随着那阵阴风,数股浓郁的怨气和恶意正从四面八方向他们聚拢。 “沙沙沙……” 细碎的摩擦声从周围的阴影中传来,仿佛有无数条蛇在草丛中爬行。 月光下,那些原本静止的树影、墙影,开始不自然地蠕动,拉长,渐渐勾勒出模糊的人形轮廓。 一个,两个,三个…… 第五十八章 场面可能有点刺激 转眼间,至少七八道高矮不一的黑影从各个角落悄无声息地冒了出来,它们没有清晰的五官,只有一团团浓稠的黑暗,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意和不祥。 它们移动缓慢,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一步步朝着余清歌和季宴修逼近,形成了一个松散的包围圈。 “这些是什么东西?”季宴修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恐惧,但仍旧挡在余清歌身侧。 余清歌眼神冰冷,将季宴修往身后拉了拉:“看来,我们打扰到这里的好邻居了。” 她的话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那些黑影耳中。 为首的一个最为高大凝实的黑影停住了脚步,它似乎“看”向余清歌,一股阴寒刺骨的意念直接冲入两人脑海。 “擅入者死。”那声音不辨男女,沙哑而扭曲,充满了恶毒和冰冷。 季宴修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体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起来,那种直接侵入脑海的声音,比任何厉鬼的嘶吼都让他感到恐惧。 余清歌眉头紧蹙,冷哼一声,一股无形的玄力屏障自身前荡开,将那股恶意冲击削弱了几分。 “口气倒是不小。”她看着那些黑影,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就凭你们这些连脸都不敢露的孤魂野鬼?” 那些黑影似乎被她的话激怒了,周身的黑气翻涌得更加厉害,发出阵阵低沉的呜咽,像是野兽的咆哮。 “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另一个稍矮小的黑影发出声音,同样是直接传入脑海的意念,但比之前的那个稍显稚嫩,却同样充满了恶意,“快滚,否则吃了你们。” “吃了我们?”余清歌挑眉,“那要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她手腕一翻,一张闪烁着淡金色光芒的符箓出现在指尖。 “看来,今晚是不能善了了。”她偏头对季宴修低声道,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季大影帝,抓稳了,等会儿场面可能有点刺激。” 季宴修紧抿着唇,尽管怕得要死,眼神却异常坚定:“放心。” 他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大忙,但他不能让余清歌一个人面对这些。 那高大的黑影似乎失去了耐心,它猛地抬起一只由黑气凝聚而成的手臂,遥遥指向余清歌:“冥顽不灵撕碎她!” 话音落下的瞬间,周围的七八道黑影同时发出一声尖啸,化作数道黑色的闪电,从不同方向朝着余清歌和季宴修猛扑过来! 阴风呼啸,怨气冲天。 一场恶战,已然拉开序幕。 余清歌笑了一下,向着那群东西发起进攻。 “敕。”她低喝一声,符箓脱手飞出,在半空中化作一道金色光盾,堪堪挡在两人身前。 “砰砰砰!” 几道最先扑至的黑影狠狠撞在光盾之上,发出一连串沉闷的撞击声,黑气被金光灼烧,发出“滋滋”的声响,伴随着凄厉的尖叫。 那金色光盾剧烈震颤,光芒也黯淡了几分,但终究是挡住了第一波攻势。 “有点本事。”那高大黑影的声音再次在两人脑海中响起,带着一丝意外和更浓的杀意,“但,还没什么用。” 话音未落,又有两道黑影从侧面绕过光盾,如同毒蛇般袭向季宴修!它们的目标很明确,先解决掉这个看起来比较弱的。 “小心!”余清歌厉喝,反手一推季宴修,同时身形急转,另一只手不知何时又多了一张银白色的符箓。 “破!” 银色符箓如利剑般射出,精准地击中其中一道黑影。那黑影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黑气瞬间溃散大半,变得虚幻起来,动作也迟滞了一瞬。 但另一道黑影却已近在咫尺,漆黑的爪子带着刺骨的寒意抓向季宴修的肩膀。 季宴修吓得脸色发白,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但身体却因为余清歌刚才那一推,险险避开了要害。 即便如此,那黑影的爪尖还是擦过了他的手臂,一股冰寒刺骨的痛楚瞬间传来,让他闷哼一声。 “季宴修。”余清歌见状,眸中怒火一闪。 她不再保留,双手快速掐诀,口中念念有词,周身玄力鼓荡。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诛邪!” 随着她最后一个字落下,数道肉眼可见的金色气刃凭空出现,围绕着她急速旋转,然后如同有了生命一般,呼啸着射向周围的黑影。 凄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那些普通的黑影在金色气刃的切割下,纷纷溃散,化作缕缕黑烟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越来越浓的怨气。 不过眨眼功夫,原本围攻他们的七八道黑影,就只剩下最初那个高大凝实的,以及另外两三个稍强一些,但也明显受了伤,黑气变得稀薄不稳。 季宴修捂着受伤的手臂,强忍着疼痛睁开眼,看到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震惊和后怕。他知道余清歌厉害,却没想到她竟然强到这种地步。 “你没事?”他看向余清歌,声音有些沙哑。 余清歌脸色也有些发白,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显然刚才那一招对她消耗不小。 “死不了。”她喘了口气,目光依旧锐利地盯着那为首的黑影,“看来,你们的主子没教过你们,不要随便招惹不该惹的人。” 那高大黑影周身的黑气剧烈翻涌,显然被余清歌的实力和言语激怒。 “你究竟是什么人?”它嘶声道,声音中的怨毒几乎要凝成实质。 余清歌冷笑:“取你们性命的人。” 她话音刚落,那高大黑影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咆哮,剩余的黑气猛地向它周身收缩,然后又骤然膨胀开来。 “不好。”余清歌脸色一变,“它要自爆怨气,季宴修,退后。” 她一把抓住季宴修,想将他推向更远的地方。 但那黑影的动作更快,一股远超之前的恐怖怨气冲击波以它为中心,轰然炸开! “轰。”强大的气浪夹杂着浓郁的怨气和阴寒,瞬间席卷了整个院子。 余清歌只觉一股巨力袭来,她下意识地将季宴修护在身后,自己则硬生生承受了大部分冲击。 “噗。”一口鲜血从余清歌嘴里喷了出来,她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 第五十九章 不准碰她 那股恐怖的怨气,狠狠拍在余清歌背上。她闷哼一声,只觉得五脏六腑都错了位,喉咙口一阵腥甜翻涌,眼前金星乱冒。 “余清歌!”季宴修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惊惶和颤抖,在漫天翻滚的黑气和尘土中响起。 他被余清歌死死护在身后,冲击力虽然被削减大半,却依旧被震得气血翻腾,耳边嗡嗡作响。 烟尘稍歇,他顾不得手臂上被爪风擦过后火辣辣的刺痛,猛地扑向摇摇欲坠的余清歌,在她软倒下去之前,一把将她扶住。 “余清歌,你怎么样?”他声音发紧,触手是她冰凉的身体和微微的颤抖。 余清歌靠在他怀里,费力地喘息着,嘴角溢出的鲜血染红了她苍白的唇,她试图推开他,却使不上力气。“死不了……咳咳……小场面。” 她的声音虚弱,却依旧带着几分惯有的嘴硬。 季宴修看着她苍白如纸的脸,还有那刺目的血迹,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又疼又怒。 他小心翼翼地让她靠在自己身上,目光扫过狼藉的院子,那些普通的黑影在刚才的自爆中已经彻底消散,只剩下那为首的高大黑影最后炸开的浓郁怨气,依旧在空气中弥漫,带着不祥的冰冷。 “我们得离开这里。”季宴修的声音因为愤怒和恐惧而有些沙哑,他扶着余清歌,想要带她离开。 “恐怕……走不了了。”余清歌的目光艰难地投向孤儿院深处那栋破败的主楼,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就在这时,一股比之前所有黑影加起来还要恐怖百倍的威压,如同沉寂了千年的火山苏醒一般,从那栋主楼深处猛然爆发! “桀桀桀桀……” 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笑声,仿佛直接从地狱传来,穿透了层层阻碍,清晰地响彻在两人的耳边,甚至钻入脑海。 季宴修浑身一僵,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栋楼里,有什么东西……醒了。 那是一种远比之前那些黑影更加邪恶,强大的存在。 主楼那黑洞洞的窗口,仿佛有无数双怨毒的眼睛,在黑暗中缓缓睁开,贪婪而冰冷地注视着他们。 “擅闯者……都得死……”一个苍老而阴森的声音,带着浓得化不开的怨毒,从主楼方向传来,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人的骨髓。 随着这声音,主楼周围的空气开始扭曲,地面上残余的怨气如同受到了召唤,疯狂地向着主楼汇聚。月光下,那栋本就破败的建筑,此刻看起来更像是一座活生生的坟墓,而有什么东西,正要从坟墓里爬出来。 余清歌咬紧牙关,强行压下喉间的腥甜,试图运转体内所剩无几的玄力。“大家伙……出来了。” 季宴修扶着她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手臂上被黑影爪尖划破的伤口,因为紧张和刚才的冲击,又渗出了些许鲜血。一滴殷红的血珠,顺着他的指尖,悄无声息地滴落在他扶着余清歌的手臂上,然后滑落,溅在了满是尘土的地面。 就在那滴血落地的瞬间。 “嗯?”主楼方向那苍老阴森的声音,突然发出了一声带着惊疑的轻哼。 那股原本如同泰山压顶般笼罩着整个孤儿院的恐怖威压,似乎有了一瞬间的凝滞。 季宴修没有察觉到这细微的变化,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身前虚弱的余清歌和主楼那即将出现的恐怖存在上。 他怕得浑身发冷,牙齿都在打颤,但他依旧死死地将余清歌护在身后,一双丹凤眼里充满了血丝,愤怒与恐惧交织。 “有什么冲我来!”他朝着主楼方向嘶吼出声,声音因为极致的情绪而显得有些尖利,却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不准碰她!”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主动地去挑衅那些他怕到了骨子里的东西。 余清歌微微一怔,有些错愕地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季宴修。 这个平时怕鬼怕得要死的男人,此刻后背挺得笔直。 主楼那边的存在似乎被季宴修的挑衅激怒了,又或者是被其他什么东西吸引。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那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诡异的兴奋,“一个玄门小辈,还有一个……嗯?这是……至阳之血?” 话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 季宴修一愣,什么至阳之血? 余清歌的瞳孔却是猛地一缩,她看向季宴修渗血的手臂,又看向主楼方向,心中警铃大作。 “轰隆!” 一声巨响,主楼那扇紧闭的、布满铁锈的大门,猛地向内炸开! 那佝偻的身影沐浴在从门内喷薄而出的浓黑怨气之中,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他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布满褶皱、如同干枯树皮般的脸,双眼的位置是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闪烁着幽幽的红光,死死锁定在季宴修渗血的手臂上。 “至阳之血……”那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垂涎与渴望,“多少年了,老夫多少年没闻到过如此纯粹的……美味了。” 他伸出干枯得如同鹰爪般的手,指甲又长又黑,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季宴修只觉得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后脑,那目光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他下意识地将余清歌护得更紧,声音却因为愤怒而拔高:“老怪物,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那老者桀桀怪笑起来,声音刺耳,“当然是……享用你这难得的祭品!” 话音未落,他佝偻的身影骤然消失在原地! 余清歌瞳孔猛缩,强忍着胸腔内翻腾的气血,厉声喝道:“小心!”她想推开季宴修,但身体的虚弱让她动作慢了一拍。 一股腥臭的狂风扑面而来,那老者的身影鬼魅般出现在季宴修面前,干枯的爪子直取他的咽喉。 “滚开!”季宴修目眦欲裂,恐惧被一瞬间的暴怒冲散,他几乎是本能地抬起未受伤的左手,狠狠向前挥去,试图挡开那致命的一爪。 “不自量力。”老者沙哑地嗤笑,爪势不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季宴修手臂上那道被黑影爪风划破的伤口,因为他剧烈的动作和紧绷的肌肉,再次裂开,几滴鲜红的血液被甩了出来,不偏不倚,正好溅向老者探来的鬼爪。 那几滴鲜血在接触到老者鬼爪的瞬间,竟爆发出刺目的金色光芒,如同小型的太阳炸裂。 老者那由浓郁怨气凝聚的爪子,在金光的灼烧下,冒出阵阵黑烟,发出一股焦臭味。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从老者口中爆发,他闪电般缩回手,那只鬼爪上,竟被灼烧出几个深可见骨的窟窿,黑气翻涌,却难以愈合。 他那双黑洞般的眼睛里,红光暴涨,死死盯着季宴修,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怒和一丝……忌惮?“不可能!区区至阳之血,怎会有如此威力?!” 季宴修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他看着自己手臂上的鲜血,又看看那惨叫后退的老者,一时没反应过来。 余清歌靠在他背上,眼神却骤然一亮。她先前只是猜测季宴修的血液特殊,却没想到竟有如此霸道的驱邪效果!这已经不是普通的至阳之血能解释的了! “季宴修,他也怕你的血。”她急促地低声道。 那老者稳住身形,看向季宴修的眼神变得无比贪婪和怨毒:“好,好得很!越是如此,老夫越要得到你!” 第六十章 这是地府的气息? 第六十章 这是地府的气息 那老者周身黑气汹涌,被灼伤的鬼爪处,怨气如沸水般翻腾,却无法修补那被至阳之血洞穿的伤口。 “好,真是好得很。”他声音尖利,带着极致的愤怒与一丝压抑不住的贪婪,“老夫倒是小瞧了你这娃娃的血。” 季宴修心头狂跳,手臂上血液滴落处,地面仿佛被烙铁烫过,滋滋作响,散发淡淡焦糊。 他下意识护住身后的余清歌,声音因恐惧而沙哑:“你别过来!” 余清歌靠在他背上,气息微弱,却敏锐察觉到季宴修血液的异乎寻常。 这绝非寻常至阳之血能有的威力。 她艰难开口,声音细若蚊蚋:“季宴修,你的血不要浪费……” 老者那双深渊般的黑洞双眼,红光闪烁不定,死死锁定季宴修。 “浪费?桀桀如此美味,怎会浪费?”他身影一晃,再次扑来,速度比之前更快。 “既然硬夺不成,老夫便换个方式。”一股更为阴寒诡异的气息从老者身上弥漫开。 季宴修只觉一股无形的力量攫住了他的心神,脑中嗡嗡作响,眼前景物开始扭曲。 “小子,你的身体,老夫看上了。” 老者尖笑,不再是实体攻击,而是化作一缕凝练至极的黑烟,直冲季宴修眉心。 他想夺舍季宴修。 余清歌心中大骇,这老怪物竟想直接占据季宴修的身体。 “小心!”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推向季宴修。 季宴修被她一推,踉跄几步,暂时避开了黑烟的正面冲击。 但他神智已有些恍惚,那老怪物的声音仿佛魔咒,在他脑海中不断回响。 “放弃抵抗与老夫融为一体,你将获得无上力量。” 季宴修眼神开始涣散,握紧的拳头不自觉松开。 余清歌见状,心急如焚。她咬破舌尖,剧痛让她恢复一丝清明。 指尖玄力微弱凝聚,一枚残破的玉佩出现在掌心,这是师傅留给她最后的护身之物。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破!” 玉佩化作一道微弱白光,射向那股盘旋在季宴修头顶的黑烟。 “砰!”白光与黑烟相撞,发出一声闷响。玉佩应声碎裂,化为齑粉。 黑烟只是微微一滞,便再次压向季宴修。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老者不屑的意念传来。 季宴修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脸上浮现出痛苦与挣扎。 他的意识仿佛坠入冰冷深海,四周尽是无边黑暗。 “不……我不能……”他脑海中闪过余清歌苍白的脸,闪过她挡在自己身前的决绝。 一股强烈的求生欲与保护欲在他心底爆发。 “滚出我的身体!”季宴修猛地嘶吼出声。 随着这声怒吼,他手臂上未干的血迹,竟再次爆发出璀璨金光。 那金光比之前更为炽烈,仿佛一轮微型太阳在他体表升起。 “啊!” 盘旋的黑烟被这突如其来的金光一冲,发出比之前更凄厉的惨叫。 老者的意念中充满了惊恐与不可置信:“不可能,你究竟是什么血脉?!怎会如此霸道?” 黑烟剧烈翻滚,想要逃离,却被那金色光芒死死吸附。“老夫不甘心!” 季宴修只觉得全身血液都在沸腾,一股从未有过的灼热力量在他四肢百骸间流淌。 他能感觉到,那股侵入自己身体的阴寒力量正在被这股灼热飞速消融。 他的眼神逐渐恢复清明,丹凤眼中闪过一丝与生俱来的凛然。 余清歌怔怔看着这一幕,季宴修周身散发的不再仅仅是至阳之气,更有一种皇者般的威严。 这与季家玄门记载中,某种早已失传的至强血脉极为相似。 “难道……”一个大胆的猜测在她心中浮现。 就在此时,孤儿院主楼深处,那股沉寂的恐怖威压再次波动。 一个比老者更加苍老,更加阴冷的声音,带着一丝惊疑与怒意,缓缓响起。 “废物!连一个毛头小子都拿不下。” 随着这声音,主楼方向,一道更加粗壮凝实的黑气柱冲天而起,搅动夜空。 那黑气柱在半空扭曲变形,竟隐隐化作一只巨大的,布满鳞片的鬼爪,朝着院中季宴修狠狠抓来。 这一爪之威,远胜之前老者所有攻击。 空气仿佛都被凝固,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下来。 季宴修体内的金光虽盛,但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击,也显得渺小。 余清歌瞳孔骤缩,她想动,身体却被那股威压死死钉在原地,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季宴修!”她失声惊呼。 季宴修仰头,看着那遮天蔽日的鬼爪,眼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片决然。 他体内的力量还在苏醒,但他知道,来不及了。 就在鬼爪即将落下的瞬间。 “嗡。”一声奇异的嗡鸣,从季宴修的胸口传出。 他脖颈上一直佩戴着的一枚毫不起眼的黑色勾玉,突然爆发出幽暗深邃的光芒。 那光芒并不炽烈,却带着一种吞噬一切的冰冷与死寂。 一道模糊的、身着古老玄色冕服的高大虚影,在季宴修身后悄然浮现。 虚影面容不清,但双眸开阖间,仿佛有万千星辰寂灭。 他缓缓抬手,对着那从天而降的巨大鬼爪,轻轻一指。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 那足以撕裂一切的鬼爪,在碰触到虚影指尖的刹那,竟如同冰雪消融般,寸寸溃散,化为虚无。 主楼方向,传来一声惊怒交加的闷哼。 “这是地府的气息?!不可能!” 那高大虚影并未消散,反而缓缓转过身,那双仿佛蕴含着整个幽冥的眼眸,静静看向余清歌。 余清歌只觉一股无法言喻的威压袭来,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恐怖。 但这种威压中,又带着一丝莫名的……熟悉? 她脑中“幽冥通app”的图标,此刻竟不受控制地疯狂闪烁起来,屏幕上浮现出猩红的警告。 【检测到未知高等神只降临,权限不足,无法解析!】 【警告!警告!生命能量急剧流失!】 季宴修身体一软,直直向后倒去,他体表的金光与那黑色勾玉的光芒同时黯淡下去。 那高大虚影也随之变得更加模糊。 余清歌顾不得许多,强撑着冲过去扶住季宴修。 入手一片滚烫,季宴修的身体像火炉一般。 “季宴修,你怎么样?” 季宴修双目紧闭,眉头紧蹙,已然昏迷。 而那即将消散的虚影,目光最后落在余清歌手中的幽冥通app虚影上,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 “原来是你。” 下一刻,虚影彻底消散。 院内,只剩下狼藉一片,以及昏迷的季宴修和几乎力竭的余清歌。 主楼方向,那股恐怖气息也收敛了许多,但依旧死死锁定着他们。 一个沙哑的声音带着无尽怨毒传来:“不管你们是什么人,今天,都别想活着离开这里。”话音未落,主楼大门再次洞开。 这次走出的,不再是单个的黑影。 而是密密麻麻,如同潮水般涌出,无数双闪烁着红光的眼睛。 第六十一章 是否接受? 第六十一章 是否接受 无数双猩红的眼睛在黑暗中亮起,汇聚成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红色诡异场景,看得人惶恐不已。 阴风倒卷,刮得人骨头发疼。 “完了。”余清歌扶着滚烫如火炉的季宴修,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她现在玄力耗尽,五脏六腑都还翻江倒海地疼,别说面对这百鬼夜行般的阵仗,就算只来一个刚才那种级别的黑影,她都未必能应付。 “不管你们是什么人,今天,都别想活着离开这里。”那藏在主楼深处的沙哑声音再次响起,下达了最后的审判,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意。 鬼潮听命,瞬间动了起来。 它们没有发出尖啸,只是无声地,却又极速地朝着两人所在的位置席卷而来,那种无声的压迫,比任何嘶吼都更让人感到绝望。 余清歌咬着牙,将昏迷的季宴修死死护在身后。她从背包里摸索出一张最后剩下的,也是威力最弱的驱邪符,准备做最后的挣扎。 死,她不怕。但她不能让这个为了护她而豁出性命的男人,死后还被这些东西啃食得魂飞魄散。 她看着季宴修苍白却依旧俊朗的脸,这家伙,明明怕鬼怕得要死。 就在这时,她脑海中那“幽冥通app”的虚影界面,闪烁得愈发疯狂,猩红的警告几乎要灼伤她的视网膜。 【警告!检测到宿主生命体征低于安全阈值!】 【警告!检测到高浓度怨气场,空间锁定中!】 【启动紧急避险协议……正在检索可用方案……】 一连串冰冷的机械提示音在她脑中刷屏。 余清歌心中一动,还有机会? 鬼潮已经近在咫尺,最前方的几只鬼影已经伸出了利爪,那股腥臭的阴风几乎要将她掀翻。 【方案生成:技能‘阴间瞬移’(碎片)】 【效果:可进行短距离空间跳跃,规避致命攻击。】 【启动条件:宿主功德点。】 【检测到宿主功德点为负,无法支付。】 余清歌的心刚提起来又瞬间跌入谷底。 “操。”她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这破app,关键时刻掉链子。 【支付失败,启动强制执行条款。】 【透支未来功德,强制开启‘阴间瞬移’。】 【代价:随机接受三件s级强制任务,任务失败,将由地府直接抹杀。】 【是否接受?】 没有倒计时,似乎这app没打算给她时间思考。 那猩红的“是”与灰暗的“否”在她脑海中浮现。 为首的鬼爪已经触及到了她额前的碎发。 “接受。”她没有时间考虑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反正她现在不想死。 几乎在她意念落下的瞬间,她怀中昏迷的季宴修,脖颈上那枚黯淡下去的黑色勾玉再次闪过一丝微不可见的幽光。 与此同时,余清歌的身体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猛地向后拉扯。 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拉长,如同被投入了高速旋转的洗衣机里。 那些狰狞的鬼影,那片猩红的眼眸海洋,那栋破败的孤儿院主楼,全都在一瞬间化作了模糊的色块。 他们原来站立的地方,被汹涌而至的鬼潮瞬间淹没,无数利爪撕裂空气,却只抓到了一片虚无。 主楼深处,那沙哑的声音发出一声惊怒至极的咆哮。“空间波动?都给我追!” 而此刻的余清歌,却感觉自己和季宴修一起坠入了一条冰冷,混乱,充满了撕扯感的黑暗隧道。 无数光怪陆离的碎片在他们周围飞速掠过,耳边是尖锐的风声和不知名的呓语,仿佛有无数亡魂在隧道壁上哀嚎。 季宴修的身体依旧滚烫,沉重地压在她身上。 余清歌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抱紧他,不让两人在混乱的时空乱流中被冲散。她感觉自己的意识也开始模糊,身体像是要被这股力量撕成碎片。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眼前的黑暗骤然被一片刺目的白光取代。两个人被重重地摔落在了地上。 余清歌感觉自己浑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她闷哼一声,强撑着抬起头,警惕地打量四周。 没有鬼潮,没有孤儿院,没有那股令人窒息的怨气。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 他们似乎在一间空旷的房间里,脚下是冰冷光滑的瓷砖,头顶是惨白的日光灯。四周墙壁雪白,不远处,摆放着几张盖着白布的金属推床。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这里是哪里? 余清歌还没来得及细想,怀里的季宴修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身体开始剧烈地抽搐。 “季宴修?”她心中一紧,连忙去探他的额头。 滚烫,烫得吓人。他体内的那股力量在暴走,与他自身的气息剧烈冲突,再这样下去,他恐怕会被活活烧成灰。 “现在怎么办?”余清歌扶着他,心急如焚。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咔哒”一声,从外面被打开了。 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身形有些佝偻的老者推着一辆摆满瓶瓶罐罐的推车走了进来。 他似乎没料到房间里会突然多出两个人,脚步一顿,浑浊的眼睛透过镜片,惊讶地看着狼狈不堪的余清歌和她怀里昏迷的季宴修。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老者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警惕。 余清歌对上他的目光,心中慌乱了一下,有点无措。 她看着这间房的布局,那几张盖着白布的金属床,还有老人推车上那些贴着标签的玻璃罐,里面似乎浸泡着某些器官组织。 这里是医院的停尸间? 她看着老人,勉强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声音沙哑地开口:“老先生,我们迷路了,我朋友他病得很重,能不能,救救他?”她随口扯了一个谎。 老者推了推眼镜,目光在季宴修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又扫过余清歌嘴角的血迹和满身的尘土。 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光芒,然后缓缓开口,声音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病了啊……” “没关系,到了我这里,就再也不会痛苦了。” 第六十二章 阴间神医探渊 余清歌:“”这话啥意思?她怎么感觉他们似乎从一个狼窝进了另一个狼窝… 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我保证,你们不会再有任何痛苦了。”这句话,配上老者浑浊镜片后那双闪烁着诡异光芒的眼睛,让余清歌本就冰冷的心,又往下沉了几分。 她扶着季宴修的手臂收紧,能清晰感觉到他体内那股灼热的力量正在愈发狂暴,几乎要将他的皮肤烫穿。 “老先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余清歌强撑着站稳,将季宴修大半个身子护在身后,声音沙哑,却透着一股警惕。 老者推着他的金属车,一步步走近,车轮在光滑的地面上发出单调的“咕噜”声,在这死寂的停尸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别害怕,孩子。”老者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脸上的褶皱堆叠在一起,像一张揉皱了的旧报纸,“生病,是世上最痛苦的事情。我啊,只是一个帮助病人结束痛苦的医生而已。” 他的目光越过余清歌,贪婪地胶着在季宴修痛苦抽搐的脸上。 “特别是你的朋友,他烧得这么厉害,身体里的那股力量一定很痛苦。再这样下去,他会变成一捧灰烬的,多可惜啊。” 余清歌心里一颤,有些惊诧。 他知道季宴修体内有力量在暴走,这个老头,绝对不是普通人。 “我们不需要你的帮助。”余清歌拖着季宴修,艰难地向后挪了一步,试图远离这个危险的存在,“我们马上就走。” “走?”老者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阴冷的漠然,“到了我的‘诊疗室’,没有我的允许,谁也走不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佝偻的身影猛地一晃,竟以一种与他年龄完全不符的速度,鬼魅般地横移一步,挡在了余清歌的退路上。 一股淡淡的,混杂在消毒水味之下的腐臭,钻入余清歌的鼻腔。 她看着老者那双伸出来的,干瘦且指甲发黑的手,厉声喝道:“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东西?”老者发出一阵桀桀怪笑,声音变得尖利刺耳,“我是一个追求永恒的研究者。而你们,是这几十年来,我见过最完美的素材。” 他猛地朝季宴修扑了过来,目标明确,就是要抢走这个在他眼中“最完美的素材”。 余清歌心头一横,此刻她已是强弩之末,根本没有力气再发动任何玄术。 唯一的希望,就是季宴修。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没有后退,反而用尽全身力气,将怀中昏迷的季宴修猛地向前一推。 同时,她抓起季宴修那只被鬼爪划破,血迹尚未完全干涸的手臂,像挥舞一柄武器般,狠狠迎向老者伸过来的手。 “滚开。”她低吼一声,有些生气。 老者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一个凡人,一个濒死的素材,能奈他何? 然而,当季宴修手臂上的血迹与他的黑爪即将接触的刹那。 “放弃抵抗。”他笑了笑,那笑容猥琐又恶心。 紧接着,他直接一把扯过季宴修,将他带进了自己的诊所。 他的动作快到不可思议。 余清歌只觉得眼前一花,一股大力袭来,她抓着季宴修手臂的手被一股巧劲震开,整个人踉跄着后退两步,才勉强站稳。 而她怀里沉重的负担,却已消失不见。 她猛地抬头,只见那老者已经像提小鸡一样,单手提着昏迷的季宴修,站在了停尸间另一头那扇紧闭的金属门前。 他甚至没有回头,只是用那沙哑诡异的声音说道:“好素材,就该用最好的方式处理。”话音未落,他推开那扇门,身影瞬间没入其中。 “站住!”余清歌想也不想,强忍着浑身的剧痛,拔腿就追了过去。 她一脚踏入门内,预想中冰冷的走廊并未出现。 眼前的景象让她的瞳孔猛地一缩。 门外是停尸间,门内,却是另一个世界。 这里没有惨白的灯光和冰冷的瓷砖,而是一片广阔得望不到边的空间。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异的药草清香,混杂着泥土和幽冥的气息,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无数发光的植物漂浮在半空中,根须垂落,如同水母的触手。 远处,有一条黑色的河流静静流淌,河水上飘着点点幽蓝的磷火。 这里,和她在地府资料里看到的某些区域,竟有几分相似。 不远处,那个老者已经将季宴修平放在一张巨大的,由黑色玉石打造的冰床上了。 他不再是那副佝偻猥琐的模样,瞬间变成了一个年轻帅气的男人,一身白大褂,带着一个圆框眼镜,长相丝毫不输季宴修。 余清歌下意识愣了一下神。 他从旁边一个浮空的木柜里,取出一根根细如牛毛的银针,动作娴熟而精准地刺入季宴修周身的几处大穴。 季宴修原本剧烈抽搐的身体,竟奇迹般地慢慢平复下来,脸上痛苦的神情也舒缓了许多。 余清歌停下脚步,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这个奇怪的男人,不是要害季宴修,而是要救他? 那娴熟的手法,那奇异的环境,那股与地府同源却又充满生机的气息。 一个大胆又荒谬的念头,猛地窜入余清歌的脑海。 她想起了自己在地府摸鱼时,用幽冥通app翻看《地府名人录》时,看到过的一个传说中的存在。 医术通神,亦正亦邪,神出鬼没,居于幽冥与人间的夹缝——“渡厄药庐”。 而药庐的主人,是地府唯一一个不归阎王管,连判官见了他都要客客气气的存在。 余清歌看着那个男人的背影,试探性地,用一种带着无比敬畏和不确定的声音,轻轻开口:“您是地府神医,探渊前辈?” 男人正准备下第三根针的手,在空中微微一顿。 他缓缓转过身,那双好看的绿色眼睛里第一次褪去了诡异和贪婪,取而代之的,是纯粹的惊讶。 “哦?你这小女娃,居然认得本神医?”他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倒也是稀奇。” “你跟地府那群人什么关系?” 第六十三章 管他要他的尸体 探渊好看的绿色眼睛里带着一丝探究,他上下打量着余清歌,那目光不像是在看一个人,更像是在评估一件稀有的藏品。 “编外人员?”他玩味地重复了一遍,嘴角勾起的弧度愈发明显,“地府那群老古董也开始搞这种时髦的用人制度了?倒是有趣。” 余清歌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只能硬着头皮应付:“时代在进步。” “确实。”探渊点点头,似乎认可了她的说法。他不再追问,转而将注意力完全放回到玉床上昏迷的季宴修身上。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季宴修的手腕上,闭目感知了片刻,脸上露出一种近乎痴迷的神情。 “真是完美。至阳血脉自行觉醒,却又被外力强行压制,如今身体成了战场,两股力量互相撕扯。再加上那枚勾玉里沉睡的大家伙的气息……啧啧,这简直是医学史上的奇迹。” 他的话语里没有丝毫同情,反而充满了研究者发现新大陆般的兴奋。 余清歌听得心惊肉跳,却又不敢打扰。她能感觉到,随着探渊的银针落下,季宴修体内那股狂暴的灼热感正在被一股温和清凉的气息引导,慢慢平息。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季宴修的眼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他缓缓睁开眼,视线还有些模糊,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俊美到近乎妖异的脸,那人戴着一副金丝圆框眼镜,正专注地凝视着自己。 季宴修的脑子宕机了一瞬。 紧接着,周围光怪陆离的景象涌入视线。漂浮在空中的发光植物,远处流淌的黑色河流,还有空气中那股奇异的草药香。 这不是医院。 他猛地想坐起来,却发现自己浑身酸软,动弹不得,身上还插着几根银针。 “这是哪里?”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带着大病初愈的虚弱,“你对我做了什么?” “季宴修!” 熟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季宴修扭头,看到了满身狼狈,脸色苍白的余清歌。 她快步走到床边,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关切。“你别乱动,他是在救你。” “醒了?”探渊直起身,随手取下季宴修身上的银针,动作轻柔得像是拂去花瓣上的露水,“感觉如何?你体内那股想把你烧成灰的力量,暂时安分了。” 季宴修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又看看余清歌,眼中充满了困惑和警惕。 余清歌扶着他,低声将之前发生的事情快速解释了一遍。从孤儿院的恶战,到被逼入绝境,再到被这位地府神医所救。 听完之后,季宴修沉默了片刻。他看向探渊,尽管内心依旧对这个诡异的地方和这个神秘的男人充满戒备,但良好的教养还是让他挣扎着坐起身,郑重地开口: “多谢前辈出手相救,晚辈该如何谢你? 探渊摆了摆手,脸上重新挂上了那种让余清歌心里发毛的微笑:“不必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绿眸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再说了,我救你,也是有私心的。” 这句话一出,余清歌和季宴修的心同时提了起来。 探渊绕着玉床踱了两步,像是在欣赏自己最杰出的作品,他用一种讨论天气的轻松口吻,缓缓说道: “你这血脉,还有你脖子上那枚勾玉里蕴含的气息,实在是太有趣了。自我隐居于此,已经数百年没见过像你这样完美的……素材了。” 素材? 季宴修的眉头紧紧皱起。 探渊停下脚步,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身体微微前倾,看着季宴修,笑容温和,说出的话却让人遍体生寒。 “所以,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他顿了顿,似乎很满意两人紧张的反应,这才继续说道: “等将来死了以后,可否将你的身体赠予我,作为研究材料?就当是报答我这次的救命之恩,如何?” 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漂浮的发光植物停止了摇曳,远处黑色河流上的幽蓝磷火也似乎静止不动。 余清歌脸上的表情僵住了,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失血过多,出现了幻听。 季宴修刚刚坐直的身体也猛地一僵,他那双漂亮的丹凤眼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俊美温和的男人,仿佛在看一个披着人皮的疯子。 “你说什么?”余清歌率先打破了这死一般的寂静,她的声音因为错愕而有些变调,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再说一遍?” 探渊似乎完全没察觉到两人身上炸起的敌意,他依旧保持着那副温和的笑容,甚至好脾气地重复了一遍:“我说,等这他死后,可否将身体赠予我?放心,我会处理得很好,保证它成为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前辈。” 这次开口的是季宴修,他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清冷,只是那份冷意之中,带上了一层从未有过的寒霜。 他撑着玉床的边缘,缓缓站了起来。尽管身体依旧虚弱,但那股与生俱来的矜贵与疏离感却丝毫未减。 “您的救命之恩,季某没齿难忘。日后但凡有任何差遣,只要不违道义,季某定当万死不辞。”他先是郑重地躬身行了一礼,随即直起身,目光直视探渊,语气坚定,“但这具身体,生是我的人,死亦是我的鬼。恕难从命。” 探渊看着他,好看的绿色眼眸里闪过一丝赞赏,仿佛在欣赏一件倔强而美丽的艺术品。 “真可惜。”他轻轻叹了口气,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我只是提出了一个最等价的交换方案而已。我救了你的命,作为交换,你死后把无用的躯壳给我。你看,多么公平。 “公平你个头!”余清歌终于忍不住了,直接爆了粗口。 她一步上前,将季宴修护在自己身后,怒视着探渊:“你这是趁火打劫,有你这么当医生的吗?救了人就要人家的尸体?” 探渊闻言,竟笑了起来,那笑声清朗悦耳,却让余清歌和季宴修两人背脊发凉。 第六十四章 趁机偷偷跑了 “小妹妹,你搞错了一件事。”探渊收敛笑容,慢条斯理地摘下手上的一双薄如蝉翼的手套,“我不是医生,我是研究者。而且,不是我要你们的,是你们自己送上门来的。” 他抬起手,指尖在空中轻轻一点。 两人眼前的景象瞬间变幻,那张黑玉床上方,浮现出他们被鬼潮淹没前最后一刻的画面。 “如果没有我这里的空间坐标被你们的‘阴间瞬移’意外触发,你们现在,应该已经被撕成碎片了。” 探渊的语气平淡,到时没有什么其他意思,“是我,把你们从必死的结局里捞了出来。所以,我拿走一件我感兴趣的报酬,难道不应该吗?” 余清歌一时语塞。 他说的是事实。若不是机缘巧合来到这里,他们确实已经死了。 季宴修的脸色也愈发苍白,他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拥有随时能要了他们性命的能力。所谓的请求,不过是强者给予弱者的,一层虚伪的礼貌。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余清歌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跟这种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怪物硬碰硬,绝对是下下策。 “钱?法器?还是什么天材地宝?”她飞快地思考着,“只要我们能找到,都可以给您。” 探渊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玩具:“小妹妹,你倒是比他识时务。可惜,你说的这些东西,于我而言,与路边的石头无异。” 他踱步到季宴修面前,伸出修长的手指,隔空点了点他脖颈上那枚已经恢复平平无奇的黑色勾玉。 “不过嘛……”他拖长了语调,嘴角再次勾起那抹令人不安的笑容,“看在你这个地府编外人员,还有他身上这个有趣的小东西的份上,我倒可以给你们另一个选择。” 季宴修和余清歌的心同时提到了嗓子眼。 “你们在孤儿院遇到的那个老鬼,不过是个傀儡。”探渊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空间的阻隔,望向了遥远的某处,“真正有趣的是藏在它背后,那个在主楼里对你们出手的家伙。” “它的本体,是一块被无尽怨气污染了千年的‘养魂木’核心。”探渊的绿眸里,闪烁着研究者独有的狂热光芒,“那东西对我下一项研究很有用。” 他收回目光,看向两人,笑容温和地宣布了他们的“买命钱”。 “很简单,帮我把那块‘养魂木’的核心,完完整整地带回来。” “这笔交易,就算两清。” 养魂木? 余清歌和季宴修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那个藏在主楼里的东西,能掀起百鬼夜行的阵仗,其实力深不可测。他们两人现在一个玄力耗尽,一个大病初愈,回去无异于羊入虎口。 但他们别无选择。 比起死后身体被做成艺术品,这个选择至少给了他们一线生机。 “好,我们答应你。”余清歌咬了咬牙,替两人做了决定。 季宴修没有反驳,只是默默地站到了她的身边,用行动表示了支持。 “很好。”探渊满意地点了点头,他打了个响指,那张黑玉床和周围的浮空木柜缓缓隐去。 “那么,祝你们好运。”他微笑着下了逐客令,“我就不送了。” 这片奇异空间的氛围再次陷入一种微妙的僵持中。 就在这时,一道突兀的敲门声打破了这片空间的寂静。 “叩叩叩!” 声音仿佛是从他们进来的那扇门处传来,清晰而急促。 余清歌和季宴修皆是一愣。 探渊好看的眉毛也微微挑起,似乎对有不速之客感到意外。 不等他开口,那扇连接着停尸间的门被人猛地从外面推开。 一道穿着贴身旗袍,身姿摇曳的靓丽身影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身后还拖着一个画风极其不符的,“别偷喝”字样的围裙。 “清歌!你没事!” 来人正是奈何桥首席熬汤师,阿香。 她一进来,看都没看别人,径直冲到余清歌面前,抓着她的胳膊上上下下地打量,满脸焦急:“我刚刚在桥上算账,突然感觉到你那边的功德点跟跳楼机似的往下掉,还触发了地府的s级警报,吓死我了!你没缺胳膊少腿?” “我没事,阿香姐。”看到熟人,余清歌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阿香拍着胸口,松了口气。随即,她的目光才后知后觉地转向了屋里另外两个人。 当她看到站在一旁,身穿白大褂,戴着金丝眼镜,气质卓然的探渊时,那双明媚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前一秒还风风火火的焦急神态,下一秒就变成了含羞带怯,眼波流转。 “哎呀,”她故作惊讶地捂住嘴,声音都嗲了三分,“这位帅哥是?” 余清歌:“……” 季宴修:“……” 探渊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突然闯入的,充满活力的女鬼,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小哥哥,你这地方真别致,连空气闻起来都让人心情舒畅呢。”阿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大波浪卷发,迈着款款的步子走到探渊面前,一双眼睛像是黏在了他身上,“不知怎么称呼呀?” “探渊。”他言简意赅,绿色的眼眸里带着一丝研究者审视素材时的探究。 “探渊,真是个好听的名字。”阿香的笑容愈发甜腻,她状似无意地扫过探渊刚刚为季宴修施针的手,那双手修长白皙,骨节分明,“小哥哥你这手,是用来救死扶伤的,还是用来偷心的呀?” 看着眼前这突变的画风,余清歌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感觉自己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季宴修的表情也有些一言难尽,他看向余清歌,眼神里写满了“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余清歌立刻会意,她悄悄戳了戳季宴修的胳膊,压低声音,用口型说道:“要不,咱俩趁机跑?” 季宴修立刻坚定地点了点头。 那边,探渊似乎完全被阿香这个“新品种”勾起了兴趣,他推了推眼镜,居然真的顺着她的话往下接:“偷心?我的研究里,倒确实缺一颗活蹦乱跳的心。” “讨厌啦,人家说的是那个心,不是你说的那个心。”阿香娇嗔地跺了跺脚,风情万种。 就是现在! 余清歌和季宴修交换了一个眼神,猫着腰,一步一步悄无声息地朝着来时的那扇门挪去。 幸运的是,那两人的对话正渐入佳境,完全没人注意到他们的小动作。 两人成功退到门边,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跨了出去。 冰冷的消毒水味瞬间涌入鼻腔,门内那个光怪陆离的世界被隔绝在身后。 还是熟悉的停尸间,还是那几张盖着白布的推床。 两人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同时长舒了一口气,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余清歌缓了一会儿,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脸上露出一抹促狭的坏笑。 她从口袋里摸出自己那只屏幕都摔裂了的手机,点开幽冥通app,熟练地找到“催判官”的头像,飞快地在对话框里打下一行字。 “判官,你家阿香要被偷家了哦~” 点击,发送。 做完这一切,她才心满意足地收起手机,抬头对上季宴修询问的目光,心情颇好地弯了弯眼睛。 “没事,给地府的同事发个工作简报。” 第六十五章 故意挨巴掌 “工作简报?”季宴修挑了挑眉,看着余清歌那副好像刚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脸“快夸我”的表情,有些好笑。 “嗯哼。”余清歌收起手机,理直气壮,“给上级领导汇报一下员工的危险处境,顺便再添油加醋告个小状,是身为一个优秀员工的基本素养。” 季宴修看着她,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无奈的笑意。这女人,前一秒还在生死边缘挣扎,后一秒就有心思去管别人的八卦。 他靠着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大病初愈的虚弱感如潮水般涌来。 他看着自己的手掌,那股曾在他体内肆虐的灼热力量,此刻温顺得像不存在一样。可他知道,那只是暂时的。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季宴修的声音很轻,“那个养魂木,我们现在回去,就是送死。 “当然不能现在回去。”余清歌在他身边坐下,冰冷的地面让她打了个哆嗦,“我们得先养精蓄锐。你得恢复,我也得把我耗空的玄力补回来。”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而且,我们得想办法弄清楚,那个养魂木到底是什么来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季宴修点点头,表示赞同。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小陈,来市第一医院的地下二层接我。别声张,自己一个人来。” 挂了电话,他看向余清歌:“你呢?回剧组?” “不然呢,”余清歌叹了口气,一脸的生无可恋,“我还要赚钱养家糊口,顺便攒功德换道具,不然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我俩就真要去地府找阿香姐喝汤了。” 想到阿香,她又忍不住笑了起来,脑补着判官收到消息后,会是怎样一副精彩的表情。 几天后,影视城。 阳光正好,片场里人声鼎沸,工作人员来回穿梭,一片忙碌景象。 余清歌穿着一身淡紫色的宫装,坐在角落的躺椅上,手里拿着剧本,眼皮却在不住地打架。 那天从医院离开后,她几乎是睡死了过去。身体的疲惫可以靠睡眠弥补,但耗空的玄力却不是一两天就能恢复的。此刻她坐在着,看似在看剧本,实则是在暗暗调息,试图将周围稀薄的灵气纳入体内。 “清歌,你真不再休息一天?”经纪人王姐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姜茶递给她,满脸担忧,“你这脸色,隔着三层粉底都盖不住的白。” “没事,王姐。”余清歌接过姜茶,暖意顺着指尖蔓延开来,“再不来,导演就要把我这个女三号换掉了。” 她正说着,一道娇滴滴却又带着几分尖锐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哟,这不是我们的大忙人余清歌吗?总算是舍得来剧组了?” 余清歌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来人是这部剧的女主角,刘曼。她穿着一身华丽的正红色宫妃服饰,头戴金钗步摇,在一群助理的簇拥下,款款走来,停在了余清歌面前。 “听说你前几天病得很重,现在好了?”刘曼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嘴上说着关心的话,眼神里却满是挑剔和不屑,“可要保重身体啊,别因为你一个人,耽误了我们整个剧组的进度。” 余清歌这才慢悠悠地抬起头,那双漂亮的狐狸眼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语气平淡无波:“多谢刘前辈关心,死不了。倒是前辈你,火气这么大,还是多喝点菊花茶降降火,免得年纪轻轻,脸上就长了不该长的东西,影响上镜。” “你!”刘曼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好了好了,各部门准备!”导演的喊声适时地解了刘曼的围,“下一场,第32场,刘曼和余清歌的戏!准备开拍!” 刘曼冷哼一声,恶狠狠地瞪了余清歌一眼,这才转身走向片场中央。 这场戏,是刘曼饰演的宠妃,掌掴余清歌饰演的失势贵人。 开拍前,导演特意把两人叫到一起,叮嘱道:“刘曼,记住是借位,做个样子就行,千万别真打。清歌,主要是你的反应,要演出那种震惊、屈辱又不敢反抗的感觉,明白吗?” “放心导演,”刘曼抚了抚自己精致的护甲,笑得温婉可人,“我省得的,怎么会真打伤清歌妹妹呢?” 余清歌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深处一片清冷。 “action!” 随着场记板落下,两人瞬间入戏。 刘曼端着高傲的架子,字字句句都是羞辱。余清歌垂着眼,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将那份隐忍的倔强表现得淋漓尽致。 当刘曼的台词说完,她扬起了手。 余清歌的余光瞥见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恶毒。那一瞬间,她就明白了,这一巴掌,刘曼是打算结结实实地扇下来。 在剧组里,这种借戏欺负人的手段,她见得多了。 若是以前,她或许会为了息事宁人硬生生挨下。但现在,刚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的余清歌,可没那么好的脾气。 电光火石之间,就在刘曼那涂着鲜红蔻丹的手即将扇上她脸颊的刹那。 余清歌的头看似惊恐地微微一偏,角度刁钻至极。 “啪!”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响彻整个片场。 与此同时,余清歌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整个人踉跄着向后倒去,重重摔在地上,姿态狼狈不堪。 “卡!”导演猛地站了起来。 所有人都愣住了。这一巴掌的声音,太真实了。 而场中,本该是施暴者的刘曼,此刻却抱着自己的手,发出了痛苦的尖叫:“啊!我的手!” 众人这才看清,刘曼的右手掌心,被划开了一道血口,鲜血正顺着她的指缝往下流。 而摔在地上的余清歌,正用手捂着脸,发丝凌乱,眼眶通红,眼泪在里面打着转,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在她旁边的地面上,一枚被摔得粉碎的珍珠耳饰,静静地躺在那里,耳饰的银针底座,闪着一点寒光。 真相不言而喻。 刘曼是真打,但她没打到余清歌的脸,而是结结实实地扇在了那枚坚硬的珍珠耳饰上。她用了多大的力气,自己的手就受了多大的伤。 “你,你是故意的!”刘曼又痛又怒,指着地上的余清歌,气急败坏。 余清歌抬起那张梨花带雨的脸,声音都在发抖,满是委屈和不解:“前辈,你这话什么意思?谁会故意挨巴掌啊?再说了,导演说借位,谁知道您会真打啊?” 她的话,让周围的工作人员都露出了了然的神情,看向刘曼的眼神也带上了几分鄙夷。 导演的脸色更是黑如锅底,他大步走过来,怒斥道:“刘曼!你是怎么回事?我怎么跟你说的?戏德呢?专业呢?还不快去医务室处理伤口!” 被这么一吼,刘曼的眼泪也掉了下来,在助理的搀扶下,怨毒地看了一眼地上的余清歌,狼狈离场。 王姐赶紧上前扶起余清歌,小声问:“你没事?真吓死我了。” 余清歌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脸上的委屈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冲王姐眨了眨眼,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冷笑。 对付恶人,就要比她更黑。 这点小儿科的宅斗把戏,跟真正的生死搏杀比起来,简直就像过家家。 第六十六章 吓得直喊妈妈 风波过后,片场的气氛变得有些诡异。 导演黑着脸宣布暂时休整,工作人员们看热闹不嫌事大,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对着刘曼离去的方向指指点点,又时不时地将敬畏的目光投向角落里的余清歌。 “你这丫头,胆子也太大了。”王姐扶着余清歌坐回躺椅,一边递上保温杯,一边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既有后怕,又带着一丝藏不住的快意,“那刘曼背后有金主,在剧组里一向横着走,今天算是栽了个大跟头。” 余清歌进前天正式,签约了叶瑾依的公司清晨娱乐,王姐是公司给她配的助理。 余清歌拧开杯盖,喝了一口温水,身体的虚弱感让她有些疲惫,但精神却异常清明。 她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掀起眼皮,看着王姐,“王姐,我这人很简单。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要是只想动动嘴皮子,我还能当耳旁风。可她要是想动手,那就别怪我让她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王姐看着她那张精致却透着冷意的脸,忽然觉得,自己以前对这个艺人的了解,或许还停留在表面。 这哪是什么需要人保护的小白花,这分明是一朵带刺的黑玫瑰,扎人得很。 另一边,剧组的保姆车里。 “啊!”刘曼猛地将一个抱枕砸在地上,手上的刺痛和心里的屈辱让她整张脸都扭曲了。 “余清歌,我饶不了她!”她看着自己被纱布包扎起来的手掌,气得浑身发抖。 助理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出,“曼姐,您消消气,为那种人生气不值得。” “不值得?”刘曼猛地转头,眼神狠毒,“我在这个圈子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被一个过气的三线女明星,当着全剧组的面算计了,你让我怎么咽下这口气!” 她越想越气,在车里来回踱步。 用圈里的手段打压她?不行,那女人滑不溜手,这次就是个教训。 找人教训她一顿?风险太大,万一被查出来,得不偿失。 刘曼的脚步猛地一顿,脑中灵光一闪。 她忽然想起了前段时间网上关于余清歌的那些热搜。 什么直播抓鬼,玄学大师。 “呵,装神弄鬼。”刘曼脸上露出一丝阴冷的笑容。 她一直以为那都是余清歌团队买的营销,炒作人设而已。 既然她喜欢玩这些虚的,那自己就给她来点真的。 刘曼拿起手机,翻出一个许久未曾联系的号码,拨了出去。 电话接通,她走到车窗边,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带着一丝迫不及待的狠厉。 “喂,是大师吗?我有点事想请您帮忙。 “我想要一个东西,要干净,但也要听话。能帮我,去教训一个不长眼的小贱人。” 深夜,酒店房间。 余清歌盘腿坐在床上,双目紧闭,正努力调息。 孤儿院和渡厄药庐一行,她体内的玄力几乎被榨干,这几日虽然有所恢复,但依旧是杯水车薪,经脉中空空荡荡的感觉让她很不舒服。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床头灯,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突然,窗帘无风自动。 一股阴冷的寒意,凭空出现,像一条湿滑的毒蛇,悄无声息地钻入房间。 余清歌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随即猛地睁开双眼。 那双清亮的狐狸眼中没有丝毫睡意,反而闪过一抹极度不耐烦的冷光。 又来? 她能感觉到,这股阴气很弱,带着一股被圈养驯化过的味道,和孤儿院那铺天盖地的怨气完全不是一个量级。 是个小鬼。 一个黑乎乎的小影子,从窗户的缝隙里挤了进来,像一团流动的墨迹,在墙角瑟缩了一下,一双血红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好奇又恶意地打量着房间。 余清歌没动,只是静静地看着它。 她甚至连一丝玄力都懒得调动。 对付这种级别的“脏东西”,简直是杀鸡用牛刀。 不过,她转念一想,唇角却慢慢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白日里刚结了梁子,晚上就有小鬼上门。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是谁的手笔。 刘曼想用这种东西来吓唬她? 真是,太天真了。 既然有人送来了这么好的素材,不用白不用。 余清歌从床头柜上拿起自己那只屏幕裂成蜘蛛网的手机,解锁,熟练地点开了幽冥通app。 她无视了催判官发来的一连串“!!!”和“你给我解释清楚!”,直接点开了直播功能。 手机屏幕上,瞬间涌入一大批眼熟的id。 【卧槽!主播深夜突击!】 【怎么了怎么了?又有大单子了?】 【余姐你脸色好差,是不是又没好好吃饭!】 余清歌将手机镜头对着自己,脸上适时地露出了一丝恰到好处的“惊慌”与“无措”。 她压低声音,用气声对着麦克风说:“家人们,好像有点不对劲。” “我房间里,好像多了个不请自来的小客人。” 说着,她猛地将镜头转向墙角那个黑影藏匿的方向。 同时,她并起食指和中指,对着那个方向虚空一弹。 一道肉眼不可见的气劲打了过去。 “吱!” 那团黑影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被迫从阴影中现出了身形。 那是一个约莫四五岁孩童大小的影子,五官模糊,只有一双血红的眼睛格外清晰。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炸了。 【我我我我靠!真有东西!】 【这小鬼的怨气好重!主播小心啊!】 余清歌看着弹幕,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她对着镜头,故作镇定地笑了笑,“别怕,只是个被人养坏了的小玩具而已。” 她缓缓下床,赤着脚,一步步走向那个因为被强行显形而瑟瑟发抖的小鬼。 “来,让姐姐看看。”她的声音温柔得像在哄骗孩子,“是谁派你来的呀?”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眼中寒光一闪,双手快速结了一个复杂的法印。 “敕令,魂归其主,怨念返身!” 小鬼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血红的双眼中充满了恐惧。 它身上的黑气猛地倒卷,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朝着它来时的方向,疯狂涌去。 另一边,刘曼正敷着面膜,得意地躺在自己房间的沙发上,等着听好消息。 她仿佛已经能看到余清歌被吓得屁滚尿流的狼狈模样。 就在这时,一股刺骨的寒意毫无征兆地从她尾椎骨升起,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啊!” 刘曼猛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惊恐地看着四周。 房间里明明开着暖气,她却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冰窖。 一道凄厉的,不似人声的尖叫,突兀地在她耳边响起。 那声音,仿佛就贴着她的耳朵,带着无尽的怨毒和冰冷。 “我要杀了你……”一个模糊的,孩童般的声音,幽幽地在她脑海中回荡。 “谁……” 刘曼脸上的面膜“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她瞪大了眼睛,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她看到了。 在她的面前,空气微微扭曲,一个模糊的孩童黑影,正缓缓凝聚成形,那双血红色的眼睛,正死死地,怨毒地盯着她。 “啊!鬼啊!”刘曼凄厉的尖叫声划破了酒店走廊的宁静,“妈妈!救我!妈妈!”吓得直喊妈妈救命。 第六十七章 粉丝恐吓她 余清歌的直播间,弹幕已经彻底疯了。 手机屏幕上,无数的评论像瀑布一样飞速滚过。 【卧槽卧槽,反噬!这就是传说中的法术反噬吗?主播牛逼!】 【我录屏了,刘曼那个小贱人活该!让她欺负我们家清歌。】 【前面的别血口喷人,我们曼曼才是受害者。肯定是余清歌这个毒妇用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 【楼上刘曼的脑残粉快滚,你家主子玩阴的被反杀,还有脸叫?】 各种支持,谩骂,吃瓜的言论混杂在一起,将这场深夜直播的热度推向了前所未有的高潮。 余清歌只扫了一眼,便兴致缺缺地移开了目光。 她对着镜头,那张因为疲惫而略显苍白的脸上,勾起一抹懒洋洋的笑。 “好了,今天的‘走近科学’特别节目到此结束。”她慢条斯理地宣布,“节目主旨是告诉大家,要相信科学,不要搞封建迷信,否则,容易吓到自己。” 说完,她无视了弹幕里一连串的“别走!”“再播五分钟!”,干脆利落地掐断了直播。 房间里瞬间恢复了安静。 那股由小鬼带来的阴冷寒意,随着法术的反噬,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 余清歌将手机扔到一旁,整个人向后倒在柔软的大床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虽然对付这种级别的小鬼不费什么力气,但“怨念返身”这种术法,动用的依旧是她本就不多的玄力。 此刻,经脉中那点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暖流,又变得空空如也。 身体的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 就在她准备闭眼休息时,酒店的走廊外,猛然爆发出了一声划破夜空的,饱含着极致恐惧的女人尖叫。 “鬼啊!救命啊!别过来!”那声音,正是刘曼。 紧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房门被猛地拉开的声音,还有其他工作人员惊慌失措的喊叫。 “怎么了?曼姐!” “天啊!快叫救护车!曼姐她疯了!” 整个楼层都骚动起来。 余清歌躺在床上,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 看来,刘曼收到的这份“回礼”,比她想象的还要刺激。 “咚咚咚!” 她房间的门被敲得震天响。 “清歌!清歌你没事!”王姐焦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余清歌不情不愿地从床上爬起来,过去开了门。 王姐一脸惊惶地站在门口,睡衣都穿得歪歪扭扭,“外面……外面出大事了!刘曼好像是撞邪了,抱着头在地上打滚,嘴里一直喊着有鬼,谁都拉不住!” 王姐一边说,一边紧张地往余清歌的房间里张望,仿佛这里也藏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啊?真的吗?”余清歌靠着门框,反应一脸惊讶,“可能是压力太大了,产生了幻觉。” “幻觉?”王姐的表情一言难尽,她死死盯着余清歌的脸,压低了声音,“我刚才……看到你的直播了。” 虽然直播画面昏暗,但那团黑影,和那声不似人间的尖叫,她看得清清楚楚。 再结合现在刘曼的状态,王姐就算再迟钝,也猜到了七八分。 看着王姐那副又怕又想问的表情,余清歌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她直起身,拍了拍王姐的肩膀,一本正经地说道:“王姐,你要相信科学。我那是在进行行为艺术表演,批判娱乐圈的某些不良风气。” “至于刘前辈。”她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无辜,“可能是做了亏心事,所以夜里总会见到不该见的人。” 王姐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她看着眼前这张漂亮得过分的脸,第一次深刻地认识到,这位祖宗,绝对不是她能惹得起的人物。 “行了,早点睡。”余清歌打了个哈欠,下了逐客令,“明天还要拍戏呢。” 说完,她关上了房门,将走廊里的喧嚣隔绝在外。 世界终于清净了。 余清歌躺在床上玩了会儿手机,困意来袭,放下手机,刚准备睡觉。 放在床头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一下。 是一条来自“”的微信消息。 季宴修:“直播我看了。” 隔了几秒,又跳出一条。 季宴修:“下次这种事,别自己扛,可以告诉我。”他的话语一如既往的简洁,却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关心。 余清歌看着那几行字,心中那因玄力耗尽而产生的烦躁,莫名被抚平了许多。 她手指在屏幕上敲击,回了两个字。 “好啊。” “那下次,我拉着你一起。” 那边季宴修嘴角抽搐一下,觉得背后发凉,躺下去,裹紧了自己的小被子。 翌日清晨。 余清歌是被手机一连串的震动给吵醒的。 她挣扎着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摸索着抓过手机,眯着眼看了一眼。屏幕上,是各大娱乐平台的头条推送。 刘曼深夜送医,疑似精神崩溃 惊!影后刘曼片场发疯,知情人爆料其得罪玄学大佬 余清歌直播 “啧。”余清歌撇撇嘴,随手将手机扔到一边。 她坐起身,感受了一下体内的情况。经脉依旧空空荡眼,像是被洗劫过的仓库,只剩下边边角角一些残存的玄力,身体也透着一股被掏空的疲惫。 就在这时,房间门铃响了。 余清歌慢吞吞地爬下床,趿拉着拖鞋走过去开门。门口站着的是酒店的服务生,手里捧着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快递盒子。 “余小姐,这是您的包裹。” “我没买东西。”余清歌皱了皱眉。 “是一位自称您粉丝的先生送来的,指明要亲手交给您。”服务生恭敬地回答。 余清歌的目光落在那个盒子上,眼神微微一凝。 一股若有似无的恶意,正从盒子里渗透出来。她伸手接过,道了声谢,关上了门。 回到房间,她将盒子放在桌上,没有立刻打开。 而是并起食指和中指,在眼前轻轻一抹,一丝微弱的玄力汇聚于双眼。 再看去时,那普通的纸盒上,缠绕着一缕稀薄但怨毒的黑气。顺着黑气追根溯源,一个模糊的画面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一个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年轻男人,将盒子交给酒店前台,男人身上穿着一件印有刘曼头像的应援t恤。 果然是她的粉丝。 余清歌收了术法,眼中的异光散去。她毫不迟疑地撕开包裹。 里面没有想象中血腥的场面,只有一张用红色墨水写满字的信纸,和一个用稻草扎成的小人,小人身上贴着她的生辰八字,心口处还扎着一根长长的针。 信上的字迹扭曲而疯狂:“贱人!离我们曼曼远一点!否则,这就是你的下场!” 余清歌拿起那个粗制滥造的诅咒娃娃,面无表情地拔掉了上面的针。这种小儿科的玩意儿,连给她挠痒痒都不配。 她拿出手机,对着信和稻草人,“咔嚓”拍了张照片,随手发给了王姐,附言:【留个底。】 第六十八章 收留了一只小鬼 做完这一切,她把东西重新塞回盒子里,像是扔垃圾一样,随手丢进了角落的储物柜。 没过多久,叶瑾依就和快要急疯了的王姐一起杀了过来。 “报警!必须报警!这已经是人身威胁了!”王姐一进门就嚷嚷道,脸色煞白。 叶瑾依倒是冷静许多,她先是打量了一下余清歌,确认她没事,才拿起那个盒子看了一眼,镜片后的目光冷了三分:“清歌,你的意思呢?” “不用报警。”余清歌正坐在沙发上,慢悠悠地喝着一杯热牛奶,“现在报了,最多按骚扰处理,不痛不痒。这东西,留着,以后会有大用处。” 王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点头道:“好,我听你的。公司法务部会跟进。”她顿了顿,又说,“刘曼那边,已经被她背后的金主强制送去国外‘疗养’了,她的角色会换人。” “嗯。”余清歌的反应依旧平淡。 看着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叶瑾依忽然笑了,语气里带上了几分欣赏:“走,我送你去片场。我倒要看看,现在还有谁敢给你脸色看。” 晚上,收工之后。 余清歌拒绝了王姐相送,独自一人走在回酒店房间的走廊里。 长长的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吸收了大部分的脚步声,显得格外安静。感应灯随着她的前进,一盏一盏地亮起,又在她身后一盏一盏地熄灭。 走到一半,余清歌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 她侧过头,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个消防栓角落。那里的光线有些昏暗,空气中,传来一阵微弱的阴气波动,还夹杂着几声压抑如小兽般的呜咽。 她走了过去。 只见墙角缩着一个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小男孩鬼魂,身影半透明,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短袖,正抱着膝盖瑟瑟发抖。 在它周围,有两三只形态更加凝实,也更加凶恶的成年鬼魂,正不怀好意地围着它。 “小东西,这层楼是我们兄弟的地盘,要待在这里,就得交‘供奉’。”一个缺了半边脸的男鬼嘿嘿笑道,贪婪的目光在小男鬼魂身上扫来扫去。 小男鬼把头埋得更深了,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余清歌能感觉到,这个小男鬼身上很干净,没有沾染一丝怨气和血腥,只剩下纯粹的恐惧和茫然。 她眉梢微挑,心底那点所剩不多的正义感,开始隐隐发作。 “喂。”她清冷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很大的压力和威胁性。 那几只成年鬼魂猛地转过头,看到是一个活人,先是一愣,随即露出了更加凶残的表情。 “哪来的小丫头,敢管我们的闲事?活得不耐烦了?”缺脸鬼狞笑着,一步步向她逼近。 余清歌站在原地,动都没动。 她甚至懒得结印,只是抬起眼,那双漂亮的狐狸眼静静地看着那几只鬼。她的眼神很平淡,没有杀气,没有威胁,就像在看几只不听话的苍蝇。 可就是这样平淡的眼神,却让那几只鬼魂的脚步猛地顿住。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毫无征兆地遏制住了它们。 它们仿佛看到,眼前这个看似无害的年轻女人身后,站着一尊模糊不清,却威严到令它们魂飞魄散的巨大神只虚影。 那是常年与地府打交道,身上自然而然沾染的,属于阴司神灵的威压。 “滚。”余清歌淡淡地吐出一个字。 那几只鬼魂如蒙大赦,连滚带爬,身影瞬间化作几缕黑烟,消失得无影无踪。 走廊里,再次恢复了安静。 余清歌这才将目光投向墙角的那个小鬼魂。 小男鬼似乎还没反应过来,依旧抱着膝盖,小小的身体一抽一抽的。 余清歌走到它面前,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一些。 “喂,没事了。” 小男鬼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干净清秀的小脸,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里还含着泪水,怯生生地看着她。 “你,为什么要救我?”小男鬼的声音细若蚊呐。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余清歌随口答道,然后站起身,准备离开。 她刚走出两步,就感觉自己的衣角被轻轻地拽住了。 回头一看,那小鬼魂不知何时跟了上来,小手攥着她的衣角,仰着脸,用那双清澈又带着祈求的眼睛看着她。 “我……我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她对上那双乌溜溜,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面盛满了孩童最纯粹的惊恐和祈求。 真是麻烦。 余清歌在心里叹了口气。她现在玄力空空,累得只想倒头就睡,实在没精力再管一只来路不明的鬼。 可那句“我没有地方可以去了”,像一根细细的针,轻轻扎在她心上。 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样,无处可去。 “跟着我,可没你好果子吃。”余清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试图用冷漠的语气吓退他,“我脾气不好,还很穷,养不起闲人,更别说闲鬼。” 小男鬼被她吓得缩了缩脖子,但抓着她衣角的手却丝毫没有松开,反而攥得更紧了。 他只是一个劲地摇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掉下来。 这副又怂又犟的样子,让余清歌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还是被触动了。 她认命般地再次叹了口气,紧绷的肩膀垮了下来。 “算了,败给你了。”她转过身,没好气地朝自己房间走去,“跟上,要是敢乱跑,我就把你打得魂飞魄散。” 威胁的话说得凶狠,脚步却刻意放慢了许多。 小男鬼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连忙松开衣角,像个小尾巴一样,亦步亦趋地跟在余清歌身后,飘进了酒店房间。 “砰”的一声,房门关上。 余清歌随手将房卡插进取电口,房间内的灯光瞬间亮起。 小男鬼显然没见过这种场面,吓得“嗖”一下就穿墙躲进了浴室里,只探出半个透明的小脑袋,好奇又害怕地往外看。 “出来。”余清歌脱掉外套,把自己摔在沙发上,有气无力地冲浴室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小男鬼犹豫了一下,还是慢吞吞地飘了出来,停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不敢再靠近。 “叫什么名字?”余清歌问。 小男鬼茫然地摇了摇头。 “怎么死的?家人呢?” 他依旧是摇头,眼神里一片空洞,似乎连生前的记忆都已经模糊不清了。 余清歌看着他这副呆呆傻傻的模样,随口道:“看你这呆头呆脑的样子,以后就叫你阿呆。” 她指了指电视柜旁边的角落,“以后你就待在那儿,不许上我的床,不许乱碰我的东西,不许发出声音吵我睡觉,听见没?” 被取名叫“阿呆”的小男鬼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他乖乖地飘到那个角落,抱着膝盖缩成一团,安安静静地看着余清歌。 总算解决了。 余清歌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身体的疲惫感让她连澡都懒得洗,只想立刻睡觉。 她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卧室,倒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 玄力耗尽的感觉太糟糕了,像是身体被掏空,连灵魂都轻飘飘的,没有着落。 不知睡了多久。 “叩,叩,叩。” 一阵清晰而有节奏的敲门声,突兀地在寂静的深夜里响起。 第六十九章 直播算命 那声音不大。 余清歌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漂亮的狐狸眼中没有丝毫刚睡醒的迷蒙,只有一片冰冷的警惕。 她侧耳倾听,走廊外一片死寂,除了那持续不断的敲门声,再无其他。 不是王姐,王姐的敲门声向来跟催命一样急促。 不是酒店服务生,这个时间点,除非是鬼,否则绝不会有人来打扰。 是谁? 余清歌缓缓从床上坐起,没有开灯。 她看向客厅的方向,角落里,阿呆也感受到了那股异样,小小的身体蜷缩得更紧,正惊恐地望着大门的方向。 “叩,叩,叩。” 敲门声还在继续,执着而又耐心。 仿佛门外的人知道她已经醒了,也知道她一定会来开门。 余清歌掀开被子,脚尖沾地的瞬间,一股疲惫的虚弱感从脚底窜起,让她身形微晃。她皱了皱眉,压下经脉空荡带来的不适,缓步走到门后。 透过猫眼向外看去,走廊的灯光下,站着一个身影。 那人从头到脚都裹在黑色之中,戴着一顶压得很低的棒球帽,完全看不清容貌,甚至分不清男女。 不是鬼。 余清歌心头一松。 是人,那就好办多了。 她没有丝毫犹豫,手腕一转,直接拉开了房门。 门外的人似乎没想到她会开门得如此干脆,有片刻的怔愣。 但下一秒,那人眼中爆发出疯狂的恨意,猛地从卫衣口袋里掏出一把寒光闪闪的水果刀,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刺向余清歌的心口。 “去死!你这个害人精!”尖锐的女声嘶吼着。 刀锋破空,带着凌厉的风声。 余清歌眼神一凛,身体的反应快过了大脑。 她非但没退,反而向左侧前方抢上一步,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擦着刀尖滑过。 那人一击落空,巨大的惯性让她向前踉跄。 余清歌反手,精准地扣住对方握刀的手腕,五指猛然发力。 “咔!”一声清脆的骨节错位声响起。 “啊!”女人发出一声惨叫,水果刀“当啷”一声掉落在地毯上。 余清歌没有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一记干脆利落的肘击,重重撞在对方的后颈。 女人闷哼一声,双腿一软,整个人瘫倒在地。 整个过程,不过短短数秒。 走廊的感应灯将这一幕照得清清楚楚。 余清歌垂眸,看着地上因为剧痛和惊恐而蜷缩成一团的年轻女人,对方身上还穿着那件印有刘曼头像的应援t恤。 她面无表情地掏出自己那只屏幕裂成蜘蛛网的手机,拨通了报警电话。 “喂,警察吗?我住xx酒店808号房,有人持刀入室,已经被我制服了,你们过来处理一下。” 她的语气平静得像是在点一份外卖。 挂了电话,她就那么靠着门框,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女人,直到警察赶到,将哭喊着“我是为曼曼报仇”的疯魔粉丝带走。 酒店经理和王姐闻讯赶来,看到余清歌安然无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应付完一连串的询问和安抚,余清歌关上房门,将所有喧嚣隔绝在外。 房间里,阿呆从浴室里飘了出来,怯生生地看着她,乌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担忧。 余清歌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然后一头栽进沙发里。 她真的累了,也真的烦了。 先是小鬼,再是狂热粉丝。刘曼是走了,但她留下的这些麻烦,像苍蝇一样嗡嗡作响,没完没了。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余清歌在沙发上躺了片刻,忽然坐起身,眼中闪过一抹决绝。她拿起手机,再次熟练地点开了那个熟悉的幽冥通app。 无视催判官发来的又一串催促她去“抓鬼冲业绩”的消息,她直接点开了直播功能。 深夜的直播间,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开播,瞬间涌入了大量的夜猫子。 【卧槽,老婆你终于出现了。我刚看完警察带走私生饭的视频,你没事】 【什么情况?又出事了?】 【余姐霸气,一招制敌。那个视频我看了八百遍!】 余清歌没理会弹幕,她将镜头对着自己那张没什么血色,却依旧漂亮得惊人的脸,眼神冷得像冰。 “所有刘曼的粉丝,听好了。” 她一开口,整个直播间的弹幕都为之一顿。 “你们的偶像因为做了亏心事,被反噬,现在正在国外‘疗养’,我不管你们是真情实感还是收钱办事,从现在开始,都给我安分点。” “今天这个,是第一个。”她声音平淡,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慑力,“再有下一个,就别怪我不只是把你们送去警局喝茶那么简单了。” 说完,她看着弹幕上那些依旧不服气,叫嚣着“你这个毒妇”的id,忽然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极具讽刺意味的笑容。 “看你们一个个精力这么旺盛,闲得没事干,不如找点正经事做。” 她身体向后靠在沙发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慢悠悠地说道:“这样,为了满足广大人民群众对封建迷信的好奇心,也为了给我自己赚点医药费,从今天起,本人正式承接线上算命业务。” 此言一出,弹幕瞬间炸开了锅。 【???我没听错?算命?】 【哈哈哈,不愧是你,这业务转进得我措手不及。】 【支持,余姐大师,给我算算我什么时候能发财。】 余清歌懒洋洋地扫了一眼屏幕。 “明码标价,童叟无欺。看手相八百,算姻缘一千六,批八字三千二,企业风水另算。想算的,直接在后台私信我,先付钱,后办事。” 她话音刚落,黑粉们立刻抓住了机会,疯狂涌入。 【想钱想疯了!公开搞封建迷信,信不信我一个电话举报你。】 【什么年代了还玩这个?真把网友当傻子骗啊?】 【笑死,过气女明星在线乞讨?】 【装神弄鬼,一个劲地在这儿蛐蛐,有完没完?真晦气!】 看着那些乌烟瘴气的弹幕,余清歌非但没生气,反而笑意更深了。 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不信的,可以滚。”她对着镜头,轻轻抬了抬下巴,那双狐狸眼潋滟着挑衅的光,“想见识一下的,随时欢迎。” 第七十章 给黑粉手机放大悲咒 她说完,便好整以暇地看着屏幕上那些疯狂滚动的id,像是在菜市场挑拣今天晚餐的食材。 一个id名为“正道的光”的用户跳得最欢,言辞也最为激烈。 【装神弄鬼,一个劲地在这儿蛐蛐,有完没完?真晦气。大家快举报她,宣扬封建糟粕,就该被封杀。】 余清歌的目光定格在这条弹幕上。 她轻轻念出那个id:“正道的光?” 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却冰冷刺骨的弧度。 “这位朋友,看来你火气很大。”她对着镜头,声音懒洋洋的,却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这么晚了还不睡,对肝不好。肝火旺盛,容易影响网络稳定。” 直播间的观众还没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只见余清歌的视线,若有似无地瞟向了客厅那个缩着阿呆的角落。 她的嘴唇微动,用一种几不可闻的气声,下达了指令。 “阿呆,去他那里。” “让他手机,放点能静心安神的音乐。” “顺便,把他的‘光’,也借过来给大家看看。” 角落里,那团小小的透明身影,像是得到了最好玩的指令,兴奋地颤动了一下,随即化作一缕微不可查的青烟,瞬间融入了空气里。 余清歌做完这一切,就那么靠在沙发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屏幕,一言不发。 直播间的弹幕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主播怎么不说话了?】 【什么意思?这就完了?】 【前面的,我怎么感觉背后有点发凉呢。】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余清歌的直播画面,毫无征兆地从中间一分为二。左边依旧是她那张漂亮得过分的脸,而右边,赫然出现了一个全新的,视角晃动得厉害的手机镜头画面。 画面里,是一个乱七八糟的男生卧室,外卖盒子堆在电脑桌旁,脏衣服扔了一地。 一个穿着大裤衩,头发乱得像鸡窝的年轻男人,正一脸惊恐地抓着自己的手机。 而那手机,正用最大音量,循环播放着一阵阵庄严肃穆,却在此刻显得无比诡异的音乐。 “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 是大悲咒。 “我靠!” “谁!谁在搞鬼!” 画面里的鸡窝头男人惊恐地大叫,他拼命地按着手机的关机键,锁屏键,但那手机就像中了邪,完全不受控制,依旧我行我素地高唱着大悲咒。 整个直播间,在寂静了三秒之后,彻底炸了。 【我我我我我……我擦!这是什么情况?!】 【同屏直播?这是什么黑科技?】 【楼上的,你管这叫科技?这他妈是法术!】 【等等,你们看那个男的电脑屏幕!他也在看余清歌的直播!他的id……卧槽!是‘正道的光’。】 这一条弹幕,像是一颗深水炸弹。 鸡窝头男人也看到了弹幕,他猛地抬头看向自己的电脑屏幕,当看到自己那副尊容正被千万人围观时,他脸上的血色“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恐惧,在一瞬间达到了顶点。 他仿佛明白了什么,对着自己的手机摄像头,也就是对着直播间千千万万的观众,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 “我错了,大师我错了。我嘴贱,我不是人,求你放过我!” 余清歌看着右边画面里那个痛哭流涕,就差跪地磕头的“正道的光”,脸上的讽刺意味更浓了。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对着镜头轻轻摇了摇。 “都说了,要相信科学。” 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可能是app出了bug,串线了。大家不要惊慌。” 说完,她甚至还体贴地帮对方找了个台阶下。 “这位朋友,看来你已经认识到熬夜的危害了,早点休息。”话音落下,右边的画面“啪”的一声,消失了。 直播间里,只剩下余清歌那张带着浅笑的脸。 她打了个哈欠,慢悠悠地宣布:“好了,今天的线上业务展示到此结束。想算命的,后台私信,晚安。” 说完,在满屏的“卧槽”和“大师别走”中,她干脆利落地,再次掐断了直播。 世界,终于彻底清净了。 一缕青烟在沙发旁凝聚,阿呆现出身形,乌溜溜的大眼睛里闪着求表扬的光。 余清歌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满意地对他露出了一个夸赞的笑容。 “干得不错。下次,给你烧个鸡腿。” 余清歌瘫在沙发上,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阿呆小心翼翼地飘到她身边,学着她的样子,把自己也瘫在冰凉的地板上,虽然它并没有实体。 这番折腾下来,不止是余清歌,连作为“作案工具”的阿呆都消耗了不少。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突然又亮了。 季宴修:“直播我看了,你没事?” 他的消息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标点符号都用得一丝不苟。 余清歌懒洋洋地抬起眼皮,单手拿起手机,打字回复。 余清歌:“没事,能有什么事。” 那边几乎是秒回。 季宴修:“线上算命?” 隔着屏幕,余清歌仿佛都能看到他那张冰山脸上,微微蹙起眉头的样子。 她忽然来了点精神,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勾起。 余清歌:“缺钱,赚点外快。季影帝要不要算算事业运?看在朋友一场的份上,给你友情价。” 消息发出去后,对面沉默了足足一分钟。 余清歌挑了挑眉,正准备放下手机,新的消息又跳了出来。 季宴修:“我让助理给你送了点东西,安神的。你刚受了惊吓,好好休息。” 他巧妙地避开了她带着调侃的提议,话语里是毋庸置疑的关心。 余清歌看着那行字,指尖顿了顿,似乎又被这简单的几句话给撩拨了心绪。 半晌, 余清歌才回了一个:“好。” 与此同时,酒店的另一间总统套房内。 季宴修面无表情地放下手机,但那双紧抿的薄唇,却暴露了他此刻并不平静的心情。 他的助理李航正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刚才余清歌那场惊心动魄的直播,他也跟着自家老板全程围观了。 后面那堪称灵异事件的“直播串线”,李航的三观已经被震得稀碎。 他现在看自家老板的眼神,都带上了几分莫名的敬畏。 能和这种玄学大佬谈笑风生,老板他肯定也不是一般人! “老板,东西已经准备好了。”李航将一个巴掌大小的紫檀木盒,小心翼翼地递了过去。 季宴修接过来,打开看了一眼。 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小块其貌不扬的黑色木头,散发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让人心神安宁的沉香气。 “送过去。”季宴修将盒子盖上,声音清冷,“就说是剧组的慰问品,别多话。” “明白!”李航立刻点头,接过盒子,像捧着什么绝世珍宝一样,转身快步离去。 第七十一章 强制传送,一起合作 房门被敲响的时候,余清歌正瘫在沙发上,指挥着阿呆给自己递薯片。 她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进”,门外的人刷了卡,推门而入。 来人是季宴修的助理李航,他一脸严肃,手里还捧着一个精致的紫檀木盒,仿佛捧着什么国家机密。 “余小姐,”李航将木盒放到茶几上,公事公办地说道,“这是剧组给您的慰问品,老板让我转交。希望您好好休息,不要多想。” 说完,他便鞠了一躬,转身退了出去,全程没多说一个字,动作麻利得像个训练有素的特工。 余清歌看着那个木盒,挑了挑眉。 剧组的慰问品?骗鬼呢。 她伸出手指,轻轻打开盒盖。一小块黑色的木头静静躺在里面,貌不惊人,却散发着一股清幽的沉香气,只是闻着,就让身体里那种被掏空的烦躁感舒缓了不少。 是能安神静气的养魂木。虽然品级不高,但对她现在这种玄力耗尽的状态,无疑是最好的补品。 余清歌拿起那块木头,指腹在上面轻轻摩挲。木头温润的质感,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暖意,顺着指尖传到心里。 她唇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了扬,心底某个角落像是被羽毛轻轻扫过,有些痒。 这个季宴修,还真是嘴硬心软。 接下来的几天,剧组里风平浪静。 刘曼的粉丝大概是被那场“灵异直播”吓破了胆,再没人敢来找麻烦。余清歌的戏份也拍得格外顺利,很快便迎来了杀青。 杀青宴上,她滴酒未沾,以身体不适为由,早早地回了酒店。 她没有休息,而是换上了一身方便行动的运动装,将那块养魂木贴身收好,又带上了几张仅剩的黄符,拿上车钥匙便出了门。 夜色深沉,她开着车,径直驶向了城郊那片废弃的区域。 与探渊的交易,是时候该去履行了。 荒废的孤儿院在月光下像一头沉默的巨兽,黑洞洞的窗户宛如它空洞的眼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潮湿的气息,比上次来时,更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阴冷和压抑。 余清歌将车停在远处,独自一人走向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 她现在的状态很差,丹田内空空如也,和一个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但她别无选择,探渊那种存在,不是她能拖延和欺骗的。 她刚走到孤儿院的院墙外,身后不远处的空气忽然发生了一阵剧烈的扭曲。 一道金光闪过,紧接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凭空出现,踉跄一步,险些摔倒。 余清歌猛地回头,满眼警惕。 看清来人时,她的警惕瞬间变成了错愕。“季宴修?” 季宴修显然也处于极度的震惊和茫然之中。 他身上还穿着质地精良的居家服,英俊的脸上写满了“我是谁我在哪”的懵懂,让他那张一向冷若冰霜的脸,看起来有几分莫名的反差萌。 他扶着身旁的枯树干站稳,一抬头,就看见了不远处的余清歌,愣了一秒,随即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这话该我问你。”余清歌环抱着双臂,好笑地看着他,“季影帝这是又解锁了什么新技能?瞬移?” 季宴修的脸色沉了下来。 这时,余清歌的幽冥通突然响了,她打开手机看了一下。 果然,在任务栏里,一条鲜红的s级警报正疯狂闪烁。 【s级强制联动任务:养魂木之心】 【任务地点:城南阳光孤儿院】 【任务要求:跟季家玄门继承人季宴修,合作获取‘养魂木核心’。】 【任务失败惩罚:扣除十年阳寿。】 季宴修的瞳孔猛地一缩,他抬头看向余清歌,眼神锐利如刀:“你接了什么任务?” “不是我接的,你忘记了?之前探渊救你的条件。”余清歌苦笑了一下。 听完,季宴修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 “如果不是这个app,你是不是打算瞒着我,一个人来?”他低声呵斥道,“你上次玄力耗尽,一个人来这种地方,是来送死吗?” “不然呢?”余清歌自嘲地笑了笑,“难道等着你死后被那个老怪物做成艺术品展览?” 她看着他,眼神里带着几分探究:“倒是你,怎么会被强制传送过来?地府什么时候这么人性化了,还搞买一送一?” “……”季宴修的语气依旧冰冷,但听到她说的话,心里颤动了一下。 那份怒气里,更多的是压抑不住的担忧,“以后不管你接什么任务,都必须告诉我。至少有我的血在,那些东西还不至于为非作歹。”他这话,是命令,不是商量。 余清歌一时无言。 她没想到,季宴修越来越对自己,有点过分的关心了,这是她的错觉吗? 看着他那张写满“我很生气”的脸,她心里忽然升起一丝微妙的歉意。 “那个,谢了。”她有些不自然地别开脸。 季宴修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最终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将那点火气压了下去。 “走。”他迈开长腿,率先朝孤儿院里面走去,“既然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归。” 余清歌跟上他的脚步,两人并肩走在杂草丛生的院子里。 越是靠近那栋主楼,空气中的阴气就越是浓郁,像是一团化不开的浓雾,黏腻地包裹着他们,试图钻进每一个毛孔。 季宴修的身体不自觉地紧绷起来,即便隔着几步远,余清歌都能感觉到他此刻的紧张。 她想了想,从口袋里摸出那块他送的养魂木,递了过去。“拿着,能静心。” 季宴修脚步一顿,垂眸看着她掌心那块熟悉的木头,眼神复杂。 “你是在讽刺我胆子小?”他没有接,只是沉声道:“你比我更需要它。” 说完,他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没事,刻意挺直了背脊,目光坚定地望向前方那栋散发着无尽怨气的主楼。 余清歌看着他那又怂又犟的背影,没忍住,轻轻笑出了声。 在心里吐槽一句:难道你胆子不小吗? 第七十二章 回到十五年前 那声轻笑,在死寂的夜里格外清晰。 季宴修的背脊瞬间僵得更直了。 他猛地转过身,冷白色的月光落在他脸上,那双丹凤眼因为羞恼而眯起,狠狠地瞪着余清歌。 “很好笑?”他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语气冷得能掉冰渣。 “不好笑。”余清歌立刻收敛了笑意,举起双手,做投降状。 她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我只是在想,我们两个,一个玄力耗尽,一个胆小如鼠,来闯这个s级副本,地府app是不是对我们的实力有什么误解。” “谁胆小如鼠?”季宴修的眉心拧成一个川字,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 余清歌指了指他因为紧张而紧紧攥成拳头,连骨节都泛白的手,没有说话,但眼神里明晃晃地写着“就是你”。 季宴修的视线顺着她的手指看下去,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他触电般地松开手,转过身,不再理她,大步流星地走向那扇锈迹斑斑的孤儿院大门。 “吱呀~” 他用力推开那扇沉重的铁门,刺耳的摩擦声划破了夜空的宁静。 一股更加浓郁的腐朽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尘土与枯草的味道。 余清歌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脚步却在踏入庭院的瞬间,猛地停住了。 她的瞳孔微微收缩,脸上血色尽褪。 “不对劲。”她喃喃道,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疑。 眼前的景象,和她上次来时,截然不同。 院子里那片原本还算平整的草地,此刻已经完全被半人高的杂草所吞噬。秋千架锈蚀得不成样子,其中一根铁链已经断裂,孤零零地垂在半空,随着夜风轻轻晃动。 那栋三层小楼的墙皮大片大片地剥落,露出里面灰败的砖石,所有的窗户都黑洞洞的,有的玻璃碎裂,像是一张张沉默而诡异的嘴。 这里几天前根本不是这个样子。 这副破败荒凉的模样,仿佛已经被时光遗弃了几十年。 最重要的是,那些孩子的身影,那些在院子里追逐嬉闹的鬼魂,全都不见了。 一个都没有。 整个孤儿院,死气沉沉,没有一丝活气,也没有一丝鬼气。 “怎么了?”季宴修察觉到她的异样,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他的脸色同样凝重,那双能看见常人所不能见之物的眼睛,正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这里……”余清歌喉咙有些发干,“我上次来的时候,不是这样的。这里还是正常的孤儿院,还有很多小朋友和老师。” 季宴修的眉头锁得更紧了。 “这里很干净。”他沉声说道,话语里带着一丝困惑,“太干净了,连一丝怨气都没有留下,就像被什么东西彻底清洗过一样。” 一个地方,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除非,他们陷入了某种强大的幻境,或者这里被更可怕的东西清了场。 “进去看看。”余清歌压下心头的疑虑,目光投向那栋黑漆漆的主楼。 不管是幻境还是别的什么,源头一定在里面。 两人并肩走上台阶,主楼的大门虚掩着,门上挂着一把早已锈断的锁。 季宴修伸手轻轻一推,门便“咿呀”一声,向内敞开。 一股浓重的霉味和灰尘味从门内涌出,呛得人几欲作呕。 大厅里一片狼藉。 东倒西歪的桌椅上积着厚厚的灰尘,脚踩在地板上,能清晰地印出脚印。 墙上,一幅画着向日葵的儿童画已经褪色卷边,画纸黄脆得仿佛一碰就会碎掉。 余清歌走到墙边,目光落在一个挂在墙上的老旧日历上。 日历的纸张已经泛黄,上面的日期,清晰地停留在十五年前。 “十五年?” 余清歌伸手想要触摸那本日历,指尖还未碰到,那脆弱的纸张就像被风化了千年一般,瞬间化作齑粉,簌簌落下。 季宴修的脸色愈发难看,他能感觉到,空气中那股无形的压抑感越来越强,像一只冰冷的手,扼住了他的心脏。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他低声咒骂了一句,身体不自觉地向余清歌靠近了半步。 余清歌没有回答他,她的目光被大厅角落里的一样东西吸引了。 那是一个被推倒在地的文件柜,柜门敞开着,里面的文件散落了一地,同样积满了灰尘。 她走过去,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拿起最上面的一份档案。 吹开上面的灰尘,几个字迹工整的钢笔字映入眼帘。 【入园儿童档案】 姓名:刘曼。 那两个字,像是带着某种尖锐的魔力,瞬间刺入余清歌的眼中。 刘曼。 居然是她。 季宴修也凑了过来,当他看清档案上的名字时,那张冷峻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一丝错愕。 “那个女明星?”他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仿佛怕惊扰了什么,“她也是从这里出去的?” “看来是了。”余清歌的指尖在泛黄的纸张上轻轻滑过,打开了档案夹。 里面是一张黑白的一寸照片,照片上的女孩大约七八岁的模样,梳着两条麻花辫,眼神却不像普通孩子那样天真,反而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阴郁和警惕。 正是刘曼小时候的样子。 档案上的信息很简单。 【入园时间:十五年前,秋。】 【备注:该儿童情绪极不稳定,有较强攻击性,建议隔离观察。】 “十五年前。”季宴修的目光落在那行字上,又抬头看了看墙上那个同样停留在十五年前的日历,眉头紧锁,“这里所有的时间线索,都指向十五年前。可这家孤儿院,明明前几天还在运营。” “不是时间线索。”余清歌合上档案,站起身,环顾着这片被灰尘与死寂笼罩的大厅,“更像是有一段记忆,被从这个空间里强行剥离,然后用另一段更陈旧的记忆,覆盖了上来。” 她的话听起来玄之又玄,但季宴修却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就像一盘被格式化后,又被灌入了旧系统文件的硬盘。 “是什么东西,能有这么大的力量?”季宴修的声音愈发沉凝,“还能把这里所有的小鬼,都清理得一干二净。” “不知道。”余清歌摇了摇头,目光投向通往二楼的楼梯,“但源头,一定在这栋楼里。” 两人警惕起来,一前一后地朝着楼梯走去。 第七十三章 快走! 木质的楼梯早已腐朽,每踩一步,都会发出“咯吱”的呻吟,仿佛随时都会坍塌。 越往上走,那股阴冷压抑的气息就越是浓重。 季宴修的身体绷得很紧,他走在前面,高大的身影几乎将余清歌完全护在身后,那双时刻保持警惕的丹凤眼,锐利地扫视着黑暗中的每一个角落。 余清歌看着他那副故作镇定的模样,心里有些好笑,却也有一丝暖意流过。 这家伙,虽然怕得要死,但每次还是下意识地挡在了她前面。 二楼是孩子们的宿舍和活动室,走廊两边的房门大多敞开着,里面空空如也,只有一些东倒西歪的铁架床和破旧的桌椅。 他们一路走到了走廊尽头,那里挂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院长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季宴修伸手推开。 里面的景象比楼下更加狼藉,一个巨大的实木办公桌被掀翻在地,文件和书本散落得到处都是。墙角的保险柜大敞着门,里面空无一物。 余清歌的目光在房间里快速扫过,最后定格在壁炉里。 壁炉里堆满了烧成焦炭的木头和灰烬,但在那片黑色之中,却有一个角落露出了不一样的颜色。 她走过去,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备用的清洁符,随手一扬,符纸无火自燃,一道微光闪过,壁炉里的灰尘被瞬间清开。 一本被烧得只剩下小半的硬壳日记本,出现在两人眼前。 余清歌小心翼翼地将它捡起,日记本的封面已经被烧毁,里面的纸张也大多焦黑卷曲,一碰就碎。 她耐着性子,一页一页地翻看,终于在日记本的后半部分,找到了一些幸存的,字迹潦草的文字。 【九月三日,雨。那个孩子,是个怪物。她总是一个人对着院子里的老槐树说话,她说树下有好东西。】 【九月十日,晴。又有一个孩子失踪了,我知道,一定是被那棵树……它在吸食他们的生命力,我能感觉到。我必须阻止它。】 【九月十五日,阴。我查到了,那是养魂木,只要能拿到它的‘核心’,就能镇压它,也能救那些孩子……】 后面的内容,彻底被火焰吞噬。 “养魂木,”余清歌念出那三个字,心脏猛地一沉,“我们的任务目标。” 季宴修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他快步走到窗边,推开积满灰尘的窗户,望向楼下的庭院。 庭院正中央,果然矗立着一棵巨大而扭曲的古槐树。 那棵树的树干粗壮得需要几人合抱,枝干却早已枯死,光秃秃地伸向夜空,像一只只挣扎的鬼手。在惨白的月光下,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邪气。 他们进来时,竟都下意识地忽略了这棵树的存在。 就在两人都盯着那棵古槐树时,一道微弱而沙哑,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低语,毫无征兆地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响起。 “别……碰……它……” 那声音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阴冷刺骨。 季宴修瞳孔骤缩,猛地回身护在余清歌身前。 “砰!”一声巨响。 他们身后那扇沉重的实木办公室大门,毫无预兆地关上了。 那扇门关上的瞬间,季宴修的身体反应快过大脑,一把将余清歌扯到自己身后,摆出了一个防御的姿态。 他的后背绷成一块铁板,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声音却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什么东西?” 余清歌被他挡得严严实实,只能从他手臂的缝隙里看到那扇紧闭的门。 她现在手无缚鸡之力,却比身边这个高大的男人要镇定得多。 “别紧张。”她拍了拍季宴修僵硬的胳膊,“听声音,不像是有恶意的,更像是一种警告。” “警告我们别开门,还是警告我们别碰那棵树?”季宴修的视线死死地钉在那扇门上,生怕下一秒就会有什么东西破门而入。 “别……碰……” 那个沙哑,微弱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他们听清了。 声音的来源,似乎是他们脚边。 两人同时低头。 只见那本被烧得残破的日记本,正无风自动地翻动着,每一页焦黄的纸张都在轻微地颤抖。 那虚无缥缈的声音,正是从这本日记里传出来的。 “院长?”余清歌试探性地开口,声音放得很轻,“是你吗?” 日记本的颤动更加剧烈了一些,像是在回应她。 一缕极淡的,几乎要消散的青烟从日记本中缓缓升起,在半空中勉强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那轮廓虚幻得仿佛随时会碎裂,连五官都看不清晰。 “快走!”院长的魂体发出断断续续的意念,“它醒了……” “它?它是谁?”季宴修追问道,虽然依旧紧张,但看到这魂体如此虚弱,胆气也壮了几分,“是那棵养魂木?” “不是树。”院长的魂体剧烈地晃动起来,声音里充满了痛苦和悔恨,“树是好的,它在保护孩子们,吸收他们的怨气和痛苦。是我是我没用,我没能保护好它。” “到底发生了什么?”余清歌眉头紧锁,她能感觉到,这道残魂正在飞速消散,时间不多了。 “一个怪物。”院长的声音愈发微弱,像风中的残烛,“它占据了树的身体,吞噬了所有的孩子。它在等,等树的核心彻底成熟。” “它把这里,变成了它的巢穴。你们看到的,都是它制造的假象,它想骗你们拿到核心。” 话音未落,那模糊的人形青烟再也无法维持,在一阵剧烈的扭曲后,“噗”的一声,彻底化作点点微光,消散在了空气中。 那本残破的日记本,也随之化作一捧真正的灰烬。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季宴修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个s级任务的惩罚会是扣除十年阳寿。 这根本不是来取东西的,这是来给一个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怪物送菜的。 “所以,我们被这个幽冥通app给坑了?”季宴修的声音干涩。 “是我们自己跳进来的。”余清歌的脸色同样难看,“app只说让我们来取‘养魂木核心’,没说取了之后会发生什么。” 一个以鬼魂为食,能制造如此庞大幻境,还能占据养魂木的怪物。 这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目前能处理的范畴。 “那现在怎么办?”季宴修看向她,“任务失败,扣十年阳寿。任务成功……” 他没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任务成功,他们可能连命都没了。 余清歌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走到窗边,再次望向院子里那棵孤零零的古槐树。 月光下,古槐树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一个匍匐在地的魔鬼。 忽然,她的瞳孔猛地一缩。“季宴修,你看那是什么?” 季宴修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只见那粗壮的树干上,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方,此刻,竟缓缓睁开了一只眼睛。 那是一只巨大,猩红又充满了暴虐与贪婪的独眼。 那只眼睛,正饶有兴致地,盯着他们所在的方向。 紧接着,一道低沉而扭曲的,仿佛无数冤魂交织在一起的笑声,从树的方向传来,穿透墙壁,清晰地钻进他们的耳朵里。 “嘿嘿嘿……又有新鲜的祭品了……” 第七十四章 宴修哥哥 那笑声,仿佛由无数个灵魂撕裂,再交织而成。 季宴修浑身僵硬。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的本能快过思考,猛地伸长手臂,一把将还站在窗边的余清歌狠狠向后拽去。 “离窗户远点!”他嘶吼出声,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变了调。 余清歌被他拽得一个踉跄,后背重重撞上他坚实的胸膛。 她甚至来不及站稳,那只悬挂在院子里的猩红独眼,就像一个巨大的漩涡,瞬间侵入了她所有的心神。 天旋地转。 办公室的墙壁,翻倒的桌椅,散落一地的文件,所有的一切都在扭曲,疯狂地旋转着,失去了原本的形状。 那诡异的笑声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不是通过耳朵,而是直接灌入脑髓,搅动着他们的意识。 “是精神攻击!”余清歌咬着舌尖,剧痛让她换回一丝清明,她抓住季宴修冰冷的手臂,艰难地喊道,“守住心神,别被它迷惑!” “我知道。”季宴修的额角青筋暴起,冷汗顺着他俊朗的脸颊滑落。 他想闭上眼睛,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控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血色的独眼在视野里无限放大,吞噬一切。 他感觉自己的灵魂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从身体里硬生生剥离。 余清歌的情况更糟。 她本就玄力耗尽,此刻更是毫无抵抗之力。那股强大的精神力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她的灵台之上。 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她的膝盖一软,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下滑去。 “清歌!”季宴修在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凭着本能收紧手臂,将她牢牢地困在怀里。 黑暗,如浓墨般瞬间吞噬了两人。 不知过了多久。 一缕清雅的檀香气,悠悠地钻入鼻尖。 是那种混杂着旧书墨香,和午后阳光味道的,让她无比怀念的气息。 余清歌的意识缓缓回笼,她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不是阴森破败的孤儿院,而是一间整洁雅致的书房。 阳光透过雕花木窗,在地面上洒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尘埃。 她低头,看见一双白嫩的小手。 不是她自己的手。 这双手,属于一个大约十岁的孩子。 余清歌的心脏猛地一缩,她环顾四周,这间书房的每一个角落,都深深刻在她的记忆里。 这里是她师父的居所。 “傻站着做什么,又在偷懒?”一道苍老而温和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几分无奈的宠溺。 余清歌身体一僵,那个声音,是她午夜梦回时,哭着都想再听一次的声音。她猛地转过身,看向门口。 一个穿着青色道袍,头发花白,面容慈祥的老者正站在那里,手里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甜汤。 是师父! 与此同时。 无尽的冰冷将季宴修包裹。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条幽暗而漫长的走廊里。 脚下的黑色大理石地面光洁如镜,映不出他的倒影,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走廊两侧挂着一幅幅神情诡异的肖像画,画中人的眼睛仿佛都在死死地盯着他。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混合着若有若无的腐烂气息。 他认识这里,这里是季家老宅。 他低下头,发现自己身上穿着一套洗得发白的卡通睡衣,身体也缩水成了七八岁的模样。 “不……” 恐惧像藤蔓般从心底滋生,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让他无法呼吸。 他想逃,双腿却像被灌了铅一样,根本无法动弹。 “嗒……嗒……嗒……” 皮球落地的声音,从走廊尽头的黑暗中,一下一下,不紧不慢地传来。 那声音由远及近,带着一种诡异的节奏。 季宴修的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 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小女孩,抱着一个同样惨白的皮球,从黑暗中缓缓走了出来。 她没有脸。 五官的位置,是一片光滑的皮肤。 “宴修哥哥。”那个无脸女孩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声音却空洞得令人毛骨悚然,“你终于,回来陪我玩了。” 那一声“师父”,哽在喉咙里,酸涩得发不出声音。 余清歌死死地盯着门口那个身影,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记得很清楚,师父是在一个下着大雪的冬天走的,为了替她挡下“天煞孤星”反噬的命劫,油尽灯枯。 他走的时候,身体是冰冷的,她抱着他,怎么都暖不回来。 “怎么了?”老者端着碗走近,将那碗冒着热气的莲子羹放到她面前的书桌上,用指节轻轻敲了敲桌面,“跟师父还闹上别扭了?趁热喝了,不然一会凉了又要闹肚子。” 那语气,那动作,和记忆里分毫不差。 余清歌垂下眼,目光落在自己那双稚嫩的小手上。 温暖的书房,慈祥的师父,香甜的莲子羹。 这是她被抛弃后,生命里唯一有过的,最奢侈的温暖。也是她午夜梦回,最不敢触碰的奢望。 这幻境,当真歹毒。 它知道她最想要什么,也知道她最怕什么。 她抬起头,那双清亮的狐狸眼里,褪去了所有迷茫,只剩下一种近乎冷酷的清醒。 “老头子。”她开口,声音带着十岁孩童的清脆,语气却不像个孩子,“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空气,在瞬间凝固。 老者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看着余清歌,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受伤和悲哀。 “清歌,你在说什么胡话?” “我没有说胡话。”余清歌站得笔直,像一棵倔强的小松树,“我记得,你死在十年前的冬天,就葬在后山那棵松树下。我还给你烧了好多纸钱,让你在下面别省着花。” 她每说一句,老者的身影就虚幻一分。 那间温暖雅致的书房,墙壁也开始像水波一样荡漾起来。 “清歌……”老者叹息一声,身影已经变得半透明,声音里满是无奈与不舍,“既然看破了,又何必说破呢?” “因为假的,终究是假的。”余清歌的眼圈有些泛红,却倔强地不让眼泪掉下来,“我师父教过我,沉溺于虚妄,只会万劫不复。” 她看着那道即将消散的身影,鼻尖一酸,终究还是没忍住,用带着哭腔的声音飞快地问了一句。 “他走的时候,疼不疼?” 老者的身影温柔地笑了,他抬起虚幻的手,似乎想摸一摸她的头,却径直穿了过去。 “不疼。”他的声音飘渺如风,“他只是,很想你。”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书房轰然碎裂,化作无数光点。 季家老宅的阴冷走廊里。 季宴修的呼吸几乎停滞。 那只惨白的皮球,在他脚边停下。那个没有五官的女孩,仰起光滑如蛋壳的脸,冲着他的方向,“看”了过来。 “宴修哥哥,你怎么不说话?”女孩的声音天真烂漫。 恐惧,像无数只冰冷的手,从四面八方将他死死抓住,拖向深渊。 他想喊,喉咙里却像是被棉花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想跑,双腿却重如千斤,根本无法挪动分毫。 童年最深处的梦魇,活了过来。 他就是这样,眼睁睁看着“它”一步步靠近,然后被那无尽的黑暗和冰冷所吞噬。 “宴修哥哥,我们来玩捉迷藏好不好?”无脸女孩笑着,朝他伸出了手。 第七十五章 被骗了? 就在那只冰冷的手即将触碰到他的瞬间,一道清晰的呵斥声,猛地在他脑海中炸响。 “守住心神,别被它迷惑!” 是余清歌的声音! 那声音像一道惊雷,劈开了他被恐惧笼罩的混沌意识。 季宴修猛地一颤,涣散的瞳孔重新聚焦。 对,这是幻境! 是那个树妖制造出来的幻境,余清歌还在等他。 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硬生生从恐惧的裂缝中挤了出来。他死死地咬着牙,牙根因为用力而发出咯咯的声响。 我不能倒在这里。 “滚开啊!”他用尽全身力气,从喉咙里挤出三个字,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无脸女孩伸出的手顿住了。 她歪了歪头,光滑的脸上仿佛浮现出一个困惑的表情。“宴修哥哥,你不喜欢我了吗?” “你不是她!”季宴修瞪着血红的眼睛,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你只是个……怪物造出来的假货。” 他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胆子,敢对着童年阴影说出这种话。 或许是余清歌那声呵斥给了他力量,又或许是男人那点可悲的自尊心在作祟,他绝不能在一个女人面前,承认自己被吓得动弹不得。 “假货?”无脸女孩咯咯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变得尖锐而刺耳。 “可是宴修哥哥,你的恐惧,是真的呀。 她话音刚落,整条走廊开始剧烈地扭曲起来,墙上的肖像画流出鲜血,脚下的大理石地面裂开深不见底的缝隙。 女孩的身体也开始拉长,变形,变成一团不可名状的,由无数张痛苦人脸组成的巨大肉块。 “既然你不喜欢这个游戏,那我们就换一个……” 那怪物发出轰鸣般的低语,无数只手从肉块中伸出,铺天盖地地朝季宴修抓来。 季宴修瞳孔骤缩,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他下意识地闭上眼,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闪过另一张脸。 那张总是带着三分嘲弄七分不耐烦,却在危急关头挡在他身前的,余清歌的脸。 还有她递过来的那块养魂木。 木头温润的质感,仿佛还残留在指尖。 “该死的!”季宴修猛地睁开眼,那好看的眼里,除了深入骨髓的恐惧,竟还燃烧起一簇微弱却决绝的怒火。 他不能死。 他要是死了,余清歌怎么办? 难道真要等她也被这怪物吞了,死后一起被做成艺术品展览吗? “我让你滚!”他爆喝一声,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团扑面而来的巨大阴影,狠狠挥出了拳头。 那一拳,凝聚了他毕生所有的勇气和愤怒,狠狠地砸在了那团不可名状的恐惧之上。 没有想象中的实体触感,拳头仿佛打穿了一层薄冰。 “咔嚓。”清脆的碎裂声在脑海中响起。 眼前那扭曲的走廊,流血的肖像画,还有那团由无数人脸组成的怪物,都在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 下一秒,整个世界轰然崩塌,化作亿万碎片,坠入无尽的深渊。 季宴修猛地倒抽一口冷气,像是溺水的人终于冲出水面,剧烈地喘息起来。 浓重的灰尘味和霉味重新涌入鼻腔,冰冷的地板硌得他背脊生疼。 他回来了。 回到了孤儿院院长那间破败的办公室。 余清歌就在他身前,被他用一种近乎禁锢的姿势圈在怀里,后背紧紧贴着他的胸膛。两人都瘫坐在地,姿势狼狈。 “季宴修?”余清歌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虚弱,“你还好?” 季宴修没有立刻回答,他睁着眼,那双漂亮的丹凤眼失焦地望着布满裂纹的天花板,胸膛依旧在剧烈地起伏,仿佛灵魂还未完全归位。 “喂,说话。”余清歌挣扎着推了推他僵硬的手臂,语气里带上了几分不耐烦。 季宴修的瞳孔终于缓缓聚焦,落在了她沾着灰尘的侧脸上,他喉结滚动,挤出三个字。 “死不了。” 话音刚落,整栋小楼忽然发出一阵低沉的轰鸣,剧烈地摇晃起来。天花板上的灰尘簌簌落下,仿佛这栋被遗弃了数十年的建筑随时都会散架。 怪物被激怒了。 “那是什么鬼东西。”季宴修撑着地板坐直身体,抬手用力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声音里还残留着未褪尽的惊悸,“直接攻击脑子。” “它在窥探我们最深的记忆。”余清歌的脸色同样苍白,她转过身,正对着季宴修,那双清亮的狐狸眼此刻凝重无比,“最害怕的,或者最渴望的,然后编织成幻境,把我们的意识永远困在里面。” 季宴修的脸色瞬间又难看了几分,显然是不想回忆自己刚才看到了什么。 余清歌看出了他的抗拒,眼神微动,语气放缓了些许。“它给我看了我师父。” 季宴修猛地抬眼看她,眼底闪过一丝错愕。他虽然不知道余清歌的过去,但也瞬间明白了这句话的分量。 原来,她也有无论如何都想再见一次的人。 “嘿嘿嘿……” 那道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再次响起,这一次,不再是从院子里的树上传来,而是仿佛直接在他们耳边炸开,带着浓浓的恶意与戏谑。 “有意思的祭品,居然能挣脱出来。那就,换个玩法。” 随着这声音,脚下地板的震动愈发剧烈,墙壁上开始出现一道道狰狞的裂缝,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巨手,正要将这栋小楼彻底捏碎。 “我们现在怎么办?”季宴修的声音变得沉冷,恐惧依旧在,但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狠戾却占了上风,“再等它来一次?我可不确定下次还能不能醒过来。” “不能等了。”余清歌站起身,快步走到那扇摇摇欲坠的窗户前,目光死死地锁定在院子中央那棵古槐树上。 “我们被骗了,但也没完全被骗。” “什么意思?”季宴修跟着站起来,走到她身边。 “院长说,怪物占据了树的身体,但养魂木本身是好的。而幽冥通app的任务,是让我们来取‘养魂木核心’。” 余清歌的语速很快,思路却异常清晰,“核心是树的,不是怪物的。你想,如果核心是这怪物的力量来源,它为什么不自己取,还要等我们来?” 季宴修的瞳孔微微一缩。 余清歌接着说:“所以,这个核心,很可能不是用来献祭给它的。恰恰相反,是用来对付它的关键。” 这个推论大胆而疯狂,却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两人眼前的绝境。 任务不是陷阱,而是唯一的生路。 “怎么拿?”季宴修的目光也投向了那棵邪气冲天的古槐,那双丹凤眼里,燃起了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 余清歌抬起手,纤细的手指直直地指向树干中央,那只正因为愤怒而血色愈发浓郁的猩红独眼。 “我想,大概就在那里。” 第七十六章 爬树捅它 季宴修的目光在她手指和院子里那只巨大的猩红独眼之间来回移动,足足三秒后,他才像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干涩地开口。 “你的意思是,我们要去捅它的眼睛?”这话说得他自己都觉得荒谬。 “那是唯一的生路。”余清歌的回答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 她的眼神一凝,在那张沾着灰尘的小脸上,透着一股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疯狂。 又是一阵剧烈的晃动,一块带着钢筋的水泥板从天花板上砸落,重重地摔在他们几步远的地方,碎石四溅。 这栋楼撑不了多久了。 季宴修的视线扫过那扇紧闭的,不知门后有什么鬼东西的办公室大门,又看了一眼那扇在狂风中摇摇欲坠的窗户。 他瞬间做出了决断。“走窗户!” 他大步跨过去,一把将朽烂的窗框整个扯了下来,探头往下看了一眼。二楼的高度,下面是荒芜的庭院,地面上铺着一层厚厚的,不知是烂泥还是腐叶的东西。 直接跳下去,不死也得摔个半残。 “我先下去,我接住你。”季宴修回头,对余清歌沉声说道。他的脸上还带着恐惧的惨白,眼神却满是决绝。 “你疯了?”余清歌下意识地反驳。 季宴修没有再跟她废话,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信我”。 下一秒,他翻身跨出窗台,双手扒住窗沿,身体悬空,然后猛地松手。 “砰!”一声沉闷的落地声。 余清歌心头一紧,立刻扑到窗边往下看。 季宴修半跪在地上,落地时巨大的冲击力让他踉跄了几步才稳住身形。 他甩了甩有些发麻的腿,然后抬起头,冲着她吼道。“跳!” 时间不容许任何犹豫。 余清歌咬了咬牙,学着他的样子翻出窗台,看着下面那个朝她伸开双臂的身影,闭上眼,纵身一跃。 失重感传来,风声在耳边呼啸。 预想中的剧痛没有到来,她落入一个坚实而滚烫的怀抱。 巨大的冲力让季宴修也闷哼了一声,抱着她接连后退了好几步,最后双双摔倒在地。 地面比想象中要柔软,甚至有些黏腻,像踩在了一块巨大的腐肉上。 季宴修甚至来不及检查自己有没有受伤,就立刻翻身起来,一把将余清歌从地上拉起,将她护在身后。 他们出来了。 也彻底暴露在了那个怪物的眼皮底下。 “嘿嘿……呵呵……哈哈哈哈!” 那扭曲的笑声不再是戏谑,而是变成了震耳欲聋的狂怒咆哮。 整片大地都在颤抖,那棵古槐树上的猩红独眼,死死地锁定了院子中央那两个渺小的人类。 “跑!”季宴修拽着余清歌的手腕,用尽全力朝着古槐树的方向冲去。 脚下的地面开始翻涌,一条条碗口粗的黑色树根如活过来的毒蛇,破土而出,带着尖啸声,从四面八方朝着他们抽打过来。 季宴修反应极快,猛地将余清歌往旁边一推,自己则是一个狼狈的翻滚,险险躲过了一条抽向他面门的树根。 那树根狠狠抽在空地上,发出一声巨响,地面被砸开一道深坑。 “别管我,你先走!”余清歌喊道,她现在的身体就是个累赘。 “别废话!”季宴修吼了回去,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将她重新拉到自己身边,另一只手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块木头,正是之前余清歌给他的那块养魂木碎片。 他将木块死死攥在手心,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一股温润的暖意从掌心传来,让他那颗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脏,稍微安定了一点。 “跟紧我。”他咬着牙,拉着余清歌,在无数狂舞的树根中,开始了一场亡命的冲刺。 他们离那棵邪异的古槐树越来越近。 那只猩红的独眼也看得越来越清晰,甚至能看到里面交织的,如同血丝般的疯狂纹路。 终于,两人冲到了树下。 所有的树根攻击在这一刻戛然而止,仿佛进入了某种禁区。 两个人扶着膝盖,剧烈地喘息着。 季宴修抬头,仰望着那只近在咫尺的巨大独眼,那眼睛里充满了暴虐和毁灭的欲望,正冷冷地俯视着他们,像在看两只已经落入蛛网的虫子。 他忽然明白了。 怪物不是不想攻击他们,而是它在享受这份恐惧。 就在这时,那只猩红的独眼瞳孔骤然收缩,对准了他们。 一道灼热的,带着毁灭气息的红光,在眼底开始凝聚。 “没时间了,赶紧。”余清歌的声音尖锐而急促,像一根针刺破了季宴修耳边轰鸣的恐惧。 那道毁灭性的红光已经凝聚到了极致,将整片庭院都染上了一层不祥的血色。空气中的温度陡然升高,仿佛连呼吸都带着灼烧感。 跑,是死,等,也是死,那干脆拼一把。 季宴修的目光从那只巨大的独眼上,猛地移回到身边的余清歌脸上。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但那双狐狸眼里却没有丝毫退缩,只有一种催促他行动的决绝。 “我擦!”季宴修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他一把将余清歌推到自己身后,用身体挡住那道即将射出的红光。 “你在这待着,别动!”他吼道,声音嘶哑。 就在他准备用自己这副血肉之躯硬抗的瞬间,他眼角的余光瞥见,身前那粗壮扭曲的树干上,几道原本平滑的树皮忽然像活物一样蠕动,凸起,竟在眨眼间形成了几处可供攀爬的落脚点。 是那棵树,是养魂木本身在帮他们。 季宴修的心脏狂跳,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凭着本能做出了反应。“等我。” 他丢下这两个字,将那块养魂木碎片死死攥在手里,转身就朝着树干冲了过去。 他踩上那第一个凸起的树节,借力向上,双手死死抠住粗糙的树皮,开始了疯狂的攀爬。 他的动作毫无技巧可言,全凭一股蛮力和求生的意志。指甲在坚硬的树皮上划断,鲜血渗出,他却浑然不觉。 他的眼里,只有上方那只越来越近的,散发着毁灭气息的猩红独眼。 “季宴修,小心!”余清歌在树下仰头看着他,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那个身影,在巨大的树干和猩红的独眼面前,渺小得像一只随时会被碾碎的蝼蚁。 他明明怕得要死,攀爬的动作因为恐惧而显得僵硬,可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 灼热的能量扑面而来,季宴修感觉自己的眉毛和头发都要被烤焦了。他终于爬到了和那只独眼平行的位置。 那是一颗特别恐怖的眼睛,里面没有瞳孔,只有翻涌的血色岩浆和无数张痛苦扭曲的,属于那些被吞噬的孩子的脸。 “新鲜的祭品……”那只眼睛里,传出混合着无数声音的贪婪低语。 季宴修对上那片血色,童年的梦魇和此刻的绝望重叠在一起,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彻底撕碎。 但他看到了,在那片血色岩浆的中心,有一个极小的,散发着微光的漩涡。 就是那里。 他再没有任何犹豫,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手里那块沾着他鲜血的养魂木碎片,朝着那片漩涡的中心,狠狠地刺了进去。 第七十七章 谁腿软了! “给我……滚出去!” 一声嘶吼,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那块小小的木片,像一滴落入滚油的冷水,瞬间引爆了所有的能量。 没有震耳欲聋的巨响,只有一道刺目到极致的白光,从独眼中央轰然炸开。 “啊!”一道不属于人间的,凄厉至极的惨叫响起。 季宴修首当其冲,整个人被那股狂暴的能量冲击波狠狠掀飞,像断了线的风筝,朝着地面直直坠落下去。 “季宴修!”余清歌发出一声惊叫,想冲过去接住他,却根本来不及。 然而,预想中血肉模糊的场景没有出现。 就在季宴修即将摔落在地的瞬间,地面上那些原本静止的黑色树根,忽然如闪电般暴起,却不是攻击,而是在半空中飞速交织,编成了一张巨大而柔软的网,稳稳地接住了他下坠的身体。 季宴修躺在树根织成的网上,浑身骨头仿佛都散了架,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时竟爬不起来。 他抬起头,看向那棵古槐树。 巨树之上,那只猩红的独眼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血色,变得像一块通透的水晶。 眼里的暴虐与贪婪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和而哀伤的气息。 而在那水晶般的眼球正中央,一颗拳头大小,散发着柔和翠绿色光芒的,如同心脏般缓缓搏动着的东西,静静地悬浮着。 养魂木核心。 那张由黑色树根编织成的网,将季宴修的身体轻轻放回了地面。 余清歌快步冲了过去,在他身边蹲下,视线在他身上快速扫过。 “你怎么样?伤到哪里了?”她的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急切。 “还好。”季宴修撑着身子想坐起来,却牵动了浑身的肌肉,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又狼狈地躺了回去。他看着余清歌那张沾满灰尘却难掩关切的脸,喉结动了动,声音沙哑,“它没下死手。” 他说的是那棵树。 余清歌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棵古槐树此刻已经完全变了样。 邪异的猩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而古老的气息。树干上那些狰狞的纹路似乎也变得柔和,整棵树散发着淡淡的,如同月华般的清辉。 那只水晶般的独眼,静静地凝视着他们,那道目光不再是俯视蝼蚁的冷漠,而是一种历经了无尽岁月后的温和与解脱。 两人正对视着,那颗悬浮在独眼中央的,散发着翠绿色光芒的养魂木核心,开始缓缓下降。 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举着它,越过水晶般的眼球,穿过粗壮的树干,轻柔地,平稳地,送到了余清歌的面前,悬停在半空中。 余清歌下意识地伸出手。 那颗翠绿色的“心脏”在她掌心上方轻轻一颤,然后落了下来。 入手温润,带着一股磅礴却柔和的生命力,瞬间驱散了她身体里残留的阴冷和疲惫。 就在核心入手的一瞬间,余清歌口袋里的手机发出“叮”的一声轻响。 她甚至不用看,就知道是幽冥通app发来的任务完成通知。 “这就,结束了?”季宴修挣扎着坐了起来,靠着一根粗壮的树根,眼神复杂地看着那棵树。 “还没有。”余清歌摇了摇头,她握紧了那颗养魂木核心,闭上了眼睛。 她能感觉到,无数微弱而纯净的灵魂,正从古槐树的深处缓缓升起,像夏夜的萤火虫,带着解脱后的喜悦和感激,在他们周围盘旋。 那些是被怪物吞噬的孩子们的灵魂。 养魂木在被占据的漫长岁月里,用自己最后的力量,护住了这些灵魂的纯净,没有让他们被彻底污染同化。 现在,怪物被驱逐,他们也自由了。 一缕缕轻风拂过庭院,带着细碎的,仿佛来自遥远时空的童言笑语。 “谢谢你。” “哥哥,姐姐,再见。” 那些声音不是通过耳朵听见,而是直接响在心底。 季宴修浑身一僵,他虽然看不见,却能清晰地感觉到周围气息的变化。 那股盘踞在老宅上空数十年的阴冷怨气,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雨后初晴般的澄澈与安宁。 他看着闭着眼睛的余清歌,她的侧脸在翠绿色光芒的映照下,神情庄重而悲悯。 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这个女人。 片刻后,余清歌睁开眼,眼底的哀伤一闪而逝,她看向季宴修,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淡然。“他们走了。” “嗯。”季宴修应了一声,他想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脚踝,才发现刚才跳楼的冲击力让他扭伤了脚。 “嘶。”他皱紧了眉头。 “怎么了?”余清歌立刻注意到了他的异样。 “脚,好像崴了。”季宴修的脸色有些难看,这话说出来,显得他格外没用。 余清歌没说话,只是走到他面前,蹲下身,伸手就要去碰他的脚踝。 “你干什么!”季宴修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猛地向后缩了一下,一脸警惕。 “别动。”余清歌抬眼瞪了他一下,语气不容置喙,“我看看。” 她的手指搭上他肿起来的脚踝,季宴修的身体瞬间绷紧,一股陌生的酥麻感从接触的地方窜了上来。 余清歌没理会他的僵硬,手指在他脚踝周围轻轻按压,判断着伤势。 “骨头没事,只是扭伤。”她抬起头,对上季宴修有些不自在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季影帝,你现在可是个瘸子了。” 季宴修的脸黑了下来。 “我们得想办法离开这里。”他强行转移了话题,环顾四周。 怪物虽然解决了,但这栋破楼摇摇欲坠,他们还被困在这个诡异的孤儿院里。 “季宴修。”余清歌忽然叫了他一声。 “干嘛?” “刚才。”余清歌看着他,那双清亮的狐狸眼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认真,“谢谢你。” 季宴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她指的是自己去捅怪物眼睛的事。 他耳根有些发烫,别扭地移开视线,嘴硬道:“不用谢,我只是不想死在这里。” “哦?”余清歌挑了挑眉,“我还以为你怕得腿都软了呢。” “谁腿软了!”季宴修像是被戳中了痛处,立刻反驳,“我那是战略性调整!” 看着他死要面子的样子,余清歌没忍住,低低地笑出了声。 那笑声清脆,驱散了这片废墟最后的一丝阴霾。 季宴修看着她带笑的眉眼,一时竟有些晃神。 就在这时,那棵巨大的古槐树,再次发出了轻微的声响。 两人同时警觉地看了过去。 只见那扇他们进来时紧闭的,锈迹斑斑的孤儿院铁门,在无人触碰的情况下,发出“吱呀”一声悠长的叹息,缓缓地,向两边打开了。 一条通往外界的路,出现在他们面前。 是那棵树,在为他们送行。 第七十八章 寿衣店 两人慢慢,互相搀扶着走出了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 当他们踏上门外那条荒草丛生的土路时,身后那扇大门发出一声沉重的“吱呀”声,缓缓合拢。 再回头看去,那栋在月色下显得阴森诡异的孤儿院,竟像是被一层薄雾笼罩,渐渐模糊,仿佛从未存在过。 清晨的微光刺破了天边的黑暗,带着一丝凉意的风吹过,卷走了他们身上最后一丝来自异度空间的阴冷。 “总算出来了。”余清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松懈下来。 她一放松,季宴修大半个身体的重量就压了过来。 “喂,季宴修,你好歹是个男人,别把所有力气都放我身上。”余清歌嫌弃地推了推他。 季宴修的脸色依旧苍白,嘴唇没什么血色,闻言只是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声音虚弱却不失条理:“我脚崴了,体重一百五十斤,根据力学原理,现在至少有八十斤的重量在你身上。” “作为补偿,回去之后,你可以向我的经纪人索要精神损失费和体力劳动费。”他的样子,有点像耍无赖的小孩,幼稚得不行。 余清歌被他这副一本正经的无赖样子气笑了。“得了你,等你那个小陈助理找过来,我们俩早被晨练的大爷大妈当成野外偷情的小情侣围观了。” 她说着,掏出了自己那只屏幕裂得跟蜘蛛网似的手机。 季宴修看着她熟练地点开那个画风诡异的幽冥通app,没说话,只是目光沉沉地看着。 经历了这么多,他对这个连接着另一个世界的软件,已经从最初的惊惧,变成了如今复杂的审视。 余清歌没理他,直接在好友列表里找到了阿香那个骚包的旗袍美女头像,发了个视频通话过去。 几乎是秒接。 画面一接通,出现的不是阿香那张明艳的脸,而是一个放大的,戴着金丝眼镜的俊美侧脸,背景还是那个光怪陆离的洞府。 探渊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小妹妹,这么快就想我了?” 余清歌的脸瞬间就黑了。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手机就被一只手夺了过去。 阿香那张焦急又带着几分幽怨的脸挤进了镜头里,她一把将探渊推开,对着屏幕抱怨:“清歌,你可算联系我了。你都不知道,你上次发完那条消息,我们判官大人直接杀过来了,差点把探渊先生这里给拆了!” “哦?”余清歌挑了挑眉,幸灾乐祸的表情毫不掩饰。 季宴修在一旁听着,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哎呀不说这个了。”阿香迅速调整好表情,又恢复了那副花痴的样子,“你找我干嘛呀?是不是要来找探渊先生呀?我跟你们说,他人真的好好哦,学识又渊博,长得又帅…… “停。”余清歌及时打断了她的滔滔不绝,“阿香姐,我有正事。我们拿到养魂木核心了,要去交差,把探渊的地址给我。” “这么快?”阿香有些惊讶,随即又压低声音,八卦地问,“那个怪物解决了?你们没受伤?” “一言难尽,回来再跟你细说。”余清歌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地址。” “好好。”阿香撇了撇嘴,似乎有些不情愿,“我发你定位。不过我可提醒你,探渊先生这里可不好进,你们得有信物才行。” “信物我们有。”余清歌晃了晃手里那颗散发着柔和绿光的核心。 挂断视频,一个定位链接就发了过来。 余清歌点开一看,地址显示的是市区一家名为“往生堂”的寿衣店。 季宴修凑过来看了一眼,眉头皱得更紧了:“寿衣店?” “地府的人,总喜欢搞这些神神秘秘的调调。”余清歌收起手机,架起季宴修的胳膊,“走,季大影帝,我们得先想办法从这荒郊野岭出去。” 两人沿着土路走了许久,才终于看到了一条柏油马路。季宴修再次拨通了他助理小陈的电话,报了一个大概的位置。 等待的时间里,两人谁也没有说话。 劫后余生的疲惫感如同潮水,淹没了所有的情绪。 季宴修靠着一棵树坐着,看着自己满是划痕和血迹的双手,眼神晦暗不明。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也可以不那么害怕。或者说,当有比恐惧更重要的东西存在时,恐惧本身,似乎就变得可以克服了。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身旁那个正闭目养神的女人身上。 就在这时,余清歌口袋里的手机,突兀地发出了一声清脆的提示音。 “叮!” 她猛地睁开眼,立刻掏出手机。 幽冥通app的界面自动弹出,一条金色的系统通知正悬浮在屏幕中央。 【叮!恭喜地府编外人员余清歌,完成隐藏支线任务:无辜之魂的解放。】 【您平息了古槐的怨气,指引了迷失的灵魂,功德无量。】 【任务奖励:解锁新技能碎片“共情通感”。】 【技能说明:可感知并微弱影响指定范围内,灵体与生灵的强烈情绪波动。警告:该技能可能导致情绪反噬,请谨慎使用。】 余清歌的瞳孔微微一缩。 共情通感? 她想起之前在庭院里,清晰地听到那些孩子们的道谢与告别,原来就是这个技能在无意识中被触发了。 “怎么了?”季宴修注意到她脸色的变化,沉声问道。 余清歌抬起头,对上他探究的目光,摇了摇头,将手机收了起来。“没事,app提示我完成任务,发奖金了。” 她将“新技能”轻描淡写地解释成了“奖金”。 季宴修显然不信,但他也没有追问,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将视线移开了。 余清歌利用瞬移功能,脑子里想着阿香发的地址,一下瞬移了过去。 不到十秒,余清歌就带着季宴修出现在了寿衣店里面。 里面的样子,和外面看上去的老破小完全不一样。里面有一个黑色的漩涡门。 余清歌正准备进去,这时手机里的幽冥通突然疯了一样响了起来。 第七十九章 里面有不干净的东西 “叮叮叮叮叮!” 一连串急促到近乎尖锐的提示音,毫无征兆地从余清歌的口袋里疯狂响动起来。 那声音不再是之前任务完成时的清脆悦耳,而是带着一种撕心裂肺的警报感,仿佛催命的铃铛。 手机在她口袋里疯狂震动,频率之高,让她感觉自己的大腿都在发麻。 【幽冥通突然提示:警告,警告。请地府编外人员,余清歌速速回地府!】 “怎么回事?”季宴修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扶着她胳膊的手下意识收紧,一脸警惕地望向那扇黑色的漩涡门,以为是里面要冲出什么东西。 余清歌脸色阴沉得可怕,突然让她回地府,是出了什么事吗? “不知道。”余清歌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她迅速掏出手机。 屏幕上,那个熟悉的幽冥通app图标正以一种癫狂的频率闪烁着刺目的红光,像是在发出最凄厉的警告。 不等她有任何操作,一个血红色的弹窗霸道地占据了整个屏幕,上面的每一个字都仿佛是用血写成的,透着一股不祥的气息。 【酆都判官办,紧急警告!】 【目标物“养魂木核心”存在高危寄生灵体!切勿带入探渊住处通道!重复!切勿带入!】 余清歌的呼吸猛地一滞。 她几乎是立刻低头,看向自己掌心那颗依旧散发着柔和翠绿色光芒的“心脏”。 它看起来温润无害,磅礴的生命力依然在安抚着她的四肢百骸,怎么会…… “上面说什么?”季宴修看到她陡然变化的脸色,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说这个东西。”余清歌抬起手,将养魂木核心举到两人眼前,声音干涩,“里面有不干净的东西,不能带进去。” 季宴修的瞳孔骤然收缩。“什么东西?我们不是才拿回来吗?什么时候染上的?” 余清歌眼眸微沉,“可能它一直都在,只是我们没有发现罢了,毕竟咱们俩在此之前并不知道养魂木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你赶紧把这东西丢了。”季宴修有些慌乱,毕竟前一刻还因为这东西,差点就死掉了。 他们拼上性命才拿到的东西,居然是一个伪装起来的炸弹?那他们刚才岂不是一直捧着一个随时可能要了他们命的玩意儿?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甚至感觉自己崴了的脚踝都不那么疼了。 “丢了?不可能。拿这东西,咱俩命都差点没了,就这么丢掉,我死也做不到。”余清歌倔强的拒绝了他。 季宴修有些着急,“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吗你还想这些有的没的?你脑子被驴踢了?” 余清歌瞥他一眼,“你在教我做事?” 眼看着,两个小学生,就要因为这事,莫名其妙的吵起来了。 就在这时,血红色的警告弹窗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金光闪闪的系统通知,画风转变得猝不及防。 【叮!因提前预警重大危机,为地府规避了巨大风险,特发奖励:技能碎片“破妄之眼”已解锁。】 【技能说明:可看破一切虚妄,幻象及灵体伪装。消耗精神力,请谨慎使用。】 新的技能? 余清歌的心念一动,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几乎是凭着本能,在心中默念了一句:“使用,破妄之眼。” 一股清凉的气息瞬间从眉心涌入双眼,眼前的世界仿佛被拂去了一层尘埃,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她深吸一口气,再次将目光投向了掌心的养魂木核心。 这一眼,让她浑身的血液几乎冻结。 在她的视野里,那颗核心依然散发着翠绿色的光芒,但那光芒就像一个脆弱的蛋壳。而在蛋壳之内,一团浓郁到化不开的黑色怨气,正像一条冬眠的毒蛇般盘踞着。 无数细小的,充满痛苦的符文在那黑气中若隐若现,构成了一个远比之前那只独眼怪物复杂百倍的恶毒法阵。 那股磅礴的生命力,根本不是养魂木核心本身散发的,而是被这个法阵源源不断地抽取出来,用来滋养那团黑气。 它在伪装。 用养魂木的生命力,给自己披上了一层无害的外衣。 就在余清歌看过去的瞬间,那团沉睡的黑气中心,一双怨毒到极点的眼睛,猛然睁开,隔着那层翠绿色的光芒,直勾勾地对上了她的视线。 那眼神里没有暴虐,没有疯狂,只有纯粹的,冰冷刺骨的恶意和一丝被看穿后的戏谑。 余清歌只觉得大脑像是被一柄重锤狠狠砸中,眼前一黑,差点把手里的东西丢出去。 “喂!余清歌,你怎么了?”季宴修一把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声音里满是焦急。 余清歌咬着舌尖,剧痛让她恢复了一丝清明。 她死死地攥着那颗核心,手心却是一片冰凉,冷汗顺着额角滑落。 她抬起头,脸色苍白如纸,看着季宴修,一字一句地说道:“它在里面。” 季宴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它”是谁。 不是古槐树上那个被他们干掉的怪物。 是一个新的,更恐怖,更懂得伪装的东西,一直就藏在他们以为的“战利品”里,看着他们劫后余生,看着他们互相搀扶,甚至可能还在嘲笑他们的天真。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季宴修的声音也变得嘶哑,他看了一眼那扇依旧在缓缓旋转的黑色漩涡门,又看了一眼余清歌手里那个堪比定时炸弹的核心。 进,是死。 丢,她又不甘心,而且谁知道丢了它会怎么样。 余清歌没有回答他,她的目光死死盯着那扇漩涡门,大脑在飞速运转。 不能进去,这是判官的警告。 可任务要求是把养魂木核心交给探渊。 这根本就是一个死局。 除非…… 余清歌的目光闪过一丝疯狂。“我想到办法了。” 除非,交出去的,只是“养魂木核心”,而不是“核心里的东西”。 她猛地看向季宴修,那双狐狸眼里燃起一簇决绝的火焰,像是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季宴修。”她的声音又急又快,“你的血,借我一点,赶紧的,别犹豫了。” 第八十章 要她完成SS级任务 “什么?”季宴修的脑子有那么一瞬间是空白的。 他看着余清歌那双亮得吓人的眼睛,又看了看她手里那个绿油油,却藏着天大祸害的东西,下意识地问:“又要我的血干什么?” “别废话,没时间解释了。”余清歌的语气急促,像是在和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赛跑,“那个鬼东西用养魂木的生命力给自己做了个龟壳,只有至阳之血才能穿透这个龟壳,把它暂时压制住,又不会毁掉核心本身。” 至阳之血? 季宴修根本来不及细想这个陌生的词汇是什么意思,求生的本能已经压倒了一切。 他没有再问,直接抬起自己那只满是划痕的手,对着手腕上最薄的皮肤,狠狠一咬。 血珠瞬间涌了出来。 余清歌没给他犹豫的机会,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将那殷红的鲜血对准了掌心的养魂木核心,滴了上去。 “滋啦!”一声仿佛滚油碰上冰水的刺耳声响,却不是从空气中传来,而是直接在两人脑海里炸开。 一缕微不可见的黑烟从翠绿色的核心中尖叫着冒出,又被那滴鲜血蕴含的灼热力量硬生生压了回去。 被余清歌捧在手心的核心剧烈地颤抖起来,里面那团沉睡的黑气仿佛被投入了烙铁的毒蛇,疯狂地翻涌挣扎。 一声不属于人间的,怨毒至极的嘶嚎,穿透了精神层面,狠狠撞在两人心头。 季宴修闷哼一声,只觉得太阳穴针扎似的疼,脸色又白了几分。 余清歌更是首当其冲,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没让手里的东西脱手飞出。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滴血的力量正在核心表面形成一道金色的封印,将里面那个躁动的恶意死死地锁住。 翠绿色的光芒变得前所未有的纯净,再也看不出一丝一毫的阴邪。 “好了。”余清管松开季宴修的手腕,额头上全是细密的冷汗,声音都有些发虚。 她看了一眼季宴修手腕上那个清晰的牙印,又看了看他惨白的脸,没说什么,只是扶着他的胳膊,转身对着那扇黑色的漩涡门,沉声道:“走。”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欣喜。 失重感和撕裂感只持续了一瞬。 再睁开眼时,寿衣店的狭小和阴暗已经消失不见。 他们正站在一座宏伟得令人窒息的黑色大殿之中。穹顶高不见顶,无数幽蓝色的鬼火灯笼悬浮在半空,投下明明灭灭的光。一根根巨大的黑色石柱直通天际,上面雕刻着无数神情肃穆的鬼神浮雕。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威严而古老的气息,压得人喘不过气。 几个穿着古代官服,身形飘忽的鬼吏,面无表情地从他们身边走过,连眼角的余光都未曾投来。 大殿的最深处,是一座由整块黑玉雕琢而成的高台,高台之上,安放着一张威严的王座。 一个身穿玄色龙纹长袍的男人,正静静地坐在王座上。 他没有传统神话里阎王爷的青面獠牙,反而面容俊美,神情冷漠,一双眼眸深邃得如同宇宙,仿佛能看透世间一切虚妄。 他只是坐在那里,就有一种君临天下的气场,让整座大殿的威压都源于他一人。 正是地府之主,阎王。 在他的王座之侧,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是判官谢必安。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里写满了不悦和一丝后怕。 余清歌有些诧异,“阎王老儿?我们怎么到你这里来了?” 他们不是应该在探渊的住处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你们差点给地府惹来天大的麻烦。”谢必安的声音冰冷,带着毫不掩饰的斥责,“如果不是系统预警,你们现在已经把一个sss级的寄生魔灵带进了中枢。” 余清歌根本没理会他,她扶着季宴修,仰头直视着王座上那个男人,将手里的养魂木核心举了起来。 “东西我拿到了,任务完成了。”她的声音在大殿里响起,清冷而坚定,“现在,我想要一个答案。那个孤儿院,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座上的阎王缓缓抬起眼皮,那目光仿佛带着实质的重量,落在余清歌身上。 “答案?”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却不带一丝温度,“地府的档案,不是谁都可以看的。你完成了你的任务,这是交易。而信息,是另一场交易。” “我用命换来的东西,还不够换一个真相吗?”余清歌的火气也上来了。 阎王嘴角勾起一抹冷漠的弧度:“那是你的职责。地府的编外人员,就要有随时为地府献身的觉悟。” 他这副公事公办,理所当然的态度,彻底激怒了余清歌。 “好,交易是?”她咬着牙,“说,你想要什么?” “你想要知道真相,可以。”阎王似乎很满意她这个态度,他抬起手,轻轻一挥。 一道黑色的玉简凭空出现,散发着不祥的血光,缓缓飘落到余清歌面前。 “完成这个任务,孤儿院的所有卷宗,任你查阅。” 余清歌一把抓住那卷玉简,入手冰凉刺骨。 她猛地展开。 玉简之上,没有繁杂的任务描述,只有两个用鲜血写就的,狰狞的大字。 ss级。 余清歌的瞳孔狠狠一缩,连呼吸都停滞了半秒。 她身边的季宴修虽然不懂地府的等级划分,但光看那两个字透出的血腥气,和余清歌陡然煞白的脸色,就知道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整个大殿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就在这时,一道尖锐又愤怒的女声,不管不顾地从殿外冲了进来,打破了这片死寂。 “阎王老儿!你什么意思!” 只见阿香提着她那个宝贝汤勺,像一阵风似的卷了进来,脸上哪还有半分花痴的模样,只剩下滔天的怒火。 她一把冲到余清歌身前,张开双臂将她护在身后,用汤勺指着王座上的阎王,破口大骂。 “你是不是疯了?ss级任务?你这是要清歌丫头的命!” “她才刚从鬼门关爬回来,浑身是伤,你转头就让她去送死?地府的kpi就那么重要吗?重要到让你把自己的员工往火坑里推!” 阿香气得胸口剧烈起伏,那双明艳的眼睛里满是红血丝。 “我告诉你,今天有我在这,谁也别想让我家清歌去送死!” 第八十一章 我接了 阿香的这一声怒吼,仿佛一道惊雷,劈碎了整座大殿死一般的寂静。 几个路过的鬼吏吓得一个哆嗦,差点魂飞魄散,纷纷投来惊恐的目光,然后又飞快地低下头,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地缝里。 敢在阎王殿指着阎王的鼻子骂,这位奈何桥的大姐是活腻了想投胎吗? “孟婆你干嘛?放肆!”谢必安的脸都青了,他一个箭步冲到阿香面前,压低声音怒斥,“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想被扔进十八层地狱当燃料吗!” “去就去,谁怕谁啊!”阿香脖子一梗,手里的汤勺指着谢必安的鼻子,“谢必安,你少在这里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清歌丫头为了地府的破任务,命都快丢了,你们倒好,连口气都不让她喘,转手就塞一个更要命的!你们还有没有良心!” 她说着,眼睛更红了,扭头看着身后脸色苍白的余清歌,声音里带上了哭腔,“丫头你别怕,有香姐在,谁也别想逼你。” 余清歌看着挡在自己身前,那个明明怕得发抖,却依然用瘦弱肩膀护着她的身影,心脏像是被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攥住。 这是第二次。 第二次,有人这样不管不顾地,挡在她的面前,第一次是季宴修。 王座之上,谢必安的面容隐在阴影里,看不真切,但整个大殿的温度,却骤然降至冰点。那股无形的威压,沉重得仿佛要将人的骨头都压碎。 季宴修扶着余清歌,只觉得呼吸都变得困难,他体内的血液似乎都在这股压力下躁动不安,一股本能的抗拒从血脉深处升起。 “孟婆,你是老大还是我是老大?”阎王终于开口,声音不带一丝波澜,却像万年寒冰,每个字都砸在人心上,“藐视阎君,按律,当打入无间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阿香的身体猛地一僵,脸色瞬间煞白。 “阎王大人!”站在一边一直不说话的催钰,突然开口了。 随即,他连忙躬身行礼,“阿香她只是一时情急,口不择言,绝无藐视之意,请大人恕罪!” “规矩,就是规矩。”阎王的声音冷漠依旧,不容置喙。 “好一个规矩。” 一道清冷的声音打断了谢必安的话。 余清歌轻轻推开护在身前的阿香,向前走了一步,抬头直视着王座上那个威严的身影。尽管在那股庞大的威压下,她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战栗,但她的脊背,却挺得笔直。 “阎王老儿。”她举起手里的黑色玉简,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这个任务,我接了。” “清歌!”阿香急得要去拉她。 “你疯了!”季宴修也下意识地抓住了她的手腕,掌心一片冰凉。 余清歌没有理会他们,只是目光灼灼地盯着阎王,“不过,我也有一个条件。” 整个大殿再次陷入死寂。 连谢必安都忘了求情,目瞪口呆地看着余清歌。 跟阎王讲条件?这比指着他鼻子骂还要离谱! 阎王的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兴味,他身体微微前倾,“说。” “我要的,是孤儿院事件的全部真相,包括所有相关人员的生死簿,因果线,以及……”余清歌顿了顿,一字一句道,“地府在这件事里,扮演的角色。” “放肆!”催钰再次厉声喝道,他觉得自己的心脏今天就要停跳了,“地府的机密,岂是你能窥探的!” “机密?”余清歌冷笑一声,“一个能孕育出sss级寄生魔灵的地方,你们告诉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怨灵聚集地?催判官,你是觉得我傻,还是觉得你自己傻?” 她将手中的养魂木核心高高举起,那上面属于季宴修的血迹形成的封印,依然散发着淡淡的金光。 “如果不是这个东西差点毁了你们的中枢,你们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我,让我当个被蒙在鼓里的傻子,去给你们处理烂摊子?” “我……”催钰被她怼得哑口无言,镜片下的眼神闪烁不定。 “用ss级的任务,换一个真相,这个交易,很公平。”余清歌收回目光,重新望向王座,“如果你不答应,那这个任务,谁爱接谁接。养魂木核心我给你,从此以后,我余清歌和地府,一刀两断。阿香姐冲撞你的罪,我一并担了。” 她的话,掷地有声,带着一股玉石俱焚的决绝。 阿香愣住了,眼泪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季宴修握着她的手腕,力道不自觉地加重,他能感觉到她身体的颤抖,却更能感觉到她那不容动摇的意志。 大殿之上,阎王沉默了。 那双深邃如宇宙的眼眸,第一次真正地,认真地审视着殿下那个渺小却倔强的人类女子。 许久,他低沉的笑声,在大殿中缓缓回荡开来。 那笑声里没有怒意,反而带着一丝赞许。 “好,很好。”谢必安缓缓站起身,那股庞大的威压竟在瞬间消散无踪,“本君,就喜欢你这股不怕死的劲。” 他抬手一招,余清歌手中的养魂木核心便脱手飞出,平稳地落入他的掌心。 “这个交易,本君准了,不过离开地府不可能。” “等你拿着ss级任务的凭证回来,孤儿院的卷宗,任你查阅。”阎王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多了一丝人情味,“至于阿香,念在护主心切,功过相抵,不罚。” 他看了一眼面色惨白的季宴修,又道:“催钰,带这位人类去偏殿疗伤,他的血,对地府有功。” “是。”催钰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长长地松了口气,看向余清歌的眼神变得无比复杂。 “清歌丫头……”阿香走到她身边,又是心疼又是后怕。 “香姐,我没事。”余清歌对她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疲惫,却无比安心。 她转头看向季宴修,正好对上他那双写满担忧的丹凤眼。 “你先去治伤。”余清歌轻声说。 季宴修眉头紧锁,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点了点头,沉声道:“我等你。” 第八十二章 我在意 催钰领着季宴修的身影消失在大殿的侧门,那扇沉重的石门缓缓合上,隔绝了所有的声音。 空旷威严的大殿里,瞬间只剩下了余清歌,阿香,以及王座上那个沉默如山的身影。 “你个死丫头!你是不是不要命了!”她狠狠戳了一下余清歌的额心。 紧绷的弦一松,阿香再也忍不住,一把抓住余清歌的胳膊,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手上却用了力气,像是要把她摇醒,“ss级任务!那是什么概念你知道吗?上一个接ss级任务的鬼神,现在坟头草都三丈高了!你还敢接?” “你疯了?你真的是疯了!”阿香又气又心疼,声音都喊劈了。 “香姐。”余清歌反手握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掌心那卷冰冷的玉简硌得人生疼。 她看着阿香哭得通红的眼睛,心里那块常年冰封的角落,像是被这滚烫的眼泪烫开了一道口子,暖意顺着缝隙流淌进去。 “我没疯。”余清歌扯出一个有些苍白的笑,“你看,我这不是把你的事也解决了吗?不用去十八层地狱当燃料了。” “我宁愿去当燃料,也不要你去送死!”阿香哭着吼道,完全没有了奈何桥第一美人的形象。 “死不了。”余清歌的目光落在手中的黑色玉简上,那两个鲜血写就的“ss级”大字,仿佛带着一种活过来的狰狞,要从玉简上扑出来。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这条命,硬得很。” 王座之上,谢必安一直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下方那两个身影,一个哭得撕心裂肺,一个站得笔直如松。 许久,他淡漠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在催钰回来之前,你们俩赶紧给我从本君眼前消失。”这算是下了逐客令。 阿香抹了一把眼泪,狠狠地瞪了一眼王座的方向,拉起余清歌就走,“走,我们走!不待你这破地方了!跟我回奈何桥,我给你炖一锅十全大补汤,把你亏空的都补回来!” 余清歌被她拉着,踉跄了两步,回头看了一眼那高高在上的王座,那双深邃的眼眸,依旧看不出任何情绪。 她收回目光,跟着阿香快步离开了这座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的阎王殿。 另一边,偏殿之内。 这里的气息与主殿的森严截然不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草木清香,几盏幽绿色的长明灯燃着,光线柔和,竟有几分静谧安宁。 “季先生,请坐。”催钰指了指殿中央一个由暖玉制成的平台,语气恢复了公事公办的客气。 季宴修一言不发地坐下,他的视线一直追随着殿门的方向,眉间的褶皱从未松开。 一个穿着古代药童服饰的半透明小鬼飘了过来,手里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玉瓶和一些不知名的草药。 季宴修的身体下意识地绷紧了。 催钰看在眼里,推了推眼镜,“放心,这是地府最好的药师,手艺干净得很,不会让你沾上不该沾的东西。” 他走到季宴修面前,目光落在他手腕上那个已经不再流血的牙印上,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和惊奇。 “季先生,恕我冒昧。你可知道,你的血有多特殊?”他觉得季宴修应该不知道至阳之血其他的秘密。 季宴修抬起眼皮,那双丹凤眼里一片冰冷,没有理会催钰的问题,而是直接切入主题。 “ss级任务,是什么?”他眼神冰冷,还带着一丝狠厉,跟在余清歌面前时完全不一样。 谢必安的表情一滞,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问。“这是地府的高度机密,季先生,你一个生人……” “告诉我。”季宴修打断了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压力,“她用命去换的,我有权知道她要面对的是什么。” “你们不是人,不在意她的命,我在意。”季宴修说到这句话时,眼神柔了不少。 谢必安沉默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明明是个怕鬼怕得要死的普通人类,此刻却为了另一个有别的能力的非普通人,在阎王殿里质问他这个判官。 那药童小鬼已经开始为季宴修处理脚踝的伤势,一缕缕清凉的药气渗入皮肤,崴伤的痛楚在迅速消退。 “我不能说任务的具体内容。”催钰被他真诚又决绝的眼神打动。 最终还是松了口,他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我只能告诉你,任务目标,是连地府都感到棘手的存在。危险等级,远超你们在孤儿院遇到的任何东西。九死一生,都是往好了说。” 季宴修放在膝上的手,猛地攥成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九死一生。 这四个字,像四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他的心脏。 “她的新技能,‘破妄之眼’,也是任务奖励?”季宴修忽然想起了什么,追问道。 谢必安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你观察得倒是仔细。没错,那是系统为了让她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活下来,提前预支的奖励。” 万分之一的可能。 季宴修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他看着自己被处理好的手腕,那滴血救了他们,却也把她推进了一个更深的深渊。 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和愤怒,席卷了他。 他空有这身被地府判官都称之为“特殊”的血液,却连保护一个人的能力都没有,甚至不知道该如何运用。 季家,玄门。 这两个他从小就拼命抗拒和逃离的词,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伤口已经不再疼痛,但季宴修的心,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沉甸甸地往下坠。 他站起身,对着谢必安微微颔首,声音沙哑。“多谢。”说完,他转身就向殿外走去。 “你要去哪?”谢必安下意识地问。 季宴修没有回头,只留下一个挺拔而决绝的背影。“去找一个,能让她活下来的方法。” “即便找不到,我也定不可能,让她一个人,只身犯险,她的命,与我而言,比任何东西都珍贵。” 第八十三章 豁出自己的命 季宴修的身影决绝,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 他那句话,掷地有声,回荡在空旷的偏殿里,连周围幽绿的灯火似乎都跟着晃了晃。 催钰看着那个背影,镜片后的双眼闪过一丝复杂。 他从未见过一个生人,敢在地府,在阎王殿中,如此坦然地表露自己的意志。 那是一种可以为了某个人,不惜与整个世界为敌的疯狂。 “判官大人。”一旁的药童小鬼怯生生地开口,“这位先生他……” 催钰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言。 他看着那扇缓缓合上的殿门,轻轻叹了口气。“地府,怕是要热闹起来了。” 奈何桥上,依旧是那熟悉的,混杂着忘川水腥气和浓郁汤香的味道。 阿香一路拽着余清歌,风风火火地冲回自己的地盘,直到坐回那张熟悉的木桌前,她才松开手,一屁股坐下,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阿香拿起桌上的大汤勺,狠狠在锅沿上敲了一下,震得锅里的浓汤都泛起涟漪,“那个阎王老儿,我看他就是年底业绩不够,想拿你的命去冲kpi!” 余清歌没说话,只是低头看着自己手里那卷冰凉的黑色玉简。 “你还看!”阿香一把抢过玉简,远远丢在桌子另一头,像是扔掉了什么烫手山芋,“不许看!不许想!从现在开始,你就待在我这,哪儿也不许去!我看他阎王老儿敢不敢上我奈何桥来抓人!” 余清歌抬起头,看着气得脸颊通红的阿香,那双总是带着疏离和嘲讽的狐狸眼里,此刻却盛满了柔和。 “香姐,”她轻声开口,“那家孤儿院,是我长大的地方。” 阿香的骂声戛然而止。 她愣愣地看着余清歌,脸上的怒容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震惊和心疼。“你说什么?” “我十岁那年,师父去世,就把我送进了那家孤儿院。”余清歌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我在那里,待了八年。” 八年。 阿香的心像是被针狠狠扎了一下。 她知道余清歌的身世,天煞孤星,无父无母,却不知道,那个孕育出sss级魔灵的鬼地方,竟然承载了她整个少女时代。 “所以,我必须知道真相。”余清歌的目光重新落在那卷玉简上,眼神坚定得可怕,“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那样。还有,我的命格……” 她没有再说下去,但阿香全明白了。 这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任务,这是余清歌在向自己被诅咒的命运,发起质问。 大殿之上,她不是在跟阎王交易,她是在跟自己的人生豪赌。 阿香的眼圈又红了,她吸了吸鼻子,把眼泪憋了回去。 她站起身,走到锅边,用力搅了搅那锅翻滚的浓汤,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好,你要去,我拦不住你。” “但是!”她猛地回头,手里的大汤勺指着余清歌,语气不容置喙,“这碗汤,你给我喝完!一滴都不许剩!把你亏空的气血都给我补回来!” 她盛了一碗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汤,重重地放在余清歌面前。 “还有这个,你也拿着!”阿香从自己脖子上,摘下一条用红绳穿着的,已经有些看不出本来颜色的灰色骨哨,塞进余清歌手里。 “这是我当年还是人的时候,我娘给我求的护身符,陪了我几百年了。”阿香的声音有些哽咽,“遇到实在扛不住的危险,就吹响它。不管你在哪个犄角旮旯,姐都能感应到,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去捞你回来!” 另一边,人间。 季宴修的身影凭空出现在那间阴森的寿衣店里。 外界天光大亮,刺目的阳光从门缝里挤进来,驱散了店里些许阴冷。 “九死一生。” “万分之一的可能。” 催钰的话,像魔咒一样在他脑子里盘旋。 他拿出手机,屏幕亮起,显示着无数未接来电和消息,大部分都来自他的经纪人。 季宴修直接无视了,他划开屏幕,指尖颤抖着,点开了那个尘封已久的通讯录。 他几乎从不打开这个分组,里面孤零零地躺着几个名字。 每一个,都代表着他拼命想要逃离的过去。 玄门季家。 他的手指,最终停在了一个没有备注,只有一串号码的联系人上。 无力感和愤怒像是两只手,死死扼住他的心脏,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连她要面对的是什么都不知道,连她万分之一的生机在哪里都看不到。 他决不能让余清歌再犯险了,哪怕是豁出自己的命。 为了她,他愿意重新走进那个自己亲手关上的,名为“命运”的牢笼。 季宴修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拨号键。 手机里传出“嘟…嘟…”的忙音,每一声,都像是在敲打着他的神经,他从未觉得时间如此漫长。 就在他以为不会有人接听的时候,电话,通了。 听筒里传来一个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喜和威严。 “臭小子,你还知道给我打电话?”电话那头的声音,像是一把生锈的铁锁,猛地锁住了季宴修所有的思绪。 “七爷爷。”季宴修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他自己的。 站在寿衣店斑驳的光影里,周围是刺鼻的灰尘味,和阳光暴晒后木头发出的味道。 这股属于人间的烟火气,却丝毫无法驱散他从地府带来的寒意。 “呵,还知道有我这个爷爷?”电话那头的老人冷哼一声,威严中带着一丝不易察气,“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再打这个电话。怎么,在外面当你的大明星,终于混不下去了?” 季宴修没有理会这句嘲讽,他紧紧捏着手机,指节泛白,直接切入主题:“ss级任务,是什么?” 电话那头,瞬间沉默了。 之前的调侃和戏谑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凝重。 过了足足有十几秒,老人的声音才重新响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从哪里知道的这东西?” 那边的声音似乎瞬间沉重了不少。 “地府。”季宴修言简意赅。 第八十四章 十死无生 “你去了地府?”老人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震惊和一丝怒意,“胡闹!谁让你去的?你不知道你自己的情况吗?” “有一个人,她接了这个任务。”季宴修打断了爷爷的质问,他的声音很低,却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焦灼,“我要知道,她会面对什么。” 电话那头再次沉默。 这一次的沉默,比之前更加漫长。季宴修甚至能听到听筒里传来老人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能让地府标上ss级的,已经不是鬼,也不是魔。”老人的声音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那是‘禁忌’。是连天道都想抹除,却又因为某些原因无法直接插手的存在。九死一生?不,对上那种东西,是十死无生。” 十死无生。 这四个字,比催钰那句“九死一生”还要冰冷,还要绝望。像是一块万年玄冰,狠狠砸在季宴修的心上,让他浑身的血液都仿佛要冻结了。 “什么朋友,能让你这个混小子为她问起这些?”老人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季宴修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看着自己手腕上那个已经结痂的牙印,眼神从未有过的坚定。 “一个我用命去换,也想让她活下来的人。”这句话,他说得很轻,却重若千钧。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长长的,复杂的叹息。“你的至阳之血,动用了?” “是。” “糊涂!”老人怒喝一声,那声音里带着痛心疾首,“你知不知道,你的血对那些东西意味着什么?那是黑暗里唯一的灯塔,是无上美味的补药!你把它暴露出去,你就是在告诉所有藏在阴暗角落里的怪物,来吃你!” “我不在乎。”季宴修说,“我只想知道,怎么才能让她活下来。” “办法?”老人冷笑一声,“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她别去!但听你的口气,那丫头是头犟驴,拉不回来了?” 季宴修没有回答,但他的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 “想救她,可以。”老人的声音恢复了冷静,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季家几百年传下来的东西,不是让你在外面过家家用的。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回来。” “接受你从出生起,就该承担的一切。” 季宴修闭上了眼睛。 那扇他亲手关上,并以为永不会再打开的门,终究还是要再次踏入。 他逃离的,抗拒的,憎恶的过去,在这一刻,却成了他唯一能抓住的,能救她的稻草。 “好。”他睁开眼,那双总是带着疏离和冰冷的丹凤眼里,暗沉又冷漠。“我回来。” 电话被干脆地挂断。 几秒钟后,一条短信发了过来,上面只有一个地址,一个位于城市最中心,却又仿佛与世隔绝的老宅区地址。 季宴修收起手机,最后看了一眼这家见证了他人生巨大转折的寿衣店,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灿烂的阳光毫无保留地洒在他身上,将他挺拔的身影投在地上。 他不再是那个怕鬼的影帝季宴修。从这一刻起,他是玄门季家,第二十七代继承人。 他要去拿回属于他的力量,然后,去把他的女孩,从十死无生的绝境里,抢回来。 奈何桥上,那口熬煮了千年的汤锅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 余清歌看着面前那碗香气浓郁的汤,又低头看了看被塞进手心,带着体温的灰色骨哨。 一个滚烫,一个温润,却都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名为“关心”的重量。 “喝,趁热喝,把你那比纸还白的脸给我喝出点血色来。”阿香坐在对面,双手抱臂,一双明艳的眼睛里再没了往日的风情,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担忧。 她看着余清歌,咬牙切齿地补充了一句:“你要是回不来,我就去把阎王老儿的椅子腿拆了,熬一锅王八汤!” 余清歌被她这凶狠的比喻逗得牵了牵嘴角,那点笑意却很浅,很快就消失了。 她没再说什么,拿起汤勺,一口一口地,将那碗凝聚了孟婆心意的浓汤喝了下去。 温热的液体顺着食道滑入胃里,一股暖流迅速扩散至四肢百骸,驱散了从阎王殿里带出来的那股深入骨髓的阴冷和疲惫。 这是她第一次,不是为了活下去,不是为了功德,而是因为有人担心她,才吃下的一份东西。 这种感觉很陌生,像是一颗石子投进了她那片常年冰封的心湖,荡开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她将空碗放下,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目光,不可避免地,再次落在了那卷被阿香丢在桌角的黑色玉简上。 那两个血淋淋的“ss级”大字,像是一双恶毒的眼睛,在幽暗的桥上无声地注视着她。 “别看了,晦气。”阿香皱着眉,伸手就想把那东西再丢远一点。 “香姐,我得知道,我要面对的到底是什么。”余清歌按住了她的手,摇了摇头。 她拿起那卷玉简,入手依旧是那种刺骨的冰凉。 她深吸一口气,将自己所剩不多的精神力,缓缓注入其中。 玉简没有抗拒。 那两个血色的“ss级”大字瞬间化作一团血雾,在玉简表面盘旋、重组。 最终,血雾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几个由无尽黑暗凝聚而成的,更加古老,也更加不祥的文字。 任务目标:【神邑】 任务内容:【寻回阎君遗失之心】 余清歌的瞳孔,狠狠一缩。 神邑? 师父的典籍里曾有过一点点模糊的记载。 那是传说中,天地东方的无底之谷,是世间一切流水的终点,是魂魄最终的湮灭之地。 一个只存在于神话里,连鬼神都讳莫如深的地方。 而任务内容,更是让她如坠冰窟。 寻找阎王遗失的心? 阎王的心,怎么会遗失?又怎么会遗失在归墟那种地方? 一股比阎王殿的威压还要彻骨的寒意,猛地从她的尾椎骨窜上天灵盖。 她终于明白了。 这是一张由地府之主亲手递过来的,前往传说中魂飞魄散之地的单程票。 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阿香死也不要她去了。 因为这趟任务的终点,是连“死亡”本身,都会被彻底湮灭的地方。 第八十五章 回到季家 奈何桥上,那口翻滚了千年的汤锅,第一次被主人彻底遗忘。所有的热气和香气,似乎都被那卷黑色玉简散发出的无形寒意冻结。 阿香凑过来看了一眼,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比余清歌刚才还要白。 “神…神邑?”她的声音都在发抖,像是看到了什么比十八层地狱还要可怕的东西,“寻回阎君遗失的心?他疯了!我看那个阎王老儿他真的是彻底疯了!” 阿香一把夺过玉简,想也不想就要往忘川河里扔。 “他心丢了关我们屁事!让他自己去找啊!一个大老爷们连自己的心都看不住,还有脸让一个小姑娘去闯那种鬼地方!” 余清歌眼疾手快地按住了她的手腕,阻止了她的动作。 “香姐,没用的。”余清歌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宿命般的平静,“况且这是我们之间的交易,我既然答应了,就要做到。最重要的是,如果放弃,孤儿院的真相,就永远拿不到了。” “我不要你知道什么真相!我也不怕去当燃料!”阿香急得眼泪又冒了出来,她抓着余清歌的肩膀用力摇晃,“清歌你知不知道神邑是什么地方?那可是神邑啊!是连魂魄都会被碾碎成虚无的地方!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连投胎的机会都没有!” 余清歌任由她摇晃着,目光却没有一丝动摇。 “我知道。”她反手握住阿香冰凉的手,轻轻摩挲着,“师父的书记里提过。正因为知道,我才更要去。” 她抬起眼,那双漂亮的狐狸眼里,第一次露出一种近乎偏执的疯狂。 “一个能让阎王把自己的心都丢了的地方,一个和孤儿院孕育出sss级魔灵有关的地方。香姐,你不觉得,这很可能就是我‘天煞孤星’命格的源头吗?” “我不想再被命运推着走了。”她一字一句,像是在对自己宣誓,“这一次,我要走到它面前,亲手把它掀个底朝天。” 这么多年,她一直都是一个人,所以她根本不怕死,可是现在真要到这个时候了,她却有点想临阵退缩了。 阿香愣住了。 她看着眼前这个瘦弱却倔强得像一棵崖边孤松的女孩,所有劝阻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再也说不出口。 她知道,这头犟驴,是真的拉不回来了。 另一边,人间。 一辆出租车在郊区的一条古朴的巷口停了下来。 季宴修付钱下车,站在了巷口。面前是一堵高大的青砖墙,将巷子内外隔绝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巷子外是车水马龙,高楼林立的现代都市;巷子内,是看不到尽头的幽深和沉寂。 他没有丝毫犹豫,抬步走了进去。 巷子很长,脚下的青石板路被岁月磨得光滑,两侧是高耸的院墙,将天空切割成狭长的一条。 越往里走,外界的喧嚣就越是遥远,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草木和泥土的陈旧气息。 巷子的尽头,是一扇巨大的,看起来有数百年历史的朱漆铜钉大门。 门上没有门牌,没有门铃,只有正中央,一个狰狞的兽首铜环。 季宴修站定在大门前,神情冷漠。 他抬起右手,用牙齿在食指指尖上狠狠一咬,鲜红的血液立刻涌了出来。他面无表情地将那滴血,按在了兽首的右眼上。 “嗡。”一声低沉的,仿佛来自地底的共鸣声响起。 那扇紧闭了仿佛一个世纪的大门,发出了“咯吱咯吱”的沉重声响,缓缓向内打开。 门内,是一个广阔得不像话的庭院。古老的松柏,造型奇特的假山,还有一座座飞檐斗角的古典建筑,在夕阳的余晖下,透着一股庄严肃穆的气息。 这里是玄门季家。是他逃离了十年的牢笼。 季宴修迈步而入。在他身后,大门“轰”的一声,重重合上,隔绝了人间。 主厅之内,光线昏暗。 一个身穿深色唐装,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的老人,正坐在主位上,慢条斯理地品着茶。 他听到脚步声,缓缓抬起头,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里,看不出喜怒。 “你回来了。” “神邑,阎君之心。”季宴修开门见山,声音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告诉我,关于它的一切。” 老人放下茶杯,发出一声轻响。 “神邑,是天地初开时的一处‘流放之地’。关押的,是连天道都无法彻底抹除的‘禁忌’。”老人的声音苍老而有力,“至于阎君之心,那不是‘遗失’,那是‘镇物’。” 季宴修的瞳孔猛地一缩。 “上古时期,神邑曾发生暴动,一个‘禁忌’险些脱困。当时的阎君,以自己的心脏为引,设下万古血祭大阵,才将那东西重新镇压回去。” 老人看着他,眼神锐利如刀,“地府让那丫头去,根本不是寻回,而是让她去当新的祭品,加固那个摇摇欲坠的封印。” “她是一把一次性的钥匙,用完,就会被神邑和那个‘禁忌’,一同吞噬。” 季宴修放在身侧的手,死死攥成了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 “我需要力量。”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那漂亮的双眼里神色冰冷,带着足以将一切焚烧殆尽的怒火和杀意。 “可以。”老人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昏暗中投下巨大的压迫感,“季家继承人的力量,足以让你拥有和地府叫板的资格。但前提是,你要通过‘开蒙’仪式,承受季家百年来所有先祖的力量灌顶。” 他一步步走到季宴修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这个离经叛道的孙子。 “那个过程,比死还痛苦。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开始。”季宴修抬起头,直视着老人的眼睛,那里面没有恐惧,只有不惜一切的决绝。 老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张严肃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复杂的,像是欣慰又像是惋惜的神情。 “好。” 他转过身,向着大厅后方那扇更加幽深黑暗的门走去。 “跟我来。” 季宴修心里抵触了一下,想到余清歌,才缓缓抬脚。 第八十六章 行开蒙之礼 幽深的大厅后方,是一扇比殿门更加古老厚重的石门。 老人没有说话,只是伸出干枯的手,在门上一个不起眼的凹槽处轻轻一按。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石门向两侧缓缓退开,露出一个漆黑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通道。 一股比主厅更加古老,沉重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尘封了千年的腐朽和威压。 季宴修面无表情地跟着走了进去。通道不长,尽头是一个圆形石室。 石室的墙壁上,密密麻麻地刻满了数不清的名字,每一个名字都散发着淡淡的金光。 而在石室的正中央,一个由繁复的血色纹路构成的法阵,正静静地躺在地上,像一只蛰伏的巨兽。 “这里是季家的祠堂,墙上是季家历代先祖的名讳。”老人的声音在空旷的石室里回响,带着一种历史的厚重感,“而你脚下,是‘归元阵’。” 老人转过身,那双浑浊却锐利的眼睛死死盯着季宴修,“此阵,能让你在瞬间,与墙上所有的先祖产生共鸣。他们的力量,他们的记忆,他们的道,都会强行灌入你的体内。 “你的身体会撕裂,你的神魂会受到冲击。一个不慎,你就会被这股庞大的力量撑爆,或者被先祖的意志同化,彻底迷失自我,变成一个只有力量的空壳。” 老人一字一顿,声音冰冷,“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确定吗?” 季宴修的目光扫过那些闪烁着金光的名字,最后落回到老人脸上。 “开始。”他的声音没有一丝动摇。 脑海里闪过的,是余清歌站在阎王殿上,说出“我这条命,硬得很”时,那苍白却倔强的脸。 她可以为不相干的人去赌命,他为什么不能为她,去赌一次? 老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长叹一声,像是卸下了什么重担。 他不再多言,走到法阵的边缘,双手开始飞快地结出复杂而古老的手印。 “季家第二十六代家主季宏,请先祖归位,为我季家后人,行开蒙之礼!” 话音落下,整个石室猛地一震。 墙壁上那成千上万个名字,瞬间金光大盛。 一道道金色的光线从名字上射出,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巨大的光网,然后如百川归海一般,尽数灌入中央的法阵之中。 血色法阵瞬间被点亮,发出刺目的红光。 季宴修站在法阵中央,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力量,像决堤的洪水,从四面八方,从他的脚底,疯狂地涌入他的身体。 “呃啊!”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吼从他喉咙里迸发出来。 那不是单纯的肉体疼痛。无数陌生的记忆碎片,像最锋利的刀子,疯狂地切割着他的神魂。 有在战场上与妖魔厮杀的惨烈,有在深山中枯坐悟道的孤寂,有失去至亲的悲痛,有家族传承的重担。 每一段记忆,都带着一个先祖强大的意志。 那些意志汇聚在一起,形成一股浩瀚的精神洪流,要将他自己原本的意识,彻底冲垮、吞噬。 “守住本心!”老人的爆喝声在耳边响起,“忘了你是谁,你就真的死了!” 季宴修的身体因为剧痛而剧烈颤抖,汗水瞬间浸透了他的衣服,青筋在他额头和脖子上暴起,像是要挣脱皮肤的束缚。 他的意识在无数先祖的记忆中沉浮,像一叶随时都会倾覆的孤舟。 就在他快要撑不住的时候,一双清冷的狐狸眼,忽然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季宴修,你怕鬼的样子,真好笑。” “十死无生。” “一个我用命去换,也想让她活下来的人。” 他自己的声音,和她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季宴修猛地咬破舌尖,剧烈的刺痛让他混乱的意识瞬间清醒了一分。他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任由鲜血流淌。 他不能倒下,不能被吞噬。 他要拿到力量,他要去把那个不知死活的女人,从阎王爷的骗局里,从那个叫神邑的鬼地方,毫发无伤地带回来。 一股前所未有的执念,化作一道坚不可摧的堤坝,死死抵挡着那股精神洪流的冲击。 而他身上,那属于至阳之血的金色光芒,与法阵的血光和先祖的灵光,开始以一种诡异的方式,互相交融,碰撞,重塑。 石室外,老人听着里面压抑而痛苦的嘶吼,闭上了眼睛,满是褶皱的脸上,神情复杂。 奈何桥。 阿香把自己的全部家当都翻了出来,在桌子上堆成了一座小山。 “这是匿魂香,点燃了能遮蔽方圆十里所有生灵的气息,是我从一个千年老鬼那赢回来的,一共就三根,全给你。” “还有这个,定魂符,我求了地藏王菩萨座下的谛听,用它的一根胡须做的,能保你神魂稳固,不被邪气入侵。” “还有这个,这个,都拿着!” 阿香一边说,一边手忙脚乱地往余清歌怀里塞东西,那架势,恨不得把她武装到牙齿。 余清歌看着面前这个嘴里骂骂咧咧,手上却不停为她忙碌的女人,那颗总是冰冷的心,被填得又暖又涨。 “香姐。”余清歌轻声开口,“够了。” “够什么够!”阿香眼睛一瞪,“那可是神邑!传说中连光都逃不出去的地方,不多带点东西防身怎么行。”说着说着,她的眼眶便微微湿润了。 余清歌没再跟她争辩,只是默默将那些东西一一收好。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那卷黑色的玉简上。 她将精神力注入其中,玉简上浮现出一幅模糊的星图,和一个不断闪烁的坐标。 在坐标旁边,缓缓浮现出两个字:【献祭】。 玉简随即化作一道黑光,在奈何桥的半空中,撕开了一道一人高的空间裂缝。裂缝的另一边,是深不见底的、纯粹的黑暗,没有任何声音,没有任何光亮,仿佛连接着宇宙的终点。 那就是通往神邑的门。 “清歌。”阿香看着那道裂缝,声音都在发颤。 余清歌转过身,看着阿香通红的眼睛,她忽然笑了笑,那笑容很淡,却驱散了她脸上所有的阴霾和苍白。 “香姐,等我回来,我教你怎么熬更好喝的汤。”说完,她不再有丝毫犹豫,转身,一步踏入了那片纯粹的黑暗之中。 裂缝,在她身后瞬间合拢,仿佛从未出现过。 奈何桥上,只剩下阿香一个人,呆呆地站着,手里还拿着一瓶刚找出来的,据说是能毒翻一条龙的毒药。 “你个死丫头……”她的眼泪,终于还是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第八十七章 进入神邑了 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一种纯粹的,吞噬一切概念的虚无涌上心头。 当余清歌踏入裂缝的瞬间,她的五感就被剥夺了。 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气味,甚至连上下左右的方向感都彻底消失。 身体仿佛悬浮在无尽的宇宙中心,又像是被包裹在密不透风的茧里,连时间流逝的体感都变得模糊。 这就是神邑。 一个连“存在”本身都在被缓慢消解的地方。 彻骨的寒意不是从皮肤渗入,而是从灵魂深处直接升起,要将她的意识冻结,分解,然后同化为这片永恒的死寂。 余清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尝试调动体内的灵力,却发现它们像被冻住的溪流,运转得无比滞涩。 她想起了阿香塞给她的那些东西。 她看不见自己的手,也感觉不到口袋的存在,但她能用意念去感知那些被她贴身收好的符咒和法器。 她首先找到了那张谛听胡须做的定魂符。 心念一动,一股微弱却坚定的暖流从她胸口处散发开来,像是在这片无尽的虚无中,为她点亮了一盏只有灵魂才能看见的烛火。 那股要将她意识冲散的寒意,被这股暖流隔绝在外。 神魂,稳住了。 有了这片刻的喘息,余清歌开始审视自己的处境。 在这里,眼睛是多余的,耳朵是累赘。她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的神魂,和那个名为【寻回阎君遗失之心】的任务指引。 她闭上“眼睛”,将全部心神沉入那片暖流之中,屏蔽掉外界那足以逼疯任何生灵的虚无,开始向着黑暗的更深处,探出自己的感知。 与此同时,季家祠堂。 “呃啊!” 季宴修的嘶吼已经变得沙哑,他单膝跪在法阵中央,全身的骨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皮肤表面渗出细密的血珠,与那金色的灵光和法阵的血光混杂在一起,让他看起来像一个从血池里捞出来的修罗。 “守住它!”季宏的声音如洪钟大吕,在石室中炸响,“季家的力量,不是恩赐,是责任!你若连这份责任都扛不起,谈何去改变别人的命运!” 责任。 这两个字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季宴修即将涣散的意识上。 无数先祖的记忆还在冲击着他。 有先祖为了守护一方百姓,与滔天魔物同归于尽时的决绝。 有先祖为了推演天机,耗尽心血,最终双目失明时的不悔。 这些意志太庞大了,太沉重了,它们像一座座山,要将他这个渺小的个体压成齑粉。 凭什么? 一个叛逆的声音在他心底响起。 凭什么我要承担这些?我只想当一个普通人,我只想让她活着! 这个念头一起,他自己的意识瞬间变得清晰,也变得尖锐无比。 他不是要被动地接受这份力量,他是要主动地,去掠夺这份力量! “我不管你们是谁,也不管你们有什么狗屁责任和荣耀。”季宴修在心中咆哮,那双因为剧痛而充血的眼睛里,燃起一股近乎疯狂的火焰,“我只要力量,足以把她从任何绝境中抢回来的力量!” “把你们的力量,都给我!” 他的意志,第一次不再是防守,而是发起了凶狠的进攻。 那属于至阳之血的,霸道无匹的金色光芒,猛地从他体内爆发出来。 它不再温和,而是像一轮真正的太阳,强行将那些先祖的灵光熔炼,吸收,吞噬。 墙壁上,那些金色的名字开始剧烈闪烁,仿佛在表达着震惊和臣服。 石室外,季宏猛地睁开双眼,脸上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他感受到了,那股力量不是在“灌顶”,而是在“朝拜”。 季家的列祖列宗,在向这个离经叛道的子孙,低下他们高傲的头颅。 神邑的虚无之中。 余清歌的感知像无形的丝线,向着四面八方蔓延。 一分钟,十分钟,一个小时。 在这里,时间失去了意义。她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又或许是数年。 就在她的神魂也开始感到疲惫时,一丝极其微弱的,异样的波动,终于被她捕捉到了。 那不是声音,也不是光。 那是一种节奏。 “咚……咚……咚……” 像是一颗沉睡了万古的心脏,在极遥远的地方,进行着最缓慢的搏动。每一次跳动,都让这片死寂的虚无,产生一丝难以察觉的涟…质的震颤。 找到了,阎君之心! 余清歌心头一震,立刻锁定了那个方向。 她没有身体,只能靠着意志,驱动着自己那点被定魂符护住的神魂,向着那个方向“漂”过去。 然而,就在她锁定那颗心脏的同时。 另一股庞大到无法想象的,充满了恶意与饥饿的意识,也猛地从沉睡中苏醒。 它像一头被惊扰的深海巨兽,睁开了眼睛。 那股意识瞬间就锁定了余清歌这个闯入自己领地的“杂质”。 一股冰冷,只想毁灭一切的念头,如海啸般向她冲来。 【祭品……来了……】 余清歌的灵魂,如遭雷击。 那一句【祭品……来了……】不像是声音,更像是一道烙铁,狠狠烫在余清歌的神魂之上。 如果灵魂有形态,她此刻一定已经被那股无法抗拒的恶意撕成了碎片。 那股苏醒的意识,像一片无边无际的、由纯粹的饥饿与怨毒构成的海洋,而她,只是这片海洋中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即将被彻底淹没。 胸口那张定魂符散发的暖流,如同风中残烛,剧烈摇曳起来,表面甚至传来细微的,类似玻璃碎裂的“咔嚓”声。 它撑不了多久了。 余清歌的神魂在剧痛中紧绷到了极限。她不能死在这里,她答应了香姐要回去的。 必须做点什么。 她拼命在脑海中回忆着阿香塞给她的那一堆法宝。 匿魂香,对了,匿魂香! 点燃了能遮蔽方圆十里所有生灵的气息。 可这里没有火,甚至没有可以让她“点燃”这件东西的实体。 但现在,她只能赌。 余清歌放弃了所有多余的抵抗,将即将被冲垮的全部意志,都凝聚到了一个念头上。 就在她的神魂即将崩解的一刹那。 一道微不可查的,却至刚至阳的金色流光,毫无征兆地划破了这片永恒的虚无。 那股庞大的恶意,仿佛被针扎了一下,猛地收缩了一瞬。 余清歌的意志抓住了这万分之一秒的空隙,轰然引爆了匿魂香的灵力。 没有火焰,没有烟雾。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仿佛能融入虚无本身的气息,瞬间将她的神魂包裹了起来。 季家祠堂内。 “你的责任,不是他们的责任。”季宴修跪在血色法阵的中央,沙哑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带着血腥气和不容置喙的疯狂,“我的道,由我自己来走!” “我承担的,只有一件事。”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被血丝和痛苦布满的眼睛,死死盯着虚空中的某一点,仿佛能穿透这间石室,看到他想见的那个人。 “让她活下去。” 这个念头,成了他唯一的“道”。 它比所有先祖的意志加起来都要纯粹,都要霸道,都要坚定。 季宴修体内,那属于至阳之血的金色光芒,不再是作为被动灌输的容器,而是如恒星爆炸般,猛地向外扩张。 它不是在接受,而是在宣告主权。 墙壁上,那成千上万个金色的名字,光芒瞬间暴涨到了极致,然后,那一道道代表着先祖意志的灵光,竟然开始微微颤抖,仿佛在朝拜它们的君王。 浩瀚如海的力量,不再是撕裂和冲击,而是化作了温顺的溪流,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主动融入季宴修的四肢百骸,修复他的身体,壮大他的神魂。 石室之外,季宏感应到阵法内那股瞬间逆转,甚至反过来压制了所有先祖意志的恐怖气息,那张古井无波的老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骇然的神色。 这不是继承,这是君临! 第八十八章 把方法告诉我 神邑内。 那片充满恶意的海洋,失去了目标。 它在原地搅动了片刻,仿佛一个找不到猎物的巨兽,不甘地发出一阵阵无声的咆哮,最终,又缓缓沉寂了下去,恢复了假死的沉睡。 余清歌的神魂,终于从被撕碎的边缘挣脱出来。 压力消失了。 但与此同时,那颗在遥远处缓慢搏动的,如同灯塔般的心跳声,也消失了。 匿魂香在隐藏她的同时,也隔绝了她所有的感知。 她安全了,也彻底迷失在了这片黑暗里。 季家祠堂。 法阵的红光与先祖的金光尽数敛去。 季宴修缓缓站起身。 他身上那些渗血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皮肤下仿佛有金色的熔岩在流淌。他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令人不敢直视的,强大而内敛的气息。 他睁开眼。 那双漂亮的丹凤眼,依旧冰冷,眼底深处,却多了一抹鎏金般的色泽,淡漠,威严,仿佛神只。 “你……”季宏走到石室门口,看着脱胎换骨的孙子,声音有些干涩,“你成功了。” 季宴修没有回答。 他只是抬起手,看着自己修长的,此刻却仿佛蕴含着毁天灭地之力的手指。 他缓缓闭上那双金色的眼睛。 庞大的,前所未有的神识,以他为中心,瞬间铺开,越过高墙,越过城市,越过人间与幽冥的界限,向着无尽的虚空探去。 他在无数混乱的空间乱流和维度缝隙中,寻找着那一缕被他刻在灵魂里的气息。 然后,他找到了。 他“看”到了一片纯粹的黑暗,和在那片黑暗中,如一粒微尘般蜷缩着,被某种力量保护起来的,她那微弱的神魂。 季宴修猛地睁开双眼,眼底金光爆闪。 “神邑。”他吐出两个字,声音不大,却让整个石室的空气都为之震颤。 “我找到她了。” 这四个字,像是一块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季宏的心上。他活了上百年,见过无数大风大浪,可眼前孙子身上发生的一切,已经彻底超出了他的认知。 那不是继承,那是君临。季家列祖列宗的力量,不是被他接纳,而是向他臣服。 季宏看着季宴修那双泛着淡金色光泽的眼眸,第一次感觉到了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敬畏和恐惧。 “你,你要做什么?”季宏的声音有些干涩,他看到季宴修抬脚,似乎打算直接离开。 季宴修没有看他,那双金色的眸子仿佛穿透了石壁与空间,牢牢锁定在某个遥远的坐标上。 他周身的气息冰冷而强大,每一步都让整个石室的空气随之凝固。 他要去带她回来。 “站住!”季宏猛地挡在了季宴修面前,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你以为神邑是什么地方?是你想进就能进的后花园吗?” 季宴修的脚步停下,他抬起眼帘,那淡漠的金色目光落在自己爷爷身上,带着不容置喙的威压。 整个祠堂的威压,瞬间全部压在了季宏一人身上。 季宏闷哼一声,脸色白了几分,却依旧寸步不让。 “你现在拥有的,是力量,不是方法!”他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道,“神邑是天道法则的具象化,是一座概念上的牢笼。你找不到门,也打不破墙。强行闯入,你的神魂只会被卷入无尽的空间乱流,落得和她一样,甚至更糟的下场!” 季宴修周身的压力缓缓收敛,他冰冷地开口:“把方法告诉我。” “可以。”季宏松了口气,他知道,这个已经彻底脱胎换骨的孙子,至少还能听进道理,“但那同样是九死一生。” 神邑。 无尽的虚无之中,余清歌蜷缩着自己的神魂。 匿魂香的力量将她完美地隐藏了起来,那股足以撕碎一切的恐怖恶意已经退去。 她安全了。 然后,又迷路了。 这里没有任何参照物,没有方向,没有时间。她像是一滴被滴入无边墨池里的水,彻底失去了自己的坐标。 之前作为信标的阎君心跳声,也被匿魂香的效力隔绝,再也感知不到。 一种比被追杀时还要深沉的绝望,开始从神魂深处慢慢滋生。 她会永远被困在这里吗? 直到神魂被这片虚无彻底同化,消解,变成这片永恒死寂的一部分。 她想起了阿香,想起了那碗热汤,想起了那个被塞进手心的骨哨。 她尝试去催动那个骨哨,却发现自己的意志根本无法穿透这片虚无,去连接奈何桥上的那一头。 所有的路,都断了。 “混账丫头,你要是回不来,我就去把阎王老儿的椅子腿拆了……” 阿香那张气得通红的脸,和那句凶巴巴的威胁,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不行。 我答应了她,要回去的。 余清歌的意志重新凝聚起来。哪怕是永远的漂流,哪怕是无尽的孤寂,她也不能放弃。 就在这时。 在这片纯粹的,没有任何杂质的黑暗里。 一点微弱的,几乎无法察觉的,金色的光芒,毫无征兆地,在她的“面前”亮起。 那光芒很小,像一颗遥远的星辰,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霸道而温暖的气息。 那气息…… 余清歌的神魂,猛地一颤。 季家祠堂。 季宏领着季宴修,走到了祠堂最深处的一面石壁前。石壁上没有任何名字,只有一个古老的,用朱砂绘制的太极图。 “季家的力量,来源于血脉,也终将回归于血脉。”季宏指着那个太极图的阳鱼鱼眼,“神邑隔绝一切,但隔绝不了因果。你和她之间,已经有了因果。” “你的至阳之血,曾救过她。这就是‘因’。 “现在,你要用同样的血,去换她回来。这便是‘果’。” 季宏的神情无比严肃,“我要用季家秘法,以你的血为坐标,在神邑的法则中,强行打开一道只能容纳神魂感知的‘隙’。你将看到她的处境,但同样,神邑里的那个‘禁忌’,也会通过这道缝隙,感知到你。” “你的血,对它而言,是世间最美味的珍馐。它会不惜一切代价,循着这道缝隙找过来。” 季宴修面无表情地伸出右手食指,再次用牙齿咬破。 这一次,涌出的不再是鲜红的血液,而是带着淡淡金辉的,仿佛熔金般的液体。 他没有丝毫犹豫,将那滴金色的血,按在了阳鱼的鱼眼之上。 “我等着它来。”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足以让鬼神战栗的冰冷杀意。 那滴金色的血液,仿佛有生命一般,瞬间融入了石壁。 整个太极图轰然亮起,金色的光芒冲天而起,却又被祠堂的禁制死死压制在石室之内。 季宴修闭上双眼。 他的神识,顺着那道由血脉和因果构建的桥梁,瞬间跨越了无尽的距离。 他“看”到了那片永恒的黑暗,也“看”到了在那片黑暗中,那一点被匿魂香保护起来的,微弱却倔强的灵魂。 然后,一股庞大到难以形容的,沉睡中的恶意,被他这霸道的气息惊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更……美味的……食物……】 一个贪婪的,充满了渴望的意念,跨越虚空,与季宴修的神识,轰然对撞。 第八十九章 他骗了你 神邑的虚无,在这一刻被彻底搅乱。 那股刚刚苏醒的庞大恶意,像一头嗅到血腥味的鲨鱼,掀起滔天巨浪,朝着季宴修那点跨越虚空而来的神识狠狠拍下。 【食物……】 贪婪,冰冷,不含任何杂质的毁灭欲念,足以让任何神佛的意志都为之冻结。 季家祠堂内。 季宏的身体猛地一颤,一口鲜血毫无预兆地从嘴角溢出。他死死撑住面前的石壁,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瞬间惨白如纸。 太极图上的金光剧烈闪烁,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那股恶意,竟然顺着因果的联系,反噬了回来。 “宴修!”他失声喊道,“快退出来!你会被它吞掉的!” 然而,法阵中央的季宴修,对此充耳不闻。 他的身体稳如磐石,那双闭着的眼皮下,金色的光芒仿佛要破体而出。 神邑之中。 面对那足以吞噬一切的恶意海啸,那点金色的星光,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在一瞬间,骤然大亮。 它不再是一颗遥远的星,而是一轮曜日。 霸道的,至刚至阳的金色光芒,强行在这片纯粹的黑暗中撑开了一片绝对的领域。 那恶意的海啸撞在金色光罩上,发出无声的,却足以撕裂神魂的恐怖轰鸣。 余清歌的神魂,就在这片金色领域的正中央,被稳稳地护住。 她呆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那点金光,在她面前缓缓凝聚,拉长,最后变成了一个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人影轮廓。 黑色的风衣,挺拔的身形,还有那张……此刻虽然模糊,却依旧能辨认出的,清冷俊美的脸。 季宴修? 余清歌的神魂剧烈地波动了一下,几乎以为自己是临死前产生了幻觉。 他怎么会在这里? 【别怕。】 一个声音,不是通过耳朵,而是直接在她的意识最深处响起。那声音冰冷,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安定感。 【我来带你回家。】 这声音,这语气。 真的是他! 余清歌彻底愣住了。她想开口,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发声的器官。她只能用尽全力,传递出一个念头。 【你怎么……】 【别说话,听我说。】 季宴修的意念打断了她。 他的“身影”依旧牢牢地挡在她的面前,抵御着外界那疯狂的冲击。金色光罩的表面,已经开始出现一丝丝细微的裂痕。 【我用季家秘法,暂时定位到了你。但撑不了太久。】 【那个东西,就是阎王要镇压的‘禁忌’。】 季宴修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冰冷杀意。 【他骗了你,这里根本没有什么遗失的心,你就是新的祭品。】 这个答案,和季家老人的说法完全一致。 余清歌的神魂猛地一沉。阎王老儿在骗她?不可能啊… 余清歌脑子突然一片空白,难以置信。 紧接着,一股无法言喻的愤怒和冰冷,从她神魂深处涌起。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季宴修的意念再次传来,强行将她从愤怒中拉了回来,【你必须马上找到那颗作为‘镇物’的心脏,毁了它。】 【毁了它?】余清歌的意识里充满了困惑,【那封印怎么办?那个‘禁忌’会跑出去。】 【那是阎王该头疼的事。】 季宴修的意念霸道无比。 【我只负责把你,完整地带回去。】 金色光罩外的恶意,似乎被季宴修这种无视它的态度彻底激怒了。 整个虚无都开始剧烈地震荡,一道道比之前强横数倍的意念冲击,狠狠砸在光罩之上。 光罩上的裂痕,瞬间扩大了数倍。 季家祠堂里,季宴修猛地睁开双眼,一道金色的血液,顺着他的眼角缓缓流下。 他抬手,面无表情地拭去那道血痕。 “爷爷。”他开口,声音沙哑却平静,“启动‘天元大阵’,把季家所有的力量,都借给我。” 季宏看着孙子眼角的那道金血,心疼得像是被刀剜了一下。但他更清楚,此刻的季宴修,已经不是他能劝得住的了。 他咬了咬牙,转身冲出祠堂,嘶哑的声音响彻整个季家大宅。 “所有长老听令,速至主厅,开天元大阵。” 神邑内。 季宴修的“身影”因为外界的冲击,变得有些明暗不定。 【余清歌,你的匿魂香还能撑多久?】 【不知道……】余清歌感应了一下,那股特殊的气息已经变得非常微弱,【可能随时会失效。】 【好。】 季宴修的意念没有丝毫犹豫。 【匿魂香失效的瞬间,就是你的机会。那个‘禁忌’的注意力,会全部被我吸引。】 【我会给你指引方向,你用最快的速度,去找到那颗心脏。】 余清歌的神魂,因为他这番话而剧烈颤抖。 他要用自己当诱饵,为她创造机会。 在这片连神佛都会被吞噬的绝地里。 【季宴修,你疯了!】 【比不上你。】季宴修的意念里,竟然带上了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自嘲,【一个人就敢闯这种地方。】 【听着。】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无比凝重。 【一会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回头,不要犹豫。】 包裹着余清歌的金色光罩,在那“禁忌”的疯狂攻击下,已经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 【我要你活着。】 话音落下,季宴修那由神识构成的身影,主动散开,化作最纯粹的金色洪流,轰然撞向了那即将破碎的光罩。 他没有去修补,而是选择了主动引爆。 一场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爆炸,在永恒的死寂中上演。 那股至阳至刚的力量,像宇宙初开时的第一缕光,瞬间照亮了这片无尽的黑暗。 而在这片短暂的光明中,余清歌终于“看”清了。 在遥远的,黑暗的最深处,一颗巨大无比的,被无数漆黑锁链捆绑的,闪烁着暗红色光芒的心脏,正在那里,缓缓搏动。 而在她和那颗心脏之间,一个由纯粹的恶意和怨念构成的,无法用任何形态去描述的庞大阴影,正被那场金色的爆炸,暂时逼退。 匿魂香的力量,在这一刻彻底消散。 【就是现在。】 季宴修的咆哮,在她的灵魂中炸响。 【快走。】 第九十章 我答应了人要回去 那一瞬间,没有思考,也没有犹豫。 季宴修那一声几乎撕裂灵魂的咆哮,成了唯一的指令。 余清歌的意识化作一道离弦之箭,朝着那片短暂光明中显露出的,被漆黑锁链捆绑的暗红心脏,猛冲而去。 她的身后,是金色的太阳与无边黑暗的碰撞,是足以湮灭神魂的风暴。 但她不能回头。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更快,再快一点。 季家主厅。 十数名气息沉凝,身穿古朴长袍的老者,从季家大宅的四面八方疾射而至,在主厅中央,按照某种玄奥的方位站定。 为首的,正是刚刚冲出祠堂的季宏。 “各位长老,”季宏的声音不再有平日的沉稳,而是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焦急与决绝,“事出紧急,我以家主之名,开启天元大阵! 此言一出,所有长老的脸色都为之一变。 “不行!天元大阵百年未开,强行催动,对大阵根基,对主持阵眼之人,都有极大损伤。”一名长老忍不住开口。 “闭嘴!别忘了,我现在才是季家的家主。”季宏双目赤红,厉声喝道,“宴修正在神邑,以身为饵,为我们争取时间,再晚片刻,他神魂俱灭。” 神邑! 这两个字像是一颗炸弹,瞬间引爆了在场所有长老的思想。 “什么?他怎么能去那个地方?疯了吗? “季宏你什么意思?明知宴修是我们家季家的希望,你竟然还如此放任他!” “我看季家迟早要完!”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斥责起了季宏。 季宏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够了!事已至此,我们现在应该想的是如何把他救出来,而不是在这里争吵这些已经无意的事情。” “谁在废话,就给我滚出季家!” 话音落下,大厅里一片安静,所有人都不敢再出声。 “结印!”季宏一声令下,所有长老双手瞬间翻飞,结出繁复而统一的手印。 整个季家大宅的地底,仿佛有什么古老的巨兽苏醒了。一道道肉眼可见的灵气,从庭院,假山,池水,从每一寸土地中被强行抽出,汇聚成一道道洪流,涌向主厅。 厅堂中央的地面上,一个覆盖了整个大厅的巨大阵法纹路,被瞬间点亮。 冲天的光柱,在主厅内形成,却被宅邸上空的无形禁制死死压住,没有泄露出一丝一毫。 “引阵!”季宏站在阵眼,双手猛地向着祠堂的方向一推。 那汇聚了整个季家百年底蕴的庞大力量,化作一道金色的巨龙,咆哮着,冲入了后山那间幽深的祠堂。 神邑之中。 那片由纯粹恶意构成的海洋,被季宴修的自爆行为彻底激怒。 【竟敢……挑衅我!】 无尽的黑暗朝着那点金光疯狂挤压,收缩,要将这个胆大包天的入侵者彻底碾碎,吞噬。 季宴修的神识所化的光芒,在这股恐怖的压力下,开始剧烈地明灭不定,仿佛下一秒就会熄灭。 余清歌能感觉到,那道连接着她和他的,作为指引的金色光束,正在飞速变得黯淡。 她将自己的意志催动到了极限,像一颗燃烧的流星,划破死寂。 就在那金色光束即将断裂的瞬间。 一股远比之前庞大,恢弘,霸道的力量,毫无征兆地从光束的源头注入。 原本即将熄灭的金色星点,瞬间化作一轮真正的骄阳,光芒万丈。 那金色的光,不再仅仅是防御,而是带着无匹的攻击性,强行将周围的黑暗与恶意推开,撑出了一片更加广阔的绝对安全区。 【这股力量……】 那庞大的恶意,第一次产生了类似“惊愕”的情绪。 【都给我滚开!】 季宴修的意念,不再是单独的声音,而是仿佛与千百个意志融合在一起,化作了君王的敕令,在整个神邑虚空中炸响。 季家祠堂。 季宴修的身体,被那道从天元大阵灌入的金色巨龙完全包裹。 他依旧单膝跪地,但头颅却高高昂起。 “噗!”一口带着淡淡金光的血液从他口中喷出,洒在面前的血色法阵上,却让他的气息变得更加强盛,更加狂暴。 他承受着整个家族的力量,也承受着来自神邑禁忌的全部反噬。 他的神魂,像是一座桥梁,连接着两个世界,承受着两股力量的疯狂撕扯。 但他不能退。 他能清晰地“看”到,余清歌的神魂,离那颗心脏,越来越近了。 “就是这里!”余清歌的神魂,终于冲到了那颗暗红色心脏的面前。 它无比巨大,像一颗沉睡的星辰。每一次搏动,都让周围的空间产生实质性的扭曲。 那无数条捆绑着它的漆黑锁链,散发着天道法则的冰冷气息,它们既是束缚,也是保护。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名为“绝望”与“死寂”的情绪,从心脏中弥漫开来,试图侵蚀她的意志,让她放弃,让她沉沦。 “我答应了人,要回去的。”余清歌的意志凝聚成一点,抵御着那股精神污染。 她没有实体的手,只能用尽全部的意志,化作最锋利的尖刺,朝着那颗巨大的心脏,狠狠撞了过去。 【你想做什么!】 那庞大的恶意,终于察觉到了她的意图。 它放弃了与季宴修的对峙,分出一道漆黑如墨的巨大触手,撕裂空间,以远超余清歌的速度,朝她背后猛地抽来。 “季宴修!”余清歌的意识中,闪过一丝惊恐。 她能感觉到背后那足以将她瞬间湮灭的攻击,但她已经来不及躲避,更不能躲避。 就在那漆黑的触手即将触碰到她的瞬间。 那轮由季宴修意志所化的金色骄阳,猛地收缩,再次化作一道流光,以一种决绝的,同归于尽的姿态,后发先至,狠狠撞在了那道漆黑触手之上。 没有声音的爆炸,再次上演。 余清歌的神魂被爆炸的余波狠狠掀飞出去。 季家祠堂内,季宴修猛地向后倒去,身体重重地砸在地上,双目紧闭,七窍之中,缓缓流淌出金色的血液。 石壁上那副太极图上的光芒,瞬间黯淡了下去。 第九十一章 季宴修受伤了 神魂被剧烈撕扯的痛楚,几乎让余清歌的意识当场溃散。 那场金色的爆炸,既是保护她的盾,也是将她推开的浪。 当她的神魂终于从翻滚中稳住,那轮照亮了整个虚无的骄阳,已经彻底熄灭了。 那道连接着她与现实世界的,霸道而温暖的金色光束,断了。 季宴修的气息,消失了。 死寂,再一次笼罩了这片空间。 但这一次,余清歌的“视野”里,不再是纯粹的黑暗。 在遥远处,那颗被季宴修用生命点亮的巨大心脏,依旧在黑暗中,散发着不祥的暗红色光芒,成了这片虚无中唯一的坐标。 他用自己的神魂,为她撞开了一条通路,也为自己撞向了万劫不复。 一股难以言喻的狂怒和悲痛,从余清歌的神魂最深处轰然引爆。 骗子。 阎王是骗子。 那个禁忌也是骗子。 所有的一切,都是一个早就设好的,让她来送死的局。 而季宴修,那个怕鬼怕得要死的笨蛋,却成了这个局里唯一的,为她挡刀的傻子。 “我要你活着。” 那句直接烙印在灵魂里的话,成了此刻唯一支撑她的信念。 活着现在才是她应该想的事情。 她要活着回去,揪着阎王老儿的领子问个清楚,还要把那个叫季宴修的家伙从鬼门关里拖出来。 余清歌的意志,在这一刻凝聚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它不再是单纯的求生欲,而是化作了一股燃烧着怒火的,近乎疯狂的执念。 她不再有任何防御,将所有残存的力量,凝聚成一道锥刺,朝着那颗巨大的,散发着绝望与死寂气息的心脏,发起了决死冲锋。 越是靠近,那股侵蚀神魂的死寂与绝望就越是浓重,仿佛有无数个声音在她的意识中低语,劝她放弃,劝她沉沦,劝她与这片永恒的黑暗融为一体。 “你完蛋了!”余清歌的神魂发出无声的咆哮。 她的意志化作最锋利的刀,将所有精神污染尽数斩碎。 她的眼前,只剩下那颗跳动的心脏。 就是这个东西,是一切的根源。 毁了它,她就赢了。 余清歌的神魂,像一颗不计后果的陨石,狠狠撞在了那颗暗红色的心脏之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清脆的,仿佛琉璃碎裂的“咔嚓”声,在这片死寂的虚无中清晰地响起。 一道裂痕,出现在了心脏的表面。 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 蛛网般的裂纹,瞬间布满了整颗心脏。 【不!】 那股刚刚击退了季宴修,正在享受胜利的庞大恶意,发出了一声惊怒交加的咆哮。 它终于意识到,自己被耍了。 那个金色的“食物”只是诱饵,这个微不足道的“祭品”,才是真正的威胁。 无尽的黑暗疯狂翻涌,化作一只遮天蔽日的巨手,朝着即将崩碎的心脏抓来,想要阻止这最后的崩坏。 太晚了。 余清歌将自己最后一丝意志,全部灌入了心脏的裂缝之中。 “给我去死你!” 砰! 巨大的心脏,彻底炸裂开来。 捆绑着它的,那无数条代表着天道法则的漆黑锁链,也随之寸寸断裂。 一股纯粹的,再无任何束缚的,原始的恶意,如同开闸的洪水,瞬间席卷了整个神邑。 那只抓向她的黑暗巨手,也因为心脏的破碎,在距离她不到分毫的地方,骤然停滞。 季家祠堂。 季宴修重重摔在地上的瞬间,季宏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宴修!”他一个箭步冲过去,扶起孙子冰冷的身体。 七窍中流出的不再是普通的血液,而是带着神性的,淡淡的金色液体。他的身体没有任何外伤,但他的气息,却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神魂,遭受了重创。 “家主!”所有长老都围了过来,看着季宴修的惨状,一个个脸色煞白。 “天元大阵的力量断了!” “与神邑的联系,也断了!” “我们,我们失去了他的坐标!” 季宏颤抖着手,探向季宴修的脉搏。 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跳动。 人,还活着。 但神魂已经像是被狂风吹散的沙画,能不能重新凝聚起来,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 “快,把他送回卧房,用温神玉养着!”季宏嘶声下令,那张老脸上,第一次流露出深切的悔恨与恐惧。 他算计了一辈子,自以为能掌控一切。 却没算到,这个他寄予厚望的孙子,会为了一个外人,疯狂到连命都不要。 “那个女孩呢?”一名长老忍不住问道,“她怎么样了?” 季宏的身体僵住了。 联系已经断了。 季宴修拼上性命,甚至拼上整个季家的力量,为她争取来的机会。 结果如何,他们已经无从知晓。 她可能成功了,也可能失败了。 但无论哪种结果,在失去了季宴修的庇护,又彻底激怒了那个“禁忌”之后,她的下场,都只有魂飞魄散一个。 季宏缓缓闭上眼,满嘴苦涩。 季家,这次赌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神邑内。 随着心脏的破碎,余清歌感觉自己神魂中的某种枷锁,似乎也随之断裂。 那个名为【寻回阎君遗失之心】的任务,在她脑海中闪烁了一下,然后彻底消失。 与此同时,一股无法抗拒的排斥力,开始作用在她的神魂之上。 这片虚无的空间,在驱逐她这个“外来者”。 然而,还没等她被彻底弹出神邑。 那股挣脱了所有束缚的,庞大到无法形容的恶意,缓缓转动了它的“视线”。 它不再是混乱的,饥饿的海洋。 而是一个完整的,拥有了自由意志的,真正的“神”。 一个诞生于毁灭与怨毒的,邪神。 它的目光,冰冷而专注地,落在了这片虚无中,唯一一个敢于挑衅它,并摧毁了它牢笼的,渺小灵魂之上。 【你,哪,也,不,准,去。】 一字一句,如同永恒的诅咒,将余清歌的神魂,死死钉在了原地。 那股刚刚出现的排斥力,被这股更霸道的意志,强行抵消了。 她,被留下了。 留下来,面对一个被彻底释放的,全盛时期的禁忌存在。 第九十二章 谢必安来救她了? 那股意志,如同一根根无形的铁钉,穿透虚空,将余清歌的神魂死死钉在了原地。 刚刚诞生,试图将她推出神邑的排斥力,在这股绝对霸道的意志面前,瞬间烟消云散。 她像是被蛛网黏住的飞蛾,动弹不得。 那股庞大,不再混乱的恶意,缓缓地,将它的“视线”聚焦。 余清歌能感觉到,一种冰冷的,如同解剖刀般的审视,正一寸寸地刮过她的神魂。 【一个渺小的人类,也敢跟本座对抗?不自量力的蠢货罢了。】 一个意念,直接在她的意识深处响起。不再是之前那种混乱的贪婪咆哮,而是带着一丝居高临下好奇的冰冷音节。 【是你,敲碎了我的牢笼?】 那股恶意,或者说,那个刚刚挣脱束缚的邪神,并没有立刻攻击。 它像一个被囚禁了亿万年,终于重见天日的囚徒,在享受着自由的每一分每一秒,也在玩味地打量着那个为它打开牢门,却又即将被它碾碎的“钥匙”。 【我该如何……奖励你呢?】邪神的意念里,带着一丝戏谑的恶意。 【让你感受我所感受过的万分之一的孤寂?还是让你品尝我所积攒的亿万分之一的怨恨?】 无尽的黑暗,在它的意志下开始蠕动,凝聚。一缕缕比虚无本身还要漆黑的能量,像是毒蛇,缠绕上余清歌的神魂。 冰冷,死寂,绝望。 如同潮水般的情绪污染,开始疯狂侵蚀她的意志。 那是一种比之前的心脏所散发的精神污染,要强大千万倍的,源自一位真神的精神酷刑。 余清歌的神魂,在这股力量下剧烈地颤抖,仿佛随时都会被同化,消解。 季宴修消失的悲痛,被骗的愤怒,此刻都像是在海啸面前点燃的一根火柴,微不足道。 但就在她的意志即将被彻底淹没的瞬间,一个念头,却固执地,不合时宜地冒了出来。 “就这?” 这个念头,如此突兀,如此嚣张,甚至让她自己都愣了一下。 “被关了这么久,就学会了这点精神攻击的把戏?” 她的神魂无法发声,但她的意志,却将这句充满了嘲讽意味的话,化作了一道尖锐的精神波动,反向刺了回去。 那缠绕着她的黑暗能量,猛地一滞。 【你这是在,挑衅我?】邪神的意念里,带上了一丝错愕,随即转为暴怒。 一个连神魂都快要消散的蝼蚁,竟敢反抗它的意志。 “不然呢?”余清歌的意志,在绝境中反而燃烧得更加旺盛,“我还得跪下来谢谢你,准备用这么老套的方式弄死我?” 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力量耗尽,后援断绝,连那个用命给她开路的笨蛋都生死不知。 既然横竖都是死,那还怕什么? 至少,死前也得把这个罪魁祸首气个半死。 【找死!】邪神被彻底激怒了。 它不再玩味,不再戏耍。整个神邑的黑暗,都随着它的怒火而沸腾。 那只之前被季宴修撞散的,由纯粹恶意构成的巨手,再一次凝聚成形,而且比之前庞大了百倍,遮蔽了这片虚无中的一切。 它带着足以碾碎星辰的力量,朝着余清歌那一点微弱的神魂,缓缓压下。 不是拍击,而是碾压。 要将她的存在,从这片时空中,一寸寸地,彻底抹去。 余清歌的神魂,在这股绝对的力量面前,连颤抖都做不到了。她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被剥离,被拉扯,被碾成最原始的碎片。 再见了,阿香…季宴修… 对不起,我好像,回不去了。 就在她的意识即将彻底陷入黑暗的最后一刻。 一声轻描淡写的叹息,毫无征兆地,在整个神邑之中响起。 “唉,真能给本王惹事。”这声音不大,甚至有些懒洋洋的,却像是一颗投入沸油中的冰块,瞬间让整个暴怒的神邑,为之一静。 那只即将压下的黑暗巨手,骤然停滞在了半空。 余清歌涣散的意识,被这熟悉的声音,猛地重新拉了回来。 她“看”到,在自己和那只巨手之间,一道裂缝凭空出现。 那不是季宴修那种霸道刚猛的金色光芒,而是一种深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亮的,幽暗的黑色。 一个穿着古朴玄色王袍,头戴冠冕的身影,从那道黑色的裂缝中,不紧不慢地,一步跨了出来。 他身形高大,面容模糊,却自带着一种君临天下的威严与漠然。 那是属于秩序的,至高无上的威严。 谢必安? 他怎么来了?是来救她的吗? 【阎……王……】 那庞大的邪神,发出了一个充满了忌惮与刻骨仇恨的意念。它认得这个将它囚禁于此的男人。 谢必安没有理会它,他那双仿佛蕴含着整个幽冥的眼眸,先是落在了余清歌那几乎快要透明的神魂上。 “胆子不小,还真让你把本王的心给毁了。”他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像是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实。 余清歌的神魂波动了一下,愤怒与委屈涌上心头。“谢必安,你骗我!”她声音不大,但充满了怒火。 “本王只是没把话说全而已。”谢必安淡淡地回应,随即,他终于转过头,看向那尊庞大的,蓄势待发的邪神。 “孽障,这么多年,还是没学会安静。” 他抬起一只手,宽大的袖袍滑落,露出一截看不清肤色的手腕。 “看来,上次给你的教训,还不够。” 【孽障,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那邪神的咆哮,不再是单纯的意念,而是化作了实质的音波,震得整个神邑空间都在扭曲。 它对谢必安的仇恨,显然已经超越了对自由的渴望。 那只遮蔽一切的黑暗巨手,不再碾压,而是握指成拳,汇聚了整个神邑的怨毒与恶意,朝着谢必安那看似单薄的身影,狠狠砸下。 这一拳,足以让天地倾覆,法则崩坏。 谢必安却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他只是将那只抬起的手,轻轻向前一推。没有光,没有声音,甚至没有任何能量的波动。 他的掌心前方,那片虚无,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抹去,出现了一块绝对的“空”。 所有砸向他的怨毒,恶意,力量,在触及那片“空”的瞬间,便如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 仿佛它们从未存在过。 “这么多年,你的招数,还是这么粗糙。”谢必安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百无聊赖的失望。 他收回手,那片绝对的“空”也随之消失。 邪神那足以毁天灭地的一拳,就这样,被他轻描淡写地化解了。 第九十三章 一切都是场骗局 神邑内的一切,在这一刻静止了。 那股毁天灭地的力量,被一只手掌前方的“空”无声吞噬。 邪神那庞大的意志,第一次浮现出近似于“恐惧”的震颤。 【你……你竟敢用‘归墟’之力!】 谢必安收回手,仿佛只是掸了掸衣袖上的微尘。 他看向邪神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件死物。 “对付你,还无需动用‘归墟’。” “本王只是,抹掉了你存在的痕迹而已。”他的声音平淡,却蕴含着至高的法则。 那是属于幽冥之主,定义死亡与终结的权柄。 余清歌的神魂,在这场超出理解的对峙中,如同一叶浮萍。 她强行压下心头的震骇,一股怒火再次燃烧。 “谢必安!”她的意念化作尖刺,直指那道玄色王袍的身影。“你欠我一个解释。” “解释?”谢必安终于将视线挪回她身上。 那目光淡漠,仿佛在看一只聒噪的虫子。“本王做事,何须向你解释。” “季宴修呢!”余清歌的意志因愤怒而剧烈波动。 “他为了给你所谓的‘交代’,神魂差点碎了!” “你把他当什么了?把我又当什么了!” “哦,那个季家的小子啊。”谢必安的语气里,终于带上了一丝情绪,那是一种近乎冷酷的讥讽。 “他不过是,在偿还一笔不属于他的债罢了。” 偿还?债? 这几个字像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余清歌的意识。 【哈哈哈哈……】 那庞大的邪神,突然发出癫狂的,充满恶意的狂笑。 【阎王,你还是这么虚伪!】 【你不敢说,我替你说!】 邪神的意志化作一道漆黑的闪电,绕开了谢必安,径直劈入余清歌的神魂。 那不是攻击,而是一段冰冷的,不容置喙的真实记忆。 画面里,是一座古老而肃穆的季家祠堂。 一个年幼的,脸色惨白如纸的小男孩,正被无数黑气缠绕,奄奄一息。 那是小时候的季宴修。 他的身旁,站着一个面容与季宏有几分相似的老人。 老人双眼含泪,却满是决绝。 他咬破指尖,以血为引,在男孩和另一个木牌之间,画下一道诡异的血色符文。 木牌上,清晰地刻着两个字。 【余清歌】 “天煞孤星,命格转移……” 老人沙哑的声音,如同诅咒,在余清歌的灵魂深处回响。 她看见,缠绕着季宴修的黑气,被那道血色符文强行拉扯,嘶吼着,涌向了那个无形的,代表着她的木牌。 她看见,小季宴修的脸色慢慢恢复红润。 而那块写着她名字的木牌,则瞬间布满了裂痕,被不祥的黑气彻底吞噬。 原来,他天生怕鬼,是因为本该纠缠他的厉鬼,都被转移给了她。 原来,她从小被弃,孤苦无依,是因为她替他背负了那“天煞孤星”的命格。 原来,他所谓的“至阳之血”,根本不是天赐,而是夺走了她所有气运后,才催生出的极端命格。 所谓的相遇,所谓的纠葛。 从一开始,就是一场用她的命运作为代价的,偷天换日。 那股撕心裂肺的痛楚,不是来自神魂的损伤,而是来自信仰的崩塌。 她以为的救赎,原来是她苦难的根源。 【看清了吗,可怜的祭品?】 邪神的意念,带着胜利者的嘲弄。 【他不是来救你的,他只是来还债的。你们季家,欠她的!】 余清歌的神魂,停止了颤抖,也停止了愤怒。 只剩下一片死寂的,冰冷的空白。 她的意志,像是被抽走了所有支柱的建筑,正在寸寸崩塌。 谢必安看着她那即将溃散的神魂,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 他似乎没想到,这孽障竟敢当着他的面,用这种方式诛心。 “孽障,你找死。”他抬起手,这一次,掌心之中,一个代表着“终焉”与“轮回”的古老符文,缓缓浮现。 【晚了!】 邪神发出畅快淋漓的咆哮。 它那遮天蔽日的庞大身躯,猛然收缩,化作一道纯粹的怨毒洪流,没有攻向谢必安,而是朝着意志崩溃的余清歌,灌顶而下! 【你的牢笼碎了,那便用她的神魂,做我的新衣!】 它要夺舍! 趁着余清歌心防大破的瞬间,占据这具被命运诅咒,却又亲手打破了它牢笼的,最完美的容器。 谢必安的动作,第一次出现了停顿。 他可以轻易抹杀这股洪流,但那样,余清歌脆弱的神魂,也会被一同碾碎。 “唉。” 又是一声叹息,却比之前多了几分无奈。 他散去掌心的符文,身影一闪,出现在余清歌面前。 他没有出手攻击那股怨毒洪流。 而是伸出手,一根修长、冰冷,仿佛由万年玄冰雕琢而成的手指,点向了余清歌的眉心。 “本王说过,只是没把话说全。” “那颗心,是镇物,你也是钥匙。” “毁了它,封印失效,自然需要一个新的‘锁’。” 他的声音,冰冷而清晰地传入余清歌的意识。“既然你这么能惹事,那这个‘锁’,就由你来当。” 那根手指,带着不容抗拒的幽冥法则,即将触碰到她的神魂。 而那股邪神的怨毒洪流,也已近在咫尺,发出贪婪的欢啸。 前面,是沦为新任镇物的永恒囚禁。 后面,是被邪神夺舍的万劫不复。 她的人生,像一个荒诞的笑话,终于走到了绝路。 这是一个被精心编织的,名为绝境的囚笼。而她余清歌,就是这一切的源头,不过是在利用她罢了。 前面,是谢必安那根蕴含着幽冥法则,冰冷到足以冻结灵魂的手指。后面,是邪神那股贪婪咆哮,要将她吞噬殆尽的怨毒洪流。 她的神魂,就是那枚即将被两块磨盘碾碎的豆子。 痛楚已经麻木,只剩下被真相割裂后,一片狼藉的荒芜。 季宴修。 那个名字,曾是黑暗中的一束光,现在却成了烙穿她灵魂的滚烫印记。 所有的相遇,都是一场偿还。 所有的温暖,都源于一场掠夺。 多可笑。 她挣扎求生的一辈子,原来只是别人命运的脚注。 第九十四章 夺舍 死寂的空白中,一簇极细微的火苗,忽然燃起。 不是求生,不是希望。 是恨。 是那种被愚弄,被摆布,被牺牲到最后一刻,终于爆发的,纯粹的恨意。 “接受你的宿命,成为新的镇物,这是你的荣光。”谢必安的声音,如同天道敕令,冰冷而威严。 余清歌的神魂,猛地一颤。“我的荣光?” 她的意志化作最尖锐的冰锥,第一次,正面迎向那位高高在上的王。 声音沙哑,“谁给你的资格,来定义我的荣光!”带着无尽的怒意,“谢必安,你囚禁你的孽障,凭什么要用我的人生来上锁!” 那根即将触碰到她眉心的手指,微微一顿。 谢必安那双万古不变的眼眸里,第一次,浮现出名为“意外”的情绪。 他从未见过,有蝼蚁敢于质问深渊。 【哈哈哈哈!对!就是这样!恨他!恨这个世界!】邪神的怨毒洪流已近在咫尺,发出更加兴奋的欢啸。 【与我融为一体,我们将撕碎这虚伪的秩序!】 余清歌没有理会。 她的意志,在这一刻凝聚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宛如一柄烧得赤红的刀。 “你也闭嘴。” “我的身体,我的灵魂,就算碎成尘埃,也不会是你肮脏的新衣。” 她的人生或许是个笑话。 但她不允许,自己连死亡的方式都不能选择。她要亲手,为这个笑话,画上一个谁也料不到的句号。 那方小小的,已经彻底融入她神魂的【幽冥通app】界面,在她脑海中疯狂闪烁。 那是她与地府唯一的契约。 是她一切能力的来源,也是束缚她的第一道枷锁。 她没有力量反抗神,也没有力量反抗魔。 但她,可以反抗这个“系统”。 “我,余清歌。”她的意志,发出最决绝的咆哮,每一个字都燃烧着她的神魂。“单方面,解除合约。” “老娘不干了!” 她将最后,也是最疯狂的执念,化作一只手,狠狠砸向了那个虚拟的,代表着“退出”的按钮。 神邑的虚空,猛地一震。 谢必安脸色骤变。 他不是因为她的反抗,而是因为她的行为,触动了某种他亲手设下的,至高的底层法则。 那根伸出的手指,第一次,出现了迟疑。 邪神的洪流,也出现了瞬间的凝滞。 它感觉到,那个它即将到手的完美容器,内部正在发生一种它无法理解的崩坏。 余清歌的神魂,没有如她所愿地“退出”。 她的契约,与幽冥法则深度绑定,强行撕毁,引发的不是解放,而是湮灭。 她的神魂,开始从内部瓦解,化作最原始的粒子。 但就在这瓦解的瞬间。 那股失去了目标的邪神怨毒,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的洪水,疯狂涌入她正在崩解的神魂! 而谢必安那根手指所携带的,本欲将她化为“镇物”的幽冥法则,也因为契约的撕裂,被动地,强行灌入。 一边,是毁灭与怨毒的集合。一边,是秩序与终结的法则。 两股截然相反的,至高无上的力量,以余清歌那即将湮灭的神魂为战场,悍然相撞! 没有爆炸,没有声响。 只有一片极致的,吞噬一切的“白”。 谢安的身影,被这股力量震得第一次后退了半步,他那模糊的面容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邪神的咆哮,也第一次带上了惊恐。 它感觉自己的力量,正在被另一个同等级的力量,强行中和,碾碎,然后……融合。 白光散去。 神邑的死寂,被一种全新的心跳声打破。 咚…咚…咚。 那声音,沉重,压抑,带着令人窒息的威严。 虚空之中,余清歌的身影,重新凝聚。 不再是那个几近透明的,脆弱的神魂。 她的身躯,由一半深邃如渊的黑暗,与一半混乱翻滚的怨毒,重新构成。 两种力量在她体内,形成了一个诡异而稳定的平衡。 她缓缓睁开眼。 左眼,是谢必安那般,漠然,冰冷,倒映着万物终结的幽暗秩序。 右眼,是邪神那般,疯狂,暴虐,燃烧着焚尽一切的怨毒火焰。 她,没死。 她也没有成为镇物,更没有被夺舍。 她成了……怪物。 一个,同时容纳了神与魔的,全新的怪物。 谢安看着她,沉默了。 那庞大的邪神意志,也因为本质被剥离了一部分,陷入了虚弱的狂怒。 【你……你做了什么!】 余清歌没有回答。 她只是,缓缓抬起了一只手。那只手,一半是凝实的黑暗,一半是流动的怨恨。 她轻轻一握。 周遭的空间,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玻璃碎裂般的哀鸣。 一个冰冷的,混合着两种声线的意念,在整个神邑中回荡。“你们,都想要一个笼子。” “真不巧。”她的嘴角,向上勾起一个冰冷又疯狂的弧度。“我成了炸弹。” 余清歌的神魂像是被强行撕开又黏合的瓷器。 一半是幽冥秩序的绝对死寂,另一半是原始恶意的混乱沸腾。 两种力量在她体内冲撞,撕扯,却又达成一种恐怖的平衡。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左眼,看见的是万物终结的法则线条。 右眼,则倒映着怨毒与毁灭构成的,燃烧的海洋。 “你以为这样,就能忤逆本王?” 谢必安冰冷的声音里,第一次透出一种被冒犯的愠怒。 他高高在上,执掌轮回,从未有棋子敢掀翻他的棋盘。 【将我的力量还给我!】邪神的意志则充满了虚弱的暴怒,它的一部分本源被强行剥离。 余清歌成了窃取神明之力的,凡人盗火者。 余清歌缓缓转动头颅,两种截然不同的视线,同时落在谢必安身上。 “你的?”她那混合着两种声线的意念,带着一种诡异的嘲弄。“现在,它是我的武器。” “你敢动我,这秩序之力就会崩解,你的孽障会彻底自由。” 她又将目光投向那团翻滚的黑暗。“你也一样。” “你敢碰我,这股怨毒就会被幽冥法则彻底净化,你将永不完整。” 她站在两股力量的中央,成了一把双刃剑的剑柄。 一柄同时抵着神与魔咽喉的剑。 神邑之中,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死寂。 第九十五章 赎罪 神邑的虚空凝固,如万年寒冰。 谢必安的威严与邪神的暴虐,形成两道无形的巨墙,将余清歌夹在中央。 她的神魂,就是那片岌岌可危的战场。 左半身,是幽冥法则带来的绝对零度,冰冷刺骨,仿佛连思维都要冻结。 右半身,是原始怨毒点燃的焚身烈焰,灼烧着每一寸意识,咆哮着毁灭一切。 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在她体内拉扯,研磨,像是要将她撕成最细微的尘埃。 【选择我,我们可以共享这天地的怨恨。】邪神的意念,带着蛊惑的低语,试图点燃她右半身的疯狂。 “闭嘴。”余清歌的意念,同时由两个声音发出,一个冰冷漠然,一个沙哑狂暴,交织成诡异的重音。 她缓缓抬起那只由黑暗与怨恨构成的左手,五指虚握。 空间,应声扭曲。 谢必安那万古不变的玄色王袍,第一次无风自动,袍角掀起细微的涟漪。 “你想要一个交代。”余清歌的视线,一半幽暗,一半血红,死死锁定谢必安。 “现在,我给你一个拿走交代的资格。” 她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响彻这片死寂。 谢必安周身的气息,骤然下沉。 那是一种属于秩序之主的愠怒,仿佛整个幽冥的重量,都压了下来。“你一个普通人,你以为窃取了不属于你的力量,就能与本王谈条件?” “不是谈条件。”余清歌勾起嘴角,那笑容一半冰冷,一半狰狞。“是通知你。” 她向前踏出一步。 这一步,让邪神的黑暗猛然翻涌,也让谢必安眼中的幽光一凝。 她体内的平衡,因这一步而剧烈晃动,仿佛随时都会引爆。 “第一,把我送回人间。” “第二,把季宴修,完完整整地,给我捞回来。”她的要求,简单,粗暴,不容置喙。 邪神发出一阵恶意的狂笑。 【哈哈哈哈,阎王,她要你救你的敌人!这可真是本座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谢必安没有笑,他只是看着余清歌,那目光像是看着一个已经写好结局的悲剧。 “本王可以送你回去。”他的声音,平缓下来,却带着一种不祥的意味。“但你的神魂,已经与这孽障的本源,与本王的法则,纠缠在了一起。” “回去,意味着你将带着这片神邑的‘污染’,回到人间。” “你将成为一个新的‘门’,一个行走的,连接着现实与虚无的灾厄。”他的话,像是一盆冰水,浇在余清歌燃烧的怒火上。 她会成为一个移动的灾难源头,将不幸与毁灭带给身边的一切。 这比杀了她,还要残忍。 “至于那个季家的小子……”谢必安的语气,带上一丝冷酷。“他神魂已碎,天命已还。他的结局,早已注定,非本王能改。” 余清歌体内的两种力量,瞬间失控。 右眼的疯狂怨毒,压过了左眼的冰冷秩序。 “你撒谎!”她发出野兽般的咆哮,神魂深处的【幽冥通app】界面,疯狂闪烁着红色的警告。 她看到,季宴修的头像,并未彻底灰暗。 那条代表生命倒计时的线,变成了一根若有若无的,几乎看不见的金色游丝。 他还活着! 就在她因这发现而心神剧震,体内平衡即将彻底崩塌的瞬间。 一道金色的光,毫无征兆地,撕裂了神邑的黑暗。那光芒,霸道,温暖,却又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破碎感。 它不像季宴修之前那样,如骄阳般炽烈。 而是像一片被砸碎的琉璃,每一块碎片都在燃烧自己,散发着最后的余温。 光芒汇聚之处,一道虚幻的身影,缓缓凝聚。 是季宴修。或者说,是他残存的神魂碎片,被某种执念强行拼凑起来的,一个投影。 他的身影,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金色的神性光辉,正从那些裂缝中,不断逸散。 他看起来,一触即碎。 【你……怎么可能还进得来?】邪神的意志,第一次透出真正的惊骇。 谢必安也微微侧目,看向那道破碎的金色身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季宴修的视线,没有看谢必安,也没有看邪神。 他穿过无尽的虚无,越过那恐怖的力量对峙,径直落在了那个一半黑暗,一半怨毒的,余清歌身上。 他的眼神,不再有平日的清冷或伪装的疏离。 只剩下无尽的悔恨,与浓得化不开的,痛楚。 “对不起。”他的声音,不再清朗,而是带着神魂撕裂后的沙哑与虚弱。 这三个字,像一把烧红的铁钳,狠狠烙在余清歌的心上。 她刚刚凝聚起来的,那份同归于尽的疯狂,被这声“对不起”,搅得天翻地覆。 恨意与一种她不愿承认的酸涩,在胸口轰然炸开。 “你有什么资格说对不起!”余清歌的声音,剧烈颤抖。 右眼的疯狂火焰,几乎要吞噬整个瞳孔。 “偷走我人生的贼,现在跑来跟我说对不起?” 季宴修的身影,在那金色的裂痕中,晃动了一下,仿佛随时都会溃散。 他没有辩解,只是深深地看着她。“是,我是贼。”他坦然承认。 “从我活下来的那一刻起,我偷走了你的气运,你的安宁,你本该拥有的一切。” “所以……” 他的目光,扫过她那被两种力量撕扯的身体,眼中的痛楚,几乎化为实质。 “我不是来还债的。” “我是来,赎罪的。”话音落下的瞬间,他那本就破碎的金色神魂,轰然燃烧。 他将自己残存的,最后的神魂本源,化作了最纯粹的燃料。 一道道金色的,代表着“至阳”命格的法则锁链,从他燃烧的神魂中射出。 它们的目标,不是邪神,也不是谢必安。 而是余清歌。 “不!”余清歌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 她瞬间明白了季宴修要做什么。 他要用自己最后的生命,将她体内那份属于邪神的怨毒本源,强行剥离,然后……封印在他自己的神魂碎片中。 他要将那份污染,那份灾厄,从她身上,转移到自己身上。 就像当年,季家将“天煞孤星”的命格,转移给她一样。 只不过这一次,方向反了过来。 第九十六章 牺牲自己 他要用自己的魂飞魄散,换她一个“干净”的未来。 【疯子!你这个疯子!】邪神发出惊怒的咆哮,它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正在被一股同源但更纯粹的力量,强行拉扯。 谢必安静静地看着这一幕,那只抬起的手,终究没有落下。 “季宴修,你敢!”余清歌的意志,化作最锋利的刀,疯狂地斩向那些靠近她的金色锁链。 可她的力量,一半来自邪神,一半来自谢必安。 邪神的力量,被季宴修的至阳之血克制。 而谢必安的秩序之力,在面对这种“偿还”与“赎罪”的因果时,选择了默认。 她根本,无法阻止。 金色的锁链,穿透了她的身体,精准地锁定了那股翻滚的怨毒。 一股剧烈的,仿佛灵魂被活生生撕开的痛楚,袭遍余清歌全身。 但比这更痛的,是看着那道金色身影,在燃烧中,变得越来越透明。 “我说了……”季宴修的脸上,露出一抹极其虚弱,却又无比温柔的笑容。 “我要你,活着。” 金色的锁链,不是冰冷的金属,而是滚烫的烙铁,灼烧着余清歌的神魂。 每一寸怨毒被抽离,都带走一片她的血肉,那种撕裂感,远比被邪神侵蚀更加痛苦。 “季宴修,你住手!” 她的嘶吼在神邑中回荡,却无力撼动那燃烧的金色身影分毫。 那些锁链,是他的命,是他的罪,也是他唯一的遗言。 【愚蠢!何等愚蠢的牺牲!】 邪神的意志因力量流失而发出虚弱的诅咒,它不理解这种飞蛾扑火的行为。 季宴修的身影,在那金色的火焰中,已经淡薄如风中残烛。 裂痕遍布全身,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碎裂成宇宙的尘埃。 他没有回应邪神,目光始终凝固在余清歌身上,带着一种破碎的温柔。 “我不要!”余清歌的意志疯狂冲撞,“你的命,你的债,我不要!” 她体内的幽冥之力,试图冻结那些锁链,却在触碰的瞬间,被那股至阳的赎罪之火融化。 那是法则层面的偿还,连阎王都无法轻易干涉。 “你凭什么替我选择!” 她右眼的疯狂火焰,被一滴滚烫的,不属于怨毒的液体浇灭。 那是从她神魂深处,第一次涌出的,名为眼泪的东西。 季宴修的嘴唇动了动,没有声音发出,但余清歌读懂了。 “让我……做一件对的事。” 他燃烧得更快,似乎想在自己彻底消散前,完成这场最后的净化。 不,不能这样。 她的人生,不能以另一个人的魂飞魄散,来画上一个被动的句号。 绝不可以! 一个念头,比疯狂更疯狂,比绝望更决绝,在她脑海中炸开。 她放弃了抵抗。 在那金色的锁链即将扯出最后一缕怨毒的瞬间,余清歌猛地向前扑去。 她的神魂,穿过重重空间,主动迎向了那道即将熄灭的金色火焰。“你敢死,我就陪你一起!” 她那只一半黑暗,一半怨恨的手,死死抓住了季宴修那只燃烧着,布满裂痕的手。 【你疯了!】 邪神发出惊恐的尖叫。 谢必安那双幽暗的眼眸,第一次,骤然收缩。 三股力量,在这一握之下,失去了所有的缓冲与界限。 季宴修燃烧的至阳神魂,邪神暴虐的怨恨本源。 谢必安冷酷的幽冥法则。 以余清歌和季宴修紧握的双手为中心,悍然对撞,然后融合。 突然,没有声音了。 整个神邑,连同时间和空间,都被吸入了一个纯白色的奇点。 谢必安宽大的玄色王袍,被那无声的冲击波掀起,他第一次,被一股不属于自己的力量,逼退了三步。 他看着那个白色的光团,那张模糊的面容上,第一次浮现出一种名为“失控”的错愕。 他亲手设下的局,他定义的法则,在这一刻,被两个凡人的意志,彻底撕碎。 光芒之中,余清歌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被碾碎,重组。 季宴修的悔恨,邪神的怨毒,谢必安的秩序,像三股洪流,在她灵魂里交汇。 她看见季宴修怕黑的童年,看见邪神被囚禁亿万年的孤寂,还看见谢必安制定轮回法则的漠然。 所有的记忆,所有的情感,所有的力量,都在熔炼成一个全新的东西。 光芒散去,虚空之中,只剩下一道身影。 季宴修不见了。 邪神的庞大意志,也萎缩成一团不起眼的黑雾,瑟瑟发抖。 余清歌静静地悬浮在原地。 她的身体,不再是半黑半怨的撕裂状态。 而是呈现出一种深邃的,宛如星空般的混沌色彩。 她缓缓睁开双眼。 左眼,是幽冥般的死寂,但深处,燃着一簇微弱的金色火焰。 右眼,是怨毒般的猩红,但瞳孔,却倒映着一个冰冷的轮回符文。 她抬起手,看着自己变得凝实,却又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手掌。 一种前所未有的,掌控一切的感觉,涌上心头。 “季宴修……”她轻声呼唤,两个声线,一个清冷,一个沙哑,完美地重叠在一起。 一缕金色的光点,从她掌心浮现,像一颗不灭的星辰,在她指尖盘旋。 那是季宴修最后的神魂本源,被她强行从湮灭的边缘,拉了回来。 “你想死,也得问我同不同意。”她的目光,缓缓转向那片虚弱的黑雾,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还有你,我的新衣?” 那团黑雾疯狂颤抖,它从这个新生的怪物身上,感觉到了比谢必安更恐怖的,来自天敌的威压。 最后,她的视线,落在了那个始终高高在上的,玄色王袍的身影上。 谢必安看着她,沉默不语。 眼前的存在,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 既非神,也非魔,更非人。 是一个,将秩序与混乱,生命与死亡,完美融于一体的,禁忌。 “谢必安。”余清歌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你之前问我,想要一个什么交代。”她向前一步,整个神邑的空间,随着她的脚步,泛起涟漪。 她将那缕护在掌心的金色星辰,轻轻送到唇边,印下一个冰冷的吻。 “现在,我来告诉你。” “我要你的幽冥,为他开门。” “我要这天道,为他重塑。” “我要你,还有这世间一切亏欠他的,都连本带利,还回来。” “这个交代,你给,还是不给?” 第九十七章 纠缠了无数个轮回 神邑死寂。 不是没有声音,而是所有的法则、能量、意志,都被一种全新的威压,死死钉在原地。 余清歌的话,如同投入绝对零度冰湖的熔岩,每一个字都蒸腾起扭曲时空的涟漪。 她身周的虚空,不再是单纯的黑暗。 而是像一块被泼上浓墨的星空画布,混沌的底色上,闪烁着幽冥的秩序符文、燃烧着怨毒的猩红火花、以及一缕不屈的金色微光。 谢必安的玄色王袍,第一次停止了那永恒般的飘动。 他仿佛一尊被重新审视的古老神像,静静矗立,任由那股禁忌的气息冲刷。 “你要幽冥,为他开门?”谢必安的声音响起,平缓,却像是无数层冰面同时碎裂,带着一种宇宙初开时的冷酷。 他抬起手,并非指向余清歌,而是在虚空中轻轻一划。 一道门,凭空出现。 门的另一侧,不是人间,不是轮回。 是一片无尽的,由破碎规则和混乱因果构成的风暴海洋。 那是【归墟】,万物真正的终点。 “门,可以开。” “但他的神魂,只是一缕残光。踏入此门,连一瞬都撑不过,就会被彻底磨灭,化为虚无。” “连轮回的资格,都会被剥夺。” “这是你想要的结果?” 余清歌护着掌心那点金光的左手,猛然收紧。 她能感觉到,那缕金光因【归墟】的气息而剧烈颤抖,仿佛风中残烛。 她的右眼,猩红的怨毒之火,再度翻涌。“你威胁我?” “这不是威胁。”谢必安的视线,第一次落在那缕金色光点上,目光中不带任何情绪。“是法则。” “幽冥只渡完整之魂,不捞残碎之念。这是本王定下的第一条铁律,亦是三界稳定的基石。” 他的话语,化作无形的秩序锁链,缠绕向余清歌的意志。 试图让她理解,她的要求,有多么颠覆常理。 “那就重塑!”余清歌的意志,化作利剑,斩断那些锁链。“你所谓的基石,不过是你的牢笼。现在,我要你打破它。” 【哈哈……打破……全都打破!】那团萎缩的邪神黑雾,发出微弱却恶毒的煽动。 谢必安漠然的目光,终于从季宴修的残魂上,挪回余清歌那双异色的眼眸。 他的嘴角,似乎勾起了一丝弧度,却比冰雪更冷。“天道,不是一张可以随意涂抹的画纸。” “它是亿万生灵,无数因果,尘埃与星辰,共同织就的一张网。” “你为了救网上的一个节点,就要扯断整张网?” “你可想过,那会是什么代价?”他没有描述那代价。 但余清歌的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无数画面。 山河崩碎,日月无光,众生哀嚎,万物凋零。 所有的一切,只因她一个自私的念头。 一股源自幽冥法则的绝对理性,在她左半边身体里疯狂滋长。 压制着她右半边身体里,那份想要毁灭一切的冲动。 她感到一阵撕裂般的剧痛。“那又如何!”她强行压下那份动摇,声音沙哑。“这世间,欠他的。你,也欠他的。” “本王,不欠任何人。”谢必安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种近乎叹息的,悠远的回响。 “季家的债,源于季家老祖。” “他当年,并非单纯为了救一个孙子。” “而是为了偿还一桩,更古老的因果。” 余清歌的神魂,猛地一震。“什么意思?” 谢必安没有直接回答。 他看着余清歌,那双洞悉万古的眼眸,仿佛穿透了她的神魂,看到了更深层的东西。 “你以为,你与这孽障,与本王的法则,融为一体,是偶然?” “你以为,你那所谓天煞孤星的命格,只是季家的手笔?” “你以为,季宴修的至阳之血,只是夺了你的气运?” “太天真了。” 每一个问题,都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余清歌的认知上。 她感觉到自己体内那脆弱的平衡,开始剧烈摇晃。 谢必安缓缓抬起另一只手,掌心向上。 一幅流动的画面,在他掌中浮现。那不是记忆,而是法则层面的回溯。 画面里,不是季家祠堂。是一片混沌未开的远古战场。 一个与她有七分相似,身披星辰甲胄的女人,正手持一柄燃烧着金色火焰的长枪,与一头形态酷似那邪神的,更为庞大的混沌魔神厮杀。 女人的眉眼,是与生俱来的悲悯与决绝。 每一次挥枪,都带着守护苍生的浩然正气。 “你的第一世,是天道选中的神将。”谢必安的声音,如同旁白。“而他的第一世,是与你并肩作战的,另一位神将。” 画面一转。 那位女武神,为了封印那头混沌魔神,将自己的神格打碎,化作了这片神邑的最初的“锁”。 而另一位男神将,为了守护她的残魂,将自己的神魂,化作了镇压魔神怨念的“至阳火种”。 “封印,需要代价。” “神格破碎,沾染了魔神的怨毒,化为了‘天煞孤星’的诅咒。” “神魂燃烧,耗尽了神性,化为了‘至阳’的命格。” “你们,纠缠了无数个轮回。” “每一世,你的‘煞’,都会被他的‘阳’所吸引,最终走向毁灭。” “而他,也会因为守护你,耗尽气运,不得善终。” 余清歌怔住了。 她看着那画面,如同在看一个与自己无关,却又痛彻心扉的故事。 “季家老祖,窥得天机,以为找到了破解之法。” “他用偷天换日之术,强行将你的‘煞’与他的‘阳’,在出生时就分开。” “他以为,这样就能让两人各自安好。” “却不知,这只是将本该内部消解的因果,彻底引爆。” 原来,所谓的亏欠,不是从季宴修开始的。 是一场延续了万古的,双向奔赴的悲剧。 “所以……” 余清歌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那份疯狂,只剩下无尽的茫然与疲惫。“一切,都只是宿命?” “是宿命,也是选择。”谢必安散去掌心的画面。“现在,本王给你一个选择。” “不是以一个怪物的身份,来威胁本王。 “而是以你,余清歌的身份,来走完这最后一世的因果。” 他的目光,重新变得冰冷而威严。 “本王,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一个重塑他神魂的机会。” “但这机会,幽冥不出半分力,天道不借一分光。”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余清歌。 “你要救他,就用你自己的力量去救。” “用你体内,那份属于本王的秩序之力,为他搭建骨架。” “用你体内,那份属于孽障的怨毒之力,为他填充血肉。” “用你自己的神魂,做他的容器,温养那缕残光,直到他重新完整。” “这个过程,也许是一百年,也许是一千年,也许是永恒。” “在此期间,你将承受三股力量撕扯的无尽痛苦。” “你的意识会被消磨,你的存在会被淡化。” “你,会慢慢变成一个,只为他而存在的,活的‘培养皿’。” “直到他苏醒,或者,你们一同彻底湮灭。” “这,就是本王给你的,唯一的‘交代’。 “你,接,还是不接?” 神邑,再度陷入死寂。 这个选择,比魂飞魄散,更加残忍。 它不毁灭你的身体,但它要诛灭你的“自我”。 余清歌低头,看着掌心那微弱,却依旧执着闪烁的金色星辰。 她仿佛又看到了季宴修那张布满裂痕,却带着解脱笑容的脸。 她缓缓抬起头,那双异色的眼眸中,疯狂与茫然尽数褪去。 只剩下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澈的坚定。 她笑了,那笑容里,没有了恨,也没有了怨。 只有一种,淡淡的释然。“我接。” 第九十八章 用自己的命换他的命 谢必安的眼眸,是一片没有星辰的宇宙,倒映着她决绝而释然的笑意。 他没有再言语,而是抬手,向那片混沌的虚空轻轻一抹。 神邑的法则,退潮般散开。 留下一片绝对的“空”,作为她的熔炉。压力,骤然降临。 没有了谢必安威压的制衡,余清歌体内的两股力量,瞬间如脱缰的野兽。 左半身是秩序的寒冰,要将她冻成永恒的雕塑。右半身是怨毒的烈焰,要将她焚为狂乱的灰烬。 神魂撕裂的痛楚,比之前任何一刻都清晰。 她闷哼一声,身体不自主地蜷缩。 混沌色的身躯,明暗不定地闪烁。【放弃……与我一起沉沦……】 那团黑雾的怨念,如毒蛇般钻入她的意识。 余清歌没有理会。她用尽全部意志,稳住颤抖的身体。 然后,缓缓摊开自己的左手。那缕金色的星辰,季宴修的残魂,静静悬浮。 像风暴海洋中,唯一的灯塔。 “骨架……”她意念微动,两个重叠的声音在虚空中低语。 左臂上,属于谢必安的幽冥法则开始流动。 那不是能量,是纯粹的概念。是死亡,是终结,是万物不可动摇的规律。 她试图用意志,从中抽出一丝。仅仅是这个念头,就引来法则本身的反噬。 一股冰冷的、剥夺一切意义的死寂,瞬间冲垮她的意识防线。 她的思维,几乎停摆。 眼前的一切,都在失去色彩,失去形状,归于虚无。 这是秩序的傲慢,不容凡人驾驭。 【看,你做不到的。】邪神的怨念,带着恶毒的笑意。 余清歌的右眼,猩红光芒猛然一炽。“闭嘴!”她从牙缝中挤出咆哮。 既然秩序不肯被抽取,那就用混乱去打破。 她反手驱动右半身的怨毒之力。 一股狂暴毁灭一切的恶意,狠狠撞向那片死寂的幽冥法则。 她的神魂内部,像是有两个宇宙悍然对撞。 两种力量没有中和,反而更加狂暴。她的身体表面,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痕。 一半漆黑如墨,一半赤红如血。 仿佛一件即将被撑破的瓷器。 【哈哈哈哈!对!就是这样!撕碎它!】 邪神在狂喜。 谢必安静静看着,那模糊的面容上,看不出情绪。似乎在等待一个注定的,崩坏的结局。 余清歌的意识,在两种力量的碾压下,濒临破碎。 她的视线,都开始模糊。唯有掌心那点金色,依旧清晰。 那点光,在微微颤抖。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心疼。仿佛季宴修的残存执念,在为她感受痛苦。 “别怕。”她的意念,第一次变得无比温柔,也无比坚定。 她不再试图去“抽取”或者“对抗”。而是做了一件,连谢必安都未曾料到的事。 她将自己的神魂,自己的“自我”。主动迎向那两股狂暴的力量,像一个拥抱炸弹的疯子。 “你们,不是要撕裂我吗。”她的嘴角,向上勾起一个凄美的弧度。“那就连我的意志,一起撕碎。” “然后,成为我的一部分。”她放弃了掌控,选择了融合。 任由秩序的冰冷,冻结她的情感。怨毒的火焰,燃烧她的记忆。将自己,也变成铸造季宴修的材料。 谢必安眼中的幽暗,第一次剧烈波动。 他看见,那个女孩的神魂,正在以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重塑。 她不再是容器,正在变成连接两种力量的,那条“线”。 痛苦没有消失,反而深入骨髓。但余清歌的眼神,却变得空前清明。 她再次伸出左手,指向那片幽冥法则。这一次,法则没有反抗。一丝极细微的,比发丝更纤细的黑色线条,被她缓缓抽出。 线条的一端,连接着她的左手。另一端,则连接着她的神魂本源。代价是,她左眼的幽光,黯淡了一分。 她又伸出右手,探入那片翻滚的怨毒。同样,一条猩红的血线,被她拉扯出来。 缠绕在她的指尖。她右眼的火焰,也随之虚弱少许。 一黑,一红。 秩序与混乱,死亡与怨恨。 两根代表着宇宙两极的“线”,被她握在手中。 她低头,看向掌心那点金色星辰。目光专注,如同最虔诚的信徒。 她开始编织,将那根黑色的秩序之线,作为经。将那根红色的怨毒之线,作为纬。 以自己的神魂为织机,以虚空为画布。 小心翼翼地,围绕着那点金光,构建出第一个,最微小的符文。那是一个代表“存在”的古老符号。 当符文成型的刹那。 季宴修那即将消散的金色残魂,猛地一亮,像是找到了可以依附的根基,稳定下来。 成功了。 余清歌的神魂,却因这微小的成功,剧烈震荡,仿佛被抽走了十分之一的生命。她脸色苍白,混沌色的身躯更加透明。 但这只是开始,一个符文,远远不够。她需要编织亿万个这样的符文。 用秩序搭建起他神魂的逻辑,用怨毒填充他生命的激情。她抬起头,看向谢必安。 “你所谓的永恒。”她那重叠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更加坚韧。“对我来说,太久了。”话音落下。 她不再一丝一缕地抽取,而是张开双臂,猛地扑向那两片力量的海洋。 她整个人,化作一个巨大的漩涡。 无数的黑色线条与红色血线,被疯狂卷入。 在她身后,编织成一张巨大而复杂的,遮蔽神邑的网。 那张网的中心,就是季宴修的金色残魂。 【疯子……你这个彻头彻尾的疯子!】邪神的意志,在惊恐地尖叫。 它感觉到,自己的本质,正在被这个女人,以一种自残的方式,疯狂压榨。 谢必安第一次,从那片虚空中,踏出一步。他看着那个被无数丝线贯穿,却依旧疯狂编织的身影。 眼中,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改变。 “本王,从未见过……”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几不可闻的,来自远古的叹息。“……这样的神魂。” 余清歌没有听见,她的世界里,只剩下三样东西。 织机,丝线,和那点需要被守护的,温暖的光。 她要用自己的永恒痛苦。 换他一个,可以被重新书写的,未来。 第九十九章 一起离开神邑 余清歌的意识,就是那根在秩序与混乱间,来回穿梭的飞梭。 只剩下那个最原始的念头,像黑暗宇宙中唯一闪烁的坐标:让他存在。 当最后一根代表“完整”的符文,嵌入那张横亘神邑的巨网。 那点金色的星辰,骤然爆发出太阳般的光芒。 光芒吞噬了一切,也吞噬了她最后一丝意识。 … 消毒水的味道,冰冷,刺鼻。像一把生锈的钥匙,强行撬开了她尘封的感官。 意识,从无尽的坠落中,被一根看不见的线,缓缓拉回。 耳边,是某种规律的,滴滴作响的节拍。 一下,一下,敲击着她空洞的脑海。 眼皮重若千斤。 她用尽全力,才掀开一道微小的缝隙。映入眼帘的,是纯白的天花板,以及一袋正在缓慢滴落的透明液体。 这里不是神邑,是医院。 她动了动手指,触碰到身下粗糙的,带着浆洗味道的床单。 身体,是前所未有的沉重与空虚。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彻底掏空了。 她猛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那是一双普通的手。 苍白,瘦削,指尖还连着一个监测心率的夹子。 没有幽冥的黑暗,也没有怨毒的猩红。就是一双属于余清歌的手。 那两股撕扯她神魂的力量,消失了。 连同那个新生的,禁忌的怪物,一起消失了。 她……回来了? 一个念头,让她的心脏疯狂擂鼓,监测仪发出一阵急促的警报。 【幽冥通app】 她用意念呼唤。 熟悉的,半透明的界面,在眼前缓缓浮现。 但界面,变了。 不再是之前的森然与血腥。 而是呈现出一种黑金交织的,古朴而威严的质感。 她的头像下,多了一个小小的,正在缓缓旋转的金色漩涡。 她点开好友列表。 那个属于季宴修的,原本黯淡无光的头像,此刻正散发着柔和的金芒。 下面那行代表生命倒计时的线,不见了。 取而代de的,是一行新的小字。 【魂体绑定中…同步率1…】 他活过来了!她做到了。 一股巨大的,如潮水般的疲惫,瞬间淹没了她。 眼前的界面开始晃动,她几乎要再次晕厥过去。 “清歌!你醒了!”病房的门被推开,经纪人张姐一脸焦急地冲进来。 看到她睁着眼睛,张姐的眼圈瞬间就红了。 “谢天谢地,你总算醒了!你知不知道你昏迷了整整七天!” 七天? 在神邑那片没有时间概念的虚空中,她感觉像过了一万年。 张姐按响床头的呼叫铃,手忙脚乱地给她倒水。“医生,医生!病人醒了!” 余清歌的嘴唇干裂,喉咙像是被火烧过。 她抓住张姐的手,用尽全身力气,挤出沙哑的字节。 “季宴修……” “他……怎么样?” 张姐的动作一顿,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 “季影帝他……” 她似乎在斟酌用词。 “他也昏迷了七天,跟你同一天,就在你隔壁病房。” “不过……他比你早醒半个小时。” 余清歌的心,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他……” “他没事。”张姐赶紧补充,“医生检查过,说他的身体各项指标都正常得不可思议,就像只是睡了一觉。” “就是……” “就是什么?”余清歌追问,心又提了起来。 “就是人有点奇怪。”张姐压低声音,“醒来后一句话不说,谁也不理,就盯着天花板发呆。” “季家的老爷子都快急疯了。” 余清歌没有再问。 她知道为什么。 他的神魂,是在她的身体里,用她的意志,重新编织的。虽然回来了,但那是陌生的,需要重新适应的“家”。 他现在,或许比她更茫然。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主治医生带着几个护士走了进来,开始对她进行各项检查。 “余小姐,能听见我说话吗?”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余清歌沉默地配合着。 她的身体,很虚弱,但没有大碍。真正的问题,出在别处。 她能感觉到,自己与这个世界的联系,变得有些微妙。 空气中游离的,那些属于亡魂的细碎念头,她听不到了。 那双能看透生死的眼,也恢复了正常。 【幽冥通app】还在。 但那些强大的,属于阎王和邪神的力量,似乎随着那场豪赌,被她消耗殆尽。 她变成了一个……普通人? 好像也,不完全是。 当她的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床单。 一道极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黑色符文,在布料上一闪而逝。 那是秩序的残响。 医生检查完毕,表情带着几分困惑。“奇怪,余小姐的身体很虚弱,但恢复速度异于常人。” “再观察一晚,如果没问题,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医生和护士离开后,张姐才松了口气。 “吓死我了,你再不醒,我都要去庙里给你烧头香了。” “你先好好休息,我去给你办手续。”张姐离开,病房重归寂静。 只剩下心率监测仪,平稳地滴答作响。 余清歌看着天花板,神思却飘向了隔壁。 她想见他。 这个念头,从未如此刻般强烈。她撑着床沿,试图坐起来。 身体却软得像一团棉花,刚抬起上半身,就一阵头晕目眩,重重摔回枕头上。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 没有声音。 一道修长的身影,逆着走廊的光,静静站在门口。他穿着一身和她同款的蓝白条纹病号服。 宽大的衣服,衬得他身形更加清瘦。脸色苍白,嘴唇没有血色,那双漂亮的丹凤眼,此刻是一片深不见底的,迷茫的空洞。 是季宴修,他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仿佛一个刚刚学会走路的孩童,在试探这个陌生的世界。 余清歌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四目相对。 没有怨,没有恨,也没有那些沉重的亏欠。他的视线,像一片羽毛,轻轻落在她的脸上。 那片空洞的眼底,终于泛起一丝涟漪。他缓缓迈开脚步,向她走来。 每一步,都走得极其缓慢,极其艰难。仿佛在重新学习,如何控制这具身体。 余清歌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 季宴修缓缓抬起手,那只曾经燃烧着金色火焰,布满裂痕的手。 此刻,完好无损。 他的指尖,带着一丝凉意,和轻微的颤抖。 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她的脸颊。 像是在确认,眼前的一切,不是幻觉。 “你……”他的声音,不再是神魂破碎时的沙哑。 恢复了清朗,却带着一种初生般的,干净的陌生感。 他只吐出一个字,就停住了。似乎不知道该如何继续。 余清歌的眼眶,毫无预兆地发热。 她抬起手,覆上他停在自己脸颊上的手背。 他的手,很冷。 “我叫余清歌。”她的声音,同样沙哑,却无比清晰。“你呢?” 她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季宴修的瞳孔,因她这个问题,骤然收缩。 无数破碎的,混乱的画面,在他脑海中炸开。 神邑的黑暗,燃烧的金色锁链,还有她扑向自己时,那双决绝的,异色的眼眸。 记忆,正在回归。 他猛地抽回手,后退一步,眼神里充满了痛苦与挣扎。 “我……” 他抱着头,似乎无法承受那庞杂的信息。 “别想了。”余清歌立刻制止他。“想不起来,就不要想。”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安定力量。“以后,我告诉你。” 季宴修抬起头,那双混乱的眼眸,死死锁住她。“为什么?” 他的声音,压抑着风暴。“为什么要救我?” 余清歌看着他,忽然笑了。 那笑容,很淡,却像一缕阳光,刺破了病房的沉寂。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只是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心脏,又指了指他的。 “因为从现在起。” “你和我,得一起活下去。” “一个也,死不掉。” 第一百章 别来无恙 冷气过强的化妆间,弥漫着发胶与粉尘混合的甜腻气息。 余清歌阖着眼,任由化妆师的刷子在脸上扫过。 冰冷的触感,像蛇鳞,无法在她心底激起半点波澜。 那场争吵,像一把淬毒的冰锥,将两人之间好不容易建立的温情,砸得粉碎。 自那日医院两个人大吵一架,分别后,已有三周。 三周的死寂,足够让任何沸腾的情绪,冷却成冰。 “清歌!天大的好消息!” 经纪人张姐一阵风似的冲进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透着压不住的兴奋。 余清歌眼皮都未抬一下,仿佛入定。 “c家,国际顶奢c家最新的‘永恒之心’系列香水,全球代言!”张姐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他们点名要你!说是你的气质,和他们寻找的‘破碎与重生的美感’完美契合。” 化妆师的手,都因为这个名字,轻微一顿。 余清歌终于睁开眼,镜中的那双狐狸眼,清冷,疏离。“推了。” “什么?”张姐以为自己听错,“这可是c家!多少人挤破头都……” “我不想拍。”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疲惫。 张姐深吸一口气,走到她身边,压低声音。“合约已经签了,违约金你付不起。” 镜中的余清歌,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那你签之前,看过合作对象是谁吗?” 张姐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不自然。 “这次的男代言人,也是我们国内的……咖位很高,对你只有好处。” “季宴修。”余清歌替她,说出了那个名字。 化妆间的空气,仿佛在这一秒被抽干。 刷子落在化妆台上的声音,清脆得刺耳。 “你早就知道。”余清歌的目光,透过镜子,钉在张姐脸上。 “清歌,这是工作。你们是专业的演员,不能因为私事……” “私事?”余清歌笑了,那笑声很轻,却让张姐背脊发凉。 他们之间,早就没有“私事”了。 拍摄场地,被布置成一片纯白的异度空间。 巨大的几何体石膏,错落摆放,像一座失去时间的废墟。 冷白色的灯光,从穹顶打下,地面光洁如镜,映不出半点影子。 空气中,只有设备运行的低微嗡鸣。 余清歌换上一袭黑色丝绸长裙,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面上。 那股凉意,顺着脚底,一路蔓延,试图冻结她的心脏。 忽然,片场入口处传来一阵微小的骚动。 所有人的动作,都不约而同地慢了半拍。 余清歌没有回头。 但她闻到了。 一股熟悉的,混杂着高级雪松冷香与医用消毒水的气息,正穿过人群,精准地向她逼近。 男人穿着同色系的白色衬衫,袖口一丝不苟地挽起,露出线条冷硬的小臂。 那张被誉为“建模脸”的面容,比镜头前更冷,更无懈可击。 与之前在医院那个沧桑的人,判若两人。 导演快步迎上去,脸上堆着热情的笑。 季宴修只是微微颔首,目光越过所有人,直直落在她身上。 那是一道,冰冷,审视,又带着一丝她才能读懂的,复杂情绪的视线。 像两把无形的刀,在她身上交错。 “好了,两位老师准备一下,我们先试拍一条。” 导演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僵持。 余清歌转身,面向季宴修,脸上挂起营业式的,完美的微笑。“季老师,好久不见。” 季宴修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余老师,别来无恙。” 四个字,像是从齿缝里挤出,带着冰碴。 两人按照导演的指示,一左一右,站在一座断裂的罗马柱旁。 相隔三步之遥。 “近一点,再近一点!”导演在监视器后皱眉,“你们要表现的是灵魂的吸引与纠缠,不是仇人见面!” 余清歌没动,季宴修也没有。 一个场务,硬着头皮上前,小心翼翼地想推一下季宴修的胳膊。 他的手,还没碰到衬衫布料。季宴修的眼神,便冷冷扫了过去。 那场务像被蝎子蛰了,猛地缩回手,脸色发白。 最终,还是季宴修先动了。 他迈出一步,皮鞋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一步,又一步。 他停在离她只有半臂的地方。 近到,她能看清他眼底,因睡眠不足而泛起的,淡淡的血丝。 那股属于他的气息,霸道地笼罩了她。 连同他压抑的怒火,与混乱的情绪,都通过那条无形的锁链,蛮横地灌入她的感知。 “导演要求,他需要将手,搭在你的肩膀上。”副导演在一旁,小声提示。 余清歌的身体,瞬间绷紧,她看到季宴修缓缓抬起手。那只曾被她亲手重塑的手,骨节分明,干净得有些过分。 他的指尖,带着一丝犹豫,和无法掩饰的颤抖。 最终,还是落在了她的肩上。 没有温度。 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神魂一震。 【魂体绑定…同步率47…】 幽冥通app的界面,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那冰冷的百分比数字,第一次,带给她一种近乎酷刑的感受。 她能感觉到。 他的厌恶,他的抗拒,他想逃离的疯狂。 以及,那份厌恶之下,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对她气息的本能依赖。 何其讽刺。 “看对方!”导演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耐。 余清歌缓缓抬眼,被迫对上他的视线。 那双漂亮的丹凤眼里,是一片翻涌的,黑暗的风暴。 有他们争吵时,她说的那些伤人的话。 也有神邑中,他魂飞魄散前,那破碎的温柔。 爱与恨,生与死,亏欠与偿还。 所有的一切,都在这双眼睛里,纠缠成一个无解的死结。 “你的命,是我给的。所以,离我远点。 这是她在那场争吵中,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现在,这句话,像一把回旋镖,狠狠扎回她自己心口。 “很好,保持住这个情绪!”导演兴奋地大喊,“就是这种感觉!爱恨交织,想要触碰又互相折磨!” “季老师,把她拉进怀里!对!用力!”指令下达。 季宴修的手臂,猛然收紧。 余清歌猝不及防,整个人撞进他怀中。鼻尖,撞上他坚硬的胸膛。 那股雪松与消毒水混合的气息,瞬间将她吞没。 不是拥抱,是禁锢。他的手臂,像铁钳,勒得她骨头生疼。 隔着薄薄的衣料,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和他心脏剧烈的,失控的跳动。 一下,一下。 与她的心跳,在胸腔中,引发了痛苦的共振。 “季宴修。”她的声音,从他怀里闷闷地传出,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弄疼我了。” 他抱着她的手臂,不仅没有松开,反而收得更紧。 他低下头,滚烫的呼吸,喷洒在她耳廓。 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一字一顿。 “你活该。” 第一百零一章 突然闹鬼了 余清歌没有挣扎,身体反而诡异地放松下来。 那股勒紧骨骼的力道,那份透过皮肤渗入的恨意,都通过那条无形的锁链,悉数回馈给她。 她清晰地感知到,男人胸腔内,那颗心脏的狂乱搏动。 愤怒,不甘,挣扎,还有一丝连主人都未察觉的,病态的依赖。 “很好!就是这个眼神,不要断!”导演兴奋的嘶吼,从监视器后传来,刺破了现场的死寂。 摄影师的镜头,贪婪地捕捉着他们之间,那份濒临破碎的张力。 没人知道,这并非表演。 而是一场,发生在神魂层面的,无声凌迟。 余清歌抬起眼,直视那双风暴汇聚的丹凤眼。 她忽然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极淡,却极刺眼的笑。 “季宴修,你也是。”活该,两个字,她没有说出口,但季宴修读懂了。 男人眼底的黑暗,骤然翻滚,手臂的肌肉绷成铁块。 就在这时,一股异样的寒意,毫无征兆地从脚底升起。不是影棚冷气的干冷,而是一种,带着泥土腥气的,湿冷的寒。 浓郁的“永恒之心”香水味,被这股异味冲淡。 季宴修的身体,几不可查地一僵,他闻到了。 余清歌的眼睫,轻轻颤动,她也闻到了。 那味道,像雨后翻开的陈年墓土,混杂着腐烂丝绸的气息。 片场角落,一个由巨大几何石膏体投下的阴影里。 有什么东西,蠕动了一下。那不是光影的变化,而是一团浓郁的黑暗,正从二维的平面上,挣扎着剥离,试图站立成三维的形态。 季宴修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他那双总是覆着冰霜的眼眸,第一次,浮现出一种孩童般的,纯粹的恐惧。 他的洁癖,他的高傲,在这一刻,被深植于童年阴影的惊骇,击得粉碎。 那禁锢着余清歌的手臂,非但没有松开。 反而像溺水之人抓住浮木,收得更紧,力道近乎痉挛。 余清歌闷哼一声,背脊撞上他坚硬的胸膛。 【魂体绑定…同步率48…】 冰冷的提示音,在脑海中炸开。 他的恐惧,如潮水般涌入她的感知。 让她也感到一阵阵的,源自神魂的心悸与冰冷。 “别怕。”余清歌的声音,压得极低,贴着他的胸口。“它没有恶意。” 她试图安抚,却发现自己,现在也只是一个能看见鬼的普通人。 幽冥通app还在,但那些呼风唤雨的力量,早已在那场豪赌中,消耗殆尽。 那团黑影,终于凝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形。 一个穿着民国时期旗袍的,身形佝偻的女人。 她的五官一片模糊,只有一双空洞的眼窝,直勾勾地盯着摄影棚中央,那个摆放着“永恒之心”香水瓶的展台。 “咔嚓!”棚顶的一盏主灯,爆出一串火花,骤然熄灭。 现场发出一阵小小的惊呼。 “怎么回事?电力组检查一下!” 导演不满地咆哮。 “咔嚓!滋滋…” 又是两盏。 整个片场,忽明忽暗,陷入一种诡异的氛围。工作人员开始慌乱,设备的电流声,也变得尖锐刺耳。 只有余清歌和季宴修,维持着那个拥抱的姿势,一动不动。 他们成了风暴的中心。 那女鬼,似乎被灯光的变化惊扰。它转过身,空洞的眼窝,“看”向了他们。 不,是看向被季宴修紧紧抱住的余清歌。 季宴修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 他能清楚地看见,那女鬼身上,正散发着浓郁的,属于死亡的黑气。 黑气像有生命的藤蔓,向他们蔓延。 “清歌,这是工作……”张姐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透着焦急。 她看不见鬼,只觉得两人状态不对,想上前拉开。 “别过来!”余清歌的声音,骤然拔高,带着前所未有的厉色。 张姐被她吼得一愣,停在原地。 那女鬼的黑气,已经触碰到了季宴修的衣角。 男人身体剧烈一颤。 余清歌能感觉到,他的灵魂,像被冰水浇灌,正在飞速流失着温度。 不能再等了。 她的脑中,闪过无数个念头。 报警?会被当成疯子。 画符?她没有朱砂,更没有那份灵力。 求助幽冥通?功德早已透支,app一片死寂。 唯一的办法…… 她的视线,落在季宴修那只环在她腰间,因恐惧而指节泛白的手上。 至阳之血。 万邪克星。 可他怕得要死,根本不可能主动配合。 “季宴修。”她仰起脸,迫使他低下头。 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血色尽失,只剩下惊惶。 “看着我的眼睛。”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像催眠。 季宴修的视线,不由自主地,与她对上。 那双清冷的狐狸眼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片沉静的湖。 湖面倒映着他此刻,狼狈不堪的模样。 那女鬼,似乎被他们之间的气场吸引,一步步,飘了过来。 湿冷的,带着腐朽气息的风,拂过余清歌的脸颊。 “相信我。”余清歌一字一顿。 在季宴修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她猛地抬起头,精准地,一口咬上他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腕。 没有丝毫犹豫。 牙齿刺破皮肤,一股温热的,带着淡淡雪松冷香的液体,瞬间充斥口腔。 “唔!”季宴修发出一声闷哼,剧痛让他猛然回神。 恐惧被这突如其来的,尖锐的刺痛,撕开一道口子。 他想抽手,却被余清歌死死扣住。 那滴血,像一枚点燃的火种。 在余清歌的唇齿间,爆发出微弱,却不容忽视的金色光芒。 “啊!”一声不属于人间的,凄厉的尖叫,响彻整个影棚。 那正向他们飘来的女鬼,如同被火焰灼烧,猛地后退,身上的黑气,被金光灼烧得滋滋作响。 整个影棚的灯,在这一刻,全部爆裂。 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 尖叫声,哭喊声,重物倒地的声音,乱成一团。 在这片极致的混乱中。 余清歌松开嘴,将季宴修,用力推向自己身后。她舔去唇角的血迹,那双眼在黑暗中,亮得惊人。 她像一头护食的母兽,独自面对那因剧痛而陷入狂暴的厉鬼。 身后,季宴修捂着流血的手腕,靠在冰冷的石膏柱上。他喘着粗气,看着那个瘦削,却无比坚定的背影。 手腕的痛,远不及心口的震动。 她咬他。 她用他的血,去对抗那份,他最恐惧的未知。 她没有躲在他身后。 是她,挡在了他的身前。 “你……”季宴修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那个“活该”,还回荡在耳边。 而此刻,这个女人,却用一种最粗暴,最不讲理的方式,将他拉出了深渊。 黑暗中,余清歌的声音,清晰地传来。 “季影帝,现在,轮到你,欠我一次了。” 第一百零二章 你又欠我一次 黑暗并未持续。 备用电源挣扎着启动,几盏应急灯投下惨白而摇晃的光束。 光线割裂了纯粹的黑暗,将现场的狼藉与恐慌,切割成一幅幅怪诞的浮世绘。 尖叫声被压抑的啜泣与慌乱的脚步声取代。 季宴修背靠冰冷的石膏柱,手腕的剧痛让他意识无比清醒。 那股温热的,属于自己的血液,正顺着指缝滑落,滴答,滴答,敲击在死寂的地板上。 他的视线,穿过摇曳的光影,牢牢锁住那个挡在他身前的背影。 瘦削,单薄,却像一座无法撼动的山。 她唇角那一抹猩红,在惨白灯光下,是整个空间里,唯一鲜活的色彩那女鬼被至阳之血灼伤,形态变得虚幻不稳,像一团随时会溃散的浓烟。 它没有再攻击,只是在不远处盘旋,发出呜咽般的,细微的哀鸣。 那声音,不像是怨恨,更像是……悲伤。“清歌!”张姐的喊声,带着哭腔,她正被工作人员拦在混乱的外围。“你没事!” 余清歌没有回头。 她能感觉到,身后男人那道复杂的视线,像针一样扎在背上。也能感觉到,他胸腔里那颗失控的心跳,正通过那该死的魂体绑定,与她共振。 “你又欠我一次。”她的话,不是挑衅,只是陈述一个冰冷的事实。 季宴修捂着手腕,缓缓站直身体。洁癖让他厌恶此刻的狼狈,可某种更深的情绪,压过了生理的抗拒。 他迈开腿,第一次,主动走向那份令他恐惧的根源。 皮鞋踩在碎裂的玻璃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没有走到她身前,而是在她身侧,停下。与她,并肩而立。 这是一个无声的宣告。余清歌的眼睫,微不可查地颤动了一下。 他身上的雪松冷香,混着血腥味,再次将她笼罩。这一次,没有了愤怒的压迫,只剩下一种,共享危局的沉重默契。 那女鬼似乎对他们的对峙毫无兴趣。它飘忽的身影,绕过两人,径直朝着片场中央,那个坍塌的展台飘去。 它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他们。而是那瓶,在碎石中完好无损的,“永恒之心”香水。 香水瓶的设计,如同一颗被冰封的心脏。此刻,在应急灯下,折射出幽冷的光。 女鬼伸出虚幻的手,想要触碰那瓶香水。它的指尖,在靠近瓶身的刹那,如同被无形的火焰灼烧,冒出阵阵黑烟。 它发出痛苦的哀嚎,却依旧固执地,一次次伸出手。 现场的骚乱,渐渐平息。 所有人都被这诡异的一幕,惊得噤声。 导演和张姐,也终于冲破阻拦,跑到他们身边。 “这……这是怎么回事?特效吗?”导演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张姐的目光,则死死盯着季宴修流血的手腕,和余清歌唇边的血迹,脸色煞白。 余清歌没有理会他们,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那只不断尝试,又不断被灼伤的鬼魂身上。 她忽然明白了什么。 那股从女鬼身上散发出的,浓烈的执念,不是怨恨,是爱,求而不得的,至死不休的爱。 “我的……心……”一个破碎的,几乎听不见的念头,传入余清歌与季宴修的脑海。 “把我的心……还给我……”女鬼的身影,在最后一次触碰失败后,开始急剧淡化。 像被风吹散的沙画,化作无数黑色的光点,消散在空气中。 只留下那股,雨后墓土的湿冷气息,证明它曾存在过。一切,重归平静。 只剩下满地狼藉,和一颗颗惊魂未定的心。 季宴修的视线,从香水瓶上移开,落回余清歌脸上。 那双丹凤眼,深得像一片没有星辰的夜空。 他缓缓抬起那只没有受伤的手,用拇指,轻轻揩去她唇角那抹刺目的血痕。 动作,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小心翼翼。指腹的薄茧,擦过她柔软的唇瓣。 余清歌的身体,瞬间僵住。 那是一种,比被鬼魂触碰,更让她心悸的战栗。 【魂体绑定…同步率49…】她清晰地感知到,他此刻的情绪。 震惊,迷茫,懊悔,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依赖。 这比恨,更让她无措。 “你们……”张姐看着他们之间诡异的互动,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到底发生了什么?” 余清歌偏过头,避开季宴修的手指。“没什么。”她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清冷。“季老师为了追求艺术效果,不小心弄伤了自己。” 她面不改色地,开始胡说八道。“我只是在帮他,处理伤口。”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这个解释,比闹鬼,更让人难以置信。 谁家处理伤口,是用嘴咬的? 季宴修没有反驳。他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叫救护车。”他的声音,沙哑,疲惫。“今天的拍摄,取消。”说完,他径直穿过人群,走向出口。 背影决绝,却带着一丝狼狈的仓皇。仿佛在逃离什么,无法面对的东西。 “季影帝!”导演急忙追上去。 余清歌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开的方向,缓缓抬手,碰了碰自己的嘴唇。 那里,还残留着他指腹的触感,和一丝若有似无的,雪松冷香。以及,那份灼人的,至阳之血的味道。 她低头,看向掌心。那道看不见的,属于秩序的黑色符文,似乎比之前,凝实了一分。 她好像,找到了一个新的,驾驭体内残存力量的方法。 代价,却是与他,更深的纠缠。 “清歌,你……”张姐走到她身边,欲言又止。余清歌摇摇头,走向那片废墟。她弯腰,从碎石中,捡起那瓶“永恒之心”。 瓶身冰冷,像握着一块不会融化的冰。 她拧开瓶盖,一股浓郁的,带着悲伤故事的香气,瞬间涌出。 不是广告宣传的甜美花香。 而是一种,混合了陈旧木质,枯萎玫瑰与冰冷尘土的,复杂味道。 像一座,尘封已久的,爱情的坟墓。她终于知道,那女鬼,为何而来。 这瓶香水,是用她的骨灰,调制的。 第一百零三章 懦夫 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又呼啸着远去。 像一场荒诞剧的落幕曲。 片场的狼藉中,张姐拿着一条冰毛巾,小心翼翼想擦去余清歌唇角的血。 她的手,在半空被拦下。 “别碰。”余清歌的声音很淡,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张姐的手一僵,看着她那双沉静的狐狸眼,忽然觉得无比陌生。 眼前的女孩,不再是那个需要她庇护的,过气的小演员。 “c家的合约,解了。”余清歌的目光,落在手中那瓶冰冷的“永恒之心”上。“违约金,我会想办法。” “清歌,你疯了?这事跟c家没关系,就是个意外……” “张姐。”余清歌打断她,“你见过用骨灰调的香水吗?” 一句话,让周围瞬间死寂。连空气中浮动的粉尘,都仿佛凝固了。 张姐的脸,刷地一下,血色尽褪。 余清歌不再解释,拿着那瓶香水,径直穿过人群。 她的背影,被应急灯拉得很长,很孤单。 却带着一种,奔赴战场的决绝。 公寓里没有开灯。落地窗外,是城市流光溢彩的伤口。 余清歌赤脚踩在地板上,任由那股凉意,侵入四肢百骸。她将那瓶“永恒之心”,放在茶几中央。 拧开瓶盖。 那股混合着枯萎玫瑰与陈旧墓土的气息,再次弥漫开来。像一个无声的,悲伤的讣告。 她闭上眼,将一丝微弱的,属于秩序的黑色符文之力,渡入香水。 眼前,不再是公寓的景象。 而是无数破碎的,属于另一个女人的记忆片段。 幽暗的调香室,无数贴着标签的玻璃瓶。 一双纤细的手,在其中穿梭,研磨,滴定。 她深爱着一个男人,一个贫穷的画家。 她想为他,调制出一款,能封存永恒爱恋的香水。 画面一转。 男人拿着她的配方,和另一个富家女,笑得灿烂。 背叛,来得猝不及不及防。 女人穿着最美的旗袍,从高楼一跃而下。 遗言是,将她的骨灰,与她未完成的香水,葬在一起。 后来,那片墓地被开发。她的坟,被挖开。 那瓶半成品香水,连同她的骨灰,被c家的人买走。 经过现代工艺的改良,成了如今的“永恒之心”。 一个用死亡与背叛,包装出的,爱情谎言。 余清歌睁开眼,眼底一片冰冷。 那女鬼的执念,不是怨恨,而是不甘。 她只是想,拿回属于自己的,那颗破碎的心。 门铃声,突兀地响起。 一声,又一声,执拗,且不耐烦。带着主人此刻,极度混乱的心绪。 余清歌走过去,拉开门。 门外,站着季宴修。 他换下了那身狼狈的病号服,穿着一件黑色丝质衬衫。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两颗,露出线条冷硬的锁骨。 手腕上,缠着厚厚的白色纱布,刺眼得很。 他身上那股雪松冷香,混杂着医院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 那张俊美的脸,在走廊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晦暗不明。 只有那双丹凤眼,亮得惊人。 里面,是压抑的怒火,是未散的惊悸,还有他自己都读不懂的,狼狈。 “那是什么?”他的声音,沙哑,紧绷。 每一个字,都像从齿缝里挤出。 余清歌侧身,让他进来。“你不是看见了?” 季宴修走进房间,视线第一时间,就落在那瓶打开的香水上。 他的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 那张总是面无表情的脸,浮现出显而易见的,生理性厌恶。 他猛地转头,视线像刀子,刮在余清歌脸上。“你对我,做了什么?”他问的,是那个咬上他手腕的,带着血腥味的吻。 “救你。”余清歌关上门,将他隔绝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靠着门板,看着他。“或者说,是自救。 “季影帝,你和我,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死,我也活不了。”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季宴修的怒火。 他几步上前,将她困在门板与自己的胸膛之间。 “余清歌,你以为我会在乎?”他的声音,因愤怒而微微发颤。 “我宁可死,也不想和你这种疯子,绑在一起!”他的气息,霸道地笼罩着她。 那颗狂乱的心跳,通过魂体绑定,在她胸腔里,引发痛苦的共鸣。 余清歌却笑了。 那笑容,很轻,很嘲讽。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点上他胸口的位置。 “你在乎。”她的声音,像恶魔的低语。 “刚才在片场,你怕得要死,可你没有推开我。” “你不仅没推开,还把我,护得更紧了。 季宴修的身体,骤然僵硬。 她的话,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他用高冷和洁癖,伪装出的外壳。 将那份,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对她气息的依赖,血淋淋地暴露出来。 “你闭嘴!”他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捏碎。 “那瓶香水,是用人的骨灰做的。” 余清歌仿佛感觉不到疼,继续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残忍的话。 “c家把它从坟墓里挖出来,包装成商品,卖给世人。” “那个女鬼,只是想拿回自己的东西。” 季宴修的瞳孔,骤然收缩。 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地松了些。 “现在,你还觉得,我是疯子吗?”余清歌抬眼,直视他混乱的眼眸。 “你生来就能看见这些,却选择当一个懦夫,躲在你的洁癖和骄傲后面。” “季宴修,真正可悲的人,是你。” “懦夫……” 这个词,像一根毒刺,狠狠扎进季宴修的心脏。 他看着眼前这张,苍白,却无比倔强的脸。 看着她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清冷的狐狸眼。 愤怒,不甘,屈辱,依赖……所有的情绪,在他体内,冲撞成一场海啸。 他忽然松开手,后退一步。 那张俊美的脸上,掠过一丝挣扎。随即,那丝挣扎,被一种破釜沉舟的,疯狂的决绝所取代。 他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好,很好。”他低声重复,像在说服自己。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扔在余清歌脚下。“这是‘永恒之心’香水项目,所有负责人的资料。” “从c家高层,到那个背叛了女鬼的,画家的后人。” 余清歌的眼底,闪过一丝错愕。 季宴修缓缓抬起头,那双丹凤眼里,风暴已经平息。 剩下的,是深不见底的,幽暗的漩涡。 “你说的对,我不能再当懦夫了。” 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冰冷,却多了一种,玉石俱焚的危险。 “既然一个也死不掉。”他一步步,重新逼近她,直到鼻尖几乎相抵。 那股混着血腥味的雪松冷香,将她彻底吞没。 “那就一起,把他们,全都拖进地狱。” 第一百零四章 一起参加拍卖会 公寓的空气,像被抽干,又被灌入了易燃的气体。 季宴修那句话,是火星。将这片死寂,瞬间点燃。 那张写满名字的纸,轻飘飘地落在余清歌脚边。像一张,来自深渊的邀请函。 季宴修胸膛剧烈起伏,眼底的疯狂,是一种自毁式的清醒。 余清歌弯腰,捡起那张纸。 指尖触碰到的,是纸张上残留的,属于他的滚烫体温。 “地狱无门。”她展开纸,声音没有一丝波澜。“你来开?” 季宴修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到那瓶“永恒之心”上。 那张俊美的脸,浮现出极致的厌恶,与病态的迷恋。“我就是门。” 四个字,砸在余清歌心上。 不是狂妄,是献祭。 他要用自己,这个能看见鬼,血液能辟邪的躯体,做撬开地狱的门。 【魂体绑定…同步率50…】 冰冷的提示音,像丧钟。 他那份玉石俱焚的决绝,通过锁链,灌入她的神魂。让她感到一种,被火焰舔舐的战栗。 余清歌没有再废话,她走到沙发旁,将那张名单,拍在茶几上。动作不大,声音却像一声惊雷。 她指着第一个名字。“傅云升。” “那个画家的孙子。今晚,在哪?” 季宴修眼底,闪过一丝错愕。他以为,她会拒绝,会嘲讽。 没想到,她比他,更快地进入了角色。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部全新的,没有任何标志的手机。 屏幕亮起,映出他苍白的下颌线。“私人会所‘蜃楼’。拍卖会,十点开始。” “安保,是退役的雇佣兵。”他的声音,冷静,高效。 仿佛刚才那个崩溃的男人,只是一个幻影。 这是属于三金影帝季宴修的,另一面。 深不可测,人脉通天。 “很好。”余清歌起身,走向卧室。“一个小时,楼下等我。” 她没有问他怎么搞到这些情报。 疯子和疯子之间,不需要解释过程,只需要一个共同的目标。 季宴修看着她关上的房门,缓缓坐下。身体的紧绷,骤然松懈。 他靠在沙发上,仰起头,看着天花板。手腕的伤口,在纱布下,一跳一跳地疼。 却远不及,心脏那份陌生的,失控的悸动。 他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没有逃。 而是选择,主动走向那片,他最恐惧的黑暗。 只因为,那个女人说他,是懦夫。只因为,她挡在了他身前。 公寓的空气里,那股属于她的,清冷的气息,无孔不入。 像一张网,将他牢牢缚住。 他闭上眼,第一次,没有感到排斥。 一小时后,余清歌走出房间。 她换上了一套利落的黑色西装,长发束成高马尾。 脸上化了淡妆,遮住了苍白的病气。那双狐狸眼,在眼线勾勒下,更显凌厉。 她手里,拿着那瓶“永恒之心”,像捧着一个骨灰盒。 季宴修站起身,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秒。 他闻到了。 她身上,除了她自己的味道,还多了一股,若有似无的,枯萎玫瑰与墓土的香气。 她把那瓶香水,用在了自己身上。 “走。”余清歌的声音,没有情绪。 季宴修喉结滚动,没有问为什么。他只是沉默地,走在她身侧。 两人并肩,像两把出鞘的,即将饮血的刀。 地下车库。 一辆黑色的,线条冷硬的越野车,静静蛰伏在阴影里。 季宴修拉开车门,余清歌坐进副驾。 车内空间,瞬间被两人的气息填满。雪松,消毒水,血腥气,还有那股,属于女鬼的悲伤香气。 四种味道,纠缠在一起,发酵出一种,危险的暧昧。 车子驶出地库,汇入城市虚伪的繁华。 一路无言。 余清歌偏头看着窗外,流光溢彩的街景,在她眼中,映不出半点颜色。 季宴修握着方向盘,“你怕吗?”他忽然开口,声音沙哑。 余清歌的视线,从窗外收回,落在他紧绷的侧脸上,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我只怕,功德不够,下辈子投不了个好胎。” 这是实话。 季宴修的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我倒是希望,没有下辈子。” 车子,在一个奢靡到近乎腐朽的建筑前,停下。 “蜃楼”。 巨大的霓虹灯招牌,像一道血色的伤口,割裂了夜空。 门口的侍者,穿着统一的制服,眼神锐利,不像服务生,更像守卫。 两人下车。 一张邀请函,从季宴修手中,递了过去。 侍者验过,恭敬地躬身。 “季先生,傅先生已经在顶层等您。” 他们走进那扇,鎏金的,沉重的大门。 像走进了,一个纸醉金迷的,现代聊斋。 空气中,弥漫着香槟,雪茄,与人性的欲望,混合成的,令人作呕的味道。 电梯,是观光式的。透明的玻璃外,城市的夜景,在飞速下坠。 余清歌的目光,却被电梯内壁,一幅巨大的油画吸引。 画上,是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背对着所有人。她站在悬崖边,眺望远方。画风,瑰丽,又绝望。 右下角,是画家的签名,傅云升祖父的名字。 电梯门,无声滑开。 顶层是一个巨大的,被改造成拍卖会场的空中花园。 水晶灯璀璨,衣香鬓影。 一个穿着酒红色丝绒西装的,面色苍白的男人,笑着迎上来。 “季影帝,大驾光临,蓬荜生辉。” 此人正是,傅云升。 他的视线,越过季宴修,落在余清歌身上。 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贪婪的惊艳。 他伸出手。“这位美丽的女士,是?” 余清歌没有动。 季宴修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挡在她身前。 握住傅云升的手。“我的,调香师。” 傅云升一愣,随即笑得更意味深长。“调香师?有意思。” 他的目光,再次黏在余清歌身上。“不知道,余小姐对我这‘蜃楼’的香氛,感觉如何? 余清歌终于抬眼,直视他。 那双狐狸眼,像结了冰的湖。 她忽然笑了,那笑容,在水晶灯下,美得令人心惊。 “傅先生这里的味道……”她顿了顿,红唇轻启,吐出两个字。 “很脏。” 第一百零五章 开个价吧 傅云升脸上的笑意,凝固了一瞬。 那瞬间的凝固,快得像错觉,随即化为更浓的,玩味的兴致。 周围的空气,因余清歌那两个字,变得粘稠。 宾客的谈笑声,似乎都遥远了。 “哦?”傅云升松开手,用指尖擦了擦刚才与季宴修交握的地方。 仿佛沾染了什么看不见的灰尘。 “这位小姐,眼光很毒。不如具体指点一下,哪里脏?”他面上带笑,却让看的人觉得渗人。 季宴修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向左侧移了半分。 将傅云升那道侵略性的视线,阻隔得更彻底。 他能感觉到,自己腕骨下,那道被牙齿刺破的伤口,正隐隐发烫。 【魂体绑定…同步率51…】 余清歌的镇定,通过那条无形的锁链,像冰凉的溪水,注入他焦躁的神魂。 她没有看傅云升,视线反而越过他,投向大厅尽头那副油画。 那副女人背对悬崖的画。 “画是好画。”她的声音,清晰地响彻在过于安静的顶层。“只是可惜,画家的那颗心,比调色盘还脏。” 一句话,让傅云升的瞳孔,猛然收缩。 那是一种,秘密被戳穿的,下意识反应。 季宴修的眼底,划过一丝微光。 她不是在胡闹,她的每一句话,都是射向靶心的箭。 傅云升的笑意,终于挂不住了。 那张苍白的面皮下,透出一种被冒犯的阴沉。“小姐说笑了。家祖的画,可不是谁都能评判的。” “是吗?”余清歌终于将目光转回他脸上。 那双漂亮的狐狸眼,在水晶灯下,像两簇幽冷的鬼火。 “那么,用爱人的骨灰,混着背叛的故事,调出来的香水呢?” “傅先生觉得,谁又有资格,去品闻?” 季宴修清晰地感知到,傅云升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断了。 一股暴戾的,阴狠的气息,从他身上炸开。 但下一秒,他又强行压了下去,他重新扯起嘴角。 “季影帝,你这位调香师,真是有趣。”他不再看余清歌,仿佛她只是一件,可以随意估价的物品。“开个价。” 这句侮辱,让季宴修周身的温度,骤然降至冰点。 他正要开口,手腕却被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按住。 余清歌冲他,几不可查地摇了摇头。然后,她迎着傅云升的目光,笑了。 那笑容,明媚,却带着刺骨的寒意。“傅先生说笑了。” “我这种‘脏’东西,您可买不起。”她将那个“脏”字,咬得极重,像一记耳光,狠狠甩在傅云升脸上。 气氛,剑拔弩张。 拍卖师适时地走上台,清了清嗓子,试图打破僵局。 “各位来宾,感谢莅临‘蜃楼’,今晚的拍卖会,现在开始!” 傅云升深深看了他们一眼,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他转身,走向第一排的专属座位。 经过余清歌身边时,他压低声音,用气音吐出几个字。 “你会后悔的。”那股属于男性的,带着烟草和欲望的浊气,扑面而来。 余清歌身上的,那股墓土与枯玫瑰的香气,似乎被这股浊气,瞬间激活。 傅云升的脚步,猛地一顿。 他感到一阵,毫无征兆的,刺骨的寒意。 像有人,贴着他的后颈,吹了一口冰冷的阴风。 他猛地回头,身后空无一人。只有余清歌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季宴修扶着余清歌的腰,带她走向后排的座位。 他的掌心,隔着薄薄的西装布料,能清晰感觉到,她身体的轻微战栗。 不是害怕,是兴奋。 像一头,即将开始狩猎的,优雅而致命的野兽。 “第一件拍品,是着名珠宝设计师艾伦先生的封笔之作,‘人鱼之泪’!” 台上,灯光聚焦,一颗巨大的蓝色钻石,折射出璀璨的光。 台下,宾客们发出阵阵惊叹。 余清歌的视线,却始终锁定在傅云升的背影上。 她伸出指尖,在季宴修的手心,轻轻划了几个字。“那个女鬼,来了。” 季宴修的脊背,瞬间绷紧,他顺着余清歌的视线望去。 傅云升的座位旁,那片由灯光投下的阴影里。 一个穿着民国旗袍的,身形佝偻的虚影,正缓缓凝聚。 它的五官依旧模糊,只有那双空洞的眼窝,死死“盯”着傅云升的后脑。 那股湿冷的,带着腐烂丝绸气息的味道,再次弥漫开来。 这一次,它不再狂暴。 而是带着一种,深不见底的,悲哀。 “叫价!” “两千万!” “三千万!” 会场的气氛,逐渐热烈。 只有他们这方寸之地,冷如冰窖。 “她想做什么?”季宴修的声音,压得极低。 “不知道。”余清歌摇摇头,“她只是不甘心。” 不甘心自己的尸骨,被仇人的后代,当作战利品和摇钱树。 “下一件拍品,是一份非常特殊的藏品。 拍卖师的声音,带着一丝神秘。 工作人员推上来的,是一个盖着红丝绒的画架。 傅云升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病态的,狂热的笑容。 他亲自走上台,掀开了那块红布。 布下,是一副肖像画。画上的女人,穿着一身素雅的旗袍,眉眼温柔,气质娴静。 正是那个,从高楼一跃而下的,女调香师。 是她年轻时,最美的样子。 “这是家祖的遗作,画中人,是他的挚爱。” 傅云升的声音,深情款款,仿佛在讲述一个动人的爱情故事。 “今天,我将它捐出,拍卖所得,将全部用于慈善。” 多么虚伪,多么可笑。 余清歌感到,自己体内的血液,都开始变冷。 那女鬼的身影,在傅云升无耻的谎言中,剧烈波动起来。 浓郁的黑气,像墨汁滴入清水,疯狂蔓延。 呜咽的哀鸣,在她和季宴修的脑海中,化为凄厉的尖叫。 “骗子!” “还给我……把我的心……还给我!” 会场的温度,骤然下降。 水晶吊灯,开始不受控制地,忽明忽暗。 “怎么回事?” “这灯……” 宾客们开始骚动,不安地四下张望。 傅云升的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 他能感觉到,那股熟悉的,来自童年阴影的寒意,正将他全身包裹。 “季宴修。”余清歌的声音,冷静得可怕。 “把你的手,给我。” 季宴修没有犹豫,将那只缠着纱布的手,递到她面前。 余清歌没有再咬他。 她只是握住他的手,将他温热的掌心,贴在自己冰冷的脸颊上。 然后,她闭上眼,将自己全部的神识,沉入那瓶“永恒之心”的香气中。 她成了桥梁。 一端,是至阳之血的灼热力量。 另一端,是厉鬼积攒了数十年的,不甘与怨恨。 “你想拿回你的东西吗?”她在心中,对那只厉鬼发问。 “那就用你的故事,撕碎他的谎言。” 下一秒,拍卖会场中央,那块巨大的显示屏。 本该展示画作细节的屏幕,突然一黑。 滋滋的电流声后,屏幕上出现的,不是画。 而是一行行,用鲜血写成的,潦草的字迹。 那是,女调香师的遗书。 “我将我的骨血,赠予不朽的香。却被我的爱人,背叛于肮脏的床。” “我的坟墓,被他刨开。尸骨,成了他孙辈炫耀的,肮脏的勋章。” “傅云升,我在地狱,等你。” 全场,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从屏幕,转向台上那个,脸色惨白如纸的男人。 “啊!”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死寂。 不是来自宾客,是傅云升的。 他抱着头,惊恐地看着空无一人的身旁。在他的视线里,那个画中的女人,正缓缓走下画框,朝他伸出,一双流着血泪的,空洞的眼。 第一百零六章 因为我喜欢你 叫声撕裂了顶层会所伪装的优雅,暴露出底下腐烂的骨架。 恐慌像瘟疫,瞬间传染。宾客们尖叫着,推搡着,向唯一的电梯口涌去。 价值千万的珠宝,被踩在脚下,无人多看一眼。水晶吊灯承受不住怨气的侵蚀,接二连三地炸裂。玻璃碎片如冰雹,混着香槟的泡沫,四散飞溅。 黑暗,大片大片地吞噬着光明。只有中央那块显示屏,依旧亮着。 血红的字迹,像地狱的判词,冷冷注视着这场人间闹剧。 余清歌没有动,她的手,依旧被季宴修握着。 他的掌心,滚烫,潮湿。 那股至阳之血的热力,通过她的身体,正源源不断地,喂养着那只失控的厉鬼。 季宴修的视线,死死钉在傅云升身上。 在傅云升的惨叫声里,他听见了自己压抑了二十多年的,同样的恐惧。 那个披着旗袍的虚影,已经凝为实质。 它枯槁的手,正掐着傅云升的脖子。 傅云升在空气中挣扎,蹬踹,脸色由惨白,转为猪肝般的青紫。 没有人看得见那只鬼。 在众人眼中,傅家大少,疯了。 “控制住他!”一声爆喝,压过了嘈杂。 几个穿着黑色西装,耳朵里塞着通讯器的男人,逆着人流冲了进来。 他们不是侍者,是傅云升的保镖。 那眼神,是见过血的狼。 他们的目标,直指台上发疯的傅云升。 还有人群中,唯一冷静的,季宴修与余清歌。 “她快失控了。”季宴修的声音,绷得像一根即将断裂的琴弦。 他能感觉到,那股怨气,已经不满足于傅云升一人。 它想要,撕碎这里的一切。 “闭嘴,感受我。”余清歌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 冰冷,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季宴修的呼吸,一窒。 【魂体绑定…同步率53…情绪共感强化…】 下一秒,一股陌生的,绝对的冷静,涌入他的四肢百骸。那是一种,俯瞰众生的,属于“秩序”的冰冷。 他的恐惧,被这股力量,强行压制,沉入心底。 为首的保镖,掏出了一支黑色的,闪烁着电弧的警棍。 他没有冲向傅云升,反而,一步步,走向季宴修。 “两位,请跟我们走一趟。”男人的声音,毫无感情。 他锐利的目光,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停顿了一秒。 余清歌笑了。 她松开季宴修的手,向前一步,挡在他身前。 同样的姿势,同样的角度。 第二次。 “如果,我们不呢?”她扬起下巴,那双狐狸眼,在忽明忽暗的光线里,流转着妖异的光。 保镖不再废话。 他挥舞着电棍,带着刺耳的破风声,砸向余清歌的肩膀。 季宴修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想也没想,伸手去拉她。 然而,余清歌比他更快。 她没有躲,只是抬起手,用两根纤细的手指,精准地,夹住了那根高速袭来的电棍。 滋啦~强烈的电流,顺着她的指尖,涌入体内。 那身昂贵的西装,瞬间被电弧烧焦。她却像没事人一样,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保镖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骇然的神色。 “现在,能好好谈谈了吗?”余清歌的手指,微微用力。 咔嚓,特制的合金警棍,应声而断。 全场,死寂。 连那只厉鬼,似乎都被这一幕,震慑住了。掐着傅云升脖子的手,不自觉地松了些。 傅云升跌坐在地,贪婪地呼吸着空气,眼泪鼻涕,流了一脸。 “怪物……”他看着余清歌,抖着嘴唇,吐出两个字。 “多谢夸奖。”余清歌扔掉断裂的警棍,目光,重新落回他脸上。 “傅先生,你的祖母,好像有话对你说。”她话音刚落。 那只女鬼,再次尖啸起来。 它放弃了物理攻击,转而用一种,更恶毒的方式。无数破碎的,属于女调香师的记忆,像潮水一般,涌入傅云升的大脑。 被背叛的痛苦,跃下高楼的绝望,尸骨被刨开的怨恨,以及,在阴冷墓穴里,长达数十年的,孤独与不甘。 “啊!!”傅云升的惨叫,比刚才,凄厉百倍。 他抱着头,在地上疯狂打滚。用自己的脑袋,去撞击坚硬的地板。 砰!砰!砰! 鲜血,很快染红了他身下的昂贵地毯。 那几个保镖,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手足无措。他们想上前制止,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狠狠推开。 “走。”季宴修拉住余清歌的手腕,他的声音,恢复了冷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余清歌没有回头,她被季宴修,半强迫地,带向电梯口。 经过那副肖像画时,她停下脚步。画上的女人,依旧眉眼温柔。 余清歌伸出手,轻轻抚上画布。“安息。”她轻声低语。 那只厉鬼的身影,在傅云升的哀嚎声中,缓缓转过头。 它空洞的眼窝,“看”着余清歌,浓郁的黑气,渐渐散去。 它对着余清歌,深深地,弯下了腰。 像一场,迟到了半个世纪的话剧,终于谢幕,随即,化作点点荧光,彻底消散。 那股属于墓土与枯玫瑰的香气,也随之远去。 只留下,满室的狼藉与血腥。 电梯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合上。光滑的金属门,映出两人并肩而立的身影。 也映出了,季宴修那只,死死攥着她,缠着厚厚纱布的手。他攥得很紧,力道大得,像是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你……”季宴修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刚才,为什么不躲?” 余清歌偏过头,看着他。 他那张俊美的脸,在电梯惨白的光线下,显得格外脆弱。 那双总是盛着冰霜的丹凤眼,此刻,只剩下未散的惊悸。 “因为,知道你害怕怕。”她回答得很简单。“我能感觉到,你快撑不住了。” 季宴修的身体,猛地一僵。 她的话,像是暖阳,将他身上的冰块融化掉了。 在保镖挥舞电棍的那一刻,他怕得,几乎要窒息,不是怕自己受伤。 是怕那个挡在他身前的背影,会像一片羽毛,被轻易折断。 电梯,抵达一楼。 门外,是警笛呼啸的红蓝光影。显然,有宾客报了警。 “从这里走。”季宴修拉着她,走向另一侧的消防通道。 推开沉重的铁门,是狭窄,幽暗的楼梯间。 空气里,弥漫着灰尘与铁锈的味道。 两人的脚步声,在死寂中,被无限放大。 季宴修的步子,很快,很急,像是在逃离什么。 余清歌没有挣脱,她任由他拉着,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那份混乱的心跳。 直到,地下车库那辆冷硬的越野车,出现在眼前。 季宴修将她塞进副驾,自己坐上驾驶位。 他没有立刻发动车子,而是,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死死按住方向盘。 【魂体绑定…同步率49…】 随着厉鬼的消散,同步率,竟然回落了。 那份强行压制他恐惧的,属于“秩序”的冰冷,也随之退去。 熟悉的,令人作呕的惊悸,再次将他淹没。 他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余清歌解开安全带,倾身过去。她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轻轻地,覆在他那只颤抖的手上。 她的手,很凉。像一块,带着安抚力量的,冷玉。 季宴修的颤抖,奇迹般地,平息了。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失焦的丹凤眼,终于,对上了她的视线。 “你到底……”他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余清歌凝视着他,那双清冷的狐狸眼里,第一次,浮现出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柔软。 “因为,我喜欢你。”她凑近他,鼻尖,几乎与他相抵。 那股清冷的气息,混着一丝电弧烧焦的味道,将他彻底笼罩。 “季宴修,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第一章 绑定幽冥通APP “这是解约合同,你签了。”尖锐刻薄的声音划破了喧闹的后台。 经纪人王莉双手抱胸,下巴抬得能戳破天花板,眼神里满是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幸灾乐祸。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投向角落里正在卸妆的余清歌。 有同情,有好奇,但更多的是看好戏的兴奋。 余清歌拿着卸妆棉的手顿了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擦拭眼线。 镜子里映出她那张过分漂亮的脸,狐狸眼微微上挑,明明是素颜,却自带一股清冷又疏离的气场。 “哦。”她淡淡应了一个字,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这反应显然让王莉很不满意,她拔高音量,几乎是尖叫着:“你这是什么态度?公司雪藏你两年,好吃好喝供着你,你就是这么回报公司的?” “在网上胡说八道,败坏公司名誉!现在全网都在骂你,余清歌滚出娱乐圈这个词条都爆了!阅读量破w!破w啊!你完蛋了余清歌,你彻底毁了!”王莉唾沫横飞,手指几乎戳到余清歌的鼻尖。 余清歌终于抬起眼,眼神平静无波,甚至带着点看跳梁小丑的戏谑。“说完了吗?”她神情淡然的看着她问。 “余清歌你神气什么!”王莉气结,“别以为解约就完事了!按照合同,你单方面违约,需要赔偿公司五百万!” 五百万? 余清歌心里冷笑。 当初签合同的时候,她还是个刚从大学毕业出来,对社会的险恶一无所知的小姑娘,合同里的坑,她根本看不明白。 这两年,公司以各种名目克扣她的收入,别说五百万,五十万她都拿不出来。 王莉像是看穿了她的窘迫,得意洋洋地从包里甩出一份解约通知书。 “签字!别想着赖账,公司法务部可不是吃素的!” 余清歌接过笔,看都没看那份文件,龙飞凤舞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然后,她点开了手机银行app。 余额:5023元。 数字刺眼得可笑。 她把手机屏幕怼到王莉面前,语气带着一丝嘲讽:“喏,赔偿款。剩下的四百九十九万九千四百九十七块七毛,麻烦王大经纪人帮我垫付一下?” 王莉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气得浑身发抖:“神经病!反正三天内钱不到账,你就等着吃官司。”撂下狠话,她扭着腰,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走了。 周围看戏的人见好戏没了,也纷纷散开去。 余清歌面无表情地将最后一点妆卸干净,露出那张清冷绝美的脸。 她慢条斯理地收拾好自己少得可怜的物品,塞进一个旧化妆包里。拉开后台的门离开了录制现场。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瓢泼大雨。 豆大的雨点砸在地上,溅起浑浊的水花,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土腥味。盛夏的暴雨,来得又急又猛,像是要将整个世界吞噬。 余清歌没有伞,她拉着行李箱,一步步走进雨里。冰冷的雨水瞬间浇透了她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她过分纤细的线条。 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滑过脸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 她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浑身湿透,像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猫。 霓虹灯的光晕在雨中模糊不清,映照着她苍白的脸。 胃里传来一阵空荡荡的绞痛。 她摸遍了全身口袋,最后在牛仔裤的角落里找到一张皱巴巴的五十元纸币。 走进路边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暖黄色的灯光让她暂时驱散了些许寒意。 “一桶红烧牛肉面。”她把那张湿漉漉的五十元放在柜台上。 店员接过钱,找零,递给她泡面和叉子。 余清歌走到靠窗的位置坐下,撕开包装,加热水。浓郁的香气弥漫开来,她却没什么胃口。 窗外的雨还在下,敲打着玻璃窗,发出沉闷的声响。她看着窗外模糊的街景,眼神空洞。 被遗弃,师父去世,孤儿院……她的人生似乎总是在不断地失去。 好不容易抓住一点希望,进入娱乐圈,以为能靠自己站稳脚跟,结果却落得如此下场。 亲情,她从未拥有过。而友情,在名利场中脆弱得不堪一击。 家?她哪里还有家?师傅去世,她早就失去了一切,就连十岁前的记忆都没了。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窒息般的疼痛蔓延开来。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突兀地震动起来。 她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地府招聘:阴间事务繁忙,急聘驻人间工作人员一名!日结阴德,多劳多得!点击下方链接,即可领取价值999阴德的新手大礼包!】 什么玩意儿? 诈骗短信都这么卷了吗?还扯上地府了? 余清歌扯了扯嘴角,想把短信删掉。手指还没碰到删除键,手机屏幕突然黑了下去。 紧接着,屏幕中央出现一个诡异的黑色app图标,图标是一个抽象的鬼脸,下方写着三个篆体大字——幽冥通。 app自动开始安装,进度条飞快地加载着。 【叮!幽冥通app安装成功!】 【正在为您绑定身份信息……绑定成功!】 【欢迎您,地府驻人间临时工,余清歌!】 【新手任务已发放,请注意查收!】 一连串冰冷的机械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 余清歌还没反应过来,一个鲜红色的弹窗强制占据了整个手机屏幕。 【紧急任务:阻止今晚的求婚命案!】 【任务地点:星光酒店顶楼旋转餐厅】 【任务时限:1小时58分32秒】 【任务失败惩罚:扣除1000阴德(新手保护期,暂不抹杀)】 【倒计时开始!】 鲜红的数字在屏幕上跳动,每一秒都像是敲在她的心上。 求婚命案? 阴德? 地府临时工?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余清歌用力掐了自己一把。 疼!!! 这不是做梦?! 她看着手机屏幕上不断减少的倒计时,又看了看窗外依旧没有停的暴雨,以及面前那碗还没吃的泡面。 所以,她现在不仅身无分文,被全网黑,还莫名其妙成了地府的打工人,并且要马上去阻止一场什么鬼的“求婚命案”? 这是什么操蛋的人生啊?简直无敌了哈。 第二章 直播算命,反被鬼魂委托 星光酒店?旋转餐厅?求婚命案? 余清歌盯着手机屏幕上猩红的倒计时,只觉得荒谬。 她现在连打车去星光酒店的钱都没有。 那碗刚泡好的红烧牛肉面还散发着廉价的香气,可她一点食欲都没有。 胃依然在抽痛,提醒着她现实的残酷。 她还没有成为富婆,所以她不能死。顾不上这是个什么东西,极力的说服自己。 但那个【任务失败惩罚】里的“抹杀”二字,虽然有新手保护期,依然像冰锥一样刺得她头皮发麻。 她真的不想死。 好不容易从孤儿院熬出来,又在娱乐圈这个泥潭里挣扎了两年,她还没活够,没有享受过人生。 不就是去阻止一场求婚顺便救个人吗?反正都是烂命一条,干就完了! 余清歌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聚焦。她需要钱,立刻,马上。 星光酒店离这里十万八千里,打车至少要五十块。 她看了看自己仅剩的四十几块零钱,又看了看手机。 当演员这两年,别的没学会,怎么博眼球,怎么制造话题,她门儿清。 黑红也是红,不是吗? 她点开手机里那个几乎被遗忘的直播软件。 账号还是以前公司注册的,粉丝寥寥无几,大部分还是僵尸粉。 没事哒,没事哒。 她直接修改了直播间标题: 【黑红也是红,在线算命,不准赔钱!】 简单粗暴,但足够吸引眼球。 然后,余清歌找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把手机架在泡面桶上,调整好角度,确保只露出自己脖子以上的部位。 镜头里,她刚卸完妆的脸清冷绝美,湿漉漉的长发随意披散着,几缕贴在脸颊,配上便利店惨淡的灯光,有种破碎又诡异的美感。 “各位有缘人,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余清歌清了清嗓子,声音带着刚被雨淋过的沙哑,“在线算命,童叟无欺。看相、测字、解梦,只要你敢问,我就敢算。” 直播间刚开,没什么人,弹幕稀稀拉拉。 【???余清歌?她不是被封杀了吗?】 【卧槽,活的!这是破罐子破摔开始搞封建迷信了?】 【算命?笑死,她是不是穷疯了?】 【楼上的,格局打开,说不定是新的炒作方式呢?余清歌直播算命】 余清歌无视这些嘲讽,她现在没时间跟这些键盘侠掰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手机屏幕上的倒计时已经不足一小时五十分。 “第一个连麦的,。”她抛出诱饵。 很快,一个id叫“小兔糖糖”的用户申请连麦。 接通。 屏幕上出现一个年轻女孩的脸,背景看起来像是在家里,有些紧张地看着镜头。 “主播,你真的会算命吗?”女孩怯生生地问。 就在连麦接通的瞬间,余清歌脑海里的幽冥通app突然弹出一条信息。 【委托鬼魂:张翠花(1943-2020)】 【心愿:阻止孙女在错误的求婚中受伤。】 张翠花? 余清歌看向屏幕里的女孩,再结合那个心愿,瞬间明白了什么。 她勾了勾唇,语调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你奶奶托梦让我告诉你…” “啊?”小兔糖糖愣住了,打断她的话,“我奶奶?她都去世两年了。”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我知道。”余清歌打断她,眼神锐利地盯着屏幕,“你男朋友今晚要求婚,对不对?” 小兔糖糖眼睛猛地瞪大,下意识捂住嘴:“你怎么知道?” 这件事她谁都没告诉!男朋友说是惊喜,连闺蜜都瞒着呢! 直播间弹幕瞬间炸了。 【卧槽!真算出来了?】 【巧合?这种事也能蒙对?】 【小兔糖糖是不是托儿啊?】 余清歌没理会弹幕,继续说道,语速加快了几分:“他准备了惊喜,戒指藏在定制的蛋糕里。” 小兔糖糖脸颊泛红,眼神里充满了期待和羞涩。 “听好了,”余清歌语气陡然变得严肃,“等会儿他拿出蛋糕,千万!千万别让他切!” “为什么?”小兔糖糖不解。 “别问为什么,照做就行!”余清歌斩钉截铁,“否则,你今晚见红!” 她的语气太过严厉,小兔糖糖被吓得一哆嗦,下意识点了点头。 “好了,下一个。”余清歌没再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切断了连麦。 她看了一眼手机右上角显示的打赏金额。 零。 还行,在她意料之中。 余清歌皱了皱眉,对着镜头扯出一个假笑:“算得准不准,大家看后续。现在,有哪位老板愿意打赏个车费,让我去下一个地点‘捉鬼’?” 弹幕又是一阵嘲讽。 【哈哈哈,狐狸尾巴露出来了?还是为了钱!】 【捉鬼?我看你是去捉奸!】 【散了散了,骗子主播。】 就在这时,一个金光闪闪的“火箭”特效突然刷屏。 紧接着,又是一个。 一连十个火箭,直接把余清歌送上了平台小时榜前十。 打赏id:【】 :【地址。】 言简意赅,透着一股大佬的气息。 余清歌挑眉,飞快地报出星光酒店的地址。 :【够吗?】 又是一个火箭。 余清歌看着账户里瞬间多出来的几千块打赏,心情复杂。 这“”是谁?人傻钱多? 不过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 “够了,够了。谢谢老板,老板大气,祝老板生活幸福,家庭美满,发大财。”她对着镜头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各位,回见。” 她迅速关掉直播,拿起手机和那碗没动的泡面,冲出便利店。 雨势渐小,但依旧淅淅沥沥。她拦下一辆出租车,报出地址。 坐在车上,她点开直播软件后台,准备提现。 然而,她却发现直播并未完全关闭,只是切换到了黑屏状态,但声音和弹幕通道依然开着。 更诡异的是,弹幕此刻正以一种极其恐怖的速度刷屏。 【!!!主播背后!主播背后有东西!】 【卧槽卧槽卧槽!刚才屏幕反光!我看到了!一张老太太的脸!】 【不是反光!我截图了!真的有张脸!!!】 【啊啊啊啊啊救命!那张脸好像刚才那个小兔糖糖的奶奶遗照!】 【主播快看后面!!!】 【:余清歌,看私信。】 余清歌心脏猛地一跳,下意识回头。 后座空空如也。 她点开私信,是那个“”发来的。 :【你后面有鬼!需要帮忙吗?】 与此同时,幽冥通app再次震动。 【提示:委托鬼魂张翠花,心愿未了,请求跟随。是否同意?】 余清歌:“……” 她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又看了看疯狂滚动的弹幕和那条诡异的私信。 所以,她现在不仅要去阻止一场命案,身后还可能真的跟了个……鬼? 哇咔咔,这操蛋的人生,越来越刺激了。 第三章 红衣女鬼 出租车在夜雨中穿梭,轮胎碾过积水,发出哗啦的声响。 余清歌坐在后座,脊背有些发凉。 她同意了身后老太太的跟随,谁让她是个人美心善的大好人呢。 这也意味着,此刻,一个货真价实的鬼魂,可能就飘在她身边。 她看不到,但直播间的观众看得见。 直播间依旧是黑屏状态,只有声音和疯狂滚动的弹幕。 【卧槽!还在!那个老太太的脸还在主播旁边!】 【妈呀!我鸡皮疙瘩起来了!主播你快想想办法啊!】 【这比恐怖片刺激多了!主播别关直播啊!】 :【余清歌,看私信。】 又是那个“”。 余清歌点开私信。 :【你好像,真的撞鬼了。需要帮忙吗?】 余清歌深吸一口气,指尖在屏幕上敲击。 【余清歌:不需要。】 她现在没空理会这个神秘的榜一大哥,也没空搭理那个可能就在身边的老太太鬼魂。 星光酒店顶楼旋转餐厅的任务,迫在眉睫。 手机屏幕上猩红的倒计时,像催命符一样跳动着。 一夜惊魂。 余清歌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刚用直播打赏租下的廉价单间时,天已经蒙蒙亮。 阻止求婚命案的过程有惊无险。 多亏了张翠花老太太的“场外指导”,她及时阻止了小兔糖糖那个恋爱脑切开藏有凶器的蛋糕,避免了一场流血事件。 任务完成,幽冥通app奖励了她100阴德。 虽然不知道这阴德有什么用,但总比没有强。 她甚至没力气洗漱,倒在床上就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是被手机疯狂的提示音吵醒的。 直播软件的消息提示,几乎要把手机卡爆。 她揉着惺忪的睡眼,点开直播软件。 后台数据显示,昨晚那个意外没关的黑屏直播间,此刻在线人数直接飙升到十万 ! 弹幕更是密密麻麻,糊满了整个屏幕。 【主播人呢?昨天那个鬼老太太呢?】 【蹲了一晚上,主播不会被鬼抓走了?】 【我录屏了!昨天那个老太太的脸绝对不是特效!】 【所以,小兔糖糖那个求婚到底怎么样了?真见红了?】 【来了来了!小兔糖糖,快出来说话!】 很快,顶着熊猫眼的小兔糖糖出现在了弹幕里。 【小兔糖糖:谢谢主播!!!我没事!昨晚我男朋友准备的蛋糕里真的藏了刀片!他说想给我一个“刺激”的惊喜!幸好主播提醒我没让他切!我已经报警了!他就是个变态!呜呜呜呜……】 小兔糖糖的现身说法,瞬间引爆了直播间。 【卧槽!真的假的?蛋糕藏刀片?】 【细思极恐!这男的是想求婚还是想杀人啊?】 【主播牛逼!真神算啊!】 【大师!收下我的膝盖!】 【昨天骂主播骗子的出来挨打!】 质疑声瞬间被震惊和崇拜淹没。 余清歌看着飞速滚动的弹幕,还有后台不断上涨的粉丝数和零星打赏,有些哭笑不得。 她好像……真要靠“算命”火了? 这时,屏幕上方金光闪过。 熟悉的id,熟悉的特效。 【】送出【火箭】x1 【】送出【火箭】x2 … 【】送出【火箭】x20 二十个火箭!直接将直播间热度顶到了平台第一! 整个屏幕都被金色的火箭特效覆盖。 【卧槽!榜一大哥又来了!】 【二十个火箭!十几万块啊!神豪!】 【大佬还缺腿部挂件吗?】 在一片惊叹中,【】发出了弹幕。 :【大师,我总梦见一个红衣女鬼。】 余清歌眼神一凝。 又是女鬼?咋这么多女鬼啊。 她刚想回复,脑海里的幽冥通app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警告!检测到s级厉鬼!怨气值99!正在靠近!】 【警告!检测到s级厉鬼!怨气值99!正在靠近!】 冰冷的机械提示音在脑海中疯狂作响,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和危险! s级厉鬼?怨气值99? 这是什么概念? 刺耳的警报声在脑海里尖锐回荡,像无数根针扎进神经。 余清歌浑身汗毛瞬间倒竖。 下一秒,房间里的灯管发出“滋滋”的电流声,疯狂闪烁,明灭不定。空气仿佛凝固了,冰冷刺骨,带着一股铁锈般的血腥气。 窗帘像是被无形的手抓住,剧烈地抖动起来。手机屏幕上的直播画面彻底卡死。 最后一帧,定格在她身后那个悄然出现的红衣身影上。 长发如墨,遮蔽了面容。猩红的嫁衣,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瘆人。 惨白的手腕垂落,上面烙印着一个古老繁复的图腾。 直播间死寂了一瞬。 下一秒,弹幕彻底疯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看到了!真的看到了!红衣女鬼!!!】 【不是特效!绝对不是!!!主播身后!!!】 【神呢?!快救救主播啊!!!】 【那个手印!那个手印是季家的徽记!影帝季宴修那个季家!!!】 【卧槽!所以榜一大哥梦到的红衣女鬼,就是这个?!】 【这女鬼是冲着季家来的?怎么找到主播了?】 余清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飞快地点开幽冥通app。 一条新的任务弹窗跳了出来,比之前的紧急任务更加猩红刺目。 【特殊任务:安抚s级厉鬼,季红妆】 【任务目标:查明其怨气来源,完成其执念(或超度)】 【任务奖励:未知(根据完成度判定)】 【任务失败惩罚:抹杀!】 这次没有新手保护期!直接抹杀! 季红妆?这个名字…… 余清歌心脏狂跳,她迅速调出季红妆的资料。 【姓名:季红妆(原名未知)】 【等级:s级厉鬼(怨气值998,持续上升中)】 【执念:寻觅负心之人,索回信物。】 【生平:民国时期歌女,被季家某位少爷始乱终弃,身着嫁衣自尽于季家老宅戏楼,怨气滔天,化为厉鬼,世代纠缠季家血脉……手腕处‘季’字烙印为当年定情信物所留痕迹。】 世代纠缠季家血脉,手腕上的烙印是信物留下的。所以,这个厉鬼是季家的“祖传”麻烦? 那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因为直播间里那个id叫【】的人? 那个给她刷了二十几个火箭,说自己总梦见红衣女鬼的人? 弹幕里说,那个‘季’字徽记,是影帝季宴修家的? 一个荒谬却又极有可能的猜测在她脑海中成型。 那个榜一大哥【】,难道就是季宴修?! 而这个s级厉鬼季红妆,是顺着直播信号,或者说,顺着【】的气息找过来的?! 她这是被殃及池鱼了? “咳……”一声轻微的咳嗽自身后传来,带着阴冷的寒意。 余清歌头皮发麻,僵硬地转过身。红衣女鬼就站在离她不到三步远的地方。 虽然长发遮面,但那股浓得化不开的怨气和阴冷,几乎要将她冻僵。 直播间的弹幕已经刷成了白板,全是各种惊恐的符号和求救。 :【余清歌,回答我!你那边什么情况?!】 【】的消息再次弹出,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 余清歌深吸一口气,手指颤抖着点开私信。 第四章 她的信物 冰冷的空气凝滞如铁,将余清歌钉在原地。灯管发出濒死的“滋滋”声,光线在明灭间扭曲着视野。 那股浓郁的铁锈血腥气,几乎呛入肺腑。红衣女鬼静静立着,墨色长发垂落,遮掩住面容,唯见猩红嫁衣如血般铺陈。 直播间彻底疯了,弹幕化作一片惊恐的我艹。 【】的私信再次弹出,带着不加掩饰的焦灼。 :【回答我!你那边到底怎么回事?!】 余清歌指尖冰凉,几乎握不住手机。她强迫视线从那抹血红移开,望向屏幕上闪烁的app警告。 【s级厉鬼,季红妆。怨气值998。任务失败,抹杀。】 抹杀。这两个字像淬毒的银针,狠狠扎进她的神经。她深吸一口气,空气冰冷刺骨。 余清歌:【碰上点麻烦。一个红衣女鬼,很凶。】她尽量让语气显得平静。 :【红衣?她什么样子?是不是手腕上有印记?】 余清歌心脏猛地一沉,她瞥向那女鬼垂落的惨白手腕,一个繁复的图腾烙印若隐隐现,正是app资料里显示的“季”字徽记。 余清歌:【你怎么知道?】 那边沉默了几秒,似乎在做剧烈的心理挣扎。 :【我总梦见她。】 【余清歌:你就是季宴修?】她单刀直入,没有时间兜圈子。 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直播间弹幕依然在疯狂刷屏,但内容已经从惊恐变成了对榜一大哥身份的猜测。 :【是。】 这个字仿佛耗尽了他所有力气。余清歌心里一咯噔,果然被她猜中了。那个高高在上的三金影帝,居然真是给她刷火箭的榜一大哥,还是个怕鬼的? 【余清歌:她找上门了,冲着你来的。】 :【什么?!她怎么会找到你?!】字里行间透出难以置信的惊慌。 余清歌没空解释,她盯着近在咫尺的季红妆,那股怨气几乎要化为实质,压得她喘不过气。 “咳……”一声幽幽的叹息,夹杂着无尽的哀怨,从红衣之下传出。声音很轻,却清晰地钻入余清歌耳膜,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季红妆缓缓抬起头,长发并未散开,但余清歌能感觉到一双充满怨毒的眼睛,正透过发丝的缝隙死死盯着她。 幽冥通app:【警告!怨气值上升至999!请宿主立刻安抚!】 【余清歌:季宴修,你家祖上是不是有个叫季红妆的?或者,是不是欠了谁一身嫁衣,一个承诺?】她飞快打字,声音因紧张而微微发颤。 :【季红妆……没听过。但我爷爷提过,祖爷爷年轻时,确实在外面有过一段风流债,和一个戏子有关……后来那戏子好像是自尽了。】 戏子,嫁衣,自尽,季家少爷。信息碎片拼凑起来,指向一个悲哀的故事。 “负心人……”季红妆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浓重的恨意,“还我信物!” 她的手腕微微抬起,那个“季”字烙印在闪烁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信物?什么信物?余清歌脑中飞速运转。难道是那个烙印本身?不对,资料说烙印是信物留下的痕迹。 余清歌:【她要信物,你知道是什么吗?】 :【我不知道!季家的东西都在老宅!我怎么可能知道一百年前的东西!】季宴修显然也急了。 “他骗了我,他答应过我的!”季红妆的声音越来越凄厉,周身的黑气翻涌滚动,房间温度骤降,墙壁上甚至凝结出薄薄的冰霜。 灯管彻底熄灭。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只有手机屏幕发出微弱的光芒,映照着余清歌苍白的脸,以及那抹越来越近的血红身影。 幽冥通app:【怨气值突破临界点!即将失控!抹杀倒计时:10秒!】 【9!】 【8!】 余清歌心脏狂跳,肾上腺素飙升。她死死盯着黑暗中那团模糊的红影,以及手腕上隐约可见的烙印。 “信物……是烙在你手腕上的吗?”她鼓起勇气,大声问。 【7!】 红影顿了顿。 【6!】 “不是,是他给我的玉佩。”季红妆的声音带着一丝迷茫,怨气似乎稍稍减弱。 【5!】 玉佩!余清歌眼睛一亮。 余清歌:【季宴修!玉佩!她要的是玉佩!你家老宅有没有一块刻着‘季’字的玉佩?!】 【4!】 :【玉佩?好像我爷爷书房里确实有一块差不多的,说是祖上传下来的。】 【3!】 余清歌:【马上去找!拍照给我,快!】 【2!】 【:好!我马上去!】 【1!】 【抹杀程序启动……检测到宿主正在积极完成任务,抹杀程序暂停。请尽快化解厉鬼执念。】 余清歌浑身一软,差点瘫倒在地。冷汗已经浸透了她的后背。她大口喘着气,刚才那几秒,简直像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黑暗中,季红妆似乎也因为“玉佩”两个字而暂时安静下来,周身的怨气不再那么狂暴,但依旧冰冷刺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无比漫长。余清歌不敢放松警惕,紧紧盯着季红妆的方向。手机屏幕的光是唯一的慰藉。 直播间早已炸开了锅。虽然是黑屏,但刚才的对话他们都听见了。 【卧槽!影帝季宴修?!榜一大哥是季宴修?!】 【所以这个女鬼真是季家的陈年旧账?!】 【主播牛逼!居然在跟s级厉鬼谈判!】 【快找玉佩啊!急死我了!】 【主播撑住!我们都在!】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叮”地一声,是【】发来的私信。一张照片。 照片拍得很匆忙,有些模糊。背景似乎是一个古色古香的书房。照片中央是一块温润的白色玉佩,上面用篆体清晰地刻着一个“季”字,旁边还缠绕着几缕干枯发黑的头发? :【找到了!是这个吗?!】 余清歌将手机屏幕转向季红妆的方向。 “玉佩,我的玉佩……”季红妆的声音颤抖着,带着失而复得的激动和刻骨的悲伤。她缓缓伸出手,似乎想要触摸屏幕上的照片。 “是他,是他送我的定情信物,他说过会回来娶我!”随着她的诉说,周身的怨气再次波动起来,但这次,更多的是悲伤而非恨意。 余清歌看着那块玉佩,眉头微皱。玉佩上缠绕的黑色发丝,透着一股不祥的气息。这不仅仅是一块信物那么简单。 余清歌:【季宴修,这玉佩……是不是有什么说法?比如,养过小鬼,或者下过什么咒?】 :【!!!你怎么知道?!爷爷说这玉佩好像沾过不干净的东西,用来镇压过什么,所以一直锁在盒子里。】 镇压?余清歌心里一沉。难道季红妆的怨气,不仅仅是因为被始乱终弃?还和这块被动过手脚的玉佩有关? “他用我的头发,做了血咒。将我的气运,渡给了别的女人。”季红妆的声音陡然变得尖利,“他不仅负了我,还毁了我。” 怨气轰然爆发,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黑暗中,红影急速逼近。 就在所有人,包括余清歌自己,都以为她要被红衣女鬼噶了的时候,她却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余清歌的额头。 随即,房间里出现一个黑色漩涡,余清歌被吸了进去。 第五章 一起回到了民国 天旋地转,意识被无边黑暗吞噬,又猛地抛入一片喧嚣。 浓重的油彩味钻入鼻腔,混合着陈旧木头和脂粉的香气。 余清歌猛地睁眼,刺目的灯光让她眯起眼睛。 身上是层层叠叠的戏服,沉重,勒得她有些喘不过气。 黄铜边框的椭圆镜子,映出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 柳叶眉,杏核眼,一点朱唇。正是民国画报上标准的美人模样,是属于季红妆的脸。 这是民国?我成了季红妆?! 余清歌心里一惊,难以置信的捏了捏自己的脸。 脑子里出现了许多不属于她的记忆,都是属于季红妆的。 与此同时,季宴修感觉自己像是被扔进了冰水里,一个激灵醒来。 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檀香,身下是柔软的丝绸被褥。 他坐起身,环顾四周。古朴典雅的房间,黄花梨木家具,雕花窗棂。 这不是他的公寓,也不是任何他住过的酒店。 手心紧握着一块玉佩,温润冰凉,正是那块照片上的“季”字玉。 他走到一面西洋穿衣镜前,镜中人身着长衫,面容俊朗,眉宇间带着几分疏离,却不是他自己。 这是……我的祖爷爷季铭泽? 他下意识整理了一下衣领,镜中人也跟着做了同样的动作。 “少爷,您醒了?红妆姑娘派人来问,您今晚还去戏楼吗?”门外传来管家的声音。 红妆姑娘。季宴修眉头紧锁。 那个s级厉鬼,现在,他成了她爱慕的那个“负心人”? 这算什么?角色扮演? 他握紧玉佩,这东西果然是关键。 …… “红妆准备好了吗?季少爷到了。”一个尖细的女声催促。 季少爷?季宴修的祖爷爷?余清歌心头一跳。 她动了动手指,触碰到冰凉的梳妆台,触感真实无比。她真的成了季红妆,回到了这个悲剧开始的年代。 幽冥通app毫无动静,仿佛也随着时空穿梭沉寂了。 余清歌觉得身体有些不受控制,她对着镜子露出一个灿烂,又满是期待的笑容。 这时,门被推开,余清歌透过镜子看见一个身穿挺括西装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面容俊朗,眉眼间与季宴修有七八分相似。 但他眼神疏离,带着一丝上位者的矜贵。他就是季铭泽,季宴修的祖爷爷。 季铭泽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余清歌开口,想喊出“季宴修是你吗?”,想问这到底怎么回事。 然而,嘴唇翕动,发出的却是柔媚婉转的女声。 “铭泽,你来了。”这声音属于季红妆,带着缱绻情意。 「我靠!身体不受控制了!」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那双眼睛含情脉脉望着季铭泽。 而她自己的意识,却在身体里疯狂呐喊。 季宴修走近,从口袋里取出一个锦盒。他打开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一块温润的白色玉佩。正是照片上那块,刻着“季”字,缠绕着发丝的玉佩。 他看到玉佩时,眼神深处闪过一丝极快的厌恶和恐惧。 「这玩意儿果然有问题!余清歌,是你吗?」 但同样如此,他想说的话并说不出口。 季宴修内心焦灼万分。 他伸出手,将玉佩递给了余清歌。动作流畅自然,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红妆,此玉赠你,望你珍重。”声音温和,听不出任何异样。 余清歌的手不受控制地伸出,接过玉佩。玉佩触手冰凉,那几缕黑发缠绕其上,透着阴森。 她能感觉到玉佩中蕴含的怨气和一丝微弱的灵力波动。 「真是血咒,偷气运……季宴修,你这混蛋祖宗不得好死!」 “铭泽厚爱,红妆铭记于心。”她听见自己用季红妆的声音回答,语气娇羞无限。 内心却早已将季家祖宗骂了千百遍。 季宴修看着她接过玉佩,微微颔首。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维持着温和的笑容。 两人对视,一个身体里是焦急万分的余清歌。一个身体里是又怕又懵的三金影帝。 表面上,却是郎情妾意的民国戏子与富家少爷。 此刻,在现实世界中,余清歌的直播间并未关闭。 黑屏的画面突然亮起,呈现出模糊的民国场景。 镜头正对着梳妆台前的两人。 弹幕短暂的停滞后,彻底沸腾。 【卧槽!穿越了?!余清歌和季影帝一起穿越了?】 【这是什么情况?民国?那个女的是季红妆?】 【季影帝成了他祖爷爷?!余清歌成了那个女鬼?!】 【跨时空直播?!这比看见鬼还刺激啊!】 【他们好像不知道我们在看?】 【玉佩!那个玉佩!就是那个信物!】 观众们目瞪口呆,看着这场跨越时空的诡异直播。 梳妆室内,气氛微妙。 季宴修似乎完成了任务,转身欲走。 “铭泽,今晚的《游园惊梦》,你还会留下来看吗?”季红妆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卑微祈求。 余清歌在心底翻了个白眼,「谁要看啊,我要回家!」 季宴修脚步顿住,背对着她。他沉默片刻,声音听不出情绪。 “自然。”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门被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喧嚣。房间里只剩下余清歌一人。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看着手中的玉佩。身体的控制权似乎短暂地回归了一瞬,她猛地将玉佩砸向地面。 然而,玉佩在离地一寸时停住,缓缓飘回她手中。 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着她,让她无法反抗这既定的命运。 「不行,必须找到破局的方法!」 她感受着体内属于季红妆的悲伤与不甘,还有那日益增长的怨气。 她不能真的变成季红妆,不能重蹈覆辙。 她尝试调动体内微弱的玄门灵力,却石沉大海。 这个身体,似乎与她原本的力量完全隔绝。 只有那块冰冷的玉佩,提醒着她任务的存在。 【安抚s级厉鬼,季红妆。查明怨气来源,完成执念。】 现在,她就是季红妆。 要如何安抚自己?又如何完成一个注定悲剧的执念? 窗外传来戏楼开锣的喧闹声。 丫鬟在门外催促:“姑娘,该上场了。”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镜中的美人,眼神逐渐变得清冷而坚定。 「算了,先看看情况。」她站起身,水袖下的手指紧握着那块冰冷的玉佩。 推开门,走向那座即将上演悲剧,也可能迎来转机的戏楼。 第六章 戏子悲哀的初现 戏楼后台,光影昏暗,空气中弥漫着脂粉与汗水混合的气味。铜锣喧嚣,胡琴咿呀,催促着即将登台演唱的角儿。 余清歌身着繁复戏装,水袖沉甸甸垂落,指尖冰凉。镜中映出的依旧是季红妆那张哀婉动人的脸。 她深吸气,试图压下心头的慌乱。这具身体残留的情感,如潮水般不断冲击着她的意识。悲伤,爱慕,还有一丝令人心痛的怨恨。她能感觉到,季红妆的执念正在缓慢苏醒。 “姑娘,请。”戏班管事在旁躬身。 余清歌敛神,提起裙摆,步履略显僵硬地走向那方寸舞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历史的灰烬上。 灯光骤亮,刺得她微微眯眼。台下黑压压一片,人声鼎沸。她目光快速扫过,最终定格在二楼正中的包厢。那里坐着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身着长衫的季铭泽。 四目相对,隔着喧嚣人潮,隔着百年光阴。余清歌清晰捕捉到对方眼底一闪而过的震惊与确认。 是季宴修!他也在这里。 两人瞬间明白了彼此的处境,却又被无形的枷锁禁锢,无法言语。 季宴修端坐着,脊背挺直,面色沉静。但他紧握茶杯的指节微微泛白,泄露了内心的波澜。他看着台上那抹熟悉又陌生的倩影,心头涌起一种荒谬的焦灼感。 锣鼓点敲响,《游园惊梦》的旖旎曲调缓缓流淌。余清歌的身体仿佛有了自己的记忆,水袖翻飞,莲步轻移,唱腔婉转而出。“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歌声哀怨,如泣如诉。那是杜丽娘的伤春,更是季红妆未卜的命运。余清歌唱着,感觉心口一阵刺痛。属于季红妆的悲伤,如同藤蔓般缠绕上来,几乎要将她吞噬。 她下意识攥紧了藏在袖中的玉佩。冰凉的触感传来,一股阴冷的气息瞬间流遍四肢百骸。那股令人窒息的悲伤竟被短暂压制下去。 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虚弱感,仿佛生命力正被悄然抽走。 她心头一凛。这玉佩,果然有问题。它能安抚季红妆的怨气,代价却是消耗这具身体的生机,甚至可能波及她的灵魂。 台上,她唱腔依旧,身段依旧。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每当季红妆的情绪即将失控时,她就必须依靠玉佩的力量来镇压。每一次触碰,都像饮鸩止渴。 季宴修在楼上看得分明。台上的人,身形有瞬间的凝滞,眼神也似乎飘忽了一瞬。那不是季红妆该有的状态。他心头一紧,几乎要站起身。 “铭泽。”旁边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一个身穿锦缎马褂的老者,不知何时坐到了他身边。老者面容清癯,眼神锐利如鹰,正是不久前在书房外遇到的季家长辈。 “三叔公。”季宴修压下心绪,依着季铭泽的记忆,低声称呼。 老者并未看他,目光幽幽落在舞台上。“这出戏,她唱得是越来越好了。”语气听不出喜怒。 季宴修没有接话,只是重新端起茶杯。 “有些事,不能出错。”老者声音压低,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季家的未来,系于此。你要记住自己的本分。” 季宴修握着茶杯的手指收紧。季家的未来?本分?这语焉不详的警告,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牢牢困住。他看向台上那个孤单的身影,一种强烈的保护欲涌上心头。他想告诉她玉佩的真相,想带她离开这个注定悲剧的舞台。 但他不能。他是季铭泽,是这场悲剧的缔造者之一。他的一举一动,都被监视着。那个老者,还有暗处可能存在的更多双眼睛,都在确保“计划”顺利进行。 他只能维持着季铭泽应有的疏离与冷漠,看着台上的人,在命运的旋涡里挣扎。 戏台上,余清歌感觉越来越吃力。玉佩带来的寒意深入骨髓,每一次换气都带着微弱的颤抖。季红妆的怨气像是跗骨之蛆,被玉佩压制,却并未消失,反而更加阴沉地潜伏着。 她看到季宴修身边的老者,感受到那股令人不适的审视目光。季家到底在谋划什么?为何非要一个无辜女子的性命?这块玉佩,这所谓的血咒,背后一定隐藏着更大的阴谋。 一曲终了,满堂喝彩。余清歌依着戏班规矩谢幕,脚步虚浮。她强撑着回到后台,卸妆镜前,那张属于季红妆的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她再次拿出那块玉佩。温润的白玉上,那个“季”字仿佛活了过来,缠绕的发丝透着不祥的黑光。它既是信物,也是咒符;既能暂时安抚怨灵,也能加速她的死亡。 “姑娘,季少爷派人传话,他在后门等您。”丫鬟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季宴修?他想做什么?余清歌心头一动,随即警惕起来。现在的他,是季宴修,还是季铭泽? 她扶着梳妆台站稳,将玉佩重新塞回袖中。无论如何,她必须去见他。或许,这是找到破局之法的唯一机会。 后门外,夜色深沉。一辆黑色轿车静静停靠在昏暗的路灯下。季宴修(季铭泽)独自站在车旁,身姿挺拔,面容在明明灭灭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模糊。 余清歌走近,刻意维持着季红妆柔顺的姿态。“铭泽……” 季宴修转过身,目光复杂地看着她。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递过来一个食盒。“唱累了,吃点东西。”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距离感。 余清歌不受控制,笑容甜美的接过那个食盒,打开一看,是季红妆最爱吃的桂花糕。 “是桂花糕,铭泽谢谢你。”她的声音里满是欢喜。 余清歌的心,却觉得悲凉。 季宴修眼神微闪,避开了她的目光。“你喜欢就好。”他顿了顿,像是下定决心般,压低声音,“红妆,有些事并非我愿,都是身不由己。无论何时,切记保护好自己。” 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让余清歌心头一震。是季宴修在提醒她?还是季铭泽良心发现? 不等她细想,不远处传来脚步声,那个季家三叔公带着几个下人走了过来。“铭泽,时辰不早了,该回去了。”老者的声音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季宴修看了余清歌最后一眼,那眼神里有担忧,有无奈,还有一丝决绝。他转身,坐进了轿车。 老者锐利的目光扫过余清歌,在她袖口的位置停顿了一瞬,随即也上了车。 轿车驶离,很快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余清歌站在原地,晚风吹起她的衣袂,带来阵阵寒意。 “保护好自己……”她喃喃重复着这句话,握紧了袖中的玉佩。 看来,季宴修也察觉到了危险,但同样身不由己。 季家的计划到底是什么?为何要用如此阴毒的方式对待季红妆?她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一个巨大的阴谋漩涡。而那块玉佩,就是漩涡的中心。 她必须尽快弄清楚一切,否则,她真的会变成下一个季红妆,永远困在这个时代,被怨气吞噬。 此刻,现实世界的直播间里,弹幕已经刷疯了。 【卧槽!季影帝刚刚那句话什么意思?他在提醒余清歌吗?】 【那个老头是谁啊?看着就好阴险!】 【季家到底要干嘛?为什么要害死一个戏子?还用那么恶毒的方法!】 【女鬼好可怜,感觉随时要被噶了!】 【玉佩!玉佩肯定有问题!余主包千万别一直用啊!】 【这穿越直播太刺激了,比恐怖片还恐怖!】 【主包加油!一定要找到真相,改变女鬼的命运啊!】 直播间网友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注视着屏幕。 第七章 深夜私会 回到简陋的住处,卸下钗环脂粉。余清歌疲惫地倒在硬板床上,指尖依旧残留着玉佩的阴寒。那块玉,像蚀骨之蛆,吸食着生机。 窗外的凉风吹入,更显凄凉之色。 余清歌闭上眼,试图理清思绪,却瞬间坠入一片混沌。不是她的记忆,是季红妆的。漫天红绸翻飞,喜庆又诡异。季铭泽温柔的笑脸近在咫尺,许下永恒的诺言。 “红妆,待我处理好家中事宜,定八抬大轿娶你过门。”他的声音仿佛带着魔力,让她深信不疑。画面一转,是阴暗的房间,那个季家三叔公阴沉着脸。 “一个戏子,也配进我季家门?不过是借她命格一用。”老者冷哼,手中把玩着那块“季”字玉佩。“此玉已用她发丝设咒,待她情根深种,便可引其气运。” “铭泽,你要记住,家族兴衰,重于一切。那位军阀之女,才是你命中注定的妻子,亦是季家百年运道的保障。”三叔公的声音阴冷,表面是好意,实则满是威胁。 季铭泽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眼神却有一丝挣扎闪过。他最终只是沉默地点头。梦境支离破碎,充斥着背叛的冰冷与绝望。 “他骗我……用我的情意,我的命……”季红妆凄厉的哭喊在耳边回荡,带着无尽怨恨。 余清歌猛地惊醒,冷汗浸透了单薄的衣衫。 胸口剧痛,仿佛被无形的手攥紧。她捂住心口,大口喘息。季红妆的怨与痛,几乎要将她的理智吞噬。她颤抖着摸向袖口,那块玉佩依旧冰冷。 这不仅仅是始乱终弃,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用爱情做诱饵,用信物下血咒,只为盗取一个无辜女子的气运,嫁接到另一个女人身上。 季家,好狠毒的手段。 余清歌眼底寒光乍现。她绝不能坐以待毙,任由这悲剧重演。必须找到季宴修,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夜色更深,戏楼早已散场,只剩几盏昏黄的灯笼在风中摇曳。余清歌悄然潜回后台,空气中还残留着白日的热闹与脂粉香。 她需要找个地方,尝试联系季宴修,或者找到更多线索。这具身体的限制太多,她甚至无法动用一丝玄门之力。 就在她四处探查时,一道黑影从布景后闪出,捂住了她的嘴。余清歌心头一惊,刚要反抗,耳边传来压抑而熟悉的声音。 “是我。”季宴修松开手,脸上带着焦急与后怕。他穿着一身不起眼的短衫,显然是偷偷溜出来的。 “你怎么来了?”余清歌迅速冷静下来,打量着他。此刻的他,没有了季铭泽的疏离,只有属于季宴修本人的急切。 “我不放心。”季宴修快速扫视四周,“这里不安全。我回季家老宅翻了些东西,找到了我祖爷爷季铭泽的日记。” “日记?”余清歌心头一动,“写了什么?” “里面提到了季红妆。”季宴修面色凝重,“他说戏子命格特殊,与季家气运相合,可助季家百年兴旺。” 果然如此。 余清歌心底冷笑。“所以,为了季家兴旺,就可以牺牲一个无辜之人?”她的声音带着嘲讽。 季宴修语塞,脸上闪过愧疚。“日记里还提到,那玉佩确实是咒术媒介,用来转移气运。接受气运的人,是当时与季家联姻的一位军阀之女。” 军阀之女? 余清歌眯起眼,季红妆记忆里,似乎确有季铭泽提及家中安排的婚事,但她当时并未在意。 “你们季家,还真是祖传的渣男。”余清歌毫不客气地讥讽。 季宴修俊脸涨红,带着无奈与羞愧。“现在说对不起,还有用吗?”他低声问,语气苦涩。 “你说呢?”余清歌反问,眼神冰冷。“现在不是追究祖宗责任的时候。那个军阀之女是谁?她知不知道这件事?” 季宴修摇头。“日记里没写名字,只提了姓氏,姓白。至于她是否知情,就更不清楚了。” 姓白……余清歌搜索着季红妆的记忆碎片,却找不到任何关于“白小姐”的清晰印象,线索似乎在这里断了。 “那个三叔公,在整件事里扮演了什么角色?”余清歌换了个问题。从梦境看,他似乎是主导者。 “他是季家当时的掌权者之一,也是咒术的主要策划人。”季宴修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季铭泽更像是个执行者,或许有不忍,但最终服从了家族安排。” “身不由己?”余清歌嗤笑,“真是个不错的借口。”她掂量着袖中的玉佩,“这东西,必须毁掉,或者找到解除咒术的方法。” “恐怕很难。”季宴修皱眉,“这咒术与季家气运相连,强行破除,后果难料。而且,三叔公他们一定有后手。” 两人陷入沉默,后台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和远处更夫的梆子声。危险潜伏在暗处,时间紧迫。 “我们不能一直困在这里。”余清歌打破沉默,“必须找到破局的关键。那个白小姐,或许是个突破口。” “怎么找?我们现在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季宴修有些泄气。 “总会有办法的。”余清歌眼神坚定,“季红妆的怨气核心,除了被背叛,还有被夺走的气运和生命。完成她的执念,或许就能离开。” “完成执念?”季宴修看着她,“你的意思是……” “找到那个白小姐,或者她的后人,弄清楚当年的真相。如果可能,拿回属于季红妆的东西。”余清歌一字一句道。 这无异于大海捞针,而且危险重重。季家绝不会允许当年的龌龊被翻出来。 “我陪你。”季宴修没有犹豫,“这是季家欠她的,也欠你的。”他看着余清歌,眼神里多了份坚定。 余清歌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虽然季家祖宗不是东西,但眼前这个季宴修,似乎还不算太无可救药。 “先离开这里。”季宴修拉起她的手腕,“三叔公的人可能在附近。” 两人借着夜色掩护,悄悄离开了戏楼。冰冷的月光洒在青石板路上,拉长了他们的影子。前路未知,危机四伏。 现实世界的直播间,已经冲上了热搜,被各大视频平台刷屏爆了,点击,转发直接破千万。 【找到了,祖爷爷日记,渣男实锤了!】 【军阀之女?姓白?这范围也太大了。】 【余姐好飒,直接怼脸输出!】 【季影帝终于爷们了一回!知道要负责了。】 【感觉越来越危险了,那个三叔公一看就不是好人。】 【他们要去找白小姐?民国军阀?是我知道那个白家吗?】 【主包和我老公一定要小心啊!千万别被发现了。】 【这剧情太刺激了,比电影还好看。】 第八章 提点她 次日午后,余清歌借口身体不适,留在住处。 她需要时间适应季红妆残留的情绪,更要思索对策。 那块玉佩被她用布包裹,藏在枕下。即便如此,阴冷感依旧丝丝缕缕渗透出来。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丫鬟小翠慌张的声音传来。“姑娘,不好了!季家三叔公派人来请您,说是……白家小姐想见您。” 白家小姐?那个军阀之女? 余清歌心头一凛。这么快就找上门了。 “在哪儿见?”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就在城西的锦绣茶楼。”小翠声音发颤。 锦绣茶楼,城中有名的销金窟,非富即贵之地。这显然是一场鸿门宴。 余清歌换上一身素雅的旗袍,描了描眉。镜中人依旧是季红妆,眼神却多了几分冷冽。 她将玉佩贴身藏好,既然躲不过,那就去会会这位白小姐。 锦绣茶楼内,檀香袅袅,丝竹轻扬。侍者引着余清歌穿过珠帘,来到二楼雅间。 推开雕花木门,一股浓郁的香水味扑面而来,甜腻得发齁。 主位上坐着一位年轻女子,身穿最新款式的西洋蕾丝洋装,头戴缀着细纱的礼帽。 她妆容精致,眉眼间却透着一股骄纵与刻薄。 见到她的那片刻,季红妆的记忆也涌进脑中。 女子正是军阀之女,白薇白家大小姐。 白薇旁边,赫然坐着季家三叔公,以及面色沉静的季宴修。 白薇抬眼,目光冰冷又厌恶,直直的盯着向余清歌。“哟,这就是铭泽哥哥在外头养的那个小玩意儿?看着倒有几分颜色。”她的声音尖细,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余清歌身体微微一僵,季红妆的屈辱感涌上心头。她强行压制,只微微垂眸。“白小姐。” 季家三叔公呡了口茶,慢悠悠开口。“红妆姑娘,今日请你来,是想让你明白些事。” “铭泽与薇薇的婚事,乃是门当户对,天作之合。”老者语调平缓,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压。“你是个聪明人,该知道什么能碰,什么不能碰。” 余清歌心底冷笑一声,这么多人找她过来,就是为了提点她?季家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季宴修坐在那里,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茶杯边缘。 他的视线落在窗外,仿佛对眼前的一切漠不关心。但余清歌捕捉到他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挣扎。 白薇拿起桌上的点心叉,百无聊赖地拨弄着盘中的精致糕点。“铭泽哥哥,听说她戏唱得不错?不如现在给我们唱一段助助兴?”她看向余清歌,笑容恶意满满。 “薇薇,别胡闹。”季宴修终于开口,声音低沉。 白薇立刻不满地撅起嘴。“铭泽哥哥,你怎么还护着她?一个下九流的戏子而已!” 就在白薇抬手指向余清歌时,她手腕上戴着的一串珍珠手链微微晃动。 余清歌眼神骤凝,在那白皙的手腕内侧,赫然有一个淡红色的“季”字烙印!与玉佩上的字迹,形状,大小,几乎一模一样!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起,余清歌下意识握紧袖口里的玉佩。 冰凉的触感传来,同时,她清晰感觉到,白薇身上散发出一股与玉佩相似,却更加阴冷,贪婪的气息。 那气息仿佛一个无形的漩涡,正试图汲取周围的生机。 养鬼人!余清歌脑中轰然炸响。 这白薇,不仅仅是气运的接受者,她本身就有问题。她在主动吸食别人的气运,甚至可能是生命力。 季家到底找了个什么怪物联姻? “怎么?不愿意唱?”白薇见她沉默,挑眉冷笑。“还是觉得,有铭泽哥哥护着,就能飞上枝头了?”她站起身,走到余清歌面前,居高临下。“我告诉你,季家少夫人的位置,只有我配。你,永远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 她伸出手,似乎想去碰余清歌的脸。余清歌身体不受控制地后退一步,眼中是季红妆的惊惧。 但她自己的意识,却在疯狂运转。这烙印,这吸食生机的感觉白薇绝对是关键线索。 “够了。”季宴修猛地站起身,挡在两人中间。他脸色冰冷,看向余清歌。“红妆,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我之间,不过逢场作戏,切莫当真。”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刻意的疏离与绝情。“往后,你好自为之。”这话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余清歌的心猛地一沉。季红妆的悲愤与绝望,瞬间将她淹没。 她看着眼前的季宴修,那张熟悉的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冷漠。 是为了演戏给白薇和三叔公看?还是他真的选择了家族?与季铭泽走上了同一条路?余清歌感到一阵心寒。 “铭泽哥哥说得对。”白薇得意地挽住季宴修的手臂,挑衅地看着余清歌。“戏子就该待在戏台上,别做不切实际的梦。” 季家三叔公满意地点点头,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算计。 余清歌只觉得喉咙发紧,胸口闷痛。她强忍着夺眶而出的泪意,身体却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她凄然一笑,声音带着破碎的哽咽。“铭泽……我明白了。” 她转身,脚步踉跄地冲出雅间,仿佛要逃离这令人窒息的地方。 季宴修看着她仓惶的背影,放在身侧的手骤然握紧,指节泛白。他眼中闪过痛楚与不忍,却终究没有追上去。 余清歌跑下楼梯,泪水模糊了视线。不是为季铭泽的绝情,而是为季红妆不值,也为自己此刻的无力。刚跑到茶楼门口,手腕突然被人用力抓住。 她惊愕抬头,对上季宴修复杂的眼神。他不知何时跟了出来,脸上带着焦灼。“刚才的话,不是……” “不是什么?”余清歌打断他,声音冰冷,带着压抑的怒火。 “不是逢场作戏?不是让我好自为之?”她甩开他的手,眼神失望透顶。“季宴修,我差点以为你和你的祖宗不一样。”她自嘲地勾起唇角。“看来,是我错了。你们季家人,都一样。” 季宴修脸色一白,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解释什么。但他看着她眼中毫不掩饰的失望与冰冷,最终只是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信我一次。”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恳求,还有一种不容错辨的隐忍。 【呜呜呜,余姐,求求你,信我们修修一次,你看他,都要哭了。】 【季影帝不会骗人的对?他是好人,他一定要是好人。】 【天啊,季红妆真可怜,难怪现在回会变成鬼,要我我也不甘心,季家人太坏了!】 【季宴修要是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一定黑死他。】 【所以,背后到底有什么秘密?感觉那个白薇也不是什么好人。】 余清歌心头微动,信他?在这种情况下?她看着他深邃的眼眸,那里似乎隐藏着许多未说出口的话。 “我该怎么信你?”余清歌反问,声音依旧冰冷。“看着你和那个白小姐上演恩爱戏码?看着我重蹈季红妆的覆辙?”她握紧了袖中的玉佩,寒意刺骨。 季宴修没有回答,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有痛苦,有决心,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疯狂。他迅速扫了一眼四周,压低声音。“白薇手腕上的印记,你看到了?” 余清歌一怔。他果然也注意到了。 第九章 放火烧戏楼 夜风裹挟着茶楼外街道的尘土,余清歌站在昏暗的路灯下,指尖冰凉。 季宴修急促的低语在耳畔回响。“白薇手腕上的印记,你看到了?” 余清歌抬眸,对上他写满焦灼与某种决断的眼。“看到了。和玉佩上的字一样。”她的声音依旧冷淡,心却因这短暂的共识而微起波澜。 “那不是简单的烙印。”季宴修语速极快,眼神警惕地扫过四周,“季铭泽的日记里有隐晦提及,那是某种契约,或是更邪门的控制手段。” 控制?余清歌心头一紧。 联想到白薇身上那股贪婪阴冷的气息,一个可怕的猜测浮现。“她不是单纯的气运接受者?” 季宴修面色沉重地点头。“恐怕,她是主动参与者,甚至乐在其中。”他握紧拳,“三叔公和白家,所图远比表面看到的更深。” 远处传来车马声响,季家的人快出来了。 季宴修深深看她一眼。“今晚戏楼有加场,你照常登台,我会想办法的。” “你想做什么?”余清歌有些狐疑的追问。 “做我该做的事。”他留下这句话,迅速转身,隐入夜色,仿佛从未出现。 只余下那句“信我一次”还在空气中飘荡。 余清歌站在原地,心乱如麻。季宴修的话,像投入湖心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 白薇是主动参与者?控制手段?这盘棋,比她想象的更复杂,更阴毒。 回到住处,小翠早已焦急等候。“姑娘,您没事?脸色好差。” 余清歌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 她拿出那块玉佩,冰冷的玉石贴着掌心。季红妆的怨气蠢蠢欲动,带着被背叛的刺骨寒意。余清歌强行压制。现在不是沉溺于情绪的时候。 今晚的加场,季宴修让她照常登台,是想传递什么信息?还是另有安排?她不敢深想,却又不得不防。 夜幕低垂,戏楼再次喧嚣起来。后台依旧是那股混杂着脂粉与汗水的味道。 余清歌坐在镜前,任由戏班师傅为她上妆。铜镜映出那张哀婉的脸,眼神却锐利清明。 她能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不同寻常的紧张气息。戏班的人眼神闪烁,似乎在避讳着什么。连平日里最爱唠叨的管事,也只是匆匆交代几句便离开了。 “姑娘,您的水。”小翠端来一杯温水,手微微发抖。 余清歌接过水杯,目光落在小翠不安的脸上。“怎么了?” 小翠嘴唇翕动,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摇头。“没什么,姑娘快准备,要上场了。” 锣鼓点再次敲响,依旧是《游园惊梦》。余清歌提起裙摆,走向舞台。灯光刺眼,台下依旧人声鼎沸。她的目光习惯性地扫向二楼包厢。 季宴修不在,三叔公也不在,白薇也不在。那个属于季家的包厢,空空如也。一股强烈的不安攫住了她的心。 她定了定神,开始演唱。“原来姹紫嫣红开遍…”唱腔婉转,身段依旧。但心神不宁,总觉得暗处有无数双眼睛在窥伺。 就在她唱至杜丽娘伤情之处,后台方向突然传来一阵骚动,隐约有惊呼和哭喊声。紧接着,一股刺鼻的烟味飘了过来。 着火了! 余清歌心头巨震,歌声戛然而止。台下观众也察觉到异样,开始骚动。浓烟从后台的缝隙中滚滚冒出,火光隐现。 “走水了!快跑啊!”不知谁喊了一声,台下瞬间大乱。人群惊恐地向外涌去,尖叫声,哭喊声响成一片。 戏楼内灯光摇曳,忽明忽暗。烟雾越来越浓,呛得人无法呼吸。余清歌想要退回后台,却发现通往后台的门不知何时被人从外面锁死了。 她用力拍打着门板,无人回应。火势蔓延极快,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舞台上的布景已经开始燃烧,火舌贪婪地舔舐着一切。 绝望之际,二楼传来一声巨响。季宴修的身影出现在栏杆旁,他直接砸碎了窗户,准备跳下来。 “铭泽!你要做什么!”三叔公带着几个家丁冲了出来,死死拉住他。“家族大计在此一举!一个戏子,死了正好完成仪式,助我季家气运!” “滚开!”季宴修双目赤红,奋力挣扎。 他看着下方被困在火海中的余清歌,心如刀绞。“放我出去!” “为了季家,你必须顾全大局!”三叔公厉声呵斥,眼神阴鸷。 余清歌看着二楼的拉扯,听着三叔公冰冷无情的话语,心彻底沉入谷底。原来,这才是他们的最终目的。一场大火,烧死季红妆,完成所谓的血咒仪式。 浓烟呛入喉咙,视线开始模糊。身体因缺氧而虚弱,季红妆的绝望与怨恨再次汹涌而上,几乎要将她吞噬。 不,她不能死在这里。 强烈的求生欲激发了她最后的力气。她猛地攥紧袖中的玉佩。冰凉的玉石瞬间变得滚烫,仿佛要将她的手掌灼穿。 “季红妆,你想报仇吗?想拿回属于你的一切吗?”余清歌在心底呐喊,“那就借我力量,我们一起,毁了这一切!” 玉佩上的“季”字发出妖异的红光,缠绕的发丝仿佛活了过来,透出浓郁的黑气。一股阴寒至极,却又磅礴浩瀚的力量瞬间涌入四肢百骸。 是季红妆的怨气,是积累了百年的不甘与仇恨。 “啊!”余清歌仰头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啸,声音却不似她自己,带着属于厉鬼的尖锐与阴冷。 她能感觉到,那股力量正通过玉佩,疯狂地涌向某个方向。与此同时,远在城西白家府邸,正在镜前欣赏自己手腕烙印的白薇,突然发出一声惨叫。 她手腕上那个淡红色的“季”字烙印,骤然变得漆黑滚烫,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直接印上。剧痛钻心,一股阴冷怨毒的气息反噬而来,疯狂撕扯着她的神魂。 “不!怎么会这样!?”白薇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腕,那烙印仿佛活物般蠕动,吸食着她的精气。 戏楼火场中,余清歌周身黑气缭绕。玉佩的力量还在不断涌入,但她的身体已经濒临极限。季红妆的怨气太过庞大,几乎要撑爆这具凡胎。 时空开始扭曲,眼前的景象变得光怪陆离。燃烧的戏台,惊慌的人群,二楼拉扯的身影,与百年前季红妆身着嫁衣自尽的画面交叠在一起。 “红妆……”一个温柔又虚伪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季铭泽。 “去死!”另一个声音尖叫,是白薇。 “为了季家……”是三叔公阴冷的声音。 无数声音,无数画面,在她脑中炸开。怨气彻底爆发,时空结构开始崩塌。戏楼的梁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摇摇欲坠。 就在她意识即将涣散之际,一双有力的臂膀猛地将她从地上抱起。浓烈的男性气息混合着烟火味将她包围。 “别死……”季宴修的声音嘶哑,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慌与急切。他终于挣脱了束缚,冲入了这片炼狱。 【真的放火了?!那个白薇和老头太恶毒了。】 【季影帝,冲啊,救老婆!!!】 【死了正好完成仪式???季家这帮畜生。】 【余姐反杀了,卧槽,太帅了!】 【时空崩塌了?这是要回去了吗?】 【快跑啊,楼要塌了,主包和老公一定要活下来。】 他紧紧抱着怀中几乎失去意识的人,看着她苍白如纸的脸,心里泛起无尽的波澜。 “撑住,我带你离开这里。”他低吼着,抱着她,不顾一切地冲向那唯一的,尚未被火焰吞噬的出口。 火光映照着他坚毅的侧脸,也映照着余清歌脸上交织的痛苦与迷茫。 玉佩依旧滚烫,季红妆的怨气还在肆虐。崩塌的时空,燃烧的戏楼,反噬的血咒…… ? ?喜欢就投票,评论,催更~ ? 只要有人催更,我一定加更~ 第十章 身穿嫁衣自尽 灼热的气浪舔舐着皮肤,浓烟滚烫,刺入肺腑。 余清歌意识模糊,只觉被人紧紧箍在怀中。 季宴修坚实的胸膛隔绝了部分热浪,却隔不开死亡的阴影。 耳边是木材断裂的噼啪声,还有他粗重急促的呼吸。 “撑住!”季宴修的声音嘶哑,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 他抱着她,撞开燃烧的障碍,冲向唯一的生路。 火光在他眼中跳跃,映出决绝。 余清歌攥紧袖中的玉佩,那玉石烫得惊人。 季红妆百年怨气如决堤洪水,通过玉佩疯狂倾泻。 四周景象开始扭曲,光影拉长变形。 戏楼的结构在怨气与火焰中呻吟,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空间像是被无形的手撕扯,出现道道裂痕。 “轰!”头顶的横梁砸落,火星四溅。 季宴修猛地旋身,用后背硬生生扛住冲击。 他闷哼一声,脚步踉跄,却未松开怀抱。 玉佩红光大盛,将两人完全吞没。 失重感袭来,天旋地转。 耳边风声呼啸,夹杂着季红妆凄厉的哭嚎。 无数破碎的画面闪过,红色的嫁衣,冰冷的匕首,绝望的眼神。 还有季铭泽虚伪的脸,三叔公阴鸷的目光。 不知过了多久,猛烈的撞击将余清歌震醒。 她跌落在坚硬冰冷的地面,呛咳不止。 空气不再是灼热的烟尘,而是带着陈旧木头和脂粉的微凉气息。 四周一片死寂,与刚才的火海炼狱判若两地。 “咳咳……”季宴修挣扎着坐起,脸色苍白。 他捂着后背,那里被砸伤,渗出暗红血迹。 手臂上也有几处被火焰燎伤,起了水泡。 他环顾四周,眼神充满惊疑。 这里是戏楼的后台。 但不是刚才那个燃烧的戏楼。 这里更古旧,陈设带着浓郁的民国风情。 铜镜,梳妆台,挂着的戏服,都蒙着一层时光的灰尘。 “我们回来了?”余清歌声音干涩。 不,不是回来了。 她看着季宴修手臂上的伤,还有自己身上残留的烟火气。 这里的时间,不对。 “你的伤。”余清歌移开视线,看向他的后背。血迹浸透了衣衫,触目惊心。 她咬咬牙,撕下自己旗袍相对干净的内衬一角。 “别动。”语气依旧冷硬,动作却带着一丝笨拙的轻柔。 季宴修身体一僵,任由她清理伤口周围。布料擦过皮肉,带来轻微刺痛。 他看着她专注的侧脸,昏暗光线下,她的睫毛微颤。心中某个角落,悄然塌陷。 “嘶……”简单的擦拭后,余清歌用布条替他按压止血。 季宴修吸了口凉气,额角渗出冷汗。 “刚才谢谢你。”他低声开口,声音有些虚弱。 若非他冲进来,她已经葬身火海。 余清歌动作一顿,没有回应。 她只是更用力地按住伤口,仿佛想将那份复杂的感激压回去。玉佩依旧在她袖中,只是热度稍退,透着阴寒。 季红妆的怨气,似乎暂时沉寂了。 就在这时,一阵若有似无的呜咽声从外面传来。如泣如诉,哀婉凄绝。 两人同时警觉,对视一眼。 季宴修忍痛站起。“去看看。” 他们悄悄推开后台通往戏台的侧门,外面并非空无一人。 戏台上,红烛摇曳,映照着一道孤寂的身影。女子身着大红嫁衣,凤冠霞帔,华丽无比。 她背对着他们,乌黑长发垂落腰际。 身形纤弱,肩膀微微耸动,压抑的哭声正是从她那里传来。 是季红妆! 余清歌心头巨震,袖中的玉佩再次躁动起来。 他们再次回到了过去。 回到了季红妆身着嫁衣,即将自尽的那个夜晚。 季宴修也认出了那身嫁衣,脸色瞬间煞白。他下意识握紧拳头,眼神复杂地看着那个背影。 季红妆缓缓转过身,烛光下,那张脸清丽绝伦,却毫无血色。眼中是化不开的悲伤与绝望,泪水无声滑落。她手中,紧握着一支寒光闪闪的金簪。 “季铭泽!你好狠的心……”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带着浓重的怨恨,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恨意。 她举起金簪,对准自己的心口。 【天啊!好可怜,呜呜呜,太让人心疼了。】 【天杀的季铭泽,白薇,真恶心!】 【哭了,季红妆好可怜。】 “不要!”季宴修几乎脱口而出,却被余清歌死死拉住。 “没用的,这是过去。”余清歌低语,声音冰冷。 他们只是看客,无法改变已经发生的悲剧。眼睁睁看着历史重演,是何等残忍。 金簪刺入皮肉,鲜血瞬间染红了嫁衣。季红妆脸上露出一抹凄厉而解脱的笑容。 她缓缓倒下,眼神空洞地望着戏楼的雕花穹顶。生命的气息,迅速流逝。 就在她咽下最后一口气的瞬间,一股磅礴的黑气从她体内涌出。怨气滔天,阴风怒号。整个戏楼的温度骤降,烛火剧烈摇曳,几近熄灭。 余清歌袖中的玉佩猛地飞出,悬浮在半空。 玉佩上的“季”字红光刺目,贪婪地吸收着弥漫的黑气。 季红妆消散的魂魄被强行拉扯,扭曲,最终被吸入玉佩之中。 玉佩剧烈震颤,表面的纹路仿佛活了过来。一个充满怨毒的女性虚影在玉佩中若隐若现。 s级厉鬼,季红妆,诞生了。余清歌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这玉佩,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囚禁和利用她的怨气而存在。 季家的手段,何其歹毒。 “呵……真是完美的祭品。”一个阴冷的声音在二楼响起。 余清歌和季宴修猛地抬头。 二楼的包厢阴影里,站着两个人影。 是季家三叔公! 他身边,赫然是穿着西洋蕾丝裙的白薇! 他们竟然也在这里!两人脸上带着如出一辙的冷笑,满意地看着下方发生的一切。 “有了这厉鬼之力,配合血咒,季家气运可再续百年。”三叔公捋着胡须,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白薇抚摸着自己手腕上尚未显现的烙印位置,笑容甜美又恶毒。“红妆姐姐,多谢你的成全了。” 【艹,去死啊,两个贱人,我艹她妈的。】 【白薇真不是人。】 他们不是幻影!他们是真实存在的! 余清歌脑中轰鸣,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 难道,这场百年前的悲剧,从一开始就是他们策划的? 白家和季家,早就勾结在一起了? 季宴修看着那两张冷酷的脸,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是愤怒,也是一种被家族彻底背叛的寒心。 他一直以为的“意外”,所谓的“偷换命格”,背后竟是如此肮脏的算计。 就在这时,吸收了庞大怨气的玉佩,似乎感应到了什么。 那厉鬼的虚影猛地转向余清歌和季宴修藏身之处。 一双充满血丝和怨毒的眼睛,穿透黑暗,死死盯住了他们。 被发现了! 第十一章 被鬼仆追杀 阴寒刺骨的视线穿透黑暗,牢牢钉在两人身上。 玉佩中那双血红的眼睛,充满了无尽的怨毒与疯狂。 季红妆的魂魄,被禁锢百年,此刻终于找到了宣泄口。 季宴修下意识将余清歌护在身后,手臂紧绷。 后背的伤口传来阵阵刺痛,却不及此刻心头的寒意。 被一个新生的s级厉鬼盯上,绝非好事。 二楼,白薇脸上的得意笑容微微一僵。 三叔公也皱起眉头,显然没料到这厉鬼会关注旁人。“怎么回事?”他低声问,语气带着一丝不悦。 白薇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即化为更深的恶毒。 她抚摸着自己光洁的手腕,那里将印上契约的痕迹。“许是感觉到了生人的气息,无妨。” 她轻笑一声,声音甜腻却冰冷。“红妆姐姐刚成形,正是需要‘滋养’的时候。” 那语气,仿佛在谈论一件趁手的工具。 滋养?余清歌心头猛跳。 联想到白薇手腕的烙印,以及季宴修之前的猜测。 一个可怕的真相逐渐清晰。 那烙印,根本不是简单的控制。 是“养鬼契约”! 白薇以自身为容器,滋养厉鬼,换取力量或寿命。 而代价,便是不断吸食他人的气运,甚至生命。季家费尽心机制造出季红妆这个厉鬼。最终,却可能只是为白薇做了嫁衣。 季家,被利用了!这个认知让余清歌遍体生寒。白家的图谋,远比季家更阴险,更可怕。 她看向身前的季宴修,眼神复杂。季红妆的怨恨,此刻也通过玉佩传递给她。那是对季家,对季铭泽,彻骨的恨意。 “离我远点。”余清歌的声音冰冷,带着拒人千里的疏离。 她猛地推开季宴修,仿佛碰到了什么脏东西。 季红妆的情绪,正在影响她。 【余清歌这是怎么了?鬼上身了?】 季宴修踉跄一步,撞到冰冷的墙壁,闷哼一声。他不解地看着余清歌,眼中满是受伤与困惑。 刚才还为他处理伤口的人,为何突然变脸? 【感觉季哥心都要碎了。】 但他看见了她眼中翻涌的痛苦与恨意。那不完全属于她,是季红妆。 他没有追问,只是默默握紧拳头。无论如何,他必须查清白家的秘密。不能让季家,让更多无辜者,成为牺牲品。 “哼,两个不速之客。”二楼,白薇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她看着下方两人的互动,眼神锐利如刀。“你们,不属于这里。” “三叔公,解决了他们。”白薇语气轻描淡写。仿佛捏死两只蚂蚁,“免得扰了红妆姐姐的安宁。” 【我真是,真不是人,畜生不如的两个东西。】 【已经看生气了哈,不管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三叔公眼神阴鸷,点了点头。他从怀中取出一枚漆黑的令牌,口中念念有词。戏楼里阴风更盛,鬼哭之声四起。 几道扭曲的黑影从角落里浮现。它们没有五官,只有模糊的人形轮廓,周身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 鬼仆! 是白家豢养的低阶鬼物,专门用来处理脏活。 【我嘞个豆啊,这些是什么玩意儿?好恶心啊。】 【这是假的?感觉越来越离谱了。】 “快走!”季宴修低喝一声,拉起余清歌的手腕。 冰凉的触感让他微微一怔,她的手,冷得像冰。 两人转身冲向后台深处,那里更暗,更像迷宫,也许能暂时躲避。 黑影穷追不舍,它们移动悄无声息,速度极快。阴冷的气息如影随形。 后台堆满了废弃的戏服和道具,落满厚厚的灰尘。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陈旧脂粉混合的怪异气味。光线昏暗,视线受阻。 “这边!”余清歌凭借对环境的敏锐感知,拉着季宴修拐入一条狭窄的通道。 身后传来布料被撕裂的声音,一只黑影的手臂擦着季宴修的后背划过。 通道尽头是一扇紧闭的小门。季宴修用力撞去,门板纹丝不动,似乎被从外面锁死了。 “该死!”他低咒一声,额头渗出冷汗。后背的伤口因为剧烈活动,又开始渗血,疼痛和失血让他有些眩晕。 鬼仆的嘶吼声越来越近,阴冷的气息几乎要将他们冻僵,绝望感再次笼罩。 【快跑啊!好吓人,追上来了。】 【余姐季哥快跑啊。】 余清歌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她摸向袖中的玉佩,季红妆的怨气依旧躁动,但似乎被什么压制着。 对了,白薇! 养鬼契约的存在,让白薇对季红妆有一定控制力,她不能完全指望玉佩。 “让开!”余清歌眼神一厉。她抬脚,狠狠踹向门锁的位置。 脚踝传来剧痛,但她没有停下。 第二脚,第三脚……老旧的木门发出呻吟,门锁周围的木头开始碎裂。 就在此时,一道黑影猛地从侧面扑来,目标是余清歌的后心。速度快如闪电,带着浓烈的死气。 “小心!”季宴修瞳孔骤缩。他来不及多想,猛地将余清歌推开,自己则迎上了那道黑影。 “噗嗤!”一声闷响,黑影的利爪穿透了他的左肩。 一股阴寒歹毒的力量瞬间涌入体内。如同无数根冰针扎入经脉,疯狂破坏。季宴修闷哼一声,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黑色的纹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伤口处蔓延开。像是毒蛇,缠绕上他的手臂。剧痛钻心,几乎让他失去意识。 阴毒! 是鬼仆身上最恶毒的攻击,中者会被阴气侵蚀,神魂受损,痛苦不堪。 “季宴修!”余清歌惊呼,心脏骤然缩紧,她扶住摇摇欲坠的季宴修。看着他手臂上蔓延的黑色纹路,一股莫名的恐慌攫住了她。 “我没事……”季宴修咬牙,声音虚弱,他推开余清歌,“快……踹门!” 鬼仆并未消失,只是暂时被逼退,随时会再次扑上来。 余清歌眼眶泛红,不知是急的还是气的。 她不再犹豫,用尽全身力气,再次踹向那扇门。“砰!” 门板终于不堪重负,向内倒去。露出外面更加深邃的黑暗。仿佛通往另一个未知的深渊。 “走!”季宴修用尽最后力气,推了余清歌一把。 余清歌回头,深深看了他一眼。他苍白的脸,紧皱的眉头,还有那蔓延的黑色纹路。 她不再迟疑,扶着他,跌跌撞撞地冲入门后的黑暗。身后的鬼仆发出不甘的嘶吼,戏楼里的阴风似乎更加狂暴了。 两人不知跑了多久,直到彻底甩开那些鬼仆。他们躲进一间废弃的化妆间,反锁住房门。 季宴修终于支撑不住,靠着墙壁滑坐到地上。 ? ?求票票~求收藏~求评论~ ? 谢谢喜欢 第十二章 被选定的祭品 废弃的化妆间弥漫着厚重尘埃与腐朽木头的气味。微弱的光线透过布满污渍的窗棂,勉强勾勒出房间轮廓。 季宴修靠墙滑坐,脸色惨白如纸,呼吸微弱。 左肩伤口处的黑色纹路,如毒蛇般蜿蜒,已爬满半个手臂。 阴寒之气从他体内散发,让周围温度都降了几分。 余清歌蹲在他身前,指尖冰凉。 她能清晰感知到那股阴毒力量正在侵蚀他的生机。 “季宴修?”她轻唤,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眼睫微动,似乎想回应,却连睁眼的力气都匮乏。 不能让他死在这里,这个念头异常清晰。 余清歌深吸一口气,从袖中摸出那块玉佩。玉佩触手冰凉,季红妆的怨气蛰伏其中,蠢蠢欲动。 她犹豫片刻,终究将玉佩贴上他肩头蔓延的黑纹。冰冷的玉石接触到滚烫的皮肤,发出细微的“滋滋”声。 一股更深的寒意顺着玉佩涌入,试图压制那阴毒。玉佩上的“季”字红光微闪,黑纹蔓延的速度似乎减缓了。 但同时,季红妆的怨气找到了宣泄口。一股阴冷庞大的意识,夹杂着无尽恨意,猛地冲入余清歌脑海。 “呃!”余清歌闷哼一声,眼前景象瞬间变幻。 不再是昏暗的化妆间,她仿佛置身于另一个时空,视角属于季红妆。 【碎片一:幽暗厢房】 “姐姐,这镯子真好看,衬得你手腕雪白。” 一个娇俏甜美的声音响起,是年轻许多的白薇。 她正拿着一支玉镯,往“季红妆”手上戴。 “季红妆”脸上带着温柔笑意,眼神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白薇的手指,有意无意地触碰着“季红妆”手腕内侧。 那里,一个模糊的“季”字印记若隐若现。 “铭泽哥哥最是疼爱姐姐了。”白薇笑语盈盈。 【碎片二:月下密谈】 夜色深沉,假山之后。 “三叔公,事情都安排妥当了?”是白薇的声音,带着急切。 “放心,那贱蹄子逃不出手掌心。”三叔公阴冷的声音传来。 “待她怨气最盛之时,以玉佩为引,血咒为契……” “届时,你只需安心‘享用’即可。” “嘻嘻,多谢三叔公。待我长生,定不忘白家与您的恩情。” “长生?”三叔公冷哼,“丫头,别忘了你的本分。” “你只是容器,是滋养这份力量的温床。” “待季家大业完成,你……”后面的话语模糊不清。 【碎片三:镜前诡笑】 白薇独自站在镜前,抚摸着自己光洁的手腕。 那里空无一物,但她脸上却露出一种诡异的满足与期待。 “季红妆啊季红妆,你的气运,你的怨恨,都将成为我的养分。” “我会代替你,活得更好,更久……” 她的笑容甜美,眼底却是一片贪婪与冰冷。 养鬼人! 以自身血肉为器,饲养厉鬼,换取力量与寿命。 代价,是吸食他人的气运,甚至魂魄。 季红妆的怨气,季家的血咒,白家的算计…… 原来,一切早已注定。季家,不过是白薇和白家手中的一枚棋子。 余清歌猛地抽回手,玉佩掉落在地,发出清脆声响。她大口喘息,额头布满冷汗,眼中残留着惊恐与愤怒。 季红妆的恨意几乎要将她吞噬。 恨季家无情,恨白薇歹毒,恨季铭泽虚伪。这股恨意,让她看向季宴修的目光也变得复杂冰冷。 他是季家人,流着同样的血。 【余姐清醒一点啊!咱季哥可是顶顶大好男儿。】 【都是季家的,什么样的人谁知道呢。】 【楼上你什么意思?】 就在这时,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濒死的执拗。 季宴修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眼神涣散,意识模糊。黑色纹路已经爬上他的脖颈,眼看就要侵入头颅。 “别……”他艰难地吐字,声音嘶哑破碎。 “别信……季家……” “也……别信……白家……” 每一个字,都耗尽了他仅存的力气。他看着她,眼神中没有怨恨,只有怜悯。 余清歌心头猛地一颤,季红妆的恨意如潮水般冲击着她,试图让她挣脱。 可指尖传来的冰冷触感,和他眼中那最后一丝光亮,却让她无法动弹。 他是季家人,但他也是冲入火场救她的人。他也是被家族算计,被阴毒侵蚀的受害者。 季红妆的怨恨再深,也无法完全覆盖她自己的意志。 她反手握住季宴修冰冷的手指。“撑住。”她的声音依旧冷,却少了几分拒人千里的疏离。 “我带你去找解药。”不管是为了季红妆的真相,还是为了眼前这个人。 她必须弄清楚一切,打破这个循环百年的诅咒。 她扶起季宴修,将他大半重量靠在自己身上。 他的身体滚烫,与阴毒的冰冷交织,形成一种诡异的触感。 余清歌捡起地上的玉佩,重新塞入袖中。 季红妆的意识似乎安静了一些,许是她也想看看,这个季家后人,最终会是什么下场。 余清歌环顾四周,这废弃的化妆间暂时安全。但他们不能久留,三叔公和白薇随时可能追来。 解药在哪里? 百年前的戏楼,人生地不熟。唯一的线索,或许就在季家,或者白家。 她看向窗外,夜色依旧浓稠。 远处隐约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三更天了。 时间不多了。 她必须尽快找到离开这里的办法,并找到压制阴毒的方法。 “季宴修,你听得到吗?”她低声问。 “白家……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或者,季家老宅有什么禁地?” 季宴修意识模糊,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 断断续续的音节传出。 “后山……祠堂……白……白术……” 白术?是一味药材?还是人名?祠堂?季家祠堂吗?那里会有线索? 余清歌将这几个词记在心里。 然后将季宴修安置在角落里相对干净的长椅上。 她需要一点时间,整理思绪,也需要借助玉佩,看看能否从季红妆那里得到更多信息。 她闭上眼,再次尝试沟通玉佩。这一次,季红妆的怨气不再那么狂暴。似乎感应到余清歌想要探寻真相的决心。 零碎的画面再次浮现,是季红妆生前的记忆。她看到季铭泽送她玉佩时的温柔缱绻,看到白薇初见时的小意讨好,看到三叔公看似关切实则算计的眼神。 还看到了,季家祠堂深处,那隐秘的祭坛。 祭坛上,刻满了诡异的符文,与白薇手腕的烙印同源,还有一本泛黄的族谱。 族谱上,季红妆的名字旁边,用朱砂写着一个触目惊心的“祭”字。 原来,从一开始,她就是被选定的祭品。为了延续季家所谓的气运,为了满足白家的野心。 余清歌猛地睁开眼,胸口剧烈起伏,愤怒与悲凉交织。 季家祠堂,那里一定藏着关键的秘密。 她看向季宴修,他呼吸平稳了一些,但黑纹依旧没有消退。 必须尽快行动。 她走到窗边,小心翼翼地观察外面。走廊空无一人,只有远处传来的风声,呜咽如鬼泣。 随后,她将季宴修扶起,慢慢地带着他去往季家。 第十三章 神秘人替她还债 夜风裹挟着陈腐的气息,吹过破败的戏楼窗棂。余清歌搀扶着季宴修,将他大半沉重身躯倚靠自己肩上。 他呼吸灼热,混杂着阴毒的冰冷,身体像一块在火上炙烤又投入冰窖的顽铁。 两人步履蹒跚,踏出那扇朽坏的门。外面是民国年间的街道,青石板路湿漉漉,映着昏黄的煤油灯光。空气里弥漫着水汽和若有若无的脂粉香。 “往哪边走?”余清歌低问,声音在寂静长街回荡。 季宴修眼帘沉重,勉力抬手指了个方向。“季家老宅……”声音断续,气若游丝。黑色的纹路,已悄然爬上他的下颌。 余清歌咬牙,扶紧他,朝着那个方向挪动。袖中的玉佩开始不安分地颤动,冰凉感加剧,丝丝缕缕的怨恨渗入她意识。 【恨……季家……都是骗子……】季红妆的声音在她脑海尖啸。 越靠近季家方向,玉佩的反应越激烈。从冰凉转为滚烫,仿佛要烙穿她的皮肉。余清歌额角沁出冷汗,不仅是搀扶的劳累,更是源自魂魄深处的抗拒与痛苦。 【不要回去……不要去……那里是地狱……】 余清歌脚步一顿,剧烈的刺痛从灵魂深处传来,让她眼前发黑。季红妆的怨念如惊涛骇浪,冲击着她的意志。她能感受到那份被背叛,被献祭的绝望。 “撑住……”她不仅对季宴修说,也对自己说。指尖掐入掌心,试图保持清醒。 就在这时,前方隐约可见一座巍峨府邸的轮廓,朱门高墙,正是百年前的季家老宅。玉佩骤然红光大盛,烫得她几乎要甩手丢开。 周遭景物疯狂扭曲,光影被拉扯成怪诞的线条。脚下的青石板路溶解,昏黄灯光碎裂。季红妆凄厉的哭嚎震耳欲聋,混合着时空撕裂的尖锐噪音。 “啊!”余清歌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猛地将两人拽离。天旋地转,失重感再次袭来。 “砰!” 身体重重砸在坚实的地面。不再是冰冷潮湿的青石板,而是熟悉的木质地板。刺眼的白光取代了昏黄灯火。 余清歌甩甩头,剧痛稍缓。她发现自己回到了现代的季家老宅戏楼。就是她直播开始的地方。身旁的季宴修瘫倒在地,已彻底失去意识。 直播设备摔在一旁,屏幕却还亮着。弹幕像疯了一样滚动。 【卧槽!刚才是什么?特效?全息投影?】 【我眼花了吗?民国街道?嫁衣女鬼?还有三叔公?这些不是节目效果,都是真的?我靠!】 【主播带我们穿越了???】 【这他妈是真的玄学啊!我录屏了!世界奇迹啊。】 【玄学女神实锤话题已经爆了!】 余清歌顾不得理会,急忙查看季宴修。他浑身滚烫,嘴唇发紫,左肩和手臂的黑纹已蔓延至脖颈,还在向上攀爬。阴毒正在疯狂吞噬他的生机。 “季宴修!醒醒!”她拍打他的脸颊,触手滚烫。他毫无反应,只有微弱的呻吟。 必须立刻驱散阴毒!她迅速点开手腕上的幽冥通app。界面弹出,功德值显示为负数。刚才的跨时空消耗巨大。 她在兑换商城里飞速查找,找到了【初级驱阴符】,需要500功德。可她现在连1功德都没有。 【功德不足,是否选择赊账?利息:100每日。】一行血红的字跳出。 高利贷?地府也搞这个?余清歌心头一沉。但看着季宴修濒死的样子,她没有选择。 【确认赊账。】 一道金光从app射出,化作一张淡黄色符箓落在她手中。符箓温热,带着一股纯净平和的气息。 她立刻将符箓贴在季宴修额头。符箓无火自燃,化作点点金光渗入他体内。黑色的纹路仿佛遇到克星,蔓延之势骤停,甚至有消退迹象。 季宴修紧皱的眉头舒展些许,呼吸似乎平稳了一点。 …… 余清歌把季宴修送去医院,就回了自己家。她愁眉苦脸,想着欠的那些功德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直播间屏幕突然被炫目的特效淹没。 【用户【y】送出超级火箭 x 10】 【用户【y】送出超级火箭 x 50】 【用户【y】送出超级火箭 x 100】 …… 一连串的超级火箭刷屏,瞬间将直播间热度顶到前所未有的高峰。打赏金额迅速飙升,很快就超过了500功德对应的现实货币价值。 【卧槽!新的榜一大哥出现了!】 【y神!是谁?】 【这id好眼熟,是不是又是季宴修啊?之前那个就是他,y会不会也是?】 【楼上别瞎猜,但y神是真土豪!】 【他这是在干嘛?帮主播还债?】 余清歌看着屏幕上疯狂滚动的礼物特效和弹幕,愣住了。这个【y】,是谁她不在意,但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他就是自己的恩人。 几乎同时,幽冥通app弹出提示:【收到阳间等值供奉,功德赊账已结清。当前功德:10。】 她下意识想到季宴修。 难道是他?可他明明此刻还昏迷不醒,躺在医院。 余清歌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 【这个新出现的y神到底是谁啊?和余清歌什么关系?】 【这手笔……不会真是季影帝?他不是昏迷了吗?】 【细思极恐!难道是影帝的小号?】 【顶流影帝的神秘榜一新话题走起!】 直播间彻底炸了锅,各种猜测甚嚣尘上。 余清歌心中疑窦丛生。她看着符箓金光渐渐消散,季宴修脖颈处的黑纹虽然停止蔓延,但并未完全褪去。阴毒只是被暂时压制,并未根除。 她收起纷乱思绪,眼神重新变得坚定。不管【y】是谁,眼下救人要紧。她必须找到彻底清除阴毒的方法,还要弄清季家和白家百年前的真相。 “今天的直播,就到此结束了,如果喜欢主播,记得关注。” “后续再播,等我通知。”说完,她不再看弹幕,关掉直播间。 留下直播间里无数震惊,好奇,兴奋的观众,以及一个冲上热搜榜首的词条:玄学女神余清歌。 ? ?求票票~谢谢^3^ 第十四章 地府还有海景房? 第十四章 地府还有海景房 公寓里一片寂静,只有窗外都市的霓虹灯光,无声地爬过冰冷的地板。 余清歌瘫坐在沙发上,指尖划过手机屏幕。 幽冥通app的界面简洁得过分,功德那一栏,鲜红的负数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孤零零的“10”。 赊账已清。 那个【y】,一掷千金,用阳间的货币直接填平了她欠地府的高利贷,还富余了10点功德。 这手笔,大得惊人。 会是谁? 不会真是季宴修? 她几乎立刻否定了这个念头。 他现在还在医院的重症监护室里,意识不清,怎么可能操作打赏? 难道是他身边的人?助理?经纪人? 可他们为什么要帮自己?还用这种隐秘的方式? 一时间,头绪纷乱。 这份突如其来的“馈赠”,非但没让她轻松,反而添了几分沉甸甸的疑虑。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猛地一震,幽冥通app弹出一个强制通话请求。 来电显示:【谢必安(地府阎王)】。 余清歌揉了揉眉心,点了接通。 “余清歌。”谢必安那公事公办,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疲惫的声音传来,背景里似乎还有噼里啪啦的算盘声。 “解释一下,你直播间那笔巨额‘供奉’是怎么回事?” “系统后台的功德换算模块差点因为瞬时流量过载而崩溃。” “你知道这给财务部增加了多少核算工作吗?崔判官为了核对这笔账,已经错过了三碗孟婆的‘加班快乐汤’。” 果然是为了这事。 “哥。”余清歌声音平淡,“粉丝打赏,正常收入。” “正常?”谢必安的音调拔高了些,“一个刚注册的匿名账号,短时间内打赏了足够让你从地府十八层地狱买套海景房的金额,你管这叫正常?” “地府还有海景房?”余清歌挑眉。 “……这不是重点!”谢必安似乎被噎了一下,“重点是,这笔钱来路不明,能量波动异常纯净,不像是普通人类的阳气供奉。” “查不出来源?”余清歌愣了一下。 “废话,要是查得出来我还用问你?对方屏蔽了所有追踪路径,手段很高明。”谢必安顿了顿,语气严肃了几分,“余清歌,你最近是不是招惹了什么不该惹的存在?” “或者,被什么奇怪的东西‘看上’了?” “提醒你一句,天上不会掉馅饼,尤其是在我们这行。不明不白的馈赠,往往意味着更大的麻烦。” “你的kpi这个月还差得远,别给我惹事。” 余清歌沉默。 谢必安的话,点醒了她。 这个【y】,目的不明。 “我知道了,谢谢大哥。”她淡淡回应,“我会注意。” “还有,”谢必安补充道,“季家那个小子的阴毒,你用的初级驱阴符只能暂时压制,治标不治本。想根除,需要的功德不是小数目。” “你那10点功德,不够塞牙缝的。” “要么,赶紧接单干活,要么,就看着他被那玩意儿彻底吞噬。” “言尽于此,挂了。” 通话结束。 公寓再次陷入寂静。 10点功德……确实杯水车薪。 她需要更多功德,去兑换更高级的驱邪道具,或者,直接查询关于百年前季家,白家以及那阴毒诅咒的详细信息。 而获取功德最快的方式,就是接单,处理各种灵异事件,超度亡魂。 但眼下,季宴修的情况等不了。 她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点开了另一个头像——【阿香(奈何桥首席靓汤专家)】。 对方几乎是秒回。 【阿香:清歌,总算联系我啦!看你功德清零又变负数,担心死我了!没事?是不是又强制接单去哪个犄角旮旯了?】 一连串的消息弹出来,带着孟婆特有的热情和关切。 【余清歌:香姐,我没事。遇到点麻烦,刚解决。】 【阿香:那就好!对了,你之前不是说阳间那个小帅哥中了阴毒吗?我最近新研发了一款“清心明目忘忧汤”,奶茶口味的!虽然不能直接驱邪,但能暂时稳固心神,抵抗阴气侵蚀,要不要给你寄点?试喝!】 余清歌看着那“奶茶口味”几个字,嘴角微微抽动。 她还记得上次阎王喝了阿香的“忘情水奶茶版”后,抱着判官大唱《爱情买卖》的惨状。 【余清歌:……多谢香姐,暂时不用。我这边还有点功德,想先查点资料。】 【阿香:查资料?行啊!不过地府数据库查询权限很贵的,你那10点功德估计只够查个目录。要不……姐姐我偷偷帮你用内部权限查查?不过不能太频繁,被崔钰那个死卷王抓住又要扣我绩效!】 【余清歌:香姐,我想查关于百年前,民国时期,季家和白家的信息,特别是跟一种血脉诅咒、养鬼术有关的。还有,一个叫“白术”的名字。】 【阿香:季家?白家?民国?听起来就好复杂……让我想想,那个时期的档案堆积如山,找起来可费劲了。白术,这名字有点耳熟,好像在哪本旧卷宗里见过……】 【阿香:这样,宝贝,你先别急。我帮你留意着。正好我下个汤品准备研发“追根溯源考古汤”,说不定能有点用。你先顾好眼前的事,那个小帅哥要紧!】 【余清歌:好,多谢香姐。】 结束和阿香的聊天,余清歌心里稍稍安定了些。虽然没有立刻得到答案,但至少有了点方向。 地府这边暂时指望不上,功德又严重不足。当务之急,还是先去医院看看季宴修的情况。 至于那个神秘的【y】…… 她起身,换掉宽松的卫衣,穿上一件简单的黑色外套,将长发束起。 不管他是谁,出于什么目的,眼下,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季家和白家的百年纠葛,季红妆的怨恨,季宴修身上的阴毒……这一切,都像一张巨大的网,将她也牢牢地困在了里面。 她必须找到线头,理清这一切。不仅是为了季红妆,为了季宴修,也为了她自己。 或许,也为了解开她自己那“天煞孤星”命格背后,可能存在的,与季家相关的秘密。 拿起钥匙,她拉开公寓门,步入深夜的城市灯火中。 医院的消毒水气味,似乎已经遥遥可闻。 第十五章 新任务 半小时后,余清歌到达医院。 消毒水的味道钻入鼻腔,带着一丝令人不安的洁净。她穿过冗长的走廊,耳边充斥着低语,咳嗽和匆忙的脚步声。重症监护室的门紧闭着,隔绝了两个世界。 她走到玻璃窗前,向里望去。 季宴修躺在病床上,脸色比在化妆间时更显苍白。氧气罩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只能看到紧皱的眉头和偶尔轻颤的眼睫。 左肩和手臂的黑色纹路像恶毒的藤蔓,虽然蔓延的速度被符箓压制住了,但依然顽固地盘踞在那里,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阴冷。 他看起来那么脆弱,完全没有荧幕上“高岭之花”的模样。 余清歌的心情有些复杂。 季红妆的恨意依然蛰伏在玉佩里,影响着她对所有“季家人”的观感。季家对季红妆的残忍,白家的算计,让她对这个姓氏带着天然的排斥。 可眼前这个人,曾不顾危险冲入火场救她。他用最后的力气告诉她“别信季家,也别信白家”。但同时,他也是百年家族恩怨下的受害者。 矛盾的情绪在她心底翻涌,最终化为一声轻叹。 季红妆的恨是真切的,可季宴修此刻的痛苦也是真实的。她不能因为季家的罪孽,就任由一个无辜的人被诅咒吞噬。 更何况,她自己的“天煞孤星”命格,也隐约指向了季家。解开季宴修身上的诅咒,或许也是打开自己身世谜团的一把钥匙。 她需要功德,大量的功德。 初级驱阴符只能拖延时间,要彻底清除阴毒,需要的兑换物,她那10点功德连看一眼价格都不够。 就在她站在窗前思索对策时,手腕上的幽冥通app突然震动起来。 不是普通的提示音,而是那种只有紧急任务才会发出的急促震颤。 她拉下衣袖,点开app。 界面中央,一个威严中带着一丝不耐烦的头像闪烁着——【阎王(地府ceo)】。 强制通话请求。 余清歌愣了一下。阎王亲自派单?这是有多急? 她走到僻静的角落,接通了电话。“喂?” “余清歌。”阎王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威严,但余清歌总觉得里面藏着点别的东西,像是在憋着笑?“有个任务要交给你。” “阎王大人请吩咐。”余清歌语气平静。 “阳间娱乐圈最近不太平。”阎王顿了顿,“有股子邪门歪道的气息,搅得人间气运不稳。” “邪门歪道?”余清歌狐疑。 “嗯。”阎王清了清嗓子,“本王收到举报,阳间一个叫林萱的小明星,在偷偷摸摸地养小鬼。” 余清歌眉头微挑。 林萱?那个和她不对付,靠清纯人设上位的女演员? “养小鬼?”她重复了一遍,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冷意。 难怪之前看林萱的面相就觉得不对劲,气运驳杂,印堂发黑,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上了。她还以为是拍戏太累或者撞邪,没想到是她自己作死。 “没错。”阎王继续道,“而且她养的这只,不是普通的小鬼,手法有些古怪,带着点百年前的味道。” 百年前?古怪手法? 余清歌心头一跳,立刻联想到了季家和白家的养鬼术。 “具体什么情况?” “细节还在查。”阎王说,“但影响已经出现了,她窃取他人气运,扰乱了因果循环。地府这边已经锁定了她,但阳间的事,还是得阳间的人去处理。” “所以,要我去抓鬼?” “抓鬼是顺带的。”阎王的声音听起来心情不错,“本王给她安排了个‘曝光’。她最近要参加一个叫《今日撞鬼》的灵异综艺,本王已经让人做了手脚,让她在那综艺里‘原形毕露’。” 《今日撞鬼》?余清歌听说过这个综艺,是最近很火的一档灵异探险类节目,以“真实撞鬼”为噱头,收视率很高。不过她一直觉得那节目里的“鬼”多半是节目效果或者演员扮演的。 “阎王大人是想让我参加这个综艺?”余清歌试探性的问他。 “聪明。”阎王赞许道,“你以嘉宾的身份混进去,近距离观察她。最好能拿到她养小鬼的证据,或者,直接让她的小鬼在你面前现形。” “这算不算……钓鱼执法?”余清歌笑了起来。 “什么钓鱼?”阎王不满地哼了一声,“这叫顺应天道,替天行道!她自己作孽,本王只是加速了她的报应而已。” “这任务有什么奖励?”余清歌直截了当。她现在最缺的就是功德。 “奖励丰厚。”阎王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一丝诱惑,“如果能成功拿到证据,或者让小鬼现形并将其收服,功德值至少500起步。” 500!这个数字让余清歌心头一震。500功德,足够她兑换一张中级驱阴符,或者查询一些更深入的地府资料了。这比她跑多少单超度任务来得都快。 “如果能顺藤摸瓜,查出她养小鬼手法的来源,或者背后有没有人指使……”阎王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功德另算,上不封顶。” 上不封顶! 余清歌握紧了手机。这个任务的奖励,对她来说太诱人了。不仅能解决季宴修的燃眉之急,还可能为她揭开季家和白家的百年秘密提供线索。 林萱的养鬼手法和百年前有关?这绝对不是巧合。 “我接。”她立刻答应下来。 “很好。”阎王似乎很高兴,“综艺那边,本王已经打点好了。他们会主动联系你,邀请你作为常驻嘉宾加入。” “常驻?”余清歌诧异了一下。 “嗯,你不是需要功德吗?这个综艺是目前阳间‘鬼气’最盛的地方之一,非常适合你刷业绩。”阎王说,“而且,你是演员,刚好也能给你赚波流量。” 余清歌:“……” 她想到什么,开口问他:“那之前我跟季宴修穿越回民国这事是怎么回事?” 阎王讪讪的笑了起来,“我也不知道。” 阎王故意转移话题,语气又变得严肃起来,“林萱养的小鬼有些邪性,你小心应对。还有,地府最近有点忙,我们分身乏术,不能随时给你支援。” “明白。”余清歌撇嘴。 “行了,就这么定了。”阎王干脆利落,“等他们联系你,你就去。记住,把林萱和小鬼的底裤都给本王扒干净!” 说完,不等余清歌回应,阎王就挂断了电话。 余清歌放下手机,靠在墙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真是钱难挣,屎难吃,生活难得过。 但不得不承认,这是目前最好的机会。既能快速获取功德,又能近距离接触可能与季家白家有关联的邪术。 她看向重症监护室里的季宴修,黑色的纹路依旧触目惊心。 “等着我。”她在心里默默说。 这个综艺,她去定了。不仅是为了功德,为了真相,也是为了给季红妆一个交代,给季宴修一条生路。 也为了,彻底撕开那些藏在百年历史下,肮脏又恶毒的算计。 她理了理外套,转身离开了医院走廊。 ? ?求票票~爱你们^3^ 第十六章 季宴修“诈尸”了 次日早上,《今日撞鬼》节目组发来了正式的录制邀请和流程表。 地点定在城郊一处废弃多年的精神病院,光是看资料图片,就透着一股子阴森诡异。 余清歌对这种地方倒是习以为常,地府的犄角旮旯比这吓人的多了去了。 她简单收拾了个背包,除了几件换洗衣物,就是些符纸,朱砂等基础装备。 幽冥通app里那可怜的10点功德,提醒着她此行的重要性。 录制当天,精神病院外围已经被节目组围得水泄不通。 各种摄像机,灯光设备架设起来,工作人员跑来跑去,喧闹嘈杂,冲淡了几分此地的阴气。 余清歌戴着棒球帽和口罩,低调地从保姆车上下来。 制片人周道挺着啤酒肚,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 “哎呦,余老师,可算把您盼来了!” 他态度热情得像是见了亲妈,和当初余清歌被雪藏时,不待见她的样子判若两人。 余清歌扯了扯帽檐,懒得跟他废话。“其他嘉宾呢?” “都在里面化妆准备呢,林萱老师也到了。”周道引着她往里走,边走边说,“这次我们可是下了血本,场景布置绝对真实,保证刺激!” 余清歌敷衍地点点头,心思全在林萱和那500功德上。 化妆间是临时搭建的板房,里面已经坐了几个人。除了几个常驻的综艺咖,林萱赫然在列。 她穿着一身嫩粉色的连衣裙,妆容精致,对着镜子顾盼生姿,还是那副清纯无辜的小白花模样。 但余清歌扫过她印堂,那股子黑气比上次见面时更浓郁了些,眼底也藏着不易察觉的焦躁。 似乎察觉到余清歌的打量,林萱转过头,看见是她,表情僵了一下,随即又挂上甜美笑容。 “余老师,你也来啦?真巧。”她脸上的笑容虚伪又做作。 “嗯。”余清歌淡淡应了一声,找了个角落坐下。 她能感觉到林萱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阴冷气息,和小鬼有关。 看来阎王的情报没错。 就在这时,导演拿着喇叭走了进来,拍了拍手吸引大家注意。 “各位老师,欢迎来到《今日撞鬼》第一期录制现场!” “在开始之前,宣布一个好消息,我们本期还邀请到了一位神秘的重量级嘉宾,他的到来,一定会让我们的节目更加精彩!” 导演故作神秘地拖长了音调。 几个综艺咖立刻配合地起哄。 “谁啊?这么大牌?” “难道是影帝级别的?” 林萱也露出了恰到好处的好奇表情。 余清歌没什么兴趣,只想着赶紧开始抓鬼赚功德。 导演清了清嗓子,提高了音量:“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季宴修!”话音落下,化妆间的门被推开。 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走了进来。 剪裁合体的黑色休闲装,衬得他肤色冷白,五官俊朗依旧,只是周身那股子生人勿近的冰山气息似乎更重了些。 他缓步走入,现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像是被按了暂停键,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包括林萱,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 余清歌更是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瞳孔骤缩。 季宴修?!怎么可能! 她昨天才在重症监护室见过他! 他当时明明浑身滚烫,意识不清,被那阴毒折磨得只剩半条命。左肩到脖颈的黑色纹路,她看得清清楚楚。 可现在站在她面前的这个人,面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气息平稳,行动自如,哪里还有半分垂死之兆? 那致命的阴毒呢?那些狰狞的黑纹呢?消失了? 他怎么可能在短短两天内就痊愈了?那可是连初级驱阴符都只能勉强压制的阴毒。 无数疑问瞬间塞满了余清歌的大脑,让她心乱如麻。 季宴修的视线淡淡扫过全场,最后,在余清歌身上停顿了一瞬。 那双漂亮的丹凤眼,深邃依旧,却好像多了点什么他看不懂的东西。 他冲她几不可查地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便移开了视线,仿佛只是看到了一个普通的合作同事。 这反应…… 他不记得她了?还是在装傻?到底怎么回事? 余清歌的心沉了下去。 事情,好像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 季宴修的出现,像一块巨石砸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千层浪。 化妆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几个综艺咖面面相觑,连呼吸都放轻了。 林萱脸上的甜美笑容彻底僵住,像是戴了太久的面具,一时卸不下来。 周道反应最快,肥胖的脸上瞬间堆满更谄媚的笑意,几步上前:“季老师!您能来,真是蓬荜生辉!快请坐,快请坐!” 季宴修只略一点头,并未理会周道递过来的椅子,他的目光越过众人,再次落到余清歌身上。 那平静无波的眸子,让余清歌心头那股惊疑不定愈发强烈。 他绝对有问题。 两天前还在icu里半死不活,现在却生龙活虎地出现在这鬼地方? 那阴毒可不是儿戏! 导演也回过神,连忙宣布录制准备开始,催促大家抓紧时间。 混乱中,季宴修走到了余清歌旁边的空位坐下,隔着一个身位的距离。 他身上有种淡淡的,类似于草木的清冽气息,驱散了化妆间里廉价香水和发胶混合的浊气。 余清歌强迫自己收回打量的视线,低头整理背包里的符纸。 指尖触碰到微凉的纸张,才让她纷乱的心绪稍稍平复。 不管季宴修是怎么回事,她今天的目标是林萱,是那500功德。 《今日撞鬼》的录制流程很简单粗暴。 嘉宾们分成两组,分别拿着摄像机进入废弃精神病院的不同区域进行“探险”,寻找传说中的“异常点”。 美其名曰探险,实则就是让嘉宾们在黑暗压抑的环境里自己吓自己,制造节目效果。 分组时,导演“别有用心”地将余清歌、季宴修和林萱分在了一组,另外搭配了一个负责搞笑的综艺咖王胖子。 王胖子苦着脸:“导演,我能不能申请换组?” 余清歌笑了笑,“导演我也想换组,我不想跟这里某个人一起。” 第十七章 至阳之血 现场气氛,瞬间又安静下来。 王胖子见状,连忙活跃气氛,“我怕季老师的冷气把我冻死,又怕清歌老师的嘴把我怼死,还怕林萱妹妹的尖叫把我吓死。” 林萱娇嗔地跺脚:“王哥,你说什么呢!” 季宴修面无表情,余清歌眼皮都没抬。 周道在一旁打圆场:“哎呀,这组合才叫强强联合嘛!有季老师镇场,清歌老师专业,林萱老师美丽,王胖子你负责气氛,保证收视爆表!” 进入精神病院内部,光线骤然暗淡。 长长的走廊望不到头,剥落的墙皮,散落在地上的破旧病床,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霉菌的味道,偶尔有风穿过破损的窗户,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摄像师跟在后面,直播信号已经开启。 【来了来了!精神病院探险!】 【卧槽这地方看着就瘆人啊!】 【季影帝居然来了?他不是中毒住院了吗?难不成之前余清歌的直播真是节目,效果?】 【笑死我了,楼上的不会真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 【萱萱好美!但是宝贝别怕!】 【等等,季影帝和余清歌一组?还加上林萱?修罗场预定?】 【我怎么感觉季影帝看余清歌的次数有点多?】 王胖子拿着手电筒,紧张兮兮地四处乱照,嘴里碎碎念着活跃气氛。 林萱紧紧跟在季宴修身后半步远的位置,时不时发出一两声恰到好处的低呼,身体微微发抖,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样子。 季宴修走在最前面,步伐沉稳,似乎对周围的环境毫无惧意,只是偶尔会皱一下眉,似乎不太适应这里的空气。 余清歌落在最后,不紧不慢。 她看似随意地打量着四周,实则在感应此地的阴气分布。 这精神病院果然不干净,怨气,死气交织,是个滋生阴邪的好地方。 林萱养的小鬼,在这种环境里应该会更活跃。 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林萱。 林萱虽然表现得很害怕,但余清歌捕捉到她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兴奋和贪婪? 她在期待什么? 难道她想利用这里的环境,让小鬼搞点事情出来? 一行人走到一间据说是当年院长办公室的房间。 里面更加破败,办公桌翻倒在地,文件柜敞开着,纸张散落一地,蒙上厚厚的灰尘。 “这里就是传说中院长上吊自杀的地方。”王胖子声音发颤,手电筒的光束在房梁上晃来晃去。 林萱适时地“啊”了一声,往季宴修身边靠得更近了些。 季宴修不着痕迹地侧身,避开了她的靠近。 就在这时,季宴修忽然停下脚步,转向余清歌。 “你过来一下。”他的声音不高,但在寂静的环境里格外清晰。 余清歌挑眉。 王胖子和林萱也看了过来。 摄像师立刻将镜头对准两人。 【???干嘛?】 【影帝要干嘛?单独叫余清歌搞什么?】 【我靠我靠!这是要发生什么?】 【正片来了!】 季宴修没理会其他人的反应,径直走到房间角落一个相对隐蔽,没有被主要灯光照到的地方。 那里只有一个破裂的窗户,外面是疯长的野草。 余清歌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过去。 她倒要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两人刚走到角落,季宴修动作极快地抬手,在她耳后靠近衣领的地方碰了一下。 余清歌浑身一僵,下意识就要反击,却发现他只是摘掉了她藏在衣领下的微型麦克风。 紧接着,他也飞快地扯掉了自己身上的麦克风,随手丢在地上,用脚踩了踩。动作一气呵成,快得让跟拍的摄像师都没完全反应过来。 “季老师!余老师!你们……”摄像师有些懵。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炸了。 【卧槽卧槽卧槽!拔麦了!他俩拔麦了!】 【什么情况?为什么要拔麦?有秘密要说?】 【啊啊啊啊!这是什么偶像剧情节!避开镜头说悄悄话吗?】 【孤男寡女,废弃病院,拔掉麦克风……我脑子里已经有画面了!】 【y神是你吗季宴修?!快承认!】 【楼上冷静!说不定只是设备故障呢!】 【放屁!影帝那动作,明显是故意的!】 【磕到了磕到了!冰山影帝为爱拔麦!】 外面的喧嚣,传不进这个角落。 失去了收音设备,摄像师只能远远地拍着两人的背影和侧影,听不到任何声音。 余清歌蹙眉看着季宴修,满脸戒备:“你干什么?” 季宴修垂眸看着她,昏暗的光线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阴影,那双丹凤眼里情绪难辨。 “那天晚上,谢谢你。”他先开口,声音压得很低。 指的是戏楼那晚,她把他从民国时空带回来,还赊功德给他用了驱阴符。 余清歌没接话,等他下文。 “我身上的阴毒,已经解了。”季宴修平静地陈述,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余清歌瞳孔微缩。 解了?怎么可能这么快,到底是为什么? 季宴修似乎看穿了她内心的疑惑,“我没事。”他抬起自己的左手,撸起袖子。 昏暗中,余清歌看到他手臂上光洁的皮肤,哪里还有半分黑色纹路的痕迹? 仿佛那晚她看到的恐怖景象,只是她的幻觉。 “为什么?”余清歌问,声音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 季宴修看着她的眼睛,缓缓吐出四个字:“至阳之血。” 这四个字像一道惊雷,在余清歌脑海中炸开。 至阳之血?! 传说中,万中无一,秉承天地至阳之气而生的特殊血脉! 这种血液,天生就是一切阴邪煞气的克星! 百毒不侵,万邪辟易! 难怪那阴毒在他身上虽然蔓延,却没有立刻要了他的命, 还能在那种状态下,他能从那种濒死状态下,这么快恢复过来。 至阳之血本身就具有强大的自愈和净化的能力,她怎么就没想到。 季家是玄门世家,出现一个拥有至阳之血的后代,虽然罕见,但并非不可能。 那晚的初级驱阴符,恐怕只是起了一个引导作用,真正驱散阴毒的,是他自身的血脉力量。 余清歌恍然大悟,之前所有的疑虑在这一刻都有了答案。 但新的疑问又冒了出来。 他既然有至阳之血,为什么还会怕鬼? 而且,他现在告诉她这个秘密,目的是什么? ? ?求票票,求评论,求意见~谢谢宝贝们^3^ 第十八章 影帝在节目上为爱自残? 第十八章 影帝在节目上为爱自残 “你既然有至阳之血护体,为何还惧怕那些东西?”余清歌的声音带着一丝探究,目光锐利。 季宴修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避开她的直视,看向窗外摇曳的野草。“正是因为阳气过盛,对阴气的感知才格外敏锐。” 他语气平淡,却透着一股无奈。“就像强光之下,阴影也愈发清晰。我能清晰感觉到它们的存在,形态,甚至…恶意。” 其实说白了,就是他胆子小,单纯怕鬼。 这种感觉,从小就伴随着他,惧怕这些比任何东西都要强烈。 余清歌半信半疑。阳气过盛反而更怕鬼?这听起来有些荒谬,却又似乎符合某种玄门理论的极端情况。 【???拔麦后在角落聊啥呢?给我听听啊!】 【镜头拉近点啊摄影师!鸡腿不想要了?】 【我赌一包辣条,影帝在表白!】 【楼上别傻了,看余清歌那表情,像是在审犯人。】 【只有我好奇影帝手臂怎么了吗?刚才撸袖子了!】 直播间的弹幕依旧刷得飞快,猜测着角落里无声的交锋。 见余清歌脸上疑色未消,季宴修眉头微蹙。他似乎不习惯解释,更不习惯被人质疑。 他猛地抬手,指尖在墙壁粗糙的边缘用力一划。一道细小的血口瞬间出现,殷红的血珠渗了出来。 动作快得让余清歌来不及阻止。 “你干什么!”她低喝。 季宴修没理会,只是将渗血的指尖伸向空气中。一股微弱但纯粹的阳刚之气以他指尖为中心,悄然荡开。 原本弥漫在角落里的阴冷气息,如同遇到烈阳的薄冰,迅速消融退散。甚至连空气中浮动的细微尘埃,似乎都变得干净了些。 效果立竿见影。 【卧槽!影帝自残?玩这么大?】 【血!我看到血了!这是什么迷惑行为?】 【什么鬼?季宴修这是在为爱自残吗?威胁余清歌?】 【前面的别封建迷信,可能就是划破手觉得疼,转移注意力呢。】 【萱萱好像往这边看了,表情好奇怪。】 林萱确实在不远处,眼神复杂地望着角落,握紧了拳头。 就在这时,窗外猛地传来一声尖锐的异响,像是指甲刮擦玻璃,又像是某种东西在急速靠近! 一股比刚才浓郁数倍的阴寒气息骤然从窗外袭来! 季宴修脸色瞬间煞白,那是一种源自本能的恐惧,深刻入骨。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猛然后退,同时一把抓住了身边最近的支撑,余清歌的手腕。 他的手心滚烫,力道极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余清歌猝不及防,被他拽得一个趔趄,手腕上传来灼热的触感和强烈的禁锢感。她能清晰感觉到他指尖的微颤。 两人距离骤然拉近,呼吸交错。昏暗的光线下,四目相对。 季宴修漂亮的丹凤眼里,残留着未散的惊惧,瞳孔深处却映出她的身影,清晰无比。 余清歌的心跳漏了一拍。不是因为那窗外的异响,而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靠近,以及他眼中那瞬间流露的脆弱。 冰山影帝,怕鬼实锤。而且,怕得不轻。 【啊啊啊啊啊!抓手了!抓手了!】 【卧槽!近距离!这是什么神仙画面!】 【确认过眼神,是心动的感觉!】 【季宴修你手往哪放呢!放开余姐姐让我来!】 【这氛围…我嗑的cp是真的!】 【王胖子和林萱都看呆了哈哈哈哈!】 王胖子和林萱确实停下了动作,目瞪口呆地看着角落里的两人。摄像师更是激动地差点把镜头怼到他们脸上。 季宴修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触电般松开手,耳根泛起一丝可疑的红晕,迅速转开视线。 “抱歉。”他声音有些不自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懊恼。 余清歌揉了揉发红的手腕,心绪复杂。这家伙,血是热的,人倒是冷的快。刚才那惊惧的样子,和现在故作镇定的模样,反差极大。 她压下心头异样,重新将注意力拉回正事。“阴毒虽然解了,但下咒的人呢?” 季宴修脸色沉凝下来,眼底掠过一丝冷意。“不清楚。但我能感觉到,那股力量并未消失,只是暂时蛰伏。”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白薇和林萱背后的人,应该就是冲着我来的。或者说,冲着季家来的。” “季家?”余清歌心头一动。 “嗯。”季宴修看向她,眼神带着一种审视,“季家内部,或许有叛徒。” 叛徒?这两个字让余清歌想起了季宴修在火场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别信季家,也别信白家。” 看来,这百年玄门世家内部,远比外界看到的要波诡云谲。 “所以你来参加这个节目…”余清歌猜测。 “将计就计。”季宴修言简意赅,“他们想利用林萱和她的小鬼对我下手,我就在这里等着。” 他目光扫过不远处的林萱,带着一丝冰冷的锋芒。“顺便看看,她背后究竟是谁在搞鬼。” 余清歌明白了。季宴修出现在这里,并非偶然,而是主动入局。他想引蛇出洞。 这倒是和她的目标不谋而合。她要抓林萱的小鬼赚功德,他要揪出幕后黑手。 “你的至阳之血,他们知道吗?”余清歌问出关键。 季宴修摇头。“应该不知道。这是季家核心的秘密,知道的人极少。否则,他们不会用这种阴毒来对付我。” 用阴毒对付至阳之血,无异于以卵击石,只会加速暴露。 “那你现在…”余清歌看着他,欲言又止。虽然阴毒解了,但他这怕鬼的毛病,在这种地方简直是行走的靶子。 季宴修似乎明白她的未尽之语,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查的弧度,带着点自嘲。“放心,死不了。” 他重新整理了一下衣领,恢复了那副生人勿近的冰山模样,仿佛刚才的失态从未发生。 只有余清歌知道,这冷硬外壳下,藏着怎样的矛盾与挣扎。 【聊完了?所以到底说了啥?急死我了!】 【看影帝表情,好像很严肃的样子。】 【感觉不是谈恋爱,像是在交代什么大事。】 【他俩肯定有秘密!绝对!】 【别猜了,等节目组后期放未播片段(如果敢放的话)。】 季宴修率先迈步走出了角落,重新回到灯光下。 余清歌深吸一口气,也跟了上去。不管季宴修有什么秘密,眼下,他们的目标一致,都是为了查清楚林萱。 还有那蠢蠢欲动,藏在暗处的小鬼。以及,可能存在的,更深的阴谋。 第十九章 季老师,你抖什么? 两人从角落走出,气氛微妙变化。 王胖子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敢多问。 林萱眼中闪过一丝阴霾,很快又恢复甜笑。“季老师,清歌姐,你们刚才聊什么悄悄话呢?” 季宴修没看她,目光落在布满灰尘的地面。 余清歌只勾了勾唇角,没回答。 一行人继续往里走,探查其他房间。 走廊深处,一扇虚掩的铁门后是当年的病房区。铁架床锈迹斑斑,墙壁上残留着抓痕。阴冷感比刚才更甚,仿佛有无形目光窥伺。 王胖子搓着手臂:“妈呀,这地方真冻人。” 直播弹幕滚动更快。 【前方高能预警!】 【感觉要出事了,这氛围不对劲。】 【萱萱别怕,抱紧季影帝!】 林萱确实又往季宴修方向挪了挪,她假装脚下绊了一下,身体微倾。指尖看似无意拂过墙壁上一块深色污渍。 没人注意到,她嘴唇微动,无声念了句什么。空气里,某种东西被唤醒了。 一股阴风凭空卷起,带着刺骨寒意。细碎的呜咽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若有似无,钻入耳膜。 余清歌脚步一顿,敏锐察觉到阴气波动。 是那小鬼!它出来了。 目标,是她。 她不动声色,余光瞥向林萱。林萱正低着头,掩饰眼底的得意与期待。 那阴风围绕着余清歌打转,试图侵入。但靠近她周身三尺,便被无形力量弹开。 小鬼似乎有些焦躁,开始试探性攻击。角落里一个废弃的铁盆突然晃动起来。 “哐当!”一声,砸落在地。 王胖子吓得跳起来:“什么东西!” 林萱也配合地惊呼,躲到季宴修身后。 季宴修眉头紧锁,脸色又白了几分。他紧抿着唇,努力克制本能的恐惧。那股阴寒气息,让他极度不适。 小鬼似乎察觉到季宴修的异常。它放弃了难缠的余清歌,转向了季宴修。或许,这个男人身上的气息更让它感兴趣? 一股更浓的阴气,悄无声息地朝季宴修涌去。就在即将触碰到季宴修衣角时,“滋啦!”一声轻微的,类似灼烧的声音响起。 季宴修身周仿佛出现一道无形屏障,那股阴气撞上屏障,瞬间如烈日下的冰雪消散。 同时,空气中传来一声凄厉尖锐的婴儿啼哭。这声音极其微弱,只有余清歌听得真切。 小鬼受伤了!被季宴修的至阳之血灼伤的。 余清歌心下了然,看向季宴修。 季宴修似有所感,也望向她。他虽听不见那哭声,却感到周身一轻。刚才那令人窒息的阴冷感,消退不少。 受伤的小鬼并未退去,反而陷入狂怒,阴气陡然暴涨。整个病房区域温度骤降,灯光闪烁不定。墙壁上的抓痕仿佛活了过来,微微蠕动。 “砰!哐当!” 周围的杂物开始剧烈摇晃,翻飞。破旧的床单被撕扯,铁架床发出刺耳摩擦声。 “鬼啊!”王胖子抱头鼠窜。 林萱也尖叫连连,脸色煞白。 这次她不是装的,小鬼失控了,她也没有想到。 摄像师也慌了,镜头剧烈抖动,但仍敬业地记录着眼前的混乱。 直播间彻底炸了。 【卧槽!真的有东西!】 【刚才那是什么声音?婴儿哭?】 【东西自己动了!绝对是闹鬼!】 【林萱好像吓得不轻,不像是演的。】 【等等!镜头!刚才拍到什么了?】 混乱中,余清歌举着自己的直播设备。镜头看似随意扫过,却精准捕捉到一抹异常。 在季宴修身后不远处的墙角,一个模糊的,扭曲的黑色影子一闪而过,形状如同一个蜷缩的婴儿。 【影子!我看到了!黑色的影子!】 【卧槽!刚才那个是小鬼吗?!】 【林萱!绝对是林萱搞的鬼,林萱养小鬼!】 【细思极恐!她想干嘛?】 林萱养小鬼话题瞬间在社交平台发酵。 病房内,小鬼的攻击越来越猛烈,一个锈蚀的铁盘呼啸着砸向余清歌。 季宴修瞳孔骤缩,几乎是本能反应。他猛地跨出一步,挡在余清歌身前。 身体紧绷,双眼却因为极致的恐惧而紧闭。高大的身影,此刻微微颤抖。 余清歌一怔。 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紧闭双眼,瑟瑟发抖的男人。 【???什么情况?季宴修这是怕鬼吗?感觉他在发抖耶。】 【哈哈哈哈,高冷影帝居然真的怕鬼,太反差了,好喜欢啊!】 【秒变余姐的小娇夫,磕了,磕了。】 这家伙…… 她心头微动,反手抓住季宴修的手臂。将他往自己身后一带。 同时抬手,指尖凝出一道淡金色光芒。“破!”光芒射出,精准击中那发狂的小鬼。 凄厉的尖啸戛然而止,周围的混乱瞬间平息。阴冷气息如潮水般退去。 一切恢复平静,只剩一地狼藉。 余清歌松开季宴修的手臂,侧头看向他,嘴角勾起一抹戏谑。“季老师,你抖什么?” 季宴修避开余清歌那双含笑的狐狸眼,耳根的红晕却蔓延开。 他强作镇定,试图整理微乱的衣领,指尖却不听使唤地轻颤。 “风……风大。”这借口连自己都骗不过。 余清歌轻哼一声,眼底戏谑更浓。她向前逼近一步,季宴修下意识后退。 背后是冰冷粗糙的墙壁,退无可退。 【风大?影帝你认真的吗?这走廊里哪来的妖风?】 【哈哈哈哈!我宣布,这是年度最佳借口!】 【耳根红了!红透了!截图!我要截图!】 【余姐威武!快!按墙上!按墙上!】 【前面的姐妹,懂我!】 余清歌欣赏着季宴修难得的窘迫,继续调戏他。 她伸出食指,轻轻点在季宴修的胸口。隔着薄薄的衬衫,能感受到他骤然加快的心跳。“季老师,你心跳这么快,也是因为风太大,吹得?” 季宴修呼吸一滞,身体瞬间绷紧。那根手指仿佛带着电流,所触之处一片滚烫。 女人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若有似无的清冷香气。 这香气,竟让他有些恍惚。 那深入骨髓的恐惧,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靠近冲淡几分。 他甚至忘了去感知周围是否有阴气残留。 【啊啊啊啊!指尖杀!余姐太会了!】 【心跳加速!绝对是心跳加速!】 【季宴修!你倒是反抗一下啊!哦不,别反抗!】 【这是我不花钱就能看的吗?节目组加鸡腿!】 【锁死!这对cp我锁死了!钥匙我吞了!】 “你……”季宴修喉结滚动,艰难吐出一个字。 他脑子想推开她,身体却不听使唤。甚至心里有那么一丝不想推开。 这念头让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第二十章 我不收费 余清歌微微倾身,两人距离更近,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 她能清晰看见他长睫轻颤,瞳孔里映着自己的倒影。那双漂亮的丹凤眼,此刻写满了慌乱和无措。像一只受惊的小鹿,偏偏还要故作凶狠。 “季老师,怕鬼,不丢人。”她声音放低,带着一丝蛊惑。 “尤其,是怕成你这样的。” 季宴修猛地抬眼,对上她的视线。她眼底的戏谑如同漩涡,几乎将他吸进去。 “我没有!”他反驳,声音却底气不足。 “哦?”余清歌挑眉,指尖微微用力,“那刚才躲在我面前,闭着眼发抖的是谁?” 季宴修语塞,脸上红晕更甚。刚才的画面瞬间回放,羞耻感涌上心头。 他一个大男人,玄门后裔,竟被吓得躲在女人身后。还被她抓个正着,当面调侃。 简直太丢人了…… 【哈哈哈哈!影帝被怼到没话说!】 【余姐:专治各种嘴硬。】 【季宴修:别问,问就是风大。】 【太可爱了叭!这反差萌!】 【林萱的脸都绿了,笑死。】 林萱确实快气炸了。她精心策划的一场戏,主角却不是自己。反而成了余清歌和季宴修调情的背景板。 她不甘心! “清歌姐,季老师他……”林萱试图上前打断,声音带着刻意的担忧。 余清歌头也没回,仿佛背后长了眼睛。“林小姐,你养的东西,好像不太听话。”声音不大,却带着冰冷的穿透力,清楚的传入在场每个人耳中。 林萱脸色骤变,笑容僵在脸上。“清歌姐,你……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懂。”她眼神闪烁,不敢与余清歌对视。 王胖子也愣住了,看看余清歌,又看看林萱。 养的东西?什么东西?难道刚才那些动静,真是林萱搞出来的? 联想到刚才那些关于“小鬼”的场景,他背后一凉。 【卧槽!余姐直接开怼了!】 【正面刚!来了来了!】 【林萱养小鬼实锤了?】 【我就说她不对劲!】 【萱萱别怕!肯定是余清歌污蔑你!】 季宴修也皱起眉,看向林萱的目光带着审视。他虽然怕鬼,但不傻。 刚才那股针对性的阴气,还有余清歌的话…… 他看向近在咫尺的余清歌,她似乎早就知道了? 余清歌不再理会林萱,注意力重新回到季宴修身上。 她突然抬起另一只手,“啪”一声,按在季宴修耳侧的墙壁上。标准的“壁咚”姿势。 季宴修身体再次僵硬,几乎完全被她圈在怀里。昏暗光线下,气氛瞬间变得暧昧又危险。 【啊啊啊啊啊啊啊!壁咚!是壁咚!】 【救命!我人没了!太杀了!】 【余姐总攻,季娇夫!】 【摄影师!镜头!怼脸拍啊!】 【我宣布,今晚是磕学家们的狂欢夜。】 “季老师。”余清歌红唇微启,吐气如兰。“下次害怕,可以抓紧我。” “我不收费。”她说完,看着季宴修瞬间瞪大的眼睛,满意地勾起唇角。 然后,在所有人,包括直播间百万观众的注视下。 她松开手,后退一步,拉开距离,仿佛刚才那个强势壁咚的人不是她。 【余清歌去s啊!什么意思?要跟我老公炒cp吗?滚啊!】 【余清真恶心,能不能离我们季哥哥远点。】 季宴修靠着墙,心脏还在狂跳。脸上热度未退,眼神却复杂难辨。 他看着眼前巧笑嫣然的女子,第一次觉得。她比那些鬼东西,更让人心惊肉跳。 余清歌转身,目光落在脸色煞白的林萱身上。“林小姐,你的小鬼伤得不轻。再不收回去好好养着,怕是要反噬主人了。”她语气平淡,却字字诛她的心。 林萱浑身一颤,如坠冰窟。 她怎么知道?她怎么会知道小鬼受伤了? 难道刚才那道光…… 恐惧瞬间攫住了她,“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色厉内荏地反驳。 “是吗?”余清歌轻笑,她抬手,对着空气虚抓一下。 一丝微弱的,带着怨气的黑气在她指尖缠绕。“这是它留下的气息,需要我帮你,把它彻底揪出来吗?” 林萱惊恐地后退一步,撞在身后的王胖子身上。 王胖子也吓得不轻,连忙扶住她。“余老师,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我去!余姐手里那是什么?黑气?】 【实锤!林萱真的养小鬼害人!】 【太恶毒了!为了红不择手段!】 【脱粉了!再见!】 【心疼季影帝,居然被这种人算计。】 季宴修看着余清歌指尖那缕黑气,眸色沉沉。他虽然看不真切,却能感受到那股阴邪怨毒。与之前缠绕在他身上的阴毒,同源,但弱了许多。 果然是她。 他看向林萱,眼神冰冷。 就在这时,走廊深处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还有一个压抑的咳嗽声。 周道的声音响起:“大家没事?刚才信号突然中断了一下!” 节目组的人找过来了。 林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整理表情。“周导!我们没事,就是刚才好像有点奇怪的声音。”她避重就轻,试图蒙混过关。 余清歌收回指尖的黑气,没再继续逼问。现在还不是彻底撕破脸的时候,小鬼已经受伤,林萱暂时翻不起大浪。 她要的,是揪出林萱背后的人,还有,弄清楚季家和白家的恩怨。 周道带着工作人员和备用设备走近。看到一地狼藉,也是心惊。“这……怎么回事?” 王胖子立刻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遍刚才的“灵异事件”。当然,隐去了余清歌和林萱的交锋。 季宴修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清冷模样,只是耳根残留的红晕,和微皱的眉头,泄露了几分不平静。 他走到余清歌身边,低声道:“谢谢。”这次,是真心实意。 不仅是谢她解围,也谢她刚才的靠近。 虽然方式有些特别。 余清歌瞥他一眼,没做声,心里却在盘算。 至阳之血,怕鬼的玄门继承人。季家,白家,叛徒,阴谋。 还有林萱这颗棋子。这趟浑水,越来越深了。 她在心里不停地告诉自己:“一切都是为了功德!” 【所以刚才到底发生啥了?求重新回播。】 【信号断了?节目组搞什么鬼。】 【我只看到余姐壁咚影帝,然后就没了?】 【林萱肯定心虚,看她那表情。】 【感觉后面还有大瓜!】 直播信号恢复,弹幕再次活跃起来。 周道安抚了众人情绪,决定先暂时中断探险。毕竟发生了“灵异事件”,安全第一。 一行人准备原路返回。 季宴修走在前面,步子依旧沉稳。但余光,却总是不自觉地瞟向身后那个身影。 他总觉得,自从回来后,他对余清歌有点别样的感情,或许是受季铭泽感情的影响? 肯定是这样了! 第二十一章 带她去季家老宅 节目组撤离废弃医院后,网络上的喧嚣并未平息。 季宴修的休息室内,空气沉闷。他指尖轻点桌面,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郁结。 那晚的阴寒与余清歌身上奇特的暖意,交替在脑海浮现。 “进来。”他对着敲门声应允。 余清歌推门而入,依旧是那副散漫模样,眼底却清明一片。 “季老师找我,有何贵干?”她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 季宴修抬眸,视线在她脸上停留数秒。“我家老宅,有些东西,或许与你有关。”他声音低沉。 余清歌挑眉,指尖轻叩扶手。“季家的东西,与我何干?” “与白家有关。”季宴修吐出三个字,紧盯她的反应。 余清歌眸光微凝,又是白家? 之前季红妆的事情,还有她几天前在师傅的日记中都曾看到过白家。 “地址。”她不再多言。 …… 季家老宅坐落在城郊一片静谧的竹林深处,青瓦白墙,古朴森严。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与岁月沉淀的微凉。 季宴修引着余清歌穿过几重庭院,来到一处偏僻的祠堂。 祠堂内光线昏暗,长明灯幽幽晃动,映着一排排冰冷的牌位。 “我祖父曾提及,家族一些秘密都藏在老宅。”季宴修嗓音在空旷祠堂显得格外清晰。 余清歌环顾四周,指尖拂过冰凉的供桌。阴气不重,却有一股压抑的陈腐气息。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一块不起眼的青石地砖上,纹路与其他地砖略有不同。 “这里。”她轻轻跺了跺脚。 季宴修依言上前,摸索片刻,按动机关。 “嘎吱~”一声沉闷的摩擦,地砖缓缓移开,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一股尘封已久的霉味混杂着纸张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 暗室不大,仅容两人。石壁上嵌着油灯,光线微弱。 正中一张石桌,上面散落着几卷竹简和一本厚重的古籍。 古籍封面是暗沉的皮革,没有文字,只刻着一个诡异的符文。 余清歌伸手拿起,书页泛黄脆弱,字迹是古老的篆体。 “养鬼契约……”她低声念出开篇几个字,心头一凛。 季宴修凑近,虽然看不懂那些扭曲的文字,却也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 余清歌翻动书页,目光越来越沉。 “白家秘术,以魂养魂,逆天改命。”她指尖停在一处。 “其中提及,至阴之体,可容纳万鬼,亦可承载至阳之血的反噬。” 季宴修闻言,心口猛地一缩,下意识看向余清歌。 她,难道就是所谓的至阴之体? 余清歌继续往下看,瞳孔骤然收缩。 “至阳之血,乃厉鬼克星,亦是破除白家诅咒的关键。” “两者结合,可逆转乾坤,但需付出代价。” 代价二字,墨色浓重,仿佛带着血腥。 就在此时,余清歌感到脚下一空,她所站立的石板突然向下塌陷。 “小心!”季宴修反应极快,长臂一伸,猛地将她揽入怀中,向旁边躲闪。 两人身体紧密相贴,余清歌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洗衣液香气。 “轰”一声巨响,他们原先站立之处,数根淬毒的尖锐铁刺从上方猛然刺下。 若慢上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暗室内尘土飞扬,呛得人咳嗽。 季宴修搂着余清歌腰肢的手臂下意识收紧,掌心滚烫。 余清歌能感到他胸膛剧烈的心跳,以及微微的颤抖。 她抬起头,昏暗光线下,他侧脸紧绷,睫毛轻颤。 “你……”余清歌推开他少许,稳住身形。 她耳根有些发烫,语气却依旧带着惯有的戏谑。“季影帝,你怕鬼,难道不怕死?” 季宴修松开手,眼神复杂地看着她,一时语塞。 刚才那一刻,他脑中一片空白,身体本能先于思考。死亡的威胁,远不及怀中温软真实的触感来得强烈。 “这里不安全。”他避开她的目光,声音略显沙哑。 余清歌弯腰捡起那本《养鬼契约》,拍了拍上面的灰尘。 “白家,季家,养鬼,诅咒……”她喃喃自语。 “季宴修,你家这潭水,可真够深的。”她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讽刺的意味。 季宴修沉默,暗室内的空气更加凝重。 “你身上的护身符,你总该知道来历?”余清歌眼神锐利。 季宴修下意识摸向胸口,那里贴身放着一枚爷爷给的玉符。“爷爷说,给保平安的。” “呵。”余清歌轻笑一声,意味不明。 “走,此地不宜久留。”她率先向暗室出口走去。 季宴修跟上,心中疑云重重。 至阴之体,至阳之血,代价,这些词汇在他脑中盘旋。 还有刚才,他毫不犹豫地护住她,那种感觉,陌生又熟悉。 仿佛很久以前,他也曾这样护着谁。 两人走出祠堂,阳光刺眼,驱散了些许阴霾。 “那本书,你打算如何?”季宴修有点担心的问。 “研究一下。”余清歌晃了晃手中的古籍,“白家与季家的恩怨,或许能从这里找到答案。” 她顿了顿,看向季宴修,“也包括,你为什么拥有至阳之血。” 季宴修抿唇,没有反驳。 他确实想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 “你爷爷,似乎隐瞒了不少事。”余清歌语气笃定。 “包括所谓的‘偷换命格’。” 季宴修浑身一震,猛地看向她:“你怎么知道?” 这是季家最大的秘密,连他也是偶然听闻。 余清歌勾唇:“我不仅知道,还知道被换掉命格的人,是谁。” 阳光下,她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快得让人抓不住。 季宴修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一个可怕的猜测,在他心底浮现。 如果,余清歌是至阴之体,那么… 他不敢再想下去。 “余清歌。”他声音艰涩,“你……” “先解决林萱和她背后的人。”余清歌打断他。 “至于我们之间的账,慢慢算。”她转身,向老宅外走去,背影决绝而孤寂。 季宴修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竹林尽头。 他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迷茫与心悸。 那本《养鬼契约》中提到的代价,究竟是什么?而余清歌口中的“账”,又是指什么? 他隐隐觉得,自己正一步步踏入一个巨大的旋涡。这个旋涡的中心,便是余清歌。 还有,那个被尘封的,关于白家与季家的血色过往。 第二十二章 林萱就是白薇? 第二十二章 林萱就是白薇 手机屏幕幽幽亮起,【幽冥通】app弹出一条新讯息,署名:老阎。 “丫头,我这边有些些新发现。”阎王爷的文字一如既往简洁。 “林萱,手腕内侧有‘季’字火烙印记。疑为百年前白家逃脱的余孽白薇,以活人献祭续命。” 余清歌指尖轻点,屏幕上浮现林萱近照。照片里,女人笑靥如花,手腕却被衣袖遮掩。 “白薇…”她低声重复,眸底寒光一闪。 季家老宅那本《养鬼契约》提及白家秘术,阴毒诡异。 若林萱真是白薇,那季宴修的“至阳之血”,恐怕真是关键。 林萱最近行踪诡秘,几乎从公众视野消失。 余清歌动用【幽冥通】的追踪功能,很快锁定一处私人疗养院。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消毒水味,试图掩盖某种更深沉的腐朽气息。 一间病房外,余清歌看见林萱的助理行色匆匆。 她稍作等待,趁助理离开的间隙,指尖凝符,轻推房门。 房内光线昏暗,窗帘紧闭。 林萱蜷缩在床上,面色灰败,浓妆也遮不住眼下的乌青与皮肤的诡异斑点。 那是尸斑。 她手腕不自觉抓挠着床单,衣袖滑落,露出内侧狰狞的“季”字烙印,鲜红如血。 “谁?”林萱警觉抬头,声音沙哑。 余清歌缓步走入,身影在昏暗中拉长。“林小姐,别来无恙。” 林萱瞳孔骤缩,撑着身体坐起:“余清歌?你怎么进来的!” “自然是走进来的。”余清歌拉开椅子,姿态从容。“你看起来,不太好。”她目光扫过林萱手腕的烙印。 林萱慌忙拉下衣袖,眼神躲闪:“我不知道你在胡说什么,我只是生病了。” “生病?”余清歌轻笑,“是养的小东西开始反噬,快压不住了。” 林萱脸色煞白,嘴唇哆嗦:“你…你到底想怎样?” “我想帮你。”余清歌语气平静,眼神却锐利如刀。 林萱一怔,狐疑地打量她。 “帮你彻底解决这个麻烦。”余清歌补充,指尖在桌面轻叩。 “季家,白家,百年前的恩怨,你这夺来的气运,也该到头了,白薇。” “白薇”二字,如惊雷炸响。 白薇浑身剧震,眼中恐惧与怨毒交织。“你究竟是谁?”她声音尖利。 “一个能让你解脱的人。”余清歌缓缓起身,走到她床前。 “我可以帮你压制反噬,甚至,让你恢复一些力量。” 白薇眼中闪过一丝希冀,旋即又被警惕覆盖:“条件?” “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接近季宴修?”余清歌俯视她,气息带着压迫。 白薇喘息着,尸斑下的皮肤隐隐抽动。她太虚弱了,反噬之力日夜啃噬她的生机。 余清歌的提议,是唯一的稻草。 “我…我凭什么相信你?” 余清歌指尖微动,一缕精纯的阴气注入白薇体内。 白薇感到一股久违的舒畅,虽然微弱,却让她精神一振。 “现在信了?” 白薇贪婪地感受那股力量,点头:“季宴修他的血…” 余清歌眼神微眯,等待下文。 “是钥匙…”白薇声音急促,眼中闪烁着疯狂。 余清歌指尖一弹,一张淡金色符篆无声无息贴在白薇额头。 真言符! 白薇身体一僵,眼神瞬间变得空洞。 “什么钥匙?”余清歌声音冰冷。 “开启白家禁术的钥匙…至阳之血,能洗涤怨气,重塑魂体,也能献祭给主人。” 白薇断断续续,每一个字都带着阴森。 “你的主人是谁?” “主人…是…是…”白薇面容扭曲,似乎在极力抵抗。 符篆光芒闪烁,最终黯淡下去。 白薇猛地回神,惊恐地看着余清歌:“你对我做了什么!” 余清歌收回符篆,面无表情:“知道了我想知道的。” 她转身欲走。 “站住!”白薇尖叫,“你利用我!” “彼此彼此。”余清歌脚步未停。 “就算你知道季宴修的血是钥匙,你以为你能得到他?他只会是我的!”白薇歇斯底里。 余清歌身影消失在门外。 白薇房内的东西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季宴修的专属休息间,气氛比窗外的夜色更沉。 余清歌推门进入,就对上一双蕴含风暴的丹凤眼。 “你去找林萱了?”季宴修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余清歌挑眉:“季老师消息灵通。” “你和她谈了什么?”他指尖收紧,骨节泛白。 余清歌在他对面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 “聊了聊人生,谈了谈理想。”她语气轻松。 季宴修猛地起身,几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余清歌,你知道她是什么东西!” “知道,白家余孽,白薇。”余清歌仰头看他,神色平静。 “那你还和她走那么近?”季宴修胸口起伏,眼底是受伤与薄怒。 他无法想象,余清歌与那样一个邪物“合作”的画面。 余清歌放下水杯,唇角勾起一抹戏谑。“怎么,季影帝有意见?” “我…”季宴修语塞,心头那股莫名的躁动与占有欲几乎将他吞噬。 “她亲口承认,你的血是钥匙。”余清歌收敛笑意,眼神凝重。 季宴修身体微僵。 “开启白家禁术,献祭给她的‘主人’。” 休息室内一片死寂。 季宴修缓缓坐回沙发,眼神复杂地看着余清歌。“所以,你接近她,是为了套话?” “不然呢?”余清歌反问,“季老师以为,我真是巴黎在逃圣母,想帮她那个杀人犯?” 季宴修耳根微红,避开她的视线。 “她背后,还有人。”余清歌语气笃定。“那个‘主人’,才是关键。” 季宴修沉吟片刻:“需要我做什么?” 余清歌深深看他一眼:“保护好你自己就行,季影帝。” “你的至阳之血,很抢手。”她起身,走到门口,手刚搭上门把。 “余清歌。”季宴修叫住她。 她回头。 “那本《养鬼契约》,你看懂多少?” “足够掀翻一些东西。”余清歌眸光幽深。 “白家,季家,还有你身上的秘密,都快水落石出了。”她拉开门,身影融入夜色。 季宴修独自坐在昏暗中,指尖残留着她倒水时杯壁的微凉。 钥匙?主人…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被放在棋盘上的棋子,而执棋者,不止一方。 余清歌,她究竟是哪一方?又或者,她本身就是破局者? 他拿出手机,拨出一个许久未曾联系的号码。 “爸,关于白家,关于我的血,我需要一个解释。”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第二十三章 进入幻境 《今日撞鬼》第二期录制地点,选在了一座荒废百年的戏楼。空气中浮动着腐朽木料与脂粉的混合气味,阴森诡异。 周道搓着手,兴奋地给众人介绍此地“闹鬼”传闻。 季宴修面色如常,袖口下的指尖却微微蜷缩。 余清歌扫过戏台,目光在角落一尊半旧的戏子泥塑上停留。 林萱,或者说白薇,今日格外安静,唇边挂着浅笑。那笑容,就像裹了毒的糖果,甜腻中透着不祥。 “大家自由探索,寻找线索,揭开戏楼百年的秘密。”周道宣布规则,直播镜头随即跟上几位嘉宾。 白薇状似无意,朝着戏台深处走去。 “清歌姐,那边好像有动静。”她回头,声音轻柔。 余清歌瞥她一眼,未置可否,却也迈步跟上。 季宴修眉心微蹙,本能觉得不对,也抬脚跟了过去。 王胖子则拉着一个胆小的嘉宾,在入口处徘徊。 戏台后方,光线愈发幽暗,蛛网层叠。 白薇停在一扇紧闭的木门前,门上朱漆斑驳。“这里面,好像有哭声。”她侧耳,神情“专注”。 余清歌冷眼旁观,这演技,比她生前可差远了。 她能感到门后阴气波动,却非寻常鬼物,带着一丝刻意。 “要开吗?”白薇看向余清歌,眼底闪过一丝期待。 余清歌不答,反而看向季宴修:“季老师,怕吗?” 季宴修:“……”他只是觉得这里很不舒服。 白薇见余清歌不上当,自己伸手去推那扇门。 “吱呀~”门轴发出刺耳声响,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门内并非房间,而是一片翻涌的黑雾,隐约可见无数挣扎的虚影。 “啊!”白薇惊呼一声,踉跄后退,像是被吓到。 黑雾中,一个凄厉的女声响起:“我的孩子,还我孩子……” 余清歌眸光一凛,这幻境,倒是下本钱。 她一步踏入黑雾,身影瞬间被吞噬。 “余清歌!”季宴修心头一紧,想也没想,冲了进去。 眼前景象骤变,不再是戏楼后台。断壁残垣,焦土遍地,空中弥漫着绝望的哀嚎。 余清歌站在一片废墟中,一个小女孩拉着她的衣角哭泣。 “姐姐,我娘呢?我找不到我娘了……”女孩的脸,赫然是余清歌幼时在孤儿院的模样。 这是针对她内心最深处的执念与伤痛设下的幻境。 余清歌心神微晃,指尖轻颤。 “余清歌!”季宴修的声音穿透幻象。 他看见余清歌被无数怨魂缠绕,那些怨魂贪婪地吸食她的生气。 而余清歌,双目失神,仿佛沉溺其中。 “醒醒!”季宴修大吼,冲向她。 怨魂们嘶吼着扑向季宴修,阴冷刺骨。 他只觉浑身血液滚烫,一股灼热的力量从丹田涌出。金色的光芒自他体内迸发,如烈阳般驱散黑雾。 “啊!”怨魂们发出凄厉惨叫,纷纷消散。 幻境如玻璃般寸寸碎裂。 余清歌猛然回神,看见季宴修为她挡开最后一道怨气。 他周身金光璀璨,宛如神只,却在下一秒软倒。 “季宴修!”她急忙扶住他。 他额头滚烫,已然陷入高烧昏迷。至阳之血强行破阵,对他消耗巨大。 白薇站在不远处,脸色难看,计划被打乱了。 她没想到季宴修会不顾一切闯进来,更没想到他有此等力量。 “清歌姐,季老师他……”白薇试图靠近。 “滚。”余清歌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温度。 直播间早已炸开了锅。 【卧槽!刚才那金光是什么?特效吗?】 【影帝怎么晕了?余姐快救救啊!】 【林萱刚才那表情,绝对有问题!】 【这节目越来越刺激了!】 周道带着工作人员匆匆赶来,也被眼前的混乱惊到。“快!叫救护车!” 余清歌抱起季宴修,他的身体烫得惊人。“不用,送他去休息室,我有办法。”她的语气不容置疑,抱着季宴修大步离开。 白薇看着她的背影,眼中怨毒更甚。 这次不成,还有下次。季宴修的血,她势在必得。 临时休息室内,余清歌将季宴修放在沙发上。她指尖凝符,一道清心符按在他眉心。 高热略退,但他依旧昏睡,眉头紧锁,似乎在做什么噩梦。 “别……”他呓语,声音微弱,“不要伤害她…不要!” 余清歌动作一顿,伤害她? 季家旁支,在玄门中也有些名望,但行事向来低调。 她仔细探查季宴修的灵台,发现一丝极淡的禁制。这禁制,似乎封锁了他部分记忆,或是篡改了某些认知。 手法隐蔽,若非他此刻神魂不稳,极难察觉。 季家的水深得很,果然不止表面这些。 余清歌守在季宴修身边,静静看着他昏睡中的他卸下了所有防备,长睫微颤,透着几分脆弱。 与平日那个高冷影帝判若两人。 她想起在季家老宅暗室,他毫不犹豫将她护在身后的情景。 心中某处,似乎被轻轻触动了一下。 夜渐深,休息室内只有两人浅浅的呼吸声。季宴修忽然动了动,迷迷糊糊中抓住了什么。 是余清歌的手。 他抓得很紧,仿佛溺水之人抓住唯一的浮木。 余清歌微怔,想抽回手,却被他攥得更紧。 他掌心依旧滚烫,那热度,一路蔓延到她心底。 【啊啊啊啊啊!抓手了!抓手了!】 【昏迷都不忘牵手,这是什么神仙爱情!】 【余姐别动!让他抓!妈妈同意这门亲事!】 【季影帝潜意识:老婆救救我!】 【楼上的,你是懂季宴修的。】 节目组的备用镜头,恰好记录下这一幕。 弹幕的狂欢,与休息室内的安静形成鲜明对比。 余清歌看着被他紧握的手,无奈叹了口气。 这家伙,怕鬼怕成这样,关键时刻倒是不含糊。 她另一只手轻轻覆上他的额头,再次输入一丝灵力。“睡,有我在。”声音轻柔,连她自己都未察觉。 季宴修的眉头渐渐舒展,呼吸也平稳下来。只是那只手,依旧没有松开。 天蒙蒙亮时,季宴修才悠悠转醒。宿醉般的头痛让他皱眉,眼前景象有些模糊。 他动了动手,发现自己正握着一只柔软微凉的手。顺着手臂往上看,对上余清歌清冷的狐狸眼。 她正垂眸看着他,神色不明。 季宴修脑子“轰”一声炸开,猛地松手坐起。 “我……我怎么……”他脸上迅速染上红晕。 “季老师醒了?”余清歌语气平淡,“昨晚睡得可好?” 季宴修看着她,昨晚的记忆碎片般涌现。 幻境,金光,还有……他好像抓着她的手睡了一夜? 羞耻感再次席卷而来,他耳根都红透了。 “谢谢。”他声音有些沙哑,避开她的视线。 “客气。”余清歌起身,“你中的幻术不浅,还触发了你体内的力量。” “我体内的力量?”季宴修茫然。 “至阳之血。”余清歌淡淡吐出四个字。 “白薇,或者说林萱,设下幻境,目标是你,也是我。她想用幻境困住我,再取你的血。” 季宴修心头一凛,看向余清歌的眼神多了几分担心。“那你……” “我没事。”余清歌打断他,“倒是你,季老师。” 她走近一步,微微倾身,凝视他的眼睛,“你昏迷时,说了一些有意思的话。” 季宴修心跳漏了一拍:“什么话?” “不要伤害她。”余清歌一字一句。 季宴修瞳孔骤缩,脸色瞬间苍白。 他为什么会说这个?他对此人印象模糊。 “看来,季老师的记忆,也被人动过手脚。” 余清歌唇角勾起一抹冷意。“季家这潭水,越来越有趣了。” 门外传来周道的声音:“余老师,季老师,你们醒了吗?” 第二十四章 季铭泽的残影 余清歌起身,拉开一道门缝。“怎么了周导?” 周道探头,脸上堆着笑:“哎哟,醒啦?季老师没事了?”“他没事。”余清歌侧身,让季宴修的窘迫暴露无遗。 季宴修清咳一声,迅速整理微乱的衣领,试图找回平日的镇定。 “那就好,那就好!你们先休息一下,我们晚上再录。”周道讪讪笑着,搓着手。 “好。”余清歌扫过季宴修泛红的耳廓:“周导,麻烦您给我们安排一件安静的房间,季老师需要休息。”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周道立刻应承。 片刻后,周道叫人清理出一间房间,余清歌扶着季宴修进去坐下。 弯腰时,余清歌身上那块季红妆的玉佩“啪嗒”一声轻响,落在木质地板上,骨碌碌滚了几圈。 季宴修下意识弯腰去捡,指尖刚触碰到那温润的玉面,异变陡生。 他只觉指腹一麻,像是被细针轻轻扎了一下。 一滴殷红的血珠从他指尖沁出,恰好滴落在玉佩那暗红如血的“季”字纹路上。 玉佩表面,瞬间漾起一层水波似的幽光。 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股奇异的吸力,房间内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一瞬。 一个模糊的,半透明的虚影,缓缓从玉佩上浮现,逐渐凝聚成一个中年男子的轮廓。 男子身着民国时期的长衫,面容清瘦儒雅,眉宇间带着几分郁结与哀伤。 他茫然地环顾四周,目光最终落在余清歌身上,带着一丝困惑。 “红妆……对不起……”虚影喃喃,声音空洞而遥远。 余清歌心头一动,这虚影,竟然是季铭泽。 “你是季铭泽?”她问,声音沉静。 季宴修僵在原地,看着眼前这匪夷所思的一幕,大脑一片空白。 季铭泽愣了一下,似乎明白什么,“你不是红妆…” “我是余清歌,不是季红妆。”她解释。 “当年季家究竟发生了什么?您为何会伤害季红妆前辈?”余清歌倒没有很惊讶,直接开口询问他。 “当年那事,非我本意。是三叔公他给我下了‘迷魂蛊’。” “又是三叔公?”余清歌心中一动。 “他觊觎家主之位已久,暗中修习邪术,我一时不察便着了他的道。” 季铭泽的意念似乎虚弱一下,话音里带着愧疚和颤音,“红妆她恨我也好,怨我也罢,是我对不起她。” 余清歌感到周围的空气似乎轻松了些。 一股若有似无的阴寒怨气,正从玉佩中缓缓消散。季红妆的怨气,因这迟来的真相,消解了一半。 同时,一股清凉的气息顺着玉佩涌入余清歌眉心,她双眼微微刺痛,随即一片清明。 视野中的一切,似乎多了一层无形的“真实”。 这是…鬼瞳?能勘破虚妄,洞察人心? 【幽冥通适时弹出提示:“恭喜地府编外人员余清歌,触发关键剧情,成功减少亡魂怨气,获得‘鬼瞳’(初级)。”】 季铭泽注意到余清歌身边和自己长相差不多的年轻男人,看到他时,季铭泽愣了一下。“你是?” 季宴修冷静了许多,“晚辈季宴修,是您的曾孙。” 季铭泽盯着他看了片刻,“孩子你身上的禁制,似乎与你母亲有关,也和三叔公脱不了干系。” “他母亲?”余清歌诧异的看了一眼季宴修,又转回目光继续看向季铭泽。 “当年,他母亲为护他,强行封印他部分记忆与力量,怕他过早卷入季家纷争…” “那‘至阳之血’的秘密,季家高层应该知晓。但其中牵扯甚广,季家那边可能不会告知你们。” 季铭泽的意念越来越弱:“丫头,宴修…拜托你了…” 余清歌收起玉佩,明显感觉到手中的玉佩变成了一块普通的玉佩。 这时,她的双眼突然刺痛得厉害,“你先休息一下,我去一下卫生间。”说完,余清歌直接跑了出去。 卫生间里,余清歌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双微微变红的双眸,心里惊了一下。 从厕所回去,余清歌推门便看见,季宴修正坐在外间椅子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水杯。 见她回来,他眼神飘忽一瞬,又强作镇定。 余清歌走到他对面,目光落在他脸上。 鬼瞳开启,她清晰“看”到季宴修周身萦绕的淡金色气场。 那气场纯净而强大,此刻却有些紊乱。 更让她惊讶的是,当季宴修的视线与她交汇,一股强烈的,几乎具象化的粉红色暖流,从他心口涌向她。 那暖流浓烈炽热,带着紧张,欣喜,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占有欲。 心动值百分之二十?余清歌挑眉。 这家伙,藏得够深。 季宴修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耳根又开始发烫。 他蹙眉,语气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底气不足:“你看什么?” 余清歌唇角微勾,眼中闪过一丝戏谑:“看季老师长得帅。” “不要脸。”他移开视线,端起水杯抿了一口,动作略显僵硬。 “害羞了?”余清歌拉长了尾音。 季宴修端着水杯的手一顿,水面微漾。 他脑中一片空白,“你才害羞了,我这是热的。”他声音有些干涩。 余清歌轻笑,鬼瞳之下,他那瞬间的慌乱与心虚无所遁形。 那粉红色的暖流,因她的问话,波动得更加剧烈。 “季老师,你身上的禁制,似乎松动了些。” 季宴修猛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与探究:“禁制?” “关于你的记忆,关于你的力量。”余清歌坐下,姿态从容。 “你母亲当年为你设下的,想必是为了保护你。” 季宴修薄唇紧抿,眸色沉沉。母亲这个词对他而言,遥远又模糊。 “而季家的那些长辈,似乎也对你很‘关照’。” “关照?”季宴修的眉头拧得更紧,“他们不过是想利用我罢了。” “也对,他们都是图谋你的至阳之血,图谋季家家主的位置。”余清歌语气平静,却字字惊心。 休息室内陷入一片沉寂。 季宴修消化着这突如其来的信息,心乱如麻。 他感觉自己像被剥开的洋葱,一层层不堪的秘密暴露在余清歌面前。 而她,始终平静,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所以,戏楼的幻境,白薇的目标是你,也是为了引我体内的力量失控?” “一箭双雕。”余清歌颔首,“她背后的人,很可能就是季家那群人。” 余清歌看着他,“季老师,你现在很危险。” 季宴修自嘲一笑:“似乎一直都很危险。” 只是从前,他不屑一顾,甚至,完全不想管,可如今,迷雾被撕开一角,他早已深陷其中。 他看向余清歌,眼神复杂:“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余清歌迎上他的目光,清晰看出他此刻的戒备与探寻。 “因为,我需要跟你合作。”余清歌伸出手,“季家这潭浑水,我想搅得更混一些。” 季宴修看着她伸出的手,白皙修长,指尖微蜷。 昨晚,他就是握着这只手,才从无边噩梦中挣脱。 他喉结滚动,片刻后,伸出手,轻轻握住。“合作愉快。”他声音微哑。 掌心相触的瞬间,余清歌清晰感知到那股粉色暖流猛地一颤,随即更加汹涌澎湃。 她不动声色抽回手,唇角弧度加深。 这影帝,嘴硬心软,还挺纯情。 第二十五章 双重人格 短暂的平静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余清歌与季宴修达成合作共识后,节目组的录制也暂时告一段落,等待后续安排。 白薇却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般,再未露面。 余清歌并未放松警惕,反而有种山雨欲来的预感。 这天傍晚,她独自回酒店,刚踏入房间,一股浓郁的甜香扑鼻而来。 不同于寻常花香,这味道带着一丝诡异的蛊惑。 她心生警觉,屏住呼吸,但为时已晚。 四肢百骸传来一阵酥麻无力,眼前景物开始旋转。 “天煞孤星的命格……真是让人期待啊……” 黑暗吞噬意识前,她听到白薇阴冷得意的笑声。 白薇竟用了罕见的“锁魂香”,配合特制的阵法,专门克制修行之人的灵力,尤其对她这种与命格牵扯甚深的人,效果更为霸道。 季宴修在自己的房间辗转反侧,总觉得心绪不宁。 他给余清歌发了几条消息,都石沉大海。 一种强烈的不安攫住了他。 他猛地起身,冲到余清歌房间门口,敲门无人应答。 “余清歌!” 他喊了几声,里面依旧死寂。 季宴修一脚踹开房门,屋内空无一人,只有那股未散尽的甜香,以及地板上一枚掉落的,属于余清歌的平安符。 符纸边缘,染上了一丝不祥的暗红色。 他瞳孔紧缩,胸口像是被巨石压住,几乎喘不过气。 白薇! 这个念头如闪电般划过脑海。 他立刻动用季家在本地的关系网,很快查到了白薇的踪迹,在城郊一座荒废多年的白家老宅。 夜色如墨,白家老宅隐在黑暗中,像一头择人而噬的巨兽。 季宴修独自驱车赶到,周遭阴风阵阵,枯叶打着旋。 他喉咙发紧,手心冒汗,那种熟悉的,对未知鬼物的恐惧再次涌上。 可一想到余清歌可能身陷险境,一股焦灼与愤怒便压过了恐惧。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吱呀作响的沉重木门,走了进去。 宅院深处,灯火通明,与外围的阴森形成诡异对比。 几个黑衣保镖守在通往内堂的入口。 “什么人!”保镖厉声喝道。 季宴修面沉如水,一言不发,径直往前冲。“找死!” 保镖们见他单枪匹马,面露不屑,挥舞着手里的棍棒扑了上来。 季宴修虽然怕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但对付活人,他可不含糊。 早年被家族逼着学过些防身术,加上天生体质特殊,力量远超常人。 他侧身躲过一棍,反手抓住对方手腕一拧,夺过棍子,动作利落。 “阿弥陀佛……佛祖保佑……别过来……”他一边小声念叨着各种听来的驱邪咒语,一边手下不停。 拳风凌厉,棍影翻飞。 一个保镖被他一脚踹飞,撞在柱子上,口吐白沫。 另一个被他用刚抢来的棍子敲晕在地。 他双眼紧闭,嘴里念叨得更快:“无量天尊……急急如律令……哈!” 最后一个“哈”字出口,他一棍将最后一个保镖扫倒。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与他嘴里碎碎念的经文形成了强烈反差。 几个平日里凶神恶煞的保镖,竟被这个闭着眼睛念经的怪人三下五除二解决了。 季宴修睁开一只眼,见保镖都躺下了,长长舒了口气,拍了拍胸口:“好险好险,还好他们不是鬼……” 内堂之中,阵法光芒闪烁,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阴冷。 余清歌被困在阵法中央,手脚被刻满符文的锁链束缚,灵力被压制得死死的。 她脸色苍白,但眼神依旧清冷,注视着阵法外的白薇。 白薇一袭红衣,脸上厚重的脂粉也掩盖不住那开始蔓延的细小尸斑,神情癫狂。 “余清歌,你的好日子到头了!”白薇声音尖利,“你的天煞孤星命格,将成为我永葆青春美貌,获得无上力量的祭品!” 她手中拿着一把样式古怪的匕首,匕首上流转着不祥的黑气。 “只要吸了你的命格之力,再辅以季宴修的至阳之血,我就能彻底摆脱反噬,甚至超越所有人!” 余清歌冷笑:“痴心妄想。邪术反噬,岂是你能轻易化解的。” “很快你就笑不出来了!”白薇举起匕首,对准余清歌的心口。 “住手!”一声怒吼从门口传来。 季宴修冲了进来,看到眼前这一幕,目眦欲裂。 “季宴修?你来得正好!”白薇见到他,眼中闪过贪婪,“你的血,我也要了!”她话音未落,数道黑影从暗处扑向季宴修。 是她豢养的那些鬼物! 季宴修头皮发麻,浑身汗毛倒竖,那些鬼物形态可怖,阴气逼人。他下意识想逃,可看到阵法中虚弱的余清歌,硬生生止住了脚步。 不能跑…算了,要不还是先跑…真的好恐怖,算了…死就死。 他体内血液开始滚烫,那股熟悉又陌生的灼热力量再次涌动。“滚开!”他大吼一声,金光乍现,却不如上次那般强盛。 鬼物被逼退几步,但并未消散,反而更加凶戾地扑来。 季宴修被四面夹击,逃无可逃。 “季宴修!”余清歌急声喊道,她试图挣脱束缚,但锁链上的符文光芒大盛,将她死死压制。 白薇得意地笑着:“别白费力气了,今天你们谁也跑不了!” 她再次举起匕首,猛地刺向余清歌。 “不要!”季宴修嘶吼,眼睁睁看着匕首落下,心中涌起无边的绝望与暴怒。 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炸开。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磅礴,更加冰冷,也更加霸道的力量,从他身体深处苏醒。 他周身原本温暖的金色光芒,瞬间被一种带着毁灭气息的暗金色取代。因恐惧而微微颤抖的身体,骤然挺直。 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疏离与清冷的丹凤眼,此刻变得幽深如渊,一片漠然,不带丝毫情感。 他抬手,动作快到极致,一把抓住了白薇刺下的手腕。 “咔嚓!”骨裂声清脆得令人头皮发麻。 “啊!”白薇发出凄厉的惨叫,匕首脱手掉落。 季宴修,或者说,此刻占据这具身体的“y”,面无表情地甩开白薇。 他一步步走向那些围攻的鬼物。 鬼物们仿佛遇到了天敌,发出恐惧的嘶鸣,纷纷后退,甚至想要逃离。 “y”薄唇轻启,吐出一个冰冷的字:“灭。” 暗金色的光芒如潮水般席卷而出,那些鬼物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在光芒中寸寸消融,化为青烟。 整个过程,不过弹指之间。 余清歌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个判若两人的季宴修。 他周身的气场,从纯净的阳和,变成了带着极致压迫感的凛冽与森寒。 那双眼睛,更是陌生得让她心惊。 这不是季宴修。 至少,不是她认识的那个怕鬼的影帝。 【幽冥通】适时弹出提示:“警告!检测到异常高能量灵魂波动,疑似第二人格觉醒。当前对象:季宴修。新人格代号:y。” y缓缓转过身,暗金色的眸子望向阵法中的余清歌,没有半分平日的窘迫与慌乱,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冷寂。 第二十六章 期待下次与你的见面 y的目光落在余清歌身上,那双暗金色的眸子,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泉,不含任何情绪,却又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压迫。 余清歌心头一紧,有些害怕。 眼前这个人,顶着季宴修的脸,却给她一种全然陌生的,甚至比白薇豢养的那些鬼物更为危险的感觉。 “你不是季宴修。”余清歌声音微哑,带着一丝戒备。 y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似笑非笑,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他抬步,走向困住余清歌的阵法。 那繁复的符文锁链,在感应到他靠近时,竟发出了不安的嗡鸣,其上流转的光芒也开始紊乱。 白薇被y甩在一旁,手腕剧痛,看着y的眼神充满了恐惧与难以置信。 这个男人身上散发的气息,比她见过的任何厉鬼都要恐怖! “你……你到底是谁……”白薇声音颤抖,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男人。 y没有理会她,只是伸出手,指尖在那些符文锁链上轻轻一点。 “咔嚓”一声脆响,坚不可摧的锁链寸寸断裂,化为光点消散。 阵法,破了。 余清歌只觉身上一松,被压制的灵力开始缓慢回流。 她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腕,站起身,目光始终没有离开y。 “季宴修呢?”她再次发问,语气比之前更沉。 y终于将视线从那些消散的符文上移开,重新落回余清歌脸上。 “他太弱了。”冰冷的嗓音,不带一丝起伏,“救不了你。” 余清歌蹙眉,【幽冥通】之前弹出的那条“第二人格觉醒”的提示,此刻无比清晰地在她脑海中浮现。 所以,眼前这个,就是季宴修的另一面?那个代号“y”的新人格? “你是y?”余清歌似乎在试探他。 y挑了挑眉,那双暗金色的眸子里,终于有了一丝细微的波澜,像冰封的湖面投入了一颗石子。“看来,你也不是一无所知。” 白薇趁着两人对话的间隙,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悄悄从怀中摸出一枚漆黑的骨钉,猛地掷向y的后心。 那骨钉上怨气缠绕,显然是歹毒的邪物。 y头也未回,只是随意地反手一抓,骨钉在他掌心寸寸碎裂,化为黑灰。“不自量力。” 他屈指一弹,一道暗金色流光射出,瞬间没入白薇眉心。 白薇脸上的癫狂与怨毒凝固,双目圆睁,身体如断线的木偶般直挺挺倒了下去,生机迅速消散。 她身上那些细小的尸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开来,转眼间就变成了一具干瘪的尸体,随后竟也开始化为飞灰。 余清歌看着这一幕,心底的寒意更甚。 这个y,行事狠辣果决,手段更是匪夷所思。 季宴修怕鬼,可这个y,却像是所有阴邪之物的克星,而且是更加霸道,更具毁灭性的那种。 “直播间那个榜一大哥,‘y’,也是你?”余清歌忽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 y转过身,面对着她,那双暗金色的眸子似乎能穿透人心。 “眼力不错。”他承认得干脆。 余清歌心下了然。 难怪那个“y”总是能在关键时刻出现,打赏的礼物也总是带着一股纯粹的能量,原来竟是季宴修的另一人格。 只是,这个y,给她的感觉太过危险。 “你对他做了什么?”余清歌问,她指的是季宴修的主人格。 “我只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y的语气依旧平淡,“他承载不了这份力量,更不懂得如何运用。” “所以,之前戏楼的幻境,是你出手帮了我?” “举手之劳。”y迈开长腿,走到余清歌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一步。 他比季宴修平日里给人的感觉更高大,那股无形的压迫感,让余清歌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 “你的命格,很有趣。”y忽然开口,暗金色的眸子微微眯起,像是在打量一件稀世珍宝。 余清歌心头一跳。 “季家的禁术,与你有关。”他抛出一个重磅炸弹。 “什么禁术?”余清歌追问。 y却没有再多说,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时候到了,你自然会知道。” 他抬起手,似乎想触碰余清歌的脸颊。余清歌下意识后退半步,避开了他的碰触。 y的手指在空中顿了顿,然后若无其事地收回。 “他很快会醒过来。”y的声音恢复了那种不带情感的平直,“期待下次与你的见面,小歌歌~”后半句,又是戏谑的话音。 余清歌看着他,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这个y,强大,神秘,且对她似乎有着某种特殊的关注。 但他的存在,对季宴修而言,是福是祸? “你……”余清歌刚想再问些什么。 y周身的暗金色光芒开始波动,他眼神中的冰冷与漠然,也渐渐出现了一丝松动,一丝属于季宴修的迷茫与困惑,开始浮现。 那股凛冽森寒的气息,如同潮水般退去。 季宴修身体晃了晃,眼神恢复了平日的清明,但带着浓浓的疲惫与茫然。 他看着眼前的余清歌,又看了看四周化为飞灰的痕迹,以及地上那枚断裂的匕首。 “刚才发生了什么?”他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劫后余生的惊魂未定,“白薇呢?那些鬼……” 他记得自己被鬼物围攻,然后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之后的事情,便一片模糊。 余清歌看着他,心情复杂。 y的出现,解决了眼前的危机,却也带来了更多的谜团和隐忧。 “白薇已经解决了。”余清歌简短地回答。 她开启鬼瞳,看向季宴修。 他周身那纯净的淡金色气场,此刻虽然有些紊乱,但已经恢复了原本的阳和。 只是,在那淡金色的气场深处,余清歌似乎能隐约感知到一缕沉寂的,却带着极致压迫感的暗金色能量,如同蛰伏的猛兽。 季宴修注意到余清歌复杂的眼神,心中有些不安:“我又失控了?” 他隐约记得那种力量苏醒的感觉,但每一次,事后的记忆都非常模糊。 余清歌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你感觉怎么样?” 季宴修活动了一下手脚,除了有些脱力,似乎并没有其他不适。 “还好。”他顿了顿,想起y最后那句话,“他还会出来吗? 余清歌点了点头。 季宴修的脸色有些发白。 他不知道那个“他”是谁,但他本能地感觉到,那是一个他完全无法掌控的存在。 “季宴修,”余清歌看着他,认真道,“你可能有精神病。” 季宴修瞳孔微缩,脸上血色褪尽,脸色黑沉得难看。 第二十七章 献祭复活老祖 “精神病?”他声音干涩,有点诧异。 余清歌看着他抗拒的模样,知道这对于一个从小被“异常”困扰,又极力维持正常人设的影帝来说,确实难以接受。 “我不是说你疯了。”余清歌语气缓和了些,但依然直白,“我是说,你体内可能存在另一个独立的人格,医学上,这属于分离性身份障碍,俗称多重人格。” 她将幽冥通的提示复述给他听:“幽冥通提示,检测到异常高能量灵魂波动,疑似第二人格觉醒。新人格代号:y。” 季宴修听着她的话,大脑嗡鸣。另一个自己?代号y?他想起了上次那个给她刷榜一的神秘账号,也想起了刚才那段模糊的,却又力量充沛的记忆。 “他……刚才出现了?”季宴修问,语气中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 他宁愿相信自己是撞邪了,也不愿相信自己体内住着一个完全陌生的,强大到可怕的存在。 “是的。”余清歌点头,“他解决掉了白薇和那些鬼物。” 季宴修沉默,他回想起刚才的恐惧,被鬼物围攻时的无力,以及随后那股突如其来的强大力量。那种力量,不是他能控制的,甚至不是他能理解的。 “他很强。”季宴修低声说,像是在对自己说,“比我强太多了。” “他确实很强。”余清歌的鬼瞳能看到他体内那缕蛰伏的暗金色能量,那种力量的本质,似乎与季家传承的某种力量同源,但更加纯粹,也更加具有破坏性。 “他为什么会在我体内?”季宴修抬头看她,眼神复杂,“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我不知道。”余清歌摇头,“或许与你小时候的经历有关,或许与你母亲为你设下的禁制有关。” 她顿了顿,又说:“季老师,你体内有两个灵魂。一个是你,怕鬼,但心性纯粹。另一个是y,他强大,冷漠,似乎对你现在的身体和力量都非常了解。” 季宴修听着她的话,脸色越发苍白。他感觉自己像个怪物,一个身体里住着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他……会一直都在吗?”他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绝望。 “他现在是蛰伏状态。”余清歌说,“但一旦你遇到极度的危险或者刺激,他随时可能再次出现。” 休息室内再次陷入沉默,季宴修消化着这个惊人的事实,整个人都显得有些茫然。 他引以为傲的理智和控制力,在“多重人格”这个词面前,土崩瓦解。 就在此时,白家老宅深处,一股比之前更加阴冷,更加强大的气息,伴随着令人作呕的腐朽甜香,冲天而起。 重伤的白薇,拖着断裂的手腕,狼狈地逃出了老宅。她知道自己这次栽得彻底,季宴修体内那个恐怖的存在,以及余清歌的手段,都远超她的想象。 但,她还没有失败,她还有机会。 白薇找到隐藏在老宅地下深处的秘密祭坛。祭坛上刻满了古老诡异的符文,散发着血腥和腐朽的味道。 她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洒在祭坛中央。她将断裂的手腕放在祭坛上,忍着剧痛,开始念诵古老的咒语。 “以吾之血肉,以吾之魂灵,献祭先祖,恭迎归来!”她的声音尖利而癫狂,带着玉石俱焚的决心。 祭坛上的符文亮起猩红的光芒,一股强大的吸力从祭坛中传来,疯狂地吞噬着白薇的生机。她的身体迅速干瘪,脸上的尸斑以惊人的速度蔓延,将她整个人染成诡异的青紫色。 在白薇彻底化为一滩腥臭的血水后,祭坛中央,一个模糊的,扭曲的虚影缓缓凝聚。那虚影带着古老的威压和极致的阴寒,如同沉睡了百年的恶魔。 “血……至阳之血……”虚影发出低沉沙哑的声音,带着贪婪和渴望。 下一刻,那虚影猛地扑向了白薇的身体,或者说,林萱的身体。林萱,作为白薇的本体,虽然被献祭,但肉身尚存。 虚影钻入林萱体内,林萱原本干瘪的身体开始膨胀,恢复了些许血肉,但皮肤上却留下了大片诡异的青紫色尸斑,一双眼睛更是变得浑浊而阴鸷。 “吾回来了……”此刻的人,发出一个与白薇截然不同的,苍老而阴森的声音。这是百年前白家老祖的残魂,借由白薇的献祭,强行复活。 他感应到了空气中残留的那股至阳气息,那是季宴修的血液留下的。 “至阳之血只属于吾,哈哈哈哈哈,吾才是世界的主宰!”老祖阴冷地笑起来,笑声在地下室回荡,如同厉鬼的嘶吼。 两个人回到酒店,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累了一上午,余清歌的电量已经耗完了。 洗漱完,躺到床上,准备睡会儿,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地府工作群的消息。 【阎王:“全体成员,白薇献祭复活白家老祖,人间界恐有大乱,各部门注意警戒,加强巡逻!”】 【阎王:“余清歌,逆子!你搞出来的事,自己负责解决!要是让那老东西为非作歹,看我怎么收拾你!”】 余清歌看着阎王的消息,嘴角抽了抽。这老头,真是无情! 【余清歌:请苍天,辨忠奸!哥,不对,阎王大老爷,这事真跟我没有关系。】 【余清歌:所以,让我解决,能不能送我点护身符,或者外挂啥的?】 【阎王:晚上睡觉的时候,枕头垫高点。】 余清歌:“……”抠搜的死老头。 阿香给余清歌发了私信过来,【阿香:“清歌,小心啊,那个白家老祖不好对付,听说当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阿香:“我在崔珏那里给你偷了一张‘金光护身符’,虽然不能直接攻击,但能抵挡一次致命伤害,你收好。”】 紧接着,幽冥通app提示:【来自地府孟婆阿香的金光护身符(一次性),已到账。】 余清歌心中一暖。关键时刻,还是阿香最靠谱。 她感激的回复道:【“谢谢阿香姐姐,我会小心的,爱你哟,么么。”】 ? ?小宝们,请多多投票~不定期掉落小币币~ ? 不要屯文,请天天追更!!! ? 爱你们^3^ 第二十八章 季红妆成功被超度 晚上节目补录刚开始。 忽然,戏楼的入口,一道身影出现。 是林萱,她穿着一袭与往日清纯风格迥异的暗色长裙,妆容妖冶,眼神空洞而阴鸷,嘴角噙着一抹诡异的浅笑。一股令人作呕的腐朽甜香,随着她的走近,悄然散开。 “林萱?她怎么来了?她不是失踪了吗?”主持人有些错愕。 季宴修眉头微蹙,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余清歌眸光一凝,开启鬼瞳。林萱周身黑气缭绕,其中一个苍老而怨毒的魂影若隐隐现。是白家老祖。 “季宴修,你的至阳之血,是吾的了!”林萱,或者说白家老祖,发出沙哑刺耳的笑声。她猛地抬手,五指成爪,带着青紫色的尸斑,直取季宴修面门。速度之快,带起一阵阴风。 季宴修瞳孔骤缩,本能地后退,却感觉身体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禁锢,恐惧攥紧心脏。“余清歌救我!”他吓得直接脱口而出。 余清歌早已动作,一张符箓甩出,金光乍现,挡在季宴修身前。“嘭!”符箓炸开,林萱被震退数步。 “雕虫小技!”白家老祖冷哼,周身黑气更盛。她猛地跺脚,整个演播厅地面震颤,无数细小的鬼影从地底钻出,嘶吼着扑向台上的众人。现场顿时大乱,尖叫声四起,灯光闪烁不定。 直播信号并未中断,这惊悚的一幕,通过镜头传遍全网。弹幕瞬间爆炸: 【卧槽!什么情况?特效吗?】 【这女的是林萱?她中邪了?】 【老公小心啊啊啊!】 季宴修被数只小鬼缠住,虽然它们不能伤害他,但季宴修还是特别害怕,整个人都懵住了。 他感觉意识开始模糊,体内那股熟悉的,却又陌生的力量开始躁动。“不……不要出来……”他低喃,抗拒着。 “就凭你,也想反抗?”白家老祖狞笑,操控更多鬼影涌向季宴修。 眼看季宴修即将被鬼影吞噬,他双眸中原本的清明与惊恐,骤然被一片暗金色取代。一股磅礴霸道的气息,自他体内爆发。 “聒噪。”冰冷的声音响起,是y又出现了,他抬手一挥,那些围攻的小鬼,如同遇到克星,瞬间尖叫着化为青烟。 y站直身体,暗金色的眸子扫过全场,最终落在白家老祖身上。 “是你?”白家老祖声音透着一丝惊疑不定。 y唇角勾起一抹森然弧度。“扰了我的清静,你别想活着离开了。” 他迈步,走向余清歌。 余清歌正被几只难缠的鬼物围攻,虽能应付,却也有些手忙脚乱。 y旁若无人地走到余清歌身边,伸出手,将她揽入怀中,动作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 余清歌一怔,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清冽又带着一丝危险的气息。她想挣脱,却被他箍得更紧。 “别动,碍事。”y低沉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他另一只手随意一抓,便将一只扑向余清歌后心的厉鬼捏爆。暗金色流光在他指尖流转,霸道绝伦。 直播间观众疯了: 【啊啊啊这是什么情况?季影帝黑化了?】 【这个眼神!这个气场!是换了一个人吗?这是他拿到的人物新人设吗?】 【强制爱,我嗑到了!影帝好a!】 白家老祖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忌惮。“原来是你这小辈身体里藏着的东西。”她声音尖利,“不过,今日谁也别想阻止吾!”她双手结印,演播厅穹顶之上,一个巨大的血色阵法浮现。 “百鬼夜行,噬魂!”随着她一声令下,阵法中涌出更多更强大的鬼物,它们形态各异,怨气冲天,嘶吼着扑向演播厅内的每一个人,节目组工作人员抱头鼠窜,现场一片鬼哭狼嚎。 “哼。”y冷哼一声,暗金色眸中杀意凛然。 他护着余清歌,周身暗金色能量如潮水般涌出,所过之处,鬼物纷纷哀嚎消散。余清歌在他怀中,竟感到一丝奇异的安心。 “不能让他一个人扛。”余清歌咬破指尖,以血为墨,迅速在掌心画下一道复杂的符文。“天地无极,乾坤借法,破邪!”她娇喝一声,掌心金光大盛,拍向一只巨型鬼物。 金光与鬼气碰撞,发出滋滋的声响。那鬼物惨叫一声,身形淡薄不少。 y瞥了她一眼,暗金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赞赏。“不愧是我看上的女人。” “少废话!”余清歌瞪他一眼,却也默契地与他并肩作战。一人暗金流光霸道毁灭,一人金色符法正气凛然。两人配合,竟将汹涌的鬼潮暂时压制。 弹幕再次刷屏。 【卧槽!余清歌也好猛,这是真玄学大佬啊。】 【夫妻联手,天下我有。】 【今天是什么神仙直播,太刺激了。】 白家老祖见攻势受阻,怒火中烧,她目光怨毒地锁定季宴修的身体:“就算你苏醒又如何?这至阳之血,吾势在必得!”她身影一晃,竟化作一道黑影,直扑y。 “不自量力。”y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他将余清歌往身后一推,独自迎上白家老祖。两人在演播厅中央激战起来。 暗金色能量与漆黑鬼气激烈碰撞,每一次交锋都爆发出骇人的冲击波。 演播厅内的桌椅陈设,在他们的打斗下纷纷碎裂。摄像机大多已经损坏,但仍有几个角度刁钻的镜头,顽强地将这惊心动魄的战斗实时直播出去。 余清歌稳住身形,看着y与白家老祖的战斗。y的强大,超乎她的想象。每一招每一式,都带着毁灭性的力量。白家老祖虽然凶戾,但在y面前,竟隐隐落入下风。 就在此时,一道虚弱却充满怨恨的魂影,从玉佩里窜了出来,是季红妆。她看着白家老祖,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老妖婆!你害我家破人亡,今日我便与你同归于尽!” 季红妆化作一道流光,不顾一切地冲向白家老祖。白家老祖正全力应对y,未曾防备,被季红妆的魂体撞个正着。她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上的黑气瞬间紊乱。 “就是现在!”余清歌抓住机会,手中快速结印,一道更为强大的金色符箓凝聚成形。“借尔之力,诛邪!”她将符箓猛地拍向白家老祖。 y也同时出手,掌心暗金色光芒暴涨,化作一只巨大利爪,狠狠抓向白家老祖。金光与暗金能量,同时击中白家老祖。 “不!”白家老祖发出绝望的嘶吼,她的身体在双重打击下,开始寸寸碎裂,林萱的肉身迅速干瘪,露出森森白骨。 最终,连同那苍老的魂影,一起化为飞灰,消散在空气中。 随着白家老祖的覆灭,演播厅内肆虐的鬼物也失去了控制,纷纷化作黑烟消散。持续的阴冷与压迫感,如潮水般退去。 季红妆的魂体也变得透明,她看着余清歌,脸上露出一丝解脱的笑容。“谢谢你,余小姐。”她的身影渐渐消散,化作点点光芒,融入天地之间。 【叮!成功超度怨魂季红妆,获得技能:民国名伶戏腔(完美级),瞬移(初级)。】幽冥通app弹出提示。 余清歌微微松了口气,大仇得报,她终于是把季红妆给送走了。 第二十九章 你懂什么是喜欢吗? 第二十九章 你懂什么是喜欢吗 录制现场一片狼藉,所幸除了些许惊吓和财产损失,并未有人员真正伤亡。 节目组导演当机立断,宣布节目录制暂停,后续事宜另行通知。 网上的舆论早已炸开了锅,各种猜测甚嚣尘上,但此刻的余清歌已经没有精力去理会。 回到公寓,已经是深夜。 余清歌直接躺尸在沙发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身体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连指尖都懒得动弹一下。 白家老祖被彻底解决,季红妆也得以超度,萦绕心头许久的一桩大事,总算是尘埃落定。 她闭上眼,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回放着y那霸道绝伦的身影,以及他揽过自己时,身上那股清冽又危险的气息。 这家伙,真是个麻烦。 正当她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不急不缓,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穿透力。 这么晚了,会是谁? 余清歌皱了皱眉,有些不情愿地从沙发上爬起来,走到门边,通过猫眼向外看去。 门口站着的人,是季宴修。他穿着简单的黑色休闲服,身形挺拔,只是脸色似乎比平时更加苍白几分,眼神也有些飘忽。 “季宴修?”余清歌有些意外,打开了门,“这么晚了,有事吗?” 然而,在门打开的瞬间,她心头里本能警惕了一下。眼前的“季宴修”虽然外表无异,但那双眸子深处,似乎潜藏着某种她熟悉又陌生的东西。 余清歌不动声色,暗中开启鬼瞳。 果然,季宴修的身体轮廓之外,萦绕着一层淡淡的、却极具压迫感的暗金色能量。那不是属于季宴修的纯粹阳气,而是属于y的,霸道而冷冽。 是他。 门口的“季宴修”见她看穿,嘴角缓缓勾起一抹与季宴修平日温和截然不同的弧度,带着几分邪气与了然。 “看来,被你发现了。”他的声音,比季宴修平时的声线要低沉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却充满了磁性。 余清歌心头一跳,下意识地想关门,却被他一只手轻松抵住。他的力气极大,门板纹丝不动。 “你……”余清歌警惕地看着他,“你想干什么?” y好整以暇地迈步走进她的公寓,仿佛进入自家后花园一般随意,目光带着审视扫过公寓内的陈设,最后落在她身上。 “你一个大明星就住这种地方?”他评价道,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嫌弃。 余清歌被他这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气笑了:“跟你有关系吗?” y却像是没听到她的话,径直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几乎将她完全笼罩。 他微微俯身,那张与季宴修一般无二,却因气质不同而显得更加凌厉俊美的脸庞,在她眼前放大。 清冽的气息混杂着一丝淡淡的,如同古木般的沉香,扑面而来。 “今晚,你做得不错。”y低沉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一丝漫不经心夸赞。 余清歌感觉到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心跳也莫名加快了几分。 这家伙靠得太近了!尤其是他顶着季宴修那张逆天帅脸,这样撩人,真是太犯规了! 她向后退了一步,想拉开距离,后背却抵在了冰冷的墙壁上,退无可退。 y顺势跟进一步,一只手撑在她耳边的墙壁上,将她困在了自己与墙壁之间。典型的壁咚姿势,却因他身上那股强大的压迫感而显得格外危险。 “你离我远点!”余清歌强作镇定,但微微颤抖的声线还是出卖了她的紧张。这个男人,比白家老祖那种纯粹的邪恶更让她感到难以应对。 y的黑眸深邃如夜,紧紧锁住她的脸,暗金色的流光在眼底一闪而过。他伸出另一只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挑起她的一缕发丝,放在鼻尖轻嗅。 “你的味道,很特别。”他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带起一阵战栗。 余清歌浑身一僵,脸颊瞬间红透。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放开我!”她抬手想推开他,手腕却被他轻易抓住,力道之大,让她动弹不得。 y的眼神带着一丝玩味,还有一种不加掩饰的占有欲:“别动,我不会伤害你。”他顿了顿,补充道,“我对你喜欢还来不及。” 他的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腕,那细腻的触感让余清歌头皮发麻。 “你到底想怎么样?”余清歌咬着唇,又羞又恼。她自认见过不少大场面,可面对y这种毫不讲理的强势,她竟有些手足无措。 y的目光落在她微肿的红唇上,眸色暗了暗。他缓缓低下头,俊脸越靠越近。 余清歌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呼吸都快要停止了。 他要做什么? 就在她以为他要吻下来的时候,y的唇却只是擦过她的脸颊,停在了她的耳边。 “记住。”他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清晰而霸道地宣告,“你是我的人。” 余清歌心头巨震,一股莫名的怒火夹杂着慌乱涌上心头。 “神经病!”她仰起脸,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尽管那双狐狸眼因为愤怒而微微眯起,泄露了她的不平静。 y低头看着她,那双暗金色的眸子仿佛能洞察一切,他似乎对她的反应并不意外,唇角那抹邪气的弧度反而更深了些。 “我喜欢你,你就没资格拒绝。”他回答得简单直接,带着不容置喙的霸道。 什么鬼?余清歌简直要被他气笑了。 “喜欢?”她重复了一遍,语气带着浓浓的嘲讽,“一个季宴修的第二人格,你懂什么是喜欢吗?” y的眼神骤然冷了几分,捏着她手腕的力道也微微加重。“我不是他。”他声音低沉,带着警告,“不要把我和那个懦夫混为一谈。” 手腕上传来的痛楚让余清歌蹙眉,但她没有示弱:“那你又是谁?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还说出这么可笑的话?” “我是y。”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记住这个名字。至于我是谁,你以后会慢慢知道。” 他的目光太过专注,太过具有侵略性,让余清歌感到一阵不自在。她试图挣脱他的钳制,却发现他的力量远超自己想象。 “放开我!”她低喝,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急躁。 y不仅没有放开,反而用另一只空着的手,轻轻抚过她刚才被他唇瓣擦过的脸颊。他的指尖带着一丝凉意,却像电流般窜过余清歌的皮肤。 “你的身体,在发抖。”他陈述道,语气中听不出情绪,但那双暗金色的眸子却似乎染上了一丝兴味,“你很怕我?” “我怕你?”余清歌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尽管心跳确实快得不像话,“我会怕你一个连身体都是借来的家伙?” 她的话似乎戳中了y的某个点,他眼神微凝,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掌控一切的姿态。 “借来的?”他轻笑一声,低头凑得更近,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这副身体,本来就该由更强者主导。季宴修那个菜鸡,他不配。” “这个世界从来都是强者的世界,所以这具身体就是我的。”他顿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包括你,也是我的。” ? ?求票票,求追更,求评论~爱你们,^3^ 第三十章 新的委托 余清歌白他一眼,直接将男人给推了出去。“慢走,不送。” y也不生气,任由她将自己推出了门。“明天见,小歌歌~ 余清歌“啪”的一下,将门给关上了。 ……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斑驳陆离。余清歌在一阵头痛中醒来,宿醉般的疲惫感攫住四肢。 她用力甩甩头,试图将那张与季宴修一般无二,却邪气凛然的俊脸甩出脑海。 “神经病。”余清歌低声咕哝,脸颊却不争气地泛起微热。 手机屏幕疯狂闪烁,经纪人王姐的未接来电几乎要将它撑爆。 “清歌,祖宗!你终于接电话了!”同圈关系不错的小明星,叶瑾依的声音如同机关枪般扫射,“昨晚直播的事情彻底爆了!你和季影帝……那是什么情况?特效?还是真的撞邪了?” 余清歌揉着发胀的太阳穴:“瑾依,这事说来话长,晚点我再跟你解释。” “还晚点?现在全网都在讨论你们是真天师还是真神经病!” 敷衍挂断电话,余清歌重重把自己摔回床上,她现在只想静静。 【幽冥通】app却不合时宜地响起一声清越的提示音。 「叮!新委托已送达,请及时处理。」 余清歌点开,一条新的委托信息映入眼帘。 「委托类型:寻物。」 「委托人:华元化(残魂)。」 「委托内容:寻回老夫遗失之医典《青囊书》,此书乃毕生心血,流落凡尘,憾甚。」 「任务奖励:华佗医术(入门级),功德点二百。」 华元化?华佗?余清歌眸光微凝。这位可是古代神医的鼻祖级人物。医术,这技能倒是不错,关键时刻能救命。 只是这《青囊书》,传说不是早就失传了吗? 她正思索,门铃声突兀响起。 余清歌警惕地起身,通过猫眼望去,心头一紧。 门口站着的,赫然是季宴修。但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翻涌着熟悉的暗金色流光,嘴角勾起的弧度,带着一丝邪魅与了然。 是y。 余清歌打开门,面无表情:“有事?” y好整以暇地倚着门框,目光在她略显疲惫的脸上逡巡一圈,嗓音低沉磁性:“昨晚睡得怎么样,小歌歌?” 这称呼让余清歌额角青筋跳了跳:“季宴修呢?你把他弄到哪里去了?” y轻嗤一声,迈步走进公寓,仿佛巡视自己的领地:“那个懦夫?大概正躲在身体的哪个角落画圈圈。”他目光扫过茶几上的手机,上面还停留在【幽冥通】的委托界面。 “《青囊书》?”y的语气带着一丝玩味,“你要找这个?” 余清歌心下一凛:“你怎么知道?” y修长的手指点了点她的手机屏幕,暗金色的眸子凝视着她:“你这小玩意儿的动静,可瞒不过我。神医华佗,有点意思。” “与你无关。”余清歌收起手机,语气疏离。 “哦?”y挑眉,缓步逼近,“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他身上那股强大的压迫感,让余清歌呼吸微滞。 她下意识后退一步,y却更快,长臂一伸,撑在她身后的墙壁上,将她困于方寸之间。 又是这种姿势! 余清歌仰头,怒视着他:“你到底想干什么?让开!” y低头,俊脸凑近,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脸颊:“我陪你去找。” “我不需要。”余清歌偏过头,避开他灼人的视线。 “这不是请求。”y的声音带着不容置喙的霸道,“这是通知。” 余清歌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怒火与无奈。这家伙,简直是块甩不掉的牛皮糖。 【幽冥通】app适时给出了新的线索提示。 「线索指引:华元化残魂气息微弱,与市博物馆藏品“东汉鎏金瑞兽纹铜樽”有微弱魂力链接。」 市博物馆。 余清歌瞥了y一眼:“要去博物馆。” y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乐意效劳。” 博物馆内,冷气开得十足,空气中弥漫着古物特有的沉静气息。青铜器展厅灯光幽暗,一件件斑驳的古物静静矗立,无声诉说着千年的沧桑。 余清歌开启鬼瞳,仔细感应着每一件展品散发出的微弱能量波动。 y双手插在裤袋里,闲庭信步般跟在她身后,与其说是在帮忙,不如说是在欣赏她认真的模样。他的目光,大部分时间都胶着在余清歌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侵略性。 余清歌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却只能强迫自己忽略。 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她停在了一尊造型古朴的鎏金瑞兽纹铜樽前。铜樽表面覆盖着青绿色的铜锈,却掩不住其上萦绕的一丝微弱魂力。 “找到了。”余清歌轻声。 y上前一步,与她并肩而立,目光落在铜樽上,带着审视:“就是这个破铜罐子?” 余清歌没理会他的评价,伸出指尖,轻轻触碰冰凉的铜樽表面。 刹那间,一股微弱却苍老的意念顺着指尖涌入她的识海。 一个身着古代儒袍,须发皆白的老者虚影在她脑海中浮现,面容焦急,手指着一个方向,口中不断重复着模糊不清的词句。 “他在指引方向。”余清歌收回手,眸光微闪。 y侧头看她,暗金色的眸子深邃难测:“什么方向?” “城西,一处荒废已久的老宅。”余清歌根据虚影传递的信息,锁定了大致方位。 “老宅?”y唇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兴味,“看来,这趟路上,不会太无聊。” 余清歌蹙眉:“你能不能先让季宴修出来?我跟你沟通很费劲。” y闻言,眼神骤然冷了几分,周遭空气似乎都下降了几度:“他太弱,只会拖后腿。”他逼近余清歌,声音压低,带着一丝危险的警告,“而且,我说过,你会习惯我的存在。” 他抬手,想要触碰她的脸颊。 余清歌猛地偏头避开,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别碰我!” y的手僵在半空,眸色沉了沉,周身散发出的寒意更甚。 “女人,别挑战我的耐心。” “彼此彼此。”余清歌毫不示弱地回敬。她讨厌这种被掌控的感觉,更讨厌y这种理所当然的霸道。 两人之间的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就在这时,余清歌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打破了这僵持的局面。 是叶瑾依。 “清歌,你和季影帝现在在哪儿?有狗仔拍到你们一起进了博物馆!网上又炸了!” 余清歌扶额,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y瞥了一眼她手机屏幕,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看来,我们还挺受关注。” 余清歌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接起电话:“瑾依,我们有点私事要处理,回头再聊。” 挂断电话,她看向y:“城西老宅,去还是不去?” y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要将她吞噬:“当然去。我的女人想做的事,我自然奉陪到底。” “我不是你的女人!”余清歌再次纠正,语气却有些无力。 y不置可否,只是那双暗金色的眸子里,占有欲浓得化不开。 余清歌知道,多说无益。眼下,还是先找到《青囊书》要紧。至于这个麻烦的y,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三十一章 你就这么讨厌我? 第三十一章 你就这么讨厌我 车内气氛凝滞如冰。 y单手掌控方向盘,另一只手随意搭在窗沿。 他侧脸线条冷硬,暗金色眼眸映着窗外飞逝的街景,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躁动。 余清歌抱臂靠在副驾,视线投向窗外,刻意忽略身旁那道极具侵略性的目光。 空气中弥漫着y身上清冽又危险的气息,混杂着淡淡的古木沉香。 这味道让她心烦意乱,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缠绕。 “你就这么讨厌我?” y的声音低沉,打破沉默。 余清歌转过头,对上那双深邃的暗金色眸子。“我讨厌的是你的自以为是,你的不请自来。” 她语气平静,眼神却冰冷刺骨。“还有,你霸占着季宴修的身体。” y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收紧,骨节泛白。 他唇角勾起一抹冷冽弧度。“他太弱,不配拥有这具身体,更不配拥有你。” “配不配,不是你说了算。”余清歌毫不退让。 “季宴修虽然怕鬼,但他至少是个活生生的人,有自己的意识和情感。不像你,只是个来路不明的意识体。” “来路不明?” y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具讽刺意味的词。 他猛地踩下刹车,车子在路边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音。 惯性让余清歌身体前倾,她蹙眉稳住身形。 y转过身,整个身体面向她,强大的压迫感瞬间笼罩。 “再说一遍。”他声音冰冷,暗金色眼底风暴凝聚。 余清歌毫不畏惧地迎视他。“我说,你只是个窃据他人身体的意识,一个连自己是谁都搞不清的…” 她的话未说完,y突然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和偏执的感觉。 “住口。”他低吼,眸中的暗金色剧烈波动。 “你根本不了解我,也不了解他!”他的指尖冰凉,触感激起余清歌一阵战栗。 她清晰地看到,他眼底深处,暗金色正在与某种更清澈的光芒激烈交战。 “季宴修!”余清歌心头一动,试探着喊出这个名字。 y的身体猛地一震,捏着她下巴的手指瞬间松开。他像是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双手抱住了头,发出压抑的低吟。 那双眸子里的暗金色如同潮水般褪去,又顽固地涌回,反复拉锯。 车内的压迫感时强时弱,变得极不稳定。 “滚出去…从我的身体里滚出去…”断断续续的,属于季宴修的,带着惊恐和抗拒的声音响起。 余清歌屏住呼吸,鬼瞳开启,紧紧盯着他周身能量的变化。 那层霸道的暗金色能量场正在剧烈波动、收缩。属于季宴修的纯粹阳气,如同被压抑许久的火山,开始喷发。 “啊!”一声压抑至极的嘶吼。 季宴修猛地抬起头,那双眼睛里,暗金色彻底褪去,恢复了原本清澈的黑色。 只是此刻,那黑色瞳孔中充满了惊恐、茫然,还有剧烈挣扎后的疲惫与痛苦。 他大口喘息着,额头上布满冷汗,脸色苍白如纸。眼神空洞地扫过四周,最后落在余清歌脸上。 “余…清歌?”他的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不确定。 是季宴修,他回来了。 余清歌心头微松,但随即又升起警惕。 “你感觉怎么样?”她小心翼翼地问。 季宴修茫然地摇摇头,抬手揉着刺痛的太阳穴。 “我好像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有个很可怕的家伙。”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身体瑟缩了一下,眼中恐惧更甚。 “他又出来了?还对你…”季宴修的脸颊瞬间涨红,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断断续续记得一些片段,y用他的身体,对余清歌做了些什么。 那些霸道的宣言,那些亲昵的举动… 季宴修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先别想那些。”余清歌打断他,语气尽量放缓和。“我们现在要去城西一处老宅,找一样东西。” 她简单解释了《青囊书》和华佗残魂的事情。 季宴修听得一愣一愣的,显然还没完全从混乱中恢复过来。 “找书?”他重复道,眼神依旧有些涣散。 “嗯。”余清歌点头,“你还能开车吗?或者我来?” 季宴修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 他重新握住方向盘,指尖却微微颤抖。“我可以。”他努力集中精神,重新启动车子。 但余清歌能感觉到,他体内属于y的那股力量并未完全消失。它像是暂时沉睡过去的野兽,被暂时压制,却依旧盘踞在身体深处。 季宴修的脸色时而苍白,时而浮现一丝不正常的暗红。 他紧抿着唇,似乎在极力对抗着什么。 余清歌默默观察着,心头沉重。 y的存在,对季宴修而言,无疑是一颗定时炸弹。 车子驶入城西,周围的景象逐渐荒凉。高楼大厦被低矮破旧的平房取代,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腐朽的气息。 根据华佗残魂的指引,他们最终在一处荒废的宅院前停下。 朱漆大门斑驳脱落,露出里面腐朽的木质。门上贴着早已褪色的封条,蛛网密布。高高的围墙爬满了枯藤,墙头杂草丛生。 一股阴冷的气息从院内弥漫出来,即使是白天,也让人脊背发凉。 “就是这里了。”余清歌下车,抬头打量着这座老宅。 季宴修跟着下车,刚靠近大门,脸色就又白了几分。 他下意识地后退半步,眼神惊惧。“这里,好重的阴气。”他天生阴阳眼,对这种气息格外敏感。 更何况,他此刻状态不稳,身体里的y似乎也被这阴气引动,蠢蠢欲动。 季宴修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体内那股冰冷霸道的力量又开始冲撞。 “呃…”他闷哼一声,捂住了胸口。 余清歌立刻察觉到他的不对劲,扶住他。“你怎么样?”他的手冰得吓人。 季宴修摇摇头,强撑着:“没事。”他看向余清歌,眼中带着一丝乞求。“清歌,我感觉他又快出来了…” “我控制不住…” 余清歌心头一紧,怎么偏偏是在这个时候。 她扶着季宴修,看向那扇紧闭的破败大门。前面很可能危机四伏。 而她身边,随时可能切换成敌人的“队友”,让她处境更加艰难。 微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老宅深处,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中窥视。 前路叵测。 第三十二章 瞎眼的老仆 季宴修指甲几乎掐进掌心,骨节因用力而惨白。 他喉间逸出压抑的喘息,眼底黑雾翻涌,与清明激烈争夺。 “我还撑得住。”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声音艰涩。 余清歌秀眉紧蹙,掌心贴上季宴修背心,渡去一丝微弱灵力。 但,他体内的力量乱窜得厉害,这点灵力聊胜于无。 她目光扫过眼前破败宅院,阴气如实质般浓郁。 “走,速战速决。”余清歌语气沉静,率先迈步。 季宴修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踉跄跟上。 “吱呀~”腐朽的朱漆大门被余清歌推开,扬起一阵呛鼻的尘埃。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庭院荒芜,枯枝败叶堆积。空气滞涩,腐朽木头与潮湿泥土气息混杂,钻入鼻腔。石阶遍布青苔,湿滑阴冷。 季宴修每走一步,都感觉那股阴寒之气试图钻入骨髓。 他体内的y,似乎也因这浓郁阴气而愈发躁动。 余清歌开启鬼瞳,四周景象在她眼中呈现另一番模样。 丝丝缕缕的黑色怨气,如同游蛇般缠绕在宅院各处。 怨气最浓郁处,指向正堂方向。 “小心些。”余清歌低声提醒,足尖轻点,避开一处松动的地砖。 季宴修紧抿着唇,努力调动体内微弱的阳气抵抗。 穿过荒草丛生的前院,两人来到正堂屋檐下。 堂门虚掩,透出内里一片幽暗。 余清歌伸手,正欲推门。 “谁?”一道苍老干涩,如同枯木摩擦的声音,从堂内传出。 季宴修身体一僵,下意识抓住余清歌手臂。 余清歌拍拍他手背,示意稍安勿躁。 她扬声回应:“晚辈余清歌,季宴修,受华元化老先生残魂所托,前来寻《青囊书》。 屋内沉默片刻。 “进来。”那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余清歌推开堂门。 光线从敞开的门扉涌入,驱散些许昏暗。堂屋正中,一张蒙尘的太师椅上,端坐一人。 皂色长衫陈旧,身形佝偻,发丝灰白,面容枯槁。 最令人心惊的,是那人双眼位置,仅余两道深陷的疤痕。 是个瞎眼老仆。 他微微侧头,空洞的眼眶“望”向门口方向。 “华元化先生?”老仆喃喃,语气复杂,“他竟还惦念着那本书。” 季宴修站在余清歌身后,只觉那老仆身上散发着一股死寂之气。 并非鬼魂,却比鬼魂更令人心底发寒。 余清歌迈步入内:“老人家,您认识华神医?” 老仆枯瘦的手指在太师椅扶手上轻轻摩挲。“老朽曾是华府一杂役,侥幸活得久了些。”他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 “《青囊书》确在此处,随我来。”老仆缓缓起身,动作迟缓僵硬,摸索着向内堂走去。 余清歌与季宴修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内堂比之外间更为阴暗,弥漫着浓重的药草与霉味。 季宴修只觉头痛欲裂,体内那股力量冲击愈发猛烈。 他暗自咬紧舌尖,剧痛让他保持片刻清醒。 老仆在一面布满蛛网的墙壁前停下。 他伸出枯枝般的手指,在墙上摸索片刻,按动机关。 “咔哒。”墙壁缓缓向一侧移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暗道。 幽深,漆黑,仿佛通往地底。 一股更为阴寒刺骨的气息,从暗道内喷薄而出。“书,便在下面。”老仆侧身,让开通路。 季宴修脸色煞白,身体不受控制地轻颤。“清歌…”他声音发虚,“下面很不对劲。” y的声音在他脑海中狂笑:“美味的养料,懦夫,让本尊出来!” “滚!”季宴修在心中怒吼。 余清歌鬼瞳闪烁,望向暗道深处。 那里盘踞着一股极为强大的怨念,甚至隐隐有煞气凝聚。 “老人家,这下面除了书,还有什么?”余清歌目光锐利。 老仆空洞的眼眶转向她,嘴角咧开一抹诡异弧度。 “自然是守护医书的东西。” “华先生当年为着此书,耗尽心血,也牵扯了太多因果。”他话语中透着莫名的寒意。“想要取书,需得付出代价。” 余清歌心头一沉。 这老仆,似乎并非善类。 “什么代价?”余清歌眉头一皱,狐疑的追问。 老仆嘿嘿一笑,声音尖锐几分:“或许是性命,或许是成为新的守护者。” 季宴修闻言,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他体内的y,兴奋得几乎要冲破压制。 “有意思,真有意思!”y的意念在他识海中叫嚣。 余清歌面色冷凝:“若我们不取呢?” 老仆笑容不减:“那便留下来,陪老朽作伴。”他话音刚落,暗道中突然伸出数条漆黑如墨的触手。 触手表面布满粘液,散发着腥臭,灵活如蛇,直扑两人! “小心!”余清歌低喝,拉着季宴修急退。 季宴修此刻头痛欲裂,眼前阵阵发黑,几乎站立不稳。 y在他体内疯狂冲击,试图夺取身体控制权。 “清歌,我不行了…”季宴修声音带着绝望,他双膝一软,就要跪倒。 余清歌反手将他拉到身后,从腰间抽出一张符箓。 “破邪!”符箓无火自燃,化作一道金光,斩向那些触手。 嗤嗤声响。 触手被金光扫中,冒出黑烟,发出凄厉尖啸,缩回暗道。 老仆脸上的笑容僵住,随即变得狰狞。“玄门中人?”他声音变得尖利,“竟敢坏我好事!” 他枯瘦的身体猛地膨胀,衣衫被撑破,露出其下青黑色的皮肤。皮肤上布满诡异的符文,闪烁着不祥的红光。 “你们都得死!”老仆嘶吼,声音不再苍老,反而充满邪异力量。 他双手指甲暴长,乌黑锐利,如厉鬼之爪,抓向余清歌面门。 余清歌不闪不避,另一只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 “敕令!五雷轰顶!” 一道银白电光凭空乍现,精准劈在老仆天灵盖。“啊!” 老仆发出一声惨叫,身体剧烈抽搐,身上黑气被劈散大半。 他踉跄后退,眼中满是害怕与诧异,“你究竟是谁?” 余清歌冷哼:“取你性命之人。” 她正欲再度出手,季宴修那边却陡生异变。 “呃啊!”季宴修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 他猛地抬头,那双清澈的黑眸,此刻已被浓郁的暗金色彻底占据。 嘴角勾起邪魅狂狷的弧度。 y又又出来了。 “啧,真是会挑时候。”y活动着季宴修的身体,发出骨骼脆响。 他目光扫过狼狈的老仆,又看向余清歌,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小歌歌,看来没我,你应付不来这些小麻烦。” 余清歌心头一紧,暗道糟糕。 这局面,内忧外患。 老仆见状,眼中闪过一丝诡谲光芒。“又来一个,更好的祭品!” 他怪笑着,身体再次膨胀,周身黑气翻涌,竟比之前更盛。 y饶有兴致地看着,丝毫没有出手的意思。 “别指望我帮你。”y对余清歌挑眉,“除非,你求我。” 余清歌咬牙,这混蛋真欠揍,她才不用他帮。 老仆已然再次扑来,速度比之前更快,爪风带着浓烈死气。 余清歌侧身避开,手中多了一柄泛着寒光的短刃。 这是她用地府功德兑换的法器,破煞刃。短刃与利爪相击,发出金铁交鸣之声,火星四溅。 余清歌借力后退,与老仆拉开距离。她瞥了眼袖手旁观的y,心中怒火中烧。 “季宴修,你给我清醒点!”她试图唤醒季宴修意识。 y嗤笑一声:“懦夫听不见。小歌歌,考虑得如何?” 老仆攻势越发凶猛,招招致命。 余清歌应付得有些吃力,宅内阴气对她灵力消耗极大。 她额角渗出细密汗珠。 “看来,你快撑不住了。”y慢悠悠开口,语气带着一丝戏谑。 余清歌银牙紧咬,一个不慎,手臂被老仆爪风扫过。 衣袖破裂,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黑气顺着伤口蔓延。 “嘶…”余清歌倒抽一口冷气,动作微滞。 老仆抓住机会,五指成爪,直冲她的心脏。 ? ?求票票~求评论~爱你们^3^ 第三十三章 无相 余清歌眸光一寒,她原本是想借此机会,假装柔弱,试探试探y的实力到底怎样。 可这家伙袖手旁观的欠揍模样,让她心头莫名一股火。 试探?去他妈的试探!爱咋样咋样。 她不退反进,手腕翻转,破煞刃划出诡谲弧线。刃锋不偏不倚,精准刺入老仆攻势的薄弱点。 “嘶!”一声脆响,火星迸溅。 老仆手臂巨震,攻势骤停,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y倚墙而立,暗金眼眸中玩味不减,闪过一丝惊讶,嘴角弧度却微敛。 “有点意思。”他低喃,嗓音带着一丝慵懒的沙哑。 余清歌不理,趁老仆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 左手迅速结印,口中低喝:“缚!”数道金色光绳凭空显现,如灵蛇般缠向老仆。 老仆怪叫一声,周身黑气翻涌,试图挣脱。光绳却越收越紧,勒入他青黑肌肤,发出滋滋灼烧声。 “啊!”老仆发出痛苦嘶吼,身上膨胀的肌肉迅速萎缩。 那股邪异力量如潮水般退去。 他瘫软在地,变回那个枯槁老者,只是更为虚弱。“求求你…放过我…”老仆声音沙哑,充满恐惧。 余清歌走近,破煞刃抵在他喉间,寒气森森。 “谁指使你?”她声音清冷,不带一丝温度。老仆实力一般,不像是能策划这一切的,她大概能猜到他背后有人。 手臂伤口处,黑气依旧盘踞,带来阵阵刺痛。老仆浑身颤抖,空洞眼眶对着她。“是…是一个戴着鬼面具的男人。” “他说,若不听从,便让我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y闻言,挑了挑眉,似乎对这“鬼面具”起了兴趣。 余清歌心头微动:“他让你守护《青囊书》?” 老仆点头如捣蒜:“是也不是,是他故意引你们来此的。” “他说…说此书牵连甚广,需有缘人,亦或祭品。”老仆声音越发微弱,带着哭腔。 “老朽也是被逼无奈,才化作这般模样。那暗道里的触手,也是他布下的邪阵一部分。” 余清歌眸光微沉,原来这老仆也是个可怜人。 只是这幕后黑手,究竟是谁? 她收回破煞刃,老仆如蒙大赦,瘫在地上喘息。 y缓步走近,暗金色眼眸扫过老仆。 “鬼面具?倒是会装神弄鬼。”他语气轻蔑,目光转向余清歌手臂的伤口。 那道深可见骨的伤痕,黑气丝丝缕缕,触目惊心。 y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小歌歌,看来你这趟浑水,比想象中更深。” 余清歌捂住伤口,灵力运转,试图驱散黑气。 但这股邪气异常顽固,竟一时难以清除。 “与你无关。”她语气依旧疏离。 y轻嗤:“嘴硬。”他突然伸手,速度极快,余清歌来不及反应。 冰凉指尖已触碰到她伤口边缘,一股霸道灼热的气息,自他指尖涌入。那股盘踞的黑气,如遇克星,发出尖锐嘶鸣。 黑气迅速消散,伤口处的刺痛感随之减轻。 余清歌一怔,抬头看向y。 他神色如常,仿佛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季宴修的血,还是有点用处的。”y收回手,淡淡开口。 余清歌心绪复杂,这家伙,究竟是敌是友? “那人还说了什么?”她转头问向老仆。 老仆惊魂未定:“他说…书在暗道最深处。”他犹豫一下,才开口:“但那里,有他留下的更可怕的东西。他似乎在等什么人,又或者是等一个什么时机。” 余清歌与y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凝重。 这趟路不像是普通的委托,显然牵扯出了更复杂的阴谋。 “你可知那鬼面具男人的来历?”余清歌眉头一皱,觉得背后不简单。 老仆茫然摇头:“不知,他气息诡异,一看就非人非鬼。只知他道法高深,老朽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只能听命于他。” 堂屋内,光线昏暗,气氛压抑。 y踱步到暗道入口,暗金色眸子凝视着幽深黑暗。 “看来,这《青囊书》,还真成了香饽饽。”他嘴角勾起一抹邪魅弧度,带着一丝嗜血的兴奋。“小歌歌,还要继续吗?” 余清歌深吸一口气,看向那深不见底的暗道。 华佗残魂的委托,她必须完成。不然拿不到功德,也不能知道她想知道的秘密。 更何况,这背后似乎还隐藏着更大的秘密。“自然。”她语气坚定。 y低笑一声,声音在空寂堂屋回荡。“很好,那我就陪你玩玩。”他率先迈步,踏入暗道入口,身影很快被黑暗吞噬。 余清歌看了一眼地上的老仆。“你走,以后好自为之。” 老仆千恩万谢,颤巍巍起身,蹒跚离去。 余清歌不再犹豫,也跟随着y的脚步,踏入暗道。 冰冷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浓郁的腐朽与血腥味。暗道狭窄,仅容一人通过,脚下石阶湿滑。越往深处,那股令人不安的邪气越发浓重。 y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带着一丝调侃。“怎么,怕了?” 余清歌没好气:“你话真多。” 黑暗中,她能感觉到y身上那股霸道的暗金色能量。如同黑夜中的一点点安全感,却也散发着危险气息。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地下石室,出现在两人面前。石室中央,一个石台高高耸立。石台上,一本古朴泛黄的书册,静静躺在那里。 上面正是《青囊书》,但石台周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色符文。 符文闪烁着不祥红光,构成一个巨大的阵法。阵法中央,除了《青囊书》,还有一团蠕动的黑影。 那黑影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怨气与煞气。 “看来,正主儿在这儿呢。”y的语气带着一丝兴奋。 余清歌鬼瞳开启,看清那黑影的模样,心头一凛。 那竟是由无数怨魂纠缠而成的聚合体,怨气冲天。 “这个鬼面具,究竟想做什么?”余清歌低语。 这阵法,这怨魂聚合体,绝非守护医书那么简单。 更像是一个邪恶的献祭仪式。 y笑了笑,“人家可不叫鬼面具,他叫无相。” 余清歌抬眸看着他,诧异又疑惑。 他认识这个人?! 第三十四章 掉入他设计的幻境中 余清歌心中惊涛翻涌,眸光锐利锁住y。 “你识得此人?” y勾唇,暗金瞳中闪过一丝嘲弄。“谈不上认识,不过是听过些无聊的传闻。” 话音未落,石台中央那团蠕动的黑影猛然暴涨。 无数怨魂凄厉嘶嚎,凝成一张巨大鬼脸,扑向二人。 腥风扑面,怨气几乎化为实质的利爪。 y嗤笑一声,“雕虫小技,也敢在小爷我面前放肆。 暗金色能量自体内狂涌而出,化作数道锁链,迎向鬼脸。锁链穿透黑影,却如击空絮,未曾受到丝毫阻碍。 鬼脸穿过锁链,直接扑了过去。“嗯?”y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这东西,竟无实体。 余清歌反应极快,手中破煞刃银光乍现。“小心,这不是本体!”刃锋直刺鬼脸眉心,同样一穿而过。 鬼脸发出无声咆哮,瞬间炸开,化作漫天黑雾。 黑雾弥漫,迅速笼罩整个石室。 石壁上的符文红光忽明忽暗,散发出诡异波动。 “幻境?”余清歌眉峰紧蹙。 她感到脚下石阶变得绵软,如同踩在云端。 y的暗金瞳孔中,光芒流转不定。“哼,装神弄鬼的把戏。” 四周的腐朽与血腥味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熟悉的,带着微甜的桃花香。 余清歌心头一跳,这气味…… 眼前黑雾散去,出现的竟是一处熟悉的庭院。 桃花灼灼,石桌旁坐着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 老者面容慈祥,正含笑看来。“清歌,回来了。”声音温和。 余清歌身体微僵,那是她早已逝去的师父。 师父的音容笑貌,如此清晰。 她有多久,没见过师父这样对她笑了。眼眶莫名有些发热。 另一边,y眼前的景象也全然不同。 不再是阴森石室,而是一间豪华的酒店套房。 落地窗外,是璀璨夜景。 可房间内,却站满了各式各样的鬼影。有的缺胳膊断腿,有的面目狰狞。 它们无声地注视着,一步步逼近。季宴修那深植骨髓的恐惧,瞬间被勾起。 即便是y,也感到这身体本能的颤栗。 “啧,真是麻烦的身体。”y低咒一声,暗金光芒在眼底疯狂涌动。 这些低等游魂,根本不配让其动容。但身体的排斥感,却如此真实。 余清歌望着“师父”,心中一颤。 “师父早已仙逝,你究竟是谁?”她努力平复翻涌的情绪,鬼瞳悄然开启。 眼前的“师父”,身上并无生气,也无鬼气。 只有一层淡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黑雾笼罩。 “傻孩子,说什么胡话。” “师父”依旧微笑,起身朝余清歌走来。“是不是太久没见,与为师生分了?” 温暖的手掌,似乎想要抚上余清歌的头。 余清歌猛地后退一步,破煞刃横在身前。“幻术而已,休想迷惑我!” “师父”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清歌,你这是做什么?连师父都不认了?”语气中带上了几分受伤与不解。 余清歌心口微疼,但理智占据上风。“我师父绝不会用这种方式出现。”她眼神坚定,不再有丝毫动摇。 y这边,无数鬼影已近在咫尺。 冰冷的鬼气几乎要将这具身体吞噬。“滚开!” 一声怒喝,并非季宴修的声线,而是属于y的霸道。 暗金色火焰自其周身爆燃,形成一道屏障。 鬼影触及火焰,立时发出凄厉惨叫,化作飞灰。 可鬼影源源不绝,仿佛无穷无尽。 y的眉头越皱越紧。这幻境,似乎在针对这身体最深的恐惧。“无相…有点意思。” 他舔了舔唇角,眼中戾气渐浓。 余清歌眼前的“师父”见她不为所动,面色逐渐阴沉。 “冥顽不灵!”声音变得尖锐刺耳,不再是师父的嗓音。 “师父”的身形开始扭曲膨胀,桃花庭院也如水波般晃动。 周遭景象迅速剥离,变回阴暗石室的模样。 此刻,y也打破了针对自身的幻境。 周遭的墙壁突然亮起无数血色符文。 这些符文与之前所见一般无二,但更为密集。 一股强大的吸力自符文产生,拉扯着两人的身体。 地面震动,石室中央裂开一道深不见底的缝隙。 “第二重幻境,好好享受。”无相的幻影在血光中渐渐淡去,仿佛融入黑暗。 余清歌与y脚下同时一空,朝着裂缝坠落。 “清歌!”y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黑暗中,一只手准确抓住了余清歌的手腕。 那手掌冰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余清歌心头微定,反手握紧。 不知过了多久,下坠感终于停止。两人落在一片柔软的沙地之上。 四周依旧昏暗,但能勉强视物。这是一片广阔无垠的荒漠。 天空是诡异的暗红色,没有日月星辰。空气干燥而炽热,带着硫磺的气味。 “这是何处?”余清歌环顾四周,满心戒备。 y的暗金瞳孔在黑暗中尤为明亮。“无相的领域之内,一个更深的幻境。” “这家伙,比想象中难缠。”余清歌运转灵力,却发现此地对灵力压制极大。 连鬼瞳所见,也变得模糊不清。“他想将我们困死在此。” y松开余清歌的手,活动了一下手腕。“未必,或许他只是想看一场好戏。” “懦夫,出来!”y突然对着空气低吼。季宴修的声音带着惊恐与虚弱,在脑海中回应“我…我出不去…这里好可怕…” “废物。”y不屑的撇嘴。 荒漠之上,狂风卷起沙尘。远处,隐约传来阵阵嘶吼,似有巨兽潜伏。 余清歌握紧破煞刃:“此地不宜久留。” y嘴角上扬,露出一抹嗜血的笑意。“那就,把它搅个天翻地覆。” 他看向余清歌:“小歌歌,怕不怕?” 余清歌迎上y的目光,眼神坚定。“我的字典里,从无怕字。” “很好。”y率先迈步,走向那嘶吼传来的方向。 余清歌紧随其后。 这幻境,处处透着诡异。每走一步,脚下的沙砾都仿佛在蠕动。空气中的硫磺味愈发浓烈,令人作呕。 突然,前方沙地爆开。数条巨大的沙虫破土而出,张开布满利齿的巨口。沙虫通体暗黄,表皮覆盖着坚硬甲壳。 它们发出刺耳尖啸,朝着两人猛扑过来。 第三十五章 掉入真正的藏书地 巨型沙虫破土,腥风扑鼻。利齿森然,嘶鸣震耳。 余清歌眉宇凝霜,破煞刃紧握。此地灵力压制,处处透着诡谲。 y唇角弧度邪魅,暗金瞳孔兴味盎然。“小歌歌,可别成了虫子点心。”他语带戏谑,身影却未动。 余清歌暗啐,这混蛋真欠。 沙虫猛扑,卷起漫天沙尘。她矮身避过,刃光削向其甲壳。“锵!”火星迸溅,甲壳坚硬异常。数条沙虫同时袭来,封锁所有退路。 余清歌腾挪闪避,颇感吃力。硫磺气息混杂血腥,吸入肺腑灼痛。鬼瞳视野模糊,灵力运转滞涩。 “该死!”她低咒,一不留神,一条沙虫巨口已至面前。 腥臭涎液滴落,几乎能看清利齿纹路。余清歌瞳孔骤缩,避之不及,绝望瞬间攫住心脏。 电光火石间,一股炽热霸道之力骤然爆发。暗金色火焰如怒龙,席卷沙虫。 y不知何时挡在她身前。 火焰所过之处,沙虫哀嚎化为焦炭。他周身暗金光芒流转,宛如魔神。 那张属于季宴修的脸,此刻冷静异常。眼神却不再是纯然的戏谑与邪异,一丝极淡的焦灼,一闪而逝。 余清歌怔住,心脏狂跳。 方才一瞬,她仿佛看到季宴修的影子。 不是那个玩世不恭的y,而是那个,有点笨拙却真实的季宴修。 y侧眸,暗金瞳扫过她。“发什么呆?想死?”语气依旧不善,却少了些许冰冷。 余清歌回神,压下心中异样。“谁要你多管闲事。”她嘴硬,视线却落在他微微起伏的胸膛。 刚才那股力量,消耗定然不小。这幻境,对他的压制似乎没那么强。 y笑了笑,不与她争辩。 他目光扫过四周,更多沙虫蠢蠢欲动。荒漠之上,风声呜咽。仿佛无数怨魂在低泣。 “无相的把戏,似乎不止于此。”y语气凝重几分。 “这些沙虫,只是开胃小菜,你小心点。 余清歌点头,她亦有此感。 突然,脚下沙地剧烈震颤。地面塌陷,形成巨大流沙漩涡。无可抗拒的吸力传来,拉扯两人。 “小心!”余清歌惊呼。 y反应更快,一把揽过她腰肢。足尖轻点,试图跃开。流沙范围迅速扩大,吞噬一切。两人身形不稳,向漩涡中心滑落。 “抓紧我!”y低喝一声。手臂肌肉贲张,紧紧锢住她。 余清歌从未与人如此贴近过,心脏突突直跳。 季宴修身上熟悉又陌生的气息涌入鼻腔。夹杂着y霸道的暗金能量气息。还有一丝淡淡的,季宴修常用的雪松清香。 她心神微乱,颊边染上薄晕。此刻境地如此危险,她万不能在这时候胡思乱想。 流沙急速旋转,天旋地转。黑暗将两人彻底吞噬。失重感再次袭来。 不知过了多久,冲击力传来。两人重重摔落,落在的地方并非柔软沙地,而是坚硬冰冷的石面。 余清歌闷哼一声,手肘擦破,火辣辣的疼。完全不像是在幻境中,那疼痛感真是得不行。 y在她上方,替她承受了大部分冲击。他低低抽了口气,似也有些狼狈。 “啧,这是什么鬼地方?”他撑起身,暗金瞳孔打量四周。 两人面前是一处幽闭的石窟。四壁湿滑,长满暗绿色苔藓。空气中弥漫着更浓的腐臭。 与之前血腥硫磺味不同,是腐烂尸骸的恶臭。 石窟中央,一个血池翻涌。无数残肢断臂沉浮,怨气冲天。血池上方,悬浮着一本泛黄古籍。 正是真正的《青囊书》。 “终于找到了。”余清歌眸光一凝,心中有些惊喜。 但血池周围,布满更为复杂的血色符文。比之前石室所见,更邪恶,更强大。显然,这是一个陷阱。 “想拿书?怕是没那么容易。”y的语气带着警惕与紧张。 他扶着余清歌起身。指尖触碰她手臂,温热传来。 余清歌不着痕迹避开。“谢谢,我自己可以。”声音有些干涩。 y挑眉,似笑非笑。“小歌歌,也会跟我道谢?” 余清歌不理他的调侃,视线紧盯血池中的《青囊书》。 那本书,仿佛带着魔力,引诱着人靠近,又散发致命危险。 “无相,究竟想做什么?”她低语,心头疑云重重。 这么大阵仗,把他们偏过来,不像是单纯守护医书,更像是在进行某种邪恶的祭祀。 y眸色沉沉,也在思索。“或许,他想用此书,或者我们,献祭什么东西。” 他瞥了眼余清歌擦伤的手肘,那里渗着血珠,在昏暗中格外刺眼。 他喉结微动,从口袋摸索。片刻,拿出一块干净手帕。 是季宴修惯用的牌子,绣着ys字母。余清歌认得,那是季宴修名字缩写。 “遮一下,看着碍眼。”y将手帕抛给她,语气生硬。 余清歌接住,手帕带着淡淡皂角香。她心头微暖,动作却有些迟疑。 这家伙,竟会关心人?还是这身体属于季宴修的本能? 她胡乱擦拭血迹,将手帕系在伤处。“这里的怨气,比外面浓郁百倍。”她真切的感受到了那些人死前的痛苦。 y“嗯”了一声。“恐怕,那怨魂聚合体,也在这里。” 话音刚落,血池中冒出无数气泡。咕噜咕噜,水面剧烈翻滚。一个巨大黑影,缓缓从血池中升起。 无数扭曲的面孔,在黑影中尖啸,形成了之前所见的怨魂聚合体。 但此刻,它更为凝实,煞气更重。“果然。”y冷哼,“看来,不打败它,拿不到书。” 怨魂聚合体发出一声震天咆哮腥臭狂风席卷整个石窟。 “呕!”余清歌当场直接吐了,被这臭味熏得受不了。 “这是吃了啥,臭死了。”她嫌弃的捏着鼻子。 余清歌握紧破煞刃,护在身前。 “真矫情,现在还有功夫在意这些。”y怼她一句,“它似乎更强了,小心些,小歌歌。别管那些有的没的了。”他提醒她。 y活动起手腕,骨骼发出轻响。“正好,小爷我还没玩够。”他笑了笑,“是时候,发挥真正的实力了。” 暗金色光芒再次在他周身燃起,包裹了他整个人。 第三十六章 阿香用勺子帮助她 怨魂聚合体那无数面孔组成的巨脸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腥臭狂风几乎凝成实质,吹得石窟内碎石翻飞。 余清歌捂着口鼻,胃里翻江倒海。“你就不能少吃点大蒜味的灵魂吗!” y瞥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邪肆弧度。“小歌歌,现在可不是耍嘴皮子的时候。”他身影一晃,竟主动迎向那团庞大黑影。 “轰!”暗金色能量与怨魂聚合体的黑雾猛烈撞击。整个石窟剧烈震颤,血池翻涌起数米高的浪花。无数残肢断臂在血浪中沉浮,景象骇人。 y的速度快到极致,化作一道暗金流光,在怨魂聚合体周遭游走。每一拳,每一脚,都蕴含着沛然巨力。击打在黑影之上,便会炸开一团浓郁黑雾,伴随着无数怨魂的凄厉尖啸。 怨魂聚合体似乎被激怒,体型再次膨胀。无数鬼手从黑雾中伸出,密密麻麻,抓向y。每一只鬼手都带着刺骨寒意与强烈的腐蚀气息。 “雕虫小技。”y冷哼,周身火焰更盛。那些鬼手一旦靠近,便被焚烧殆尽。 余清歌紧握破煞刃,鬼瞳全力运转。即便在此地受到极大压制,她依旧能勉强看清怨魂聚合体内能量流动的轨迹。她发现,血池中的血液,正源源不断地输送能量给它。 “y!它的力量来自血池!”余清歌高声提醒。 y一拳震散数只鬼手,抽空回应:“早看出来了!”他身影猛然拔高,暗金色能量汇聚于掌心,化作一柄巨大的火焰长矛。 “尝尝这个!”他手臂一振,火焰长矛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射向怨魂聚合体的核心。 怨魂聚合体发出更为凄厉的咆哮,竟不闪不避。任由火焰长矛贯穿其身躯。黑雾剧烈翻腾,被长矛击中的部分,出现一个巨大的空洞。 然而,血池中血光大盛。无数血线涌向怨魂聚合体,那空洞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 y眉头微蹙。“麻烦的再生能力。” 余清歌见状,心知不能再等。她深吸一口气,忍住恶臭,手中破煞刃银光流转。她试图靠近血池,破坏那些符文。 “别过去!”y察觉她的意图,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那些符文有古怪,你扛不住。” 就在此时,怨魂聚合体似乎将目标转向了余清歌。它舍弃了与y的缠斗,一股磅礴的吸力从它口中爆发,直指余清歌。 余清歌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拉扯着自己,身体不受控制地向那张布满无数哀嚎面孔的巨口飞去。那腥臭的气息,几乎让她窒息。 “小歌歌!”y怒喝一声,想回身救援,却被数道凝实的怨气触手死死缠住。暗金火焰疯狂燃烧,一时竟也无法立刻挣脱。 绝望再次笼罩余清歌。这怪物,比之前遇到的任何东西都要强大。 她看着越来越近的血盆大口,死亡的阴影笼罩心头。难道,就要葬身此地? 恍惚间,她仿佛听见地府幽冥通app传来“滴滴”的提示音,又像是幻觉。她下意识地在心中呼喊:“救命啊!阿香,崔钰大哥,阎王大爷,谁都好!” 千钧一发之际,余清歌身前的空气突然扭曲。一道柔和的白光凭空出现,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 紧接着,一只巨大的,散发着浓郁孟婆汤香气的汤勺,从白光中缓缓探出。那汤勺古朴无华,却带着一股安定人心的奇异力量。 “何方妖孽,敢动我家清歌丫头!”一声娇媚又带着一丝慵懒的嗓音,自白光后传来。正是奈何桥首席熬汤师,阿香的声音。 巨大的汤勺轻轻一拨,那股针对余清歌的强大吸力瞬间消散于无形。 怨魂聚合体发出一声疑惑的低吼,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y也愣住了,看着那只凭空出现的巨大汤勺,以及勺柄后方若隐若现的曼妙身影,饶是他,也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阿香姐!”余清歌又惊又喜,几乎要哭出来。 汤勺灵巧地一转,勺柄轻轻一点余清歌的眉心。一股清凉、温和的能量涌入她体内,瞬间驱散了她体内的不适与恐惧。 “丫头莫怕,有姐姐在。”阿香的声音带着笑意。“这孽障不过是些怨气堆砌的幻象,看我‘奈何桥定魂勺’破了它!” 话音未落,那巨大的汤勺之上,突然绽放出七彩霞光。一股难以言喻的玄奥力量扩散开来。这力量并非攻击,却带着一种消弭一切虚妄的法则之力。 霞光所过之处,血池中的血液停止了翻涌,血色符文的光芒迅速黯淡。怨魂聚合体发出痛苦至极的嘶吼,庞大的身躯开始剧烈扭曲,如同被投入沸水的蜡像。 无数张脸孔在黑影中挣扎、消散。那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味,也随之迅速淡去。 y身上的怨气触手,在霞光下如同冰雪消融,化为乌有。他脱困而出,看着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暗金瞳孔中闪过一丝惊异。 “死东西,吃你孟姐姐我一勺!”阿香娇喝一声。 七彩汤勺猛地向下一压,正中怨魂聚合体。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阵如同琉璃破碎的清脆声响。 眼前的石窟,血池,怨魂聚合体,连同那本悬浮的《青囊书》,都如同镜花水月般,片片碎裂,化作漫天光点消散。 周遭景象飞速变幻。 “清歌丫头,任务完成,下次有需要再叫我啊。”阿香笑着朝她挑眉,随即便消失了。 当一切稳定下来,余清歌发现自己仍然站在之前的石室之中。石壁上的符文红光闪烁,但已不复先前的诡异与压迫。y站在她身旁,神色复杂。 石室中央,那道深不见底的裂缝依旧存在,只是不再有吸力传出。 “幻境这就破了?”余清歌有些难以置信。 y深吸一口气,属于季宴修身体的疲惫感涌了上来。“看来是。”他揉了揉眉心,“无相这家伙,手段层出不穷。” 那只巨大的“奈何桥定魂勺”与阿香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但余清歌知道,那是真的。 她摸了摸眉心,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汤勺的微凉触感,以及阿香那股令人安心的能量。 “《青囊书》……”余清歌看向石室中央,那里空空如也。血池幻境中的那本书,果然是假的。 “看来,真正的书,并不在这里,或者说,没那么容易拿到。”y的语气带着一丝懊恼。忙活半天,冒了这么大风险,结果竹篮打水。 余清歌心中也是一阵失落。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肘上的擦伤,那是真真切切的疼痛,证明刚才的一切并非虚假。 “y,你没事?”她看向y,此刻,那张脸上属于y的邪魅狂狷淡去不少,显露出疲惫。 他微微一怔,似乎没料到她会关心自己。他活动了一下脖颈:“死不了。不过,这身体的能量消耗有点大。”他指的是自己刚才的爆发。 “刚才谢谢了。”余清歌有些不自然地开口。无论是y挡在她身前,还是阿香的及时出现,都让她免于危难。 他挑了挑眉,戏谑又惊讶的眼神看她:“小歌歌,你这是在跟我道谢?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余清歌瞪他一眼:“不想听就算了。” y脸色惨白,没了之前的不正经,虚弱一笑,“我坚持不住了,你们俩不要趁我不在干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说完,y就消失,紧接着季宴修回来了。 第三十七章 清歌救我 季宴修回来,身体猛地一晃,险些栽倒。 余清歌下意识伸手,扶了他一把。 手臂上传来惊人的重量,他整个人几乎都倚靠在她身上。 “季宴修?”她试探着唤了一声。 怀中人睫毛颤动,缓缓睁开眼。 那双丹凤眼不再是y的暗金邪肆,恢复了原本的墨色,却带着几分空洞与迷茫。 他脸色苍白如纸,嘴唇甚至没有一丝血色,额角布满冷汗。 “清歌……”嗓音沙哑干涩,气若游丝。 “我怎么了?”季宴修环顾四周,眼中满是困惑,身体的虚弱感让他皱紧眉头。 “你总算回来了。”余清歌松了口气,扶着他在一旁的石阶坐下。 y最后那句“你们俩不要趁我不在干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还在耳边回荡。 余清歌脸颊微烫,甩开脑中不合时宜的思绪。 “能量消耗过度,休息一下就好。”她简略解释。 季宴修显然不记得y主导时发生的事情,只觉得浑身像是被抽干了力气。 石室中央的裂缝依旧幽深,却不再有吸力。 无相的幻境已破,此地不宜久留。 “先离开这里。”余清歌站起身。 季宴修点点头,挣扎着想站起来,却一阵踉跄。 余清歌再次扶住他:“我搀着你。” 他体重不轻,此刻大半压在她肩上,有些吃力。两人相互扶持,艰难地走出石室,沿着原路返回。 季宴修的呼吸很浅,每一步都显得格外沉重。余清歌能感觉到他身体的细微颤抖。 回到地面,已是深夜。月明星稀,晚风格外清冷。 季宴修几乎是余清歌半拖半拽弄上车的。他一沾座椅,便沉沉睡去,眉头依旧紧锁。余清歌启动车子,驶向市区。 一路安静。 车内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与y残留的暗金能量气息,混杂着季宴修身上雪松的清香。 余清歌偶尔瞥一眼副驾沉睡的男人,心情复杂。将季宴修送回他市中心的公寓,已经是凌晨。 他家密码锁,余清歌输了他的生日,顺利打开。把他安顿在卧室床上,余清歌累得不轻。 她环顾这间过分整洁,甚至有些冷清的公寓。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季宴修的洁癖名不虚传。 离开季宴修家,余清歌回到自己那间小公寓。 洗漱完毕,连番恶战,精神与身体都已疲惫至极。眼皮沉重,她很快就睡了过去。 迷蒙中,熟悉的“滴滴”声再次响起。 幽冥通app那该死的强制派单。 余清歌猛地睁眼,浑身一个激灵。 “功德不足,强制任务开启。”冰冷的机械音在脑海回荡。 眼前景物一阵扭曲,强烈的失重感袭来。 下一秒,她发现自己站在一间陌生的客厅中央。鼻尖萦绕着浓郁的檀香与朱砂混合的味道? 与此同时,幽冥通app自动开启了直播。 屏幕上瞬间涌入一片弹幕。 【前排!清歌老婆又被强制加班了?】 【这次是哪位倒霉蛋?】 【这装修风格好眼熟啊。】 余清歌扶额,低咒一声。 她打量四周,这是一间极为宽敞豪华的客厅。 水晶吊灯璀璨,家具考究,品味不俗。 只是墙壁上,门窗上,甚至天花板,都贴满了黄色的符纸! 密密麻麻,画风诡异。 “清歌……清歌救我!”一个带着哭腔的熟悉男声从角落传来。 余清歌循声望去,只见季宴修穿着一身卡通小熊睡衣,缩在沙发角落。 他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皮卡丘抱枕,瑟瑟发抖,脸色比在石室时还要惨白。 哪里还有半分三金影帝的高冷模样。 余清歌嘴角抽了抽。 直播间瞬间炸了。 【卧槽!这不是季影帝家吗?!我去年在他vlog里见过这沙发!】 【影帝也信这个?满屋子符纸啊!行为艺术?】 【这睡衣…这皮卡丘?我的高岭之花碎了一地!】 【重点是,他喊清歌救命?什么情况?】 季宴修指着空无一物的某个方向,声音颤抖:“有鬼!它……它就在那里飘!” 余清歌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空气中确实有一丝若有似无的阴寒气息,但极为微弱。 根本不像是有厉鬼的样子。 她开启鬼瞳,仔细探查。 确实有一团淡薄的黑影,与其说是鬼,不如说是一丝未散尽的怨念。 “就这?”余清歌挑眉,看向季宴修。 季宴修见她毫无惧色,反而一脸平静,哭腔更重:“它……它刚才还对我笑!笑得好吓人!” 他紧闭双眼,不敢再看。 【笑死,季影帝真怕鬼,之前还以为是综艺效果呢。】 【清歌姐:就这?季影帝:嘤嘤嘤好可怕!】 【这反差萌我磕了!】 余清歌叹了口气,走到那团淡薄黑影前。 那黑影似乎也察觉到她的存在,微微晃动一下,竟透出几分委屈? “你不是来求助的吗?”余清歌对着黑影开口。 黑影无法言语,只是又晃了晃。 季宴修从指缝里偷看,见余清歌竟在和“鬼”对话,吓得抱枕都快捏爆了。 “它……它跟你说什么了?是不是要索我的命?” 余清歌无语:“它什么也没说。” 她转向季宴修:“你确定是它在吓你?” 季宴修猛点头:“就是它!我从小就怕这些东西!它还掀我被子!” 直播间又是一阵爆笑。 【影帝被掀被子哈哈哈哈!】 【这鬼是懂调戏的。】 余清歌走到季宴修身边,居高临下看着他。 “季大影帝,你家这满屋子的符纸,是哪个大师的手笔?” 这些符纸画得歪歪扭扭,毫无灵力波动,纯属安慰剂。 季宴修眼神躲闪:“我自己画的……网上学的……” 余清歌:“……” 直播间: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自己画的,影帝是被演艺事业耽误的灵魂画手!】 【难怪没用,这业务水平不行啊。】 【求清歌主播给影帝开个光!】 余清歌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保持职业素养。 “你先冷静一下,把事情说清楚。”她指着那团黑影:“这东西怨气很弱,不像是能主动害人的样子。” 季宴修稍稍平静些许,但依旧抱着皮卡丘不撒手。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几天,总感觉家里不对劲。晚上睡觉老是鬼压床,东西也莫名其妙移位。” 他声音带着后怕:“刚才我起夜,就看见它飘在客厅,还对我咧嘴笑!” 余清歌看向那团黑影,它依旧委屈地飘着,似乎想靠近,又怕季宴修的符纸。 她心中一动,对季宴修:“你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或者去过什么不干净的地方?” 季宴修努力回忆:“没有啊……我最近就跟你…”后面的话他没说完。 他突然想起什么,眼睛一亮:“对了!前几天我在地上捡了个东西。” “一个黑漆漆的木盒子。” 余清歌心中一凛:“东西在哪?” 季宴修指了指书房方向。 余清歌迈步走向书房。 季宴修连忙从沙发上弹起来,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 “你……你小心点,那书房更邪门!” 直播间观众也跟着紧张起来。 【正片开始了吗?】 【影帝家也半路捡东西,不会是什么邪物?】 【清歌主播冲鸭,保护我方胆小鬼。】 书房门紧闭。 余清歌伸手,轻轻一推。 一股更为浓郁的阴冷气息,从门缝中逸散出来。 ? ?宝贝们,最近在存稿,所以可能基本是日2,后面可以,会保存日4或者日6,当然这取决于大家的追读率,和喜爱度~ ? 谢谢宝贝们最近的票票,评论,我都看见了! 第三十八章 它是在保护他 书房门扉轻启,一股远比客厅更为刺骨的阴寒扑面而来。寒气仿佛凝成实质,带着腐朽潮湿的腥味,瞬间包裹住两人。 季宴修藏在余清歌身后,只探出半个脑袋,牙齿已在打颤。 客厅那团淡薄黑影,此刻正焦躁地在书房门口盘旋,不敢进入。它发出呜咽般的细微波动,似乎在阻止他们。 “它……它好像不让我们进去。”季宴修声音发紧。 余清歌侧眸,瞥见他毫无血色的脸,以及死死抱着的皮卡丘。“跟紧了。”她语气平淡,迈步踏入书房。 书房内窗帘紧闭,光线晦暗。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檀香,却压不住那股阴森寒意。 与客厅不同,这里的阴气更加凝实,带着一股恶意。 季宴修的书房整洁得不像话,书架井然,一尘不染。 余清歌目光如炬,迅速扫过四周。她的视线最终定格在书桌一角。 那里,静静摆放着一个巴掌大小的黑漆木盒。木盒造型古朴,表面雕刻着繁复诡异的花纹,似字非字,似图非图。 丝丝缕缕的黑气,正从木盒缝隙中溢出,如同活物般蠕动。 直播间弹幕瞬间密集。 【是那个盒子!影帝捡到的那个!】 【这盒子看着就好邪门啊,黑气飘飘的。】 【清歌老婆小心,感觉里面是大boss!】 季宴修也看见了木盒,瞳孔骤缩。“就是它!前几天我在城郊一个废弃民宅捡到的!”他声音发颤,指着木盒。 “当时看它旧旧的,还以为是什么老古董……”他现在悔得肠子都青了,手真贱捡什么不好! 那团淡薄黑影,此刻竟也从门外飘了进来。它不再关注季宴修,而是径直飘向那木盒,透出强烈的敌意与恐惧? 余清歌开启鬼瞳,视野中的景象让她眉心微蹙。 木盒上空,盘旋着一团浓郁如墨的黑雾。比客厅那团淡影强大百倍不止。更令她心惊的是,有几缕极淡的黑气,正从木盒中探出。 如同细小的触手,缓慢地伸向季宴修的方向。它们似乎在贪婪地嗅闻着什么。 “这东西,在吸你的阳气。”余清歌语气冰冷。 季宴修一个激灵,差点跳起来。“吸……吸阳气?!”他声音都劈叉了。 难怪他这几天总是精神不济,原来是被这鬼东西暗算了! 【卧槽!吸阳气?影帝危。】 【我就说影帝脸色怎么那么差,原来是这样。】 【余姐快救救我家哥哥。】 余清歌没理会季宴修的惊叫。 她盯着那团淡薄黑影:“你一直待在客厅,是想提醒他?” 那黑影晃了晃,像在点头。 它努力地朝季宴修飘了飘,又指了指木盒,发出微弱的“呜呜”声。 季宴修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有些发懵。 “它在保护我?”之前还以为这小鬼要害他,吓得魂飞魄散。 结果人家是在示警? 余清歌:“它太弱了,根本无法靠近这个盒子。” “它在你房间弄出动静,掀你被子,都是想把你弄醒,让你注意到书房的异常。” 季宴修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心中五味杂陈。 原来那晚的“鬼压床”,那诡异的笑,都是这个小东西在努力示警。他却把它当成了索命厉鬼,还画符驱赶。 【破案了,原来小透明才是守护天使。】 【影帝:我错怪你了,对不起。】 【这反转,我哭了,小鬼好可怜。】 余清歌不再多言,迈步走向书桌。 随着她的靠近,木盒中的黑气翻涌得更加剧烈。 一股阴风凭空在书房内卷起,吹得书页哗哗作响。 “离它远点!”季宴修紧张地喊。 余清歌置若罔闻,伸出手,指尖即将触碰到木盒。 “铮!”一声轻微的金属摩擦声。 她手腕翻转,破煞刃已然出鞘,银光一闪。 那几缕试图靠近季宴修的黑气,被刃风扫过,瞬间消散。 木盒剧烈震动,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咯咯”声。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要从里面挣脱出来。 “它好像生气了!”季宴修抱着皮卡丘,缩到墙角。 直播间观众也屏住了呼吸。 【要打起来了吗?好紧张。】 【清歌老婆飒爆了,一刀断黑气。】 余清歌神色凝重,这木盒里的东西,怨气极重。 绝非善类。 她左手掐诀,右手持刃,警惕地盯着木盒。“你是自己出来,还是我请你出来?” 木盒安静了一瞬,随即震动得更加厉害。盒盖与盒身连接处,裂开一道细缝。一股比之前浓郁数倍的黑气,猛地从缝隙中喷涌而出。 黑气在半空中迅速凝聚,化作一个模糊的人形。它没有五官,只有一团不断扭曲的黑影,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以及,强烈的饥饿感。 那人形黑影一出现,便死死“盯”住季宴修。确切地说,是盯着他身上散发的阳气。 “好浓郁的生气……”一道沙哑贪婪的意念,传入余清歌识海。 季宴修被那黑影“盯”上,只觉如坠冰窟。 浑身血液都快要凝固,心脏疯狂擂鼓。他想跑,双腿却像灌了铅,动弹不得。 那团淡薄的小黑影,见状竟鼓起勇气。它猛地冲向人形黑影,试图阻拦。 但,它实在太弱小。人形黑影只是随意一挥手。 小黑影便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撞在墙上,变得更加透明。“呜……”它发出哀鸣,却依旧挣扎着想飘回来。 “不自量力。”人形黑影发出不屑的意念。 它再次转向季宴修,黑影蠕动,似乎要扑过去。 “你的对手是我。”余清歌清冷的声音响起,破煞刃斜指黑影。 人形黑影动作一顿,缓缓“头”向余清歌。 “多管闲事的地府走狗……”它发出阴冷的笑声。 “正好,先吃了你,再享用那个美味。” 话音未落,它化作一道黑箭,朝余清歌发起了攻击。 速度之快,带起一阵腥风。 季宴修吓得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 余清歌眼神一凛,不退反进。 手中破煞刃银光暴涨,迎着黑影当头劈下! “铛!” 金铁交鸣般的刺耳声响彻书房,破煞刃竟被黑影伸出的利爪挡住。黑影的爪子漆黑如墨,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 余清歌只觉一股巨力从刀身传来,虎口微麻。 好强的怨力! 这东西,恐怕不止吸食阳气那么简单。它甚至已经凝聚出近乎实体的攻击手段。 【我的天!这鬼好猛!】 【清歌老婆顶住啊!】 【季影帝快想想办法,别光抱着皮卡丘啊!】 季宴修听着打斗声,心里急得不行。 可他除了发抖,什么也不敢做。 那只小黑影,此时颤巍巍地飘到季宴修脚边。它用几不可查的力气,轻轻碰了碰他的裤脚。 然后,指向书桌上的一个相框? 季宴修茫然,顺着它指的方向看去。 那是一个他和爷爷的合影,还是他小时候。 相框有什么问题? 他猛地想起,这黑漆木盒,是他从老宅附近捡到的。 而爷爷,是玄门中人。 难道这盒子…… 第三十九章 你真的火了 他来不及细想,余清歌那边已经险象环生。 人形黑影攻势凌厉,招招致命。它似乎不知疼痛,不畏刀锋,一心只想撕碎眼前的人。 余清歌身形灵动,在狭小的书房内辗转腾挪。破煞刃在她手中舞出一片银色光幕,将自己护得密不透风。 但黑影的力量太过蛮横,每一次碰撞,都让她气血翻涌。 “你的挣扎,毫无意义!”黑影狂笑,攻势更猛。 它似乎看穿了余清歌的顾忌,攻击愈发肆无忌惮。 余清歌眸光一沉,不能再拖下去了。 她虚晃一招,逼退黑影,左手迅速从腰间小包摸出一张符箓。黄符无风自燃,化作一道金光射向黑影。 “缚地咒!”金光在半空炸开,形成一张金色大网,当头罩向黑影。 黑影冷哼一声,身上黑气暴涨,竟硬生生撑住了金色大网。 “雕虫小技!”它利爪一撕,金色大网应声破碎。 但就是这片刻的耽搁,给了余清歌机会。 她深吸一口气,鬼瞳光芒大盛。“找到你的核心了。”她身形一闪,竟主动冲向黑影的怀抱! “找死!”黑影狞笑,利爪抓向她的头颅。 季宴修骇然失色,失声惊呼:“清歌!” 就在利爪即将触碰到余清歌的刹那,她手中破煞刃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向上斜挑。直刺黑影胸口处,一团若隐若现的幽光。 “噗嗤!” 利刃入肉般的闷响,黑影的动作戛然而止。 它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贯穿自己核心的银刃。“你……怎么可能……”沙哑的意念断断续续。 “雕虫小技。”余清歌眼神冰冷,带着一点玩味的嘲笑。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主播是会讽刺人的。】 【余清歌:雕虫小技~哈哈哈哈。】 【余姐太帅了!我宣布,你是我的神。】 她手腕用力一绞。 “啊!”黑影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嚎,庞大的身躯开始剧烈扭曲,黑气四散逸出。 它的身体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迅速萎缩。 最终“嘭”的一声,彻底炸开,化作漫天黑烟。 木盒也随之“咔嚓”一声,裂成数块,阴冷气息如潮水般退去。 书房内恢复了平静。 余清歌收回破煞刃,轻轻喘了口气。刚才那一击,也消耗了她不少灵力。 季宴修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大脑一片空白。 这就……解决了? 那团小黑影,见危机解除,欢快地绕着余清歌飞舞了两圈。 然后,它飘到季宴修面前,对着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身体,也开始变得更加透明。 季宴修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他看着小黑影逐渐消散,化作点点微光,融入空气之中。 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它……走了?” “嗯。”余清歌点头,“怨念已了,尘缘已尽。” 她看向散落在地的木盒碎片。“这盒子,恐怕是某个邪修用来收集怨气,修炼邪术的容器。” “你运气不好,正好碰上它怨气积蓄圆满,想要择主。” 季宴修后怕不已,若非余清歌,他今晚恐怕…… 直播间早已沸腾。 【清歌老婆牛逼!!!(破音)】 【帅炸了!一招制敌!这是什么神仙操作!】 【影帝全程抱紧皮卡丘瑟瑟发抖,清歌老婆carry全场!】 【呜呜呜,小透明鬼魂也好好,最后还鞠躬。】 余清歌走到季宴修面前,看着他煞白的脸。“现在感觉如何?” 季宴修张了张嘴,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没事,谢谢你救了我。”他苦笑一下,眼神复杂。 余清歌挑眉:“记得付账就行。”顿了顿,她又补充一句:“下次,别乱捡东西。” 尤其,是这种来路不明的。 季宴修用力点头,这次教训,他永世难忘。 他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墙角,那里曾有他的“守护天使”,一时间没了那个小鬼,他还有点不习惯呢,毕竟陪了他这么多天。 看了一眼从容淡定的余清歌。 好像…有她在,鬼也没有那么恐怖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掐灭。 不,还是很恐怖! 只是,多了一丝莫名的安心感。 “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困死了。”余清歌打了个哈欠,用瞬移符,直接回到了自己家。 回到房间后,她直接倒头就睡。 次日。 晨曦透过窗帘缝隙,懒洋洋洒在余清歌脸上。她眼皮动了动,不情不愿地睁开。 摸过手机,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热搜标题刺眼。 季影帝家闹鬼,余清歌从天而降 余清歌,娱乐圈最硬核的玄学大师 扒一扒余清歌的过往,曾是糊咖女演员 评论区已然炸开了锅,赞美与质疑齐飞。 【清歌老婆牛逼!又救了季影帝!】 【这姐是真的有点东西,以前怎么没发现?】 【炒作?哪有这么牛逼的事情。】 余清歌揉了揉眉心,她对这些早就已经习惯了。 幽冥通app适时弹出提示音。 “叮!恭喜宿主,粉丝值暴涨,功德点 1000。” “商城解锁新技能:‘霉运转移符’碎片。” 这个东西,聊胜于无。 她打了个哈欠,起身洗漱。 镜中的她,黑发如瀑,狐狸眼慵懒,素颜也难掩清冷绝艳。 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是叶瑾依打来的。 “清歌,你真的火了!这次是真的彻底火了!”叶瑾依的声音直接激动到破音。 “你现在热搜挂了好几条,肯定一堆剧本递过来,你的好日子要来了。” 余清歌语气平淡:“怎么感觉你比我还激动。”脸上却露出了笑容。 说来也好笑,之前她一心扑在娱乐圈时,被黑成糊糊,现在不那么上心,又爆红了。 “你是不知道,那些导演电话都打到我这里来了,说想要我帮忙牵线。”她说这话时,语气多了几分骄傲。 “其中有好几个大制作,都是名导。之前对我们爱答不理的那些人,现在都…”张姐语气带着几分扬眉吐气。“韩宇也联系我了。” 听到这个名字,余清歌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第四十章 三年前的罪魁祸首 余清歌立在窗前,跟叶瑾依打完电话,看着窗外的神色冰冷。 公寓里灯光未开,月华勾勒她清瘦身影。 手机屏幕微光闪烁,她深吸一口气,空气中似有若无的尘埃味道。 现在也是时候了。 她调出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按下拨通键。 听筒里传来几声忙音,随即被接起。 “喂?哪位?”韩宇的声音,带着酒酣耳热后的慵懒与不耐。 一如三年前,高高在上,猥琐不堪。 余清歌唇角无声牵动,一抹冷冽弧度。“韩导,是我,余清歌。”她的嗓音平静如古井。 电话那头明显一滞,随即爆发出夸张的笑声。“余清歌?真是稀客啊!” 韩宇语调扬起,带着毫不掩饰的意外与得意。“怎么,终于想通了?”他仿佛已看见她卑微乞求的模样。 余清歌未理会这份轻佻。“我看了韩导的新剧本,《长恋歌》。女主角的角色,我很感兴趣。”每个字,清晰,冷静,不带一丝情绪起伏。 窗外,风拂过高楼,发出低沉呜咽。 韩宇的呼吸粗重几分,像一头嗅到腥味的野兽。“哦?有眼光!”他声音里透出掌控者的傲慢。 “我就知道,清歌你是个聪明人。之前那些不愉快,都是小误会。”他轻描淡写,试图抹去曾经的龌龊。 “误会?”余清歌轻轻重复,尾音带着一丝玩味。 如今的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任人拿捏的新人。“韩导说笑了。” 韩宇在电话那端惬意地换个姿势。沙发柔软,怀中美酒香醇。“只要你肯点头,女主角自然是你的。” 他声音压低,带着不言而喻的暗示。“你知道,我一向很‘欣赏’有才华的演员。” “尤其是,像你这样‘懂事’的。” 余清歌垂眸,长睫掩去眼底寒芒。“懂事”二字,如淬毒的针,刺入旧日伤口。 当年,也是这般冠冕堂皇的诱逼。她拒绝,便换来身败名裂的污蔑。 勾引导演,不知廉耻。那些脏水,曾将她淹没,窒息。 “多谢韩导赏识。”余清歌语气依旧平淡。 “不知韩导何时有空,我们详谈剧本?”她主动邀约,将戏码推向下一幕。指尖在冰冷的玻璃上划过,留下浅淡水汽。 空气中,似乎有亡魂的低语,唯她可闻。 韩宇心中一阵狂喜,几乎要溢出喉咙。 余清歌,这朵带刺的玫瑰,终究还是低头了。娱乐圈就是这样,再傲气,也抵不过现实。 他想象着她屈从的模样,得意非凡。“明天下午,老地方,我的办公室。”他给出地址,语气里得意得不行。 “好。”余清歌应下,干脆利落。“那就不打扰韩导了。” 她准备挂断,多一秒都嫌污浊。 “等等。”韩宇忽然开口,带着一丝戏谑,“清歌啊,这次可别再带助理了。” “剧本这种事,还是我们‘深入’沟通比较好。” 韩宇放下手机,得意地哼起小调。他眼中,余清歌已是囊中之物。 这个女人,当初不识抬举,如今还不是乖乖回头? 他要让她知道,娱乐圈谁说了算。 助理推门进来:“韩导,林小姐的电话……” “不见!”韩宇挥手,心情极佳。 另一边,余清歌放下手机。 幽冥通app上,一个细小的“鬼眼识谎”技能图标,正幽幽发光。 那是她超度一个被欺骗的怨灵后,获得的能力碎片。 韩宇的每一句谎言,每一个虚伪的音节。在她耳中,都无所遁形。 余清歌走到书桌前,指尖拂过一本泛黄的古籍。 那是师父留下的,玄门入门心法。天煞孤星的命格,让她自幼孤苦。却也让她在绝境中,窥见另一片天地。 她打开抽屉,里面静静躺着一支录音笔。小巧,不起眼,却承载着惊天秘密。 并非三年前韩宇丢下的那支。而是她自己准备的,更清晰,更致命。 当年的账,今日的局。她要韩宇,连本带利,一并偿还。 窗外的夜更深了。 余清歌的狐狸眼在黑暗中闪着幽光。她并非良善,从不是什么小白兔。 这个世界,欠她的,她会亲手讨回。 手机屏幕再次亮起,一条新的任务推送。 【协助迷途怨灵申冤,功德点 500】 余清歌微微勾唇,眼中闪过一丝期待。 韩宇你的好日子到头了,嘻嘻。 她拿起外套,宽松的卫衣套在身上。 素面朝天,清冷依旧,却带着一种慑人的气场。 推开门,融入夜色。 今夜,先收点利息。 城市的另一端,季宴修从噩梦中惊醒。 冷汗浸湿卡通睡衣,他烦躁地抓抓头发。 窗帘没拉严,一丝月光照进来。 他总觉得,月光里有无数双眼睛在看。 季宴修叹气,摸出手机。习惯性点开一个直播平台,找到那个熟悉的id。 他有些失落,却又在她的主页,一直盯着那个页面发呆。 第二天早上。 红木办公桌后,韩宇把玩着一支雪茄。 他油腻的脸上,小眼睛闪烁精光。“余老师,考虑得如何?”语气带着一丝施舍般的傲慢。 对面沙发,余清歌指尖轻点剧本。封面《长恋歌》四个大字,刺眼。 她抬眸,眼神平静无波。“韩总的剧本,自然是好的。”声音清冷,听不出喜怒。 三年前,也是在这间办公室。 韩宇暗示她,只要“识趣”一点,一部大制作女主角便是她的囊中物。 余清歌当时只觉得胃里翻涌,她直接一杯茶泼了过去。 结果,便是铺天盖地的“余清歌勾引导演未遂”黑料。 事业一落千丈,人人喊打。 韩宇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浅笑。“那就预祝我们合作愉快。”他伸出手。 余清歌起身,并未与他相握。“开机发布会,我会准时到。”她转身,黑色卫衣的背影带着疏离。 韩宇眼神微眯,一丝阴冷划过。“不识抬举。”他低声自语。 不过无妨,这次,他有的是办法。 手机震动,是幽冥通app。 【新任务:揭露伪善者韩宇】 【奖励:功德点 500,技能碎片‘真实之镜’】 ? ?520快乐,红包已发~ 第四十一章 撕开他的面具 韩宇的办公室内,他看着电脑屏幕上《长恋歌》项目激增的投资数额,嘴角咧到耳根。 “余清歌…”他低声念着,眼中闪过一丝贪婪。 昨天官宣了选角阵容,余清歌最近的热度直接带飞了这部剧。 网络上,《长恋歌》未拍先火。韩宇的电话几乎被打爆,无数投资商挥舞着支票,想要分一杯羹。他志得意满,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名利双收的辉煌未来。 季宴修公寓内,空气凝滞。他捏着手机,屏幕上是《长恋歌》的官方海报。 余清歌的名字赫然在列,与韩宇并排。一种不祥的预感,缠上他的心脏。韩宇在娱乐圈的名声他有所耳闻。 不行,他不能让余清歌羊入虎口。 他拨通了韩宇的电话,语气是压抑的怒火。“韩导,我是季宴修。《长恋歌》男主角,我想试试。” 电话那头,韩宇愣了一瞬,随即发出刺耳的笑声。“季老师?您可真是稀客。不过,男主角人选,我们已经有了。” “我可以带资进组。”季宴修声音更冷。 “哎呀,这不是钱的事儿。”韩宇拖长了语调,带着一丝玩味。“季影帝,您跟清歌的绯闻可不少,我怕…影响不好嘛。” 季宴修攥紧拳头,指甲深陷掌心。“韩宇,你敢动她试试。” “瞧您说的,我们是正常合作。”韩宇轻飘飘挂断电话。季宴修盯着手机,眼中翻涌着从未有过的戾气。 开机发布会定在三天后,星光酒店宴会厅。韩宇包下了整个场地,排场极大。 闪光灯将整个会场照得如同白昼。韩宇穿着高定西装,人模狗样地站在台上,唾沫横飞地讲述着《长恋歌》的宏大构想,以及他对艺术的“不懈追求”。 余清歌一袭黑色长裙,未施粉黛,却艳压群芳。她安静地坐在台下,清冷的目光扫过韩宇虚伪的笑脸,如看跳梁小丑。 叶瑾依在她身旁,紧张地手心冒汗。“清歌,真的要这么做吗?太冒险了。” 余清歌微微侧头,眼神平静。“有些债,总要讨回来。” 韩宇终于结束了他冗长的演讲,目光投向余清歌。“下面,有请我们《长恋歌》的女主角,余清歌小姐!”掌声雷动。韩宇伸出手,做出绅士的邀请姿态,眼中却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余清歌缓缓起身,走向主席台。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回响。她没有去接韩宇的手,而是径直走向了发言台。 “感谢韩导给我这个机会。”她声音清冽,透过麦克风传遍整个会场。“《长恋歌》,确实是一部值得期待的作品。” 韩宇脸上的笑容更深,心中暗自得意。他就知道,这个女人最终还是会屈服。 记者们的镜头纷纷对准余清歌,期待着她的发言。 “不过。”余清歌话锋一转,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刀。“在谈论剧本之前,我想先和韩导,算一笔旧账。” 会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韩宇脸上的笑容僵住,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清歌,你这是什么意思?” 余清歌没有理会他,从随身的手包里,取出了一支小巧的录音笔。她按下了播放键。 “余清歌,只要你肯点头,女主角自然是你的。你知道,我一向很‘欣赏’有才华的演员。尤其是,像你这样‘懂事’的。”韩宇那令人作呕的声音,清晰地从录音笔中传出,响彻整个宴会厅。 “这次可别再带助理了。剧本这种事,还是我们‘深入’沟通比较好。”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韩宇的脸上。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这是捏造,是污蔑!”韩宇失声尖叫,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得尖利。 记者们如同疯了一般,闪光灯疯狂闪烁,快门声此起彼伏。 “韩导,请问录音内容属实吗?” “您对余小姐提出的‘深入沟通’作何解释?” “这是否涉及行业潜规则?” 尖锐的问题如同潮水般向韩宇涌去。他张口结舌,狼狈不堪。 余清歌冷冷地看着他,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韩导,三年前,你也是用这副嘴脸,试图毁掉我。” “我当时一杯茶泼了过去。换来的,是铺天盖地的黑料,是事业的停滞。” “今天,我只是把当年的‘误会’,澄清一下而已。”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保安!保安在哪里!把这个疯女人赶出去!”韩宇歇斯底里地咆哮,平日里伪装的斯文儒雅荡然无存。 余清歌关掉录音笔,转身,面向所有镜头。“各位媒体朋友,证据我已经提供。至于真相如何,相信大家自有判断。” 她微微颔首,在无数摄像机的追逐下,在一片混乱与哗然中,从容离场。黑色裙摆划过一道孤傲的弧线,如同黑天鹅展开的羽翼。 宴会厅内彻底失控。韩宇被记者们团团围住,尖叫声、,质问声,快门声交织在一起,嘈杂得很,完全将他深深淹没在其中。 他苦心经营多年的形象,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幽冥通app适时响起提示音。 【叮!新任务:揭露伪善者韩宇,已完成。】 【奖励:功德点 500,技能碎片‘真实之镜’已发放。】 余清歌唇角微扬,眼底却是一片冰凉。 她终于洗清了这身上的枷锁,以后她再也不要对任何人将就了,不管是什么人,或者事情。 季宴修通过秘密渠道,拿到了发布会现场的实时转播。当看到余清歌拿出录音笔的瞬间,他几乎停止了呼吸。 随后的反转,让他震惊,更让他里一揪。 他无法想象,三年前,余清歌是怎样独自面对这一切的。这个看似清冷疏离的女人,内心究竟承受了多少。 视频最后,余清歌转身离去的背影,决绝而孤勇,深深烙印在他心底。 经历了那件事,她还能如此坚强,可见她是个怎样的人。 季宴修的心里,不由的颤动了一下。 似乎,对她有了别样的感情。 第四十二章 后人 出租车在夜色中穿行,霓虹灯光拉扯出迷离的残影。 余清歌靠在后座,心里五味杂陈。 总算出了一口恶气。 她揉了揉太阳穴,紧绷的神经略微松弛。 手机屏幕幽幽亮起,并非来电或讯息。 是幽冥通app那熟悉的暗红色图标,正不安分地轻微跳动。 【委托提醒:《青囊书》残页收集任务尚未完成。】 【剩余时间:五日。】 余清歌眉心微蹙,这事儿还没完。 她点开app,功德点数静静躺在那里,刚入账的五百点闪着微光。 “去南槐路古玩市场。”余清歌对司机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 古玩市场么,倒是符合《青囊书》这种古籍的调调。 只是,这任务提示也太笼统。 她划动屏幕,找到“委托辅助”功能。 【兑换任务线索(初级),需消耗功德点100。】 余清歌毫不犹豫点了确认。 如今的她,功德不算充裕,但时间更宝贵。 屏幕上,一行新的小字浮现。 【线索:夜半钟声,残页泣。寻访‘继善堂’旧址。】 继善堂?她默念着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出租车内的空气有些沉闷,司机播放着老旧的情歌。 南槐路古玩市场,深夜依旧有几家店铺亮着灯。空气中混杂着尘土、老木头和若有似无的檀香味。 余清歌付了车费,径直走向市场深处。 这里的阴气比别处浓郁些,各色小贩和零散的游客早已散去。 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勉强照亮脚下的青石板路。 “继善堂……”她边走边回忆。 似乎是一家民国时期的老药铺,早已湮没在历史尘埃中。线索指向旧址,那么原本的位置应该已经改建。 她打开手机地图,输入“继善堂”,果然一无所获。 这提示,还真是考验人的耐心。 “小姑娘,这么晚了,来淘换什么宝贝?”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从旁边阴影里传来。 余清歌循声望去,一个穿着对襟褂子的老人,正坐在藤椅上摇着蒲扇。 他身前的摊位上,零散摆着些铜钱、玉佩,真假难辨。 老人双眼浑浊,却透着一丝精明。“老先生,打听个地方,继善堂药铺,您知道吗?” 余清歌的声音清冷,带着礼貌的疏离。 老人眯起眼,似乎在回忆。“继善堂……哦,那可是老黄历了。” 他蒲扇轻摇,指向街角更深处。“早就拆咯,原址盖了这市场的一部分。” “不过,继善堂的后人,好像还在市场里开了家铺子。” 余清歌心头微动:“哪一家?” “喏,往里走,挂着个葫芦招牌的,‘百草轩’。” 余清歌道了谢,朝老人指的方向走去。 百草轩的招牌果然显眼,一个巨大的木葫芦悬在门楣。 店铺里灯火通明,与周遭的昏暗形成对比。 一个年轻人正在柜台后整理药材,闻到一股浓郁的药香。 看到余清歌进来,年轻人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姑娘,买药还是问诊?”他的声音温和,带着药草般的干净气息。 “我找人,请问这里是继善堂的后人开的吗?”余清歌打量着店内的陈设,古朴雅致。 年轻人点点头:“家祖确实曾经营继善堂。您是?” “我受人之托,想寻访一些关于《青囊书》的线索。” 她直接挑明来意,目光紧锁对方。 年轻人闻言,脸色微微一变,眼神复杂起来。“《青囊书》……姑娘说笑了,那是传说中的东西。” 余清歌的“鬼眼识谎”技能悄然启动。 年轻人说话时,周身的气息并无明显波动。 他或许不知情,或许,在刻意隐瞒更深层的东西。 “令祖当年行医,可有留下什么特殊的手札或医案?”余清歌换了个问法,语气依旧平静。 “家祖行医救人,手札医案自然不少,都妥善保管着。”年轻人似乎松了口气,指了指内堂,“只是,大多是寻常病症的记录,与《青囊书》恐怕……” “我能看看吗?”余清歌提出请求。她能感觉到,这里有线索。 年轻人略微犹豫,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请随我来。只是还请姑娘小心翻阅,毕竟都是些旧物。” 内堂比外面更安静,药香也愈发浓郁。一排排深色的木质药柜,整齐排列。一张梨花木书桌旁,堆放着几摞泛黄的线轴装书籍。 年轻人指着那些书籍:“这些便是家祖留下的部分医案。” 余清歌走上前,指尖轻轻拂过一本医案的封面。 纸张脆弱,带着岁月的沉重感。 她翻开一本,字迹是隽秀的毛笔小楷,记录着病症与方剂。 空气中,似乎有极淡的怨念在游荡。 很轻,若非她体质特殊,几乎无法察觉。 “令祖……可有未尽的心愿?”余清歌忽然问。 年轻人身体微微一僵,垂下眼帘。“家祖一生行医,救人无数,谈不上什么心愿未了。”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 余清歌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那丝怨念,似乎与他有关。 或者说,与他背负的某种东西有关。 “你家祖父,是否曾为一位姓林的病人看过诊?”这是她根据那丝怨念,结合《青囊书》的特性做出的推测。 林姓,与木相关,青囊亦有生生不息之意。 年轻人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震惊“你……你怎么知道?” 他语气中的防备瞬间瓦解,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困惑。“那位林姓病人,是家祖晚年的一块心病。” “他得的是一种怪病,遍寻名医无效。家祖耗费了无数心血,翻遍古籍,试图找到医治之法。” “据说,他曾得到过《青囊书》的一页残片。可惜,还未等他研究透彻,那位林姓病人便……”年轻人没有说下去,但余清歌已然明白。 病人去世,残片或许也因此未能发挥其用。 那丝怨念,难道是那位林姓病人的? “那页《青囊书》残片,还在吗?”余清歌追问。 这才是她任务的关键。 年轻人摇了摇头,脸上露出苦涩。家祖过世后,那残片便不知所踪了。我们找了许多年,都未曾发现。”他叹了口气,眉宇间染上愁绪。 “或许,是家祖觉得无颜面对那位病人,将它一同带走了。” 余清歌的指尖在书桌上轻轻敲击。 不,如果残片真的消失,幽冥通app的任务不会指向这里。 它一定还在,只是被藏在了某个意想不到的地方。 “夜半钟声,残页泣。”她低声重复着线索。 钟声?药铺里哪来钟声? 除非…… ? ?宝贝们,文文已经正式上架啦!想看文可以留言,我发币给大家,嘿嘿嘿 第四十三章 获得残片 她想起师父曾言,万物有灵,声亦有形。 “令祖可有每日固定时辰会做的特定之事?”余清歌询问身旁的年轻人。 年轻人蹙眉思索:“家祖晚年,每日午夜子时,确会独自在内堂待上一阵。” “他会取出一只小巧的铜制药碾,细细研磨些安神助眠的药材。” 药碾?余清歌心念微动。 她走向那张梨花木书桌,目光在一排排药材罐中搜寻。 “是哪一种药碾?” 年轻人指向角落一个不起眼的木盒。“家祖用的是那只,传了好几代。” 余清歌打开木盒,一只巴掌大小的黄铜药碾静卧其中。造型古朴,边缘磨损光滑,透着岁月沉淀的温润。 “夜半钟声……”她轻声呢喃。 若以特定手法、特定频率去碾磨某种药材,发出的声响,是否会近似钟鸣? 那丝若有若无的怨念,似乎更清晰几分,萦绕在药碾周围。 “能否借我一用?”余清歌看向年轻人。 年轻人面露迟疑,但见她神情专注,不似作伪,终是点头。 余清歌净了手,小心翼翼捧起铜碾。入手微凉,沉甸甸的。 她闭上双眼,指尖在药碾冰凉的表面轻轻拂过。 一股微弱的吸力自铜碾上传来,并非物理上的拉扯,而是精神层面的牵引。这股力量,似曾相识。与她接触过的某些蕴含强大念力的法器相似。 它在呼唤,在引导。 余清歌深吸一口气,将一丝玄力注入指尖。 她轻轻转动药碾的碾轮。 “嗡~” 一声极轻微,却异常清越的鸣响,并非碾磨药材的摩擦声,倒像是古刹钟磬被风拂过。 这声音穿透耳膜,直抵灵魂深处。 年轻人面露惊愕,他从未听过这药碾发出如此异样的声响。 余清歌只觉眼前景物开始扭曲,斑斓色彩如水墨般晕染开来。药香,书墨香,铜器的微凉触感,都在迅速剥离。 天旋地转。 下一瞬,她已不在百草轩的内堂。 脚下是泥土芬芳的小径,空气湿润清新,带着草木的生机。眼前,一位身着青布长衫的少年,背着药箱,步履匆匆。 少年约莫十六七岁年纪,眉目清秀,眼神却透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与悲悯。 他行走在乡间,或为田埂上的老农诊脉,或为茅屋内的孩童敷药。 阳光穿过稀疏的树叶,在他身上投下斑驳光影。 “小神医,我家婆娘又咳血了,求您救救她!”一个汉子焦急地拉住少年。 少年闻言,疾步跟上。 余清歌如同一个透明的旁观者,跟随着少年的身影。 她能感受到少年每一次施针的专注,每一次开方的审慎。他用的是最普通的药材,却总能恰到好处地缓解病人的痛苦。 这便是继善堂的先人?那个曾得到《青囊书》残页的医者。 幻境中的时间流速极快。 少年逐渐成长,医术愈发精湛,名声也越来越响。他开设了“继善堂”药铺,救治的病人络绎不绝。 余清歌看到他灯下苦读,翻阅无数古籍。 也看到他面对疑难杂症时的眉头紧锁,以及治愈病人后的欣慰浅笑。 这幻境,仿佛是那页《青囊书》残片承载的记忆。 “残页泣……”难道是这记忆中的悲伤与遗憾? 画面一转,少年已至中年。他面容依旧清癯,眼神却添了几分沧桑。 一位形容枯槁的病人被抬入继善堂,气若游丝。 “林老爷,您这病……”中年医者面色凝重,欲言又止。 林姓的病人!余清歌心头一震。 “先生不必讳言,生死有命。”林姓病人声音微弱,却带着一丝通透。 “我只憾,未能亲见那传说中的《青囊书》全貌。” 中年医者沉默片刻,从怀中取出一页泛黄的纸张。 纸张边缘残破,上面绘着奇异的经络图谱与密密麻麻的细小符文。 正是《青囊书》的残页! “此乃我偶然所得,林老爷,或许……”林姓病人眼中爆发出希冀的光芒,颤抖着手想要接过。 中年医者将残页覆于病人胸口,开始施针。 他口中念念有词,似在催动某种力量。 残页上,那些符文仿佛活了过来,散发出淡淡的青绿色微光。然而,林姓病人的生机仍在飞速流逝。 中年医者额头渗出细汗,神情愈发焦急。 最终,青光黯淡,林姓病人缓缓闭上了眼睛。 “未能参透……终是未能参透啊!”中年医者仰天长叹,声音中充满无尽的悲怆与不甘。 他紧紧攥着那页残片,泪水潸然而下。 “残页泣”,原来是医者未能救人的悲泣,是残页未能尽其功用的哀鸣。 余清歌感到一股深切的悲伤弥漫开来,仿佛能体会到那中年医者当时的绝望。 幻境再次变幻。 中年医者将那页《青囊书》残片,小心翼翼地藏入了一只铜制药碾的夹层之中。 正是余清歌刚刚触碰过的那只。 他摩挲着药碾,眼神复杂。“此物通灵,或许有朝一日,能遇有缘人,解我毕生遗憾。 “夜半钟声”,原来是药碾的共鸣,是残页的呼唤。 幻境至此,渐渐消散。 余清歌猛地睁开眼,依旧身处百草轩的内堂。手中的铜制药碾,恢复了冰凉的触感。 年轻人正一脸担忧地看着她:“姑娘,你……你刚才怎么了?”他看到余清歌触碰药碾后,便双目失神,仿佛陷入了某种梦魇。 余清歌定了定神,看向手中的药碾。 她尝试着依照幻境中中年医者的手法,轻轻旋开药碾的底部。 果然,一个小小的暗格显露出来。暗格之内,静静躺着一页泛黄的纸张。 正是那页《青囊书》残片。 纸张虽历经岁月,却保存完好,上面的图谱与符文依旧清晰可见。 一股精纯的草木灵气,从残片上散发出来,沁人心脾。 幽冥通app适时弹出提示。 【《青囊书》残页已找到。】 【委托任务:《青囊书》残页收集,完成度1\/?】 【奖励:功德点 200,技能碎片‘草木通灵’(初级)已发放。】 余清歌将残页小心取出,一种奇妙的感觉涌上心头。 仿佛与这残页建立了某种联系。 “这……这真的是……”年轻人看着那页残片,震惊得无以复加。他家族寻找多年的东西,竟然真的藏在这里。 “家祖的遗愿,总算了结了一桩。”余清歌轻声开口,她看向年轻人:“这残页,你打算如何处置?” 年轻人神色复杂,最终摇了摇头:“此物与我有缘无分,既然是姑娘找到,便由姑娘定夺。” “家祖若泉下有知,想必也希望它能遇上真正能懂它,用它的人。” 余清歌微微颔首,将残页妥善收好。“多谢。” 她能感觉到,这页残片中蕴含的不仅仅是医术,更有一种生生不息的力量。 第四十四章 你不用一个人承受这些 夜风裹挟着都市喧嚣的余烬,拂过余清歌微湿的发梢。 她刚洗完澡从水汽中走出,浴室镜面尚蒙着一层薄雾。 身上是柔软的棉质睡衣,卸下了所有防备。发丝间的水珠滴落,在锁骨处晕开小小的湿痕。 她伸手,随意擦拭着镜面,映出一张素净却依旧夺目的脸。狐狸眼慵懒地眯着,少了平日的锐利,多了几分倦怠。 出了浴室,她走到卧室窗边,夜色浓稠,万家灯火如同散落的星辰。 她拿起手机,点开幽冥通,新获得的“草木通灵”技能碎片还没有试用过,心里还有些期待。 这技能,似乎与《青囊书》的气息隐隐相合。 正准备将手机丢开,屏幕却突兀地亮起。 一条简讯,来自一个陌生,却又莫名熟悉的号码。 【季宴修:我在你小区门口。】 余清歌的动作顿住,眉心几不可察地蹙起。 季宴修? 大晚上的,他要干嘛? 眉头微皱,有些疑惑。 余清歌走到衣柜前,随手取下一件宽松的薄外套披上。 快到门口,她老远就瞧见了季宴修。 小区门口的路灯,将季宴修的身影照得很长。 他穿着简单的休闲装,不复荧幕上的精致,却依旧清隽。夜风吹动他额前的碎发,那双好看的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深邃。 他倚靠着一辆黑色轿车,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清冷。 “有事?”余清歌的声音平静,听不出太多情绪。 季宴修抬眸,视线落在她身上,带着几分探究。 她刚沐浴过,发梢还带着湿意,素面朝天,却比浓妆时更动人心魄。 “发布会的事,我看到了。”他嗓音低沉,像是被夜色浸染过。 “所以?”余清歌挑眉,不明白他特意跑这一趟的意图。 季宴修沉默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 “你…还好吗?”他问出这句话,自己都觉得有些突兀。 余清歌微微一怔,随即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季影帝特意来慰问?” “我只是…”季宴修顿了顿,“韩宇那种人,以后离他远点。”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还有几分命令式的强硬。 余清歌不置可否,双臂环胸,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不劳费心。”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微妙的僵持。 季宴修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那双清冷的眸子,似乎想看透她。 “三年前,也是他?”他突然问。 余清歌的眼神骤然冷冽下来,像淬了冰的刀子。“与你何干?” 季宴修喉结滚动,他能感觉到她瞬间竖起的防备。“我只是想知道,你一个人,是怎么过来的。” 这话,像一根细针,轻轻扎进余清歌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她别开脸,看向远处闪烁的霓虹。“习惯了。”三个字,轻飘飘的,却带着千斤重。 季宴修的心,莫名揪了一下。 他想起韩宇在电话里的嚣张,想起视频里她决绝的背影。 这个女人,比他想象中,还要坚韧,也还要令人心疼。 “以后,有事可以找我。”他说,声音比刚才柔和了些。 余清歌转回头,狐狸眼微微眯起,带着审视。“季老师日理万机,我这点小事,不敢叨扰。”她语气里的疏离,像一层无形的屏障。 季宴修有些挫败,却又无可奈何。 他天生阴阳眼,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却看不透眼前这个女人。 “我不是在说客套话。”他强调。 “那是什么?同情?”余清歌唇边的弧度带了些嘲讽。 季宴修蹙眉:“不是。” “那是怜悯?” “余清歌。”季宴修的声音沉了几分,“我只是觉得,你不用一个人承受这些。” 夜风渐起,吹乱了她的发丝。 几缕发丝拂过脸颊,有些痒。 余清歌抬手,将碎发拨到耳后。“我不需要谁的庇护。”她声音清冷,却异常坚定。 季宴修看着她,灯光在她眼底投下细碎的光影。 他知道,她内心筑起了高墙,寻常方法难以攻破。 “《长恋歌》这个项目,我会让人盯着。”他换了个话题。“韩宇倒了,自然会有新的资本进来。” 余清歌不语,算是默认。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季宴修问。 “不劳季影帝费心。”依旧是疏离的回答。 季宴修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股莫名的烦躁。 他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巧的锦盒,递过去。“这个,给你。” 余清歌垂眸,看着那个精致的锦盒,没有接。“什么?” “护身符。”季宴修言简意赅,“季家特制的,能驱邪避秽。” 他知道她懂玄学,或许用得上。 余清歌的目光落在锦盒上,那上面似乎有微弱的灵力波动。 与她师父留下的那些符箓,气息有些相似,却又不同。 “无功不受禄。”她拒绝。 “就当是……提前预祝我们未来合作愉快。”季宴修找了个蹩脚的理由。 他指的是《长恋歌》,如果项目还能继续的话。 余清歌沉默了几秒,终是伸出手,接过了锦盒。 指尖触碰到锦盒的瞬间,一股温润的气息传来。 “多谢。”她淡淡开口。 季宴修见她收下,紧绷的神经略微放松。 “早点休息。”他拉开车门,“有事打我电话。” 余清歌点了点头,看着他上车,发动引擎。 黑色的轿车汇入夜色,很快消失在街角。 她站在原地,晚风吹得外套猎猎作响。低头,打开锦盒。里面静静说是一枚雕刻着繁复纹路的玉佩,触手温凉。 玉佩上,蕴含着一股纯粹的阳刚之气,确实是上好的护身符。 她握紧玉佩,转身回了公寓。 将玉佩放在床头柜上,她重新躺回床上。 脑海中,却不断回放着季宴修站在路灯下的身影,还有他那句“你不该一个人承受这些”。 心底某个角落,似乎被轻轻触动了一下。 她翻了个身,将被子拉高,试图将那些纷乱的思绪压下。 《青囊书》的收集,才刚刚开始。 她闭上眼,意识沉入识海。 那页新获得的《青囊书》残片,静静悬浮着。上面的图谱与符文,散发着古老而神秘的气息。 而“草木通灵”的技能,让她对周围植物的感知,变得异常敏锐。 窗台那盆绿萝的叶片,似乎在轻轻呼吸。 楼下花园里,那些深夜盛开的花朵,它们的香气,仿佛有了具体的形状。 这种感觉,新奇而微妙。 她想着,渐渐沉入梦乡。 梦里,似乎又回到了百草轩的内堂,那个中年医者,正对着《青囊书》残页,扼腕叹息。 那份未能救人的遗憾,那份对医道极致的追求,深深烙印在残页的记忆中。 也传递给了余清歌。 她知道,这不仅仅是一部医书,更是一种传承,一种责任。 ? ?求追读,求订阅~谢谢宝贝们 第四十五 突然掉到季宴修床上 余清歌睡得正香,梦里自己正在吃炸鸡。 突然,一股蛮横力道将她从梦中撕扯而出。 幽冥通app那熟悉的暗红色图标,在视野中疯狂跳动,发出刺耳警报。 【紧急警报:《青囊书》残页守护者遭遇致命危机!】 【任务传送启动。】 失重感猛然袭来,天旋地转。余清歌尚不及反应,身体便重重砸落。 鼻尖嗅到一丝清冽的男士沐浴露香气,混杂着淡淡的消毒水味? 身下是柔软的床铺,触感冰凉丝滑,不似她惯用的棉麻。 “谁?!”一声压抑着惊惧的低喝自身侧响起,带着几分沙哑。 余清歌猛地睁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放大的俊脸。丹凤眼瞪得溜圆,冷白皮上沁着薄汗,卡通恐龙睡衣的领口歪斜。 季宴修?! 她脑中轰然一炸。 更让她头皮发麻的是,幽冥通app的直播功能,不知何时已然开启! 屏幕上,弹幕如潮水般疯涨。 【卧槽!这是我家哥哥的卧室?】 【余清歌夜袭季宴修闺房?!】 【哈哈哈哈,楼上笑死我了,闺房?】 【这是什么情况?秘密恋情曝光?】 直播间,粉丝的尖叫几乎要冲破屏幕。 季宴修显然也注意到了那诡异发光的手机屏幕。 他浑身汗毛倒竖,指着余清歌,声音都在发颤:“你……你你……从哪冒出来的?” 余清歌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指尖颤抖着,试图关闭那该死的直播。 “《青囊书》残页,在你这里?”她语速极快,眸光锐利如刀。 “什么《青囊书》?”季宴修一脸茫然,随即惊恐更甚,“你是人是鬼?”他下意识裹紧了身上的薄被,往床角缩了缩。 那副见了鬼的模样,让余清歌额角青筋直跳。“我是你姑奶奶!”她没好气,终于点到了关闭直播的按钮。 世界清静了,但网络上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我问你,《青囊书》的残页,是不是在你这儿?”余清歌逼近一步。 季宴修咽了口唾沫,眼神惊疑不定:“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思索片刻,像季宴修这种精神分裂,好像没有第二人格记忆,所以他不知道《青囊书》也正常。 “幽冥通的任务提示,守护者有危险。”余清歌盯着他,“它把我传送到这里。” “守护者?”季宴修眉头紧锁,似乎在努力消化这匪夷所思的状况。 “我不是什么守护者。”他语气强硬,但微微颤抖的声线出卖了他的紧张。 余清歌“鬼眼识谎”悄然发动。 季宴修周身气息紊乱,充斥着惊吓与困惑,但并无撒谎的波动。 他真的不知情? 那幽冥通为何将她送到此处? 难道……危险的不是残页,而是季宴修本人?而他,就是那个无知的守护者? “你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怪事?或者收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余清歌换了个问法。 季宴修警惕地看着她,像审视一个极度危险的入侵者。“最大的怪事就是你深更半夜出现在我床上!” 余清歌揉了揉眉心,这沟通实在费劲。 她环顾四周,季宴修的卧室布置简约,一尘不染,透着主人的洁癖。 命格特殊?余清歌挑眉。 “那你有没有感觉,最近有人在暗中窥伺你?或者身体有什么不适?” 季宴修蹙眉,仔细回想。“最近没什么异常,我不是基本上天天都跟你一起吗?”虽然不是他,但是y也算是他。 余清歌心中一凛。 季宴修与《青囊书》残页之间,定然存在某种联系。 “把你知道的,关于季家守护使命的一切,都告诉我。”余清歌语气不容置喙。 季宴修看着她,灯光下,她狐狸眼清亮逼人,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势。 季宴修拿出之前季红妆那块玉佩,“我爷爷说,这玉佩能感应到季家守护之物的气息。” “守护之物就是《青囊书》残页?”余清歌追问。 季宴修摇摇头:“他不曾明说,只说那东西对季家至关重要。” “他将玉佩交给我时,神情很凝重,说时候到了,它会指引我。” 余清歌眸光微闪,指引? 她拿起玉佩,注入一丝玄力。 玉佩冰凉的触感下,一股微弱的波动传来,指向…… 她目光倏然转向床底。 季宴修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满脸困惑。 “你床底下,藏了什么?”余清歌狐疑的问。 “床底?”季宴修一脸“你开什么玩笑”的表情,“除了灰尘,什么都没有。” 他有严重洁癖,床底每日都会让助理用吸尘器清理。 余清歌没理会他的抗议,径直弯腰,伸手探向床底深处。 指尖触碰到一个冰凉坚硬的物体。是一个小巧的金属盒子,上面刻着与玉佩相似的古朴花纹。 她将盒子取出,放在床头柜上。 季宴修的表情,从难以置信,变成了震惊。“这是什么?我从来没见过。” 余清歌尝试打开盒子,却发现盒盖纹丝不动。她将玉佩贴近金属盒,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玉佩与金属盒上的花纹,仿佛活了过来,发出淡淡的辉光。 两者相互吸引,严丝合缝地嵌合在一起。“咔哒”一声轻响,盒盖应声而开。 盒子内,并非预想中的《青囊书》残页。 而是一枚造型奇特的钥匙,以及一张叠好的羊皮纸。 羊皮纸泛黄脆弱,上面用朱砂绘制着一幅地图,标注着一个她从未听闻的地名。 “‘归墟秘藏’?”余清歌念出地图上的字迹。 季宴修凑过来看,眼中满是迷茫。“这钥匙和地图,难道就是爷爷说的守护之物?” 余清歌拿起那枚钥匙,入手沉甸甸的,非金非玉。 上面同样布满细密的符文,与《青囊书》的气息隐隐相通。 “看来,《青囊书》残页,并不在你这里。”余清歌得出结论。“它应该是被藏在了这个‘归墟秘藏’之中。” 而季宴修,作为守护者后裔,是找到残页的关键。那些暗中窥伺之人,目标恐怕也是这钥匙与地图。 “现在,你相信我不是来劫色的了?”余清歌瞥了季宴修一眼。 季宴修老脸一红,轻咳一声掩饰尴尬。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他有些无措。 虽然,就是她是真来劫色,他现在也不会介意了。 “找到‘归墟秘藏’,拿到《青囊书》残页。”余清歌语气平静。“至于你……”她顿了顿,“你最好寸步不离跟着我。” “毕竟,你现在可是个移动的活靶子。” 季宴修:“……” 网络上,关于“季影帝余与余清歌深夜同床”的讨论,已经彻底引爆。 他经纪人的电话,已经被打爆了。 第四十六章 看到过去的事情 地府忘川河畔。 阿香躺在木椅上,晃动手中茶盏,屏幕上正播放着人间最热的八卦。 热搜榜首那条“季影帝余与余清歌深夜同床”,炸得她一口汤差点喷出。 她家清歌y头居然谈恋爱了?! 孟婆眼中闪烁着八卦之光,嘴角勾起一抹促狭笑意。她拿起手机,一个幽暗的虚影投射而出,直通人间。 余清歌正研究那张古旧的羊皮纸地图,手机突兀震动,屏幕上孟婆的虚影闪烁。她接通,孟婆的嗓音带着揶揄,穿透虚空而来。 “清歌啊,你这日子过得可真精彩。”孟婆慢悠悠开口,语调意味深长。 余清歌眉梢微挑,没好气地白了一眼:“阿香姐,你倒是清闲啊。” “我可不闲。”孟婆轻笑,声音里满是看好戏的意味。“这不,刚喝着汤,就瞧见你上了热搜,还是这种劲爆的。”她语气里,八卦的因子几乎要溢出来。 季宴修站在一旁,听着余清歌与虚空对话,脸色变幻莫测。 他耳力极佳,隐约捕捉到“热搜”“劲爆”等词汇,心头一紧。 “有事说事。”余清歌不耐烦打断孟婆的八卦。“我这儿正有要紧事,需要你帮忙。”她目光扫过季宴修,眼神示意。 孟婆那边传来一声了然的轻哼。“哟,瞧你这语气,莫不是真把人家影帝给……”孟婆拖长了音调,调侃之意不言而喻。 余清歌额角青筋跳动,咬牙切齿:“阿香姐!”声音里带着警告。 “行行行,不逗你。”阿香笑够了,语气转为正经。“什么事,说。” 余清歌将季宴修的情况简要告知。季宴修是《青囊书》残页的守护者,却对此一无所知。 “他似乎有第二人格,或许那人格知道些什么。”余清歌沉声分析。“我需要一种方法,让他暂时进入催眠状态,从而探知深层记忆。” 孟婆闻言,思索片刻。她那旗袍袖口轻拂,忘川河水在她身后泛起涟漪。“催眠之法,倒也不是没有。”她声音悠远,带着几分神秘。 “我新研究的‘忘情水奶茶版’,效果极佳。”孟婆语气里带着一丝自豪。“喝下它,便能忘却烦恼,进入一种心神空灵的境地。届时,深层记忆便易于提取。” 余清歌心念一动,这正是她希望的。 她看向季宴修,季宴修也正望过来,眼中带着疑惑与些许警惕。他听不清孟婆说什么,但直觉告诉他,事情不简单。 “阿香姐,麻烦你赶紧给我。”余清歌催促,语气急切。 孟婆应了一声,虚影渐渐淡去。未几,卧室空气中泛起淡淡的奶茶香,混杂着一丝草木清冽。 床头柜上,凭空出现一个精致的玻璃杯,杯中奶茶色泽醇厚,顶部漂浮着奶油与q弹珍珠。 季宴修瞳孔微缩,警惕地后退一步。他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景象。 “这……这是什么?”他声音有些发紧,眼中充满戒备。 余清歌拿起杯子,递到他面前。“能让你想起一切的‘药’。”她平静地回答,语气不容置疑。 季宴修瞥了一眼那杯奶茶,又看看余清歌,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他有洁癖,对不明来源的食物饮品向来敬而远之。但此刻,他内心深处对真相的渴望,却压过了这份洁癖。 “喝下它。”余清歌语气加重,带着几分命令的意味。 季宴修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他接过杯子,指尖触碰到玻璃,感受到一丝微凉。 他凑近杯口,奶茶香气扑鼻,甜腻中带着一丝奇异的清幽。他犹豫片刻,仰头,将杯中奶茶一饮而尽。液体滑过喉咙,温热而顺滑,甜味在舌尖绽放。 “嗯?”季宴修发出一声轻哼,眉心微蹙。他只觉一股暖流自腹部升腾,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身体变得轻飘飘的,仿佛置身云端。 眼前景物开始模糊,色彩变得柔和,边缘消融。他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意识却异常清醒,只是那种清醒,带着一种超脱世外的飘忽。 余清歌见他神情迷离,知道药效已起。她伸出手,指尖轻触季宴修的额头,一丝玄力顺势探入。她引导着他的意识,去触碰那些被遗忘的深层记忆。 季宴修的身体软软倒下,被余清歌轻轻扶住,靠在她肩头。他的双眼紧闭,睫毛轻颤,呼吸变得绵长而平稳。卧室里,只剩下他轻微的呼吸声。 “季宴修努力想想关于《青囊书》的事情。”余清歌轻声低语,声音带着安抚与引导。 季宴修陷入一片混沌,意识如同在深海中沉浮。他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也感受不到身体的触感。只有一片无尽的虚无,以及一种莫名的呼唤。 忽然,混沌中撕开一道裂缝,一线光芒透入。光芒中,一个模糊的影子逐渐凝实,那是他自己,但又不是他。那影子身着古朴长衫,面容清癯,眼神深邃。 “是谁?”季宴修的意识发出疑问,声音却无法传达。他仿佛一个旁观者,看着那个“自己”在光影中穿梭。 画面流转,如同走马灯般闪过。他看到古老的宅院,院中草木葳蕤,药香弥漫。一个孩童,与他容貌相似,却眉宇间多了一分沉重。 孩童在月下苦读,翻阅着一本古籍。那古籍泛黄,边缘破损,正是《青囊书》的残页。他能感受到孩童对知识的渴求,对医道的执着。 画面猛地一转,孩童已至青年。他身旁站着一位老者,白发苍苍,目光慈祥。老者手中握着一枚玉佩,正是他床底发现的那枚。 “宴修,季家世代守护之物,非同寻常。”老者声音低沉,带着岁月的沧桑。他将玉佩递给青年,眼中满是期许与无奈。 “此物能感应《青囊书》的气息,更能镇压你体内那股异力。”老者轻叹,语调中透着一丝悲悯。“你身负至阳之血,本是万邪克星,却因那场劫难,命格被改。” 季宴修的意识猛然一震,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悲凉。 他看到青年在夜色中,将玉佩小心翼翼地藏入床底的暗格。青年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一丝隐忍,仿佛背负着沉重的使命。 “《青囊书》残页,散落人间,需有缘人寻回。”青年轻声自语,声音带着一丝不甘与期盼。“归墟秘藏,终将开启。” 画面再次模糊,青年渐渐淡化,取而代之的是季宴修的爷爷。爷爷坐在摇椅上,手中摩挲着那枚玉佩,神情复杂。 “宴修,你可知,这世间有种力量,能逆天改命?”爷爷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痛苦与悔恨。“为了救你,我做出了抉择。” 他看到爷爷将一个婴儿抱在怀中,婴儿眉心一点红痣,清澈的狐狸眼尚未完全睁开。那婴儿,分明就是年幼的余清歌。 第四十七章 季家祖坟的地缚灵 他还想继续往后,可记忆到这里就断了。 季宴修意识回笼,脑中炸开无数碎片。他猛然坐起,眼底血丝遍布,冷汗浸湿卡通恐龙睡衣。 那些画面,爷爷的嘱托,襁褓中的余清歌,真实得令人窒息。 他扭头,望向窗边静立的余清歌。月光勾勒她清冷侧影,狐狸眼沉静幽深。 “那些都是真实的事情吗?”季宴修嗓音干涩,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余清歌没有回头,声音平淡:“你看到了什么?” “没事什么。”季宴修最后还是难以启齿,觉得心头巨石压顶。 余清歌终于转身,眸光平静无波,仿佛在听一件与己无关的旧事。“你不说我也知道,是我的命格对。这没什么的,反正我都习惯了。”她语气不起波澜,指尖却微微蜷起。 季宴修胸口一阵闷痛,愧疚与无力感交织。“对不起…” “道歉就不必。”余清歌打断,“现在重要的是‘归墟秘藏’与《青囊书》。” 她扬起手中那张羊皮纸地图:“你季家祖坟,或许有线索。” 季宴修一怔,随即明了。爷爷的执念,定然与此地相关。 夜色深沉,黑色轿车驶离市区,朝郊外季家墓园方向疾驰。 车内气氛凝滞,季宴修几次欲言又止,余清歌始终沉默。 她靠着车窗,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物,思绪万千。 原来,她并非天生孤寡,而是被人为改了命。 那个素未谋面的季家老爷子,竟是她命运的操盘手。 季宴修瞥了她一眼,见她神色冷淡,心中更添愧疚。“我爷爷他……” “你爷爷已经死了。”余清歌截断话头,“活人,才需要为过去负责。” 季宴修语塞,方向盘被他攥得死紧。 抵达季家墓园已是午夜。墓园依山而建,松柏森森,月光下更显阴郁。 冷风卷过,带起呜咽般的松涛声,令人毛骨悚然。 季宴修自小怕鬼,此刻却不得不硬着头皮,领余清歌往深处走。 “我爷爷的墓,在那边。”他指向最高处的一块墓碑。 墓碑材质上乘,雕刻古朴,一看便知是大户人家的手笔。 余清歌开启“鬼眼”,四周并无异常魂体,唯独那墓碑处,阴气略重。 她走近,目光落在墓碑右下角,那里斜嵌着一块巴掌大的残破铜镜。 镜面布满铜锈,模糊不清。 “这是?”余清歌蹙眉。 “我也不清楚,好像从我记事起,这镜子就在这儿。”季宴修回忆。 余清歌伸出指尖,轻轻触碰冰凉的镜面。 刹那间,镜面水波般荡漾,一缕微弱的魂力波动传出。 一道苍老而悲戚的虚影,在镜中缓缓浮现。 季宴修瞧着突然冒出来的东西吓了一跳,虽然他对见鬼早已习以为常,但是每次都还是会吓一跳。 “鬼啊!”季宴修失声惊呼,身体不受控制地后退半步。 虚影目光浑浊,带着深深的哀伤与无尽的悔恨,直勾勾盯着余清歌。 两行虚幻的泪水,自他眼角滑落。 余清歌微微挑眉,打量着镜中老者。 “地缚灵?”她轻声自语,“魂魄被困于此,无法入轮回。” 面前的苍老地缚灵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焦急地比划着,眼神充满恳求,泪水流得更凶。 余清歌见他哭得凄惨,又无法言语,不由开口:“瞧这老先生,泪眼婆娑,莫不是得了风湿?” 季宴修:“……”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镜中老者闻言,哭得更厉害,身形都有些不稳。 余清歌暗自思忖,这老鬼被困在此地,看样子是想传递什么消息。 她运转玄力,尝试与地缚灵沟通:“你有何未了心愿?” 老者拼命摇头,又指向余清歌,再指指墓碑,最后指向远方。 他神情激动,似乎想表达什么重要讯息,但镜中影像模糊,动作断续。 “他好像有话对你说。”季宴修看出端倪。 余清歌凝视镜中老者,那双充满悔恨与哀求的眼睛,让她心头莫名一紧。 “你想告诉我什么?”她再次发问,语气放缓几分。 老者嘴唇翕动,镜面光影变幻,隐约浮现几个扭曲的字迹。 “归…墟…危…”字迹转瞬即逝。 余清歌心头一凛:“归墟秘藏有危险?” 老者猛地点头,脸上露出焦急万分的神色。 他又指向季宴修,再指向余清歌,双手合拢,做了个“保护”的动作。 “他是想说,归墟秘藏有危险,让你保护我?”季宴修猜测。 余清歌却觉得不止于此。老者看她的眼神,太过复杂。 那不仅仅是对一个普通人的期盼,更像是……亏欠与赎罪。 “你可有其他方式传递讯息?”余清歌眉头一皱。 老者摇摇头,一脸无奈,身影渐渐淡薄,似乎魂力不支。 他最后深深看了余清歌一眼,那眼神,饱含千言万语。 镜面恢复平静,只余斑驳铜锈。 季宴修心有余悸:“这个鬼,给我一种好熟悉的感觉。” “他想说的,远不止这些。”余清歌眸光深沉。 “归墟秘藏的危险,究竟是什么?”季宴修追心里不由一慌。 余清歌没有立刻回答,她绕着墓碑走了一圈,指尖拂过冰冷的石刻。 “这墓,有问题。”她停在墓碑后方,那里泥土松动,有新翻的痕迹。 她蹲下身,拨开浮土,露出一块深色木板。 木板上,刻着与季宴修卧室金属盒上相似的符文。 “这是通往何处的暗格?”余清歌看向季宴修,眼泪露出一丝欣喜。 季宴修茫然摇头:“我从未听闻祖坟还有暗格。” 余清歌尝试推开木板,纹丝不动。 她取出那枚从金属盒中得到的奇特钥匙,比对符文。钥匙上的纹路,与木板上的符文,竟有几分吻合。 她将钥匙插入木板上一个不起眼的凹槽,轻轻转动。“咔嚓。”一声轻响,木板缓缓向内开启,露出一个幽深的洞口。 一股陈腐潮湿的气息,夹杂着淡淡的药草香,从洞内涌出。 “下面,或许就是这个风湿鬼真正想让我们看的东西。”余清歌起身,神色凝重。 季宴修喉结滚动,手心冒汗。他有种预感,洞穴之下,藏着季家最大的秘密。 第四十八章 进度加一 洞口幽邃,陈腐气息混杂药草余味,扑面而来。 余清歌眼底不见惧色,率先迈步。季宴修喉咙发紧,卡通睡衣被冷汗浸湿,他犹豫片刻,紧随其后。 石阶盘旋向下,湿滑黏腻。壁上青苔蔓生,水珠偶尔滴落。“嗒。”清脆回响,在狭窄甬道扩散。 季宴修神经紧绷,感觉有无数眼睛窥伺。 余清歌步履沉稳,倒是没有什么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面前豁然开朗 此处并非预想中的墓室或地穴,而是一片奇异空间,灰雾弥漫。 空中悬浮着破碎的青石板,似无规律。远处光影扭曲,隐约可见亭台楼阁残影。 “这就是归墟?”余清歌低语,此地名副其实。 季宴修环顾四周,心底寒意更甚。 “这里……是什么地方?”声音微颤。 余清歌蹙眉:“不知道。” 她伸手触摸最近的石板,冰凉刺骨。石板上符文微亮,一幅画面闪现。 古老药庐,季家先祖正在研磨药材。画面一闪而逝,快得难以捕捉。 “季家人的记忆碎片?”余清歌惊讶了一下。 季宴修望向另一块石板,上面浮现火光。 惨叫与兵刃交击声,模糊不清。 “小心。”余清歌动作极快,拉住季宴修。 一块石板毫无征兆,从高处坠落。 “轰!”碎石四溅,砸在他们方才立足处。 季宴修脸色煞白,心脏狂跳。 “此地不稳,恐怕有阵法禁制。”余清歌眸光扫过四周,寻找阵眼。 灰雾中,隐约传来呜咽之声。似孩童啼哭,又似女子悲泣。 “什么声音?”季宴修背脊发凉。 余清歌凝神细听:“怨念所化,小心心神。” 她从怀中取出一枚清心符,递给季宴修。“贴身放好。” 季宴修接过符箓,一股清凉渗入掌心。脑中纷乱思绪,略微平复。 他们沿着破碎石板小心前行。 四周景象变幻,时而是古战场,时而是废弃村落。皆是季家历史中,某些片段的投影。 “《青囊书》残页,会在何处?”季宴修低问。 余清歌摇头:“此地诡异,需寻根源。” 她试图催动幽冥通,联系阿香。app图标闪烁几下,信号微弱。 “阿香姐,听得到吗?归墟之内,求助! 手机屏幕上,阿香的身影断续出现。“清歌丫头?你那是什么鬼地方?” 阿香声音带着电流干扰,背景嘈杂。“像在油锅里似的,信号差得很!” 余清歌简述困境:“归墟秘藏,阵法复杂。” “我们需要指引,找到《青囊书》残页。” 孟婆虚影晃动,似乎在翻找什么。“归墟……那老东西的私藏地啊。” 她嘀咕一句,随即语气一变。“接着!” 一道金光从手机屏幕射出。落在余清歌掌心,化作一只纸鹤。纸鹤通体金黄,翅膀边缘泛着红光。 “此乃‘寻踪鹤’,我用功德金莲喂养的。”阿香得意洋洋的声音传来,“能感应宝气,跟着它走,准没错!”说完,阿香的虚影信号中断,彻底消失。 余清歌看着掌中纸鹤,嘴角微抽。 阿香的东西,总是这么别致。 纸鹤扑扇翅膀,悠然飞起。它在灰雾中盘旋一圈,朝某个方向飞去。 “跟上。”余清歌看了一样季宴修。 两人一前一后,追随金色纸鹤。纸鹤速度不快,却灵巧避开坠落石板,穿过一片扭曲的桃林幻象。 眼前出现一座残破的石制祭坛。祭坛中央,一个石盒静静放置。 石盒样式古朴,与季宴修卧室那个相似。但体积更大,上面符文更为繁复。 寻踪鹤落在石盒盖上,化作一道金光消散。 “应该就是这里。”余清歌走近。 季宴修心跳加速,这石盒给他熟悉感。他能感觉到,是血脉中某种共鸣。 余清歌尝试推动盒盖,纹丝不动。“需要钥匙?”她看向季宴修。 季宴修取出那枚从卧室金属盒得到的钥匙。 钥匙造型奇特,非金非玉。他将钥匙插入石盒的凹槽。 季宴修缓缓转动钥匙,石盒表面符文逐一点亮,发出幽蓝光芒。 一股强大的能量波动,从盒内散发,盒盖自动弹开。 里面并非书页,而是一团柔和白光。光芒中,隐约可见一片翠绿竹简。 竹简以金丝串联,散发着勃勃生机,这正是《青囊书》的第二张残页。 与第一张残页的羊皮纸材质截然不同。 余清歌伸手,欲取竹简。 “等等!”季宴修忽然低声阻止,他感到一股极度危险的气息,自身后袭来。 余清歌反应极快,侧身避开。 一道漆黑如墨的爪影,擦着她发梢掠过,在石制祭坛上留下数道深可见骨的抓痕。 灰雾翻涌,一个高大黑影凝聚成形,黑影没有五官,只有两点猩红光芒闪烁。 周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怨毒与暴戾。 “这就是爷爷说的危险?”季宴修心中顿时骇然。 这东西,比他见过的任何厉鬼都可怕。 黑影嘶吼一声,再次扑来。 余清歌聚精会神,手中掐诀。“临!”一道金色符印在她掌心浮现。 金色符印与漆黑利爪悍然相撞。“砰!”巨响震耳,气浪翻滚。 余清歌闷哼一声,后退数步。那黑影实力,远超她的预料。 季宴修见状,虽惧怕,却一步踏出。他咬破自己的手指,把血对准那东西撒了过去。 “不准伤害她!”他声音发颤,却坚定。 黑影猩红目光转向季宴修,它周身黑气剧烈翻腾,发出痛苦嘶鸣。 季宴修身上,不知何时散发出淡淡金光。 那金光柔和,却让黑影如遭烈焰灼烧。 “至阳之血……”余清歌眸光微动。 季宴修的血,果然是这些阴邪之物的克星。 黑影不甘咆哮,试图挣脱金光束缚。 余清歌抓住时机,指尖一点石盒。 那卷《青囊书》竹简残页,化作一道绿光。飞入她眉心,与第一张残页融合。 庞大的生命能量与玄奥医理涌入识海。竹简消失,石盒光芒黯淡。 黑影似乎失去某种支撑,力量骤减。它发出一声凄厉尖啸,化作一缕黑烟消散。 四周灰雾渐渐淡去,悬浮石板停止坠落。 归墟秘藏,恢复了片刻的平静。 季宴修身上金光也随之隐去,他大口喘息,瘫软在地。“我的血果然有用。” 余清歌扶起季宴修:“谢谢你。” 她能感到,融合第二张残页后,自身玄力精进不少,对医道理解更深。 幽冥通app适时震动。 【恭喜宿主,成功回收《青囊书》第二残页。】 【任务进度:2\/3。】 【最终残页线索已解锁:东海之滨,蜃楼之内。】 屏幕上浮现一行新的任务提示。 东海?蜃楼?那是什么地方?余清歌秀眉微蹙,感觉愈发棘手。 脚下祭坛开始震动,出现裂痕。归墟秘藏,似乎要崩塌。 “快走!”余清歌拉起季宴修。 他们原路返回,速度比来时快上许多。那些怨念虚影,已不敢靠近身负至阳之血的季宴修。 甬道入口,就在前方。两人冲出洞口,重见墓园月光。 身后传来轰隆巨响,墓碑后的暗格彻底塌陷。 归墟秘藏的入口,永久封闭。 季宴修望着那片狼藉,心有余悸。“我们出来了。” 《青囊书》的秘密,远比想象中复杂。 季宴修看着余清歌的侧脸,月光与晨曦交织,渡上一层朦胧光晕。 他心中对她的情愫又多了几分。 “我陪你去。”他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余清歌瞥了季宴修一眼,心微微颤动。只是那微蜷的指尖,悄悄松开几分。 第四十九章 神秘的男人 晨曦微露,墓园的阴冷被驱散些许。 余清歌狐狸眼微抬,瞥过他沾着泥土的卡通睡衣,未置可否。她指尖轻点,幽冥通app界面切换,一幅简易海图浮现,红点闪烁于东海某处。 数日后,东海之滨。海风裹挟咸腥,拍打礁石,浪花翻涌如碎雪。二人站在一处荒僻的沙滩,面前唯有茫茫海天。 “确定是这里吗?”季宴修环顾,眉宇间带着疑惑。此地除了礁石与海鸟,再无他物,更遑论楼阁。 余清歌闭目,玄力如丝线般探出,感应着空气中异常的能量波动。“此地磁场紊乱,的确有异样。”她睁眼,眸中精光一闪。 她从背包取出一枚古旧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最终指向一片看似空无一物的海面。“那里。” 季宴修顺她所指望去,海面平静无波,唯有日光折射,刺眼迷离。他虽有阴阳眼,却也看不出任何端倪。 余清歌咬破指尖,一滴血珠融入罗盘。血珠没入,罗盘金光大盛,投射出一道光束,直指那片海域。 光束触及海面刹那,空间仿佛水面般扭曲。一座巍峨的琼楼玉宇,在光影变幻中缓缓浮现,缥缈虚幻,宛如海市蜃楼。 “这……”季宴修瞳孔微缩,被眼前奇景震撼。那楼阁并非实体,更像是某种能量投影,却散发着古老而强大的威压。 “走,去取回最后一份《青囊书》残页。”余清歌率先踏浪而行,足尖轻点水面,竟如履平地。 季宴修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惊骇,紧随其后。越靠近蜃楼,空气越发粘稠,呼吸也变得沉重。 蜃楼入口是一座巨大的白玉拱门,门上雕刻着繁复的云纹,散发着柔和光晕。门内景象模糊,似有万千气象流转。 “此地禁制极强,小心。”余清歌提醒一句,率先迈入。季宴修紧握着余清歌给的清心符,跟了进去。 门内是另一方天地。白雾弥漫,仙乐缥缈,亭台楼阁隐现于云雾之间,美轮美奂,却透着一股不真实的诡异。 “幻境?”季宴修低声。他感觉不到丝毫活物的气息,只有一种空灵的死寂。 余清歌摇头:“不完全是。此地能量纯粹,却也极度排外。”她指尖凝出一道玄光,探向最近的一座玉桥。 玄光触及玉桥,桥身符文骤亮,一股无形巨力反弹而出。余清歌闷哼一声,手臂微麻。 “好强的守护之力。”她眸色凝重。这蜃楼,远比归墟秘藏更为凶险。 两人小心翼翼,穿行于亭台楼阁之间。四周景物不断变幻,时而是瑶草奇花,时而是仙禽异兽,皆栩栩如生,却触之如烟。 “《青囊书》残页的气息,就在前方。”余清歌忽然停步,望向一座悬浮于云海中的九层宝塔。 宝塔通体琉璃,霞光万道,塔顶一颗明珠熠熠生辉,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 就在二人准备接近宝塔之际,异变陡生。平静的云海骤然翻涌,无数怨念凝结的黑气冲天而起,化作狰狞鬼面,发出刺耳魂啸。 魂啸无形,却直击神魂。季宴修只觉脑中剧痛,眼前发黑,若非清心符护体,恐怕已然失守。 余清歌首当其冲,脸色瞬间煞白。她急忙运转玄力抵抗,手中法诀变换,金色符印不断打出,击碎一个个扑来的鬼面。 “这些怨念,比归墟中的强上百倍。”余清歌咬牙,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她能感觉到,这些怨念并非寻常孤魂,而是被禁锢此地无数岁月的强大魂体。 鬼面源源不绝,仿佛无穷无尽。魂啸声愈发尖锐,穿透余清歌的玄力防御,震荡她的识海。 “噗!”余清歌再也支撑不住,一口鲜血喷出,身形摇晃,视线开始模糊。她感觉自己的魂魄仿佛要被撕裂。 “余清歌!”季宴修见状,目眦欲裂。他想冲上前,却被无形屏障阻隔,那屏障正是保护他的清心符之力,此刻却成了阻碍。 他疯狂捶打屏障,指节渗血,卡通睡衣下的心脏狂跳不止,恐惧与无力感将他吞噬。“别出事,千万别出事。” 余清歌意识渐渐涣散,她看到无数鬼手伸向自己,冰冷刺骨。她想起了孤儿院的夜晚,想起了师父离世时的孤独。 难道,她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就在她即将彻底失去意识的刹那,一道冰冷而威严的声音,响彻整个蜃楼空间。“放肆!” 声音不大,却蕴含着无上威能。所有狰狞鬼面瞬间凝滞,仿佛被无形大手扼住咽喉,眼中猩红光芒化为极致恐惧。 一道修长挺拔的虚影,悄然出现在余清歌身前。那虚影面容模糊,身着玄色暗纹长袍,周身萦绕着淡淡的幽冥气息,却又带着一丝神圣不可侵犯的凛然。 他只轻轻一抬手。 刹那间,风云变色,云海倒卷。那些不可一世的强大怨念,如同遇见克星,发出凄厉惨叫,纷纷爆裂,化为青烟消散。 不过弹指,肆虐的怨念便被清扫一空。 那虚影缓缓转身,伸出手,指尖轻触余清歌眉心。一股温和而磅礴的能量涌入,修复着她受损的神魂。 余清歌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苍白的脸色恢复一丝血色。她陷入深度昏迷,但已无性命之忧。 季宴修隔着屏障,呆呆望着这一幕。这个神秘人是谁,身上的气场强大到令人绝望。 虚影抱起余清歌,动作轻柔,仿佛对待世间最珍贵的宝物。他目光扫过季宴修,虽无情绪,却让季宴修感到一股源自灵魂的战栗。 “照顾好她。”虚影的声音再次响起,淡漠却不容置疑。 话音未落,虚影抱着余清歌,一步踏出,身影便消失在九层宝塔的方向,仿佛从未出现过。 阻挡季宴修的无形屏障也随之消散。他踉跄几步,冲向宝塔,却发现塔门紧闭,任凭他如何努力,都无法撼动分毫。 “清歌!”季宴修一拳砸在塔门,无力感再次涌上心头。 他只能在塔外焦急等待,心中疑虑不断。 那个神秘人,究竟是敌是友?他为什么要带走余清歌? 第五十章 你走吧 琉璃宝塔内,柔和光晕洒在雕花石榻之上。余清歌缓缓睁开眼,狐狸眼中闪过一丝茫然。 眼前并非想象中的阴森,而是一座精致到极致的寝殿。珠帘轻垂,香炉袅袅,处处透着古雅奢华。 “醒了?”低沉磁性的嗓音响起,带着几分熟悉的温柔。 余清歌霍然转头,瞳孔瞬间收缩。一个陌生男人坐在不远处的玉椅上,面容英俊却透着一股与世隔绝的冷清。 最诡异的是,那双眼睛。深邃如渊,却又带着她再熟悉不过的温柔光芒。 “你是谁?”余清歌警觉地后退,玄力暗自凝聚。 男人轻笑,声音如玉石碰撞般清脆:“小歌歌,这么快,你就忘了我的声音?” “小歌歌”三个字让余清歌如遭雷击。这个称呼,只有一个人用过。 “y?”她声音发颤,“可你不是季宴修的第二人格吗?” 男子起身,修长身躯在月色下显得愈发清隽。他缓步走近,每一步都踏在余清歌心尖。 “我叫季宴礼。”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苦涩,“是季宴修的…祖宗?可能是,具体我也不太清楚。” 余清歌脑中嗡嗡作响,无法理解眼前的状况。 季宴礼看出她的困惑,走到窗边,背对着她:“我只是借居在他体内,并不是什么第二人格。现在我是本体,已经与分身合二为一。” 夜风吹动他的长发,在月光下如墨如绸。 “什么意思?”余清歌努力消化这个消息。 “我先天寿气不足,魂魄不稳。”季宴礼转身,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季家先祖将我的本体封在这九层塔中,分魂寄在后代体内苟活。” 他带着一丝戏谑:“没想到,分魂会遇见你。” 余清歌心跳加速,带着警惕之心,“所以,季宴修知道你的存在?” “不知道。”季宴礼摇头,“他只当自己偶尔失忆,从不深究。” 寝殿内陷入短暂的沉默。香炉中檀香燃尽,空气中只剩下淡淡的药草味。 余清歌突然想起什么:“季宴修他…还在外面等我。” 季宴礼眸色一黯:“他晕过去了。我离开他身体时,他承受不住反噬。” “什么?”余清歌急欲起身。 “别担心。”季宴礼按住她的肩膀,掌心温热,“他只是虚弱,没有生命危险。” 那双深邃的眼眸凝视着她,仿佛要将她的魂魄吸入其中。 “小歌歌,我等这一天,等了太久。”他的声音有些颤抖,眼中是压抑许久的情深。 余清歌心脏狂跳,面对这张陌生却又熟悉的脸,她不知该如何反应。 这个人,给了她最初的温柔,陪她度过最黑暗的夜晚。可现在,他有了血肉之躯,有了真实的存在,还成为了别人,他不再是季宴修。 一切都变得复杂起来。 “《青囊书》最后一页在哪里?”她强迫自己冷静。 季宴礼失望地垂眸:“看来,在你心里还是工作要紧。” 他走向墙边的一个暗格,取出一卷金丝编织的经文。经文散发着淡淡光晕,上面密密麻麻写满古老文字。 “这是最后一页。”季宴礼将经文递给她。 余清歌接过,指尖触碰经文的瞬间,庞大的医理知识涌入脑海。三页残卷融合,她终于掌握了《青囊书》的完整内容。 但她心中却没有丝毫喜悦。“我要回去。”她起身。 “回去做什么?”季宴礼拦住她的去路,眼中闪过一丝疯狂,“跟季宴修继续这段荒唐的感情?” 余清歌皱眉:“这不关你的事。” “不关我的事?”季宴礼冷笑,“我看着你们亲密,看着他占有本该属于我的一切,你让我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他声音越来越低沉,带着浓浓的占有欲。 “小歌歌,留在这里。这里只有我们两个,没有世俗的纷扰,没有那些虚假的感情。” 余清歌后退一步:“你疯了。” “为了你,疯又如何?”季宴礼步步紧逼,“你难道忘了,是我陪你度过那些最黑暗的夜晚?是我给了你活下去的勇气?” “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他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我对你的感情,比他真实千倍万倍!” 余清歌用力挣脱,玄力涌动:“放开我!” 金色符印在她掌心凝聚,散发着凌厉气息。 季宴礼看着那道符印,眼中闪过一丝受伤:“你要对我动手?” “我说了,放开我。”余清歌声音坚决。 两人对峙良久,季宴礼终于松开手。他转身,背影萧索。 “算了,你走。”他声音低哑,“我不会强留你。” 余清歌心中涌起复杂情绪,这个人曾经给过她温暖,可现在… “y,不,季宴礼。”她轻声开口,“谢谢你曾经的陪伴,但是…” “我知道。”季宴礼没有回头,“你选择他。” 他挥手,寝殿大门缓缓开启。“去,他在等你。” 余清歌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寝殿再次陷入沉寂,只剩下季宴礼孤单的身影。 他看着空荡荡的石榻,眼中的温柔一点点冷却,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执念。 “小歌歌,你终究还是会回来的。”他低声自语,声音在寝殿内回荡,透着令人心寒的坚定。 寝殿大门重重合上,隔绝一切声息。余清歌踏出九层宝塔的瞬间,蜃楼便开始崩塌,琉璃光影如梦幻泡影般消散。 她脚步匆忙,心中五味杂陈。 海风呼啸,卷起漫天沙尘。余清歌循着记忆返回沙滩,远远便瞧见一个熟悉身影倒在礁石旁。 “季宴修!”她奔过去,跪在他身侧。 卡通睡衣沾满细沙,那张平日冷峻的脸庞此刻苍白如纸,紧闭双眼,呼吸微弱得几不可闻。 余清歌伸手探向他的脉搏,指尖传来的微弱跳动让她稍稍松口气。人还活着,只是魂魄受损严重。 “都怪我。”她咬着下唇,眼眶微红。 若非季宴礼强行剥离,季宴修不会变成这副模样。她轻抚他的额头,掌心涌出温和玄力,缓缓注入他体内。 季宴修眉头微皱,似在做噩梦。“冷…好冷…”他呢喃着,身体不住颤抖。 余清歌心疼不已,脱下外套盖在他身上,将他的头轻轻放在自己腿上。海风依旧凌厉,她用身体为他挡风,任由长发被吹得凌乱。 夕阳西下,天边染上一片绯红。海浪拍打着礁石,发出单调而孤寂的声响。 “季宴修,醒醒。”余清歌轻声唤着,“我们该回家了。” 她现在玄力微弱,不能直接带他瞬移离开。从背包取出手机,想联系救援,却发现信号微弱。 正当她焦急万分时,季宴修眼皮微动,缓缓睁眼。 第五十一章 准备进组了 季宴修眼睫轻颤,迷蒙间睁开了眼睛,神色茫然空洞,还有点诧异。 沙滩的冷硬触感,混杂着海风的咸腥,让他混沌的意识逐渐清醒。 “清歌…”他声音沙哑,带着初醒的脆弱。 余清歌俯视着怀里的人,眼中的焦急略微褪去。 “你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她指尖的温热玄力,仍源源不断渡入。 季宴修试图撑起身,四肢却酸软无力。 魂魄受创的余波,让他感觉身体像是被抽空一般。 “我这是…怎么了?”记忆断片,停留在蜃楼崩塌前。 余清歌扶住他:“没事,就是里面的力量太强你承受不住,晕过去了。”她语气平静,掩去心底的波澜。 她并没有告诉他实话,她想季宴修的爷爷这么做自然有他的理由,既然季宴修不知道,那就算了。 季宴修觉得浑身酸痛,但也没有多想。 他沉默,感受着余清歌掌心的温度,那股暖流驱散了些许寒意。 余清歌收回手,从背包翻找。手机屏幕微弱亮光映着她凝重的脸,信号格空空如也。 她蹙眉,这荒僻海滩,生产都难,更别说求救了。 季宴修靠着礁石,望着她忙碌的侧影。 卡通睡衣被海风吹得鼓起,沾满沙尘,狼狈不堪。他却觉得,此刻的余清歌,比任何时候都让他心安。 “别费力了。”他声音依旧虚弱,“这里信号不会好的。” 余清歌动作一顿,转头看他。“你现在还好吗?”还是有些担心他。 季宴修勉强扯出一丝笑:“死不了。” 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满是海的腥味,还有她身上淡淡的药草香。 “幽冥通…能联系外界吗?”他想到什么,忽然问。 余清歌摇头:“功德不足,很多功能受限。” 正当两人一筹莫展,远处海平面,一个小黑点逐渐放大。 是一艘渔船。 余清歌眼睛一亮,起身用力挥手。 渔船似乎注意到他们,调转方向,缓缓驶近。 一番波折,两人终于回到季宴修那间极简风格的公寓。 助理小陈接到电话,差点以为老板被绑架。 看见季宴修苍白的脸,小陈差点哭出来。“哥!你这是去哪里探险了?” 季宴修摆摆手,示意无碍。 余清歌安顿好季宴修,便离开回了自己家。 忙了一天了,洗完澡,躺在床上,玩着手机,在不知不觉中,她就睡了过去。 季宴修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心事重重。 他总觉得自自己身体里好像少了什么,但又不知道是什么。 他闭上眼,脑海中闪过余清歌在海滩边为他挡风的模样。 心口微微颤抖,觉得很暖心。 数日后。 余清歌接到叶瑾依的电话。“清歌,《长恋歌》那边有好消息!”她声音透着兴奋。 “什么?”余清歌语气平淡,但心里也有些欣喜。 “剧组找到新的投资方,资金到位!还换了个业内口碑很好的导演。” 叶瑾依继续道:“下周开机,你准备一下,剧本不变。” 余清歌笑了起来,“你怎么知道?” 叶瑾依抱怨她,“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电话打不通,消息也不回,那边的工作人员联系不上你,人家至于找到我这里来嘛?” 余清歌闻言有些不好意思,“抱歉啊,麻烦你了瑾依。” 叶瑾依笑了两声,:“嘿嘿嘿,没事,刚好拖你的福,我还得了个女二号的角色呢。” 余清歌有些开心,“真的吗?那太好了,我们又可以一起工作了。” 她跟叶瑾依是高中,大学同校的,两个人关系一直不错,还一起进了娱乐圈。 叶瑾依这些年资源一般,但好歹有点名气,不像她,跟被资本做局了一样,黑糊得要死。 叶瑾依收敛了一下笑意,“那你记得好好准备一下,到时候见。” “好。”余清歌挂断电话。 接下来的一周,余清歌一直把自己关在家里头,专心研究剧本。 《长恋歌》讲述的是一位末代公主与敌国将军的爱恨纠葛。 她饰演的女主角,前期天真烂漫,后期背负国仇家恨,性格转变极大。 余清歌对着镜子,揣摩角色不同时期的眼神与仪态。一会哭,一会笑,一会明媚,一会儿冷的,跟个神经病一样。 季宴修这几天也忙起来了,之前搁置的好多工作,全部都一下吻了上来,补拍镜头,配音,还有挑选新的剧本,忙得焦头烂额的,根本没有心思去想别的事情了。 余清歌进组的前一晚,她正在仔细核对行李,确保没有遗漏。 窗外夜色沉沉,霓虹灯闪烁在整座城市,一切都是岁月静好般的模样。 她刚拉上行李箱拉链,手机屏幕骤然亮起。 幽冥通app的图标,发出不祥的猩红光芒。 【强制任务开启:怨灵的悲鸣曲】 【地点:城东废弃歌剧院】 【直播已同步开启】 余清歌额角青筋一跳。“我靠,不是?又来!”她低咒一声。 下一秒,熟悉的失重感瞬间涌上全身。 眼前景物扭曲旋转,仿佛被投入滚筒洗衣机。 双脚着地的瞬间,浓郁的霉味与尘土气息扑面而来。四周一片漆黑,只有手机屏幕散发着幽幽冷光。 “哗啦~”头顶似乎有什么东西掉落。 余清歌敏捷侧身避开,一块朽坏的木板砸在她刚才站立的位置。 直播间弹幕瞬间炸开。 【卧槽!开幕爆击吗?】 【姐姐这是又瞬移到鬼屋了吗?】 【什么情况?新场景?】 【想死咱余姐了,不过姐咱们下次开播能不能找个阳间一点的时间啊?】 余清歌深吸一口气,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处破败不堪戏院的后台,蛛网遍布,道具散落一地。 空气中,隐约传来断断续续的歌声,如泣如诉。那歌声,带着彻骨的寒意,钻入耳膜,直抵神魂。 “新的业绩,来了。”余清歌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弧度。 她抬步,朝着歌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高跟鞋踩在积满灰尘的木地板上,发出“吱呀”声响。 在这死寂的环境中,格外清晰。 第五十二章 好久不见 歌声凄婉,自舞台中央弥漫开。一个模糊的白衣身影,背对余清歌。 长发曳地,随着悲鸣的曲调微微晃动。空气中怨气浓稠,几乎凝成实质。 余清歌指尖金光流转,符印若隐若现。 “何苦执着于此,不入轮回?”她声音清冷,穿透悲歌,直抵魂灵。 白衣身影缓缓转过身,面容哀戚。眼角两行血泪,触目惊心。 “我的歌…尚未唱罢…”怨灵声音空洞,带着无尽不甘。“观众…都已离场。” 余清歌轻叹,指尖符印骤然明亮。金光如网,罩向怨灵。 怨灵挣扎,发出刺耳尖啸。剧院内朽木簌簌,尘埃弥漫。 余清歌眉宇微蹙,加大玄力。“执念过深,只会魂飞魄散。” 金光收紧,怨灵身形渐渐透明。悲鸣声转弱,最终化为一声叹息。 白衣消散,怨气尽去。 【我擦,这次主播完成这么迅速吗?我都还没反应过来呢。】 【?这就完了?】 【下次能不能来个厉害点的鬼啊?】 余清歌看着手机上的弹幕,微微一笑,“真厉害了,你又不乐意了。行了,今天就这样,拜拜各位。” 关掉直播,她看着手机屏幕幽冥通app里的功德值微涨。 天光已熹微,透过破败窗棂洒入。 余清歌揉着太阳穴,疲惫感席卷全身。 又是一夜未眠。 她打个哈欠,眼角沁出生理泪水。“收工。”话音刚落,身形便从原地消失。 回到公寓,晨曦已染红半边天。 余清歌看一眼墙上时钟,七点整。她进组的时间是九点。来不及休息了。 她拖着酸软身体,冲进浴室。热水冲刷掉一身寒意与尘埃。 换上干净衣物,快速随便化了一个妆,换上一条白色的裙子。 看着镜子里,自己恰到好处的装扮,满意的笑了起来。 刚拉上行李箱拉链,手机震动,是叶瑾依给她的的微信。 “清歌,我到你楼下了。” 余清歌抓起手机和包,拖着箱子出门。 电梯门开,叶瑾依笑意盈盈站在外面。一件鹅黄色连衣裙,衬得她明媚动人。 叶瑾依从过去抱住她,“清歌好久不见,我可想死你了!” 余清歌笑笑,“我看你是红豆想思。” 叶瑾依看见她眼下微微泛黑的眼圈,“我的大忙人,昨晚又去哪里拯救世界了?”叶瑾依接过她手中行李箱,语气戏谑。 余清歌翻个白眼:“拯救失眠的自己。” 两人并肩走进电梯。 镜面映出余清歌略显苍白的脸,眼下淡淡青黑,难掩倦容。 “看你这黑眼圈,昨晚没睡好?”叶瑾依关切询问。 “嗯,做了个有点离谱的梦。”余清歌含糊其辞。 保姆车停在公寓楼下,低调奢华。 司机殷勤接过行李,车内空间宽敞,冷气舒适。 余清歌一坐下,便瘫在柔软座椅上。“先眯一会儿,到了叫我。”她闭上眼,准备补眠。 “别啊,聊聊天嘛。” 叶瑾依递过一瓶冰镇矿泉水。“这次的导演可是圈内大牛,严苛得很。” “你可得打起十二分精神。” 余清歌睁开一只眼,接过水。“知道,剧本我啃透了。” 她拧开瓶盖,灌下一大口。冰凉液体滑过喉咙,精神稍振。 “说起来,这次投资方也挺神秘。”叶瑾依压低声音,凑近一些。“据说是空降的,直接砸钱。把之前那个不靠谱的资方给踢了。” 余清歌挑眉:“哦?还有这等好事?” 《长恋歌》项目一波三折,能顺利开机,已是万幸。 “可不是嘛,不然我们哪有机会合作。”叶瑾依语气带着几分庆幸。 “你那个女主角,可是香饽饽。多少人盯着呢。” 余清歌淡笑:“凭本事拿的角色,我不虚。”她狐狸眼微弯,闪过一丝自信。 虽然黑料缠身,但业务能力,她从不含糊。 车子平稳行驶,窗外街景飞速倒退。城市苏醒,车水马龙,喧嚣渐起。 “对了清歌,你那个…直播还做吗?”叶瑾依小心翼翼问。 余清歌的玄学直播,在圈内也算小有名气,而且她早就看到了,包括昨晚上的。 而且余清歌也是靠直播火的,只是风评两极分化,信者奉若神明,不信者嗤之以鼻。 “看情况,最近有点忙。”余清歌揉揉眉心。 幽冥通app的强制任务,防不胜防。 她也想当个岁月静好的女演员。 奈何实力不允许,业绩催得紧。 “也是,拍戏要紧。”叶瑾依不再多问。 她知道余清歌有很多秘密,但朋友之间,贵在默契。 车内陷入短暂沉默。 余清歌望着窗外,思绪有些飘远。季宴修…不知他身体恢复得如何。 自从蜃楼一别,两人便没再联系。 他应该,也开始忙碌起来了。影帝的行程,向来排得满满当当。 甩甩头,将那张冷峻的脸庞抛之脑后。眼下,还是专注工作要紧。 “这次的剧本,我很喜欢。”余清歌忽然开口。“末代公主的设定,很有挑战性。” 叶瑾依点头:“是啊,角色层次丰富。前期天真烂漫,后期隐忍复仇,非常考验演技。要不是你更适合,我都想争取一下了。”她还有些惋惜。 不过,她饰演的女二,是公主的贴身侍女。忠心耿耿,最终为保护公主而死,也是个出彩的角色。 “希望合作愉快。”余清歌伸出手。 叶瑾依握住,笑容灿烂。“合作愉快,我的女主角。” 车厢内气氛轻松起来。 阳光透过车窗,洒在两人身上。镀上一层浅浅的金边。 这是她的第一部女主戏。余清歌深吸一口气,眼神逐渐坚定。无论前路如何,她都会全力以赴。 为了自己,也为了那些期盼的目光。 手机屏幕微不可查地闪过一丝红光,幽冥通app突然闪烁了几下。好似有新的消息分布了。 余清歌没有察觉。 她正与叶瑾依讨论着剧本细节,偶尔发出一两声轻笑。 疲惫被暂时压下,取而代之的是对新工作的期待。 两个聊了一会儿,见余清歌困意又上头了,叶瑾依识趣让她休息一会儿,二人不在说话。 半小时后,目的地到了。 两个人拿好行李下车,叶瑾依突然开口,“清歌你不是之前解约了吗?要不要来我们公司啊?” 第五十三章 孤儿院 叶瑾依的提议让余清歌微怔。她确实需要一家新公司,但目前事务缠身。 “以后再说,我还没想好。”余清歌婉拒,目光投向车窗外。 两个人并排进去,片场人头攒动,各种器械设备井然有序。 空气中弥漫着盒饭与尘土混合的奇特味道。 余清歌刚踏出车门,手机屏幕倏然亮起,幽冥通app图标闪烁着熟悉的猩红。 【紧急任务:孤儿院的恸哭】 【任务详情:昔日恩师魂魄滞留,速往城南阳光孤儿院,查明真相。】 【特别提示:怨气浓重,疑有邪祟作祟。】 余清歌心头一紧,阳光孤儿院,那是她十岁后待过的地方。 院长张妈妈,是少数给过她温暖的人。 “清歌,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叶瑾依察觉她的异样。 “没事,想事。”余清歌勉强一笑,心中已是波涛汹涌。 她迅速给导演助理发了条信息,称身体不适,需要请假半天。 来不及多做解释,余清歌转身便要离开。 “哎,你去哪儿啊?”叶瑾依满脸困惑。 “处理一点私事,很快回来。”余清歌头也不回,身影迅速消失在人群。 幽冥通app的传送功能,在这种时候显得格外便利。 一阵熟悉的失重感后,余清歌已站在阳光孤儿院锈迹斑斑的铁门外。 曾经熟悉的院落,此刻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萧瑟。 墙壁上色彩鲜艳的涂鸦已斑驳褪色,操场上的滑梯秋千布满锈迹。空气里,消毒水与旧书本混合的气味,勾起遥远记忆。 “张院长…”余清歌轻声低喃,眼眶微微发热。 她推开虚掩的铁门,吱呀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院内,一个穿着朴素布衣,头发花白的佝偻身影,正茫然四顾。 那身影透明,带着浓郁的悲伤与不甘。 正是张院长。 “张院长!”余清歌快步上前,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张院长的魂体缓缓转过来,空洞的眼神在看见余清歌时,有了一丝波动。 “清歌是你吗,孩子?”声音虚弱,仿佛风中残烛。 “是我,张院长,我回来了。”余清歌鼻尖一酸。 “我我走不了,这里不对劲…”张院长断断续续,神情痛苦。 余清歌环顾四周,孤儿院表面平静,却暗藏着一股阴冷气息。 “您别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余清歌扶住张院长的手臂,魂体冰凉。 “新来的…那个王院长…他…他不对劲…”张院长眼中满是恐惧。 “孩子们…孩子们好像都怕他…” 余清歌眉心紧蹙,看来问题出在新院长身上。 她安抚了张院长的魂魄,让她暂时依附在一枚温养玉佩上。 随后,余清歌朝着记忆中院长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走廊里空荡荡,只有她自己的脚步声回响。 两旁教室门窗紧闭,听不见往日的欢声笑语,只有死寂。 院长办公室门牌崭新,【王平院长】四个字刺目。 余清歌深吸一口气,抬手敲门。 “请进。”一个温和斯文的男声传出。 余清歌推门而入。 办公室内窗明几净,一个戴着金丝眼镜,面容儒雅的中年男人抬头。 他看见余清歌,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随即恢复笑容。“你好,请问你找谁? “我找王院长。”余清歌打量着对方。 此人面相和善,周身气息却让她感到一丝不适。 “我就是。不知小姐是…”王平起身,伸出手。 余清歌与他轻轻一握,指尖触碰的瞬间,一股寒意窜上心头。 “我是以前从这里出去的孩子,叫余清歌,回来看看。” “哦,原来是清歌啊,欢迎欢迎。”王平笑容可掬,热情倒茶。 “孤儿院现在变化大吗?孩子们都还好?”余清歌状似随意。 “都挺好的,孩子们都很乖。”王平将茶杯递给她。 阳光恰好落在他端茶的手上,白皙修长。 余清歌的视线,却猛地凝固在那只手的左手小指处。 那里,突兀地缺失一截。 无相! 余清歌心中巨震,面上却不动声色接过茶杯。 “王院长真是年轻有为。”她垂眸,掩去眼中寒光。 这个无相,竟然伪装成了孤儿院院长。 他究竟想做什么?张院长的死,是否与他有关? 之前遇见无相制作的陷阱后,余清歌特意去地府查了无相的相关资料。 它没有具体的模样,可能附身在任何人身上,成为任何人,唯一的特征就是左手小拇指缺了一节。 “过奖了,都是为孩子们服务。”王平笑得温文尔雅。 余清歌端着茶杯,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茶水的热气氤氲,模糊了她的表情。“听说,以前的张院长,过世了?”她声音平静,听不出情绪。 王平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许,叹了口气。 “是啊,张院长操劳一生,前阵子突发心脏病,没抢救过来。” 他语气带着惋惜,眼神却无波澜。 余清歌心中一颤,眼眶微红,“真是遗憾,我竟然不知道这个消息,没有见到张妈妈最后一面。”她放下茶杯,起身。 她有理由怀疑,张院子不是正常死亡的,不然怎么没有人通知她?院里有几个女生都留在这里当了老师,跟她关系不错,所以她不会不知道消息,除非有人故意封锁了张院长去世的事情。 “不打扰王院长工作了,我四处看看。” “好,自便。”王平依旧保持着礼貌的微笑。 余清歌走出办公室,后背感到一阵冰冷的注视。 她快步离开,找到一处僻静角落,放出张院长的魂魄。 “张院长,您说的没错,那个王平,有问题。” 张院长魂体颤抖:“我就知道,他身上…有股让我害怕的气息。” “您知道他来之后,孤儿院有什么异常吗?”余清歌追问。 “他好像对孩子们的生辰八字特别感兴趣。还经常一个人待在档案室里,不知道在做什么…” 生辰八字?档案室? 余清歌眸光一凛,无相的目标,难道是这些孩子的气运? 这个畜生!连孩子都不放过! “张院长,您先回玉佩里休息,这件事,我一定查清楚。”余清歌眼中杀意翻涌。 她必须尽快找到证据,阻止无相的阴谋。 夜幕悄然降临,孤儿院陷入一片死寂。白日里那些紧闭的教室门,此刻更显阴森。 余清歌凭借记忆,避开监控,潜入档案室。 档案室里堆满陈旧文件柜,空气中弥漫着纸张发霉的味道。 她打开手机手电筒,微弱光束在黑暗中晃动。 根据张院长的提示,余清歌开始翻找近年来的孤儿档案。 突然,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第五十四章 是谁? 第五十四章 是谁 脚步声渐近,不疾不徐,却让人不由紧张起来。 余清歌呼吸一滞,指尖掐灭手机电筒光,档案室瞬间陷入一片漆黑当中。 心脏在此刻,不受控制的使劲跳动,“噗通,噗通”的,速度很快。 门外那人似乎在犹豫,脚步声停在门口。 “吱呀~”一声,门被人推开了。 千钧一发,余清歌心念急转,呼吸声粗重,立马瞬移。 下一瞬,熟悉的失重感包裹全身。 周遭景物如打碎的琉璃,急速旋转后重组,鼻尖萦绕的霉味被清新的空气取代。 双脚踏实,已然回到剧组酒店的房间。窗帘紧闭,只余一盏昏黄床头灯。 她背靠房门,剧烈喘息。额角渗出细密冷汗,心脏仍在狂跳。 吓死我了。 余清歌这次松了口气。 想到那些孩子可能面临的危险,余清歌眸色沉郁。既然已经知道了他的目标,现在就不能打草惊蛇。 此事需从长计议,寻找个万全之策才行。 她脱力般滑坐在地毯上,疲惫感如潮水涌来。一夜未眠,又经历这番惊心动魄。 她起身,走向浴室,洗澡去了。 半小时后,余清歌刚走出浴室,房门“叩叩叩”被敲响。 余清歌动作一顿,警惕爬上眉梢。这个时间,会是谁?叶瑾依吗? 她放轻脚步,凑到猫眼。外面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 “是谁?”她声音压低,带着戒备。 无人应答,只有一片死寂。 余清歌眉头蹙得更紧,心中不安扩大。她悄然后退一步,指尖微动,玄力暗聚。 若真是无相追来… 细思极恐间,她猛地拉开房门,门外空空如也。 正当她微松一口气,以为是恶作剧。一道黑影如猎豹般从旁侧阴影处窜出,速度快得惊人。 余清歌只觉手腕一紧,被人拽入房间。“砰!”房门被重重关上并反锁。 她被一股巨力抵在冰冷的门板上,浓烈的男性气息瞬间将她包围。黑暗中,看不清对方的脸,但那力道,绝非善类。 余清歌怒火中烧,反应极快。右腿膝盖毫不犹豫,狠狠向上顶去。 那人闷哼一声,动作却更快,大手精准扣住她欲攻的膝盖,另一只手则扼住她的喉咙,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压迫。 “别动!”低沉沙哑的嗓音,带着一丝喘息。 熟悉感让她心头一震,这个声音? 余清歌正欲凝聚玄力反击的动作顿住。 男人似乎也察觉到她的僵硬,他松开扼住她喉咙的手,转而拉下脸上的口罩。 房间内光线昏暗,仅凭走廊透入的微光,依稀勾勒出他冷硬的下颌线。 “是我。”他声音依旧低哑,“季宴修。” 余清歌瞳孔骤缩。 季宴修?他怎么会在这里? 她紧绷的身体略微放松,但戒备未消。“你…”她刚开口,声音有些干涩。 季宴修凝视着她,深邃眼眸在暗中闪烁。 他似乎松了口气,抵着她的力道也减弱不少。 但两人依旧紧贴着,姿势暧昧。 他身上有淡淡的冷香,混杂着些许风尘仆仆的气息。 “你没事?”他先问,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关切。 余清歌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拂过额前。 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我能有什么事?”她偏过头,避开他灼灼目光。语气恢复了几分平日的疏离。 “你大半夜闯进人女孩子房间,想做什么? 季宴修闻言,眉头微蹙,他这才意识到两人姿势不妥。 迅速后退一步,拉开距离。空气中紧绷的气氛略微缓和。 “抱歉。”他整理一下略显凌乱的衣领,“我听说你下午生病突然离开剧组,联系不上。”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冷,但仔细听,仍有些许波动。 “所以,你就半夜来找我?”余清歌挑眉,环抱双臂。 季宴修眼神闪躲一瞬:“我只是有些担心。” 担心?余清歌心底某个角落微软。 这从不轻易表露情绪的冰山,竟然会担心她? “我没事,只是处理一点私事。”她语气放缓。 “你脸色很难看。”季宴修目光落在她眼下的青黑,还有那未干的发梢,以及浴袍。 他眼神不自然地移开,耳根微微发烫。 余清歌顺着他视线,才惊觉自己衣着,顿时有些不自在。 “季影帝深夜造访,就是为了看一下我在不在酒店?”她试图用调侃掩饰尴尬。 季宴修沉默片刻。“我还不是怕你出事,你手机也一直关机。”他的解释有些笨拙,却透着执拗。 余清歌叹了口气,这家伙。 “让你费心了,我刚洗完澡,手机没电了。”她走到桌边,拿起手机,果然屏幕漆黑。 “现在没事了,你可以回去了。”逐客令下得毫不客气。 季宴修却没动。他看着她,眼神复杂。 “你遇到的,是不是很麻烦的事?”他语气笃定,并非疑问。 余清歌动作一顿,抬眸看他。 四目相对,空气中似有无形电流窜过。 他知道了什么?还是单纯的直觉? “与你无关。”她垂下眼睫,掩去眸中情绪。 “余清歌。”季宴修上前一步,声音带着一丝压迫。 “蜃楼那次,你救了我。这次,我想帮你。”他语气平静,却掷地有声。 余清歌心中一震,猛地抬头。 他眼底的认真,不似作伪。 这人,明明怕鬼怕得要死。却总在关键时刻,表现出与外表不符的固执。 “季大影帝,你连自己都顾不好。”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上次在沙滩,是谁晕得不省人事?” 季宴修被噎住,俊脸微红。“那只是意外。”他辩解,底气却不足。 “我…”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我虽不知你具体在做什么。但我能感觉到,你身上有危险的气息。” 他天生阴阳眼,对这些尤为敏感。 余清歌从孤儿院回来,身上沾染的阴寒怨气尚未完全消散。 “所以,你想怎样?”余清歌好整以暇。“当我的保镖?” 季宴修抿唇:“如果你需要,也不是不可以。” 余清歌几乎要笑出声。 一个怕鬼的玄门继承人,要给她这个地府编外人员当保镖?这算不算年度最好笑的笑话? 但看着他认真的神情,她笑意又凝住。 心底那份因无相而起的沉重,似乎被冲淡少许。 房间内一时安静下来,只有两人浅浅的呼吸声。暧昧与紧张交织,在空气中发酵。 “季宴修,”她忽然轻唤。 “嗯?”她狐疑的看着他。 “谢谢。”虽然方式有点蠢,但这份心意,她收到了。 季宴修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嘴角微不可察地扬起。“夜深了,早点休息。”他声音柔和几分。 “你也是。” 他深深看她一眼,转身走向门口。手刚搭上门把,又停住。“余清歌。” “还有事?”他转过身,目光灼灼。 “以后,别再一个人去危险的地方。”顿了一下,“有事,可以找我。”说完,他拉开门,身影迅速消失在走廊。 余清歌站在原地,怔忡片刻。指尖轻触被他扼过的手腕,仿佛还残留着他的温度。 这家伙…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她走到窗边,拉开厚重窗帘。城市霓虹依旧闪烁,夜色深沉。 而她的心,却微微触动,涌上一股暖流。 第五十五章 正式开始拍摄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酒店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斑驳光影。 余清歌是被叶瑾依的夺命连环call叫醒的。 “祖宗,九点了,第一场戏就是你的,赶紧的!”叶瑾依的声音隔着电话都透着焦急。 余清歌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昨夜季宴修离开后,她又思考了许久孤儿院的事情,几乎没怎么睡。 “知道了,马上。”她挂断电话,迅速起身洗漱。 十五分钟后,余清歌和叶瑾依赶到片场。 《长恋歌》剧组今日拍摄的是一场宫廷戏,布景华美,宫灯高悬,锦绣罗帐,处处透着精致。 工作人员来回穿梭,导演正坐在监视器后,神情严肃地调度着。 “清歌,快去化妆换衣服。”叶瑾依推了她一把。 余清歌点点头,走向化妆间。 她饰演的末代公主“昭阳”,今日的戏份是与几位皇姐在御花园赏花,看似一派祥和,实则暗流涌动。 换好繁复的宫装,梳好精致的发髻,余清歌看着镜中的自己,眉眼间带着几分角色所需的清冷与破碎感。 “余老师,您的状态真好。”化妆师由衷赞叹。 余清歌浅浅一笑,算是回应。 来到拍摄场地,导演李明正在给几位饰演公主的演员说戏。 “昭阳,你此时的心情是复杂的,表面要维持平静,但眼神里要有对未来的迷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李明导演语气严厉,目光如炬。 余清歌认真听着,点头表示明白。 饰演二公主的是圈内小有名气的女演员刘曼,她瞥了一眼余清歌,嘴角勾起一抹不屑。 “李导,我觉得昭阳公主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更柔弱一点?毕竟是亡国公主,太清冷了,观众会觉得她没有感情。”刘曼娇声说道,意有所指。 李明导演眉头微皱:“刘曼,先管好你自己的角色。余清歌对角色的理解没有问题。” 刘曼被呛了一下,脸色有些难看,但也不敢再多言,只是看向余清歌的眼神更添了几分怨怼。 余清歌神色未变,仿佛没有听见一般。这种小把戏,她在圈里见得多了。 “好了,各部门准备!第一场,第一次,action!” 随着场记板落下,拍摄开始。 御花园内,繁花似锦。 余清歌饰演的昭阳公主,一袭淡紫色宫装,静立于海棠花下,神情落寞,眼底却藏着坚韧。 几位公主围坐石桌旁,言笑晏晏。 轮到刘曼的台词,她饰演的二公主端起茶杯,状似无意地对昭阳公主说:“皇妹近日清减不少,可是为国事担忧?” 她说话时,端茶的手微微一抖,几滴茶水不偏不倚,溅向余清歌的裙摆。 余清歌眸光微闪,若无其事地侧身避过,动作流畅自然,仿佛本该如此。 裙摆轻扬,只沾湿了微不足道的一角。 “皇姐多虑,昭阳只是有些乏了。”余清歌声音清淡,眼神却直视刘曼,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刘曼心中暗恨,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快。 “cut!”李明导演的声音响起,“刘曼,注意你的情绪,不要太刻意!还有,手稳一点! 刘曼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咬着唇低下头:“是,导演,对不起。” 叶瑾依在一旁看着,暗暗为余清歌捏了把汗,同时又有些解气。 “再来一条!” 第二次拍摄,刘曼收敛了许多,但小动作依旧不断。 一场戏拍了五六遍才勉强通过。 中场休息时,叶瑾依凑到余清歌身边,递过水:“那个刘曼,明显是故意的。” 余清歌接过水,浅啜一口:“跳梁小丑,不必在意。” “可她这样下去,会影响拍摄进度的。”叶瑾依有些担忧。 “放心,导演心里有数。”余清歌淡淡道。李明导演是圈内出了名的铁面无私,眼里揉不得沙子。 果然,下午拍摄一场对手戏时,刘曼又开始作妖。 那是一场二公主嫉妒昭阳公主受宠,故意出言讽刺的戏。 刘曼的台词本该是带着三分讥诮七分嫉妒,可她演出来却像是泼妇骂街,表情狰狞,完全破坏了角色的美感。 “cut!”李明导演终于忍不住发火,猛地从监视器后站起身,将剧本狠狠摔在桌上,“刘曼!你是怎么理解角色的?二公主是皇室贵女,不是街头泼妇!你这演的是什么东西!”整个片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导演的怒火吓到。 刘曼脸色惨白,眼眶瞬间红了,泫然欲泣:“导演,我我太入戏了。” “入戏?我看你是根本没用心!”李明导演毫不留情,“你要是演不了就换人,别耽误大家时间!” 刘曼被骂得狗血淋头,站在原地瑟瑟发抖,眼泪嗒嗒往下掉。 余清歌站在一旁,神色平静地看着,没有丝毫幸灾乐祸。 这时,一直沉默的季宴修走了过来。他不是来演戏的,而是特意来看余清歌的。 他穿着简单的休闲装,戴着鸭舌帽和口罩,但周身清冷的气场依旧无法忽视。 “李导,消消气。”季宴修声音不高,却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刘曼也是新人,可能经验不足,再给她一次机会。” 李明导演看到季宴修,脸色稍缓,但依旧带着怒气:“宴修,不是我不给机会,是她太不像话了!” 季宴修目光转向刘曼,眼神虽隔着口罩,却依旧锐利:“刘小姐,李导的要求是为你好。揣摩角色,是演员的基本素养。” 刘曼被影帝点名,更是羞愧难当,连连点头:“是,季老师,我知道错了,我会努力的。” 季宴修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走到余清歌身边。“没事?”他压低声音问,目光在她沾湿的裙角停留了一瞬。 余清歌摇摇头,没有丝毫在意:“小场面。” 他看着她平静无波的侧脸,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 李明导演深吸一口气,对刘曼道:“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还不行,你就自己跟制片人说。” “谢谢导演,谢谢季老师。”刘曼感激涕零,同时心里还有的窃喜,季宴修居然会帮自己说话。 片场的气氛因为季宴修的出现,缓和了不少。 叶瑾依小声对余清歌说:“没想到季影帝还会帮人说话,我还以为他只会当冰山呢。” 余清歌瞥了季宴修一眼,他正低头看着剧本,侧脸线条冷硬。 这家伙,好像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 接下来的拍摄,刘曼果然老实了许多,虽然演技依旧平平,但至少不再故意找茬。 一场戏拍完,已是黄昏。 余清歌卸了妆,换回自己的衣服,感觉浑身轻松。 “清歌,晚上一起吃饭?”叶瑾依提议。 “不了,我还有点事。”余清歌婉拒,她想再去孤儿院附近看看情况。 “又去拯救世界啊?”叶瑾依打趣她。 余清歌笑笑,没解释。 她走出片场,刚想打车,一辆低调的黑色保姆车停在她面前。 车窗降下,露出季宴修那张清隽的脸。 “上车。”他言简意赅。 第五十六章 送她去孤儿院 余清歌看着车窗降下后,季宴修那张清隽却没什么表情的脸,微微挑眉。 “季影帝这是要兼职当司机?”她语气带着几分戏谑,脚下却没动。 季宴修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紧了紧,声音依旧平稳:“去哪里,我送你。” 余清歌拉开车门坐进副驾,动作干脆利落。“那就麻烦季大影帝了,城南阳光孤儿院。” 车内空间不算小,但季宴修的存在感却异常强烈。他身上那股清冽的冷香,混合着淡淡的消毒水气味,萦绕在鼻尖。 车子平稳驶出,余清歌偏头看向窗外,城市的霓虹迅速倒退。 “你去哪里干嘛?”季宴修的声音打破沉默,听不出情绪,却让余清歌感到一丝审视。 “嗯,有点私事。”余清歌回答得含糊。 季宴修目视前方,语气却不容置喙:“昨天你就是从从那里回来的?感觉昨天,你状态很不对。” 余清歌心中一凛,这家伙的观察力倒是敏锐。 她转回头,对上他透过后视镜看过来的眼神,那双深邃的眸子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 “季影帝对我似乎格外关心?”她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带着惯有的疏离和一丝探究。 “我只是觉得。”季宴修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你遇到的事情,可能很危险。” 他没有明说,但余清歌知道,他指的不仅仅是寻常的麻烦。 季宴修有阴阳眼,他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昨天她从孤儿院回来,身上沾染的阴寒怨气,即便经过一夜的调息,恐怕也未能完全消散。 “所以呢?”余清歌身体微微后靠,姿态放松,眼神却锐利,“季影帝想做什么?劝我远离是非,还是打算亲自下场,帮我这个‘过气女星’解决麻烦?” 她的语气带着几分挑衅,似乎想激怒他,让他知难而退。 季宴修却没生气,只是眉头微蹙:“我送你过去。然后,我陪你一起。” “什么?”余清歌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猛地坐直身体,看向季宴修,“季宴修,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陪她一起?他明明怕鬼得要死。 季宴修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但他语气异常坚定:“我知道。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冒险。” “冒险?”余清歌嗤笑一声,“季大影帝,你是不是偶像剧演多了?我只是去处理一点陈年旧事,用不着你这位贵人纡尊降贵。” “余清歌。”季宴修打断她,声音沉了几分,“蜃楼那次,你身上的气息,和昨天你从孤儿院回来时,有些相似,那里不对劲。” 他天生对这些东西敏感,那种阴冷、压抑,甚至带着恶意的东西,他能清晰地感知到。 余清歌沉默了。她没想到季宴修会如此敏锐,并且如此执着。 她深吸一口气,语气冷了下来:“季宴修,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你把我送到门口就可以了。” 她不想把他牵扯进来,无相的危险性,远超常人想象。更何况,这家伙怕鬼怕得要死。 “如果我说,与我有关呢?”季宴修突然开口,声音低沉。 余清歌一怔:“你什么意思?” 季宴修转动方向盘,车子拐过一个弯,前方的路灯将他半边脸映照得明暗不定。 “我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他声音有些艰涩,似乎在回忆什么不好的经历,“但我能感觉到,你面对的,不是普通人能应付的。” “你昨天在酒店房间,是不是也遇到了什么?”他突然转了话题,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余清歌心头一跳,想起昨晚那道从阴影中窜出的黑影,若非她反应快,后果不堪设想。但那件事,她不想让他知道。 “你想多了。”她移开视线,语气生硬。 “余清歌。”季宴修的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固执,甚至有一丝压抑的怒气,“你非要一个人扛着所有事情吗?” 车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凝滞。 余清歌抿紧了唇,没有说话。她习惯了一个人,习惯了自己解决所有问题。依赖,对她而言是陌生的,甚至是危险的。 季宴修见她不语,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松了又紧。 “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他一字一句,说得清晰而坚定,不容置疑。 “你……”余清歌气结,这家伙怎么突然这么犟? “季宴修,你连鬼都怕,你去能做什么?给我添乱吗?”她口不择言,试图用最直接的方式让他退缩。 季宴修的脸色果然白了几分,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颤抖,但他依旧没有改变主意。 “我可以……站在旁边陪你。”他声音有些发虚,但眼神却异常执着,“至少,让我知道你是安全的。” 他知道自己怕那些东西,怕得要命。可是一想到她可能独自面对那种未知的恐怖,他心中的恐惧似乎就被另一种更强烈的情绪压了下去。 余清歌看着他明明怕得要死,却依然坚持的模样,心头某个地方,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这家伙,真是个矛盾的傻子。 她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许:“季宴修,你真的没必要这样。” “有必要。”季宴修打断她,语气不容商量。 车子已经驶向城南,路边的灯光渐渐稀疏,孤儿院那片区域特有的萧瑟感,开始在空气中弥漫。 余清歌看着窗外飞逝的夜景,又看了看身旁这个固执的男人,心中五味杂陈。 “到了孤儿院,你待在车上,不许下来。”她最终还是松了口,语气带着警告。 季宴修紧绷的下颌线似乎松动了一丝,他轻轻“嗯”了一声。 余清歌却从他那双在夜色中依旧明亮的眼睛里,读出了一丝如释重负,以及……一丝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她不知道,季宴修此刻想的是,如果真的有危险,关键时刻,说不定他的至阳之血,还能作用。 虽然他自己都不知道这血的具体用处,只知道能让他少招惹些不干净的东西。 车子缓缓在阳光孤儿院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外停下。 夜色下的孤儿院,比白天更添了几分阴森。 余清歌正要解开安全带,季宴修却突然按住了她的手。 “等等。”他声音微沉,目光紧紧盯着孤儿院深处,仿佛看到了什么。 第五十七章 被人监视了 余清歌正要解开安全带的手一顿,看向季宴修。他脸色在昏暗的车内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眼神却异常锐利,紧紧锁住孤儿院深处那栋破败的主楼。 “怎么了?”她问,声音不由自主地压低。 季宴修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握着方向盘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里面有东西,很不对劲。”他声音有些发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比白天感觉到的……更强烈,更……凶。” 余清歌心中一凛。季宴修的阴阳眼对这些东西的感知远比常人敏锐。她自己也能感觉到孤儿院内弥漫的阴寒之气,但季宴修此刻的反应,显然是察觉到了更具体,更危险的存在。 “什么东西?”她追问,目光也投向那栋黑黢黢的建筑。 “说不上来。”季宴修眉头紧锁,似乎在努力分辨那种感觉,“就是……一团很浓的恶意,黑漆漆的,盘踞在那里。而且……好像不止一个。” 不止一个?余清歌的眼神沉了下去。看来无相在这里经营的时间,比她想象的还要久,布置也更深。 她收回目光,看向季宴修:“你待在车上,锁好车门,我进去看看。” 季宴修几乎是立刻摇头,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决:“不行。我跟你一起去。” 余清歌挑眉,有些意外:“季大影帝,你确定?里面可不是粉丝见面会。” “我确定。”他迎上她的目光,眼神里有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执拗,“我能感觉到它们。也许我能帮你察觉到你注意不到的。至少,我能知道你是不是安全。” 最后那句话,他说得有些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余清歌看着他,这个在蜃楼里被吓得差点魂飞魄散的男人,此刻却坚持要跟她一起闯这明显更加危险的龙潭虎穴。她心底某个角落,再次被轻轻触动。 “好。”她吐出一口气,“但跟紧我,别乱跑,也别大惊小怪。如果情况不对,你第一时间离开,明白吗?” 季宴修紧抿着唇,重重点头:“明白。” 两人下了车,夜风吹过,带着孤儿院特有的陈腐气息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让季宴修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余清歌从后备箱取出一个小巧的背包,里面是她惯用的一些东西。她走在前面,季宴修紧随其后,两人一前一后,靠近了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 铁门虚掩着,发出“吱呀”的轻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余清歌推开门,一股更浓重的阴冷气息扑面而来。她侧身让季宴修先进,自己则警惕地环顾四周。 孤儿院的院子里杂草丛生,月光下,那些破旧的滑梯和秋千投下扭曲的影子,像一个个沉默的幽灵。 “小心脚下。”余清歌低声提醒。 季宴修“嗯”了一声,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去看那些容易引起联想的角落,但眼角的余光还是让他感到阵阵寒意。 他们没有直接走向主楼,而是沿着院墙,打算先观察一下四周的情况。 空气中只有他们两人轻微的脚步声和远处传来的几声虫鸣。 走过一个拐角,前方是一片被废弃的花圃,里面的植物早已枯死,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张牙舞爪地指向天空。 就在这时,季宴修突然脚步一顿,猛地侧头看向左后方不远处的一颗老槐树。 “怎么了?”余清歌立刻察觉到他的异样,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老槐树枝叶繁茂,在夜色中像一把巨大的黑伞,树下阴影浓重,看不清任何东西。 季宴修的呼吸有些急促,他压低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刚才那里好像有东西在看我们。” 余清歌凝神细看,玄力在指尖微聚。她并没有直接看到什么,但空气中确实有一丝极细微的波动,像是被什么东西扰动过。 “是错觉吗?”季宴修不太肯定,他揉了揉眼睛。那种被窥视的感觉一闪而逝,快得让他以为是自己太过紧张。 余清歌没有立刻回答,她微微眯起眼睛,仔细感知着周围的气息。片刻后,她缓缓开口:“不是错觉。” 她的声音很轻,却让季宴修的心提了起来。 “这里,还有别人。”余清歌的目光扫过那片阴影,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或者说,有别的东西。” 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同时,那颗老槐树浓密的枝叶间,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咔哒”声,像是什么东西不小心碰到了枯枝。 虽然声音细小,但在如此寂静的环境下,却显得异常清晰。 季宴修的身体瞬间紧绷。 余清歌眼神一厉,低喝一声:“谁在那里!” 她话音未落,一道黑影极快地从槐树后方闪出,朝着孤儿院更深处掠去,速度快得惊人,只留下一个模糊的背影。 “想跑?”余清歌冷哼一声,作势欲追。 “等等!”季宴修却一把拉住了她,神色凝重地指了指他们刚才站立位置不远处,地面上一个不起眼的小东西。 那是一个微型的,闪着极细微红点的装置,半掩在杂草之中。 余清歌瞳孔微缩:“监控器?” 季宴修点头,脸色难看:“我们一进来,恐怕就被人盯上了。” 他们被人监视了。而且,对方显然不想让他们轻易发现。 余清歌眸光一沉,快步上前,在那微型监控器旁蹲下。 季宴修紧随其后,脸色在月光下愈发苍白,声音带着压抑的紧张:“刚刚那东西,肯定去报信了。” “嗯。”余清歌应了一声,指尖玄力微动,正要将那监控器彻底毁去。 就在这时,一阵阴冷的风毫无征兆地从孤儿院深处的主楼方向席卷而来,吹得四周杂草簌簌作响,也吹起了两人衣摆。 季宴修猛地打了个寒颤,抓紧了余清歌的胳膊,声音发颤:“来了,它们来了!” 余清歌抬头,看向主楼方向,那栋破败的建筑在夜色中像一只张开巨口的怪兽,而此刻,那“巨口”之中,似乎有无数双眼睛正贪婪地注视着他们。 “不止一个。”季宴修的声音几乎成了气音,他死死盯着前方,“好多…好多黑影!” 余清歌的眼神也变得凝重起来。 她能感觉到,随着那阵阴风,数股浓郁的怨气和恶意正从四面八方向他们聚拢。 “沙沙沙……” 细碎的摩擦声从周围的阴影中传来,仿佛有无数条蛇在草丛中爬行。 月光下,那些原本静止的树影、墙影,开始不自然地蠕动,拉长,渐渐勾勒出模糊的人形轮廓。 一个,两个,三个…… 第五十八章 场面可能有点刺激 转眼间,至少七八道高矮不一的黑影从各个角落悄无声息地冒了出来,它们没有清晰的五官,只有一团团浓稠的黑暗,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意和不祥。 它们移动缓慢,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一步步朝着余清歌和季宴修逼近,形成了一个松散的包围圈。 “这些是什么东西?”季宴修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恐惧,但仍旧挡在余清歌身侧。 余清歌眼神冰冷,将季宴修往身后拉了拉:“看来,我们打扰到这里的好邻居了。” 她的话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那些黑影耳中。 为首的一个最为高大凝实的黑影停住了脚步,它似乎“看”向余清歌,一股阴寒刺骨的意念直接冲入两人脑海。 “擅入者死。”那声音不辨男女,沙哑而扭曲,充满了恶毒和冰冷。 季宴修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体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起来,那种直接侵入脑海的声音,比任何厉鬼的嘶吼都让他感到恐惧。 余清歌眉头紧蹙,冷哼一声,一股无形的玄力屏障自身前荡开,将那股恶意冲击削弱了几分。 “口气倒是不小。”她看着那些黑影,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就凭你们这些连脸都不敢露的孤魂野鬼?” 那些黑影似乎被她的话激怒了,周身的黑气翻涌得更加厉害,发出阵阵低沉的呜咽,像是野兽的咆哮。 “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另一个稍矮小的黑影发出声音,同样是直接传入脑海的意念,但比之前的那个稍显稚嫩,却同样充满了恶意,“快滚,否则吃了你们。” “吃了我们?”余清歌挑眉,“那要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她手腕一翻,一张闪烁着淡金色光芒的符箓出现在指尖。 “看来,今晚是不能善了了。”她偏头对季宴修低声道,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季大影帝,抓稳了,等会儿场面可能有点刺激。” 季宴修紧抿着唇,尽管怕得要死,眼神却异常坚定:“放心。” 他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大忙,但他不能让余清歌一个人面对这些。 那高大的黑影似乎失去了耐心,它猛地抬起一只由黑气凝聚而成的手臂,遥遥指向余清歌:“冥顽不灵撕碎她!” 话音落下的瞬间,周围的七八道黑影同时发出一声尖啸,化作数道黑色的闪电,从不同方向朝着余清歌和季宴修猛扑过来! 阴风呼啸,怨气冲天。 一场恶战,已然拉开序幕。 余清歌笑了一下,向着那群东西发起进攻。 “敕。”她低喝一声,符箓脱手飞出,在半空中化作一道金色光盾,堪堪挡在两人身前。 “砰砰砰!” 几道最先扑至的黑影狠狠撞在光盾之上,发出一连串沉闷的撞击声,黑气被金光灼烧,发出“滋滋”的声响,伴随着凄厉的尖叫。 那金色光盾剧烈震颤,光芒也黯淡了几分,但终究是挡住了第一波攻势。 “有点本事。”那高大黑影的声音再次在两人脑海中响起,带着一丝意外和更浓的杀意,“但,还没什么用。” 话音未落,又有两道黑影从侧面绕过光盾,如同毒蛇般袭向季宴修!它们的目标很明确,先解决掉这个看起来比较弱的。 “小心!”余清歌厉喝,反手一推季宴修,同时身形急转,另一只手不知何时又多了一张银白色的符箓。 “破!” 银色符箓如利剑般射出,精准地击中其中一道黑影。那黑影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黑气瞬间溃散大半,变得虚幻起来,动作也迟滞了一瞬。 但另一道黑影却已近在咫尺,漆黑的爪子带着刺骨的寒意抓向季宴修的肩膀。 季宴修吓得脸色发白,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但身体却因为余清歌刚才那一推,险险避开了要害。 即便如此,那黑影的爪尖还是擦过了他的手臂,一股冰寒刺骨的痛楚瞬间传来,让他闷哼一声。 “季宴修。”余清歌见状,眸中怒火一闪。 她不再保留,双手快速掐诀,口中念念有词,周身玄力鼓荡。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诛邪!” 随着她最后一个字落下,数道肉眼可见的金色气刃凭空出现,围绕着她急速旋转,然后如同有了生命一般,呼啸着射向周围的黑影。 凄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那些普通的黑影在金色气刃的切割下,纷纷溃散,化作缕缕黑烟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越来越浓的怨气。 不过眨眼功夫,原本围攻他们的七八道黑影,就只剩下最初那个高大凝实的,以及另外两三个稍强一些,但也明显受了伤,黑气变得稀薄不稳。 季宴修捂着受伤的手臂,强忍着疼痛睁开眼,看到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震惊和后怕。他知道余清歌厉害,却没想到她竟然强到这种地步。 “你没事?”他看向余清歌,声音有些沙哑。 余清歌脸色也有些发白,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显然刚才那一招对她消耗不小。 “死不了。”她喘了口气,目光依旧锐利地盯着那为首的黑影,“看来,你们的主子没教过你们,不要随便招惹不该惹的人。” 那高大黑影周身的黑气剧烈翻涌,显然被余清歌的实力和言语激怒。 “你究竟是什么人?”它嘶声道,声音中的怨毒几乎要凝成实质。 余清歌冷笑:“取你们性命的人。” 她话音刚落,那高大黑影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咆哮,剩余的黑气猛地向它周身收缩,然后又骤然膨胀开来。 “不好。”余清歌脸色一变,“它要自爆怨气,季宴修,退后。” 她一把抓住季宴修,想将他推向更远的地方。 但那黑影的动作更快,一股远超之前的恐怖怨气冲击波以它为中心,轰然炸开! “轰。”强大的气浪夹杂着浓郁的怨气和阴寒,瞬间席卷了整个院子。 余清歌只觉一股巨力袭来,她下意识地将季宴修护在身后,自己则硬生生承受了大部分冲击。 “噗。”一口鲜血从余清歌嘴里喷了出来,她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 第五十九章 不准碰她 那股恐怖的怨气,狠狠拍在余清歌背上。她闷哼一声,只觉得五脏六腑都错了位,喉咙口一阵腥甜翻涌,眼前金星乱冒。 “余清歌!”季宴修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惊惶和颤抖,在漫天翻滚的黑气和尘土中响起。 他被余清歌死死护在身后,冲击力虽然被削减大半,却依旧被震得气血翻腾,耳边嗡嗡作响。 烟尘稍歇,他顾不得手臂上被爪风擦过后火辣辣的刺痛,猛地扑向摇摇欲坠的余清歌,在她软倒下去之前,一把将她扶住。 “余清歌,你怎么样?”他声音发紧,触手是她冰凉的身体和微微的颤抖。 余清歌靠在他怀里,费力地喘息着,嘴角溢出的鲜血染红了她苍白的唇,她试图推开他,却使不上力气。“死不了……咳咳……小场面。” 她的声音虚弱,却依旧带着几分惯有的嘴硬。 季宴修看着她苍白如纸的脸,还有那刺目的血迹,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又疼又怒。 他小心翼翼地让她靠在自己身上,目光扫过狼藉的院子,那些普通的黑影在刚才的自爆中已经彻底消散,只剩下那为首的高大黑影最后炸开的浓郁怨气,依旧在空气中弥漫,带着不祥的冰冷。 “我们得离开这里。”季宴修的声音因为愤怒和恐惧而有些沙哑,他扶着余清歌,想要带她离开。 “恐怕……走不了了。”余清歌的目光艰难地投向孤儿院深处那栋破败的主楼,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就在这时,一股比之前所有黑影加起来还要恐怖百倍的威压,如同沉寂了千年的火山苏醒一般,从那栋主楼深处猛然爆发! “桀桀桀桀……” 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笑声,仿佛直接从地狱传来,穿透了层层阻碍,清晰地响彻在两人的耳边,甚至钻入脑海。 季宴修浑身一僵,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栋楼里,有什么东西……醒了。 那是一种远比之前那些黑影更加邪恶,强大的存在。 主楼那黑洞洞的窗口,仿佛有无数双怨毒的眼睛,在黑暗中缓缓睁开,贪婪而冰冷地注视着他们。 “擅闯者……都得死……”一个苍老而阴森的声音,带着浓得化不开的怨毒,从主楼方向传来,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人的骨髓。 随着这声音,主楼周围的空气开始扭曲,地面上残余的怨气如同受到了召唤,疯狂地向着主楼汇聚。月光下,那栋本就破败的建筑,此刻看起来更像是一座活生生的坟墓,而有什么东西,正要从坟墓里爬出来。 余清歌咬紧牙关,强行压下喉间的腥甜,试图运转体内所剩无几的玄力。“大家伙……出来了。” 季宴修扶着她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手臂上被黑影爪尖划破的伤口,因为紧张和刚才的冲击,又渗出了些许鲜血。一滴殷红的血珠,顺着他的指尖,悄无声息地滴落在他扶着余清歌的手臂上,然后滑落,溅在了满是尘土的地面。 就在那滴血落地的瞬间。 “嗯?”主楼方向那苍老阴森的声音,突然发出了一声带着惊疑的轻哼。 那股原本如同泰山压顶般笼罩着整个孤儿院的恐怖威压,似乎有了一瞬间的凝滞。 季宴修没有察觉到这细微的变化,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身前虚弱的余清歌和主楼那即将出现的恐怖存在上。 他怕得浑身发冷,牙齿都在打颤,但他依旧死死地将余清歌护在身后,一双丹凤眼里充满了血丝,愤怒与恐惧交织。 “有什么冲我来!”他朝着主楼方向嘶吼出声,声音因为极致的情绪而显得有些尖利,却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不准碰她!”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主动地去挑衅那些他怕到了骨子里的东西。 余清歌微微一怔,有些错愕地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季宴修。 这个平时怕鬼怕得要死的男人,此刻后背挺得笔直。 主楼那边的存在似乎被季宴修的挑衅激怒了,又或者是被其他什么东西吸引。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那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诡异的兴奋,“一个玄门小辈,还有一个……嗯?这是……至阳之血?” 话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 季宴修一愣,什么至阳之血? 余清歌的瞳孔却是猛地一缩,她看向季宴修渗血的手臂,又看向主楼方向,心中警铃大作。 “轰隆!” 一声巨响,主楼那扇紧闭的、布满铁锈的大门,猛地向内炸开! 那佝偻的身影沐浴在从门内喷薄而出的浓黑怨气之中,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他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布满褶皱、如同干枯树皮般的脸,双眼的位置是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闪烁着幽幽的红光,死死锁定在季宴修渗血的手臂上。 “至阳之血……”那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垂涎与渴望,“多少年了,老夫多少年没闻到过如此纯粹的……美味了。” 他伸出干枯得如同鹰爪般的手,指甲又长又黑,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季宴修只觉得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后脑,那目光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他下意识地将余清歌护得更紧,声音却因为愤怒而拔高:“老怪物,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那老者桀桀怪笑起来,声音刺耳,“当然是……享用你这难得的祭品!” 话音未落,他佝偻的身影骤然消失在原地! 余清歌瞳孔猛缩,强忍着胸腔内翻腾的气血,厉声喝道:“小心!”她想推开季宴修,但身体的虚弱让她动作慢了一拍。 一股腥臭的狂风扑面而来,那老者的身影鬼魅般出现在季宴修面前,干枯的爪子直取他的咽喉。 “滚开!”季宴修目眦欲裂,恐惧被一瞬间的暴怒冲散,他几乎是本能地抬起未受伤的左手,狠狠向前挥去,试图挡开那致命的一爪。 “不自量力。”老者沙哑地嗤笑,爪势不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季宴修手臂上那道被黑影爪风划破的伤口,因为他剧烈的动作和紧绷的肌肉,再次裂开,几滴鲜红的血液被甩了出来,不偏不倚,正好溅向老者探来的鬼爪。 那几滴鲜血在接触到老者鬼爪的瞬间,竟爆发出刺目的金色光芒,如同小型的太阳炸裂。 老者那由浓郁怨气凝聚的爪子,在金光的灼烧下,冒出阵阵黑烟,发出一股焦臭味。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从老者口中爆发,他闪电般缩回手,那只鬼爪上,竟被灼烧出几个深可见骨的窟窿,黑气翻涌,却难以愈合。 他那双黑洞般的眼睛里,红光暴涨,死死盯着季宴修,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怒和一丝……忌惮?“不可能!区区至阳之血,怎会有如此威力?!” 季宴修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他看着自己手臂上的鲜血,又看看那惨叫后退的老者,一时没反应过来。 余清歌靠在他背上,眼神却骤然一亮。她先前只是猜测季宴修的血液特殊,却没想到竟有如此霸道的驱邪效果!这已经不是普通的至阳之血能解释的了! “季宴修,他也怕你的血。”她急促地低声道。 那老者稳住身形,看向季宴修的眼神变得无比贪婪和怨毒:“好,好得很!越是如此,老夫越要得到你!” 第六十章 这是地府的气息? 第六十章 这是地府的气息 那老者周身黑气汹涌,被灼伤的鬼爪处,怨气如沸水般翻腾,却无法修补那被至阳之血洞穿的伤口。 “好,真是好得很。”他声音尖利,带着极致的愤怒与一丝压抑不住的贪婪,“老夫倒是小瞧了你这娃娃的血。” 季宴修心头狂跳,手臂上血液滴落处,地面仿佛被烙铁烫过,滋滋作响,散发淡淡焦糊。 他下意识护住身后的余清歌,声音因恐惧而沙哑:“你别过来!” 余清歌靠在他背上,气息微弱,却敏锐察觉到季宴修血液的异乎寻常。 这绝非寻常至阳之血能有的威力。 她艰难开口,声音细若蚊蚋:“季宴修,你的血不要浪费……” 老者那双深渊般的黑洞双眼,红光闪烁不定,死死锁定季宴修。 “浪费?桀桀如此美味,怎会浪费?”他身影一晃,再次扑来,速度比之前更快。 “既然硬夺不成,老夫便换个方式。”一股更为阴寒诡异的气息从老者身上弥漫开。 季宴修只觉一股无形的力量攫住了他的心神,脑中嗡嗡作响,眼前景物开始扭曲。 “小子,你的身体,老夫看上了。” 老者尖笑,不再是实体攻击,而是化作一缕凝练至极的黑烟,直冲季宴修眉心。 他想夺舍季宴修。 余清歌心中大骇,这老怪物竟想直接占据季宴修的身体。 “小心!”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推向季宴修。 季宴修被她一推,踉跄几步,暂时避开了黑烟的正面冲击。 但他神智已有些恍惚,那老怪物的声音仿佛魔咒,在他脑海中不断回响。 “放弃抵抗与老夫融为一体,你将获得无上力量。” 季宴修眼神开始涣散,握紧的拳头不自觉松开。 余清歌见状,心急如焚。她咬破舌尖,剧痛让她恢复一丝清明。 指尖玄力微弱凝聚,一枚残破的玉佩出现在掌心,这是师傅留给她最后的护身之物。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破!” 玉佩化作一道微弱白光,射向那股盘旋在季宴修头顶的黑烟。 “砰!”白光与黑烟相撞,发出一声闷响。玉佩应声碎裂,化为齑粉。 黑烟只是微微一滞,便再次压向季宴修。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老者不屑的意念传来。 季宴修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脸上浮现出痛苦与挣扎。 他的意识仿佛坠入冰冷深海,四周尽是无边黑暗。 “不……我不能……”他脑海中闪过余清歌苍白的脸,闪过她挡在自己身前的决绝。 一股强烈的求生欲与保护欲在他心底爆发。 “滚出我的身体!”季宴修猛地嘶吼出声。 随着这声怒吼,他手臂上未干的血迹,竟再次爆发出璀璨金光。 那金光比之前更为炽烈,仿佛一轮微型太阳在他体表升起。 “啊!” 盘旋的黑烟被这突如其来的金光一冲,发出比之前更凄厉的惨叫。 老者的意念中充满了惊恐与不可置信:“不可能,你究竟是什么血脉?!怎会如此霸道?” 黑烟剧烈翻滚,想要逃离,却被那金色光芒死死吸附。“老夫不甘心!” 季宴修只觉得全身血液都在沸腾,一股从未有过的灼热力量在他四肢百骸间流淌。 他能感觉到,那股侵入自己身体的阴寒力量正在被这股灼热飞速消融。 他的眼神逐渐恢复清明,丹凤眼中闪过一丝与生俱来的凛然。 余清歌怔怔看着这一幕,季宴修周身散发的不再仅仅是至阳之气,更有一种皇者般的威严。 这与季家玄门记载中,某种早已失传的至强血脉极为相似。 “难道……”一个大胆的猜测在她心中浮现。 就在此时,孤儿院主楼深处,那股沉寂的恐怖威压再次波动。 一个比老者更加苍老,更加阴冷的声音,带着一丝惊疑与怒意,缓缓响起。 “废物!连一个毛头小子都拿不下。” 随着这声音,主楼方向,一道更加粗壮凝实的黑气柱冲天而起,搅动夜空。 那黑气柱在半空扭曲变形,竟隐隐化作一只巨大的,布满鳞片的鬼爪,朝着院中季宴修狠狠抓来。 这一爪之威,远胜之前老者所有攻击。 空气仿佛都被凝固,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下来。 季宴修体内的金光虽盛,但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击,也显得渺小。 余清歌瞳孔骤缩,她想动,身体却被那股威压死死钉在原地,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季宴修!”她失声惊呼。 季宴修仰头,看着那遮天蔽日的鬼爪,眼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片决然。 他体内的力量还在苏醒,但他知道,来不及了。 就在鬼爪即将落下的瞬间。 “嗡。”一声奇异的嗡鸣,从季宴修的胸口传出。 他脖颈上一直佩戴着的一枚毫不起眼的黑色勾玉,突然爆发出幽暗深邃的光芒。 那光芒并不炽烈,却带着一种吞噬一切的冰冷与死寂。 一道模糊的、身着古老玄色冕服的高大虚影,在季宴修身后悄然浮现。 虚影面容不清,但双眸开阖间,仿佛有万千星辰寂灭。 他缓缓抬手,对着那从天而降的巨大鬼爪,轻轻一指。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 那足以撕裂一切的鬼爪,在碰触到虚影指尖的刹那,竟如同冰雪消融般,寸寸溃散,化为虚无。 主楼方向,传来一声惊怒交加的闷哼。 “这是地府的气息?!不可能!” 那高大虚影并未消散,反而缓缓转过身,那双仿佛蕴含着整个幽冥的眼眸,静静看向余清歌。 余清歌只觉一股无法言喻的威压袭来,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恐怖。 但这种威压中,又带着一丝莫名的……熟悉? 她脑中“幽冥通app”的图标,此刻竟不受控制地疯狂闪烁起来,屏幕上浮现出猩红的警告。 【检测到未知高等神只降临,权限不足,无法解析!】 【警告!警告!生命能量急剧流失!】 季宴修身体一软,直直向后倒去,他体表的金光与那黑色勾玉的光芒同时黯淡下去。 那高大虚影也随之变得更加模糊。 余清歌顾不得许多,强撑着冲过去扶住季宴修。 入手一片滚烫,季宴修的身体像火炉一般。 “季宴修,你怎么样?” 季宴修双目紧闭,眉头紧蹙,已然昏迷。 而那即将消散的虚影,目光最后落在余清歌手中的幽冥通app虚影上,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 “原来是你。” 下一刻,虚影彻底消散。 院内,只剩下狼藉一片,以及昏迷的季宴修和几乎力竭的余清歌。 主楼方向,那股恐怖气息也收敛了许多,但依旧死死锁定着他们。 一个沙哑的声音带着无尽怨毒传来:“不管你们是什么人,今天,都别想活着离开这里。”话音未落,主楼大门再次洞开。 这次走出的,不再是单个的黑影。 而是密密麻麻,如同潮水般涌出,无数双闪烁着红光的眼睛。 第六十一章 是否接受? 第六十一章 是否接受 无数双猩红的眼睛在黑暗中亮起,汇聚成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红色诡异场景,看得人惶恐不已。 阴风倒卷,刮得人骨头发疼。 “完了。”余清歌扶着滚烫如火炉的季宴修,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她现在玄力耗尽,五脏六腑都还翻江倒海地疼,别说面对这百鬼夜行般的阵仗,就算只来一个刚才那种级别的黑影,她都未必能应付。 “不管你们是什么人,今天,都别想活着离开这里。”那藏在主楼深处的沙哑声音再次响起,下达了最后的审判,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意。 鬼潮听命,瞬间动了起来。 它们没有发出尖啸,只是无声地,却又极速地朝着两人所在的位置席卷而来,那种无声的压迫,比任何嘶吼都更让人感到绝望。 余清歌咬着牙,将昏迷的季宴修死死护在身后。她从背包里摸索出一张最后剩下的,也是威力最弱的驱邪符,准备做最后的挣扎。 死,她不怕。但她不能让这个为了护她而豁出性命的男人,死后还被这些东西啃食得魂飞魄散。 她看着季宴修苍白却依旧俊朗的脸,这家伙,明明怕鬼怕得要死。 就在这时,她脑海中那“幽冥通app”的虚影界面,闪烁得愈发疯狂,猩红的警告几乎要灼伤她的视网膜。 【警告!检测到宿主生命体征低于安全阈值!】 【警告!检测到高浓度怨气场,空间锁定中!】 【启动紧急避险协议……正在检索可用方案……】 一连串冰冷的机械提示音在她脑中刷屏。 余清歌心中一动,还有机会? 鬼潮已经近在咫尺,最前方的几只鬼影已经伸出了利爪,那股腥臭的阴风几乎要将她掀翻。 【方案生成:技能‘阴间瞬移’(碎片)】 【效果:可进行短距离空间跳跃,规避致命攻击。】 【启动条件:宿主功德点。】 【检测到宿主功德点为负,无法支付。】 余清歌的心刚提起来又瞬间跌入谷底。 “操。”她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这破app,关键时刻掉链子。 【支付失败,启动强制执行条款。】 【透支未来功德,强制开启‘阴间瞬移’。】 【代价:随机接受三件s级强制任务,任务失败,将由地府直接抹杀。】 【是否接受?】 没有倒计时,似乎这app没打算给她时间思考。 那猩红的“是”与灰暗的“否”在她脑海中浮现。 为首的鬼爪已经触及到了她额前的碎发。 “接受。”她没有时间考虑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反正她现在不想死。 几乎在她意念落下的瞬间,她怀中昏迷的季宴修,脖颈上那枚黯淡下去的黑色勾玉再次闪过一丝微不可见的幽光。 与此同时,余清歌的身体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猛地向后拉扯。 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拉长,如同被投入了高速旋转的洗衣机里。 那些狰狞的鬼影,那片猩红的眼眸海洋,那栋破败的孤儿院主楼,全都在一瞬间化作了模糊的色块。 他们原来站立的地方,被汹涌而至的鬼潮瞬间淹没,无数利爪撕裂空气,却只抓到了一片虚无。 主楼深处,那沙哑的声音发出一声惊怒至极的咆哮。“空间波动?都给我追!” 而此刻的余清歌,却感觉自己和季宴修一起坠入了一条冰冷,混乱,充满了撕扯感的黑暗隧道。 无数光怪陆离的碎片在他们周围飞速掠过,耳边是尖锐的风声和不知名的呓语,仿佛有无数亡魂在隧道壁上哀嚎。 季宴修的身体依旧滚烫,沉重地压在她身上。 余清歌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抱紧他,不让两人在混乱的时空乱流中被冲散。她感觉自己的意识也开始模糊,身体像是要被这股力量撕成碎片。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眼前的黑暗骤然被一片刺目的白光取代。两个人被重重地摔落在了地上。 余清歌感觉自己浑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她闷哼一声,强撑着抬起头,警惕地打量四周。 没有鬼潮,没有孤儿院,没有那股令人窒息的怨气。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 他们似乎在一间空旷的房间里,脚下是冰冷光滑的瓷砖,头顶是惨白的日光灯。四周墙壁雪白,不远处,摆放着几张盖着白布的金属推床。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这里是哪里? 余清歌还没来得及细想,怀里的季宴修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身体开始剧烈地抽搐。 “季宴修?”她心中一紧,连忙去探他的额头。 滚烫,烫得吓人。他体内的那股力量在暴走,与他自身的气息剧烈冲突,再这样下去,他恐怕会被活活烧成灰。 “现在怎么办?”余清歌扶着他,心急如焚。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咔哒”一声,从外面被打开了。 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身形有些佝偻的老者推着一辆摆满瓶瓶罐罐的推车走了进来。 他似乎没料到房间里会突然多出两个人,脚步一顿,浑浊的眼睛透过镜片,惊讶地看着狼狈不堪的余清歌和她怀里昏迷的季宴修。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老者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警惕。 余清歌对上他的目光,心中慌乱了一下,有点无措。 她看着这间房的布局,那几张盖着白布的金属床,还有老人推车上那些贴着标签的玻璃罐,里面似乎浸泡着某些器官组织。 这里是医院的停尸间? 她看着老人,勉强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声音沙哑地开口:“老先生,我们迷路了,我朋友他病得很重,能不能,救救他?”她随口扯了一个谎。 老者推了推眼镜,目光在季宴修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又扫过余清歌嘴角的血迹和满身的尘土。 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光芒,然后缓缓开口,声音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病了啊……” “没关系,到了我这里,就再也不会痛苦了。” 第六十二章 阴间神医探渊 余清歌:“”这话啥意思?她怎么感觉他们似乎从一个狼窝进了另一个狼窝… 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我保证,你们不会再有任何痛苦了。”这句话,配上老者浑浊镜片后那双闪烁着诡异光芒的眼睛,让余清歌本就冰冷的心,又往下沉了几分。 她扶着季宴修的手臂收紧,能清晰感觉到他体内那股灼热的力量正在愈发狂暴,几乎要将他的皮肤烫穿。 “老先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余清歌强撑着站稳,将季宴修大半个身子护在身后,声音沙哑,却透着一股警惕。 老者推着他的金属车,一步步走近,车轮在光滑的地面上发出单调的“咕噜”声,在这死寂的停尸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别害怕,孩子。”老者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脸上的褶皱堆叠在一起,像一张揉皱了的旧报纸,“生病,是世上最痛苦的事情。我啊,只是一个帮助病人结束痛苦的医生而已。” 他的目光越过余清歌,贪婪地胶着在季宴修痛苦抽搐的脸上。 “特别是你的朋友,他烧得这么厉害,身体里的那股力量一定很痛苦。再这样下去,他会变成一捧灰烬的,多可惜啊。” 余清歌心里一颤,有些惊诧。 他知道季宴修体内有力量在暴走,这个老头,绝对不是普通人。 “我们不需要你的帮助。”余清歌拖着季宴修,艰难地向后挪了一步,试图远离这个危险的存在,“我们马上就走。” “走?”老者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阴冷的漠然,“到了我的‘诊疗室’,没有我的允许,谁也走不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佝偻的身影猛地一晃,竟以一种与他年龄完全不符的速度,鬼魅般地横移一步,挡在了余清歌的退路上。 一股淡淡的,混杂在消毒水味之下的腐臭,钻入余清歌的鼻腔。 她看着老者那双伸出来的,干瘦且指甲发黑的手,厉声喝道:“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东西?”老者发出一阵桀桀怪笑,声音变得尖利刺耳,“我是一个追求永恒的研究者。而你们,是这几十年来,我见过最完美的素材。” 他猛地朝季宴修扑了过来,目标明确,就是要抢走这个在他眼中“最完美的素材”。 余清歌心头一横,此刻她已是强弩之末,根本没有力气再发动任何玄术。 唯一的希望,就是季宴修。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没有后退,反而用尽全身力气,将怀中昏迷的季宴修猛地向前一推。 同时,她抓起季宴修那只被鬼爪划破,血迹尚未完全干涸的手臂,像挥舞一柄武器般,狠狠迎向老者伸过来的手。 “滚开。”她低吼一声,有些生气。 老者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一个凡人,一个濒死的素材,能奈他何? 然而,当季宴修手臂上的血迹与他的黑爪即将接触的刹那。 “放弃抵抗。”他笑了笑,那笑容猥琐又恶心。 紧接着,他直接一把扯过季宴修,将他带进了自己的诊所。 他的动作快到不可思议。 余清歌只觉得眼前一花,一股大力袭来,她抓着季宴修手臂的手被一股巧劲震开,整个人踉跄着后退两步,才勉强站稳。 而她怀里沉重的负担,却已消失不见。 她猛地抬头,只见那老者已经像提小鸡一样,单手提着昏迷的季宴修,站在了停尸间另一头那扇紧闭的金属门前。 他甚至没有回头,只是用那沙哑诡异的声音说道:“好素材,就该用最好的方式处理。”话音未落,他推开那扇门,身影瞬间没入其中。 “站住!”余清歌想也不想,强忍着浑身的剧痛,拔腿就追了过去。 她一脚踏入门内,预想中冰冷的走廊并未出现。 眼前的景象让她的瞳孔猛地一缩。 门外是停尸间,门内,却是另一个世界。 这里没有惨白的灯光和冰冷的瓷砖,而是一片广阔得望不到边的空间。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异的药草清香,混杂着泥土和幽冥的气息,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无数发光的植物漂浮在半空中,根须垂落,如同水母的触手。 远处,有一条黑色的河流静静流淌,河水上飘着点点幽蓝的磷火。 这里,和她在地府资料里看到的某些区域,竟有几分相似。 不远处,那个老者已经将季宴修平放在一张巨大的,由黑色玉石打造的冰床上了。 他不再是那副佝偻猥琐的模样,瞬间变成了一个年轻帅气的男人,一身白大褂,带着一个圆框眼镜,长相丝毫不输季宴修。 余清歌下意识愣了一下神。 他从旁边一个浮空的木柜里,取出一根根细如牛毛的银针,动作娴熟而精准地刺入季宴修周身的几处大穴。 季宴修原本剧烈抽搐的身体,竟奇迹般地慢慢平复下来,脸上痛苦的神情也舒缓了许多。 余清歌停下脚步,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这个奇怪的男人,不是要害季宴修,而是要救他? 那娴熟的手法,那奇异的环境,那股与地府同源却又充满生机的气息。 一个大胆又荒谬的念头,猛地窜入余清歌的脑海。 她想起了自己在地府摸鱼时,用幽冥通app翻看《地府名人录》时,看到过的一个传说中的存在。 医术通神,亦正亦邪,神出鬼没,居于幽冥与人间的夹缝——“渡厄药庐”。 而药庐的主人,是地府唯一一个不归阎王管,连判官见了他都要客客气气的存在。 余清歌看着那个男人的背影,试探性地,用一种带着无比敬畏和不确定的声音,轻轻开口:“您是地府神医,探渊前辈?” 男人正准备下第三根针的手,在空中微微一顿。 他缓缓转过身,那双好看的绿色眼睛里第一次褪去了诡异和贪婪,取而代之的,是纯粹的惊讶。 “哦?你这小女娃,居然认得本神医?”他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倒也是稀奇。” “你跟地府那群人什么关系?” 第六十三章 管他要他的尸体 探渊好看的绿色眼睛里带着一丝探究,他上下打量着余清歌,那目光不像是在看一个人,更像是在评估一件稀有的藏品。 “编外人员?”他玩味地重复了一遍,嘴角勾起的弧度愈发明显,“地府那群老古董也开始搞这种时髦的用人制度了?倒是有趣。” 余清歌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只能硬着头皮应付:“时代在进步。” “确实。”探渊点点头,似乎认可了她的说法。他不再追问,转而将注意力完全放回到玉床上昏迷的季宴修身上。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季宴修的手腕上,闭目感知了片刻,脸上露出一种近乎痴迷的神情。 “真是完美。至阳血脉自行觉醒,却又被外力强行压制,如今身体成了战场,两股力量互相撕扯。再加上那枚勾玉里沉睡的大家伙的气息……啧啧,这简直是医学史上的奇迹。” 他的话语里没有丝毫同情,反而充满了研究者发现新大陆般的兴奋。 余清歌听得心惊肉跳,却又不敢打扰。她能感觉到,随着探渊的银针落下,季宴修体内那股狂暴的灼热感正在被一股温和清凉的气息引导,慢慢平息。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季宴修的眼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他缓缓睁开眼,视线还有些模糊,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俊美到近乎妖异的脸,那人戴着一副金丝圆框眼镜,正专注地凝视着自己。 季宴修的脑子宕机了一瞬。 紧接着,周围光怪陆离的景象涌入视线。漂浮在空中的发光植物,远处流淌的黑色河流,还有空气中那股奇异的草药香。 这不是医院。 他猛地想坐起来,却发现自己浑身酸软,动弹不得,身上还插着几根银针。 “这是哪里?”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带着大病初愈的虚弱,“你对我做了什么?” “季宴修!” 熟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季宴修扭头,看到了满身狼狈,脸色苍白的余清歌。 她快步走到床边,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关切。“你别乱动,他是在救你。” “醒了?”探渊直起身,随手取下季宴修身上的银针,动作轻柔得像是拂去花瓣上的露水,“感觉如何?你体内那股想把你烧成灰的力量,暂时安分了。” 季宴修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又看看余清歌,眼中充满了困惑和警惕。 余清歌扶着他,低声将之前发生的事情快速解释了一遍。从孤儿院的恶战,到被逼入绝境,再到被这位地府神医所救。 听完之后,季宴修沉默了片刻。他看向探渊,尽管内心依旧对这个诡异的地方和这个神秘的男人充满戒备,但良好的教养还是让他挣扎着坐起身,郑重地开口: “多谢前辈出手相救,晚辈该如何谢你? 探渊摆了摆手,脸上重新挂上了那种让余清歌心里发毛的微笑:“不必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绿眸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再说了,我救你,也是有私心的。” 这句话一出,余清歌和季宴修的心同时提了起来。 探渊绕着玉床踱了两步,像是在欣赏自己最杰出的作品,他用一种讨论天气的轻松口吻,缓缓说道: “你这血脉,还有你脖子上那枚勾玉里蕴含的气息,实在是太有趣了。自我隐居于此,已经数百年没见过像你这样完美的……素材了。” 素材? 季宴修的眉头紧紧皱起。 探渊停下脚步,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身体微微前倾,看着季宴修,笑容温和,说出的话却让人遍体生寒。 “所以,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他顿了顿,似乎很满意两人紧张的反应,这才继续说道: “等将来死了以后,可否将你的身体赠予我,作为研究材料?就当是报答我这次的救命之恩,如何?” 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漂浮的发光植物停止了摇曳,远处黑色河流上的幽蓝磷火也似乎静止不动。 余清歌脸上的表情僵住了,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失血过多,出现了幻听。 季宴修刚刚坐直的身体也猛地一僵,他那双漂亮的丹凤眼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俊美温和的男人,仿佛在看一个披着人皮的疯子。 “你说什么?”余清歌率先打破了这死一般的寂静,她的声音因为错愕而有些变调,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再说一遍?” 探渊似乎完全没察觉到两人身上炸起的敌意,他依旧保持着那副温和的笑容,甚至好脾气地重复了一遍:“我说,等这他死后,可否将身体赠予我?放心,我会处理得很好,保证它成为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前辈。” 这次开口的是季宴修,他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清冷,只是那份冷意之中,带上了一层从未有过的寒霜。 他撑着玉床的边缘,缓缓站了起来。尽管身体依旧虚弱,但那股与生俱来的矜贵与疏离感却丝毫未减。 “您的救命之恩,季某没齿难忘。日后但凡有任何差遣,只要不违道义,季某定当万死不辞。”他先是郑重地躬身行了一礼,随即直起身,目光直视探渊,语气坚定,“但这具身体,生是我的人,死亦是我的鬼。恕难从命。” 探渊看着他,好看的绿色眼眸里闪过一丝赞赏,仿佛在欣赏一件倔强而美丽的艺术品。 “真可惜。”他轻轻叹了口气,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我只是提出了一个最等价的交换方案而已。我救了你的命,作为交换,你死后把无用的躯壳给我。你看,多么公平。 “公平你个头!”余清歌终于忍不住了,直接爆了粗口。 她一步上前,将季宴修护在自己身后,怒视着探渊:“你这是趁火打劫,有你这么当医生的吗?救了人就要人家的尸体?” 探渊闻言,竟笑了起来,那笑声清朗悦耳,却让余清歌和季宴修两人背脊发凉。 第六十四章 趁机偷偷跑了 “小妹妹,你搞错了一件事。”探渊收敛笑容,慢条斯理地摘下手上的一双薄如蝉翼的手套,“我不是医生,我是研究者。而且,不是我要你们的,是你们自己送上门来的。” 他抬起手,指尖在空中轻轻一点。 两人眼前的景象瞬间变幻,那张黑玉床上方,浮现出他们被鬼潮淹没前最后一刻的画面。 “如果没有我这里的空间坐标被你们的‘阴间瞬移’意外触发,你们现在,应该已经被撕成碎片了。” 探渊的语气平淡,到时没有什么其他意思,“是我,把你们从必死的结局里捞了出来。所以,我拿走一件我感兴趣的报酬,难道不应该吗?” 余清歌一时语塞。 他说的是事实。若不是机缘巧合来到这里,他们确实已经死了。 季宴修的脸色也愈发苍白,他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拥有随时能要了他们性命的能力。所谓的请求,不过是强者给予弱者的,一层虚伪的礼貌。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余清歌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跟这种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怪物硬碰硬,绝对是下下策。 “钱?法器?还是什么天材地宝?”她飞快地思考着,“只要我们能找到,都可以给您。” 探渊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玩具:“小妹妹,你倒是比他识时务。可惜,你说的这些东西,于我而言,与路边的石头无异。” 他踱步到季宴修面前,伸出修长的手指,隔空点了点他脖颈上那枚已经恢复平平无奇的黑色勾玉。 “不过嘛……”他拖长了语调,嘴角再次勾起那抹令人不安的笑容,“看在你这个地府编外人员,还有他身上这个有趣的小东西的份上,我倒可以给你们另一个选择。” 季宴修和余清歌的心同时提到了嗓子眼。 “你们在孤儿院遇到的那个老鬼,不过是个傀儡。”探渊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空间的阻隔,望向了遥远的某处,“真正有趣的是藏在它背后,那个在主楼里对你们出手的家伙。” “它的本体,是一块被无尽怨气污染了千年的‘养魂木’核心。”探渊的绿眸里,闪烁着研究者独有的狂热光芒,“那东西对我下一项研究很有用。” 他收回目光,看向两人,笑容温和地宣布了他们的“买命钱”。 “很简单,帮我把那块‘养魂木’的核心,完完整整地带回来。” “这笔交易,就算两清。” 养魂木? 余清歌和季宴修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那个藏在主楼里的东西,能掀起百鬼夜行的阵仗,其实力深不可测。他们两人现在一个玄力耗尽,一个大病初愈,回去无异于羊入虎口。 但他们别无选择。 比起死后身体被做成艺术品,这个选择至少给了他们一线生机。 “好,我们答应你。”余清歌咬了咬牙,替两人做了决定。 季宴修没有反驳,只是默默地站到了她的身边,用行动表示了支持。 “很好。”探渊满意地点了点头,他打了个响指,那张黑玉床和周围的浮空木柜缓缓隐去。 “那么,祝你们好运。”他微笑着下了逐客令,“我就不送了。” 这片奇异空间的氛围再次陷入一种微妙的僵持中。 就在这时,一道突兀的敲门声打破了这片空间的寂静。 “叩叩叩!” 声音仿佛是从他们进来的那扇门处传来,清晰而急促。 余清歌和季宴修皆是一愣。 探渊好看的眉毛也微微挑起,似乎对有不速之客感到意外。 不等他开口,那扇连接着停尸间的门被人猛地从外面推开。 一道穿着贴身旗袍,身姿摇曳的靓丽身影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身后还拖着一个画风极其不符的,“别偷喝”字样的围裙。 “清歌!你没事!” 来人正是奈何桥首席熬汤师,阿香。 她一进来,看都没看别人,径直冲到余清歌面前,抓着她的胳膊上上下下地打量,满脸焦急:“我刚刚在桥上算账,突然感觉到你那边的功德点跟跳楼机似的往下掉,还触发了地府的s级警报,吓死我了!你没缺胳膊少腿?” “我没事,阿香姐。”看到熟人,余清歌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阿香拍着胸口,松了口气。随即,她的目光才后知后觉地转向了屋里另外两个人。 当她看到站在一旁,身穿白大褂,戴着金丝眼镜,气质卓然的探渊时,那双明媚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前一秒还风风火火的焦急神态,下一秒就变成了含羞带怯,眼波流转。 “哎呀,”她故作惊讶地捂住嘴,声音都嗲了三分,“这位帅哥是?” 余清歌:“……” 季宴修:“……” 探渊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突然闯入的,充满活力的女鬼,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小哥哥,你这地方真别致,连空气闻起来都让人心情舒畅呢。”阿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大波浪卷发,迈着款款的步子走到探渊面前,一双眼睛像是黏在了他身上,“不知怎么称呼呀?” “探渊。”他言简意赅,绿色的眼眸里带着一丝研究者审视素材时的探究。 “探渊,真是个好听的名字。”阿香的笑容愈发甜腻,她状似无意地扫过探渊刚刚为季宴修施针的手,那双手修长白皙,骨节分明,“小哥哥你这手,是用来救死扶伤的,还是用来偷心的呀?” 看着眼前这突变的画风,余清歌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感觉自己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季宴修的表情也有些一言难尽,他看向余清歌,眼神里写满了“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余清歌立刻会意,她悄悄戳了戳季宴修的胳膊,压低声音,用口型说道:“要不,咱俩趁机跑?” 季宴修立刻坚定地点了点头。 那边,探渊似乎完全被阿香这个“新品种”勾起了兴趣,他推了推眼镜,居然真的顺着她的话往下接:“偷心?我的研究里,倒确实缺一颗活蹦乱跳的心。” “讨厌啦,人家说的是那个心,不是你说的那个心。”阿香娇嗔地跺了跺脚,风情万种。 就是现在! 余清歌和季宴修交换了一个眼神,猫着腰,一步一步悄无声息地朝着来时的那扇门挪去。 幸运的是,那两人的对话正渐入佳境,完全没人注意到他们的小动作。 两人成功退到门边,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跨了出去。 冰冷的消毒水味瞬间涌入鼻腔,门内那个光怪陆离的世界被隔绝在身后。 还是熟悉的停尸间,还是那几张盖着白布的推床。 两人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同时长舒了一口气,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余清歌缓了一会儿,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脸上露出一抹促狭的坏笑。 她从口袋里摸出自己那只屏幕都摔裂了的手机,点开幽冥通app,熟练地找到“催判官”的头像,飞快地在对话框里打下一行字。 “判官,你家阿香要被偷家了哦~” 点击,发送。 做完这一切,她才心满意足地收起手机,抬头对上季宴修询问的目光,心情颇好地弯了弯眼睛。 “没事,给地府的同事发个工作简报。” 第六十五章 故意挨巴掌 “工作简报?”季宴修挑了挑眉,看着余清歌那副好像刚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脸“快夸我”的表情,有些好笑。 “嗯哼。”余清歌收起手机,理直气壮,“给上级领导汇报一下员工的危险处境,顺便再添油加醋告个小状,是身为一个优秀员工的基本素养。” 季宴修看着她,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无奈的笑意。这女人,前一秒还在生死边缘挣扎,后一秒就有心思去管别人的八卦。 他靠着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大病初愈的虚弱感如潮水般涌来。 他看着自己的手掌,那股曾在他体内肆虐的灼热力量,此刻温顺得像不存在一样。可他知道,那只是暂时的。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季宴修的声音很轻,“那个养魂木,我们现在回去,就是送死。 “当然不能现在回去。”余清歌在他身边坐下,冰冷的地面让她打了个哆嗦,“我们得先养精蓄锐。你得恢复,我也得把我耗空的玄力补回来。”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而且,我们得想办法弄清楚,那个养魂木到底是什么来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季宴修点点头,表示赞同。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小陈,来市第一医院的地下二层接我。别声张,自己一个人来。” 挂了电话,他看向余清歌:“你呢?回剧组?” “不然呢,”余清歌叹了口气,一脸的生无可恋,“我还要赚钱养家糊口,顺便攒功德换道具,不然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我俩就真要去地府找阿香姐喝汤了。” 想到阿香,她又忍不住笑了起来,脑补着判官收到消息后,会是怎样一副精彩的表情。 几天后,影视城。 阳光正好,片场里人声鼎沸,工作人员来回穿梭,一片忙碌景象。 余清歌穿着一身淡紫色的宫装,坐在角落的躺椅上,手里拿着剧本,眼皮却在不住地打架。 那天从医院离开后,她几乎是睡死了过去。身体的疲惫可以靠睡眠弥补,但耗空的玄力却不是一两天就能恢复的。此刻她坐在着,看似在看剧本,实则是在暗暗调息,试图将周围稀薄的灵气纳入体内。 “清歌,你真不再休息一天?”经纪人王姐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姜茶递给她,满脸担忧,“你这脸色,隔着三层粉底都盖不住的白。” “没事,王姐。”余清歌接过姜茶,暖意顺着指尖蔓延开来,“再不来,导演就要把我这个女三号换掉了。” 她正说着,一道娇滴滴却又带着几分尖锐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哟,这不是我们的大忙人余清歌吗?总算是舍得来剧组了?” 余清歌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来人是这部剧的女主角,刘曼。她穿着一身华丽的正红色宫妃服饰,头戴金钗步摇,在一群助理的簇拥下,款款走来,停在了余清歌面前。 “听说你前几天病得很重,现在好了?”刘曼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嘴上说着关心的话,眼神里却满是挑剔和不屑,“可要保重身体啊,别因为你一个人,耽误了我们整个剧组的进度。” 余清歌这才慢悠悠地抬起头,那双漂亮的狐狸眼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语气平淡无波:“多谢刘前辈关心,死不了。倒是前辈你,火气这么大,还是多喝点菊花茶降降火,免得年纪轻轻,脸上就长了不该长的东西,影响上镜。” “你!”刘曼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好了好了,各部门准备!”导演的喊声适时地解了刘曼的围,“下一场,第32场,刘曼和余清歌的戏!准备开拍!” 刘曼冷哼一声,恶狠狠地瞪了余清歌一眼,这才转身走向片场中央。 这场戏,是刘曼饰演的宠妃,掌掴余清歌饰演的失势贵人。 开拍前,导演特意把两人叫到一起,叮嘱道:“刘曼,记住是借位,做个样子就行,千万别真打。清歌,主要是你的反应,要演出那种震惊、屈辱又不敢反抗的感觉,明白吗?” “放心导演,”刘曼抚了抚自己精致的护甲,笑得温婉可人,“我省得的,怎么会真打伤清歌妹妹呢?” 余清歌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深处一片清冷。 “action!” 随着场记板落下,两人瞬间入戏。 刘曼端着高傲的架子,字字句句都是羞辱。余清歌垂着眼,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将那份隐忍的倔强表现得淋漓尽致。 当刘曼的台词说完,她扬起了手。 余清歌的余光瞥见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恶毒。那一瞬间,她就明白了,这一巴掌,刘曼是打算结结实实地扇下来。 在剧组里,这种借戏欺负人的手段,她见得多了。 若是以前,她或许会为了息事宁人硬生生挨下。但现在,刚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的余清歌,可没那么好的脾气。 电光火石之间,就在刘曼那涂着鲜红蔻丹的手即将扇上她脸颊的刹那。 余清歌的头看似惊恐地微微一偏,角度刁钻至极。 “啪!”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响彻整个片场。 与此同时,余清歌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整个人踉跄着向后倒去,重重摔在地上,姿态狼狈不堪。 “卡!”导演猛地站了起来。 所有人都愣住了。这一巴掌的声音,太真实了。 而场中,本该是施暴者的刘曼,此刻却抱着自己的手,发出了痛苦的尖叫:“啊!我的手!” 众人这才看清,刘曼的右手掌心,被划开了一道血口,鲜血正顺着她的指缝往下流。 而摔在地上的余清歌,正用手捂着脸,发丝凌乱,眼眶通红,眼泪在里面打着转,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在她旁边的地面上,一枚被摔得粉碎的珍珠耳饰,静静地躺在那里,耳饰的银针底座,闪着一点寒光。 真相不言而喻。 刘曼是真打,但她没打到余清歌的脸,而是结结实实地扇在了那枚坚硬的珍珠耳饰上。她用了多大的力气,自己的手就受了多大的伤。 “你,你是故意的!”刘曼又痛又怒,指着地上的余清歌,气急败坏。 余清歌抬起那张梨花带雨的脸,声音都在发抖,满是委屈和不解:“前辈,你这话什么意思?谁会故意挨巴掌啊?再说了,导演说借位,谁知道您会真打啊?” 她的话,让周围的工作人员都露出了了然的神情,看向刘曼的眼神也带上了几分鄙夷。 导演的脸色更是黑如锅底,他大步走过来,怒斥道:“刘曼!你是怎么回事?我怎么跟你说的?戏德呢?专业呢?还不快去医务室处理伤口!” 被这么一吼,刘曼的眼泪也掉了下来,在助理的搀扶下,怨毒地看了一眼地上的余清歌,狼狈离场。 王姐赶紧上前扶起余清歌,小声问:“你没事?真吓死我了。” 余清歌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脸上的委屈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冲王姐眨了眨眼,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冷笑。 对付恶人,就要比她更黑。 这点小儿科的宅斗把戏,跟真正的生死搏杀比起来,简直就像过家家。 第六十六章 吓得直喊妈妈 风波过后,片场的气氛变得有些诡异。 导演黑着脸宣布暂时休整,工作人员们看热闹不嫌事大,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对着刘曼离去的方向指指点点,又时不时地将敬畏的目光投向角落里的余清歌。 “你这丫头,胆子也太大了。”王姐扶着余清歌坐回躺椅,一边递上保温杯,一边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既有后怕,又带着一丝藏不住的快意,“那刘曼背后有金主,在剧组里一向横着走,今天算是栽了个大跟头。” 余清歌进前天正式,签约了叶瑾依的公司清晨娱乐,王姐是公司给她配的助理。 余清歌拧开杯盖,喝了一口温水,身体的虚弱感让她有些疲惫,但精神却异常清明。 她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掀起眼皮,看着王姐,“王姐,我这人很简单。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要是只想动动嘴皮子,我还能当耳旁风。可她要是想动手,那就别怪我让她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王姐看着她那张精致却透着冷意的脸,忽然觉得,自己以前对这个艺人的了解,或许还停留在表面。 这哪是什么需要人保护的小白花,这分明是一朵带刺的黑玫瑰,扎人得很。 另一边,剧组的保姆车里。 “啊!”刘曼猛地将一个抱枕砸在地上,手上的刺痛和心里的屈辱让她整张脸都扭曲了。 “余清歌,我饶不了她!”她看着自己被纱布包扎起来的手掌,气得浑身发抖。 助理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出,“曼姐,您消消气,为那种人生气不值得。” “不值得?”刘曼猛地转头,眼神狠毒,“我在这个圈子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被一个过气的三线女明星,当着全剧组的面算计了,你让我怎么咽下这口气!” 她越想越气,在车里来回踱步。 用圈里的手段打压她?不行,那女人滑不溜手,这次就是个教训。 找人教训她一顿?风险太大,万一被查出来,得不偿失。 刘曼的脚步猛地一顿,脑中灵光一闪。 她忽然想起了前段时间网上关于余清歌的那些热搜。 什么直播抓鬼,玄学大师。 “呵,装神弄鬼。”刘曼脸上露出一丝阴冷的笑容。 她一直以为那都是余清歌团队买的营销,炒作人设而已。 既然她喜欢玩这些虚的,那自己就给她来点真的。 刘曼拿起手机,翻出一个许久未曾联系的号码,拨了出去。 电话接通,她走到车窗边,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带着一丝迫不及待的狠厉。 “喂,是大师吗?我有点事想请您帮忙。 “我想要一个东西,要干净,但也要听话。能帮我,去教训一个不长眼的小贱人。” 深夜,酒店房间。 余清歌盘腿坐在床上,双目紧闭,正努力调息。 孤儿院和渡厄药庐一行,她体内的玄力几乎被榨干,这几日虽然有所恢复,但依旧是杯水车薪,经脉中空空荡荡的感觉让她很不舒服。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床头灯,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突然,窗帘无风自动。 一股阴冷的寒意,凭空出现,像一条湿滑的毒蛇,悄无声息地钻入房间。 余清歌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随即猛地睁开双眼。 那双清亮的狐狸眼中没有丝毫睡意,反而闪过一抹极度不耐烦的冷光。 又来? 她能感觉到,这股阴气很弱,带着一股被圈养驯化过的味道,和孤儿院那铺天盖地的怨气完全不是一个量级。 是个小鬼。 一个黑乎乎的小影子,从窗户的缝隙里挤了进来,像一团流动的墨迹,在墙角瑟缩了一下,一双血红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好奇又恶意地打量着房间。 余清歌没动,只是静静地看着它。 她甚至连一丝玄力都懒得调动。 对付这种级别的“脏东西”,简直是杀鸡用牛刀。 不过,她转念一想,唇角却慢慢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白日里刚结了梁子,晚上就有小鬼上门。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是谁的手笔。 刘曼想用这种东西来吓唬她? 真是,太天真了。 既然有人送来了这么好的素材,不用白不用。 余清歌从床头柜上拿起自己那只屏幕裂成蜘蛛网的手机,解锁,熟练地点开了幽冥通app。 她无视了催判官发来的一连串“!!!”和“你给我解释清楚!”,直接点开了直播功能。 手机屏幕上,瞬间涌入一大批眼熟的id。 【卧槽!主播深夜突击!】 【怎么了怎么了?又有大单子了?】 【余姐你脸色好差,是不是又没好好吃饭!】 余清歌将手机镜头对着自己,脸上适时地露出了一丝恰到好处的“惊慌”与“无措”。 她压低声音,用气声对着麦克风说:“家人们,好像有点不对劲。” “我房间里,好像多了个不请自来的小客人。” 说着,她猛地将镜头转向墙角那个黑影藏匿的方向。 同时,她并起食指和中指,对着那个方向虚空一弹。 一道肉眼不可见的气劲打了过去。 “吱!” 那团黑影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被迫从阴影中现出了身形。 那是一个约莫四五岁孩童大小的影子,五官模糊,只有一双血红的眼睛格外清晰。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炸了。 【我我我我靠!真有东西!】 【这小鬼的怨气好重!主播小心啊!】 余清歌看着弹幕,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她对着镜头,故作镇定地笑了笑,“别怕,只是个被人养坏了的小玩具而已。” 她缓缓下床,赤着脚,一步步走向那个因为被强行显形而瑟瑟发抖的小鬼。 “来,让姐姐看看。”她的声音温柔得像在哄骗孩子,“是谁派你来的呀?”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眼中寒光一闪,双手快速结了一个复杂的法印。 “敕令,魂归其主,怨念返身!” 小鬼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血红的双眼中充满了恐惧。 它身上的黑气猛地倒卷,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朝着它来时的方向,疯狂涌去。 另一边,刘曼正敷着面膜,得意地躺在自己房间的沙发上,等着听好消息。 她仿佛已经能看到余清歌被吓得屁滚尿流的狼狈模样。 就在这时,一股刺骨的寒意毫无征兆地从她尾椎骨升起,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啊!” 刘曼猛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惊恐地看着四周。 房间里明明开着暖气,她却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冰窖。 一道凄厉的,不似人声的尖叫,突兀地在她耳边响起。 那声音,仿佛就贴着她的耳朵,带着无尽的怨毒和冰冷。 “我要杀了你……”一个模糊的,孩童般的声音,幽幽地在她脑海中回荡。 “谁……” 刘曼脸上的面膜“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她瞪大了眼睛,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她看到了。 在她的面前,空气微微扭曲,一个模糊的孩童黑影,正缓缓凝聚成形,那双血红色的眼睛,正死死地,怨毒地盯着她。 “啊!鬼啊!”刘曼凄厉的尖叫声划破了酒店走廊的宁静,“妈妈!救我!妈妈!”吓得直喊妈妈救命。 第六十七章 粉丝恐吓她 余清歌的直播间,弹幕已经彻底疯了。 手机屏幕上,无数的评论像瀑布一样飞速滚过。 【卧槽卧槽,反噬!这就是传说中的法术反噬吗?主播牛逼!】 【我录屏了,刘曼那个小贱人活该!让她欺负我们家清歌。】 【前面的别血口喷人,我们曼曼才是受害者。肯定是余清歌这个毒妇用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 【楼上刘曼的脑残粉快滚,你家主子玩阴的被反杀,还有脸叫?】 各种支持,谩骂,吃瓜的言论混杂在一起,将这场深夜直播的热度推向了前所未有的高潮。 余清歌只扫了一眼,便兴致缺缺地移开了目光。 她对着镜头,那张因为疲惫而略显苍白的脸上,勾起一抹懒洋洋的笑。 “好了,今天的‘走近科学’特别节目到此结束。”她慢条斯理地宣布,“节目主旨是告诉大家,要相信科学,不要搞封建迷信,否则,容易吓到自己。” 说完,她无视了弹幕里一连串的“别走!”“再播五分钟!”,干脆利落地掐断了直播。 房间里瞬间恢复了安静。 那股由小鬼带来的阴冷寒意,随着法术的反噬,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 余清歌将手机扔到一旁,整个人向后倒在柔软的大床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虽然对付这种级别的小鬼不费什么力气,但“怨念返身”这种术法,动用的依旧是她本就不多的玄力。 此刻,经脉中那点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暖流,又变得空空如也。 身体的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 就在她准备闭眼休息时,酒店的走廊外,猛然爆发出了一声划破夜空的,饱含着极致恐惧的女人尖叫。 “鬼啊!救命啊!别过来!”那声音,正是刘曼。 紧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房门被猛地拉开的声音,还有其他工作人员惊慌失措的喊叫。 “怎么了?曼姐!” “天啊!快叫救护车!曼姐她疯了!” 整个楼层都骚动起来。 余清歌躺在床上,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 看来,刘曼收到的这份“回礼”,比她想象的还要刺激。 “咚咚咚!” 她房间的门被敲得震天响。 “清歌!清歌你没事!”王姐焦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余清歌不情不愿地从床上爬起来,过去开了门。 王姐一脸惊惶地站在门口,睡衣都穿得歪歪扭扭,“外面……外面出大事了!刘曼好像是撞邪了,抱着头在地上打滚,嘴里一直喊着有鬼,谁都拉不住!” 王姐一边说,一边紧张地往余清歌的房间里张望,仿佛这里也藏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啊?真的吗?”余清歌靠着门框,反应一脸惊讶,“可能是压力太大了,产生了幻觉。” “幻觉?”王姐的表情一言难尽,她死死盯着余清歌的脸,压低了声音,“我刚才……看到你的直播了。” 虽然直播画面昏暗,但那团黑影,和那声不似人间的尖叫,她看得清清楚楚。 再结合现在刘曼的状态,王姐就算再迟钝,也猜到了七八分。 看着王姐那副又怕又想问的表情,余清歌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她直起身,拍了拍王姐的肩膀,一本正经地说道:“王姐,你要相信科学。我那是在进行行为艺术表演,批判娱乐圈的某些不良风气。” “至于刘前辈。”她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无辜,“可能是做了亏心事,所以夜里总会见到不该见的人。” 王姐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她看着眼前这张漂亮得过分的脸,第一次深刻地认识到,这位祖宗,绝对不是她能惹得起的人物。 “行了,早点睡。”余清歌打了个哈欠,下了逐客令,“明天还要拍戏呢。” 说完,她关上了房门,将走廊里的喧嚣隔绝在外。 世界终于清净了。 余清歌躺在床上玩了会儿手机,困意来袭,放下手机,刚准备睡觉。 放在床头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一下。 是一条来自“”的微信消息。 季宴修:“直播我看了。” 隔了几秒,又跳出一条。 季宴修:“下次这种事,别自己扛,可以告诉我。”他的话语一如既往的简洁,却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关心。 余清歌看着那几行字,心中那因玄力耗尽而产生的烦躁,莫名被抚平了许多。 她手指在屏幕上敲击,回了两个字。 “好啊。” “那下次,我拉着你一起。” 那边季宴修嘴角抽搐一下,觉得背后发凉,躺下去,裹紧了自己的小被子。 翌日清晨。 余清歌是被手机一连串的震动给吵醒的。 她挣扎着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摸索着抓过手机,眯着眼看了一眼。屏幕上,是各大娱乐平台的头条推送。 刘曼深夜送医,疑似精神崩溃 惊!影后刘曼片场发疯,知情人爆料其得罪玄学大佬 余清歌直播 “啧。”余清歌撇撇嘴,随手将手机扔到一边。 她坐起身,感受了一下体内的情况。经脉依旧空空荡眼,像是被洗劫过的仓库,只剩下边边角角一些残存的玄力,身体也透着一股被掏空的疲惫。 就在这时,房间门铃响了。 余清歌慢吞吞地爬下床,趿拉着拖鞋走过去开门。门口站着的是酒店的服务生,手里捧着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快递盒子。 “余小姐,这是您的包裹。” “我没买东西。”余清歌皱了皱眉。 “是一位自称您粉丝的先生送来的,指明要亲手交给您。”服务生恭敬地回答。 余清歌的目光落在那个盒子上,眼神微微一凝。 一股若有似无的恶意,正从盒子里渗透出来。她伸手接过,道了声谢,关上了门。 回到房间,她将盒子放在桌上,没有立刻打开。 而是并起食指和中指,在眼前轻轻一抹,一丝微弱的玄力汇聚于双眼。 再看去时,那普通的纸盒上,缠绕着一缕稀薄但怨毒的黑气。顺着黑气追根溯源,一个模糊的画面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一个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年轻男人,将盒子交给酒店前台,男人身上穿着一件印有刘曼头像的应援t恤。 果然是她的粉丝。 余清歌收了术法,眼中的异光散去。她毫不迟疑地撕开包裹。 里面没有想象中血腥的场面,只有一张用红色墨水写满字的信纸,和一个用稻草扎成的小人,小人身上贴着她的生辰八字,心口处还扎着一根长长的针。 信上的字迹扭曲而疯狂:“贱人!离我们曼曼远一点!否则,这就是你的下场!” 余清歌拿起那个粗制滥造的诅咒娃娃,面无表情地拔掉了上面的针。这种小儿科的玩意儿,连给她挠痒痒都不配。 她拿出手机,对着信和稻草人,“咔嚓”拍了张照片,随手发给了王姐,附言:【留个底。】 第六十八章 收留了一只小鬼 做完这一切,她把东西重新塞回盒子里,像是扔垃圾一样,随手丢进了角落的储物柜。 没过多久,叶瑾依就和快要急疯了的王姐一起杀了过来。 “报警!必须报警!这已经是人身威胁了!”王姐一进门就嚷嚷道,脸色煞白。 叶瑾依倒是冷静许多,她先是打量了一下余清歌,确认她没事,才拿起那个盒子看了一眼,镜片后的目光冷了三分:“清歌,你的意思呢?” “不用报警。”余清歌正坐在沙发上,慢悠悠地喝着一杯热牛奶,“现在报了,最多按骚扰处理,不痛不痒。这东西,留着,以后会有大用处。” 王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点头道:“好,我听你的。公司法务部会跟进。”她顿了顿,又说,“刘曼那边,已经被她背后的金主强制送去国外‘疗养’了,她的角色会换人。” “嗯。”余清歌的反应依旧平淡。 看着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叶瑾依忽然笑了,语气里带上了几分欣赏:“走,我送你去片场。我倒要看看,现在还有谁敢给你脸色看。” 晚上,收工之后。 余清歌拒绝了王姐相送,独自一人走在回酒店房间的走廊里。 长长的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吸收了大部分的脚步声,显得格外安静。感应灯随着她的前进,一盏一盏地亮起,又在她身后一盏一盏地熄灭。 走到一半,余清歌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 她侧过头,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个消防栓角落。那里的光线有些昏暗,空气中,传来一阵微弱的阴气波动,还夹杂着几声压抑如小兽般的呜咽。 她走了过去。 只见墙角缩着一个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小男孩鬼魂,身影半透明,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短袖,正抱着膝盖瑟瑟发抖。 在它周围,有两三只形态更加凝实,也更加凶恶的成年鬼魂,正不怀好意地围着它。 “小东西,这层楼是我们兄弟的地盘,要待在这里,就得交‘供奉’。”一个缺了半边脸的男鬼嘿嘿笑道,贪婪的目光在小男鬼魂身上扫来扫去。 小男鬼把头埋得更深了,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余清歌能感觉到,这个小男鬼身上很干净,没有沾染一丝怨气和血腥,只剩下纯粹的恐惧和茫然。 她眉梢微挑,心底那点所剩不多的正义感,开始隐隐发作。 “喂。”她清冷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很大的压力和威胁性。 那几只成年鬼魂猛地转过头,看到是一个活人,先是一愣,随即露出了更加凶残的表情。 “哪来的小丫头,敢管我们的闲事?活得不耐烦了?”缺脸鬼狞笑着,一步步向她逼近。 余清歌站在原地,动都没动。 她甚至懒得结印,只是抬起眼,那双漂亮的狐狸眼静静地看着那几只鬼。她的眼神很平淡,没有杀气,没有威胁,就像在看几只不听话的苍蝇。 可就是这样平淡的眼神,却让那几只鬼魂的脚步猛地顿住。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毫无征兆地遏制住了它们。 它们仿佛看到,眼前这个看似无害的年轻女人身后,站着一尊模糊不清,却威严到令它们魂飞魄散的巨大神只虚影。 那是常年与地府打交道,身上自然而然沾染的,属于阴司神灵的威压。 “滚。”余清歌淡淡地吐出一个字。 那几只鬼魂如蒙大赦,连滚带爬,身影瞬间化作几缕黑烟,消失得无影无踪。 走廊里,再次恢复了安静。 余清歌这才将目光投向墙角的那个小鬼魂。 小男鬼似乎还没反应过来,依旧抱着膝盖,小小的身体一抽一抽的。 余清歌走到它面前,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一些。 “喂,没事了。” 小男鬼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干净清秀的小脸,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里还含着泪水,怯生生地看着她。 “你,为什么要救我?”小男鬼的声音细若蚊呐。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余清歌随口答道,然后站起身,准备离开。 她刚走出两步,就感觉自己的衣角被轻轻地拽住了。 回头一看,那小鬼魂不知何时跟了上来,小手攥着她的衣角,仰着脸,用那双清澈又带着祈求的眼睛看着她。 “我……我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她对上那双乌溜溜,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面盛满了孩童最纯粹的惊恐和祈求。 真是麻烦。 余清歌在心里叹了口气。她现在玄力空空,累得只想倒头就睡,实在没精力再管一只来路不明的鬼。 可那句“我没有地方可以去了”,像一根细细的针,轻轻扎在她心上。 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样,无处可去。 “跟着我,可没你好果子吃。”余清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试图用冷漠的语气吓退他,“我脾气不好,还很穷,养不起闲人,更别说闲鬼。” 小男鬼被她吓得缩了缩脖子,但抓着她衣角的手却丝毫没有松开,反而攥得更紧了。 他只是一个劲地摇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掉下来。 这副又怂又犟的样子,让余清歌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还是被触动了。 她认命般地再次叹了口气,紧绷的肩膀垮了下来。 “算了,败给你了。”她转过身,没好气地朝自己房间走去,“跟上,要是敢乱跑,我就把你打得魂飞魄散。” 威胁的话说得凶狠,脚步却刻意放慢了许多。 小男鬼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连忙松开衣角,像个小尾巴一样,亦步亦趋地跟在余清歌身后,飘进了酒店房间。 “砰”的一声,房门关上。 余清歌随手将房卡插进取电口,房间内的灯光瞬间亮起。 小男鬼显然没见过这种场面,吓得“嗖”一下就穿墙躲进了浴室里,只探出半个透明的小脑袋,好奇又害怕地往外看。 “出来。”余清歌脱掉外套,把自己摔在沙发上,有气无力地冲浴室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小男鬼犹豫了一下,还是慢吞吞地飘了出来,停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不敢再靠近。 “叫什么名字?”余清歌问。 小男鬼茫然地摇了摇头。 “怎么死的?家人呢?” 他依旧是摇头,眼神里一片空洞,似乎连生前的记忆都已经模糊不清了。 余清歌看着他这副呆呆傻傻的模样,随口道:“看你这呆头呆脑的样子,以后就叫你阿呆。” 她指了指电视柜旁边的角落,“以后你就待在那儿,不许上我的床,不许乱碰我的东西,不许发出声音吵我睡觉,听见没?” 被取名叫“阿呆”的小男鬼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他乖乖地飘到那个角落,抱着膝盖缩成一团,安安静静地看着余清歌。 总算解决了。 余清歌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身体的疲惫感让她连澡都懒得洗,只想立刻睡觉。 她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卧室,倒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 玄力耗尽的感觉太糟糕了,像是身体被掏空,连灵魂都轻飘飘的,没有着落。 不知睡了多久。 “叩,叩,叩。” 一阵清晰而有节奏的敲门声,突兀地在寂静的深夜里响起。 第六十九章 直播算命 那声音不大。 余清歌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漂亮的狐狸眼中没有丝毫刚睡醒的迷蒙,只有一片冰冷的警惕。 她侧耳倾听,走廊外一片死寂,除了那持续不断的敲门声,再无其他。 不是王姐,王姐的敲门声向来跟催命一样急促。 不是酒店服务生,这个时间点,除非是鬼,否则绝不会有人来打扰。 是谁? 余清歌缓缓从床上坐起,没有开灯。 她看向客厅的方向,角落里,阿呆也感受到了那股异样,小小的身体蜷缩得更紧,正惊恐地望着大门的方向。 “叩,叩,叩。” 敲门声还在继续,执着而又耐心。 仿佛门外的人知道她已经醒了,也知道她一定会来开门。 余清歌掀开被子,脚尖沾地的瞬间,一股疲惫的虚弱感从脚底窜起,让她身形微晃。她皱了皱眉,压下经脉空荡带来的不适,缓步走到门后。 透过猫眼向外看去,走廊的灯光下,站着一个身影。 那人从头到脚都裹在黑色之中,戴着一顶压得很低的棒球帽,完全看不清容貌,甚至分不清男女。 不是鬼。 余清歌心头一松。 是人,那就好办多了。 她没有丝毫犹豫,手腕一转,直接拉开了房门。 门外的人似乎没想到她会开门得如此干脆,有片刻的怔愣。 但下一秒,那人眼中爆发出疯狂的恨意,猛地从卫衣口袋里掏出一把寒光闪闪的水果刀,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刺向余清歌的心口。 “去死!你这个害人精!”尖锐的女声嘶吼着。 刀锋破空,带着凌厉的风声。 余清歌眼神一凛,身体的反应快过了大脑。 她非但没退,反而向左侧前方抢上一步,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擦着刀尖滑过。 那人一击落空,巨大的惯性让她向前踉跄。 余清歌反手,精准地扣住对方握刀的手腕,五指猛然发力。 “咔!”一声清脆的骨节错位声响起。 “啊!”女人发出一声惨叫,水果刀“当啷”一声掉落在地毯上。 余清歌没有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一记干脆利落的肘击,重重撞在对方的后颈。 女人闷哼一声,双腿一软,整个人瘫倒在地。 整个过程,不过短短数秒。 走廊的感应灯将这一幕照得清清楚楚。 余清歌垂眸,看着地上因为剧痛和惊恐而蜷缩成一团的年轻女人,对方身上还穿着那件印有刘曼头像的应援t恤。 她面无表情地掏出自己那只屏幕裂成蜘蛛网的手机,拨通了报警电话。 “喂,警察吗?我住xx酒店808号房,有人持刀入室,已经被我制服了,你们过来处理一下。” 她的语气平静得像是在点一份外卖。 挂了电话,她就那么靠着门框,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女人,直到警察赶到,将哭喊着“我是为曼曼报仇”的疯魔粉丝带走。 酒店经理和王姐闻讯赶来,看到余清歌安然无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应付完一连串的询问和安抚,余清歌关上房门,将所有喧嚣隔绝在外。 房间里,阿呆从浴室里飘了出来,怯生生地看着她,乌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担忧。 余清歌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然后一头栽进沙发里。 她真的累了,也真的烦了。 先是小鬼,再是狂热粉丝。刘曼是走了,但她留下的这些麻烦,像苍蝇一样嗡嗡作响,没完没了。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余清歌在沙发上躺了片刻,忽然坐起身,眼中闪过一抹决绝。她拿起手机,再次熟练地点开了那个熟悉的幽冥通app。 无视催判官发来的又一串催促她去“抓鬼冲业绩”的消息,她直接点开了直播功能。 深夜的直播间,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开播,瞬间涌入了大量的夜猫子。 【卧槽,老婆你终于出现了。我刚看完警察带走私生饭的视频,你没事】 【什么情况?又出事了?】 【余姐霸气,一招制敌。那个视频我看了八百遍!】 余清歌没理会弹幕,她将镜头对着自己那张没什么血色,却依旧漂亮得惊人的脸,眼神冷得像冰。 “所有刘曼的粉丝,听好了。” 她一开口,整个直播间的弹幕都为之一顿。 “你们的偶像因为做了亏心事,被反噬,现在正在国外‘疗养’,我不管你们是真情实感还是收钱办事,从现在开始,都给我安分点。” “今天这个,是第一个。”她声音平淡,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慑力,“再有下一个,就别怪我不只是把你们送去警局喝茶那么简单了。” 说完,她看着弹幕上那些依旧不服气,叫嚣着“你这个毒妇”的id,忽然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极具讽刺意味的笑容。 “看你们一个个精力这么旺盛,闲得没事干,不如找点正经事做。” 她身体向后靠在沙发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慢悠悠地说道:“这样,为了满足广大人民群众对封建迷信的好奇心,也为了给我自己赚点医药费,从今天起,本人正式承接线上算命业务。” 此言一出,弹幕瞬间炸开了锅。 【???我没听错?算命?】 【哈哈哈,不愧是你,这业务转进得我措手不及。】 【支持,余姐大师,给我算算我什么时候能发财。】 余清歌懒洋洋地扫了一眼屏幕。 “明码标价,童叟无欺。看手相八百,算姻缘一千六,批八字三千二,企业风水另算。想算的,直接在后台私信我,先付钱,后办事。” 她话音刚落,黑粉们立刻抓住了机会,疯狂涌入。 【想钱想疯了!公开搞封建迷信,信不信我一个电话举报你。】 【什么年代了还玩这个?真把网友当傻子骗啊?】 【笑死,过气女明星在线乞讨?】 【装神弄鬼,一个劲地在这儿蛐蛐,有完没完?真晦气!】 看着那些乌烟瘴气的弹幕,余清歌非但没生气,反而笑意更深了。 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不信的,可以滚。”她对着镜头,轻轻抬了抬下巴,那双狐狸眼潋滟着挑衅的光,“想见识一下的,随时欢迎。” 第七十章 给黑粉手机放大悲咒 她说完,便好整以暇地看着屏幕上那些疯狂滚动的id,像是在菜市场挑拣今天晚餐的食材。 一个id名为“正道的光”的用户跳得最欢,言辞也最为激烈。 【装神弄鬼,一个劲地在这儿蛐蛐,有完没完?真晦气。大家快举报她,宣扬封建糟粕,就该被封杀。】 余清歌的目光定格在这条弹幕上。 她轻轻念出那个id:“正道的光?” 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却冰冷刺骨的弧度。 “这位朋友,看来你火气很大。”她对着镜头,声音懒洋洋的,却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这么晚了还不睡,对肝不好。肝火旺盛,容易影响网络稳定。” 直播间的观众还没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只见余清歌的视线,若有似无地瞟向了客厅那个缩着阿呆的角落。 她的嘴唇微动,用一种几不可闻的气声,下达了指令。 “阿呆,去他那里。” “让他手机,放点能静心安神的音乐。” “顺便,把他的‘光’,也借过来给大家看看。” 角落里,那团小小的透明身影,像是得到了最好玩的指令,兴奋地颤动了一下,随即化作一缕微不可查的青烟,瞬间融入了空气里。 余清歌做完这一切,就那么靠在沙发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屏幕,一言不发。 直播间的弹幕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主播怎么不说话了?】 【什么意思?这就完了?】 【前面的,我怎么感觉背后有点发凉呢。】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余清歌的直播画面,毫无征兆地从中间一分为二。左边依旧是她那张漂亮得过分的脸,而右边,赫然出现了一个全新的,视角晃动得厉害的手机镜头画面。 画面里,是一个乱七八糟的男生卧室,外卖盒子堆在电脑桌旁,脏衣服扔了一地。 一个穿着大裤衩,头发乱得像鸡窝的年轻男人,正一脸惊恐地抓着自己的手机。 而那手机,正用最大音量,循环播放着一阵阵庄严肃穆,却在此刻显得无比诡异的音乐。 “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 是大悲咒。 “我靠!” “谁!谁在搞鬼!” 画面里的鸡窝头男人惊恐地大叫,他拼命地按着手机的关机键,锁屏键,但那手机就像中了邪,完全不受控制,依旧我行我素地高唱着大悲咒。 整个直播间,在寂静了三秒之后,彻底炸了。 【我我我我我……我擦!这是什么情况?!】 【同屏直播?这是什么黑科技?】 【楼上的,你管这叫科技?这他妈是法术!】 【等等,你们看那个男的电脑屏幕!他也在看余清歌的直播!他的id……卧槽!是‘正道的光’。】 这一条弹幕,像是一颗深水炸弹。 鸡窝头男人也看到了弹幕,他猛地抬头看向自己的电脑屏幕,当看到自己那副尊容正被千万人围观时,他脸上的血色“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恐惧,在一瞬间达到了顶点。 他仿佛明白了什么,对着自己的手机摄像头,也就是对着直播间千千万万的观众,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 “我错了,大师我错了。我嘴贱,我不是人,求你放过我!” 余清歌看着右边画面里那个痛哭流涕,就差跪地磕头的“正道的光”,脸上的讽刺意味更浓了。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对着镜头轻轻摇了摇。 “都说了,要相信科学。” 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可能是app出了bug,串线了。大家不要惊慌。” 说完,她甚至还体贴地帮对方找了个台阶下。 “这位朋友,看来你已经认识到熬夜的危害了,早点休息。”话音落下,右边的画面“啪”的一声,消失了。 直播间里,只剩下余清歌那张带着浅笑的脸。 她打了个哈欠,慢悠悠地宣布:“好了,今天的线上业务展示到此结束。想算命的,后台私信,晚安。” 说完,在满屏的“卧槽”和“大师别走”中,她干脆利落地,再次掐断了直播。 世界,终于彻底清净了。 一缕青烟在沙发旁凝聚,阿呆现出身形,乌溜溜的大眼睛里闪着求表扬的光。 余清歌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满意地对他露出了一个夸赞的笑容。 “干得不错。下次,给你烧个鸡腿。” 余清歌瘫在沙发上,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阿呆小心翼翼地飘到她身边,学着她的样子,把自己也瘫在冰凉的地板上,虽然它并没有实体。 这番折腾下来,不止是余清歌,连作为“作案工具”的阿呆都消耗了不少。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突然又亮了。 季宴修:“直播我看了,你没事?” 他的消息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标点符号都用得一丝不苟。 余清歌懒洋洋地抬起眼皮,单手拿起手机,打字回复。 余清歌:“没事,能有什么事。” 那边几乎是秒回。 季宴修:“线上算命?” 隔着屏幕,余清歌仿佛都能看到他那张冰山脸上,微微蹙起眉头的样子。 她忽然来了点精神,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勾起。 余清歌:“缺钱,赚点外快。季影帝要不要算算事业运?看在朋友一场的份上,给你友情价。” 消息发出去后,对面沉默了足足一分钟。 余清歌挑了挑眉,正准备放下手机,新的消息又跳了出来。 季宴修:“我让助理给你送了点东西,安神的。你刚受了惊吓,好好休息。” 他巧妙地避开了她带着调侃的提议,话语里是毋庸置疑的关心。 余清歌看着那行字,指尖顿了顿,似乎又被这简单的几句话给撩拨了心绪。 半晌, 余清歌才回了一个:“好。” 与此同时,酒店的另一间总统套房内。 季宴修面无表情地放下手机,但那双紧抿的薄唇,却暴露了他此刻并不平静的心情。 他的助理李航正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刚才余清歌那场惊心动魄的直播,他也跟着自家老板全程围观了。 后面那堪称灵异事件的“直播串线”,李航的三观已经被震得稀碎。 他现在看自家老板的眼神,都带上了几分莫名的敬畏。 能和这种玄学大佬谈笑风生,老板他肯定也不是一般人! “老板,东西已经准备好了。”李航将一个巴掌大小的紫檀木盒,小心翼翼地递了过去。 季宴修接过来,打开看了一眼。 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小块其貌不扬的黑色木头,散发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让人心神安宁的沉香气。 “送过去。”季宴修将盒子盖上,声音清冷,“就说是剧组的慰问品,别多话。” “明白!”李航立刻点头,接过盒子,像捧着什么绝世珍宝一样,转身快步离去。 第七十一章 强制传送,一起合作 房门被敲响的时候,余清歌正瘫在沙发上,指挥着阿呆给自己递薯片。 她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进”,门外的人刷了卡,推门而入。 来人是季宴修的助理李航,他一脸严肃,手里还捧着一个精致的紫檀木盒,仿佛捧着什么国家机密。 “余小姐,”李航将木盒放到茶几上,公事公办地说道,“这是剧组给您的慰问品,老板让我转交。希望您好好休息,不要多想。” 说完,他便鞠了一躬,转身退了出去,全程没多说一个字,动作麻利得像个训练有素的特工。 余清歌看着那个木盒,挑了挑眉。 剧组的慰问品?骗鬼呢。 她伸出手指,轻轻打开盒盖。一小块黑色的木头静静躺在里面,貌不惊人,却散发着一股清幽的沉香气,只是闻着,就让身体里那种被掏空的烦躁感舒缓了不少。 是能安神静气的养魂木。虽然品级不高,但对她现在这种玄力耗尽的状态,无疑是最好的补品。 余清歌拿起那块木头,指腹在上面轻轻摩挲。木头温润的质感,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暖意,顺着指尖传到心里。 她唇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了扬,心底某个角落像是被羽毛轻轻扫过,有些痒。 这个季宴修,还真是嘴硬心软。 接下来的几天,剧组里风平浪静。 刘曼的粉丝大概是被那场“灵异直播”吓破了胆,再没人敢来找麻烦。余清歌的戏份也拍得格外顺利,很快便迎来了杀青。 杀青宴上,她滴酒未沾,以身体不适为由,早早地回了酒店。 她没有休息,而是换上了一身方便行动的运动装,将那块养魂木贴身收好,又带上了几张仅剩的黄符,拿上车钥匙便出了门。 夜色深沉,她开着车,径直驶向了城郊那片废弃的区域。 与探渊的交易,是时候该去履行了。 荒废的孤儿院在月光下像一头沉默的巨兽,黑洞洞的窗户宛如它空洞的眼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潮湿的气息,比上次来时,更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阴冷和压抑。 余清歌将车停在远处,独自一人走向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 她现在的状态很差,丹田内空空如也,和一个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但她别无选择,探渊那种存在,不是她能拖延和欺骗的。 她刚走到孤儿院的院墙外,身后不远处的空气忽然发生了一阵剧烈的扭曲。 一道金光闪过,紧接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凭空出现,踉跄一步,险些摔倒。 余清歌猛地回头,满眼警惕。 看清来人时,她的警惕瞬间变成了错愕。“季宴修?” 季宴修显然也处于极度的震惊和茫然之中。 他身上还穿着质地精良的居家服,英俊的脸上写满了“我是谁我在哪”的懵懂,让他那张一向冷若冰霜的脸,看起来有几分莫名的反差萌。 他扶着身旁的枯树干站稳,一抬头,就看见了不远处的余清歌,愣了一秒,随即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这话该我问你。”余清歌环抱着双臂,好笑地看着他,“季影帝这是又解锁了什么新技能?瞬移?” 季宴修的脸色沉了下来。 这时,余清歌的幽冥通突然响了,她打开手机看了一下。 果然,在任务栏里,一条鲜红的s级警报正疯狂闪烁。 【s级强制联动任务:养魂木之心】 【任务地点:城南阳光孤儿院】 【任务要求:跟季家玄门继承人季宴修,合作获取‘养魂木核心’。】 【任务失败惩罚:扣除十年阳寿。】 季宴修的瞳孔猛地一缩,他抬头看向余清歌,眼神锐利如刀:“你接了什么任务?” “不是我接的,你忘记了?之前探渊救你的条件。”余清歌苦笑了一下。 听完,季宴修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 “如果不是这个app,你是不是打算瞒着我,一个人来?”他低声呵斥道,“你上次玄力耗尽,一个人来这种地方,是来送死吗?” “不然呢?”余清歌自嘲地笑了笑,“难道等着你死后被那个老怪物做成艺术品展览?” 她看着他,眼神里带着几分探究:“倒是你,怎么会被强制传送过来?地府什么时候这么人性化了,还搞买一送一?” “……”季宴修的语气依旧冰冷,但听到她说的话,心里颤动了一下。 那份怒气里,更多的是压抑不住的担忧,“以后不管你接什么任务,都必须告诉我。至少有我的血在,那些东西还不至于为非作歹。”他这话,是命令,不是商量。 余清歌一时无言。 她没想到,季宴修越来越对自己,有点过分的关心了,这是她的错觉吗? 看着他那张写满“我很生气”的脸,她心里忽然升起一丝微妙的歉意。 “那个,谢了。”她有些不自然地别开脸。 季宴修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最终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将那点火气压了下去。 “走。”他迈开长腿,率先朝孤儿院里面走去,“既然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归。” 余清歌跟上他的脚步,两人并肩走在杂草丛生的院子里。 越是靠近那栋主楼,空气中的阴气就越是浓郁,像是一团化不开的浓雾,黏腻地包裹着他们,试图钻进每一个毛孔。 季宴修的身体不自觉地紧绷起来,即便隔着几步远,余清歌都能感觉到他此刻的紧张。 她想了想,从口袋里摸出那块他送的养魂木,递了过去。“拿着,能静心。” 季宴修脚步一顿,垂眸看着她掌心那块熟悉的木头,眼神复杂。 “你是在讽刺我胆子小?”他没有接,只是沉声道:“你比我更需要它。” 说完,他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没事,刻意挺直了背脊,目光坚定地望向前方那栋散发着无尽怨气的主楼。 余清歌看着他那又怂又犟的背影,没忍住,轻轻笑出了声。 在心里吐槽一句:难道你胆子不小吗? 第七十二章 回到十五年前 那声轻笑,在死寂的夜里格外清晰。 季宴修的背脊瞬间僵得更直了。 他猛地转过身,冷白色的月光落在他脸上,那双丹凤眼因为羞恼而眯起,狠狠地瞪着余清歌。 “很好笑?”他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语气冷得能掉冰渣。 “不好笑。”余清歌立刻收敛了笑意,举起双手,做投降状。 她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我只是在想,我们两个,一个玄力耗尽,一个胆小如鼠,来闯这个s级副本,地府app是不是对我们的实力有什么误解。” “谁胆小如鼠?”季宴修的眉心拧成一个川字,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 余清歌指了指他因为紧张而紧紧攥成拳头,连骨节都泛白的手,没有说话,但眼神里明晃晃地写着“就是你”。 季宴修的视线顺着她的手指看下去,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他触电般地松开手,转过身,不再理她,大步流星地走向那扇锈迹斑斑的孤儿院大门。 “吱呀~” 他用力推开那扇沉重的铁门,刺耳的摩擦声划破了夜空的宁静。 一股更加浓郁的腐朽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尘土与枯草的味道。 余清歌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脚步却在踏入庭院的瞬间,猛地停住了。 她的瞳孔微微收缩,脸上血色尽褪。 “不对劲。”她喃喃道,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疑。 眼前的景象,和她上次来时,截然不同。 院子里那片原本还算平整的草地,此刻已经完全被半人高的杂草所吞噬。秋千架锈蚀得不成样子,其中一根铁链已经断裂,孤零零地垂在半空,随着夜风轻轻晃动。 那栋三层小楼的墙皮大片大片地剥落,露出里面灰败的砖石,所有的窗户都黑洞洞的,有的玻璃碎裂,像是一张张沉默而诡异的嘴。 这里几天前根本不是这个样子。 这副破败荒凉的模样,仿佛已经被时光遗弃了几十年。 最重要的是,那些孩子的身影,那些在院子里追逐嬉闹的鬼魂,全都不见了。 一个都没有。 整个孤儿院,死气沉沉,没有一丝活气,也没有一丝鬼气。 “怎么了?”季宴修察觉到她的异样,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他的脸色同样凝重,那双能看见常人所不能见之物的眼睛,正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这里……”余清歌喉咙有些发干,“我上次来的时候,不是这样的。这里还是正常的孤儿院,还有很多小朋友和老师。” 季宴修的眉头锁得更紧了。 “这里很干净。”他沉声说道,话语里带着一丝困惑,“太干净了,连一丝怨气都没有留下,就像被什么东西彻底清洗过一样。” 一个地方,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除非,他们陷入了某种强大的幻境,或者这里被更可怕的东西清了场。 “进去看看。”余清歌压下心头的疑虑,目光投向那栋黑漆漆的主楼。 不管是幻境还是别的什么,源头一定在里面。 两人并肩走上台阶,主楼的大门虚掩着,门上挂着一把早已锈断的锁。 季宴修伸手轻轻一推,门便“咿呀”一声,向内敞开。 一股浓重的霉味和灰尘味从门内涌出,呛得人几欲作呕。 大厅里一片狼藉。 东倒西歪的桌椅上积着厚厚的灰尘,脚踩在地板上,能清晰地印出脚印。 墙上,一幅画着向日葵的儿童画已经褪色卷边,画纸黄脆得仿佛一碰就会碎掉。 余清歌走到墙边,目光落在一个挂在墙上的老旧日历上。 日历的纸张已经泛黄,上面的日期,清晰地停留在十五年前。 “十五年?” 余清歌伸手想要触摸那本日历,指尖还未碰到,那脆弱的纸张就像被风化了千年一般,瞬间化作齑粉,簌簌落下。 季宴修的脸色愈发难看,他能感觉到,空气中那股无形的压抑感越来越强,像一只冰冷的手,扼住了他的心脏。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他低声咒骂了一句,身体不自觉地向余清歌靠近了半步。 余清歌没有回答他,她的目光被大厅角落里的一样东西吸引了。 那是一个被推倒在地的文件柜,柜门敞开着,里面的文件散落了一地,同样积满了灰尘。 她走过去,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拿起最上面的一份档案。 吹开上面的灰尘,几个字迹工整的钢笔字映入眼帘。 【入园儿童档案】 姓名:刘曼。 那两个字,像是带着某种尖锐的魔力,瞬间刺入余清歌的眼中。 刘曼。 居然是她。 季宴修也凑了过来,当他看清档案上的名字时,那张冷峻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一丝错愕。 “那个女明星?”他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仿佛怕惊扰了什么,“她也是从这里出去的?” “看来是了。”余清歌的指尖在泛黄的纸张上轻轻滑过,打开了档案夹。 里面是一张黑白的一寸照片,照片上的女孩大约七八岁的模样,梳着两条麻花辫,眼神却不像普通孩子那样天真,反而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阴郁和警惕。 正是刘曼小时候的样子。 档案上的信息很简单。 【入园时间:十五年前,秋。】 【备注:该儿童情绪极不稳定,有较强攻击性,建议隔离观察。】 “十五年前。”季宴修的目光落在那行字上,又抬头看了看墙上那个同样停留在十五年前的日历,眉头紧锁,“这里所有的时间线索,都指向十五年前。可这家孤儿院,明明前几天还在运营。” “不是时间线索。”余清歌合上档案,站起身,环顾着这片被灰尘与死寂笼罩的大厅,“更像是有一段记忆,被从这个空间里强行剥离,然后用另一段更陈旧的记忆,覆盖了上来。” 她的话听起来玄之又玄,但季宴修却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就像一盘被格式化后,又被灌入了旧系统文件的硬盘。 “是什么东西,能有这么大的力量?”季宴修的声音愈发沉凝,“还能把这里所有的小鬼,都清理得一干二净。” “不知道。”余清歌摇了摇头,目光投向通往二楼的楼梯,“但源头,一定在这栋楼里。” 两人警惕起来,一前一后地朝着楼梯走去。 第七十三章 快走! 木质的楼梯早已腐朽,每踩一步,都会发出“咯吱”的呻吟,仿佛随时都会坍塌。 越往上走,那股阴冷压抑的气息就越是浓重。 季宴修的身体绷得很紧,他走在前面,高大的身影几乎将余清歌完全护在身后,那双时刻保持警惕的丹凤眼,锐利地扫视着黑暗中的每一个角落。 余清歌看着他那副故作镇定的模样,心里有些好笑,却也有一丝暖意流过。 这家伙,虽然怕得要死,但每次还是下意识地挡在了她前面。 二楼是孩子们的宿舍和活动室,走廊两边的房门大多敞开着,里面空空如也,只有一些东倒西歪的铁架床和破旧的桌椅。 他们一路走到了走廊尽头,那里挂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院长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季宴修伸手推开。 里面的景象比楼下更加狼藉,一个巨大的实木办公桌被掀翻在地,文件和书本散落得到处都是。墙角的保险柜大敞着门,里面空无一物。 余清歌的目光在房间里快速扫过,最后定格在壁炉里。 壁炉里堆满了烧成焦炭的木头和灰烬,但在那片黑色之中,却有一个角落露出了不一样的颜色。 她走过去,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备用的清洁符,随手一扬,符纸无火自燃,一道微光闪过,壁炉里的灰尘被瞬间清开。 一本被烧得只剩下小半的硬壳日记本,出现在两人眼前。 余清歌小心翼翼地将它捡起,日记本的封面已经被烧毁,里面的纸张也大多焦黑卷曲,一碰就碎。 她耐着性子,一页一页地翻看,终于在日记本的后半部分,找到了一些幸存的,字迹潦草的文字。 【九月三日,雨。那个孩子,是个怪物。她总是一个人对着院子里的老槐树说话,她说树下有好东西。】 【九月十日,晴。又有一个孩子失踪了,我知道,一定是被那棵树……它在吸食他们的生命力,我能感觉到。我必须阻止它。】 【九月十五日,阴。我查到了,那是养魂木,只要能拿到它的‘核心’,就能镇压它,也能救那些孩子……】 后面的内容,彻底被火焰吞噬。 “养魂木,”余清歌念出那三个字,心脏猛地一沉,“我们的任务目标。” 季宴修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他快步走到窗边,推开积满灰尘的窗户,望向楼下的庭院。 庭院正中央,果然矗立着一棵巨大而扭曲的古槐树。 那棵树的树干粗壮得需要几人合抱,枝干却早已枯死,光秃秃地伸向夜空,像一只只挣扎的鬼手。在惨白的月光下,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邪气。 他们进来时,竟都下意识地忽略了这棵树的存在。 就在两人都盯着那棵古槐树时,一道微弱而沙哑,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低语,毫无征兆地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响起。 “别……碰……它……” 那声音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阴冷刺骨。 季宴修瞳孔骤缩,猛地回身护在余清歌身前。 “砰!”一声巨响。 他们身后那扇沉重的实木办公室大门,毫无预兆地关上了。 那扇门关上的瞬间,季宴修的身体反应快过大脑,一把将余清歌扯到自己身后,摆出了一个防御的姿态。 他的后背绷成一块铁板,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声音却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什么东西?” 余清歌被他挡得严严实实,只能从他手臂的缝隙里看到那扇紧闭的门。 她现在手无缚鸡之力,却比身边这个高大的男人要镇定得多。 “别紧张。”她拍了拍季宴修僵硬的胳膊,“听声音,不像是有恶意的,更像是一种警告。” “警告我们别开门,还是警告我们别碰那棵树?”季宴修的视线死死地钉在那扇门上,生怕下一秒就会有什么东西破门而入。 “别……碰……” 那个沙哑,微弱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他们听清了。 声音的来源,似乎是他们脚边。 两人同时低头。 只见那本被烧得残破的日记本,正无风自动地翻动着,每一页焦黄的纸张都在轻微地颤抖。 那虚无缥缈的声音,正是从这本日记里传出来的。 “院长?”余清歌试探性地开口,声音放得很轻,“是你吗?” 日记本的颤动更加剧烈了一些,像是在回应她。 一缕极淡的,几乎要消散的青烟从日记本中缓缓升起,在半空中勉强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那轮廓虚幻得仿佛随时会碎裂,连五官都看不清晰。 “快走!”院长的魂体发出断断续续的意念,“它醒了……” “它?它是谁?”季宴修追问道,虽然依旧紧张,但看到这魂体如此虚弱,胆气也壮了几分,“是那棵养魂木?” “不是树。”院长的魂体剧烈地晃动起来,声音里充满了痛苦和悔恨,“树是好的,它在保护孩子们,吸收他们的怨气和痛苦。是我是我没用,我没能保护好它。” “到底发生了什么?”余清歌眉头紧锁,她能感觉到,这道残魂正在飞速消散,时间不多了。 “一个怪物。”院长的声音愈发微弱,像风中的残烛,“它占据了树的身体,吞噬了所有的孩子。它在等,等树的核心彻底成熟。” “它把这里,变成了它的巢穴。你们看到的,都是它制造的假象,它想骗你们拿到核心。” 话音未落,那模糊的人形青烟再也无法维持,在一阵剧烈的扭曲后,“噗”的一声,彻底化作点点微光,消散在了空气中。 那本残破的日记本,也随之化作一捧真正的灰烬。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季宴修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个s级任务的惩罚会是扣除十年阳寿。 这根本不是来取东西的,这是来给一个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怪物送菜的。 “所以,我们被这个幽冥通app给坑了?”季宴修的声音干涩。 “是我们自己跳进来的。”余清歌的脸色同样难看,“app只说让我们来取‘养魂木核心’,没说取了之后会发生什么。” 一个以鬼魂为食,能制造如此庞大幻境,还能占据养魂木的怪物。 这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目前能处理的范畴。 “那现在怎么办?”季宴修看向她,“任务失败,扣十年阳寿。任务成功……” 他没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任务成功,他们可能连命都没了。 余清歌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走到窗边,再次望向院子里那棵孤零零的古槐树。 月光下,古槐树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一个匍匐在地的魔鬼。 忽然,她的瞳孔猛地一缩。“季宴修,你看那是什么?” 季宴修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只见那粗壮的树干上,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方,此刻,竟缓缓睁开了一只眼睛。 那是一只巨大,猩红又充满了暴虐与贪婪的独眼。 那只眼睛,正饶有兴致地,盯着他们所在的方向。 紧接着,一道低沉而扭曲的,仿佛无数冤魂交织在一起的笑声,从树的方向传来,穿透墙壁,清晰地钻进他们的耳朵里。 “嘿嘿嘿……又有新鲜的祭品了……” 第七十四章 宴修哥哥 那笑声,仿佛由无数个灵魂撕裂,再交织而成。 季宴修浑身僵硬。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的本能快过思考,猛地伸长手臂,一把将还站在窗边的余清歌狠狠向后拽去。 “离窗户远点!”他嘶吼出声,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变了调。 余清歌被他拽得一个踉跄,后背重重撞上他坚实的胸膛。 她甚至来不及站稳,那只悬挂在院子里的猩红独眼,就像一个巨大的漩涡,瞬间侵入了她所有的心神。 天旋地转。 办公室的墙壁,翻倒的桌椅,散落一地的文件,所有的一切都在扭曲,疯狂地旋转着,失去了原本的形状。 那诡异的笑声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不是通过耳朵,而是直接灌入脑髓,搅动着他们的意识。 “是精神攻击!”余清歌咬着舌尖,剧痛让她换回一丝清明,她抓住季宴修冰冷的手臂,艰难地喊道,“守住心神,别被它迷惑!” “我知道。”季宴修的额角青筋暴起,冷汗顺着他俊朗的脸颊滑落。 他想闭上眼睛,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控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血色的独眼在视野里无限放大,吞噬一切。 他感觉自己的灵魂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从身体里硬生生剥离。 余清歌的情况更糟。 她本就玄力耗尽,此刻更是毫无抵抗之力。那股强大的精神力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她的灵台之上。 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她的膝盖一软,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下滑去。 “清歌!”季宴修在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凭着本能收紧手臂,将她牢牢地困在怀里。 黑暗,如浓墨般瞬间吞噬了两人。 不知过了多久。 一缕清雅的檀香气,悠悠地钻入鼻尖。 是那种混杂着旧书墨香,和午后阳光味道的,让她无比怀念的气息。 余清歌的意识缓缓回笼,她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不是阴森破败的孤儿院,而是一间整洁雅致的书房。 阳光透过雕花木窗,在地面上洒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尘埃。 她低头,看见一双白嫩的小手。 不是她自己的手。 这双手,属于一个大约十岁的孩子。 余清歌的心脏猛地一缩,她环顾四周,这间书房的每一个角落,都深深刻在她的记忆里。 这里是她师父的居所。 “傻站着做什么,又在偷懒?”一道苍老而温和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几分无奈的宠溺。 余清歌身体一僵,那个声音,是她午夜梦回时,哭着都想再听一次的声音。她猛地转过身,看向门口。 一个穿着青色道袍,头发花白,面容慈祥的老者正站在那里,手里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甜汤。 是师父! 与此同时。 无尽的冰冷将季宴修包裹。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条幽暗而漫长的走廊里。 脚下的黑色大理石地面光洁如镜,映不出他的倒影,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走廊两侧挂着一幅幅神情诡异的肖像画,画中人的眼睛仿佛都在死死地盯着他。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混合着若有若无的腐烂气息。 他认识这里,这里是季家老宅。 他低下头,发现自己身上穿着一套洗得发白的卡通睡衣,身体也缩水成了七八岁的模样。 “不……” 恐惧像藤蔓般从心底滋生,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让他无法呼吸。 他想逃,双腿却像被灌了铅一样,根本无法动弹。 “嗒……嗒……嗒……” 皮球落地的声音,从走廊尽头的黑暗中,一下一下,不紧不慢地传来。 那声音由远及近,带着一种诡异的节奏。 季宴修的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 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小女孩,抱着一个同样惨白的皮球,从黑暗中缓缓走了出来。 她没有脸。 五官的位置,是一片光滑的皮肤。 “宴修哥哥。”那个无脸女孩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声音却空洞得令人毛骨悚然,“你终于,回来陪我玩了。” 那一声“师父”,哽在喉咙里,酸涩得发不出声音。 余清歌死死地盯着门口那个身影,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记得很清楚,师父是在一个下着大雪的冬天走的,为了替她挡下“天煞孤星”反噬的命劫,油尽灯枯。 他走的时候,身体是冰冷的,她抱着他,怎么都暖不回来。 “怎么了?”老者端着碗走近,将那碗冒着热气的莲子羹放到她面前的书桌上,用指节轻轻敲了敲桌面,“跟师父还闹上别扭了?趁热喝了,不然一会凉了又要闹肚子。” 那语气,那动作,和记忆里分毫不差。 余清歌垂下眼,目光落在自己那双稚嫩的小手上。 温暖的书房,慈祥的师父,香甜的莲子羹。 这是她被抛弃后,生命里唯一有过的,最奢侈的温暖。也是她午夜梦回,最不敢触碰的奢望。 这幻境,当真歹毒。 它知道她最想要什么,也知道她最怕什么。 她抬起头,那双清亮的狐狸眼里,褪去了所有迷茫,只剩下一种近乎冷酷的清醒。 “老头子。”她开口,声音带着十岁孩童的清脆,语气却不像个孩子,“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空气,在瞬间凝固。 老者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看着余清歌,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受伤和悲哀。 “清歌,你在说什么胡话?” “我没有说胡话。”余清歌站得笔直,像一棵倔强的小松树,“我记得,你死在十年前的冬天,就葬在后山那棵松树下。我还给你烧了好多纸钱,让你在下面别省着花。” 她每说一句,老者的身影就虚幻一分。 那间温暖雅致的书房,墙壁也开始像水波一样荡漾起来。 “清歌……”老者叹息一声,身影已经变得半透明,声音里满是无奈与不舍,“既然看破了,又何必说破呢?” “因为假的,终究是假的。”余清歌的眼圈有些泛红,却倔强地不让眼泪掉下来,“我师父教过我,沉溺于虚妄,只会万劫不复。” 她看着那道即将消散的身影,鼻尖一酸,终究还是没忍住,用带着哭腔的声音飞快地问了一句。 “他走的时候,疼不疼?” 老者的身影温柔地笑了,他抬起虚幻的手,似乎想摸一摸她的头,却径直穿了过去。 “不疼。”他的声音飘渺如风,“他只是,很想你。”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书房轰然碎裂,化作无数光点。 季家老宅的阴冷走廊里。 季宴修的呼吸几乎停滞。 那只惨白的皮球,在他脚边停下。那个没有五官的女孩,仰起光滑如蛋壳的脸,冲着他的方向,“看”了过来。 “宴修哥哥,你怎么不说话?”女孩的声音天真烂漫。 恐惧,像无数只冰冷的手,从四面八方将他死死抓住,拖向深渊。 他想喊,喉咙里却像是被棉花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想跑,双腿却重如千斤,根本无法挪动分毫。 童年最深处的梦魇,活了过来。 他就是这样,眼睁睁看着“它”一步步靠近,然后被那无尽的黑暗和冰冷所吞噬。 “宴修哥哥,我们来玩捉迷藏好不好?”无脸女孩笑着,朝他伸出了手。 第七十五章 被骗了? 就在那只冰冷的手即将触碰到他的瞬间,一道清晰的呵斥声,猛地在他脑海中炸响。 “守住心神,别被它迷惑!” 是余清歌的声音! 那声音像一道惊雷,劈开了他被恐惧笼罩的混沌意识。 季宴修猛地一颤,涣散的瞳孔重新聚焦。 对,这是幻境! 是那个树妖制造出来的幻境,余清歌还在等他。 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硬生生从恐惧的裂缝中挤了出来。他死死地咬着牙,牙根因为用力而发出咯咯的声响。 我不能倒在这里。 “滚开啊!”他用尽全身力气,从喉咙里挤出三个字,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无脸女孩伸出的手顿住了。 她歪了歪头,光滑的脸上仿佛浮现出一个困惑的表情。“宴修哥哥,你不喜欢我了吗?” “你不是她!”季宴修瞪着血红的眼睛,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你只是个……怪物造出来的假货。” 他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胆子,敢对着童年阴影说出这种话。 或许是余清歌那声呵斥给了他力量,又或许是男人那点可悲的自尊心在作祟,他绝不能在一个女人面前,承认自己被吓得动弹不得。 “假货?”无脸女孩咯咯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变得尖锐而刺耳。 “可是宴修哥哥,你的恐惧,是真的呀。 她话音刚落,整条走廊开始剧烈地扭曲起来,墙上的肖像画流出鲜血,脚下的大理石地面裂开深不见底的缝隙。 女孩的身体也开始拉长,变形,变成一团不可名状的,由无数张痛苦人脸组成的巨大肉块。 “既然你不喜欢这个游戏,那我们就换一个……” 那怪物发出轰鸣般的低语,无数只手从肉块中伸出,铺天盖地地朝季宴修抓来。 季宴修瞳孔骤缩,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他下意识地闭上眼,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闪过另一张脸。 那张总是带着三分嘲弄七分不耐烦,却在危急关头挡在他身前的,余清歌的脸。 还有她递过来的那块养魂木。 木头温润的质感,仿佛还残留在指尖。 “该死的!”季宴修猛地睁开眼,那好看的眼里,除了深入骨髓的恐惧,竟还燃烧起一簇微弱却决绝的怒火。 他不能死。 他要是死了,余清歌怎么办? 难道真要等她也被这怪物吞了,死后一起被做成艺术品展览吗? “我让你滚!”他爆喝一声,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团扑面而来的巨大阴影,狠狠挥出了拳头。 那一拳,凝聚了他毕生所有的勇气和愤怒,狠狠地砸在了那团不可名状的恐惧之上。 没有想象中的实体触感,拳头仿佛打穿了一层薄冰。 “咔嚓。”清脆的碎裂声在脑海中响起。 眼前那扭曲的走廊,流血的肖像画,还有那团由无数人脸组成的怪物,都在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 下一秒,整个世界轰然崩塌,化作亿万碎片,坠入无尽的深渊。 季宴修猛地倒抽一口冷气,像是溺水的人终于冲出水面,剧烈地喘息起来。 浓重的灰尘味和霉味重新涌入鼻腔,冰冷的地板硌得他背脊生疼。 他回来了。 回到了孤儿院院长那间破败的办公室。 余清歌就在他身前,被他用一种近乎禁锢的姿势圈在怀里,后背紧紧贴着他的胸膛。两人都瘫坐在地,姿势狼狈。 “季宴修?”余清歌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虚弱,“你还好?” 季宴修没有立刻回答,他睁着眼,那双漂亮的丹凤眼失焦地望着布满裂纹的天花板,胸膛依旧在剧烈地起伏,仿佛灵魂还未完全归位。 “喂,说话。”余清歌挣扎着推了推他僵硬的手臂,语气里带上了几分不耐烦。 季宴修的瞳孔终于缓缓聚焦,落在了她沾着灰尘的侧脸上,他喉结滚动,挤出三个字。 “死不了。” 话音刚落,整栋小楼忽然发出一阵低沉的轰鸣,剧烈地摇晃起来。天花板上的灰尘簌簌落下,仿佛这栋被遗弃了数十年的建筑随时都会散架。 怪物被激怒了。 “那是什么鬼东西。”季宴修撑着地板坐直身体,抬手用力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声音里还残留着未褪尽的惊悸,“直接攻击脑子。” “它在窥探我们最深的记忆。”余清歌的脸色同样苍白,她转过身,正对着季宴修,那双清亮的狐狸眼此刻凝重无比,“最害怕的,或者最渴望的,然后编织成幻境,把我们的意识永远困在里面。” 季宴修的脸色瞬间又难看了几分,显然是不想回忆自己刚才看到了什么。 余清歌看出了他的抗拒,眼神微动,语气放缓了些许。“它给我看了我师父。” 季宴修猛地抬眼看她,眼底闪过一丝错愕。他虽然不知道余清歌的过去,但也瞬间明白了这句话的分量。 原来,她也有无论如何都想再见一次的人。 “嘿嘿嘿……” 那道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再次响起,这一次,不再是从院子里的树上传来,而是仿佛直接在他们耳边炸开,带着浓浓的恶意与戏谑。 “有意思的祭品,居然能挣脱出来。那就,换个玩法。” 随着这声音,脚下地板的震动愈发剧烈,墙壁上开始出现一道道狰狞的裂缝,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巨手,正要将这栋小楼彻底捏碎。 “我们现在怎么办?”季宴修的声音变得沉冷,恐惧依旧在,但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狠戾却占了上风,“再等它来一次?我可不确定下次还能不能醒过来。” “不能等了。”余清歌站起身,快步走到那扇摇摇欲坠的窗户前,目光死死地锁定在院子中央那棵古槐树上。 “我们被骗了,但也没完全被骗。” “什么意思?”季宴修跟着站起来,走到她身边。 “院长说,怪物占据了树的身体,但养魂木本身是好的。而幽冥通app的任务,是让我们来取‘养魂木核心’。” 余清歌的语速很快,思路却异常清晰,“核心是树的,不是怪物的。你想,如果核心是这怪物的力量来源,它为什么不自己取,还要等我们来?” 季宴修的瞳孔微微一缩。 余清歌接着说:“所以,这个核心,很可能不是用来献祭给它的。恰恰相反,是用来对付它的关键。” 这个推论大胆而疯狂,却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两人眼前的绝境。 任务不是陷阱,而是唯一的生路。 “怎么拿?”季宴修的目光也投向了那棵邪气冲天的古槐,那双丹凤眼里,燃起了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 余清歌抬起手,纤细的手指直直地指向树干中央,那只正因为愤怒而血色愈发浓郁的猩红独眼。 “我想,大概就在那里。” 第七十六章 爬树捅它 季宴修的目光在她手指和院子里那只巨大的猩红独眼之间来回移动,足足三秒后,他才像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干涩地开口。 “你的意思是,我们要去捅它的眼睛?”这话说得他自己都觉得荒谬。 “那是唯一的生路。”余清歌的回答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 她的眼神一凝,在那张沾着灰尘的小脸上,透着一股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疯狂。 又是一阵剧烈的晃动,一块带着钢筋的水泥板从天花板上砸落,重重地摔在他们几步远的地方,碎石四溅。 这栋楼撑不了多久了。 季宴修的视线扫过那扇紧闭的,不知门后有什么鬼东西的办公室大门,又看了一眼那扇在狂风中摇摇欲坠的窗户。 他瞬间做出了决断。“走窗户!” 他大步跨过去,一把将朽烂的窗框整个扯了下来,探头往下看了一眼。二楼的高度,下面是荒芜的庭院,地面上铺着一层厚厚的,不知是烂泥还是腐叶的东西。 直接跳下去,不死也得摔个半残。 “我先下去,我接住你。”季宴修回头,对余清歌沉声说道。他的脸上还带着恐惧的惨白,眼神却满是决绝。 “你疯了?”余清歌下意识地反驳。 季宴修没有再跟她废话,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信我”。 下一秒,他翻身跨出窗台,双手扒住窗沿,身体悬空,然后猛地松手。 “砰!”一声沉闷的落地声。 余清歌心头一紧,立刻扑到窗边往下看。 季宴修半跪在地上,落地时巨大的冲击力让他踉跄了几步才稳住身形。 他甩了甩有些发麻的腿,然后抬起头,冲着她吼道。“跳!” 时间不容许任何犹豫。 余清歌咬了咬牙,学着他的样子翻出窗台,看着下面那个朝她伸开双臂的身影,闭上眼,纵身一跃。 失重感传来,风声在耳边呼啸。 预想中的剧痛没有到来,她落入一个坚实而滚烫的怀抱。 巨大的冲力让季宴修也闷哼了一声,抱着她接连后退了好几步,最后双双摔倒在地。 地面比想象中要柔软,甚至有些黏腻,像踩在了一块巨大的腐肉上。 季宴修甚至来不及检查自己有没有受伤,就立刻翻身起来,一把将余清歌从地上拉起,将她护在身后。 他们出来了。 也彻底暴露在了那个怪物的眼皮底下。 “嘿嘿……呵呵……哈哈哈哈!” 那扭曲的笑声不再是戏谑,而是变成了震耳欲聋的狂怒咆哮。 整片大地都在颤抖,那棵古槐树上的猩红独眼,死死地锁定了院子中央那两个渺小的人类。 “跑!”季宴修拽着余清歌的手腕,用尽全力朝着古槐树的方向冲去。 脚下的地面开始翻涌,一条条碗口粗的黑色树根如活过来的毒蛇,破土而出,带着尖啸声,从四面八方朝着他们抽打过来。 季宴修反应极快,猛地将余清歌往旁边一推,自己则是一个狼狈的翻滚,险险躲过了一条抽向他面门的树根。 那树根狠狠抽在空地上,发出一声巨响,地面被砸开一道深坑。 “别管我,你先走!”余清歌喊道,她现在的身体就是个累赘。 “别废话!”季宴修吼了回去,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将她重新拉到自己身边,另一只手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块木头,正是之前余清歌给他的那块养魂木碎片。 他将木块死死攥在手心,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一股温润的暖意从掌心传来,让他那颗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脏,稍微安定了一点。 “跟紧我。”他咬着牙,拉着余清歌,在无数狂舞的树根中,开始了一场亡命的冲刺。 他们离那棵邪异的古槐树越来越近。 那只猩红的独眼也看得越来越清晰,甚至能看到里面交织的,如同血丝般的疯狂纹路。 终于,两人冲到了树下。 所有的树根攻击在这一刻戛然而止,仿佛进入了某种禁区。 两个人扶着膝盖,剧烈地喘息着。 季宴修抬头,仰望着那只近在咫尺的巨大独眼,那眼睛里充满了暴虐和毁灭的欲望,正冷冷地俯视着他们,像在看两只已经落入蛛网的虫子。 他忽然明白了。 怪物不是不想攻击他们,而是它在享受这份恐惧。 就在这时,那只猩红的独眼瞳孔骤然收缩,对准了他们。 一道灼热的,带着毁灭气息的红光,在眼底开始凝聚。 “没时间了,赶紧。”余清歌的声音尖锐而急促,像一根针刺破了季宴修耳边轰鸣的恐惧。 那道毁灭性的红光已经凝聚到了极致,将整片庭院都染上了一层不祥的血色。空气中的温度陡然升高,仿佛连呼吸都带着灼烧感。 跑,是死,等,也是死,那干脆拼一把。 季宴修的目光从那只巨大的独眼上,猛地移回到身边的余清歌脸上。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但那双狐狸眼里却没有丝毫退缩,只有一种催促他行动的决绝。 “我擦!”季宴修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他一把将余清歌推到自己身后,用身体挡住那道即将射出的红光。 “你在这待着,别动!”他吼道,声音嘶哑。 就在他准备用自己这副血肉之躯硬抗的瞬间,他眼角的余光瞥见,身前那粗壮扭曲的树干上,几道原本平滑的树皮忽然像活物一样蠕动,凸起,竟在眨眼间形成了几处可供攀爬的落脚点。 是那棵树,是养魂木本身在帮他们。 季宴修的心脏狂跳,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凭着本能做出了反应。“等我。” 他丢下这两个字,将那块养魂木碎片死死攥在手里,转身就朝着树干冲了过去。 他踩上那第一个凸起的树节,借力向上,双手死死抠住粗糙的树皮,开始了疯狂的攀爬。 他的动作毫无技巧可言,全凭一股蛮力和求生的意志。指甲在坚硬的树皮上划断,鲜血渗出,他却浑然不觉。 他的眼里,只有上方那只越来越近的,散发着毁灭气息的猩红独眼。 “季宴修,小心!”余清歌在树下仰头看着他,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那个身影,在巨大的树干和猩红的独眼面前,渺小得像一只随时会被碾碎的蝼蚁。 他明明怕得要死,攀爬的动作因为恐惧而显得僵硬,可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 灼热的能量扑面而来,季宴修感觉自己的眉毛和头发都要被烤焦了。他终于爬到了和那只独眼平行的位置。 那是一颗特别恐怖的眼睛,里面没有瞳孔,只有翻涌的血色岩浆和无数张痛苦扭曲的,属于那些被吞噬的孩子的脸。 “新鲜的祭品……”那只眼睛里,传出混合着无数声音的贪婪低语。 季宴修对上那片血色,童年的梦魇和此刻的绝望重叠在一起,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彻底撕碎。 但他看到了,在那片血色岩浆的中心,有一个极小的,散发着微光的漩涡。 就是那里。 他再没有任何犹豫,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手里那块沾着他鲜血的养魂木碎片,朝着那片漩涡的中心,狠狠地刺了进去。 第七十七章 谁腿软了! “给我……滚出去!” 一声嘶吼,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那块小小的木片,像一滴落入滚油的冷水,瞬间引爆了所有的能量。 没有震耳欲聋的巨响,只有一道刺目到极致的白光,从独眼中央轰然炸开。 “啊!”一道不属于人间的,凄厉至极的惨叫响起。 季宴修首当其冲,整个人被那股狂暴的能量冲击波狠狠掀飞,像断了线的风筝,朝着地面直直坠落下去。 “季宴修!”余清歌发出一声惊叫,想冲过去接住他,却根本来不及。 然而,预想中血肉模糊的场景没有出现。 就在季宴修即将摔落在地的瞬间,地面上那些原本静止的黑色树根,忽然如闪电般暴起,却不是攻击,而是在半空中飞速交织,编成了一张巨大而柔软的网,稳稳地接住了他下坠的身体。 季宴修躺在树根织成的网上,浑身骨头仿佛都散了架,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时竟爬不起来。 他抬起头,看向那棵古槐树。 巨树之上,那只猩红的独眼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血色,变得像一块通透的水晶。 眼里的暴虐与贪婪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和而哀伤的气息。 而在那水晶般的眼球正中央,一颗拳头大小,散发着柔和翠绿色光芒的,如同心脏般缓缓搏动着的东西,静静地悬浮着。 养魂木核心。 那张由黑色树根编织成的网,将季宴修的身体轻轻放回了地面。 余清歌快步冲了过去,在他身边蹲下,视线在他身上快速扫过。 “你怎么样?伤到哪里了?”她的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急切。 “还好。”季宴修撑着身子想坐起来,却牵动了浑身的肌肉,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又狼狈地躺了回去。他看着余清歌那张沾满灰尘却难掩关切的脸,喉结动了动,声音沙哑,“它没下死手。” 他说的是那棵树。 余清歌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棵古槐树此刻已经完全变了样。 邪异的猩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而古老的气息。树干上那些狰狞的纹路似乎也变得柔和,整棵树散发着淡淡的,如同月华般的清辉。 那只水晶般的独眼,静静地凝视着他们,那道目光不再是俯视蝼蚁的冷漠,而是一种历经了无尽岁月后的温和与解脱。 两人正对视着,那颗悬浮在独眼中央的,散发着翠绿色光芒的养魂木核心,开始缓缓下降。 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举着它,越过水晶般的眼球,穿过粗壮的树干,轻柔地,平稳地,送到了余清歌的面前,悬停在半空中。 余清歌下意识地伸出手。 那颗翠绿色的“心脏”在她掌心上方轻轻一颤,然后落了下来。 入手温润,带着一股磅礴却柔和的生命力,瞬间驱散了她身体里残留的阴冷和疲惫。 就在核心入手的一瞬间,余清歌口袋里的手机发出“叮”的一声轻响。 她甚至不用看,就知道是幽冥通app发来的任务完成通知。 “这就,结束了?”季宴修挣扎着坐了起来,靠着一根粗壮的树根,眼神复杂地看着那棵树。 “还没有。”余清歌摇了摇头,她握紧了那颗养魂木核心,闭上了眼睛。 她能感觉到,无数微弱而纯净的灵魂,正从古槐树的深处缓缓升起,像夏夜的萤火虫,带着解脱后的喜悦和感激,在他们周围盘旋。 那些是被怪物吞噬的孩子们的灵魂。 养魂木在被占据的漫长岁月里,用自己最后的力量,护住了这些灵魂的纯净,没有让他们被彻底污染同化。 现在,怪物被驱逐,他们也自由了。 一缕缕轻风拂过庭院,带着细碎的,仿佛来自遥远时空的童言笑语。 “谢谢你。” “哥哥,姐姐,再见。” 那些声音不是通过耳朵听见,而是直接响在心底。 季宴修浑身一僵,他虽然看不见,却能清晰地感觉到周围气息的变化。 那股盘踞在老宅上空数十年的阴冷怨气,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雨后初晴般的澄澈与安宁。 他看着闭着眼睛的余清歌,她的侧脸在翠绿色光芒的映照下,神情庄重而悲悯。 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这个女人。 片刻后,余清歌睁开眼,眼底的哀伤一闪而逝,她看向季宴修,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淡然。“他们走了。” “嗯。”季宴修应了一声,他想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脚踝,才发现刚才跳楼的冲击力让他扭伤了脚。 “嘶。”他皱紧了眉头。 “怎么了?”余清歌立刻注意到了他的异样。 “脚,好像崴了。”季宴修的脸色有些难看,这话说出来,显得他格外没用。 余清歌没说话,只是走到他面前,蹲下身,伸手就要去碰他的脚踝。 “你干什么!”季宴修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猛地向后缩了一下,一脸警惕。 “别动。”余清歌抬眼瞪了他一下,语气不容置喙,“我看看。” 她的手指搭上他肿起来的脚踝,季宴修的身体瞬间绷紧,一股陌生的酥麻感从接触的地方窜了上来。 余清歌没理会他的僵硬,手指在他脚踝周围轻轻按压,判断着伤势。 “骨头没事,只是扭伤。”她抬起头,对上季宴修有些不自在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季影帝,你现在可是个瘸子了。” 季宴修的脸黑了下来。 “我们得想办法离开这里。”他强行转移了话题,环顾四周。 怪物虽然解决了,但这栋破楼摇摇欲坠,他们还被困在这个诡异的孤儿院里。 “季宴修。”余清歌忽然叫了他一声。 “干嘛?” “刚才。”余清歌看着他,那双清亮的狐狸眼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认真,“谢谢你。” 季宴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她指的是自己去捅怪物眼睛的事。 他耳根有些发烫,别扭地移开视线,嘴硬道:“不用谢,我只是不想死在这里。” “哦?”余清歌挑了挑眉,“我还以为你怕得腿都软了呢。” “谁腿软了!”季宴修像是被戳中了痛处,立刻反驳,“我那是战略性调整!” 看着他死要面子的样子,余清歌没忍住,低低地笑出了声。 那笑声清脆,驱散了这片废墟最后的一丝阴霾。 季宴修看着她带笑的眉眼,一时竟有些晃神。 就在这时,那棵巨大的古槐树,再次发出了轻微的声响。 两人同时警觉地看了过去。 只见那扇他们进来时紧闭的,锈迹斑斑的孤儿院铁门,在无人触碰的情况下,发出“吱呀”一声悠长的叹息,缓缓地,向两边打开了。 一条通往外界的路,出现在他们面前。 是那棵树,在为他们送行。 第七十八章 寿衣店 两人慢慢,互相搀扶着走出了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 当他们踏上门外那条荒草丛生的土路时,身后那扇大门发出一声沉重的“吱呀”声,缓缓合拢。 再回头看去,那栋在月色下显得阴森诡异的孤儿院,竟像是被一层薄雾笼罩,渐渐模糊,仿佛从未存在过。 清晨的微光刺破了天边的黑暗,带着一丝凉意的风吹过,卷走了他们身上最后一丝来自异度空间的阴冷。 “总算出来了。”余清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松懈下来。 她一放松,季宴修大半个身体的重量就压了过来。 “喂,季宴修,你好歹是个男人,别把所有力气都放我身上。”余清歌嫌弃地推了推他。 季宴修的脸色依旧苍白,嘴唇没什么血色,闻言只是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声音虚弱却不失条理:“我脚崴了,体重一百五十斤,根据力学原理,现在至少有八十斤的重量在你身上。” “作为补偿,回去之后,你可以向我的经纪人索要精神损失费和体力劳动费。”他的样子,有点像耍无赖的小孩,幼稚得不行。 余清歌被他这副一本正经的无赖样子气笑了。“得了你,等你那个小陈助理找过来,我们俩早被晨练的大爷大妈当成野外偷情的小情侣围观了。” 她说着,掏出了自己那只屏幕裂得跟蜘蛛网似的手机。 季宴修看着她熟练地点开那个画风诡异的幽冥通app,没说话,只是目光沉沉地看着。 经历了这么多,他对这个连接着另一个世界的软件,已经从最初的惊惧,变成了如今复杂的审视。 余清歌没理他,直接在好友列表里找到了阿香那个骚包的旗袍美女头像,发了个视频通话过去。 几乎是秒接。 画面一接通,出现的不是阿香那张明艳的脸,而是一个放大的,戴着金丝眼镜的俊美侧脸,背景还是那个光怪陆离的洞府。 探渊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小妹妹,这么快就想我了?” 余清歌的脸瞬间就黑了。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手机就被一只手夺了过去。 阿香那张焦急又带着几分幽怨的脸挤进了镜头里,她一把将探渊推开,对着屏幕抱怨:“清歌,你可算联系我了。你都不知道,你上次发完那条消息,我们判官大人直接杀过来了,差点把探渊先生这里给拆了!” “哦?”余清歌挑了挑眉,幸灾乐祸的表情毫不掩饰。 季宴修在一旁听着,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哎呀不说这个了。”阿香迅速调整好表情,又恢复了那副花痴的样子,“你找我干嘛呀?是不是要来找探渊先生呀?我跟你们说,他人真的好好哦,学识又渊博,长得又帅…… “停。”余清歌及时打断了她的滔滔不绝,“阿香姐,我有正事。我们拿到养魂木核心了,要去交差,把探渊的地址给我。” “这么快?”阿香有些惊讶,随即又压低声音,八卦地问,“那个怪物解决了?你们没受伤?” “一言难尽,回来再跟你细说。”余清歌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地址。” “好好。”阿香撇了撇嘴,似乎有些不情愿,“我发你定位。不过我可提醒你,探渊先生这里可不好进,你们得有信物才行。” “信物我们有。”余清歌晃了晃手里那颗散发着柔和绿光的核心。 挂断视频,一个定位链接就发了过来。 余清歌点开一看,地址显示的是市区一家名为“往生堂”的寿衣店。 季宴修凑过来看了一眼,眉头皱得更紧了:“寿衣店?” “地府的人,总喜欢搞这些神神秘秘的调调。”余清歌收起手机,架起季宴修的胳膊,“走,季大影帝,我们得先想办法从这荒郊野岭出去。” 两人沿着土路走了许久,才终于看到了一条柏油马路。季宴修再次拨通了他助理小陈的电话,报了一个大概的位置。 等待的时间里,两人谁也没有说话。 劫后余生的疲惫感如同潮水,淹没了所有的情绪。 季宴修靠着一棵树坐着,看着自己满是划痕和血迹的双手,眼神晦暗不明。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也可以不那么害怕。或者说,当有比恐惧更重要的东西存在时,恐惧本身,似乎就变得可以克服了。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身旁那个正闭目养神的女人身上。 就在这时,余清歌口袋里的手机,突兀地发出了一声清脆的提示音。 “叮!” 她猛地睁开眼,立刻掏出手机。 幽冥通app的界面自动弹出,一条金色的系统通知正悬浮在屏幕中央。 【叮!恭喜地府编外人员余清歌,完成隐藏支线任务:无辜之魂的解放。】 【您平息了古槐的怨气,指引了迷失的灵魂,功德无量。】 【任务奖励:解锁新技能碎片“共情通感”。】 【技能说明:可感知并微弱影响指定范围内,灵体与生灵的强烈情绪波动。警告:该技能可能导致情绪反噬,请谨慎使用。】 余清歌的瞳孔微微一缩。 共情通感? 她想起之前在庭院里,清晰地听到那些孩子们的道谢与告别,原来就是这个技能在无意识中被触发了。 “怎么了?”季宴修注意到她脸色的变化,沉声问道。 余清歌抬起头,对上他探究的目光,摇了摇头,将手机收了起来。“没事,app提示我完成任务,发奖金了。” 她将“新技能”轻描淡写地解释成了“奖金”。 季宴修显然不信,但他也没有追问,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将视线移开了。 余清歌利用瞬移功能,脑子里想着阿香发的地址,一下瞬移了过去。 不到十秒,余清歌就带着季宴修出现在了寿衣店里面。 里面的样子,和外面看上去的老破小完全不一样。里面有一个黑色的漩涡门。 余清歌正准备进去,这时手机里的幽冥通突然疯了一样响了起来。 第七十九章 里面有不干净的东西 “叮叮叮叮叮!” 一连串急促到近乎尖锐的提示音,毫无征兆地从余清歌的口袋里疯狂响动起来。 那声音不再是之前任务完成时的清脆悦耳,而是带着一种撕心裂肺的警报感,仿佛催命的铃铛。 手机在她口袋里疯狂震动,频率之高,让她感觉自己的大腿都在发麻。 【幽冥通突然提示:警告,警告。请地府编外人员,余清歌速速回地府!】 “怎么回事?”季宴修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扶着她胳膊的手下意识收紧,一脸警惕地望向那扇黑色的漩涡门,以为是里面要冲出什么东西。 余清歌脸色阴沉得可怕,突然让她回地府,是出了什么事吗? “不知道。”余清歌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她迅速掏出手机。 屏幕上,那个熟悉的幽冥通app图标正以一种癫狂的频率闪烁着刺目的红光,像是在发出最凄厉的警告。 不等她有任何操作,一个血红色的弹窗霸道地占据了整个屏幕,上面的每一个字都仿佛是用血写成的,透着一股不祥的气息。 【酆都判官办,紧急警告!】 【目标物“养魂木核心”存在高危寄生灵体!切勿带入探渊住处通道!重复!切勿带入!】 余清歌的呼吸猛地一滞。 她几乎是立刻低头,看向自己掌心那颗依旧散发着柔和翠绿色光芒的“心脏”。 它看起来温润无害,磅礴的生命力依然在安抚着她的四肢百骸,怎么会…… “上面说什么?”季宴修看到她陡然变化的脸色,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说这个东西。”余清歌抬起手,将养魂木核心举到两人眼前,声音干涩,“里面有不干净的东西,不能带进去。” 季宴修的瞳孔骤然收缩。“什么东西?我们不是才拿回来吗?什么时候染上的?” 余清歌眼眸微沉,“可能它一直都在,只是我们没有发现罢了,毕竟咱们俩在此之前并不知道养魂木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你赶紧把这东西丢了。”季宴修有些慌乱,毕竟前一刻还因为这东西,差点就死掉了。 他们拼上性命才拿到的东西,居然是一个伪装起来的炸弹?那他们刚才岂不是一直捧着一个随时可能要了他们命的玩意儿?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甚至感觉自己崴了的脚踝都不那么疼了。 “丢了?不可能。拿这东西,咱俩命都差点没了,就这么丢掉,我死也做不到。”余清歌倔强的拒绝了他。 季宴修有些着急,“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吗你还想这些有的没的?你脑子被驴踢了?” 余清歌瞥他一眼,“你在教我做事?” 眼看着,两个小学生,就要因为这事,莫名其妙的吵起来了。 就在这时,血红色的警告弹窗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金光闪闪的系统通知,画风转变得猝不及防。 【叮!因提前预警重大危机,为地府规避了巨大风险,特发奖励:技能碎片“破妄之眼”已解锁。】 【技能说明:可看破一切虚妄,幻象及灵体伪装。消耗精神力,请谨慎使用。】 新的技能? 余清歌的心念一动,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几乎是凭着本能,在心中默念了一句:“使用,破妄之眼。” 一股清凉的气息瞬间从眉心涌入双眼,眼前的世界仿佛被拂去了一层尘埃,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她深吸一口气,再次将目光投向了掌心的养魂木核心。 这一眼,让她浑身的血液几乎冻结。 在她的视野里,那颗核心依然散发着翠绿色的光芒,但那光芒就像一个脆弱的蛋壳。而在蛋壳之内,一团浓郁到化不开的黑色怨气,正像一条冬眠的毒蛇般盘踞着。 无数细小的,充满痛苦的符文在那黑气中若隐若现,构成了一个远比之前那只独眼怪物复杂百倍的恶毒法阵。 那股磅礴的生命力,根本不是养魂木核心本身散发的,而是被这个法阵源源不断地抽取出来,用来滋养那团黑气。 它在伪装。 用养魂木的生命力,给自己披上了一层无害的外衣。 就在余清歌看过去的瞬间,那团沉睡的黑气中心,一双怨毒到极点的眼睛,猛然睁开,隔着那层翠绿色的光芒,直勾勾地对上了她的视线。 那眼神里没有暴虐,没有疯狂,只有纯粹的,冰冷刺骨的恶意和一丝被看穿后的戏谑。 余清歌只觉得大脑像是被一柄重锤狠狠砸中,眼前一黑,差点把手里的东西丢出去。 “喂!余清歌,你怎么了?”季宴修一把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声音里满是焦急。 余清歌咬着舌尖,剧痛让她恢复了一丝清明。 她死死地攥着那颗核心,手心却是一片冰凉,冷汗顺着额角滑落。 她抬起头,脸色苍白如纸,看着季宴修,一字一句地说道:“它在里面。” 季宴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它”是谁。 不是古槐树上那个被他们干掉的怪物。 是一个新的,更恐怖,更懂得伪装的东西,一直就藏在他们以为的“战利品”里,看着他们劫后余生,看着他们互相搀扶,甚至可能还在嘲笑他们的天真。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季宴修的声音也变得嘶哑,他看了一眼那扇依旧在缓缓旋转的黑色漩涡门,又看了一眼余清歌手里那个堪比定时炸弹的核心。 进,是死。 丢,她又不甘心,而且谁知道丢了它会怎么样。 余清歌没有回答他,她的目光死死盯着那扇漩涡门,大脑在飞速运转。 不能进去,这是判官的警告。 可任务要求是把养魂木核心交给探渊。 这根本就是一个死局。 除非…… 余清歌的目光闪过一丝疯狂。“我想到办法了。” 除非,交出去的,只是“养魂木核心”,而不是“核心里的东西”。 她猛地看向季宴修,那双狐狸眼里燃起一簇决绝的火焰,像是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季宴修。”她的声音又急又快,“你的血,借我一点,赶紧的,别犹豫了。” 第八十章 要她完成SS级任务 “什么?”季宴修的脑子有那么一瞬间是空白的。 他看着余清歌那双亮得吓人的眼睛,又看了看她手里那个绿油油,却藏着天大祸害的东西,下意识地问:“又要我的血干什么?” “别废话,没时间解释了。”余清歌的语气急促,像是在和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赛跑,“那个鬼东西用养魂木的生命力给自己做了个龟壳,只有至阳之血才能穿透这个龟壳,把它暂时压制住,又不会毁掉核心本身。” 至阳之血? 季宴修根本来不及细想这个陌生的词汇是什么意思,求生的本能已经压倒了一切。 他没有再问,直接抬起自己那只满是划痕的手,对着手腕上最薄的皮肤,狠狠一咬。 血珠瞬间涌了出来。 余清歌没给他犹豫的机会,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将那殷红的鲜血对准了掌心的养魂木核心,滴了上去。 “滋啦!”一声仿佛滚油碰上冰水的刺耳声响,却不是从空气中传来,而是直接在两人脑海里炸开。 一缕微不可见的黑烟从翠绿色的核心中尖叫着冒出,又被那滴鲜血蕴含的灼热力量硬生生压了回去。 被余清歌捧在手心的核心剧烈地颤抖起来,里面那团沉睡的黑气仿佛被投入了烙铁的毒蛇,疯狂地翻涌挣扎。 一声不属于人间的,怨毒至极的嘶嚎,穿透了精神层面,狠狠撞在两人心头。 季宴修闷哼一声,只觉得太阳穴针扎似的疼,脸色又白了几分。 余清歌更是首当其冲,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没让手里的东西脱手飞出。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滴血的力量正在核心表面形成一道金色的封印,将里面那个躁动的恶意死死地锁住。 翠绿色的光芒变得前所未有的纯净,再也看不出一丝一毫的阴邪。 “好了。”余清管松开季宴修的手腕,额头上全是细密的冷汗,声音都有些发虚。 她看了一眼季宴修手腕上那个清晰的牙印,又看了看他惨白的脸,没说什么,只是扶着他的胳膊,转身对着那扇黑色的漩涡门,沉声道:“走。”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欣喜。 失重感和撕裂感只持续了一瞬。 再睁开眼时,寿衣店的狭小和阴暗已经消失不见。 他们正站在一座宏伟得令人窒息的黑色大殿之中。穹顶高不见顶,无数幽蓝色的鬼火灯笼悬浮在半空,投下明明灭灭的光。一根根巨大的黑色石柱直通天际,上面雕刻着无数神情肃穆的鬼神浮雕。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威严而古老的气息,压得人喘不过气。 几个穿着古代官服,身形飘忽的鬼吏,面无表情地从他们身边走过,连眼角的余光都未曾投来。 大殿的最深处,是一座由整块黑玉雕琢而成的高台,高台之上,安放着一张威严的王座。 一个身穿玄色龙纹长袍的男人,正静静地坐在王座上。 他没有传统神话里阎王爷的青面獠牙,反而面容俊美,神情冷漠,一双眼眸深邃得如同宇宙,仿佛能看透世间一切虚妄。 他只是坐在那里,就有一种君临天下的气场,让整座大殿的威压都源于他一人。 正是地府之主,阎王。 在他的王座之侧,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是判官谢必安。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里写满了不悦和一丝后怕。 余清歌有些诧异,“阎王老儿?我们怎么到你这里来了?” 他们不是应该在探渊的住处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你们差点给地府惹来天大的麻烦。”谢必安的声音冰冷,带着毫不掩饰的斥责,“如果不是系统预警,你们现在已经把一个sss级的寄生魔灵带进了中枢。” 余清歌根本没理会他,她扶着季宴修,仰头直视着王座上那个男人,将手里的养魂木核心举了起来。 “东西我拿到了,任务完成了。”她的声音在大殿里响起,清冷而坚定,“现在,我想要一个答案。那个孤儿院,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座上的阎王缓缓抬起眼皮,那目光仿佛带着实质的重量,落在余清歌身上。 “答案?”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却不带一丝温度,“地府的档案,不是谁都可以看的。你完成了你的任务,这是交易。而信息,是另一场交易。” “我用命换来的东西,还不够换一个真相吗?”余清歌的火气也上来了。 阎王嘴角勾起一抹冷漠的弧度:“那是你的职责。地府的编外人员,就要有随时为地府献身的觉悟。” 他这副公事公办,理所当然的态度,彻底激怒了余清歌。 “好,交易是?”她咬着牙,“说,你想要什么?” “你想要知道真相,可以。”阎王似乎很满意她这个态度,他抬起手,轻轻一挥。 一道黑色的玉简凭空出现,散发着不祥的血光,缓缓飘落到余清歌面前。 “完成这个任务,孤儿院的所有卷宗,任你查阅。” 余清歌一把抓住那卷玉简,入手冰凉刺骨。 她猛地展开。 玉简之上,没有繁杂的任务描述,只有两个用鲜血写就的,狰狞的大字。 ss级。 余清歌的瞳孔狠狠一缩,连呼吸都停滞了半秒。 她身边的季宴修虽然不懂地府的等级划分,但光看那两个字透出的血腥气,和余清歌陡然煞白的脸色,就知道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整个大殿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就在这时,一道尖锐又愤怒的女声,不管不顾地从殿外冲了进来,打破了这片死寂。 “阎王老儿!你什么意思!” 只见阿香提着她那个宝贝汤勺,像一阵风似的卷了进来,脸上哪还有半分花痴的模样,只剩下滔天的怒火。 她一把冲到余清歌身前,张开双臂将她护在身后,用汤勺指着王座上的阎王,破口大骂。 “你是不是疯了?ss级任务?你这是要清歌丫头的命!” “她才刚从鬼门关爬回来,浑身是伤,你转头就让她去送死?地府的kpi就那么重要吗?重要到让你把自己的员工往火坑里推!” 阿香气得胸口剧烈起伏,那双明艳的眼睛里满是红血丝。 “我告诉你,今天有我在这,谁也别想让我家清歌去送死!” 第八十一章 我接了 阿香的这一声怒吼,仿佛一道惊雷,劈碎了整座大殿死一般的寂静。 几个路过的鬼吏吓得一个哆嗦,差点魂飞魄散,纷纷投来惊恐的目光,然后又飞快地低下头,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地缝里。 敢在阎王殿指着阎王的鼻子骂,这位奈何桥的大姐是活腻了想投胎吗? “孟婆你干嘛?放肆!”谢必安的脸都青了,他一个箭步冲到阿香面前,压低声音怒斥,“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想被扔进十八层地狱当燃料吗!” “去就去,谁怕谁啊!”阿香脖子一梗,手里的汤勺指着谢必安的鼻子,“谢必安,你少在这里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清歌丫头为了地府的破任务,命都快丢了,你们倒好,连口气都不让她喘,转手就塞一个更要命的!你们还有没有良心!” 她说着,眼睛更红了,扭头看着身后脸色苍白的余清歌,声音里带上了哭腔,“丫头你别怕,有香姐在,谁也别想逼你。” 余清歌看着挡在自己身前,那个明明怕得发抖,却依然用瘦弱肩膀护着她的身影,心脏像是被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攥住。 这是第二次。 第二次,有人这样不管不顾地,挡在她的面前,第一次是季宴修。 王座之上,谢必安的面容隐在阴影里,看不真切,但整个大殿的温度,却骤然降至冰点。那股无形的威压,沉重得仿佛要将人的骨头都压碎。 季宴修扶着余清歌,只觉得呼吸都变得困难,他体内的血液似乎都在这股压力下躁动不安,一股本能的抗拒从血脉深处升起。 “孟婆,你是老大还是我是老大?”阎王终于开口,声音不带一丝波澜,却像万年寒冰,每个字都砸在人心上,“藐视阎君,按律,当打入无间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阿香的身体猛地一僵,脸色瞬间煞白。 “阎王大人!”站在一边一直不说话的催钰,突然开口了。 随即,他连忙躬身行礼,“阿香她只是一时情急,口不择言,绝无藐视之意,请大人恕罪!” “规矩,就是规矩。”阎王的声音冷漠依旧,不容置喙。 “好一个规矩。” 一道清冷的声音打断了谢必安的话。 余清歌轻轻推开护在身前的阿香,向前走了一步,抬头直视着王座上那个威严的身影。尽管在那股庞大的威压下,她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战栗,但她的脊背,却挺得笔直。 “阎王老儿。”她举起手里的黑色玉简,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这个任务,我接了。” “清歌!”阿香急得要去拉她。 “你疯了!”季宴修也下意识地抓住了她的手腕,掌心一片冰凉。 余清歌没有理会他们,只是目光灼灼地盯着阎王,“不过,我也有一个条件。” 整个大殿再次陷入死寂。 连谢必安都忘了求情,目瞪口呆地看着余清歌。 跟阎王讲条件?这比指着他鼻子骂还要离谱! 阎王的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兴味,他身体微微前倾,“说。” “我要的,是孤儿院事件的全部真相,包括所有相关人员的生死簿,因果线,以及……”余清歌顿了顿,一字一句道,“地府在这件事里,扮演的角色。” “放肆!”催钰再次厉声喝道,他觉得自己的心脏今天就要停跳了,“地府的机密,岂是你能窥探的!” “机密?”余清歌冷笑一声,“一个能孕育出sss级寄生魔灵的地方,你们告诉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怨灵聚集地?催判官,你是觉得我傻,还是觉得你自己傻?” 她将手中的养魂木核心高高举起,那上面属于季宴修的血迹形成的封印,依然散发着淡淡的金光。 “如果不是这个东西差点毁了你们的中枢,你们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我,让我当个被蒙在鼓里的傻子,去给你们处理烂摊子?” “我……”催钰被她怼得哑口无言,镜片下的眼神闪烁不定。 “用ss级的任务,换一个真相,这个交易,很公平。”余清歌收回目光,重新望向王座,“如果你不答应,那这个任务,谁爱接谁接。养魂木核心我给你,从此以后,我余清歌和地府,一刀两断。阿香姐冲撞你的罪,我一并担了。” 她的话,掷地有声,带着一股玉石俱焚的决绝。 阿香愣住了,眼泪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季宴修握着她的手腕,力道不自觉地加重,他能感觉到她身体的颤抖,却更能感觉到她那不容动摇的意志。 大殿之上,阎王沉默了。 那双深邃如宇宙的眼眸,第一次真正地,认真地审视着殿下那个渺小却倔强的人类女子。 许久,他低沉的笑声,在大殿中缓缓回荡开来。 那笑声里没有怒意,反而带着一丝赞许。 “好,很好。”谢必安缓缓站起身,那股庞大的威压竟在瞬间消散无踪,“本君,就喜欢你这股不怕死的劲。” 他抬手一招,余清歌手中的养魂木核心便脱手飞出,平稳地落入他的掌心。 “这个交易,本君准了,不过离开地府不可能。” “等你拿着ss级任务的凭证回来,孤儿院的卷宗,任你查阅。”阎王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多了一丝人情味,“至于阿香,念在护主心切,功过相抵,不罚。” 他看了一眼面色惨白的季宴修,又道:“催钰,带这位人类去偏殿疗伤,他的血,对地府有功。” “是。”催钰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长长地松了口气,看向余清歌的眼神变得无比复杂。 “清歌丫头……”阿香走到她身边,又是心疼又是后怕。 “香姐,我没事。”余清歌对她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疲惫,却无比安心。 她转头看向季宴修,正好对上他那双写满担忧的丹凤眼。 “你先去治伤。”余清歌轻声说。 季宴修眉头紧锁,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点了点头,沉声道:“我等你。” 第八十二章 我在意 催钰领着季宴修的身影消失在大殿的侧门,那扇沉重的石门缓缓合上,隔绝了所有的声音。 空旷威严的大殿里,瞬间只剩下了余清歌,阿香,以及王座上那个沉默如山的身影。 “你个死丫头!你是不是不要命了!”她狠狠戳了一下余清歌的额心。 紧绷的弦一松,阿香再也忍不住,一把抓住余清歌的胳膊,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手上却用了力气,像是要把她摇醒,“ss级任务!那是什么概念你知道吗?上一个接ss级任务的鬼神,现在坟头草都三丈高了!你还敢接?” “你疯了?你真的是疯了!”阿香又气又心疼,声音都喊劈了。 “香姐。”余清歌反手握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掌心那卷冰冷的玉简硌得人生疼。 她看着阿香哭得通红的眼睛,心里那块常年冰封的角落,像是被这滚烫的眼泪烫开了一道口子,暖意顺着缝隙流淌进去。 “我没疯。”余清歌扯出一个有些苍白的笑,“你看,我这不是把你的事也解决了吗?不用去十八层地狱当燃料了。” “我宁愿去当燃料,也不要你去送死!”阿香哭着吼道,完全没有了奈何桥第一美人的形象。 “死不了。”余清歌的目光落在手中的黑色玉简上,那两个鲜血写就的“ss级”大字,仿佛带着一种活过来的狰狞,要从玉简上扑出来。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这条命,硬得很。” 王座之上,谢必安一直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下方那两个身影,一个哭得撕心裂肺,一个站得笔直如松。 许久,他淡漠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在催钰回来之前,你们俩赶紧给我从本君眼前消失。”这算是下了逐客令。 阿香抹了一把眼泪,狠狠地瞪了一眼王座的方向,拉起余清歌就走,“走,我们走!不待你这破地方了!跟我回奈何桥,我给你炖一锅十全大补汤,把你亏空的都补回来!” 余清歌被她拉着,踉跄了两步,回头看了一眼那高高在上的王座,那双深邃的眼眸,依旧看不出任何情绪。 她收回目光,跟着阿香快步离开了这座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的阎王殿。 另一边,偏殿之内。 这里的气息与主殿的森严截然不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草木清香,几盏幽绿色的长明灯燃着,光线柔和,竟有几分静谧安宁。 “季先生,请坐。”催钰指了指殿中央一个由暖玉制成的平台,语气恢复了公事公办的客气。 季宴修一言不发地坐下,他的视线一直追随着殿门的方向,眉间的褶皱从未松开。 一个穿着古代药童服饰的半透明小鬼飘了过来,手里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玉瓶和一些不知名的草药。 季宴修的身体下意识地绷紧了。 催钰看在眼里,推了推眼镜,“放心,这是地府最好的药师,手艺干净得很,不会让你沾上不该沾的东西。” 他走到季宴修面前,目光落在他手腕上那个已经不再流血的牙印上,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和惊奇。 “季先生,恕我冒昧。你可知道,你的血有多特殊?”他觉得季宴修应该不知道至阳之血其他的秘密。 季宴修抬起眼皮,那双丹凤眼里一片冰冷,没有理会催钰的问题,而是直接切入主题。 “ss级任务,是什么?”他眼神冰冷,还带着一丝狠厉,跟在余清歌面前时完全不一样。 谢必安的表情一滞,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问。“这是地府的高度机密,季先生,你一个生人……” “告诉我。”季宴修打断了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压力,“她用命去换的,我有权知道她要面对的是什么。” “你们不是人,不在意她的命,我在意。”季宴修说到这句话时,眼神柔了不少。 谢必安沉默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明明是个怕鬼怕得要死的普通人类,此刻却为了另一个有别的能力的非普通人,在阎王殿里质问他这个判官。 那药童小鬼已经开始为季宴修处理脚踝的伤势,一缕缕清凉的药气渗入皮肤,崴伤的痛楚在迅速消退。 “我不能说任务的具体内容。”催钰被他真诚又决绝的眼神打动。 最终还是松了口,他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我只能告诉你,任务目标,是连地府都感到棘手的存在。危险等级,远超你们在孤儿院遇到的任何东西。九死一生,都是往好了说。” 季宴修放在膝上的手,猛地攥成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九死一生。 这四个字,像四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他的心脏。 “她的新技能,‘破妄之眼’,也是任务奖励?”季宴修忽然想起了什么,追问道。 谢必安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你观察得倒是仔细。没错,那是系统为了让她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活下来,提前预支的奖励。” 万分之一的可能。 季宴修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他看着自己被处理好的手腕,那滴血救了他们,却也把她推进了一个更深的深渊。 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和愤怒,席卷了他。 他空有这身被地府判官都称之为“特殊”的血液,却连保护一个人的能力都没有,甚至不知道该如何运用。 季家,玄门。 这两个他从小就拼命抗拒和逃离的词,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伤口已经不再疼痛,但季宴修的心,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沉甸甸地往下坠。 他站起身,对着谢必安微微颔首,声音沙哑。“多谢。”说完,他转身就向殿外走去。 “你要去哪?”谢必安下意识地问。 季宴修没有回头,只留下一个挺拔而决绝的背影。“去找一个,能让她活下来的方法。” “即便找不到,我也定不可能,让她一个人,只身犯险,她的命,与我而言,比任何东西都珍贵。” 第八十三章 豁出自己的命 季宴修的身影决绝,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 他那句话,掷地有声,回荡在空旷的偏殿里,连周围幽绿的灯火似乎都跟着晃了晃。 催钰看着那个背影,镜片后的双眼闪过一丝复杂。 他从未见过一个生人,敢在地府,在阎王殿中,如此坦然地表露自己的意志。 那是一种可以为了某个人,不惜与整个世界为敌的疯狂。 “判官大人。”一旁的药童小鬼怯生生地开口,“这位先生他……” 催钰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言。 他看着那扇缓缓合上的殿门,轻轻叹了口气。“地府,怕是要热闹起来了。” 奈何桥上,依旧是那熟悉的,混杂着忘川水腥气和浓郁汤香的味道。 阿香一路拽着余清歌,风风火火地冲回自己的地盘,直到坐回那张熟悉的木桌前,她才松开手,一屁股坐下,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阿香拿起桌上的大汤勺,狠狠在锅沿上敲了一下,震得锅里的浓汤都泛起涟漪,“那个阎王老儿,我看他就是年底业绩不够,想拿你的命去冲kpi!” 余清歌没说话,只是低头看着自己手里那卷冰凉的黑色玉简。 “你还看!”阿香一把抢过玉简,远远丢在桌子另一头,像是扔掉了什么烫手山芋,“不许看!不许想!从现在开始,你就待在我这,哪儿也不许去!我看他阎王老儿敢不敢上我奈何桥来抓人!” 余清歌抬起头,看着气得脸颊通红的阿香,那双总是带着疏离和嘲讽的狐狸眼里,此刻却盛满了柔和。 “香姐,”她轻声开口,“那家孤儿院,是我长大的地方。” 阿香的骂声戛然而止。 她愣愣地看着余清歌,脸上的怒容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震惊和心疼。“你说什么?” “我十岁那年,师父去世,就把我送进了那家孤儿院。”余清歌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我在那里,待了八年。” 八年。 阿香的心像是被针狠狠扎了一下。 她知道余清歌的身世,天煞孤星,无父无母,却不知道,那个孕育出sss级魔灵的鬼地方,竟然承载了她整个少女时代。 “所以,我必须知道真相。”余清歌的目光重新落在那卷玉简上,眼神坚定得可怕,“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那样。还有,我的命格……” 她没有再说下去,但阿香全明白了。 这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任务,这是余清歌在向自己被诅咒的命运,发起质问。 大殿之上,她不是在跟阎王交易,她是在跟自己的人生豪赌。 阿香的眼圈又红了,她吸了吸鼻子,把眼泪憋了回去。 她站起身,走到锅边,用力搅了搅那锅翻滚的浓汤,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好,你要去,我拦不住你。” “但是!”她猛地回头,手里的大汤勺指着余清歌,语气不容置喙,“这碗汤,你给我喝完!一滴都不许剩!把你亏空的气血都给我补回来!” 她盛了一碗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汤,重重地放在余清歌面前。 “还有这个,你也拿着!”阿香从自己脖子上,摘下一条用红绳穿着的,已经有些看不出本来颜色的灰色骨哨,塞进余清歌手里。 “这是我当年还是人的时候,我娘给我求的护身符,陪了我几百年了。”阿香的声音有些哽咽,“遇到实在扛不住的危险,就吹响它。不管你在哪个犄角旮旯,姐都能感应到,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去捞你回来!” 另一边,人间。 季宴修的身影凭空出现在那间阴森的寿衣店里。 外界天光大亮,刺目的阳光从门缝里挤进来,驱散了店里些许阴冷。 “九死一生。” “万分之一的可能。” 催钰的话,像魔咒一样在他脑子里盘旋。 他拿出手机,屏幕亮起,显示着无数未接来电和消息,大部分都来自他的经纪人。 季宴修直接无视了,他划开屏幕,指尖颤抖着,点开了那个尘封已久的通讯录。 他几乎从不打开这个分组,里面孤零零地躺着几个名字。 每一个,都代表着他拼命想要逃离的过去。 玄门季家。 他的手指,最终停在了一个没有备注,只有一串号码的联系人上。 无力感和愤怒像是两只手,死死扼住他的心脏,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连她要面对的是什么都不知道,连她万分之一的生机在哪里都看不到。 他决不能让余清歌再犯险了,哪怕是豁出自己的命。 为了她,他愿意重新走进那个自己亲手关上的,名为“命运”的牢笼。 季宴修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拨号键。 手机里传出“嘟…嘟…”的忙音,每一声,都像是在敲打着他的神经,他从未觉得时间如此漫长。 就在他以为不会有人接听的时候,电话,通了。 听筒里传来一个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喜和威严。 “臭小子,你还知道给我打电话?”电话那头的声音,像是一把生锈的铁锁,猛地锁住了季宴修所有的思绪。 “七爷爷。”季宴修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他自己的。 站在寿衣店斑驳的光影里,周围是刺鼻的灰尘味,和阳光暴晒后木头发出的味道。 这股属于人间的烟火气,却丝毫无法驱散他从地府带来的寒意。 “呵,还知道有我这个爷爷?”电话那头的老人冷哼一声,威严中带着一丝不易察气,“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再打这个电话。怎么,在外面当你的大明星,终于混不下去了?” 季宴修没有理会这句嘲讽,他紧紧捏着手机,指节泛白,直接切入主题:“ss级任务,是什么?” 电话那头,瞬间沉默了。 之前的调侃和戏谑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凝重。 过了足足有十几秒,老人的声音才重新响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从哪里知道的这东西?” 那边的声音似乎瞬间沉重了不少。 “地府。”季宴修言简意赅。 第八十四章 十死无生 “你去了地府?”老人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震惊和一丝怒意,“胡闹!谁让你去的?你不知道你自己的情况吗?” “有一个人,她接了这个任务。”季宴修打断了爷爷的质问,他的声音很低,却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焦灼,“我要知道,她会面对什么。” 电话那头再次沉默。 这一次的沉默,比之前更加漫长。季宴修甚至能听到听筒里传来老人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能让地府标上ss级的,已经不是鬼,也不是魔。”老人的声音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那是‘禁忌’。是连天道都想抹除,却又因为某些原因无法直接插手的存在。九死一生?不,对上那种东西,是十死无生。” 十死无生。 这四个字,比催钰那句“九死一生”还要冰冷,还要绝望。像是一块万年玄冰,狠狠砸在季宴修的心上,让他浑身的血液都仿佛要冻结了。 “什么朋友,能让你这个混小子为她问起这些?”老人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季宴修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看着自己手腕上那个已经结痂的牙印,眼神从未有过的坚定。 “一个我用命去换,也想让她活下来的人。”这句话,他说得很轻,却重若千钧。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长长的,复杂的叹息。“你的至阳之血,动用了?” “是。” “糊涂!”老人怒喝一声,那声音里带着痛心疾首,“你知不知道,你的血对那些东西意味着什么?那是黑暗里唯一的灯塔,是无上美味的补药!你把它暴露出去,你就是在告诉所有藏在阴暗角落里的怪物,来吃你!” “我不在乎。”季宴修说,“我只想知道,怎么才能让她活下来。” “办法?”老人冷笑一声,“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她别去!但听你的口气,那丫头是头犟驴,拉不回来了?” 季宴修没有回答,但他的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 “想救她,可以。”老人的声音恢复了冷静,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季家几百年传下来的东西,不是让你在外面过家家用的。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回来。” “接受你从出生起,就该承担的一切。” 季宴修闭上了眼睛。 那扇他亲手关上,并以为永不会再打开的门,终究还是要再次踏入。 他逃离的,抗拒的,憎恶的过去,在这一刻,却成了他唯一能抓住的,能救她的稻草。 “好。”他睁开眼,那双总是带着疏离和冰冷的丹凤眼里,暗沉又冷漠。“我回来。” 电话被干脆地挂断。 几秒钟后,一条短信发了过来,上面只有一个地址,一个位于城市最中心,却又仿佛与世隔绝的老宅区地址。 季宴修收起手机,最后看了一眼这家见证了他人生巨大转折的寿衣店,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灿烂的阳光毫无保留地洒在他身上,将他挺拔的身影投在地上。 他不再是那个怕鬼的影帝季宴修。从这一刻起,他是玄门季家,第二十七代继承人。 他要去拿回属于他的力量,然后,去把他的女孩,从十死无生的绝境里,抢回来。 奈何桥上,那口熬煮了千年的汤锅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 余清歌看着面前那碗香气浓郁的汤,又低头看了看被塞进手心,带着体温的灰色骨哨。 一个滚烫,一个温润,却都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名为“关心”的重量。 “喝,趁热喝,把你那比纸还白的脸给我喝出点血色来。”阿香坐在对面,双手抱臂,一双明艳的眼睛里再没了往日的风情,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担忧。 她看着余清歌,咬牙切齿地补充了一句:“你要是回不来,我就去把阎王老儿的椅子腿拆了,熬一锅王八汤!” 余清歌被她这凶狠的比喻逗得牵了牵嘴角,那点笑意却很浅,很快就消失了。 她没再说什么,拿起汤勺,一口一口地,将那碗凝聚了孟婆心意的浓汤喝了下去。 温热的液体顺着食道滑入胃里,一股暖流迅速扩散至四肢百骸,驱散了从阎王殿里带出来的那股深入骨髓的阴冷和疲惫。 这是她第一次,不是为了活下去,不是为了功德,而是因为有人担心她,才吃下的一份东西。 这种感觉很陌生,像是一颗石子投进了她那片常年冰封的心湖,荡开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她将空碗放下,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目光,不可避免地,再次落在了那卷被阿香丢在桌角的黑色玉简上。 那两个血淋淋的“ss级”大字,像是一双恶毒的眼睛,在幽暗的桥上无声地注视着她。 “别看了,晦气。”阿香皱着眉,伸手就想把那东西再丢远一点。 “香姐,我得知道,我要面对的到底是什么。”余清歌按住了她的手,摇了摇头。 她拿起那卷玉简,入手依旧是那种刺骨的冰凉。 她深吸一口气,将自己所剩不多的精神力,缓缓注入其中。 玉简没有抗拒。 那两个血色的“ss级”大字瞬间化作一团血雾,在玉简表面盘旋、重组。 最终,血雾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几个由无尽黑暗凝聚而成的,更加古老,也更加不祥的文字。 任务目标:【神邑】 任务内容:【寻回阎君遗失之心】 余清歌的瞳孔,狠狠一缩。 神邑? 师父的典籍里曾有过一点点模糊的记载。 那是传说中,天地东方的无底之谷,是世间一切流水的终点,是魂魄最终的湮灭之地。 一个只存在于神话里,连鬼神都讳莫如深的地方。 而任务内容,更是让她如坠冰窟。 寻找阎王遗失的心? 阎王的心,怎么会遗失?又怎么会遗失在归墟那种地方? 一股比阎王殿的威压还要彻骨的寒意,猛地从她的尾椎骨窜上天灵盖。 她终于明白了。 这是一张由地府之主亲手递过来的,前往传说中魂飞魄散之地的单程票。 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阿香死也不要她去了。 因为这趟任务的终点,是连“死亡”本身,都会被彻底湮灭的地方。 第八十五章 回到季家 奈何桥上,那口翻滚了千年的汤锅,第一次被主人彻底遗忘。所有的热气和香气,似乎都被那卷黑色玉简散发出的无形寒意冻结。 阿香凑过来看了一眼,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比余清歌刚才还要白。 “神…神邑?”她的声音都在发抖,像是看到了什么比十八层地狱还要可怕的东西,“寻回阎君遗失的心?他疯了!我看那个阎王老儿他真的是彻底疯了!” 阿香一把夺过玉简,想也不想就要往忘川河里扔。 “他心丢了关我们屁事!让他自己去找啊!一个大老爷们连自己的心都看不住,还有脸让一个小姑娘去闯那种鬼地方!” 余清歌眼疾手快地按住了她的手腕,阻止了她的动作。 “香姐,没用的。”余清歌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宿命般的平静,“况且这是我们之间的交易,我既然答应了,就要做到。最重要的是,如果放弃,孤儿院的真相,就永远拿不到了。” “我不要你知道什么真相!我也不怕去当燃料!”阿香急得眼泪又冒了出来,她抓着余清歌的肩膀用力摇晃,“清歌你知不知道神邑是什么地方?那可是神邑啊!是连魂魄都会被碾碎成虚无的地方!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连投胎的机会都没有!” 余清歌任由她摇晃着,目光却没有一丝动摇。 “我知道。”她反手握住阿香冰凉的手,轻轻摩挲着,“师父的书记里提过。正因为知道,我才更要去。” 她抬起眼,那双漂亮的狐狸眼里,第一次露出一种近乎偏执的疯狂。 “一个能让阎王把自己的心都丢了的地方,一个和孤儿院孕育出sss级魔灵有关的地方。香姐,你不觉得,这很可能就是我‘天煞孤星’命格的源头吗?” “我不想再被命运推着走了。”她一字一句,像是在对自己宣誓,“这一次,我要走到它面前,亲手把它掀个底朝天。” 这么多年,她一直都是一个人,所以她根本不怕死,可是现在真要到这个时候了,她却有点想临阵退缩了。 阿香愣住了。 她看着眼前这个瘦弱却倔强得像一棵崖边孤松的女孩,所有劝阻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再也说不出口。 她知道,这头犟驴,是真的拉不回来了。 另一边,人间。 一辆出租车在郊区的一条古朴的巷口停了下来。 季宴修付钱下车,站在了巷口。面前是一堵高大的青砖墙,将巷子内外隔绝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巷子外是车水马龙,高楼林立的现代都市;巷子内,是看不到尽头的幽深和沉寂。 他没有丝毫犹豫,抬步走了进去。 巷子很长,脚下的青石板路被岁月磨得光滑,两侧是高耸的院墙,将天空切割成狭长的一条。 越往里走,外界的喧嚣就越是遥远,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草木和泥土的陈旧气息。 巷子的尽头,是一扇巨大的,看起来有数百年历史的朱漆铜钉大门。 门上没有门牌,没有门铃,只有正中央,一个狰狞的兽首铜环。 季宴修站定在大门前,神情冷漠。 他抬起右手,用牙齿在食指指尖上狠狠一咬,鲜红的血液立刻涌了出来。他面无表情地将那滴血,按在了兽首的右眼上。 “嗡。”一声低沉的,仿佛来自地底的共鸣声响起。 那扇紧闭了仿佛一个世纪的大门,发出了“咯吱咯吱”的沉重声响,缓缓向内打开。 门内,是一个广阔得不像话的庭院。古老的松柏,造型奇特的假山,还有一座座飞檐斗角的古典建筑,在夕阳的余晖下,透着一股庄严肃穆的气息。 这里是玄门季家。是他逃离了十年的牢笼。 季宴修迈步而入。在他身后,大门“轰”的一声,重重合上,隔绝了人间。 主厅之内,光线昏暗。 一个身穿深色唐装,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的老人,正坐在主位上,慢条斯理地品着茶。 他听到脚步声,缓缓抬起头,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里,看不出喜怒。 “你回来了。” “神邑,阎君之心。”季宴修开门见山,声音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告诉我,关于它的一切。” 老人放下茶杯,发出一声轻响。 “神邑,是天地初开时的一处‘流放之地’。关押的,是连天道都无法彻底抹除的‘禁忌’。”老人的声音苍老而有力,“至于阎君之心,那不是‘遗失’,那是‘镇物’。” 季宴修的瞳孔猛地一缩。 “上古时期,神邑曾发生暴动,一个‘禁忌’险些脱困。当时的阎君,以自己的心脏为引,设下万古血祭大阵,才将那东西重新镇压回去。” 老人看着他,眼神锐利如刀,“地府让那丫头去,根本不是寻回,而是让她去当新的祭品,加固那个摇摇欲坠的封印。” “她是一把一次性的钥匙,用完,就会被神邑和那个‘禁忌’,一同吞噬。” 季宴修放在身侧的手,死死攥成了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 “我需要力量。”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那漂亮的双眼里神色冰冷,带着足以将一切焚烧殆尽的怒火和杀意。 “可以。”老人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昏暗中投下巨大的压迫感,“季家继承人的力量,足以让你拥有和地府叫板的资格。但前提是,你要通过‘开蒙’仪式,承受季家百年来所有先祖的力量灌顶。” 他一步步走到季宴修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这个离经叛道的孙子。 “那个过程,比死还痛苦。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开始。”季宴修抬起头,直视着老人的眼睛,那里面没有恐惧,只有不惜一切的决绝。 老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张严肃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复杂的,像是欣慰又像是惋惜的神情。 “好。” 他转过身,向着大厅后方那扇更加幽深黑暗的门走去。 “跟我来。” 季宴修心里抵触了一下,想到余清歌,才缓缓抬脚。 第八十六章 行开蒙之礼 幽深的大厅后方,是一扇比殿门更加古老厚重的石门。 老人没有说话,只是伸出干枯的手,在门上一个不起眼的凹槽处轻轻一按。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石门向两侧缓缓退开,露出一个漆黑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通道。 一股比主厅更加古老,沉重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尘封了千年的腐朽和威压。 季宴修面无表情地跟着走了进去。通道不长,尽头是一个圆形石室。 石室的墙壁上,密密麻麻地刻满了数不清的名字,每一个名字都散发着淡淡的金光。 而在石室的正中央,一个由繁复的血色纹路构成的法阵,正静静地躺在地上,像一只蛰伏的巨兽。 “这里是季家的祠堂,墙上是季家历代先祖的名讳。”老人的声音在空旷的石室里回响,带着一种历史的厚重感,“而你脚下,是‘归元阵’。” 老人转过身,那双浑浊却锐利的眼睛死死盯着季宴修,“此阵,能让你在瞬间,与墙上所有的先祖产生共鸣。他们的力量,他们的记忆,他们的道,都会强行灌入你的体内。 “你的身体会撕裂,你的神魂会受到冲击。一个不慎,你就会被这股庞大的力量撑爆,或者被先祖的意志同化,彻底迷失自我,变成一个只有力量的空壳。” 老人一字一顿,声音冰冷,“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确定吗?” 季宴修的目光扫过那些闪烁着金光的名字,最后落回到老人脸上。 “开始。”他的声音没有一丝动摇。 脑海里闪过的,是余清歌站在阎王殿上,说出“我这条命,硬得很”时,那苍白却倔强的脸。 她可以为不相干的人去赌命,他为什么不能为她,去赌一次? 老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长叹一声,像是卸下了什么重担。 他不再多言,走到法阵的边缘,双手开始飞快地结出复杂而古老的手印。 “季家第二十六代家主季宏,请先祖归位,为我季家后人,行开蒙之礼!” 话音落下,整个石室猛地一震。 墙壁上那成千上万个名字,瞬间金光大盛。 一道道金色的光线从名字上射出,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巨大的光网,然后如百川归海一般,尽数灌入中央的法阵之中。 血色法阵瞬间被点亮,发出刺目的红光。 季宴修站在法阵中央,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力量,像决堤的洪水,从四面八方,从他的脚底,疯狂地涌入他的身体。 “呃啊!”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吼从他喉咙里迸发出来。 那不是单纯的肉体疼痛。无数陌生的记忆碎片,像最锋利的刀子,疯狂地切割着他的神魂。 有在战场上与妖魔厮杀的惨烈,有在深山中枯坐悟道的孤寂,有失去至亲的悲痛,有家族传承的重担。 每一段记忆,都带着一个先祖强大的意志。 那些意志汇聚在一起,形成一股浩瀚的精神洪流,要将他自己原本的意识,彻底冲垮、吞噬。 “守住本心!”老人的爆喝声在耳边响起,“忘了你是谁,你就真的死了!” 季宴修的身体因为剧痛而剧烈颤抖,汗水瞬间浸透了他的衣服,青筋在他额头和脖子上暴起,像是要挣脱皮肤的束缚。 他的意识在无数先祖的记忆中沉浮,像一叶随时都会倾覆的孤舟。 就在他快要撑不住的时候,一双清冷的狐狸眼,忽然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季宴修,你怕鬼的样子,真好笑。” “十死无生。” “一个我用命去换,也想让她活下来的人。” 他自己的声音,和她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季宴修猛地咬破舌尖,剧烈的刺痛让他混乱的意识瞬间清醒了一分。他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任由鲜血流淌。 他不能倒下,不能被吞噬。 他要拿到力量,他要去把那个不知死活的女人,从阎王爷的骗局里,从那个叫神邑的鬼地方,毫发无伤地带回来。 一股前所未有的执念,化作一道坚不可摧的堤坝,死死抵挡着那股精神洪流的冲击。 而他身上,那属于至阳之血的金色光芒,与法阵的血光和先祖的灵光,开始以一种诡异的方式,互相交融,碰撞,重塑。 石室外,老人听着里面压抑而痛苦的嘶吼,闭上了眼睛,满是褶皱的脸上,神情复杂。 奈何桥。 阿香把自己的全部家当都翻了出来,在桌子上堆成了一座小山。 “这是匿魂香,点燃了能遮蔽方圆十里所有生灵的气息,是我从一个千年老鬼那赢回来的,一共就三根,全给你。” “还有这个,定魂符,我求了地藏王菩萨座下的谛听,用它的一根胡须做的,能保你神魂稳固,不被邪气入侵。” “还有这个,这个,都拿着!” 阿香一边说,一边手忙脚乱地往余清歌怀里塞东西,那架势,恨不得把她武装到牙齿。 余清歌看着面前这个嘴里骂骂咧咧,手上却不停为她忙碌的女人,那颗总是冰冷的心,被填得又暖又涨。 “香姐。”余清歌轻声开口,“够了。” “够什么够!”阿香眼睛一瞪,“那可是神邑!传说中连光都逃不出去的地方,不多带点东西防身怎么行。”说着说着,她的眼眶便微微湿润了。 余清歌没再跟她争辩,只是默默将那些东西一一收好。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那卷黑色的玉简上。 她将精神力注入其中,玉简上浮现出一幅模糊的星图,和一个不断闪烁的坐标。 在坐标旁边,缓缓浮现出两个字:【献祭】。 玉简随即化作一道黑光,在奈何桥的半空中,撕开了一道一人高的空间裂缝。裂缝的另一边,是深不见底的、纯粹的黑暗,没有任何声音,没有任何光亮,仿佛连接着宇宙的终点。 那就是通往神邑的门。 “清歌。”阿香看着那道裂缝,声音都在发颤。 余清歌转过身,看着阿香通红的眼睛,她忽然笑了笑,那笑容很淡,却驱散了她脸上所有的阴霾和苍白。 “香姐,等我回来,我教你怎么熬更好喝的汤。”说完,她不再有丝毫犹豫,转身,一步踏入了那片纯粹的黑暗之中。 裂缝,在她身后瞬间合拢,仿佛从未出现过。 奈何桥上,只剩下阿香一个人,呆呆地站着,手里还拿着一瓶刚找出来的,据说是能毒翻一条龙的毒药。 “你个死丫头……”她的眼泪,终于还是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第八十七章 进入神邑了 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一种纯粹的,吞噬一切概念的虚无涌上心头。 当余清歌踏入裂缝的瞬间,她的五感就被剥夺了。 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气味,甚至连上下左右的方向感都彻底消失。 身体仿佛悬浮在无尽的宇宙中心,又像是被包裹在密不透风的茧里,连时间流逝的体感都变得模糊。 这就是神邑。 一个连“存在”本身都在被缓慢消解的地方。 彻骨的寒意不是从皮肤渗入,而是从灵魂深处直接升起,要将她的意识冻结,分解,然后同化为这片永恒的死寂。 余清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尝试调动体内的灵力,却发现它们像被冻住的溪流,运转得无比滞涩。 她想起了阿香塞给她的那些东西。 她看不见自己的手,也感觉不到口袋的存在,但她能用意念去感知那些被她贴身收好的符咒和法器。 她首先找到了那张谛听胡须做的定魂符。 心念一动,一股微弱却坚定的暖流从她胸口处散发开来,像是在这片无尽的虚无中,为她点亮了一盏只有灵魂才能看见的烛火。 那股要将她意识冲散的寒意,被这股暖流隔绝在外。 神魂,稳住了。 有了这片刻的喘息,余清歌开始审视自己的处境。 在这里,眼睛是多余的,耳朵是累赘。她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的神魂,和那个名为【寻回阎君遗失之心】的任务指引。 她闭上“眼睛”,将全部心神沉入那片暖流之中,屏蔽掉外界那足以逼疯任何生灵的虚无,开始向着黑暗的更深处,探出自己的感知。 与此同时,季家祠堂。 “呃啊!” 季宴修的嘶吼已经变得沙哑,他单膝跪在法阵中央,全身的骨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皮肤表面渗出细密的血珠,与那金色的灵光和法阵的血光混杂在一起,让他看起来像一个从血池里捞出来的修罗。 “守住它!”季宏的声音如洪钟大吕,在石室中炸响,“季家的力量,不是恩赐,是责任!你若连这份责任都扛不起,谈何去改变别人的命运!” 责任。 这两个字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季宴修即将涣散的意识上。 无数先祖的记忆还在冲击着他。 有先祖为了守护一方百姓,与滔天魔物同归于尽时的决绝。 有先祖为了推演天机,耗尽心血,最终双目失明时的不悔。 这些意志太庞大了,太沉重了,它们像一座座山,要将他这个渺小的个体压成齑粉。 凭什么? 一个叛逆的声音在他心底响起。 凭什么我要承担这些?我只想当一个普通人,我只想让她活着! 这个念头一起,他自己的意识瞬间变得清晰,也变得尖锐无比。 他不是要被动地接受这份力量,他是要主动地,去掠夺这份力量! “我不管你们是谁,也不管你们有什么狗屁责任和荣耀。”季宴修在心中咆哮,那双因为剧痛而充血的眼睛里,燃起一股近乎疯狂的火焰,“我只要力量,足以把她从任何绝境中抢回来的力量!” “把你们的力量,都给我!” 他的意志,第一次不再是防守,而是发起了凶狠的进攻。 那属于至阳之血的,霸道无匹的金色光芒,猛地从他体内爆发出来。 它不再温和,而是像一轮真正的太阳,强行将那些先祖的灵光熔炼,吸收,吞噬。 墙壁上,那些金色的名字开始剧烈闪烁,仿佛在表达着震惊和臣服。 石室外,季宏猛地睁开双眼,脸上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他感受到了,那股力量不是在“灌顶”,而是在“朝拜”。 季家的列祖列宗,在向这个离经叛道的子孙,低下他们高傲的头颅。 神邑的虚无之中。 余清歌的感知像无形的丝线,向着四面八方蔓延。 一分钟,十分钟,一个小时。 在这里,时间失去了意义。她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又或许是数年。 就在她的神魂也开始感到疲惫时,一丝极其微弱的,异样的波动,终于被她捕捉到了。 那不是声音,也不是光。 那是一种节奏。 “咚……咚……咚……” 像是一颗沉睡了万古的心脏,在极遥远的地方,进行着最缓慢的搏动。每一次跳动,都让这片死寂的虚无,产生一丝难以察觉的涟…质的震颤。 找到了,阎君之心! 余清歌心头一震,立刻锁定了那个方向。 她没有身体,只能靠着意志,驱动着自己那点被定魂符护住的神魂,向着那个方向“漂”过去。 然而,就在她锁定那颗心脏的同时。 另一股庞大到无法想象的,充满了恶意与饥饿的意识,也猛地从沉睡中苏醒。 它像一头被惊扰的深海巨兽,睁开了眼睛。 那股意识瞬间就锁定了余清歌这个闯入自己领地的“杂质”。 一股冰冷,只想毁灭一切的念头,如海啸般向她冲来。 【祭品……来了……】 余清歌的灵魂,如遭雷击。 那一句【祭品……来了……】不像是声音,更像是一道烙铁,狠狠烫在余清歌的神魂之上。 如果灵魂有形态,她此刻一定已经被那股无法抗拒的恶意撕成了碎片。 那股苏醒的意识,像一片无边无际的、由纯粹的饥饿与怨毒构成的海洋,而她,只是这片海洋中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即将被彻底淹没。 胸口那张定魂符散发的暖流,如同风中残烛,剧烈摇曳起来,表面甚至传来细微的,类似玻璃碎裂的“咔嚓”声。 它撑不了多久了。 余清歌的神魂在剧痛中紧绷到了极限。她不能死在这里,她答应了香姐要回去的。 必须做点什么。 她拼命在脑海中回忆着阿香塞给她的那一堆法宝。 匿魂香,对了,匿魂香! 点燃了能遮蔽方圆十里所有生灵的气息。 可这里没有火,甚至没有可以让她“点燃”这件东西的实体。 但现在,她只能赌。 余清歌放弃了所有多余的抵抗,将即将被冲垮的全部意志,都凝聚到了一个念头上。 就在她的神魂即将崩解的一刹那。 一道微不可查的,却至刚至阳的金色流光,毫无征兆地划破了这片永恒的虚无。 那股庞大的恶意,仿佛被针扎了一下,猛地收缩了一瞬。 余清歌的意志抓住了这万分之一秒的空隙,轰然引爆了匿魂香的灵力。 没有火焰,没有烟雾。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仿佛能融入虚无本身的气息,瞬间将她的神魂包裹了起来。 季家祠堂内。 “你的责任,不是他们的责任。”季宴修跪在血色法阵的中央,沙哑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带着血腥气和不容置喙的疯狂,“我的道,由我自己来走!” “我承担的,只有一件事。”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被血丝和痛苦布满的眼睛,死死盯着虚空中的某一点,仿佛能穿透这间石室,看到他想见的那个人。 “让她活下去。” 这个念头,成了他唯一的“道”。 它比所有先祖的意志加起来都要纯粹,都要霸道,都要坚定。 季宴修体内,那属于至阳之血的金色光芒,不再是作为被动灌输的容器,而是如恒星爆炸般,猛地向外扩张。 它不是在接受,而是在宣告主权。 墙壁上,那成千上万个金色的名字,光芒瞬间暴涨到了极致,然后,那一道道代表着先祖意志的灵光,竟然开始微微颤抖,仿佛在朝拜它们的君王。 浩瀚如海的力量,不再是撕裂和冲击,而是化作了温顺的溪流,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主动融入季宴修的四肢百骸,修复他的身体,壮大他的神魂。 石室之外,季宏感应到阵法内那股瞬间逆转,甚至反过来压制了所有先祖意志的恐怖气息,那张古井无波的老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骇然的神色。 这不是继承,这是君临! 第八十八章 把方法告诉我 神邑内。 那片充满恶意的海洋,失去了目标。 它在原地搅动了片刻,仿佛一个找不到猎物的巨兽,不甘地发出一阵阵无声的咆哮,最终,又缓缓沉寂了下去,恢复了假死的沉睡。 余清歌的神魂,终于从被撕碎的边缘挣脱出来。 压力消失了。 但与此同时,那颗在遥远处缓慢搏动的,如同灯塔般的心跳声,也消失了。 匿魂香在隐藏她的同时,也隔绝了她所有的感知。 她安全了,也彻底迷失在了这片黑暗里。 季家祠堂。 法阵的红光与先祖的金光尽数敛去。 季宴修缓缓站起身。 他身上那些渗血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皮肤下仿佛有金色的熔岩在流淌。他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令人不敢直视的,强大而内敛的气息。 他睁开眼。 那双漂亮的丹凤眼,依旧冰冷,眼底深处,却多了一抹鎏金般的色泽,淡漠,威严,仿佛神只。 “你……”季宏走到石室门口,看着脱胎换骨的孙子,声音有些干涩,“你成功了。” 季宴修没有回答。 他只是抬起手,看着自己修长的,此刻却仿佛蕴含着毁天灭地之力的手指。 他缓缓闭上那双金色的眼睛。 庞大的,前所未有的神识,以他为中心,瞬间铺开,越过高墙,越过城市,越过人间与幽冥的界限,向着无尽的虚空探去。 他在无数混乱的空间乱流和维度缝隙中,寻找着那一缕被他刻在灵魂里的气息。 然后,他找到了。 他“看”到了一片纯粹的黑暗,和在那片黑暗中,如一粒微尘般蜷缩着,被某种力量保护起来的,她那微弱的神魂。 季宴修猛地睁开双眼,眼底金光爆闪。 “神邑。”他吐出两个字,声音不大,却让整个石室的空气都为之震颤。 “我找到她了。” 这四个字,像是一块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季宏的心上。他活了上百年,见过无数大风大浪,可眼前孙子身上发生的一切,已经彻底超出了他的认知。 那不是继承,那是君临。季家列祖列宗的力量,不是被他接纳,而是向他臣服。 季宏看着季宴修那双泛着淡金色光泽的眼眸,第一次感觉到了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敬畏和恐惧。 “你,你要做什么?”季宏的声音有些干涩,他看到季宴修抬脚,似乎打算直接离开。 季宴修没有看他,那双金色的眸子仿佛穿透了石壁与空间,牢牢锁定在某个遥远的坐标上。 他周身的气息冰冷而强大,每一步都让整个石室的空气随之凝固。 他要去带她回来。 “站住!”季宏猛地挡在了季宴修面前,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你以为神邑是什么地方?是你想进就能进的后花园吗?” 季宴修的脚步停下,他抬起眼帘,那淡漠的金色目光落在自己爷爷身上,带着不容置喙的威压。 整个祠堂的威压,瞬间全部压在了季宏一人身上。 季宏闷哼一声,脸色白了几分,却依旧寸步不让。 “你现在拥有的,是力量,不是方法!”他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道,“神邑是天道法则的具象化,是一座概念上的牢笼。你找不到门,也打不破墙。强行闯入,你的神魂只会被卷入无尽的空间乱流,落得和她一样,甚至更糟的下场!” 季宴修周身的压力缓缓收敛,他冰冷地开口:“把方法告诉我。” “可以。”季宏松了口气,他知道,这个已经彻底脱胎换骨的孙子,至少还能听进道理,“但那同样是九死一生。” 神邑。 无尽的虚无之中,余清歌蜷缩着自己的神魂。 匿魂香的力量将她完美地隐藏了起来,那股足以撕碎一切的恐怖恶意已经退去。 她安全了。 然后,又迷路了。 这里没有任何参照物,没有方向,没有时间。她像是一滴被滴入无边墨池里的水,彻底失去了自己的坐标。 之前作为信标的阎君心跳声,也被匿魂香的效力隔绝,再也感知不到。 一种比被追杀时还要深沉的绝望,开始从神魂深处慢慢滋生。 她会永远被困在这里吗? 直到神魂被这片虚无彻底同化,消解,变成这片永恒死寂的一部分。 她想起了阿香,想起了那碗热汤,想起了那个被塞进手心的骨哨。 她尝试去催动那个骨哨,却发现自己的意志根本无法穿透这片虚无,去连接奈何桥上的那一头。 所有的路,都断了。 “混账丫头,你要是回不来,我就去把阎王老儿的椅子腿拆了……” 阿香那张气得通红的脸,和那句凶巴巴的威胁,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不行。 我答应了她,要回去的。 余清歌的意志重新凝聚起来。哪怕是永远的漂流,哪怕是无尽的孤寂,她也不能放弃。 就在这时。 在这片纯粹的,没有任何杂质的黑暗里。 一点微弱的,几乎无法察觉的,金色的光芒,毫无征兆地,在她的“面前”亮起。 那光芒很小,像一颗遥远的星辰,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霸道而温暖的气息。 那气息…… 余清歌的神魂,猛地一颤。 季家祠堂。 季宏领着季宴修,走到了祠堂最深处的一面石壁前。石壁上没有任何名字,只有一个古老的,用朱砂绘制的太极图。 “季家的力量,来源于血脉,也终将回归于血脉。”季宏指着那个太极图的阳鱼鱼眼,“神邑隔绝一切,但隔绝不了因果。你和她之间,已经有了因果。” “你的至阳之血,曾救过她。这就是‘因’。 “现在,你要用同样的血,去换她回来。这便是‘果’。” 季宏的神情无比严肃,“我要用季家秘法,以你的血为坐标,在神邑的法则中,强行打开一道只能容纳神魂感知的‘隙’。你将看到她的处境,但同样,神邑里的那个‘禁忌’,也会通过这道缝隙,感知到你。” “你的血,对它而言,是世间最美味的珍馐。它会不惜一切代价,循着这道缝隙找过来。” 季宴修面无表情地伸出右手食指,再次用牙齿咬破。 这一次,涌出的不再是鲜红的血液,而是带着淡淡金辉的,仿佛熔金般的液体。 他没有丝毫犹豫,将那滴金色的血,按在了阳鱼的鱼眼之上。 “我等着它来。”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足以让鬼神战栗的冰冷杀意。 那滴金色的血液,仿佛有生命一般,瞬间融入了石壁。 整个太极图轰然亮起,金色的光芒冲天而起,却又被祠堂的禁制死死压制在石室之内。 季宴修闭上双眼。 他的神识,顺着那道由血脉和因果构建的桥梁,瞬间跨越了无尽的距离。 他“看”到了那片永恒的黑暗,也“看”到了在那片黑暗中,那一点被匿魂香保护起来的,微弱却倔强的灵魂。 然后,一股庞大到难以形容的,沉睡中的恶意,被他这霸道的气息惊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更……美味的……食物……】 一个贪婪的,充满了渴望的意念,跨越虚空,与季宴修的神识,轰然对撞。 第八十九章 他骗了你 神邑的虚无,在这一刻被彻底搅乱。 那股刚刚苏醒的庞大恶意,像一头嗅到血腥味的鲨鱼,掀起滔天巨浪,朝着季宴修那点跨越虚空而来的神识狠狠拍下。 【食物……】 贪婪,冰冷,不含任何杂质的毁灭欲念,足以让任何神佛的意志都为之冻结。 季家祠堂内。 季宏的身体猛地一颤,一口鲜血毫无预兆地从嘴角溢出。他死死撑住面前的石壁,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瞬间惨白如纸。 太极图上的金光剧烈闪烁,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那股恶意,竟然顺着因果的联系,反噬了回来。 “宴修!”他失声喊道,“快退出来!你会被它吞掉的!” 然而,法阵中央的季宴修,对此充耳不闻。 他的身体稳如磐石,那双闭着的眼皮下,金色的光芒仿佛要破体而出。 神邑之中。 面对那足以吞噬一切的恶意海啸,那点金色的星光,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在一瞬间,骤然大亮。 它不再是一颗遥远的星,而是一轮曜日。 霸道的,至刚至阳的金色光芒,强行在这片纯粹的黑暗中撑开了一片绝对的领域。 那恶意的海啸撞在金色光罩上,发出无声的,却足以撕裂神魂的恐怖轰鸣。 余清歌的神魂,就在这片金色领域的正中央,被稳稳地护住。 她呆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那点金光,在她面前缓缓凝聚,拉长,最后变成了一个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人影轮廓。 黑色的风衣,挺拔的身形,还有那张……此刻虽然模糊,却依旧能辨认出的,清冷俊美的脸。 季宴修? 余清歌的神魂剧烈地波动了一下,几乎以为自己是临死前产生了幻觉。 他怎么会在这里? 【别怕。】 一个声音,不是通过耳朵,而是直接在她的意识最深处响起。那声音冰冷,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安定感。 【我来带你回家。】 这声音,这语气。 真的是他! 余清歌彻底愣住了。她想开口,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发声的器官。她只能用尽全力,传递出一个念头。 【你怎么……】 【别说话,听我说。】 季宴修的意念打断了她。 他的“身影”依旧牢牢地挡在她的面前,抵御着外界那疯狂的冲击。金色光罩的表面,已经开始出现一丝丝细微的裂痕。 【我用季家秘法,暂时定位到了你。但撑不了太久。】 【那个东西,就是阎王要镇压的‘禁忌’。】 季宴修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冰冷杀意。 【他骗了你,这里根本没有什么遗失的心,你就是新的祭品。】 这个答案,和季家老人的说法完全一致。 余清歌的神魂猛地一沉。阎王老儿在骗她?不可能啊… 余清歌脑子突然一片空白,难以置信。 紧接着,一股无法言喻的愤怒和冰冷,从她神魂深处涌起。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季宴修的意念再次传来,强行将她从愤怒中拉了回来,【你必须马上找到那颗作为‘镇物’的心脏,毁了它。】 【毁了它?】余清歌的意识里充满了困惑,【那封印怎么办?那个‘禁忌’会跑出去。】 【那是阎王该头疼的事。】 季宴修的意念霸道无比。 【我只负责把你,完整地带回去。】 金色光罩外的恶意,似乎被季宴修这种无视它的态度彻底激怒了。 整个虚无都开始剧烈地震荡,一道道比之前强横数倍的意念冲击,狠狠砸在光罩之上。 光罩上的裂痕,瞬间扩大了数倍。 季家祠堂里,季宴修猛地睁开双眼,一道金色的血液,顺着他的眼角缓缓流下。 他抬手,面无表情地拭去那道血痕。 “爷爷。”他开口,声音沙哑却平静,“启动‘天元大阵’,把季家所有的力量,都借给我。” 季宏看着孙子眼角的那道金血,心疼得像是被刀剜了一下。但他更清楚,此刻的季宴修,已经不是他能劝得住的了。 他咬了咬牙,转身冲出祠堂,嘶哑的声音响彻整个季家大宅。 “所有长老听令,速至主厅,开天元大阵。” 神邑内。 季宴修的“身影”因为外界的冲击,变得有些明暗不定。 【余清歌,你的匿魂香还能撑多久?】 【不知道……】余清歌感应了一下,那股特殊的气息已经变得非常微弱,【可能随时会失效。】 【好。】 季宴修的意念没有丝毫犹豫。 【匿魂香失效的瞬间,就是你的机会。那个‘禁忌’的注意力,会全部被我吸引。】 【我会给你指引方向,你用最快的速度,去找到那颗心脏。】 余清歌的神魂,因为他这番话而剧烈颤抖。 他要用自己当诱饵,为她创造机会。 在这片连神佛都会被吞噬的绝地里。 【季宴修,你疯了!】 【比不上你。】季宴修的意念里,竟然带上了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自嘲,【一个人就敢闯这种地方。】 【听着。】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无比凝重。 【一会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回头,不要犹豫。】 包裹着余清歌的金色光罩,在那“禁忌”的疯狂攻击下,已经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 【我要你活着。】 话音落下,季宴修那由神识构成的身影,主动散开,化作最纯粹的金色洪流,轰然撞向了那即将破碎的光罩。 他没有去修补,而是选择了主动引爆。 一场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爆炸,在永恒的死寂中上演。 那股至阳至刚的力量,像宇宙初开时的第一缕光,瞬间照亮了这片无尽的黑暗。 而在这片短暂的光明中,余清歌终于“看”清了。 在遥远的,黑暗的最深处,一颗巨大无比的,被无数漆黑锁链捆绑的,闪烁着暗红色光芒的心脏,正在那里,缓缓搏动。 而在她和那颗心脏之间,一个由纯粹的恶意和怨念构成的,无法用任何形态去描述的庞大阴影,正被那场金色的爆炸,暂时逼退。 匿魂香的力量,在这一刻彻底消散。 【就是现在。】 季宴修的咆哮,在她的灵魂中炸响。 【快走。】 第九十章 我答应了人要回去 那一瞬间,没有思考,也没有犹豫。 季宴修那一声几乎撕裂灵魂的咆哮,成了唯一的指令。 余清歌的意识化作一道离弦之箭,朝着那片短暂光明中显露出的,被漆黑锁链捆绑的暗红心脏,猛冲而去。 她的身后,是金色的太阳与无边黑暗的碰撞,是足以湮灭神魂的风暴。 但她不能回头。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更快,再快一点。 季家主厅。 十数名气息沉凝,身穿古朴长袍的老者,从季家大宅的四面八方疾射而至,在主厅中央,按照某种玄奥的方位站定。 为首的,正是刚刚冲出祠堂的季宏。 “各位长老,”季宏的声音不再有平日的沉稳,而是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焦急与决绝,“事出紧急,我以家主之名,开启天元大阵! 此言一出,所有长老的脸色都为之一变。 “不行!天元大阵百年未开,强行催动,对大阵根基,对主持阵眼之人,都有极大损伤。”一名长老忍不住开口。 “闭嘴!别忘了,我现在才是季家的家主。”季宏双目赤红,厉声喝道,“宴修正在神邑,以身为饵,为我们争取时间,再晚片刻,他神魂俱灭。” 神邑! 这两个字像是一颗炸弹,瞬间引爆了在场所有长老的思想。 “什么?他怎么能去那个地方?疯了吗? “季宏你什么意思?明知宴修是我们家季家的希望,你竟然还如此放任他!” “我看季家迟早要完!”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斥责起了季宏。 季宏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够了!事已至此,我们现在应该想的是如何把他救出来,而不是在这里争吵这些已经无意的事情。” “谁在废话,就给我滚出季家!” 话音落下,大厅里一片安静,所有人都不敢再出声。 “结印!”季宏一声令下,所有长老双手瞬间翻飞,结出繁复而统一的手印。 整个季家大宅的地底,仿佛有什么古老的巨兽苏醒了。一道道肉眼可见的灵气,从庭院,假山,池水,从每一寸土地中被强行抽出,汇聚成一道道洪流,涌向主厅。 厅堂中央的地面上,一个覆盖了整个大厅的巨大阵法纹路,被瞬间点亮。 冲天的光柱,在主厅内形成,却被宅邸上空的无形禁制死死压住,没有泄露出一丝一毫。 “引阵!”季宏站在阵眼,双手猛地向着祠堂的方向一推。 那汇聚了整个季家百年底蕴的庞大力量,化作一道金色的巨龙,咆哮着,冲入了后山那间幽深的祠堂。 神邑之中。 那片由纯粹恶意构成的海洋,被季宴修的自爆行为彻底激怒。 【竟敢……挑衅我!】 无尽的黑暗朝着那点金光疯狂挤压,收缩,要将这个胆大包天的入侵者彻底碾碎,吞噬。 季宴修的神识所化的光芒,在这股恐怖的压力下,开始剧烈地明灭不定,仿佛下一秒就会熄灭。 余清歌能感觉到,那道连接着她和他的,作为指引的金色光束,正在飞速变得黯淡。 她将自己的意志催动到了极限,像一颗燃烧的流星,划破死寂。 就在那金色光束即将断裂的瞬间。 一股远比之前庞大,恢弘,霸道的力量,毫无征兆地从光束的源头注入。 原本即将熄灭的金色星点,瞬间化作一轮真正的骄阳,光芒万丈。 那金色的光,不再仅仅是防御,而是带着无匹的攻击性,强行将周围的黑暗与恶意推开,撑出了一片更加广阔的绝对安全区。 【这股力量……】 那庞大的恶意,第一次产生了类似“惊愕”的情绪。 【都给我滚开!】 季宴修的意念,不再是单独的声音,而是仿佛与千百个意志融合在一起,化作了君王的敕令,在整个神邑虚空中炸响。 季家祠堂。 季宴修的身体,被那道从天元大阵灌入的金色巨龙完全包裹。 他依旧单膝跪地,但头颅却高高昂起。 “噗!”一口带着淡淡金光的血液从他口中喷出,洒在面前的血色法阵上,却让他的气息变得更加强盛,更加狂暴。 他承受着整个家族的力量,也承受着来自神邑禁忌的全部反噬。 他的神魂,像是一座桥梁,连接着两个世界,承受着两股力量的疯狂撕扯。 但他不能退。 他能清晰地“看”到,余清歌的神魂,离那颗心脏,越来越近了。 “就是这里!”余清歌的神魂,终于冲到了那颗暗红色心脏的面前。 它无比巨大,像一颗沉睡的星辰。每一次搏动,都让周围的空间产生实质性的扭曲。 那无数条捆绑着它的漆黑锁链,散发着天道法则的冰冷气息,它们既是束缚,也是保护。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名为“绝望”与“死寂”的情绪,从心脏中弥漫开来,试图侵蚀她的意志,让她放弃,让她沉沦。 “我答应了人,要回去的。”余清歌的意志凝聚成一点,抵御着那股精神污染。 她没有实体的手,只能用尽全部的意志,化作最锋利的尖刺,朝着那颗巨大的心脏,狠狠撞了过去。 【你想做什么!】 那庞大的恶意,终于察觉到了她的意图。 它放弃了与季宴修的对峙,分出一道漆黑如墨的巨大触手,撕裂空间,以远超余清歌的速度,朝她背后猛地抽来。 “季宴修!”余清歌的意识中,闪过一丝惊恐。 她能感觉到背后那足以将她瞬间湮灭的攻击,但她已经来不及躲避,更不能躲避。 就在那漆黑的触手即将触碰到她的瞬间。 那轮由季宴修意志所化的金色骄阳,猛地收缩,再次化作一道流光,以一种决绝的,同归于尽的姿态,后发先至,狠狠撞在了那道漆黑触手之上。 没有声音的爆炸,再次上演。 余清歌的神魂被爆炸的余波狠狠掀飞出去。 季家祠堂内,季宴修猛地向后倒去,身体重重地砸在地上,双目紧闭,七窍之中,缓缓流淌出金色的血液。 石壁上那副太极图上的光芒,瞬间黯淡了下去。 第九十一章 季宴修受伤了 神魂被剧烈撕扯的痛楚,几乎让余清歌的意识当场溃散。 那场金色的爆炸,既是保护她的盾,也是将她推开的浪。 当她的神魂终于从翻滚中稳住,那轮照亮了整个虚无的骄阳,已经彻底熄灭了。 那道连接着她与现实世界的,霸道而温暖的金色光束,断了。 季宴修的气息,消失了。 死寂,再一次笼罩了这片空间。 但这一次,余清歌的“视野”里,不再是纯粹的黑暗。 在遥远处,那颗被季宴修用生命点亮的巨大心脏,依旧在黑暗中,散发着不祥的暗红色光芒,成了这片虚无中唯一的坐标。 他用自己的神魂,为她撞开了一条通路,也为自己撞向了万劫不复。 一股难以言喻的狂怒和悲痛,从余清歌的神魂最深处轰然引爆。 骗子。 阎王是骗子。 那个禁忌也是骗子。 所有的一切,都是一个早就设好的,让她来送死的局。 而季宴修,那个怕鬼怕得要死的笨蛋,却成了这个局里唯一的,为她挡刀的傻子。 “我要你活着。” 那句直接烙印在灵魂里的话,成了此刻唯一支撑她的信念。 活着现在才是她应该想的事情。 她要活着回去,揪着阎王老儿的领子问个清楚,还要把那个叫季宴修的家伙从鬼门关里拖出来。 余清歌的意志,在这一刻凝聚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它不再是单纯的求生欲,而是化作了一股燃烧着怒火的,近乎疯狂的执念。 她不再有任何防御,将所有残存的力量,凝聚成一道锥刺,朝着那颗巨大的,散发着绝望与死寂气息的心脏,发起了决死冲锋。 越是靠近,那股侵蚀神魂的死寂与绝望就越是浓重,仿佛有无数个声音在她的意识中低语,劝她放弃,劝她沉沦,劝她与这片永恒的黑暗融为一体。 “你完蛋了!”余清歌的神魂发出无声的咆哮。 她的意志化作最锋利的刀,将所有精神污染尽数斩碎。 她的眼前,只剩下那颗跳动的心脏。 就是这个东西,是一切的根源。 毁了它,她就赢了。 余清歌的神魂,像一颗不计后果的陨石,狠狠撞在了那颗暗红色的心脏之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清脆的,仿佛琉璃碎裂的“咔嚓”声,在这片死寂的虚无中清晰地响起。 一道裂痕,出现在了心脏的表面。 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 蛛网般的裂纹,瞬间布满了整颗心脏。 【不!】 那股刚刚击退了季宴修,正在享受胜利的庞大恶意,发出了一声惊怒交加的咆哮。 它终于意识到,自己被耍了。 那个金色的“食物”只是诱饵,这个微不足道的“祭品”,才是真正的威胁。 无尽的黑暗疯狂翻涌,化作一只遮天蔽日的巨手,朝着即将崩碎的心脏抓来,想要阻止这最后的崩坏。 太晚了。 余清歌将自己最后一丝意志,全部灌入了心脏的裂缝之中。 “给我去死你!” 砰! 巨大的心脏,彻底炸裂开来。 捆绑着它的,那无数条代表着天道法则的漆黑锁链,也随之寸寸断裂。 一股纯粹的,再无任何束缚的,原始的恶意,如同开闸的洪水,瞬间席卷了整个神邑。 那只抓向她的黑暗巨手,也因为心脏的破碎,在距离她不到分毫的地方,骤然停滞。 季家祠堂。 季宴修重重摔在地上的瞬间,季宏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宴修!”他一个箭步冲过去,扶起孙子冰冷的身体。 七窍中流出的不再是普通的血液,而是带着神性的,淡淡的金色液体。他的身体没有任何外伤,但他的气息,却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神魂,遭受了重创。 “家主!”所有长老都围了过来,看着季宴修的惨状,一个个脸色煞白。 “天元大阵的力量断了!” “与神邑的联系,也断了!” “我们,我们失去了他的坐标!” 季宏颤抖着手,探向季宴修的脉搏。 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跳动。 人,还活着。 但神魂已经像是被狂风吹散的沙画,能不能重新凝聚起来,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 “快,把他送回卧房,用温神玉养着!”季宏嘶声下令,那张老脸上,第一次流露出深切的悔恨与恐惧。 他算计了一辈子,自以为能掌控一切。 却没算到,这个他寄予厚望的孙子,会为了一个外人,疯狂到连命都不要。 “那个女孩呢?”一名长老忍不住问道,“她怎么样了?” 季宏的身体僵住了。 联系已经断了。 季宴修拼上性命,甚至拼上整个季家的力量,为她争取来的机会。 结果如何,他们已经无从知晓。 她可能成功了,也可能失败了。 但无论哪种结果,在失去了季宴修的庇护,又彻底激怒了那个“禁忌”之后,她的下场,都只有魂飞魄散一个。 季宏缓缓闭上眼,满嘴苦涩。 季家,这次赌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神邑内。 随着心脏的破碎,余清歌感觉自己神魂中的某种枷锁,似乎也随之断裂。 那个名为【寻回阎君遗失之心】的任务,在她脑海中闪烁了一下,然后彻底消失。 与此同时,一股无法抗拒的排斥力,开始作用在她的神魂之上。 这片虚无的空间,在驱逐她这个“外来者”。 然而,还没等她被彻底弹出神邑。 那股挣脱了所有束缚的,庞大到无法形容的恶意,缓缓转动了它的“视线”。 它不再是混乱的,饥饿的海洋。 而是一个完整的,拥有了自由意志的,真正的“神”。 一个诞生于毁灭与怨毒的,邪神。 它的目光,冰冷而专注地,落在了这片虚无中,唯一一个敢于挑衅它,并摧毁了它牢笼的,渺小灵魂之上。 【你,哪,也,不,准,去。】 一字一句,如同永恒的诅咒,将余清歌的神魂,死死钉在了原地。 那股刚刚出现的排斥力,被这股更霸道的意志,强行抵消了。 她,被留下了。 留下来,面对一个被彻底释放的,全盛时期的禁忌存在。 第九十二章 谢必安来救她了? 那股意志,如同一根根无形的铁钉,穿透虚空,将余清歌的神魂死死钉在了原地。 刚刚诞生,试图将她推出神邑的排斥力,在这股绝对霸道的意志面前,瞬间烟消云散。 她像是被蛛网黏住的飞蛾,动弹不得。 那股庞大,不再混乱的恶意,缓缓地,将它的“视线”聚焦。 余清歌能感觉到,一种冰冷的,如同解剖刀般的审视,正一寸寸地刮过她的神魂。 【一个渺小的人类,也敢跟本座对抗?不自量力的蠢货罢了。】 一个意念,直接在她的意识深处响起。不再是之前那种混乱的贪婪咆哮,而是带着一丝居高临下好奇的冰冷音节。 【是你,敲碎了我的牢笼?】 那股恶意,或者说,那个刚刚挣脱束缚的邪神,并没有立刻攻击。 它像一个被囚禁了亿万年,终于重见天日的囚徒,在享受着自由的每一分每一秒,也在玩味地打量着那个为它打开牢门,却又即将被它碾碎的“钥匙”。 【我该如何……奖励你呢?】邪神的意念里,带着一丝戏谑的恶意。 【让你感受我所感受过的万分之一的孤寂?还是让你品尝我所积攒的亿万分之一的怨恨?】 无尽的黑暗,在它的意志下开始蠕动,凝聚。一缕缕比虚无本身还要漆黑的能量,像是毒蛇,缠绕上余清歌的神魂。 冰冷,死寂,绝望。 如同潮水般的情绪污染,开始疯狂侵蚀她的意志。 那是一种比之前的心脏所散发的精神污染,要强大千万倍的,源自一位真神的精神酷刑。 余清歌的神魂,在这股力量下剧烈地颤抖,仿佛随时都会被同化,消解。 季宴修消失的悲痛,被骗的愤怒,此刻都像是在海啸面前点燃的一根火柴,微不足道。 但就在她的意志即将被彻底淹没的瞬间,一个念头,却固执地,不合时宜地冒了出来。 “就这?” 这个念头,如此突兀,如此嚣张,甚至让她自己都愣了一下。 “被关了这么久,就学会了这点精神攻击的把戏?” 她的神魂无法发声,但她的意志,却将这句充满了嘲讽意味的话,化作了一道尖锐的精神波动,反向刺了回去。 那缠绕着她的黑暗能量,猛地一滞。 【你这是在,挑衅我?】邪神的意念里,带上了一丝错愕,随即转为暴怒。 一个连神魂都快要消散的蝼蚁,竟敢反抗它的意志。 “不然呢?”余清歌的意志,在绝境中反而燃烧得更加旺盛,“我还得跪下来谢谢你,准备用这么老套的方式弄死我?” 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力量耗尽,后援断绝,连那个用命给她开路的笨蛋都生死不知。 既然横竖都是死,那还怕什么? 至少,死前也得把这个罪魁祸首气个半死。 【找死!】邪神被彻底激怒了。 它不再玩味,不再戏耍。整个神邑的黑暗,都随着它的怒火而沸腾。 那只之前被季宴修撞散的,由纯粹恶意构成的巨手,再一次凝聚成形,而且比之前庞大了百倍,遮蔽了这片虚无中的一切。 它带着足以碾碎星辰的力量,朝着余清歌那一点微弱的神魂,缓缓压下。 不是拍击,而是碾压。 要将她的存在,从这片时空中,一寸寸地,彻底抹去。 余清歌的神魂,在这股绝对的力量面前,连颤抖都做不到了。她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被剥离,被拉扯,被碾成最原始的碎片。 再见了,阿香…季宴修… 对不起,我好像,回不去了。 就在她的意识即将彻底陷入黑暗的最后一刻。 一声轻描淡写的叹息,毫无征兆地,在整个神邑之中响起。 “唉,真能给本王惹事。”这声音不大,甚至有些懒洋洋的,却像是一颗投入沸油中的冰块,瞬间让整个暴怒的神邑,为之一静。 那只即将压下的黑暗巨手,骤然停滞在了半空。 余清歌涣散的意识,被这熟悉的声音,猛地重新拉了回来。 她“看”到,在自己和那只巨手之间,一道裂缝凭空出现。 那不是季宴修那种霸道刚猛的金色光芒,而是一种深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亮的,幽暗的黑色。 一个穿着古朴玄色王袍,头戴冠冕的身影,从那道黑色的裂缝中,不紧不慢地,一步跨了出来。 他身形高大,面容模糊,却自带着一种君临天下的威严与漠然。 那是属于秩序的,至高无上的威严。 谢必安? 他怎么来了?是来救她的吗? 【阎……王……】 那庞大的邪神,发出了一个充满了忌惮与刻骨仇恨的意念。它认得这个将它囚禁于此的男人。 谢必安没有理会它,他那双仿佛蕴含着整个幽冥的眼眸,先是落在了余清歌那几乎快要透明的神魂上。 “胆子不小,还真让你把本王的心给毁了。”他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像是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实。 余清歌的神魂波动了一下,愤怒与委屈涌上心头。“谢必安,你骗我!”她声音不大,但充满了怒火。 “本王只是没把话说全而已。”谢必安淡淡地回应,随即,他终于转过头,看向那尊庞大的,蓄势待发的邪神。 “孽障,这么多年,还是没学会安静。” 他抬起一只手,宽大的袖袍滑落,露出一截看不清肤色的手腕。 “看来,上次给你的教训,还不够。” 【孽障,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那邪神的咆哮,不再是单纯的意念,而是化作了实质的音波,震得整个神邑空间都在扭曲。 它对谢必安的仇恨,显然已经超越了对自由的渴望。 那只遮蔽一切的黑暗巨手,不再碾压,而是握指成拳,汇聚了整个神邑的怨毒与恶意,朝着谢必安那看似单薄的身影,狠狠砸下。 这一拳,足以让天地倾覆,法则崩坏。 谢必安却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他只是将那只抬起的手,轻轻向前一推。没有光,没有声音,甚至没有任何能量的波动。 他的掌心前方,那片虚无,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抹去,出现了一块绝对的“空”。 所有砸向他的怨毒,恶意,力量,在触及那片“空”的瞬间,便如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 仿佛它们从未存在过。 “这么多年,你的招数,还是这么粗糙。”谢必安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百无聊赖的失望。 他收回手,那片绝对的“空”也随之消失。 邪神那足以毁天灭地的一拳,就这样,被他轻描淡写地化解了。 第九十三章 一切都是场骗局 神邑内的一切,在这一刻静止了。 那股毁天灭地的力量,被一只手掌前方的“空”无声吞噬。 邪神那庞大的意志,第一次浮现出近似于“恐惧”的震颤。 【你……你竟敢用‘归墟’之力!】 谢必安收回手,仿佛只是掸了掸衣袖上的微尘。 他看向邪神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件死物。 “对付你,还无需动用‘归墟’。” “本王只是,抹掉了你存在的痕迹而已。”他的声音平淡,却蕴含着至高的法则。 那是属于幽冥之主,定义死亡与终结的权柄。 余清歌的神魂,在这场超出理解的对峙中,如同一叶浮萍。 她强行压下心头的震骇,一股怒火再次燃烧。 “谢必安!”她的意念化作尖刺,直指那道玄色王袍的身影。“你欠我一个解释。” “解释?”谢必安终于将视线挪回她身上。 那目光淡漠,仿佛在看一只聒噪的虫子。“本王做事,何须向你解释。” “季宴修呢!”余清歌的意志因愤怒而剧烈波动。 “他为了给你所谓的‘交代’,神魂差点碎了!” “你把他当什么了?把我又当什么了!” “哦,那个季家的小子啊。”谢必安的语气里,终于带上了一丝情绪,那是一种近乎冷酷的讥讽。 “他不过是,在偿还一笔不属于他的债罢了。” 偿还?债? 这几个字像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余清歌的意识。 【哈哈哈哈……】 那庞大的邪神,突然发出癫狂的,充满恶意的狂笑。 【阎王,你还是这么虚伪!】 【你不敢说,我替你说!】 邪神的意志化作一道漆黑的闪电,绕开了谢必安,径直劈入余清歌的神魂。 那不是攻击,而是一段冰冷的,不容置喙的真实记忆。 画面里,是一座古老而肃穆的季家祠堂。 一个年幼的,脸色惨白如纸的小男孩,正被无数黑气缠绕,奄奄一息。 那是小时候的季宴修。 他的身旁,站着一个面容与季宏有几分相似的老人。 老人双眼含泪,却满是决绝。 他咬破指尖,以血为引,在男孩和另一个木牌之间,画下一道诡异的血色符文。 木牌上,清晰地刻着两个字。 【余清歌】 “天煞孤星,命格转移……” 老人沙哑的声音,如同诅咒,在余清歌的灵魂深处回响。 她看见,缠绕着季宴修的黑气,被那道血色符文强行拉扯,嘶吼着,涌向了那个无形的,代表着她的木牌。 她看见,小季宴修的脸色慢慢恢复红润。 而那块写着她名字的木牌,则瞬间布满了裂痕,被不祥的黑气彻底吞噬。 原来,他天生怕鬼,是因为本该纠缠他的厉鬼,都被转移给了她。 原来,她从小被弃,孤苦无依,是因为她替他背负了那“天煞孤星”的命格。 原来,他所谓的“至阳之血”,根本不是天赐,而是夺走了她所有气运后,才催生出的极端命格。 所谓的相遇,所谓的纠葛。 从一开始,就是一场用她的命运作为代价的,偷天换日。 那股撕心裂肺的痛楚,不是来自神魂的损伤,而是来自信仰的崩塌。 她以为的救赎,原来是她苦难的根源。 【看清了吗,可怜的祭品?】 邪神的意念,带着胜利者的嘲弄。 【他不是来救你的,他只是来还债的。你们季家,欠她的!】 余清歌的神魂,停止了颤抖,也停止了愤怒。 只剩下一片死寂的,冰冷的空白。 她的意志,像是被抽走了所有支柱的建筑,正在寸寸崩塌。 谢必安看着她那即将溃散的神魂,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 他似乎没想到,这孽障竟敢当着他的面,用这种方式诛心。 “孽障,你找死。”他抬起手,这一次,掌心之中,一个代表着“终焉”与“轮回”的古老符文,缓缓浮现。 【晚了!】 邪神发出畅快淋漓的咆哮。 它那遮天蔽日的庞大身躯,猛然收缩,化作一道纯粹的怨毒洪流,没有攻向谢必安,而是朝着意志崩溃的余清歌,灌顶而下! 【你的牢笼碎了,那便用她的神魂,做我的新衣!】 它要夺舍! 趁着余清歌心防大破的瞬间,占据这具被命运诅咒,却又亲手打破了它牢笼的,最完美的容器。 谢必安的动作,第一次出现了停顿。 他可以轻易抹杀这股洪流,但那样,余清歌脆弱的神魂,也会被一同碾碎。 “唉。” 又是一声叹息,却比之前多了几分无奈。 他散去掌心的符文,身影一闪,出现在余清歌面前。 他没有出手攻击那股怨毒洪流。 而是伸出手,一根修长、冰冷,仿佛由万年玄冰雕琢而成的手指,点向了余清歌的眉心。 “本王说过,只是没把话说全。” “那颗心,是镇物,你也是钥匙。” “毁了它,封印失效,自然需要一个新的‘锁’。” 他的声音,冰冷而清晰地传入余清歌的意识。“既然你这么能惹事,那这个‘锁’,就由你来当。” 那根手指,带着不容抗拒的幽冥法则,即将触碰到她的神魂。 而那股邪神的怨毒洪流,也已近在咫尺,发出贪婪的欢啸。 前面,是沦为新任镇物的永恒囚禁。 后面,是被邪神夺舍的万劫不复。 她的人生,像一个荒诞的笑话,终于走到了绝路。 这是一个被精心编织的,名为绝境的囚笼。而她余清歌,就是这一切的源头,不过是在利用她罢了。 前面,是谢必安那根蕴含着幽冥法则,冰冷到足以冻结灵魂的手指。后面,是邪神那股贪婪咆哮,要将她吞噬殆尽的怨毒洪流。 她的神魂,就是那枚即将被两块磨盘碾碎的豆子。 痛楚已经麻木,只剩下被真相割裂后,一片狼藉的荒芜。 季宴修。 那个名字,曾是黑暗中的一束光,现在却成了烙穿她灵魂的滚烫印记。 所有的相遇,都是一场偿还。 所有的温暖,都源于一场掠夺。 多可笑。 她挣扎求生的一辈子,原来只是别人命运的脚注。 第九十四章 夺舍 死寂的空白中,一簇极细微的火苗,忽然燃起。 不是求生,不是希望。 是恨。 是那种被愚弄,被摆布,被牺牲到最后一刻,终于爆发的,纯粹的恨意。 “接受你的宿命,成为新的镇物,这是你的荣光。”谢必安的声音,如同天道敕令,冰冷而威严。 余清歌的神魂,猛地一颤。“我的荣光?” 她的意志化作最尖锐的冰锥,第一次,正面迎向那位高高在上的王。 声音沙哑,“谁给你的资格,来定义我的荣光!”带着无尽的怒意,“谢必安,你囚禁你的孽障,凭什么要用我的人生来上锁!” 那根即将触碰到她眉心的手指,微微一顿。 谢必安那双万古不变的眼眸里,第一次,浮现出名为“意外”的情绪。 他从未见过,有蝼蚁敢于质问深渊。 【哈哈哈哈!对!就是这样!恨他!恨这个世界!】邪神的怨毒洪流已近在咫尺,发出更加兴奋的欢啸。 【与我融为一体,我们将撕碎这虚伪的秩序!】 余清歌没有理会。 她的意志,在这一刻凝聚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宛如一柄烧得赤红的刀。 “你也闭嘴。” “我的身体,我的灵魂,就算碎成尘埃,也不会是你肮脏的新衣。” 她的人生或许是个笑话。 但她不允许,自己连死亡的方式都不能选择。她要亲手,为这个笑话,画上一个谁也料不到的句号。 那方小小的,已经彻底融入她神魂的【幽冥通app】界面,在她脑海中疯狂闪烁。 那是她与地府唯一的契约。 是她一切能力的来源,也是束缚她的第一道枷锁。 她没有力量反抗神,也没有力量反抗魔。 但她,可以反抗这个“系统”。 “我,余清歌。”她的意志,发出最决绝的咆哮,每一个字都燃烧着她的神魂。“单方面,解除合约。” “老娘不干了!” 她将最后,也是最疯狂的执念,化作一只手,狠狠砸向了那个虚拟的,代表着“退出”的按钮。 神邑的虚空,猛地一震。 谢必安脸色骤变。 他不是因为她的反抗,而是因为她的行为,触动了某种他亲手设下的,至高的底层法则。 那根伸出的手指,第一次,出现了迟疑。 邪神的洪流,也出现了瞬间的凝滞。 它感觉到,那个它即将到手的完美容器,内部正在发生一种它无法理解的崩坏。 余清歌的神魂,没有如她所愿地“退出”。 她的契约,与幽冥法则深度绑定,强行撕毁,引发的不是解放,而是湮灭。 她的神魂,开始从内部瓦解,化作最原始的粒子。 但就在这瓦解的瞬间。 那股失去了目标的邪神怨毒,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的洪水,疯狂涌入她正在崩解的神魂! 而谢必安那根手指所携带的,本欲将她化为“镇物”的幽冥法则,也因为契约的撕裂,被动地,强行灌入。 一边,是毁灭与怨毒的集合。一边,是秩序与终结的法则。 两股截然相反的,至高无上的力量,以余清歌那即将湮灭的神魂为战场,悍然相撞! 没有爆炸,没有声响。 只有一片极致的,吞噬一切的“白”。 谢安的身影,被这股力量震得第一次后退了半步,他那模糊的面容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邪神的咆哮,也第一次带上了惊恐。 它感觉自己的力量,正在被另一个同等级的力量,强行中和,碾碎,然后……融合。 白光散去。 神邑的死寂,被一种全新的心跳声打破。 咚…咚…咚。 那声音,沉重,压抑,带着令人窒息的威严。 虚空之中,余清歌的身影,重新凝聚。 不再是那个几近透明的,脆弱的神魂。 她的身躯,由一半深邃如渊的黑暗,与一半混乱翻滚的怨毒,重新构成。 两种力量在她体内,形成了一个诡异而稳定的平衡。 她缓缓睁开眼。 左眼,是谢必安那般,漠然,冰冷,倒映着万物终结的幽暗秩序。 右眼,是邪神那般,疯狂,暴虐,燃烧着焚尽一切的怨毒火焰。 她,没死。 她也没有成为镇物,更没有被夺舍。 她成了……怪物。 一个,同时容纳了神与魔的,全新的怪物。 谢安看着她,沉默了。 那庞大的邪神意志,也因为本质被剥离了一部分,陷入了虚弱的狂怒。 【你……你做了什么!】 余清歌没有回答。 她只是,缓缓抬起了一只手。那只手,一半是凝实的黑暗,一半是流动的怨恨。 她轻轻一握。 周遭的空间,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玻璃碎裂般的哀鸣。 一个冰冷的,混合着两种声线的意念,在整个神邑中回荡。“你们,都想要一个笼子。” “真不巧。”她的嘴角,向上勾起一个冰冷又疯狂的弧度。“我成了炸弹。” 余清歌的神魂像是被强行撕开又黏合的瓷器。 一半是幽冥秩序的绝对死寂,另一半是原始恶意的混乱沸腾。 两种力量在她体内冲撞,撕扯,却又达成一种恐怖的平衡。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左眼,看见的是万物终结的法则线条。 右眼,则倒映着怨毒与毁灭构成的,燃烧的海洋。 “你以为这样,就能忤逆本王?” 谢必安冰冷的声音里,第一次透出一种被冒犯的愠怒。 他高高在上,执掌轮回,从未有棋子敢掀翻他的棋盘。 【将我的力量还给我!】邪神的意志则充满了虚弱的暴怒,它的一部分本源被强行剥离。 余清歌成了窃取神明之力的,凡人盗火者。 余清歌缓缓转动头颅,两种截然不同的视线,同时落在谢必安身上。 “你的?”她那混合着两种声线的意念,带着一种诡异的嘲弄。“现在,它是我的武器。” “你敢动我,这秩序之力就会崩解,你的孽障会彻底自由。” 她又将目光投向那团翻滚的黑暗。“你也一样。” “你敢碰我,这股怨毒就会被幽冥法则彻底净化,你将永不完整。” 她站在两股力量的中央,成了一把双刃剑的剑柄。 一柄同时抵着神与魔咽喉的剑。 神邑之中,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死寂。 第九十五章 赎罪 神邑的虚空凝固,如万年寒冰。 谢必安的威严与邪神的暴虐,形成两道无形的巨墙,将余清歌夹在中央。 她的神魂,就是那片岌岌可危的战场。 左半身,是幽冥法则带来的绝对零度,冰冷刺骨,仿佛连思维都要冻结。 右半身,是原始怨毒点燃的焚身烈焰,灼烧着每一寸意识,咆哮着毁灭一切。 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在她体内拉扯,研磨,像是要将她撕成最细微的尘埃。 【选择我,我们可以共享这天地的怨恨。】邪神的意念,带着蛊惑的低语,试图点燃她右半身的疯狂。 “闭嘴。”余清歌的意念,同时由两个声音发出,一个冰冷漠然,一个沙哑狂暴,交织成诡异的重音。 她缓缓抬起那只由黑暗与怨恨构成的左手,五指虚握。 空间,应声扭曲。 谢必安那万古不变的玄色王袍,第一次无风自动,袍角掀起细微的涟漪。 “你想要一个交代。”余清歌的视线,一半幽暗,一半血红,死死锁定谢必安。 “现在,我给你一个拿走交代的资格。” 她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响彻这片死寂。 谢必安周身的气息,骤然下沉。 那是一种属于秩序之主的愠怒,仿佛整个幽冥的重量,都压了下来。“你一个普通人,你以为窃取了不属于你的力量,就能与本王谈条件?” “不是谈条件。”余清歌勾起嘴角,那笑容一半冰冷,一半狰狞。“是通知你。” 她向前踏出一步。 这一步,让邪神的黑暗猛然翻涌,也让谢必安眼中的幽光一凝。 她体内的平衡,因这一步而剧烈晃动,仿佛随时都会引爆。 “第一,把我送回人间。” “第二,把季宴修,完完整整地,给我捞回来。”她的要求,简单,粗暴,不容置喙。 邪神发出一阵恶意的狂笑。 【哈哈哈哈,阎王,她要你救你的敌人!这可真是本座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谢必安没有笑,他只是看着余清歌,那目光像是看着一个已经写好结局的悲剧。 “本王可以送你回去。”他的声音,平缓下来,却带着一种不祥的意味。“但你的神魂,已经与这孽障的本源,与本王的法则,纠缠在了一起。” “回去,意味着你将带着这片神邑的‘污染’,回到人间。” “你将成为一个新的‘门’,一个行走的,连接着现实与虚无的灾厄。”他的话,像是一盆冰水,浇在余清歌燃烧的怒火上。 她会成为一个移动的灾难源头,将不幸与毁灭带给身边的一切。 这比杀了她,还要残忍。 “至于那个季家的小子……”谢必安的语气,带上一丝冷酷。“他神魂已碎,天命已还。他的结局,早已注定,非本王能改。” 余清歌体内的两种力量,瞬间失控。 右眼的疯狂怨毒,压过了左眼的冰冷秩序。 “你撒谎!”她发出野兽般的咆哮,神魂深处的【幽冥通app】界面,疯狂闪烁着红色的警告。 她看到,季宴修的头像,并未彻底灰暗。 那条代表生命倒计时的线,变成了一根若有若无的,几乎看不见的金色游丝。 他还活着! 就在她因这发现而心神剧震,体内平衡即将彻底崩塌的瞬间。 一道金色的光,毫无征兆地,撕裂了神邑的黑暗。那光芒,霸道,温暖,却又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破碎感。 它不像季宴修之前那样,如骄阳般炽烈。 而是像一片被砸碎的琉璃,每一块碎片都在燃烧自己,散发着最后的余温。 光芒汇聚之处,一道虚幻的身影,缓缓凝聚。 是季宴修。或者说,是他残存的神魂碎片,被某种执念强行拼凑起来的,一个投影。 他的身影,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金色的神性光辉,正从那些裂缝中,不断逸散。 他看起来,一触即碎。 【你……怎么可能还进得来?】邪神的意志,第一次透出真正的惊骇。 谢必安也微微侧目,看向那道破碎的金色身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季宴修的视线,没有看谢必安,也没有看邪神。 他穿过无尽的虚无,越过那恐怖的力量对峙,径直落在了那个一半黑暗,一半怨毒的,余清歌身上。 他的眼神,不再有平日的清冷或伪装的疏离。 只剩下无尽的悔恨,与浓得化不开的,痛楚。 “对不起。”他的声音,不再清朗,而是带着神魂撕裂后的沙哑与虚弱。 这三个字,像一把烧红的铁钳,狠狠烙在余清歌的心上。 她刚刚凝聚起来的,那份同归于尽的疯狂,被这声“对不起”,搅得天翻地覆。 恨意与一种她不愿承认的酸涩,在胸口轰然炸开。 “你有什么资格说对不起!”余清歌的声音,剧烈颤抖。 右眼的疯狂火焰,几乎要吞噬整个瞳孔。 “偷走我人生的贼,现在跑来跟我说对不起?” 季宴修的身影,在那金色的裂痕中,晃动了一下,仿佛随时都会溃散。 他没有辩解,只是深深地看着她。“是,我是贼。”他坦然承认。 “从我活下来的那一刻起,我偷走了你的气运,你的安宁,你本该拥有的一切。” “所以……” 他的目光,扫过她那被两种力量撕扯的身体,眼中的痛楚,几乎化为实质。 “我不是来还债的。” “我是来,赎罪的。”话音落下的瞬间,他那本就破碎的金色神魂,轰然燃烧。 他将自己残存的,最后的神魂本源,化作了最纯粹的燃料。 一道道金色的,代表着“至阳”命格的法则锁链,从他燃烧的神魂中射出。 它们的目标,不是邪神,也不是谢必安。 而是余清歌。 “不!”余清歌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 她瞬间明白了季宴修要做什么。 他要用自己最后的生命,将她体内那份属于邪神的怨毒本源,强行剥离,然后……封印在他自己的神魂碎片中。 他要将那份污染,那份灾厄,从她身上,转移到自己身上。 就像当年,季家将“天煞孤星”的命格,转移给她一样。 只不过这一次,方向反了过来。 第九十六章 牺牲自己 他要用自己的魂飞魄散,换她一个“干净”的未来。 【疯子!你这个疯子!】邪神发出惊怒的咆哮,它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正在被一股同源但更纯粹的力量,强行拉扯。 谢必安静静地看着这一幕,那只抬起的手,终究没有落下。 “季宴修,你敢!”余清歌的意志,化作最锋利的刀,疯狂地斩向那些靠近她的金色锁链。 可她的力量,一半来自邪神,一半来自谢必安。 邪神的力量,被季宴修的至阳之血克制。 而谢必安的秩序之力,在面对这种“偿还”与“赎罪”的因果时,选择了默认。 她根本,无法阻止。 金色的锁链,穿透了她的身体,精准地锁定了那股翻滚的怨毒。 一股剧烈的,仿佛灵魂被活生生撕开的痛楚,袭遍余清歌全身。 但比这更痛的,是看着那道金色身影,在燃烧中,变得越来越透明。 “我说了……”季宴修的脸上,露出一抹极其虚弱,却又无比温柔的笑容。 “我要你,活着。” 金色的锁链,不是冰冷的金属,而是滚烫的烙铁,灼烧着余清歌的神魂。 每一寸怨毒被抽离,都带走一片她的血肉,那种撕裂感,远比被邪神侵蚀更加痛苦。 “季宴修,你住手!” 她的嘶吼在神邑中回荡,却无力撼动那燃烧的金色身影分毫。 那些锁链,是他的命,是他的罪,也是他唯一的遗言。 【愚蠢!何等愚蠢的牺牲!】 邪神的意志因力量流失而发出虚弱的诅咒,它不理解这种飞蛾扑火的行为。 季宴修的身影,在那金色的火焰中,已经淡薄如风中残烛。 裂痕遍布全身,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碎裂成宇宙的尘埃。 他没有回应邪神,目光始终凝固在余清歌身上,带着一种破碎的温柔。 “我不要!”余清歌的意志疯狂冲撞,“你的命,你的债,我不要!” 她体内的幽冥之力,试图冻结那些锁链,却在触碰的瞬间,被那股至阳的赎罪之火融化。 那是法则层面的偿还,连阎王都无法轻易干涉。 “你凭什么替我选择!” 她右眼的疯狂火焰,被一滴滚烫的,不属于怨毒的液体浇灭。 那是从她神魂深处,第一次涌出的,名为眼泪的东西。 季宴修的嘴唇动了动,没有声音发出,但余清歌读懂了。 “让我……做一件对的事。” 他燃烧得更快,似乎想在自己彻底消散前,完成这场最后的净化。 不,不能这样。 她的人生,不能以另一个人的魂飞魄散,来画上一个被动的句号。 绝不可以! 一个念头,比疯狂更疯狂,比绝望更决绝,在她脑海中炸开。 她放弃了抵抗。 在那金色的锁链即将扯出最后一缕怨毒的瞬间,余清歌猛地向前扑去。 她的神魂,穿过重重空间,主动迎向了那道即将熄灭的金色火焰。“你敢死,我就陪你一起!” 她那只一半黑暗,一半怨恨的手,死死抓住了季宴修那只燃烧着,布满裂痕的手。 【你疯了!】 邪神发出惊恐的尖叫。 谢必安那双幽暗的眼眸,第一次,骤然收缩。 三股力量,在这一握之下,失去了所有的缓冲与界限。 季宴修燃烧的至阳神魂,邪神暴虐的怨恨本源。 谢必安冷酷的幽冥法则。 以余清歌和季宴修紧握的双手为中心,悍然对撞,然后融合。 突然,没有声音了。 整个神邑,连同时间和空间,都被吸入了一个纯白色的奇点。 谢必安宽大的玄色王袍,被那无声的冲击波掀起,他第一次,被一股不属于自己的力量,逼退了三步。 他看着那个白色的光团,那张模糊的面容上,第一次浮现出一种名为“失控”的错愕。 他亲手设下的局,他定义的法则,在这一刻,被两个凡人的意志,彻底撕碎。 光芒之中,余清歌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被碾碎,重组。 季宴修的悔恨,邪神的怨毒,谢必安的秩序,像三股洪流,在她灵魂里交汇。 她看见季宴修怕黑的童年,看见邪神被囚禁亿万年的孤寂,还看见谢必安制定轮回法则的漠然。 所有的记忆,所有的情感,所有的力量,都在熔炼成一个全新的东西。 光芒散去,虚空之中,只剩下一道身影。 季宴修不见了。 邪神的庞大意志,也萎缩成一团不起眼的黑雾,瑟瑟发抖。 余清歌静静地悬浮在原地。 她的身体,不再是半黑半怨的撕裂状态。 而是呈现出一种深邃的,宛如星空般的混沌色彩。 她缓缓睁开双眼。 左眼,是幽冥般的死寂,但深处,燃着一簇微弱的金色火焰。 右眼,是怨毒般的猩红,但瞳孔,却倒映着一个冰冷的轮回符文。 她抬起手,看着自己变得凝实,却又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手掌。 一种前所未有的,掌控一切的感觉,涌上心头。 “季宴修……”她轻声呼唤,两个声线,一个清冷,一个沙哑,完美地重叠在一起。 一缕金色的光点,从她掌心浮现,像一颗不灭的星辰,在她指尖盘旋。 那是季宴修最后的神魂本源,被她强行从湮灭的边缘,拉了回来。 “你想死,也得问我同不同意。”她的目光,缓缓转向那片虚弱的黑雾,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还有你,我的新衣?” 那团黑雾疯狂颤抖,它从这个新生的怪物身上,感觉到了比谢必安更恐怖的,来自天敌的威压。 最后,她的视线,落在了那个始终高高在上的,玄色王袍的身影上。 谢必安看着她,沉默不语。 眼前的存在,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 既非神,也非魔,更非人。 是一个,将秩序与混乱,生命与死亡,完美融于一体的,禁忌。 “谢必安。”余清歌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你之前问我,想要一个什么交代。”她向前一步,整个神邑的空间,随着她的脚步,泛起涟漪。 她将那缕护在掌心的金色星辰,轻轻送到唇边,印下一个冰冷的吻。 “现在,我来告诉你。” “我要你的幽冥,为他开门。” “我要这天道,为他重塑。” “我要你,还有这世间一切亏欠他的,都连本带利,还回来。” “这个交代,你给,还是不给?” 第九十七章 纠缠了无数个轮回 神邑死寂。 不是没有声音,而是所有的法则、能量、意志,都被一种全新的威压,死死钉在原地。 余清歌的话,如同投入绝对零度冰湖的熔岩,每一个字都蒸腾起扭曲时空的涟漪。 她身周的虚空,不再是单纯的黑暗。 而是像一块被泼上浓墨的星空画布,混沌的底色上,闪烁着幽冥的秩序符文、燃烧着怨毒的猩红火花、以及一缕不屈的金色微光。 谢必安的玄色王袍,第一次停止了那永恒般的飘动。 他仿佛一尊被重新审视的古老神像,静静矗立,任由那股禁忌的气息冲刷。 “你要幽冥,为他开门?”谢必安的声音响起,平缓,却像是无数层冰面同时碎裂,带着一种宇宙初开时的冷酷。 他抬起手,并非指向余清歌,而是在虚空中轻轻一划。 一道门,凭空出现。 门的另一侧,不是人间,不是轮回。 是一片无尽的,由破碎规则和混乱因果构成的风暴海洋。 那是【归墟】,万物真正的终点。 “门,可以开。” “但他的神魂,只是一缕残光。踏入此门,连一瞬都撑不过,就会被彻底磨灭,化为虚无。” “连轮回的资格,都会被剥夺。” “这是你想要的结果?” 余清歌护着掌心那点金光的左手,猛然收紧。 她能感觉到,那缕金光因【归墟】的气息而剧烈颤抖,仿佛风中残烛。 她的右眼,猩红的怨毒之火,再度翻涌。“你威胁我?” “这不是威胁。”谢必安的视线,第一次落在那缕金色光点上,目光中不带任何情绪。“是法则。” “幽冥只渡完整之魂,不捞残碎之念。这是本王定下的第一条铁律,亦是三界稳定的基石。” 他的话语,化作无形的秩序锁链,缠绕向余清歌的意志。 试图让她理解,她的要求,有多么颠覆常理。 “那就重塑!”余清歌的意志,化作利剑,斩断那些锁链。“你所谓的基石,不过是你的牢笼。现在,我要你打破它。” 【哈哈……打破……全都打破!】那团萎缩的邪神黑雾,发出微弱却恶毒的煽动。 谢必安漠然的目光,终于从季宴修的残魂上,挪回余清歌那双异色的眼眸。 他的嘴角,似乎勾起了一丝弧度,却比冰雪更冷。“天道,不是一张可以随意涂抹的画纸。” “它是亿万生灵,无数因果,尘埃与星辰,共同织就的一张网。” “你为了救网上的一个节点,就要扯断整张网?” “你可想过,那会是什么代价?”他没有描述那代价。 但余清歌的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无数画面。 山河崩碎,日月无光,众生哀嚎,万物凋零。 所有的一切,只因她一个自私的念头。 一股源自幽冥法则的绝对理性,在她左半边身体里疯狂滋长。 压制着她右半边身体里,那份想要毁灭一切的冲动。 她感到一阵撕裂般的剧痛。“那又如何!”她强行压下那份动摇,声音沙哑。“这世间,欠他的。你,也欠他的。” “本王,不欠任何人。”谢必安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种近乎叹息的,悠远的回响。 “季家的债,源于季家老祖。” “他当年,并非单纯为了救一个孙子。” “而是为了偿还一桩,更古老的因果。” 余清歌的神魂,猛地一震。“什么意思?” 谢必安没有直接回答。 他看着余清歌,那双洞悉万古的眼眸,仿佛穿透了她的神魂,看到了更深层的东西。 “你以为,你与这孽障,与本王的法则,融为一体,是偶然?” “你以为,你那所谓天煞孤星的命格,只是季家的手笔?” “你以为,季宴修的至阳之血,只是夺了你的气运?” “太天真了。” 每一个问题,都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余清歌的认知上。 她感觉到自己体内那脆弱的平衡,开始剧烈摇晃。 谢必安缓缓抬起另一只手,掌心向上。 一幅流动的画面,在他掌中浮现。那不是记忆,而是法则层面的回溯。 画面里,不是季家祠堂。是一片混沌未开的远古战场。 一个与她有七分相似,身披星辰甲胄的女人,正手持一柄燃烧着金色火焰的长枪,与一头形态酷似那邪神的,更为庞大的混沌魔神厮杀。 女人的眉眼,是与生俱来的悲悯与决绝。 每一次挥枪,都带着守护苍生的浩然正气。 “你的第一世,是天道选中的神将。”谢必安的声音,如同旁白。“而他的第一世,是与你并肩作战的,另一位神将。” 画面一转。 那位女武神,为了封印那头混沌魔神,将自己的神格打碎,化作了这片神邑的最初的“锁”。 而另一位男神将,为了守护她的残魂,将自己的神魂,化作了镇压魔神怨念的“至阳火种”。 “封印,需要代价。” “神格破碎,沾染了魔神的怨毒,化为了‘天煞孤星’的诅咒。” “神魂燃烧,耗尽了神性,化为了‘至阳’的命格。” “你们,纠缠了无数个轮回。” “每一世,你的‘煞’,都会被他的‘阳’所吸引,最终走向毁灭。” “而他,也会因为守护你,耗尽气运,不得善终。” 余清歌怔住了。 她看着那画面,如同在看一个与自己无关,却又痛彻心扉的故事。 “季家老祖,窥得天机,以为找到了破解之法。” “他用偷天换日之术,强行将你的‘煞’与他的‘阳’,在出生时就分开。” “他以为,这样就能让两人各自安好。” “却不知,这只是将本该内部消解的因果,彻底引爆。” 原来,所谓的亏欠,不是从季宴修开始的。 是一场延续了万古的,双向奔赴的悲剧。 “所以……” 余清歌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那份疯狂,只剩下无尽的茫然与疲惫。“一切,都只是宿命?” “是宿命,也是选择。”谢必安散去掌心的画面。“现在,本王给你一个选择。” “不是以一个怪物的身份,来威胁本王。 “而是以你,余清歌的身份,来走完这最后一世的因果。” 他的目光,重新变得冰冷而威严。 “本王,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一个重塑他神魂的机会。” “但这机会,幽冥不出半分力,天道不借一分光。”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余清歌。 “你要救他,就用你自己的力量去救。” “用你体内,那份属于本王的秩序之力,为他搭建骨架。” “用你体内,那份属于孽障的怨毒之力,为他填充血肉。” “用你自己的神魂,做他的容器,温养那缕残光,直到他重新完整。” “这个过程,也许是一百年,也许是一千年,也许是永恒。” “在此期间,你将承受三股力量撕扯的无尽痛苦。” “你的意识会被消磨,你的存在会被淡化。” “你,会慢慢变成一个,只为他而存在的,活的‘培养皿’。” “直到他苏醒,或者,你们一同彻底湮灭。” “这,就是本王给你的,唯一的‘交代’。 “你,接,还是不接?” 神邑,再度陷入死寂。 这个选择,比魂飞魄散,更加残忍。 它不毁灭你的身体,但它要诛灭你的“自我”。 余清歌低头,看着掌心那微弱,却依旧执着闪烁的金色星辰。 她仿佛又看到了季宴修那张布满裂痕,却带着解脱笑容的脸。 她缓缓抬起头,那双异色的眼眸中,疯狂与茫然尽数褪去。 只剩下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澈的坚定。 她笑了,那笑容里,没有了恨,也没有了怨。 只有一种,淡淡的释然。“我接。” 第九十八章 用自己的命换他的命 谢必安的眼眸,是一片没有星辰的宇宙,倒映着她决绝而释然的笑意。 他没有再言语,而是抬手,向那片混沌的虚空轻轻一抹。 神邑的法则,退潮般散开。 留下一片绝对的“空”,作为她的熔炉。压力,骤然降临。 没有了谢必安威压的制衡,余清歌体内的两股力量,瞬间如脱缰的野兽。 左半身是秩序的寒冰,要将她冻成永恒的雕塑。右半身是怨毒的烈焰,要将她焚为狂乱的灰烬。 神魂撕裂的痛楚,比之前任何一刻都清晰。 她闷哼一声,身体不自主地蜷缩。 混沌色的身躯,明暗不定地闪烁。【放弃……与我一起沉沦……】 那团黑雾的怨念,如毒蛇般钻入她的意识。 余清歌没有理会。她用尽全部意志,稳住颤抖的身体。 然后,缓缓摊开自己的左手。那缕金色的星辰,季宴修的残魂,静静悬浮。 像风暴海洋中,唯一的灯塔。 “骨架……”她意念微动,两个重叠的声音在虚空中低语。 左臂上,属于谢必安的幽冥法则开始流动。 那不是能量,是纯粹的概念。是死亡,是终结,是万物不可动摇的规律。 她试图用意志,从中抽出一丝。仅仅是这个念头,就引来法则本身的反噬。 一股冰冷的、剥夺一切意义的死寂,瞬间冲垮她的意识防线。 她的思维,几乎停摆。 眼前的一切,都在失去色彩,失去形状,归于虚无。 这是秩序的傲慢,不容凡人驾驭。 【看,你做不到的。】邪神的怨念,带着恶毒的笑意。 余清歌的右眼,猩红光芒猛然一炽。“闭嘴!”她从牙缝中挤出咆哮。 既然秩序不肯被抽取,那就用混乱去打破。 她反手驱动右半身的怨毒之力。 一股狂暴毁灭一切的恶意,狠狠撞向那片死寂的幽冥法则。 她的神魂内部,像是有两个宇宙悍然对撞。 两种力量没有中和,反而更加狂暴。她的身体表面,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痕。 一半漆黑如墨,一半赤红如血。 仿佛一件即将被撑破的瓷器。 【哈哈哈哈!对!就是这样!撕碎它!】 邪神在狂喜。 谢必安静静看着,那模糊的面容上,看不出情绪。似乎在等待一个注定的,崩坏的结局。 余清歌的意识,在两种力量的碾压下,濒临破碎。 她的视线,都开始模糊。唯有掌心那点金色,依旧清晰。 那点光,在微微颤抖。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心疼。仿佛季宴修的残存执念,在为她感受痛苦。 “别怕。”她的意念,第一次变得无比温柔,也无比坚定。 她不再试图去“抽取”或者“对抗”。而是做了一件,连谢必安都未曾料到的事。 她将自己的神魂,自己的“自我”。主动迎向那两股狂暴的力量,像一个拥抱炸弹的疯子。 “你们,不是要撕裂我吗。”她的嘴角,向上勾起一个凄美的弧度。“那就连我的意志,一起撕碎。” “然后,成为我的一部分。”她放弃了掌控,选择了融合。 任由秩序的冰冷,冻结她的情感。怨毒的火焰,燃烧她的记忆。将自己,也变成铸造季宴修的材料。 谢必安眼中的幽暗,第一次剧烈波动。 他看见,那个女孩的神魂,正在以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重塑。 她不再是容器,正在变成连接两种力量的,那条“线”。 痛苦没有消失,反而深入骨髓。但余清歌的眼神,却变得空前清明。 她再次伸出左手,指向那片幽冥法则。这一次,法则没有反抗。一丝极细微的,比发丝更纤细的黑色线条,被她缓缓抽出。 线条的一端,连接着她的左手。另一端,则连接着她的神魂本源。代价是,她左眼的幽光,黯淡了一分。 她又伸出右手,探入那片翻滚的怨毒。同样,一条猩红的血线,被她拉扯出来。 缠绕在她的指尖。她右眼的火焰,也随之虚弱少许。 一黑,一红。 秩序与混乱,死亡与怨恨。 两根代表着宇宙两极的“线”,被她握在手中。 她低头,看向掌心那点金色星辰。目光专注,如同最虔诚的信徒。 她开始编织,将那根黑色的秩序之线,作为经。将那根红色的怨毒之线,作为纬。 以自己的神魂为织机,以虚空为画布。 小心翼翼地,围绕着那点金光,构建出第一个,最微小的符文。那是一个代表“存在”的古老符号。 当符文成型的刹那。 季宴修那即将消散的金色残魂,猛地一亮,像是找到了可以依附的根基,稳定下来。 成功了。 余清歌的神魂,却因这微小的成功,剧烈震荡,仿佛被抽走了十分之一的生命。她脸色苍白,混沌色的身躯更加透明。 但这只是开始,一个符文,远远不够。她需要编织亿万个这样的符文。 用秩序搭建起他神魂的逻辑,用怨毒填充他生命的激情。她抬起头,看向谢必安。 “你所谓的永恒。”她那重叠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更加坚韧。“对我来说,太久了。”话音落下。 她不再一丝一缕地抽取,而是张开双臂,猛地扑向那两片力量的海洋。 她整个人,化作一个巨大的漩涡。 无数的黑色线条与红色血线,被疯狂卷入。 在她身后,编织成一张巨大而复杂的,遮蔽神邑的网。 那张网的中心,就是季宴修的金色残魂。 【疯子……你这个彻头彻尾的疯子!】邪神的意志,在惊恐地尖叫。 它感觉到,自己的本质,正在被这个女人,以一种自残的方式,疯狂压榨。 谢必安第一次,从那片虚空中,踏出一步。他看着那个被无数丝线贯穿,却依旧疯狂编织的身影。 眼中,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改变。 “本王,从未见过……”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几不可闻的,来自远古的叹息。“……这样的神魂。” 余清歌没有听见,她的世界里,只剩下三样东西。 织机,丝线,和那点需要被守护的,温暖的光。 她要用自己的永恒痛苦。 换他一个,可以被重新书写的,未来。 第九十九章 一起离开神邑 余清歌的意识,就是那根在秩序与混乱间,来回穿梭的飞梭。 只剩下那个最原始的念头,像黑暗宇宙中唯一闪烁的坐标:让他存在。 当最后一根代表“完整”的符文,嵌入那张横亘神邑的巨网。 那点金色的星辰,骤然爆发出太阳般的光芒。 光芒吞噬了一切,也吞噬了她最后一丝意识。 … 消毒水的味道,冰冷,刺鼻。像一把生锈的钥匙,强行撬开了她尘封的感官。 意识,从无尽的坠落中,被一根看不见的线,缓缓拉回。 耳边,是某种规律的,滴滴作响的节拍。 一下,一下,敲击着她空洞的脑海。 眼皮重若千斤。 她用尽全力,才掀开一道微小的缝隙。映入眼帘的,是纯白的天花板,以及一袋正在缓慢滴落的透明液体。 这里不是神邑,是医院。 她动了动手指,触碰到身下粗糙的,带着浆洗味道的床单。 身体,是前所未有的沉重与空虚。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彻底掏空了。 她猛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那是一双普通的手。 苍白,瘦削,指尖还连着一个监测心率的夹子。 没有幽冥的黑暗,也没有怨毒的猩红。就是一双属于余清歌的手。 那两股撕扯她神魂的力量,消失了。 连同那个新生的,禁忌的怪物,一起消失了。 她……回来了? 一个念头,让她的心脏疯狂擂鼓,监测仪发出一阵急促的警报。 【幽冥通app】 她用意念呼唤。 熟悉的,半透明的界面,在眼前缓缓浮现。 但界面,变了。 不再是之前的森然与血腥。 而是呈现出一种黑金交织的,古朴而威严的质感。 她的头像下,多了一个小小的,正在缓缓旋转的金色漩涡。 她点开好友列表。 那个属于季宴修的,原本黯淡无光的头像,此刻正散发着柔和的金芒。 下面那行代表生命倒计时的线,不见了。 取而代de的,是一行新的小字。 【魂体绑定中…同步率1…】 他活过来了!她做到了。 一股巨大的,如潮水般的疲惫,瞬间淹没了她。 眼前的界面开始晃动,她几乎要再次晕厥过去。 “清歌!你醒了!”病房的门被推开,经纪人张姐一脸焦急地冲进来。 看到她睁着眼睛,张姐的眼圈瞬间就红了。 “谢天谢地,你总算醒了!你知不知道你昏迷了整整七天!” 七天? 在神邑那片没有时间概念的虚空中,她感觉像过了一万年。 张姐按响床头的呼叫铃,手忙脚乱地给她倒水。“医生,医生!病人醒了!” 余清歌的嘴唇干裂,喉咙像是被火烧过。 她抓住张姐的手,用尽全身力气,挤出沙哑的字节。 “季宴修……” “他……怎么样?” 张姐的动作一顿,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 “季影帝他……” 她似乎在斟酌用词。 “他也昏迷了七天,跟你同一天,就在你隔壁病房。” “不过……他比你早醒半个小时。” 余清歌的心,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他……” “他没事。”张姐赶紧补充,“医生检查过,说他的身体各项指标都正常得不可思议,就像只是睡了一觉。” “就是……” “就是什么?”余清歌追问,心又提了起来。 “就是人有点奇怪。”张姐压低声音,“醒来后一句话不说,谁也不理,就盯着天花板发呆。” “季家的老爷子都快急疯了。” 余清歌没有再问。 她知道为什么。 他的神魂,是在她的身体里,用她的意志,重新编织的。虽然回来了,但那是陌生的,需要重新适应的“家”。 他现在,或许比她更茫然。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主治医生带着几个护士走了进来,开始对她进行各项检查。 “余小姐,能听见我说话吗?”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余清歌沉默地配合着。 她的身体,很虚弱,但没有大碍。真正的问题,出在别处。 她能感觉到,自己与这个世界的联系,变得有些微妙。 空气中游离的,那些属于亡魂的细碎念头,她听不到了。 那双能看透生死的眼,也恢复了正常。 【幽冥通app】还在。 但那些强大的,属于阎王和邪神的力量,似乎随着那场豪赌,被她消耗殆尽。 她变成了一个……普通人? 好像也,不完全是。 当她的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床单。 一道极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黑色符文,在布料上一闪而逝。 那是秩序的残响。 医生检查完毕,表情带着几分困惑。“奇怪,余小姐的身体很虚弱,但恢复速度异于常人。” “再观察一晚,如果没问题,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医生和护士离开后,张姐才松了口气。 “吓死我了,你再不醒,我都要去庙里给你烧头香了。” “你先好好休息,我去给你办手续。”张姐离开,病房重归寂静。 只剩下心率监测仪,平稳地滴答作响。 余清歌看着天花板,神思却飘向了隔壁。 她想见他。 这个念头,从未如此刻般强烈。她撑着床沿,试图坐起来。 身体却软得像一团棉花,刚抬起上半身,就一阵头晕目眩,重重摔回枕头上。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 没有声音。 一道修长的身影,逆着走廊的光,静静站在门口。他穿着一身和她同款的蓝白条纹病号服。 宽大的衣服,衬得他身形更加清瘦。脸色苍白,嘴唇没有血色,那双漂亮的丹凤眼,此刻是一片深不见底的,迷茫的空洞。 是季宴修,他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仿佛一个刚刚学会走路的孩童,在试探这个陌生的世界。 余清歌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四目相对。 没有怨,没有恨,也没有那些沉重的亏欠。他的视线,像一片羽毛,轻轻落在她的脸上。 那片空洞的眼底,终于泛起一丝涟漪。他缓缓迈开脚步,向她走来。 每一步,都走得极其缓慢,极其艰难。仿佛在重新学习,如何控制这具身体。 余清歌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 季宴修缓缓抬起手,那只曾经燃烧着金色火焰,布满裂痕的手。 此刻,完好无损。 他的指尖,带着一丝凉意,和轻微的颤抖。 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她的脸颊。 像是在确认,眼前的一切,不是幻觉。 “你……”他的声音,不再是神魂破碎时的沙哑。 恢复了清朗,却带着一种初生般的,干净的陌生感。 他只吐出一个字,就停住了。似乎不知道该如何继续。 余清歌的眼眶,毫无预兆地发热。 她抬起手,覆上他停在自己脸颊上的手背。 他的手,很冷。 “我叫余清歌。”她的声音,同样沙哑,却无比清晰。“你呢?” 她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季宴修的瞳孔,因她这个问题,骤然收缩。 无数破碎的,混乱的画面,在他脑海中炸开。 神邑的黑暗,燃烧的金色锁链,还有她扑向自己时,那双决绝的,异色的眼眸。 记忆,正在回归。 他猛地抽回手,后退一步,眼神里充满了痛苦与挣扎。 “我……” 他抱着头,似乎无法承受那庞杂的信息。 “别想了。”余清歌立刻制止他。“想不起来,就不要想。”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安定力量。“以后,我告诉你。” 季宴修抬起头,那双混乱的眼眸,死死锁住她。“为什么?” 他的声音,压抑着风暴。“为什么要救我?” 余清歌看着他,忽然笑了。 那笑容,很淡,却像一缕阳光,刺破了病房的沉寂。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只是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心脏,又指了指他的。 “因为从现在起。” “你和我,得一起活下去。” “一个也,死不掉。” 第一百章 别来无恙 冷气过强的化妆间,弥漫着发胶与粉尘混合的甜腻气息。 余清歌阖着眼,任由化妆师的刷子在脸上扫过。 冰冷的触感,像蛇鳞,无法在她心底激起半点波澜。 那场争吵,像一把淬毒的冰锥,将两人之间好不容易建立的温情,砸得粉碎。 自那日医院两个人大吵一架,分别后,已有三周。 三周的死寂,足够让任何沸腾的情绪,冷却成冰。 “清歌!天大的好消息!” 经纪人张姐一阵风似的冲进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透着压不住的兴奋。 余清歌眼皮都未抬一下,仿佛入定。 “c家,国际顶奢c家最新的‘永恒之心’系列香水,全球代言!”张姐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他们点名要你!说是你的气质,和他们寻找的‘破碎与重生的美感’完美契合。” 化妆师的手,都因为这个名字,轻微一顿。 余清歌终于睁开眼,镜中的那双狐狸眼,清冷,疏离。“推了。” “什么?”张姐以为自己听错,“这可是c家!多少人挤破头都……” “我不想拍。”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疲惫。 张姐深吸一口气,走到她身边,压低声音。“合约已经签了,违约金你付不起。” 镜中的余清歌,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那你签之前,看过合作对象是谁吗?” 张姐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不自然。 “这次的男代言人,也是我们国内的……咖位很高,对你只有好处。” “季宴修。”余清歌替她,说出了那个名字。 化妆间的空气,仿佛在这一秒被抽干。 刷子落在化妆台上的声音,清脆得刺耳。 “你早就知道。”余清歌的目光,透过镜子,钉在张姐脸上。 “清歌,这是工作。你们是专业的演员,不能因为私事……” “私事?”余清歌笑了,那笑声很轻,却让张姐背脊发凉。 他们之间,早就没有“私事”了。 拍摄场地,被布置成一片纯白的异度空间。 巨大的几何体石膏,错落摆放,像一座失去时间的废墟。 冷白色的灯光,从穹顶打下,地面光洁如镜,映不出半点影子。 空气中,只有设备运行的低微嗡鸣。 余清歌换上一袭黑色丝绸长裙,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面上。 那股凉意,顺着脚底,一路蔓延,试图冻结她的心脏。 忽然,片场入口处传来一阵微小的骚动。 所有人的动作,都不约而同地慢了半拍。 余清歌没有回头。 但她闻到了。 一股熟悉的,混杂着高级雪松冷香与医用消毒水的气息,正穿过人群,精准地向她逼近。 男人穿着同色系的白色衬衫,袖口一丝不苟地挽起,露出线条冷硬的小臂。 那张被誉为“建模脸”的面容,比镜头前更冷,更无懈可击。 与之前在医院那个沧桑的人,判若两人。 导演快步迎上去,脸上堆着热情的笑。 季宴修只是微微颔首,目光越过所有人,直直落在她身上。 那是一道,冰冷,审视,又带着一丝她才能读懂的,复杂情绪的视线。 像两把无形的刀,在她身上交错。 “好了,两位老师准备一下,我们先试拍一条。” 导演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僵持。 余清歌转身,面向季宴修,脸上挂起营业式的,完美的微笑。“季老师,好久不见。” 季宴修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余老师,别来无恙。” 四个字,像是从齿缝里挤出,带着冰碴。 两人按照导演的指示,一左一右,站在一座断裂的罗马柱旁。 相隔三步之遥。 “近一点,再近一点!”导演在监视器后皱眉,“你们要表现的是灵魂的吸引与纠缠,不是仇人见面!” 余清歌没动,季宴修也没有。 一个场务,硬着头皮上前,小心翼翼地想推一下季宴修的胳膊。 他的手,还没碰到衬衫布料。季宴修的眼神,便冷冷扫了过去。 那场务像被蝎子蛰了,猛地缩回手,脸色发白。 最终,还是季宴修先动了。 他迈出一步,皮鞋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一步,又一步。 他停在离她只有半臂的地方。 近到,她能看清他眼底,因睡眠不足而泛起的,淡淡的血丝。 那股属于他的气息,霸道地笼罩了她。 连同他压抑的怒火,与混乱的情绪,都通过那条无形的锁链,蛮横地灌入她的感知。 “导演要求,他需要将手,搭在你的肩膀上。”副导演在一旁,小声提示。 余清歌的身体,瞬间绷紧,她看到季宴修缓缓抬起手。那只曾被她亲手重塑的手,骨节分明,干净得有些过分。 他的指尖,带着一丝犹豫,和无法掩饰的颤抖。 最终,还是落在了她的肩上。 没有温度。 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神魂一震。 【魂体绑定…同步率47…】 幽冥通app的界面,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那冰冷的百分比数字,第一次,带给她一种近乎酷刑的感受。 她能感觉到。 他的厌恶,他的抗拒,他想逃离的疯狂。 以及,那份厌恶之下,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对她气息的本能依赖。 何其讽刺。 “看对方!”导演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耐。 余清歌缓缓抬眼,被迫对上他的视线。 那双漂亮的丹凤眼里,是一片翻涌的,黑暗的风暴。 有他们争吵时,她说的那些伤人的话。 也有神邑中,他魂飞魄散前,那破碎的温柔。 爱与恨,生与死,亏欠与偿还。 所有的一切,都在这双眼睛里,纠缠成一个无解的死结。 “你的命,是我给的。所以,离我远点。 这是她在那场争吵中,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现在,这句话,像一把回旋镖,狠狠扎回她自己心口。 “很好,保持住这个情绪!”导演兴奋地大喊,“就是这种感觉!爱恨交织,想要触碰又互相折磨!” “季老师,把她拉进怀里!对!用力!”指令下达。 季宴修的手臂,猛然收紧。 余清歌猝不及防,整个人撞进他怀中。鼻尖,撞上他坚硬的胸膛。 那股雪松与消毒水混合的气息,瞬间将她吞没。 不是拥抱,是禁锢。他的手臂,像铁钳,勒得她骨头生疼。 隔着薄薄的衣料,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和他心脏剧烈的,失控的跳动。 一下,一下。 与她的心跳,在胸腔中,引发了痛苦的共振。 “季宴修。”她的声音,从他怀里闷闷地传出,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弄疼我了。” 他抱着她的手臂,不仅没有松开,反而收得更紧。 他低下头,滚烫的呼吸,喷洒在她耳廓。 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一字一顿。 “你活该。” 第一百零一章 突然闹鬼了 余清歌没有挣扎,身体反而诡异地放松下来。 那股勒紧骨骼的力道,那份透过皮肤渗入的恨意,都通过那条无形的锁链,悉数回馈给她。 她清晰地感知到,男人胸腔内,那颗心脏的狂乱搏动。 愤怒,不甘,挣扎,还有一丝连主人都未察觉的,病态的依赖。 “很好!就是这个眼神,不要断!”导演兴奋的嘶吼,从监视器后传来,刺破了现场的死寂。 摄影师的镜头,贪婪地捕捉着他们之间,那份濒临破碎的张力。 没人知道,这并非表演。 而是一场,发生在神魂层面的,无声凌迟。 余清歌抬起眼,直视那双风暴汇聚的丹凤眼。 她忽然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极淡,却极刺眼的笑。 “季宴修,你也是。”活该,两个字,她没有说出口,但季宴修读懂了。 男人眼底的黑暗,骤然翻滚,手臂的肌肉绷成铁块。 就在这时,一股异样的寒意,毫无征兆地从脚底升起。不是影棚冷气的干冷,而是一种,带着泥土腥气的,湿冷的寒。 浓郁的“永恒之心”香水味,被这股异味冲淡。 季宴修的身体,几不可查地一僵,他闻到了。 余清歌的眼睫,轻轻颤动,她也闻到了。 那味道,像雨后翻开的陈年墓土,混杂着腐烂丝绸的气息。 片场角落,一个由巨大几何石膏体投下的阴影里。 有什么东西,蠕动了一下。那不是光影的变化,而是一团浓郁的黑暗,正从二维的平面上,挣扎着剥离,试图站立成三维的形态。 季宴修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他那双总是覆着冰霜的眼眸,第一次,浮现出一种孩童般的,纯粹的恐惧。 他的洁癖,他的高傲,在这一刻,被深植于童年阴影的惊骇,击得粉碎。 那禁锢着余清歌的手臂,非但没有松开。 反而像溺水之人抓住浮木,收得更紧,力道近乎痉挛。 余清歌闷哼一声,背脊撞上他坚硬的胸膛。 【魂体绑定…同步率48…】 冰冷的提示音,在脑海中炸开。 他的恐惧,如潮水般涌入她的感知。 让她也感到一阵阵的,源自神魂的心悸与冰冷。 “别怕。”余清歌的声音,压得极低,贴着他的胸口。“它没有恶意。” 她试图安抚,却发现自己,现在也只是一个能看见鬼的普通人。 幽冥通app还在,但那些呼风唤雨的力量,早已在那场豪赌中,消耗殆尽。 那团黑影,终于凝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形。 一个穿着民国时期旗袍的,身形佝偻的女人。 她的五官一片模糊,只有一双空洞的眼窝,直勾勾地盯着摄影棚中央,那个摆放着“永恒之心”香水瓶的展台。 “咔嚓!”棚顶的一盏主灯,爆出一串火花,骤然熄灭。 现场发出一阵小小的惊呼。 “怎么回事?电力组检查一下!” 导演不满地咆哮。 “咔嚓!滋滋…” 又是两盏。 整个片场,忽明忽暗,陷入一种诡异的氛围。工作人员开始慌乱,设备的电流声,也变得尖锐刺耳。 只有余清歌和季宴修,维持着那个拥抱的姿势,一动不动。 他们成了风暴的中心。 那女鬼,似乎被灯光的变化惊扰。它转过身,空洞的眼窝,“看”向了他们。 不,是看向被季宴修紧紧抱住的余清歌。 季宴修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 他能清楚地看见,那女鬼身上,正散发着浓郁的,属于死亡的黑气。 黑气像有生命的藤蔓,向他们蔓延。 “清歌,这是工作……”张姐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透着焦急。 她看不见鬼,只觉得两人状态不对,想上前拉开。 “别过来!”余清歌的声音,骤然拔高,带着前所未有的厉色。 张姐被她吼得一愣,停在原地。 那女鬼的黑气,已经触碰到了季宴修的衣角。 男人身体剧烈一颤。 余清歌能感觉到,他的灵魂,像被冰水浇灌,正在飞速流失着温度。 不能再等了。 她的脑中,闪过无数个念头。 报警?会被当成疯子。 画符?她没有朱砂,更没有那份灵力。 求助幽冥通?功德早已透支,app一片死寂。 唯一的办法…… 她的视线,落在季宴修那只环在她腰间,因恐惧而指节泛白的手上。 至阳之血。 万邪克星。 可他怕得要死,根本不可能主动配合。 “季宴修。”她仰起脸,迫使他低下头。 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血色尽失,只剩下惊惶。 “看着我的眼睛。”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像催眠。 季宴修的视线,不由自主地,与她对上。 那双清冷的狐狸眼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片沉静的湖。 湖面倒映着他此刻,狼狈不堪的模样。 那女鬼,似乎被他们之间的气场吸引,一步步,飘了过来。 湿冷的,带着腐朽气息的风,拂过余清歌的脸颊。 “相信我。”余清歌一字一顿。 在季宴修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她猛地抬起头,精准地,一口咬上他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腕。 没有丝毫犹豫。 牙齿刺破皮肤,一股温热的,带着淡淡雪松冷香的液体,瞬间充斥口腔。 “唔!”季宴修发出一声闷哼,剧痛让他猛然回神。 恐惧被这突如其来的,尖锐的刺痛,撕开一道口子。 他想抽手,却被余清歌死死扣住。 那滴血,像一枚点燃的火种。 在余清歌的唇齿间,爆发出微弱,却不容忽视的金色光芒。 “啊!”一声不属于人间的,凄厉的尖叫,响彻整个影棚。 那正向他们飘来的女鬼,如同被火焰灼烧,猛地后退,身上的黑气,被金光灼烧得滋滋作响。 整个影棚的灯,在这一刻,全部爆裂。 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 尖叫声,哭喊声,重物倒地的声音,乱成一团。 在这片极致的混乱中。 余清歌松开嘴,将季宴修,用力推向自己身后。她舔去唇角的血迹,那双眼在黑暗中,亮得惊人。 她像一头护食的母兽,独自面对那因剧痛而陷入狂暴的厉鬼。 身后,季宴修捂着流血的手腕,靠在冰冷的石膏柱上。他喘着粗气,看着那个瘦削,却无比坚定的背影。 手腕的痛,远不及心口的震动。 她咬他。 她用他的血,去对抗那份,他最恐惧的未知。 她没有躲在他身后。 是她,挡在了他的身前。 “你……”季宴修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那个“活该”,还回荡在耳边。 而此刻,这个女人,却用一种最粗暴,最不讲理的方式,将他拉出了深渊。 黑暗中,余清歌的声音,清晰地传来。 “季影帝,现在,轮到你,欠我一次了。” 第一百零二章 你又欠我一次 黑暗并未持续。 备用电源挣扎着启动,几盏应急灯投下惨白而摇晃的光束。 光线割裂了纯粹的黑暗,将现场的狼藉与恐慌,切割成一幅幅怪诞的浮世绘。 尖叫声被压抑的啜泣与慌乱的脚步声取代。 季宴修背靠冰冷的石膏柱,手腕的剧痛让他意识无比清醒。 那股温热的,属于自己的血液,正顺着指缝滑落,滴答,滴答,敲击在死寂的地板上。 他的视线,穿过摇曳的光影,牢牢锁住那个挡在他身前的背影。 瘦削,单薄,却像一座无法撼动的山。 她唇角那一抹猩红,在惨白灯光下,是整个空间里,唯一鲜活的色彩那女鬼被至阳之血灼伤,形态变得虚幻不稳,像一团随时会溃散的浓烟。 它没有再攻击,只是在不远处盘旋,发出呜咽般的,细微的哀鸣。 那声音,不像是怨恨,更像是……悲伤。“清歌!”张姐的喊声,带着哭腔,她正被工作人员拦在混乱的外围。“你没事!” 余清歌没有回头。 她能感觉到,身后男人那道复杂的视线,像针一样扎在背上。也能感觉到,他胸腔里那颗失控的心跳,正通过那该死的魂体绑定,与她共振。 “你又欠我一次。”她的话,不是挑衅,只是陈述一个冰冷的事实。 季宴修捂着手腕,缓缓站直身体。洁癖让他厌恶此刻的狼狈,可某种更深的情绪,压过了生理的抗拒。 他迈开腿,第一次,主动走向那份令他恐惧的根源。 皮鞋踩在碎裂的玻璃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没有走到她身前,而是在她身侧,停下。与她,并肩而立。 这是一个无声的宣告。余清歌的眼睫,微不可查地颤动了一下。 他身上的雪松冷香,混着血腥味,再次将她笼罩。这一次,没有了愤怒的压迫,只剩下一种,共享危局的沉重默契。 那女鬼似乎对他们的对峙毫无兴趣。它飘忽的身影,绕过两人,径直朝着片场中央,那个坍塌的展台飘去。 它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他们。而是那瓶,在碎石中完好无损的,“永恒之心”香水。 香水瓶的设计,如同一颗被冰封的心脏。此刻,在应急灯下,折射出幽冷的光。 女鬼伸出虚幻的手,想要触碰那瓶香水。它的指尖,在靠近瓶身的刹那,如同被无形的火焰灼烧,冒出阵阵黑烟。 它发出痛苦的哀嚎,却依旧固执地,一次次伸出手。 现场的骚乱,渐渐平息。 所有人都被这诡异的一幕,惊得噤声。 导演和张姐,也终于冲破阻拦,跑到他们身边。 “这……这是怎么回事?特效吗?”导演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张姐的目光,则死死盯着季宴修流血的手腕,和余清歌唇边的血迹,脸色煞白。 余清歌没有理会他们,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那只不断尝试,又不断被灼伤的鬼魂身上。 她忽然明白了什么。 那股从女鬼身上散发出的,浓烈的执念,不是怨恨,是爱,求而不得的,至死不休的爱。 “我的……心……”一个破碎的,几乎听不见的念头,传入余清歌与季宴修的脑海。 “把我的心……还给我……”女鬼的身影,在最后一次触碰失败后,开始急剧淡化。 像被风吹散的沙画,化作无数黑色的光点,消散在空气中。 只留下那股,雨后墓土的湿冷气息,证明它曾存在过。一切,重归平静。 只剩下满地狼藉,和一颗颗惊魂未定的心。 季宴修的视线,从香水瓶上移开,落回余清歌脸上。 那双丹凤眼,深得像一片没有星辰的夜空。 他缓缓抬起那只没有受伤的手,用拇指,轻轻揩去她唇角那抹刺目的血痕。 动作,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小心翼翼。指腹的薄茧,擦过她柔软的唇瓣。 余清歌的身体,瞬间僵住。 那是一种,比被鬼魂触碰,更让她心悸的战栗。 【魂体绑定…同步率49…】她清晰地感知到,他此刻的情绪。 震惊,迷茫,懊悔,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依赖。 这比恨,更让她无措。 “你们……”张姐看着他们之间诡异的互动,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到底发生了什么?” 余清歌偏过头,避开季宴修的手指。“没什么。”她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清冷。“季老师为了追求艺术效果,不小心弄伤了自己。” 她面不改色地,开始胡说八道。“我只是在帮他,处理伤口。”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这个解释,比闹鬼,更让人难以置信。 谁家处理伤口,是用嘴咬的? 季宴修没有反驳。他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叫救护车。”他的声音,沙哑,疲惫。“今天的拍摄,取消。”说完,他径直穿过人群,走向出口。 背影决绝,却带着一丝狼狈的仓皇。仿佛在逃离什么,无法面对的东西。 “季影帝!”导演急忙追上去。 余清歌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开的方向,缓缓抬手,碰了碰自己的嘴唇。 那里,还残留着他指腹的触感,和一丝若有似无的,雪松冷香。以及,那份灼人的,至阳之血的味道。 她低头,看向掌心。那道看不见的,属于秩序的黑色符文,似乎比之前,凝实了一分。 她好像,找到了一个新的,驾驭体内残存力量的方法。 代价,却是与他,更深的纠缠。 “清歌,你……”张姐走到她身边,欲言又止。余清歌摇摇头,走向那片废墟。她弯腰,从碎石中,捡起那瓶“永恒之心”。 瓶身冰冷,像握着一块不会融化的冰。 她拧开瓶盖,一股浓郁的,带着悲伤故事的香气,瞬间涌出。 不是广告宣传的甜美花香。 而是一种,混合了陈旧木质,枯萎玫瑰与冰冷尘土的,复杂味道。 像一座,尘封已久的,爱情的坟墓。她终于知道,那女鬼,为何而来。 这瓶香水,是用她的骨灰,调制的。 第一百零三章 懦夫 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又呼啸着远去。 像一场荒诞剧的落幕曲。 片场的狼藉中,张姐拿着一条冰毛巾,小心翼翼想擦去余清歌唇角的血。 她的手,在半空被拦下。 “别碰。”余清歌的声音很淡,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张姐的手一僵,看着她那双沉静的狐狸眼,忽然觉得无比陌生。 眼前的女孩,不再是那个需要她庇护的,过气的小演员。 “c家的合约,解了。”余清歌的目光,落在手中那瓶冰冷的“永恒之心”上。“违约金,我会想办法。” “清歌,你疯了?这事跟c家没关系,就是个意外……” “张姐。”余清歌打断她,“你见过用骨灰调的香水吗?” 一句话,让周围瞬间死寂。连空气中浮动的粉尘,都仿佛凝固了。 张姐的脸,刷地一下,血色尽褪。 余清歌不再解释,拿着那瓶香水,径直穿过人群。 她的背影,被应急灯拉得很长,很孤单。 却带着一种,奔赴战场的决绝。 公寓里没有开灯。落地窗外,是城市流光溢彩的伤口。 余清歌赤脚踩在地板上,任由那股凉意,侵入四肢百骸。她将那瓶“永恒之心”,放在茶几中央。 拧开瓶盖。 那股混合着枯萎玫瑰与陈旧墓土的气息,再次弥漫开来。像一个无声的,悲伤的讣告。 她闭上眼,将一丝微弱的,属于秩序的黑色符文之力,渡入香水。 眼前,不再是公寓的景象。 而是无数破碎的,属于另一个女人的记忆片段。 幽暗的调香室,无数贴着标签的玻璃瓶。 一双纤细的手,在其中穿梭,研磨,滴定。 她深爱着一个男人,一个贫穷的画家。 她想为他,调制出一款,能封存永恒爱恋的香水。 画面一转。 男人拿着她的配方,和另一个富家女,笑得灿烂。 背叛,来得猝不及不及防。 女人穿着最美的旗袍,从高楼一跃而下。 遗言是,将她的骨灰,与她未完成的香水,葬在一起。 后来,那片墓地被开发。她的坟,被挖开。 那瓶半成品香水,连同她的骨灰,被c家的人买走。 经过现代工艺的改良,成了如今的“永恒之心”。 一个用死亡与背叛,包装出的,爱情谎言。 余清歌睁开眼,眼底一片冰冷。 那女鬼的执念,不是怨恨,而是不甘。 她只是想,拿回属于自己的,那颗破碎的心。 门铃声,突兀地响起。 一声,又一声,执拗,且不耐烦。带着主人此刻,极度混乱的心绪。 余清歌走过去,拉开门。 门外,站着季宴修。 他换下了那身狼狈的病号服,穿着一件黑色丝质衬衫。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两颗,露出线条冷硬的锁骨。 手腕上,缠着厚厚的白色纱布,刺眼得很。 他身上那股雪松冷香,混杂着医院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 那张俊美的脸,在走廊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晦暗不明。 只有那双丹凤眼,亮得惊人。 里面,是压抑的怒火,是未散的惊悸,还有他自己都读不懂的,狼狈。 “那是什么?”他的声音,沙哑,紧绷。 每一个字,都像从齿缝里挤出。 余清歌侧身,让他进来。“你不是看见了?” 季宴修走进房间,视线第一时间,就落在那瓶打开的香水上。 他的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 那张总是面无表情的脸,浮现出显而易见的,生理性厌恶。 他猛地转头,视线像刀子,刮在余清歌脸上。“你对我,做了什么?”他问的,是那个咬上他手腕的,带着血腥味的吻。 “救你。”余清歌关上门,将他隔绝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靠着门板,看着他。“或者说,是自救。 “季影帝,你和我,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死,我也活不了。”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季宴修的怒火。 他几步上前,将她困在门板与自己的胸膛之间。 “余清歌,你以为我会在乎?”他的声音,因愤怒而微微发颤。 “我宁可死,也不想和你这种疯子,绑在一起!”他的气息,霸道地笼罩着她。 那颗狂乱的心跳,通过魂体绑定,在她胸腔里,引发痛苦的共鸣。 余清歌却笑了。 那笑容,很轻,很嘲讽。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点上他胸口的位置。 “你在乎。”她的声音,像恶魔的低语。 “刚才在片场,你怕得要死,可你没有推开我。” “你不仅没推开,还把我,护得更紧了。 季宴修的身体,骤然僵硬。 她的话,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他用高冷和洁癖,伪装出的外壳。 将那份,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对她气息的依赖,血淋淋地暴露出来。 “你闭嘴!”他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捏碎。 “那瓶香水,是用人的骨灰做的。” 余清歌仿佛感觉不到疼,继续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残忍的话。 “c家把它从坟墓里挖出来,包装成商品,卖给世人。” “那个女鬼,只是想拿回自己的东西。” 季宴修的瞳孔,骤然收缩。 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地松了些。 “现在,你还觉得,我是疯子吗?”余清歌抬眼,直视他混乱的眼眸。 “你生来就能看见这些,却选择当一个懦夫,躲在你的洁癖和骄傲后面。” “季宴修,真正可悲的人,是你。” “懦夫……” 这个词,像一根毒刺,狠狠扎进季宴修的心脏。 他看着眼前这张,苍白,却无比倔强的脸。 看着她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清冷的狐狸眼。 愤怒,不甘,屈辱,依赖……所有的情绪,在他体内,冲撞成一场海啸。 他忽然松开手,后退一步。 那张俊美的脸上,掠过一丝挣扎。随即,那丝挣扎,被一种破釜沉舟的,疯狂的决绝所取代。 他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好,很好。”他低声重复,像在说服自己。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扔在余清歌脚下。“这是‘永恒之心’香水项目,所有负责人的资料。” “从c家高层,到那个背叛了女鬼的,画家的后人。” 余清歌的眼底,闪过一丝错愕。 季宴修缓缓抬起头,那双丹凤眼里,风暴已经平息。 剩下的,是深不见底的,幽暗的漩涡。 “你说的对,我不能再当懦夫了。” 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冰冷,却多了一种,玉石俱焚的危险。 “既然一个也死不掉。”他一步步,重新逼近她,直到鼻尖几乎相抵。 那股混着血腥味的雪松冷香,将她彻底吞没。 “那就一起,把他们,全都拖进地狱。” 第一百零四章 一起参加拍卖会 公寓的空气,像被抽干,又被灌入了易燃的气体。 季宴修那句话,是火星。将这片死寂,瞬间点燃。 那张写满名字的纸,轻飘飘地落在余清歌脚边。像一张,来自深渊的邀请函。 季宴修胸膛剧烈起伏,眼底的疯狂,是一种自毁式的清醒。 余清歌弯腰,捡起那张纸。 指尖触碰到的,是纸张上残留的,属于他的滚烫体温。 “地狱无门。”她展开纸,声音没有一丝波澜。“你来开?” 季宴修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到那瓶“永恒之心”上。 那张俊美的脸,浮现出极致的厌恶,与病态的迷恋。“我就是门。” 四个字,砸在余清歌心上。 不是狂妄,是献祭。 他要用自己,这个能看见鬼,血液能辟邪的躯体,做撬开地狱的门。 【魂体绑定…同步率50…】 冰冷的提示音,像丧钟。 他那份玉石俱焚的决绝,通过锁链,灌入她的神魂。让她感到一种,被火焰舔舐的战栗。 余清歌没有再废话,她走到沙发旁,将那张名单,拍在茶几上。动作不大,声音却像一声惊雷。 她指着第一个名字。“傅云升。” “那个画家的孙子。今晚,在哪?” 季宴修眼底,闪过一丝错愕。他以为,她会拒绝,会嘲讽。 没想到,她比他,更快地进入了角色。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部全新的,没有任何标志的手机。 屏幕亮起,映出他苍白的下颌线。“私人会所‘蜃楼’。拍卖会,十点开始。” “安保,是退役的雇佣兵。”他的声音,冷静,高效。 仿佛刚才那个崩溃的男人,只是一个幻影。 这是属于三金影帝季宴修的,另一面。 深不可测,人脉通天。 “很好。”余清歌起身,走向卧室。“一个小时,楼下等我。” 她没有问他怎么搞到这些情报。 疯子和疯子之间,不需要解释过程,只需要一个共同的目标。 季宴修看着她关上的房门,缓缓坐下。身体的紧绷,骤然松懈。 他靠在沙发上,仰起头,看着天花板。手腕的伤口,在纱布下,一跳一跳地疼。 却远不及,心脏那份陌生的,失控的悸动。 他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没有逃。 而是选择,主动走向那片,他最恐惧的黑暗。 只因为,那个女人说他,是懦夫。只因为,她挡在了他身前。 公寓的空气里,那股属于她的,清冷的气息,无孔不入。 像一张网,将他牢牢缚住。 他闭上眼,第一次,没有感到排斥。 一小时后,余清歌走出房间。 她换上了一套利落的黑色西装,长发束成高马尾。 脸上化了淡妆,遮住了苍白的病气。那双狐狸眼,在眼线勾勒下,更显凌厉。 她手里,拿着那瓶“永恒之心”,像捧着一个骨灰盒。 季宴修站起身,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秒。 他闻到了。 她身上,除了她自己的味道,还多了一股,若有似无的,枯萎玫瑰与墓土的香气。 她把那瓶香水,用在了自己身上。 “走。”余清歌的声音,没有情绪。 季宴修喉结滚动,没有问为什么。他只是沉默地,走在她身侧。 两人并肩,像两把出鞘的,即将饮血的刀。 地下车库。 一辆黑色的,线条冷硬的越野车,静静蛰伏在阴影里。 季宴修拉开车门,余清歌坐进副驾。 车内空间,瞬间被两人的气息填满。雪松,消毒水,血腥气,还有那股,属于女鬼的悲伤香气。 四种味道,纠缠在一起,发酵出一种,危险的暧昧。 车子驶出地库,汇入城市虚伪的繁华。 一路无言。 余清歌偏头看着窗外,流光溢彩的街景,在她眼中,映不出半点颜色。 季宴修握着方向盘,“你怕吗?”他忽然开口,声音沙哑。 余清歌的视线,从窗外收回,落在他紧绷的侧脸上,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我只怕,功德不够,下辈子投不了个好胎。” 这是实话。 季宴修的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我倒是希望,没有下辈子。” 车子,在一个奢靡到近乎腐朽的建筑前,停下。 “蜃楼”。 巨大的霓虹灯招牌,像一道血色的伤口,割裂了夜空。 门口的侍者,穿着统一的制服,眼神锐利,不像服务生,更像守卫。 两人下车。 一张邀请函,从季宴修手中,递了过去。 侍者验过,恭敬地躬身。 “季先生,傅先生已经在顶层等您。” 他们走进那扇,鎏金的,沉重的大门。 像走进了,一个纸醉金迷的,现代聊斋。 空气中,弥漫着香槟,雪茄,与人性的欲望,混合成的,令人作呕的味道。 电梯,是观光式的。透明的玻璃外,城市的夜景,在飞速下坠。 余清歌的目光,却被电梯内壁,一幅巨大的油画吸引。 画上,是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背对着所有人。她站在悬崖边,眺望远方。画风,瑰丽,又绝望。 右下角,是画家的签名,傅云升祖父的名字。 电梯门,无声滑开。 顶层是一个巨大的,被改造成拍卖会场的空中花园。 水晶灯璀璨,衣香鬓影。 一个穿着酒红色丝绒西装的,面色苍白的男人,笑着迎上来。 “季影帝,大驾光临,蓬荜生辉。” 此人正是,傅云升。 他的视线,越过季宴修,落在余清歌身上。 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贪婪的惊艳。 他伸出手。“这位美丽的女士,是?” 余清歌没有动。 季宴修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挡在她身前。 握住傅云升的手。“我的,调香师。” 傅云升一愣,随即笑得更意味深长。“调香师?有意思。” 他的目光,再次黏在余清歌身上。“不知道,余小姐对我这‘蜃楼’的香氛,感觉如何? 余清歌终于抬眼,直视他。 那双狐狸眼,像结了冰的湖。 她忽然笑了,那笑容,在水晶灯下,美得令人心惊。 “傅先生这里的味道……”她顿了顿,红唇轻启,吐出两个字。 “很脏。” 第一百零五章 开个价吧 傅云升脸上的笑意,凝固了一瞬。 那瞬间的凝固,快得像错觉,随即化为更浓的,玩味的兴致。 周围的空气,因余清歌那两个字,变得粘稠。 宾客的谈笑声,似乎都遥远了。 “哦?”傅云升松开手,用指尖擦了擦刚才与季宴修交握的地方。 仿佛沾染了什么看不见的灰尘。 “这位小姐,眼光很毒。不如具体指点一下,哪里脏?”他面上带笑,却让看的人觉得渗人。 季宴修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向左侧移了半分。 将傅云升那道侵略性的视线,阻隔得更彻底。 他能感觉到,自己腕骨下,那道被牙齿刺破的伤口,正隐隐发烫。 【魂体绑定…同步率51…】 余清歌的镇定,通过那条无形的锁链,像冰凉的溪水,注入他焦躁的神魂。 她没有看傅云升,视线反而越过他,投向大厅尽头那副油画。 那副女人背对悬崖的画。 “画是好画。”她的声音,清晰地响彻在过于安静的顶层。“只是可惜,画家的那颗心,比调色盘还脏。” 一句话,让傅云升的瞳孔,猛然收缩。 那是一种,秘密被戳穿的,下意识反应。 季宴修的眼底,划过一丝微光。 她不是在胡闹,她的每一句话,都是射向靶心的箭。 傅云升的笑意,终于挂不住了。 那张苍白的面皮下,透出一种被冒犯的阴沉。“小姐说笑了。家祖的画,可不是谁都能评判的。” “是吗?”余清歌终于将目光转回他脸上。 那双漂亮的狐狸眼,在水晶灯下,像两簇幽冷的鬼火。 “那么,用爱人的骨灰,混着背叛的故事,调出来的香水呢?” “傅先生觉得,谁又有资格,去品闻?” 季宴修清晰地感知到,傅云升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断了。 一股暴戾的,阴狠的气息,从他身上炸开。 但下一秒,他又强行压了下去,他重新扯起嘴角。 “季影帝,你这位调香师,真是有趣。”他不再看余清歌,仿佛她只是一件,可以随意估价的物品。“开个价。” 这句侮辱,让季宴修周身的温度,骤然降至冰点。 他正要开口,手腕却被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按住。 余清歌冲他,几不可查地摇了摇头。然后,她迎着傅云升的目光,笑了。 那笑容,明媚,却带着刺骨的寒意。“傅先生说笑了。” “我这种‘脏’东西,您可买不起。”她将那个“脏”字,咬得极重,像一记耳光,狠狠甩在傅云升脸上。 气氛,剑拔弩张。 拍卖师适时地走上台,清了清嗓子,试图打破僵局。 “各位来宾,感谢莅临‘蜃楼’,今晚的拍卖会,现在开始!” 傅云升深深看了他们一眼,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他转身,走向第一排的专属座位。 经过余清歌身边时,他压低声音,用气音吐出几个字。 “你会后悔的。”那股属于男性的,带着烟草和欲望的浊气,扑面而来。 余清歌身上的,那股墓土与枯玫瑰的香气,似乎被这股浊气,瞬间激活。 傅云升的脚步,猛地一顿。 他感到一阵,毫无征兆的,刺骨的寒意。 像有人,贴着他的后颈,吹了一口冰冷的阴风。 他猛地回头,身后空无一人。只有余清歌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季宴修扶着余清歌的腰,带她走向后排的座位。 他的掌心,隔着薄薄的西装布料,能清晰感觉到,她身体的轻微战栗。 不是害怕,是兴奋。 像一头,即将开始狩猎的,优雅而致命的野兽。 “第一件拍品,是着名珠宝设计师艾伦先生的封笔之作,‘人鱼之泪’!” 台上,灯光聚焦,一颗巨大的蓝色钻石,折射出璀璨的光。 台下,宾客们发出阵阵惊叹。 余清歌的视线,却始终锁定在傅云升的背影上。 她伸出指尖,在季宴修的手心,轻轻划了几个字。“那个女鬼,来了。” 季宴修的脊背,瞬间绷紧,他顺着余清歌的视线望去。 傅云升的座位旁,那片由灯光投下的阴影里。 一个穿着民国旗袍的,身形佝偻的虚影,正缓缓凝聚。 它的五官依旧模糊,只有那双空洞的眼窝,死死“盯”着傅云升的后脑。 那股湿冷的,带着腐烂丝绸气息的味道,再次弥漫开来。 这一次,它不再狂暴。 而是带着一种,深不见底的,悲哀。 “叫价!” “两千万!” “三千万!” 会场的气氛,逐渐热烈。 只有他们这方寸之地,冷如冰窖。 “她想做什么?”季宴修的声音,压得极低。 “不知道。”余清歌摇摇头,“她只是不甘心。” 不甘心自己的尸骨,被仇人的后代,当作战利品和摇钱树。 “下一件拍品,是一份非常特殊的藏品。 拍卖师的声音,带着一丝神秘。 工作人员推上来的,是一个盖着红丝绒的画架。 傅云升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病态的,狂热的笑容。 他亲自走上台,掀开了那块红布。 布下,是一副肖像画。画上的女人,穿着一身素雅的旗袍,眉眼温柔,气质娴静。 正是那个,从高楼一跃而下的,女调香师。 是她年轻时,最美的样子。 “这是家祖的遗作,画中人,是他的挚爱。” 傅云升的声音,深情款款,仿佛在讲述一个动人的爱情故事。 “今天,我将它捐出,拍卖所得,将全部用于慈善。” 多么虚伪,多么可笑。 余清歌感到,自己体内的血液,都开始变冷。 那女鬼的身影,在傅云升无耻的谎言中,剧烈波动起来。 浓郁的黑气,像墨汁滴入清水,疯狂蔓延。 呜咽的哀鸣,在她和季宴修的脑海中,化为凄厉的尖叫。 “骗子!” “还给我……把我的心……还给我!” 会场的温度,骤然下降。 水晶吊灯,开始不受控制地,忽明忽暗。 “怎么回事?” “这灯……” 宾客们开始骚动,不安地四下张望。 傅云升的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 他能感觉到,那股熟悉的,来自童年阴影的寒意,正将他全身包裹。 “季宴修。”余清歌的声音,冷静得可怕。 “把你的手,给我。” 季宴修没有犹豫,将那只缠着纱布的手,递到她面前。 余清歌没有再咬他。 她只是握住他的手,将他温热的掌心,贴在自己冰冷的脸颊上。 然后,她闭上眼,将自己全部的神识,沉入那瓶“永恒之心”的香气中。 她成了桥梁。 一端,是至阳之血的灼热力量。 另一端,是厉鬼积攒了数十年的,不甘与怨恨。 “你想拿回你的东西吗?”她在心中,对那只厉鬼发问。 “那就用你的故事,撕碎他的谎言。” 下一秒,拍卖会场中央,那块巨大的显示屏。 本该展示画作细节的屏幕,突然一黑。 滋滋的电流声后,屏幕上出现的,不是画。 而是一行行,用鲜血写成的,潦草的字迹。 那是,女调香师的遗书。 “我将我的骨血,赠予不朽的香。却被我的爱人,背叛于肮脏的床。” “我的坟墓,被他刨开。尸骨,成了他孙辈炫耀的,肮脏的勋章。” “傅云升,我在地狱,等你。” 全场,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从屏幕,转向台上那个,脸色惨白如纸的男人。 “啊!”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死寂。 不是来自宾客,是傅云升的。 他抱着头,惊恐地看着空无一人的身旁。在他的视线里,那个画中的女人,正缓缓走下画框,朝他伸出,一双流着血泪的,空洞的眼。 第一百零六章 因为我喜欢你 叫声撕裂了顶层会所伪装的优雅,暴露出底下腐烂的骨架。 恐慌像瘟疫,瞬间传染。宾客们尖叫着,推搡着,向唯一的电梯口涌去。 价值千万的珠宝,被踩在脚下,无人多看一眼。水晶吊灯承受不住怨气的侵蚀,接二连三地炸裂。玻璃碎片如冰雹,混着香槟的泡沫,四散飞溅。 黑暗,大片大片地吞噬着光明。只有中央那块显示屏,依旧亮着。 血红的字迹,像地狱的判词,冷冷注视着这场人间闹剧。 余清歌没有动,她的手,依旧被季宴修握着。 他的掌心,滚烫,潮湿。 那股至阳之血的热力,通过她的身体,正源源不断地,喂养着那只失控的厉鬼。 季宴修的视线,死死钉在傅云升身上。 在傅云升的惨叫声里,他听见了自己压抑了二十多年的,同样的恐惧。 那个披着旗袍的虚影,已经凝为实质。 它枯槁的手,正掐着傅云升的脖子。 傅云升在空气中挣扎,蹬踹,脸色由惨白,转为猪肝般的青紫。 没有人看得见那只鬼。 在众人眼中,傅家大少,疯了。 “控制住他!”一声爆喝,压过了嘈杂。 几个穿着黑色西装,耳朵里塞着通讯器的男人,逆着人流冲了进来。 他们不是侍者,是傅云升的保镖。 那眼神,是见过血的狼。 他们的目标,直指台上发疯的傅云升。 还有人群中,唯一冷静的,季宴修与余清歌。 “她快失控了。”季宴修的声音,绷得像一根即将断裂的琴弦。 他能感觉到,那股怨气,已经不满足于傅云升一人。 它想要,撕碎这里的一切。 “闭嘴,感受我。”余清歌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 冰冷,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季宴修的呼吸,一窒。 【魂体绑定…同步率53…情绪共感强化…】 下一秒,一股陌生的,绝对的冷静,涌入他的四肢百骸。那是一种,俯瞰众生的,属于“秩序”的冰冷。 他的恐惧,被这股力量,强行压制,沉入心底。 为首的保镖,掏出了一支黑色的,闪烁着电弧的警棍。 他没有冲向傅云升,反而,一步步,走向季宴修。 “两位,请跟我们走一趟。”男人的声音,毫无感情。 他锐利的目光,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停顿了一秒。 余清歌笑了。 她松开季宴修的手,向前一步,挡在他身前。 同样的姿势,同样的角度。 第二次。 “如果,我们不呢?”她扬起下巴,那双狐狸眼,在忽明忽暗的光线里,流转着妖异的光。 保镖不再废话。 他挥舞着电棍,带着刺耳的破风声,砸向余清歌的肩膀。 季宴修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想也没想,伸手去拉她。 然而,余清歌比他更快。 她没有躲,只是抬起手,用两根纤细的手指,精准地,夹住了那根高速袭来的电棍。 滋啦~强烈的电流,顺着她的指尖,涌入体内。 那身昂贵的西装,瞬间被电弧烧焦。她却像没事人一样,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保镖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骇然的神色。 “现在,能好好谈谈了吗?”余清歌的手指,微微用力。 咔嚓,特制的合金警棍,应声而断。 全场,死寂。 连那只厉鬼,似乎都被这一幕,震慑住了。掐着傅云升脖子的手,不自觉地松了些。 傅云升跌坐在地,贪婪地呼吸着空气,眼泪鼻涕,流了一脸。 “怪物……”他看着余清歌,抖着嘴唇,吐出两个字。 “多谢夸奖。”余清歌扔掉断裂的警棍,目光,重新落回他脸上。 “傅先生,你的祖母,好像有话对你说。”她话音刚落。 那只女鬼,再次尖啸起来。 它放弃了物理攻击,转而用一种,更恶毒的方式。无数破碎的,属于女调香师的记忆,像潮水一般,涌入傅云升的大脑。 被背叛的痛苦,跃下高楼的绝望,尸骨被刨开的怨恨,以及,在阴冷墓穴里,长达数十年的,孤独与不甘。 “啊!!”傅云升的惨叫,比刚才,凄厉百倍。 他抱着头,在地上疯狂打滚。用自己的脑袋,去撞击坚硬的地板。 砰!砰!砰! 鲜血,很快染红了他身下的昂贵地毯。 那几个保镖,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手足无措。他们想上前制止,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狠狠推开。 “走。”季宴修拉住余清歌的手腕,他的声音,恢复了冷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余清歌没有回头,她被季宴修,半强迫地,带向电梯口。 经过那副肖像画时,她停下脚步。画上的女人,依旧眉眼温柔。 余清歌伸出手,轻轻抚上画布。“安息。”她轻声低语。 那只厉鬼的身影,在傅云升的哀嚎声中,缓缓转过头。 它空洞的眼窝,“看”着余清歌,浓郁的黑气,渐渐散去。 它对着余清歌,深深地,弯下了腰。 像一场,迟到了半个世纪的话剧,终于谢幕,随即,化作点点荧光,彻底消散。 那股属于墓土与枯玫瑰的香气,也随之远去。 只留下,满室的狼藉与血腥。 电梯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合上。光滑的金属门,映出两人并肩而立的身影。 也映出了,季宴修那只,死死攥着她,缠着厚厚纱布的手。他攥得很紧,力道大得,像是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你……”季宴修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刚才,为什么不躲?” 余清歌偏过头,看着他。 他那张俊美的脸,在电梯惨白的光线下,显得格外脆弱。 那双总是盛着冰霜的丹凤眼,此刻,只剩下未散的惊悸。 “因为,知道你害怕怕。”她回答得很简单。“我能感觉到,你快撑不住了。” 季宴修的身体,猛地一僵。 她的话,像是暖阳,将他身上的冰块融化掉了。 在保镖挥舞电棍的那一刻,他怕得,几乎要窒息,不是怕自己受伤。 是怕那个挡在他身前的背影,会像一片羽毛,被轻易折断。 电梯,抵达一楼。 门外,是警笛呼啸的红蓝光影。显然,有宾客报了警。 “从这里走。”季宴修拉着她,走向另一侧的消防通道。 推开沉重的铁门,是狭窄,幽暗的楼梯间。 空气里,弥漫着灰尘与铁锈的味道。 两人的脚步声,在死寂中,被无限放大。 季宴修的步子,很快,很急,像是在逃离什么。 余清歌没有挣脱,她任由他拉着,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那份混乱的心跳。 直到,地下车库那辆冷硬的越野车,出现在眼前。 季宴修将她塞进副驾,自己坐上驾驶位。 他没有立刻发动车子,而是,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死死按住方向盘。 【魂体绑定…同步率49…】 随着厉鬼的消散,同步率,竟然回落了。 那份强行压制他恐惧的,属于“秩序”的冰冷,也随之退去。 熟悉的,令人作呕的惊悸,再次将他淹没。 他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余清歌解开安全带,倾身过去。她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轻轻地,覆在他那只颤抖的手上。 她的手,很凉。像一块,带着安抚力量的,冷玉。 季宴修的颤抖,奇迹般地,平息了。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失焦的丹凤眼,终于,对上了她的视线。 “你到底……”他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余清歌凝视着他,那双清冷的狐狸眼里,第一次,浮现出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柔软。 “因为,我喜欢你。”她凑近他,鼻尖,几乎与他相抵。 那股清冷的气息,混着一丝电弧烧焦的味道,将他彻底笼罩。 “季宴修,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第一百零七章 原来是这样 车库的空气,死寂得能听见灰尘落地的声音。 季宴修的呼吸,停了。那双剧烈颤抖的手,也停了。 整个世界,仿佛都被她那句话,按下了暂停键。 “喜欢”这个词,从她那张总是吐出刻薄话语的嘴里说出来,比刚才直面厉鬼,还要荒诞,还要惊悚。 他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那双清亮的狐狸眼,清晰地映出自己呆滞的,狼狈不堪的倒影。 他想推开她,想斥责她荒谬。 可他的身体,像被钉在座椅上,动弹不得。 那股将他吞噬的,名为恐惧的冰冷潮水,在她那句话落下的瞬间,竟奇迹般地退去了。 余清歌没有退开,依旧保持着那个极度危险的,亲密的距离。 她能感觉到,他那颗狂乱的心跳,正在逐渐平复。 她笑了笑,那笑容里没有半分娇羞,只有一种,掌控全局的笃定。 “很意外?”她伸手,用指腹,轻轻蹭过他苍白的嘴唇,“觉得我在胡说八道?” 季宴修的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从不说废话。”余清歌收回手,坐直身体,重新系好安全带。 车内的空间,骤然变得宽敞,却也更加空洞。 她偏头,看着前方黑暗的墙壁,声音平淡得像在解释一道公式。 “你身上的至阳之血,能压制我天煞孤星的命格。我身上的秩序之力,能安抚你看见鬼魂的恐惧。” 她转过头,目光重新落在他脸上,那双狐狸眼,像最精密的仪器,剖析着他的灵魂。 “我们是彼此唯一的解药,也是唯一的毒药。季宴修,你告诉我,这种纠缠,算不算喜欢?” 季宴修的身体,狠狠一震。 原来是这样。 她所谓的“喜欢”,不是世俗男女的情爱,而是一种,基于生存需求的,冷酷的捆绑。 这解释,比一句突兀的“我爱你”,更让他信服,也更让他,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哀。 “疯子。”他终于挤出这两个字,声音沙哑,却再没有了之前的愤怒与厌恶。 只剩下一种,被彻底看穿的,无力。 “我们都是。”余清歌坦然接受了这个称呼,“现在,疯子先生,能开车带我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吗?” 季宴修深吸一口气,那股混杂着她身上清冷气息与焦糊味道的空气,涌入肺里。 他没有再颤抖。而是沉默地,发动了车子。 黑色的越野车,像一头沉默的野兽,无声地滑出车库,汇入深夜空旷的街道。 车内,一路无言。 只有导航机械的女声,在汇报着前路。 直到车子停在余清歌的公寓楼下,季宴修才再次开口,声音依旧紧绷。“傅云升,会怎么样?” “疯了。”余清歌解开安全带,“就算能治好,这辈子,也会活在无穷无尽的恐惧里。他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那些保镖呢?” “会把今晚的事,当成一场由药物引起的,集体致幻。”余清歌推开车门,“有钱人的世界,没什么,是不能被掩盖的。” 她下了车,却没有立刻离开。 她绕到驾驶座的车窗旁,弯下腰,看着车里的男人。“季宴修。” “嗯。”他应了一声,没有看她。 “今晚,谢谢你。” 季宴修握着方向盘的手,猛地收紧。“我什么都没做。” “不。”余清歌摇摇头,那双狐狸眼在夜色里,亮得惊人,“你把手给了我。” “那是你今晚,做得最勇敢的一件事。” 说完,她直起身,转身走向公寓大门。 季宴修坐在车里,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冰冷的门后。 他缓缓抬起手,看着那只,被她覆过的,已经不再颤抖的手。 掌心里,仿佛还残留着她指尖的冰凉。 勇敢?他自嘲地笑了笑。他只是,怕得不敢松手而已。 嗡嗡嗡。 口袋里的私人手机,疯狂震动起来。 屏幕上,跳动着“助理”两个字。 季宴修划开接听,还没来得及说话,助理焦急的声音,就从听筒里炸开。 “哥!你去哪了?你知不知道‘蜃楼’出事了!傅云升当场疯了,现在上了热搜,词条都黑了!你是不是也在现场?!” “我在。”季宴修的声音,冷静得,连他自己都觉得陌生。 电话那头,有片刻的死寂。 助理大概是被他这过于平静的语气,给惊到了。“你,你没事?我听说现场跟炸了一样,还有人说,说闹鬼……” “没有鬼。”季宴修打断她,视线落在公寓二楼,那个刚刚亮起灯的窗口,“只是,一个谎言,被戳穿了而已。”他挂断电话,将手机扔在副驾上。 那个位置,还残留着余清歌的味道。 他靠在椅背上,仰起头,闭上眼。“欢迎来到我的世界。”她的话,像一句咒语,在他脑海里,反复回响。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世界,是聚光灯,是剧本,是那间一尘不染的,安全的公寓。 直到今晚。 他才发现,那只是他为自己,构建的一个,脆弱的壳。而余清歌,用最粗暴的方式,将这个壳,敲得粉碎。然后,向他敞开了,一扇通往真实地狱的,门。 季宴修猛地睁开眼,那双丹凤眼里,所有的惊悸与混乱,都沉淀了下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他从未有过的,近乎偏执的清明。 他重新拿起手机,没有打给任何人。 而是打开浏览器,输入了一个,他只在家族古籍上,见过的名字。 玄门季家。 公寓的门,在身后合上。余清歌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到地上。 身体紧绷的弦,在这一刻,彻底松断。 鼻腔里,还残留着西装被电弧烧焦的味道。刺鼻,又带着一丝,异样的真实感。 她抬起手,看着自己纤细的两根手指。指尖的皮肤,完好无损,没有被电流灼伤的痕迹。 可那种麻痹灵魂的痛感,仿佛还未散尽。 【魂体绑定…同步率49…】那份属于季宴修的,强烈的惊悸与混乱,像退潮的海水,从她神魂中抽离。 只留下,一片空洞的,冰冷的沙滩,她忽然觉得有些冷。这种冷,与命格无关,发自心底。 她扯了扯嘴角,想笑自己矫情。却发现,连牵动面部肌肉的力气,都没有。 那句“我喜欢你”,像泼出去的水,也像,她对自己,下的蛊。 当时脑子不知怎么的,一热,那话就说了出去。 第一百零八章 记住这种感觉 车内。 季宴修在楼下停了很久,他静静坐着,看着二楼那扇,亮着灯的窗。 手机屏幕的光,映着他毫无血色的脸。搜索框里那几个字,沉重如山。 他滑动屏幕,找到一个尘封的号码。 备注,只有一个字,“三”。 指尖悬在拨号键上,迟迟没有按下。他能感觉到,心脏在胸腔里,沉闷地跳动。 最终,他还是按了下去。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 没有问候,没有寒暄。 听筒里,传来一道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 “宴修,你去哪里了?”那声音,着急又担心。 “‘蜃楼’的事,是你做的?”季宴修的声音,沙哑干涩。 “傅家那小子,不知天高地厚,自取其祸。”老人的声音里,没有丝毫波澜。 “我问的,不是他。” “是你,动了不该动的人。” 季宴修的呼吸,骤然一紧。“为什么?” 电话那头,沉默了。 那份沉默,比任何质问,都更具压迫感。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牢牢缚住。 “一个不重要的女人罢了。”许久,老人才缓缓开口。 “死了还安生呢。” “季宴修,你忘了你爷爷,是怎么死的吗?” 爷爷……这两个字,像一把生锈的钥匙。 撬开了季宴修记忆最深处,那个血色的盒子。 童年的阴影,混合着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 “我没有忘。”他的指节,因为用力,捏得泛白。“我只是,不想再逃了。” “蠢货!”老人怒喝一声。“你以为,靠近她,就能解决问题?” “你这是在引火烧身!会把整个季家,都拖下水。” 季宴修闭上眼,唇边,泛起一抹讥诮的弧度。“那又如何?” “这个被诅咒的姓氏,早该被烧成灰了。 电话那头,是死一般的沉寂。 季宴修以为,他会挂断。 然而,下一秒,一道刺眼的车灯,从后方射来。一辆黑色的,样式古旧的红旗轿车。 无声无息地,停在他的越野车旁。 车门,打开。 一个穿着深色中山装,身形清瘦的老人,走了下来。 他手里,盘着两颗光滑的紫檀木佛珠。正是,电话里的那个人。 季家三爷,季宏。 季宏没有看他,而是抬头,望向二楼的窗口。那双浑浊,却异常锐利的眼,仿佛能穿透墙壁。 看到公寓里,那个同样在凝视黑暗的女人。 “命格纠缠,逆天改命。”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字字千钧。“她以为自己是执棋人。” “殊不知,你们两个,都只是棋盘上的,弃子。” 公寓内。 余清歌猛地站起身,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的压迫感,从窗外袭来。 不是鬼气,不是怨气。而是一种,更纯粹,更霸道的,属于强者的威压。 她冲到窗边,向下望去。只看到那辆黑色的越野车,与它旁边,那辆更显诡异的红旗轿车。 以及,站在两车之间,那个模糊的,老者的身影。 【警告!魂体绑定对象正遭受强力玄术干涉!】 【链接稳定度下降至31…25…】 冰冷的电子提示音,在脑海里疯狂示警。屏幕,闪烁着不祥的红光。 余清歌的心,猛地一沉。 她感觉到,自己与季宴修之间那条无形的锁链。正被一股蛮横的力量,强行斩断。 季宴修的痛苦,恐惧,与那份刚刚萌生的,偏执的清明。 正迅速地,从她的感知中,剥离出去。 “糟了。”她低咒一声,想也没想,转身冲向门口。 楼下。 季宴修感到一阵,灵魂被撕裂的剧痛。那股刚刚平息的,来自骨血的恐惧,再次卷土重来。 甚至,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猛烈。 他眼前的世界,开始扭曲,剥落。 无数狰狞的,透明的鬼影,从地底,从墙缝,从空气中,钻了出来。 它们尖啸着,嘶吼着,朝他扑来。 “看,他看见我们了!” “吃了他!吃了他!” “三爷爷,救我……”季宴修的喉咙里,发出小兽般的呜咽。 他想求救,想打开车门,逃向那个老人。 可他的身体,却像被钉死在座位上。 “记住这种感觉。”季宏的声音,冷得像冰。“这就是,没有季家庇护的你。” “也是,你选择那个女人的,代价。”他抬起手,两根干枯的手指,并拢成剑指。 对准了季宴修的眉心。“忘掉她。” “然后,滚回那个,属于你的壳里去。” 就在这时。 公寓的单元门,被猛地推开,余清歌冲了出来。 她手里,紧紧攥着那瓶“永恒之心”。 那双漂亮的狐狸眼,此刻,燃着两簇,熊熊的怒火。 “老东西!”她的声音,清冽,又尖锐,划破了死寂的夜空。 “把你的脏手,从我的人身上,拿开!”那声清喝,声调很高,带着生气。 季宏盘着佛珠的手,指节微不可查地一顿。 他缓缓转过身,浑浊的眼,第一次正视那个冲出单元门的女人。 一身单薄的居家服,赤着脚,满身都是不合时宜的狼狈。 唯独那双狐狸眼,烧着燎原的火。 在他眼中,这女人周身缠绕的命格黑气,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 像一个行走的,引动灾祸的深渊。“区区一个没了玄力的普通人,也敢在老头子我面前叫嚣?”季宏的声音,不带一丝火气,却比寒冬的风,更刮骨。 车内,季宴修的世界,正在分崩离析。无数鬼影的尖啸,几乎要刺穿耳膜。那股被强行斩断链接的剧痛,让他浑身痉挛。 可余清歌的声音,像一道金色的光,硬生生楔入这无边地狱。 他用尽全力,将视线从那些狰狞的鬼脸上,挪向车窗外。 她站在那里,像一尊,浴火而生的,杀气腾腾的神。 他看见,她手里攥着那瓶香水。也看见,她眼底那份,不加掩饰的,汹涌的怒意都是为了他。 这个认知,像一根滚烫的钢针,扎入季宴修冰冷麻木的心脏。 季宏的手指,再次并拢,隔空对准季宴修的眉心。“不自量力。今日,便让你看看,什么是天谴。” 无形的威压,瞬间暴涨。 空气,被挤压得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越野车的车身,竟开始出现细微的凹陷。 余清歌没有再废话,她拧开了手上“永恒之心”的瓶盖。 第一百零九章 你这是在找死 瓶盖旋开的瞬间,一股浓郁的,带着尘封怨念的香气,决堤而出。 那不是花香,不是木香。 是腐朽的丝绸,是干涸的血泪,是一个女人燃尽生命的悲哀和怨气。 空气,仿佛被这股香气,灌入了铅。 季宏的眉心,微不可查地一跳。 他身边的空气,因那股纯粹的玄门威压,扭曲出细微的波纹。 “雕虫小技。”他干枯的嘴唇,吐出冰冷的字眼。 余清歌赤脚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寒意顺着脚底,直冲天灵盖。 她却感觉不到冷。 胸腔里,燃着一团,足以焚尽一切的火。 “我的人,也是你可以动的??”她重复着自己的话,像在确认一个不容置喙的所有权。 车内,季宴修的意识,在鬼影的尖啸中,即将被撕成碎片。每一寸皮肤,都像有无数冰冷的指甲在刮搔。连骨头缝里,都塞满了绝望。 可余清歌那道燃烧着怒火的声音,像一根锚,死死定住了他即将飘散的神魂。 他看见她单薄的背影,像一扇,隔绝地狱的门。 余清歌没有将香水泼向季宏,她只是抬起手,将瓶口,对准自己的眉心。 然后,将那瓶盛满怨念的液体,尽数淋在自己头上。 冰冷的香水,混着她未干的头发,顺着脸颊滑落,像一道道,黑色的眼泪。 【魂体绑定…链接强制重塑…】 【警告!检测到高浓度怨念能量…同步率异常飙升…】 【5…15…35…】 季宏的瞳孔,猛然收缩。 这女人,疯了! 她竟用厉鬼的怨念,来强行滋养那条被斩断的锁链! 这是根本饮鸩止渴,引鬼上身,只能一时让季宴修恢复感情,根本无法让他变回从前那般。 “啊!”季宴修发出一声压抑的嘶吼。 那股撕裂灵魂的剧痛,被一股更汹涌,更悲怆的情绪,瞬间覆盖。 是那个女调香师的,不甘与绝望。他眼前的鬼影,没有消失,相反,它们停下了攻击。 一张张狰狞的鬼脸,齐刷刷地,转向车外的余清歌。它们空洞的眼窝里,流露出一种,混杂着贪婪与恐惧的,渴望。 她身上,有它们最喜欢的,食物的味道。 “你这是在找死。”季宏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真正意义上的,杀意。 他以为余清歌只是一个威胁不了他计划的普通女人,可没想到她竟然疯到了这种程度,连命都不要了。 他并拢的剑指,泛起一层肉眼可见的,金色的光晕。 这是季家玄门的,破煞金光,专斩邪祟,净化怨念。 余清歌抹去脸上的香水,冲他,露出一个,极尽挑衅的笑容。 那笑容,在深夜里,比鬼魅,更像鬼魅。“我死之前。” “也要先让你的宝贝孙子醒过来,跟你们季家反目成仇。”她话音刚落。 那些围着季宴修的鬼影,像是收到了某种指令。 猛地,调转方向。 不再看她,而是,用一种,更加饥饿的眼神,重新看向季宴修。 “不!”季宴修眼睁睁看着,一只离他最近的,舌头拖到胸口的长舌鬼。 张开血盆大口,朝自己的脸,咬了过来。腥臭的阴风,扑面而至。恐惧,在这一刻,抵达顶点。 然而,物极必反。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暴戾的愤怒,炸开了。 凭什么我要被你们,当成待宰的羔羊! 咔嚓,一声清晰的,牙齿咬合声。季宴修狠狠咬破自己的舌尖。 一股滚烫的,带着铁锈味的液体,瞬间,溢满口腔。 他没有吞咽下去,反而猛地,朝那只扑来的长舌鬼,喷出一口血雾。 “滚开啊!”他扯着嗓子大吼一声。 那口血雾,在接触到鬼影的瞬间,竟如同,滚油泼上了冰雪,发出刺耳的灼烧声。 长舌鬼发出一声,比傅云升还要凄厉百倍的惨叫。半张脸,被那血雾,灼烧得,瞬间消融,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空气中。 车厢里,有那么一瞬间的,死寂。 所有的鬼影,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震慑住了。它们看着季宴修,眼里的贪婪,变成了,纯粹的恐惧。 车外,季宏的脸色,变得比纸,还要白。 他不是震惊于季宴修的反击。 而是震惊于,余清歌脸上,那抹“果然如此”的,了然笑意。 她成功了。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季宴修的血,能克制鬼物。 她刚才,是在逼他。用他的恐惧,逼出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力量。 “老东西,看到了吗?”余清歌的声音,带着一丝,报复的快意。“他不是你的傀儡,更不是,需要被关在壳里的废物。” “他是我的人。” 【同步率…79…88…99…】 【叮!魂体链接已重塑,稳定性ax。】 季宴修感觉,那条无形的锁链,重新连接上的瞬间。 一股冰凉,却无比安定的力量,从余清歌的方向,涌入神魂。他身上的灼痛,眼前的鬼影,瞬间,如潮水般退去。 世界,恢复了原本的,寂静。 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喘息,和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他抬起头,隔着车窗,与余清歌的视线,死死相交着。 季宏看着他们。 看着那条,由怨念,鲜血,与两道不屈的灵魂,重新扭结在一起的,牢不可破的锁链。 他那张布满皱纹的脸,第一次,露出了,近似溃败的神情。 “孽缘…真是孽缘…”他喃喃自语,手里的紫檀佛珠,停止了转动。 他抬起眼,浑浊的目光,扫过季宴修,最后,落在余清歌身上。 那眼神,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审视。 而是一种,看穿了宿命的,悲悯与残忍。 “你以为,你赢了?”老人的声音,像是从另一个,遥远的时空传来。 “你以为,靠近他,是你的生机?” “丫头,你错了。” “你身上那道,让你受尽苦楚的天煞孤星。” 季宏的声音,一字一顿,像一把淬了毒的,生锈的钝刀。 缓缓地,剖开一个,被尘封了二十多年的,血淋淋的真相。 “那道命格,本该是他的。” “是季家,偷了你的命,换了他的生。” 第一百一十章 天选之人 余清歌忽然笑了起来,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你说这事,我早就知道了。”丝毫不在意他的话。 可是,下一秒季宏的话,确让她心脏一缩。“丫头,你还是太天真了。你以为,这件事就只是这样吗?” “从你出生开始,其实命格是普通的,是我们季家人,把你的命格改写,然后用玄力滋养的,让你成为宴修的容器。”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成一块冰了。 夜风,卡在喉咙里,吐不出,也咽不下。 那辆黑色越野车的引擎,发出最后一声细微的滴答,然后,彻底死寂。 季宏的话,像万只蚂蚁挠心窝一样,不停地在他心口抓挠。 用她的命,养他的生。 这八个字,拆解了余清歌二十多年的人生。 原来,她从出生就被人抛弃,不是因为天命该如此,师傅捡到她时口中的“天命可悲”,另有其因。 她活着的每一天,都在替另一个人,承受着本不属于她的,孤独与灾祸。明明她原本可以拥有父母,家庭,甚至是更多她奢望已久的爱。 她身上那股浓郁的,混合着怨念与香水的气息,似乎都凝滞了。 她看着季宏,那张布满沟壑的老脸,此刻,像一本记录着罪恶的史书。 然后,她的视线,缓缓移动。 越过那辆古旧的红旗轿车,落在越野车里,那个脸色惨白的男人身上。 季宴修,这三个字,在她的舌尖滚过,第一次,带上了陌生的,沉重的分量。 车内的季宴修,刚刚从万鬼噬心的幻象中挣脱。 舌尖的血腥味,还那么清晰。 可季宏的话,却将他,推入了另一座,更真实,更冰冷的地狱。 爷爷的死,是为了他。余清歌这么多年所受的苦,也是为了他。 他的人生,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建立在另一个人废墟之上的,骗局。 他那双刚刚恢复清明的丹凤眼,此刻,只剩下一种,被彻底碾碎的,空洞。 他看着窗外,那个赤着脚,浑身湿透,单薄得仿佛一折就断的背影。 那个,被他整个家族,偷走了一生的,女孩。 罪恶感,像黑色的潮水,从心脏深处,汩汩涌出。 淹没了他所有的理智与恐惧。 “为什么?”余清歌开口了,声音很轻,没有了刚才的怒火。 像一片羽毛,飘落在死寂的雪原上,却砸出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坑。 季宏盘着佛珠的手,动了一下。“因为,他是季家百年单传的,‘天选之人’。” “而你,只是一个,恰好与他同年同月同日生,八字相合的,容器。” 这话,比任何咒骂,都更恶毒。 余清歌笑了,不是冷笑,不是讥笑。而是一种,发自肺腑的,荒谬的,大笑。 笑声,在此刻安静的小区里,回荡,尖锐,又破碎。 “哈哈哈哈……” “容器?天选之人?”她笑着,眼泪却顺着脸颊,混着冰冷的香水,一起滑落。“好一个,天选之人!” 车门,被猛地推开。 季宴修踉跄着,从车上下来。 他没有去看季宏,他的全部视线,都死死锁在余清歌身上。 锁在她那张,泪水与笑容交织的,绝望的脸上。 他一步步,走向她。 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刀尖上。 “别过来。”余清歌止住笑,声音,冷得像冰。 季宴修的脚步,顿住了。 “你身上,有我最讨厌的味道。”余清歌看着他,那双狐狸眼里,是前所未有的,疏离与嫌恶。“是偷窃者的,腐臭味。” 季宴修的身体,剧烈地一晃,几乎站立不稳。 那句话,比刚才厉鬼的爪子,更让他,痛彻心扉。 “孽障!还不住口!”季宏爆喝一声,无形的威压,再次涌向余清歌。“你以为,知道了真相,就能改变什么? “从你的命格,被换到他身上的那一刻起,你这辈子,就注定是季家的垫脚石!” 季宴修猛地转身,一双眼,红得像是要滴出血。 “闭嘴!”他对着自己的亲人,发出了生平第一次,嘶哑的咆哮。“是你们,是你们毁了她!” “也是你们,毁了我!” 他不是什么天选之人,他只是一个,窃取了别人人生,靠着符咒苟活的,可怜虫。 一个,连鬼都怕的,废物。 “现在,立刻,从这里消失。”季宴修走到余清歌身前,用自己的后背,挡住了季宏的视线。 同样的姿势,同样的角度。 今晚,第三次。 只是这一次,他不再是被保护的那一个。 季宏看着孙子决绝的背影,那双浑浊的老眼,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有愤怒,有失望,更多的,是一种无力的悲哀。“你会后悔的。” “天道的债,不是你们,能还得起的。”他最后看了一眼,那两个并肩而立,却隔着血海深仇的背影。 转身,坐回那辆红旗轿车。 车子,悄无声息地,滑入黑暗,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压抑的空气,终于松动。 季宴修紧绷的身体,瞬间垮了下去。 他没有回头,只是低着头,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对不起。”这三个字,轻飘飘的,却又重逾千斤。 余清歌没有回应。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宽阔的,却在微微颤抖的后背。 他穿着昂贵的定制西装,身上,却散发着和她一样的,被命运抛弃的,孤独气味。 她忽然觉得,那股刺鼻的腐臭味,淡了些。 许久,她才缓缓开口。“季宴修,你欠我的。” 季宴修的身体,僵住了。 “你打算,怎么还?”她的声音,没有质问,没有怨恨,只是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 季宴修缓缓转过身,他看着她。 看着她苍白的脸,赤裸的脚,和那双,映不出任何光亮的,狐狸眼。 他喉结滚动,用尽全身的力气,吐出四个字。“用我的命。” 余清歌看着他,看了很久很久。 直到,把眼前这张,俊美,又脆弱的脸,刻进灵魂深处。 她忽然,向前一步。 伸手,用那两根,刚刚夹断过合金警棍的,纤细的手指。 轻轻地,碰了碰他,还在渗血的,唇角。 “你的命,现在,是我的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跪下 那根触碰过他唇角的手指,收了回去。指尖上,一抹刺目的红,像签下一份,用血与灵魂书写的契约。 季宴修的呼吸,凝滞在那句“是我的了”的宣告里。 夜风卷起她身上,那股混杂着怨念与香水的气息,钻入他的鼻腔。这气味,不再只是安抚,更像一道枷锁,烙印在他的神魂之上。 周围的世界,死寂无声。那辆属于季家的红旗轿车,像一个肮脏的秘密,彻底融入黑暗。 余清歌转身,赤着脚,踩上冰冷粗糙的水泥地。她没有回头看他,径直走向公寓单元门。 每一步,都在他破碎的神经上,踩出一个清晰的印记。 他看见她湿透的居家服,紧紧贴着单薄的脊背,勾勒出一种,近乎决绝的脆弱。 他喉咙发紧,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想开口,却挤不出半个音节。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公寓的声控灯,应声而亮。那光芒惨白,照亮她苍白的脸,也照亮他眼底,无尽的空洞。 电梯里,狭窄的空间,像一个密封的铁盒。镜面墙壁,映出两个狼狈的身影。一个浑身湿透,一个灵魂出窍。 余清歌靠着冰冷的梯壁,闭上眼。那份强行重塑链接的后遗症,此刻才汹涌而来。四肢百骸,都泛着被怨气侵蚀的,酸麻的冷。 叮。电梯门开。 她走进公寓,甩上门。季宴修被隔绝在门外。 他站在门口,像一尊,被遗弃的石像。不知过了多久,门,又开了。 她换了一身干爽的卫衣,头发用毛巾胡乱包裹着,露出一张,毫无血色的小脸。 “进来。”声音平淡,不带情绪。 他机械地迈步踏入。这是他第二次,进入这个空间。上一次,是合作者。这一次,是负债人。 屋内的空气,温暖干燥。却驱不散他骨子里,那份源自罪孽的寒意。 “浴室里,有医药箱。”她靠在沙发上,声音里透着疲惫,“自己处理一下舌头。” 季宴修的身体,僵硬地,转向浴室。 他打开门,属于她的,鲜活的生活气息,扑面而来。随意摆放的瓶瓶罐罐,挂在钩子上的卡通毛巾,一切都与他的世界,格格不入。 镜子里,他看见自己唇角的伤口,和那双,黯淡无光的丹凤眼。他拧开水龙头,冰冷的水,冲刷着手心。 他没有找医药箱。只是反复地,冲洗着那只,被她碰过的手。仿佛这样,就能洗掉那份,偷窃来的,肮脏的命。 “季宴修。”她的声音,从客厅传来。 他走出浴室,看见她抱着膝盖,缩在沙发角落里。像一只,受了伤,却依旧竖着尖刺的狐狸。“我冷。” 季宴修的心,被这句话,狠狠刺了一下。 他环顾四周,目光落在厨房。他走过去,笨拙地找出水壶,接水,插电。整个过程,动作僵硬得,像一个提线木偶。 等待水开的间隙,他站在原地,不敢看她,也不敢动。 “我身上的天煞孤星。”她忽然开口,声音幽幽的,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原来,是你们季家,送我的‘礼物’。” 水壶的指示灯,亮着红光。像他此刻,滴着血的心。“对……” “别说对不起。”她打断他,声音里,终于有了一丝波澜,是极致的厌恶。“我听着,恶心。” 那两个字,像淬了毒的针,扎进他的耳膜。 水开了,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他倒了一杯热水,用手试了试温度,确定不会烫伤,才端着,走到她面前。 他半蹲下身,将水杯,递到她眼前。 余清歌看着那只,骨节分明,却微微颤抖的手。她没有接。“跪下。” 季宴修的身体,狠狠一震。他抬起眼,撞入她那双,深不见底的,清冷的眸子。 没有犹豫。 他松开水杯,任由它落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温热的水,濡湿了一小块地面。 他双膝弯曲,在一片狼藉中,对着她,缓缓跪了下去。膝盖骨,磕在地板上,发出轻微,却无比清晰的,声响。 这一刻,三金影帝的光环,玄门继承人的身份,都碎了。只剩下,一个赎罪的,卑微的灵魂。 余清歌看着他。看着他垂下的,高傲的头颅。 胸腔里,那股翻腾的,混杂着愤怒,悲哀,与不甘的情绪,忽然,就泄了气。 报复的快感,并没有如期而至。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巨大的,空虚。 嗡嗡… 茶几上的手机,毫无预兆地,疯狂震动起来。打破了这诡异的,压抑的对峙。 屏幕上,幽冥通app的图标,闪烁着不祥的,血色红光。 【紧急任务:怨气反噬】 【地点:蜃楼会所,地下三层,怨念之源失控】 【备注:因果已乱,宿主强行重塑链接,致使“永恒之心”厉鬼怨气暴走。请立即前往,否则怨气将吞噬因果链另一端,季宴修。】 余清歌的瞳孔,骤然紧缩。 她猛地抓起手机,视线,死死钉在最后那行字上。 怨气会吞噬他。 她抬头,看向跪在地上,沉默如死的男人。 那张苍白的,俊美的脸,此刻,脆弱得,不堪一击。 “起来。”她的声音,沙哑,又急促。 季宴修没有动,依旧保持着那个屈辱的姿势。 “我让你起来!”余清歌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惊惶。 他这才缓缓抬头,眼里的死寂,被茫然取代。 “拿上车钥匙。”余清歌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双狐狸眼,重新燃起冰冷的,属于猎人的光,“去蜃楼。” “你的第一笔债,现在,就要还。” 寂静。 车窗外,城市的霓虹被拉扯成模糊的光带,冰冷地,映在余清歌没有表情的侧脸。 空气里,弥漫着未干的怨念香水味,与季宴修舌尖残留的,淡淡的铁锈腥气。 两种味道,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 季宴修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节用力到泛白。 他不敢看她,视线死死钉在前方,可她的影子,却烙印在眼角余光里。 那个跪下的瞬间,他听见了自己尊严碎裂的声音。可那点疼痛,远不及她眼底,那片冰封的,荒芜的嫌恶。 “蜃楼会所,已经封了。”他的声音,干涩得像被砂纸磨过。 “那就把它撞开。” 第一百一十二章 你,敢进去吗? 漆黑的越野车,像一头沉默的野兽,撕开深夜的余清歌的声音,平淡无波,像在陈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季宴修的心脏,猛地一缩。 他侧过头,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了某种,与他同源的东西。 疯狂。 一种被命运逼到绝境后,不计后果的疯狂。 蜃楼会所,静得像一座巨大的坟墓。 往日喧嚣的霓虹灯牌,全部熄灭,只剩下巨大的轮廓,在月色下投射出,狰狞的阴影。 空气,粘稠得像化不开的墨。 越野车的车灯,如两柄利剑,刺破黑暗,照亮大门上,那张刺眼的封条。 “就在这里。”余清歌推开车门,一股刺骨的阴寒,瞬间卷了进来。 这寒意,不是来自气温。是无数怨灵,无声的吐息。 季宴修跟着下车,那股熟悉的,让他毛骨悚然的威压,从四面八方涌来。 他看见,空气中,漂浮着无数扭曲的,半透明的影子。 它们没有扑上来,只是贪婪地,嗅着他身边的余清歌。 像一群,闻到血腥味的鲨鱼。 他的腿,开始发软。 “怕了?”余清歌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你欠我的,可不止这点恐惧。” 她走到那扇紧闭的玻璃门前,抬脚,狠狠踹在门锁的位置。 钢化玻璃,应声碎裂,化作漫天冰冷的星子。那声音,在死寂的停车场里,尖锐得,像一声惨叫。 季宴修瞳孔紧缩。 他眼前的余清歌,像一柄,淬了寒冰的利刃,锋利,且不顾一切。 “跟上。”她率先踏入那片玻璃碎屑,头也不回。 会所内部,一片狼藉。 东倒西歪的酒瓶,散落的衣物,还有干涸的,暗红色的血迹。 空气中,那股腐朽的香水味,浓郁得几乎要化为实质。 地下三层。 他们顺着安全通道,一路向下。 墙壁上,应急灯发出幽幽的绿光,照着两人,一前一后的影子。 越往下,温度越低。 季宴修能清晰听见,从地底深处,传来的,女人的呜咽。 那声音,哀怨,凄切,像一把生锈的钩子,挠着他的耳膜。 他不受控制地,开始发抖。 “闭上嘴,咬住舌头。”余清歌冷冷丢下一句,脚步未停。 季宴修照做,舌尖的伤口,再次被牙齿碾过,血腥味,驱散了部分寒意。 地下三层的入口,是一扇厚重的,电子密码门。 此刻,正虚掩着,一条黑色的缝隙里,不断有黑色的雾气,丝丝缕缕地,溢散出来。 那是纯粹的,凝结成实体的,怨念。 余清歌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那双好看的眸子,在幽绿的灯光下,亮得惊人。“季宴修。” “嗯。” “‘永恒之心’的故事,你听过么?” 他一怔,摇了摇头。 “一个女调香师,爱上一个男人。为他,倾尽才华,调制出,举世无双的香。” “男人,靠着这款香,名利双收。然后,娶了别人。” 她的声音,很轻,很慢,像在讲一个,与己无关的故事。 “女人,在绝望中,穿着红裙,跳进了自己的调香池。” “用自己的血和命,完成了,最后的‘永恒之心’。” 季宴修的心,像被一只手,狠狠攥住。 他想起了,余清歌将那瓶香水,淋在自己头上的样子。 “她成了厉鬼,怨气不散。” “而我,用自己的命格,和她做了笔交易。” “她帮我,强行连接你我的魂体。” “代价是,她失控的怨气,会第一个,吞噬你。” 余清歌看着他,唇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现在,那个要吃掉你的东西,就在门后。” “你的第一笔债,是用你的命,去平息她的怨。” “你,敢进去么?” 季宴修的脸色,惨白如纸。 他看着那扇,不断溢出黑雾的门,门后,是比万鬼噬心,更恐怖的,一个女人的绝望。 他会死。这个认知,无比清晰。 可他脑海里,闪过的,却是季宏那句,冰冷的话。 “是季家,偷了你的命,换了他的生。” 他的人生,本就是偷来的。 现在,只是物归原主。 他抬起眼,看向余清歌,那双丹凤眼里,恐惧仍在,却被一种,决绝的死志,覆盖。 他没有回答。 只是,伸出手,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了那扇,通往地狱的门。 门后,不是房间。 是一个巨大的,圆形深坑。 坑底,是一个早已干涸的池子,池壁上,还残留着暗红色的印记。 池子中央,那只“永恒之心”的香水瓶,悬浮在半空。 瓶身,布满裂纹,闪烁着不祥的红光。 一道道浓如实质的黑气,从瓶中涌出,汇聚成一个,穿着红裙的,女人的轮廓。 她背对着他们,长发及地,发出凄厉的,压抑的呜咽。 季宴修踏入的瞬间,那呜咽,戛然而止。 红衣女人,缓缓地,转过身。 她没有脸。 五官的位置,是三个,不断旋转的,黑色的漩涡。 “负…心…汉…” 尖锐嘶哑的声音,不是从她嘴里,而是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 下一秒,她化作一道红色的闪电,直冲季宴修而来。 腥臭的阴风,扑面而至。 季宴修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然而,预想中的剧痛,没有传来。 一道单薄的身影,挡在了他的身前。 是余清歌。 她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张,泛黄的符纸。 “敕!”符纸,无火自燃,化作一道金光,撞上那团红影。 红影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被撞得倒飞出去,重新在池边,凝聚成形。 余清歌的身体,晃了一下,唇角,渗出一丝鲜血。 她本就玄力耗尽,又被怨气侵蚀,这一击,已是强弩之末。 “看到了么?”她没有回头,声音,却清晰地,传入季宴修耳中。“这就是,你要还的债。” “滚开!”季宴修一把,将她推到身后。 他看着那个,因痛苦而扭曲的红影,胸腔里,一股暴戾的情绪,轰然炸开。 偷走别人人生的,是他。 背信弃义的,是季家。 凭什么,要她来挡? “看着我!”他冲着那红影,发出一声怒吼。 红影那三个黑色的漩涡,死死锁定了他。 “你的债主,是我!”季宴修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一块尖锐的,碎裂的池壁瓷砖上。 他没有丝毫犹豫,捡起瓷砖,狠狠划过自己的掌心。 滚烫的,鲜红的血液,瞬间涌出。 他将流着血的手,对准那道红影。 “你想要的,我给你!” 他一步步,走向深坑中央,走向那个,由怨念化成的,厉鬼。 “用我的命,来还!” 第一百一十三章 同生共死 那滴滚烫的血,砸在冰冷的池底,溅开一朵,微小的,绝望的红莲。 腥甜的气味,混杂着腐朽的香,在密闭的空间里,发酵成一种,奇异的毒。 红衣厉鬼那三个旋转的黑色漩涡,骤然停滞。 她没有扑上来撕碎季宴修。 她只是,静静悬浮在半空,像在辨认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气味。 那不是祭品的味道。 而是……故人的味道。 季宴修掌心的伤口,不断涌出鲜血,一滴,一滴,落在干涸的池壁。 每落下一滴,红衣女鬼身上的黑气,就消散一分。 那股足以冻结灵魂的怨毒,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他温热的血液,洗涤,净化。 “怎么会……”余清歌的呼吸,窒在喉间。 她预想过无数种结局,血肉横飞,魂飞魄散,唯独没有这一种。 至阳之血,克制邪祟。可季宴修的血,对这只厉鬼而言,非但不是灼烧的滚油。 反而是解药? 一种,能抚平滔天怨恨的,温柔的解药。那道红影,不再扭曲。 她脸上,那三个代表着怨、憎、恨的黑色漩涡,缓缓褪去。露出一张,苍白,秀美,却被泪水浸透的脸。 她看着季宴修,空洞的眼窝里,第一次,映出了清晰的倒影。 那倒影,不是季宴修,而是另一个,穿着白衬衫,眉眼带笑的男人。 “阿琛……”女鬼的声音,不再是尖啸。 而是一声,揉碎了百年孤寂的,轻柔的叹息。 一股庞大的,悲伤的记忆洪流,顺着那道无形的锁链。 轰然,撞入季宴修和余清歌的神魂。 那是盛夏的午后,阳光穿过梧桐叶,洒在铺满稿纸的书桌。 男人温柔地,从背后,拥住正在调香的她。 “我们的‘永恒之心’,会是这个世纪,最伟大的作品。” 那是绚烂的颁奖礼,男人站在万众瞩目的聚光灯下,高举奖杯。 “感谢我的爱人,她是我全部的灵感源泉。” 画面一转。 是阴冷的雨夜,男人将一份签好的股权转让协议,和一张结婚请柬,丢在她面前。 新娘的名字,不是她。 “你只是个调香的,而她,能给我一个商业帝国。” “你那颗心,太纯粹,也太廉价。” 最后的画面,是她穿着一身红裙,站在巨大的,盛满了香料与酒精的调香池边。 她微笑着,纵身一跃。 用自己的血,为那瓶未完成的“永恒之心”,献上最后的祭礼。 爱,有多浓烈。恨,就有多刺骨。 季宴修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他不是在看一个故事,他是在亲身经历,一场凌迟。 女鬼的每一滴眼泪,都像熔化的铁,烙在他的心脏上。 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原来,最极致的惩罚,不是死亡。而是,感同身受。 余清歌踉跄着,后退一步,用手死死撑住冰冷的墙壁。 她胸口,那团为复仇而燃的火,被这股巨大的悲哀,浇得,只剩下一点残星。 她看着跪在池底的季宴修,看着他因承受不住这股情绪,而痛苦弓起的背脊。 那张俊美的脸上,淌下的,不知是冷汗,还是眼泪。 她忽然觉得,自己刚才,逼他下跪的样子,很可笑。 让他死,太便宜。让他活着,让他背负着这一切,才是最残忍的,报复。 女鬼的身体,变得越来越透明。 她眼中的怨毒,已经彻底消失,只剩下,一片纯粹的,哀伤的死寂。 她缓缓飘到季宴修面前,伸出,虚幻的手指。 轻轻地,拂过季宴修的眉心。 “原来……你不是他……” “你身上,没有……背叛的味道……” “对不起,让你……痛苦了……” 随着她最后一句话音落下。 那只悬浮在半空的,“永恒之心”香水瓶。 咔嚓一声,布满瓶身的裂纹,瞬间蔓延。 然后,在一片璀璨的红光中,彻底,碎裂成齑粉。 一股,比之前浓郁百倍的,纯净的香气,决堤而出。 那不再是怨念,而是,一个女人,最初的,对爱情最美好的,幻想。 女鬼的身影,化作点点星光,融入那片香气,彻底消散。 【叮!超度任务完成,奖励“通感”技能碎片x1】 【备注:通感,可将自身情绪,强行同步给指定目标。】 幽冥通app的提示音,在余清歌脑中响起。 可她,根本无暇顾及。 因为,随着怨念之源的消失,那条刚刚被重塑的,连接着她和季宴修的魂体锁链。 失去了能量支撑,开始,剧烈地,闪烁起来。 季宴修猛地,从那股悲伤的情绪中挣脱。 他抬起头,正好对上余清歌,惊惶的视线。 “我……”他刚吐出一个字,一股,比万鬼噬心,更恐怖的撕裂感,从神魂深处,炸开。 “呃啊!”两人同时,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齐齐跪倒在地。 那条锁链,正在崩断! 余清歌的手机,再次,发出刺耳的警报。 屏幕上,幽冥通app的界面,不再是血红,而是一片,深不见底的,诡异的,金色。 一行全新的,烫金的文字,浮现出来。 【警告:因果异变!】 【至阳之血,洗涤至阴之怨,触发隐藏契约。】 【命格“天煞孤星”已被净化。】 【新命格“同生共死”,正在强制绑定……】 余清歌的瞳孔,缩成一个针尖。 同生共死?这是什么东西? 她还没来得及思考,那股撕裂神魂的剧痛,忽然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密的,无法分割的连接感。 她能感觉到,季宴修的心跳。 季宴修也能感觉到,她纷乱的,呼吸。 他们像两棵,被强行嫁接在一起的树,从此,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季宴修撑着地面,缓缓站起。 他看着自己的手,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不知何时,已经愈合,连一丝疤痕都未留下。 而余清歌的掌心,同一位置,却凭空出现一道,一模一样的,狰狞的血痕。 血,正从她指缝间,汩汩流出。 “你的伤……”季宴修的声音,嘶哑得,不成调。 他明白了。 “同生共死”的意思是。 从今以后,他受的伤,会转移到她身上。 而她承受的痛,他也会,加倍奉还。 季家,偷了她的命。 而天道,用一种,更公平,也更残忍的方式。 将他们,彻底,绑在了一起。 这,才是真正的,还不清的债。 第一百一十四章 天道还真是不公 第地下三层,死寂如坟。 那片曾属于女鬼的,浓郁的香气,像一场盛大的葬礼,无声地,包裹着两个活人。 季宴修的视线,死死胶着在余清歌那只流血的手上。 他自己的掌心,光洁完好,仿佛刚才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只是一场幻觉。 可余清歌指缝间,那不断渗出的,温热的,鲜红的液体,在提醒他,那不是幻觉。 那是比地狱,更真实的现实。 他的罪,她的罚。 “别动。”季宴修猛地扑过来,膝行几步,想要抓住她的手。 他的动作,慌乱得,像一个溺水者,抓向唯一的浮木。 “我给你包扎!”他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浓重的,自我憎恶的恐慌。 余清歌猛地抽回手,像被烙铁烫到一般,避开了他的触碰。 “滚开。”她的声音,很轻,却比刚才厉鬼的尖啸,更让季宴修心胆俱裂。 他僵在原地,伸出的手,停在半空,微微颤抖。 他不敢再靠近。 他怕自己呼出的气息,都会变成一把刀,再在她身上,添一道新的伤口。 余清歌低头,看着自己掌心那道,狰狞的,与他刚才一模一样的血痕。 血,还在流。痛感,清晰而尖锐。 可更清晰的,是那条无形的,名为“同生共死”的锁链,另一端,传来的,季宴修那排山倒海的,绝望与恐惧。 那情绪,像病毒一样,侵入她的感知。 让她觉得,恶心。她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不是愤怒,不是悲哀。而是一种,被命运,玩弄到极致的,荒唐。 “季宴修。”她抬起眼,那双漂亮的狐狸眼,在幽暗的香气里,亮得像两簇,鬼火。 “偷走我的人生,让我替你挡灾,还不够。” “现在,连我的身体,也要变成,你赎罪的祭台?” “天道……还真是公平。”她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扎进季宴修的心上,然后,再通过那条该死的锁链,将他自己的痛苦,十倍百倍地,反射回来。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像是被灌满了铅,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道歉,是苍白的,解释,是可笑的。 他的人生,从这一刻起,再也没有,说“对不起”的资格。 余清歌不再看他。 她忍着痛,面无表情地,撕下自己卫衣的一角。 布料,被用力扯开,发出刺啦一声,在这死寂的空间里,格外刺耳。 她用牙齿咬住布条的一端,另一只手,笨拙却坚定地,将流血的掌心,一圈一圈,用力缠紧。 整个过程,她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季宴修就那么跪在不远处,像一尊被判了无期徒刑的石像,眼睁睁看着。 看着她包扎那道,本该属于他的伤。鲜血,迅速染红了那块灰色的布料。 他胸腔里,那颗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活生生,捏爆了。 终于,血被暂时止住。 余清歌撑着地面,摇晃着站起身。 玄力耗尽,又经历了魂体崩断重组的剧痛,她的身体,早已到了极限。 “走。”她吐出一个字,声音沙哑,迈开腿,向着来时的路,走去。 季宴修看着她单薄,却无比倔强的背影,那颗被碾碎的心,又被撒上了一层滚烫的盐。 他爬起来,失魂落魄地,跟在她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这片,埋葬了百年怨念,又催生出全新诅咒的,罪恶之地。 回到车上。 季宴修握住方向盘,手指,却抖得,连车都无法启动。 他侧过头,看着余清歌。 她靠在副驾的椅背上,闭着眼,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那只被包裹起来的手,就放在腿上,像一个,无声的,血淋淋的指控。 “余清歌……”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我……” “闭嘴。”她连眼睛都没睁开,声音里,是化不开的,极度的疲惫与厌恶,“我不想听见你的声音。” 季宴修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 他闭上嘴,也闭上了眼。 黑暗中,他能清晰感觉到,她紊乱的呼吸,她压抑的痛楚,和他自己,那份快要将他吞噬的,无边无际的罪孽。 车厢,狭窄得,像一口棺材。 而他们,就是被钉死在里面的,两个陪葬品。 不知过了多久,季宴修终于稳住心神,启动了车子。 越野车,悄无声息地,滑出蜃楼会所的停车场,汇入深夜,空旷的街道。 一路,死寂。 直到车子,停在余清歌的公寓楼下。 引擎熄灭。 那份压抑的沉默,在瞬间,被放大了无数倍。 余清歌睁开眼,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 她没有说一个字,径直走向单元门,仿佛身后,根本没有这个人。 季宴修也跟着下车,机械地,跟在她身后。 公寓的声控灯,应声亮起。 惨白的光,照着她一步步,走向电梯。 他停在单元门口,没有再跟进去。 他不敢。 那个屋子,是他唯一能感到片刻安宁的地方。 可现在,他只要踏进一步,就会把那份安宁,彻底污染。 电梯门,缓缓合上,隔绝了她的身影。 季宴-修站在原地,像一尊,被全世界抛弃的,孤魂野鬼。 他转身,靠在冰冷粗糙的墙壁上,缓缓滑坐到地上。 他抬起手,看着自己光洁的掌心。 然后,像是疯了一样,用尽全力,将那只手,狠狠砸向地面。 一下,又一下。 骨头与水泥碰撞,发出沉闷的,令人牙酸的声响。 他感觉不到痛。 因为,所有的痛,都转嫁给了,楼上那个,他亏欠了一生的,女孩。 他只想,用这种自虐的方式,去感受,哪怕万分之一,她的痛苦。 “呵……”一声极轻的,带着嘲讽的笑声,从头顶传来。 季宴修猛地抬头。 余清歌不知何时,去而复返。 她就站在楼梯的转角,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看着他,这副可悲又可笑的,自我惩罚的模样。 “季影帝。”她缓缓走下台阶,站定在他面前。 那双狐狸眼里,是冰冷的,看穿一切的,嘲弄。 “演给谁看呢?” “想赎罪?”她缓缓蹲下身,与他平视。 那股混杂着血腥与香水的气味,再次,将他笼罩。 她伸出那只,没有受伤的,完好的手。 两根纤细的手指,轻轻捏住了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看着自己。 “想让我好过一点?”她的声音,轻柔得,像魔鬼的低语。“很简单。” “从现在开始,好好活着。” “活得,光鲜亮丽,受万众追捧。活成,所有人都羡慕的样子。” “然后,让我看着你。” “看着你,每一天,是怎么背负着,偷来的人生,和还不清的血债,是怎么,在鲜花和掌声里,烂掉的。” “这,才是你的,第一笔债。” 第一百一十五章 直播自残? 那只捏着他下巴的手,拿开了。余温,却像烙印,留在他皮肤上。 季宴修跪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周围,是城市深夜的死寂。 那句“在鲜花和掌声里,烂掉”,像一枚钉子。楔入他的灵魂,反复碾磨。 他抬起那只,被自己砸得青紫的手。痛感,早已消失。那份痛,此刻正在她的身体里。 而她的那份冰冷的,嘲弄的恨意。也通过那条名为“同生共死”的锁链。 一分不差地,回馈到他心底。这,就是属于他的无期徒刑。 …… 三天后,电影《国手》拍摄现场。 聚光灯,将古色古香的棋室,照得亮如白昼。 季宴修一袭民国长衫,端坐于棋盘前。 他执起一枚黑子,眼帘低垂。 那双漂亮的丹凤眼,褪去所有情绪。只剩一潭,深不见底的,死水。 “卡!完美!” 导演的声音,从监视器后传来,带着兴奋。 “宴修,你这场戏的情绪,绝了!” “简直就是角色本人,那种万念俱灰的破碎感!” 周围,是工作人员钦佩的,低声议论。 助理递上水杯,脸上是藏不住的崇拜。“修哥,你就是天生的演员。” 季宴修接过水杯,指尖,没有一丝温度。 天生的演员?或许。 他看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他似乎能感觉到她。 那是一种,幽灵般的,如影随形的感知。 余清歌此刻,应该醒了。 公寓里,阳光,穿透百叶窗。在地板上,切割出,一道道明暗的条纹。 余清歌坐在电脑前,打了个哈欠。 掌心的伤口,已经结痂。狰狞的疤痕,像一道丑陋的蜈蚣。 那条魂体锁链,跟千里传感仪一样,将季宴修那边的,嘈杂,光线,甚至他烦躁的情绪,都格外清晰地,传递了过来。 一种,被强行窥探的,冒犯感。 让她,烦躁不堪。 她点开幽冥通app。 屏幕上,“同生共死”四个金色大字。 像一个,巨大的,荒谬的笑话。 【命格绑定,不可解除】 【共享伤害,共享情绪,共享……生命】 余清歌的指尖,划过最后那两个字。 她关掉app,打开直播软件。 屏幕亮起,弹幕,瞬间,滚成一片。 【姐姐!你终于上班了!】 【失踪人口回归!撒花!】 【今天的姐姐,看起来好a,这眼神,爱了爱了!】 她看着镜头,那双狐狸眼,古井无波。 “今天不算命。” “聊聊,如何优雅地,折磨一个人。” 片场,下一场戏,即将开始。 这是一场,情绪爆发的重头戏。 角色在得知,家国破碎,挚爱惨死后,彻底崩溃。 季宴修酝酿着情绪。 “action!” 他猛地,挥手扫落满桌棋子。 黑白玉石,噼里啪啦,砸了一地。像一场,盛大的,无声的葬礼。 他双目赤红,死死盯着那空荡荡的棋盘。一滴泪,从眼角,滚落,砸碎在,冰冷的紫檀木桌面上。 那不是演戏,那是,季宴修的,自白。 是对那个,被他偷走人生的女孩,迟来的,忏悔。 胸腔里,那股罪孽感,混合着绝望。 如火山熔岩,将他整个人,焚烧殆尽。 “嗡嗡嗡…”直播间里,余清歌的脑袋,猛地一沉。 一股,庞大的,不属于她的,悲恸。毫无预兆,冲垮她的理智,像海啸,瞬间将她淹没。 眼前的一切,开始旋转,模糊。耳边,是导演喊“卡”的,遥远回音。 是季宴修那声,压抑到极致的,哽咽。她能感觉到,他心脏的,每一次抽痛,也能看见,他视野里,那滴破碎的泪。 这就是那狗屁同生共死? 原来,他活得光鲜亮丽。她就要,分享他所有的,虚伪与荣耀。 他若痛苦崩溃,她就要,被他那份罪有应得的绝望,拖入深渊。 何其的不公平,何其的恶毒。 弹幕,已经炸了。 【姐姐怎么了?脸色好差!】 【是不是生病了?快下播!】 【我怎么感觉,从姐姐身上,看到了巨大的悲伤?】 余清歌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道疤痕。 剧痛,让她,找回一丝清明。 她抬起眼,重新,对准摄像头。嘴唇,勾起一抹,冰冷的,艳丽的弧度。“刚才,只是体验了一下,负债人的心情。” “现在,轮到债主,收点利息了。”她伸出,那只完好的手。 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 拿起桌上,用来裁纸的,锋利的,金属刀片。 没有一丝犹豫。 对着自己的手臂,狠狠划下。 “嘶~”季宴修刚从戏中抽离,正用冷水,拍打自己的脸。 左臂上,一道火辣辣的剧痛,凭空炸开。 他猛地,撸起长衫的袖子。光洁的,冷白色的皮肤上,空无一物。 可那道被利刃划开的,尖锐的痛感。却无比真实,无比清晰。像有无形的刀,正在切割他的血肉。 他瞳孔,骤然紧缩。余清歌在自伤? 现在,她划伤自己……痛楚,尽数,还给了他。 季宴修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他抬起头,看向,城市另一端的方向。 那双刚刚还,盛满破碎感的丹凤眼。此刻,只剩下,被全然看穿的,惊惶。 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 认命。 直播间里,余清歌的手臂上。一道细长的,狰狞的血痕,赫然出现。 鲜血,涌出,顺着她白皙的皮肤,蜿蜒而下。像一朵,开在霜雪上的,红梅。 触目惊心。 弹幕,停滞了三秒,然后,彻底疯了。 【卧槽!姐姐你干什么!】 【自残?这是什么新的行为艺术吗?!】 【我报警了!真的报警了!】 余清歌却笑了,她看着镜头,像看着,镜头另一端,那个正在承受痛苦的男人。 那双狐狸眼,潋滟着,残忍的,快意。 “看见了么。” “这,只是第一笔,利息。” “往后的每一天,你所感受的,每一次心安理得。” “我都会,用这种方式,提醒你。你的命,你的荣耀,你的一切。” “都是踩着我的骨血,偷来的。” “而我,会亲手,一刀一刀,把它,讨回来。” 第一百一十六章 澄清 直播间的屏幕,在余清歌那句冰冷的宣告后,骤然,陷入一片漆黑。 弹幕的狂潮,却像决堤的洪水,涌入了微博,论坛,以及所有能讨论的角落。 【卧槽!我刚刚录屏了!余清歌疯了!直播割腕!】 【她最后那个笑看得我头皮发麻!她说的是什么利息?在跟谁说话?】 【平安帝都,这不算诱导自杀吗?平台不管管?】 【只有我注意到,她说完话,季宴修的词条就跟着爆了吗?细思极恐!】 网络上的腥风血雨,暂时,还未波及到片场这方小小的天地。 季宴修的私人休息室里,空气凝固得,像一块铁。 “嘶~” 那股火烧火燎的痛楚,从左臂传来,尖锐,清晰,不容置疑。 季宴修一把撸起自己的衣袖,可那截冷白色的手臂上,光洁如初,连一道红痕都没有。 然而,痛感却像一条毒蛇,死死咬住他的神经,不肯松口。 “修哥,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助理小陈端着一杯温水,担忧地看着他,“是不是刚才那场戏太投入,没缓过来?” 季宴修没有回答,他只是死死盯着自己的手臂,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知道,这不是演戏的后遗症。 是余清歌刚刚的自残,导致了他变成现在这样。 她还是一如既往地疯狂,现在为了让他难受,连自残这种办法都拿出来了? “我没事。”他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声音干哑。 就在这时,助理的手机,发出“叮叮咚咚”一连串急促的提示音。 他低头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变得比季宴修还要惨白。 “修……修哥……”小陈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把手机,像捧着一块烙铁似的,递到季宴修面前,“你……你快看……” 手机屏幕上,正是那段被疯狂转发的,直播录屏。 画面里,余清歌拿起刀片,神情是淬了冰的冷漠。 她看着镜头,像在看他。然后,那道锋利的银光,毫不犹豫地,划过她白皙的手臂。 血,涌了出来。 季宴修手臂上的剧痛,在这一刻,找到了源头。 视频里,她勾起唇角,那双狐狸眼,盛满了报复的,残忍的快意。 “看见了么。” “这,只是第一笔,利息。” “砰!” 季宴修手里的水杯,轰然坠地,摔得粉碎。温热的水,溅湿了他的裤脚,他却毫无所觉。 原来,这就是她的报复。 不是让他死。而是用这种,最血腥,最直接的方式,将他钉在耻辱柱上。 她痛,他也要痛。他永远,都别想心安理得。 一股,比刚才更猛烈的,灭顶般的绝望和恐慌,从季宴修心底,轰然炸开。 可,她到底懂不懂,这样做伤的只会是她自己? 季宴修有些生气。 而这股情绪,通过那条无形的锁链,又一分不差地,回馈到了城市另一端的公寓里。 “唔……”余清歌正用纱布,给自己包扎伤口,胸口,猛地一闷。 季宴修那股排山倒海的负面情绪,像一场精神海啸,瞬间,冲垮了她刚刚建立起的,报复的快感。 恶心,窒息,还有……巨大的悲伤。 她踉跄了一下,扶住桌角,才没有倒下。 该死的“同生共死”。伤他一千,自损八百。 这根本不是报复,这是一场,没有赢家的,互相折磨。 她正烦躁地喘息,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不是经纪人的催命连环call,而是那个熟悉的,幽冥通app的界面。 一条私信,弹了出来。 发信人:【奈何桥首席熬汤师-阿香】 阿香:【小清歌,玩这么大?我刚摸鱼看了你的直播回放,了不得啊。】 后面,跟了个孟婆汤咕嘟咕嘟冒泡的表情包。 阿香:【不过姐姐跟你说,这种‘同生共死’的强制契约,最是霸道。你这头划一刀,他那头疼一下。他那头要是吓得心脏骤停,你这头也得跟着嗝屁。悠着点玩,别把自己玩没了。】 余清歌看着屏幕,扯了扯嘴角,还没来得及回复。 阿香的消息,又来了。 阿香:【看你这么可怜,给你个内部优惠。我新研发的‘七日无感汤’,能暂时屏蔽百分之九十的痛觉和情绪共享。一锅,收你九十九个功德点,怎么样?让你体验一下,什么叫‘他痛,你看,他哭,你笑’的顶级快乐!】 余清歌盯着那行字,眼神,微微闪动。 屏蔽痛觉和情绪?这诱惑,太大了。 就在这时,季宴修的休息室,电话铃声,尖锐地响起。 是他的经纪人,秦峰。 小陈手忙脚乱地接起,开了免提。 “季宴修!你跟余清歌到底怎么回事!”秦峰的声音,像是要从听筒里喷出火来,“网上炸了!余清歌直播自残和季宴修滚出娱乐圈两个词条,肩并肩挂在热搜第一第二!公司的公关电话被打爆了!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发个微博,澄清你跟她没关系!” 澄清?怎么澄清? 季宴修缓缓抬起头,那双赤红的丹凤眼里,一片死寂。 他看着小陈手机上,那个还在循环播放的,血腥的视频。 看着她决绝的,带着恨意的眼神。他知道,他的人生,从被绑上这条锁链开始。 就再也不可能,和“余清歌”这三个字,撇清关系了。 他们是彼此的债,彼此的刑。 至死方休。 他没有理会电话那头,秦峰的咆哮。只是,缓缓地,从地上,捡起自己的手机。 他划开屏幕,找到通讯录里,一个被他尘封了近十年,备注为“季老宅”的号码。 然后,用一种,近乎认命的,平静的语气,拨了出去。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那头,传来一个,苍老而威严的声音。 “谁?”季宴修闭上眼,手臂上的痛感,和心底的罪孽,交织成一张,天罗地网。 他再也,无处可逃。 “三爷爷。”他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是我,季宴修。” “关于‘偷天换日’的命格,我想,我们该谈谈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被附身了? 深夜,季宴修的公寓。 空气里,漂浮着消毒水的凛冽气味,像一层冰冷的薄膜,覆盖住所有家具。 左臂上,那道火烧火燎的痛楚,已然消退。 只剩一种,仿佛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幽微的幻痛。 他坐在沙发上,一遍遍,在脑中,回放地下三层的那一幕。 那只红衣女鬼,最后的眼神。 不是怨毒,不是憎恨,而是一种,纯粹的,哀伤的死寂。 她对着自己,说:“对不起,让你……痛苦了……” 然后,她化作星光,消散。 可那股,浓烈到足以扭曲空间的怨念,真的,就那么轻易地,被净化了? 一个念头,像一道黑色的闪电,劈开季宴修混乱的思绪。 如果……没有呢? 如果,那怨念,只是换了一个,宿主呢? 他猛地,站起身。 脑海中,浮现出余清歌在地下室里,那双,骤然冰冷的眼睛。那不是一个,刚刚逃出生天的,幸存者的眼神。 那是一种,淬了百年寒冰的,刻骨的恨意。 还有,那场直播。她拿起刀片,划向自己手臂时,脸上那种,残忍的,近乎自毁的快意。 那不是余清歌。 他认识的余清歌,虽然嘴上刻薄,却比谁都,惜命。 她会为了活下去,拼尽全力。绝不会,用伤害自己的方式,去报复别人。 除非…… 控制那具身体的,根本就不是她! 季宴修的瞳孔,剧烈收缩。 是那只女鬼。她的怨念,没有消散。 在脱离香水瓶的瞬间,她找到了一个,更新鲜,更完美的,容器——余清歌。 “同生共死”的契约,是真的。 可驱动这契约,让他感受痛苦的,不是余清歌的意志。 而是那只厉鬼,用余清歌的身体,发起的,另一场,永无止境的,凌迟。 那个在直播里,自残的女孩,是女鬼在,毁灭她的新身体。 而他感受到的痛楚,是女鬼对他的,嘲笑和惩罚。 这个认知,像一把烧红的铁钳,狠狠剜着他的心脏。 绝望,被一种,更恐怖的,清醒的战栗,所取代。 他不能再等下去,他必须去见她,必须,把那个占据她身体的恶鬼,赶出去! …… 同一时间,余清歌的公寓。 一碗,漆黑如墨的汤药,正静静摆在桌上。 【七日无感汤】 幽冥通app出品,阿香亲手熬制,功德点九十九,童叟无欺。 药汤,散发着一股,奇异的草木混合着泥土的苦涩气味。 余清歌端起碗,没有丝毫犹豫,一饮而尽。 苦涩的液体,滑入喉咙。 下一秒,奇迹发生。 那条,始终紧绷着,连接着她和季宴修的魂体锁链,瞬间,松弛下来。 季宴修那端传来的,排山倒海的,绝望,恐慌,自我厌恶…… 那些负面情绪,像被一层厚厚的毛玻璃,隔绝开来。 变成了,遥远的,模糊的,背景噪音。 手臂上,那道新添的伤,也不再传来刺痛。 世界,前所未有的,安静。 这种,不被另一个人,强行入侵感知的自由。 让她,几乎要,落下泪来。 “叮咚…叮咚…叮咚…”门铃,却在此时,疯了一样,响彻整个房间。 余清歌皱起眉,透过猫眼,看向门外。 季宴修站在门口,浑身,都透着一股,紧绷到极致的,神经质的疯狂。 那双丹凤眼,布满血丝,死死盯着她的房门,像一头,即将捕食的困兽。 他想干什么? 余清歌没有开门,她只是,冷冷地,靠在门后。 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片刻安宁。 “砰!砰!砰!”敲门声,变成了,剧烈的,砸门声。 “余清歌!开门!” “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开门!”他的声音,沙哑,破碎,带着一种,她无法理解的,急切。 余清歌掏了掏耳朵,觉得,有些好笑。 他凭什么,觉得,自己会给他开门? 砸门声,戛然而止。周围,陷入一片死寂。 余清歌以为,他走了。她刚转身,准备回卧室。 “咔哒。”一声轻响。 她公寓的门锁,从外面,被打开了。 余清歌猛地回头,瞳孔,缩成一个针尖。 季宴修,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他手里,攥着一张,黑色的,泛着金属光泽的卡片。 那是蜃楼会所的,顶级卡,能打开,会所旗下,所有产业的,任何一扇门。 包括,这栋,被他公司收购的,公寓楼。 “你……”余清歌一个字刚出口。 季宴修已经,冲到她面前。 他没有,像以往那样,带着愧疚与痛苦。 他眼中,是一种,混杂着怜悯,与坚决的,古怪神情。 “放过她。”他的声音,很低,像在对她说话,又像,在透过她,对另一个,看不见的存在,下达命令。 余清歌的大脑,宕机了一瞬。“你疯了?” “我没有疯。”季宴修死死盯着她的眼睛,试图,从那片冰冷的嘲弄里,找到一丝,属于余清歌本人的,求救的信号。 “我知道,你不是她。”他伸出手,想要抓住她的肩膀。 “你的怨恨,我来承受。你的痛苦,我来偿还。” “求你,把她的身体,还给她。” 余清歌,终于,听明白了。 她看着眼前这个,状若疯魔的男人。 看着他眼里,那份,深信不疑的,荒唐的笃定。 她忽然,笑了起来。不是冷笑,不是嘲笑。 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觉得,这整件事,都滑稽到,不可理喻的,大笑。 “哈哈哈哈……” “季宴修,你是不是,戏演多了,脑子也演坏了?”她的笑声,尖锐,刺耳。 在季宴修听来,这正是,那只女鬼,得意的,宣战。 “你果然,在里面!”他不再犹豫,猛地,咬破自己的指尖。 一滴,滚烫的,蕴含着至阳之力的鲜血,被他,狠狠按向余清歌的眉心。 “滚出去!”他咆哮着,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受伤的野兽。 那滴血,触碰到皮肤的瞬间。 余清歌的笑声,戛然而止。 因为【七日无感汤】的效力,她没有感觉到,被至阳之血灼烧的剧痛。 她只感觉到,一种,极致的,被冒犯的,愤怒。 这个男人,偷了她的命,用一道莫名其妙的锁链,绑架她的感知。 现在,甚至,闯进她的家,对她,动手? “季宴修!”她眼底的最后一丝戏谑,彻底,被冰冷的杀意,所取代。 她抬起腿,用尽全力,一脚,狠狠踹在季宴修的腹部。 季宴修猝不及防,被踹得,连连后退,重重撞在墙壁上。 他捂着腹部,闷哼一声,嘴角,却缓缓,勾起一抹,惨然的笑。 她反抗了。 反抗得,越激烈,就证明,他猜得,越对。 那只鬼,急了。 “没用的。”他撑着墙壁,缓缓站直身体,那双丹凤眼,亮得,惊人。 “今天,我一定要,把你从她身体里,剥离出来。” 他看着余清歌,那双漂亮的狐狸眼里,是全然的,陌生的,冰冷的杀意。 他心如刀绞。却又,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扭曲和希望。 他要救她。 他要,救回那个,真正的,余清歌。 季宴修无视她的警告,一步步,再次,向她逼近。 “我不会,再让你,伤害她了。”他的声音,轻得,像一句誓言。 落在余清歌耳中,却比厉鬼的诅咒,更让她,毛骨悚然。 第一百一十八章 吻她 公寓的门,在身后,重重合上。 那声闷响,像一道闸门,将余清歌与外界的喧嚣,彻底隔绝。 季宴修那张,因笃定而扭曲的脸,是她视野里,唯一的焦点。 他像一头,认定目标就绝不回头的,偏执的野兽。 一步,一步,朝她逼近。 空气中,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他身上,那股清冽的,雪松香。 形成一种,荒谬又危险的,压迫感。 “你的恨意,不该由她来承受。”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每一个字,都像在审判。 余清歌只觉得,可笑。她甚至懒得,再开口辩驳。 因为,跟一个疯子,是讲不通道理的。 她后退一步,身体,绷成一张,蓄势待发的弓。 那双漂亮的狐狸眼,沉淀下所有情绪,只剩,一片冰冷的杀意。 只要他再敢,上前一步。 她不介意,让他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疯子。 季宴修看懂了她眼底的警告。 在他眼中,那正是,盘踞在她身体里的厉鬼,发出的,最后通牒。 这更坚定了他,扭曲的,救赎的决心。 他不能再让她,伤害余清歌的身体。他猛地,朝她扑了过去。 动作,不再是试探,而是,不留余地的,擒拿。 余清歌早有防备,身体,像一片轻盈的叶子,向旁侧滑开半步,堪堪躲过他抓来的手。 同时,手肘,曲成一个凌厉的角度,狠狠撞向他的肋下。 “唔!”季宴修闷哼一声,身体,因剧痛而,瞬间僵直。 他低估了她的反应,也低估了,这具身体里,“厉鬼”的,凶悍。 他眼底闪过一丝狠戾,不退反进。 用自己的肩膀,硬生生,扛下她另一记攻击。 借着这股冲力,他长臂一伸,铁钳般的手,死死箍住了她的手腕。 肌肤相触的瞬间。 一股滚烫的,灼人的阳气,从他掌心,渡了过来。 若是平时,这股气息,足以让余清歌,魂体刺痛。 可此刻,在【七日无感汤】的保护下。 她只感到,一阵,被冒犯的,黏腻的,温热。 “放开!”她的声音,像淬了冰。 季宴修不理。 他另一只手,抬起,那沾着血的指尖,再次,点向她的眉心。 这一次,他不会再失手。 余清歌眼底,杀意暴涨。 她被箍住的手,无法挣脱,另一只手,却猛地,探向茶几。 摸到一只冰冷坚硬的,玻璃烟灰缸。没有丝毫犹豫,她扬手,用尽全力,将那沉重的烟灰缸,朝他头上,狠狠砸去。 呼啸的风声,带着,决绝的,玉石俱焚的,狠意。 季宴修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可以躲,但他若躲开,这一下,砸中的,就是后面的墙壁。 而她的手腕,很可能会因此骨折,因为那该死的同生共死。 这,不是他想要的。 脑子突然在这一刻想到一个荒谬的办法。 下一秒,他做了一个更加疯狂的决定。 他松开,钳制她的手。身体不闪不避,反而向前踏了一大步。 将两人之间,最后那点,安全的距离,彻底,碾碎。 “砰!”烟灰缸,没有砸中他的头。 而是,被他用肩膀,硬生生,扛了下来。 那声闷响,像砸在,所有人的心脏上。 余清歌的手,被震得,一阵发麻。 她怔住了。 看着这个男人,用一种,近乎自残的方式,化解了她的攻击。 真是疯了! 他真的是疯了。 趁着她失神的一瞬。季宴修猛地,低下头。 用一种,近乎撕咬的,姿态,狠狠,吻住了她的唇。 柔软,冰凉。这是,季宴修唯一的,感觉。 他脑中,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或许,只是脑子一热下想到的办法,在绝境中,最本能的,挣扎。 他想用自己的气息,自己的存在,去冲击,去驱逐,那个霸占着她的,恶鬼。 这个吻,没有任何技巧。只有,不顾一切的,野蛮的,侵占。 余清歌的大脑,彻底,宕机。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唇上,那滚烫的,带着血腥味的触感。如此陌生,又如此清晰。 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 在她,因药效而,一片沉寂的感官世界里,激起,滔天巨浪。 【七日无感汤】的屏障,在这突如其来的,剧烈冲击下。 咔嚓一声,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那条,名为“同生共死”的魂体锁链,瞬间,找到了宣泄口。 季宴修心中那份庞杂混乱的情绪洪流,轰然,倒灌而入。 她感受到了。不是之前那种,被隔绝的,模糊的,背景噪音。 而是清晰的,锐利的感同身受。她感受到,他肩膀上,被烟灰缸砸出的,火辣辣的剧痛。 她感受到他心底那份,因以为她被占据而生的,灭顶的恐慌。 想要保护她的,笨拙又疯狂的急切心情。 那不是对一个,被恶鬼附身之人的怜悯。而是,一个爱自己的人,最卑微的乞求。 乞求她,好好活着。哪怕,是被他逼到发疯。 “唔……”一声,压抑的,痛苦的呜咽,从她喉间,溢出。 手臂上,那道被刀片划开的伤口,肩膀上,那片被烟灰缸砸中的区域,所有的,痛感,在这一瞬间,全部,回归。 像迟来的,潮水,将她,彻底,淹没。 季宴修,也感觉到了。他感觉到了,她在微微的颤抖。 还有她唇齿间,那抹,熟悉的,清冽的,属于她本人的气息。不再是,那股,令人作呕的,怨念的腐朽。 他缓缓,松开了她。两人,鼻尖相抵,喘息,交织在一起。 他看着她,那双一直,像覆着寒冰的狐狸眼。 此刻,冰层寸寸碎裂。露出底下,那片,柔软脆弱茫然的湖泊。 湖泊里,倒映着他自己,同样狼狈不堪的脸。 余清歌,回来了。 没想到他脑子一热的结果,真的找回了她。 一股,巨大的,劫后余生的狂喜,击中了他。让他,几乎差点站立不稳。 余清歌也看着他,她抬起手指尖轻轻,碰了一下自己依旧残留着他温度的唇。 那里,甚至被他磕破了一点,一丝带着腥甜的铁锈味,在味蕾上蔓延开来。 “季宴修……”她的声音,沙哑,干涩,带着一丝,梦呓般的,不真实感。 “你……”她想问他。 刚才那个吻是什么意思。 第一百一十八章 吻她 公寓的门,在身后,重重合上。 那声闷响,像一道闸门,将余清歌与外界的喧嚣,彻底隔绝。 季宴修那张,因笃定而扭曲的脸,是她视野里,唯一的焦点。 他像一头,认定目标就绝不回头的,偏执的野兽。 一步,一步,朝她逼近。 空气中,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他身上,那股清冽的,雪松香。 形成一种,荒谬又危险的,压迫感。 “你的恨意,不该由她来承受。”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每一个字,都像在审判。 余清歌只觉得,可笑。她甚至懒得,再开口辩驳。 因为,跟一个疯子,是讲不通道理的。 她后退一步,身体,绷成一张,蓄势待发的弓。 那双漂亮的狐狸眼,沉淀下所有情绪,只剩,一片冰冷的杀意。 只要他再敢,上前一步。 她不介意,让他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疯子。 季宴修看懂了她眼底的警告。 在他眼中,那正是,盘踞在她身体里的厉鬼,发出的,最后通牒。 这更坚定了他,扭曲的,救赎的决心。 他不能再让她,伤害余清歌的身体。他猛地,朝她扑了过去。 动作,不再是试探,而是,不留余地的,擒拿。 余清歌早有防备,身体,像一片轻盈的叶子,向旁侧滑开半步,堪堪躲过他抓来的手。 同时,手肘,曲成一个凌厉的角度,狠狠撞向他的肋下。 “唔!”季宴修闷哼一声,身体,因剧痛而,瞬间僵直。 他低估了她的反应,也低估了,这具身体里,“厉鬼”的,凶悍。 他眼底闪过一丝狠戾,不退反进。 用自己的肩膀,硬生生,扛下她另一记攻击。 借着这股冲力,他长臂一伸,铁钳般的手,死死箍住了她的手腕。 肌肤相触的瞬间。 一股滚烫的,灼人的阳气,从他掌心,渡了过来。 若是平时,这股气息,足以让余清歌,魂体刺痛。 可此刻,在【七日无感汤】的保护下。 她只感到,一阵,被冒犯的,黏腻的,温热。 “放开!”她的声音,像淬了冰。 季宴修不理。 他另一只手,抬起,那沾着血的指尖,再次,点向她的眉心。 这一次,他不会再失手。 余清歌眼底,杀意暴涨。 她被箍住的手,无法挣脱,另一只手,却猛地,探向茶几。 摸到一只冰冷坚硬的,玻璃烟灰缸。没有丝毫犹豫,她扬手,用尽全力,将那沉重的烟灰缸,朝他头上,狠狠砸去。 呼啸的风声,带着,决绝的,玉石俱焚的,狠意。 季宴修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可以躲,但他若躲开,这一下,砸中的,就是后面的墙壁。 而她的手腕,很可能会因此骨折,因为那该死的同生共死。 这,不是他想要的。 脑子突然在这一刻想到一个荒谬的办法。 下一秒,他做了一个更加疯狂的决定。 他松开,钳制她的手。身体不闪不避,反而向前踏了一大步。 将两人之间,最后那点,安全的距离,彻底,碾碎。 “砰!”烟灰缸,没有砸中他的头。 而是,被他用肩膀,硬生生,扛了下来。 那声闷响,像砸在,所有人的心脏上。 余清歌的手,被震得,一阵发麻。 她怔住了。 看着这个男人,用一种,近乎自残的方式,化解了她的攻击。 真是疯了! 他真的是疯了。 趁着她失神的一瞬。季宴修猛地,低下头。 用一种,近乎撕咬的,姿态,狠狠,吻住了她的唇。 柔软,冰凉。这是,季宴修唯一的,感觉。 他脑中,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或许,只是脑子一热下想到的办法,在绝境中,最本能的,挣扎。 他想用自己的气息,自己的存在,去冲击,去驱逐,那个霸占着她的,恶鬼。 这个吻,没有任何技巧。只有,不顾一切的,野蛮的,侵占。 余清歌的大脑,彻底,宕机。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唇上,那滚烫的,带着血腥味的触感。如此陌生,又如此清晰。 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 在她,因药效而,一片沉寂的感官世界里,激起,滔天巨浪。 【七日无感汤】的屏障,在这突如其来的,剧烈冲击下。 咔嚓一声,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那条,名为“同生共死”的魂体锁链,瞬间,找到了宣泄口。 季宴修心中那份庞杂混乱的情绪洪流,轰然,倒灌而入。 她感受到了。不是之前那种,被隔绝的,模糊的,背景噪音。 而是清晰的,锐利的感同身受。她感受到,他肩膀上,被烟灰缸砸出的,火辣辣的剧痛。 她感受到他心底那份,因以为她被占据而生的,灭顶的恐慌。 想要保护她的,笨拙又疯狂的急切心情。 那不是对一个,被恶鬼附身之人的怜悯。而是,一个爱自己的人,最卑微的乞求。 乞求她,好好活着。哪怕,是被他逼到发疯。 “唔……”一声,压抑的,痛苦的呜咽,从她喉间,溢出。 手臂上,那道被刀片划开的伤口,肩膀上,那片被烟灰缸砸中的区域,所有的,痛感,在这一瞬间,全部,回归。 像迟来的,潮水,将她,彻底,淹没。 季宴修,也感觉到了。他感觉到了,她在微微的颤抖。 还有她唇齿间,那抹,熟悉的,清冽的,属于她本人的气息。不再是,那股,令人作呕的,怨念的腐朽。 他缓缓,松开了她。两人,鼻尖相抵,喘息,交织在一起。 他看着她,那双一直,像覆着寒冰的狐狸眼。 此刻,冰层寸寸碎裂。露出底下,那片,柔软脆弱茫然的湖泊。 湖泊里,倒映着他自己,同样狼狈不堪的脸。 余清歌,回来了。 没想到他脑子一热的结果,真的找回了她。 一股,巨大的,劫后余生的狂喜,击中了他。让他,几乎差点站立不稳。 余清歌也看着他,她抬起手指尖轻轻,碰了一下自己依旧残留着他温度的唇。 那里,甚至被他磕破了一点,一丝带着腥甜的铁锈味,在味蕾上蔓延开来。 “季宴修……”她的声音,沙哑,干涩,带着一丝,梦呓般的,不真实感。 “你……”她想问他。 刚才那个吻是什么意思。 第一百一十八章 吻她 公寓的门,在身后,重重合上。 那声闷响,像一道闸门,将余清歌与外界的喧嚣,彻底隔绝。 季宴修那张,因笃定而扭曲的脸,是她视野里,唯一的焦点。 他像一头,认定目标就绝不回头的,偏执的野兽。 一步,一步,朝她逼近。 空气中,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他身上,那股清冽的,雪松香。 形成一种,荒谬又危险的,压迫感。 “你的恨意,不该由她来承受。”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每一个字,都像在审判。 余清歌只觉得,可笑。她甚至懒得,再开口辩驳。 因为,跟一个疯子,是讲不通道理的。 她后退一步,身体,绷成一张,蓄势待发的弓。 那双漂亮的狐狸眼,沉淀下所有情绪,只剩,一片冰冷的杀意。 只要他再敢,上前一步。 她不介意,让他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疯子。 季宴修看懂了她眼底的警告。 在他眼中,那正是,盘踞在她身体里的厉鬼,发出的,最后通牒。 这更坚定了他,扭曲的,救赎的决心。 他不能再让她,伤害余清歌的身体。他猛地,朝她扑了过去。 动作,不再是试探,而是,不留余地的,擒拿。 余清歌早有防备,身体,像一片轻盈的叶子,向旁侧滑开半步,堪堪躲过他抓来的手。 同时,手肘,曲成一个凌厉的角度,狠狠撞向他的肋下。 “唔!”季宴修闷哼一声,身体,因剧痛而,瞬间僵直。 他低估了她的反应,也低估了,这具身体里,“厉鬼”的,凶悍。 他眼底闪过一丝狠戾,不退反进。 用自己的肩膀,硬生生,扛下她另一记攻击。 借着这股冲力,他长臂一伸,铁钳般的手,死死箍住了她的手腕。 肌肤相触的瞬间。 一股滚烫的,灼人的阳气,从他掌心,渡了过来。 若是平时,这股气息,足以让余清歌,魂体刺痛。 可此刻,在【七日无感汤】的保护下。 她只感到,一阵,被冒犯的,黏腻的,温热。 “放开!”她的声音,像淬了冰。 季宴修不理。 他另一只手,抬起,那沾着血的指尖,再次,点向她的眉心。 这一次,他不会再失手。 余清歌眼底,杀意暴涨。 她被箍住的手,无法挣脱,另一只手,却猛地,探向茶几。 摸到一只冰冷坚硬的,玻璃烟灰缸。没有丝毫犹豫,她扬手,用尽全力,将那沉重的烟灰缸,朝他头上,狠狠砸去。 呼啸的风声,带着,决绝的,玉石俱焚的,狠意。 季宴修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可以躲,但他若躲开,这一下,砸中的,就是后面的墙壁。 而她的手腕,很可能会因此骨折,因为那该死的同生共死。 这,不是他想要的。 脑子突然在这一刻想到一个荒谬的办法。 下一秒,他做了一个更加疯狂的决定。 他松开,钳制她的手。身体不闪不避,反而向前踏了一大步。 将两人之间,最后那点,安全的距离,彻底,碾碎。 “砰!”烟灰缸,没有砸中他的头。 而是,被他用肩膀,硬生生,扛了下来。 那声闷响,像砸在,所有人的心脏上。 余清歌的手,被震得,一阵发麻。 她怔住了。 看着这个男人,用一种,近乎自残的方式,化解了她的攻击。 真是疯了! 他真的是疯了。 趁着她失神的一瞬。季宴修猛地,低下头。 用一种,近乎撕咬的,姿态,狠狠,吻住了她的唇。 柔软,冰凉。这是,季宴修唯一的,感觉。 他脑中,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或许,只是脑子一热下想到的办法,在绝境中,最本能的,挣扎。 他想用自己的气息,自己的存在,去冲击,去驱逐,那个霸占着她的,恶鬼。 这个吻,没有任何技巧。只有,不顾一切的,野蛮的,侵占。 余清歌的大脑,彻底,宕机。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唇上,那滚烫的,带着血腥味的触感。如此陌生,又如此清晰。 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 在她,因药效而,一片沉寂的感官世界里,激起,滔天巨浪。 【七日无感汤】的屏障,在这突如其来的,剧烈冲击下。 咔嚓一声,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那条,名为“同生共死”的魂体锁链,瞬间,找到了宣泄口。 季宴修心中那份庞杂混乱的情绪洪流,轰然,倒灌而入。 她感受到了。不是之前那种,被隔绝的,模糊的,背景噪音。 而是清晰的,锐利的感同身受。她感受到,他肩膀上,被烟灰缸砸出的,火辣辣的剧痛。 她感受到他心底那份,因以为她被占据而生的,灭顶的恐慌。 想要保护她的,笨拙又疯狂的急切心情。 那不是对一个,被恶鬼附身之人的怜悯。而是,一个爱自己的人,最卑微的乞求。 乞求她,好好活着。哪怕,是被他逼到发疯。 “唔……”一声,压抑的,痛苦的呜咽,从她喉间,溢出。 手臂上,那道被刀片划开的伤口,肩膀上,那片被烟灰缸砸中的区域,所有的,痛感,在这一瞬间,全部,回归。 像迟来的,潮水,将她,彻底,淹没。 季宴修,也感觉到了。他感觉到了,她在微微的颤抖。 还有她唇齿间,那抹,熟悉的,清冽的,属于她本人的气息。不再是,那股,令人作呕的,怨念的腐朽。 他缓缓,松开了她。两人,鼻尖相抵,喘息,交织在一起。 他看着她,那双一直,像覆着寒冰的狐狸眼。 此刻,冰层寸寸碎裂。露出底下,那片,柔软脆弱茫然的湖泊。 湖泊里,倒映着他自己,同样狼狈不堪的脸。 余清歌,回来了。 没想到他脑子一热的结果,真的找回了她。 一股,巨大的,劫后余生的狂喜,击中了他。让他,几乎差点站立不稳。 余清歌也看着他,她抬起手指尖轻轻,碰了一下自己依旧残留着他温度的唇。 那里,甚至被他磕破了一点,一丝带着腥甜的铁锈味,在味蕾上蔓延开来。 “季宴修……”她的声音,沙哑,干涩,带着一丝,梦呓般的,不真实感。 “你……”她想问他。 刚才那个吻是什么意思。 第一百二十章 官宣 天光,割开厚重的窗帘,在昂贵的地毯上,投下一道狭长的金色的刃。 空气中,弥漫着咖啡豆烘焙后的醇香,混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栀子花香。 季宴修穿着一丝不苟的真丝睡袍,正用酒精棉片第十七次,擦拭着咖啡机的操作面板。 他的动作专注,像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 余清歌赤着脚,身上套着一件明显属于季宴修的宽大t恤,下摆堪堪遮住大腿。 她倚着门框,抱着手臂,欣赏着影帝大人,犹如贤夫一般的诱人姿态。 那条已经变成红线的魂体锁链,正传来一阵阵,满足又宁静的波动。 “我说,你那咖啡机再擦下去,都要包浆了。”她笑着调笑他。 季宴修的动作,微不可查地一顿。 他转过身,晨光柔化了他冷硬的轮廓。那好看的双眸,没了昨夜的疯狂,只剩一点笨拙的无措。 “细菌。”他吐出两个字,算是解释。 余清歌挑眉,踱步过去,毫不客气地,从他手边,拿走那杯刚煮好的黑咖啡。 凑到唇边,轻啜一口。 滚烫,苦涩,却带着一股,奇异的令人心安的香气。 “我的杯子,你消过毒了么?”她晃了晃手中的骨瓷咖啡杯,眼底是明晃晃的戏谑。 季宴修的视线落在她被咖啡,浸润得水光潋滟的唇上。 昨夜那撕咬般的触感瞬间回笼。 他的耳根蓦地,烧了起来。“……消过了。”声音有些不自然地紧绷。 余清歌低笑出声,那笑声,像小猫的爪子,不轻不重地,挠着季宴修的心尖。 就在这时,季宴修的手机,在流理台上,疯狂震动。 屏幕上,“秦峰”两个字,像催命符,闪烁不停。 季宴修皱眉,按了免提。 “祖宗!你总算接电话了!你跟余清歌,真的同居了?”秦峰的声音像是用尽了毕生的力气在咆哮。 季宴修瞥了一眼,正慢悠悠喝着咖啡的,罪魁祸首。 “嗯。”一个字,云淡风轻。 电话那头,是死一般的,沉寂。 三秒后。 “嗯?嗯是什么意思!季宴修我告诉你,现在网上已经炸了!有人拍到你昨天半夜,冲进余清歌公寓,后面还带她一起回家!” “季宴修私闯民宅,影帝为爱疯魔,余清歌季宴修恋情,三个词条都飙升上了热搜榜!” “公司的股票,开盘就跌停!你现在……”余清歌伸出纤细的手指拿过手机,对着听筒轻轻吹了口气。“秦大经纪人,早啊。” 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和沙哑,却像一颗深水炸弹。 秦峰的咆哮,戛然而止。 然后,是一声手机掉落在地的巨响。 余清歌满意地挂断电话,将手机丢回给一脸无奈的季宴修。 她看着他笑容灿烂,“宝贝,你的经纪人,心理素质不太行啊。” 季宴修看着她,那双眼睛,狡黠,灵动,再没有一丝,昨夜的死寂。 他忽然觉得公司的股票跌停,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了。 他拉过她的手腕,指腹轻轻摩挲着,那道已经不再狰狞的疤痕。 “疼么?”他眼里泛着无尽的心疼。 “你说呢?”余清歌反问他,却没有抽回自己的手。 那条锁链传递过来,他胸口细细密密的心疼,像暖流熨帖着,她早已习惯冰冷的魂魄。 “我们,公开。”季宴修凝视着她,语气里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用我的公关团队,把我们谈恋爱这事放出去,说是我追求的你。” “这样你就不会遭受那些平白的攻击了。”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能保护她的方式。 余清歌却摇头。“季宴修,你是不是忘了,我是做什么的?” 她勾起唇角,那笑容自信又张扬。“我们是自由恋爱,这又不是什么不正当的关系。” “真诚是必杀技,所以咱们啥也别怕,直接坦白就完了。”说完,她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了微博的直播。 直播间的观众人数,以一种肉眼可见的,恐怖速度疯狂飙升。 一千,一万,十万,五十万…… 弹幕像决堤的洪水,瞬间吞噬了整个屏幕。 【卧槽!是余清歌!这个背景……不是她家!】 【我没看错?她身上穿的是男士t恤?】 【她居然还有脸开直播?昨天闯进她家的男人到底是谁?!解释清楚!】 季宴修的呼吸,骤然一滞。他想去抢夺手机,想用最快速度,掐断这场注定失控的闹剧。 可,余清歌只是,回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半分慌乱,只有运筹帷幄的笃定。 仿佛,她不是被舆论,架在火上烤的,当事人。 “各位,早啊。”她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网络,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慵懒沙哑。 【早你个头!快说,季宴修是不是去找你了!】 【你们到底什么关系?谈恋爱了?】 【贱人!离我们哥哥远一点!】 季宴修的脸色一瞬间,沉了下去。 他刚要上前,余清歌却一把拉住他的手腕。将他猝不及防地,拽进了镜头里。 季宴修整个人,都僵住了。 身上那件质地精良的真丝睡袍,此刻,显得狼狈又可笑。 他那张从未在镜头前,有过任何失态的脸,现在,写满了茫然与无措。 直播间,陷入了长达三秒的死寂。 紧接着是,比之前猛烈百倍的弹幕海啸。 【季……季宴修?!】 【我眼睛瞎了?影帝穿着睡袍,出现在余清歌的直播间里?】 【所以,昨晚被拍到的男人,真的是他!他们同居了?!】 【啊啊啊啊我的房子塌了!塌得稀碎!】 秦峰的电话再次不要命地打了进来,余清歌看都没看直接挂断,顺手开启了免打扰模式。 她勾住季宴修的脖子,迫使他微微低下头,两人的脸亲密地凑在一起。 这个姿态带着,不容置喙的暧昧性。 余清歌对着镜头笑得,像一只偷了腥的狐狸。“别吵。” “给你们,正式介绍一下。”她顿了顿,指尖轻轻划过季宴修因紧张而绷紧的下颌线。“这是我的男朋友。” 第一百二十章 官宣 天光,割开厚重的窗帘,在昂贵的地毯上,投下一道狭长的金色的刃。 空气中,弥漫着咖啡豆烘焙后的醇香,混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栀子花香。 季宴修穿着一丝不苟的真丝睡袍,正用酒精棉片第十七次,擦拭着咖啡机的操作面板。 他的动作专注,像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 余清歌赤着脚,身上套着一件明显属于季宴修的宽大t恤,下摆堪堪遮住大腿。 她倚着门框,抱着手臂,欣赏着影帝大人,犹如贤夫一般的诱人姿态。 那条已经变成红线的魂体锁链,正传来一阵阵,满足又宁静的波动。 “我说,你那咖啡机再擦下去,都要包浆了。”她笑着调笑他。 季宴修的动作,微不可查地一顿。 他转过身,晨光柔化了他冷硬的轮廓。那好看的双眸,没了昨夜的疯狂,只剩一点笨拙的无措。 “细菌。”他吐出两个字,算是解释。 余清歌挑眉,踱步过去,毫不客气地,从他手边,拿走那杯刚煮好的黑咖啡。 凑到唇边,轻啜一口。 滚烫,苦涩,却带着一股,奇异的令人心安的香气。 “我的杯子,你消过毒了么?”她晃了晃手中的骨瓷咖啡杯,眼底是明晃晃的戏谑。 季宴修的视线落在她被咖啡,浸润得水光潋滟的唇上。 昨夜那撕咬般的触感瞬间回笼。 他的耳根蓦地,烧了起来。“……消过了。”声音有些不自然地紧绷。 余清歌低笑出声,那笑声,像小猫的爪子,不轻不重地,挠着季宴修的心尖。 就在这时,季宴修的手机,在流理台上,疯狂震动。 屏幕上,“秦峰”两个字,像催命符,闪烁不停。 季宴修皱眉,按了免提。 “祖宗!你总算接电话了!你跟余清歌,真的同居了?”秦峰的声音像是用尽了毕生的力气在咆哮。 季宴修瞥了一眼,正慢悠悠喝着咖啡的,罪魁祸首。 “嗯。”一个字,云淡风轻。 电话那头,是死一般的,沉寂。 三秒后。 “嗯?嗯是什么意思!季宴修我告诉你,现在网上已经炸了!有人拍到你昨天半夜,冲进余清歌公寓,后面还带她一起回家!” “季宴修私闯民宅,影帝为爱疯魔,余清歌季宴修恋情,三个词条都飙升上了热搜榜!” “公司的股票,开盘就跌停!你现在……”余清歌伸出纤细的手指拿过手机,对着听筒轻轻吹了口气。“秦大经纪人,早啊。” 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和沙哑,却像一颗深水炸弹。 秦峰的咆哮,戛然而止。 然后,是一声手机掉落在地的巨响。 余清歌满意地挂断电话,将手机丢回给一脸无奈的季宴修。 她看着他笑容灿烂,“宝贝,你的经纪人,心理素质不太行啊。” 季宴修看着她,那双眼睛,狡黠,灵动,再没有一丝,昨夜的死寂。 他忽然觉得公司的股票跌停,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了。 他拉过她的手腕,指腹轻轻摩挲着,那道已经不再狰狞的疤痕。 “疼么?”他眼里泛着无尽的心疼。 “你说呢?”余清歌反问他,却没有抽回自己的手。 那条锁链传递过来,他胸口细细密密的心疼,像暖流熨帖着,她早已习惯冰冷的魂魄。 “我们,公开。”季宴修凝视着她,语气里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用我的公关团队,把我们谈恋爱这事放出去,说是我追求的你。” “这样你就不会遭受那些平白的攻击了。”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能保护她的方式。 余清歌却摇头。“季宴修,你是不是忘了,我是做什么的?” 她勾起唇角,那笑容自信又张扬。“我们是自由恋爱,这又不是什么不正当的关系。” “真诚是必杀技,所以咱们啥也别怕,直接坦白就完了。”说完,她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了微博的直播。 直播间的观众人数,以一种肉眼可见的,恐怖速度疯狂飙升。 一千,一万,十万,五十万…… 弹幕像决堤的洪水,瞬间吞噬了整个屏幕。 【卧槽!是余清歌!这个背景……不是她家!】 【我没看错?她身上穿的是男士t恤?】 【她居然还有脸开直播?昨天闯进她家的男人到底是谁?!解释清楚!】 季宴修的呼吸,骤然一滞。他想去抢夺手机,想用最快速度,掐断这场注定失控的闹剧。 可,余清歌只是,回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半分慌乱,只有运筹帷幄的笃定。 仿佛,她不是被舆论,架在火上烤的,当事人。 “各位,早啊。”她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网络,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慵懒沙哑。 【早你个头!快说,季宴修是不是去找你了!】 【你们到底什么关系?谈恋爱了?】 【贱人!离我们哥哥远一点!】 季宴修的脸色一瞬间,沉了下去。 他刚要上前,余清歌却一把拉住他的手腕。将他猝不及防地,拽进了镜头里。 季宴修整个人,都僵住了。 身上那件质地精良的真丝睡袍,此刻,显得狼狈又可笑。 他那张从未在镜头前,有过任何失态的脸,现在,写满了茫然与无措。 直播间,陷入了长达三秒的死寂。 紧接着是,比之前猛烈百倍的弹幕海啸。 【季……季宴修?!】 【我眼睛瞎了?影帝穿着睡袍,出现在余清歌的直播间里?】 【所以,昨晚被拍到的男人,真的是他!他们同居了?!】 【啊啊啊啊我的房子塌了!塌得稀碎!】 秦峰的电话再次不要命地打了进来,余清歌看都没看直接挂断,顺手开启了免打扰模式。 她勾住季宴修的脖子,迫使他微微低下头,两人的脸亲密地凑在一起。 这个姿态带着,不容置喙的暧昧性。 余清歌对着镜头笑得,像一只偷了腥的狐狸。“别吵。” “给你们,正式介绍一下。”她顿了顿,指尖轻轻划过季宴修因紧张而绷紧的下颌线。“这是我的男朋友。” 第一百二十一章 护身符 那句“这是我的男朋友”,像一枚核弹,在百万人的直播间里,轰然引爆。 弹幕,消失了。 不是卡顿,而是真正的,因为信息量过载,导致的,长达五秒的空白。 紧接着,是火山喷发般的,彻底的疯狂。 【????????】 【我聋了?我瞎了?我出现幻觉了?】 【卧槽!卧槽!卧槽!是真的季宴修!他他他他穿着睡袍!啊啊啊啊啊!】 【男朋友?她居然敢说男朋友?季宴修你被下降头了吗!要是被绑架了你就眨眨眼!】 【我的妈呀,年度最大爆料!狗仔队全体失业!正主亲自下场锤自己!】 季宴修的大脑,依旧是一片空白。 他能听见直播间里,那山呼海啸般的弹幕提示音,能感觉到,余清歌勾着他脖颈的手指,那微凉的,带着一丝戏谑的温度。 他甚至能通过那条,已经彻底驯服的魂体锁链,感受到她此刻那份因为看到网友们这种反应的愉悦感。 真是够了。 季宴修有些无奈,但眼神很是宠溺的看着她。 可那颗,因为被拽入镜头而,骤然悬停的心,却缓缓地,落回了原处。 一种,从未有过的尘埃落定的松弛感,包裹住了他。 他不用再挣扎了,也不用再,绞尽脑汁地,思考如何,才能用最体面的方式,去公开,去保护。 因为她用最直接,最野蛮,也最有效的方式,替他做出了选择。 将他,从那个名为“三金影帝季宴修”的,完美无瑕的,冰冷的面具下,彻底拽了出来。 余清歌没有理会直播间的暴动,她侧过头,那双漂亮的狐狸眼,对上季宴修依旧带着一丝茫然的丹凤眼。 “怎么?”她故意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说,“影帝大人,不配合一下?你的粉丝可都看着呢。” 季宴修看着她眼底,那狡黠的,促狭的笑意。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 他没有推开她,反而,顺着她的力道,微微低下头,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得更近。 他抬起手,覆盖住她勾在自己颈后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 一个安抚的,纵容的,占有欲十足的动作。 这个小小的互动,通过高清镜头,被无限放大。 直播间,再次沸腾。 【啊啊啊啊啊他碰她了!他还摸她的手!这不是演的!这是真的!】 【所以,不是私闯民宅,不是为爱疯魔,就是情侣同居的普通早晨?】 【我不信!我不信!哥哥你快说话啊!】 一个id为“老婆救救我”的用户,送出了一百个“宇宙之心”。 那浮夸的,价值百万的礼物特效,瞬间,刷满了整个屏幕。 将所有恶毒的咒骂和质疑,都压了下去。 余清歌看着那熟悉的id,挑了挑眉,视线,落在了季宴修的脸上。 季宴修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泛红。 他移开视线,看向镜头,清了清嗓子,第一次,在私人直播里,开了口。 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却沉稳,清晰。 “嗯,她是我女朋友。”他承认了。 没有丝毫犹豫,用最平淡的语气,肯定了,她最大胆的宣告。 “是我追的她。”他又补充了一句。 短短两句话,却比任何公关文案,都更有力量。 直播间里,那些叫嚣着“余清歌倒贴”“贱人滚开”的黑粉,瞬间,哑火了。 正主亲自下场,一锤定音。 余清歌笑了起来,她凑过去,在那片,迅速蔓延开的,绯红的耳根上,轻轻,亲了一下。 “乖。” 季宴修的身体,猛地一颤。 一股电流,从耳根,窜遍四肢百骸。 通过那条锁链,余清歌清晰地感觉到,他那颗故作镇定的心,瞬间,跳得像擂鼓。 她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好了,介绍完毕。”她重新看向镜头,那双狐狸眼,弯成好看的月牙。 “我们要去吃早饭了,各位自便。”说完,在百万人错愕的注视下,她干脆利落地,掐断了直播。 整个世界瞬间,安静下来。 只剩下咖啡机,还在发出轻微的,运转的声响。 空气里,那股嚣张对峙的火药味,散得一干二净。 季宴修还维持着那个,微微低头的姿势,耳根的热度依旧未退。 他看着眼前的女孩,心里那份因舆论失控的恐慌,已经被一种更汹涌柔软的情绪所取代。 “胡闹。”他终于开口,语气里却听不出一丝责备,只有无奈的宠溺。 余清歌松开他,退后一步,靠在流理台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怕了?” “怕你的股票,跌到退市?” “怕那些粉丝,把你的公司大楼给拆了?”季宴修摇了摇头。 他走上前,将那个还在调侃他的小骗子,轻轻,拥入怀中。 这个拥抱,不同于昨夜的疯狂和绝望。 它温暖,而坚定。 “我怕她们,伤害你。”他把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闷闷的。 “网络上的刀子,有时候比真刀子,还伤人。” 余清歌安静地,靠在他怀里。 他身上,那股清冽的雪松香,混合着她自己洗发水的栀子花香,形成一种,令人心安的味道。 那条锁链,正传来他,最真实的心疼和担忧。 她抬起手,轻轻回抱住他。“季宴修,我看起来,像是那么脆弱的人吗?” “再说。”她顿了顿,仰起脸,冲他狡黠地眨了眨眼,“我现在,可是有护身符的人。” “谁敢动我,我就让你,痛不欲生。”她的话蛮不讲理,却让季宴修低低地笑了起来。 胸腔的震动,通过紧贴的身体,清晰地,传递给她。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好,我的护身符。” 就在这时,被设置成免打扰模式的手机,锲而不舍地亮了起来。 屏幕上,“秦峰”两个字,带着一种,即将奔赴刑场的悲壮。 季宴修松开她,拿起手机,终于接通了电话。 “季宴修!”秦峰的声音嘶哑,破碎。 “你告诉我,我刚才,没有出现幻觉。” “我没瞎,对不对?” 季宴修看了一眼,正端起那杯咖啡,悠哉喝着的余清歌,语气平静。 “你没瞎。”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类似心碎的,抽气声。“完了。” “全完了。” “公司的公关部,电话已经被打爆了,服务器瘫痪了三次,股票……股票已经不需要看了。” 秦峰的声音,带着哭腔,“祖宗,你毁了你自己,你知道吗!” “没有。”季宴修看着余清歌,眼底,是前所未有的,清醒和坚定。 “我的人生才刚开始呢。” 第一百二十一章 护身符 那句“这是我的男朋友”,像一枚核弹,在百万人的直播间里,轰然引爆。 弹幕,消失了。 不是卡顿,而是真正的,因为信息量过载,导致的,长达五秒的空白。 紧接着,是火山喷发般的,彻底的疯狂。 【????????】 【我聋了?我瞎了?我出现幻觉了?】 【卧槽!卧槽!卧槽!是真的季宴修!他他他他穿着睡袍!啊啊啊啊啊!】 【男朋友?她居然敢说男朋友?季宴修你被下降头了吗!要是被绑架了你就眨眨眼!】 【我的妈呀,年度最大爆料!狗仔队全体失业!正主亲自下场锤自己!】 季宴修的大脑,依旧是一片空白。 他能听见直播间里,那山呼海啸般的弹幕提示音,能感觉到,余清歌勾着他脖颈的手指,那微凉的,带着一丝戏谑的温度。 他甚至能通过那条,已经彻底驯服的魂体锁链,感受到她此刻那份因为看到网友们这种反应的愉悦感。 真是够了。 季宴修有些无奈,但眼神很是宠溺的看着她。 可那颗,因为被拽入镜头而,骤然悬停的心,却缓缓地,落回了原处。 一种,从未有过的尘埃落定的松弛感,包裹住了他。 他不用再挣扎了,也不用再,绞尽脑汁地,思考如何,才能用最体面的方式,去公开,去保护。 因为她用最直接,最野蛮,也最有效的方式,替他做出了选择。 将他,从那个名为“三金影帝季宴修”的,完美无瑕的,冰冷的面具下,彻底拽了出来。 余清歌没有理会直播间的暴动,她侧过头,那双漂亮的狐狸眼,对上季宴修依旧带着一丝茫然的丹凤眼。 “怎么?”她故意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说,“影帝大人,不配合一下?你的粉丝可都看着呢。” 季宴修看着她眼底,那狡黠的,促狭的笑意。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 他没有推开她,反而,顺着她的力道,微微低下头,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得更近。 他抬起手,覆盖住她勾在自己颈后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 一个安抚的,纵容的,占有欲十足的动作。 这个小小的互动,通过高清镜头,被无限放大。 直播间,再次沸腾。 【啊啊啊啊啊他碰她了!他还摸她的手!这不是演的!这是真的!】 【所以,不是私闯民宅,不是为爱疯魔,就是情侣同居的普通早晨?】 【我不信!我不信!哥哥你快说话啊!】 一个id为“老婆救救我”的用户,送出了一百个“宇宙之心”。 那浮夸的,价值百万的礼物特效,瞬间,刷满了整个屏幕。 将所有恶毒的咒骂和质疑,都压了下去。 余清歌看着那熟悉的id,挑了挑眉,视线,落在了季宴修的脸上。 季宴修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泛红。 他移开视线,看向镜头,清了清嗓子,第一次,在私人直播里,开了口。 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却沉稳,清晰。 “嗯,她是我女朋友。”他承认了。 没有丝毫犹豫,用最平淡的语气,肯定了,她最大胆的宣告。 “是我追的她。”他又补充了一句。 短短两句话,却比任何公关文案,都更有力量。 直播间里,那些叫嚣着“余清歌倒贴”“贱人滚开”的黑粉,瞬间,哑火了。 正主亲自下场,一锤定音。 余清歌笑了起来,她凑过去,在那片,迅速蔓延开的,绯红的耳根上,轻轻,亲了一下。 “乖。” 季宴修的身体,猛地一颤。 一股电流,从耳根,窜遍四肢百骸。 通过那条锁链,余清歌清晰地感觉到,他那颗故作镇定的心,瞬间,跳得像擂鼓。 她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好了,介绍完毕。”她重新看向镜头,那双狐狸眼,弯成好看的月牙。 “我们要去吃早饭了,各位自便。”说完,在百万人错愕的注视下,她干脆利落地,掐断了直播。 整个世界瞬间,安静下来。 只剩下咖啡机,还在发出轻微的,运转的声响。 空气里,那股嚣张对峙的火药味,散得一干二净。 季宴修还维持着那个,微微低头的姿势,耳根的热度依旧未退。 他看着眼前的女孩,心里那份因舆论失控的恐慌,已经被一种更汹涌柔软的情绪所取代。 “胡闹。”他终于开口,语气里却听不出一丝责备,只有无奈的宠溺。 余清歌松开他,退后一步,靠在流理台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怕了?” “怕你的股票,跌到退市?” “怕那些粉丝,把你的公司大楼给拆了?”季宴修摇了摇头。 他走上前,将那个还在调侃他的小骗子,轻轻,拥入怀中。 这个拥抱,不同于昨夜的疯狂和绝望。 它温暖,而坚定。 “我怕她们,伤害你。”他把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闷闷的。 “网络上的刀子,有时候比真刀子,还伤人。” 余清歌安静地,靠在他怀里。 他身上,那股清冽的雪松香,混合着她自己洗发水的栀子花香,形成一种,令人心安的味道。 那条锁链,正传来他,最真实的心疼和担忧。 她抬起手,轻轻回抱住他。“季宴修,我看起来,像是那么脆弱的人吗?” “再说。”她顿了顿,仰起脸,冲他狡黠地眨了眨眼,“我现在,可是有护身符的人。” “谁敢动我,我就让你,痛不欲生。”她的话蛮不讲理,却让季宴修低低地笑了起来。 胸腔的震动,通过紧贴的身体,清晰地,传递给她。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好,我的护身符。” 就在这时,被设置成免打扰模式的手机,锲而不舍地亮了起来。 屏幕上,“秦峰”两个字,带着一种,即将奔赴刑场的悲壮。 季宴修松开她,拿起手机,终于接通了电话。 “季宴修!”秦峰的声音嘶哑,破碎。 “你告诉我,我刚才,没有出现幻觉。” “我没瞎,对不对?” 季宴修看了一眼,正端起那杯咖啡,悠哉喝着的余清歌,语气平静。 “你没瞎。”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类似心碎的,抽气声。“完了。” “全完了。” “公司的公关部,电话已经被打爆了,服务器瘫痪了三次,股票……股票已经不需要看了。” 秦峰的声音,带着哭腔,“祖宗,你毁了你自己,你知道吗!” “没有。”季宴修看着余清歌,眼底,是前所未有的,清醒和坚定。 “我的人生才刚开始呢。” 第一百二十二章 另有隐情 电话被季宴修随手丢在沙发上,秦峰那声声泣血的哀嚎,被隔绝在柔软的织物里,渐渐消弭。 公寓里,恢复了宁静。 季宴修看着余清歌,那双总是覆盖着冰霜的丹凤眼,此刻,盛满了温柔的,几乎要溢出来的光。 他再一次,将她拥入怀中。 这个拥抱,踏实有力,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安稳。 “谢谢你。”他把脸埋在她的发间,声音低沉而沙哑,“把我,从那座冰山下面,拖了出来。” 那条名为“同生共死”的红线,正清晰地,将他内心那份,如释重负的感激,和汹涌的爱意,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 余清歌的心,像是被泡在温水里,一点点,变得柔软。 她正想开口,调侃他两句。 口袋里的手机,却突然,发出一阵,诡异的,不属于任何来电或信息的,剧烈震动。 嗡嗡声,像是来自另一个维度的,催命符。 余清歌脸色一变,立刻掏出手机。 屏幕上,幽冥通app的图标,正闪烁着刺目的红光,像一颗,即将爆炸的心脏。 一行冰冷的,毫无感情的系统文字,浮现在屏幕中央。 【警告!员工004号,监测到你体内能量异常波动,已触发紧急召回协议。】 【传送倒计时:三,二……】 “操!”余清歌只来得及,骂出一个字。 下一秒,天旋地转。 眼前的季宴修,他脸上那份,尚未褪去的温柔,连同整个公寓的景象,都像被投入水中的颜料,迅速扭曲,拉长,最后,被一个深不见底的黑色旋涡,彻底吞噬。 “清歌!”季宴修只感觉到怀里的人,身体在一瞬间,变得冰冷僵硬。 紧接着那条,始终连接着两人灵魂的锁链,那道刚刚还传递着温暖与心跳的红线,毫无征兆地,断了。 不是松弛,不是模糊,是彻彻底底的,断裂。 仿佛,连接着他生命的那一端,被硬生生,剪断了。 一股,比女鬼怨念更恐怖,比自残痛楚更尖锐的空洞感,瞬间席卷了他。 他怀里,空了。余清歌就那么凭空,消失在了他的怀里。 他低头,看着自己空荡荡的臂弯,那张刚刚才有了血色的脸,瞬间褪得比雪还白。 …… 再次睁开眼。 熟悉又阴冷的,青石板的气息,扑面而来。 头顶,是终年昏暗的,没有日月星辰的天空。远处,忘川河水静静流淌。 余清歌发现自己,正站在阎王殿那高高的,白玉台阶之下。 殿门前,两个青面獠牙的鬼差,手持哭丧棒,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仿佛早已司空见惯。 一股无名火,从余清歌的胸口,直冲天灵盖。 她二话不说,提着一口气,直接冲上了台阶,一脚,踹开了那扇,沉重的,雕刻着万鬼朝宗图的,黑檀木大门。 “谢必安!”她的声音,带着滔天的怒火,在空旷死寂的大殿里,激起,阵阵回响。 高高的王座之上,那个穿着一身笔挺西装,正低头,用金丝眼镜布,擦拭着“年度最佳阴间企业家”奖杯的男人,动作一顿。 谢必安抬起头,那张精英范儿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透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 “员工004号,余清歌。”他的声音,像他的表情一样,冷冰冰的,毫无波澜,“在地府喧哗,咆哮上司,按规定,扣除一百功德点。” “我扣你大爷!”余清歌气得口不择言,“你凭什么,一声不吭就把我弄回来?你知不知道我刚才在干什么?” “知道。”谢必安将奖杯,小心翼翼地,放回桌上,摆正角度,“跟你那位,命格相连的男朋友,进行官宣直播。” 他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今天天气不错的小事。 “你!”余清歌被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气得,一时语塞。 她胸口剧烈起伏,那双漂亮的狐狸眼,因为愤怒,烧得,一片通红。 “之前的账我还没找你算呢,你现在是想直接下地狱吗?” “信不信,我直接把你这破地方给掀开了?” “你身为阎王,就这么看着一条无辜的命,被残害,看着我在那神邑要死不活的?你个死骗子!”她的质问,一声比一声尖锐。 谢必安却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眼神,没有愧疚没有怜悯,只有一种公事公办的,冷漠。 “第一,契约并非我所为,而是‘偷天换日’禁术的必然反噬。天道昭昭,有借必有还。” “第二,季家之事自有定数,轮不到你来置喙。” “第三。”他顿了顿,视线落在她身上,那眼神忽然变得有些复杂难辨,“之前那事,我也是迫不得已,并非故意的。” 就在这时。 一阵熟悉的,混合着草药与香甜气息的味道,从侧殿飘来。 阿香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呈现出漂亮琥珀色的汤羹,袅袅娜娜地走了出来。 她看到殿内,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一点也不意外。 “哎呀,我的小清歌,火气这么大做什么?”阿香将汤碗放到一旁的桌上,走过来,拉住余清歌的手。 她的手,总是那么温暖。“阎王大人他,就是嘴巴毒,你别往心里去。” “阿香姐!”余清歌看到她,眼圈一红,满腔的委屈和愤怒,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他……” “我知道,我知道。”阿香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着她,“你先听我说。” 她转头看了一眼王座上,那个重新拿起奖杯,默默擦拭的孤家寡人。 阿香叹了口气,将余清歌拉到一旁,压低了声音。 “清歌,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季家老爷子,偏偏选中了你?” 余清歌一愣。 “因为,我们八字相合,命格相克,他是至阳之体,我是……” “不。”阿香打断了她,“因为,你的身体里早就住着一个,比‘天煞孤星’,更可怕的东西。” 余清歌的瞳孔,猛地一缩。 阿香的声音,更低了,像一句,来自远古的,秘密的耳语。 “‘天煞孤星’的命格,就像一个坚固的,牢笼。它让你众叛亲离,让你孤苦无依,但也同时死死地镇压着,你体内那股连神佛都忌惮的力量。” “季家老爷子的‘偷天换日’,偷走的,不只是你的命格。他等于亲手打开了那个牢笼。” “阎王大人之所以,让你去神邑,不是真想让你死,也不是故意骗你,因为只有跟阎王之心大战,让你的身体受重创,才能压制住你体内的那个东西。”阿香看着她,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他也是无奈之举,如果不这样,恐怕在你跟季宴修那小子,爱情完全萌发出来时,你们两人就魂飞魄散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另有隐情 电话被季宴修随手丢在沙发上,秦峰那声声泣血的哀嚎,被隔绝在柔软的织物里,渐渐消弭。 公寓里,恢复了宁静。 季宴修看着余清歌,那双总是覆盖着冰霜的丹凤眼,此刻,盛满了温柔的,几乎要溢出来的光。 他再一次,将她拥入怀中。 这个拥抱,踏实有力,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安稳。 “谢谢你。”他把脸埋在她的发间,声音低沉而沙哑,“把我,从那座冰山下面,拖了出来。” 那条名为“同生共死”的红线,正清晰地,将他内心那份,如释重负的感激,和汹涌的爱意,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 余清歌的心,像是被泡在温水里,一点点,变得柔软。 她正想开口,调侃他两句。 口袋里的手机,却突然,发出一阵,诡异的,不属于任何来电或信息的,剧烈震动。 嗡嗡声,像是来自另一个维度的,催命符。 余清歌脸色一变,立刻掏出手机。 屏幕上,幽冥通app的图标,正闪烁着刺目的红光,像一颗,即将爆炸的心脏。 一行冰冷的,毫无感情的系统文字,浮现在屏幕中央。 【警告!员工004号,监测到你体内能量异常波动,已触发紧急召回协议。】 【传送倒计时:三,二……】 “操!”余清歌只来得及,骂出一个字。 下一秒,天旋地转。 眼前的季宴修,他脸上那份,尚未褪去的温柔,连同整个公寓的景象,都像被投入水中的颜料,迅速扭曲,拉长,最后,被一个深不见底的黑色旋涡,彻底吞噬。 “清歌!”季宴修只感觉到怀里的人,身体在一瞬间,变得冰冷僵硬。 紧接着那条,始终连接着两人灵魂的锁链,那道刚刚还传递着温暖与心跳的红线,毫无征兆地,断了。 不是松弛,不是模糊,是彻彻底底的,断裂。 仿佛,连接着他生命的那一端,被硬生生,剪断了。 一股,比女鬼怨念更恐怖,比自残痛楚更尖锐的空洞感,瞬间席卷了他。 他怀里,空了。余清歌就那么凭空,消失在了他的怀里。 他低头,看着自己空荡荡的臂弯,那张刚刚才有了血色的脸,瞬间褪得比雪还白。 …… 再次睁开眼。 熟悉又阴冷的,青石板的气息,扑面而来。 头顶,是终年昏暗的,没有日月星辰的天空。远处,忘川河水静静流淌。 余清歌发现自己,正站在阎王殿那高高的,白玉台阶之下。 殿门前,两个青面獠牙的鬼差,手持哭丧棒,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仿佛早已司空见惯。 一股无名火,从余清歌的胸口,直冲天灵盖。 她二话不说,提着一口气,直接冲上了台阶,一脚,踹开了那扇,沉重的,雕刻着万鬼朝宗图的,黑檀木大门。 “谢必安!”她的声音,带着滔天的怒火,在空旷死寂的大殿里,激起,阵阵回响。 高高的王座之上,那个穿着一身笔挺西装,正低头,用金丝眼镜布,擦拭着“年度最佳阴间企业家”奖杯的男人,动作一顿。 谢必安抬起头,那张精英范儿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透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 “员工004号,余清歌。”他的声音,像他的表情一样,冷冰冰的,毫无波澜,“在地府喧哗,咆哮上司,按规定,扣除一百功德点。” “我扣你大爷!”余清歌气得口不择言,“你凭什么,一声不吭就把我弄回来?你知不知道我刚才在干什么?” “知道。”谢必安将奖杯,小心翼翼地,放回桌上,摆正角度,“跟你那位,命格相连的男朋友,进行官宣直播。” 他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今天天气不错的小事。 “你!”余清歌被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气得,一时语塞。 她胸口剧烈起伏,那双漂亮的狐狸眼,因为愤怒,烧得,一片通红。 “之前的账我还没找你算呢,你现在是想直接下地狱吗?” “信不信,我直接把你这破地方给掀开了?” “你身为阎王,就这么看着一条无辜的命,被残害,看着我在那神邑要死不活的?你个死骗子!”她的质问,一声比一声尖锐。 谢必安却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眼神,没有愧疚没有怜悯,只有一种公事公办的,冷漠。 “第一,契约并非我所为,而是‘偷天换日’禁术的必然反噬。天道昭昭,有借必有还。” “第二,季家之事自有定数,轮不到你来置喙。” “第三。”他顿了顿,视线落在她身上,那眼神忽然变得有些复杂难辨,“之前那事,我也是迫不得已,并非故意的。” 就在这时。 一阵熟悉的,混合着草药与香甜气息的味道,从侧殿飘来。 阿香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呈现出漂亮琥珀色的汤羹,袅袅娜娜地走了出来。 她看到殿内,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一点也不意外。 “哎呀,我的小清歌,火气这么大做什么?”阿香将汤碗放到一旁的桌上,走过来,拉住余清歌的手。 她的手,总是那么温暖。“阎王大人他,就是嘴巴毒,你别往心里去。” “阿香姐!”余清歌看到她,眼圈一红,满腔的委屈和愤怒,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他……” “我知道,我知道。”阿香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着她,“你先听我说。” 她转头看了一眼王座上,那个重新拿起奖杯,默默擦拭的孤家寡人。 阿香叹了口气,将余清歌拉到一旁,压低了声音。 “清歌,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季家老爷子,偏偏选中了你?” 余清歌一愣。 “因为,我们八字相合,命格相克,他是至阳之体,我是……” “不。”阿香打断了她,“因为,你的身体里早就住着一个,比‘天煞孤星’,更可怕的东西。” 余清歌的瞳孔,猛地一缩。 阿香的声音,更低了,像一句,来自远古的,秘密的耳语。 “‘天煞孤星’的命格,就像一个坚固的,牢笼。它让你众叛亲离,让你孤苦无依,但也同时死死地镇压着,你体内那股连神佛都忌惮的力量。” “季家老爷子的‘偷天换日’,偷走的,不只是你的命格。他等于亲手打开了那个牢笼。” “阎王大人之所以,让你去神邑,不是真想让你死,也不是故意骗你,因为只有跟阎王之心大战,让你的身体受重创,才能压制住你体内的那个东西。”阿香看着她,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他也是无奈之举,如果不这样,恐怕在你跟季宴修那小子,爱情完全萌发出来时,你们两人就魂飞魄散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九幽噬魂 余清歌难以置信的瞪大了双眼。 她体内有个东西?而且那个“东西”,比鬼还要可怕? 余清歌的脸色骤然变得苍白,她感觉到体内似乎有什么冰冷的东西在蠕动,那种感觉让她浑身发寒。 “你说什么?”她的声音有些颤抖,那双一向桀骜不驯的狐狸眼里,第一次露出了恐惧的神色。 阿香叹了口气,拉着她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下。“清歌,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情吗?” “什么事情?” 余清歌皱眉,努力回想着自己被遗弃前的模糊记忆。 “你一岁的时候,曾经死过一次。”她开始回忆起来。 “那时候你发高烧,整整昏迷了三天三夜,医生都说救不活了。可是在第四天,你突然醒了过来。” 阿香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从那之后,你身边的人开始莫名其妙地死去。” “邻居家的老狗,亲戚家的小孩,甚至是路过的陌生人。只要跟你接触过的人,都会在七天之内暴毙。” 余清歌的瞳孔猛地收缩,她想起了那些模糊的记忆片段。 小时候,她总是一个人玩耍,身边从来没有其他小朋友。不是因为她不想交朋友,而是因为那些跟她玩过的孩子,都会莫名其妙地生病。 严重的,甚至会死。 “所以,我的父母才会遗弃我?”余清歌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磨过。 “不是遗弃,是逃跑。”阿香的话更加残酷。 “你的父母发现了你身体里的异常,他们害怕得连夜搬家,把你丢在了福利院门口。” “福利院的院长本来想收养你,但是三个月内,院里死了七个孩子。” “后来,你的师父出现了。” 余清歌的心脏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师父。 那个慈祥的老人,是她生命中唯一的温暖。 “师父知道我身体里的秘密吗?”她声音微微颤抖。 “知道。”阿香点头。 “他用毕生的修为,在你身体里布了一个封印。那个封印,就是你的天煞孤星命格。”“你师父用这个命格,将你体内的那个东西,死死地镇压住。可是封印的代价,却是让你孤苦一生,没有人敢靠近你。” 余清歌的眼眶红了。 原来,师父不是简单地收养她,而是在用生命保护她,甚至最后还因为她莫名其妙的死去了。 难怪…师父离开的时候才五十多岁。 “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余清歌的声音颤抖得越发厉害了。 阿香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九幽噬魂。” “传说中,连地府都忌惮的邪物。” “它以人类的生命力为食,能够吞噬灵魂,让人魂飞魄散。最可怕的是,它能够通过情感连接,无限扩散。” “你越爱一个人,它就越能够通过你的情感,侵蚀对方的灵魂。” 余清歌的脸色彻底白了。 她想起了季宴修,想起了那条连接着两人灵魂的锁链。 “所以,我和季宴修之间的锁链…” “没错。”阿香的声音很轻,却像雷鸣一样震撼。 “偷天换日术破坏了师父的封印,九幽噬魂开始苏醒。而你和季宴修之间的情感连接,正好为它提供了传播的通道。” “如果让它完全苏醒,不仅你和季宴修会死,连接过你们的所有人,都会成为它的食物。” 余清歌的手开始颤抖。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谢必安要让她去神邑。 为什么要让她和阎王之心大战。不是为了杀死她,而是为了重新封印她体内的九幽噬魂。 “可是现在,封印又松动了。”阿香看着她,眼中满是担忧。 “你和季宴修的感情越来越深,九幽噬魂也越来越活跃。如果不及时处理,最多一个月,它就会完全苏醒。” “到那时,整个人间都会变成它的猎场。”余清歌猛地站起身,转头看向王座上的谢必安。“所以,你把我召回来,是为了什么?”“重新封印?还是直接杀了我?” 谢必安放下手中的奖杯,缓缓站起身。 他走下王座,来到余清歌面前。那双深邃的眼睛,第一次露出了复杂的情绪。 “杀了你,是最简单的方法。”他的声音很轻,却让余清歌的心脏骤然停止跳动。 “但是,你已经和季宴修灵魂相连。杀了你,他也会死。” “而且,九幽噬魂一旦失去宿主,会立即爆发,寻找新的寄生体。” “到时候,死的人会更多。” 余清歌的拳头紧握成拳。“那该怎么办?” 谢必安沉默了很久,最终开口。“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余清歌眼神充满期待的看着他。 “转移。” 谢必安的话让余清歌一愣。 “将九幽噬魂从你身体里,转移到另一个宿主身上。” “什么宿主?”余清歌心中隐约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至阳之体。” 谢必安的视线,穿过重重空间,似乎看到了人间的某个男人。 “季宴修。” 余清歌的瞳孔猛地收缩,“你疯了!”她的声音尖锐得像刀子,“我不会让你伤害他!” “不是伤害,是拯救。”谢必安的声音依然平静。 “季宴修的至阳之体,天生就是九幽噬魂的克星。九幽噬魂在他身体里,不仅不会伤害他,反而会被他的阳气慢慢净化。” “最终,彻底消散。” 余清歌愣住了,“真的?”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真的。”谢必安点头,“但是,转移的过程很危险。” “如果失败,你们两个都会死。成功的概率,只有三成。” 余清歌的心脏狠狠地跳动着。 三成?这个概率,实在是太低了。但是,如果不尝试,她和季宴修都会死。更重要的是,无数无辜的人也会死。 “我同意。”她的声音很轻,却无比坚定,“什么时候开始?” “不急。”谢必安摇头,“转移仪式需要特殊的时间和地点。而且,季宴修必须是自愿的。” “他要知道所有的真相,并且主动接受九幽噬魂的转移。” 余清歌的心脏又是一阵绞痛。 让季宴修知道真相? “我不会告诉他的。”余清歌的声音很轻。 “为什么?” “因为,他会同意的。”余清歌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 “他那么爱我,如果知道能够拯救我,他一定会同意的。可是,我不想让他为了我承受这种痛苦。” “不想让他知道,我是一个怪物…”最后一句话,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谢必安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余清歌,爱情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情。”“你有权利为他做决定,但是,你也有义务让他知道真相,让他自己选择。” 余清歌的眼泪终于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她想起了季宴修昨晚的话。 如果他知道真相,他还会说同样的话吗? 余清歌擦干眼泪,“我需要时间考虑,给我三天时间。” “好。”谢必安点了点头,“但是,三天后,不管你做什么决定,仪式都必须开始。” “因为,九幽噬魂已经等不了了。”说完,他挥了挥手。 余清歌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 下一秒,她又回到了季宴修的公寓里。 季宴修正坐在沙发上,双手撑着头,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不堪。 听到动静,他猛地抬起头。 看到余清歌的瞬间,他的眼中爆发出强烈的光芒。 “清歌!”他冲过来,紧紧抱住她。 “你去哪里了?你消失了整整三个小时!”“我快疯了,我以为你又要离开我了。” 余清歌感受着他怀抱的温暖,心脏却像被无数把刀子割着。 她知道,这可能是他们最后的拥抱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九幽噬魂 余清歌难以置信的瞪大了双眼。 她体内有个东西?而且那个“东西”,比鬼还要可怕? 余清歌的脸色骤然变得苍白,她感觉到体内似乎有什么冰冷的东西在蠕动,那种感觉让她浑身发寒。 “你说什么?”她的声音有些颤抖,那双一向桀骜不驯的狐狸眼里,第一次露出了恐惧的神色。 阿香叹了口气,拉着她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下。“清歌,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情吗?” “什么事情?” 余清歌皱眉,努力回想着自己被遗弃前的模糊记忆。 “你一岁的时候,曾经死过一次。”她开始回忆起来。 “那时候你发高烧,整整昏迷了三天三夜,医生都说救不活了。可是在第四天,你突然醒了过来。” 阿香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从那之后,你身边的人开始莫名其妙地死去。” “邻居家的老狗,亲戚家的小孩,甚至是路过的陌生人。只要跟你接触过的人,都会在七天之内暴毙。” 余清歌的瞳孔猛地收缩,她想起了那些模糊的记忆片段。 小时候,她总是一个人玩耍,身边从来没有其他小朋友。不是因为她不想交朋友,而是因为那些跟她玩过的孩子,都会莫名其妙地生病。 严重的,甚至会死。 “所以,我的父母才会遗弃我?”余清歌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磨过。 “不是遗弃,是逃跑。”阿香的话更加残酷。 “你的父母发现了你身体里的异常,他们害怕得连夜搬家,把你丢在了福利院门口。” “福利院的院长本来想收养你,但是三个月内,院里死了七个孩子。” “后来,你的师父出现了。” 余清歌的心脏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师父。 那个慈祥的老人,是她生命中唯一的温暖。 “师父知道我身体里的秘密吗?”她声音微微颤抖。 “知道。”阿香点头。 “他用毕生的修为,在你身体里布了一个封印。那个封印,就是你的天煞孤星命格。”“你师父用这个命格,将你体内的那个东西,死死地镇压住。可是封印的代价,却是让你孤苦一生,没有人敢靠近你。” 余清歌的眼眶红了。 原来,师父不是简单地收养她,而是在用生命保护她,甚至最后还因为她莫名其妙的死去了。 难怪…师父离开的时候才五十多岁。 “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余清歌的声音颤抖得越发厉害了。 阿香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九幽噬魂。” “传说中,连地府都忌惮的邪物。” “它以人类的生命力为食,能够吞噬灵魂,让人魂飞魄散。最可怕的是,它能够通过情感连接,无限扩散。” “你越爱一个人,它就越能够通过你的情感,侵蚀对方的灵魂。” 余清歌的脸色彻底白了。 她想起了季宴修,想起了那条连接着两人灵魂的锁链。 “所以,我和季宴修之间的锁链…” “没错。”阿香的声音很轻,却像雷鸣一样震撼。 “偷天换日术破坏了师父的封印,九幽噬魂开始苏醒。而你和季宴修之间的情感连接,正好为它提供了传播的通道。” “如果让它完全苏醒,不仅你和季宴修会死,连接过你们的所有人,都会成为它的食物。” 余清歌的手开始颤抖。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谢必安要让她去神邑。 为什么要让她和阎王之心大战。不是为了杀死她,而是为了重新封印她体内的九幽噬魂。 “可是现在,封印又松动了。”阿香看着她,眼中满是担忧。 “你和季宴修的感情越来越深,九幽噬魂也越来越活跃。如果不及时处理,最多一个月,它就会完全苏醒。” “到那时,整个人间都会变成它的猎场。”余清歌猛地站起身,转头看向王座上的谢必安。“所以,你把我召回来,是为了什么?”“重新封印?还是直接杀了我?” 谢必安放下手中的奖杯,缓缓站起身。 他走下王座,来到余清歌面前。那双深邃的眼睛,第一次露出了复杂的情绪。 “杀了你,是最简单的方法。”他的声音很轻,却让余清歌的心脏骤然停止跳动。 “但是,你已经和季宴修灵魂相连。杀了你,他也会死。” “而且,九幽噬魂一旦失去宿主,会立即爆发,寻找新的寄生体。” “到时候,死的人会更多。” 余清歌的拳头紧握成拳。“那该怎么办?” 谢必安沉默了很久,最终开口。“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余清歌眼神充满期待的看着他。 “转移。” 谢必安的话让余清歌一愣。 “将九幽噬魂从你身体里,转移到另一个宿主身上。” “什么宿主?”余清歌心中隐约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至阳之体。” 谢必安的视线,穿过重重空间,似乎看到了人间的某个男人。 “季宴修。” 余清歌的瞳孔猛地收缩,“你疯了!”她的声音尖锐得像刀子,“我不会让你伤害他!” “不是伤害,是拯救。”谢必安的声音依然平静。 “季宴修的至阳之体,天生就是九幽噬魂的克星。九幽噬魂在他身体里,不仅不会伤害他,反而会被他的阳气慢慢净化。” “最终,彻底消散。” 余清歌愣住了,“真的?”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真的。”谢必安点头,“但是,转移的过程很危险。” “如果失败,你们两个都会死。成功的概率,只有三成。” 余清歌的心脏狠狠地跳动着。 三成?这个概率,实在是太低了。但是,如果不尝试,她和季宴修都会死。更重要的是,无数无辜的人也会死。 “我同意。”她的声音很轻,却无比坚定,“什么时候开始?” “不急。”谢必安摇头,“转移仪式需要特殊的时间和地点。而且,季宴修必须是自愿的。” “他要知道所有的真相,并且主动接受九幽噬魂的转移。” 余清歌的心脏又是一阵绞痛。 让季宴修知道真相? “我不会告诉他的。”余清歌的声音很轻。 “为什么?” “因为,他会同意的。”余清歌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 “他那么爱我,如果知道能够拯救我,他一定会同意的。可是,我不想让他为了我承受这种痛苦。” “不想让他知道,我是一个怪物…”最后一句话,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谢必安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余清歌,爱情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情。”“你有权利为他做决定,但是,你也有义务让他知道真相,让他自己选择。” 余清歌的眼泪终于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她想起了季宴修昨晚的话。 如果他知道真相,他还会说同样的话吗? 余清歌擦干眼泪,“我需要时间考虑,给我三天时间。” “好。”谢必安点了点头,“但是,三天后,不管你做什么决定,仪式都必须开始。” “因为,九幽噬魂已经等不了了。”说完,他挥了挥手。 余清歌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 下一秒,她又回到了季宴修的公寓里。 季宴修正坐在沙发上,双手撑着头,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不堪。 听到动静,他猛地抬起头。 看到余清歌的瞬间,他的眼中爆发出强烈的光芒。 “清歌!”他冲过来,紧紧抱住她。 “你去哪里了?你消失了整整三个小时!”“我快疯了,我以为你又要离开我了。” 余清歌感受着他怀抱的温暖,心脏却像被无数把刀子割着。 她知道,这可能是他们最后的拥抱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陌生的短信 余清歌紧紧抱住季宴修,感受着他身体的温暖,心脏却像被刀子一寸一寸地割着。 她能感觉到他的心跳声,那么有力,那么真实。 她害怕,也不敢赌,因为人的真心是最不稳定的。 “我没事,只是…有点累。”余清歌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刚刚哭过的沙哑。 季宴修松开她,那双丹凤眼仔细地打量着她的脸,寻找任何异常的蛛丝马迹。 “你的眼睛红了。”他的手轻抚过她的眼角,指尖微凉,“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余清歌摇摇头,强挤出一个笑容。“没什么大事,就是…工作上的麻烦。”她说着谎,心里却在滴血。 季宴修显然不信,他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那双眼睛专注地看着她。 “清歌,我们之间,还需要说谎吗?”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让人心疼的脆弱。“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一起面对。” 余清歌的眼眶又红了。 如果可以,她多想告诉他所有的真相。 告诉他她身体里住着一个能够吞噬灵魂的邪物,告诉他和她在一起随时可能死亡。 可是她不敢。 她害怕季宴修害怕她,他那么怕鬼的一个人,如果知道其实她体内也住着一个鬼,他还会像现在这样爱自己吗? “真的没事。”她握住他的手,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我只是…有点害怕。” “害怕什么?”季宴修立刻紧张起来。 “害怕我们公开恋情后,你会后悔。”余清歌说了一个半真半假的理由,“害怕你的事业受到影响,害怕你的粉丝恨我。” 季宴修听到这话,忽然笑了起来。 他把她拉入怀中,下巴抵在她的发顶。 “傻瓜,我怎么可能后悔?”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至于事业…如果连爱一个人的权利都没有,那这样的事业不要也罢。” 余清歌的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她紧紧抱住他,试图将这个拥抱的温度,深深地刻在心里。 “季宴修,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我不得不离开你,你会恨我吗?” 季宴修的身体僵住了,“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紧张,“你是不是真的出什么事了?” “我只是假设。”余清歌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颤抖。“如果我不得不离开,你会记得我吗?” 季宴修猛地推开她,那双丹凤眼里写满了慌乱和恐惧。 “余清歌,你在说什么?”他的声音有些发颤,“你答应过我,不会再离开我的。” 余清歌看着他眼中的恐惧,心脏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她伸出手,轻抚他的脸颊。“我只是想听你说,你会记得我。” 季宴修紧紧握住她的手,“我不会让你离开的。”他的声音坚定得像钢铁。 “这一次,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让你离开我。” “就算是死,我也要和你死在一起。” 余清歌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他的话,让她的心脏痛得几乎要停止跳动。 如果他知道真相,真的还会说同样的话吗? 就在这时,季宴修的手机响了。屏幕上显示着一个陌生的号码。 季宴修皱了皱眉,接通了电话。“喂?” “季先生,我是季家的管家,老爷子让我给您打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他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您。” 季宴修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什么事?” “关于您和余小姐的事情。”管家的声音更加小心翼翼。 “老爷子说,您身上的封印,可能要出问题了。” 季宴修的手猛地一颤,“什么封印?” “您还是亲自来一趟。”管家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有些事情,电话里说不清楚。” 季宴修挂断电话,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我得回一趟老宅。” 他看着余清歌,眼中带着一丝不安。“你跟我一起去。” 余清歌摇了摇头。“我就不去了,我有点累,想休息一下。” 她不想见到季家的人,不想面对那些复杂的目光。 更重要的是,她需要时间整理自己的思绪,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季宴修显然不放心让她一个人留在家里。 “那我不去了。” “不行。”余清歌握住他的手,“听起来是很重要的事情,你必须去。而且,我真的只是累了,想一个人静一静。” 季宴修看着她,眼中满是担忧。“你确定?” “确定。”余清歌点头,努力表现得轻松一些。“你去,我会在家等你的。” 季宴修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那你在家好好休息,我尽快回来。”他在她唇上轻吻了一下,然后转身离开了公寓。 余清歌听着门关上的声音,整个人瞬间瘫软在沙发上。 她掏出手机,看着幽冥通app的图标,心情复杂得无法言喻。 阿香的话还在她耳边回响。 九幽噬魂,至阳之体,转移仪式,三成的成功率。 她和季宴修,就像是两个被命运捆绑在一起的人,无论如何挣扎,都逃不出死亡的阴影。 余清歌闭上眼睛,感受着体内那股冰冷的力量在缓缓流动。 她能感觉到,那个被称为九幽噬魂的东西,正在她体内苏醒。 每一次心跳,每一次呼吸,都在为它提供养分。 而最可怕的是,她对季宴修的爱,正在加速这个过程。 她爱他越深,九幽噬魂就越活跃。她想要拯救他,却可能要亲手毁灭他。 就在这时,手机再次响起。 不是电话,而是一条信息。 发送者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但信息内容却让余清歌的血液瞬间凝固。 【想要拯救季宴修,就一个人来天台。】 【记住,一个人。】 【如果你敢告诉任何人,他就会立刻死在你面前。】 余清歌的手开始剧烈颤抖,她立刻回拨了这个号码,但电话却显示关机。 她的心脏狂跳不止,脑海中闪过无数种可能。 是谁发的这条信息? 对方怎么知道她和季宴修的事情? 余清歌咬了咬牙,站起身换了一身衣服。 不管对方是谁,不管这是不是陷阱,她都必须去。 因为她不敢赌,不敢拿季宴修的生命去赌。 她拿起手机,正要离开公寓,却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到卧室,从枕头下面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玉符。 这是师父留给她的护身符,也是她身上唯一的念想。 余清歌紧紧握住玉符,感受着它微弱的温度。 “师父,如果真的有来生,我希望能做一个普通人。”她轻声说道,然后转身离开了公寓。 电梯缓缓上升,直达天台。 余清歌站在电梯里,看着显示屏上不断跳动的数字,心脏跳得越来越快。 她不知道等待她的会是什么,但她知道,这可能是她和季宴修之间最后的机会。 电梯门缓缓打开。 天台上,夜风凛冽,城市的灯火在脚下闪烁。 一个身影,正背对着她站在天台边缘。 那是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身材修长,给人一种危险的感觉。 “你来了。”男人转过身,露出一张精致得近乎妖异的脸。 余清歌的瞳孔猛地收缩。“怎么是你?” 第一百二十四章 陌生的短信 余清歌紧紧抱住季宴修,感受着他身体的温暖,心脏却像被刀子一寸一寸地割着。 她能感觉到他的心跳声,那么有力,那么真实。 她害怕,也不敢赌,因为人的真心是最不稳定的。 “我没事,只是…有点累。”余清歌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刚刚哭过的沙哑。 季宴修松开她,那双丹凤眼仔细地打量着她的脸,寻找任何异常的蛛丝马迹。 “你的眼睛红了。”他的手轻抚过她的眼角,指尖微凉,“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余清歌摇摇头,强挤出一个笑容。“没什么大事,就是…工作上的麻烦。”她说着谎,心里却在滴血。 季宴修显然不信,他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那双眼睛专注地看着她。 “清歌,我们之间,还需要说谎吗?”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让人心疼的脆弱。“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一起面对。” 余清歌的眼眶又红了。 如果可以,她多想告诉他所有的真相。 告诉他她身体里住着一个能够吞噬灵魂的邪物,告诉他和她在一起随时可能死亡。 可是她不敢。 她害怕季宴修害怕她,他那么怕鬼的一个人,如果知道其实她体内也住着一个鬼,他还会像现在这样爱自己吗? “真的没事。”她握住他的手,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我只是…有点害怕。” “害怕什么?”季宴修立刻紧张起来。 “害怕我们公开恋情后,你会后悔。”余清歌说了一个半真半假的理由,“害怕你的事业受到影响,害怕你的粉丝恨我。” 季宴修听到这话,忽然笑了起来。 他把她拉入怀中,下巴抵在她的发顶。 “傻瓜,我怎么可能后悔?”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至于事业…如果连爱一个人的权利都没有,那这样的事业不要也罢。” 余清歌的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她紧紧抱住他,试图将这个拥抱的温度,深深地刻在心里。 “季宴修,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我不得不离开你,你会恨我吗?” 季宴修的身体僵住了,“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紧张,“你是不是真的出什么事了?” “我只是假设。”余清歌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颤抖。“如果我不得不离开,你会记得我吗?” 季宴修猛地推开她,那双丹凤眼里写满了慌乱和恐惧。 “余清歌,你在说什么?”他的声音有些发颤,“你答应过我,不会再离开我的。” 余清歌看着他眼中的恐惧,心脏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她伸出手,轻抚他的脸颊。“我只是想听你说,你会记得我。” 季宴修紧紧握住她的手,“我不会让你离开的。”他的声音坚定得像钢铁。 “这一次,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让你离开我。” “就算是死,我也要和你死在一起。” 余清歌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他的话,让她的心脏痛得几乎要停止跳动。 如果他知道真相,真的还会说同样的话吗? 就在这时,季宴修的手机响了。屏幕上显示着一个陌生的号码。 季宴修皱了皱眉,接通了电话。“喂?” “季先生,我是季家的管家,老爷子让我给您打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他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您。” 季宴修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什么事?” “关于您和余小姐的事情。”管家的声音更加小心翼翼。 “老爷子说,您身上的封印,可能要出问题了。” 季宴修的手猛地一颤,“什么封印?” “您还是亲自来一趟。”管家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有些事情,电话里说不清楚。” 季宴修挂断电话,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我得回一趟老宅。” 他看着余清歌,眼中带着一丝不安。“你跟我一起去。” 余清歌摇了摇头。“我就不去了,我有点累,想休息一下。” 她不想见到季家的人,不想面对那些复杂的目光。 更重要的是,她需要时间整理自己的思绪,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季宴修显然不放心让她一个人留在家里。 “那我不去了。” “不行。”余清歌握住他的手,“听起来是很重要的事情,你必须去。而且,我真的只是累了,想一个人静一静。” 季宴修看着她,眼中满是担忧。“你确定?” “确定。”余清歌点头,努力表现得轻松一些。“你去,我会在家等你的。” 季宴修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那你在家好好休息,我尽快回来。”他在她唇上轻吻了一下,然后转身离开了公寓。 余清歌听着门关上的声音,整个人瞬间瘫软在沙发上。 她掏出手机,看着幽冥通app的图标,心情复杂得无法言喻。 阿香的话还在她耳边回响。 九幽噬魂,至阳之体,转移仪式,三成的成功率。 她和季宴修,就像是两个被命运捆绑在一起的人,无论如何挣扎,都逃不出死亡的阴影。 余清歌闭上眼睛,感受着体内那股冰冷的力量在缓缓流动。 她能感觉到,那个被称为九幽噬魂的东西,正在她体内苏醒。 每一次心跳,每一次呼吸,都在为它提供养分。 而最可怕的是,她对季宴修的爱,正在加速这个过程。 她爱他越深,九幽噬魂就越活跃。她想要拯救他,却可能要亲手毁灭他。 就在这时,手机再次响起。 不是电话,而是一条信息。 发送者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但信息内容却让余清歌的血液瞬间凝固。 【想要拯救季宴修,就一个人来天台。】 【记住,一个人。】 【如果你敢告诉任何人,他就会立刻死在你面前。】 余清歌的手开始剧烈颤抖,她立刻回拨了这个号码,但电话却显示关机。 她的心脏狂跳不止,脑海中闪过无数种可能。 是谁发的这条信息? 对方怎么知道她和季宴修的事情? 余清歌咬了咬牙,站起身换了一身衣服。 不管对方是谁,不管这是不是陷阱,她都必须去。 因为她不敢赌,不敢拿季宴修的生命去赌。 她拿起手机,正要离开公寓,却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到卧室,从枕头下面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玉符。 这是师父留给她的护身符,也是她身上唯一的念想。 余清歌紧紧握住玉符,感受着它微弱的温度。 “师父,如果真的有来生,我希望能做一个普通人。”她轻声说道,然后转身离开了公寓。 电梯缓缓上升,直达天台。 余清歌站在电梯里,看着显示屏上不断跳动的数字,心脏跳得越来越快。 她不知道等待她的会是什么,但她知道,这可能是她和季宴修之间最后的机会。 电梯门缓缓打开。 天台上,夜风凛冽,城市的灯火在脚下闪烁。 一个身影,正背对着她站在天台边缘。 那是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身材修长,给人一种危险的感觉。 “你来了。”男人转过身,露出一张精致得近乎妖异的脸。 余清歌的瞳孔猛地收缩。“怎么是你?” 第一百二十五章 引到我身上 天台的风,带着高空独有的寒意,刮过余清歌的脸颊。 她脚下的城市,是一片沉默而璀璨的星海。 而眼前这个男人,比这深夜的风更冷,比这脚下的万丈深渊,更让她心悸。 真的是季宴礼。 不是之前季宴修身体里那个,时而出现,带着几分虚幻的残魂。 这是一个完整的,拥有实体的季宴礼。 他眼角的弧度,唇边的笑意,都带着一种,从深渊归来后,淬炼出的,极致的危险与邪气。 “归墟?”季宴礼轻笑出声,那笑声在风中散开,带着几分嘲弄。“那种无聊的地方,怎么配关着我。” 余清歌还未开口询问,他便提前回答了她心里的疑惑。 她握着师父留下的玉符,掌心因为用力,骨节微微泛白。 “你到底是谁?”她声音紧绷,每一个字都透着警惕。 “我是谁,你不是很清楚吗?”季宴礼朝她走近一步,风衣的下摆被吹得猎猎作响。 他停在了一个,既有压迫感,又不至于让她立刻动手的距离。 “我就是季宴礼。” “那个本该活下来,却被当成祭品,滋养着季宴修长大的,真正的季家长子。” 他的话,像一颗钉子,狠狠扎进余清歌的认知里。 “你说什么?”余清歌诧异的看着他。 “听不懂吗?”季宴礼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天真得可笑的孩子。 “我那位好弟弟,天生缺了一魂一魄,活不过十岁。我们那位好爷爷,就用禁术,把我的魂魄抽出来,补全了他。” “而我的身体,则被封印在季家祠堂的九层宝塔下,苟延残喘。” 余清歌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这些秘闻,远比九幽噬魂,更让她感到一种,来自人性深处的寒冷。 “至于归墟……”季宴礼的视线,落在她身上,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皮肉,看到她体内那个正在蠢蠢欲动的东西。 “还要多谢你。” “你身体里那个小东西,苏醒的动静太大了,连归墟的壁垒,都震出了一道裂缝。” “我才能,提前回来。” 余清歌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 原来如此。 是她自己,亲手放出了这个,比任何鬼魂都更难预测的男人。 “你发信息给我,就是为了说这些废话?”余清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当然不是。”季宴礼笑了, “我来,是想给你指一条明路。”他绕着她,不紧不慢地走了一圈,像是在欣赏一件,即将属于他的,有趣的藏品。 “谢必安那个老滑头,是不是告诉你,把九幽噬魂转移到季宴修身上,用他的至阳之体去净化?” 余清歌瞳孔一缩。 “他还告诉你,成功率有三成,对不对?” 季宴礼停在她面前,微微俯身,凑到她耳边。 他的声音,像是恶魔的低语。 “他有没有告诉你,所谓的净化,是以季宴修的命格为熔炉,把他一身的至阳气运,活活烧干?” “他有没有告诉你,就算侥幸成功,季宴修也会从厉鬼克星,变成一个人形的‘引魂灯’,余生都将被世间所有恶鬼邪祟,无休无止地纠缠?”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针,刺进余清歌最脆弱的神经。 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而那三成的成功率……”季宴礼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底是全然的,冰冷的怜悯。 “指的是,你们两个,能有一个活下来。” 余清歌的血,一寸寸凉了下去。 她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踉跄着后退了一步,后背撞在了天台冰冷的栏杆上。“怎么会……” “怎么不会?”季宴礼的语气,充满了理所当然的残忍,“在地府那群家伙眼里,人命,不过是功德簿上,可以随意增减的数字而已。” 他看着她那张,瞬间失去所有血色的脸,嘴角的笑意,愈发深邃。“不过,你运气不错。” “你遇到了我。” 余清我抬起头,那双漂亮的狐狸眼里,满是血丝和绝望。 “我有一个,万无一失的办法。”季宴礼朝她伸出手,姿态优雅,仿佛在发出一个,无法拒绝的邀请。“既能救你,也能救季宴修。” 余清歌死死地盯着他,没有说话。 季宴礼也不在意她的沉默,他缓缓收回手,说出了那个,足以颠覆一切的提议。 “把九幽噬魂,转移到我的身上。” 那几个字,从季宴礼嘴里吐出来,轻飘飘的,却像带着万钧之力,砸在余清歌的耳膜上,震得她整个世界都在嗡鸣。 有一瞬间,余清歌的大脑是一片空白的。 那是一种,溺水的人在绝望中,忽然看到一根稻草的,荒谬的狂喜。 可那狂喜只存在了零点零一秒,就被更加冰冷、更加汹涌的怀疑彻底淹没。 她忽然笑了。 那笑声,在这猎猎风中,显得格外凄厉,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癫狂。 “你?”余清歌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子,每一个字都带着锋利的嘲讽。“你凭什么?” “你又图什么?” 她死死地盯着他,那双泛红的狐狸眼,此刻没有一丝媚态,只剩下,看透了世事凉薄的冷硬。 “你不是恨他吗?恨季宴修,恨他夺走了你的人生,恨他让你变成一缕孤魂,人不人鬼不鬼地活了这么多年!” “现在你跟我说,你要救他?季宴礼,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 面对她连珠炮似的质问,季宴礼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他甚至还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她这副,像只炸了毛的,却又无路可退的小兽的模样。 “恨?”他玩味地重复着这个字,嘴角的弧度,邪气又坦然。 “当然恨。”他往前走了一步,逼人的气场,让余清歌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 “我的一切,被他夺走,我当然恨他。” “但…”他话锋一转,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令人心悸的偏执,“属于我的东西,只能由我,亲手拿回来。” “轮不到一个藏在你身体里的脏东西,来染指他。”这话里的逻辑,扭曲霸道,却又带着一种,疯狂到不容置喙的合理性。 余清歌的心,狠狠一沉。 “而且。”季宴礼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继续往下说,声音里带着诱哄,“你以为我是做慈善吗?” “九幽噬魂,是连神佛都忌惮的邪物,没错。” “可对如今的我来说,它也是最极致的力量。” “我被那座破塔困了那么多年,身体早就亏空得厉害。这东西,正好能当个补品。” 他把一场,足以颠覆三界的,恐怖的能量转移,说得像吃一顿饭那么轻松。 每一个字,都在瓦解余清歌的防线,都在告诉她,他有他的理由,季宴修”无关的,纯粹利己的理由。 这反而,比任何虚伪的善意,都更让她动摇。 一幕一幕,在余清歌的脑海里,疯狂闪现。 选择谢必安,是一场她输不起的豪赌,赌注是季宴修的命,还有他安宁的余生。 选择眼前这个男人,是与虎谋皮,是饮鸩止渴。 第一百二十五章 引到我身上 天台的风,带着高空独有的寒意,刮过余清歌的脸颊。 她脚下的城市,是一片沉默而璀璨的星海。 而眼前这个男人,比这深夜的风更冷,比这脚下的万丈深渊,更让她心悸。 真的是季宴礼。 不是之前季宴修身体里那个,时而出现,带着几分虚幻的残魂。 这是一个完整的,拥有实体的季宴礼。 他眼角的弧度,唇边的笑意,都带着一种,从深渊归来后,淬炼出的,极致的危险与邪气。 “归墟?”季宴礼轻笑出声,那笑声在风中散开,带着几分嘲弄。“那种无聊的地方,怎么配关着我。” 余清歌还未开口询问,他便提前回答了她心里的疑惑。 她握着师父留下的玉符,掌心因为用力,骨节微微泛白。 “你到底是谁?”她声音紧绷,每一个字都透着警惕。 “我是谁,你不是很清楚吗?”季宴礼朝她走近一步,风衣的下摆被吹得猎猎作响。 他停在了一个,既有压迫感,又不至于让她立刻动手的距离。 “我就是季宴礼。” “那个本该活下来,却被当成祭品,滋养着季宴修长大的,真正的季家长子。” 他的话,像一颗钉子,狠狠扎进余清歌的认知里。 “你说什么?”余清歌诧异的看着他。 “听不懂吗?”季宴礼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天真得可笑的孩子。 “我那位好弟弟,天生缺了一魂一魄,活不过十岁。我们那位好爷爷,就用禁术,把我的魂魄抽出来,补全了他。” “而我的身体,则被封印在季家祠堂的九层宝塔下,苟延残喘。” 余清歌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这些秘闻,远比九幽噬魂,更让她感到一种,来自人性深处的寒冷。 “至于归墟……”季宴礼的视线,落在她身上,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皮肉,看到她体内那个正在蠢蠢欲动的东西。 “还要多谢你。” “你身体里那个小东西,苏醒的动静太大了,连归墟的壁垒,都震出了一道裂缝。” “我才能,提前回来。” 余清歌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 原来如此。 是她自己,亲手放出了这个,比任何鬼魂都更难预测的男人。 “你发信息给我,就是为了说这些废话?”余清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当然不是。”季宴礼笑了, “我来,是想给你指一条明路。”他绕着她,不紧不慢地走了一圈,像是在欣赏一件,即将属于他的,有趣的藏品。 “谢必安那个老滑头,是不是告诉你,把九幽噬魂转移到季宴修身上,用他的至阳之体去净化?” 余清歌瞳孔一缩。 “他还告诉你,成功率有三成,对不对?” 季宴礼停在她面前,微微俯身,凑到她耳边。 他的声音,像是恶魔的低语。 “他有没有告诉你,所谓的净化,是以季宴修的命格为熔炉,把他一身的至阳气运,活活烧干?” “他有没有告诉你,就算侥幸成功,季宴修也会从厉鬼克星,变成一个人形的‘引魂灯’,余生都将被世间所有恶鬼邪祟,无休无止地纠缠?”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针,刺进余清歌最脆弱的神经。 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而那三成的成功率……”季宴礼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底是全然的,冰冷的怜悯。 “指的是,你们两个,能有一个活下来。” 余清歌的血,一寸寸凉了下去。 她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踉跄着后退了一步,后背撞在了天台冰冷的栏杆上。“怎么会……” “怎么不会?”季宴礼的语气,充满了理所当然的残忍,“在地府那群家伙眼里,人命,不过是功德簿上,可以随意增减的数字而已。” 他看着她那张,瞬间失去所有血色的脸,嘴角的笑意,愈发深邃。“不过,你运气不错。” “你遇到了我。” 余清我抬起头,那双漂亮的狐狸眼里,满是血丝和绝望。 “我有一个,万无一失的办法。”季宴礼朝她伸出手,姿态优雅,仿佛在发出一个,无法拒绝的邀请。“既能救你,也能救季宴修。” 余清歌死死地盯着他,没有说话。 季宴礼也不在意她的沉默,他缓缓收回手,说出了那个,足以颠覆一切的提议。 “把九幽噬魂,转移到我的身上。” 那几个字,从季宴礼嘴里吐出来,轻飘飘的,却像带着万钧之力,砸在余清歌的耳膜上,震得她整个世界都在嗡鸣。 有一瞬间,余清歌的大脑是一片空白的。 那是一种,溺水的人在绝望中,忽然看到一根稻草的,荒谬的狂喜。 可那狂喜只存在了零点零一秒,就被更加冰冷、更加汹涌的怀疑彻底淹没。 她忽然笑了。 那笑声,在这猎猎风中,显得格外凄厉,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癫狂。 “你?”余清歌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子,每一个字都带着锋利的嘲讽。“你凭什么?” “你又图什么?” 她死死地盯着他,那双泛红的狐狸眼,此刻没有一丝媚态,只剩下,看透了世事凉薄的冷硬。 “你不是恨他吗?恨季宴修,恨他夺走了你的人生,恨他让你变成一缕孤魂,人不人鬼不鬼地活了这么多年!” “现在你跟我说,你要救他?季宴礼,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 面对她连珠炮似的质问,季宴礼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他甚至还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她这副,像只炸了毛的,却又无路可退的小兽的模样。 “恨?”他玩味地重复着这个字,嘴角的弧度,邪气又坦然。 “当然恨。”他往前走了一步,逼人的气场,让余清歌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 “我的一切,被他夺走,我当然恨他。” “但…”他话锋一转,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令人心悸的偏执,“属于我的东西,只能由我,亲手拿回来。” “轮不到一个藏在你身体里的脏东西,来染指他。”这话里的逻辑,扭曲霸道,却又带着一种,疯狂到不容置喙的合理性。 余清歌的心,狠狠一沉。 “而且。”季宴礼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继续往下说,声音里带着诱哄,“你以为我是做慈善吗?” “九幽噬魂,是连神佛都忌惮的邪物,没错。” “可对如今的我来说,它也是最极致的力量。” “我被那座破塔困了那么多年,身体早就亏空得厉害。这东西,正好能当个补品。” 他把一场,足以颠覆三界的,恐怖的能量转移,说得像吃一顿饭那么轻松。 每一个字,都在瓦解余清歌的防线,都在告诉她,他有他的理由,季宴修”无关的,纯粹利己的理由。 这反而,比任何虚伪的善意,都更让她动摇。 一幕一幕,在余清歌的脑海里,疯狂闪现。 选择谢必安,是一场她输不起的豪赌,赌注是季宴修的命,还有他安宁的余生。 选择眼前这个男人,是与虎谋皮,是饮鸩止渴。 第一百二十六章 我答应你 可是,她好像没有别的选择了。 她手心里,师父留下的那枚玉符,被她攥得滚烫。 师父…… 如果师父还在,他会怎么做? 这个念头像一把刀,狠狠扎进她的心里,带来一阵,尖锐无法呼吸的痛。 季宴礼将她所有的挣扎,都看在眼里。 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你没有时间了,余清歌。”他的声音,像午夜的丧钟,一下一下,敲在她的心上。 “你以为,季宴修现在回老宅,是去做什么?” 余清歌猛地抬起头。 “是去见那个,为了救一个孩子,就亲手把另一个亲孙子,做成祭品的好爷爷。”季宴礼的语气,充满了恶毒和快意的嘲讽。 “你猜,那个老头子,在发现自己当年的禁术,出了天大的纰漏之后,会告诉季宴修什么?” “是会告诉他,他身体里,还藏着一个,他哥哥的魂魄?” “还是会告诉他,他爱上的女人,身体里,住着一个,随时会把他吞噬掉的怪物?” “怪物”……这个词,像一道黑色的闪电,瞬间劈开了余清歌所有的伪装。 她踉跄着后退一步,后背重重地撞在冰冷的栏杆上,那透骨的寒意,让她浑身一颤。 她最深的恐惧被他这样,赤裸裸地剖开在眼前。 “选择我。”季宴礼的声音,带着致命的诱惑。“季宴修什么都不用知道。” “他还是那个,被所有人仰望的,干净剔透的季影帝。” “而你……”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也不再是怪物。” 就在这时。 嗡~ 口袋里的手机,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余清歌僵硬地,掏出手机。 屏幕上,是季宴修发来的信息。 【我到了,宅子很大,也很冷,但我一点都不怕。】 【别担心我。】 【也别让我担心你。】 那些简单的文字,每一个笔画,都透着,他毫无保留的,干净的信任与爱意。 这信任,像最锋利的刀,也像,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余清歌缓缓地,抬起头。 她看着眼前的季宴礼,那双通红的狐狸眼里,所有的挣扎、痛苦、绝望,都在这一刻,尽数褪去。 剩下的是一种,近乎死寂决绝的平静。 “成功的概率,是多少?”她的声音很轻,飘散在冰冷的夜风里,却又无比清晰。 季宴礼的嘴角,勾起一个近乎完美的弧度,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却没有一丝笑意。 “十成。”他轻描淡写地吐出两个字。 这两个字,在余清歌听来,却比任何承诺都更像一个陷阱。 “怎么可能?”她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三成,是谢必安给出的,九死一生的赌博。 十成,是眼前这个男人抛出的,甜蜜到发腻的毒药。 “为什么不可能?”季宴礼反问,他的语气,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真理。 “因为,我不是在‘净化’它,也不是在‘镇压’它。” 他朝她走近一步,那股无形的压迫感,让天台上的风都仿佛凝滞了。“我是要成为它的新主人。” 他的目光,落在她依然紧握着手机的手上,那屏幕上还亮着季宴修的名字。 “我唯一需要的,不是什么天时地利,也不是什么至阳之体。” 他伸出手,这一次,他的指尖轻轻挑起她的一缕长发,那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狎昵的冰冷。 “我需要的,是你心甘情愿。” 余清歌的身体,彻底僵住。 “你心甘情愿地,把这个小东西,连同你和季宴修之间所有的情感连接,一并交给我。” 季宴礼的眼底,终于燃起了一丝真正的情绪。 那是一种,混杂着贪婪,嫉妒,与疯狂占有欲的火焰。 “我要的,不止是它。”他凑到她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像情人间的私语,却带着地狱深处的寒气。“还有你。” 余清歌:??? 余清歌的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彻底炸开了。 她猛地推开他,踉跄着后退,直到后背再次狠狠撞上冰冷的栏杆。 “你做梦!”她几乎是嘶吼出声。 季宴礼看着她这副激烈反应的模样,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愉悦地笑了起来。 “你看,你还是不懂。” “余清歌,从你身体里的东西,因为你对季宴修的爱意而苏醒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选择谢必安,季宴修会变成一盏,永世不得安宁的引魂灯,活在地狱里。” “而你,会亲眼看着他,被你所谓的爱,一寸寸拖入深渊。” “选择我……”他摊开手,姿态优雅得,像一个即将谢幕的演员。“他什么都不会知道。他的人生,会回到正轨,继续做他那个,光芒万丈的影帝。” “而代价……” 季宴礼的视线,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她最后一层防御。 “只是你而已。” 余清歌的呼吸,变得急促而混乱。 她看着眼前这个,俊美到妖异的男人。 他是季宴修的哥哥,也是一个被家族献祭的可悲祭品。 他恨季宴修,也恨这个世界。可他提出的条件,却是唯一能让季宴修,全身而退的办法。 用她自己,去交换季宴修的安宁。 如果真是这样,那…… 手机屏幕的光亮,熄灭了下去。 余清歌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她沉默了片刻。 再睁开时,那双漂亮的狐狸眼里,所有的情绪,都已沉入不见底的深海。 “我答应你。”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 “但是,你要当着我的面,立下血誓。你必须保证,永远不会用今天这件事,去伤害季宴修。” “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她看着他的眼神坚定又严肃。 季宴礼的眉梢微微挑起,似乎对她的要求感到几分意外,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可以。”他答应得异常爽快。 他伸出右手,食指的指尖,凭空出现一道细小的血痕。 一滴殷红的血珠,从伤口渗出,悬浮在半空中。 “我,季宴礼,在此立誓。” “以我残魂为契,以我怨恨为证。今日之后,绝不主动伤害季宴修分毫。若违此誓,魂飞魄散,永不超生。”话音落下,那滴血珠,化作一道红光,瞬间没入余清歌的眉心。 一股冰凉的刺痛,一闪而过。 余清歌心里松了口气。 “既然如此,我们可以开始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我答应你 可是,她好像没有别的选择了。 她手心里,师父留下的那枚玉符,被她攥得滚烫。 师父…… 如果师父还在,他会怎么做? 这个念头像一把刀,狠狠扎进她的心里,带来一阵,尖锐无法呼吸的痛。 季宴礼将她所有的挣扎,都看在眼里。 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你没有时间了,余清歌。”他的声音,像午夜的丧钟,一下一下,敲在她的心上。 “你以为,季宴修现在回老宅,是去做什么?” 余清歌猛地抬起头。 “是去见那个,为了救一个孩子,就亲手把另一个亲孙子,做成祭品的好爷爷。”季宴礼的语气,充满了恶毒和快意的嘲讽。 “你猜,那个老头子,在发现自己当年的禁术,出了天大的纰漏之后,会告诉季宴修什么?” “是会告诉他,他身体里,还藏着一个,他哥哥的魂魄?” “还是会告诉他,他爱上的女人,身体里,住着一个,随时会把他吞噬掉的怪物?” “怪物”……这个词,像一道黑色的闪电,瞬间劈开了余清歌所有的伪装。 她踉跄着后退一步,后背重重地撞在冰冷的栏杆上,那透骨的寒意,让她浑身一颤。 她最深的恐惧被他这样,赤裸裸地剖开在眼前。 “选择我。”季宴礼的声音,带着致命的诱惑。“季宴修什么都不用知道。” “他还是那个,被所有人仰望的,干净剔透的季影帝。” “而你……”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也不再是怪物。” 就在这时。 嗡~ 口袋里的手机,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余清歌僵硬地,掏出手机。 屏幕上,是季宴修发来的信息。 【我到了,宅子很大,也很冷,但我一点都不怕。】 【别担心我。】 【也别让我担心你。】 那些简单的文字,每一个笔画,都透着,他毫无保留的,干净的信任与爱意。 这信任,像最锋利的刀,也像,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余清歌缓缓地,抬起头。 她看着眼前的季宴礼,那双通红的狐狸眼里,所有的挣扎、痛苦、绝望,都在这一刻,尽数褪去。 剩下的是一种,近乎死寂决绝的平静。 “成功的概率,是多少?”她的声音很轻,飘散在冰冷的夜风里,却又无比清晰。 季宴礼的嘴角,勾起一个近乎完美的弧度,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却没有一丝笑意。 “十成。”他轻描淡写地吐出两个字。 这两个字,在余清歌听来,却比任何承诺都更像一个陷阱。 “怎么可能?”她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三成,是谢必安给出的,九死一生的赌博。 十成,是眼前这个男人抛出的,甜蜜到发腻的毒药。 “为什么不可能?”季宴礼反问,他的语气,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真理。 “因为,我不是在‘净化’它,也不是在‘镇压’它。” 他朝她走近一步,那股无形的压迫感,让天台上的风都仿佛凝滞了。“我是要成为它的新主人。” 他的目光,落在她依然紧握着手机的手上,那屏幕上还亮着季宴修的名字。 “我唯一需要的,不是什么天时地利,也不是什么至阳之体。” 他伸出手,这一次,他的指尖轻轻挑起她的一缕长发,那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狎昵的冰冷。 “我需要的,是你心甘情愿。” 余清歌的身体,彻底僵住。 “你心甘情愿地,把这个小东西,连同你和季宴修之间所有的情感连接,一并交给我。” 季宴礼的眼底,终于燃起了一丝真正的情绪。 那是一种,混杂着贪婪,嫉妒,与疯狂占有欲的火焰。 “我要的,不止是它。”他凑到她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像情人间的私语,却带着地狱深处的寒气。“还有你。” 余清歌:??? 余清歌的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彻底炸开了。 她猛地推开他,踉跄着后退,直到后背再次狠狠撞上冰冷的栏杆。 “你做梦!”她几乎是嘶吼出声。 季宴礼看着她这副激烈反应的模样,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愉悦地笑了起来。 “你看,你还是不懂。” “余清歌,从你身体里的东西,因为你对季宴修的爱意而苏醒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选择谢必安,季宴修会变成一盏,永世不得安宁的引魂灯,活在地狱里。” “而你,会亲眼看着他,被你所谓的爱,一寸寸拖入深渊。” “选择我……”他摊开手,姿态优雅得,像一个即将谢幕的演员。“他什么都不会知道。他的人生,会回到正轨,继续做他那个,光芒万丈的影帝。” “而代价……” 季宴礼的视线,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她最后一层防御。 “只是你而已。” 余清歌的呼吸,变得急促而混乱。 她看着眼前这个,俊美到妖异的男人。 他是季宴修的哥哥,也是一个被家族献祭的可悲祭品。 他恨季宴修,也恨这个世界。可他提出的条件,却是唯一能让季宴修,全身而退的办法。 用她自己,去交换季宴修的安宁。 如果真是这样,那…… 手机屏幕的光亮,熄灭了下去。 余清歌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她沉默了片刻。 再睁开时,那双漂亮的狐狸眼里,所有的情绪,都已沉入不见底的深海。 “我答应你。”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 “但是,你要当着我的面,立下血誓。你必须保证,永远不会用今天这件事,去伤害季宴修。” “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她看着他的眼神坚定又严肃。 季宴礼的眉梢微微挑起,似乎对她的要求感到几分意外,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可以。”他答应得异常爽快。 他伸出右手,食指的指尖,凭空出现一道细小的血痕。 一滴殷红的血珠,从伤口渗出,悬浮在半空中。 “我,季宴礼,在此立誓。” “以我残魂为契,以我怨恨为证。今日之后,绝不主动伤害季宴修分毫。若违此誓,魂飞魄散,永不超生。”话音落下,那滴血珠,化作一道红光,瞬间没入余清歌的眉心。 一股冰凉的刺痛,一闪而过。 余清歌心里松了口气。 “既然如此,我们可以开始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你只能是我的人 季宴礼的嘴角,挂着一抹近乎残忍的,胜利者的微笑。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是看透了她所有底牌的,全然的掌控。 “我需要要怎么做?”余清歌的声音,轻得像风中的尘埃,带着一种,被抽空了灵魂的空洞。 “很简单。”季宴礼朝着她,又走近了一步。 那一步的距离,仿佛跨越了生与死的界限,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压迫感。 “不需要祭坛,不需要符咒。”他停在她的面前,那张俊美妖异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怜悯。“我需要的,只有你。” 余清歌的瞳孔,微微一颤。 “九幽噬魂,是因为你对季宴修的爱,才苏醒的。”季宴礼的声音很好听,却精准地剖开了她最核心的秘密。 “所以,你和他的情感连接,既是喂养它的毒药,也是牵引它的锁链。” “想要把它,从你身体里引出来,就要先斩断这根锁链。” 他的话,让余清歌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或者说……”季宴礼微微俯身,凑到她的耳边,声音压得极低,每一个字,都带着地狱深处的寒气。“不是斩断。而是把锁链的另一头,从他身上,换到我身上。” 余清歌的身体,彻底僵住了。 她终于明白了,这个男人,那句“我要你”的真正含义。 这不是简单的能量转移,这是一场,灵魂层面的掠夺。 他要的不仅仅是九幽噬魂的力量,还有她对季宴修所有的爱意,所有的牵绊,所有最温暖的回忆。 他要把这些,全部变成连接他和九幽噬魂的,新的通道。 “你看,你总是这么天真。”季宴礼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种冰冷的嘲弄。“你以为爱是什么?是救赎?是温暖?” “不。” “爱,是这世上最锋利的武器,也是最完美的,控制人的缰绳。” “现在,你要亲手,把这副缰绳,交给我。”余清歌的血,一寸寸地,凉了下去。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第一次,感觉到了一种,比面对任何厉鬼都更深的恐惧。 那是一种,来自人性最深处,最纯粹的,恶。 “闭上眼。”季宴礼的命令,不带一丝感情。 余清歌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 “想他。”季宴礼的声音,像魔鬼的低语。 “想你和他在一起的,每一个瞬间。” “他的笑,他的拥抱,他看着你时,眼睛里的光。” 余清歌的眼泪,终于决堤。 那些被她视若珍宝的,生命中唯一的光,此刻,却变成了,刺向她心脏的最恶毒的刀。 “你想让他活,就照我说的做。”季宴礼的声音,骤然变冷。 “你每一次的犹豫,都在消耗他的阳气,都在把他,往地狱里推得更深!” 这句话,像一道黑色的闪电,瞬间击溃了余清歌最后一道防线。 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季宴修的脸,清晰地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第一次见面时,他明明怕得要死,却还故作镇静的样子。 在医院里,他笨拙地,给她削着苹果。 在镜头前,他毫不犹豫地,向全世界宣布,她是他的女朋友。 昨晚,他还紧紧抱着自己说,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季宴修…… 就在这时,一只冰冷的手,覆上了她的心口。那股寒意,仿佛能穿透皮肉,直接冻结她的灵魂。 “就是这种感觉。”季宴礼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 “现在……” “把他从你心里,挖出去。把所有这些,都给我。” 余清歌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 她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即将被活活肢解的人。那条连接着她和季宴修的,温暖的,金色的灵魂锁链,被她亲手用最残忍的方式,将它扯断。 “不……”她痛苦地,发出一声呜咽。 那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抗拒的本能。 “你想让他死吗?”季宴礼的声音,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她的神经。 为了他能好好地活着。 余清歌咬碎了牙,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心里,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 …… 季家老宅。 书房里,燃着上好的檀香,却驱不散空气里,那股陈旧的,压抑的气息。 季宴修坐在黄花梨木的椅子上,看着对面,那个白发苍苍,却依旧精神矍铄的老人。 “你身上的封印,是为你好。”季宏的声音沉稳而威严,却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冷漠。“至于宴礼……他命该如此。” 季宴修的手,在膝盖上,悄然握成了拳。“所以,你们就抽走他的魂魄,来补全我?”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窒息的冰冷。 就在这时。 一股尖锐得无法言喻的剧痛,毫无征兆地从他心脏的位置猛地炸开。 那不是生理上的疼痛,是一种,仿佛灵魂被硬生生撕掉了一块的空洞,绝望的痛楚。 他猛地捂住胸口,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额头上瞬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清歌……”他下意识地,喃喃出声。 一种巨大的足以将他吞噬的恐慌席卷了他。 清歌出事了! 天台。 在余清歌斩断那丝连接的瞬间,她体内的九幽噬魂,像是感觉到了宿主的背叛,疯狂地暴动起来。 一股黑色的,带着毁灭气息的力量,在她体内,横冲直撞。 余清歌闷哼一声,一口鲜血从嘴角溢出。 然而,那股暴动的力量还没来得及造成更大的破坏,就被另一股更加霸道,更加冰冷的黑暗瞬间吞噬。 季宴礼的手,依然覆在她的心口。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精纯而庞大的邪恶力量,正通过他建立的新的连接,源源不断地涌入他的身体。 那是一种仿佛将整个深渊都吸入体内的,极致疯狂的快感。 他因为魂魄残缺,而亏空了多年的身体,正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被填满,撑大。 “不够……”他的眼底,燃起了两簇,贪婪而邪恶的火焰。“还不够!” 他猛地将摇摇欲坠的余清歌,扯入怀中。另一只手,狠狠扣住她的后颈,强迫她抬起头。 季宴礼俊美妖异的脸,在她眼前无限放大。 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全然都是疯狂的占有欲。 “我要全部。”他的声音嘶哑,又疯狂,充满了命令。 “你的爱,你的恨,你的恐惧,你的绝望……” “从现在起,余清歌。”他的唇,几乎要贴上她了。“你的一切,都是我的。” 余清歌看着他那双,仿佛倒映着整个地狱的眼睛,感觉自己正在飞速下坠。 坠入一个,没有光,没有温暖,只有他的,冰冷的深渊。 最后一丝意识,消散前。 她听到了他,最后的低语。“你只能是我的人。” 第一百二十七章 你只能是我的人 季宴礼的嘴角,挂着一抹近乎残忍的,胜利者的微笑。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是看透了她所有底牌的,全然的掌控。 “我需要要怎么做?”余清歌的声音,轻得像风中的尘埃,带着一种,被抽空了灵魂的空洞。 “很简单。”季宴礼朝着她,又走近了一步。 那一步的距离,仿佛跨越了生与死的界限,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压迫感。 “不需要祭坛,不需要符咒。”他停在她的面前,那张俊美妖异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怜悯。“我需要的,只有你。” 余清歌的瞳孔,微微一颤。 “九幽噬魂,是因为你对季宴修的爱,才苏醒的。”季宴礼的声音很好听,却精准地剖开了她最核心的秘密。 “所以,你和他的情感连接,既是喂养它的毒药,也是牵引它的锁链。” “想要把它,从你身体里引出来,就要先斩断这根锁链。” 他的话,让余清歌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或者说……”季宴礼微微俯身,凑到她的耳边,声音压得极低,每一个字,都带着地狱深处的寒气。“不是斩断。而是把锁链的另一头,从他身上,换到我身上。” 余清歌的身体,彻底僵住了。 她终于明白了,这个男人,那句“我要你”的真正含义。 这不是简单的能量转移,这是一场,灵魂层面的掠夺。 他要的不仅仅是九幽噬魂的力量,还有她对季宴修所有的爱意,所有的牵绊,所有最温暖的回忆。 他要把这些,全部变成连接他和九幽噬魂的,新的通道。 “你看,你总是这么天真。”季宴礼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种冰冷的嘲弄。“你以为爱是什么?是救赎?是温暖?” “不。” “爱,是这世上最锋利的武器,也是最完美的,控制人的缰绳。” “现在,你要亲手,把这副缰绳,交给我。”余清歌的血,一寸寸地,凉了下去。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第一次,感觉到了一种,比面对任何厉鬼都更深的恐惧。 那是一种,来自人性最深处,最纯粹的,恶。 “闭上眼。”季宴礼的命令,不带一丝感情。 余清歌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 “想他。”季宴礼的声音,像魔鬼的低语。 “想你和他在一起的,每一个瞬间。” “他的笑,他的拥抱,他看着你时,眼睛里的光。” 余清歌的眼泪,终于决堤。 那些被她视若珍宝的,生命中唯一的光,此刻,却变成了,刺向她心脏的最恶毒的刀。 “你想让他活,就照我说的做。”季宴礼的声音,骤然变冷。 “你每一次的犹豫,都在消耗他的阳气,都在把他,往地狱里推得更深!” 这句话,像一道黑色的闪电,瞬间击溃了余清歌最后一道防线。 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季宴修的脸,清晰地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第一次见面时,他明明怕得要死,却还故作镇静的样子。 在医院里,他笨拙地,给她削着苹果。 在镜头前,他毫不犹豫地,向全世界宣布,她是他的女朋友。 昨晚,他还紧紧抱着自己说,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季宴修…… 就在这时,一只冰冷的手,覆上了她的心口。那股寒意,仿佛能穿透皮肉,直接冻结她的灵魂。 “就是这种感觉。”季宴礼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 “现在……” “把他从你心里,挖出去。把所有这些,都给我。” 余清歌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 她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即将被活活肢解的人。那条连接着她和季宴修的,温暖的,金色的灵魂锁链,被她亲手用最残忍的方式,将它扯断。 “不……”她痛苦地,发出一声呜咽。 那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抗拒的本能。 “你想让他死吗?”季宴礼的声音,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她的神经。 为了他能好好地活着。 余清歌咬碎了牙,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心里,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 …… 季家老宅。 书房里,燃着上好的檀香,却驱不散空气里,那股陈旧的,压抑的气息。 季宴修坐在黄花梨木的椅子上,看着对面,那个白发苍苍,却依旧精神矍铄的老人。 “你身上的封印,是为你好。”季宏的声音沉稳而威严,却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冷漠。“至于宴礼……他命该如此。” 季宴修的手,在膝盖上,悄然握成了拳。“所以,你们就抽走他的魂魄,来补全我?”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窒息的冰冷。 就在这时。 一股尖锐得无法言喻的剧痛,毫无征兆地从他心脏的位置猛地炸开。 那不是生理上的疼痛,是一种,仿佛灵魂被硬生生撕掉了一块的空洞,绝望的痛楚。 他猛地捂住胸口,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额头上瞬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清歌……”他下意识地,喃喃出声。 一种巨大的足以将他吞噬的恐慌席卷了他。 清歌出事了! 天台。 在余清歌斩断那丝连接的瞬间,她体内的九幽噬魂,像是感觉到了宿主的背叛,疯狂地暴动起来。 一股黑色的,带着毁灭气息的力量,在她体内,横冲直撞。 余清歌闷哼一声,一口鲜血从嘴角溢出。 然而,那股暴动的力量还没来得及造成更大的破坏,就被另一股更加霸道,更加冰冷的黑暗瞬间吞噬。 季宴礼的手,依然覆在她的心口。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精纯而庞大的邪恶力量,正通过他建立的新的连接,源源不断地涌入他的身体。 那是一种仿佛将整个深渊都吸入体内的,极致疯狂的快感。 他因为魂魄残缺,而亏空了多年的身体,正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被填满,撑大。 “不够……”他的眼底,燃起了两簇,贪婪而邪恶的火焰。“还不够!” 他猛地将摇摇欲坠的余清歌,扯入怀中。另一只手,狠狠扣住她的后颈,强迫她抬起头。 季宴礼俊美妖异的脸,在她眼前无限放大。 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全然都是疯狂的占有欲。 “我要全部。”他的声音嘶哑,又疯狂,充满了命令。 “你的爱,你的恨,你的恐惧,你的绝望……” “从现在起,余清歌。”他的唇,几乎要贴上她了。“你的一切,都是我的。” 余清歌看着他那双,仿佛倒映着整个地狱的眼睛,感觉自己正在飞速下坠。 坠入一个,没有光,没有温暖,只有他的,冰冷的深渊。 最后一丝意识,消散前。 她听到了他,最后的低语。“你只能是我的人。” 第一百二十八章 余清歌不见了 风停了。 那股足以撕裂灵魂的,狂暴的能量,此刻温顺地,沉淀在季宴礼的四肢百骸。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充盈感。 仿佛他残缺了二十多年的魂魄,在这一刻,被灌入了整个深渊的力量,每一寸都叫嚣着新生与毁灭。 他低头,看着怀中那个,已经彻底失去意识的女人。 她的身体很轻,像一片被抽干了所有水分的羽毛,脆弱得仿佛一碰就会碎裂。 脸色是毫无生气的,纸一般的苍白。只有那双狐狸眼紧紧闭着,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 季宴礼的指尖,轻轻拂过她冰冷的脸颊。 他能感觉到,那些残存在她意识深处的,属于季宴修的画面,正在被他一点点剥离,吸收。 那些混杂着爱意与欲望的温暖的记忆,现在,都成了滋养他的,最顶级的补品。 他嘴角的弧度,愈发深邃,带着一丝近乎病态的满足。 “你看。”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对怀里的人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他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 “他不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 他一个公主抱,抱起了余清歌,动作不见丝毫费力。 风衣的下摆在转身的瞬间,划过一道冰冷的弧线,像夜鸦展开的羽翼。 他没有再看一眼脚下那片,曾经让他感到遥不可及的城市灯火。因为从现在起,整个世界,都将是他的猎场。 季家老宅,书房。 “砰!”名贵的紫砂茶杯,被狠狠扫落在地,瞬间四分五裂。 滚烫的茶水,溅湿了手工编织的波斯地毯,氤氲开一团模糊的水渍。 “你要去哪儿!”季宏猛地站起身,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因为震怒而涨得通红。 季宴修没有回头。 那股从心脏处炸开的,空洞的剧痛,已经蔓延至他的全身。像有人用一把生了锈的,钝口的刀,将他灵魂里最重要的一部分,硬生生剜了出去。 痛到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的世界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声音与色彩,只剩下一种足以将他淹没的巨大恐慌。 他的清歌出事了。 这个认知,比任何厉鬼的嘶吼,都更让他恐惧。 “我再说一遍,站住!”季宏的声音,带着久居上位的,不容抗拒的威严。 季宴修终于停下脚步。 他缓缓转过身,那双漂亮的丹凤眼里,此刻布满了骇人的血丝,像濒临破碎的琉璃。 他看着眼前这个,名义上的爷爷。 “从今天起。”季宴修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我跟你,跟季家,再无任何关系。” “我不是什么季家继承人。我只是季宴修。”说完,他不再看老人那张瞬间变得铁青的脸,转身,大步流星地冲出了书房。 他要去找她。 他必须立刻见到她。 哪怕是死,他也要死在她身边。 车子像一头发了疯的野兽,在深夜空旷的马路上疯狂疾驰。 季宴修握着方向盘的手,因为太过用力,指节泛着青白的颜色。 他一遍一遍地,拨打着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手机听筒里传来的,永远是那个冰冷的,机械的女声。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他猛地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尖锐的鸣笛声,划破了死寂的夜空。那股被撕裂的痛楚,依旧没有半分缓解,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愈演愈烈。 他能感觉到,他和余清歌之间,那条无形的只有他能感觉到的连接,断了。 这次是真的彻底断了。 公寓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道,猛地撞开。 “清歌!”季宴修冲了进去,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慌已经变了调。 客厅里,没有开灯。 只有窗外的月光,惨白地洒在地板上。 空无一人。 沙发上还放着他离开时,她盖在身上的那条薄毯,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体的余温。 一切都和他离开时一模一样。 可就是这种一模一样,才更让人绝望。 她不在。 余清歌不见了。 季宴修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踉跄着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他环顾着这个充满了她气息的,小小的空间。 空气里,仿佛还飘荡着她身上,那股清冽好闻的香味。 玄关处,还摆着他给她买的,那双粉色的兔子拖鞋。 所有的一切,都在提醒着他,她曾经在这里。 而现在,她消失了。 一种比死亡更深沉的巨大的绝望,如潮水般将他彻底淹没。 他蜷缩起身体,将脸深深地埋进自己的臂弯里。 肩膀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压抑的痛苦像是濒死野兽般的呜咽声,从他喉咙深处,溢了出来。 他那么怕鬼的一个人。可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明白。 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从来不是什么妖魔鬼怪,而是失去她。 城市的另一端。 一间装修风格极简,却处处透着昂贵气息的顶层公寓里。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整个城市,最璀璨的夜景。 季宴礼随手将怀里的女人,扔在了那张洁白大床上。 柔软的床垫,将她小小的身体轻轻弹起,又落下。 他扯了扯领带,解开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露出一截线条冷硬的锁骨。 然后,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把季宴修给我盯死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恭敬的声音。“是,先生。” “他的一举一动,见了什么人,去了什么地方,我都要知道。” “明白。” 挂断电话,季宴礼走到床边。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床上,那个依旧昏迷不醒的女人。 她睡着的样子很安静,没有了平日里,那副张牙舞爪的,像只小刺猬一样的防备。 反而像个不谙世事的,普通女孩。 季宴礼的视线,落在她紧蹙的眉心上。 他伸出手,想要将那抹褶皱抚平。可指尖,在即将触碰到她皮肤的瞬间,又停住了。 他能感觉到。 那股刚刚被他吞噬的,名为“九幽噬魂”的力量,正在与他的残魂飞速融合。 同时,那些本该属于季宴修温暖的记忆碎片,也像病毒一样侵入他的脑海。 有那么一瞬间。 他的心脏竟然也传来了一丝,微弱的不属于他的刺痛。 季宴礼的眼神,骤然变冷。 他猛地收回手,眼底闪过一丝混杂着厌恶与暴戾,疯狂的情绪。 他要的是她的臣服,是她的恐惧,是她完完全全的属于他,而不是这些,被另一个人,污染过的廉价感情。 他俯下身,凑到她的耳边。 那冰冷的,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钻进她的梦里。 “余清歌,别急。” “我们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第一百二十八章 余清歌不见了 风停了。 那股足以撕裂灵魂的,狂暴的能量,此刻温顺地,沉淀在季宴礼的四肢百骸。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充盈感。 仿佛他残缺了二十多年的魂魄,在这一刻,被灌入了整个深渊的力量,每一寸都叫嚣着新生与毁灭。 他低头,看着怀中那个,已经彻底失去意识的女人。 她的身体很轻,像一片被抽干了所有水分的羽毛,脆弱得仿佛一碰就会碎裂。 脸色是毫无生气的,纸一般的苍白。只有那双狐狸眼紧紧闭着,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 季宴礼的指尖,轻轻拂过她冰冷的脸颊。 他能感觉到,那些残存在她意识深处的,属于季宴修的画面,正在被他一点点剥离,吸收。 那些混杂着爱意与欲望的温暖的记忆,现在,都成了滋养他的,最顶级的补品。 他嘴角的弧度,愈发深邃,带着一丝近乎病态的满足。 “你看。”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对怀里的人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他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 “他不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 他一个公主抱,抱起了余清歌,动作不见丝毫费力。 风衣的下摆在转身的瞬间,划过一道冰冷的弧线,像夜鸦展开的羽翼。 他没有再看一眼脚下那片,曾经让他感到遥不可及的城市灯火。因为从现在起,整个世界,都将是他的猎场。 季家老宅,书房。 “砰!”名贵的紫砂茶杯,被狠狠扫落在地,瞬间四分五裂。 滚烫的茶水,溅湿了手工编织的波斯地毯,氤氲开一团模糊的水渍。 “你要去哪儿!”季宏猛地站起身,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因为震怒而涨得通红。 季宴修没有回头。 那股从心脏处炸开的,空洞的剧痛,已经蔓延至他的全身。像有人用一把生了锈的,钝口的刀,将他灵魂里最重要的一部分,硬生生剜了出去。 痛到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的世界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声音与色彩,只剩下一种足以将他淹没的巨大恐慌。 他的清歌出事了。 这个认知,比任何厉鬼的嘶吼,都更让他恐惧。 “我再说一遍,站住!”季宏的声音,带着久居上位的,不容抗拒的威严。 季宴修终于停下脚步。 他缓缓转过身,那双漂亮的丹凤眼里,此刻布满了骇人的血丝,像濒临破碎的琉璃。 他看着眼前这个,名义上的爷爷。 “从今天起。”季宴修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我跟你,跟季家,再无任何关系。” “我不是什么季家继承人。我只是季宴修。”说完,他不再看老人那张瞬间变得铁青的脸,转身,大步流星地冲出了书房。 他要去找她。 他必须立刻见到她。 哪怕是死,他也要死在她身边。 车子像一头发了疯的野兽,在深夜空旷的马路上疯狂疾驰。 季宴修握着方向盘的手,因为太过用力,指节泛着青白的颜色。 他一遍一遍地,拨打着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手机听筒里传来的,永远是那个冰冷的,机械的女声。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他猛地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尖锐的鸣笛声,划破了死寂的夜空。那股被撕裂的痛楚,依旧没有半分缓解,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愈演愈烈。 他能感觉到,他和余清歌之间,那条无形的只有他能感觉到的连接,断了。 这次是真的彻底断了。 公寓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道,猛地撞开。 “清歌!”季宴修冲了进去,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慌已经变了调。 客厅里,没有开灯。 只有窗外的月光,惨白地洒在地板上。 空无一人。 沙发上还放着他离开时,她盖在身上的那条薄毯,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体的余温。 一切都和他离开时一模一样。 可就是这种一模一样,才更让人绝望。 她不在。 余清歌不见了。 季宴修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踉跄着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他环顾着这个充满了她气息的,小小的空间。 空气里,仿佛还飘荡着她身上,那股清冽好闻的香味。 玄关处,还摆着他给她买的,那双粉色的兔子拖鞋。 所有的一切,都在提醒着他,她曾经在这里。 而现在,她消失了。 一种比死亡更深沉的巨大的绝望,如潮水般将他彻底淹没。 他蜷缩起身体,将脸深深地埋进自己的臂弯里。 肩膀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压抑的痛苦像是濒死野兽般的呜咽声,从他喉咙深处,溢了出来。 他那么怕鬼的一个人。可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明白。 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从来不是什么妖魔鬼怪,而是失去她。 城市的另一端。 一间装修风格极简,却处处透着昂贵气息的顶层公寓里。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整个城市,最璀璨的夜景。 季宴礼随手将怀里的女人,扔在了那张洁白大床上。 柔软的床垫,将她小小的身体轻轻弹起,又落下。 他扯了扯领带,解开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露出一截线条冷硬的锁骨。 然后,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把季宴修给我盯死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恭敬的声音。“是,先生。” “他的一举一动,见了什么人,去了什么地方,我都要知道。” “明白。” 挂断电话,季宴礼走到床边。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床上,那个依旧昏迷不醒的女人。 她睡着的样子很安静,没有了平日里,那副张牙舞爪的,像只小刺猬一样的防备。 反而像个不谙世事的,普通女孩。 季宴礼的视线,落在她紧蹙的眉心上。 他伸出手,想要将那抹褶皱抚平。可指尖,在即将触碰到她皮肤的瞬间,又停住了。 他能感觉到。 那股刚刚被他吞噬的,名为“九幽噬魂”的力量,正在与他的残魂飞速融合。 同时,那些本该属于季宴修温暖的记忆碎片,也像病毒一样侵入他的脑海。 有那么一瞬间。 他的心脏竟然也传来了一丝,微弱的不属于他的刺痛。 季宴礼的眼神,骤然变冷。 他猛地收回手,眼底闪过一丝混杂着厌恶与暴戾,疯狂的情绪。 他要的是她的臣服,是她的恐惧,是她完完全全的属于他,而不是这些,被另一个人,污染过的廉价感情。 他俯下身,凑到她的耳边。 那冰冷的,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钻进她的梦里。 “余清歌,别急。” “我们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第一百二十九章 他是谁? 意识一点点回笼。 余清歌最先感觉到的,不是光,而是一种触感。 某种极高支数的棉麻面料,贴着她的脸颊,带着一丝陌生的冷感。 空气里,混杂着一种,她从未闻过的,冷冽的木质香。 很淡,却无孔不入。 她费力地睁开眼。 厚重的窗帘,遮蔽了绝大部分光线,只在边缘漏出一线,勾勒出房间模糊的轮廓。 陌生,昂贵,空旷。 她试着回想,脑子里却像被挖空了一大块。 吱呀,房门被轻轻推开。 一个高大的身影,逆着门外走廊的光,走了进来。 季宴礼换下了那件黑色风衣,只穿了一件柔软的深灰色羊绒衫,削弱了那份极致的攻击性,却平添了几分,居家的温柔感。 “醒了。”他的声音很低,在安静的房间里,却很清晰。 余清歌挣扎着想坐起来,才发现自己浑身都使不出力气,像是被抽走了骨头,只剩下一具空荡荡的皮囊。 季宴礼走到床边,将一杯温水递到她唇边。 她下意识地,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这里是哪儿?”她的声音,干涩得厉害。 季宴礼放下水杯,坐在床沿。那个距离,既不冒犯,又带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我们的新家。” 这四个字,让余清歌的脑子,彻底宕机。 我们? 她看着他,那双漂亮的狐狸眼里,满是茫然。“季宴礼……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只记得我很痛。” “你身体里那个东西,不见了。”季宴礼的眼神,平静无波,像在陈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实。“我把它拿走了。” 他停顿了一下,那双深邃的眼睛,牢牢锁住她。“我救了你,清歌。” 清歌,这个称呼,从他嘴里吐出来,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亲昵。 余清歌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那股盘踞在她体内,让她日夜不得安宁的,邪恶又熟悉的力量,真的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的空虚。 她努力去想。 想她为什么要承受那样的痛苦,想她拼了命,到底是为了救谁。 脑海里闪过无数个碎片。 医院里笨拙削着苹果的手。 镜头前毫不犹豫的维护。 绝望时温暖有力的拥抱。 那些记忆,如此鲜活,如此滚烫。 可当她试图去看清那个人的脸时,所有画面,最终都定格成了眼前这张,俊美到妖异的,属于季宴礼的脸。 原来是你。 一股混杂着后怕,酸楚,还有劫后余生的庆幸,猛地涌上心头。 “谢谢你。”她轻声说,眼眶不受控制地红了。 季宴礼看着她这副模样,眼底闪过一丝,无人察觉的,病态的满足。 他要的,就是这样。 用他的存在,彻底覆盖掉另一个人的所有痕迹。 让她所有的爱,所有的依赖,所有的记忆,都只能指向他一个人。 …… 城市的某个巷子里。 垃圾桶里腐烂的食物,散发出令人作呕的酸臭味,与冰冷的雨水混在一起。 季宴修靠在布满污渍的墙上,任由冰冷的雨水,打湿他昂贵的风衣。 那张曾经颠倒众生的,完美无瑕的脸,此刻只剩下,骇人的憔悴。 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一双丹凤眼,布满了狰狞的血丝。 他已经两天没有合眼了。 心脏那个空洞,非但没有愈合,反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变成了一个,不断吞噬他理智的黑洞。 余清歌,被人带走了。 一个穿着破旧道袍,满口黄牙的男人,蹲在他面前,抽着劣质的卷烟。 “季大影帝,我劝你还是省省。”男人吐出一口烟圈,语气里满是不耐烦。 “现场干净得连根毛都找不到,对方是个顶尖的高手。能用这种手法的,整个玄门都找不出三个。” 季宴修像是没听见,只是用沙哑到几乎失声的嗓子问。“一点线索都没有?” “线索?”黄牙男人嗤笑一声。“唯一的线索,就是你啊。” “你现在就像个一千瓦的太阳能灯泡,在这黑灯瞎火的阴沟里乱晃。还没等找到人,方圆十里的孤魂野鬼,都快被你这身至阳气运给闪瞎了。” 就在这时,季宴修的手机,发出一声震动。 是助理发来的。【哥!有消息了!】 下面是一张照片。 照片拍得很模糊,像是在极远的地方,用长焦镜头偷拍的。 夜色里,一辆黑色的轿车旁,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正将一个女人,抱进车里。 男人的脸隐在阴影里,看不真切。 可那个女人的侧脸,那身熟悉的卫衣,那个无力垂落的,纤细的轮廓…… 是余清歌! 季宴修的瞳孔,猛地缩成了针尖。他死死地盯着照片,像是要将它烧出一个洞。 【车牌号查了,是套牌,查不到车主信息。】 【但是哥,你看这个男人的身形……】 助理的话,没有说完。 可季宴修懂了。 那个高大的,穿着黑色风衣的身影,那个即便在模糊的夜色里,依旧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压迫感的气场。 太像了。 像那个盘踞在他身体里,纠缠了他二十多年,他一度以为是精神分裂的,另一个灵魂。 他那个很久不见的哥哥,季宴礼。 一股比被厉鬼追杀,更深沉,更冰冷的寒意,顺着他的脊椎,瞬间爬满了全身。 几天后。 陌生的顶层公寓,巨大的落地窗,将另一座城市的璀璨夜景,尽收眼底。 余清歌裹着一条羊绒毯,站在窗前,安静地看着楼下,那片流光溢彩的车河。 很奇怪,她没有丝毫的不安。这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反而给了她一种,前所未有的,被保护起来的安全感。 就好像,她终于逃离了什么。 逃离了那些,她记不清,却本能抗拒的危险。 她脑海中,关于过去的记忆,变成了一本,被重新编撰过的书。 她和季宴礼,一起在凶宅里抓过鬼。 她见过他最狼狈,也最脆弱的样子。 他毒舌,冷漠,却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候,挡在她的身前。 这些“记忆”,是如此的合情合理。 季宴礼从她身后,无声地靠近,将一杯温热的牛奶,塞进她手里。 “在想什么?”他的声音,贴着她的耳廓,带着一丝蛊惑人心的暖意。 “没什么。”余清歌摇摇头,喝了一口牛奶。“只是觉得,这里很安静。” “以后,都会这么安静。”季宴礼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那是一个占有欲十足的姿势。 “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有机会伤害你。”他的话,像是一剂强效的镇定剂。 就在这时,被她放在一旁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是一条娱乐新闻的推送。 【顶流影帝季宴修疑似失踪工作室发文引粉丝担忧!】 余清歌的视线,落在了那个名字上。 季宴修?这三个字,像一把生锈的钥匙,试图撬开她脑海深处,一道被封死的门。 她点开了新闻。 文章里,附着一张季宴修的照片。 不是荧幕上那个,光芒万丈的冰山影帝。而是在一条阴暗巷子里,被偷拍到的,失魂落魄的男人。 他浑身湿透,满眼血丝,那张英俊的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几乎要溢出屏幕的,破碎的绝望。 一瞬间,余清歌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很轻,却又很疼地,刺了一下。 那是一种,完全陌生的,没来由的酸楚。 他是谁? 为什么看到这个男人的脸,会觉得心口这么闷。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拿走了她的手机。 “别看这些垃圾信息。”季宴礼的声音,依旧温和,却透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冷意。 “他……是谁?”余清歌抬起头,茫然地问。 第一百二十九章 他是谁? 意识一点点回笼。 余清歌最先感觉到的,不是光,而是一种触感。 某种极高支数的棉麻面料,贴着她的脸颊,带着一丝陌生的冷感。 空气里,混杂着一种,她从未闻过的,冷冽的木质香。 很淡,却无孔不入。 她费力地睁开眼。 厚重的窗帘,遮蔽了绝大部分光线,只在边缘漏出一线,勾勒出房间模糊的轮廓。 陌生,昂贵,空旷。 她试着回想,脑子里却像被挖空了一大块。 吱呀,房门被轻轻推开。 一个高大的身影,逆着门外走廊的光,走了进来。 季宴礼换下了那件黑色风衣,只穿了一件柔软的深灰色羊绒衫,削弱了那份极致的攻击性,却平添了几分,居家的温柔感。 “醒了。”他的声音很低,在安静的房间里,却很清晰。 余清歌挣扎着想坐起来,才发现自己浑身都使不出力气,像是被抽走了骨头,只剩下一具空荡荡的皮囊。 季宴礼走到床边,将一杯温水递到她唇边。 她下意识地,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这里是哪儿?”她的声音,干涩得厉害。 季宴礼放下水杯,坐在床沿。那个距离,既不冒犯,又带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我们的新家。” 这四个字,让余清歌的脑子,彻底宕机。 我们? 她看着他,那双漂亮的狐狸眼里,满是茫然。“季宴礼……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只记得我很痛。” “你身体里那个东西,不见了。”季宴礼的眼神,平静无波,像在陈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实。“我把它拿走了。” 他停顿了一下,那双深邃的眼睛,牢牢锁住她。“我救了你,清歌。” 清歌,这个称呼,从他嘴里吐出来,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亲昵。 余清歌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那股盘踞在她体内,让她日夜不得安宁的,邪恶又熟悉的力量,真的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的空虚。 她努力去想。 想她为什么要承受那样的痛苦,想她拼了命,到底是为了救谁。 脑海里闪过无数个碎片。 医院里笨拙削着苹果的手。 镜头前毫不犹豫的维护。 绝望时温暖有力的拥抱。 那些记忆,如此鲜活,如此滚烫。 可当她试图去看清那个人的脸时,所有画面,最终都定格成了眼前这张,俊美到妖异的,属于季宴礼的脸。 原来是你。 一股混杂着后怕,酸楚,还有劫后余生的庆幸,猛地涌上心头。 “谢谢你。”她轻声说,眼眶不受控制地红了。 季宴礼看着她这副模样,眼底闪过一丝,无人察觉的,病态的满足。 他要的,就是这样。 用他的存在,彻底覆盖掉另一个人的所有痕迹。 让她所有的爱,所有的依赖,所有的记忆,都只能指向他一个人。 …… 城市的某个巷子里。 垃圾桶里腐烂的食物,散发出令人作呕的酸臭味,与冰冷的雨水混在一起。 季宴修靠在布满污渍的墙上,任由冰冷的雨水,打湿他昂贵的风衣。 那张曾经颠倒众生的,完美无瑕的脸,此刻只剩下,骇人的憔悴。 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一双丹凤眼,布满了狰狞的血丝。 他已经两天没有合眼了。 心脏那个空洞,非但没有愈合,反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变成了一个,不断吞噬他理智的黑洞。 余清歌,被人带走了。 一个穿着破旧道袍,满口黄牙的男人,蹲在他面前,抽着劣质的卷烟。 “季大影帝,我劝你还是省省。”男人吐出一口烟圈,语气里满是不耐烦。 “现场干净得连根毛都找不到,对方是个顶尖的高手。能用这种手法的,整个玄门都找不出三个。” 季宴修像是没听见,只是用沙哑到几乎失声的嗓子问。“一点线索都没有?” “线索?”黄牙男人嗤笑一声。“唯一的线索,就是你啊。” “你现在就像个一千瓦的太阳能灯泡,在这黑灯瞎火的阴沟里乱晃。还没等找到人,方圆十里的孤魂野鬼,都快被你这身至阳气运给闪瞎了。” 就在这时,季宴修的手机,发出一声震动。 是助理发来的。【哥!有消息了!】 下面是一张照片。 照片拍得很模糊,像是在极远的地方,用长焦镜头偷拍的。 夜色里,一辆黑色的轿车旁,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正将一个女人,抱进车里。 男人的脸隐在阴影里,看不真切。 可那个女人的侧脸,那身熟悉的卫衣,那个无力垂落的,纤细的轮廓…… 是余清歌! 季宴修的瞳孔,猛地缩成了针尖。他死死地盯着照片,像是要将它烧出一个洞。 【车牌号查了,是套牌,查不到车主信息。】 【但是哥,你看这个男人的身形……】 助理的话,没有说完。 可季宴修懂了。 那个高大的,穿着黑色风衣的身影,那个即便在模糊的夜色里,依旧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压迫感的气场。 太像了。 像那个盘踞在他身体里,纠缠了他二十多年,他一度以为是精神分裂的,另一个灵魂。 他那个很久不见的哥哥,季宴礼。 一股比被厉鬼追杀,更深沉,更冰冷的寒意,顺着他的脊椎,瞬间爬满了全身。 几天后。 陌生的顶层公寓,巨大的落地窗,将另一座城市的璀璨夜景,尽收眼底。 余清歌裹着一条羊绒毯,站在窗前,安静地看着楼下,那片流光溢彩的车河。 很奇怪,她没有丝毫的不安。这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反而给了她一种,前所未有的,被保护起来的安全感。 就好像,她终于逃离了什么。 逃离了那些,她记不清,却本能抗拒的危险。 她脑海中,关于过去的记忆,变成了一本,被重新编撰过的书。 她和季宴礼,一起在凶宅里抓过鬼。 她见过他最狼狈,也最脆弱的样子。 他毒舌,冷漠,却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候,挡在她的身前。 这些“记忆”,是如此的合情合理。 季宴礼从她身后,无声地靠近,将一杯温热的牛奶,塞进她手里。 “在想什么?”他的声音,贴着她的耳廓,带着一丝蛊惑人心的暖意。 “没什么。”余清歌摇摇头,喝了一口牛奶。“只是觉得,这里很安静。” “以后,都会这么安静。”季宴礼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那是一个占有欲十足的姿势。 “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有机会伤害你。”他的话,像是一剂强效的镇定剂。 就在这时,被她放在一旁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是一条娱乐新闻的推送。 【顶流影帝季宴修疑似失踪工作室发文引粉丝担忧!】 余清歌的视线,落在了那个名字上。 季宴修?这三个字,像一把生锈的钥匙,试图撬开她脑海深处,一道被封死的门。 她点开了新闻。 文章里,附着一张季宴修的照片。 不是荧幕上那个,光芒万丈的冰山影帝。而是在一条阴暗巷子里,被偷拍到的,失魂落魄的男人。 他浑身湿透,满眼血丝,那张英俊的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几乎要溢出屏幕的,破碎的绝望。 一瞬间,余清歌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很轻,却又很疼地,刺了一下。 那是一种,完全陌生的,没来由的酸楚。 他是谁? 为什么看到这个男人的脸,会觉得心口这么闷。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拿走了她的手机。 “别看这些垃圾信息。”季宴礼的声音,依旧温和,却透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冷意。 “他……是谁?”余清歌抬起头,茫然地问。 第一百三十章 破旧的印染坊 季宴礼看着她那双,因为困惑而显得格外清澈的狐狸眼,嘴角缓缓勾起一个,温柔又残忍的弧度。 “他是我弟弟。” “也是那个,让你差点死掉的,罪魁祸首。” 季宴礼的话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她混沌的认知,然后植入一个,他早已设定好的结论。 余清歌的心脏,又传来那种,细微却无法忽视的刺痛。 像有一根看不见的线,在另一个遥远的地方,被狠狠地拉扯了一下,连带着她这里的神经末梢,都跟着痉挛。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听到那个叫季宴修的男人落魄潦倒,她会觉得难过。 “他利用你的善意,把你当成净化他体内邪煞的容器。”季宴礼温热的指腹,轻轻擦去她眼角,那滴不知为何而流的泪。 他的动作很轻,语气里却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冰冷的憎恨。“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你现在,已经被他吞噬得连一缕残魂都不剩了。” 原来是这样。 余清歌脑海中那些破碎的,关于痛苦的记忆,终于找到了一个合理的宣泄口。 不是季宴礼伤害了她。 是那个照片上,满眼绝望的男人,伤害了她。 而季宴礼,是她的救赎。 这个认知,像一层温暖的茧,将她紧紧包裹,隔绝了所有让她不安的刺痛。 她靠在季宴礼的怀里,那股冷冽的木质香,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心安。 “别想他了。”季宴礼关掉了手机屏幕,将那个男人的脸,彻底从她眼前抹去。“以后,有我在呢,别害怕。” …… 季宴礼离开了公寓,说是去处理一些“尾巴”。 余清歌一个人,蜷缩在巨大的沙发里。 公寓很安静。 安静到能听到中央空调,送出恒温气流的,细微声响。这里的一切,都洁净,昂贵,一丝不苟。 像一个完美的,没有一丝杂质的玻璃盒子。而她,就是被养在里面的,唯一的藏品。 她抬起手,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那股曾经让她完全感觉不到的力量,好像真的被抽出了身体里面。 身体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空虚。轻飘飘的,好像随时会随着时间的风,一起散掉。 这样很好。 她告诉自己。 再也不会有厉鬼,再也不会有危险,再也不会有那种,灵魂被撕裂的痛苦。 她安全了。 就在这个念头,刚刚浮现的瞬间。 嗡~ 一声轻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震动,从被她扔在沙发角落的手机里,传了出来。 不是信息,也不是电话。 而是一种,更加古老,更加不容抗拒的共鸣。 余清歌的身体,瞬间僵住。 那个她以为,已经随着力量一起,彻底消失的东西,此刻,正在她的手机屏幕上,疯狂闪烁着血红色的幽光。 【幽冥通】 【强制任务已触发】 【传送倒计时:3、2、1……】 最后的那个“1”字,还没来得及在她瞳孔中消散。 一股强大到无法抗拒的撕扯力,猛地攫住了她的灵魂。 眼前的景象,开始像被投入水中的颜料,疯狂地扭曲,旋转,剥离。 那间昂贵洁净的玻璃盒子,瞬间分崩离析。 取而代之的,是扑面而来的,浓重到令人窒息的,霉味与潮气。 天旋地转的感觉,仅仅持续了一秒。 当余清歌的双脚,重新踩上实地时,她已经置身于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这里没有柔软的羊绒地毯,脚下是冰冷潮湿,布满青苔的水泥地。 空气里,没有冷冽的木质香,只有一股,陈年腐朽的木头,混杂着某种化学染料残留的,刺鼻酸味。 她踉跄了一下,伸手扶住身边一个冰冷粗糙的物体,才勉强站稳。 是一口巨大的,几乎有半人高的,空荡荡的染缸。 缸壁上,还残留着早已干涸的,深蓝色的,诡异印记。 微弱的光,从头顶布满污垢与蛛网的天窗里,艰难地挤进来,勉强照亮了这个破败的空间。 这是一个废弃了很久的印染作坊。 到处都是倒塌的木质架子,生了锈的铁器,还有一匹匹,像幽魂一样,悬挂在半空中的,早已褪色腐烂的布料。 滴答。 一滴水,从高处落下,砸在她面前的水洼里,溅开一圈小小的,肮脏的涟漪。 声音在这死寂的,巨大的空间里,被放大了无数倍。 余清歌的心脏,狂跳起来。 她颤抖着,掏出手机。 屏幕上,【幽冥通】的界面,依旧散发着不祥的红光。 【任务地点:城南废弃第三印染厂】 【任务目标:安抚“染坊怨女”的残魂,查明其死亡真相】 【任务奖励:功德点+500,技能碎片“织梦”x1】 【警告:检测到宿主灵力严重亏空,任务难度提升。请宿主尽快完成任务,否则将被强制滞留于此地】 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针,刺进她的眼睛。 灵力亏空? 她下意识地,并起食指与中指,试图在掌心画出一张最简单的,照明的“阳火符”。 以往只需要一个念头,就能燃起的,温暖的金色火焰。 此刻,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指尖却只能勉强凝聚起一点,萤火虫般,微弱到随时会熄灭的,惨淡的光。 然后,那点光,噗地一声,就灭了。 一股巨大的脱力感,瞬间席卷了她。 余清歌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 她真的,变成了一个废人。 不对。 她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 【幽冥通】还在,地府的任务系统还在。 这说明,她和那个世界的连接,并没有完全断绝。 她只是失去了“九幽噬魂”那股庞大的,不属于她的力量。 可她自己,从小修炼的,属于余清歌的灵力,还剩下一点点根基。 虽然微弱,但没有消失。 这个发现,像是在绝望的黑暗里,划亮了一根小小的火柴。 光芒虽然微弱,却足以让她看清眼前的绝境。 她必须靠自己。 余清歌深吸了一口,那混杂着霉味的冰冷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染坊怨女……” 她喃喃自语,视线开始,一寸寸地,扫过这个巨大的,像怪物骨架一样的作坊。 是什么样的怨恨,能让一个魂魄,在这样一个地方,停留这么久。 就在她迈出第一步,准备朝着作坊深处走去时。 吱呀。 一声轻微的,木头被踩动的声音,从她身后,那堆腐朽的布料后面,传了出来。 余清歌的脊背,瞬间绷紧。 她猛地回头。可那里,却空无一人。 只有一匹垂落下来的,脏污的白布,在穿堂风的吹拂下,微微晃动。 是她听错了? 还是…那个“染坊怨女”,现在正在看着她? 第一百三十章 破旧的印染坊 季宴礼看着她那双,因为困惑而显得格外清澈的狐狸眼,嘴角缓缓勾起一个,温柔又残忍的弧度。 “他是我弟弟。” “也是那个,让你差点死掉的,罪魁祸首。” 季宴礼的话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她混沌的认知,然后植入一个,他早已设定好的结论。 余清歌的心脏,又传来那种,细微却无法忽视的刺痛。 像有一根看不见的线,在另一个遥远的地方,被狠狠地拉扯了一下,连带着她这里的神经末梢,都跟着痉挛。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听到那个叫季宴修的男人落魄潦倒,她会觉得难过。 “他利用你的善意,把你当成净化他体内邪煞的容器。”季宴礼温热的指腹,轻轻擦去她眼角,那滴不知为何而流的泪。 他的动作很轻,语气里却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冰冷的憎恨。“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你现在,已经被他吞噬得连一缕残魂都不剩了。” 原来是这样。 余清歌脑海中那些破碎的,关于痛苦的记忆,终于找到了一个合理的宣泄口。 不是季宴礼伤害了她。 是那个照片上,满眼绝望的男人,伤害了她。 而季宴礼,是她的救赎。 这个认知,像一层温暖的茧,将她紧紧包裹,隔绝了所有让她不安的刺痛。 她靠在季宴礼的怀里,那股冷冽的木质香,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心安。 “别想他了。”季宴礼关掉了手机屏幕,将那个男人的脸,彻底从她眼前抹去。“以后,有我在呢,别害怕。” …… 季宴礼离开了公寓,说是去处理一些“尾巴”。 余清歌一个人,蜷缩在巨大的沙发里。 公寓很安静。 安静到能听到中央空调,送出恒温气流的,细微声响。这里的一切,都洁净,昂贵,一丝不苟。 像一个完美的,没有一丝杂质的玻璃盒子。而她,就是被养在里面的,唯一的藏品。 她抬起手,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那股曾经让她完全感觉不到的力量,好像真的被抽出了身体里面。 身体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空虚。轻飘飘的,好像随时会随着时间的风,一起散掉。 这样很好。 她告诉自己。 再也不会有厉鬼,再也不会有危险,再也不会有那种,灵魂被撕裂的痛苦。 她安全了。 就在这个念头,刚刚浮现的瞬间。 嗡~ 一声轻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震动,从被她扔在沙发角落的手机里,传了出来。 不是信息,也不是电话。 而是一种,更加古老,更加不容抗拒的共鸣。 余清歌的身体,瞬间僵住。 那个她以为,已经随着力量一起,彻底消失的东西,此刻,正在她的手机屏幕上,疯狂闪烁着血红色的幽光。 【幽冥通】 【强制任务已触发】 【传送倒计时:3、2、1……】 最后的那个“1”字,还没来得及在她瞳孔中消散。 一股强大到无法抗拒的撕扯力,猛地攫住了她的灵魂。 眼前的景象,开始像被投入水中的颜料,疯狂地扭曲,旋转,剥离。 那间昂贵洁净的玻璃盒子,瞬间分崩离析。 取而代之的,是扑面而来的,浓重到令人窒息的,霉味与潮气。 天旋地转的感觉,仅仅持续了一秒。 当余清歌的双脚,重新踩上实地时,她已经置身于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这里没有柔软的羊绒地毯,脚下是冰冷潮湿,布满青苔的水泥地。 空气里,没有冷冽的木质香,只有一股,陈年腐朽的木头,混杂着某种化学染料残留的,刺鼻酸味。 她踉跄了一下,伸手扶住身边一个冰冷粗糙的物体,才勉强站稳。 是一口巨大的,几乎有半人高的,空荡荡的染缸。 缸壁上,还残留着早已干涸的,深蓝色的,诡异印记。 微弱的光,从头顶布满污垢与蛛网的天窗里,艰难地挤进来,勉强照亮了这个破败的空间。 这是一个废弃了很久的印染作坊。 到处都是倒塌的木质架子,生了锈的铁器,还有一匹匹,像幽魂一样,悬挂在半空中的,早已褪色腐烂的布料。 滴答。 一滴水,从高处落下,砸在她面前的水洼里,溅开一圈小小的,肮脏的涟漪。 声音在这死寂的,巨大的空间里,被放大了无数倍。 余清歌的心脏,狂跳起来。 她颤抖着,掏出手机。 屏幕上,【幽冥通】的界面,依旧散发着不祥的红光。 【任务地点:城南废弃第三印染厂】 【任务目标:安抚“染坊怨女”的残魂,查明其死亡真相】 【任务奖励:功德点+500,技能碎片“织梦”x1】 【警告:检测到宿主灵力严重亏空,任务难度提升。请宿主尽快完成任务,否则将被强制滞留于此地】 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针,刺进她的眼睛。 灵力亏空? 她下意识地,并起食指与中指,试图在掌心画出一张最简单的,照明的“阳火符”。 以往只需要一个念头,就能燃起的,温暖的金色火焰。 此刻,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指尖却只能勉强凝聚起一点,萤火虫般,微弱到随时会熄灭的,惨淡的光。 然后,那点光,噗地一声,就灭了。 一股巨大的脱力感,瞬间席卷了她。 余清歌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 她真的,变成了一个废人。 不对。 她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 【幽冥通】还在,地府的任务系统还在。 这说明,她和那个世界的连接,并没有完全断绝。 她只是失去了“九幽噬魂”那股庞大的,不属于她的力量。 可她自己,从小修炼的,属于余清歌的灵力,还剩下一点点根基。 虽然微弱,但没有消失。 这个发现,像是在绝望的黑暗里,划亮了一根小小的火柴。 光芒虽然微弱,却足以让她看清眼前的绝境。 她必须靠自己。 余清歌深吸了一口,那混杂着霉味的冰冷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染坊怨女……” 她喃喃自语,视线开始,一寸寸地,扫过这个巨大的,像怪物骨架一样的作坊。 是什么样的怨恨,能让一个魂魄,在这样一个地方,停留这么久。 就在她迈出第一步,准备朝着作坊深处走去时。 吱呀。 一声轻微的,木头被踩动的声音,从她身后,那堆腐朽的布料后面,传了出来。 余清歌的脊背,瞬间绷紧。 她猛地回头。可那里,却空无一人。 只有一匹垂落下来的,脏污的白布,在穿堂风的吹拂下,微微晃动。 是她听错了? 还是…那个“染坊怨女”,现在正在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