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太子后每天都想退位》 第一章 穿成太子 “死断袖!” “再敢染指表哥,我吕飞萱也不是好惹的!” 一睁眼,云凌就在池子里。 岸边,一名古装女子身穿竹青色衣裙,愤愤不平地指着她谩骂。 咕噜咕噜······ 云凌猝不及防地又被喝了几口水。 她来不及想太多。 求生欲望促使她游上了岸,狠狠咳嗽了起来。 吕飞萱见状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冷风嗖嗖,云凌一颤抖,猛地打了个喷嚏。 一抹身影踉踉跄跄地赶来。 “殿下,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殿下?” 云凌狐疑抬眸。 再联想到之前那个女子说自己叫什么来着? 吕飞萱? 染指表哥? 殿下? 这不是某个导演想让她投资的一部剧本的情节吗? 女扮男装的太子殿下特意跑到太傅府给太傅之子林非逾表白。 不料恰好被吕飞萱偷听到。 吕飞萱向来想要嫁给林非逾当正妻,看到一个陌生男子给自家表哥表白一阵恶寒。 因此她将云凌引到池塘边,故意将她推下去以此作为警告。 回忆完剧情,云凌只感觉脑袋疼—— 不就是拒绝投资这个剧本吗? 怎么就直接穿了······ 还穿成跟她同名同姓的炮灰。 剧情里,她被拆穿女子身份,贬为庶民。 最终惨死街头。 地狱级别啊! 女性特征这么明显,怎么做到掩饰一辈子? 目前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云凌被安排到一处客房更衣。 褪去白色锦袍,她低头看着裹着严严实实的白色抹胸布。 难怪感觉呼吸不太顺。 摘下抹胸布,她啧啧出声。 这具身体有料,但不多。 难怪裹些布就能掩饰。 眼下没有能够更换的白布,她点燃烛火,小心翼翼地拿到烛火前烤。 一刻钟后,她的手累得发抖。 一个没注意,白布着火了。 她倒吸一口气,连忙扔地上踩灭。 “殿下、殿下、您好了吗?林太傅求见。” 云凌一惊。 “马上,稍等!” 片刻后,林太傅狐疑地望着门缝里飘出的一缕缕烟。 “走、走水了?” 林太傅正想喊人,就看到门被打开。 云凌一身简单的白衣,一纸折扇打开挡在胸膛前。 折扇上,斗大的“我心悦你”几个字清晰可见。 “殿下,您没事?” 林太傅疑惑地往里看了一眼。 一团烧得表层有些漆黑的布安静地躺在地上。 “那是何物?” “噢,我用来头悬梁的布条,方才想要用火烤干,谁曾想烤焦了。还要麻烦太傅找人处理一下。” 她本身想直接用火毁尸灭迹,谁知道那布湿过水那么难烧毁。 “殿下竟如此勤奋,实在令微臣佩服。” 林太傅对她的说辞虽有疑惑,但终归没有深究。 “见过太子殿下。” 低沉带着淡漠的声音响起。 云凌这才注意到林太傅身后还站着一人。 在太傅府邸还能随时跟随着林太傅的,难道是太傅最重视的儿子——也就是男主林非逾? “免礼。” 她细细打量着眼前之人。 容貌非凡,可一身煞气,令人难以接近。 男主不愧是男主,果然帅到惊为天人。 可他好像跟剧本里的描述不大一样? 男主林非逾气质出尘,温润如玉,容易让女子一见倾心。 眼前这个,不像! “太子殿下这折扇的题字,倒是别具一格。” 疑似林非逾的男子睨了她一眼,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他人的折扇上基本是诗词书画。 可原身却另辟蹊径,利用折扇向林非逾表明心意,也是别出心裁了。 心里这样想,可她不能承认。 她扬起下巴:“本宫心悦所有人,胸怀天下,以此表明心迹。” 不知她是不是看错,对方的眼神好似流露出了一丝嘲讽。 “啊湫——” 她猛地狠狠打了个喷嚏。 吓得林太傅赶紧叫府医。 他也才想起太子殿下是在他的府中落水的。 这若是圣上怪罪下来······ 林太傅连连谢罪。 云凌谢绝了他请府医的举动。 让府医把脉不就很容易看出她的性别了吗? 她的折扇横在胸前,一直不敢有任何改变。 就这般僵硬着身子回宫。 男子望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眸底晦涩不明。 回到东宫,重新裹上布条,换过一身衣裳,她如释重负。 “太子殿下,皇后娘娘有请。” 皇后身边的宫女前来召唤。 皇后,原身的生母。 她为了稳坐皇后之位,从原身出生开始就瞒天过海。 她对原身教育也是极其严厉,因此才养得原身懦弱的性格。 云凌一见到皇后,伴随的就是一声沉喝: “给本宫跪下!” 她不解,不跪,而是坐下。 皇后坐于上座,愠满怒意的面容更阴沉。 “你是否利用折扇向林非逾表明心意?” 云凌的心咯噔一下。 好似小全子是皇后特意派到她身边监视她的。 原身在写完折扇后就去太傅府找了林非逾。 即使在原身表白时支开了人,但小全子又怎会联想不到? “不是。”打死也不能认。 “你当本宫愚蠢如你这般愚蠢吗?你可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和本宫,先前你总粘着林非逾,已经有流言传你有龙阳之癖,若一个不注意,你的身份暴露,你可知你和本宫都是什么下场?枉费本宫对你一番教导。当真朽木不可雕!” 骂骂! 反正也不痛不痒。 云凌想着她骂完出完气这事就过了。 岂料,皇后冷静后道: “如今只有你娶妻才可平息流言。” 云凌:“???” “本宫已经奏请你父皇,为你举行选妃宴。” “选妃?那洞房之夜怎么办?!” “你放心,只要让人饮下迷魂酒,本宫会另外派人与她洞房,若她能怀上孩子,那么你的身份不会再有人质疑。” 云凌神色一沉。 “这是迷女干!这太缺德了我不同意!” 况且在剧本里,她就是因为娶了太子妃,身份才那么容易被发现。 无论是道德上,还是为了自保,此事都不能答应。 思及此,她神色决绝:“你如果逼我,我就一头撞死。” “好啊,你去!”皇后面不改色。 云凌看了一眼一旁粗壮的柱子。 起身猛地冲了上去。 即将撞上时,悬崖勒马,及时刹车。 可以死,但不能疼啊! 皇后露出了果不其然的神情。 “此事皇上已经同意,你这几日就好好待在宫里抄诗直到选妃,不许再出去惹是生非。”语气不容置疑。 “小全子,看好太子,若她再惹出什么事端,本宫唯你是问。” 皇后离开后,云凌瞥了一眼小全子。 “小全子,你可真是忠心耿耿啊!” 语气颇为阴阳怪气。 “此乃奴才的职责。” 处变不惊,难怪皇后会选择他来看管原主。 第二章 轻薄 云凌坐在案桌前蹙眉。 她与前身的字迹不一样,如果写字,一眼就被看穿。 皇后意在不让她惹是生非,抄诗倒是其次。 她索性就不抄了。 当夜,她的梦里出现了原主的身影。 原主在现代用她的身份生存下来。 那笑容,显然要比她在这个时代快乐。 她们的身份互换了······ “我要换回来!” 在现代她有钱有闲有手机玩,这里什么都没有,还要被罚抄。 可梦境中的人好像听不见她说话,她喊了许久也没人理会。 翌日,她醒来后,也分不清那究竟只是梦境,还是真实存在。 不等她多想,她便被叫起身去上早朝。 早朝是她必须去的,皇后也无法阻拦。 小全子给她喝下能够短暂改变声线、长出喉结的药。 云凌颇为震惊。 果然剧本里什么都有啊! 走出殿外,天色还未亮。 她瞪大眼眸:“现在几点?” 对上小全子疑惑的眼神,她接着道:“就是什么时辰?” “回殿下,寅时了。” 也就说,大概三四点?!! 这对于一个在现代喜欢熬夜的人来说也太绝望了。 朝堂之上,云凌站着昏昏欲睡。 她的脑袋控制不住往下点,眼睛渐渐阖上。 朦胧间—— “太子!” “太子······” 她惊醒,抬眸。 迎上的是延平帝深不见底的眼神。 “太子可是身子不适?” 她学着作揖。 “回父皇,正是。” “哦?哪里不适,传太医来瞧瞧。” “多谢父皇关心,儿臣只是看了一夜书导致眼睛不适,休息一下便无大碍。” 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讥讽一笑。 他袖袍一挥,跨步走出。 “既然太子皇兄如此勤奋,想必对于适才所谈及的农作物增收的问题有独到的见解?” 叫她皇兄? 那就是其他皇子之类的。 坐在太子之位,果然如履薄冰。 云凌垂眸,清了清嗓。 “若想要农作物有一定增收,可改良耕作工具。” 二皇子嗤之以鼻。 “皇兄说得轻巧,如何改良?” “曲辕犁。” 众官员面面相觑。 有官员隐隐激动地问:“太子殿下可知如何做?” “不知道,就偶尔在书上见过。” “那殿下可还记得是哪本书?” “不记得了。” “······”就不该对这废物太子抱有希望。 二皇子嗤笑出声,“说了半日,等同没说。” 延平帝思忖了片刻,命几个官员去翻查她的书房希望能找出这本书。 云凌头疼。 说了一个谎就要说无数个谎来掩盖。 朝中接着议事。 先前她睡眼惺忪,没有发现之前在太傅府中见过的“男主”竟站在前排禀事。 要知道这时候的“男主”应该只是个小小伴读。根本没资格站这么前。 “此事就按玖晔王说的办!” 随着延平帝一声令下,云凌才知晓他的身份。 难怪气质和剧本里写的不同。 他压根就不是男主,而是反派——靳司离。 剧本中,他深得延平帝的信任。 是延平帝手中一把锋利的刀。 岂料,他之后竟然颠覆了这个皇朝。 若不是他在登基了几年后自尽,男主也不会趁乱上位。 云凌之所以不投资这个剧本。 也是因为剧本没有逻辑性。 一个野心勃勃的反派登基忽然自尽。 没有丝毫理由。 也太莫名其妙了。 骤然,靳司离似有所感。 转眸,余光凛冽一扫。 云凌一僵,而后很快冷静下来。 她从腰间取出折扇,利落打开。 熟悉的一句“我心悦你”映入眼帘。 这俨然就是之前在太傅府中那把折扇。 她还对着靳司离轻佻地扬了扬下巴。 后者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下来。 站在他们附近的大臣们惊诧地睁大眼眸。 “太子这是疯了吗?” “早听闻太子殿下有断袖之癖,果不其然啊!” “但太子殿下不是看上的是太傅大人的公子吗?” “玖晔王的容貌比之太傅家的大公子有过之而无不及,移情别恋,情有可原。” “那可是玖晔王啊!这下有好戏看了。” 大臣们的小声议论可谓是震耳欲聋。 云凌置若罔闻。 随后,众人就见她对着一些容貌上乘的大人都做了同样的挑逗动作。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太子此番,行事荒唐,有违伦常,请皇上降罪。” 被调戏的几位大人敢怒不敢言。 还好有古板的老官员愤愤地替他们开口。 延平帝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太子,你这是作甚?” “回父皇,儿臣只是见几位大人俊美非常,有些情难自禁,请父皇恕罪。” 看似请罪,实则认罪。 众人看向这位太子殿下的目光更为诧异。 满目都是“太子果然疯了”。 闻言,延平帝都有些绷不住了。 他阴沉着脸:“太子殿前失仪,罚抄大虞律例十遍。” 擦,又抄! 你跟皇后不愧是夫妻。 都有罚人抄写的癖好。 云凌暗暗腹诽着。 最终耷拉着脑袋道:“是——” 上了半日早朝的云凌早已饥肠辘辘。 一下朝她就急匆匆地往外跑。 死腿,快跑! 再慢点就饿死了。 “这太子皇兄是要赶着去投胎?” 二皇子云宗珩满目鄙夷。 云凌打算要原路返回东宫吃饭。 不想跑着跑着发现不认路了。 “哎呀——” 拐弯处,恰好撞上了柔软的身体。 她重心失衡,往前跌落。 无意间,她好似摸到了什么隆起的东西。 软软的。 好像还有点弹性。 有点好摸。 再捏一下。 “啊——” 云凌被推开。 一个女子大惊失色地起身,警惕地瞪着她。 “无耻狂徒!” 她身后的宫女惊慌上前跪下:“见过太子殿下。” 宋诗雪闻言有些诧异,随后敛起神色,楚楚可怜地行礼。 “臣女宋诗雪见过太子殿下。” 宋诗雪? 女主?! “那个——抱歉啊!我刚刚不是故意的。”云凌讪讪一笑。 “我说太子这般急着做什么,原来是急色啊!” 云凌循声望去。 不远处,二皇子环抱双手,满脸戏谑。 见太子这般匆忙,好奇之下他也追了上来。 没想到啊!还看到了一出好戏。 云凌剜了他一眼,神色肃穆。 “你不要胡说八道,毁了宋小姐的名节。” “毁了宋姑娘名节的怕是皇兄?我亲眼所见,你方才轻薄了人家。” 好似是为了印证他的话,宋诗雪捏着手帕轻抹了下眼角, 云凌:“······”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演戏啊女主! 剧本里可是清楚写着,女主可是表里不一的戏精。 经过二皇子这个大嘴巴的宣传,众人都知道了太子殿下轻薄了进宫伴读的永安侯府庶女。 不过短短半日,太子男女通吃且花心的消息传遍整个京城。 部分大臣用了各种理由,只为自己女儿推辞参加太子选妃宴。 第三章 南宫问地 东宫内,皇后气急败坏。 “你以为你在朝堂之上演这么一出就可以不选妃。” “谁知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轻薄一个庶女,如今皇上为了给永安侯府交代,已下旨将人赐给你当太子妃。” “区区庶女,竟让她占了正妃之位。” 训斥了半晌后,她终于歇下来抿了口茶。 “没了正妃之位,侧妃之位不能有闪失。” “选妃宴照常举行,届时你只要做做样子,将你的表妹萧怡然选为侧妃即可。” 萧怡然? 就是本来嫁给原主当太子妃的女子? 因着是皇后母族的人,皇后想要巩固母族势力,才让原主立她为太子妃。 谁知萧怡然在得知原主的女子身份后,认为原主毁了她一生幸福,因此产生了恨意。 之后她爱上安王之子。 为了剖明自己的心意,竟将原主女子身份暴露出来。 这可是个定时炸弹啊! 云凌思忖着解决办法。 而后皇后又命她继续抄经。 皇后的罚抄她可以暂时不理会。 但皇上的惩罚乃是圣旨,她只能硬着头皮干。 旦日—— 靳司离与几个官员来到了她的书房找曲辕犁相关书籍。 云凌扯起一抹僵硬的笑容。 “这么小的事怎么需要劳烦玖晔王呢?” “相关民生怎会是小事。”靳司离淡淡看了她一眼。 云凌手握五支笔,继续抄律例。 心里暗暗祈祷靳司离不会发现任何端倪。 “太子殿下倒是懂偷奸耍滑。” 靳司离冷不丁地嘲讽。 关你屁事!云凌暗骂一句。 她勾起唇角,笑意不达眼底。 “玖晔王,这是聪明绝顶,别出心裁,你不会用成语就别用。” 靳司离眸色微深。 以往的云凌面对他唯唯诺诺,从不会像如今这般呛声。 更遑论在朝堂之上戏弄他。 确实不同了······ “找到了!” 良久,其中官员激动地翻阅着书。 靳司离扫了几眼,略有深意地开口:“这书倒是奇了,墨水还没干。” “不可能!”她语气坚定。 她写完之后还特意烘干了。 “王爷说笑了,墨水怎会没干。” 一个官员聚精会神地看着书上的图纸,下意识回答道。 靳司离冷眸一扫。 说话的官员感到背脊一凉。 他难道说错什么了吗? 几位官员翻阅着书,神情越来越古怪。 这本书叫《重生之农门贵子》。 作者:南宫问地 讲述的是一个农家子在死前才得知自己原是贵族。 他自小就被一个农妇将他与自己的儿子调换。 假少爷长大后得知这一切,为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将他害死。 再睁眼时,他发现自己重生了。 重活一世,他发誓,这一世要取回自己的一切。 他设计将那替换自己身份的养母弄入大牢。 之后研究出“曲辕犁”,还寻到玉米、土豆等种子。 农作物大大增收,令许多百姓免去饿死之难。 他立了大功,得到了皇帝召见。 “!!!” 官员看到此处时,发现已是最后一页。 “没了?!” 几名官员心痒难耐,讪笑地来到云凌面前。 “太子殿下,这话本,可还有?” “咳,下官倒不是对话本感兴趣。” “只是书中提及的惠国惠民的事物颇多,或许后面有对这些食物的具体介绍。” 云凌抄写抄得整个人都蔫了,“没了。” 要知道这小说已经是她连夜悄悄写出来的。 只画出“曲辕犁”的图纸倒是简单。 但她怕被怀疑,只能加些内容进去。 “也难怪!这位南宫先生,所思所想倒是新鲜,可惜字体形如狗爬,还有许多错字。书坊应是怕误人子弟,才会没有印太多。不知太子殿下是如何得来的?” 南宫先生本人咬牙。 那是简体字!!! 还好这里的字与简体字相似,否则更难办了。 “有一日在宫外有个穿着破破烂烂的人塞给我的。”云凌随意编了个理由。 几位官员又追问了相貌和地点。 她都以“不记得”这个理由搪塞过去。 官员们面露遗憾。 “可惜了,这位南宫先生见识广阔,若是能找到他,说不定真如书中那般······” “好了好了,你们已经找到了就快走,别打扰我抄书。” 赶走了几人之后,她又抄了一会。 终究疲惫地甩下了笔,抬眸看着小全子。 “我饿了,你去给我弄点吃的。” “是。” 小全子转身走到门口吩咐宫女。 回来时,已不见了云凌的身影。 “殿下——” “太子殿下——” 窗户敞开,一股凉风闯入。 小全子神色微滞,疾步去询问了门口的宫女。 “可有看到太子殿下出来?” 宫女们皆摇头。 “快去找。” 脚步声渐渐离去,直到没有任何声音。 云凌才施施然从衣柜里走了出来。 天天都在这里抄抄抄,她还从来没有出去走过呢! 哼着小曲儿,她找了身便服准备换上。 身后蓦然飘来一道雌雄莫辨的嗓音。 “殿下看起来心情不错。” 她猛地吓了一跳。 回首,入目的是小全子的面容。 “你怎么在这?” “调虎离山之计,奴才还是了解一二的。” 事情败露,只能偃旗息鼓。 这破太子要当到什么时候? 要想个既不被拆穿女子身份,又不用当太子的办法。 最好能当个闲散王爷,被打发到遥远的封地去逍遥快活。 翌日上朝,玖晔王揭露刑部侍郎贪赃枉法的罪名。 云凌主动将抄家一事揽下。 “儿臣想要跟随玖晔王多学习学习,父皇就让儿臣去!” 延平帝同意了。 云凌暗暗欣喜。 只要到时候故意被大反派发现她私吞财物。 必定会将她的罪行告到皇帝面前去。 到时她顺势“让”出太子之位。 思忖着,她望着靳司离忍不住勾起唇角。 这在其他官员看来可就是别有深意了。 “依我看啊,太子最喜欢的就是玖晔王,你瞧瞧太子对着玖晔王笑得多暧昧。” “这么说来,上回在太子殿下书房,他对玖晔王的态度可不一般。” 云凌脸色渐渐黑了。 讲她坏话能不能小声点······ 还有你们是不是眼瞎,什么叫态度不一般? 第四章 抄家 刑部侍郎的府邸门口—— “本宫进去是做正经事的,你在这儿等着就行了。” 云凌背着手,神情严肃地对小全子道。 小全子正想说什么,她打断了他开口。 “玖晔王在此,你还担心本宫不安全吗?” “是。” 小全子如她所愿留在了门口等候。 正式抄家时,云凌看着抄出来的金银珠宝,不禁咋舌。 这贪得也太多了,搬出来的财物堆满了院子。 “玉马八双。” “玉壶十个。” “匕首一柄。” ······ 靳司离的人点算抄录着财产。 云凌随手拿起几个。 发现匕首上刻着司字。 “奇怪,这个刑部侍郎的名字好像没有司字,为什么要刻上这个字?” 靳司离的眸色一沉,眼底深处酝酿着骇人的风暴。 待财产点算完时,云凌猛地随手指了一个方向。 “快看,有人裸跑!” 趁众人的视线齐刷刷看过去时,她眼疾手快地将匕首收入囊中。 这么有辨识度的匕首,只要从她这里搜出来,她贪墨赃款的罪行就板上钉钉。 她美滋滋地揣好了匕首。 待众人回头时,她莞尔,“大家工作辛苦了,我跟大家开个玩笑。” “哎呀,我肚子有点痛,你们先回去禀告父皇,我去如侧。” 说完,她捂着肚子一溜烟往后院跑。 她之前随处逛时,就发现后院有个狗洞。 难得出来,当然要摸会鱼。 她沿着狗洞爬了出去。 往人多的地方走去。 街上的店肆林立,还有不少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她到了一个卖面具的摊位上买了个红脸面具戴上。 而后又走进一家成衣铺。 一炷香后,一个戴红脸面具的男子走了出去。 在他身后还跟着一条“尾巴”。 人走远后,云凌一身红色衣裙缓缓走了出来。 还好她为了以防万一,进去后就收买了一个和她身形相似的人穿上她的衣服、戴上面具走出去。 来了个金蝉脱壳。 谁知道真有人跟踪她。 是皇后的人?还是靳司离的人? 她没想太多,给掌柜的扔了一锭银子。 掌柜的看着她出众的面容还没反应过来。 方才他的店里有进来一个模样这般好看的女子吗? 掌柜的怀疑人生······ 云凌没有理会他的震惊,径直离开。 让她能长出喉结,面容偏硬朗的药唤“子归丸”。 此药药性除了会在六个时辰后自动消失外,如果按住长出的喉结十秒,亦然会消失。 药性消失后的她,面容更柔和,可与先前还是有七分相似。 尚好她还有高超的化妆技术。 清丽脱俗的脸顷刻间妖艳无比。 纵然五官与本身还有几分相似。 不过这个气质变化极大,恐怕没人能看出他们是同一个人了。 “够了,哭哭啼啼的干什么?” “我父亲是当朝丞相,表弟更是当今太子殿下,你跟了我只会享受荣华富贵。” 她不过是出来一会儿,就听到有人提及她的身份。 循声看去,一个穿着蓝色华服的浪荡公子紧紧桎梏着一个弱女子的手腕。 他的眼神肆意张狂。 周遭的百姓纷纷怯懦地躲在一旁。 望着他的眼神有恐惧,有厌恶。 “小女子的夫君刚过世,如今乃是守寡之身,配不上萧公子您。” 女子一身缟素,泫然欲泣。 萧成闻言上下将她打量了一番。 随后狞笑:“嫁过人啊!玩起来更有滋味了。” 说着,他让两个小厮上前把人拖走。 “不要、放开我······” 女子奋力挣扎,不过螳臂当车。 “等等——” 一道清脆的嗓音制止了几人的动作。 “谁想管小爷的——” 萧成回头,声音戛然而止。 他的眸底流露出了一抹惊艳。 “小娘子~有何贵干?” 云凌轻扬唇角。 “听闻公子家世不菲,正好我不想努力了,不如公子把我带回府内?” “好好好——” 萧成连连点头,嘴边的口水都要溢出来了。 她的笑意深了深,瞥了一眼一旁一身缟素的女子。 “不过我不喜和别的女子相处,公子只能带我一人哦!” “好好,小娘子说了算。”萧成显然已经被迷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还不快走!”她的目光望着一旁的女子。 “姑娘、不——” “我让你走没听见吗?”云凌的声线染上了一丝怒意。 “滚滚滚,别在这碍眼。”萧成附和着。 女子面色复杂地看了一眼云凌,有担忧、有感激。 咬咬牙,转身疾步离开。 “小娘子叫什么名字?” “哪儿的人?” “我们不如回府慢慢聊——” 说着,萧成的手就要揽上她盈盈一握的腰。 下一瞬,他的下身猛然一痛,眼眶泪水都要飚出来。 云凌收回脚,又利落地朝着他的鼻子就是一拳。 “聊你大爷!” “少爷——” 两个小厮大惊失色,上前就想要拿下云凌。 她一个扫堂腿撂倒了先上的一个,再一个回旋踢。 两人皆倒在地上吃痛地叫着。 就这?太菜了? 云凌在现代出生于大家族,什么都要学习,包括武术。 但她并不精通武术。 对上这几人,她本来都做好逃跑的准备了。 岂料这几人中看不中用。 萧成眼见身边没人可护,他捂着流血的鼻子愤愤出声: “你个贱人,有本事你给我在这等着。” 言罢,他逃之夭夭。 她嗤笑,转身正想离开。 “姑娘,我家少爷对您的所作所为颇为敬佩,不知可否赏脸上楼用膳。” 一个小厮走到她面前拱手浅笑道。 云凌抬起眸子,茶楼二楼的窗户露出一张张扬的笑颜。 他挥着手向她打着招呼。 她跟随小厮上了二楼。 她一踏入厢房,少年就显得格外热情。 “请坐请坐。” “我叫周寻雁,最喜欢交像姑娘这样有意思的朋友了,先敬姑娘一杯。” 他以茶代酒,一饮而尽。 周寻雁? 将军之子,为了救男主林非逾而英年早逝。 云凌垂眸,掩饰了眼底的怜悯。 “对了,还不知姑娘芳名?” 她顿了顿,“叫我凌韵!” “凌韵姑娘看似娇弱,下手却痛快,我一开始还以为你真的要跟那个纨绔子走呢!” “不是请吃饭?”她可是为了饭才来的。 “对对!”周寻雁立即叫人上菜。 菜式丰富多样,铺满桌面。 见对方这么有诚意,云凌也对他多了几分真诚。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 “有什么爱吃的,就多吃点!” 第五章 血光之灾 周寻雁有些莫名,不过也没多想。 菜上了之后,云凌就只顾着吃了。 他瞧着对方吃得腮帮子鼓鼓的,不由地好笑。 厢房门被推开。 “怎么我人都未到,你倒是先吃起来——” 戏谑的声音戛然而止,林非逾望着厢房内的陌生女子有些错愕。 云凌微微一怔。 原来周寻雁还约了他? 周寻雁一拍脑袋。 差点忘记兄弟了。 “抱歉明非,我来给你介绍,这是凌韵姑娘······” 他将前因后果娓娓道来。 言罢,周寻雁的面容上还带有几分与有荣焉。 林非逾闻言,神色渐渐凝重。 “你是说,这位姑娘打了萧家的人?” “打了就打了,那是萧成强抢民女在先,他该打!”周寻雁不以为意地摆摆手。 “那凌家公子心胸狭隘,睚眦必报,他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的,姑娘还是快些走!” “怕什么?来一个打一个,来一双打一双。” 周寻雁撸起袖子就要干的姿态。 林非逾露出了不赞同的神色:“不管是这位姑娘还是我们,都暂且不宜和萧家对上。” 云凌颔首。 “这位公子说得不错,我还是先走!” 谁知道杀手什么时候来杀林非逾? 如果殃及池鱼可就不好了。 思忖着,她咽下了最后一口肉,准备离开。 走之前,她拍了拍周寻雁的肩膀。 “我观你们面相,你这位朋友今年克你,你再跟他一起有血光之灾,你还是先离他远一点!” 她只知道他在今年会英年早逝,却不知道哪一天,只能给他一个忠告了。 至于林非逾,那可是有男主光环的,肯定死不了。 两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走了,再见。”云凌起身挥了挥手。 人还没走出门口,几十支冷箭破窗而入。 “???” 不是?这么倒霉,直接撞枪口上了。 周寻雁与几个随从将她与林非逾护在身后,拔剑将一支支冷箭挥落。 “快,离开此地。” 周寻雁护着他们慢慢往门外撤去。 冷箭停了以后,门外闯入八九个打扮成平民的杀手,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他们手中的利剑泛着寒光,径直刺向林非逾。 纵然周寻雁武艺不错,但对面都是训练有素的杀手,加之他要保护人,渐渐地便难以招架。 眼见情况不妙,云凌迅速拿起桌上的一盘花生撒到杀手脚下。 随后她拿出之前抄家的匕首加入战局。 对面利剑砍了过来,她只能用匕首挡住。 “咣当”一声,剑断成两半。 她错愕地看着手握着的匕首。 我去,这匕首这么锋利吗? 有了云凌的加入,周寻雁与几个随从轻松了一些。 可他们依旧落于下风。 周寻雁竟还有心思砍了一眼汩汩流血的胳膊调侃出声:“凌姑娘真是神了,还真有血光之灾。” 云凌无语凝噎。 这心态真好。 杀手们显然是领了死命的,下手狠辣,不顾自身死活。 “公子快走。” 几个随从尽量拖住杀手们,让他们退出逼仄的厢房。 这么大的动静,外面不可能没有人知晓。 只要能够拖到京兆府来人,他们就有救了。 杀手首领见林非逾就要离开,翻身一跃,手中长剑直刺过去。 恰逢云凌被门槛一绊,直扑入林非逾怀里。 长剑没入她的胸膛。 艹! 她晕倒前,脑子里尽是谩骂。 “姑娘——” “凌姑娘!” 林非逾两人惊呼。 周寻雁把剑一横,划过杀手首领的脖颈。 林非逾抱起怀中受伤的女子疾步往外走。 京兆府来人以后,杀手很快被一网打尽。 见任务失败,他们二话不说当场自尽。 云凌昏迷了整整三天。 这三天京城也是翻了天。 当今太子殿下抄完家便失踪了。 皇帝下旨搜查了三日也没有半分消息。 云凌再睁眼时,入目的是林非逾惊喜的面容。 “姑娘你醒了?” 她一手撑着床起身,胸膛还隐隐作痛。 “这是哪儿?” 房内摆设简单大气,却陌生。 林非逾让下人递上水,道:“此处是我家,姑娘安心养伤。” 林非逾家? 她瞪大眼眸,那不就是太傅府? 她往窗棂看出,外面一片暗色笼罩。 她有种不祥的预感:“我昏了多久?” “三日了,姑娘此番是为了我受伤,我一定负责。”他的神情认真,眸色动容。 可云凌只听清了前面半句。 三天?糟了! 她着急下床榻,一旁伺候的婢女赶忙上前扶着她。 “姑娘可是怕家里人担心?若是方便姑娘可否告知府上位置,林某会派人去与姑娘家中说明。” 她身子一僵,缓缓坐了回去。 “没有,我是孤儿。” 林非逾闻言,看向她的目光更多了几分怜悯。 正想开口说什么,云凌又道:“我昏迷这几日,外面可有发生什么大事?” 林非逾思忖了片刻摇了摇头。 “若说大事,只有一件,便是太子失踪了。” 她的眸光微闪。 趁此机会金蝉脱壳不是更好? 以后就当太子死了,而她只当个普普通通的凌韵。 没有太子这个身份,也就没有敌人,她就不会死于非命。 念及此,她的眉心渐渐舒展开来,望着林非逾的眼神都多了几分温和。 林非逾触及她的眸光,心念一动。 女子在昏迷时被婢女擦过身子,自然也擦掉了她面上的妆容。 卸下妆容的她清丽脱俗,眉眼间更有几分熟悉感。 他躲开她的目光,“姑娘几日没吃东西,先喝点粥可好?” 云凌也才察觉到自己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不由地颔首。 她又休养了几日,感觉到身体好了一些,就迫不及待出房间走走。 每日都躺着可憋坏了。 婢女搀扶着她走到一个亭子里,她环视了一圈,发现不远处的池子有点眼熟。 她上前一看,这不就是她刚穿来时被点进去的池子吗? “你就是表哥带回来的那个女人?” 一道不屑的嗓音传来。 云凌抬眸看向来人。 真是熟悉的场景熟悉的人啊! 这不就是当初把她推进水里的吕飞萱吗? “姑娘是?”云凌勾起唇,故作狐疑道。 吕飞萱走到她面前,仰着脑袋望着面前这个比她高的女子。 女子不施粉黛,因为受伤惨白的姣好面容还有几分弱柳扶风的姿态。 吕飞萱顿时如临大敌。 “我是非逾表哥的未婚妻,不管你为表哥挡刀是什么心思,我劝你都死了这条心,若是你识趣的话马上离开,我会给你些银子作为补偿。” 第六章 选妃宴 “好啊!” 吕飞萱还想继续劝着,蓦然听到这么爽快的回答,有些错愕。 “你说什么?”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云凌噙着淡淡的笑意再次回答:“我说好,我要一千两。” 倒不是她故意为难,只是她未来要有生活保障不是? 可在吕飞萱看来,她这是变相的拒绝。 “你耍我?”吕飞萱恼羞成怒,“一千两你怎么不去抢啊?” 她颇为失望:“你这么穷啊!一千两都没有。” 吕飞萱感觉受到了侮辱,一怒之下抬起手就想要扇过去。 云凌准确桎梏住她的手腕,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直接将她推入池子里。 “扑通”一声,池子上迸溅出水花。 云凌身后的婢女惊诧地瞪大眼眸。 而跟在吕飞萱身后的婢女诧异过后连忙叫人。 “来人啊!来人啊,小姐落水了!” 云凌好整以暇地望着这混乱的一幕。 倒不是她想弄死对方。 这不过是对她的一个小小报复罢了。 池子并不深,吕飞萱在水里挣扎了几息,她便随手在一旁拿了个树枝递给她。 在水中扑腾的人儿没有和自己的性命过不去,顺理成章地上了岸。 上岸后她狠狠咳嗽几声,额前青丝的水珠顺着落下,倒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模样。 “发生了何事?” 林非逾匆匆忙忙疾步而来。 吕飞萱一见他,眼眶瞬间通红,语气委屈: “表哥,你可来了,这位姑娘不知为何要推我落水······” 林非逾拧眉,眸光转向云凌,“姑娘,这是发生了何事?” 他并不会偏信一方,事事皆要兼听才可。 云凌的神情立即变得可怜巴巴。 “公子的表妹一来就让我离开这儿,还要打我,我吓了一跳,无意中就把她推下去了,抱歉啊公子。” 装绿茶谁不会啊? 吕飞萱怒目瞪着她,“你胡说,你分明是故意的!” 后者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不言不语。 “好了!”林非逾语气愠怒,看向吕飞萱,“你性子如何刁蛮我都能容忍你,但凌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许你对她不敬。” “表哥——”吕飞萱不可置信。 林非逾没有理会她,只是吩咐了云凌身边的婢女:“扶凌姑娘回房休息。” 云凌走了几步,又回头朝着吕飞萱挑衅地吐了吐舌头。 吕飞萱气急败坏地在原地直跺脚。 回房以后,云凌莫名感觉一阵困意袭来。 一道黑影将她扛起就走。 再醒来,她回到了熟悉的宫殿里。 而她,穿回了太子的服侍。 小全子站在床榻边缘面无表情地开口,“殿下,皇后娘娘在前殿等着您。” 还未消化自己回到皇宫的现实,就被这一句话砸得头疼。 她垂头丧气地去到前殿。 皇后染着红色蔻丹的手捏着她的下巴,面色冷凝。 “命不要了?敢帮林非逾挡刀?” 云凌掰开她的手,“那是意外,我不小心绊倒了。” 皇后望着被掰开的手微微一怔,随后眉心紧蹙,“你找的借口倒是新奇,帮林非逾挡刀是意外,甩开小全子也是意外?不回宫难道也是意外吗?” 说到最后,皇后的语气已然染上了明显的怒意。 “受伤回不来罢了。”云凌压下心虚之意。 皇后冷笑,“莫说本宫拆穿你,难不成你不是打算顺势变回女装和林非逾双宿双栖?” 不等她说话,皇后接着开口,下巴微抬,浑身凛冽的上位者气息尽显。 “你若是女子,就只能仰仗男子的感情活着,男子的感情最不可靠。” “唯有把权势捏在手中,你才能自由快活。” “你是储君,未来的天子,日后登基想要什么男子都可,养十个八个男宠谁胆敢说你半句?何必拘泥于一个林非逾。” 云凌不置可否,只是反问,“你为什么要派人杀林非逾?” 突如其来的问题砸得皇后没有反应过来,她眸光轻闪,“林非逾遭遇刺杀与本宫何干?” 云凌抿唇凝视她,缄默不言。 之前不过是试探,现在却是确认。 她的目光直白得让皇后心底一跳,随后她又随口训斥了她几句便离开。 之后又恢复成了宠辱不惊的模样。 太子殿下被人掳走后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逃脱,这一消息传遍大街小巷。 云凌自然明白这是皇后散播的谣言。 皇帝询问了些关于掳走她的元凶的事。 她都回答不知道,皇帝也只能作罢,将事情交给玖晔王好好查清。 云凌养了几日伤,又要重返朝堂。 她将抄家偷来的匕首明晃晃放在腰间最明显的位置。 可在即将下朝时,靳司离也没有要举报她的意思。 什么眼神?是没发现吗? 她佯装不经意间跌落匕首。 下一瞬,靳司离便拾起,放入她的怀中。 薄唇靠近她的耳畔:“殿下还是收好,私藏通敌叛国司家的遗物,可是要砍头的。” 云凌手一抖,赶紧捂好怀中的匕首。 她当然不会一味偏信靳司离的话。 下朝后她立即去翻了卷宗。 果不其然,当年的司家位高权重,却通敌叛国,最终一家斩首。 前刑部侍郎也是胆大包天,竟在当年抄家之时私藏了司家的东西。 如今这个烫手山芋落在她的手中······ 真真是倒霉! 转念一想,靳司离为何要帮她隐瞒? 他不像是会怜悯别人性命的人。 只看表面,那不过是普通的匕首。 眸光流转,倏然一亮。 云凌让人去寻来了刻刀。 半晌,匕首上的司字的上下分别多了个歪歪扭扭的字。 “靳”、“离”。 连起来便是靳司离。 这样谁能说是司家的遗物? 云凌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只是退位一事,她又要另想他法了。 法子还未想出来,选妃宴却已到来。 “我、我身体不适,不然还是不去了?” 她躺在床榻上,五官拧成了一团。 小全子不为所动:“殿下,皇后娘娘说了,今日便是抬着您也要去。” 选妃宴在御花园举行。 能够参加选妃宴的皆是经过筛选的大家闺秀。 云凌姗姗来迟。 目光不经意轻扫过去,倒是捕捉到了一抹熟悉的面容。 第七章 大婚 吕飞萱? 她不是喜欢她表哥林非逾的吗? 竟然也来选妃? 吕飞萱听到“太子驾到”,悄悄抬眸偷看了一眼。 这一眼,令她脸色煞白。 这不是曾经在太傅府内对表哥表白的死断袖吗? 她还一脚将人踹入池中。 念及此,她冷汗涔涔。 云凌打了个哈欠,姿态懒散地坐到皇后身旁的位置。 皇后瞪了她一眼,示意她注意形象。 可她置若罔闻,皇后也无可奈何,暂且压下心头的怒意。 “开始!”皇后沉着嗓音,一声令下。 “等等!” 云凌倏然打断,皇后拧眉看向她。 她回以一笑,“母后,本宫乃是太子,既然是为儿臣选妃,那人选就应该是福运双全的女子,您说呢?” “言下之意,太子想要如何?” “儿臣有个办法,能选出福运双全的女子。” 皇后隐隐有不祥的预感,正要开口。 “皇上驾到——” 细长的声音伴随着一身明黄身影而来。 众人跪下行礼。 “免礼。” 延平帝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到上座,云凌退到一旁。 “方才朕听太子说想要选一个福运双全的女子为妃?”延平帝饶有兴致地问。 “是,父皇,儿臣认为,入我皇室,应当需要福运,如此才能让我皇室经久不衰。” 皇后露出不赞同的神色。 “胡闹,所谓福运不过是玄学之说,太子选妃,理应选柔顺贤淑的女子。” “柔顺能助我长进吗?贤淑能让我东虞气运不衰吗?” 延平帝在此,此刻的云凌倒是底气十足。 “不过一个侧妃,怎能影响我国气运?” “好了——”延平帝冷声打断了两人的争执,“既然是太子选妃,那就按太子说的办。” “谢父皇。” 云凌拱手,唇角勾起笑意。 选妃的大臣千金来之前都努力练了琴棋书画,岂料如今太子改变了挑选标准。 如此一来,她们愈发忐忑。 云凌命人给每一位女子都发了一张纸,并让她们写下自己的姓名。 随后将写着姓名的纸折好放入一个箱子中。 她当着众人的面晃了一下箱子。 “能够被我抽中名字的,便是福运双全的人,就能成为我的太子侧妃。” 她这一席话令众人愕然。 皇后气得站起身来,“如此儿戏,怎么作数?” 延平帝淡淡睨了她一眼,语气听不出息怒。 “朕倒觉得,此法有理。” 皇后紧抿着唇,僵着身子坐回原位。 云凌随手在箱子里一抓。 众千金屏住呼吸。 她动作缓慢,吊足了众人的胃口。 施施然打开一张纸条,她一字一顿念出声:“薛、南。” 薛南神情还带了几分茫然。 反倒是站在她身旁的薛亦容难以置信,目光望着薛南染上一丝嫉恨。 其余人看着薛南皆有些羡慕嫉妒恨。 薛南这个名字对于这群千金来说并不陌生。 听闻是梁国公走丢了多年的小女儿,从小生活在乡野中,近来才寻回。 一个乡野村妇竟飞上枝头变凤凰,一跃成为国公千金,此事可是引得京中不少人看笑话。 延平帝微微颔首,“既然如此,那朕便下旨,纳薛南为太子侧妃,择日完婚。” 旨意已下,别无更改。 待延平帝离开以后,皇后面色铁青地抬步走到云凌身旁。 嗓音压低到只有二人能听见。 “胆敢用你父皇来压本宫,好得很——” 咬牙切齿,可谓气得不轻。 言罢,皇后沉着脸色转身。 有了延平帝的旨意,钦天监选了最近的吉日,正侧妃在同一日完婚。 延平帝来参加了婚宴,其余人不管是不是真心实意,皆来参加。 皇后碍于面上,亦然来了。 只是拜堂过后,皇帝皇后两人并肩离去。 二皇子举着酒杯到云凌面上:“皇兄大喜之日,我必须要来敬一杯。” 他看着有些醉态,但双眸还清醒非常。 二皇子一把搭在云凌肩上,话语尽是嘲讽。 “太子皇兄可太有福气了,一个庶女,一个乡野村妇,有她们为你打理东宫,日后可不得清闲了哈哈哈哈哈——” 三皇子见状,上前抓住二皇子的手,忙打圆场。 “二皇兄莫要胡说,那可是太子选的福运双全之人。” 提及此,二皇子笑得愈发猖狂,“福运双全、福运双全?!不就是抓阄嘛!要我说,太子你的运气可真是太好了······” 云凌扬着唇,二话不说将手里的酒杯往他脸上一泼。 二皇子脸色一变,狠狠抹了一把脸。 “你干什么?” “不是敬酒吗?敬完了你可以走了。” 云凌言罢,转身就走。 二皇子还想冲上前,被他身边伺候的太监拦住了。 “主子,别,那可是太子,这还是皇上赐婚的婚宴,若您闹事,可是会被皇上责罚的。” 理智渐渐回拢,二皇子停住了脚步,冷哼一声。 云凌敬了几桌酒,面色酡红,醉态尽显。 小全子扶着她弯着身子朝着一群大臣们道歉。 “抱歉各位大人,殿下不胜酒力,要先回房歇息了。” 离开酒席,云凌朦胧的眼神霎时恢复清明。 她拍了拍小全子的肩膀,“做得不错。” 幸好她一早让小全子将她的酒换成水,不然她确实已经醉了。 小全子低着脑袋道,“殿下,按照规矩,要先行去太子妃的院子。” 云凌微微颔首。 来到宋诗雪所在的房中,她掀开盖头。 露出了宋诗雪小巧精致的面容。 “你们都下去!” 云凌挥了挥手,其余人心领神会地离开。 随后她坐在桌前久久不言。 空气凝滞许久,宋诗雪忍不住开口,“太子殿下,是不是该喝交杯酒了?” 云凌眸色一顿,目光落到桌上的酒壶上。 按照皇后的计划,酒壶里恐怕早就下了迷魂酒。 皇后安排的人在暗处等候。 就等他们喝下迷魂酒,暗处的人就出现与宋诗雪洞房。 别说她不会做这么缺德的事,就算她做了,这个计划也不会成功。 因为她现在娶的是原女主啊! 那可是表面不显山不露水但实际是神医的女主啊! 恐怕她一端起酒就会发现端倪。 第八章 当我一夜七次啊 思绪百转千回。 片刻后,云凌起身,举起酒壶。 在宋诗雪错愕的目光中将酒倒入窗前的花盆里。 “殿下?”宋诗雪狐疑开口。 “我今天敬酒喝太多了,头疼,我们以茶代酒!” 说着,她去拿起茶壶往酒杯里倒。 “殿下说如何便如何。” 宋诗雪红唇微勾,碎步坐到桌前。 举起酒杯放到唇边,眸色微微一顿,而后一饮而尽。 很快的,她便倒下桌前。 云凌愕然。 这也中招?不是说把药放在酒里吗? 她取过宋诗雪饮过的酒杯仔细观察了一番,发现杯沿有极少量的粉末。 药竟然下在杯子里! 屋内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身影。 男子长相俊逸,开始解开腰间的绑带。 “殿下可否退到屏风后,属下要开始了。” 他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仿若被操纵的木偶。 “等等、等等,你先控制一下。” 云凌急得焦头烂额,余光扫过晕倒的宋诗雪,心中疑虑陡生。 不对啊!女主不是神医吗?她怎么可能中招呢? 除非她是故意的,将计就计。 可如今她拆穿女主对自己也没有半点好处。 更何况,旁边还有个蠢蠢欲动的男人。 男子疑惑地望着云凌。 云凌深呼吸了一下,缓缓开口,“帅哥,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个事是大逆不道的,事成之后,母后一定会灭口。” 男子睫毛微颤,语气依旧没有什么感情。 “属下的命本就是皇后的。” “谁的命都是自己的,你难道不想要自由吗?如果你是担心身上的毒药,我可以帮你解啊!” 男子猛地抬头:“太子殿下能解?” “当然!”她信誓旦旦地颔首,“只要你听我的,什么也不做,之后只要骗母后说你做了就行。” 男子望着她,眸色还带着几分顾虑。 云凌见对方已经松动,再继续下猛药。 “你放心,如果你担心的话,我可以立刻帮你解,我只是不想平白地害了一个姑娘而已。” “好,只要太子殿下能帮属下解毒,属下以后就是殿下的人。” 他本是江湖中人,被皇后设计下了毒。 为了每个月缓解痛楚的解药,他迫不得已为皇后所用。 自由—— 那是他入宫后一直梦寐以求的。 达成了共识,云凌如释重负。 随后她走到宋诗雪身旁,在她腰间摩挲片刻。 终于取出了一个药瓶。 她倒出一颗药闻了闻,奇臭无比的气息顿时直冲天灵盖。 这股味儿,没错了! 在剧本里,女主总会准备一下能解百毒的药放在身上。 只是那药的味道臭气熏天,令人作呕。 她捏着鼻子,给男人递了一颗药过去。 “快吃了!” 男子犹豫一会儿,还是接过药忍着臭味吞了下去。 但这股味道实在令人难以接受,他俊逸的面容都有些扭曲。 片刻后,他掀开衣袖,望着手腕上的黑线消失,面上大喜。 “真的解了!” 他眉宇间是掩饰不住的喜意,下一瞬朝着云凌跪下,“日后凌封听从太子殿下差遣。” “现在还真有一事。” 云凌神情肃穆。 半晌,院子外的人就听见里头传来了极重的喘息声。 还伴随着床榻摇晃的咿呀声响。 云凌坐在桌前大口吃了块糕点,满意地点点头。 “对对,就这样坚持半个时辰,这样外面的人才知道我的雄风。” 做戏自然是要做全套的,东宫里有不少皇后的眼线。 如果没有动静传出去,皇后恐怕会怀疑。 凌封双手还抓着床角晃着,面色涨红,手上却没有停止。 就连“晕倒”的宋诗雪,耳尖都渐渐染上了绯红。 院子外陡然传来了吵杂的声响。 云凌蹙眉,正疑惑发生了什么事时,就听见小全子在门口外禀告: “太子殿下,院子走水了。” 凌封适时停止了声音。 “谁干的?打扰本宫的雅兴。” 云凌吊儿郎当的话语传了出去。 同时手上扯了扯衣襟,再捋了几缕青丝在额前。 这样才像办过事的样子嘛! 外头的小全子唇角都抑制不住地抽搐了一下。 雅兴?殿下在里面听活春宫倒是听得兴致盎然。 “还在调查中,如今火势快要蔓延到这个院子,还请殿下和太子妃先离开避一避。” “知道了。” 云凌迅速拿刀割开指腹,将血滴到床榻上的帕子上。 尔后示意凌封离开。 又推了推宋诗雪,在她耳边轻唤,“着火了,快起来!” 宋诗雪睁眼迷蒙的双眼,佯作茫然地看着她。 “快走!” 云凌拉着宋诗雪走了出去。 天干物燥,火势蔓延得很快。 走水的地方附近就有水池,加上东宫下人多,火势终于在一个时辰后控制住了。 庆幸的是发现得快,没有人伤亡,只是烧掉了院子的一些物件。 如今已然夜深,云凌正准备回去歇息。 小全子道:“殿下,可要去清和院?” 清和院,那是侧妃的院子。 云凌心底咯噔了一下。 皇后该不会买个双保险,两个妃子都安排了人让她们怀孕? 心里这样想,但她面上不显,只是没好气地道:“去什么去?你当我是一夜七次郎啊?我要回去睡觉了。” 言罢,她回了自己的主院。 旦日,云凌担心外头会有风言风语影响了薛南,因此早早的来到清和院中。 薛南给她倒了杯茶,怯生生地抬眸看了她一眼。 “太子殿下,我有一事不明,不知殿下可否为我解惑。” “嗯?你说。” 薛南衣袖下的手局促得不知该放在何处。 她咬咬牙,鼓起勇气,声音又细又软。 “殿下那日为何会选我?” 云凌微微挑眉,“大家那天不都听见了吗?本宫是选有运气的人,而你运气好正好被我抓到了名字。” 薛南垂着双眸,露出了一丝苦笑。 “殿下何必瞒我,殿下早已做了手脚,只会选到您想选到的人。” 云凌不答反问:“那你想嫁吗?” 她缓缓抬眼,对上的是一双温柔含笑的双眸。 心中微动,不由地娓娓道来。 “我从小在乡野长大,京中之人瞧不起我,母亲已经做好了决定,选妃宴过后就会将我嫁给他人当续弦,如今能够嫁给殿下,已经是我最大的福分。” 第九章 私制龙袍 云凌沉吟半晌。 “无论如何,此事我事先并没有询问你的意见,我要跟你说声抱歉。” 她早就打听清楚了薛南的身世和人品才选择她。 纵然知道这也许确实是对她最好的结果,但她事前没有征询对方的意见,还是有错。 薛南受宠若惊地摆手。 “不是的,殿下怎会有错······” 她语无伦次,都不知自己说了些什么。 云凌莞尔,望着她的眼神盈满了亮光。 美人啊! 女主宋诗雪是明媚大气的美人,而眼前的薛南则是温柔如水的美人长相。 尽管神情不知所措,依旧美得沁人心脾。 可惜她现在是女扮男装,不然真想和美女贴贴。 “你在这里有什么需要尽管说,不用委屈自己,等会要去见父皇母后,你准备一下。” 她的语气又温柔了几分。 随后离开清和院。 大婚翌日,她要带着正妃侧妃一并给皇上皇后请安。 宋诗雪早早做好准备在等候。 几人先去给皇帝请了安。 好巧不巧二皇子也在。 “听闻昨夜院子走水了?”延平帝漫不经心地问出声。 “是,许是天气太过干燥了。” 听到云凌这般回答,二皇子忍不住嗤笑出声。 “还说要娶个福运无双的侧妃呢!结果洞房之夜就走水了,真有福气啊!” 薛南的脸色顿时煞白。 “你认为走水是祸事,我却认为是福事。” 云凌暗中拍了拍薛南的手安抚,语气意味深长。 二皇子简直莫名其妙。 延平帝对于两人的争执视若无睹,只赏了太子妃与侧妃一些东西便让她们退下。 走出殿外,云凌蓦然叫住了准备离开的二皇子。 “二皇弟啊!” “怎么?太子皇兄有事?”二皇子回首,饶有兴致地道。 云凌扬起唇瓣,走到他身旁压低嗓音。 “昨夜东宫烧了不少珍宝,还请二皇弟结算一下。” 他神色一僵,眸光慌乱地四处瞟。 “太子在说什么?东宫烧了珍宝与我何干?” 她慢悠悠地拿出一枚玉佩在他面前晃了晃。 “哎呀,昨夜着火现场,我宫里的人捡到了这枚玉佩,你说,如果父皇知道此事,你会如何?” 他脸色大变,想要抢过那枚刻着自己名字的玉佩。 云凌眼疾手快地将玉佩收回,唇边笑意不减。 “怎样,二皇弟赔吗?” 二皇子气极,胸腔起伏不定。 “赔!”齿间硬生生挤出这么一个字。 云凌笑靥如花,往他怀里塞了张纸:“这是清单,给我换算成银票,五十万两谢谢。” 他瞪大眼眸,“你怎么不去抢啊?” “我现在不就是在抢了吗?赶紧的,不然我就回去找父皇了。” 二皇子神色一紧,随后恶狠狠地夺过清单:“给我些时日。” “好啊,那你什么时候凑齐了给我,我再把玉佩还给你。” 二皇子气急败坏地拂袖而去。 望着他气冲冲离去的背影,云凌不禁笑出声。 果然是个傻子。 笑容忽然僵住。 靳司离不知何时来的,站在不远处定睛看着她。 她心虚地别过眼。 敲诈现场被别人看到了是怎么回事? 不过他们声音那么小,应该听不见的? 靳司离神情没有任何变化,大步流星地上前。 “见过太子殿下。” “嗯,本宫有事,先走了。” 说着她步履紊乱地带着宋诗雪两人去了凤仪宫。 皇后在接过宋诗雪敬过来的茶时,只道了句,“希望你能早日为太子开枝散叶。” 此话,她是对着云凌说的。 眼神带着警告,生怕云凌又弄出什么幺蛾子。 这个女儿,做事愈发出格叛逆,实在令她不得不担心。 也感觉到了浓浓的怪异。 她好似换了个人。 试图逃离自己的控制······ 宋诗雪敛下眸底的思绪,“母后说的是。” 此时,延平帝身旁的大太监走了进来。 他朝着皇后行了个礼,随后传旨:“皇上有旨,请太子殿下即刻去觐见。” 才从那边离开,忽然又要她回去。 云凌皱着眉头,一股不祥的预感升腾而起。 她让宋诗雪两人先回东宫,只身一人去觐见。 福宁殿内,靳司离面色漠然地站在一旁。 “参见父皇。” 云凌刚行完礼,延平帝陡然朝着她面前砸去了一件明黄色的衣袍。 她垂眸定睛一看,栩栩如生的龙纹绣在衣袍上。 这分明是龙袍! 延平帝阴沉着脸色,负手而立,居高临下看着她。 “这是你的书房里搜出来的,你有什么可说?” 云凌跪下,一脸无辜:“这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若是别的或许能承认一下,让皇帝废了她的太子之位。 可这是私制龙袍啊! 私制龙袍,等同谋逆,是死罪。 “儿臣本就是太子,何必要这么着急制龙袍?况且儿臣根本不喜欢黄色。” 延平帝:“······”这是理由吗? 云凌紧接着道:“就算儿臣要藏龙袍,也应当找一个私密的地方藏起来,怎么会就这么轻易藏在书房里?” 靳司离冷不丁淡淡开口:“龙袍是在殿下书房的密室找到的。” 云凌暗自咬牙,靳司离,跟你有仇是? “既然说了是密室,那玖晔王是如何找到的?” “太子殿下莫要质疑本王的能力。” 行行行,就你厉害! 云凌百口莫辩,只能想办法找线索。 她拾起龙袍摩挲了片刻,随后又凑近闻了闻。 她的眸光微亮,看向靳司离。 “不知道玖晔王可有在密室当中发现芙蓉香?” “并无,倒是发现了许多林非逾林伴读的画像。” 他平铺直叙,不含一丝感情。 却莫名让她听出了几分嘲讽。 她对于他的嘲讽恍若未闻,接着道:“众所周知,儿臣宫里用的都是牡丹衣香,如何会有芙蓉香?若我真的用了芙蓉香,密室里又怎会没有,反而香味单纯残留在龙袍上。” 延平帝目光转向一旁的太监。 太监心领神会,将龙袍端到他的面前。 他垂首细细一闻,果真有芙蓉香。 “若是制造的人染上也并不奇怪。”延平帝并没有相信她的一面之词。 第十章 幕后之人 “到现在味道还没有完全消散,说明龙袍放入密室的时间不过几日,而儿臣这段时间都在准备大婚的适宜,根本没踏入过书房,遑论是密室了。” 没进过书房你还有理了? 延平帝有些心梗。 知道太子不长进,没料到她还理直气壮地不长进。 “昨日儿臣大婚,人来人往,儿臣推测,有人趁乱将龙袍放入书房中陷害儿臣,如果父皇不信,不如废黜儿臣的太子之位,如此儿臣就不可能篡夺皇位了。” 云凌趁机提出意图。 延平帝的脸色须臾间阴沉如墨,他声音威严,含着呵斥。 “太子!废黜之事怎可轻易说出口,日后再胡言乱语,就打你二十大板。” 云凌撇了撇嘴,“是······” 延平帝轻缓神色,“好了,此事就交由你与玖晔王查清,务必将幕后之人揪出来。” 还要跟玖晔王一起? 她抬眸,望着延平帝不容置喙的神色,只能领命。 出了殿外,靳司离站她身旁,淡淡道:“殿下打算如何查?” 靳司离极高,即便云凌本身有一米七的身高,还穿了增高的鞋,他依旧高了她大半个头。 与他并肩,云凌只能微仰起脑袋。 “循着芙蓉香这条线去查,我记得昨日送过来的礼物里有一批绸缎好似也染了些芙蓉香,如果龙袍是混在这批绸缎送进来的,很快就能找到源头,查到真凶。” 靳司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殿下近来真让微臣刮目相看。” 云凌一本正经:“关乎性命,脑子总要灵光一闪。” 靳司离的手下办事效率很高,不过两日就已查清。 如云凌所说,循着芙蓉香这条线,果不其然找到了真凶。 送来绸缎的是上骑都尉李大人。 此人是二皇子的舅舅。 上骑都尉李大人被带到肃清院。 肃清院是近年来才设立的部门,由靳司离主管,专门审查京中重大案件,直接隶属延平帝。 “玖晔王,你不能只因为下官送给太子殿下的绸缎有些香味,就如此冤枉我?” “李大人不如听听证人的言辞再谈冤不冤枉。” 一名微胖的中年男子被押了上来,他战战兢兢地跪下。 “王爷,草民知错了,草民什么都认,请王爷放过我一家老小······”他哭丧着脸喊道。 李大人一看到他,面容大变。 顷刻间,他便知道自己完了。 这是他寻来制造龙袍其中的一个人。 那群人他明明已经派人杀人灭口,怎么还会有漏网之鱼? “李大人手下的人动手很快,本王运气好,只救得了这位,如此,你还有什么可说?” 靳司离一眼便看出他的想法,好心为他解惑。 李大人浑身的力气被抽离,瘫软在地。 “是我、我想陷害太子,只要太子不在,二皇子就有机会坐上太子的宝座,不过一切都是我自作主张,他人并不知情。” 说到后半句,他神情郑重,声音拔高了几分,生怕他人不相信。 最终以李大人认罪结案。 至于二皇子,确实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事情与他有关。 靳司离与云凌将事情来龙去脉告知延平帝。 延平帝做出了决断——李家陷害皇室子弟,满门抄斩。 而宫中的二皇子以及他的生母李妃逃过一劫。 收到消息的二皇子忙不迭跑到福宁殿跪求。 延平帝拒绝了他的求见。 靳司离与云凌从福宁殿走出来时,外面下着滂沱大雨。 朦胧的雨雾当中,二皇子跪得的身影透着倔强。 他背脊挺得笔直,眼尾泛红,水珠不断从身上滑落。 还不断用着嘶哑的嗓音朝殿里喊着:“舅舅必定是被利用的,求父皇收回成命,饶过李家满门。” 一声声的嘶喊,被时不时轰轰作响的雷电声掩盖了大半。 云凌撑着油纸伞,迈步走到他身旁。 正当云宗珩以为她会说几句冷嘲热讽的话时,她蓦然将手中的伞塞到他手中。 又默不作声地转身。 “为什么?”云宗珩唇瓣苍白,喑哑着嗓音问道。 云凌小跑到小厮为靳司离撑着的伞下,朝着他举起一个手指。 “一把伞一百两谢谢。” 云宗珩嘴唇嗫嚅,终究什么也没说。 靳司离抬步离开。云凌紧贴着他的身旁,躲着时不时喷溅进来雨水。 她对着撑伞的小厮道:“伞低点低点,淋到我了。” 靳司离顿住脚步,眼神凉凉地望着他。 “太子殿下,我们好似没有熟稔到能够共撑一把伞的程度。” 云凌沉吟半晌,赞同地点点头。 随后迅速夺过小厮手中的伞拔腿就跑。 “玖晔王说得对,那我就不客气了,再见~” 靳司离瞬间暴露在大雨下,小厮瞠目结舌,“王爷,这——” 他一言不发,步伐依旧平稳往前走。 云凌纵使撑着伞回去,衣袂依旧湿透了大半。 宋诗雪与薛南早在门前迎接她。 “哎呀,殿下您怎么湿透了?臣妾已经给殿下准备了姜汤,快回去喝了暖暖身子。” 宋诗雪语气娇滴滴的,这故作矫揉造作的模样不由地让云凌浑身起鸡皮疙瘩。 女主你能不能正常点? 薛南站在不远处,怯懦地不敢上前。 “好了好了,那个,太子妃,你有什么事可以直说。” 她可是知道,女主做的每件事都是有目的性的。 宋诗雪小脸故作委屈,“殿下这是质疑臣妾的一片真心吗?一定有事才会对您好吗?” 美人计啊! 要稳住。 云凌无可奈何:“你要是不说可就没机会了哦!” 宋诗雪拉了拉她的衣袖,语气愈发的娇软: “太子殿下,臣妾对您一片真心是真,但臣妾也想请您明日陪我一同回门。” 回门? 若得太子亲自陪同回门,俨然昭示着厚重的宠爱。 更是多大的荣耀。 云凌瞥了一眼一直缄默不语的薛南,微微颔首。 “知道了,明日陪你们一起回门,你上午,侧妃下午。” “多谢太子殿下。”宋诗雪欣喜应声,眸底隐去了一缕复杂。 薛南再一次受宠若惊,忙福身道:“多谢太子殿下。” 第十一章 回门 太子殿下亲临,永安侯府早早等门前等候迎接。 宋诗雪挽着云凌从华贵的马车下来。 永安侯府一众人齐刷刷跪下。 “参见太子殿下、太子妃。” “免礼。” 云凌微微颔首。 永安侯起身后,态度谄媚,“殿下能来,真让寒舍蓬荜生辉啊!微臣已经备好了佳肴,还请殿下赏脸” 恰时,宋诗雪对着云凌娇俏一笑:“殿下,永安侯夫人做的茯苓糕可是一绝呢?殿下不如尝尝?” 看出了她的意图,云凌配合地点头:“那就尝尝。” 剧情当中写着,永安侯府对宋诗雪并不好,特别是永安侯夫人。 如今宋诗雪荣登太子妃之位,明摆着就想借着他的身份报复回去。 永安侯夫人闻言神情微僵,“太子殿下,臣妇今日的手有些不利索······” 婉拒的话还未说完,宋诗雪娇态瞬间褪去,浑身气质一凛。 “哦?永安侯夫人莫不是想要拒绝太子殿下?” 永安侯讪笑出声,余光冷冷朝永安侯夫人抛过去一个警告。 “怎会,既然太子殿下喜欢,是内子的荣幸。” “臣妇马上去准备。” 永安侯夫人攥紧双手,压下胸腔肆意冲撞的戾气,转身走入了厨房。 一顿膳食下来,唯有云凌没心没肺吃得颇为酣畅淋漓。 其余人皆是各怀鬼胎。 用完膳后,云凌提出自己去消消食。 她没有让人跟着,四处逛了一会儿后她又重新回到前厅。 “抬一个死人为平妻?你做梦!” 永安侯夫人怒不可遏的声音传来。 “若不是因为你,我娘怎会死?”宋诗雪冷声道。 永安侯隐忍着怒火,呵斥出声:“够了,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宋诗雪泛着冷意的眸光落在永安侯身上。 “父亲,你可要想好了,堂堂太子妃的母亲是个妾室,这会被多少人诟病?永安侯府与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我的位置坐不稳,永安侯府焉能恢复昔日荣光,我的几个嫡兄的仕途之路恐怕也没这么顺了。” 宋诗雪太清楚他们的弱点是什么了。 果不其然,永安侯夫人狠狠剜着她,“你威胁我?” 她的几个儿子就是她的命根子,如今竟被宋诗雪拿捏着他们的前途来威胁,这可谓是直插软肋。 永安侯当机立断:“好,将你的母亲抬为平妻。” 虽然这个女儿有私心,但她有句话说得不错,永安侯府与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永安侯府日渐式微,不复他祖父在时的荣光。 好不容易她的女儿成为了太子妃,未来还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届时,他就是当今陛下的岳丈,谁还能欺到他永安侯府头上? 不过一个平妻之位,于他并无坏处。 永安侯夫人了解这个枕边人,知晓他迟早会为了永安侯府妥协,可没想到这么快。 她一气之下坐在一旁,不发一言。 听完了全程,云凌又悄无声息地离开。 宋诗雪余光陡然瞥见了熟悉的衣角离去,复杂之意再次涌上心头。 离开永安侯府时,两人都默契地没有提及此事。 “你先回宫,我还要去一趟国公府。” “是,殿下。” 云凌让人护送宋诗雪回宫,自己则只带着小全子去梁国公府。 到了梁国公府后,小全子向门房亮出了令牌。 门房可不敢让太子殿下在门口等候通传,急忙将人迎了进去。 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云凌总能吃瓜。 只见一个穿着华贵的妇人轻蔑地睨着薛南。 态度高高在上,语气鄙夷。 “就算你成了太子侧妃,你也不过是个乡野出生的,上不得台面,倒不如帮帮你姐姐,若她得了太子的青睐,日后在东宫也能照拂于你。” 这就是薛南的生身母亲。 竟然对一个假千金宠爱有加,反倒对亲生女儿嗤之以鼻。 云凌拧着眉头,好家伙,吃瓜吃到自己身上。 薛南摇着脑袋,声音细若蚊蚋。 “我、我不要,太子殿下是好人,我不会帮你们害他的。” 她的眼神甚至都不敢直视坐在上座的亲生母亲,可语气异常坚定。 站在一旁的薛亦容唇角勾起一抹弧度,上前握住她的双手。 “妹妹,这怎么能叫害呢?你我一起伺候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享受齐人之福不好吗?” 薛南依旧摇着脑袋。 见她软硬不吃,梁国公夫人脸上浮现出了怒意。 她起身,抬手就想朝着薛南扇过去一巴掌。 “住手。” 云凌及时出声呵止。 几人狐疑回头,看到是太子殿下本人,顿时都惊慌失措地跪下。 “参见太子殿下。” 云凌神色阴郁,上前扶起薛南。 随后睥睨着跪在地上的梁国公夫人以及薛南:“你们胆子可真是够大,竟敢算计到本宫头上来了。” 梁国公此时才姗姗来迟,看到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夫人以及女儿不明所以。 “太子殿下,可是她们做错了什么惹恼了您?” 云凌冷嗤,语气凉飕飕的:“梁国公可真是管教有方啊!” 梁国公依旧一头雾水,连忙将目光落在薛亦容身上。 她颤抖着声音,磕磕绊绊地将事情大致上说了出来。 她说得隐晦,梁国公却听明白了。 顿时惶恐不安地朝着云凌跪下。 “太子殿下,是微臣管教无方,要怪就怪小女对您一往情深才会一时间想岔了,请太子殿下恕罪。” “既然梁国公承认了不会管教,那本宫来帮帮你。”云凌的声线冷得叫人如坠冰窖,“来人,将她们打三十大板。” 梁国公府的下人看向梁国公,后者点头。 梁国公知晓,若不立即了事,传出去他梁国公府还有何颜面? 若是再传入皇上皇后的耳中,那可就不是三十大板那么简单了。 得到梁国公的应允,下人们上前将两人拖了下去。 “殿下开恩。” “太子殿下开恩,我们知错了······” 两人的哭喊声震耳欲聋,云凌却不为所动。 “你们今日有三错,一、错在意图算计本宫,二、错在对侧妃不敬,三,错在对侧妃以下犯上。” 一字一句,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对薛南明晃晃的袒护更让薛亦容嫉妒得双眼发红。 第十二章 逛青楼的下流痞子 薛南面色颇为动容。 一棍又一棍地杖在薛亦容两人身上。 梁国公夫人的痛苦哀嚎声响彻云霄。 反倒是薛亦容紧紧咬着唇,即便唇角已经溢出血也没有痛呼出一声。 她内心疯狂的妒火已经掩盖了身上的疼痛。 她出生就是人人艳羡的国公千金。 可突然有一日被揭露她不过是乡野村妇所生的孩子。 凭什么? 凭什么薛南生来就是国公千金? 凭什么她可以成为太子侧妃? 凭什么她能够得到太子殿下如此袒护? 她的胸膛酝满了不甘。 云凌看着杖责完成后就带着薛南离开梁国公府。 走出梁国公府几步,云凌忍无可忍地停住了脚步。 实在是薛南一直看着她的目光太过灼热。 “你不要多想,你进入东宫,就是我的人,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东宫的人,你明白吗?” 薛南闻言,扑闪的眼神眨了眨,眼底的灼热没有丝毫褪去,羞怯地点了点头。 云凌:“······” 这不可不妙啊! 这不是害得一个青春少女误入歧途嘛! 她紧紧皱着眉,片刻后,轻咳了一声:“小全子,你先护着侧妃回宫,本宫要去小绾馆一趟。” 小全子的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丝茫然。 他刚刚是不是听错了,殿下是说—— 小绾馆? 没等他有什么反应,云凌一溜烟就消失了。 独留他在风中凌乱。 良久,他才听见身旁的侧妃好奇地开口:“小绾馆是什么?” ······ 云凌一如既往地先跑去成衣铺换了身女装。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街上就出现了一道妍丽的身影。 经过先前被刺杀的酒楼时,一个女子欣喜若狂地冲到她面前。 “姑娘,我终于等到您了。” 云凌歪过脑袋,仔细端详了一下她的脸。 片刻后记忆渐渐清明。 “是你啊!你一直在等我?” 女子重重点头。 这是之前她帮忙逃离萧成魔爪的那位姑娘。 那时让她走,她听话地走了,倒没想到一直在暗中等着她再次出现。 “我那日看到姑娘你受了重伤被带走,一直担忧不已,如今得见姑娘安然无恙,心头大石终于可以放下。” “只是担心我,就一直在这里等我?” 女子微微摇头,在云凌疑惑的眼神中徐徐道:“不仅如此,姑娘对小女子有大恩,也希望能为姑娘做些力所能及之事。” 云凌心念一动:“你愿意为我做事?” “自然。” 女子看似柔弱,可那盈盈双眸却满是坚毅。 云凌笑了,笑得明媚。 她之前出宫也是希望能够在宫外建立自己的势力。 不为争权夺利,只为有一日她若真如剧情当中被罢黜成平民,也有自保的能力。 而她不能随时在宫外行走,因此必须要找到一个值得信任的人帮忙。 眼前的女子,不过因为她的一次举手之劳,苦守在此地只为涌泉相报。 人品尚佳,倒是可以一试。 “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子锦娘。”她态度恭敬。 “可识字?” “曾跟家父行商,识得一些。” 闻言,云凌笑意更深了。 还行过商,倒是正中下怀。 云凌从腰间取出一些银票放入她的手中,随后附在她耳边耳语几句。 锦娘沉静的眸子愈发睁大。 “可行?” “锦娘定为姑娘办妥此事。” “好,叫我凌韵!你且去办,到时候我自会去寻你。” 锦娘立即揣着银票离开。 曾经因丈夫死去而沉寂的心再次掀起了波澜。 锦娘才离开,萧成就带着一队人马拦在了她面前。 “他娘的,可让本公子找到你了。” 自从上次被这个女人耍完还被她揍了之后,他对其余女子已经不感兴趣了。 他只想抓这个女人回府日日折磨,才能一解他当日所受的屈辱。 近些日子以来,掘地三尺也找不到的人,今日可算寻到了。 望着她绝美的小脸,他既心痒难耐又痛恨无比。 云凌扫了一眼他身后的一大群人,眨了眨眸,提起裙摆就跑。 开玩笑,那么多人,她赤手空拳,傻子才跟他们硬碰硬。 她的身影如同利剑射出一般,萧成竟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差点看不见她的身影之际,萧成才恍然回神,狠狠一拍身旁人的脑袋: “蠢货,人都要不见了,还不追!” 云凌一人在前面跑,一群人在身后追。 不知不觉,她跑入了一条小巷子里。 巷子有一道门,应当是哪户人家的后门。 她不假思索地推门钻了进去。 进门后映入眼帘的是一件件肚兜在晾衣杆上晾晒着。 云凌啧啧称奇,而后穿过回廊,隐约听到了声响。 她循声走去,一路上看到了许多包厢。 包厢里传出了此起彼伏的喘息声,时不时还有女子娇媚的调笑声。 “哟,醉月楼何时来了这么美的姑娘?” 一个身材臃肿的中年男子色眯眯地凑到云凌面前,上下打量过后,眼底掩饰不住的惊艳:“多少银子一晚?” 云凌深呼吸了一下。 她欺骗薛南说她去小绾馆,转眼间她就来到了青楼,这怎么不算是一种圆谎呢? 眼前的男人见她不说话,还不死心地抬起手就想摸她的脸。 云凌神色厌恶,扣住男人的手腕一折。 痛呼声响彻在众人耳畔。 老鸨匆匆赶来:“哎呀周老爷这是怎么了?” “你、你们这新来的怎么回事?竟然敢直接对我动手?” 老鸨的视线随着周老爷的手指方向看去,惊鸿一瞥也不过如此。 “这位——” 她话音刚出,云凌就往她怀里塞了张银票。 老鸨打开银票一看,喜出望外,看她的眼神如同个香饽饽一般。 “帮我安排,进那个厢房。” 云凌指着对面不远处敞开着门的厢房。 一抹颀长的身影背对着她。 可仅从那浑身煞气四溢的背影来看,她立即认出了他。 靳司离。 堂堂玖晔王,原剧情中的大反派,竟然是个会逛青楼的下流痞子。 先前她私藏龙袍一事,是他故意捅到延平帝面前。 纵然始作俑者不是他,但必定也是他乐见其成的。 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不过她与他的梁子可谓是结下了。 如今人自动送上门来,她不报仇又怎么对得起自己? 第十三章 就是看你不顺眼啊 有钱能使鬼推磨,老鸨收好银票,眉开眼笑:“姑娘放心,保准给您办妥。” 见两人低声说着什么,一旁的周老爷不乐意了:“说些什么呢?还不赶紧给我个说法?” 老鸨急忙安抚:“周老爷,不好意思,她不是我们楼里的姑娘,冒犯您真是不好意思,我立即让我们的弯弯姑娘来陪您。” 她又给周老爷身旁的姑娘递了个眼色。 姑娘立即了然,挽着周老爷的手臂扭动着身子。 “周老爷,你是喜欢弯弯还是喜欢我呀?” 周老爷的注意力被转移,老鸨趁机带着云凌离开。 靳司离屹立在厢房窗前等了许久,渐渐有些不耐时,身后才传来了老鸨的声音。 “公子久等了,您想见的雪衣姑娘来了。” 靳司离转身,落入眼底的是一个妍姿艳质的女子,眉目间隐约还有一丝熟悉感。 老鸨含着暧昧的笑离开,并关上的房门。 云凌端着酒水置于桌上,随后倒出了两杯酒。 “公子,雪衣来陪您喝一杯。”她故作娇媚地挨到他身旁。 靳司离反应迅速地退后一步。 “我今日寻你是有事相问,无关其他。” 云凌微微一怔。 不是来酱酱酿酿的? 居然来不正经的地方办正经事。 “有什么事不如先喝一杯再说。”她巧笑嫣然。 男子不置可否,取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 “只要你回答了我的问题,这就是你的。” 云凌将银子揣入怀中,又抛出去了一个媚眼:“可是人家喜欢一边喝酒一边谈嘛!” 靳司离凝视着她半晌,举起一杯酒掩袖饮下。 “可以了吗?” 云凌满意地点头。 “听闻雪衣姑娘以前曾收留过一个手臂上有梅花胎记的女子,我想知道她如今在何处?” 他声线平稳,可眼底染上了隐忍的急切。 云凌潋滟的眼眸流光微转。 原来是找人。 梅花胎记的女子——她记得在剧情当中有过这样的人。 剧情里靳司离一直不停地寻找着那姑娘。 最后只寻到了她的尸骨。 原来这位姑娘被萧成看中,萧成向她逼嫁。 她在好心之人的帮助下逃了。 可在半年后她倒霉地被萧成撞见。 萧成将人掳回府中,生生折磨了一年,女子最终香消玉殒。 靳司离得知此事后发狂般的向萧家报复。 可想而知这位姑娘对他的重要性。 怎样的关系才会让他如此? 亲人? 可靳家父母尚在,也没听闻他们家在寻亲。 亦或是青梅竹马?初恋情人? 见女子拧着眉心思忖许久,靳司离眸色微动。 “姑娘可是知道?” 她假笑几声:“哈、哈、都说以前收留,如今她去了哪我怎么知道?” 靳司离冷眼看着她,俨然不信。 两人对视片刻。 靳司离在她目不转睛的注视下,眼眸一闭,倒在地上。 云凌这才松了口气,取出从老鸨那儿借来的不褪色墨水。 她也没料到青楼居然会有。 那时的老鸨是这么回答的:“我们有些客人就喜欢玩这种情趣。” 云凌无语,不过也懒得与她解释。 她用毛笔蘸了些墨水,准备在靳司离脸上画个大乌龟。 如此一来,靳司离就等着上朝时丢脸! 一想到这个画面,云凌跃跃欲试,愈发兴奋了。 毛笔即将落在男人脸上时,手腕倏然被桎梏住。 云凌看向不知何时睁眼的靳司离,眨了眨眸。 “你装晕?!”她瞳孔地震。 真是诡计多端的男人! “你为何要如此做?” 靳司离甩开她的手,起身神色冷然地看她。 他早猜到酒里也许下了药,将计就计装晕就是想看看她究竟有何目的。 谁曾想,就这么个小把戏。 他不解,这么做对她有什么好处。 “就是看你不顺眼啊!” 云凌叉腰,理直气壮地开口。 而后迈开腿朝门口冲出去。 这逃离的姿态让靳司离觉得似曾相识。 一打开门,就见萧成带着一群人在一个个包厢搜寻着。 她倒抽一口气,反手又把门关上。 前有狼后有虎,这可遭了。 “女人,给老子出来!” 萧成的声音愈发的近,想来快要搜到这个包厢了。 云凌往厢房扫视了一眼。 并没有能够躲藏之处。 视线缓缓落到靳司离身上,她眸光微亮。 “配合我,我就告诉你那个姑娘的下落。” 旋即,她一把拽起靳司离的手腕走到床榻上躺下。 靳司离被拉到床边就没有任何动作,只是蹙眉盯着她。 她着急:“快,趴我身上。” 靳司离的眉头蹙得更紧了。 “没让你碰到我,你就做个样子,只要你帮我,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靳司离拧眉思忖片刻,终究还是配合。 他两手撑着床榻,只做了个趴的姿势,两人身体之间距离甚远。 她双手抱着他的脖颈,还继续提着要求:“脑袋低一点,尽量挡住我的脸。” “砰”的一声,门被撞开。 萧成气势汹汹地走入。 他目光落在床上的两人身上。 举止亲密,两人皆是侧身,特别是女子,根本看不清面容。 “你们,给我起来!”萧成趾高气昂地喊出声。 靳司离偏头看着他,眸光如同九川之下的冰潭,顷刻让人冷入骨髓。 萧成身形一个踉跄,眸子睁圆。 “玖、玖、玖晔王?!” 他声线颤抖着,满是不可置信。 “滚!”靳司离冷声怒喝。 “对、对不起,草民马上走。” 说罢,萧成惊慌失措地转身跑了出去,还顺手给门带上了。 他离开以后许久才回过神来。 玖晔王竟然也逛青楼。 果然男人都逃不过美人关,即使是平日里不近女色的玖晔王也是如此。 厢房内,云凌如释重负地舒出一口气。 “可以说了吗?”靳司离冷眸望着身下的女子。 云凌瞳眸转了转,思索着如何回答好。 陡然,浑身燥热起来,还有种心痒难耐的感觉。 不对劲! 她瞪大眼眸,余光瞥见了厢房角落里升腾而起的缕缕熏香。 艹! 这香该不会是助兴的? 她忙不迭想推开靳司离。 可靳司离好似变得怪异起来,岿然不动。 他的眼神渐渐猩红,眼角还泛起诡异的黑色纹路。 “喂,你怎么了?” 云凌紧张地询问。 但男人好似没听见一般。 “你不会要变身了——”字被堵在喉间。 第十四章 公子伺候得姑娘不满意? 男子颀长的身子压下,粗鲁地辗转着她的红唇。 霸道的气息无孔不入侵袭而来。 云凌极力想要推开他逃离,可撼动不了分毫。 男子犹如被压抑许久的野兽,疯狂而强势。 云凌在心里咒骂着靳司离八百遍。 两个时辰后,她浑身散架。 硬撑着疲软的身子爬了起来,恶狠狠地剜了一眼好似睡过去的男人。 该死的靳司离,你给我记着!!! 她拖着无力的身体离开了厢房。 走廊尽头,老鸨正与一个穿着薄如蝉翼纱裙的貌美女子说着话。 女子眼眶通红,黛眉间尽是焦急。 老鸨语重心长地劝告:“那是丞相府,你去了又有何用?况且嫁入萧家也未必不是好事,锦衣玉食,多少人家羡慕的。” 她眸底划过一抹杀意。 “花妈妈,那是吃人的狼窝,进去了焉能活命?” 花妈妈还想劝说什么,余光瞥见了云凌的身影,忙换上了张笑靥如花的脸庞。 “哟,姑娘,可是完事了?” 云凌咬牙切齿地走上前,“你怎么不早说有催情香?” “来到我们醉月楼的,都不过想要快活快活,难道那公子伺候得姑娘不满意?”否则怎会不高兴呢! 在两人交谈间,那女子悄无声息地走出了青楼。 待花妈妈发现时,气急败坏地拽紧手帕:“这死丫头,还真去了。” 若是平日,醉月楼是有人看守的。 不仅是阻止客人闹事,还是防止有姑娘逃跑的。 可如今被萧成闹上一闹,楼里乱成了一团,否则人怎么会这么容易跑出去。 雪衣出了醉月楼,直奔丞相府去。 可还没走几步,就被拦住。 雪衣抬眸,见是方才在楼里与花妈妈对谈的姑娘,不解地启唇。 “姑娘为何拦我?” 听那时两人的对话,这姑娘不像是楼里新来的姑娘。 云凌反问:“你为何要去丞相府?” 雪衣退后一步,谨慎地看着她:“这应当不关姑娘的事?” “告诉我我也许能帮你。” 雪衣自然不会轻信眼前的人,依旧警惕。 “姑娘为何会帮我。” “我不仅是帮你,也是为了帮自己,你之前也看到了,萧成大肆搜查醉月楼就是为了抓我,我跟他有仇。” 雪衣惊诧地脱口而出:“你说什么?为了抓你?” 云凌颔首。 雪衣浑身一颤,有些站不稳。 两人寻了个隐蔽的小巷说话。 知晓来龙去脉后,云凌的懊悔与怒意交织在心头。 原来萧成进醉月楼本是想要寻她,却无意中把沅华找到了。 沅华身世凄惨,孤身一人晕倒在街上被雪衣所救。 雪衣出生于商贾之家,原名唤黎依依。 黎家一家人乐善好施,对于沅华的到来欢迎之至。 沅华懂事善良,黎依依一家都很喜欢她,最后还将她收为黎家义女,与黎依依姐妹相称。 却不想两人有一次偶然在街上遇到了萧成。 萧成看上了沅华,出言调戏。 过后更是直接上门求娶。 可萧成名声狼藉,众人皆知,嫁入他府中的女子不到两年就会香消玉殒。 黎父黎母一口拒绝了这场婚事。 谁曾想,这是黎家厄运的开始。 萧成以黎家商铺作为要挟,向黎家逼嫁。 沅华为保黎家只能答应。 可就在出嫁前一日,黎依依弄晕沅华,暗中将人送走。 萧成得知此事后,逼死黎父黎母,将黎依依卖入青楼。 待沅华清醒后并赶回来,已经无法挽回。 之后沅华想要去青楼把黎依依带出来,可花妈妈开出了一万两赎身的条件。 她们只能一个委身青楼,一个努力挣银子。 为避人耳目,且能够相互有照应,沅华从那以后一直在青楼里帮忙浣洗衣物。 如果不是云凌,她还能再躲些时日。 可以说,云凌将她的死亡时间提前了。 云凌紧紧抿唇。事情因她而起,她不能见死不救。 “你先回去,丞相府那边交给我。” 她语气不容置疑。 黎依依不知她的底气来源,犹疑地看着她。 “我、我想与你一起去。” “你去能做什么,拉着他同归于尽吗?”云凌夺过她衣袖中藏起来的匕首,“你没靠近他就被他身边的人弄死了。” 见她依旧犹豫,云凌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你放心,我会带着她来找你的。” “我能信你吗?” 黎依依骤然抓紧她的衣袂,如同抓住一株救命稻草。 她咧开嘴角,似冬日暖阳。 “如果我没把人带回来,我允许你拉着我同归于尽。” 黎依依唇角一抽,一时无语。 待黎依依离开后,云凌匆忙去换回了男装。 丞相府—— 萧成甩着鞭子,狠狠打在沅华身上。 “贱人,难得小爷想娶你过门,你竟然不知好歹地逃婚?” “现如今,不还是要落在我手上。” 若不是他想等玖晔王结束,玩玩玖晔王玩过的女人后,他也不会等得内急,跑到后院撞见了这个女人。 他语气讥诮,每说一句,手上的动作就愈发狠厉。 一鞭鞭令人毛骨悚然的抽打声在丞相府内是常态。 房门外的下人俨然是司空见惯的态度。 须臾,一道急匆匆的嗓音插入。 “公子、公子,太子殿下来了,说要见您。” 萧成鞭打的动作顿住。 以往他去皇宫中见太子的次数较多,太子来他府里找他却还是第一次。 “待会儿再来收拾你。” 萧成冷声朝着奄奄一息的沅华道。 旋即将长鞭扔在一旁,正想出去,就听见门外又传来了声响。 “殿下、殿下,不如您在此稍等、公子马上出——” “砰”的一下踹门声直接截断了话语。 云凌的身影闯入了他的视线。 萧成整理出笑意,“太子殿下,你怎么进来了,在外等候就成,这儿脏。” 他的神情并不慌乱。 太子殿下向来对母族的人极其纵容,他深信太子殿下根本不会在意这种小事。 他并没有注意到云凌在看到浑身伤痕的沅华时,眼神冷冽得可怕。 “太子殿下,我们出去谈!别污了你的眼。” 萧成话音一落,就见云凌上前捡起地上的鞭子。 萧成眼睛微微一亮,如同看到了知音。 “太子殿下也喜欢玩鞭子吗?那正好,这女人一时半会还死不了,还能让您玩一会。” 第十五章 给本宫泼醒她 女子纤弱的身影躺在地上,眼眸紧闭,面容苍白毫无血色,显然已经昏过去。 她身上斑驳交错的鞭痕还渗着鲜艳的血,令人触目惊心。 听到萧成的话,云凌眸色晦暗不明,“是吗——但我喜欢玩鲜活点的。” “这好办,我马上帮你弄来。” 萧成满脸喜意,就要往外走去。 他一转身,背部猛地被甩了一鞭,火辣辣的疼痛传来。 他回头,看着面色如霜的云凌:“殿下,我是做错什么了吗?” “我喜欢玩的不是人,是畜生。” 随着愠怒的话语,又一鞭子甩了过来。 “殿下、殿下,您为什么要打我?我到底做什么了?” 萧成双手抬起想要去挡,鞭子落在他的手臂上。 到现在都不认为自己有问题,更不知自己错在何处。 云凌又狠狠地往他身上抽了几鞭。 若不是考虑到怕沅华身子熬不住,她真想现在抽死他算了。 她看着萧成痛得龇牙咧嘴的模样,将鞭子冷冷砸在他身上。 随后她蹲下身子想要抱起沅华,可惜这具身体实在没有足够的力气。 她朝着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的小厮怒吼:“还不快过来帮忙?” 小厮不敢违抗,急忙上前。 云凌将人搀扶到丞相府的马车上,一路往医馆赶去。 闯入丞相府,不仅打了人,抢了人,还抢了马车。 萧成敢怒不敢言,过后,他才缓缓回过神来。 原来太子殿下专门进丞相府只是为了救那个女人? 也不知那女人何时勾搭上了太子殿下的。 萧成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待萧丞相回府得知此事,望着萧成身上的伤痕心疼不已,立即进宫找皇后告状去了。 医馆内,大夫给看了下沅华的伤势。 “伤及皮肉,没有生命危险,在伤口上些药,我再开些药给她,休养一段时日。” 大夫将一瓶药递给她,眼神带着几分怪异。 “夫妻之间,拌拌嘴便罢了,何必要动手?” 云背锅侠接过药,“我们不是夫妻。” 大夫夺回药瓶,看着她的眼神愈发不善。 “这药我还是让我们的女药童上!” 云凌:“······” 云凌暂且将人放在医馆中休养,而后又重新换上女装去了醉月楼。 黎依依已经被花妈妈找人关了起来。 云凌直接找花妈妈谈判。 “我要给她赎身!” “可以,一万两。”花妈妈噙着笑。 云凌冷笑:“一万两银子买下你这醉月楼都成了,你这漫天要价,不怕撑坏了胃口。” “雪依姑娘是我们这儿的花魁,她身价高众人皆知,加上她是被丞相府的萧公子卖进来的,若轻易就被赎走,我们醉月楼还有被萧公子踏平的风险,一万两,属实不贵了。” 云凌直接掏出了令牌,语气不容置喙。 “我说,我要给她赎身!” 花妈妈不以为意地扫了一眼,骤然瞪圆了眼睛。 太子殿下的令牌?! 怎么太子殿下的令牌会在一个姑娘身上? 难道这是太子殿下刚入门的太子妃? 可看这打扮又不像。 无论如何,能够拿出太子令牌的人都不容小觑。 花妈妈赶忙叫人把黎依依带出来,并双手奉上了卖身契。 见状,云凌才松了口气。 暴露了令牌,省了一万两,也算值得。 当得知自己已经被赎身,黎依依眼眶顿时一红,泫然欲泣。 “好了,先别激动,我们赶紧走!” 天色已暗,宫门就要落钥。 她让黎依依在医馆照顾沅华,随后放下些银子便离开。 赶回宫时,宫门已锁,她唯有再次掏出令牌。 守宫门的侍卫见是太子,恭敬地开了门。 她刚回东宫,就被皇后召见。 这一日过去,她属实没有多余的力气与皇后周旋。 直接称病拒绝了皇后。 “小全子呢?”她询问一旁的宫女。 回宫以后都没有见过他,倒是奇怪得很。 宫女垂着脑袋,斟酌了几下话语,才道:“他、他被皇后娘娘杖责了五十,如今还在床上躺着。” “为何?” 宫女犹豫着没有开口,云凌有所推测,“不会是因为我?” 她抿了抿唇,“皇后娘娘责怪全公公没有跟紧殿下,所以······” ······ 小全子趴在逼仄的床榻上,屋内阴暗,连烛火也没有点。 他背部火辣辣的痛意阵阵传来,额上冷汗直流,意识已经开始模糊。 惹怒了皇后娘娘,宫内的人根本不敢给他送药,更遑论是照顾他。 宫里的太监命如草芥,被杖打都是常事。 只是这一次,皇后娘娘大动肝火,让人下手更重了。 他恍惚觉得,自己熬不过去了。 就在他感觉就快失去意识时,隐约听见门被打开。 一缕灯笼光亮照耀进来。 “这么暗,怎么不点蜡烛?” 雌雄莫辨的嗓音不悦地传来。 云凌让人点了蜡烛,屋内顿时亮堂起来。 她看着趴在床榻上一动不动的身影,蹙着眉头上前摸了摸。 滚烫的温度直达手心,云凌咋舌:“这都能烤个红薯了?” 宫女不懂红薯是何物,只是大致猜测到了意思,回答道:“许是伤口引起的发热。” “去请个太医过来,另外,拿热毛巾给他热敷一下。” 吩咐几句,云凌已然困倦了,打了个哈欠。 “你照顾着他,我先去睡了。” 小全子朦胧的视线中,望着渐渐消失的背影,终于昏睡过去。 云凌刚躺在床榻上入睡一会,皇后便已经带着乌泱泱的人赶了过来。 “本宫倒要看看她病成什么样子,连本宫的召见也不听。” 见她呼呼大睡,皇后直接让人摇醒她。 然而她没有半分要苏醒的样子。 皇后怒极,亲自上前动手晃她,而她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若不是隐约能感觉到她平稳的呼吸声,皇后会以为她晕眩过去了。 皇后憋着一口气无法发泄,却无可奈何。 陡然,她瞥见那被晃散开的衣襟处,艳红暧昧的痕迹刺目至极。 皇后眸子猛然瞪大。 “给本宫泼醒她!”皇后咬牙切齿。 一桶冷水泼下,云凌瞬间清醒。 睁开眼,入目的就是一双泛着怒火的美眸。 第十六章 得了什么传染病? 云凌睡眼惺忪,随意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 “这是怎么了?” 皇后深吸了一口气,屏退左右。 室内只余两人,皇后怒目瞪着她,一字一句问:“是、谁?” 她迷茫抬头,“什么是谁?” “与你苟且的男人!” 云凌一愣,不以为意地摆摆手。 “哦,一个长得挺好看的小倌。” 皇后想起之前小全子来向她报告,说太子殿下要去小倌馆。 她以为只是个借口。 谁知······ 皇后霎时火冒三丈,脸上满是恨铁不成钢。 “你竟委身于一个小倌?” “母后,不可这样说,应当说是我嫖的他。” 皇后一口气哽在喉间,“你”了半日也说不出一句话。 云凌目前只想打发走她,继续进入梦乡。 “你不是说让我延绵子嗣吗?我这不是在努力嘛!让别人去做始终跟我没有血缘关系,万一有一日穿帮呢?这可是混淆皇室血统的死罪,从我肚子里出来的就不一样了。” “若你肚子大起来,该如何解释?” 云凌打了个哈欠:“这很简单啊!到时候主动去接个差事,离京城远远的,生了再回来,神不知鬼不觉。” 皇后细眉紧蹙,凝视她半晌,一句话也没有说。 转身悄然离开。 云凌换了身上微湿的衣袍,重新躺在床榻上入睡。 深夜,微风轻拂,床上幔帐翻飞。 云凌仿若置身于冰窖之中,轰然冷醒。 怎么回事?忽然降温了? 还没等她想明白,浑身剧痛铺天盖地袭来,每一处的骨骼都好似被蚂蚁啃咬一般。 五脏六腑如同被一只大手狠狠捏紧。 无法忍受的痛楚。 云凌疼得在床上直打滚,她强忍着痛意撑起身子。 清冷的月色打在她的脸上,她倏然扫见在不远处的铜镜里显现出自己骇人的模样。 镜中的她,眼眶猩红,眼角处爬满了红色纹路。 令她忽然想起靳司离发狂前脸上的纹路。 只是他是黑色的,而她,是红色的。 不是? 靳司离那“红眼病”还带传染的? 她咬着唇,竭尽全力往外喊: “来、来人!带太子妃······” 听出了她声音的不对劲,守夜的宫女惊呼:“殿下?您怎么了?” “快去!”她的声音带着隐忍与急切。 宫女了然,哦!大半夜精虫上脑了。 一炷香时间后,宋诗雪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太子殿下,臣妾来了。” 屋内气若游丝的声音响起:“太子妃进来,其余人、都退下。” 宋诗雪进到了内室,隐忍的呻吟声传到耳边。 周遭昏暗一片,微弱的灯火摇曳,她只隐约瞧见床榻上的人影。 她凑近,当目光触及床上人影的面容时顿时惊诧。 她忙不迭上前,抓住她的手腕把脉。 可刚碰到脉搏那一刻,宋诗雪再次惊愕。 太多信息涌入她的脑袋,她一时间难以消化。 把过脉后,宋诗雪从腰间取出一小颗红色药丸放入她嘴里。 云凌毫不怀疑地吞下。 宋诗雪怔住。 之后她拉上了幔帐掩住床上的身影,唤人送了一大桶热水进来又让人离开。 她艰难地将云凌放入热水之中。 泡了半个时辰,她脸上的红纹才渐渐褪去。 她睁开双眸,虚弱地对着宋诗雪一笑:“谢谢。” 宋诗雪问出了心中疑虑许久的问题。 “殿下如何得知臣妾会医术?” “你有秘密,我也有。”她顿了顿,“我得了什么传染病?” “殿下中的是阴蛊。蛊虫喜阴,若男子中蛊,每七日,就要承受经脉寸裂之痛,不出十年,痛苦而死,除非——” 说到此,宋诗雪迟疑地看了她一眼:“除非男子找到了纯阴体质的女子,与之同房,蛊虫转移,只是,这名女子不出一年,就会被吸尽血气而亡。” 艹!就知道是这靳司离干的好事! 可连她都不知道自己的纯阴体质,靳司离怎会知道? 她想起当初的催情香,又问:“那如果中了阴蛊的男人再中助兴的药要如何?” 宋诗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催情药会引发蛊虫的毒性,变成最猛烈的春药。” 难怪当时的靳司离看起来如此不对劲。 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她神情郑重而认真地与宋诗雪对视。 “这破蛊虫,用驱虫药有用吗?” 宋诗雪偏头:“?” “想要彻底祛除体内的蛊虫,唯有找到九阳花炼制丹药方可,可九阳花我只在传闻中听过。” 闻言,云凌语气依旧云淡风轻:“就是说,我只有一年命了呗!” 宋诗雪抿着唇,不知如何接这句话。 室内重新恢复了寂静。 片刻后,云凌歪着脑袋又看她:“你好像对我的性别不太在意?” “殿下是聪明人,应当猜到臣妾只是想利用您的身份,至于殿下的秘密,臣妾不敢多问,也不会多嘴,如今世人皆是,你我是夫妻,殿下安好,我才可狐假虎威,所以殿下,我一定会帮你寻到九阳花。” 她的眼神不闪不避,含着真挚。 不愧是女主啊! 云凌笑了,如初雪融化。 “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个样子呢!真是不习惯。” 又或者说,第一次看到她在自己面前没有伪装的模样。 以往,她面对她,总故作娇嗔,倒是少有的真诚。 这般的调侃,宋诗雪神色不自然地躲过她的视线。 云凌没有说,她知道世上的确存在九阳花。 在剧情当中写着,靳司离登基后攻打南平国,夺下以后,在国库中拿到了九阳花。 可在剧情当中,并没有写靳司离有中蛊毒。 只写着,靳司离自尽以后,九阳花依旧在国库里孤零零地躺着。 因为后期男主身中奇毒,也需要九阳花。 女主宋诗雪便拿去给男主炼制解毒丹了。 不知为何,靳司离没有用九阳花给自己解毒,反而选择了自尽。 敛起思绪,云凌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我要更衣,你先离开!” 宋诗雪颔首。 她离开以后,云凌去到案桌前磨墨执笔。 快要到上朝时间。 她换上了朝服,身形挺拔如松,神情肃穆,双手端着奏折踏上了朝堂。 第十七章 大义灭亲 她跪下朝堂中央,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儿臣要弹劾萧丞相,教子无方,纵子行凶,残害百姓······” 此言一出,朝堂一片哗然。 萧丞相这般的罪名不足以令众人唏嘘。 令人愕然的是,太子殿下竟然弹劾了自己的舅舅。 延平帝挑眉,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个向来没什么主见的儿子。 “呈上来。” 身旁的太监疾步走去将她端着的奏折呈上。 延平帝一目十行,快速浏览。 片刻,他盖上奏折,敛起眸底的一缕光芒,沉声下旨: “此事交由玖晔王去查,太子便跟着去好好学学如何查案!” “儿臣领命。”云凌拱手。 她知晓,她如此做是给他人递刀。 想动萧家的人,太多了。 太子殿下公然站出来弹劾自己的母族,显然就是划清界限的态度。 如此一来,萧丞相的政敌自然不会有所顾忌。 萧家——接下来怕是不太平了。 此事传出去,皇后又要召见她了。 果不其然,一下朝,皇后便再次召见她。 而她早早跟随着靳司离出宫。 晃动的马车中,靳司离冷不丁开口: “殿下大义灭亲,倒是让人着实佩服。” 云凌皮笑肉不笑:“谢谢夸奖。” 随即两人无言,只听见马车滚动的轱辘声响。 淡淡的馨香飘入靳司离的鼻尖,他鼻翼微动。 这股香味,与昨日的“雪衣”身上的味道极为相似。 “不知太子殿下用的何香包?倒是好闻得紧。” 靳司离看似随口一问,云凌顿时警铃大作。 “噢,别人送的。” 实际上,她没用任何香包。 她不是傻子,靳司离这样问显然是别有深意。 若诚实回答,他岂不是会怀疑了。 得到这个回答,靳司离不再询问。 ······ 靳司离派人将相关人一并带回肃清院。 底下之人给他们录完口供后,整理好交到靳司离和云凌手中。 当看到那一沓沓的口供时,靳司离平静的双眸霎时泛起汹涌的煞气。 强掳民女,虐杀百姓,桩桩件件,罄竹难书。 许多百姓都丞相府欺得不敢报官,有些根本活不到报官的时候。 少有能去报官的百姓也被官府打了出来。 官官相护,百姓求救无门。 如今有了人证,还需要物证。 靳司离两人直接领着一队人马到丞相府搜查。 两人奉旨查案,就算是丞相也不敢阻拦。 在底下人搜查时,萧丞相面色铁青地走到云凌面前。 “太子殿下,我可是你的舅舅!” 她淡淡看了他一眼。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萧丞相笑了,笑容里满是讥诮。 “覆巢之下无完卵,太子殿下可懂这个道理?殿下若是没了母族的支持,你如何能坐稳这个太子之位?” 他以为能在她的脸上看到惊慌失措,后悔莫及。 可她不以为意地轻笑。 “坐不稳就不坐了。” 萧丞相捂着胸口,踉跄地后退了一步。 他的脸色如同调色盘一般精彩。 枉费他花了那么多精力,稳住她的太子之位,如今她竟反咬一口。 好、好、好得很! 此时,去搜查的人回来了。 “殿下、王爷,在后院发现了许多枯骨。” 云凌神色凝重,朝着站在一旁忐忑不安的萧成狠狠踹了一脚。 “带回去辨认。”靳司离吩咐着。 只靠尸骨,她们的亲人自然无法辨认,只能看亲人认不认得尸骨上的衣物或者信物。 萧成也一并被押回肃清院。 大部分亲人都通过尸骨上的信物辨认出来,纷纷跪下尸骨旁痛哭流涕。 萧成此时跪在公堂中仍在狡辩:“我不过是请她们进府做客一段时间,之后她们就死皮赖脸想嫁给我,我不同意她们就上吊自尽,这与我何干?我不过是好心将她们埋了。” 死者亲人们目眦欲裂,狠狠瞪着萧成。 “你简直胡说八道!不可羞辱我女儿。” “我女儿向来乖巧,根本不会随意跟一个陌生男子走。” “没错!我妹妹早已有了心上人,怎么可能想要嫁给你。” 萧成唇角含着冷笑:“那是你们不了解她们,她们可骚得很,脱了衣服就来勾引我。” “你放屁——” 有人面色气得通红,脱了鞋就要上前揍他,可惜被拦下了。 云凌坐在一旁,指尖有节奏地敲着桌。 她眸色不同于以往的漫不经心,潋滟的眸底深不可见。 “你是说,你从来没有伤害过她们一分一毫,她们都是上吊死的?” 萧成仰起脖子,理直气壮:“没错,我没有碰过她们分毫,她们的死与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仵作之前已经说了,由于死者已剩尸骨,只能看出是年轻女子,根本无法判断死因。 云凌嗤笑:“好,本宫就给你好好看看,她们都是怎么死的?” 萧成不以为意,仵作都看不出来,她又如何能查出来? 她站起身来,一步步走到萧成面前。 “你是不是认为,只剩骨头,什么也查不出来?” 她的目光犹如利剑,仿佛有穿透力一般直射过来。 萧成眸光轻闪,莫名有些心慌。 随后,云凌唤来了几人,对他们耳语了几句。 几人领命,将尸骨尽数带下去。 众人都不知她玩的什么把戏。 “等着!” 她凉凉丢下这一句,而后施施然坐回位置气定神闲地饮茶。 一个时辰后,众人都等得有些不耐烦。 之前被吩咐的几人才重新取回尸骨,放在阳光底下。 见一切准备就绪,云凌才起身走到尸骨旁解释。 云凌接着解释:“我让他们洗净骨头,再准备一个地窖,用火将地窖烧红,再泼上酒和酸醋,借着热气,将尸骨放入其中一个时辰,重新取出放到阳光下,骨头若有血色,就说明生前被伤害过。” 众人惊诧,连忙伸着脑袋去眺望。 “骨头上还有血色?这也没看到啊?” 萧成也紧张地看了过去,随后就肆无忌惮地笑开了。 “你看,我就说我没碰过她们分毫!” 云凌睨了他一眼:“你急什么?” 而后拍拍手,底下的人递上了红油伞。 第十八章 杀人诛心 她与几人撑开红油伞,笼罩着二十七具尸骨。 同时,语气微凉。 “这才是最后一个步骤。” 烈日当空,红油伞撑起的一刻,骨头上密布的血红色尽数显现出来。 一片哗然。 有些骨裂处,血色还大片了些。 死者的亲人们看着忍不住落泪。 这般遍布的伤痕,难以想象生前遭受了怎样非人的对待。 云凌虽早有预料,但看到这一幕还是不免心惊。 之前只是看到萧成有用鞭子虐待人的喜欢,他还有别的喜好她一概不知。 原剧情中寥寥几字——“折磨而死”,将沅华遭受的痛苦潦草带过。 连这些虐待致死的女子都没有提及半分。 阳光洒落不到的阴暗角落里,尽是污秽龌龊。 “畜生、你这个畜生!” 死者的亲人们猩红着眼眶,恨不得将萧成碎尸万段。 萧成站起身来,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些尸骨。 心慌之余还做垂死挣扎:“谁知道弄了什么法子才会有这种血色?污蔑!这是污蔑!” 云凌怒极反笑:“世人皆知,我与你有血缘关系,污蔑你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况且,想要证明我这个法子准不准确,有个最简单的办法!” 语毕,她随手操起一根木棍,朝着他的腿狠狠敲过去。 “记住我现在打的位置,等你死了,将你的尸骨重新挖出来如法炮制,再与今日你的伤口对应,不就能知道我的法子准不准确了吗?” 一字一句渗着冷意,令人背脊凉透。 萧成痛得踉跄,单腿跪下。 但他顾不上疼痛,令他更惧怕的,是她的话语。 那可直接将他判了死刑。 一想到这个可能,他心中大骇。 手撑着地上仰头朝着云凌苦苦乞求:“太子殿下,我可是你的表哥,我们血浓于水,你怎可为了那群贱民害我?” 紧接着,她又朝着他没跪的腿又敲了一棍。 “贱民?同为人,凭什么他们就比你贱,生来不如你尊贵便能任由你随意践踏吗?身为男子,不过是多出胯下的玩意儿,就可随意欺辱女子吗?不尊重生命的人,根本不配拥有生命!” 最后,她朝他背部狠狠敲下。 萧成惨叫声连连,在在场众人皆是怔愣在原地。 方才话语砸下,如同裂石穿云,震撼着众人。 萧丞相反应过来后心疼不已,怒气冲冲地挡在萧成面前。 “太子殿下,如今我儿还未被判刑,怎可以动用私刑?” 云凌收起长棍,唇角满是讥诮的笑。 “我不过给大家实验一下。”她垂眸视线落在吱哇大叫的萧成身上:“你放心,等你的尸骨有了结果,我一定烧了告诉你。” 杀人诛心! 魔鬼,“他”一定是魔鬼。 萧成不知是被吓的还是痛的,直接晕了过去。 萧丞相第一次感觉,这个太子殿下如此陌生。 她跟以往一味听从皇后的无能太子全然不同。 靳司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片刻后,才凉凉下令:“押下去,等待皇上发落。” 死者家属们眼眶红肿,双膝下跪,朝着云凌重重一拜。 云凌只觉喉咙一涩,上前扶起他们。 她其实什么也没做,她不过是拥有权力,能够替这些百姓发声。 而这个权力,只因为她这个身体生于皇族。 案子审完,云凌正打算离开,见有人走到靳司离耳边低声了几句。 随后两人一并离开。 云凌直觉他们说的话跟自己有关,急忙跟了上去。 两人走到拐角处。 云凌躲在顶梁柱后,竖起耳朵。 莫屿拱手禀告:“有人给她赎了身,如今在仁心医馆。” 靳司离颔首:“备车!” 手下领命,疾步离开。 “听够了吗?” 靳司离泛着冷意的话语落入耳中,云凌露出脑袋,朝着他讪讪一笑,“我来找茅厕,谁知道迷路了。” “殿下若无事,还是赶紧回宫!” 言罢,他大步流星地离开。 颀长的身影渐远,云凌立即敛起笑意,惊慌失措了起来。 完蛋了完蛋了! 刚才他们说的人分明就是雪衣。 如果靳司离看到了真正的雪衣,就会知道自己是假的,那就会怀疑她接近他的目的。 惹上了他,那她女子身份在外行走也不方便了。 思绪截止,她拔腿就往外冲。 ······ 靳司离与莫屿坐上了马车,车走了还不到一炷香时间。 骤然,车子好像失去了平衡,两人身体渐渐倾斜。 “发生了何——” 莫屿话还没问完,只停哐当一声,发出一声巨响,整个人也重重地往下砸。 莫屿狼狈地揉着自己的臀部下了车。 “怎么回事?” 马车内的靳司离也拧眉下了车,看了一眼一脸茫然的车夫。 又看向地上散落的两个大轱辘,陷入沉思······ 有些车,走着走着就散架了。 “谁做的?”他低沉磁性的嗓音问道。 莫屿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先前太子殿下说主子的马车很别致,四处看了看来着。” 那可是太子殿下,他说想看,他也不能阻拦,更不敢上前打扰。 靳司离想不通云凌的目的,只是让车夫赶紧将车修好。 仁心医馆—— 当靳司离进入医馆时,看到的是满头大汗的“雪衣”。 云凌平复了一下自己微喘的气息,朝着他嫣然一笑。 “好巧啊公子,在这儿也能遇见你。” “不巧,我是来寻你的。”他皱眉看了一眼她额上的汗水,语气流露出了一丝担忧:“可是毒发了?” 当他醒来,发现蛊毒已经不在自己身上,且他性命无虞时,他便知道,他幸运地遇上了一名纯阴的女子。 可她遇上他却是不幸的。 他并不知女子毒发是什么模样,看她冷汗涔涔、脸色苍白的模样,猜测许是蛊毒发作了。 云凌眼珠微微一转,眸底闪过一抹狡黠。 随后她猛地双手抱住自己的身体,神情痛苦道:“对啊,可痛可痛了。” 靳司离忙不迭将一个药瓶放入她手中。 “这是止痛的,你快吃下,是我害了你,我一定会为你找到解药。” 也许是因为愧疚,他如今的态度与之前简直判若两人。 云凌睫毛轻颤,指腹抹了一把眼角不存在的泪水,声音哽咽。 “大夫说我只有一年命了,解药难寻,我已经不抱希望了,如今我只有一个心愿,若是有人能替我完成,我死而无憾。” 第十九章 是在下的未婚妻 “解药我已有眉目,你大可放心,姑娘先吃了药,会没那么痛苦。” 靳司离难得的对人安抚。 云凌暗暗咬牙,将一颗药丸扔进嘴里。 瞬间变成痛苦面具。 这么难吃!!! 比宋诗雪的药难吃多了!!! 她强忍着呕吐的感觉吞下。 “如何?可要吃多一颗?”他以往蛊毒发作得厉害时,一颗药根本压不下。 云凌的脑袋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 “不了不了,一颗下去,立刻不痛了,神药啊!” 靳司离看着她这副模样,眼角忍不住流出了淡淡笑意。 随后他想到了什么,“是何人为你赎身?我去与他说明,如今你我已——无论如何,我都该给你一个名分。” 站在不远处的莫屿表面冷静,心底已经疯狂了。 我的天!就说主子怎么忽然要寻一个青楼女子,原来两人已经酱酱酿酿了? “我一介青楼女子,根本配不上公子,名分便不必了,我这一生,只有一个心愿——” 话语未完,靳司离神情肃穆道:“青楼女子又如何?也不过是一名普通的女子,是我对不住你,我会补偿你。” 云凌扯了扯唇角:“补偿我就完成我的——!” “凌姑娘——”一道惊喜的嗓音传来。 云凌内心抓狂!!! 她只想坑靳司离一些银子有错吗? 为什么这个心愿就是说不出来呢?! 她抬眸,倒要看看是哪个混蛋打断了她的坑钱计划。 只见周寻雁与林非逾两人激动地朝着她走来。 林非逾沉稳的脸上难掩喜色:“姑娘,那日你忽然失踪,我寻了你许久,幸好你无恙。” 周寻雁忙附和:“是啊,明非可是彻夜未眠地寻凌姑娘呢!一听闻你在医馆,立即赶来了。” 云凌尴尬地笑了笑,“抱歉,那日有事,来不及与你说一声。” “无事,姑娘无恙便好。” 他温润的嗓音如清泉般悦耳,看了看周遭的草药,语气微顿,有些担忧:“凌姑娘来医馆可是身体又不适?不如随我回府中,府医医术极好,定会让你痊愈的。” 靳司离低沉磁性的嗓音响起:“不必,玖晔王府的府医更好,她会随本王回王府。” “见过玖晔王。”林非逾两人拱手行礼。 方才看到他在此,已颇为惊讶,如今听见他要带一个姑娘回府,更是难以置信。 要知道玖晔王可从来不让女子近身的。 敛起思绪,林非逾轻笑一声:“还是不劳烦玖晔王了,凌韵姑娘是在下的未婚妻,不方便随王爷入府。” 靳司离眼眸微眯,偏眸看向云凌,意味不明地重复:“凌韵姑娘?未婚妻?” 心脏瞬间悬在半空,云凌忙不迭解释:“凌韵是我原本的名字,雪衣是艺名。” 说着,她视线转向林非逾:“至于未婚妻——林公子,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姑娘可忘了,当日你为我挡箭,我说过会对你负责,从那时起,我便认定,你是我未婚妻。” 他神色认真,没有一点玩笑。 云凌只觉得一个头比两个大。 好似场面不够混乱一般,周寻雁疑惑的嗓音插了进来:“咦,雪衣?倒是与醉月楼的花魁名字一样呢!” 她点点头,语气委屈:“是,我就是醉月楼的雪衣,我是青楼出身,你们不会怪我瞒着你们?” 周寻雁瞪大眼眸,努力消化这个消息。 林非逾怔愣过后,看向她的眼神多了一丝怜惜。 “原来姑娘过得这般苦,你放心,日后林某定会好好待你。” 如果她是真正的青楼女子,恐怕此刻已经感动落泪了。 可云凌不是。 她努力扬起一抹苍白的笑意:“林公子,我说过那只是意外,真的不需要负责,我不想嫁人。” 顿了顿,她加重语气:“娶妻应该是真正的喜欢,而不是为了报恩,若只是报恩,而不是因为喜欢对方,那对对方来说就是恩将仇报,你们——懂吗?” 她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游移。 林非逾愣住,还是第一次听到这套言论。 而靳司离若有所思。 接下来两人都默契地没有再提“负责”之事。 可林非逾又道:“无论如何,姑娘对林某都有救命之恩,林某有责任要照顾好姑娘,姑娘身在哪个青楼?林某会为姑娘赎身。” “已经有人为我赎身了,你们就不用操心了,如果你们真想感谢我,就每人给我准备多点银票,这样就两清了。” 说完,云凌只觉浑身舒坦。 终于能说出来了。 林非逾神情犹豫,不知她话语是否出自真心。 周寻雁扯了扯林非逾的衣角:“既然是凌姑娘所愿,不如就照做!你别忘了过几日我们要重新进宫给太子伴读的,届时我们人出不来,若凌姑娘在府里被你那刁蛮的表妹欺负,你当如何?” “给太子伴读?”云凌惊愕出声。 怎么她不知道这件事? 她仔细想想,好似林非逾与周寻雁确实是太子伴读。 只是她刚穿来时遇上了两人出宫休沐,后来她要选妃等一系列的事才暂且延迟了他们入宫伴读的时间。 原来她还要读书。 想到这点,云凌整个人都不好了。 见云凌似是对此事感兴趣一般,周寻雁滔滔不绝:“对啊,凌姑娘你是不知道,太子不学无术,我们入宫伴读常常要替他写文章,还要替他背锅,若不是我爹逼我进宫,我才不愿意去陪这个无德无能的太子呢······” 他每说一句,云凌的脸色就黑一分。 “不学无术”,“无德无能”。 当着本人的面骂她本人,实在有些绷不住了。 “慎言,怎可妄议太子。”林非逾忙抓住他的手,语气警告。 余光瞥了一眼靳司离,生怕他将此话传入皇上皇后耳中。 周寻雁也意识到自己在几人面前说这话不妥当,撇了撇嘴不再开口。 最终,林非逾临走前塞了些银票给云凌。 他道:“既然姑娘想要银子,那便拿去,只是姑娘的救命之恩不是此等俗物就能还清的,日后姑娘有任何难事,都可来寻我。” 两人离开以后,云凌美滋滋数着银票,随后看向还未离开的靳司离。 “公子你看,你也给我一些银票,这样大家就都两清了。” 靳司离缄默不语,抬手毫不留情地朝着她的后脖颈来了一记手刀。 云凌一个白眼翻过去。 艹! 不愧是反派! 她晕倒之前,就是这般的想法。 第二十章 我是太子殿下养的外室 意识恢复,云凌睫毛微颤,双眸掀开,入目的是靳司离丰神俊朗的脸。 她瞳孔微缩,下意识退到床榻角落。 她双手捂住自己的胸口:“你想干嘛?强取豪夺吗?” 莫屿站在靳司离身后,唇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你把我们主子当什么人了?主子风光霁月,才不是萧成那等纨绔之人。” 云凌红唇微张,不可置信:“都把我打晕带回来了还叫风光霁月?” 看来以后出门身边要带个武功高强的保护自己。 靳司离面色无波澜,深不见底的瞳眸直勾勾盯着她。 “你到底是何人?” 她心底咯噔一下。 “你不是知道吗?原名凌韵,艺名雪衣······” 靳司离早就猜到了她不会说实话。 他偏头,冷眸落在莫屿身上:“封闭五感。” “是!”莫屿失落地点点头,主子有什么悄悄话是不能告诉他的。 他转身,背对着他们走到不远处的角落里,闭上眼眸,再把耳朵封上。 云凌疑惑,这是要干什么? 却见靳司离冷不丁地砸下一句: “身为青楼女子,还有落红?” 她心脏狂跳起来,怎么忘记这茬了? 原来他早就怀疑她的身份,只是在医馆时闭口不谈。 恐怕那时候的愧疚温和模样也是为了骗她跟他离开才伪装出来的。 她盯着他锋利的目光,硬着头皮道:“我卖艺不卖身不行吗?” 他的目光依旧冷冷凝视着她。 她急忙改口:“其实,那是随身带的猪血,每个客户都认为自己得到的是我的第一次,那样他们就对我更死心塌地更为我花银子······” “够了!”蕴含着怒意的呵斥声落下。 靳司离已经听不下去了。 污言秽语!简直不堪入耳! 云凌顿时闭上嘴。 角落的莫屿还在放空,倏然感觉手臂一痛,一颗石子砸落。 他抬眸,看到靳司离让他打开的嘴型,瞬间一喜。 “把人带进来。” 打开五感后,莫屿听到的就是这么一句。 云凌狐疑地望着门口的方向。 片刻后,醉月楼的花妈妈被带了进来。 她一看到靳司离连忙惶恐跪下。 “王爷,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不知何时能放了我?” “把话重复一遍。”他清冷的声线没有一丝起伏。 “是、是。”此时花妈妈也看到了云凌的身影,她心虚地看了她一眼:“是这位姑娘让民妇谎称她为雪衣送入王爷厢房的,之后又用太子殿下的令牌,逼迫民妇将雪衣送予她。” 说完,她快速地垂下脑袋。 “带走。”靳司离抬手一挥,人就被带下去。 “你个老妖婆胡说八道什么?” 云凌咒骂一句,对上了靳司离的眼眸,脑袋一缩:“不是,你听我狡辩啊!” “若再有半句虚言,姑娘就不是剩一年命了。” 威胁之意显而易见。 云凌再次在心中暗骂了他八百遍,在他耐性即将告罄时,才不疾不徐地开口。 “冒充雪衣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是听太子的吩咐,进屋去迷晕你然后在你脸上画个大乌龟而已。” 刚将花妈妈带走的莫屿重新进来时听见的就是这句话。 他瞠目结舌:“为何要在主子脸上画大乌龟?” “太子想要报复玖晔王乱告黑状一事,就想在让玖晔王顶着大乌龟上朝,让他丢尽脸面。”她托盘而出。 “太子这么无聊?”还玩这种小孩子的把戏? 云凌怒瞪莫屿,“你说谁无聊?” 靳司离想起先前她执笔在自己脸上的动作,再结合花妈妈曾说她拿了不掉色的墨进屋。 确认了,太子确实很无聊。 报复手段如此幼稚。 “你与太子什么关系?”他薄唇微启,又问。 “我们能有什么关系?那是太子殿下,我身份卑微,不过奉命行事。” 她直视他的眼眸,生怕被看出一丝心虚。 “哐当”一声,一把匕首扔到地上。 “这把匕首你应当认得,若关系不密切,他怎会将此物交予你?还有太子的令牌,这些都不是一个普通人能够拿到的。” 靳司离凝视着地上的匕首眸色微深。 匕首上,本只有“司”字,如今,却变成了“靳司离”。 他不知太子是何意。 若是误打误撞想要掩饰匕首也就罢了。 若他知道什么—— 念及此,他深沉的眼底迅速闪过一抹杀意。 “事到如今,我便告诉王爷,但我希望你能替我保密。”她神情认真,一字一顿地在靳司离的目光下开口:“其实,我是太子殿下养的外室。” 莫屿一脸“果然如此”的模样。 云凌接着道:“我是孤女,奈何生得这绝世容颜,在外流浪总容易遇见歹徒,有一次,我差点以为我逃不过了,就在那时,太子殿下出现了,他如同天神下凡,他那么的俊美,那么的帅气,那么的威风凛凛······” 莫屿忍无可忍:“你能不能说重点!” “重点就是太子很帅,我对他一见钟情,而他也被我的绝色所倾倒。”当然,她每每照镜子都被自己美到。 就连靳司离,眉骨上的青筋都抑制不住地跳了跳。 莫屿无语地望着她,这个女人,不是一般的自恋。 虽说,她确实生得一副好样貌,但他还没见过这般不要脸的人。 紧接着,云凌在两人难以言喻的神情下缓缓道:“可惜小女子身份卑微,根本不能入宫为妃,太子又不想委屈我,于是将我安置在宫外,他说有朝一日定会想到办法接我入宫的。” “他担心我在宫外受欺负,暂时把令牌给了我。我与太子很少见面,他出宫艰难,每次都说了几句话便匆匆离开。那个匕首,也是太子上次来,说这是烫手山芋,也暂时给我保管了。” 说完,她又乞求靳司离:“你们一定要为我们保守秘密,若此事传出去影响了太子便不好了。” 她将一个恋爱脑演绎得淋漓尽致。 莫屿心中嗤笑,什么有朝一日定会想办法将她接进宫,这一听就是忽悠。 等会,这个女人是太子殿下的外室,那岂不是说,主子给太子戴了绿帽?! 一想到这个事实,莫屿如遭雷击。 第二十一章 姑娘喜欢这身打扮赏月? 靳司离沉吟许久,只道:“接下来姑娘就住在此处,待蛊毒解了之后再离开。” 她瞪大眼眸:“我是太子的人,你让我住在这里置太子于何地?” 不是,她都努力编这么多了为什么还让她留下? 靳司离置若罔闻。 “吃穿用度本王都会给你最好的,只有一点,你不能离开王府。” 玩囚禁? 每个反派都要来这么一出? “你总不会因为睡过一次就爱上我了要对我强制爱?”她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软禁她。 莫屿站了出来:“你莫要胡言乱语,你身上的蛊毒不能让他人——” “莫屿——”一声冷斥打断他的话。 莫屿噤声,垂下脑袋。 虽然他的话没说完,可云凌还是听明白了。 中蛊毒一事不能让别人知道? 难道这毒,有什么蹊跷? “你放心,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我这个人最讲信用,不信的话我发誓,若我将我中蛊毒的事说出去,我凌韵不得好死!” 云凌举着四根手指,信誓旦旦。 房门关上,“啪嗒”一声,锁上了。 只余她一人还举着手指坐在床上。 艹! 接下来,只有一名婢女能进入给她送饭。 她趁机看了一眼门口,落日余晖下,几名护卫在门口严防死守。 天色渐黑,晚回宫事小,若被延平帝发现“太子殿下”又失踪可就不妙了。 “我想要沐浴,给我准备换洗衣服,我要黑色的。” 婢女狐疑地看着她。 她一本正经:“天气越来越冷,黑色吸热,能让我暖和,哎跟你说了你也不懂,照做就是。” 婢女去向莫屿报告了此事,莫屿拧眉腹诽,这个女人着实奇怪。 靳司离坐在案桌前翻阅着书,眉眼都没有抬起:“有什么要求就满足她。” “是。” 婢女离开后,书房内就剩莫屿与靳司离两人。 莫屿忍不住问出声:“主子,为何不直接杀了她以绝后患?她是太子的人,我们无需心软。” 软禁她恐有后患,还需要为她找解药。 靳司离抬眸,语气染上寒意:“她不过一个弱女子,怎可滥杀无辜。”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不是您以前说的吗? 莫屿咽了咽口水,终于没敢将这话说出来。 夜幕已然笼罩下,云凌拿起烛火走到床榻旁,直接点燃幔帐。 火光照耀了她含笑的面容。 待门外的人意识到不对劲的同时,云凌的叫喊声也传了过来。 “救命啊、着火了、救命啊!” 几个护卫对视一眼,打开锁推门而入,四处灯火没有燃起,内室里的熊熊大火显得格外耀目。 “救人!” 他们忙冲入内室。 角落里,一抹漆黑的人影趁机逃出去。 几名护卫在内室寻了片刻发现空无一人,才意识到上当了。 “遭了,我去告知王爷,你们叫人来救火。” 云凌穿梭在黑暗中,一旦看到有人,便立即躲起来。 躲无可躲就缩在角落中一动不动。 她漆黑的面容加上一身的黑衣与夜色融为一体。 幸好她随身带着化妆品。 青黑的眉黛往脸上厚重一涂,如今根本看不出本来模样。 “快,那边找找!” 听见人声,她匆忙靠边屏住呼吸不敢动。 几人提着微亮的灯笼从她面前径直走过。 他们之间的距离并不是很近,因此并没有发现她。 待人离开后,她才猛然松了一口气。 “王爷,尚未找到人——” 骤然,她听见不远处传来的声音,心中一惊,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去。 靳司离似有所感,目光瞬间朝着她的方向看去。 莫屿脚尖轻点,翻身一跃,追上了上去。 不过片刻,她就被莫屿拦住了去路。 当莫屿看到她整个人乌漆嘛黑时,不禁愣了愣。 秉承着良好的职业操守,他没有笑出来。 提起云凌的后衣领如同提小鸡崽一般,将人带到靳司离面前。 “放开、放开——” 云凌怒不可遏地叫着。 莫屿松开她,她不满地揉了揉自己的脖颈。 她抬眸,看到靳司离的一瞬,咧开唇角,露出大白牙,朝他打了声招呼。 “好巧啊!你也来赏月?” 画面不忍直视。 她黑如墨汁的脸上陡然露出几颗白皙的牙齿,实在辣眼睛。 其余人憋着脸都涨得通红,不敢笑出声。 “姑娘喜欢这身打扮赏月?”靳司离眸光紧锁在她身上,语带戏谑。 “哎,这不是着火了嘛,不小心被火烧黑了,火救完了吗?完了我就该回去睡觉了,天色很晚了。” 说完,她立即转身就要跑。 “那我送姑娘。” “不用不用——”她连忙回头摆手。 “姑娘不懂武,天色暗恐怕看不清路,还是我送姑娘。”他语气顿了顿:“忘记告诉姑娘了,内力强的人,感知力极为敏锐,在黑暗中视物也如白昼,即使看不见,也能听,听不见,也能感知气息。” 云凌咬牙,你不早说! “谢、谢、你、现、在、告、诉、我。”她每个字都如同从唇齿间挤出来一般。 “不客气。”他的眉眼染上了笑意,俨然心情极好的模样。 莫屿诧异地看了一眼云凌。 主子倒是很少心情这般愉悦。 “发生何事了?” 一个贵气的妇人款款走来,她的身旁还陪同着一名颌下留下长须的瘦削中年男子。 两人身后跟随着一众奴仆。 靳司离微微垂眸,唤了声:“父亲、母亲。” “听闻偏院走水,我来瞧瞧,你没事?”靳母担忧的视线在他身上看了几眼。 “无事,火已然灭了。” “那便好。”靳母松了口气,“那快回去!剩下的事让手下人去做便好,别累着了。” “是——” 靳司离刚应了一声,一道黑色的身影就蹿了出来。 云凌猛地握住靳母的手,眸中泪光闪烁。 “您就是靳夫人吗?久仰大名,听闻您宽厚仁善,您可要为我做主啊!” 剧情里,靳司离对父母极为孝顺,只要在他们面前下下功夫,她还怕什么玖晔王? 猛地被一个黑人握住了手,靳母惊得退后了一步。 “你、你是何人?” 第二十二章 你怎可做强抢民女之事 “我是被玖晔王强掳回来的女子,我已说了我有相爱之人,可他却偏要将我软禁在府中。” 她指着靳司离哭诉,说完,又狠狠抽泣了一下。 “真、真的?”靳母错愕地瞪大眼眸,看向了靳司离。 “真的!”云凌抢先回答,重重点头。 “你胡说,莫要毁主子名声。”莫屿站出来护主。 “哦?”她歪着脑袋:“那你说,你们有没有打晕我带回府?有没有要将我软禁?” 莫屿一噎,顿时说不出话来。 靳母难以置信,“儿啊!你怎可做强抢民女之事。” 她视线移到云凌如黑炭般的脸,一言难尽地接着道:“你若喜欢这样的,母亲再为你去寻,强人所难的事可不能做啊!” 这个儿子,多年来不近女色,一喜欢就喜欢上这么、呃——特别的女子,还要对人用强。 当母亲的心脏一时间有些受不了。 靳父不过中年,鬓发却已半白。 他上前拍了拍靳母的肩膀:“阿离不是这样的人,许是有什么误会。” “靳大人、靳夫人——”女子猛然跪下:“求你们让我出府!我受不起王爷的厚爱,求求你们了。” 她的手狠狠掐着自己的大腿,须臾间泪如雨下。 炭黑的面容被泪水融化,滑落出一道道白痕,如同花猫一般。 靳母这才意识到,原来这是妆容啊?她还以为这姑娘天生就长这样呢! 面对弱女子的跪求,她的心不由地一软,看向靳司离:“既然这姑娘不愿,不如让她离开!” 云凌点头如捣蒜。 靳司离垂眸,淡淡地道:“那么想离开?” “废——”话。 她忙将未完的话咽下,余光瞥了眼靳母,恢复温柔可怜的模样:“自然想的。” “那你走。” 莫屿闻言睁大眼睛,想上前说什么,却被靳司离按住。 “嗯?”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态度转变,云凌愣住抬眸,眼角还挂着泪珠。 “不走?” “走,马上走!”她起身向靳父靳母道了谢,而后一溜烟跑了出去。 靳母宽慰地点了点头,语重心长地拍了拍靳司离的肩膀:“这就对了,再喜欢,也不能强迫人家姑娘,要用心感化姑娘。” 靳母转身离开后,靳父压低嗓音:“我知你做事向来有分寸,不过别让你母亲担忧。” 靳司离颔首。 两人离开以后,莫屿着急在站在靳司离旁边。 “主子,可要我重新将人抓回来?我们这才把人藏在郊外的住宅,如此一来夫人便不会知晓。” “不必。” “可她若是泄露出去,或者被那位发现她的蛊毒再查到主子你的身上,那——” “无需多言。” 不容置疑的话落下,他迈步回了自己的院子。 云凌跑出王府很远的距离后,发现无人追上,才气喘吁吁地倚靠着墙歇息。 还好有靳夫人,否则她都出不来。 靳父靳母好似都是心地善良之人,可在剧情中不知为何也死了。 那个剧本,她只看了一小半,还有些剧情都是导演口述了个大概。 怪她没有仔细看剧本,不知具体。 她跑得口干舌燥,敛起思绪,想先行喝口茶,再回宫。 不远处街边正好有个摊子,她疾步上前,随意找了个凳子坐下。 “老板,给我来壶茶。” 老板头也没抬,一言难尽地拍了拍酒壶。 “客官,我这儿是酒摊,只有酒水可卖。” “那给我来壶酒水,不要酒,只要水。” 老板:“······” 老板认命地端了壶清水过去,刚一靠近,惊叫声划过半空。 “啊——”他手中的酒壶砸落在地,发出清脆声响。 “怎么了怎么了?” 云凌也吓了一跳,四周张望了下没发现任何异样。 老板捂着跳动的心脏,仔细端详她的脸,发现不过是妆容,才松了口气。 “姑娘你、你的打扮实在别致。” 她讪讪一笑,差点忘了自己现在的装扮。 老板重新拿了一壶清水端给她。 她猛地灌水,喝了一半才感觉好多了。 老板在旁幽幽道:“姑娘,八十文钱谢谢。” 云凌被自己的狠狠呛到,咳嗽了几声,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说什么?一壶清水八十文钱?” “姑娘点的是酒水,自然是酒水的价格。”老板理直气壮。 “我点的酒水,你给我上酒水了吗?你货不对板,我要去告你,你要给我赔钱。” “那是您自己要的水呀,这样,给您打个折,五十文钱如何?” “呵呵!”她冷笑,作势就要走。 老板拉住了她:“您可不能走啊!您这是喝霸王酒。” “我去报个官,看看你这水到底值多少钱。” 老板闻言痛哭出声,“小本生意不容易啊!不如就给个二十文,二十文不能再少了······” 云凌不为所动。 坐旁边一桌的人被两人的声音吸引过来。 他们瞧见云凌的装扮,纷纷笑出了声。 “我说这位姑娘,你不会是晏溪村那边过来的难民?” “不对,晏溪村的难民还在城外呢!这姑娘可能京城贫民窟的。” 说着,几人又大声笑开了。 云凌神色一紧,没在意他们的调侃,迅速捕捉到话语里的信息。 “你们说晏溪村的难民在城外?” “是啊!在城外许久了,府尹大人打算准备好安置的地方,明日一早就打开城门让他们进来。” 她的脸色大变,猛地转身就跑。 老板错愕过后想要追上去:“不是,你还真喝霸王酒啊——” 女子跑了几步又回头,老板满脸茫然。 只见她拿起酒壶,用剩下的水给自己洗了把脸。 洗净的面容如出水芙蓉,在场几人都看呆了。 回过神来,发现女子又跑了。 老板喟然长叹,回头收拾桌子时却见桌上放着两文钱。 ······ 京兆府府尹在为难民之事忙得焦头烂额,骤然听见太子上门不禁惊诧。 这个时辰太子殿下不应该在宫里吗? 当看到本人时,他怔愣在原地。 太子殿下这大晚上的穿一身黑衣来他府邸是想暗杀他吗? “府尹大人,我有一事找你。” 她站于月色下,此时的声音恢复了雌雄莫辨的声线。 幸好靳司离还懂点男女之防,没有彻底搜身,只拿走了别在腰间最明显的匕首。 否则改变声线的药若被他发现,恐怕离暴露身份也不远了。 半个时辰后,一人骑着快马狂奔到城门口,高举着令牌。 “太子殿下有令,封锁城门,不得随意进出——” 第二十三章 你愿意跟我一起拯救世界吗 夜色融融,又下起了大雨。 东宫里听闻太子还未回来的薛侧妃持着油伞在门口等候。 好不容易见太子回来,他丢下一句:“你快回去,以后不用等我。” 薛南望着他朝正院走去的方向,眸底掠过一丝失落。 云凌径直往宋诗雪的院子走去。 宋诗雪见她这个时辰来找自己,以为她身体又出了什么问题。 不想,她看到她的第一句话便是:“你愿意跟我一起拯救世界吗?” “?” 宋诗雪茫然。 宋诗雪不解。 云凌将事情娓娓道来,她的神情逐渐变得凝重。 谈话间,外头传来一道尖细的声音:“太子殿下,皇上请您到福宁殿觐见。” “知道了。” 正巧她也要找延平帝。 她换了身衣服便来到了福宁殿。 福宁殿内,延平帝还穿着寝衣,面色稳重威严。 站在一旁的萧丞相看到她的一刻,眼眸掩饰不住的戾气。 萧成的案件审完立即被呈到延平帝面前。 延平帝判了萧成死刑,而萧丞相教子无方被罚了一年的俸禄。 面对这个害死自己儿子的罪魁祸首,纵然是自己的外甥,萧丞相也恨之入骨。 云凌无视他的眼神,跪下朝延平帝行礼。 “起身!”延平帝语气冷沉,脸色不大好看。 任谁在睡眠中被吵醒心情都不大愉悦。 “听闻太子下令封锁了城门,可有此事?”延平帝眸光紧锁在她身上。 云凌瞥了一眼萧丞相。 真有你的,连夜告状。 “是。”她应了句。 延平帝眉目一紧,不怒自威的气息扑面而来。 “你可知,封锁城门,会有什么后果?” 她面色不改:“儿臣只知,不封锁城门,百姓会死上万人。” “太子殿下慎言,封锁城门,百姓行商出不了城如何养家糊口?莫说如此,晏溪村的难民千辛万苦才来到京城想寻一线生机,城门一封,岂不是让他们活活饿死?”萧丞相一甩衣袖,义正言辞。 “晏溪村一些村民已经染上瘟疫,如若不封城,丞相可知要死多少人?” 说到此,云凌的气息有些紊乱。 原剧情,晏溪村村民们进城,瘟疫不过在一夕间就传染开来。 范围广且发病快,延平帝为保皇宫内不被传染,想要将所有染病之人尽数聚一起烧死。 女主宋诗雪竭力阻止,后来研制出了治愈的汤药,可那时,百姓已病死了十万余人。 短时间内,满城素缟,纸钱四处撒落。 一城,失去了生机。 皇室,也失了不少民心。 云凌不是圣人,她不喜当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可她也做不到见有人受难而置之不理。 “难民在城外不到半日,殿下如何确定他们染上瘟疫?”萧丞相满脸质疑。 “丞相不信,那就到城外和他们待上几日。”她翻了个白眼,懒得与之掰扯,看向延平帝:“父皇,疫情紧急,还请尽快处理。” 就算她封了城,可先前也有些百姓与晏溪村村民们接触过再进城。 城内瘟疫,恐怕很快也要爆发。 如今只能控制多少是多少。 晨曦已至,城门还未开,城外城内的百姓们等得不耐烦了。 “为什么还不开城门?” “快让我们出去啊?” 城外的百姓们也焦躁不安地上前。 “我们要进城,怎么还不开门?” “要饿死了,快快门······” 夜里府尹大人听了太子之命,从城墙上给难民们送了些吃食,可那只是一时的。 守城之人高声喊道:“太子殿下有令,封锁城门,任何人不能出入。” 百姓们纷纷怨声载道。 “为什么啊?为什么要封城门?我还要去做生意呢!” “我今天还有货物要送出城,送不出去要亏多少银子啊?” “太子这是要做什么?封一天得耽误我们多少事?” 难民们的反应更大了些。 “封城?是想不管我们让我们死在外面吗?” “俺们村里水灾朝廷也不管,现在还不让我们找活路,这是要逼死我们啊!” “太子高高在上根本不管我们这些人的死活······” 三皇子立于城楼上,俯视着这一幕。 三皇子的贴身侍卫云剑颇为幸灾乐祸地笑着:“太子此举,引发众怒,这太子之位,怕是坐不稳了。” 三皇子双眸微眯,娃娃脸上带着与之不符的成熟。 “太子近来做事,已经不是你我能看透的。” 陡然有人指着远处惊呼:“那是什么?” 只见不远处半张脸绑着白布的一众人骑马疾驰而来。 “这是什么打扮?” “什么人啊这是?” 百姓们疑惑。 云凌从马上下来,大腿间传来的疼痛令她蹙了蹙眉。 她在现代时厌恶回家,时常在外找乐子,因此在马场玩的时候也学会了骑马。 只是第一次骑那么久那么快,大腿还是不可避免的因为颠簸磨损了些。 宋诗雪从马上下来见她神情异样,担忧地上前:“无事?” 她摇头:“先忙正事。” 京兆府府尹早已等候多时,看到她出现俯身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他就是太子——” “就是他下令封城的。” 城内百姓们闻言,敢怒不敢言地跪下行礼。 云凌命京兆府的人疏散人群,并勒令无事便在家待着不得出门。 随后敲响铜锣,让百姓们学会消毒,随时戴上简易口罩。 若有身体不适、发高热者,必须告知官府将其隔离。 违者入狱。 相关话语还写在告示上四处张贴。 百姓们后知后觉,这京城怕是出事了。 太子殿下下令封城怕是另有起因。 彼时,城内百姓已然被勒令离开。 城门开启,城外百姓如同疯了一般想要涌入,被早已戴上简易口罩的守城侍卫拦住。 云凌站了出来,拔高嗓音大喊:“请大家不要着急,也不要慌,认真听我说,你们有个别人生病了,这病有一定的传染性,接触过的人都需要隔离治疗,不过你们不用担心,只要配合我们治疗会痊愈的,接下来,请大家跟我们去隔离地区。” “你说我们有病就有病?大家看着都好好的,哪里有病?我们不走!” 城外不仅有晏溪村村民,还有想要进城行商的百姓。 若隔离,他们得少赚多少银子? 其余人附和:“对啊!我们不走,谁知道你们带我们去哪儿?” 倏然,人群中有几人倒下,呕出了粉色泡沫。 第二十四章 富婆,饿饿,抱抱! 这一幕,令百姓们心慌。 纷纷后退几步,捂着鼻子离地上躺着的百姓远了些。 有些人惶恐之下想要逃,被京兆府的人按下。 晕倒的人被搬到准备好的马车上。 一群人被带到不远处一片鲜少有人的郊外。 那里驻扎着营地,按照病情的严重情况分别安排入不同的营地里。 还未发病者单独在最边缘的营地内。 不过短短两日,发病的人多了几倍。 城内也陆续有人送来。 营地又新扎了几十个,一眼望去,有些看不到尽头。 到处弥漫着浓郁的药味。 如今营地里只有一些自愿来的医者,包括宋诗雪,也不过十来人。 医者太少,病人越来越多,已然照顾不过来。 延平帝不愿拨出太医院的人。 他担忧太医院的人若是染上瘟疫,届时,宫里的人有任何闪失则无太医可瞧。 皇室子弟,自然要比平民百姓尊贵。 他也试图召太子回宫,可太子义正言辞:父皇将此事交予我,我自然要办好才能回宫。 云凌正看着药的火候,思忖着医者太少之事,底下人来禀告:“连翘、赤芍也不够用了,许多医馆都说卖完了。” 这是特别时期,许多医馆会特意留着一些库存不对外售卖,并不是完全没有。 她正想说什么,宋诗雪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 “拿着我的信物去仁心医馆,他们有自己的药田,应当够用,另外让他们再派些大夫过来。” 说着,她将棱形信物交予手下的人。 手下的人拿着信物立即去办。 云凌闪着亮晶晶的眼眸,满脸欣喜:“仁心医馆是你开的吗?” 仁心医馆遍布京城,幕后老板可谓神秘。 她微微颔首。 云凌:富婆,饿饿,抱抱! 宋诗雪叹了口气,语气惆怅:“纵使仁心医馆的大夫过来,依旧是不够的。” 她并不能将所有大夫尽数调离,那样其他病症的病人便无人去治了。 云凌连忙正色,唤来了人:“传我令,若还有大夫自愿来帮忙,表现优异者,我会举荐他进太医院。” “是!” 手下人正想去办,就有人来禀告:“太傅府林公子、将军府周公子带着府医前来求见。” “让他们进来。”云凌神色一喜。 是了,剧情中,男女主就是在疫情期间认识的。 可,现在女主是她的太子妃啊! 思及此,她的脸色一僵,这剧情,早就不知道偏到哪儿去了。 “参见太子殿下,太子妃。” 林非逾两人恭恭敬敬地行礼,随后赶紧让府医去帮忙。 林非逾眉目温和,“我们二人虽不懂医术,但也想为百姓做些力所能及之事,不知我们能做些什么?” “林公子不如跟随太子妃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至于周公子,你过来帮忙煮药!” 云凌话落,周寻雁疑惑地看了一眼林非逾。 怪了,以往太子殿下看到明非态度格外热情,如今怎的如此平淡。 且称呼变成了生疏的“林公子”,而不是唤“明非”。 不容他多想,云凌就拉着他到一个个药煲面前详细讲述着。 骤然,不远处一片嘈杂声传来。 云凌拧眉上前,就看见靳司离带着一群如丧考妣的人乌泱泱地走来。 “怎么回事?” 身边人答道:“玖晔王将医馆的大夫都抓来······” 不愧是你啊反派! 云凌腹诽着。 纵然他的手段粗暴了些,也确实缓解了不少压力。 不久后,仁心医馆的人亦然到来。 其中一个坐馆大夫,云凌倒是熟悉。 那是她带沅华去医馆遇到的大夫。 这名大夫得知她是太子颇为惊讶。 他侧身背对着云凌,压低声音对宋诗雪说道: “东家,那就是您的夫君吗?您没事?他啊,有特殊癖好······” “咳咳!”云凌故作咳了两声。 他回头看到太子殿下站在面前,心虚地逃离,好似背后有洪水猛兽。 宋诗雪奇怪地看了一眼云凌。 “是误会!”她正色解释。 宋诗雪颔首,没有多问。 药物充足,人手也够用了。 尽管如此,病情还是愈演愈烈。 又过两日,已经开始有病人死去。 百姓们惶恐不安,沮丧、绝望之意开始弥漫。 “已经换了药方,为何还是不行。” 宋诗雪翻看着医书,一筹莫展。 云凌安慰了她几句,恰时,延平帝有口谕送了过来。 旨意是,烧死所有染上瘟疫的病人。 皇宫中也陆续开始有染上瘟疫之人,延平帝坐不住了。 听到太监宣读完旨意,云凌猛地愕然抬头。 “太子殿下,快动手!”太监一挥拂尘,公鸡嗓一般的声音落下。 宋诗雪等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云凌。 后者起身,狭长的睫毛遮住垂下的眼眸,看不出她一丝情绪。 片刻后,她走到太监身侧,在众人错愕的目光,操起凳子砸向他的脑袋。 宣旨太监顿时晕了过去。 而与之同行几人,也被云凌下令控制起来。 这段时日,跟随着云凌照顾病人的手下不少。 已有不少人信服于她,她一声令下,手下的人毫不犹豫地照做。 “此事,我会一力承担,现在,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照做了。 靳司离将一切看在眼里,没有阻拦云凌的动作。 周寻雁与林非逾并肩离开时,周寻雁还忍不住压低嗓音连连惊叹。 “天呐,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太子殿下吗?” “我怎么感觉他英俊了不少。” 林非逾沉吟半晌,“他如今,是真真正正的太子殿下。” “他何时不是太子啊?”周寻雁嘟囔着,不明所以。 林非逾没有再说话。 醒来的宣旨太监发现自己与同行几人都被绑得严严实实。 他努力想要挣扎着,同时拔高尖锐的声线,语带威胁:“太子殿下,你这是抗旨,若皇上知晓,你怕是自身难保,不如放了咱家,咱家还能替您求求情。” 他是延平帝跟前的太监,深得皇上信任。 就算是皇子也会给他几分薄面,被绑起来还是第一次。 见云凌没有理会他,他又道:“咱家可是皇上身边的人,你们敢对我动手,不要命了吗?” “吵死了,堵住他的嘴!”云凌不耐地拧了拧眉。 下一刻,他的嘴被布条堵上,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第二十五章 有人掘您的坟 延平帝下了一道旨意,见无人回去,必有第二道。 研制治愈汤药之事已经迫在眉睫。 宋诗雪与其余大夫都在不断翻阅着医书,希望能够找到治愈之法。 云凌抿唇,努力搜寻着原剧情。 她不懂医,只隐约记得几个字。 “我曾看过书,有个什么麻,还有什么龟之类的,好像有用。” 她只能将记得的东西告诉宋诗雪,希望可以帮助她。 其余大夫一头雾水,对她的话也不甚在意。 太子殿下不懂医,提及的东西怎能认真? 宋诗雪柳眉紧锁,斟酌许久。 倏然想到什么,她眼眸一亮:“对啊!升麻、鳖甲,我怎会没想到这两味药呢!” 云凌恍然大悟。 噢——原来是鳖、不是龟! 大夫们半信半疑,但秉着试一试的心态,与宋诗雪重新研究汤药配方。 期间,又有旨意下达。 前来宣读的太监与之前的太监一并的下场。 汤药重新熬煮,给病人们通通送去。 如今,只待看药效。 深夜已至,又一道旨意。 这一次,不是口谕,是手写圣旨。 且圣旨是给玖晔王。 “太子殿下抗旨不尊,命玖晔王立即将太子殿下捉拿回宫,另,立即将有瘟疫的百姓焚尽,不得有误。” 众人担忧的目光落下云凌身上。 玖晔王是皇上的人,不可能抗旨。 他动手,太子殿下恐怕难以抵抗。 众人屏住呼吸,在靳司离抬手要接旨之际,不远处传来欣喜若狂的声音。 “有用,哈哈哈哈哈这药有用——” 几名大夫隐忍着激动地跑了过来:“许多病人喝下药之后病情已经减轻,治愈之日指日可待!” 云凌神色一喜,站起身来。 “真的?” “真的,许多重症病人已经清醒,也退热了······” 大夫语气压制不住的喜意。 渐渐地,他望着眼前传旨的太监等人,察觉到气氛不对劲,喜色褪去。 云凌猛地夺过圣旨。 先前被绑住的几名太监心道,又来了,太子殿下又要绑人了。 岂料,云凌拿过圣旨后没有任何动作,只道:“我跟你们回去,烧死瘟疫病人一事,我会向父皇解释的。” 被夺过圣旨的太监还有些懵。 闻言,他面带犹豫:“皇上的旨意,是要立马动手。” “你也听见了,瘟疫能够痊愈,如果动手,烧死的是健康的百姓。” 太监犹豫再三,在云凌拿着匕首在他脖颈处比来比去时,终于同意了。 云凌留下了身边的人照顾病人,只身一人跟着靳司离他们回宫。 皇宫内,延平帝一看到云凌便勃然大怒。 “太子,你眼里还有朕吗?” 云凌迷茫抬头,潋滟的眼眸一片无辜之色。 “父皇何出此言啊?” “朕三番四次给你下旨意,你不仅抗旨,还绑了人,该当何罪!” 天子颜面,不容践踏。 延平帝眉目凌厉之色尽显,此番可谓是气极。 云凌面色不变:“父皇,那不是这群太监假传圣旨我才绑了他们小以惩戒吗?此番我是带他们回来给您处置的。” “假传圣旨?”延平帝眸色一顿。 “是啊,染上瘟疫的病人已经好转,很快就痊愈了,父皇怎么可能会下旨烧死健康的百姓们呢?父皇宅心仁厚,烧死百姓什么的一定是假传圣旨,父皇派他们去的本意想必是为了帮忙?他们竟敢扭曲旨意,真该死!” 延平帝被说得一愣一愣的,目光看到一旁的太监:“快痊愈了?” 太监面色复杂地点头。 云凌趁机又道:“父皇英明,心怀天下,此番早早发现瘟疫并遣儿臣去解决,这才让许多百姓幸免于难,有父皇在,江山稳定,国运昌隆,天下归心······” 一套套的话术砸得延平帝脸色都颇为不自然起来。 若是百姓即将痊愈,他下旨烧杀可谓不妥,此举只会引来骂名。 太子给他铺好台阶,他只能顺着走下去。 他眯眸看了云凌好一瞬。 最后,他下令,将假传圣旨的几名太监杖毙。 又允云凌出宫继续解决瘟疫一事。 靳司离看着安然无恙离开皇宫的云凌,眸色如同深渊一般。 郊外,见太子安然归来,松了一口气之余也不免敬佩。 抗旨一事可谓大罪,太子能够全身而退可谓是能人。 几日过后,逐渐有人痊愈,可以离开。 痊愈的晏溪村村民——云凌让京兆府府尹为他们寻求一些差事,至少暂时能够存活。 而宋诗雪也将药方公布,除京城以外的人倘若一样染上瘟疫,皆可用此法解。 七日后,营地里的人已经少了许多。 众人也轻松了不少。 宋诗雪卸下重担,终于可以去做她想做之事。 幽暗的夜色中,宋诗雪悄然换上一身夜行衣,蒙上面容离开。 巧合的是,云凌也正换上女装打算去看看沅华两人如何了。 见宋诗雪鬼鬼祟祟,好奇心驱使她跟了上去。 宋诗雪走了许久,云凌跟着她的脚步走得腿脚都酸了。 终于,来到了一处荒凉的地,她停下了脚步。 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把铲子,开始铲土。 云凌躲在不远处的树后,定睛一看,发现她铲的是一处小土包。 此处有不少土包,土包前都立着一块木牌,而木牌上没有镌刻任何字。 那分明是坟墓! 大半夜的,女主来掘坟?! 玖晔王府内,莫屿神色匆匆地跑到靳司离面前。 “主子,不好了,有人掘您的坟!” 靳司离眸色一凛。 ······ 云凌躲着看了许久。 夜色星辰璀璨,星辰下的人却诡异地在挖人家的坟。 不知多久以后,宋诗雪拿着铲子的手停住了。 她将铲子扔在一旁,打开棺木,取出一根银针。 银针闪了一缕幽光,她准确地扎入棺木里瘦小的白骨上。 片刻后,银针取出,毫无异样。 “果然——”她喃喃。 陡然身后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果然什么?” 云凌望着蓦然出现的一群黑衣人,心中不免一惊。 女主这是挖了人家祖坟被发现了? 宋诗雪微不可察地收起银针,压低声线,避免被听出了她的声音。 “果然我运气不好,盗墓没盗到好东西,你们也是同行?还是换别处,这儿穷得很!”她语气轻松,含着笑意。 “盗墓需要用银针?” 靳司离戴着黑色的面巾,露出外面的一双眸子杀意毕现,“动手!” 一声令下,他身后的黑衣人持刀一拥而上。 第二十六章 女主你果然还是太全面了 宋诗雪一挥衣袖,白色粉末朝黑衣人散开。 离她最近的人白眼一翻,晕倒在地。 宋诗雪趁机逃之夭夭。 眼见人朝着自己的方向跑来,她身后还有黑衣人紧追不舍,云凌神色一变。 啊啊啊啊——女主你不要过来啊! 她扭头就跑。 宋诗雪很快就被黑衣人追上。 一群人将她团团围住,手中利剑果断凌厉地挥出。 她神情冷静,足尖一点,腾空跃至半空,抽出腰间软剑。 顷刻间与黑衣人们交缠在一起。 听到后面传来利剑交战的声音,云凌好奇回头。 看到宋诗雪利落的身手,顿时惊掉了下巴。 我去,女主你果然还是太全面了。 宋诗雪的武功并不算高强,可她时不时扔出一些稀奇古怪的药。 一时间那群黑衣人也奈何不了她。 靳司离站在不远处,冷眸微眯,提起弓箭,箭矢对准宋诗雪。 月色正浓,云凌将一切瞧得分明。 见状,她脸色大变。 弓拉至极致,“嗖”的一下,利箭径直无情射出。 猛然,一道身影蹿了出来,用身体挡住了箭。 当靳司离看到她的面容,瞳孔微缩。 宋诗雪望着在自己面前倒下的身影,急忙上前接住她。 当看到她胸口插着的利箭时,还有什么不明白。 “走!” 云凌捂着隐隐作痛的胸膛,抓住她的手踉踉跄跄地跑。 黑衣人们还想上前,靳司离低沉的声音拦住了他们的脚步。 “别追。” 莫屿急切地道:“主子,她知道了你没死,恐会坏事。” 他抿唇不语,只感到胸口有些发闷。 那一箭,正中的是她的胸口······ 树叶簌簌作响,两人跑了一段时间,发现身后没有人追上来,才倚靠着树坐下。 “我帮你处理伤口。” 宋诗雪神色沉重地想要解开她的衣领,眸底含着紧张。 这个位置中箭,即便是她,也不一定能救得了她的性命。 云凌平稳了一下急喘的呼吸,摆了摆手:“哎呀,我没事。” 宋诗雪一怔,就见她徒手拔箭,随后施施然从怀里拿出了护心镜。 一块、两块、三块······ “我才不会这么傻用自己的命去救人。” 她语气直白,并不想要舍己为人的标签。 说完,又默默把护心镜放了回去。 经历了之前的事,她现在出门都做好了充足准备。 “别说,虽然有护心镜,不过箭射过来还是挺疼的。”她喃喃自语,揉了揉闷痛的胸口。 “殿下为何救我?”宋诗雪蓦然问道。 她虽是女子装扮,但那眉眼与殿下有几人相似。 加之她知道殿下本身就是女子,因此第一眼就认出了她。 “你死了谁来救我?你可是说过要帮我解蛊毒的。”云凌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所以,为了我的小命,你可要好好活着。” 宋诗雪撞上她澄澈的双眸,心念微动。 “对了,他们为什么会杀你?”云凌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宋诗雪沉吟片刻,终究告诉她:“因为我挖的是司家大公子,司珩的坟。” 云凌愕然:“司家?被满门抄斩那个司家?” 她娓娓道来:“我师父乃是神医门的人,当年我在府中差点被虐待致死,是师父救了我并收我为徒,直到十年前,师父被司家邀请去看病,之后重伤回来。” “他临死前告诉我,司珩中了阴蛊,阴蛊是我神医门掌门独有,而掌门早已入了太医院,掌门与司家无冤无仇,不会无缘无故给司家大公子下阴蛊,换言之,掌门是听命行事,能让身处太医院的掌门听命行事,幕后之人必定是皇室中人。” “师父一离开司家就被追杀,也是幕后之人要杀人灭口,他怕师父解了蛊,更怕,师父按迹循踪,发现他的身份。” “师父因阴蛊而死,我势必要查到幕后之人。” 她的眼角微微泛红,眼底闪过恨意。 她在侯府孤苦无依,嫡兄时不时会来捉弄她,推她入水、在她床上放虫子都是常事。 就连下人,也是见风使舵,偶尔想起来就给她送些馊饭,想不起来,她便只能饿着肚子。 那年冬日,她一身薄衣,瑟瑟发抖地在雪中挖着草根想要塞入嘴里。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吊儿郎当地坐于墙头,摇着酒壶戏谑:“呀,瞧我发现了什么?一个小傻子!” “小傻子、那有什么好吃的,世间最好的东西莫过于酒,不如尝尝?” 他一口一句小傻子,随手将手中的酒壶抛到她面前。 这是她与师父的初遇。 师父看似玩世不恭,却心地善良。 收她为徒,时常悄悄来府中教她识字,教她医术和武功。 每每她很快学完了,师父惊诧之余,总会说:“小傻子不愧是小傻子,学得这么慢。” 嘴上如此道,可唇角总抑制不住得意地勾起。 师父不能每日来府中教她,所以总会给她留下些书籍让她自学,若有不懂的,待他下次来就会为她讲解。 他如师如父。 在她生辰之际,会翻墙给她送碗长寿面。 过年时,也会悄悄将新衣裳放到她的床头上,新衣裳里还缝制了几张银票。 师父是这世上第一个待她这么好的人。 可他,死在了她面前。 她对害死师父的人恨之入骨。 她努力成为公主伴读,也不过想入宫报仇。 只是不曾想遇到了太子,嫁给太子更方便了她在宫中行事。 她的思绪渐渐从回忆中抽离,抹了抹眼角的泪意,接着道:“师父死后,司家也被满门抄斩,我以为阴蛊会随之消失,谁曾想,蛊毒竟到了殿下身上。” 听完,云凌按捺住内心的震惊:“所以,把蛊毒转到我身上的是司珩?” 宋诗雪微微颔首:“不会有错,我用银针试过,司珩墓里的尸骨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那具尸骨根本就不是司珩,而要杀我的,必定是他。” 云凌垂下眼眸,掩盖住眸底的异样。 靳司离——居然还套了层马甲! 难怪之前想要软禁她在府中,原来他是怕阴蛊现世,宫里的人会知道司家的人还活着。 “我一直想问殿下,将阴蛊转到您身上的人,到底是谁?” 宋诗雪的问话一下子把她拉回了现实。 第二十七章 真是委屈殿下了 “不认识。”她下意识道。 “那长何模样?” “就、鼻孔朝天、大圆脸、络腮胡,跟个长着胡子的猪一样。” 说到最后,她还“嗯”了一声,重重肯定。 宋诗雪表情一言难尽:“真是委屈殿下了。” 两人靠着树上歇息一夜,临近天光,云凌让宋诗雪先行回去。 她可没忘记自己出来的初衷是什么。 晨曦初现,云凌来到了一处客栈。 上楼到了一间客房门口,敲了敲门。 黎依依打开门一看到她的面容,顿时惊喜。 “姑娘,你来了!” 沅华也疾步走了过来,看到她连忙跪下:“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黎依依亦然跪下:“多谢姑娘再造之恩,若不是你,我们二人怕是······” 上次这位姑娘匆匆赶来医馆让她们离开,还给了她们银子。 她们还未来得及感谢这位姑娘。 这儿的人怎么那么喜欢跪下呢? 云凌腹诽着,赶忙将两人扶起身。 几人进了屋。 云凌道:“这次也是我连累了你们,现如今,萧成已经没有机会再找你们麻烦,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黎依依摇了摇头,语带落寞:“我无依无靠,还曾栖身青楼,根本无处可去。” 沅华握紧她的手腕,抚慰一笑:“天下之大,怎会无处可去,总会找到出路的。” 先前两次事态紧急,云凌都没好好观察过沅华。 此次,她才瞧清楚。 女子周身气质从容,举手投足尽是优雅,想必出身高贵,也不知为何会落得如此地步。 思忖着,她眸光忽然瞥见桌上摆放着几瓶熟悉的药。 “这药哪儿来的?” 云凌不解,这药来自宫中,怎么会出现在此? 黎依依讶异,“这不是姑娘您让人送来的吗?先前客栈掌柜把药给我们,说是有人送过来用以疗伤的。” 云凌拿着药瓶沉思了片刻,蓦然笑了。 呵,靳司离。 黎依依两人疑惑地看着她的笑容。 随后,云凌唇角弯弯:“既然你们无处可去,不如帮我做事!” 靳司离明明找到了人却不敢露面,只敢悄悄送药,要么是对人家有所亏欠。 要么——根本不是沅华与“靳司离”有关系,而是与“司珩”有关系。 把沅华放在可控范围之内,也许靳司离会对她有所顾及。 云凌打着小算盘。 黎依依两人闻言,大喜过望:“愿为姑娘效犬马之劳。” 云凌安排好了两人之后,径直去到了玖晔王府。 莫屿忍住内心的震惊向靳司离禀告道:“主子,凌韵姑娘在外求见。” 这位姑娘真乃神人啊! 中了一箭不过一夜就生龙活虎了。 靳司离眸色一怔,漆黑的眼底情绪翻涌。 他声音喑哑:“让她进来。” 云凌一进来,见靳司离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浑身毛骨悚然。 她压下心中的怪异:“玖晔王看到我活着是不是很意外?” 顿了顿,她掩了掩嘴,“不对,应当叫司公子。” 此言一出,书房内的气氛瞬间冷凝。 莫屿握住剑柄,只待一声令下。 靳司离的眼神覆盖上一层寒意,眉目间的煞气浓郁得要将她溺毙。 “看来姑娘真不怕死。” “怕呀,我可怕了,就是因为怕死,所以才来找你。”她笑意盈盈:“我今天来,是想跟玖晔王做个交易。” “交易?”他泛着冷意的语气重复着。 “没错,我对你的身份不感兴趣,司家什么的我也不在意,只要你同意,不对我和昨晚挖你坟的人动手,再答应我一个条件,我一定把你的秘密封得严严实实。” “只有死人,能守得住秘密。”他神色冷漠,语气毫不掩饰的危险之意。 “我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准备,只要我失踪,或者死了,会有一群人拿着我写的信去找太子殿下告发你,我想,玖晔王应该不会冒这个险?” 云凌眉眼弯弯,笑意不改。 而且,她相信,靳司离并不想置她于死地。 否则,昨晚他的人其实可以追上她们的。 看来,他之前表现出来的愧疚不全是装的。 靳司离蓦然道:“昨夜与你同行的女子,到底是何人。” 之前在医馆遇见的凌韵,他以为阴蛊是仁心医馆的大夫诊断出来的。 可几番查探,发现那大夫根本一无所知。 而昨夜的女子忽然掘坟查探,答案不言而喻了。 知晓阴蛊的人不多,知道阴蛊曾下在他身上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此人,必定与下蛊给他的人有关。 “你们司家曾经请了一个神医进府看病,之后那名神医因此死于非命,她不过也想查出幕后之人而已。” “我如何能信你?” 云凌随意找了张椅子坐下,翘起二郎腿:“你爱信不信,反正你没得选。” “主子,我能杀了她吗?”莫屿怒不可遏,剑刃蓄势待发。 太嚣张了! 这女人太嚣张了!忍不了! 云凌气定神闲。 靳司离幽深的眸子凝视着她好一瞬,才道:“你想做什么交易?” “我要你手中那本关于朝廷官员把柄的册子。”她毫不客气地丢下这句话。 莫屿瞪大双眸。 我去!她怎么知道主子有这个? “你要做什么?”靳司离眸色晦涩不明。 “当然是给我家太子殿下啦!我家太子殿下现在孤立无援,没点筹码捏在手里怎么行?” 一句句“我家太子殿下”,听得靳司离直蹙眉。 不知为何,竟觉得刺耳得很。 “给你可以,不可给太子。” “为什么?”她眨了眨眸。 靳司离不置可否,“你答应,交易便作数。” 莫屿嘴巴微张,不可置信看着自家主子。 主子、你被下咒了就眨眨眼! “好啊!”云凌答应得轻快。 拿到册子的是她凌韵,又不是太子,怎么算说话不作数呢? 靳司离给莫屿递了个眼神。 后者神情为难,脚根本挪不动道。 在靳司离不容置疑的目光下,他耷拉着脑袋去取。 将册子拿到手的云凌心情颇好,正想把册子揣入怀中,一股熟悉的寒意猛然袭来。 她的眼角下疯狂爬上了红色的纹路。 撕心裂肺的痛意须臾间蔓延到身体每一处。 这一次,比上一次更甚。 她手中册子跌落,倒在地上,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 第二十八章 男人的心思真是难猜! 她紧紧咬着唇,额上冷汗直流,身子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 一只手颤抖地去拿腰间的药。 刚一拿出来,就因为不稳而掉落在地上。 下一刻,男人修长的指尖把药瓶捡起。 此时的云凌已经痛得眼神有些涣散。 眸子微抬,她看不懂他眼神里的情绪。 顷刻间,唇间被塞入一颗药丸。 她吞下,体内犹如有一股暖流洗涮着经脉。 痛意缓解了一丝。 只是吃下的药还需要浸泡热水,才会挥发其全部的作用。 而如今,只有面前的人能帮自己。 她抓住他的衣袂,染着雾气的双眸看着他。 她艰难地吐出一句:“热、热——”水。 靳司离将人打横抱起,走出了书房。 男人宽厚的怀抱传来了一丝暖意,她渐渐阖上眼眸。 片刻后,她感觉到不对劲。 睁眼眼眸时,她处于一间密室里。 密室中央置放着一张冰床。 地面白雾缭绕,四处充斥着刺骨的寒意。 云凌又抖了两下。 “你——” 话还未开口,身体就被放到冰床上。 这一刻,云凌仿佛看到了太奶在朝着她招手。 她的表情更扭曲了些。 靳司离微微蹙眉。 “她怎的嘴唇也抖个不停?”莫屿不解地开口。 之前主子蛊毒发作时,一身的灼热之气无法驱散,唯有躺在冰床上能缓解一二。 而她,好似没有好转。 云凌眼眸含着怒意,声线颤抖:“热、热、水!” 几个字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原来你冷啊?”莫屿如醍醐灌顶般,“早说嘛!” 她眼眸瞪着他,若是眼神能化为实质,早化作千百支箭穿过。 靳司离冷眸扫过去,“去准备!” 莫屿抬步走了出去。 靳司离重新将人抱出密室。 走出密室,是他的内室。 他径直将人放到床榻上。 云凌紧咬牙关,极力克制痛苦的呻吟,可还是不免泄露了些。 她脸上妖冶的红纹显得脸色愈发惨白,纤细的身体蜷成了一团。 与之前笑靥如花的鲜活模样形成鲜明的对比。 靳司离心脏闷闷的。 这种感觉,又来了。 他垂眸凝视了她一会,霍然伸出手,掐上了她的脖颈。 只需轻轻一用力,她的脖颈就会瞬间被扭断。 一想到这个可能,心底闷意愈发明显。 感觉脖颈上传来温热的触感,云凌看到了他的动作。 我去,这个疯子,不会是想掐死她? 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冒险弄死她? 先前明明对她没有杀意。 况且权衡利弊,杀她绝对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男人的心思真是难猜! 性命攸关,她强忍四肢百骸传来的痛意,蓦地伸手勾住男人的脖颈。 贴近他的身体。 “冷——” 嘴上这般说着,另一只手悄然摸上腰间匕首。 两人离得很近,女子熟悉的淡淡馨香钻入鼻尖。 靳司离望着她近在咫尺的唇,心脏狠狠一跳。 掐着她脖颈的手蓦然放下。 见状,云凌心头一动,放开了他。 恰时,莫屿让婢女将热水送了进来。 靳司离将她抱入浴桶中,随后离开房间。 门外,靳司离薄唇微动,“为何对着她我会如此奇怪。” 站在他身后的莫屿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对!主子,我也是这样觉得的,我觉得啊,您一定、您一定——” “一定什么?” “您一定是被下了新的毒了,她身边那个女人医术好似很厉害的样子,说不准给她奇怪的药用来控制您。” 靳司离冷冷看着他,“从今日起,洗马厩一个月。” “啊?”他说错什么了吗? 云凌泡了半个时辰后,走出房门,就见靳司离和一名贵妇人在谈话。 “儿啊,这姑娘该不会也是你抢回来的?”靳母一脸忐忑不安。 她一听靳司离抱着一个姑娘去自己房间,立即坐不住,急忙赶了过来。 “不是。” 靳母拍了拍胸口,长长舒了一口气。 随后看到不知何时从房间里走出的姑娘,眸光顿时一亮。 这姑娘好似刚沐浴完,青丝还有水珠在滑落。 一张小脸精致得不像话,只是有些苍白。 这眉眼好似在哪里见过。 可靳母已经想不起来了。 她喜笑颜开地走过去。 云凌轻轻福身给她行了个礼:“见过夫人。” “姑娘,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这小子强迫你进府的?告诉我,我一定为你做主。”靳母低声谨慎地又询问了一遍另一个当事人。 云凌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靳司离,摇了摇头:“不是的夫人,是我身体不适,玖晔王好心带我回来休养。” 靳司离心思莫测,如果又对他母亲说了他坏话,不得活剥了自己。 “身体不适?传府医了吗?”靳母脸上多了一丝担忧。 “娘胎带的毛病,吃过药已经好多了。” “那便好那便好,姑娘一场到来,不如留下用完膳再走。” “这——” “哎呀,你告诉我你喜爱吃什么,府里的厨子做的东西还是很不错的。” 没等云凌婉拒,靳母牵着她的手就往外走。 主厅—— 饭桌上摆放着珍馐美馔,显然为了招待客人花了不少心思。 云凌正襟危坐。 她的对面坐着靳父靳母,而身旁则是靳司离。 “快试试这碗杏仁羹。” 靳母满脸慈爱。 云凌微微颔首,舀了一口杏仁羹,眼神微亮,接着又舀一口。 见她喜欢,靳母笑意更深:“对了,还不知姑娘芳名,是哪户人家的?” 她的手微微一顿。 “我叫凌韵,无父无母。” 靳母微微一愣,看她的目光带了几分心疼。 “女子孤身一人在这世道太不容易了,姑娘无依无靠,不如就留下来,也好与我做个伴。” 云凌感觉自己隐隐要裂开了。 上次因为靳夫人可以逃离这座府邸,这次不会因为她走不了了? 她礼貌地笑了笑,“凌韵有一未婚夫,他会照顾我,抱歉夫人,辜负您的好意了。” 靳母怔了怔,下意识看向靳司离。 后者神情看不出异样,沉默不语地抿了一口杏仁羹。 接下来的一顿饭,便安静了许多。 送走云凌后,靳母同情地看着靳司离:“儿啊,莫伤心,天涯何处无芳草,娘再给你寻寻。” “我们并无关系。” 靳母一脸“你就别想骗我了”。 “你别告诉娘,你不喜欢凌姑娘。” 第二十九章 本宫何时说要娶她们了 “喜欢?”他薄唇微动,琢磨着这两个字。 “你若不喜欢她,怎会主动带她回府,你若不喜欢她,怎会听到人家姑娘有未婚夫了之后,连向来不爱吃的杏仁羹都吃了。” 杏仁羹是她的至爱,只是靳司离不爱吃,她便没让府里做。 此番也是为了招待那位姑娘才让府里做了。 有些新来的下人不知靳司离的喜好,便也给他盛了一碗。 没成想,他竟无意中吃了。 靳司离闻言,敛下双眸,陷入了沉思。 见他这个模样,靳母叹了口气。 短时间内喜欢上了两个姑娘,结果两个姑娘都是有主的,也是可怜。 不过能够在短时间内就移情别恋,说明还会再移情别恋。 因此靳母也没有多担忧他。 ······ 云凌换回了男装回到郊外的营地。 此时,又有十几个人病愈准备离开。 看到云凌后,纷纷跪下。 之前传圣旨时动静闹得有些大,有些病症并不严重的百姓听到了云凌等人的对话。 一传十十传百,众人便都知晓了,朝廷本想将他们烧死,是太子殿下冒死保住了他们的性命。 他们不敢明着妄议朝廷之事,但心里皆有算盘。 “多谢太子殿下救我等性命。” “是啊,若不是太子殿下,恐怕我们早就死了。” “我以为我死定了,没成想还能有活着参加科举的一天。” 一众人感激涕零,云凌让他们赶紧起身。 “你们不必谢我,我不懂医书,是太子妃医术高明,才能让你们痊愈。” 京兆府府尹走了过来,正好听见这句话。 “太子殿下此言差矣,若不是太子殿下英明,慧眼识珠,娶得了太子妃如此贤内助,还让太子妃来给百姓看病,这场瘟疫,不知要死多少人。” 往年瘟疫,影响颇深,这一次已是史上死的百姓最少的一次。 云凌好看的眉头紧紧拧起,语气不悦:“是太子妃心善,主动要给百姓们看病,是她的功劳。” 在原剧情里,这是事实。 就算没有她,宋诗雪也会冒死治疗得了瘟疫的百姓。 京兆府府尹是有眼力见的,连忙道:“对,不错,太子与太子妃都是厚德载物、功德无量,实乃百姓之福啊!” 他暗暗抹了把汗,没想到太子如此重视太子妃,差点拍错了马屁。 站在不远处的宋诗雪噙着浅淡的笑意,眉目如画,浸满了温柔。 瘟疫一事已经差不多解决。 需要动手回宫。 但在回宫之前,云凌唤来了人,唇角微勾:“去,给这几位大人送份大礼。” 回宫的第二日—— 金銮殿上,礼部尚书对着延平帝禀告:“皇上,如今疫情已解决得差不多,科举可照常进行。” “嗯!”延平帝坐于高高的龙椅上,眸光看向云凌:“此次瘟疫之事,太子不少费心了。” 云凌站出来拱手:“儿臣不敢居功,都是父皇英明领导,儿臣不过听命行事。” 延平帝眉目稍显温和。 此时,一个官员垂着脑袋,犹豫许久,咬了咬牙,站了出来:“太子殿下近来尽瘁事国,微臣提议,不如将科举一事交由太子殿下负责。” 太子昨日给他送来了信,信上写着他的罪证。 若今日早朝,科举一事没有交由太子负责,那么罪证就会被呈到皇上面前。 为自保,他只能照做。 云凌闻言,抬手故作推脱:“这可不成,科举选拔人才乃是国家大事,本宫才疏学浅,何德何能啊?” 官员内心暗骂,面上依旧恳切:“太子殿下说笑了,前有萧家案子,后有瘟疫一事,太子殿下都充分显露了才能,科举选拔一事,非太子殿下莫属啊!” 其余收到信的官员也纷纷站了出来。 “不错,太子殿下当之无愧。” “不不不,本宫怎么行呢?”云凌压住唇角勾起的弧度,继续推脱。 “殿下莫要推辞。” “哎呀,各位大人真是抬举了。” “殿下莫要妄自菲薄·····” 萧丞相面色阴沉,有些看不懂这个局势了。 靳司离眸色沉沉,心底了然。 册子,还是交到了太子手里。 太子要插手科举之事,说明他想建立起自己的新势力。 向来不喜朝堂之事的太子,终究踏入了这个泥潭。 延平帝冷眼看着底下还在你来我往的一群人。 良久,一锤定音。 “既然诸位大人如此信任太子,那科举一事,就交由太子去办,太子的二位伴读一同协助太子。” 下了朝以后,云凌回到东宫,却得知,自己又多了两个妾室。 “薛良媛、萧良媛见过太子殿下。” 薛亦容与萧怡然朝着云凌福身行礼。 “本宫何时说要娶她们了?”云凌愕然地看向一身凤袍的皇后。 “不过是良媛,此等小事,本宫便替太子做个决定。” 皇后起身走到他面前,发侧垂下的流苏微微摆动,红唇一勾:“堂堂太子怎可只有正侧妃两位?太子可是要为皇室诞下子嗣的。” 语气意味深长,说完,她摆架离开。 凤袍的长裙拖曳在地,一针一线彰显尊荣。 余下的云凌心底悲痛万分。 这个萧怡然可是个定时炸弹啊! 此时,萧怡然仰着笑脸亲昵地挽上她的手臂:“太子表哥,怡然终于如愿以偿了,表哥先前在选妃宴上不选我,可叫我伤心许久呢!” 站在一旁的薛侧妃脸色煞白。 薛良媛见状扬起唇角,上前拉起她的手:“妹妹,没想到我们最后还是一起伺候太子殿下了呢!” 薛侧妃抽回手,对云凌福了福身,“对不起殿下,臣妾身体不适,先行告退了。” 云凌微微颔首,随后看着还紧紧黏在自己身上的萧怡然,目光转向宋诗雪求救。 宋诗雪福至心灵,上前拉开了萧怡然。 “萧良媛,在东宫自是要庄重些好。” 萧怡然眸底闪过一丝不屑,只是顾及太子的存在,她面上还是要对这位太子妃恭恭敬敬。 “是,太子妃。” 随后,她又抬眸望着云凌,面容红扑扑的,娇羞地开口:“表哥,今夜我在院中等你哦!” 云凌背脊一僵。 你不要过来啊啊啊啊! 第三十章 太子殿下太勇猛了些 夕阳余晖被夜色吞噬殆尽。 小全子给云凌端上了杯热茶:“殿下,皇后娘娘有命,今夜,必须宠幸两位良媛。” “两个?不能让人歇歇吗?”她瞪大双眸。 小全子的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 云凌将热茶一饮而尽,蓦地想到了什么,看了他一眼:“伤势好全了?” “多亏殿下的药,奴才已无大碍。” 云凌冷哼一下,嘟囔了一声:“没良心的,不还是听命于皇后。” 小全子垂着脑袋缄默不语。 云凌也不过吐槽两句。 她知道,这个时代,太多的身不由己。 时辰将至,她如上刑场一般走到了萧良媛的院子。 萧怡然早在房间里等候。 云凌踏入房中,看到的就是穿着鹅黄色轻纱的萧怡然。 衣裳若隐若现,她坐在床沿边,娇态毕现。 “表哥~”她轻唤一声,拉长了尾音。 云凌浑身抖了抖。 “小全子,上药、不对、上酒——” 小全子倒了两杯酒便退了下去。 “来,我们来喝杯交杯酒。” 云凌迅速走流程,骗她饮下酒后,她很快晕倒。 这次的酒里,她另外下了宋诗雪给她的“幽梦香”。 喝下以后她会做一个旖旎的梦,却误以为自己真实经历过。 萧怡然晕倒后,凌封从屋檐上一跃而下。 业务熟悉的凌封二话不说开始晃床。 云凌凑了上去,压低嗓音,笑靥如花:“帅哥,帮我个忙?” 随后她附在凌封耳边说了几句。 凌封愕然地瞪大眼眸,而后点了点头。 云凌百无聊赖地待了一个时辰,又去了薛亦容的院子。 薛亦容倒是主动提出饮酒。 她指腹微不可察按了下酒壶,给云凌倒出了一杯酒。 后者微微挑眉。 薛亦容给她下药? “你今日的眉——”云凌故作拧眉,欲言又止。 薛亦容神色一紧,“怎么了,是画歪了吗?” 说着,她起身走到铜镜前。 云凌眼疾手快地调换两杯酒。 薛亦容对着铜镜照了一会儿,也没发现异样。 就听见身后的太子殿下轻笑:“没有,很好看。” 薛亦容顿时喜上眉梢,重新坐回云凌身旁后,她道:“殿下喜欢,日后我便这样画。” “你开心就好。” 云凌随口敷衍两句,随后与她饮下酒。 不过片刻,薛亦容眼神染上一丝迷离,双眸渐渐阖上晕倒过去。 尔后,室内一片寂静。 凌封没有出现。 云凌蹙眉垂眸望着趴在桌前的薛亦容。 皇后没有让人来薛亦容这屋,打的是什么主意? 不想让她怀上孩子? 那又为何要让她进宫? 云凌想了半晌也没想通,只能先将薛亦容搬到床上。 大汗淋漓地做完这一套动作后,她舒了口气,倏然发现地上有一块手帕。 应当是方才搬动薛亦容时从她身上落下的。 拾起手帕,却发现手帕上有一抹艳红。 一刹那,她就明白了薛亦容为何要给她下药。 云凌顺势将手帕放在床上,一个时辰后才施施然离开。 次日清晨,薛亦容醒来时脑子一片混沌。 明明是她给太子殿下下药,自己怎会晕了? 难道是出了什么差错? 这般想着,她看到了自己准备的落红手帕,如释重负。 想来她无意中倒的两杯酒都是下了药才会如此。 念及此,她眉眼间染上浓郁的笑。 梳洗完后,她仔细打扮了一番,去到正殿给太子妃请安。 宋诗雪坐在主位。 离她坐得靠近些的就是薛南。 薛南一身端庄娴雅的宫装,头戴流苏簪,周身带了几分贵气。 与以往那个在国公府中懦弱朴素的女子判若两人。 薛亦容压下心中的嫉妒,挺起胸膛朝着两人行礼。 侧妃又如何? 总有一日,太子妃的位置也是她的。 她入座以后,萧怡然也才姗姗来迟。 她给宋诗雪福身行礼后,眉眼间染着得意:“太子妃,真是抱歉,昨日太子殿下太勇猛了些,臣妾今日差点起不了身。” 宋诗雪睨了她一眼,唇角含笑:“坐!” 薛亦容抚了抚自己的柳眉,勾起唇角:“殿下对我倒是温柔得很呢,还夸赞我的眉好看。” 接下来两人就炫耀着殿下对她们多么宠爱。 宋诗雪面不改色地打发她们走了。 薛侧妃攥紧手帕,步履紊乱地离开。 薛亦容见状嗤笑,这样就受不了了吗?日后有你好受的。 今日,靳司离称病没来上朝。 云凌疑惑,却没有多想。 下朝以后,便与林非逾两人去了礼部商量春闱事宜。 完毕后,礼部尚书将云凌拉到一边,低声对她道:“殿下,吏部尚书季大人在正厅等着您。” “好。” 云凌颔首,抬步走去。 林非逾两人自然而然想要跟着她前去,却被礼部尚书拦下:“殿下,此事不便与两位伴读商讨。” “那你们在这等我!” 她狐疑着跟着礼部尚书前去。 吏部尚书翘首盼望许久,见她来了,忙不迭谄媚上前。 “参见太子殿下——” “何事?”云凌淡淡瞥了他一眼。 吏部尚书朝着四处张望了下,随后取出一个精致的盒子缓缓打开。 一沓沓的银票展现在面前。 “听闻太子殿下心善,体恤百姓,微臣也想为百姓出一份力,故而将此银票赠予殿下,如此一来,殿下能为百姓做得更多。” 云凌控制住了蠢蠢欲动的手,睨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吏部尚书心下摸不准她的心思。 难道还不够? 想着,他拍了拍手,立即有人将一群打扮精致的美人送了上来。 “殿下日理万机,身边自然不能缺少美人被看添香。”他唇角勾勒着笑意。 云凌淡淡看了一眼姿态万千的一众美人,依旧没有说话。 吏部尚书笑意不改,还好他准备充足。 “殿下不喜欢她们没关系,不如看看后面几人。” 言罢,几名男子被带了上来。 这几个男子容貌都不错,仔细一看,甚至有些熟悉。 “这几人,是微臣精挑细选的,这位、有太傅大公子的眉眼、这位、有玖晔王的身形、还有那位······” 吏部尚书一一数着,这些人,都是与玖晔王和林非逾某些方面有些相似的人。 云凌倏然笑了。 送替身啊! 第三十一章 给我打断他的手 吏部尚书心中一喜,认为有戏。 云凌唇角噙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直勾勾地问他:“季大人可是有为难之事?” 吏部尚书低眉,谄笑道:“殿下果真英明!犬子即将参加春闱,殿下若能关照关照犬子,他必定为殿下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太子殿下负责春闱,说明他想在朝堂上有自己的势力。 他主动送上门,殿下应当不会拒绝? 云凌依旧浅笑着,拍了拍吏部尚书的肩膀。 “你倒是个有眼力见的。” 说完,她将盒子中的银票塞入自己怀中。 吏部尚书大喜过望,跪下一拜:“多谢殿下。” ······ 离开礼部以后,云凌陡然对着身旁的两人道:“你们知道有哪些地方是那些举人会常去的吗?” 周寻雁立即回答:“折桂楼,是文人雅士最喜好的地方,他们常常在那儿吟诗作对。” “那我们就去那里。” 云凌让周寻雁带路。 走了几步后,她蓦然顿住脚步,打量了下两人。 “可能别人会认识你们,还是换身打扮!” 周寻雁与林非逾对视一眼。 半个时辰后,熙熙攘攘的街上出现了三道白色身影。 云凌手握纸扇,一身素白长袍。 而周寻雁与林非逾的面容被云凌经过了改装,赫然变成两名长须的中年落魄书生。 “殿下,我们为何要打扮成这样?”周寻雁感觉浑身不自在,唇边的长须贴得有些发痒。 “去观察一下我们这一届考生的素质,要低调行事。” “素质?”周寻雁满头雾水。 几人到了折桂楼前,还未进门,就有一道身影被踹了出来。 随后,就有几个穿着锦袍的公子气焰嚣张地走了出来。 为首的男子摇曳着折扇,睥睨着地上的人:“区区一个奴,也配跟我们一同在这折桂楼中?” 地上的季流方撑着地面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愤愤不平。 “我早脱离奴籍,如今已是举人之身,为何不能?” 为首的季远和嗤之以鼻,“举人又如何?你依旧是我季家的一条狗,你无权无势,若不是我爹,你以为你能走到今日?” 季流方双目发红,紧紧咬牙,却无法反驳半句。 见状,季远和心里愈发的爽快,他上前狠狠拍了拍他的脸。 “你以为乡试时压我一头如今就能跟我平起平坐吗?你做梦!。” 说完,他眸色狠厉,命令道:“给我打断他的手,看他还如何参加春闱。” 几名奴才握住棍子上前就要动手。 “岂有此理!” 周寻雁义愤填膺,上前抬腿将几人手上的棍子踢开,而后稳稳地站在季流方面前。 云凌两人也缓缓走了过来,挡在季流方面前。 季远和先是一愣,随后看到三人的打扮,冷冷一笑:“几个穷酸书生也想多管闲事?” 云凌面色从容:“路见不平,就该相助!” 她处于三人中间,且另外两人隐隐以她为主的模样。 加之虽衣着简陋,但气质出众,一时间季远和差点以为他是什么世家公子。 可转念一想,这京城中的公子他基本都认识,从未听说过有这么几人。 思及此,季远和重新有了底气。 他眼眸泛着戾气:“既然你想多管闲事,那就先拿你下手,给我打!” 话落,林非逾面色一沉,上前肃然开口:“大胆,你可知这位是何人?” 季远和打量了一下云凌,眼角流露出不屑。 “何人?不过是个穷酸书生,最多,也就跟我季家那条狗一样,考了个举人功名罢了。” “噢?”云凌扬起眉,含着笑意:“听你的语气,这么瞧不起举人,难不成,你还是进士?” “进士一甲非我莫属。”他微抬下颚,傲慢无比。 “还没考,你就这么有信心?” “当——”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话锋一转,怒目看着云凌:“关你什么事?总之也不可能是你这个穷酸小子。” 云凌身旁的两人想说什么,却被她拦下。 她笑得满含深意,“那我就等着这位公子拿到进士一甲了。” 言罢,她抬脚想要往前走。 霍然又想到了什么,她回首问:“公子说自己是季家的,不知是哪个季家?” “自然是尚书府季家。”与季远和一同的几个年轻男子与有荣焉般开口。 “吏部尚书啊——”她手中把玩着折扇,笑得耐人寻味。 随后,穿过季远和身旁,带着几人往折桂楼里面走。 “谁允许你们进去了?” 季远和双眸迸发怒火,抬手就想抓住云凌的肩膀。 周寻雁迅速将他的手腕扣住,往后一折,霎时间一道惨叫响彻天边。 季远和吃痛得握住自己的手,朝着一旁怔愣的下人怒斥出声: “废物,你们怎么不动手?“ 几个下人委屈地垂着脑袋,没有说话。 动手了他们也打不过啊! 折桂楼里装修雅致,周边一圈墙上挂着许多书画。 一踏进来,清幽的茶香沁人心脾。 不少穿着文雅之士坐于桌前,品茗讨论。 “听闻今年的春闱由太子殿下负责,也不知会做出如何的改变。” “虽说太子殿下在之前瘟疫一事立了功,但众所周知,太子殿下胸无点墨,恐怕连试题题目也看不懂。” 几人调笑了起来。 “幸好皇上还特意让太子的伴读帮忙,否则太子这次春闱若是弄出什么事来,影响到我们考试怎么办?” “就是就是······” 周寻雁屏住呼吸,悄悄看了一眼云凌。 就连林非逾也侧目看了眼她。 却见她面上没有一点异样。 那群人又开始讨论起了今年春闱的试题会考什么。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此恩必定相报。”季流方俯身拱手感激。 季远和几人此时盛气凌人地走了进来。 他轻视地扫了一眼云凌几人,指着身后的季流方道:“看你也缺银子,不如这样,你说你想要多少银子才把人交出来。” 他今日带的人不够多,先用银子解决。 下次必定叫这人好看! “十万两。”云凌直接狮子大开口。 季远和怒极反笑:“敢得罪我,你以为你在这京城还待得下去?” 第三十二章 好像要长绿帽子了 云凌有些失望,怎么这人连十万两也拿不出来。 他爹可是大方的很啊! 周寻雁轻嗤:“尚书府能在这京城一手遮天?” 季远和鄙夷地扫了几人一眼:“不说一手遮天,但对付你们几个穷苦书生还是绰绰有余。” 云凌几人还未说话,就听见后面传来了几道不屑的声音。 “这不是之前被赶出去的那个奴隶吗?” “你有什么资格坐这儿?你配吗?” “一身穷酸相,简直污了这地儿。” 不知何时,季流方坐在了那几个公子面前。 听了几人的话,季流方眼眶通红:“日后大家也许会同朝为官,你们为何如此咄咄逼人?” 几人笑得猖狂,目光满是蔑然:“同朝为官?真是笑话,你一个无权无势之人,也敢谈与我们同朝为官?” “难道只有有权有势才能为官吗?”他仰起倔强的双眸道。 几人又笑了出声,“你还真是天真得很啊!” 云凌冷眼看了片刻,“走!” “得罪了我就想走?”季远和上前阻拦。 “我们考场上会再见的。”她意味深长地道。 “你们没机会了!”季远和神色狠厉,随后挥了挥手,示意手下人上。 不过片刻,手下人皆被打倒在地。 连同季远和也被揍了一顿。 随后云凌几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折桂楼。 周寻雁生怕季流方留在此处会受欺负,连带着他一同离开。 余下季远和疼得龇牙咧嘴地在地上叫嚣:“你们给我等着!此仇我一定会报!” 离开了折桂楼,季流方自嘲一笑:“难道无权无势,就要备受欺凌吗?” 周寻雁正想安抚他几句。 云凌语气淡淡地开口:“无权无势,但你会仗势。” “公子在说什么?”季流方眸底闪过一抹暗芒。 “你早知我的身份,故意让我听到他们所言,可有错?” 折桂楼一看便是权贵之人进去的,而他还明知季远和会针对他还非要挤进去。 不过是想借机让季远和得罪她。 “公子什么身份?难道公子是哪里的贵人?”他神色激动,看不出一丝端倪。 “你曾染上瘟疫,我记得你。” 冷不丁的一句话,让季流方的神情瞬间僵住。 染上瘟疫的人何其多,他没想到,一个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竟然能够认得他。 云凌接着道:“你染上瘟疫时,就已经见过我,恐怕,早便看到了我往折桂楼去,你才会先行进去,让我们恰好看到那一幕,我说得没错?” 她极少出宫,在外也是女装打扮,因此自身并没有过多得掩饰。 谁知还是失策了,依旧有人认得她。 季流方深吸了一口气,敛起神色,看着她道:“殿下说得不错,草民是有意引殿下救了草民,也是草民引得那些人说出那番言论,只是若不是他们本性如此,我如何能引得?” “科举,名义上是选拔人才,不看出身,可朝廷中尽是蝇营狗苟之辈,他们为了保证自身的利益,只会选与他们有关系的人,我们这些平民百姓想要出头何其艰难。” “草民是用了些心思,但也想让殿下知晓,他们,不会成为殿下的人,而我,无依无靠,只能攀附殿下。” 说完,他稳稳跪落在地,身形坚定。 “我绝不会允许科举有舞弊之事。” 言罢,她没有再理会他,转身离开。 走了许久,周寻雁才回神,满目惊诧:“他、他、原来他一直都是装的······” 林非逾叹了口气,一言难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而后云凌支开林非逾两人,换上了女装去到了一家店铺面前。 店铺还未开张,里边的人还在忙碌。 锦娘、沅华以及黎依依几人看到她都激动地走了过来。 是的,云凌先前将沅华两人安排在这儿与锦娘一起。 云凌简单问了下她们的近况,随后将几张纸放到她们面前。 几人看到纸上的内容双眸闪闪发光。 “如何,可能做到?” “可以!”几人重重点头,决不辜负姑娘对她们的信任。 一个多月转瞬即逝,春闱还有三日将至。 这段时日以来,靳司离一直称病没有上过朝。 这让云凌都不禁怀疑他是不是又憋着什么大招。 可她没有时间去思考这点。 因为薛亦容院子里的人前来报:“恭喜太子殿下,薛良媛有喜了!” 此刻的云凌正在用午膳,刚喝了一口汤,忍不住就想喷了出来。 她硬生生咽了下去,神情难以置信:“怀了?” “是啊殿下,太医刚刚才来过。” 她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好像要长绿帽子了。 坐在对面的宋诗雪将周围的人屏退。 “殿下有何打算?皇后娘娘故意将一个与她毫无关系的薛亦容送入东宫,恐怕早已知晓她怀有身孕。” 闻言,云凌唇角染上了几分嘲讽:“她不想要一个不听话的棋子,所以着急要一颗受掌控的棋子,倘若薛亦容生出的孩子是男孩,那我这颗不听话的棋子也就没有任何意义,届时,她会立即除掉我。” 门外端着汤过来的薛南一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她眼眶泛红,匆匆离开。 她虽然不明白殿下和太子妃为何能够肯定薛亦容早就怀有身孕。 但她听明白了一件事:薛亦容只要诞下男孩,殿下就会死! 云凌与宋诗雪谈论了片刻,蓦地有人在门外禀告:“太子殿下、太子妃,玖晔王身边的莫屿大人求见。” “让他稍等,我马上来。” 云凌换了身衣服走到前殿。 莫屿端着一个长盒屹立在原地。 又有盒子? 云凌心底狐疑,走到他面前。 莫屿眸色复杂,隐忍着一丝怒意却不敢发作,他俯身:“参见太子殿下。” “听闻玖晔王一直生病,他身体没有大碍?” 提及此,莫屿眼神的怒意更甚,他努力克制:“多谢太子殿下关系,王爷身子已大好。” 云凌点了点头:“那就好,不知玖晔王让你来所为何事?” 莫屿双手将长盒奉上,“麻烦殿下将此物交予凌韵姑娘。” “此为何物?” “九阳花。” 云凌错愕抬眸。 第三十三章 她死了岂不是更好 这玩意儿不是在南平国库里吗? “还请太子殿下,务必要将此物交给凌韵姑娘。” 他神色郑重,没有多说什么便离开了。 云凌心中疑虑,将九阳花带到宋诗雪面前。 宋诗雪拿过九阳花仔细辨认。 难以置信地看着她,“这九阳花是真的,我之前派人去寻,听闻此物曾出现在南平国,殿下如何得到的?” “别人送的。”云凌此时心里五味杂陈。 “送的?!”如此珍贵之物能够随便送的吗? 云凌望着那朵艳红如火的九阳花出了神。 靳司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无论是何人,这也算来得及时。” 宋诗雪说完,就准备拿着九阳花去制作解药。 男子与女子毒发的时间并不同,她毒发只会越来越频繁。 若再不拿到解药,就算没等到一年,恐怕过几个月也撑不住那痛楚。 玖晔王府—— 靳司离面色苍白地坐在榻上。 他额上渗着冷汗,胸膛、手臂处都布着骇人的伤痕。 最为严重的是肩膀那处箭伤,快要穿透肩胛骨。 他咬牙给自己洒上药粉,随后包扎。 莫屿正巧回来看到这一幕,赶紧上前。 “主子,还是属下来!” “不必。”他绑好纱布,抬眸看他:“送去了吗?” 莫屿点点头,眼底一片愤愤:“主子,就因为一个女人,还是太子殿下的女人,害您受了重伤,还损耗了大半我们在南平的暗桩,这值得吗?” “若不是她,如今受蛊毒之苦的是我。” “她替主子引走蛊毒,不是她自愿的。她是太子的人,威胁您取走了册子还交到太子手里,保不齐哪一日她还会将主子的身份泄露出去,她死了岂不是更好!” “莫屿!”靳司离冷呵一声,“这种话我不想再听到第二遍!” 莫屿满脸不甘,咬牙:“是。” 春闱当日,考生们检查完了浮票,陆续进入考场。 春闱需要连考三日,众人都做好了准备。 季远和等人一踏入考场,看到云凌坐在了主考官的位置,顿时惊惶。 几人背脊一凉,心底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两个字——完了。 云凌朝着几人微微一笑。 季远和莫名想起那日她对着自己说:“我们考场上会再见的。” 果然见了。 他早让人在外等候,只要考完春闱,就狠狠教训一下这几人。 谁曾想,他是主考官。 而今年的春闱由太子殿下负责。 换言之,他还是太子。 如今的季远和心底只余下后悔与惧怕。 时辰已到,考试开始。 众人收到卷子开始动笔。 而季远和等人见太子殿下并没有将他们逐出考场,不由地松了口气。 云凌与林非逾几人巡查着。 考试时辰已经过去一半。 季远和对着卷子抓耳挠腮,张望了下四周,而后鬼鬼祟祟拿出一张小抄出来。 “你在干什么?” 周寻雁怒意冲冲地想要上前。 云凌拦住了他的脚步:“考场上保持安静。” “可是他——” 她打断了周寻雁的话:“本宫说了,安静!” 周寻雁憋着一口气,眼眸间的怒火就要喷出来了。 林非逾朝着他摇摇头。 他唯有忍了下来。 季远和见状,心中一喜,抄得更大胆了。 父亲早对他说过,已经给殿下送了礼,殿下欣喜,必定会在考场上帮他。 原本看到太子殿下是自己得罪过的人,心里早凉了半分。 如今见殿下不计前嫌地帮他,他就明白了—— 果然殿下也是看中利益的。 如此一来,这次春闱,他必中进士。 春闱第三日,考的是策论。 策论考完,云凌亲自去一一收了卷子。 季远和交上卷子时还对着她谄媚一笑。 这个笑意,与当初的吏部尚书如出一辙。 云凌低头扫了一眼他的卷子,忍不住笑了。 不过几百字,还全是夸夸其谈。 他举人的功名,想必也是因为吏部尚书才得来的。 礼部的人日日判卷,每判一卷,云凌都会要求看一眼。 看完之后她又什么也没说。 礼部的人心中腹诽着,这太子殿下分明看不懂卷子,却非要装。 但谁让她是太子呢? 判卷判了差不多一个月。 待排名出了以后,礼部尚书将名册端至云凌面前。 “殿下,此为这次会试的名次。” 云凌扫了一眼—— 一甲:季远和 她勾起笑意,将名册盖上:“本宫知晓了,待明日上朝之后本宫交到父皇面前再放榜!” “是,殿下。” 翌日清晨—— 云凌呈上了一沓厚厚的卷子。 “父皇,此乃会试排名前二十的策论。” 延平帝翻阅了几张便已看不下去,他声音流露出了怒意。 “太子,这就是你选出来的进士吗?简直狗屁不通。” 云凌从容不迫,“父皇也觉得狗屁不通?” 延平帝意识到了什么,眼眸微眯,目光放到礼部尚书身上。 “礼部尚书,这是怎么回事?” 礼部尚书背脊不断冒着冷汗,战战兢兢地站了出来。 “皇上,可否让微臣瞧瞧卷子?” 太监将一沓卷子放到他的面前,他越看越心慌。 这些都是太子怎么找到的? 但他面上不敢显露,只是跪下道:“皇上,这不是微臣所判的卷子啊!中了进士的卷子根本不是这些。” 云凌就等着他说这一句,她扬起唇角,“哦?礼部尚书想说的是这些吗?” 说完,她又让人呈了一沓卷子上去。 延平帝看完后,目光落在云凌身上。 云凌敛起笑意,唇瓣微启:“父皇,那些狗屁不通的卷子才是真正的卷子,之后的那些,是有人调换了。” “科考本该公平,却有人偷龙转凤,将一些无能之人推到了进士的位置,如此科举何来威信可言?朝廷何来威信可言?” 话语掷地有声,字字砸在众人耳边。 底下部分官员们面色异样,不敢说话。 礼部尚书神色惊慌地跪在地上:“太子殿下不要冤枉微臣,卷子是微臣等人一一批出来的,殿下您亲眼所见。” 吏部尚书握着玉笏的手紧了紧,此刻站了出来: “不知殿下如何能够证明,前面那些才是真正的考卷?” 第三十四章 你胆敢谋害皇嗣? 云凌睨了他一眼,气定神闲:“劳烦父皇命人在卷子的四角都抹上清水。” 延平帝唤人照做。 清水抹上的一刻,前面的答卷纸张四角皆显露出了两个字“防伪“。 随后又在后一沓答卷做了同等操作,却没有任何变化。 众人瞪大眼眸,没想到太子殿下还留有这样的一手。 “焉知殿下不是最后再加上去的。”吏部尚书稳住心神道。 云凌笑得散漫:“那不如我们来对一下笔迹?每个人的笔迹皆不同,而那份优秀的答案看似尽量模仿了考生的笔迹,但一些习惯依旧改不了。” 她唤人将答卷一一张开,分析着笔迹。 “这些,若还不够成为证据,不如瞧瞧这些。” 她将搜查结果呈了上去,折子里皆是礼部尚书收受贿赂的证据。 她没有看众人的神情,接着一个接着一个惊雷砸下。 “进士第一,季远和,乃是吏部尚书之子,进士第二,解修杰,礼部尚书的侄子,进士第三,宋元风,永安侯之子,进士第六,华建安,给事中表弟······” 被念到的官员,心中皆猛地一颤。 进士前二十里面,竟有大半是舞弊得来的。 延平帝勃然大怒,褫夺礼部尚书的官职,并打入牢中。 其余人,根据情况剥夺官职、打入大牢或贬谪不等。 而相关考生,永不录用。 吏部尚书季大人此刻神色绷不住了,连连跪下求饶。 他看向云凌,“皇上,收受贿赂有罪的话,那太——”子。 他话还没说完,云凌就笑眯眯地打断了他。 “季大人如今只是被剥夺官职罪名已经很轻了,还想说什么呢?” 吏部尚书将话咽了下去。 他是聪明人,怎会听不出威胁。 对方是太子,纵然收受贿赂,他也还是太子,要捏死自己如同捏死蚂蚁一般难受。 他对太子的恨意可谓是达到了极点。 收了银子不办事便罢了,也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竟还要破坏他们的好事。 此番许多之位空缺了出来,云凌推举了几人上位。 延平帝竟也都应了。 另外,太子伴读林非逾与周寻雁两人辅助太子揭发科举舞弊一案有功。 分别擢升为吏部郎中、员外郎。 众大臣纷纷震惊,这连跳这么多级的还是第一次见。 众人心想,皇上大概是有意扶持太子殿下。 离开金銮殿后,新任礼部尚书、吏部尚书等人朝着云凌重重一拜,“多谢太子殿下提拔!” “好好干。” 云凌浅笑一声,疾步离开。 每次下朝都跟饿死鬼投胎那般。 进士名次重新排名后公布天下。 季流方挤在人群中翻找着自己的名字。 直到看到自己的名字列举在一甲的位置,他眸中隐含着激动。 随后想到了什么,他眼角流露出了恨意。 而得知自己永不录用的季远和,仿若癫狂一般撕着公布栏上的名单。 “我季家区区一个奴隶得了会元,凭什么?” “凭什么我就永不录用?!” 季流方悄然隐去身形离开。 ······ 延平帝赏赐了云凌一些金银珠宝,她遣人分了一些到不同的院子里。 吩咐下去后,她与宋诗雪在用着午膳。 云凌不喜欢一人用膳,所以一般会与宋诗雪一起。 宋诗雪为她舀了碗参汤。 “殿下蛊毒虽解,还是要多补补身子。” 云凌将参汤喝下,又吃了两大盆饭。 宋诗雪心想,殿下这样的饭量,实在让人难以相信她是女子。 “对了,最近东宫里有没有什么事?” 云凌近来一门心思都扑在科举之事上,倒有些忽略了自己的后宫。 “薛良媛自怀孕之后,气焰嚣张,时常挑衅薛侧妃。” 宋诗雪阐述着。 自从薛良媛怀孕,不仅挑衅侧妃,连她这个太子妃都不放在眼里。 她整治了她一番,她才有所收敛。 云凌闻言,拧着眉心。 娶薛南入东宫,一是替自己解围,二也是希望帮她脱离苦海。 可没想到,帮她换了个环境,依旧处于苦海中。 午膳过后,她特意去了薛南的院子。 还未走入,便听到了薛亦容的话语。 “妹妹容色苍白,这翡翠玉簪怕是不合适妹妹。” 薛南眼眶微红,楚楚可怜地咬着唇。 “这是太子殿下赏赐,不能给你。” “我如今怀殿下的孩子,日后殿下登基,这就是殿下的大皇子,妹妹如果识趣,身为姐姐,自然不会薄待了妹妹,可妹妹如果不识好歹——” 她的话戛然而止,威胁之意显然,随后直接将玉簪插在发髻上。 薛南目光落在她还未显怀的腹部中,眸色复杂。 她伸手,朝着薛亦容的腹部摸去,却被一巴掌狠狠拍落。 “你干什么?!你胆敢谋害皇嗣?!” 云凌此时施施然走了过来,面色看不出一丝情绪。 看到她的身影,薛良媛立即碎步跑了过去,满脸委屈。 “殿下——妹妹她,她不知想对殿下的孩子做什么,臣妾害怕······” 云凌冷冷看了她一眼。 “她是侧妃,你是良媛,她的品级比你高,更先你入宫,你有什么资格唤她妹妹?” 薛良媛紧紧抓着手帕,委屈与不甘交杂。 “可、在家中便是这么唤的······” “这里是东宫,不是国公府,况且你们根本没有血缘关系,她也不是你的亲生妹妹,若日后不按照宫中规矩,对侧妃恭恭敬敬,那就按宫中规矩处置你!” 一字一句皆是警告,薛良媛唇瓣颤抖着,眼眸泛红。 纵有万分不甘,她也只能哽咽着道:“是,殿下。” 云凌看了一眼她的脑袋,语气冷然: “还有,侧妃之物,不是你可以戴的,摘下来!” 薛良媛忍住眼角的泪意把簪子摘下来放到桌上。 “殿下,她是侧妃,臣妾对她不敬是臣妾的错,可她想要谋害您的亲骨肉啊!”她愤愤地看着薛亦容控诉。 “摸了肚子便是谋害了?” “我、臣妾······”她没想到太子殿下竟然将一切看在了眼里。 她咬着红唇,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宫中有宫中的规矩,你不敬侧妃,罚禁足三个月!” 云凌将薛良媛遣走,随后看着薛侧妃。 她一脸动容,眼眸氤氲着雾气,微红的眼眸如同兔子般。 第三十五章 殿下——难道是女子? 她叹了口气:“你可以良善,却要有锋芒,若你自己不帮自己,他人也帮不了你多少次,你明白吗?” 薛侧妃潋滟的双眸看着她,带了一丝茫然。 云凌将簪子缓缓放在她的手中。 “我跟你说这番话,是希望你能够为自己而活,你好好想想。” 说完,她便离开了。 薛亦容捏着玉簪,凝视着她远去的背影,心中愈发的坚定。 太子殿下这般好的人。 她绝对不能让她有事。 云凌走出院子便看到了萧怡然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迎面走来。 好似野兽一般侵袭而来。 她很想调头就跑,奈何萧怡然一见她便欣喜地跑了过来挽着她。 “太子表哥,您怎么这么久都不来看臣妾啊?臣妾想你了。” “近来很忙。” 她想抽回手臂,可对方紧紧拽住,除非用力推开她,否则难以挣脱。 “那表哥现在是得空了吗?” 云凌迅速斩钉截铁地答:“没空!” “表哥莫要诓人家,人家明明看着您从薛侧妃那儿出来的,您有时间去见萧侧妃,倒是没时间来见人家,您偏心!”她嘟着红唇撒娇。 云凌心中暗叫救命。 她故意板起了一张小脸:“本宫去哪儿还用得着向你禀告?” “表哥如今对人家真是冷漠。”萧怡然委屈地撇了撇嘴。 “此处是皇宫,本宫是太子,不可唤本宫表哥。” 对她如此态度,她应该能知难而退了? “那表、太子夫君——可否去人家那儿喝杯茶。” 云凌:“······” 不叫表哥叫夫君了是? 这让她怎么回? 生怕又听到了她的拒绝,萧怡然紧接着又道:“不过是一杯茶的功夫,很快的,不耽误您的时间。” 云凌看着她这般模样,知道今天要是不答应,也不知道她该怎样的死缠烂打。 本着去敷衍一下她的态度,云凌最终还是去了她的院子。 萧怡然亲自沏茶端了上来。 她眼眸闪过一抹异样的光芒,对着云凌莞尔一笑,“夫君,您尝尝我沏茶的功夫有没有进步。” 云凌刚想接过茶杯,她的手猛地松开,茶水尽数洒在云凌身上。 衣袍湿了一小片。 萧怡然急忙用手帕去擦拭,“哎呀,看我笨手笨脚的,夫君没事?” “我没事,你叫我太子殿下,莫要唤夫君。”听得她浑身起鸡皮疙瘩。 “好!”她语气隐隐失落,“殿下去后边换一身,臣妾正好给您做了身新衣裳。” “不必,我回去再换。” “殿下不会是嫌弃臣妾的女红?” 大有一副云凌若说“是”,她就要闹了的模样。 “行了,换上你就消停了是吗?” 萧怡然重重点头。 她派人将深色的云纹衣袍拿了出来。 云凌拿了过后走到屏风后更换。 不过是换了身外袍,动作倒是很快。 可刚换完准备转身,一双柔荑蓦然搂住她的腰身。 “殿下,您的腰真细。”萧怡然倚靠在她背后。 云凌猛然一惊,扯开她的手退后一步。 她回头,冷声呵斥:“身为良媛应当庄重,不要动手动脚的!” 说完,才发现萧怡然外衣尽褪,只余抹胸的衣裙。 “你——成何体统!” 云凌气恼,侧过身去。 “殿下,如今你我之间这种关系,怎的不能动手动脚?我们最亲密的事都做过了。” 说着,萧怡然又要靠上来。 云凌陡然一躲,转身慌忙想要离开。 可一抹身影从身后冲了过来,她霍然一跳,跳上了云凌的背后。 双手还紧紧勾住她的脖颈。 “殿下,那薛良媛都有了身孕,臣妾也想跟您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殿下,不如就成全臣妾!难道殿下不想多一个孩子吗?” 云凌感觉自己要被勒得窒息,硬生生掰了好几下才将人掰开。 “放肆!” 冷斥声落下,云凌愣住了。 萧怡然也怔得一动不动。 那呵斥声俨然是一道悦耳柔美的女声。 萧怡然不知自己从云凌身上下去的,她站在原地以为自己听错了。 “殿下,您——” 云凌咳嗽几声,将自己的嗓音压得极低:“被你勒坏了······” 说完,她连忙抬步逃离。 若是再留在这里,恐怕走都走不了了。 萧怡然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那道声音很清晰,分明是女子的声音。 她为了能够与殿下拥有一个孩子,早已将人遣散。 方才便只有她与殿下两个人。 殿下—— 难道是女子?! 这个念头一出,她猛地被自己吓了一跳。 不可能,殿下有喉结。 且殿下若是女子,那薛良媛又是如何怀有身孕的? 可先前她确实没有听错,殿下的声音是女子的声音。 萧怡然满腹疑问。 对云凌怀疑的种子已经扎根。 云凌狼狈地逃回到了主殿。 宋诗雪见她衣裳凌乱的样子不禁错愕,“殿下这是怎么了?” 云凌挥手屏退了殿内所有人,才将事情娓娓道来。 宋诗雪闻言,神情渐渐变得凝重。 “她也许会怀疑殿下,但不敢声张,况且我们都嫁予殿下,若殿下倒台,对我们来说没有半分好处。” 云凌摇了摇头。 “她怀疑我,接下来必定会处处试探我,若是试出什么来,必定对我恨之入骨,然后泄露我的身份。” 宋诗雪不解她为何如此笃定,不过殿下这么说肯定有她的道理。 云凌思忖了片刻,灵光一闪:“你有没有什么药,可以让人失忆的?” 宋诗雪想了下,“倒真有这种药,不过此药,只能让人忘却一日的事情,且有机会会重新想起来。” “无妨,能拖一些时日就拖一些时日。” 只要能拖到她能够做到身份曝光也性命无虞那一日······ 不过半个时辰,宋诗雪便做好了药给她。 晚膳过后,云凌正想着去找萧怡然,她却已经派人来请她过去。 “殿下下午着急走了,可让人家伤心了,不如殿下今夜就留下陪陪臣妾如何?” 萧怡然以为自己会听到拒绝的话,却听云凌道:“好啊!” “那太好了,臣妾准备了池子,想要与殿下鸳鸯共浴呢!” 第三十六章 你可知太子殿下有断袖之癖 “鸳鸯浴?”云凌神情微僵。 来了,她带着她的试探来了。 知晓她会试探,但也没想到这么简单粗暴。 “是啊殿下,我们鸳鸯戏水,岂不快哉!” 萧怡然好似柔弱无骨般黏在她身上。 云凌顺势揽住她的肩膀,状似宠溺般,轻点她的鼻尖:“好啊,在鸳鸯浴之前,先喝点酒怡情,是不是更好?” “殿下说得极是。” 两杯酒呈了上来,萧怡然拿过一杯酒,掩袖悄然把酒倒掉。 “殿下,我喝完了,我们是不是该去沐浴了?” 云凌噙着笑意看她,并没有任何动作。 萧怡然只感觉心一慌。 渐渐地,她眼前越来越模糊。 她撑住桌子,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那杯酒她明明没有喝。 发现了殿下的秘密,殿下又怎么可能会不对她下手。 因此她留了一个心眼,故意没有喝殿下端过来的酒,怎么会还是中招? 思绪戛然而止,她双眸阖上晕眩过去。 云凌将人扶到床上,待了一会儿便离开。 萧怡然对自己起了疑心,她又怎会轻易喝自己给的东西? 所以药根本就不是让她喝下去的。 她早将药抹在指腹。 指腹上的药在触碰到她的鼻尖时,药效就会随之吸入。 暂时将这颗炸弹熄了火,云凌如释重负。 随着时间的推移,薛良媛的腹部开始隆起一些。 而殿试,也如约而至。 大殿上,季流方引经据典,对答如流,成功得到了延平帝的赏识。 他被钦点为今科状元,入翰林院。 而榜眼,是以一介布衣之身考上的。 探花为户部侍郎之子。 离开殿外,季流方专程走到云凌面前拱手道谢。 “多谢太子殿下,流方日后必定以太子殿下马首是瞻。” “我并没有帮你,这是你的实力得到的位置。” 云凌也没有想到,这个人除了有城府、懂攀附之外,学识也是不错的。 “若不是太子殿下揭露偷换试卷一事,流方又如何能考殿试,无论如何,都多谢殿下。” 季流方再三致谢,周遭还未完全离开的官员纷纷侧目。 众人也懂了。 新科状元怕是太子一党的人。 待季流方离开以后,站在云凌身旁的周寻雁啧啧称奇:“谁成想当日要被断手的一个普通人摇身一变成了状元呢!” 林非逾温润的眸子微深:“此人步步为营,城府颇深,为太子所用也不知是好还坏。” 云凌没有说话,只是抬步继续走。 “走,又到吃饭时间了。” 她走下阶梯,倏然感觉脚下一空,整个人就要倒下。 林非逾见状忙不迭拉住她的手,将人拉入怀中。 云凌靠在他的怀里,还有一阵后怕。 还好还好,这阶梯那么长,如果滚下去,那得多痛啊! 不远处的靳司离正好看到这一幕。 他的双眸如同深海一般,暗藏汹涌。 他身旁的莫屿撇了撇嘴,“听闻太子殿下有断袖之癖,喜欢太傅公子林非逾,果真不错。只是可怜了那些太子的嫔妃。” 话音一落,靳司离眸色瞬间翻涌着冷意。 他经过云凌几人身旁,眼角寒光乍现。 而后大步流星地离开。 云凌早已从林非逾怀中离开,站稳在原地向他致谢。 岂料莫名被靳司离射过来一个冷冷的眼神。 “我怎么感觉玖晔王好似对殿下很不满的样子。” 周寻雁茫然地挠挠头。 他出身武将世家,不喜太多弯弯绕绕。 如今入了吏部,若不是林非逾帮他,他恐怕早就得罪了不少同僚。 云凌蹙眉,她又做什么得罪了这尊煞神了? 难道是觉得她没把解药给“凌韵”? 不过说起来,靳司离辛辛苦苦将九阳花拿了回来,她确实应该当面谢谢他。 回到东宫,宋诗雪帮她支开小全子,她又悄然出了宫。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好像近来小全子对她的监视没有那么严格了。 玖晔王府—— 当得知凌韵姑娘求见时,莫屿脸上满是嫌弃:“她怎么又来了,难道嫌一本册子不够?” 嘴上是这般说,但他知道主子对这个女人不太一样。 所以还是将此事禀告给靳司离。 “让她进来。” 云凌被带入府中,看到靳司离时,礼数周全地福身:“见过王爷。” 莫屿轻嗤一声,先前没见她对主子如此有礼数? 看着她这般,靳司离眸色微深,隐隐有些不悦。 “起来!” “这次专程来,是为了感谢您为我找到解药的。” 云凌从袖口取出了些银票双手奉上。 “不知王爷喜爱什么,银票最实际,就用这些银票感谢王爷!” 靳司离没有开口,莫屿也不敢帮忙接。 就在云凌双手举得都要酸了时,靳司离蓦然道:“这么多银票,可是太子给的?” 她眸光轻闪,“对啊!不然我一个孤女哪里来的那么多银票。” 靳司离的眸色瞬间冷了下来:“拿走,我不需要!” 云凌脸色一喜,忙将银票收了回去。 “既然您施恩不图报,那小女子也就不勉强了,再次感谢玖晔王,就此别过!” 说着,她就要离开。 “等等!” 靳司离唤住了她的脚步。 “既然你想感谢本王,那便不能用他人之物。” 她转过身,皮笑肉不笑。 “那玖晔王想要什么?” “物以稀为贵,就要凌姑娘亲手所做之物!” 只要不花她的银子,做就做! 思及此,云凌勾起唇角,一口答应。 “好,玖晔王还有事吗?” 靳司离走至她面前,语气不明地问:“你可知太子殿下有断袖之癖?” “断袖?王爷误会了?” “本王亲眼所见。” 云凌闻言,想起自己和林非逾抱在一起时被他看到的画面,立即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她扯着唇角,对上他晦暗不明的眸子。 “王爷真的误会了,太子殿下跟我说过,他最爱的就是我了,怎么会是断袖呢?” “即便他不是断袖,他也非良配,他的妃嫔越来越多,且良媛已怀有身孕,而你无名无分,不过是他在宫外的一个消遣。” 她心底莫名其妙。 太子有多少女人关你什么事? 心里这般吐槽,面上依旧深情不移的模样。 “那是他逼不得已,身为太子,自然不能事事由着自己。” 靳司离抿着薄唇,深不见底的双眸紧紧看着她。 片刻后,才缓缓启唇。 “你就这般相信他?” 第三十七章 你看上了太子的女人 “自然,太子殿下是我唯一相信的人。”我不信我自己难道信你吗? 靳司离眸色微颤,转过身背对她,声音低沉。 “你走!” 真是奇怪。 云凌腹诽了一句,离开玖晔王府。 莫屿沉思了许久,才想明白了。 “主、主子,你看上了太子的女人!”他神色震惊不已。 靳司离一身玄色暗金锦袍,周身萦绕着冷意。 他薄唇紧抿,置若罔闻。 莫屿暗暗咒骂了自己一声。 怎么那么蠢不早看出主子的心思。 还对着主子说了那个女人那么多坏话。 他眼珠流转,拱手:“主子,无论如何,她如今是太子的人,她利用您帮了太子不少,若任由他们这样下去,只怕会挡了我们的路。” 靳司离冷眸缓缓落在他身上。 莫屿心里一跳,赶紧道:“主子若想要得到这个女人,只要按照计划,颠倒这皇权,到时候,莫说太子的女人,就算是整个后宫,都是您的。” 靳司离依旧没有理会他。 莫屿还想说什么,靳司离皱起眉头,“聒噪,出去!” 莫屿垂头丧气地离开。 太难了! 主子的心思现在越来越难猜了。 云凌回到东宫就琢磨着要做什么给靳司离。 这个时代的女子好像都是做些女红。 绣帕? 她不会啊! 鞋履? 好像也不是很合适。 思来想去,云凌还是决定做个香囊。 香囊相对来说简单一些。 她找宋诗雪请教如何做香囊。 “香囊?”宋诗雪笑得暧昧,“殿下想送给何人?林大人?” 太子喜欢林非逾这样的传言她还是听过的。 且太子书房中还藏有林大人不少相关之物。 “不是,你不认识的,快教我做。” 宋诗雪笑意深了深,强调她不认识的,那便是她认识的。 她没有揭穿云凌,细心教她做香囊。 奈何云凌天赋有限,做了许久,也只做了个扭扭歪歪的模样。 她的绣工实在不行,因此没有绣上什么图案。 单看那墨绿色的一团,实在让人难以相信这是个香囊。 “嗯,我觉得差不多。”云凌望着手中的香囊点了点头。 宋诗雪神情难以言喻,“殿下,不如再试着做多一个?” 这样的香囊送出去恐怕会被退回来? “不了,就它!”反正靳司离又没什么要求,只说要她亲手做的。 随即,她找宋诗雪要了些宁神的药材放了进去。 翌日,她就带着香囊进了玖晔王府。 靳司离望着她送过来的一团东西。 “这是何物?” “香囊啊!”云凌理所当然。 一旁的莫屿都看不下去了。 你告诉我那玩意儿是个香囊? 这玩意儿戴上去不是丢尽颜面吗? 闻言,靳司离面色柔和了半分。 他取过香囊,细细摩挲。 淡淡的药香味传来,他的眉心微微蹙起。 “不一样······” 他道了句莫名的话。 云凌狐疑抬眸,“什么不一样?” 靳司离握着香囊没有说话。 见他没回,云凌自顾自地道:“这香囊,可是我一针一线认真缝制的,里面放的还是宁神的药,对你身体有好处的,这个感谢够诚意了?” 她眉眼弯着,笑意如同初雪融化。 “嗯。” “既然这样,那我就告辞啦!” 又是如此,总是离开得如此匆匆。 靳司离紧紧握住香囊,眸色漆黑如墨。 她知不知道,香囊赠予男子究竟是何意? 旦日上朝时,玖晔王腰上系着一团奇怪的布,令众人纷纷侧目。 延平帝都不禁揶揄:“玖晔王今日这打扮真是奇特,不知你腰上系的是?” “回圣上,是家母给臣做的香囊。” 荣升母亲的云凌:“······” 延平帝微微一怔,笑了出来:“玖晔王当真是孝顺啊!” 众人平日里觉得玖晔王不近人情。 可今日这身打扮,倒让众人觉得他好似周身煞气都减少了般。 也就胆敢调侃了他几句。 过后,朝堂上又议论起了正事。 下朝以后,云凌不过刚回到东宫,延平帝便又召见了她。 当她进殿时,看到了靳司离的身影。 这一幕,似曾相识啊! 这靳司离又告了她什么黑状?! 云凌敛起思绪,行礼过后缓缓道:“父皇,不知召见儿臣所为何事?” “探子来报,怀疑安王有谋逆之心,朕想让你去一趟陵州探探虚实。” 安王是延平帝同父异母的弟弟。 延平帝登位后,他便一直在封地没有回来过京城。 云凌看了一眼靳司离。 大反派! 好阴的心思! 她去查对方有没有谋逆,焉知她能不能有命从陵州离开。 安王在原剧情里确实想要造反。 且他为人狠辣,为达目的不折手段。 她此番去,可是危险重重。 “父皇,儿臣怕是不能担此大任啊!”她垂眸,推托道。 “玖晔王说得不错,你身为太子,应当多番历练,此番就是最好的机会。” 延平帝的语气不容置喙。 看来传召她过来并不是询问她的意见,而是直接通知她。 靳司离想搞她? 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她心中冷哼,朝着延平帝开口:“父皇,此事事关重大,儿臣经验尚浅,不如便让玖晔王一同前去,玖晔王掌管肃清卫,破案无数,必能助儿臣一臂之力。” 延平帝思索了下:“太子说得不错,那你们二人便一同前去,记住,查完之后莫要轻举妄动。” “是,父皇。” “是,皇上。” 两人走出殿门,云凌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事态严重,当日两人就带着一队人马就要出发。 宫门口,云凌搬了一箱又一箱的行囊。 随后还让宋诗雪走上了马车。 靳司离走了过来。 他面无表情:“殿下,此行重要,行礼最好轻便,且不可带女眷。” 云凌态度不大好:“本宫身子不好,太子妃医术高明,随行照顾本宫身体,至于那些箱子,都是用于照顾本宫身体的,本宫若身体有恙,必定会误了大事,有问题吗?” “殿下是君,臣不敢多言。” 话落,他转身走到马匹前,翻身一跃骑上了马。 嘲讽她是? 云凌冷笑一声,掀开帘子进入马车。 宋诗雪颇为好奇地问出声:“殿下与玖晔王为何针锋相对?” 两人的气氛好生奇怪。 明明先前还一同查案······ 第三十八章 殿下当真不喜欢他? “大概生理期了?” 谁能弄懂这个心像海底针的男人? 虽说他在剧情里也是要造反登基的。 可之前他至少还维持着表面的平和。 现在倒是演都不演了。 “生理期?”宋诗雪疑惑:“生理期为何物?” “就是月事。” 宋诗雪怔了一下,低声笑开了。 路途遥远,马车走了一日。 到了夜晚,一行人寻了间客栈暂住下来。 这种偏僻地的客栈简陋而逼仄,他们一行人走进去显得更拥挤了。 晚膳一群人简单地用了些。 在靳司离用完膳走上楼时,宋诗雪不经意抬眸。 男子一身清贵,腰间却挂着格格不入的一团物体。 那是—— 殿下做的香囊?! 她眼眸惊愕,随后眸光徐徐转向还在大快朵颐的云凌。 “殿、公子,那香囊——” 她欲言又止。 云凌夹菜的手微微一顿,随后不以为意地道:“哦,玖晔王帮了我个大忙,那只是用来感谢他的。” 她做香囊时没想到靳司离会时时刻刻戴着。 也没想到宋诗雪会看见。 “感谢?” 宋诗雪想起先前听闻玖晔王称病了许久,他在身体痊愈前,正好就是殿下拿到了九阳花之时。 玖晔王就是将阴蛊传给殿下的那个男人? 换言之,他就是司家的人。 这个念头一起,她猛地瞪大眼眸。 曾经被满门抄斩的人,不仅大难不死,还成了高高在上、深得圣眷的玖晔王。 若说他没有半分心思,她根本不信。 见宋诗雪眸色异样,云凌轻叹了口气。 不愧是女主啊!看来她还是猜到了。 客栈厢房少,云凌与宋诗雪住在同一间。 回了厢房以后,云凌散漫地躺在床上。 宋诗雪倚在窗边,望着窗外的夜色出了神。 “殿下早知玖晔王的身份,可有打算?” 云凌在床上翻了个神,语气漫不经心:“什么打算?” 宋诗雪神情凝重:“他满门被灭,不可能对圣上,对皇室没有丝毫芥蒂,此番让殿下去陵州,恐怕不安好心。” “我知道,他想造反。” 她就这么轻飘飘地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宋诗雪瞳孔微缩,望着还懒洋洋地躺在床上的云凌道:“殿下既然知晓,为何不揭穿他的身份?” 她顿了顿,语气试探:“还是说,殿下喜欢他,不忍看他死。” 云凌猛地从床上弹起来。 “别,别说这么吓人的话。” 宋诗雪不解了。 “殿下不喜欢他为何会送他香囊。” “他给我找九阳花,也是救了我的命,我拿银票去谢他,他却说不要银票,要我亲手做的东西,那个香囊只是用来感谢他的救命之恩的。” “他要你亲手所做之物······” 宋诗雪喃喃道,斟酌片刻,有了个猜测。 她的唇角渐渐勾起一抹弧度:“殿下当真不喜欢他?” “我喜欢温柔的。” 宋诗雪懂了,殿下还是对林太傅家的林公子情有独钟。 “那殿下为何不向圣上禀明一切?” “他给我拿回九阳花,也算救了我一条命。” “可殿下的蛊毒因他而起,他给您拿回九阳花是应该的,且他救的是女子身份的您,并不是太子殿下。” 云凌站起身,摇了摇头。 一身亵衣,也掩饰不住她的矜贵。 “不仅如此,靳司离虽然有造反的心思,但对内,他也压制了朝中不少蠢蠢欲动的人,对外,更让虎视眈眈的几国忌惮,当今皇帝刚愎自用,如果靳司离死了,东虞必将大乱。” 宋诗雪神色一震,对她愈发的敬佩。 但她也捕捉到了一个细节, 殿下说的是当今皇帝? 而不是父皇—— 殿下想来,对这个父皇也是亲情淡薄。 思及此,她垂下眼眸,冷不丁道:“那倘若当今圣上先死了呢?” 云凌敏锐地察觉到什么。 “诗雪,你跟皇帝有恩怨?” 她猛地想起宋诗雪之前说过,她的师父是被宫中的人害死的。 这个宫中的人—— “是他害死你师父?” 宋诗雪心中一惊,起身直直跪下。 “殿下恕罪,是我欺瞒殿下。” 她进宫当伴读以后,便查清了幕后之人是皇上。 可殿下乃是皇上的亲生儿子,她不可能冒险将此事告知殿下。 云凌双手扶着她起身。 宋诗雪悄悄抬眸观察了下她的神情,并没有发现她有任何生气的迹象,才缓缓起来。 “我明白你的顾虑,不过我这个人,帮理不帮亲,你放心,我不会揭发你。”云凌语气温和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帮理不帮亲才怪! 她跟皇帝又不是真正有亲。 况且皇帝在原剧情里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之前瘟疫一事还罔顾百姓性命。 女主如果可以干翻皇帝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凉月高挂,银白的月光透过窗外倾泻而下。 两人安然睡去。 几根竹管穿破门纸,浓郁的白烟喷入。 片刻后,几道黑色的身影推门而入。 几人手中还握紧寒剑,步步逼近床榻。 他们一掀开幔帐,白色粉末挥洒而来。 几人迷了眼,须臾间,晕倒在地。 床上的云凌两人下了床榻。 正要换人,门外又闯入了十几名刺客。 宋诗雪抽出软剑,护着云凌往外走。 这么大动静,他们的人还没有来。 说明已经凶多吉少了。 两人退至厢房外时,也看见了靳司离与莫屿在与十几名刺客打斗。 他们出宫是今日的旨意。 且行程隐蔽,怎会当夜就来了刺客? 云凌没有时间想太多,从长靴里拿出匕首挡着刺客。 对方人数众人,且个个训练有素。 几人根本不是对手。 逃出客栈,一路朝着北走。 身后的刺客们紧追不舍。 一行人逃至到悬崖边。 放眼看下去,悬崖下白雾弥漫,危险重重的模样。 “遭了。” 宋诗雪捏紧云凌的手腕,回头望着已追上来的刺客们。 无路可逃,只能尽量抵挡。 一路上,她的药粉已经用完。 她只能举起剑再次与刺客们拼搏。 一把冷剑挥向两人拉着的手。 云凌霍然松开手躲开,退后了几步。 宋诗雪脸色微变,想要上前,又一剑挡住了她的去路。 两人彻底被分开。 第三十九章 靳司离想让她死 刺客步步逼近,挥出的剑果决狠辣。 千钧一发之际,云凌蓦然从腰间拿出一个弓弩。 一按,面前的几个刺客纷纷倒下。 她明知此次出来危险重重,又怎么可能没做好准备? 刺客们没想到她还藏有暗器。 几个刺客又涌上了上来。 “殿下——” 宋诗雪一惊,想上前,但身边的刺客紧紧缠着,她无法脱身。 云凌从腰间扔出一个黑色小圆球。 几名刺客微微一怔,不明白这是什么。 下一刻,小圆球在他们身旁轰然炸开。 须臾间几名刺客血肉模糊地倒下。 这一手,令刺客们有所忌惮,不敢上前。 “如何恐怖的暗器,她不可能有这么多,若完不成任务,我们依旧是死,动手!” 刺客首领沉声道。 随后刺客们又朝着他们挥剑而去。 “殿下小心。” 云凌又想拿出小圆球,靳司离猛地从她身后一推。 她一个趔趄,就要朝着刺客的剑锋而去。 此刻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靳司离想让她死在刺客的剑下。 好一个大反派! 此刻的云凌胸腔燃烧着滔天怒火。 利剑就要刺入她的胸膛,她迅速侧身,往地上一滚,躲过了剑。 翻滚几下快速起身,旋即连忙躲至靳司离身后。 “玖晔王真是忠心耿耿,那你可要好好保护本宫了。” 她说着,用靳司离当挡箭牌。 同时,她环视周遭,想着计策。 凭借微弱的月光,她余光扫见了不远处的石碑。 上面写着:极乐崖。 有救了! 剧情里男女主被靳司离派人追杀,两人逃到极乐崖。 最终跳崖摆脱了靳司离的人。 果然小说中一般悬崖下都有生机,剧本也不例外。 思及此,她就要朝着悬崖边跑去。 靳司离想要杀她。 而她手中的小炸弹已经暴露,根本挡不住靳司离。 为今之计只能跑! 靳司离见她要逃,眸光一闪,将人拉了回来。 猛地跌入他的怀中。 鼻尖熟悉的馨香味传来,他眸间愈发冷冽。 垂眸扫向云凌腰间,他神色流露出了一丝错愕。 没有戴香囊······ 顷刻间,云凌用力推开他,往悬崖边跑去。 宋诗雪还艰难地激战中。 她又拿去弓弩朝着围攻宋诗雪的刺客射出。 宋诗雪趁机退到云凌身旁。 云凌屹立于悬崖边上,衣袂翻飞,唇角含着揶揄的笑。 “要不要跟我殉情?” 宋诗雪微微一愣,颔首。 随后,云凌牵起宋诗雪的手就往下纵身一跃。 “等等——”靳司离睁大双眸,冲上前想要拉住她。 可只抓住了虚空。 下一瞬,他不假思索地跟着跳了下来。 “主子——” 莫屿错愕不已,连忙上前。 这、这这怎么回事? 余下他一人,只身面对着一群刺客。 崖底,清泉流动,叮咚作响,云凌几人从泉水中爬起。 “咳咳咳——”云凌坐在水中一块岩石上呛了几声。 “殿下无事?”宋诗雪担忧地看她,“对了,殿下怎知这崖下安全?” 云凌正想回答,霍然看到不远处中从水里缓缓游出的一道身影。 她愕然睁大眼眸。 不是? 还要特意跳崖确认她死没死? 她赶紧起身,拉上宋诗雪就往远处跑。 崖底向北走,那处有好心人住。 她们穿梭过一片密林,便看到了一户人家。 宋诗雪上前敲门,不过一会儿,门便打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穿着朴素,看起来四十左右的妇人。 “两位是?” “抱歉夫人,我们二人是夫妻,出外游玩,不巧遇上了山匪,逃跑路上无意中跌落悬崖,来到此地,想要借宿一宿。”宋诗雪露出了楚楚可怜的模样。 这对于擅长伪装的女主而言可太小意思了。 听罢,妇人露出了怜悯的神情,“你们快进来!” “这二位是?” 一个面容疲惫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看到两人有些惊讶。 妇人向他解释了一番。 男子露出了憨厚的笑意:“两位不嫌弃寒舍便好。” “不会不会,你们愿意收留我们已经是极好的了。” 随后妇人领着两人进了一间房。 “这是我儿睡过的房间,委屈二位在此休息了。” “不委屈不委屈,可我们睡了令郎的房间,那他?”宋诗雪迟疑地问。 妇人眼角流露出一丝悲伤。 “他啊!去了很远的地方,暂时不会回来了。” 宋诗雪了然,没有再问。 “多谢夫人。”两人异口同声道。 妇人又去拿了两套布衣放到床上, “我见二位浑身湿透了,不嫌弃的话可以换上这个。” “不会,不会,太感谢夫人了。”宋诗雪满脸笑意。 妇人浅笑地点头,转身离开,还顺手带上了门。 两人换完衣服后,桌上放着云凌身上带着的东西。 有她日常换装的化妆品、炸药等等。 落了一次水,这些基本都不能用了。 最重要的是,那一整瓶“子归丸”在跳崖的时候丢了。 而她的妆容在之前落水的时候被冲洗得干净。 幸而刚才天色昏暗,那对夫妻不太能看清她的长相。 否则,一张女子的面容配上男子的声音恐怕会吓到人家。 再过多一会,“子归丸”的药效也要失效。 她就会彻彻底底变回一个女儿身。 “明日我去寻下附近有没有相关草药,再做些出来。”宋诗雪温婉的嗓音响起。 云凌微微颔首,抱着宋诗雪的腰身佯装痛哭:“太爱你了,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啊?” 宋诗雪失笑。 云凌如今也只能祈祷靳司离不会找到这儿来。 这般想着,外头就传来了一道敲门声。 云凌与宋诗雪对视一眼,眸色警惕。 就在妇人要拉开门之际,她的手被拉住。 妇人疑惑地看她。 云凌朝着她摇了摇头,食指竖在唇上,“嘘”了一声。 外头的靳司离耳尖微微一动,眸光轻闪。 “请问有人吗?若是无人,我便进去了。” 言罢,云凌惊慌失措,连忙转身躲回房间。 妇人狐疑地看着她的身影。 想到外头人说的话,沉吟片刻,还是打开了门。 “公子有何事吗?” 想到云凌之前的举止,妇人神色警惕地看着他。 “见过夫人,不知夫人可有看到一对年轻的男女?” 第四十章 掉马 “没有,公子还是去别处找找!” 妇人摆了摆手。 她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靳司离。 这张脸说是惊为天人也不为过,可周身气质不大好相与。 靳司离微微俯身,态度温和,他轻声道:“若夫人知晓不妨告诉我,在下的妹妹被一个男子拐骗走了,家里人实在着急,让我找到妹妹将人带回去。” 妇人撑着门,狐疑看着他。 “你怎么证明那是你妹妹?” 屋内倏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很快的恢复平静。 靳司离眸色微沉,径直推开妇人走进屋内。 “唉,你不能进去。” “你这人怎么这样?” 中年男人此刻听着声音也走了出来,将妇人护在身后。 “你是何人?你想干什么?” 靳司离没有理会他们。 推开紧闭的门,发现屋内空无一人,余下桌上留下的几锭银子。 他的眸光落在窗口,那儿残留了些水渍。 锐利的眸子微微一闪,转身朝着她们逃离的方向追去。 此刻,云凌还拉着宋诗雪往林子深处跑。 云雾缭绕,月色被遮掩,视野范围被大大缩减。 她们只能漫无目的地跑。 身后的靳司离运着轻功很快追了上来。 “我们分开跑。”云凌果决道。 靳司离想杀的是她,女主跟她在一起只会被她连累。 女主会轻功,她自己一人也许能跑掉。 “可——” “别可是了,我们陵州见。” 说完,她将宋诗雪推开,自己朝着反方向跑去。 跑了一会儿,她只觉得头痛欲裂。 脚上轻飘飘的,浑身无力。 她一手撑着树干,片刻后,支撑不住晕眩倒下。 倏地一抹颀长身影稳稳接住了她。 望着她不施粉黛的面容,靳司离眸间情绪翻涌,声音低哑。 “果然是你。” 女子脸颊染着不自然的红晕,晕过去后眉间依旧紧紧拧着。 靳司离轻探了一下她的额头。 温度极高。 她解了蛊毒后身体依旧虚弱,还需要调养一年半载。 可她如今落了水,还穿着湿透的衣裳跑了这么久。 身子一下子承受不住发起了高热。 靳司离神色微紧,将人打横抱起,步履沉稳地朝着来时路走回去。 他抱着人回到先前的木屋。 两夫妇一看到他连忙拿起扫帚,神色警惕。 “你还想干什么?” 靳司离微微俯身:“抱歉,先前是在下着急冒犯了二位······” 他态度诚恳,再三道歉。 两夫妇见他这般模样,且还抱着一个生病的人,谨慎的神色渐渐褪去。 “这位公子出什么事了?” 妇人靠近一看,发现她面熟得很,“这不是之前那位公子吗?” 穿着男装,可容貌却偏女性。 靳司离恳求妇人帮她换下身上的衣裳。 妇人才了然,难怪长得像女子,原来她就是女子。 天光渐显,木板床上的云凌睫毛微颤,缓缓苏醒。 “姑娘你醒了······”妇人将摸了摸她的额头,“倒是退热了。” 随后她给云凌倒了杯热水。 云凌接过热水,疑惑地看了一眼周遭环境。 她嗓音有些干哑:“夫人,我为什么会在这?” “我这山野中人,算什么夫人,叫我徐大娘!”徐大娘顿了顿,想起那人的嘱咐,浅笑道:“昨夜有个凶神恶煞的人来寻你们,之后就不见你们踪影了,我跟老伴担心之下就寻了出去,看到你晕倒了就把你带回来了,对了,另一个姑娘呢?” “她走了。”云凌撑着手想要下床,“多谢大娘相救。” 徐大娘扶着她,“你大病未愈,还是再歇一会!” 云凌摇了摇头,想到了什么,“对了大娘,那昨夜找我们的那个男人呢?” 徐大娘眸光微闪:“我也不知,他昨夜走了就没有再看见他了。” 云凌皱了皱眉,奇怪,靳司离竟然没有追上她? “对了姑娘,我昨夜去寻你的路上,捡到了这个,这可是你的?” 徐大娘拿出了一个白色瓷瓶。 见状,云凌神色一喜。 子归丸?! “对,是我的,这对我很重要,多谢大娘。” “不客气。”徐大娘讪笑了一声。 也不知那男人为何要这么做。 明明照顾了这位姑娘一夜,却在她醒来之前离开。 还嘱咐她不要说起他的存在,更让她把这个瓶子交还给这位姑娘。 可问他与这位姑娘是什么关系也没有回答。 徐大娘随后熬了些稀粥端给她。 一夜没吃东西,云凌也有些饿了。 喝完稀粥,她默默放下几锭银子就打算离开。 “姑娘,不用不用。”徐大娘连忙拿起银子塞了回去,“你昨夜也留了不少银子,都一并拿回去,不过是住了一宿,不值什么银子。” 况且昨夜那个男子已经给他们不少银子了。 “这是一个天大的人情,我向来不喜欢欠别人人情,大娘还是收下银子!” 闻言,徐大娘面露犹豫。 云凌轻笑一声,“您便安心收着!” 言罢,她离开了木屋。 朝着昨夜宋诗雪跑的方向走了不过一会儿,就听见了此起彼伏的叫喊声。 “殿下——” “太子殿下——” 宋诗雪的声音······ 还有她带来的人。 他们没死? 看来昨夜在那处客栈里只是被迷晕了。 云凌赶紧吞下一颗“子归丸”,随后用眉黛简单加粗了下自己的眉毛。 虽然昨夜这些东西都湿了,不过今日也干了些,勉强将就用一下。 “我在这——”她大声喊道,循着他们的声音走去。 “殿下在那边——” 宋诗雪等人兴奋地朝着云凌跑去。 “殿下,你没事?” 宋诗雪担忧地察看了一下她周身。 “我没事,你怎么会跟他们一起?”云凌眼神看了眼其余人。 “昨夜我不放心,想回来寻殿下,正好碰见他们。” 云凌微微颔首,“有没有看到玖晔王?” 宋诗雪摇了摇头。 云凌心里疑惑更深。 难道他半路出事了所以没追上她? “不说这些了,我们先离开。” 一行人离开后,不远处的树干后缓缓露出一道身影。 他望着远处的身影渐行渐远。 他身后的莫屿不甘地开口:“主子,为何要放太子离开?只有他死了,我们后面的计划才能顺利实施。” 靳司离狭长的眼底尽是深邃墨色,冷冽的声线喊着不容置疑的语气。 “我要助她登上皇位。” 第四十一章 就轻轻打二十鞭好了 莫屿大惊,唇瓣颤抖地偏头看他。 “主、主子,你说什么?” 他肯定是听错了。 这不是他们原本的计划啊! 靳司离冷冷睨了他一眼,径直往前走去。 莫屿急忙追了上去。 “不是,主子,为什么啊?云家人与您有深仇大怨,您如今扶持太子上位,这不是······” “她不是云家人。” 靳司离冷不丁又砸下了一道惊雷。 “啊?不是?”莫屿挠着脑袋,难道皇后红杏出墙了? 靳司离紧抿着薄唇。 “主子,什么意思啊?她怎么会不是云家人呢?” 莫屿再三追问着,可靳司离都缄默不语。 ······ 云凌回到之前的客栈里,她带来的多个箱子都完整地放在马车上。 这个发现让她松了口气。 随后她让一行人全部乔装打扮,办成商旅的模样。 “我们走!” 云凌带着一群人启程。 “殿下,不寻玖晔王了吗?”有人问。 “没必要。”她淡淡开口,“我们往南方走。” “可是殿下,那并不是陵州的方向,走南方可是绕了一大段路。” “先去荀城。” 众人面面相觑,随即听命行事。 靳司离等人跟在远处。 莫屿越走越不对劲:“主子,这并不是走陵州的路。” 靳司离勾起唇角,深邃的眸中流露出了一丝赞赏。 “她要去荀城。” 莫屿满脸茫然:“荀城?他去荀城做什么?” “荀城铁骑精锐,她要有备而战。” “她、她——”莫屿说了半天,久久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这个太子真是太胆大包天了! 云凌一行人进了荀城后,足足待了七日,才出发到陵州。 陵州安王王府—— “什么?太子没死?还快到陵州了?” 安王蹭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王爷,为今之计,不能让太子查到蛛丝马迹。”幕僚一身素袍,拱手道。 “本王不知道吗?没想到竟然让他活着来了,如今在陵州,倒是不好对他动手。” 安王捋了捋下颚的长须,皱着眉头,眼角细纹更深了些。 “既然太子想查,那我们就大方迎接他来查。”幕僚浅笑着,“先前回来的人不是还说太子身上有极为厉害的武器吗?我们不妨一探究竟。” 安王微微一怔,意味深长地笑了。 云凌等人一踏入陵州,安王便率领众人来迎接。 “参见太子殿下。” 一众人纷纷跪在她的面前。 云凌眼眸微眯,垂眸看着安王,“皇叔倒是消息灵通,早早就知晓本宫到了。” 安王轻笑出声。 “殿下气质出众,手下人一眼看出殿下的贵气,故而臣才知晓。” 云凌晾了他好一会儿,才扬起笑意施施然道:“皇叔的人真是好眼力,都起来!” “殿下,府中已备下了美酒好菜,不知殿下可否赏脸?” “皇叔盛意拳拳,自然赏脸。” 安王领着他们回到王府。 宴席间,云凌与宋诗雪坐于上座,其余人分别坐在两侧。 觥筹交错,轻歌曼舞。 有人对着安王耳语了几句。 他微微颔首,随后出门迎接了一人进来。 他依旧一身玄色衣袍,眉目清贵,却不掩煞气。 他一进来,目光就锁定在了云凌身上。 云凌的眸子与之对上,先是一怔,随后一道冷意闪过。 “这不是玖晔王吗?先前去哪儿了?” 靳司离微微俯身,拱手道:“参见太子殿下。回殿下,微臣先前寻太子之时身体不适,痊愈后才发现殿下已然离开,未能护殿下周全,还请殿下恕罪。” “恕罪啊!”云凌捏着酒杯,唇角含着玩味的笑意。 下一瞬,她神色一敛,语气如寒潭般冷冽:“保护不力,让本宫身陷险境,你还想恕罪?不过玖晔王乃是父皇的宠臣,本宫不敢重罚于你,不如,就轻轻打二十鞭好了。” 莫屿脸色微变,想要上前。 靳司离冷眸一扫,示意他退下。 他咬牙愤愤不平地站在原地。 安王不过一瞬就听明白了。 他敛起眼底暗芒,上前道:“太子殿下,堂堂玖晔王当众被鞭打,是不是有所不妥?” “按皇叔的意思,他错了不该罚?” 她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靳司离。 靳司离垂着眼眸,看不出任何情绪。 “微臣知错,我认罚。” 云凌深深看了他一眼。 这么顺从? “上鞭子。” 片刻后,下人端着一道鞭子上来,正要动手,云凌却制住了。 “等等,本宫亲自来。” 报仇哪有假手于人的道理? 众人瞪大眼眸,这太子殿下看来和玖晔王有很大的仇恨啊! 靳司离神色不变,依旧直挺着身子跪下。 云凌拿过长鞭,对着他的背部狠狠挥去。 “啪”、“啪”、“啪”—— 一道道的鞭笞声响彻在众人耳边。 云凌下手并不留情,可靳司离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唇瓣愈发变白。 安王将一切尽收眼底,满意地笑了。 二十鞭打完,云凌收起鞭子,重新回到上座。 莫屿心疼地上前扶起靳司离。 “殿下恕罪,主子需要回去上药,先行告退。” 云凌一个眼神也没给他,微微点头。 此时,安王对着云凌道:“不知方才的歌舞殿下可否满意?方才跳剑舞的男子乃是臣精心挑选,殿下若喜欢,不如带回府中,夜夜欣赏。” “夜夜欣赏”几个字更是加重了语气。 他先前就听闻太子殿下有断袖之癖。 今日特意安排了男子跳剑舞。 果不其然,太子看得目不转睛,赞叹有加。 随后,安王拍手,一名穿着月白色长袍的男子走了过来。 他容貌上乘,眉宇间有几分英气。 可一开口,便带着柔婉,如同女子一般。 “见过太子殿下,草民郁青。” 云凌暗暗咋舌,这人怎么相貌和性格完全不符合呢? 刚准备离开的靳司离猛地回头,就见云凌对着那人细细端详。 云凌还未说话,郁青就扭着腰身走到了她身旁,为她斟了杯酒。 “殿下,您就收下郁青!郁青必定好好服侍您。” 靳司离眼底的波澜顿时翻涌,双手紧紧攥着,青筋暴起。 第四十二章 殿下喜欢那种的? 靳司离脚步微抬。 却见宋诗雪已然起身,走到郁青身旁将人挤开,端起云凌面前的酒杯。 “殿下身边有臣妾就够了,不需要他人服侍。” 言罢,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太子妃说得对。”云凌颔首道。 郁青看向安王,安王轻轻一笑:“太子与太子妃果然鹣鲽情深啊!” 没想到堂堂太子竟然惧内。 他朝郁青摆摆手,后者默默退下。 靳司离眸间冷意散去,这才收起脚步,转身离去。 宴席在一个时辰后散去。 王府书房—— “王爷,已给太子与太子妃安排了分开的院子。” 安王听到属下的禀告,微微点头。 “好,准备让郁青过去。” 太子明显对郁青是感兴趣的,只是碍于太子妃的面上没有收下。 既然如此,他就趁太子妃不在的时候送过去。 “是。”属下顿了顿,又道:“太子妃说与王妃极为投缘,去了王妃的院子。” 安王微微点头,摆手让他退下。 幕僚神色凝重,“王爷,这太子妃不会知道什么?” 安王摇了摇头,“不可能,此事只有本王与你知晓,连王妃都不知,除非——你背叛本王。” 他的目光猛地凛冽,扫向幕僚。 幕僚连忙跪下,表明忠心:“王爷,属下对您忠心耿耿,王爷若倒,对属下有什么好处?” 安王霍然又笑了,将人扶起身。 “你放心,本王没有怀疑你,你为本王筹谋多年,还救过本王性命,本王如何能不信你?” “多谢王爷——” 彼时的云凌坐在躺椅望着天色,双手交叠在腹部上。 好一个怡然自得! 郁青款款而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参见太子殿下。”他上前作揖行礼。 云凌侧目,思索了一下,恍然大悟:“噢,是你啊!” “殿下,郁青是来服侍您的。” 说着,他扬起诱惑的笑意走到了她身后,为她捏起了肩膀。 云凌一开始是拒绝的。 可按着按着竟有些舒服。 她诚实地闭上双眸享受。 “嗯,不错,用力点。” 按了一会儿,郁青的手渐渐往下,云凌忽然睁开眼,吓了他一跳。 他忙不迭将手放回肩膀的位置。 “你会正骨吗?” 郁青微怔,“正骨是何意?” 云凌神情流露出了失望。 “算了,继续!” 郁青郁闷地接着捏着肩膀,随后,他的手又开始不规矩起来。 指尖刚要往下,手腕顿时被抓起来一扭。 他吃痛出声,回头一看。 是玖晔王。 靳司离面容如墨般漆黑阴沉:“滚!” 他甩开郁青的手,眸色厌恶,如同看到什么垃圾一般。 云凌怎么会发现不了郁青的小心思。 但他按摩的手法确实还不错,才容许他留一会。 如今靳司离忽然出现,也不知他又想做什么。 这般想着,云凌轻叹了一声起身进屋。 “按完了也该睡了。” 郁青想要跟着进屋,可靳司离一身煞气,看着他的眼神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郁青只感觉一股凉意从脚底直达心脏。 他浑身一颤,心有不甘地看了一眼云凌的屋子,随后转身离开。 云凌刚进屋,靳司离就跟了进去。 “殿下喜欢那种的?” 他莫名其妙地来了这么一句。 云凌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这个时辰玖晔王不准备休息,来我这作甚?” “王府内危险重重,上次是臣保护不力,这次必定护殿下周全。” 云凌暗暗轻嗤。 最大的危险不就是你吗? “本宫怎么敢劳烦玖晔王保护我呢?你还是回去!本宫这里自然有人。” 靳司离一步步靠近她。 云凌心中一跳,袖口中的匕首滑落至手中。 靳司离唇瓣贴近她的耳畔,声音磁性而低沉:“他们的武功,不及本王。” 不及就不及! 你特意靠近说是几个意思? 威胁吗? 云凌退后一步,“玖晔王想来应当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保护本宫倒是屈才了。” “保护殿下就是最重要的事情。” 四目对视,靳司离的眼神不含一丝虚假。 云凌警惕心起,紧紧看着他。 他又想什么主意要害她? 靳司离被她这般眼神看得心中一刺。 他垂下眼眸,唇瓣轻启。 “我再也不会让殿下受到伤害。” 淡淡的一句话蕴满了坚定。 云凌皱起眉头。 这靳司离怎么像被夺舍了那样。 念及此,宋诗雪恰好走了进来,她看到靳司离时神色微微一怔。 “玖晔王先行离开!本宫与太子妃有些闺房话要说。” 他犹疑片刻,“是。” 靳司离在走过宋诗雪身旁时,冷眸扫了她一眼。 宋诗雪有一瞬间仿佛感觉自己被孤狼盯上了一般。 靳司离离开以后,宋诗雪赶紧将怀中的账簿取了出来。 “殿下,到手了。” 云凌颔首:“好,今夜我们便悄悄离开,不要打草惊蛇。” 他们来时就是故意被发现了行踪,好引得安王带他们入府。 宋诗雪狐疑:“可殿下如何得知,安王会将一切重要的东西都放在王妃书房里?” “也许我有强大的消息网。”云凌莞尔一笑。 ······ 安王对王妃极为宠爱,一月中有一半时间都宿在她的院子。 今日也不例外。 安王王妃为安王解下外袍放在架子上。 随后她轻轻为安王揉着脑袋。 “王爷近日好似很伤神?” “无碍,很快会解决的。”安王闭着双眼,倏然想起了什么,不经意地问:“对了,听闻太子妃今日来了你的院子?” 王妃点了点头,“是啊!原来太子妃对书画认识颇深呢!臣妾与之相比,真是自愧弗如。” “哦?你们还讨论了书画?” “是啊,太子妃欣赏起齐白羲的墨宝可谓见识独到,字字珠玑。” 安王顿时眉心蹙起,“齐白羲?本王记得这幅画卷挂在你的书房里,不允许任何人拿下来。” “是啊,但太子妃很想见识一番,所以臣妾就带她进了书房看。” 安王脸色一变,站起身子:“你还让她进了书房?” 王妃见他这般反应,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王爷,那是太子妃,况且太子妃盛情难却,臣妾······” 安王推开她,立即去了书房察看。 掀开画卷,随后挪动了下一旁书架上的书,画卷后的机关打开。 这一看,安王脸色大变。 他立即唤人来:“快,去请太子殿下。” 第四十三章 我是来灭口的 不过片刻,便有人来报:“太子殿下的房中没人。” 站在一旁的王妃还不明所以。 安王勃然大怒,狠狠甩了王妃一巴掌。 “蠢货!引狼入室,本王早就说过不允许任何人进来。” 幕僚此时匆匆赶来,听到这些话立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他神情凝重地上前。 “王爷,太子等人应当还未来得及跑远。” 安王神色狰狞,眼角流泻出杀意:“传令下去,关闭城门,给我立即截杀太子等人,绝对不能让他们活着离开。” 那账簿,不仅仅有他与朝廷官员勾结、密谋造反的证据。 里面还记载了他私铸了多少兵器、屯了多少兵马,安插了多少眼线。 太子一旦将账簿带回京城,多年来他的筹谋就只能付诸流水。 云凌等人乔装打扮,刚离开王府没多久,身后就有了追兵。 “快,他们发现了。” 一群人加快速度往前跑,可身后的一群人骑着马,很快就要追上他们。 敌众我寡,好在云凌一早就给手下的人准备了弓弩。 手下的人朝着敌方按下弓弩,对面纷纷人仰马翻。 “走!”云凌拉起宋诗雪的手腕继续往前跑。 一群人气喘吁吁地跑到了城门口。 云凌取出偷来的印信对着守门的人道: “王爷有令,有要事命我等出城。” 守门的侍卫确认了印信为真,准备打开城门。 身后马蹄声渐渐靠近。 云凌神情一沉,“快点,耽误了王爷的要事,你们有几颗脑袋?!” 守门的侍卫们神情一慌,用力拉开城门。 城门刚打开了一条缝隙。 “住手,不许开!” 安王领着一众人,骑马赶到。 “参见王爷。”守门的侍卫们看到安王的面容,立即跪下。 安王从马上下来,暗夜看不清他的神色。 “太子殿下,在府上住得好好的,怎么这般着急走啊?” 云凌一身布衣,唇瓣上还贴着假胡子。 身份暴露,那就不装了。 她撕掉假胡子,扬起笑脸道:“王府金碧辉煌,比本宫的东宫都要奢侈豪华,本宫怕再住下去会嫉妒。” “既然东宫没有王府好,那殿下就不要走了。” 他神情狠厉,一挥手,身后不少弓箭手对准他们。 万箭齐发。 千钧一发之际,靳司离带着一群人跃至眼前。 部分人在前举起盾牌,后面的人挥剑挡着如雨般射来的箭。 安王见状怒不可遏,“靳司离!你在干什么?” 靳司离站在云凌面前,以保护的姿态,冷冷看着他。 “自然是保护太子殿下。” “你是想撕毁盟约吗?”安王微微眯眸。 是靳司离主动提出要杀太子,可如今······ 云凌的眸光落在眼前人高大的背影。 果然,他和安王之前合作了。 靳司离抿唇不语。 安王嘲讽地笑出声:“好啊!竟然耍本王,给本王将他们杀干净。” 安王带来的兵马足足有几千人。 纵使靳司离带了人来,他们总共也才区区百人,根本挡不住。 恰时,云凌取出信号弹,朝空中一放。 轰声炸响。 城外响起了兵刃交战的声音。 安王还处于迷惑间,就见城门推开。 门间缝隙愈发的大,直至全然打开,安王才看得真切。 无数的火把下,一队骑兵涌入。 “那、那是、荀城铁骑!” 安王身边的人难以置信地喊出来。 “怎么会是荀城铁骑呢?听闻荀城铁骑骁勇善战,我们······” 话语戛然而止,不言而喻。 安王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荀城铁骑靠近陵州,他居然没有收到一点消息! 太子里应外合,将他打了个措手不及。 短时间内,他陵城的十几万兵马还来不及调过来。 与荀城铁骑一战,他们根本不是对手。 “当今太子乃不折不扣的草包,笑话、当真是笑话。”安王仰天大笑,笑意间满是讥讽。 过后,他神色一敛,举剑一挥,沉声大喊:“诸位!今日若能拿下太子殿下的人头,赏金千两!” 身后的人眼神乍然亮了起来。 大战一触即发。 荀城铁骑名不虚传,对面节节败退。 很快,安王被拿下。 他被五花大绑到云凌面前。 云凌笑靥如花:“皇叔,轮到你随我回去看看了。” 安王咬牙切齿。 流言误他! 流言害惨了他! 以为这个太子昏庸无能,对付他应当是不费心思。 没想到是韬光养晦。 他终究还是小看了他。 陵城暂时被控制起来,安王府内的人尽数虏获。 安王与相关之人皆被关入牢房。 等到陵城事了,便押送他们随云凌一同回京。 潮湿阴暗的牢房中,安王手脚都戴着镣铐。 身处险境,他依旧气定神闲,盘腿而坐,闭目养神。 蓦然,牢房门打开,靳司离缓缓走了进来。 安王掀开眼眸,看到是他,霍然笑了。 “本王始终想不通,你为何要与本王合谋却又背弃本王。” 靳司离负手站立于他面前。 “我本打算,让你杀太子,与云平鹬蚌相争,本王便可渔翁得利。” 云平,即是当今皇帝。 “本王早知你狼子野心,也知你用心,你利用本王,本王也利用你,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可你为何要改变主意?” “因为,我要让她登上皇位,她、是最好的人选。” 安王又笑了,像是嘲讽他的愚蠢。 “一个想要夺位的人,忽然将皇位拱手相送?靳司离——本王真是看不透你。” “你我夺位,皆为私欲,可她不同,只有她登位,百姓才有好日子。” “就为了这个?”安王笑得猖狂,眼角都要笑出泪意。 片刻后,他笑意敛起,“你就是过来给本王讲笑话的吗?” “不,我是来灭口的。” 靳司离亮出利剑,剑光一闪,安王的脖颈显露出一道鲜红的血痕。 安王的身子倒下,死不瞑目。 靳司离接过莫屿地上的白布,擦拭剑刃的血迹。 “我绝不允许你活着到云平面前,说了不该说的话。” 延平帝生性多疑。 若知道云凌手中握有如此厉害的杀器却不上交,必定对她有所忌惮。 而安王等人知晓此事,他们不能活着。 安王等人自杀身亡的消息落在云凌耳中,她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恐怕是靳司离杀人灭口。” 一旁的宋诗雪点了点头,“他与安王合谋一事,若是让安王上京告知皇上,是死罪。” 第四十四章 破剧本,坑她! 云凌指尖有节奏感地敲着桌面。 “除非,他笃定皇帝信任他多过信任我们,否则,下一个杀的就是我们。” 就在此时,下人来禀告:“殿下,玖晔王求见。” 云凌敲桌面的指尖一顿。 遭了,杀人的来了。 “让他进来。” 如今这附近都是她的人,倘若靳司离真想对她动手,也要掂量掂量。 若掂量过后还是要动手。 那她只好扔炸弹跟他同归于尽了。 大家都是这剧本的配角,早死晚死都得死,不如一起死。 打定主意后,她让宋诗雪离开。 宋诗雪犹豫了片刻,还是站起身来:“殿下,若有事,便喊我。” 她颔首。 宋诗雪一出门,正巧靳司离跨入门槛走了进来。 两人错身,皆在对方眼里看到冷意。 身后跟着的莫屿掩上门,宋诗雪被隔绝在外。 “等会!” 靳司离刚想走近,云凌便呵声阻止。 靳司离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定定看着她。 “你们往左挪几步。” 靳司离不明所以,但照做。 莫屿只好跟随。 “再挪几步。” 依旧照做。 见他们走到角落里,云凌才满意地点点头,“这儿挺好,有什么事你就在这儿说!” 虽然说实在不行就跟靳司离同归于尽,不过不到万不得已时她还是想好好活着。 站这个位置,炸弹炸开自己死不了,也不会殃及到外面的人,刚刚好。 靳司离不过略微想了下便明白了什么。 见她如此防备自己,心脏憋闷。 “殿下,微臣是来送殿下一样东西的。” 说着,他就想往前走。 “你别动!”云凌忙不迭制止,回过神来狐疑地看着他,“什么东西?” “此乃司家军的令信,日后司家军交由殿下。” 莫屿神情大变,“主子——” 这可是底牌啊! 主子怎么就交出去了呢? 之前跟着太子跳崖就已经够荒唐了,还说要扶持他上位,如今更要把司家军都交出去。 这算什么? 想通了要爱屋及乌? 莫屿越想越有可能。 太子殿下的那个外室,果真是红颜祸水啊! 云凌拧紧眉心,打量了他几番。 又眯起眸子看向他手中的令信,脸上依旧狐疑,“怎么证明这个印信是真的?” “荀城铁骑,便是司家军的一个分支,殿下可拿着印信出去验证真假。” 靳司离此话一落下,云凌瞳孔微缩。 那是司家军的分支? 那不就是靳司离的人? 先前剧本描写荀城铁骑骁勇善战、忠心耿耿。 原来是对靳司离忠心耿耿啊! 破剧本,坑她! “司家军早在多年前就解散,玖晔王如何得到的印信,又是如何重整司家军,如今又为何要交予本宫?” 她如今是太子,不是凌韵,并不知晓他的身份。 一连串的问题,只有最后一个才是她真正想问的。 靳司离向来冷冽的面容多了几分柔和。 “因为,我相信殿下有一日,能让司家军清清白白重见天日。” 云凌眼中谨慎并未减少。 “玖晔王难道就对朝廷这么忠心,没想过留着司家军造反?” “想过。” 云凌错愕。 ——你这么回答我是不是该立马拉你出去砍头?! 靳司离眸光紧锁在她身上,“可如今,我并不想坐上那个位置,只愿与心悦之人,一言一行皆相照。” 云凌恍然。 懂了,事业批爆改恋爱脑。 明明掉下悬崖之前他还想杀她,过后却变成了帮她。 掉下悬崖脑子摔坏了? 还是他消失的那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让他改变想法——只打算和沅华琴瑟和鸣。 难道剧本里他坐上了皇位还要自杀,是因为原剧情里沅华死了,他无法与之相伴、生无可恋了? 莫屿小脸皱成了一团。 主子这是什么意思? 想通过这种方式,让太子把他的外室相让出去? 云凌看了他好一会儿。 “你就不担心我向父皇告你的状?” “殿下不会。”他语气笃定。 “那可是我的父皇,有血缘关系的,我凭什么帮你瞒着我父皇?” 他蓦地反问,“殿下真的与皇上有血缘关系吗?” 云凌眸光微颤,难怪靳司离会放弃杀她。 原来是觉得她的身份有异。 认为这点可以拿捏她。 不过表面和靳司离合作并无坏处。 司家军是一支利器,至少在她身份暴露时,也不至于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思及此,她沉默不语,没有否认靳司离的话。 靳司离不知她会如何揣测自己,但她只要知道,他不会再伤害她分毫就足够了。 离开云凌的院子后,莫屿忍不住开了口:“主子,您为何要把令信给太子?” “没了司家军,我依旧有办法为司家洗清冤屈,而她树敌太多,身边危机四伏,更需要这张底牌。” “您这么为太子,就因为他是凌韵姑娘心尖上的人吗?” 靳司离偏头,淡漠的双眸看他。 莫屿深吸了一口气,可谓不吐不快。 “主子,不是我说,您这样爱屋及乌,凌韵姑娘也不会感激您的,在太子心里恐怕最喜欢的还是那个林公子,他不会因此就对凌韵姑娘好上几分的。” 林公子—— 哪壶不开提哪壶。 靳司离面色瞬间沉了下来。 “回去以后,再洗三个月的马厩。” 莫屿暗自长叹。 恼羞成怒,看来说对了。 陵州事宜处理得差不多后,云凌选了一个品行与能力都不错的人暂时管理陵州。 随后一行人启程回京。 太子殿下平定逆党一事早已传回宫中,就连相关罪证也让人快马加鞭送了回来。 当云凌一踏入宫,就被迎入了福宁殿。 延平帝执着笔在写些什么,眉眼都没有抬起。 他好似漫不经心地问:“太子立下如此大功,想要何奖赏?” “回父皇,儿臣想要肃清卫。” 不是,就问问、你还真敢要啊! 延平帝抬眼,看着这个几月未见的太子。 “肃清卫是何等重要你可知?” “儿臣不知,既然很重要的话,那儿臣便不要了,那就恳请父皇另一件事!” 延平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何事?” “开女子恩科。”她唇角微弯,眸光如璀璨星辰。 第四十五章 打赌 当想要达成一个目的时,先向对方提出一个较高难度的要求,再提自己的真正目的。 如此一来,事半功倍。 她若掌管肃清卫,权力过甚,延平帝根本不会放心。 “女子恩科?” “不错,女子如男子一样,可考恩科,考上者可入朝为官。” 延平帝锐利的双眸盯着她。 “你为何想要开女子恩科?” “儿臣认为,女子不比男子差,女子亦可才能兼备,亦能为国效忠。” “兹事体大,明日再议。” “是。” 随后延平帝又询问了些在陵州时的细节,云凌一一答完才放她离开。 回到东宫,发现东宫众人皆站在门口等待。 当云凌的身影一出现,萧怡然的身影如鸟儿一般扑进她的怀里。 “表哥~人家好想你啊!你怎么出京不带上我呢?” 云凌:“······”吃了失忆药,连称呼都打回原形了。 薛南站在不远处满脸喜色看着她。 薛亦容被搀扶着径直走到她面前。 “殿下,您可算回来了,我们这些日子,可惦记殿下呢!” 说着,她娇羞地摸了摸自己明显隆起的腹部。 云凌扫了一眼她的腹部,“薛良媛腹胀得这么厉害也不请个太医看看?” 萧怡然噗嗤一下笑出声。 就连身后的宋诗雪以及薛南都忍俊不禁。 薛亦容脸色一僵:“殿、殿下,这是您的孩子啊!” 云凌如醍醐灌顶。 离开太久,倒是差点忘记了这儿还有颗小炸弹。 一出生可能就会炸死她的那种。 “怀孕了就好好休养。” 云凌对待孕妇还是会温和些。 此言一出,萧怡然嫉妒地看了一眼薛亦容。 她真的很想希望这个女人孩子没了。 可皇后姑母说了,这个孩子生下来后会交由她抚养。 日后,她就会是殿下第一个孩子的母亲。 “本宫也累了,先与太子妃回去歇息,千万——不要来打扰本宫!”云凌说着,特意看了下萧怡然。 生怕她又搞出什么幺蛾子。 “是。” 众人应声。 翌日上朝,延平帝就将云凌的提议说了出来。 “开女子恩科兹事体大,祖上从未有过,诸位爱卿认为如何?” 延平帝大致已经猜到了这群大臣会说什么。 什么“有悖祖训”、“女子不可干政”等等。 可他此话一出,只有寥寥几个老臣子反对,大部分大臣竟是赞同。 “太子殿下立下如此大的功劳,同意他的要求并不过分。” “是啊,也是为我国选拔人才,男子女子都一样。” 不是大臣们想要说这些话,而是被捏住了把柄。 里面包括与安王密谋的一些官员。 云凌并没有将完整的账簿交代延平帝手中,而是自己留了一部分。 与安王私相授受的官员如今暂时为她所用。 萧丞相上前作揖,“此言差矣,女子就该操持家务,生儿育女乃是她们的天职,且女子愚昧,不堪大用,如何能议政?若女子议政,国家腐矣!” 云凌嗤笑:“丞相大人此言,是认为你的母亲也愚昧不堪?” “本、本官不是这个意思。” “男子能做的,女子也能做,女子能做的,男子却未必做得了,女子不乏有博闻强识者,让国家腐败的不是性别,而是尸位素餐者,上不能匡主、下亡以益民,无论男女,都不配为官。” 靳司离望着她,唇角微不可察地勾起。 林非逾站了出来:“皇上,太子所言,不无道理。” 云凌这才发现林非逾怎么站得这么前? 又升官了? 延平帝闻言,眸色沉沉。 朝堂上陷入了僵局。 云凌蓦地扬起唇角,笑意稳操胜券。 “父皇、诸位大人,不妨与本宫打个赌?” 延平帝不知她又想耍什么花样:“什么赌?” “若本宫能让一亩土地产出千斤粮食,那么开女子恩科一事就这样决定了。” “千斤?”有些大臣笑了出声,“太子可知我国一亩地产出多少粮食?” 云凌笑意不改:“如何,赌吗?” 大部分臣子脸上满是狐疑。 几个老臣子面面相觑,微微点头:“若真能产出千斤粮食,开女子恩科又何妨?,但若是太子殿下做不到呢?” “那本宫就不配坐这太子之位。” 众人哗然,没想到太子殿下赌这么大。 “太子殿下,太子之位岂能儿戏?怎可用来当赌注呢?” “民为重,君为轻,既然恩科的事都能是赌注,太子这虚衔为何不能?” 云凌此言一出,众大臣面色各异。 虚衔,她竟然说太子之位只是虚衔? 延平帝将众人的神色敛入眼中,最后目光落在云凌身上。 “好,身为太子,一诺千金,应当要为自己的一言一行负责,此事,就这般决定了。” 下朝后,林非逾与周寻雁走到她面前。 林非逾微微作揖,“殿下,倘若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会的。”云凌点头,虽然看着他身上的朝服,“林大人这是又升官了?” 周寻雁在一旁连连点头,与有荣焉般笑着。 “是啊是啊,殿下,您不在的时候,明非又立了几次大功,如今已经是侍郎了。” 云凌瞠目结舌地看着他:“你是救了父皇的命?” 这就侍郎了? 短时间内连跳那么多级,坐火箭都没这么快。 太子殿下与诸位大臣打赌一事,不过在一日之间,在京城不胫而走。 “女子考恩科,成何体统?太子殿下也是吃饱了撑的。” “要我说,能离谱得过太子殿下说要一亩地产出千斤粮食。” “太子不懂民生,信口开河,这下,太子之位可要换人喽。” “太子是个好人,可太子行事,还是不够严谨啊!” 百姓们议论纷纷。 云凌刚出宫外就听了不少这些闲言闲语。 但她充耳不闻,换上女装就走到了“红妆阁”。 见红妆阁客似云来,她也放心了不少。 她离开了几个月,红妆阁已经打出了名堂。 她之前给锦娘她们的方子,除了一些护肤品,还包括肥皂、香水等。 红妆阁的东西在短时间内已经风靡了京城。 就连她在东宫,都听到了一些宫人在讨论。 自古以来,女子的市场果然极大。 云凌正想走近,一个穿着粗麻布的老妇人气势汹汹地冲到锦娘面前扇了她一巴掌。 “我之前听说你在这抛头露面还不信,没想到是真的,你作为我庞家的儿媳妇,竟然这么不要脸?” 她姿态粗鄙,招手唤着周遭的人。 “大家快来啊!这女人是我这老婆子的儿媳妇,我儿死了之后就去勾人,现在还在这抛头露面,成何体统啊!” 第四十六章 嘴巴放干净点! 红妆阁很大,来来往往的客人也不少。 被她这么一叫唤,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 锦娘轻拂过被打的脸,背脊挺得笔直。 “庞夫人,在相公死了之后你就把我赶出庞家,我已经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了,你不要打扰我们做生意,请您离开!” 沅华与黎依依本来在接待客人,听到这么大的动静也急忙赶了过来。 两人站在锦娘身旁。 沅华上前,面色冷然:“这位夫人不分青红皂白动手打人,可知我们能报官将你抓起来。” 老妇人插着腰,脸上满是肆无忌惮。 “抓,你们抓,身为儿媳,竟然想报官抓婆母,我看你是在外面翅膀变硬了。”老妇人扫了几人一眼,脸上露出了不屑,“我这儿媳妇是个偷人的,你们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几个女人在这里抛头露面,表面上是卖胭脂,谁知道你们背地里卖的是什么?” 沅华挡在锦娘面前,“你嘴巴放干净点!你有什么证据说锦娘偷人?” “这还用证据?街上的人都看见了,她之前和那个什么萧公子在大街上拉拉扯扯的,所以我才把她赶出去。” 沅华怒不可遏:“萧成是什么人大家都知道,你怎可说锦娘偷人?” “若不是她勾引人家,人家能看上她一个寡妇?” “你——” 黎依依走上前,安抚了下沅华的情绪,随后看向老妇人。 “那您今日来,难不成是想接这位您赶出去的儿媳妇回家吗?” 老妇人理直气壮地点点头,眼底泛起了精光。 “那是自然,我们家没有给过她休书,她自然还是我儿媳妇,一个寡妇在这做生意简直丢尽我们庞家的颜面,不如好好在家守寡,这铺子,就让我儿来管。” 这算盘珠子都快蹦脸上了。 锦娘气极反笑,“让您失望了,这铺子不是我的,就算我不在,也轮不到你们来管。” 见她如此坚决,老妇人只能改变计策。 “果真是翅膀硬了,有了这么个铺子就敢这么对你婆母说话?还想骗我这铺子不是你的,大家都看到了,这铺子从一开始到现在就都是你在打理,而且你开铺子的本钱,分明是偷我们家的,你拿着我们家的银子开铺子,现在还要翻脸不认人?” 老妇人说着,又看向周围看戏的一群人:“你们大家评评理,她是不是不孝?这铺子,是不是该还给我?” 有些百姓闻言,点了点头,“是啊!这偷了银子开铺子,怎么能不还回去呢?” 听到旁观百姓的支持,老妇人的气焰更嚣张了。 “听到没有,这理应是我们家的铺子。”老妇人伸手指着沅华两人:“至于你们两个,立马给我滚,我不允许我家的铺子有你们这种不要脸的东西在。” 锦娘眼眶一红,“你简直胡说八道,我自问嫁给相公后恪守妇道,就算是被赶了出来,也没拿过一分一厘,便是我的嫁妆,都被你拿走了,这铺子根本不是我的,东家忙碌,才会将铺子的事情交给我们几人,不存在你说的偷银子。” 沅华点头附和:“不错,这么大个铺子,若是偷你家的银子,那府上得有多少银子?你又何至于穿粗衣麻布?” 老妇人眼底一缕心虚闪过,梗着脖子继续道:“若不是这贱蹄子偷走我们家全部的银子,我们何必要过得这么苦?” “你一口一个偷,倒是拿出证据来?”沅华神情肃穆。 “我老婆子说的就是证据,不然一个女人家哪里来那么多银子开铺子?” 众人还在指指点点,甚至有些在铺子里准备买东西的客人见状,嫌恶地离开了。 这可大大影响了铺子的生意。 “口说无凭,没有证据请您离开!” 老妇人眼珠子一转,她身子一坐,直接撒泼:“没天理啦!偷了家里的银子不还,现在还要赶我这老婆子走,我那尸骨未寒的儿啊!你看看你娶的什么好媳妇······” 云凌躲在人群里看了好一会,喟然长叹一声,终究缓缓走出来。 “开铺子的银子是我给的,你有意见?” 锦娘几人一看到她欣喜若狂。 异口同声道:“姑娘——” 老妇人看到忽然出现的女子,举止高贵,却打扮简单,倒是看不出她的身份。 老妇人瞧见她只用一根簪子挽起的发髻,面上满是鄙夷。 “你说是你给的就是你给的?我懂了,你们联合起来,就是不想把这本属于我家的铺子还给我。” 周寻雁远远的就瞧见一群人围在一家铺子面前,时不时还传开吵闹的声音,好奇地想要上前瞧瞧。 林非逾却拉住了他。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我们——” “咦,那好像是凌姑娘。” 林非逾唇瓣一紧,先行一步走了上去。 “等等我——”周寻雁急忙跟上前。 两人站在群众中间,如同鹤立鸡群一般。 云凌垂眸看着地上的老妇人,唇角缓缓扬起一抹弧度。 下一瞬,眸色一凛,抬腿一扫。 老妇人被狠狠踹倒在地。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老妇人吃痛地爬起身,“打、打人啦、打人啦——” 她刚喊两声,一把匕首就抵在她的下巴上。 “闭嘴。” “你口口声声说,锦娘偷了银子,那你说,她偷了多少?” “二、二十、不对,五十两银子!” 云凌笑了。 她扫了一眼铺子内的人,在看到林非逾两人时微微一怔,而后又移开视线。 “诸位,你们说,这个地段这么大的铺子,要多少银子?” 人群中的人对视一眼,议论纷纷。 “这一段的铺子都很贵,小小一个就要几百两银子呢!” “我知道,这儿本来是三间铺子,这位姑娘盘下来之后合并在一起,原先一间铺子就要五百两。” “那这加起来不得一千多两?” “这老婆子一看也不像是能拿出这么多银子的,而且她连多少银子都说错。” 此处本就是繁荣地带,多的是世家贵族来。 只是偶尔有些百姓回来此处做生意或者见见世面。 老妇人眼眸瞪得极大,嘴巴张开,久久合不拢嘴。 乖乖,一千多两,他们都能拿着过好几辈子了。 第四十七章 去挣钱 云凌冷冷睨了她一眼,收回匕首。 “听见了吗?你说锦娘偷银子开铺子,五十两,连我这玉肌水都买不起。” 红妆阁本来目标客户就不是平民百姓,除了小部分,比如肥皂这种利民的东西较为便宜以外,大部分的东西都比较昂贵。 毕竟在东虞,大部分百姓连粮食都吃不起,如何能有多余的银子提高生活品质。 “就是,这分明是来讹人的。” “赶紧滚!一把年纪了真是丢人。” 面对百姓们的指点,老妇人没有一丝羞愧。 她艰难起身指着云凌道:“就算她没有偷银子,她是我儿媳妇,挣了银子难道不该孝敬我吗?她在这儿替你做管事应该也有不少银子?” 云凌泰然自若:“她当日走投无路,吃我的住我的用我的,欠我五百两银子,既然你说她是你儿媳妇,那不如,你先替她还下债。” 老妇人的神色一慌:“五、五百两?吃住怎会用得了这么多银子?” “在我这,她什么都是用最好的,五百两已经够便宜了。” “她、她欠债关我什么事?” “父债子还,媳债婆还,只要你替她还了债,她就不需要在这给我打工还债了,如何?” “你、你、我跟她没关系,她早就不是我媳妇了。” “那证据呢?” “什么证据?” “她不是你媳妇的证据,总不能,连个和离书也没有?”她唇角含笑。 “和离书?我马上写。”老妇人倏然想起什么,脸色难看,“我并不识字,让那个贱蹄子写——” 云凌递过去一个眼神,沅华立即颔首,“我来写——” 不过片刻,沅华便写了封和离书给她们按手印。 按完后,锦娘拿着和离书眼眶通红,指尖忍不住的颤抖。 过后,破涕为笑。 老妇人悻悻然地想走。 云凌冷声朝着铺子的伙计道:“给我报官!就说这儿有人讹诈。” 老妇人神情顿时惊惶起来:“报、报什么官?” 之前以为锦娘才是东家,所以她身边的两个女人说报官她根本不怕。 因为她太了解锦娘,知道锦娘不忍心让她进官府。 可眼前的女人,直觉告诉她,她根本不会留情。 铺子的伙计愣了下,随后点头跑了出去。 老妇人见状想要逃,云凌扫向铺子内的其他伙计,“给我看好她,不允许她离开半步,直到官府的人来。” 一群伙计将老妇人围住。 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喊着对锦娘道:“锦、锦娘,你就看在我儿的面子上,他是你相公啊!他泉下有知也不希望自己的母亲坐牢?” 锦娘别过脑袋,没有理会她。 若不是她宁愿给银子给小叔子打点书院的人,也不愿给重病的相公买药,相公也不至于会死。 官府的人来了以后,很快就把人给带走。 她被拖走时还在咒骂。 “你个贱蹄子,不得好死——” “真后悔把你娶进门。” 骂着骂着,话锋针对起了云凌。 “你一个女人有这么多银子若不是卖肉挣来的谁信?如今还抛头露面,不要脸、不要脸的贱蹄子——” 林非逾眸色微微一沉,上前对着官府的人低声说了几句。 官府的人认出了他,连连点头。 “大人放心,我们必定严加审问。” 人被拖走以后,云凌环视了一周众人的神情,“各位也认为女子就该在内宅,不该抛头露面?” 此处是红妆阁,因此在这儿的大部分是女子。 她们面色各异。 有些女子被规矩束缚,认为抛头露面是错的。 有些女子面色犹豫,不知对错。 云凌将众人的神情尽收眼底。 “你们可知太子为何想要开女子恩科?因为她想要给这世间女子挣出一条路!不再仰人鼻息,无需在后宅中挣扎,就算不依附男子,依旧可以好好存活,甚至比男子爬得还要高,如此,你们还认为女子就该被困于内宅之中吗?” “我、我们,真的可以吗?”有女子怯生生地问。 云凌重重点头,“只要努力,当然可以。” 她说这番话,不仅仅是为了锦娘她们,也是希望将来开女子恩科,有人能够勇于去考。 人群中,有些女子眸色挣扎,还有写女子眼底开始泛起了希望的光芒。 见点燃了众人的死寂的心,云凌递了个眼神给锦娘几人。 锦娘几人重新招呼起了客人,为了表示道歉,还送了一批试用装给在场的人。 沅华此时走了过来,眼底闪过一抹希冀。 “姑娘,太子殿下真的能开女子恩科吗?” 云凌轻笑着颔首,“当然,要相信太子,你想去考?” 沅华点头,眼神坚定。 “好,那你接下来少出店铺,好好准备恩科考试!” 之前看到她帮忙写下的和离书,字体娟秀,文采出众,确实能够去考恩科。 云凌离开红妆阁后,周寻雁立即凑了上来。 “凌姑娘,好久不见,没想到这红妆阁竟然你开的,你可真是神秘,对了,凌姑娘接下来准备要去何处?” “去挣钱!”云凌打量了一下两人:“你们,有银票吗?” 林非逾掏出银票给她,动作熟练得让人心疼。 周寻雁见状亦然掏了几张给她。 云凌接过银票看了看,拧眉道:“就这么多吗?” 周寻雁闻言,蹲下身子开始掏靴子。 片刻后,又取出几张银票。 “我娘管我管得严格,就这么多了······” 云凌唇角抽了抽,但还是收下了。 “借你们的,之后给你们还三分利。” 林非逾清俊的面容露出温和的笑意:“不必,姑娘做生意要花的银子不少,你拿去!” “对啊对啊!凌姑娘如果觉得亏欠,就让我待会儿跟着看看你怎么挣银子?我也想学学。” “那地方,你们去不了。” 周寻雁的折扇往掌心一拍。 “开玩笑,这京城还有我周寻雁去不了的地儿?” 一炷香后,周寻雁与林非逾站在一家赌坊面前,神情难以言喻。 “凌、凌姑娘,这——就是你挣银子的法子吗?” 云凌粲然一笑:“你们还要进去吗?” 第四十八章 男主你果然666啊 周寻雁连连摇头。 身为朝廷官员,怎可以出入赌坊。 林非逾温和浅笑:“凌姑娘去,我们就在此等候。” 云凌只身一人走入赌坊。 “来来来,太子殿下赢的话一赔五,输了一赔一。” 云凌好看的眉头蹙起,“这么低。” 她的话语被一旁的男子听见。 “我说姑娘,一赔一不算低了,若是再过一段时间,可能一都没有了。” 说得有理,所以她还是过段时间再来! 思忖着,她转身出了赌坊。 见她那么快走了出来,周寻雁微微诧异:“怎么了姑娘,今日赌运不佳?” 云凌还没说话,视线扫过林非逾时,霍然想到了什么。 “林大人,要不要一起进去挣点银子?” 暂时押不了她的赌局,但可以先买大小之类的赌局,赢多点本钱。 林非逾摇了摇头,苦口婆心道:“朝廷官员进赌坊,若是被查,是要受罚的,况且姑娘,赌博并非正道······” “哎,换个装扮不被发现不就好了。”云凌的脸上顿时换上了一副凄然泪下的模样:“这个世道,我一个女儿家,若是不多点银子傍身,如何是好?” 林非逾的眸色一软,“姑娘去,我们在此等候就好了。” 云凌腹诽,你可男主,是有气运的,赌钱当然要拉上你。 “赌坊鱼龙混杂,我也是第一次进去,不如二位就陪陪我?” 她潋滟的双眸泛着请求,林非逾两人败下阵来。 随后,她给两人稍微化了个妆容,翩翩公子立即变成彪形大汉的感觉。 她领着两人进赌坊,走到了一个赌桌前,她低声问林非逾,“应该买什么?” “姑娘,我并不懂赌。” “没事,你就看看桌上那些哪个顺眼,应该押哪个?” 林非逾随手一指,指向了三个点的图案。 好家伙,围骰! “买定离手啊——”庄家还在呐喊着。 云凌咬咬牙,押了一千两在林非逾指的位置上。 周寻雁惊诧地张开嘴,玩这么大?! “姑娘——”林非逾也没想到她听从自己的,还押那么大。 “没事,我相信你。”的男主光环。 林非逾只感觉心底一股热流划过。 庄家笑意盈盈地看着云凌:“小姑娘好胆量啊!这可不能改了哦!” 他打开骰子盅,望着几个骰子的点数,笑容瞬间僵滞在脸上。 三个骰子皆是三个点。 “啊啊——赢了赢了。” 云凌激动地拉着林非逾的手臂。 林非逾不自觉地被感染,眼角不由地也浸上了一丝笑意。 庄家脸色难看地拿出几张银票给云凌。 “这次买什么?” 林非逾又指向了六点。 又是围骰?! 云凌的心肝都颤了颤。 但她相信男主光环。 因此,这一次又押了一万两下去。 “哇——”那可是一万两啊! 周遭的人见她押得这么爽快,且又押的是围骰,一片哗然。 本来见这小姑娘运气这么好,还想跟一跟。 可她这押得,谁敢跟啊?! 庄家冷笑,这一次,这小姑娘也没这么好运气了。 他要把所有银票都赢回来。 骰盅再次打开。 “这、这怎么可能?” 众人不可置信地叫出了声。 云凌忍不住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男主你果然666啊!” 庄家此时脸色黑如锅底,赔完钱以后,立即封盘。 这么邪门,谁还要继续? “不是?还说是京城四大赌坊之一,这么玩不起。” 云凌撇了撇嘴,想要走到其他赌桌。 其余赌桌的庄家看她过来,利落地收拾好桌子转身就跑。 “那我们也走!” 一走出赌坊,云凌拉起林非逾的手就跑。 “不是,我呢?!” 被落下的周寻雁看着两人飞奔的背影,急急忙忙地追上。 虽然他也不知凌姑娘为何要跑。 刚跑不过两步,身后一群人拿着棍子追上来。 “人在那儿,快!” 三人在前面跑,一群人在身后追。 跑了许久,云凌气喘吁吁地在另一家赌坊门前停下了脚步。 “等等!” 拿着棍子的一群人顿住。 云凌顺了顺气息,道:“这家全胜赌坊是你们的对家是?能不能让我赢了这家你们再追?” 领头的人沉吟半晌,同意了。 笑话,可不能只有自家倒霉。 “我警告你们别耍花样,前后门我都会派人把守,你们跑不掉的。” 随后,领头的男人就跟着云凌走进了这家赌坊。 依着林非逾的男主光环,她果然又在这家赌坊大杀四方。 走出这家赌坊时,男人拍打着手中的木棍道:“姑娘,你在这里赢了这么多,是不是该把我们四季赌坊的还回来?” 云凌点了点头,又拉上了林非逾逃跑。 边跑还边嚷嚷着:“我凭男主光环赢的钱凭什么要还给你?” 四季赌坊的领头人见状气急败坏地想要追上去。 恰时全胜赌坊的一群人也拿着棍子跑了出来。 “我们一向进水不犯河水,你们四季赌坊的人竟然带人来扫场?兄弟们,给我上!” 四季赌坊的人想要解释都没有机会。 双方直接打了起来。 同样的操作,云凌又去了京城四大赌坊中剩下了两间扫荡。 四大赌坊背后是京城世家。 就因为云凌这一番操作,几大世家在一日之内都损失了百万两,大伤元气。 同时也因此几大世家起了矛盾。 云凌几人今日可谓是京城一日游了。 小巷子里,见身后再无人追来,云凌撑着墙上气不接下气。 周寻雁是练武之人,因此气息很快平复过来。 他道:“凌姑娘,你行事可真大胆,你可知四大赌坊身后都是谁?” “就是知道才去啊!” 世家们背地里依靠不正当的手段敛了不少财,她这次当然要狠狠地剥他们一层皮。 周寻雁诧异过后,朝着她稳稳地竖起了大拇指。 云凌掏出一沓赢来的银票,平均分成了三份。 林非逾的男主光环固然好用,但她与周寻雁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嘛! 当她把银票递给林非逾时,林非逾却拒绝了。 “这都是姑娘赢来的,林某不能收。” “哎,全靠你们的运气我才会赢,你们如果不收,就是不把我当朋友。” 两人犹豫了片刻,终于收下了。 周寻雁揣着一大叠银票,“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么多银票呢!” 说着,他把银票分别揣在身上的几个地方。 随后揽过林非逾的肩膀,“走,我们赢了那么多银子,找个酒楼庆祝庆祝!” “不如,带上本王一起?” 一道熟悉又阴沉的声音霍然传了过来。 第四十九章 不守男德 几人循声看去,靳司离站在小巷口,身后跟随着莫屿。 他眸底深沉,面容看不出任何神情,可莫名的透着一丝冷意。 “呀——玖晔王,这么巧。”云凌挥手打了个招呼。 “见过玖晔王。”林非逾两人俯身作揖。 靳司离没有理会两人,径直朝云凌走去,“玩得可愉悦?” 云凌莫名地看了他一眼,“还行。” “不是说去酒楼吗?走!” 靳司离自顾自地转身。 “啊?”周寻雁一惊,“我突然想起和明非还有些事,下次、下次再去!” 说完,他拉着林非逾告辞。 见两人离开,云凌也想走。 靳司离抓住她的手臂,“跟我不能去?” 良久,酒楼厢房内,云凌与靳司离面对面坐着。 厢房里两人都默不作声。 好一会儿后,云凌才缓缓开口:“其实,我觉得你单独跟我吃饭不是很好,这样不守男德。” “不守男德?” “就是、你明明有喜欢的人,却约别的女生逛街吃饭,这就是不守男德。” “本王并无。” 云凌鄙夷地看了他一眼。 男人!全身上下就嘴最硬。 “快吃,吃完赶紧走。” 说着,云凌夹了一大口菜塞嘴里。 如果不是京城一日游跑得实在有些饿了,她也不会跟他吃饭。 靳司离没有动筷,薄唇微动,声线没有波澜:“林非逾不在,便想赶紧走?” 一旁的莫屿暗暗啧啧出声。 他怎么闻到了好浓的酸味! “关林非逾什么事?”云凌皱眉,迷惑地看了他一眼。 靳司离抿唇,冷硬的面容柔和了些。 云凌吃完便离开,重新换了身男装后,正打算租辆车出城。 不凑巧的是,她刚走到租车的地方便又遇见了靳司离。 怎么哪儿都有你啊? “殿下,真巧。”靳司离从马车上下来,“殿下想要去何处?不如送你一程。” “不必了,我们不顺路。”她勾着僵硬的唇角。 随后去询问了租马车与车夫的价格。 听到报的价格,她默默地退了出来,掀开靳司离的马车帘子走了进去。 “大邑村谢谢。” 每笔银子都要花在刀刃上,嗯!不能乱花。 见状,靳司离的眼角忍不住泛起了一丝笑意。 大邑村—— 云凌下了马车以后就朝着农田走去。 村长看到她连忙走上前恭敬地道:“贵人,您说的那些土豆,已出了芽子。” 云凌微微颔首,“带我去看看。” 有了司家军的第一件事,便是画了土豆、玉米、辣椒等东西的图给他们四处寻找,并且告知他们特征。 司家军的副将虽不解,可依旧遵从军令。 终于在一个外来商人那儿寻到了这些东西。 并且特意挑选了大邑村种植。 大邑村有许多田地空着根本无人种。 正好与村长商量了下租金这些田地来种植,还聘用了村子的一些人来干活。 云凌跟随村长来到了一间简陋的屋里,里面的土豆确实都发了芽。 “好,让人过来,按照我说的,把这些土豆都切块,每一块上面都要有芽。” 村长满腹疑问,还是照做了。 随后,云凌又让一些村民把切开土豆沾上草木灰,放到田里去种。 “贵人,这、还能种吗?”村长惊诧不已。 “就按照我说的去做就好了。” 云凌同样下了田地,挖开土壤,将土豆一块块放进去。 其余村民看着她与大家一同在田地里干活,纷纷对这位贵人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烈日下,云凌的额上渗出了汗意。 靳司离走到她身旁,在她疑惑的眼神下,抬起袖子为她拭去了汗。 “殿下让他们去做便好了,何必亲力亲为。” “我觉得还挺好玩的。” 她在现代的时候也没有下过田地,正好可以体验一下。 至于种植的知识,是她从书上看来的。 她也不能保证自己会成功。 可她并没有给自己的赌约立下期限。 第一次如果失败就再试一次,总会有成功的时候。 面对靳司离的亲昵举止,她不适应地退后了一步。 “我自己来!” 她抬起自己的衣袖擦了擦。 不过片刻,靳司离盯着她的脸,渐渐溢出了笑意。 她疑惑地走到水盆边,倒映出的是一张抹了泥土的花脸。 “还是我来!” 靳司离眉宇柔和,噙着笑意走了过来。 随后一点点仔细地为她擦拭着脸上的泥土。 云凌心底的怪异愈发的明显。 难道,这不是真正的靳司离? 他也被穿了? 而且他是被女生穿了,然后看上了帅气的自己?! 不远处的莫屿望着自家主子的神情还有举止,心底愈发慌乱。 完了完了,主子要么没有心悦之人,一喜欢就没有底线? 男女都可?! 云凌怀着狐疑的心思深深地看了一眼靳司离。 “姐妹?” “奇变偶不变?!” “宫廷玉液酒?” “how are you?” 靳司离看了她好一瞬,“殿下此言何意?” “没什么。”没有被穿? 重新回到阳光底下种着土豆,这一次靳司离一并帮忙。 他刚开始动作笨拙,渐渐熟练了起来。 云凌时不时就看了他一眼。 待土豆种完之后,云凌猛地冲到他面前,拉起他的手。 靳司离心底一颤,唇角含笑看着她。 下一瞬,云凌用力狠狠夹起他的中指。 “邪灵退散邪灵退散——” 听闻对方中邪就可用这个方法,云凌本身是不信这些的。 可她都穿了,说明一切皆有可能。 顷刻间,靳司离的脸黑了。 “殿下这是何意?” 见他这般表情,云凌感觉熟悉的靳司离回来了。 “你刚刚中邪了,还好我救了你。” 靳司离:“······” “殿下还是少看些话本。” 他阴沉着神色,去净了手:“时辰不早了,殿下该回宫了。” 靳司离先行送了她回宫,再行回府。 “多谢玖晔王送本宫一程,此乃谢礼,可好吃了,你回去尝尝。” 她放了几根红色小辣椒到靳司离手上。 她可是特意拿了一些回来解馋的。 如今几根给了靳司离,她都有些不舍。 靳司离狐疑地拿起一根小辣椒,启唇微咬一口。 第五十章 你敢动我? 云凌看得目瞪口呆。 “你——还好吗?” “嗯!”声音有些喑哑。 云凌的笑意渐渐溢开,“好吃吗?” “嗯。” 他脸上平静得看不出一丝异样。 云凌观察了他好一会儿,遗憾地道:“这是辅料,拿回去让厨子做给你吃。” “嗯。” 又瞧了他一会儿,云凌这才转身回宫。 见她的身影消失,靳司离回到马车上,猛地灌茶。 云凌一回到宫,宫女便前来禀告:“太子殿下,全公公得罪了云渺公主,双腿都快要打断了,云渺公主说,若您想要人,便到她宫里······” 云渺公主,名为云以裳。 与二皇子一母同胞。 因其容貌与延平帝最宠爱的妃子有几分相似,对她极为宠爱。 故而云渺公主是出了名的嚣张跋扈。 而小全子向来会看风使舵,不会轻易得罪哪个人。 所以云渺公主是冲着她来的。 云凌换上了太子的衣袍,到了云渺公主的宫殿中。 一踏入,她便看到小全子被绑在长板凳上。 宫人们提着棍,一棒又一棒地打他的双腿。 鲜血染红了裤子,他垂着脑袋,青丝散落,看不出是死是活。 “太子殿下驾到——” 闻言,云渺公主勾唇,施施然走到云凌面前福身行礼。 “云渺见过太子殿下。” 云凌打量了她一会,云渺看起来不过及笄,一身粉色的宫装,衬着姣好的面容更是可爱。 可惜,眼神里的跋扈破坏了她该有的天真。 “他犯了什么错,让你要断了他剩下的两条腿?” 什么叫剩下的两条腿?不是只有两条腿吗? 云渺轻声一笑,把玩着散落在胸前的青丝。 “他莽撞撞到了本公主,脏了本公主的衣裙,既然他管不住自己的双腿,那本公主便帮他断了。” “云渺,他是我的人,有什么错应当由我来处罚,而不是你越俎代庖。” “太子公务繁忙,这等小事就让皇妹替您代劳!何况,过些日子,你也未必是太子了,届时他就不是你的人了。”她笑得花枝乱颤。 “无论过些日子如何,本宫现在都还是太子,我的人轮不到你来罚,赶紧放了他!” 云渺步步靠近她,语气阴凉:“放了他?当日,你可曾想过放了我舅舅一家?你害得本公主母族尽数被砍头,我必定要将此账与你好好算清!你的贴身小太监只是第一个,后面陆续有来!” 她对母族并没有多大的感情。 可母族为她提供了不少利益。 舅舅一家官职虽然不算高,可家中经营得当,银子富足。 有他们在,她的生活比之皇子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这样的靠山倒了,全因为太子,倒了! 叫她如何能不恨! “去请太医。” 云凌低声朝着身后的宫女吩咐,尔后步步走到云渺面前。 “有没有人教过你,虎落平阳才能被犬欺,你现在,还太早了。”她沉声道,“来人,云渺公主嚣张跋扈,给我打!” “你敢?”云渺仰起脑袋,“我乃是父皇亲赐云渺公主,父皇最疼爱我这个女儿,你敢动我?” “有何不敢?” 言罢,云凌随手在一旁折断了一根树枝。 尔后,上前抓住云渺的手,狠狠打向她的掌心。 “小小年纪就想着断人双腿要人性命,今日非教训你不可!” 云渺想要挣扎,眸光狠狠地看向一旁站着不敢动的宫女侍卫们。 “一群废物,你们傻了吗?还不快来救本公主?” “本宫现如今还是太子,你们都不想要命了吗?”云凌冷眼扫向众人,手上的动作一直没停过。 云渺从刚开始的咒骂,渐渐地变成了求饶。 声音里满是哭腔。 “皇、皇兄我知错了,好痛——” “道歉!” “对不起——”她抽泣着。 “向他道歉!” 云凌指着奄奄一息的小全子。 云渺眼眸睁大,“你让本公主跟一个阉人道歉?!” “年纪轻轻讲话这么难听!”云凌又狠狠地打了一下她的掌心:“男人是人,女人也是人,多了什么少了什么都是人,人做错了就该道歉!” 云渺咬着红唇,朝着小全子道:“对、对不起。” “日后再敢动我的人,就不止道歉这么简单了,听明白了吗?” 最后一句,吼得云渺浑身一抖。 她红着眼眶吸了吸鼻翼,点头。 “还有,小全子负责我宫里上下的事宜,你这样把人打伤,我宫里损失了不少,所以,劳烦你赔偿下损失费。” 云渺惊愕地抬眸。 “你也不希望你草菅人命一事传到父皇耳中?” 云渺恶狠狠地等着她,但不敢说一句话。 待到太医来到,清了场,太医给小全子检查了伤口。 之后给他上药后,再命人抬回东宫。 正要将人抬走时,小全子蓦然抓紧长凳不愿离开。 云凌疑惑地上前,正巧看到地上掉落了一块碎裂的玉佩。 她捡起来放到他手中:“你是想要这个?” 小全子攥紧玉佩,苍白的唇紧抿。 云凌看了他一眼,“走!” 小全子受了重伤,太子殿下恩准他休息,直到身体痊愈。 翌日,他躺在狭窄的床上,依旧捏着玉佩不愿放手,眼眶无神地望着一个角落。 此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随后,是一个宫女领着一个匠人打扮的男子走了进来。 “全公公。”宫女微微福身,尔后道:“这位是太子殿下请来为您修玉佩的。” 小全子的眼眸间渐渐聚焦,看向了她,“修玉佩?” “殿下知道您很紧张手上的玉佩,特意让人来修,殿下说了,若是修不好,便让人给您打造一个一模一样的。” 小全子怔愣在原地。 良久,待两人走了以后,他久久不能回神。 方才那人说了,玉佩无法修复。 只能重新打造。 失落、遗憾,皆有。 可莫名的,心底没有空荡荡的感觉。 倏然,门再次被推开。 皇后身边的嬷嬷走了进来,她睨了一眼小全子,将一个瓷瓶放在桌上。 “皇后娘娘有命,每日将此药放于太子的饮食当中。” “这是什么药?” 嬷嬷冷冷看了他一眼:“这不是你该问的。” 嬷嬷走后,他望着桌上的瓷瓶,双手攥起了拳头。 第五十一章 这年头还有偷“菜”的? 三个月好似就在眨眼之间。 由于太子殿下时常出现在大邑村。 众人便都知晓了太子殿下在那处的田中雇人种了粮食。 太子殿下夸下海口:地里的粮食已长好,次日请大家来见证。 有人悄悄靠近去大邑村瞧了。 只见地里满是枝叶,却不见任何粮食。 当日,押太子殿下输的赔率,直接涨到了一赔十。 云凌换了个商人的装扮,去四大赌坊都押了银子。 四大赌坊背后的世家都笑疯了。 只因那个年纪轻轻的商人,在赌坊中押了几百万两。 太子殿下啊!感谢你带来的破天财富啊! 当夜,云凌直接在田地一旁搭个棚便入睡。 要知道从皇宫到这儿来回,即使是坐马车,还是有些远。 想她在现代也不少在外露营,因此这对于她来说只是小意思。 深夜,她正与周公同游。 蓦然听见有人喊:“有贼啊!抓贼!” 这么重要的时期,云凌怕朝廷中有人来捣乱,自然派了人把守。 没曾想都最后一日了,那些人还来动手。 云凌走了出去,就见几个衣衫褴褛的人被抓住。 几人中,有两个老者,还有三个孩子。 他们瘦骨嶙峋,被抓住后满脸惶恐不安。 忙不迭跪地求饶:“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我们真的太饿了。” 朝廷的人怎么会派这样的人来捣乱。 “你们是什么人?” 云凌举起灯笼,缓缓走近。 仔细一看,他们的手中抓着几片叶子。 这年头还有偷“菜”的? 老者一看到她,便知她身份不寻常,连连磕头。 “贵人,都是我的错,我是村子的人,听闻这里有贵人种了不少粮食,才起了偷粮食的心思,与他们无关。” “不是的,爷爷只是怕我们饿死,我们只是太饿了。”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嚎啕大哭起来。 泪水浸湿了他脏兮兮的面容,流淌下漆黑的水珠。 “贵人,我愿意为您做牛做马,求你们放过爷爷奶奶,我们已经三日没吃过东西了,我们也是迫不得已。”八九岁的孩子亦然磕头。 隐约还听见他们肚子打鼓的声音。 “你们之前是靠什么为生?”云凌疑惑。 头发斑白的老者叹了口气:“我们本有自己的田地,还能种些菜养活着,可赋税一年比一年贵,我们根本承担不起,唯有舍了地上山打猎,可附近的猎物越来越少,也越来越难打,我两个儿子都因为打猎死在了山上,留下我们这两个老东西还有孩子,我们也是别无他法才打贵人地里粮食的主意,求贵人开恩!” 闻言,云凌喉咙干涩,看向几个泪眼婆娑的孩子。 他们瘦得如同干尸一般。 与宫里养尊处优的人截然不同。 良久,她扯了扯嘴唇:“你们偷这种叶子就能吃饱了?” 几人张了张嘴,还没说话,云凌便道:“这个点正好我也饿了,一起来吃个宵夜!” 说完,她就让人去另一亩地挖了二十个地瓜出来烤。 她种东西自然不会只种土豆。 可以说,这附近的地都被她包圆了。 一个时辰后,几个孩子闻着火堆里传来的香味,狠狠咽着口水。 云凌拿出几个烤好的地方给他们几人。 “贵、贵人?!”两个老人愕然,眼眸泛着感动的泪意。 “吃!”她嫣然一笑。 几个孩子听到她这样说,也不顾地瓜有多烫,徒手拿起来就往嘴里送。 “等等,要剥皮,像这样!” 云凌示范给他们看。 他们跟着学,地瓜被剥开后露出了金黄色的模样。 几人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吃了几口后,他们泪水滑落,嘴里还含糊不清:“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我也是······” 说着,几人几大口就吃完了一个地瓜。 随后又眼巴巴地看着她。 她笑了笑,将剩下的地瓜都分给他们。 “原、原来,这就是饱的感觉吗?”八九岁的孩子怔愣着捂着自己的腹部。 云凌看着几人,喃喃道:“总有一日,我会让大家都能够吃饱的。” 吃饱的几人对着云凌千跪万谢才不舍地离开。 翌日清晨,一辆辆马车驾驶过来。 众人从马车上下来,大臣扫了一眼周遭的环境皱着眉头。 “太子殿下这选的什么地方······” 一路上铺上了地毯,延平帝被扶着下马车。 “皇上,小心脚下。” 云凌走了过来,望着一众人华贵的打扮,与不远处地里的百姓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敛起神色,“参见父皇。” “嗯,太子所说的粮食在何处?” “烦请各位跟我来。” 云凌领着一众人走到种土豆的地里。 一片繁茂的枝叶······ 也、只有枝叶。 延平帝拧起眉头:“太子,这就是你说的粮食吗?” “是,父皇。” 众大臣哈哈大笑。 有大臣走了上前,摘了几片叶子。 “太子殿下,这种叶子,如何能吃饱?就算能吃饱,这里面加起来,怎会有千斤?” 二皇子蹙眉:“我说太子皇兄,你不是在开玩笑?这东西真的能吃吗?” 萧丞相拧着眉心走了出来:“太子,您快跟皇上认罚,怎可以因为一个赌约而不当太子?” 云凌奇怪地看了萧丞相一眼,他怎么好像不针对她了?也是怪了。 有大臣不赞同地站了出来:“萧丞相此言差矣,太子是未来的君主,说出的话就是旨意,怎可随意更改?” “说得不错,且赌约一事还是太子殿下自己说的,他不能兑现承诺,便是无能,无能之人日后如何继承皇上的位置?” 靳司离眸色一凛,冷冷扫向说这话的老臣子。 这个老东西是皇上的人,没有皇上的示意如何能说出这样的话。 太傅长叹了一口气:“枉费微臣教导太子殿下多年,殿下也没有长进,也罢、也罢······” 延平帝眼底眸光一闪,“朕当日应了太子的赌约,君无戏言,既然太子无法做到一亩产出千斤粮食,那朕即日下旨——” “父皇,等等!”云凌叫住了他。 他眼眸一眯:“太子,难道到了现在你才想要反悔吗?” 她勾唇:“大家都没有称呢,如何知道不够千斤?” 第五十二章 你这莫不是在作假吧 延平帝一挥袖袍,指着地里:“这些叶子,如何来的千斤?” “儿臣说的,是土里的粮食。” “土里?” 众大臣面面相觑。 云凌朝着不远处战战兢兢的大邑村百姓们招了招手。 “都挖出来。” “是。” 一群人佝偻着身子,隐忍激动。 粗粝的手握着斧子,轻轻挖开泥土,将里面的土豆一个个的拿出来。 大臣们脸上难以置信。 “那、那土块是何物?” “此为土豆,可当主食饱腹。” “主食?”连延平帝都露出了诧异的神情。 不知挖了多久,众人的神情从惊愕,渐渐变得麻木。 挖这么久还没挖完,这到底有多少啊? 许久之后,那堆得如同小山一般的土豆令众人久久说不出话来。 延平帝神情看不出情绪,递给旁边人一个眼神。 尔后,一群太监拿着量称称了起来。 土豆数量太多,因此称了许久。 最终经过计算,延平帝身旁的大太监碎步走到他面前:“皇上,一共是、两千一百五十六斤。” “什么?两千多斤?!” 众人震惊地开口。 纵然看到了这么多的土豆心底大概了有底,但听到这个数字,依旧讶异。 “一亩地能种出两千多斤的粮食,何愁天下百姓会挨饿啊?”林非逾隐含着激动之意。 “太子殿下,你这莫不是在作假?”太傅惊诧得白胡须一抖一抖的。 “我都当你们面挖出来了还能是假?”就怕他们质疑,所以才请他们来亲自看看。 大部分臣子震惊过后,脸上满是复杂。 有此物固然好,可相对的,开女子恩科于他们而言并不是件好事。 有老臣子不甘心地道:“此物,真的能吃吗?” “蒸煮炒炸都可,做法十分多。” 云凌让人将一些土豆拿出简单地蒸熟。 随后给众人尝尝。 众人学着她那般剥开皮。 周寻雁咬了一口,没心没肺地点头:“口感粉糯,倒是挺特别。” 云凌唇角噙着笑意,扫了一眼众人:“要不要我给诸位大臣一些时间验证一下,这土豆吃了会不会中毒?” 大臣们垂下脑袋。 道家的人都没太子殿下这么会阴阳。 云凌大步一跨,跪在延平帝面前。 “父皇,既然儿臣完成了赌约,那开女子恩科一事,是否也能敲定下来?” 延平帝垂眸凝视了她片刻:“那土豆,你从何得到的?” “儿臣运气好,从一个外来商人那处买来的。” 延平帝沉吟半晌,“既然太子立了此等大功,那么开女子恩科一事就交由你来负责。” “多谢父皇。”这一次,她露出了真切的笑意。 随后,延平帝又下旨将土豆带回。 云凌又请旨:“父皇,大邑村的人连日来辛苦耕种,不如留下百斤给他们?” “嗯。” 延平帝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回到了马车上。 纵然开了女子恩科,这条路,也没那么容易走。 一辆辆马车如同来时一般,又匆匆离去。 待云凌离开以后,百姓们终于抑制不住激动的神情。 “原来、原来那是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竟然与我们一同种地。” “太子还特意留了土豆给我们,土豆可切块种,一个便能种出好多个,太好了。” “是啊,种的时候还不知道,原来一亩地就能种出这么多,我们明年不用挨饿了······” 大邑村的人多为农户,他们根本不懂女子恩科的意义。 只知道,一亩地产出两千斤的粮食是多大的惊喜。 夜晚过来偷粮食的一家子站在不远处,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八九岁的孩童仰起稚嫩的小脸,眼底却有着与这个年龄不符合的沉稳:“我昨夜听到了太子殿下说,会让我们都能吃饱,爷爷,他是太子,这句话一定会实现的是吗?” 老者闻言热泪盈眶,哽咽着点头:“没错,太子殿下一定能做到的。” 若说以前,他们觉得人生就这样了。 可太子殿下,给了他们希望。 ······ 在众大臣前往大邑村时,东宫内,薛良媛几人照例来给太子妃请安。 薛良媛抚摸着已经明显胀大的肚子,对宋诗雪一笑:“抱歉啊太子妃,今日又起晚了,实在是怀了孩子之后有些嗜睡,您应该不会怪臣妾?” 薛南一如既往的默不作声。 萧怡然一听此话,冷嗤一声。 不就怀了一个孩子吗?就如此得寸进尺。 宋诗雪淡淡睨了薛良媛一眼:“怀一个孩子就能恃宠而骄,视宫规于无物了?” “太子妃此言差矣,这可是太子殿下第一个孩子,更何况是太子殿下亲口说的,让臣妾好好休息。” 萧怡然的白眼就要翻上天了。 说着,薛良媛又自顾自地,拿起身旁的一块糕点吃了一口。 “太子妃宫里真是样样都好,就连厨子做的糕点也是最好的。” 萧怡然嘲讽地看了她一眼:“薛良媛言下之意,是想坐太子妃的位置?” “臣妾不敢。”嘴上这般说着,她脸上却没有任何的惊慌。 “是不敢,但是想。”萧怡然毫不留情地拆穿了她。 刚说完,薛良媛脸色一变,手中的糕点砸落。 她捂着隆起的腹部,吃痛地叫了出声。 “肚子,好痛,好痛,太子妃,你在糕点里下了什么?” 宋诗雪从容不迫地起身,施施然走到她身旁。 随手拿起了一块糕点抵在她唇边。 “下了什么岂不是要问你?不如你吃下去再告诉本宫?” 薛良媛捂着肚子疯狂摇头,她喊道:“太子妃,你想残害皇嗣?!大家都看见了,你还想逼我吃这块有毒的糕点。” “中毒的人,不会像你这么有力气。”宋诗雪丢掉糕点擦拭了下指腹,“还有,本宫的医术不是白学的,你吃的那块根本没有问题,你的药是下在其他糕点上,不要把本宫当傻子。” “你——”薛良媛气极。 随后,她脸色大变,捂着肚子的手顿时收紧。 “好痛,好痛,快救救我的孩子。”她神情痛苦,额上渗出了冷汗。 萧怡然走了上前,讥讽地笑出声:“别装了,你都被拆穿了还装。” 第五十三章 早产 “不——” 薛良媛的面容拧成一团,水渍顺着她的腿部滑落,滴到了地面。 宋诗雪本来淡然的神色瞬间一紧,上前给她把脉。 “遭了,她羊水破了。” 宋诗雪立即下令让宫人将她扶至内室的床上。 随后吩咐着宫人准备热水、剪刀等等。 宋诗雪寻来了小全子:“快出宫通知太子殿下。” “好痛、我的孩子——”薛良媛躺在床上张开着双腿,脸色苍白,额上不断还冒着冷汗。 宋诗雪坐在床榻旁:“我已派人去寻稳婆,但只怕来不及,你若信我,就听我说的去做。” 皇后早在挑选稳婆,准备送入东宫,只是还未选好,她便突然早产。 如今再去叫稳婆,恐怕要许久。 否则宋诗雪也不会把这烂摊子揽下。 薛良媛咬着唇,抬起手抓紧她的衣袖:“你会让我的孩子平安出世的对吗?” 宋诗雪眼底晦暗,片刻后,她点头:“嗯。” “我信你,你一定、一定要、让我的孩子、平、平安安。” “听我的,你现在,深呼吸,然后用力······” 薛侧妃以及萧良媛在外等候。 萧良媛等得双腿发酸,便先行离开。 薛侧妃一直在门口站着等候。 她双手紧张地抓着手帕,向天祈求。 千万要是个女儿。 一定要是个女儿。 “快,再用力一些,已经看到头了。” 此时宋诗雪的心也是狠狠悬在半空中。 如同下了重注后,要准备揭晓的忐忑。 薛良媛配合着宋诗雪,狠狠地一用力。 一道婴儿的啼哭声响彻东宫。 在外等候的薛良媛猛然抬头。 内室的宋诗雪抱着孩子,眼眸间尽是冷意。 这个孩子—— 带把儿。 “恭喜薛良媛,贺喜薛良媛,是个小皇孙,太子殿下有后了。” 一旁的宫女纷纷跪下道喜。 外头的薛侧妃惊慌失措,手一松,帕子跌落在地。 “真的?”躺在床上只剩一丝气息的薛良媛眼眸发亮,眉目间掩饰不住的喜意,“快,抱过来给我看看。” 宋诗雪将孩子放在她怀中,神情莫名。 她吩咐着宫人:“你们先下去!让良媛好好休息。” 薛良媛抱了一会儿孩子,便感觉困倦来袭,睡了过去。 宋诗雪抿着红唇,将襁褓中的婴儿抱起。 她垂眸淡淡地望着婴儿,婴儿皱巴巴的不大好看。 包上手瘦瘦小小,仿佛不过轻轻一捏,它便会逝去。 她取出一根银针,对准它头顶的穴位。 只要轻轻一扎,这个孩子就会夭折。 他便威胁不了太子殿下。 以她的医术,想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地让这孩子夭折,太容易了。 孩子在她怀中扭动。 手中的银针捏紧,她眼底闪过一丝不忍。 若是这个孩子不死,那可能死的就是殿下。 可——殿下说了她会解决。 挣扎了许久,她深深呼吸了一下,阖上眼眸。 片刻后重新睁开,将孩子放回到薛良媛的身旁。 宋诗雪走了出去,看到薛侧妃还站着:“你怎么还在这,薛良媛已经生完了,你也回去休息!” “是,太子妃。” 薛侧妃转身离开,余光瞥见宋诗雪走远后,又折返回来。 她一步步走了进去,看见薛良媛已经熟睡。 目光慢慢移到了一旁的婴儿身上。 当初太子与太子妃的对话还萦绕在耳边。 这个孩子是男孩,只要他活着,太子殿下就会死。 太子殿下如此好的人。 怎么能让他死呢? 她咬着唇,伸手覆盖在已然睡着的婴儿脸上。 婴儿双手扑腾了一下,她神情一慌,连忙收手。 这只是一个孩子啊,她如何下得了手? 可是太子殿下如此的好。 怎么能让他死呢? 她一定要保护太子殿下······ 这个孩子—— 绝对不能活着。 怯懦的脸上霎时变得坚定。 她重新伸出柔荑,用力捂住婴儿的口鼻。 她调过头不敢去看,可手下一直在用力。 不知过了多久,她满头大汗。 颤抖得手去探孩子的鼻息。 已经全然没有了气息。 她慌张地踉跄退后,眼眶一红。 她不断地在水盆中洗着自己的双手,滚烫的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她杀了人—— 她杀了人! 杀的还是一个无辜的孩子。 一个刚出世的孩子。 她疯狂地在心中说对不起。 可她并不能在此久留,她随手扯过被褥盖在孩子脸上。 随后慌慌张张地走回了自己的宫殿。 回到宫殿的她缩在床上久久没有出来。 “侧妃娘娘,您怎么了?”宫女忍不住询问。 薛南没有回答,只是抱着自己的双腿,浑身发抖,泪意涌出。 另一宫女扯了扯身旁人的衣裳,“许是薛良媛生了儿子,日后更不把侧妃娘娘放在眼里,便更伤心了。” ······ “孩子,我的孩子——” 醒来的薛良媛发现自己的孩子面色青紫,已经没有了气息。 她紧紧抱着孩子嘶喊着,眼眶通红。 当宋诗雪听到消息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薛良媛散乱着头发痛哭的模样。 她诧异地上前为孩子把脉。 薛良媛猛地推开她,恶狠狠地瞪着她。 “是你!一定是你!你还想惺惺作态?最后接触我和孩子的是你,一定是你对我的孩子动的手!” “表面假惺惺帮我接生,可一见是小皇孙,生怕我威胁到你的太子妃之位,你就对一个刚出生的孩子痛下杀手?他才刚来到这个世界啊!你怎的这么狠心?你个蛇蝎心肠的毒妇!” 皇后等人一来,听到的便是这些话。 她面色阴沉如水地走了进来。 她的计划只差一步就成功。 怎料忽然听到消息说薛良媛早产,带着稳婆走到半路,便又听闻孩子已夭折。 这个孩子夭折,她所做的一切前功尽弃。 这让她如何不气恼。 “参见皇后娘娘。” 众人跪下行礼。 薛良媛一见到她,立即跪爬了过来:“皇后娘娘,您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啊!这个毒妇,竟敢杀害太子殿下的第一个孩子——” 她哭喊着。 宋诗雪缓了缓心神:“你不要血口喷人!说我杀害皇孙,你有何证据?” “我当时抱着孩子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还不是你对我动了手脚?!你懂医术,迷晕我根本是轻而易举,更何况,那时殿内只有我们三人。” 皇后眸底尽是怒火,面色阴冷道:“来人,把太子妃抓起来!” 第五十四章 胆敢秽乱后宫 宋诗雪神色冷静,“皇后娘娘,怎么可以只听她的一面之词?您掌管后宫,若没有证据就将臣妾拿下,如何服众?” 皇后冷笑:“言下之意,你是不服本宫?” “臣妾不敢。”她垂着脑袋答道。 皇后此时也冷静了下来,虽然她讨厌这个女人,但她说得没错。 这般想着,皇后瞥了她一眼,“既然你说不是你做的,你如何证明?” “薛良媛说臣妾给她下了药,导致她昏睡后再行凶,若臣妾真有下药,太医定能验出来,皇后娘娘不妨请太医验明。” 皇后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尔后给身边的嬷嬷下命令:“照她说的去做。” 很快,太医便赶到。 检查了一番后,太医垂着脑袋拱手道:“回皇后娘娘,微臣已将这里的每一处都仔细瞧过,没有发现任何迷药的残留。” 薛良媛闻言,惊诧地抬眸,脸上还挂着泪痕。 “怎么可能?她一定有下药,许、许是她的方法有些高明······” 宋诗雪眸色清冷,“你的意思是,我的医术比太医院的太医还厉害,能瞒天过海?” 太医眸色一沉,跪下朝着皇后道:“还请皇后娘娘明察,微臣在太医院三十年,还不至于连一个迷药都看不出来。” 薛良媛一慌,摇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又想到了什么,她抬手指着宋诗雪:“就算她没有下药,也不代表她没有谋害皇孙。” “我为何要谋害你的孩子?”宋诗雪神情没有丝毫变化。 薛良媛双目猩红,看着她的眼神仿佛要将她吃了一般。 “因为你怕,你怕我生下了皇孙,会失去了太子殿下的宠爱,甚至失去太子妃之位。” 宋诗雪明媚的脸倏然绽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就凭你那父不详的胎儿,能威胁到我的位置?” 此话一出,薛良媛肉眼可见地慌了。 “你胡说什么?那可是太子殿下的孩子。” 就连皇后的视线都猛地看向宋诗雪。 “太子妃,你说这话有何证据?” “回皇后娘娘,薛良媛今日羊水破了时,臣妾给她把过脉,她腹中胎儿分明已有八月,可她入东宫不过才七个月,腹中胎儿不可能是殿下的孩子,如若不信,待太子殿下回来,让她与这孩子滴血认亲,一验便知。” 滴血认亲其实并不全然准确。 可他人并不知。 果不其然,宋诗雪这般说了后,薛良媛整个人跌坐在地上,猛地摇头。 “我不要验,我不要验······” 皇后深沉的眸子看了一眼宋诗雪。 敛回视线,语气森冷:“薛良媛,你胆敢秽乱后宫?你该死!” “皇后娘娘饶命——皇后娘娘饶命啊——” “给本宫拖下去,赐毒酒。”薛良媛愚不可及,还保不住孩子,她已经没有利用价值。 “不要啊皇后娘娘——”她哭喊着被拖了下去。 很快,哭喊声渐渐停止。 不过短短的几个时辰里,一对母子都离开尘世。 皇后走出东宫,踩在卵石路上,蓦然问出声:“嬷嬷,你观这位太子妃如何?” 金嬷嬷微弯着身子,谨慎地回答:“在奴婢看来,这位太子妃遇事沉着,身陷囹圄三言两语便能为自己脱身,不简单。” 她顿住了脚步,笑了。 笑意却不达眼底。 “连嬷嬷也看出来了。太子自从娶了这个女人,就越发的不听话,当初解决瘟疫一事,想必也是她撺掇太子去的,不过一个庶女,运气好坐上了太子妃之位,还想着掌控太子来爬到更高的位置······” 她的眼底渐渐溢出了杀意。 能够扶持太子上位自然是好事。 但千不该万不该让太子脱离了她的掌控。 东宫里听闻太子妃被说是杀害皇孙的凶手时,薛侧妃错愕。 错愕之余,她又忍不住想。 倘若太子妃罪成,那殿下是不是会把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 殿下一直专宠太子妃,若她不在了。 自己也许有机会······ 可很快她又听宫女道,薛良媛狠毒到杀害亲子来陷害太子妃。 被皇后娘娘赐死。 一瞬间,她的脑子一片空白。 庆幸、恐惧、愧疚一系列复杂的情绪侵袭而来。 待云凌从宫外回来,听完了整件事后,她坐在房内,长叹了一声。 薛良媛确实不是什么好人。 她心思多,可罪不至死。 而且刚出生的孩子更是无辜。 “给薛良媛母子烧些纸钱。”云凌吩咐道。 “是。”小全子微微颔首。 ······ 太子殿下赢下了赌约,此事很快传遍京城。 小部分女子心底蠢蠢欲动。 女子恩科,那是她们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红妆阁后院—— 听到此消息的几人又是欣喜又是激动。 黎依依握着沅华的手,“你一定可以的,当初你陪我读书,可你学得比我好得多,夫子都说,若你是男子,必能参加科举,如今机会来了······” 沅华眼眶酸涩,忍不住想要落泪。 “是啊,姑娘说得不错,太子殿下真的做到了。” 锦娘调笑着,“日后啊,我们可要叫你大人了。” “还没考呢,怎的取笑我。” 沅华破涕为笑。 良久,她想到了什么,脸色渐渐灰暗起来。 “怎么了?”黎依依两人疑惑地问。 “我根本参加不了科举!”她的嗓音酸涩。 “为什么?” “名籍,我没有名籍,连报考都不可能。”她的眸间氤氲起了一层雾气。 “什么?你没有名籍?”锦娘惊诧,压低嗓音。 没有名籍,这要是被发现······ 黎依依也怔愣着。 她曾问过沅华是哪里人,可沅华都闭口不答。 她可以看得出来,沅华乃是京城中人。 且出身不低。 出生京城,却说没有名籍。 除非——她家中负罪,不可言说。 沅华敛起神色,“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告诉你们,我是罪臣之女,本来应该死了,是家中拼死将我偷运走,我根本无法考科举,一旦身份暴露,恐怕连你们都会受到牵连。” “我本想考科举,为家中翻案,可是——” 第五十五章 我在你心里,比林非逾好 话语戛然而止。 沅华将一生中最大的秘密全盘托出。 她们一起共过患难,她也相信她们。 所以才鼓起勇气将这些事情说了出来。 “别担心,或许姑娘会有办法的。”黎依依稳住心神,“姑娘看起来不是普通人,她笃定太子殿下定能开女子恩科,也许她与太子殿下有什么关系,能帮到我们,我们去求求姑娘。” 沅华不赞同:“不行,姑娘对我们恩重如山,事关重大,若是一不小心害了姑娘,让我怎么过意得去。” 几人沉吟,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此时的云凌,穿着一身商人的服装,捋了捋贴在脸上的胡子,站在四季赌坊前。 她仰起胸膛,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进去。 实在是她押了太多的银子。 人一走进赌坊,赌坊里的人便将她认了出来。 “完了完了,人来了,快告诉大人。” 随后,几人慌忙地跑了出去。 云凌拿出一张赌票递给赌坊的负责人。 “我来拿我赢的钱。” 负责人笑眯眯地接过,干脆利落地塞进嘴里。 狠狠地咽了下去。 “这位公子,你没有赌票,我们如何给你银子?” “好吃吗?”云凌眨了眨眸。 负责人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就见她优哉游哉地又取出了一张赌票:“我想起我刚刚好像拿错了,方才那张,是我来的时候无意中被一只鸟赏了一坨粪在我手上,我顺手拿了这张纸擦了擦。” 负责人忍着恶心呕吐的感觉,“你别想骗我,谁会如此奢侈用纸来擦鸟、鸟那个啥的?” “我啊!谁让我赢了那么多银子呢?你不信的话,你再感受一下,真没有味道吗?” 云凌的话刚说完,负责人忍不住了,猛地呕了出来。 “找你们能做主的人出来!”云凌挥着手里的票,笑意盈盈:“我也知道,那么大笔银子,你们需要时间来筹,我给你们三日时间,给我凑够了,到时候我来取。” 说完,她正要走,一群壮汉就上前拦住了她。 “想走?没门!把赌票交出来,我们饶你一命!” 赌坊其余人见状慌乱地跑了出去。 “你们赌坊这是不想认账?”她笑意深了深。 “少废话,交出来!” 云凌把玩着手里的票,“不知道我有没有告诉你们,其实我背后有人。” “你背后之人是谁我们也不怕,你知不知道我们赌坊背后的人是谁?” “不如你们先看看我背后的人是谁。” 说完,云凌手指朝后指了指。 她的身后的门口,门口正好屹立着两道人影。 真——背后有人。 四季赌坊的人哈哈大笑起来。 “加上你也不过是三个人,不交出赌票,你们谁也走不出这里!” “你不如看看那是谁?” 云凌勾唇。 侧身看向门口的位置。 门外的人逆着光,可也隐约看出了周身清贵的气质。 再仔细一看,四季赌坊的负责人神色顿时大变。 玖、玖晔王! “三日之内,准备好银子,我会来取,否则,我也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事。” 言罢,云凌转身大步流星走出赌坊。 “殿下为何要让我在此站着?”靳司离道。 她忽然进府说要带他去一处地方,谁曾想是来赌坊。 “噢,我之前来这里手气不大好,想着玖晔王的气运不错,你就站在门口,我也能沾沾光在里面赢钱,玖晔王应该不会吝啬帮我这个忙?” 她显然忘了,靳司离耳聪目明,自然知晓她在里面干了什么。 靳司离看了她片刻,陡然问:“那殿下觉得,是我的气运好,还是林大人的气运好。” “林非逾吗?那当然是他的更好了。”云凌顿时脱口而出。 废话,反派的气运怎么能跟男主比呢? 须臾间,周身温度下降。 靳司离的眸色阴沉到极点。 云凌意识到了不对劲,忙道:“呃,玖晔王乃是风光霁月之人,气运是用在别处的,不一样、不一样······” 说着,她讪笑了几声。 靳司离一言不发。 “我们去下一家?完事了请你吃饭?” 她试探性地问出口。 靳司离转身就走。 “殿下既然认为林非逾的气运更好,还是去找他。” 云凌连忙追了上去,“不、不是,我刚才算错了,您的才是顶顶好,林大人最多能让我赢小钱,玖晔王能让我赢大钱,你的才是最好的。” 靳司离顿住脚步,回眸,深不见底的瞳眸紧紧锁住她。 “那殿下可要记住了,我在你心里,比林非逾好。” 云凌点头如捣蒜。 你说啥就是啥,反正能让她狐假虎威就行。 谁让她不能用自己的身份。 若是被发现是太子自己下注买自己赢,那她不要面子的吗? 靳司离脸色稍缓。 而后,云凌去了其余赌坊。 一如在四季赌坊一般,用了靳司离的身份,赌坊的人敢怒不敢言。 四大赌坊背后的几大世家知晓此事,怒不可遏。 “这玖晔王,是在挑衅我们吗?” 也有世家家主认为,这也许是皇上给玖晔王的旨意。 目的是将他们家底尽数收入国库。 无论是哪个可能,他们都不敢得罪玖晔王。 惹怒了玖晔王,都不是要银子的事儿了。 而是要命的! 只能硬着头皮东拼西凑,将银子凑齐。 可这也导致他们的家底在一夕之间被掏空。 云凌这厢利用完靳司离便想离开。 靳司离去抓住了她的手腕,“殿下不是说请吃饭?莫不是反悔?” “我怎么会反悔呢?我是这样的人吗?” 云凌莞尔一笑,掏出了一锭银子放在他的手里。 “这应该够你吃一顿饭了,我还有事,再见!” 言罢,她没有理会靳司离难看的脸色,扬长而去。 请吃饭,只是给银子他自己吃饭。 靳司离气笑了。 一直跟在身边的莫屿为自家主子打抱不平:“主子,您任由太子殿下借用您的名头得罪四大世家,结果他就这样对您,要我说,您也不用顾忌凌姑娘,您自己夺皇位,把凌姑娘抢过来不是更好!” 靳司离凌厉的眼神射了过来。 莫屿感觉到了——洗马厩警告。 第五十六章 一如既往的泼辣 莫屿连忙紧闭嘴巴,不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忍不住问出心中的疑问:“主子,您到底是心悦凌姑娘还是太子殿下?” “都有,如何?” 靳司离冷冷的双眸看着它。 “没没没——”莫屿疯狂摇头,如同拨浪鼓一般。 内心已经疯狂尖叫! 不是!!! “去红妆阁。” “是。” 回到马车上,靳司离闭目养神。 莫屿缩在马车的一角。 主子如今有断袖之癖,万一看上他怎么办? 他还想娶媳妇呢! ······ 云凌换了“凌韵”的身份后,去了红妆阁。 沅华几人正在忙着招待客人。 云凌让她们几人先招待人,自己随意看了下。 “您瞧,这儿的东西不错?此物还能漱口呢!” 一个年轻女子挽着一个年纪稍大、满脸横肉的男人道。 男人敷衍地点头,可眼神一瞬也没有从云凌身上移开。 这个脸,这个腰身,够味。 他的想法透过他的眼神流露出来。 身旁的年轻女子满脸不悦,可也不敢说什么。 她神色愠怒地指着云凌道:“你就是这儿的伙计?怎么这么不懂规矩!还不来伺候我!” 云凌看着货架的视线收回,回眸看见两人的神情,顿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锦娘招待完一个客人后,连忙小跑过来。 “姑娘莫生气,我来,姑娘想了解些——” 话还没说完,一巴掌就落在她的脸上。 “我现在要你了吗?我要她给我讲!”女子指着云凌。 她身旁的男人咧开嘴,露出了一个自以为极潇洒,实际很油腻的笑容。 他对着云凌道:“我说姑娘,你长这么好看,何必要在这小小店铺里做伙计这么辛苦?不如当我的小妾,日后还有人伺候你,也不需要受气。” 说着,他上前就想摸云凌的脸。 云凌反手打了他一巴掌。 男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她沉声开口:“扔出去!” 下一刻,两人就被丢了出门。 两人狼狈地站起身。 女子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边破口大骂:“你们疯了吗?如此对待客人?我一定到处唱衰你们这间破烂铺子。” “你这女人疯了吗?敢对我动手?”男人张嘴大骂,脸上的横肉气得一抖一抖的。 云凌慢条斯理地从店铺走出来。 “我们只招待有素质的客人,以后我们开的所有店铺,都会将你们列入黑名单,永远不做你们的生意。” 顿了顿,她唤了句:“锦娘你过来。” 锦娘碎步跑了过来。 “她刚刚怎么打你的,你就怎么还回去!” 锦娘怔住,“姑娘,我没事的,不必······” “我说打回去!”她声音冷了几分。 锦娘抿了抿唇,挪步上前。 “你敢!”女子被店铺的伙计按住,只能恶狠狠地瞪着锦娘。 锦娘挣扎,而后抬手打了回去。 清脆的巴掌声让女子怔愣了片刻,随后面容扭曲地叫嚣起来:“啊啊啊啊你们这群贱人,居然敢打我?!” 无论她如何咒骂,云凌也没有理会她。 只是扫了一眼铺子的人:“既然招了人手看铺子的秩序,你们就不需要逆来顺受。” “是,姑娘。”锦娘几人应声道。 沅华唇角含着苦涩的笑意。 这样好的姑娘,不能牵连她。 黎依依看出了她的心思,站了出来:“姑娘,我和沅华想好好准备恩科,所以不能在店铺帮忙了。” 云凌微微颔首:“也好,那锦娘自己忙得过来吗?或者再招些人手?” “我可以的姑娘。”锦娘看了一眼两人,点头道。 不远处马车上的靳司离与莫屿掀着车帷,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沅华小姐看起来挺好的,主子您可以放心了。” “这凌姑娘,还是一如既往的泼辣啊!” 莫屿边看边道。 靳司离眸色森冷,望着之前想要触碰云凌脸、如今还在咒骂着的男人。 “给我废了他的手。” “是。” 靳司离望着红妆阁。 而一旁的酒楼二层上,一个穿着红白相间衣袍的男子唇角玩味地饮了口酒。 他五官妖冶,举止透着散漫。 他身后的侍从道:“公子,我们不如先行避开玖晔王,免得撞上。” 慕骋唇角勾起,“走!” 楼下在马车内的靳司离,视线往上,瞧见了男人的背影。 他早就感觉到了这道视线。 可他不知对方的目的。 这个背影也陌生得很。 ······ 云凌回到东宫后,被告知云渺公主等候许久。 宋诗雪正在招待云渺。 云凌一走过去,云渺公主便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 “是不是你提议父皇让我和亲?” “什么和亲?”云凌不解。 “你还装?父皇如此疼爱我,才不会送我去和亲,若不是你说了什么,父皇怎会如此待我?” 说着说着,她眼眶通红,泛起了泪意:“我不过是伤你一个太监,你就这样对我?毁我一生······” “我对你的人生根本不感兴趣,和亲之事我根本不知。” 云渺公主瞪了她好了一会。 忽然好似浑身失去了力气一般,瘫坐在椅子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我以为我是父皇最疼爱的女儿,谁知也逃不过和亲的命运,我不要和亲,我不要——” 云凌捂着快要被震聋的耳朵。 “你能不能回你宫里哭,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 “我不,本公主就要在这儿哭,就是你欺负的我,嗝、太子了不起啊!嗝、太子可以不必和亲,本公主就要和亲······” 她边哭边打嗝,全然失去了公主仪态。 云凌沉默了。 若她是女子身,恐怕也是和亲的命运。 她抬眸,不耐地开口:“你别哭了,你看看你还有公主的样子吗?” “要公主的样子有何用?还不是要和亲?” 她满是哭腔,又打了个嗝,发髻上的流苏一抖一抖的。 一旁看了许久的宋诗雪开口:“云渺公主,听闻那北渊太子品性不错,和亲也未必不好。” “那北渊太子,身体孱弱,本公主嫁过去恐怕过不了几年就要守寡。” 云凌插了一句:“身体健康的也不一定能经得起你的折腾,说不定你还是要守寡。” 第五十七章 你急了 “殿下——”宋诗雪嗔怪地看了她一眼。 云渺公主闻言哭得更大声了,“你、你——” 她气极,骂不出什么话。 只能掩脸哭着跑了出去。 “公主——” 她身旁的宫女连忙追了上去。 “终于清净了。”云凌叹了一声。 随后想到了北渊与东虞联姻一事。 剧情里,北渊早年被靳司离领兵打败,割地赔款后安分了许久。 后来北渊借和亲一事,入东虞是想要探查东虞如今实力,顺便杀了靳司离。 所以他们根本不是真心和亲。 云渺公主嫁过去之后,很快就传来了她香消玉殒的消息。 北渊那边解释是病死,可实际,无人能知。 几日后,北渊使臣即将抵达京城,云凌等人听从延平帝的旨意去接风。 城门口,使臣队伍到达。 走前最前面的一辆马车里传来了咳嗽的声音。 “咳咳——” 一个身穿月白色长袍的男子被搀扶了下来。 他五官妖冶,可面色苍白,浑身透着病恹恹的气息。 他拿着手帕掩唇,露出惨白的笑意,“抱歉各位,让你们久等了。” 云凌上前:“北渊太子一路辛苦。” 身后一辆马车内,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利落地从马车上跳下来。 她身后的侍女连忙拉住了她。 “公主、形象、形象——” “噢——” 她稳了稳身形,将跨出的大步缩小。 迈着温柔的碎步走了过来。 “瑶琳见过东虞太子。”她声音柔婉道。 “原来是瑶琳公主,你好你好。” 云凌习惯性地就想上去握手。 靳司离拉住了她,唇瓣附在她耳边:“殿下想干什么?” 云凌差点又忘记自己男子的身份,收回手道:“北渊太子与公主辛苦了,先随我去驿站休息一下,今夜父皇准备了接风宴为你们接风洗尘。” 北渊太子气息羸弱,缓缓道:“多谢云太子。” 瑶琳公主打量了一下靳司离,蓦然问:“你就是玖晔王?” “是。”靳司离淡淡回答。 “倒是与我想象中的不大一样。”瑶琳公主喃喃出声。 随后,她又道:“听闻你武功极高,不如与我比试一下。” 她身后的侍女扯了扯她的衣裳,不断眨眸示意着。 瑶琳公主这才想起了什么,轻咳一声。 方才爽朗的声音立即变得温柔起来,“本公主的意思是,玖晔王的武功不错,我平生最欣赏武功高的人,不知可不可以耍几招来看看?” “我不是耍杂技的,怕是要让公主失望了。”靳司离语气淡然。 瑶琳眸色微微一变,想要上前。 她的侍女用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人按下。 “公主、公主,这是东虞——” 随后,瑶琳一直憋着一口气。 到了驿站后,云凌等人离开,她才摘下面纱往旁边一扔。 “这个玖晔王竟然如此的目中无人,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 侍女叹了口气:“公主,玖晔王一向如此,没听说过他对何人温柔的。” 北渊太子垂眸,敛起眼底的暗芒, 没有吗······ 凤仪宫—— 皇后倚在榻上。 “今夜,林非逾也会在?” 金默默俯身答道:“是的皇后娘娘。” 她扬起唇角,“正好,一次性将两人除去。” 说着,她唤来金嬷嬷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余晖散尽,夜色笼罩。 殿内灯火通明。 延平帝坐于上座,下方的左右分别坐落着北渊与东虞的人。 “北渊太子,瑶光公主,你们尝一下这儿的酒,是我们东虞最好的。” 北渊太子轻咳一声,站起身来:“恐怕要辜负东虞皇上的好意,我身子孱弱,不能饮酒。” “那真是可惜。” “我来——”瑶光公主话落,掀开面纱,将酒一饮而尽。 “哈哈哈哈瑶光公主果然好酒量,再给公主斟上。” 瑶光公主又想一饮而尽,可侍女在她身后不断地扯着她的衣服。 她咽了咽口水,轻抿了一口酒。 云凌吃了一颗葡萄,思忖着。 这位公主瞧着倒是挺有意思的。 延平帝的目光落在云渺公主身上:“云渺,既然北渊太子不能饮酒,那你就过去与他喝杯茶!” 云渺咬了咬唇,不情不愿地起身:“是,父皇。” 她走到北渊太子身上,敬上了一杯茶。 延平帝唇角含着笑意。 “北渊太子,这位就是朕最宠爱的公主——云渺。” “见过云渺公主。” 北渊太子起身,拿过一杯茶正要敬上,却剧烈咳嗽了起来。 云渺顿时蹙眉掩鼻,退后了半步。 “对不起云渺公主,为免病气传给你,你还是回座!” 云渺立即回头,没有一丝犹豫。 延平帝微不可察地瞪了一眼云渺,而后又笑着道: “云渺受尽万千宠爱长大,论容貌论贤淑,那都是最上等的,若是能够嫁予北渊太子,东虞与北渊此后必定和睦相处。” 贤淑?真的吗? 这延平帝倒是挺会睁眼说瞎话。 云凌撇嘴,暗暗腹诽。 “云渺公主乃是皇上的掌上明珠,我实在不忍夺人所爱。其实,在下前段时间来过东虞,对一名女子一见钟情,想要纳她为太子妃,求东虞皇上成全。” 云渺公主猛地抬头,猝不及防的惊喜砸落。 她唇角抑制不住地扬起。 延平帝微微诧异:“噢?不知是哪位貌美佳人得到北渊太子看中。” “我已带了画像来。” 北渊太子轻轻抬手,身后的侍从将画卷打开。 一个容貌上乘的女子显露在眼前。 女子一身红衣,站于一家铺子门前,下巴微抬,眼神清冷。 “这女子,确实貌美啊!” “是啊,这等姿色,还是少见。” 东虞的大臣们低声说着。 唯有云凌脸色微微一变,与同样诧异的宋诗雪对视。 不是,他怎么会有她的画卷呢? 而且看这画卷,显然是那日她在红妆阁的情景。 靳司离眸间顿时酝酿起了风暴,端着酒杯的手紧紧一捏。 顿时,酒杯碎了。 众人的视线被吸引了过来。 “这杯子质量太差。”他淡淡道。 延平帝冷冷命令:“还不快给玖晔王换个酒杯?” 北渊太子的唇角微不可察地勾起。 靳司离! 你急了! 第五十八章 她是儿臣的外室 那厢正在饮酒的林非逾在画卷张开时,瞳孔顿时一缩,视线紧紧盯着那幅画。 周寻雁再三确认了画上的人是凌韵后,倒吸了一口气。 他侧过脑袋压低声音,“怎么办怎么办?他要是娶了凌韵姑娘,那怎生是好?” 林非逾薄唇一抿,“她若愿,我可赠她贺礼,她若不愿,我必定会想法子帮她。” 凌韵姑娘对他有救命之恩,之前想娶她是为了报答。 可她的一言也启发了他。 若不喜欢她却娶了她,便是恩将仇报。 所以他断了娶她的念头。 他知晓自己对凌韵姑娘是何感情。 是感恩、是欣赏,还有下意识的亲近。 很奇怪,他对她就是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但这不是爱意。 宫人重新给靳司离换上了酒杯。 延平帝敛回视线,对着北渊太子轻笑:“北渊太子眼光倒是极好,既然你喜欢——” 靳司离陡然打断他的话:“皇上,婚姻大事,是否应当询问女方意见?” 玖晔王向来不会这么不识趣打断他的话。 延平帝皱了皱眉,有些不悦。 “朕乃一国之君,下了旨意,还轮不到她不嫁,况且一个寻常民女,能嫁给北渊太子是多大的福分,怎会不同意?” “是是是,福分,这福分给你要不要?” 云凌小声地碎碎念。 在心底骂够了之后她才缓缓起身作揖。 “父皇,此事恐怕不妥。” 延平帝峰眉皱起,“有何不妥?” 云凌讪然一笑,指了指画卷:“其实,那姑娘,早就是儿臣的人了。” 此话一出,大臣们面面相觑。 北渊太子下意识地看向靳司离。 却见靳司离面色没有异样。 呵,掩饰得挺好。 延平帝眉心皱得更紧:“什么叫你的人?” “就是、就是、她是儿臣的外室。” “混账东西,你竟然养外室?!”延平帝气得眉心突突地跳动而起。 皇后见状,眼波流转间,拍案而起。 “太子!本宫不过是不允许你娶一个平民女子,你便养在外头,成什么样子?!” 在看到画卷时,她就在心里暗中将这个女儿骂了千百遍。 竟然又偷偷换上女装出去鬼混,还被北渊太子看中,真是气煞也。 可她只能陪着她演戏。 否则,哪儿来一个姑娘去嫁给北渊太子? “父皇、母后,我与韵儿是真心相爱啊!求你们成全。” “你个混账,朕还以为你有所长进——”延平帝感觉自己丢脸脸大了。 “皇上莫气,那姑娘已经是太子的人,非完璧之身如何能嫁去北渊,不如还是照原计划,将云渺公主嫁过去?”皇后轻拍着延平帝的背部安抚道。 二皇子闻言蹭地一下站起身来:“父皇,北渊太子喜欢的另有其人,让四皇妹嫁过去岂不是会受委屈?” 延平帝心中一梗:“什么委屈?北渊太子清风朗月,与妻子必定相敬如宾,如何能受委屈?” 怎么今日全是糟心玩意儿。 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他转过头看向北渊太子,“云渺公主才貌出众,比您的心上人有过之而无不及,不如便将云渺公主嫁过去,不知北渊太子意下如何?” 北渊太子唇角噙着苍白的笑:“既然那姑娘已经是云太子的人,那我也不能夺人所好,一切,就听皇上定夺。” 他余光饶有兴致地扫过云凌。 靳司离喜欢上了云太子的女人。 难怪只敢偷窥不敢上前。 有意思得紧! “好,朕即日下旨,将云渺公主许配给北渊太子。” 云渺公主情绪可谓大跌大落。 她不可置信地抬眸,她咬唇,忍住了眼底的泪意。 旋即想到了什么,又狠狠剜了一眼云凌。 又是因为他! 她本以为自己不需要嫁去北渊。 谁知只是空欢喜一场。 一名宫女走到宋诗雪身旁为她添酒,却无意中洒了她一身。 宫女连忙跪下求饶:“对不起太子妃,奴婢不是有意的。” 宋诗雪还未开口,皇后微启红唇:“好了,你不是有意的太子妃不会怪你的,金嬷嬷,带太子妃下去换身衣裳!” “是,皇后娘娘。”她垂着脑袋微微福身。 宋诗雪离席后,云凌依旧自顾自地吃着桌上的菜肴。 其余人皆是饮酒,只有她,极其认真地在吃。 云渺公主离开座位,端着一杯酒走到云凌面前。 她勾起一抹僵硬的笑,“太子皇兄真是风流得紧,还养了外室,云渺这一杯敬你的风流。” 说完,她掩袖将酒一饮而尽。 云凌扯了扯唇,“谢谢夸奖。” 云渺公主凑近,压低声音道:“你是不是故意的?你就是想让我嫁出去,你也少了一个威胁是不是?” “你威胁到我什么了?” 云渺公主一噎。 “真不想嫁?”云凌语气淡淡道。 云渺公主抬眸,眸底染上了一丝希冀:“你有办法?” “求我啊!”她勾勒着得意的笑,“顺便,再准备个二十万两银子。” “你分明是想羞辱我,我不会上当的。” 说完,她气鼓鼓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云凌耸了耸肩,不甚在意。 眸光倏地瞥见有人在林非逾耳边说了几句话,他便跟着那人出去。 云凌心底浮上一抹不祥的预感。 先是宋诗雪去换衣服。 再是林非逾被叫了出去。 以她多年看小说看电视剧的经验,这显然就是一场有计划的谋害。 她神色一紧,站起身就想跟了上去。 “太子——”皇后唤住了他的脚步。 “母后有何要事?” 云凌垂着双眸思索,此事肯定和皇后脱不了干系。 “你过来母后身边,陪母后说说话。”皇后一身华贵的凤袍,脸上露出慈母的笑容。 “母后,儿臣有事,不如晚点再说?” “你还有要事这么着急?”皇后拧眉。 “儿臣、儿臣想要出恭,再不去就要拉裤子里了。” 皇后:“······” 延平帝听见了两人的对话,眉心皱起:“堂堂太子怎的说话这么粗俗,快去!” “慢着。”皇后给身边的宫女递了一个眼神,“你陪太子殿下去,太子近来不大认路,你给她带带路。” “是,皇后娘娘。” 云凌越发肯定有猫腻了。 第五十九章 秽乱宫闱 “不用了母后,我忽然又没那么急了。” 云凌默默坐回自己的位置。 皇后早有布局,只希望男女主无事。 不过两人是主角,按理说一切都能迎刃而解的。 思及此,她稍稍放下心来。 那边早就离席的宋诗雪被金嬷嬷带到了一处陌生的殿内。 殿内染起了熏香。 宋诗雪一闻便知不妙。 这是——软骨散、还有催情香的味道。 她立即想要从腰间取出一个药瓶。 岂料,几个侍卫霍然冲了上前袭击她。 她与之缠斗,药瓶跌落在地。 片刻后,她感觉浑身松软,无力地倒在地上。 金嬷嬷走到她面前,勾唇一笑:“知道你懂医术,怎么会没有防备。来人,将她抬到床上。” 另一厢,林非逾被告知表妹闯入宫中想要找他。 暂时被安排在了一处殿内。 他心下疑惑,还是跟着来人走了过去。 一踏入殿内,他四周找着吕飞萱的踪影。 “表妹——” 他瞧见床榻上有个背对着他的身影。 他松了一口气,走上前:“表妹,怎么随意闯入宫来?还随意在他人床榻上休息?” 床榻上的人没有应声。 他还想说什么,却感觉意识渐渐模糊。 待林非逾倒下后,几人出现,将他搬至床榻上。 并将两人的衣裳褪去。 ······ 金嬷嬷回到宴席,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 “皇上,皇后娘娘,太子妃、太子妃她——” “太子妃怎么了?”皇后故作疑惑地询问。 云凌心脏一跳,不会真出事了? “她——她——” 金嬷嬷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皇后敛起眼底的精光,对着延平帝道:“皇上,想来太子妃是出了什么大事了,我们不妨一同去瞧瞧。” 延平帝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一行人随着金嬷嬷走到一所殿前。 一推门,一股淡淡的香味传来。 云凌心底不祥的预感更深。 她拔腿冲到最前面。 走入内室,看到床榻上的情形时。 她立即稳住心神,脱去自己的外袍裹在宋诗雪身上。 “醒醒——”她轻拍了下宋诗雪的脸,可对方没有反应。 身后的脚步声靠近,她唯有眼疾手快地扯过一旁的被褥盖住了两人。 一群人走入后,看到床榻上拱起的一团。 “这是什么?”皇后狐疑地问道,“金嬷嬷,给本宫拉开。” 云凌忙不迭挡在床榻面前阻止。 “不行,太子妃想来累了,已经休息,太子妃的睡容又岂能让大家看见?” “若只是休息,为何盖得严严实实?给本宫拉开!”皇后冷声。 这么一来一回,傻子都知晓床榻上有不对劲的地方。 金嬷嬷与几个宫女上前,就要扯开被褥。 云凌整个人压了上去,如同一个巨大的四脚龟一般。 “太子妃冷,所以才盖得严实,你们这么多人,难道要看本宫的太子妃衣衫不整地睡觉吗?这有损太子妃的名声,有损皇家名声。” “若只是睡觉,怎么会到此时也不醒?”皇后眸色凌厉,脸上满是怒意,“给本宫把太子搬开!” 延平帝自然也意识到了不对劲,拧起眉心,“皇后,如此对太子是不是不妥?” “皇上,不可纵容太子胡闹。”她又指着云凌,“还不快动手!” 北渊太子苍白的指尖攥紧药帕,轻咳一声:“皇上,想必这是您的家事,我们不便在此,先行告退!” 随后,一群人想要转身离开。 身后还传来太子殿下的嚷嚷声:“你们放开我,放开——” 云凌被几人扛走,被褥掀开,床榻上一男一女衣裳不整地搂在一起。 而女子的容貌,俨然就是太子妃。 男子背对着众人,尚不知其身份。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转向云凌。 眼神间好似都在道:太子殿下,你被戴绿帽了。 “岂有此理!把人叫醒!” 延平帝脸色阴沉如墨,余光瞥见还未离去的北渊太子等人。 只感觉这次丢人丢大了。 大臣们纷纷开始找借口告退。 笑话,这等皇家丑事,当然是知道得越少越好。 殿内只剩下皇上、皇后等人。 宋诗雪被叫了几声,终于悠悠转醒。 当她醒来看到皇上、皇后愠怒的神情时,又低眸看到自己身上太子殿下的外袍。 她立即意识到了什么:“皇上,臣妾冤枉,是皇后娘娘派人给臣妾下药。” 皇后冷笑出声,“本宫为何要给你下药?本宫冤枉你红杏出墙对太子有什么好处?本宫难道还会害自己的亲生儿子不成?” 云凌冷嗤,不会害亲生儿子,但会害亲生女儿。 宋诗雪稳了稳心神,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皇后娘娘早已不满臣妾坐这太子妃之位,想要扶持娘家的萧良媛上位,所以要除掉臣妾。” 延平帝微微眯眸,看向皇后。 皇后神情不变:“笑话,本宫还不至于冒着让太子名声受损的风险,用此等计策除掉你,你说是本宫陷害你,你有何证据?” 当日,宋诗雪也是这般质问她。 现如今,她以同样的话回她。 “殿内熏香被下了药,让太医来一验便知。” 宋诗雪虽然这般说,可心里并没有底。 皇后娘娘既然早有布局,恐怕所有证据都已经被消灭殆尽。 果不其然,唤了太医来之后,太医向延平帝禀告道:“回禀皇上、皇后娘娘,熏香内并无任何药。” “太子妃?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皇后冷冷睨着宋诗雪。 而后她偏头看着延平帝:“皇上,太子妃与外男私通,秽乱宫闱,应当将两人处死!” 延平帝的视线蓦然转向床榻上没有丝毫动静的男子。 “那到底是谁?为何还不转过身面见朕?把人扯下来!” 几名侍卫立即上前,将床榻上的男子拉了下床。 男子的面容展露在众人面前。 延平帝脸色微变,“怎么是你?” “竟然是林大人,朝廷命官与太子妃私通,真是天大的笑话。”皇后唇角含着讥诮。 “你闭嘴!”延平帝冷冷扫了她一眼,呵斥出声,“赶紧把人叫醒。” 云凌直接拿过一旁的茶水,泼向他的脸。 林非逾睫毛轻颤,睁开双眸。 看见面前的云凌,苍白的唇瓣微动:“太子殿下?” 第六十章 主子他,喜欢太子殿下 他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云凌这才发现,他的大腿染了一大片鲜艳的血迹。 “你这腿是怎么了?” 林非逾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当我发现中药时,为避免丧失理智,只能用匕首扎醒自己——” 男主你真的,我哭死。 云凌动容地拍了拍他的大腿。 “嘶——”林非逾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才意识到自己碰到了他的伤口,连忙道歉:“抱歉抱歉。” “太医,给他看看伤。” 延平帝看着林非逾腿上的伤口,指尖微动,语气平静道。 皇后望着他的侧颜,眸底复杂的情绪涌动,最后化为一丝嘲讽。 太医简单为林非逾处理了一下。 他想要撑着身子跪下,延平帝眉心一紧:“不必跪了,既然你受伤,坐着回话。” 林非逾受宠若惊:“是,谢皇上。” 云凌此时上前,“父皇,你也看到了,林大人腿都伤成这样了,如何能行苟且之事?就算要做,也不会选择今日。” 皇后立即道:“太子,虽然林大人之前是你的伴读,但你也不能有失偏驳,方才众目睽睽之下,他们二人衣衫不整抱起一起是事实,他的伤势,许是苟且之后来不及逃跑,为避免获罪所伤。” “若真是苟且,怎会我们到了之后那么大动静,他们都没有苏醒,还有,金嬷嬷,本宫想问你,你带太子妃换衣裳,难道没有守着她吗?怎会任由外男进来?” 云凌走近金嬷嬷,一双凌厉的眸子如同能洞悉一切。 金嬷嬷避开她的视线,连忙垂下眼眸。 “太子妃让奴婢离开,奴婢自然不敢不听从。” 皇后神色肃穆:“太子,金嬷嬷是本宫的人,更是看着你长大,你怎可随意污蔑她?” “若我能证明太子妃和林大人是清白的,那是不是可以说明他们遭他人陷害?而陷害之人就是母后你指使的金嬷嬷?” “本宫倒要看看你如何证明他们二人清白?”皇后嗤之以鼻。 “很简单。” 云凌上前,抓着宋诗雪的手腕,将白皙的手臂露了出来。 一颗鲜红欲滴的守宫砂映入眼帘。 皇后难以置信:“守宫砂?” “不错,太子妃还有守宫砂,如何能说她与人苟且?此事必定会被陷害。” 延平帝拧眉,捕捉到了重点:“太子,太子妃嫁给你多日,怎么还会有守宫砂?” 云凌似是委屈地看了一眼皇后,“母后不许儿臣宠幸太子妃,她说太子妃之位只能是萧家的人,绝不可让太子妃怀孕。” 虽然这都是心知肚明的事,可她这般挑明,延平帝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皇后愕然看向她,片刻后,怒极反笑,“太子,你可真是本宫的好孩子啊!” 若她不认下此事,如何解释太子多日也没有宠幸过太子妃。 只是没有想到,她派去的人竟然没有碰到宋诗雪一根汗毛。 延平帝眼眸闪着暴怒的寒光:“皇后,太子与太子妃都指证你,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金嬷嬷眼见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连忙跪下认罪。 “皇上,都是奴婢自作主张,不关皇后娘娘的事。” 延平帝森寒的双眸没有从皇后身上移开。 皇后倏地笑了出声:“皇上,林大人与太子妃衣衫不整抱在一起被那么多人看见,就算他们没有行苟且之事,也并不清白,为保皇室颜面,难道不该将他们处死吗?” 延平帝面色紧绷,还未开口,云凌便道:“父皇放心,此事儿臣有办法。” 翌日,红妆阁中新上了一款太子同款人偶。 听闻,太子妃对太子情根深种,特意向红妆阁定制了一个与太子身形相似的人偶。 平日在床上休息时便会抱着人偶,故而让人误会太子妃红杏出墙。 大部分闺阁女子也想有一个太子同款人偶,可礼教束缚,她们不敢逾矩。 倒是有几个女人蒙上面纱鬼鬼祟祟地去买,可立即被告知已经卖光了。 众人纷纷猜测是何人。 玖晔王府—— 莫屿左看看右看看,如同做贼一般,抱着一大团被白布裹着的东西走到靳司离的主院。 视线挡住了前面。 一个没注意,撞倒了迎面的来人。 莫屿怀抱中的东西尽数洒落。 “哎哟——”靳夫人吃痛地倒下。 “夫人,您没事?”靳夫人身后的侍女紧张地上前扶起她。 莫屿一听是夫人,连忙跪下:“对不起夫人,是我没有看路,让您受伤了。” “无事无事,你平日都没这么冒失,发生什么事了?” 靳夫人露出了温婉的笑容,眸光一扫,倏然看到地上的几个穿着锦袍的大人偶。 “咦——”靳夫人上前,惊奇地问:“这是何物?” 莫屿支支吾吾的。 靳夫人身后的侍女歪着脑袋,“这莫不是红妆阁今日新出的太子同款人偶?奴婢出去给夫人买胭脂的时候瞧见了。” “什么太子同款人偶?”靳夫人狐疑出声。 侍女解释了一番。 靳夫人疑惑更深了。 “阿离买此物作甚?” 莫屿紧紧闭着嘴,疯狂摇起脑袋。 见状,靳夫人有不祥的预感。 “莫屿,你快告诉我,发生了何事?” 莫屿犹豫地抬眸看了她一眼,斟酌片刻,道:“主子、主子他,喜欢太子殿下。” 或许,告知夫人还能挽救一下主子。 顷刻间,靳夫人感觉脑袋一片空白,整个身子站不稳。 还好侍女眼疾手快地扶住她。 “你、你说什么?” “夫、夫人——”莫屿怕太刺激她,不敢再说一句。 靳夫人直奔靳司离的院子走去。 一见靳司离,她痛心疾首地拍着胸口:“你、你这个不孝子啊!” 靳司离眼神茫然,目光看向了望天望地,就是不敢望他的莫屿。 “发生了何事?” 靳夫人气急败坏:“你不要看别人,你说你,你这样做如何对得起父亲母亲?” 莫屿心虚地默默将手中的人偶放到一旁。 靳司离一眼便知晓发生了何事。 遣散了其余人后,他给靳夫人端上一杯茶:“母亲,你别听莫屿胡言乱语。” 靳夫人接过茶,气呼呼地饮下。 “若你不是喜欢太子殿下,怎、怎会买这种东西?” 第六十一章 你的就是我的 “是太子殿下不想自己的人偶流落在外,吩咐我收回罢了。” 靳夫人半信半疑:“若是如此,为何莫屿会说你喜欢太子?” 靳司离余光冷冷扫向莫屿。 “是吗,莫屿?”危险之意甚浓。 莫屿连忙摇头:“不是不是,夫人,您听错了,我当时说的不是太子。” “那是什么?” 莫屿脱口而出:“是太子的外室。” 话一出,他狠狠打了自己嘴巴一下。 怎么就是管不住这张嘴。 靳夫人惊愕地站起身来,“什么?太子的外室?” 靳司离的视线好似千百支冷箭,紧紧包裹着莫屿。 莫屿双手捂着嘴巴,垂着脑袋不敢说话。 靳夫人紧张地抓过靳司离的手:“你说,莫屿说的是不是真的?” 她似是想到了什么,“难道、难道上次的凌韵姑娘,她就是——” 靳司离沉吟,不语。 靳夫人知晓这是默认了。 她泄气一般,坐在椅子上。 “哎,儿啊,太子殿下是君,你可千万不能与之争一名女子啊!” “是,母亲。” 靳夫人又劝说了几句,靳司离都一一答应。 靳夫人离开以后,莫屿哭丧着小脸,“主子放心,我再洗三个月马厩。” 靳司离冷声道:“这次去洗茅厕。” “啊——”他惨叫出声。 离开院子后,靳夫人面色的沉重并没有散去。 她对着身后的侍女吩咐道:“给我准备一下京城各家闺阁姑娘的画像,是时候要为阿离选妻子了。” “是。” ······ 云凌与云渺公主被下旨要与北渊太子、公主把臂同游。 夜色朦胧,游湖上的画舫高高悬挂灯笼,传来丝竹管乐之声。 画舫上望去,亭台楼阁,行人往来,尽收眼底。 云凌饶有兴致地观赏着美景。 坐在另一旁的云渺公主倒没这么好兴致,面色不虞地抿了一口又一口茶水。 蓦地,北渊太子慕骋微微启唇道:“东虞景色果然名不虚传,连云太子这样土生土长的人都喜欢得紧。” “还行。”云凌恋恋不舍地敛回视线。 总不能说景色比你们好看? 瑶琳公主摇曳着手中的圆扇,倏然问出声: “听闻太子妃喜欢抱着云太子的人偶休息,可是真的?” “对啊!”云凌颔首。 瑶琳公主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云太子与太子妃的感情真好。” 慕骋咳嗽一声,责怪地看了她一眼:“那是云太子的私事,怎可随意过问。” “砰”“砰”“砰”的声音传来,画舫旁的水面轰然炸开。 数道黑色身影从水中窜出。 他们手中握着剑一跃而起,落在画舫上,随后径直朝云凌等人袭去。 不是? 又来! 云凌喟然长叹一声,果然太子是个高危职业。 她身旁的侍卫纷纷拿起长剑应对。 其中一人正是凌封。 宋诗雪守宫砂尚在,皇后怎会看不出凌封已为他人所用。 而云凌那日还巧笑嫣然地对皇后道:“母后,你的就是我的,不用这么计较啦!” 之后,凌封就正式留在她的身边。 当然,她承诺了给月银。 凌封一开始是想要自由的,但无奈她给得太多了。 所以凌封负责在她身边保护她,并且教她习武。 太子这个高危职业,她若是不学多点武艺傍身,如何能逃过一次又一次的刺杀? 瞧,眼下又一波刺杀来了。 云渺公主惊慌失措地退后,不料一个趔趄,捏伤了腿。 慕骋走到她身旁,将人扶起,“公主,你无事?” 冷剑泛着寒光刺了过来。 慕骋连忙将云渺拉入怀中,躲过了这一剑。 瑶琳公主慕之瑶一个旋身,挡在两人面前,为他们抵挡刺客。 云渺倚在慕骋怀中,淡淡的光晕落在他的精致的侧颜上。 他胸膛宽厚,带着暖意。 云渺的心脏猛地跳动起来,一双潋滟的眸子紧紧凝视着他。 不远处的云凌见状恨铁不成钢。 都这个时候了你发什么花痴? 别人是刑侦频道,怎么到你这儿变成了言情频道了? 凌封混迹江湖多年,武艺可谓高超。 很快,刺客基本被灭。 云凌完好无损。 还剩下最后一个刺客,云凌道:“留一个活口。” 一刹那,一剑刺入了那个刺客的胸膛。 瑶琳公主利落地收回剑。 “云太子,怎么不早说?” 云凌怀疑她是故意的,只是没有证据。 不过说起来,这个北渊太子看起来弱不禁风,反倒是这个瑶琳公主,武功一点也不逊色,难怪当日说想要找靳司离切磋。 “搜一下他们身上看看有什么?” 云凌扫了一眼遍地的尸体。 侍卫上前检查,陡然,一个离云凌最近的“尸体”弹了起身。 剑刃直指她而去。 她想要侧身躲开,脚踝猛地一痛,她摔倒在地。 剑就要扎入她的胸膛,她洒出药粉,滚落到栏杆旁。 同时,那刺客被反应过来的凌封一剑穿心。 云凌倚着栏杆松了一口气。 下一瞬,栏杆倒下,她身子一空,跌落水中。 “殿下——” 凌封等人惊呼出声。 纷纷想跳湖救人。 可不远处一个画舫上,一道身影已经先一步跳入水中,朝着云凌游去。 慕骋微微眯眸,认出了那抹身影。 “靳司离?”他狐疑地喃喃出声。 云凌会水,可之前脚踝不知为何一痛,导致她在水里无法施展。 她狠狠呛了几口水。 随后,就看见一道身影朝着她游来。 靳司离的动作很快,他直接将人救上自己的画舫,而后拿自己的衣袍裹在云凌身上。 “多谢玖晔、阿嚏——” 凉风袭来,她打了个喷嚏。 如今秋日渐浓,天气冷了些,她只感觉浑身打着寒颤。 怎么她就是跟水过不去了呢? 这般想着,她又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靳司离吩咐着莫屿:“拿汤婆子过来,再让人煮碗姜汤。” “是。” 莫屿领命转身,暗自吐槽。 跟夫人说什么不喜欢太子殿下。 真该让她见见您这幅样子。 北渊太子他们所在的那艘画舫靠了过来。 慕骋被搀扶着走上靳司离的画舫。 看到如今的这幅场景沉默了。 此刻靳司离的外袍正裹在云凌身上。 而靳司离本人,紧紧抱着云凌不撒手。 第六十二章 她叫我殿下 慕骋声音病恹恹的:“玖晔王怎会在此?” “北渊太子能在此游湖,本王就不能来?” 靳司离眸色森冷地看了他一眼。 慕骋轻笑,看着他还抱着云凌的手:“玖晔王果真是忠心耿耿。” 云凌推开靳司离,忍着脚痛站起了身。 问手下的人:“如何?刺客身上有什么?” “回禀殿下,只搜到了这个令牌。” 令牌呈了上来,云凌一看,神色怔住。 她将令牌扔向靳司离:“不知玖晔王有何解释?” 靳司离接过令牌一看,神色微紧,“殿下,这绝对是栽赃陷害。” “是吗?” 云凌语气幽幽,回了画舫内,重新换了身衣袍。 随后吩咐手下的人将此事彻查。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游湖自然不能继续进行下去了。 临走时,云渺公主还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慕骋一眼。 云凌与她一同坐马车回宫时,云渺的神情不断变化。 一会害羞,一会懊恼,一会欣喜。 云凌没好气地开口,“你能不能正常点?” 云渺回过神来:“关你何事?” “你不要告诉我,你现在想嫁到北渊去了。” “不可以吗?身为公主,理应为东虞出一分力。” 之前怎么不见你这么说? 云凌霎时间怒从心中来。 “若我告诉你,北渊太子不是什么好人,你还嫁吗?” 云渺顿时恼了:“北渊太子虽身体孱弱,但你怎可说他不是好人?北渊太子素来有贤明,还博览群书,名声不知比你这个太子好多少。你是不是就是看不得我好?先前我不想嫁的时候你用尽手段让我嫁,如今我想嫁了,你倒好,说北渊太子的不是······” 云凌深呼吸,再深呼吸。 千言万语化为一句:“你开心就好。” 云渺一怔,眼神在她身上打量了一下。 怎么忽然说好话,真奇怪。 太子遇刺一事自然传到了延平帝那处。 殿内,延平帝余光瞥了一眼靳司离:“太子认为,此事是玖晔王所为?” 云凌摇了摇头:“玖晔王不会愚蠢到,让自己的人身上带着玖晔王府的令牌刺杀。” 靳司离深沉的眸子顷刻间柔和,唇角微不可察地扬起一丝弧度。 她信他。 延平帝微微颔首。 玖晔王对他忠心耿耿,否则他也不会容忍他坐到今时今日的位置上。 “刺客是冲着何人所来?” “是儿臣。” “那太子觉得,是何人想要嫁祸给玖晔王。” 云凌沉吟片刻,“玖晔王树敌不少,还需要时间去查清,不过儿臣认为,北渊嫌疑最大。” 延平帝若有所思。 靳司离此时也开口:“北渊若成功挑拨微臣与皇上,于他们最为有利。” “玖晔王曾重创北渊,可那一战,我国也大伤元气,如今国库空虚,不宜再起战事。” “父皇,北渊如今忌惮的就是玖晔王,他们下一步必定还有动作。” 延平帝微微颔首,神情凝重:“北渊太子提出狩猎,那日,你们都要小心些。” “是。” 事情商讨完毕后,云凌一瘸一拐地走出殿外。 靳司离上前想要扶住她,她却道:“不必。” 小全子在外等候。 见云凌出来,连忙搀扶着她离开,她没有拒绝。 靳司离的眼神微微黯淡。 即将狩猎,众人都要准备去狩猎场的事宜。 云凌打算带上宋诗雪。 薛侧妃前来请求她,希望也能把自己带上。 她向来无所求,这一次云凌也不好拒绝她。 可这么一来,萧良媛有意见了,也嚷嚷着要一并去。 若是云凌不同意,她就要去求皇后娘娘。 云凌再三警告她要安分点,才同意带着一起去。 到了狩猎场当日,云凌从马车上下来,看到林非逾身旁还带着吕飞萱的身影。 这一趟,可谓是热闹了。 东虞这边的女眷皆在营帐里面休息。 云凌也想要看看风景好好歇息,谁想要打什么猎啊? “父皇,儿臣骑射不精,就不献丑了。” 延平帝睨了她一眼,微微颔首。 狩猎第一日,北渊那厢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作。 而靳司离猎了些小动物送到云凌的营帐中。 云凌许久没吃过烤肉,正好馋了。 立即命人烤了,还配上了她让人研磨的辣椒粉。 “参见太子表哥,您在烤什么?好香啊——” 萧良媛的营帐就在旁边,闻了味道就过来了。 “你来了就一起吃!” “多谢太子表哥。” 既然都在,也不差一个薛侧妃。 故而云凌又派人叫了薛侧妃过来。 烤好的肉被一一拆分。 云凌啃了一口兔肉,喃喃道:“如果有可乐就好了。” “殿下说什么?”宋诗雪坐在一旁疑惑地问。 “没什么。” 云凌摇了摇头,倒了杯茶水。 “殿下,不如我们来饮酒!吃肉,怎能不饮酒呢?” 萧良媛唤人准备酒和酒具。 端上来以后,萧良媛拿起一杯酒朝着云凌敬去:“太子表哥,这杯酒是敬您的。” “那就大家一起喝!” 云凌举杯,与每人都碰了一下杯。 清脆的碰杯声,让萧良媛恍惚了几下。 她晃了晃脑袋,饮下了酒。 放落酒杯,望着太子的容貌,脑海里闪过了几个模糊的画面。 “萧良媛,你怎么了?”宋诗雪见她面色有异样,担忧地问。 萧良媛双手按着脑袋,摇了摇头。 脑中的画面越来越清晰,她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眸。 她瞳孔震惊地看着云凌。 片刻后,她嗓音干涩,“殿下,许是臣妾不胜酒力,先行回去休息了。” “嗯。”云凌轻应了一声。 薛侧妃狐疑地问出声:“萧良媛这是怎么了?方才看殿下的表情好奇怪。” “她叫我殿下。”云凌声音轻飘飘的,听不出任何情绪。 她放下兔肉,手中的肉瞬间不香了。 “对啊,萧良媛好似向来都叫殿下表哥呢!” 云凌没有再回答。 宋诗雪眼眸微微睁大,担忧地抓住云凌的手。 那个药,就算再用一次,也只能让她忘了今日之事。 那日的想起来便是想起来了。 “继续吃。” 云凌扯了扯唇角,看着不明所以的薛侧妃,故作轻松地一笑。 第六十三章 比赛 萧良媛不知自己怎么回到自己的营帐里的。 若说那日是怀疑太子殿下的身份,那么如今便能基本确定。 若太子身份没有问题,她何必要给她下药,让她失去那日的记忆。 可笑,真是可笑。 她蓦然笑了出来,眼角泪水滑落。 她喜欢了那么久的人,竟然是一个女子。 从小到大,身边的人都告诉她,她会是未来的太子妃。 所以她一颗心都扑在了太子身上。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夫婿会是其他人。 就算如今不是太子妃,那日后也一定是她。 皇后姑母也是这般告诉她的。 是了。 皇后—— 怎会不知晓自己亲生孩子究竟是男是女。 念及此,她猛地抬头,朝着皇后的营帐走去。 皇后的营帐前没有人把守,萧良媛轻而易举地走了过去。 “娘娘,人已经选好了,待回宫之后,就能与萧良媛同房。” 皇后愠怒的声音传来:“本来凌封是最好的人选,以他的长相与身手,生出的孩子至少不会愚笨丑陋,若不是太子,本宫何至于要千辛万苦重新选人。” “娘娘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太子殿下好,日后她定能明白您的苦心。” “她已经被宋家那个庶女耍得团团转,竟帮着外人来反抗我这个母亲,还害死了金嬷嬷,这个逆女、逆女!若不是本宫生下她之后无法再怀孕,定要把她掐死——” 一字一句落入萧良媛的耳中。 萧良媛双手紧紧捂着唇,眼泪大颗大颗地砸下。 她不可置信地步步退后。 然后转身逃离。 她漫无目的地逃跑,跑进了林子里。 终于,她抵住树,蹲下身子环抱着腿,失声痛哭。 莫名的,一道低沉的嗓音响起:“您是怎么了?” “滚!” 萧良媛声音沙哑,怒斥了一声,没有抬头。 她不知哭了多久,重新抬眸时,身旁坐着一个人影。 男子穿着侍卫服,长相俊逸,一双桃花眼仿佛要让人陷进去一般。 “不是让你滚了吗?区区一个侍卫,也敢来管我的——” 话音戛然而止。 面前的男子拿着手帕轻轻抚上她的面容,为她擦拭了眼泪。 他擦得很认真,好似眼前的人是他心尖上的人。 萧良媛怔愣了片刻,回过神来,狠狠拍开他的手。 她怒喝道:“放肆——” 男子明显愣了愣,而后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良媛身份尊贵,天逾自知身份卑贱,只是让一个姑娘狼狈地见人,我做不到。” 他说着,动手帮她清理衣裙边的杂草。 “你知我身份,竟还斗胆如此对我?” “天逾有幸见过良媛几次,每一次见良媛,都无忧无虑的模样,还从未见过良媛如此伤心。” “警告你,不要多管闲事。” 萧良媛冷睨了他一眼,站起身来。 倏然她感觉腿狠狠一痛。 她垂眸一看,一条毒蛇吐着芯子爬行而过。 天逾见状,立即提剑挥砍,将毒蛇就地斩杀。 萧良媛浑身力气被抽离,身形跌落。 男子迅速接住她。 随后不顾她的呵斥掀开她的裤腿,对着伤口吸吮。 一口又一口毒血吸出、吐掉。 萧良媛从一开始的呵斥、震惊到如今的抿唇不语。 “你救我一命,我会让太子殿下赏赐你的。” 她侧过身去,不自然地道。 身后没有人回应,她狐疑地回头,却见男子晕倒在地。 “喂——你没事——” ······ 萧良媛被毒蛇咬伤,幸得一个侍卫相救。 太子殿下大赏。 营帐里,太医给萧良媛处理完伤口后便出去煎药。 云凌坐在一旁迟迟没有开口。 萧良媛摆了摆手,屏退了所有人。 她才缓缓道:“殿下看来是知道臣妾想起来了。” 云凌倒是没想到她会主动提及这件事。 说实话,萧良媛是个定时炸弹,迟早会害死她。 但目前为止,她还没有伤害过她。 她不能对一个无辜的人下手。 “殿下放心,臣妾与您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臣妾不会害你的。” 云凌看着她,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 果不其然,她接着道:“不过,臣妾要坐太子妃的位置。” “太子妃?”云凌微微凝眸。 “不错,臣妾与您才是一家人,太子妃的位置应该由我来坐。” “你让我考虑考虑。” 云凌留下这么一句,转身离开营帐。 她将此事告知宋诗雪。 宋诗雪沉吟片刻,扬起笑意:“只要她信守承诺,我愿意让出太子妃之位,就算是当殿下的妾,也能助殿下一臂之力。” 云凌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就算萧良媛不提这个条件,我本来也想跟你商量和离之事。” 宋诗雪的笑容僵住。 “你是雄鹰,不应该困在后院,如果我说让你参加科举,你意下如何?” 自从上次宋诗雪与林非逾被陷害之后,她就知道,如果宋诗雪再当她的妃子,只会耽误了她自己的人生。 她不认为女主一定要按照原剧情与男主在一起。 但她不应该在她的身后。 就像当初瘟疫一事,他人始终看到的都是太子的功劳,却忽视了宋诗雪的功劳。 况且她当太子妃虽说位高权重,却始终不能参政。 以她的能力,若能参加科举,进入朝堂,绝对是利国利民之事。 她敛起笑容,抬眸定定看着她:“殿下希望我去参加科举?” “我只是觉得你的能力,不应该被局限在后宫之中。我无意中看到过你看过的《周治》,书上还有不少你的批注,句句都有独到之处,你很适合进朝堂,不过这是你的选择,仍需你自己做决定。” 宋诗雪垂着脑袋,思索许久。 随后扬起笑脸:“若我没考上,不知殿下身边还需不需要我。” 云凌笑了:“自然。我们一直都是朋友,你可以随时回来。” 两人对视,又默契地笑了出来。 翌日,第二日的狩猎又开始了。 慕骋拱手,“皇上,只是狩猎未免太过寡淡,不如来场比赛,哪一方狩猎最多为之获胜,若皇上这边的人赢了,我北渊愿意答应你们一个条件,若东虞的人赢了,亦然,如何?” 条件,这可大可小。 东虞众大臣面面相觑。 延平帝沉吟片刻,点点头:“好!” 若是不同意,岂不是让北渊的人小看了他们。 第六十四章 有你,真是慕太子的福气 “既然事关两国,不如就由我与云太子比如何?” 话落,众人的视线默契地转到云凌身上。 云凌:“?” 她正猛地喝茶降火,昨日的烤肉吃得过多。 此番听到有人提及自己,茶杯还抵在唇边。 她缓缓放下茶杯,轻扯唇角,“我骑射不精,你不如找别人?” “除了云太子,何人能代替东虞出战?何况云太子能稳坐太子之位,想必君子六艺样样精通,云太子莫要谦虚。” 此话说得连延平帝神情都有些异样。 东虞各个大臣垂着脑袋不敢说话。 太子近来是有长进,可若说君子六艺,那可是样样不通。 若是云凌这次不赢,东虞就真的丢脸丢大发了。 “北渊太子不要捧杀我才是,这个比试,你是认为能够胜过我,才选我当对手的?你怎么不选玖晔王啊?” 慕骋的药帕掩在唇边轻咳几声,“我身体孱弱,难道云太子还不敢与一个病弱之人一战吗?” 你病? 你都能骑马射箭了。 这也叫孱弱的话她是什么? 靳司离一身玄色劲装,站了出来: “太子殿下前些日子才遭遇刺杀落了水,身体尚未痊愈,不如就由我替太子一战如何?” 云凌疯狂点头。 事实上她的骑射确实不精。 在现代时,她骑马、射箭都有所接触,可若运用来打猎,她实在不会。 慕骋沉吟半晌:“那便云太子和玖晔王一起出战,我与瑶琳公主出战如何?” 沉默许久的延平帝微微颔首:“那就这般决定了。” 有玖晔王在,至少胜算大了些。 进入猎场内,云凌骑着马优哉游哉的,如同闲庭漫步般。 “云太子,这是想要让赛?”慕骋骑马从她身边经过。 “北渊太子哪里需要我让啊!” 云凌坐在马上晃悠,脸上笑意不达眼底。 慕骋咳了几声,莞尔一笑。 “那我便先行去找猎物了。” 他的脚轻轻一蹬,马加快了些速度。 云凌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哈欠,扫了一眼与自己平齐的靳司离。 “玖晔王还不快去吗?这次比试可是靠你了。” 躺平,靠队友。 “此处猎物也不少。”靳司离道。 云凌颔首,余光蓦然瞥见了不远处灌木丛中一闪而过的鹿。 虽说她不太会,不过既然比试了,还是要尊重一下。 她取出弓箭,放上了三支箭矢,用力一拉,三箭齐发。 这么多支箭,总有一支能中? 三支箭矢穿过灌木丛,尽数从那只鹿身旁经过。 云凌流露出了遗憾的神情。 “皇兄——”不远处一声惊叫传了过来。 云凌与靳司离对视一眼,一并骑马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只见黑色的马上,慕骋的臀部上方插着一支箭。 箭羽染的黑色,代表的是云凌的箭。 慕骋本就苍白的脸色如今更发白了。 他回眸,掩下眼底的戾气,勾起一抹笑意看着云凌。 “云太子这是什么意思?” 他本可以全部躲过,可害怕暴露,他硬生生接下了这一箭。 “对不起对不起,我就说我骑射不太好。” 云凌神情诚恳,倒让慕骋说不出任何话来。 瑶琳公主在一旁歪着脑袋,“我觉得你骑射很好啊,射得真准。” 慕骋余光瞪了瑶琳一眼。 云凌歉意地看了看他臀部上的那支箭:“那个——还是叫个太医过来!不然我怕你的屁股撑不了太久。” “没事,小伤罢了。”瑶琳公主抢先道。 随后,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将慕骋臀部上的箭一拔。 鲜血顷刻间染红了臀部的一大片。 云凌瞠目结舌,难以置信地看着瑶琳公主。 慕骋捂住不断往外渗血的臀部,咬牙切齿:“慕之琳!!!” “啊?”瑶琳公主茫然地看着他,“不是把箭拔出来上药包扎就好了吗?” 云凌颔首,“这样说也没错,有你,真是慕太子的福气。” 原来这位瑶琳公主的技能全点武艺上了,智商是一点也没加。 瑶琳公主赞同地点点头。 云凌怕慕骋真死在了东虞的地盘,下了马,唤人带了太医过来。 延平帝等人听闻北渊太子受伤,纷纷过来,与北渊商量推迟比试。 “殿下当真不会射箭?”靳司离走到她身旁问道。 云凌微微颔首。 “那我教殿下。” 说着,靳司离贴在她的身后,让她握紧弓。 而后,他握紧了她的手,搭上箭,微微低头。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尖。 云凌不自在地动了动。 “殿下,认真些。”他的声音带着磁性,又低又沉,含着笑意。 云凌不敢动了。 任由着靳司离握着她的手拉满弓箭,同时跟她说着注意事项。 箭如白虹贯日般射出。 径直射向了远处。 “中了吗?中了吗?” 片刻后,一个侍卫拖着一只鹿走了过来。 “殿下,中了一只鹿。” “这么远也能中?”云凌微微诧异。 随后在靳司离的指点之下练习了起来。 打了一些猎物后,云凌提了回去让人分给萧良媛几人。 身边伺候的人端过来一些水给她净手。 就见不远处,薛侧妃身边的宫女端着一盆水经过。 “薛侧妃真爱干净,又要用水。”经过的宫女见状调笑了一句。 “也不知为何,好似自从薛良媛那事后,薛侧妃每日都要净手无数次。” 说完,她就端着水准备走向薛侧妃的营帐。 云凌挡住了她的去路。 “把薛良媛生产那一日的事说详细些。” “是。” 她将事情娓娓道来。 听完后,云凌若有所思地摆摆手,让她离开。 她去到宋诗雪的营帐里,说了此事,并询问那一日有什么不妥之处。 宋诗雪思索一番,“那日,薛侧妃在外头等了许久,我离开时还看见了她,我与她一同离开的。” 她猛地想到了什么:“难道,她实际没有走远,而是折返回去······” 一旦怀疑,便会发现许多蛛丝马迹。 云凌心底惊愕,一个向来柔柔弱弱,一味被欺负的人,怎么突然凶狠到杀人的地步呢? “去请薛侧妃过来。” 第六十五章 是不是你杀的 薛侧妃满怀笑意地过来。 见太子与太子妃面色异样地看着她。 “殿下,怎么了?” “薛良媛的孩子,是不是你杀的?” 此言一出,薛侧妃面上的笑意顷刻间消失。 她指尖微微颤抖,眼眶泛红,苦涩一笑。 “臣妾可以欺骗任何人,却做不到欺骗殿下。”她顿了顿,道:“是,是我。” 纵然猜到了真相,听见她亲口承认,云凌依旧难以置信:“为什么?那只是一个无辜的孩子?” “因为那个孩子会害死殿下!”她情绪有些激动,“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到殿下,我知道,孩子是无辜的,我不想动手的,那日过后,我一直活在惶恐当中,我觉得我的手沾满了鲜血,我害怕那个孩子会来找我索命······” 云凌与宋诗雪对视一眼。 “什么会伤害到我?”云凌问出声。 薛侧妃一滴泪从眼角滑落:“我偷听到了殿下和太子妃的话,我知道,只要孩子出生,殿下就要死,殿下那么好的人,怎么能死呢?” 云凌瞳孔震惊,复杂的情绪灌满了胸膛。 “你是为了我?” 宋诗雪也惊愕不已。 原以为她是为了争宠,谁曾想是这个原因。 薛侧妃颤抖着手想要抚上她的脸,声音哽咽:“殿下,于臣妾而言,你是遥不可及的弦月,虽不可及,却为我照亮了所有,我知道殿下不爱我,但没关系,只要殿下能够在我看得到的地方,一直好好的,便好。” “是我的错,当初,不应该让你进宫。”云凌深吸一口气,颇为懊悔:“当初选你,是觉得你心善,却一直被欺,我希望助你逃出牢笼,有一个好的人生,而不是像现在,手染鲜血,沾上人命。无论为了任何人,都不该改变你的初心。” “殿下觉得我做错了吗?”她的眼神没有焦距。 云凌没有回答。 薛侧妃身子轻晃,“那殿下会如何处置我?” 云凌抿着唇:“若是在那里,我一定会劝你自首······” 可这里不是现代。 一时间,她也拿不定主意。 薛侧妃笑得释怀:“臣妾明白了。” 她眼眶泛红地转身回到自己的营帐。 待回到皇宫中,她就会向皇上自首。 另一厢,慕骋的营帐内,他正趴在床榻上。 “云凌,分明是有意射本宫一箭,竟还佯装骑射不精。”他咬牙切齿,苍白的脸都气得有些泛红。 “那这个云太子还挺有意思的,当着皇兄的面就敢直接对皇兄动手。”瑶琳公主莞尔。 慕骋满怀怒意侧过头看向她:“慕之琳!你到底是谁的皇妹?” “当然是您的皇妹啊!不过这个云太子,皇妹我也颇为欣赏,你看,他情深义重,就算太子妃红杏出墙,还是第一时间去包庇她。” 其余人也许对“太子妃喜欢抱人偶休息”这个传言深信不疑。 可她有武功在身,当日又怎会分不清床上的男子是人还是人偶。 “那是因为太子妃对他有价值。”慕骋唇角挂着冷笑,“听闻瘟疫一事,就是太子妃帮云太子解决的,太子妃精通医术,这样的人才自然要护在自己身边。” “是这样吗?”瑶琳公主半信半疑地嘟囔。 “你出去!本宫要休息了。” 慕骋看到这个皇妹就来气。 “噢。” 瑶琳公主离开以后,慕骋的视线落在一旁的侍从身上。 “他们都吃了吗?” 侍从颔首,“太子殿下放心,我们亲眼所见,就连东虞皇帝,也吃了不少烤肉。” 慕骋闻言,唇角渐渐溢出冷笑。 只要今夜再让他们饮酒, 那么东虞,很快就是易主了。 东虞那边的人以为他提出比试,目的是应得东虞皇帝的承诺。 实则那不过是幌子。 他早吩咐了人将毒药喂给狩猎场所有动物。 那些人只要吃下烤肉,再配上酒,就会毒发。 月明星稀,微凉的风轻拂。 大营帐中,延平帝等人坐在座位上。 北渊女子在中央舞动身姿, 她们的脚踝带着铃铛,伴随着动作与铃铃作响。 “皇上,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慕骋半坐在椅子上,举杯朝着延平帝道。 “北渊太子伤势未愈,还一并来参加宴会,朕如何能拒绝呢!”延平帝笑了一声,举杯对着座下的其余人,“众爱卿也一起敬北渊太子、公主一杯。” 酒是从皇宫带来的,因此延平帝根本不担心酒会有问题。 敬过酒后,云凌看着面色苍白的慕骋感叹一句,“北渊太子真是身残志坚啊!” 慕骋轻扯了下唇角,“云太子说笑了,我再敬你一杯。” 喝多点,喝死你! “太子,下次可不许胡闹了,骑射不精射伤了北渊太子,这若是传出去,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延平帝神色肃穆地看着云凌。 “父皇,儿臣早就说了骑射不精。”云凌又转头看向慕骋,“不如这样北渊太子,下次还是你与玖晔王比!不然我又失手射伤你怎么办?” 慕骋暗暗咬牙,面上轻笑,“云太子说笑了,听闻你今日苦练许久,还打了不少猎回来,相信下次不会失手了。” 云凌给他竖起了大拇指,“那我若是又失手了,你可不许怪我哦!” “云太子真会说笑。”慕骋说着,又敬了云凌一杯。 云凌又饮一杯。 她的酒量不好,悄悄让人在酒里参了水。 可就算兑了水,也不经一直喝。 因此她也不敢饮下太多。 慕骋轻扫了一眼在场的众人。 觥筹交错,酒水一杯杯下肚。 慕骋唇角微微扬起。 待云凌毒发,他必定要将人抓起来,每日当靶子射。 “皇兄,这东虞的酒,真不错。”瑶琳公主捧着酒壶一直喝。 慕骋眉心微微拢起,压低嗓音:“你这两日应当没吃烤肉?” 瑶琳公主摇了摇头,面色陀红,显然有几分醉意。 “皇兄不是说这些烤肉有臭味不好吃吗?我都是吃北渊那边带来的厨子做的菜,皇兄我跟你说,这两日我让厨子给我做的一道羹汤,可好喝了。” 慕骋敷衍了点点头,望着在场不少人渐渐也有了醉意。 毒、要发作了。 第六十六章 看到那云太子轻薄玖晔王 等了半个时辰、一个时辰······ 在场的人没有一点异样。 反倒是有几个大臣彻底醉倒了,侍女搀扶他们离开时,还在嘴硬:“我没醉——”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计划被发现了吗? 慕骋思虑许久也没有想通。 宴席上,林非逾的目光控制不住地扫向宋诗雪,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上次被陷害一事后,他给太子请了罪。 可他是外臣,不宜与太子妃有太多交流,连请罪也找不到机会。 云凌将一切尽收眼底。 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了吗? 男女主的感情线要开始了? 这般想着,她目光凝视着林非逾,露出了姨母笑。 靳司离看似漫不经心地饮酒,可余光一直没有离开过云凌。 见她看着林非逾忍俊不禁时,他的面色冷沉,犹如锅底一般。 宴席后,云凌眼神迷离地走回自己的营帐。 她喝的兑水酒,还是喝出了醉意。 她的步履飘飘忽忽,小全子跟在身旁,想要搀扶她回去。 蓦然,一个修长的手伸出,猝不及防地将云凌拽走。 “殿下——”小全子惊诧地唤了一声,想要上前。 “不要跟过来,我与殿下有要事相商。” 小全子眸光看向云凌。 云凌脑子晕乎乎的,摆了摆手,“你先回去!” “是,殿下。” 小全子应了一声,目送两人离谱的身影。 夜色昏暗,靳司离拉着她穿梭在林间。 寻了四处无人的地方,靳司离站定,深不见底的眸子紧紧锁住她。 她眨了眨眼,原地转了一个圈,环视周遭的环境,憨笑一声,酒态毕现。 “小树林?你要拉我进小树林干什么?不会是对我图谋不轨?” 靳司离眸色一暗,凝视着一张一合的红唇。 很想狠狠碾压下去。 他深沉如墨的眸子透着隐忍,声音喑哑。 “殿下,您是男子,不应对其他男子心生爱慕。”特别是姓林的! 云凌歪了歪脑袋,抬起指尖戳了戳他的脸。 暗色朦胧间,他俊美无俦的面容却格外分明。 长得真好看! 她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呢! “不可心生爱慕,那可以亲吗?”她的语气很轻。 靳司离的眸间翻涌着骇人的冷意。 “你还想亲?”竟然想亲林非逾? 云凌仰起小脑袋,打了个酒嗝,又咧嘴一笑。 “想。” 靳司离周身萦绕着煞气,正想发作。 下一刻,他的唇上传来温热湿润的触感。 女子的脸近在咫尺,狭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 靳司离错愕地瞪大眼眸。 眼底渐渐变得灼热起来。 不远处的树后躲着一抹人影。 她缩回脑袋,倒吸了一口凉气。 天呐天呐她看到了什么?! 靳司离眸色一凛。 方才他气上头,竟一时间没发现这附近有人。 此时,云凌推开他,眼睛朦胧,露出了得意的笑,“就亲了你能怎样?” 说完,她迈着漂浮的步伐踉踉跄跄地走回去。 靳司离生怕她有意外,连忙跟了上去护送。 至于偷听的人—— 暂时放她一马。 躲在树后的瑶琳公主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心有余悸。 得知这么大一个秘密,她立即回到营帐里跟自己的皇兄分享。 “皇兄皇兄,你猜我刚刚看到了什么?” 慕骋正巧在质问属下,为何毒药没有起效。 手下的人坚定自己下了药,绝对不会有错。 这时候瑶琳公主便闯进来了。 闻言,慕骋不以为意地倒了杯热茶,“看到了什么?” “我刚刚看到那云太子轻薄玖晔王。” “什么?”慕骋的注意力顿时被吸引了过来,他拧眉:“你确定你没有看错?” “千真万确!玖晔王看起来很生气,恨不得要活剥云太子呢!”瑶琳公主感叹着。 慕骋身旁的侍从插了一句:“如此一来,玖晔王岂不是对云太子恨之入骨?” 慕骋若有所思,片刻后唇角扬起。 “靳司离!没想到你还有今日。” “太子,玖晔王被那云太子轻薄,但碍于他的身份敢怒不敢言,我们不正好可以利用这点让玖晔王与那东虞皇帝离心吗?” “你说得不错。”慕骋微微颔首。 身旁一人轰然倒下,面色紫黑。 “瑶琳公主——”侍从惊叫出声。 慕骋唤人叫来从北渊带来的太医。 太医把脉后,神色惊诧:“太子,这是紫述毒。” 慕骋愕然,为何中毒的是瑶琳,而不是东虞的人。 幸好他们为了以防万一带了解药。 瑶琳公主悠悠醒来时,看到慕骋,心下一暖。 “皇兄,原来你如此关心我啊?我无事了。” “你为何会中紫述毒?” “什么紫述毒?”她一脸茫然。 “你吃了烤肉?” “没有啊,我这两日都是吃厨子做的羹汤,里面放了你藏着的酒,比之前好吃多了。对了,不是我说皇兄你,身子骨不好就少喝酒,怎的还藏着酒偷偷喝呢!” 慕骋脑子灵光一闪,眸色微眯:“我藏着的酒?你拿了我放在箱子里的青色瓷瓶?” “是啊,闻起来很香的,我为了你的身子着想,把里面换成水了,这样对你的身体伤害不会这么大,皇妹是不是对你很好?” 慕骋的手微微一动。 痒了! 手痒了! 若面前这个不是与他相依为命的亲生皇妹,他早就将她掐死了。 “蠢货,那是紫述汁。” “紫述汁?”瑶琳公主挠了挠脑袋,“有点耳熟。” 慕骋额头上青筋暴跳:“紫述汁是紫述花制成的汁,五年前,你才误吃了你忘了吗?” 若不是身子有了点抗药性,她的毒也不会拖到宴会回来才发作。 瑶琳公主恍然大悟:“我说味道怎么那么熟悉。” 慕骋陡然想起云凌曾说过的一句:有你,真是慕太子天大的福气。 “紫述花稀有,如今却全被你喝完了。” 慕骋没好气地道,随后猛地咳嗽出来。 这不是病的,是气的。 瑶琳公主神情一紧,用力拍打他的背:“皇兄你没事?快,拿水来。” 慕骋咳得愈发厉害了。 ······ 靳司离看着云凌到营帐前,便转身离开。 小全子一直在营帐前等候,看到云凌走了上前,“殿下,吕姑娘求见。” 第六十七章 孩子的父亲她也要自己挑! 云凌迷迷糊糊的视线望了过去,就看到吕飞萱站在不远处忐忑不安地看她。 “吕姑娘?谁啊?” “是林大人的表妹。” “林大人又是谁?” “林太傅家的公子。” 云凌想了许久,混沌的脑袋也没有清明。 她摆了摆手,朝吕飞萱走了过去。 吕飞萱看到她立即跪下,“太子殿下,之前是飞萱对您无礼,还请殿下给我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 吕飞萱垂下脑袋,羞赧道:“侍、侍寝的机会。” “侍寝?陪我睡觉吗?好啊!” 吕飞萱惊喜地抬眸。 小全子忙不迭上前搀扶着云凌,“殿下喝醉了。” 吕飞萱起身,也想要搀扶她:“我来,我照顾殿下。” 小全子正想着法子拒绝。 恰时,林非逾疾步走了过来,“殿下,表妹无礼,还请殿下恕罪。” 说着,他抓起吕飞萱的手,眸色警告她,低声道:“跟我回去。” “我不,殿下已经说了让我侍寝。” “对啊,一起睡觉,你要一起吗?”云凌看着林非逾,笑靥如花。 林非逾瞳孔骤缩。 “殿下喝醉了。”小全子连忙解释道。 林非逾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差点以为殿下又要故态复萌了。 “那殿下早点休息,微臣带表妹先行回去。” 言罢,他拽着极其不情愿的吕飞萱回去。 深夜,林间时不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偶尔还伴随着鸟鸣的叫声。 此时的人基本上都在歇息了。 薛侧妃听闻太子殿下喝醉了酒,便想着给他煮完醒酒汤。 待殿下醒来便能喝了。 这也是她自首之前能为殿下做的仅剩之事了。 刚走出营帐,一袭冷风拂过,她瑟缩了一下,对身后的侍女道:“你进去给我拿件披风。” “是,娘娘。” 霍然,她瞥见萧良媛鬼鬼祟祟地往林间走去。 她狐疑地追随上去。 月色透过林间的叶子斑驳洒落。 隐约间,只看到林子里有一个男子在等候着萧良媛。 “不知良媛私下传信找我何事?” 男子微沉地声音伴随微风飘来。 “我想了很久,你为了我连命都不要,图什么?” “我、我——”男子垂下脑袋,支支吾吾。 萧良媛的指尖微微挑起他的下巴,眼神定定地对上男子的双眸。 “你喜欢我?” “是属下大逆不道,求良媛恕罪!”他猛地跪下。 萧良媛勾起唇角,施施然扶起他。 纤细的手指在他脸颊上摩挲。 “喜欢一个人并没有错,既然你为了我连命都不要,那你敢,为我侍寝吗?” 男子瞪大眼眸。 “不敢便算了。” 她故作恼怒,转身就要走。 手腕顿时被拉住,她的唇角隐过一抹笑意。 而后,她的腰身被扣住,男子的薄唇强势地吻了上来。 萧良媛身子微微一僵,想到了什么,对他回应了起来。 两人就这般炽热地拥吻。 气息开始粗重起来。 腰身的绑带被解开,男子宽厚的掌心捧着她的脸颊,嗓音低哑,“不后悔吗?” “少废话。” 萧良媛双手搂住他脖颈,眼底的异样光芒稍纵即逝。 就算要是让她怀孕。 孩子的父亲她也要自己挑! 躲在树后的薛侧妃难以置信地捂着自己的唇瓣。 她转身想要回去告知殿下。 可才走几步,小腿一痛。 迷迷糊糊倒下时,只看见有一条蛇爬过。 她倒下的动静不小,萧良媛急忙回头。 走近一看,便看到了薛侧妃昏迷的身影。 “薛侧妃?” 毒蛇吐着芯子,隐入草丛中。 这一看便知她被毒蛇咬了。 萧良媛衣裳凌乱着,就想要跑回去叫人。 天逾拉住了她,“你想干什么?” “叫太医啊!” “说不定我们方才的事被她看见了,若叫人救了她,她必定会将我们的事告知太子殿下,我不想你有事。” 男子深情的目光望着她,脸上满是担忧。 萧良媛看了躺在地上的薛侧妃片刻,咬咬牙转身。 生怕有人找来,两人立即整理好衣裳离开。 薛侧妃的侍女拿了披风出来后就不见人影。 本以为薛侧妃先行去煮醒酒汤了。 可她找了几圈也不见踪影。 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连忙找上了云凌。 云凌迷迷糊糊地被叫醒,脑袋还有些疼痛。 小全子端上醒酒汤。 “殿下,喝完会舒服些。” 云凌将汤一饮而尽。 脑中好像浮现了几个画面。 她脸色露出了惊骇的神情。 随后捂脸。 她、她、她—— 调戏了靳司离? 还说要吕飞萱和林非逾一起侍寝?! 喝酒误事啊! 这次酒中兑的水还是太少了! 看她这般模样,小全子面不改色,道:“殿下,薛侧妃失踪了。” 她立即回过神来:“失踪?派人去找了吗?” “殿下醒来前已经派人去找了。” 云凌想起那日薛侧妃说明白了她的话。 不会是想茬了去做了傻事? 她迅速穿好靴子,随意裹着一件披风就走了出去。 此时有人来报:“殿下,找到薛侧妃了——” 薛侧妃是被抬回来的。 她眉心紧紧拢起,唇瓣紫黑,面色苍白。 云凌连忙叫人请太医。 太医第一时间给她把脉,片刻后,朝着云凌摇了摇头,“殿下,毒素已经侵入五脏六腑······” 云凌一瞬间脑子混沌不堪。 “殿、殿下——”薛侧妃不知何时,微微掀起眼帘。 颤抖着手抬起想要触碰她。 “我在。”她蹲下身子,握住她的手,声音涩然。 薛侧妃看着她,气若游丝。 “对、不、起、我、我让殿下、失望了。”泪水顺着她的眼角滑落而下,没入发鬓。 殿下因她心善而纳她为妃。 殿下对她另有期望。 可她还是让殿下失望了。 弥留之际,她只撑着一口气,只为了对殿下道歉。 来生,她一定、一定不会手染鲜血,做个心善之人。 做个—— 走出自己人生的人。 她不会再让殿下失望了。 她睫毛轻颤,双眸缓缓阖上,最后一滴泪滑下。 手,无力地垂了下来。 “薛南!薛南!”云凌通红着眼眶,轻晃着她的身子。 可她再也没有睁开眼。 这个怯生生地叫自己殿下的女子。 再也不会回来了。 第六十八章 你又有新的心上人了? 太子侧妃身陨,延平帝认为不祥,提前回宫。 云凌一手操办了薛南的丧事。 亲生女儿离世,梁国公与梁国公夫人也不过做做表面功夫,拜祭了一下便离开。 可谓凉薄。 玖晔王府—— “太子殿下近来在做什么?”靳司离陡然问道。 近日很少看到她上朝,群臣议论纷纷,认为她是因侧妃香消玉殒伤心过度。 莫屿将打探来的消息告知。 “殿下忙着女子科举之事,好似还在捣鼓什么花?” “花?” 靳司离倒从来不知她会有这种闲情逸致。 指尖在桌上有节奏地敲了几下。 片刻后,他抬眸看向莫屿:“买些花送到东宫。” “是。” 莫屿离开后,靳夫人款款走了进来。 “阿离,你忙完了吗?” “母亲有何要事?” 靳司离起身去迎接她。 “正好。”靳夫人让侍女将一沓画像端了上来。 在靳司离狐疑的眼神下,靳夫人一张张画像给他介绍。 “你看啊,这位姑娘面容黢黑,性子坚韧,你觉得如何?” “还有这位姑娘,容貌不错,无父无母但自食其力。” “还有还有,这位姑娘呢,一顿吃能三盆饭,胃口极佳······” 靳夫人每说一句,靳司离的脸色就黑半分。 “母亲,我暂时不想娶妻。” “别人家的到你这个年纪,孩子都能上房揭瓦了,你还不愿娶妻。”靳夫人叹了口气,苦口婆心地劝:“为母知道,你有心上人,但她不适合你,这些姑娘都是娘按照你的喜好找的,也不看对方的家境,虽说门不当户不对,不过只要你能娶妻,娘都不介意的。” “我的喜好?” “是啊,像不像以前那个黑姑娘?还有后面的凌姑娘?” 靳夫人眉目染上了得意,要知道她找这些姑娘可是废了不少功夫呢! 靳司离:“······” 见他神情难以言喻,靳夫人敛起神色,“母亲就不提你的伤心事了,不过今日,你必须在这些姑娘里面选一个,或者你说一个未婚的姑娘,母亲立马去帮你提亲。” “母亲,再给我些时日,待尘埃定落,征得她的同意,我便会向她提亲。” 闻言,靳夫人愣了愣,唇瓣微张:“儿啊!你又有新的心上人了?” 靳司离不知该如何解释,只能沉默不语。 靳夫人上下打量了他几下,眼神复杂,嘟囔着出声: “从前怎么没发现你变心这么快、这么风流呢······” 靳司离:“······” 忽然想到了什么,靳夫人试探性地问:“你新的心上人,是男子还是女子?” 他面色如墨,一字一顿:“女、子。” “那就好那就好。”靳夫人送了口气,顿了顿,又问:“那她有没有心上人?” 须臾间,心脏仿佛被刺一般。 他面上神色不变,语气淡然,“没有。” “那尚可,你说的尘埃落定,要等到何时?” “不知。” “不要让母亲等到头发花白了,我还想早日抱孙子呢!” “嗯。” 靳司离好不容易将她搪塞了过去。 靳夫人才勉强放心地离去。 东宫—— 云凌忙得脚不沾地,好不容易回到东宫歇息。 刚饮了一口茶,小全子便前来禀告:“殿下,北渊太子求见。” 他来干什么? 云凌心中腹诽着,道:“让他进来!” 慕骋着一身青色竹纹锦袍,还裹着披风,脸上无血色。 他轻唤了一声:“云太子。” 云凌示意他坐下,小全子给他上了热茶。 “不知北渊太子今日找我何事?” “之前想与云太子好好地、把臂同游,却发生了刺杀一事,想想实在遗憾,不知云太子还有无空闲时间,再次陪同我与皇妹到宫外走走。” 云凌笑得人畜无害,语气轻描淡写。 “若我再遇到刺杀,可要把这个罪落到北渊太子头上了哦!” 试探吗? 慕骋轻轻一笑:“云太子放心,我的人加上你的人,如何保不了你的安危。” 两人闲聊了几句,云凌已开始不耐了,正想打发他走。 有人疾步走了过来行礼:“参见太子殿下,慕太子。” “殿下,玖晔王派人送了些花来。” 云凌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花?无缘无故送花来做什么?” “奴才也不知道,只是前殿摆得满满当当的。” 云凌走到前殿一看,几百盆白菊整齐地堆在一起,围成了一个圆。 她仿佛看到了一个巨大的白色花圈。 慕骋跟在她身旁,眸色轻闪。 不是说玖晔王对云太子恨之入骨吗? 怎还会送东西? 却见云凌脸色如调色盘般变幻。 莫屿微微俯身:“殿下,不知您想将这些花放在何处?” 她咬牙切齿地望着莫屿:“靳司离要干什么?拿这些白菊诅咒我?” 莫屿一头雾水。 慕骋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微微启唇,“云太子何处此言?” 云凌才想起,在这个时候,白菊并没有那个意思。 思绪回拢,她莞尔一笑,“没什么,在某些地方,白菊是祭奠的意思,想来是我误会玖晔王了。” “回去替我多谢玖晔王!” 言罢,她摆了摆手,让人送走莫屿。 可看着菊花满地,她额头的青筋暴跳。 “把这些花都摘去泡茶!” 吩咐完,云凌转头看向慕骋,“天色不早了,北渊太子要留下一并用膳吗?” “不必了。”慕骋掩着药帕轻咳,“感谢云太子款待。” 离开东宫时,慕骋眼神渐渐变得幽深。 在东虞,白菊原来有祭奠的意思。 看来靳司离确实对云太子不满。 已然公然送上白菊挑衅了。 如此,就让他再添一把火! 思忖着,他唇角弧度微微上扬。 玖晔王府—— “主子,属下已经将花送了过去。” “如何?”靳司离抬眸,“她可喜欢?” “太子殿下问主子是不是诅咒他。” 靳司离眉心一紧:“为何?你做了什么?” “没有啊!如今菊花开得正盛,属下就选了许多白菊送了过去,太子殿下就那样说了,他还说,某些地方,白菊有祭奠的意思,让属下谢谢主子。” 第六十九章 克妻命 还谢谢他? 靳司离感到大事不妙。 他踌躇片刻,“把城东那几家铺子给她。” 莫屿猛然抬头:“主子?!那可是最赚钱的几家铺子啊!太子殿下之前挣了四大世家好大一把银子,已经是京城第一首富了,也不缺我们这几家铺子?” “去!”他的语气不容置喙。 她最喜欢银子,希望送几家铺子可让她气消。 翌日,云凌递上了折子给延平帝。 言明要与太子妃和离,立萧良媛为太子妃。 福安殿—— 延平帝望着云凌,嗓音低沉含着冷意。 “太子,你可知太子妃的位置多重要?是你说想要和离就和离,想要立谁就立谁的吗?” 云凌俯首作揖:“父皇,你可知现在大家都在说儿臣什么?” 延平帝凝视着她,等待着她说下去。 她自嘲一笑:“如今外面传言儿臣是克妻命,已经连续克死了两人。若儿臣再与太子妃一起,恐怕会把太子妃克死。” “那你就不怕克死萧良媛?” 她一本正经:“儿臣找大师算过了,萧良媛命硬,不怕克。” “简直荒谬!你是太子,竟也信这种市井言论,你真是让朕太失望了。” “父皇,宁可信其有啊——” “皇后娘娘驾到——” 尖锐的嗓音刚落下,皇后便出现在门口。 她仪态万千,缓缓走了进来福身道:“见过皇上。” “皇后,未经通传,怎可闯入?”延平帝面色愠怒。 “皇上,你我多年夫妻,还需要他人来通传吗?”她迎上他的双眸。 延平帝摆了摆手:“罢了,皇后来所为何事?” “改立太子妃一事。”皇后单刀直入。 她瞥了一眼云凌。 虽不知这个女儿忽然会做出这个决定。 但这对萧家而言有利无害。 延平帝神色一沉:“太子妃已立,怎可随意更改?” “宋家那个丫头出身低微,纵然母亲被抬为正室,也改不了她曾经是庶女的事实。她身为太子妃日日专宠,没有让太子雨露匀沾,如此小肚鸡肠,如何能担得起太子妃之位?萧丞相为皇上为社稷兢兢业业,萧良媛为丞相嫡女,只当一个区区良媛已经是委屈了她,如今将她抬为太子妃,也是回归本位。” “太子能和离,但重新立太子妃一事,改日再谈。”延平帝的眉目间已染上了些许不耐。 两人僵持不下之际,云凌蓦然开口:“父皇,母后,不如,先行将萧良媛立为侧妃,也好安丞相大人的心。” 皇后皱起眉头看她。 延平帝斟酌了片刻,同意了此事。 云凌垂着脑袋,领着他下的圣旨,唇角微不可察地勾起弧度。 不枉她特意请皇后过来。 目的达成。 延平帝一边想要利用她对抗萧家,另一方面又不敢明面上与皇后与萧家作对。 这正是她能够利用的点。 圣旨一下,宋诗雪便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宫。 萧良媛、不,萧侧妃前来送她,面色春风得意。 “太子妃、不,宋姑娘出宫后好自为之。” 宋诗雪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也祝萧侧妃日后能如你所愿。” 云凌上前轻轻抱了抱她。 宋诗雪噙着笑意,“殿下,前路难行,但诗雪会陪你的。” 云凌心领神会,微微一笑。 萧侧妃轻嗤,都已经不是太子妃了,说什么会陪伴。 宋诗雪离宫以后,萧侧妃掌管东宫事宜。 旦日,天光刚至,云凌便又要换朝服上朝。 走出殿外时,已明显感觉到了冷意。 金銮殿上,云凌昏昏欲睡。 近来疲惫,加之天色转寒,太容易入睡了。 她站在朝堂上,脑袋垂下,一点又一点。 靳司离站在她前面,听到轻微的呼噜声逐渐传来,他忍不住勾起唇角。 他微不可察地挪动脚步,挡在她面前。 渐渐地,她的额头甚至抵在了他的后背上。 站在云凌身后的大臣们顿时错愕。 这个天气众人脑子都有些许混沌,可看到这一幕,纷纷惊醒过来。 太子殿下竟然公然揩玖晔王的油。 玖晔王许是顾及皇室的面子暂时没有发怒。 延平帝看到底下的臣子神色愈发怪异。 视线跟随着他们的目光看向了靳司离。 只见太子靠得他很近,却不知在做什么。 延平帝刚想开口,就听见如天雷般的声音响彻整个金銮殿。 “哪儿来的牛叫?”延平帝之前出宫看太子种的土豆时,有听过这个声音。 回答他的,又是下一声牛叫。 且愈发的大声。 靳司离袖袍下的手往后扯了扯云凌。 她没有丝毫要醒来的迹象。 “哈哈哈哈哈哈哈太子殿下这是又半夜看书去了?”二皇子猖狂地笑出声,语气调侃。 云凌被这笑声吵醒,睁开了惺忪的双眸。 发现自己靠在了靳司离身上,心底浮上一丝怪异。 延平帝闻言,还不明白才怪了。 他声音隐忍着怒意:“太子——你还有何规矩可言?” “父皇恕罪。”云凌认命地站了出来。 “太子殿下这次看的是什么书啊?”二皇子语气揶揄。 “父皇,这次儿臣并不是因为看书,而是,给父皇做了一件保暖衣。” 二皇子又道:“什么保暖衣,父皇的衣服还需你来做?” 他显然恢复了以往的样子,看来是走出了舅舅离世的阴影。 “父皇,天气转寒,此物有大用,不如先试试。” 说完,云凌便派人去东宫将衣物取来。 那是一件白色外袍,与普通的没有丝毫差距。 延平帝望着那件普通寻常的衣袍,神情掩饰不住的怒意: “太子,你不要妄图随意拿一件衣物来逃脱罪罚!” “父皇不如先一试。” 太监将外袍呈了上去,延平帝半信半疑地看了他一眼。 刚一触摸,他微微一怔。 他将外袍拿起,神色一惊。 “竟又轻又软。” “父皇穿上身试试?”云凌扬起笑意。 贴身太监想要帮忙,延平帝道:“不必,朕自己来。” 随后他将外袍穿上,不过片刻,暖意包裹全身。 他诧异地看向云凌,“里面是何物?为何会如此保暖?” 第七十章 或者他已经死了 云凌作揖:“回父皇,是棉花。” “花竟有保暖的作用?” “这不能说是真正的花,棉花的花在生长过程中已凋零,能够用来做衣的是棉花里的棉纤维。” 延平帝微微颔首。 没好意思问棉纤维到底是何物。 “你如何找到的此物?” “回父皇,儿臣在书中看到的,便派人按图索骥,找到了此物,且找到合适的地方种了棉花,只是还未到采摘的时候。” “是何书?” “重生之农门贵子?” 说这个书名,她有种淡淡的羞耻感。 延平帝皱起眉头,这个书名有些耳熟。 拿走这本书熟读的几个官员如醍醐灌顶。 其中一人站了出来,“难道,那位南宫先生又有了新作?” 云凌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只是上次没注意那本书还夹着几张图,我便是看了图才知道有棉花的。” 新作? 再让她写,手会断的! “皇上,这位南宫先生博学多才,不妨张贴皇榜,找寻他为皇上效命。” 延平帝闻言道,“爱卿言之有理。” 云凌猛然抬头,“父皇,此等人才如果想报效国家早就出现了,也没必要等到现在还籍籍无名。” 延平帝威严的眉目间透着不容置疑:“朕下旨,岂容他拒绝?” “或者他已经死了,所以才只留下一本书给后人。” 我咒我自己······ 靳司离此时也上前道:“皇上,仅凭一本书一个名字寻人,犹如大海捞针。” 云凌趁机转移话题,“父皇,如今最要紧的是尽快将棉花推广出去,这样一来百姓就不需要受寒冻之苦。” “你说得不错,太子近来处理女子科举一事已十分繁忙,棉花一事,就交由吏部侍郎林大人去办,可有异议?” 众人惊诧,脸上多了几分异样。 棉花是太子殿下派人去寻的。 不将此事交给太子殿下,反而给一个毫无相关的吏部侍郎? 棉花一事办好了可是大功。 这不就分明让这位吏部侍郎立功的意思吗? 难道是因为—— 吏部侍郎是太子党,皇上有心扶持太子,才会对他的人委以重任? 云凌笑意浅浅,毫不在意:“父皇英明,就由林大人去办!” 她近来都要累垮了,有人帮她分摊工作,何乐而不为? 靳司离垂着双眸,睫毛遮掩了眼底的冷沉。 因为是林非逾,所以可以拱手相让吗?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太监拔高声音。 户部尚书走了出来,“皇上,如今国库空虚,应当尽快想办法充盈国库。” “不知诸位爱卿有何法子?”延平帝神情沉重。 国库空虚已久,是个大问题。 “微臣提议,加重赋税。” 萧丞相站了出来。 此言一出,云凌立即不赞同,“不可,百姓生活已经很艰难,如果再加重赋税,还让不让他们活了?” “加重赋税百姓不过艰难了一些,敌国虎视眈眈,若国库一直空虚,再起战事时,拿什么去打仗?届时莫说百姓,就是军中将士,也只有等死!” “国库空虚可以另想他法,加重赋税,民不聊生,不需要敌国打进来,我国就已自取灭亡。” 她的话一落下,延平帝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萧丞相冷笑:“那太子殿下有什么办法?” “应当先促进经济发展,可以摊丁入亩,对户籍放松控制。” “摊丁入亩?”众大臣面面相觑。 “如今不少农民失地,就算加重赋税他们也交不起,不如将丁银摊入田赋征收,如此一来,无地、少地百姓减轻负担,加上放松户籍控制,劳动力便会增多,促进了经济发展,国库自然会渐渐充盈。” 这些措施皆利于贫民,可对于官绅而言,便是动了他们的摇钱树。 “此行不可——” 一些官员站了出来反对。 而林非逾等人则站在云凌这边,同意此法。 双方吵得不可开交。 延平帝被吵得耳朵嗡嗡作响,只能拍案而起,“此事容朕再想想,改日再议。” 云凌知道此事不易,还要再做打算。 出了金銮殿后,云凌主动走到林非逾身旁。 “林大人,我让人制了不少棉衣,麻烦你到时候派给生活贫困的人。” 林非逾眸色触动:“殿下大义,微臣替百姓们多谢殿下。” 周寻雁在一旁连连点头。 “殿下,以往还以为你是个草包呢,你真是微臣越来越刮目相看了。” 他的语速太快,连林非逾都没来得及拦住他。 “殿下恕罪,周大人不善言辞,他不是这个意思。” 周寻雁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一并俯首作揖。 “周大人心直口快没有错,不过日后还是要改改,官场上,可不能口不择言。” 见她没有生气的迹象,林非逾才拉着周寻雁道:“多谢殿下。” 林非逾还需要到东宫与云凌商讨交接事宜,几人便一并往东宫方向走。 靳司离望着林非逾的身影,眼神仿若要吃了他一般。 许是他的目光太灼热,周寻雁感觉背脊凉凉的。 回头,便撞上了靳司离的眼神。 他连忙瑟缩了一下脑袋,转了回去。 “我说明非,你一定得罪玖晔王了,他一直用那种眼神看你。” 他压低声音对着林非逾道。 林非逾狐疑地回头,见靳司离神色如常。 “你想多了,玖晔王向来如此。” “是吗——”玖晔王向来都爱瞪人的吗? 永安侯府—— 自从宋诗雪和离回府后,基本都躲在厢房里。 永安侯夫人带着人闯入她的房中,见她在看书,不禁嗤笑一声:“我要是你,应当自己去庄子上自己过日子,一个弃妇,怎么还有脸待在府中?” 宋诗雪微微蹙眉,放下手中的书籍。 “你都有脸在府中,我如何不能?” “我是侯府主母,你胆敢这样与我说话?”她满脸怒意,看了她一眼,冷笑道,“也罢,你母亲早死,无人教你,想来你就是这样没教养的性子才会被太子殿下厌弃。如今你回到府中,吃侯府的住侯府的,是不是应该把你的嫁妆还回来?” 在她提到自己母亲时,宋诗雪的面上就蒙上一层冰霜。 “什么嫁妆?” “你嫁入东宫时,你父亲为了让你体面,让我给你置办了不少嫁妆,既然你已经被休弃,那拿回来的嫁妆,是不是应该还给侯府?” 第七十一章 你长成这样做什么不好呢 “我与殿下是和离,不是休弃,还有,既然说是嫁妆,那便是我的,轮不到你来处置。” “太子给侯爷面子,才与你和离,若没有侯爷,你就是被休的下场,我是侯府主母,别说你的嫁妆,就是你,也应该由我处置!”永安侯夫人眼神锐利,字字不留情面。 宋诗雪慢条斯理地拿出了一张纸放到桌上,“不如夫人先去处置一下你的宝贝儿子。” “你胡说什么?” 永安侯夫人拿过纸张一看,顿时脸色大变。 “你、你哪儿来的?” “我在太子殿下身边这么久也不是白待的,想要查你儿子那点事轻而易举!” 她在永安侯府夫人周边缓缓踱步,“秀才的功名原来是舞弊得来的,若我将此事告发,他会立即被剥夺功名,永世不能参加科举。” 永安侯夫人立即将纸张放到烛火上烧了。 她勾唇:“你尽管烧,我手中的证据岂止这一张纸。” “你想要如何?”永安侯夫人怒目瞪着她。 “很简单,只要你安安分分,不要打扰我,我自然不会动你的宝贝儿子。” 永安侯夫人闻言,狠狠瞪了她许久。 “你、好得很!” 纵使万般不甘心,也只能离开。 见她离开,宋诗雪才敛回视线。 殿下设想周到,早为她找了永安侯府上下的把柄,只为了让她可以安心在府中。 ······ 朦胧夜色,湖面上泛着寒意。 云凌坐于画舫内,望着对面的慕骋,语气幽幽:“北渊太子,还挺爱游湖。” “湖上光景美好,想来玖晔王也是这样认为?否则上一次也不会独自一人游湖。” 慕骋看向了坐在云凌身边的靳司离。 “嗯。”靳司离道了一句,可谓惜字如金了。 “看着此光景,再品酒,岂不快哉?” 言罢,慕骋让人倒上了酒。 “不了,我不胜酒力,还是不喝了。” 想起上次就是因为喝醉亲了靳司离,这次不能再犯错了。 思及此,她的眸光偷偷看了靳司离一眼。 好像印象中他很生气来着。 “殿下为何这样看我?”靳司离霍然道。 被抓包的云凌讪笑一下,“哈、哈、我只是想起玖晔王酒量不错。” “自然比殿下的好。” 云凌觉得他在内涵自己。 瑶琳公主亦然开口:“哎,你们这儿的酒真的不错,云太子不喝酒太可惜了,不如就陪我喝一点?” “我以茶代酒,陪公主喝。” “喝茶多没劲啊,不然这样,你试试我们北渊的果子酒,也很不错的。” “果子酒?” “是啊,你尝尝。”瑶琳公主立即让人拿了果子酒过来。 琉璃杯内,果子酒透着橘红色,没有一丝酒味,反而泛着淡淡的果香。 云凌立即被吸引了。 在现代的许多果酒都很好喝,且不醉人。 不知道这里的果子酒味道如何? 她倒是不怕北渊太子下了药在里面。 要知道,她为了以防万一,来之前把宋诗雪留给她的所有解毒丸都各吃了一颗。 吃解药都快要吃饱了。 思忖着,她拿起琉璃杯,正要轻抿了一口。 靳司离夺过她的琉璃杯,饮了一口。 云凌:“?” “殿下,我正好也想尝尝。” 你不会倒多一杯非要喝我的吗? 云凌皱着眉头,瑶琳公主轻轻一笑,“没关系,我们带了许多来,再给云太子上一杯。” 新一杯果子酒放到云凌面前,见靳司离视线盯着自己,她道:“你还想喝就再让人给你倒。” 靳司离抿唇没有说话。 感受着周身的每一处,没有异样。 那就无毒。 故而在云凌再次尝试要饮一口果子酒时,他没有再阻止。 果香入口,充斥着酸甜的味道。 不呛喉,也没有浓郁的酒味。 她眼睛微亮,立即爱上了。 随后大口大口地喝完了一杯。 “你们这个果子酒,怎么做的?倒是跟我以前喝的有点相似。” 慕骋道:“云太子喜欢的话,我们之后可以让人把配方给你。” “好啊!” 侍从给她继续满上。 云凌又饮了一大口,望着慕骋面前的清水,“北渊太子不喝吗?我们的酒不能喝,你们的果子酒也不行吗?” “不可。”瑶琳公主忙道:“皇兄身子弱,病情反反复复,太医一再叮嘱,需饮食清淡,即便是果子酒,一滴也不能沾。” “那北渊太子看着我们喝多无趣啊!” 慕骋莞尔,“不会,云太子喝得开心便好。” 云凌看着他们心中疑虑更深。 她不相信他们叫自己来游湖只是单纯地饮酒游湖。 四周她都布置了人手,只待慕骋一有任何动作,便能反击。 剧情中,慕骋是想要杀靳司离的,恐怕就是这个时候动手了。 云凌这般想着,手不自觉地伸到靳司离面前,拿过他饮过的琉璃杯,喝了一口。 靳司离目光灼灼地凝视她。 她回过神来,见他这样看自己,又看了看桌上。 才发现自己拿错了杯子。 云凌尴尬地放下琉璃杯:“抱歉,拿错了,快给玖晔王换一个新的。” “不必。” 靳司离道了一句,眸光望着琉璃杯上她喝过的位置,不知在想什么。 “瑶琳再敬云太子一杯。” 瑶琳公主举着杯子敬了过来。 敬了这杯酒后,云凌感觉脑子迷迷糊糊的。 她脸颊泛着明显的陀红。 “我怎么觉得有点晕呢?” 她站起了身子,转了一圈,“晕船了?” 靳司离见状,眸色微微一凝,“殿下?” 慕骋在一旁轻笑出声:“看来云太子确实不胜酒力啊,连果子酒也能醉。” 北渊的果子酒,入口果香浓厚,可后劲极大。 酒量再好的人,几杯就能醉倒了。 靳司离深沉的眸子望着慕骋,利剑出鞘,冰冷的剑锋直指慕骋。 “你做了什么?” “在东虞的地盘,我们能做什么?云太子酒量不好罢了,睡一觉便无事了。” 靳司离没有收回剑,正想说什么,云凌摇摇晃晃地凑到慕骋面前去。 “咦,帅哥,你好好看,你说你长成这样做什么不好呢非要做这行?” 说着,她动手轻轻掐了掐慕骋的脸颊。 “手感真不错。” 顷刻间,慕骋的脸色黑如锅底。 第七十二章 殿下记得上次醉后的事? 靳司离的脸色一下子难看了起来。 瑶琳公主睁大眼眸,瞳孔间尽是惊恐。 完了完了,皇兄最痛恨断袖的触碰了。 云凌脚步虚浮,身子不太协调地转了个身,手臂搭在慕骋的肩膀上。 “帅哥,你会跳舞吗?” “这夜店的音乐不行,怎么死气沉沉的,给我换嗨点的。” 慕骋浑身僵硬,面容上满是嫌恶,他的眼神快要喷出火来。 他猛地推开云凌,踉跄地退后了几步。 身子后知后觉地起了鸡皮疙瘩,一股恶心感传来。 他转身呕吐出来。 “皇兄——” 瑶琳公主一惊,上前拍着他的后背。 待他吐得差不多后,侍从连忙拿了清水过来给他漱口。 被推开的云凌很快被靳司离上前接住。 她在靳司离怀中一脸迷茫地望着他:“你怎么了?喝多了?” 慕骋缓和了一下不适感,猛地抽出侍从把在腰间的剑,眼神赤红,如同淬毒一般看着云凌。 “云凌,我杀了你——” 瑶琳公主连忙拽回他的手。 “皇兄、皇兄冷静,不要啊!。” “云太子只是喝醉了。” “这儿可是东虞——” 靳司离挡在云凌面前,将人护得严严实实。 慕骋渐渐冷静了下来,浑身力气仿佛被抽干。 手一松,利剑掉落在地上。 “回去。” 他双拳紧紧攥着,眼眶依旧赤红。 画舫上有小船。 几人乘上小船离开。 走之前瑶琳公主还朝着靳司离两人道歉:“不好意思,皇兄身体不适,我们先行告退,改日再约。” “约?约什么?” 云凌的小脑袋莫名又抬起了起来。 靳司离看着小船离开的影子,又垂下脑袋望着她眼神迷离的模样,轻叹了一口气。 “殿下——” “帅哥,你好眼熟啊!” 她戳了戳他的胸膛,撇嘴,“硬邦邦的。” “殿下,我送你回宫。” “殿下是谁啊?”云凌眨巴潋滟的眼眸,神色闪过一抹落寞,“我不回去。” “为何?” “我讨厌回家。” 靳司离的声音轻柔了几分:“那殿下想去何处?” “反正不回家、不、回去——” 她倚靠在他的胸膛,声音越来越小。 眼眸渐渐阖上。 她不愿回去。 所幸翌日休沐,不需要上朝。 斟酌再三,靳司离将人打横抱起,带回了王府。 踏入房内前,他冷眸盯着莫屿,“我警告你,不许告诉母亲。” 莫屿压下心里的惊涛骇浪,微微点头。 靳司离让云凌睡在自己的床榻上。 正要熄灭烛火转身离开,就听屏风后,床上的人儿呓语:“宝宝,过来陪我睡觉。” 靳司离背脊一僵。 昏黄的烛火照在他面容上,反而映上了一层薄薄的冷意。 她唤何人宝宝? 她曾与谁同床共榻? 他离开房间,站立在院中。 一夜过去,身上染上了寒气。 云凌醒来时,只觉得头昏脑涨。 她捂着脑袋起身,却发现周围的一切陌生又熟悉。 这里她好像来过。 混沌的脑子逐渐清明。 这不是靳司离的房间吗? 她为何会在这? 头传来了剧烈的疼痛,昨夜之事她竟然一点也没想起来。 忽然外头传来了“咿呀”的声响,门打开,一道光射了进来。 一道颀长身影走了进来,站在屏风后。 “殿下可醒了?” 云凌刚想开口,忽然意识到一夜过去,也许“归子丸”药效已过。 她急忙先吃了一颗药。 谁家好人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吃药的啊? 她缓缓开口,“靳司离?我怎么会在这?” “殿下昨夜喝醉了,说不愿回宫,我便带你回府。”他低沉的声线传来。 隔着屏风说话,怪得很。 云凌起身绕过屏风,站在他面前:“我喝醉了?果酒也能醉?” “慕骋有意将你灌醉。” “不是,他灌醉我干嘛?”她拧起眉心,“我喝醉之后干什么了?” 上次喝醉之后亲了靳司离,那时候至少还有记忆。 也许是这次醉得太厉害,一点记忆都没有。 没有记忆更可怕!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大事。 靳司离抿唇不语。 见他这幅模样,云凌心底顿时大感不妙。 “不是?我该不会又对你做什么了?” 又? 靳司离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字眼。 “殿下记得上次醉后的事?” 云凌神色一僵,“哈、哈、哈,什么事?上次我喝醉了有干什么吗?” 她心虚地眼神开始乱瞟。 靳司离抬步,更靠近她了些。 “殿下、上次醉后亲了微臣,难道你忘了吗?” 她脚步后退,正想怎么狡辩,就听见门外传来东西砸落碎裂的声音。 两人回头,就见靳夫人站在门外,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 她的脚边洒落着碎裂的瓷片,还有汤水。 靳夫人垂下脑袋,定了定心神:“臣妇见过太子殿下。” “免、免礼?”云凌还处于呆滞中。 “母亲——”靳司离上前,轻唤了一声。 靳夫人看向他的眼神满是复杂。 眸光转向云凌:“殿下,臣妇本想给阿离送汤,谁知无意中洒了,臣妇再重新去盛。” “好。” 得到云凌的允准后,靳夫人步履匆匆地离开。 夭寿了!!! 她未来儿媳可能是个男子!!! “那个,玖晔王快去跟夫人解释一下,免得夫人误会了。” 说完,不等靳司离有什么反应,云凌逃之夭夭。 另一厢的慕骋回去后在厢房一夜没有出来。 之后面色如常地召集一并从北渊来的臣子商讨重要事宜。 “东虞皇帝刚愎自用,昏庸无道,对付他并不难,可云凌此人,我们的探子一直回报,他是个草包断袖,我们来了以后查探到的却是,他找到了让百姓饱腹的食物,还能提出摊丁入亩,之前却一直隐藏锋芒,能够隐忍伪装这么久,他不简单,本以为只要杀了靳司离便可攻破东虞,可如今还有个云凌,要攻破东虞,难上加难。” 慕骋娓娓道来。 诚然,于公于私,他都想杀了云凌。 就凭他敢碰自己,死千百次都不够。 “可太子,我们要杀玖晔王本就艰难,如今多一个云太子······” 慕骋沉吟,扫视了一眼众人,发现竟没有看到瑶琳公主的身影。 “瑶琳呢?” 侍从连忙答道:“公主好像说,要为您报仇来着。” 慕骋“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怎么不拦住她?” “我们拦不住啊——” 公主殿下的武功,岂是他们能拦的。 第七十三章 原来是移情别恋了 云凌回到东宫,萧怡然已在前殿等着她。 “殿下一夜未归,是去哪儿了?” “四处逛逛罢了。” 她淡淡地道了一句。 正想走,宫女便来禀,说皇上身边的公公来了。 大太监一看到云凌,行礼过后,道:“太子殿下,皇上召见您。” “父皇叫我所为何事啊?” 太子近来风头正盛,大太监也不敢不回答,低声道:“瑶琳公主说您轻薄北渊太子,现在找皇上要说法呢!” 在一旁的萧怡然错愕。 殿下一夜未归就是跑去轻薄北渊太子了? “什么?”云凌神色亦然惊诧。 北渊太子这么幼稚? 就为了诬陷她轻薄他,所以给她灌酒灌到不省人事? “稍等片刻,我换身衣服,马上去。” 云凌换完衣服就去了福安殿。 延平帝一见到她劈头盖脸地就骂了过来。 “太子,你看看你干的荒唐事。” “冤枉啊父皇,说我轻薄北渊太子,要拿出证据来。” 瑶琳公主没想到云太子还是个不认账的。 “玖晔王和本公主都亲眼所见,你还想抵赖?” 闻言,云凌微微一惊。 靳司离都看见了? 不会是真的? “父皇,瑶琳公主给儿臣喝了北渊的果子酒,然后我就醉得不省人事了,轻薄一事有误会······”说到最后,云凌都有点不确定了。 毕竟她有前科,上次就轻薄了靳司离。 延平帝眸色阴沉地睨了她一眼,道:“召玖晔王入宫。” 靳司离人还未到,慕骋便已经来了。 他看到延平帝后,只道:“皇上,是舍妹误会了,轻薄一事子虚乌有。” “看,本人都说误会了。”云凌点了点头。 “皇兄——”瑶琳义愤填膺地看着云凌。 “好了,不要胡闹!” 慕骋抓着瑶琳公主离开,此事就这般了结。 延平帝又怎会看不出,这是北渊太子顾及自己的名声,不愿将丑事传出去,所以才带瑶琳公主离开。 他冷凝着眸色看向云凌,“你行事若再不检点些,朕也保不住你。” 说得你想保我似的。 “是。”云凌懒得反驳,离开福安殿。 此事看似了解,可太子殿下轻薄了北渊太子一事还是传得沸沸扬扬。 城东传言:“听闻太子殿下抱着北渊太子一直不撒手,北渊太子气得当场病发。” 传到城西后:“我听说太子殿下亲了北渊太子,北渊太子都被亲窒息了,直接晕过去了。” 宫外都传得如此迅速,宫内又岂会有例外。 云渺公主气势汹汹地带着人闯入东宫。 “太子!你早就看上了本公主的未来夫君,难怪你在我面前说他的坏话,原来你早有预谋,想要从我身边抢走他,本公主告诉你,你不会得逞的,他不会喜欢男子的。” 云凌刚喝了一口菊花茶,听到她的话不由地呛了一下。 咳嗽几声后她才缓了过来。 “你想太多了,我不喜欢他。” “那瑶琳公主都告到父皇面前了,你还想狡辩?” “那是误会!不信你问慕骋。” 云渺公主半信半疑地看着她。 云凌叹了口气,“谁也抢不走他,你们天生一对,行了?” 一个傻,一个坏,可不就是天生一对吗? 云渺性子骄纵跋扈,与她也没什么感情。 已经提醒过她慕骋不是好人。 该做的也已经做了。 她没有那么圣母,非要拯救她的命运。 云渺公主离开时,还再三警告她离慕骋远一点。 她倒是巴不得呢! 京城平民窟—— 林非逾与周寻雁帮忙从马车上取出准备派送的棉衣。 “这太子殿下可真厉害,我们一路过来,都能听到他的荒唐事。” “我说太子殿下怎么近来对你都不热情了呢!原来是移情别恋了。” 林非逾整理着棉衣,清润的嗓音缓缓溢出:“你又来了,我说过不能偏信谣言,要有证据。” “无风不起浪,空穴来风,事必有因,我觉得此事一点也不假,太子之前痴缠你我可是真切地看着的。” 林非逾的手微微一顿,“无论如何,太子殿下心怀百姓,他是个好太子。” 周寻雁没有吭声,只是不免也赞同这句话。 一切准备就绪后,林非逾开始朝着贫民窟的贫民道:“诸位,快要到寒冻,太子殿下感念你们生活疾苦,特意遣我来给你们送棉衣,排队领取,每人一件,不可重复领······” 贫民窟的众人猛地抬起眸子。 一个脸上脏污的男子试探性地上前询问:“真、真的是送的?” 林非逾微微颔首。 得到确认后,众人脸色隐隐透着激动,连忙拥挤着上前。 “不用着急,太子殿下准备了许多,你们人人都有。” 林非逾带来的人维持着秩序。 待他们真正领到棉衣后,他们又惊又喜,不由地感叹出声: “好轻好软,这一定好贵?” “今年我们有衣服穿了,我们有衣服穿了······” 有人蓦地这般道:“若是太子殿下前几年也送就好了,我娘就不会冻死了。” 林非逾听到此话,神情肃穆起来:“太子殿下仁慈,棉衣里的棉花极其难得,太子殿下竭尽所能做了棉衣送给大家,只希望你们能熬过寒冬,如此仁德,不该被埋怨。” 其余人纷纷点头,“是啊,若没有太子殿下,我们今年都不知如何是好呢!” 那人生怕棉衣被夺回去,急忙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太子殿下很好······” 林非逾没有理会他,继续派着棉衣。 京城内先是传言太子殿下轻薄北渊太子一事,之后就又传出太子殿下千辛万苦找到了一种叫棉花的东西,制作了保暖的棉衣赠予贫民窟的百姓。 众人纷纷称赞,太子殿下真是一位仁德的断袖。 此事传入皇宫,延平帝猛地拍了下桌子,脸上满是愠怒。 真是蠢货! 让他处理棉花一事,便是给机会他立功。 这也正是为他积攒名声的时刻。 可他竟反而为太子宣扬。 如此一来,他所做的一切全部白费了。 玖晔王府—— 靳夫人面色复杂地望着站在面前的靳司离。 她轻叹了一口气:“儿啊,太子殿下是不是对你始乱终弃了?” 第七十四章 你就是个怪物 “母亲何出此言?” 靳夫人看着他,欲言又止,“你欺骗母亲说你的心上人是女子,母亲不怪你,是我逼得你太紧了,不过既然太子殿下移情别恋,对你始乱终弃,你也要及时回头,莫要陷得太深。” “她对我从未有过情。”他声线低沉,呢喃道。 靳夫人离得他很近,这轻轻的一句话听得一清二楚。 “什么?”靳夫人看着自家儿子不由地有些同情:“儿啊,太子殿下他不是良人啊!” 靳司离默不作声。 靳夫人喟然长叹,让人去给他熬大补汤。 礼部—— 云凌看完出的试题,眉心微蹙:“这份试题,要比男子乡试难上许多。” 礼部尚书微微拱手,“殿下,女子科举史无前例,如今还取消了府试、院试等,直接参与乡试,已是特例,若试题难度不加大,恐怕选出来的人服不了众。” 云凌沉吟着垂眸看试题。 礼部尚书是她一手提拔,这话说得是不错。 第一次开女子科举,报名者少之又少。 加上她想要尽快选拔好人才,以替换朝廷蛀虫,所以取消院试以下的考试,直接开乡试。 不少官员对此已经颇有微词。 “那便这样!” 离开礼部后,她往红妆阁方向走去。 一个小乞丐朝着她走来,给她递出了一张纸条:“小公子,一个叫靳司离的人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云凌打开纸条,纸条里夹杂着一个香囊。 上面写的是:城东郊外,要事相商。 靳司离想要约她见面根本没必要大费周章。 她仔细打量了一下香囊。 与她做给靳司离的人很相似,却不是她的手工。 若是换个人,便会以为这确实是靳司离的东西。 可伪造香囊的人并不知这原出自她的手。 她自然能分辨出真假。 此人是想要借用靳司离的名义引诱她过去。 可她明知山有虎,偏向山中行。 城东郊外—— “谁找我——”她站在空旷的地方喊了一句。 一群人拿着剑冲了出来。 保护云凌的人瞬间出现,与对方交战。 很快地,对方落了下风,弃械而逃。 “你们追上去,留活口。” 凌封神色一紧,“可殿下——” “快去!” 凌封等人领命追了上去。 这么明显的调虎离山,云凌又怎会看不懂。 只是她不把凌封等人支开,背后的人又怎么会出现? 当云凌身边空无一人时,暗地里的慕骋不禁冷笑。 明知是调虎离山,云凌身边连一人都没有留下。 该说他胆子大吗? 调虎离山不过是他以防万一用的计划。 他用尽了在京城的暗桩,在此布下天罗地网。 就算云凌身边有那个武功极高的凌封保护,她也一样跑不掉! 慕骋戴着一个狐狸面具,身后跟随一群人出现在她的面前。 “哟,北渊太子,你这面具不错啊!” 云凌感叹了一句。 慕骋微微一怔,缓缓摘下面具,唇红齿白,眸色森冷。 与之前的病弱模样全然不同。 “你怎知是我?” “想陷害靳司离,又想对我动手的,应该只有你了!”她脸上挂着轻描淡写的笑。 “死到临头,云太子还能笑得出来。” 她笑容未变:“你没听说过笑能延长寿命吗?” 慕骋面色阴狠,“那看来云太子不能如愿了。” 话落,地上一张大网腾空而起,将她罩住。 慕骋的手轻轻一挥,身后的一群人一拥而上。 云凌不紧不慢地拿出弓弩,连发十箭,打得对方措手不及。 慕骋瞳孔一缩。 难怪她有恃无恐,原来早有准备。 能够连发的弩箭,他还从未见过。 也是云凌弄出来的吗? 若是这样,她就更要死了。 慕骋眼底杀意更甚。 下一刻,他的背后猛地一痛。 他难以置信地回头。 就见自己一直信任的侍从眼神冰冷,手中拿着染血的匕首,鲜血一滴滴砸在地上。 “寒风,为什么?” “皇后娘娘有命,不能让你活着回北渊。” “她就这么容不得我?”慕骋紧紧抿唇,眼眶微红,眉目间浸上了一层悲凉。 云凌余光扫向这边,不由地惊诧。 搞内讧? 想要慕骋命的是北渊皇后? 那不是他的亲生母亲吗? 她之所以认为慕骋不是好人,是因为这个剧本的导演曾对她说过,慕骋这个人心狠手辣,弑母杀弟,冷血无情。 慕骋的人看到自己的主子受伤,想要回头救他。 不过走了几步,纷纷晕倒在地。 云凌收回拿出来的哨子。 她都没叫人呢!怎么对方就内讧解决完了? 她取出匕首割断罩住自己的绳网,优哉游哉地走了出来。 寒风冷眼看着慕骋,“太子,你认命!匕首上涂抹了毒药,你活不过今日,云太子不能死在你手上,若你立了大功回去,祁王还如何撼动得了你的地位?” 慕骋微微眯眸,眼神蕴满了戾气。 “瑶琳当初误喝紫述汁,也是因为你!”他语气笃定。 “是,是我故意让瑶琳公主发现紫述汁,也是我误导她,让她错以为那是酒,瑶琳公主愚笨,你不给她解毒岂不是更好,免得她害人害己。” “你闭嘴!”他冷喝一声,“区区毒能奈我何?” 唇角溢出了黑色的血迹,他毫不在意地抹去。 随后掌心凝聚内力,利落地劈向寒风。 寒风错愕不已:“你会武功?” 慕骋不语,掌风呼啸而过,狠辣地又袭向寒风。 身上毒素蔓延,五脏六腑开始剧痛。 他的脸上逐渐苍白,渗出了冷汗,唇瓣开始发紫。 “你果然冷血无情,不仅不够信任我,连瑶琳公主,你的亲妹妹都不知道你会武功,你谁也不信任,你就是个怪物。” “你中了毒,越用武功,毒素只会蔓延得更快——” 寒风挥剑抵挡,越打越惊心。 他的内力竟如此霸道,连他都难以抵挡。 又一掌袭来,他的剑被劈断。 而后,重重的一掌打在他的胸膛上。 寒风跌落在地,吐出了大口的鲜血。 慕骋不顾身上的剧痛,再次运转内力,拍向他的脑袋。 顷刻间,响起头骨碎裂的声音。 寒风七窍流血而亡。 他还不满足,脚尖轻勾,拿起他摔落在地上的剑,一刀刀挥向寒风的尸体。 直接将人四分五裂。 云凌不禁咽了咽口水,眼底满是惊恐。 心狠手辣这点形容他倒是没错。 第七十五章 合作 鲜血溅在他的衣袍以及脸上。 他眼底的一片血迹流下,衬得整个人诡异又妖艳。 他视线一转,落在云凌身上。 云凌头皮发麻,默默地退后了几步。 他脸上挂着渗人的笑,步步逼向她。 她袖间滑落下了一把匕首。 骤然,他神情一变,身子直直地倒下。 云凌顿时松了一口气。 凌封等人被调走,慕骋就以为她身边没人了。 实际上她身边还有另一波人。 不过既然他正好晕了,也省了不少事。 此时,凌封等人捉住了活口回来。 看到满地躺着的人,还有被四分五裂的血块,惊愕出声,“殿下,这不会是你干的?” 他虽然偶尔教太子殿下习武,但她这个年纪练武着实太晚。 就凭他那三脚猫的功夫,对上训练有素的人,必死无疑。 可眼下这情形,不是太子殿下做的还能是谁? “不是。” 凌封微微颔首,他就说嘛! 天色昏沉,轰隆隆的声音作响。 雨水如同倒灌下来一般。 云凌双手抬起挡雨,看了一眼躺在地上被雨水拍打的慕骋。 他唇上的紫黑色愈发明显,她若不管他,他就会当场毒发身亡。 这人刚才还想杀她,她不管他也是情有可原。 思及此,抬步就要离开。 可走了几步后,她低咒一声,回头指着慕骋道,“把他一起带上。” 一行人找到了一间破庙,暂时在里面躲雨。 云凌倒出宋诗雪留给她的解百毒的药,满脸心疼。 “便宜你了。” 她把解药塞进慕骋嘴里。 而后坐在火堆面前烤火。 “母后、为什么?为什么——”昏迷的慕骋躺在干草上,脸上满是痛苦不堪。 云凌蓦然想到了什么:“用绳子绑住他,免得他醒来发疯。” 凌封身上可谓是作案工具齐全,掏出绳子,很快地将人绑得严严实实。 外头的雨势太大,下了足足一个时辰也没有停。 天色就要暗下去了,若再不停雨,他们难以回宫。 凌封带着几人冒着雨出去片刻,很快就回来。 “殿下,我们在附近找到了些果子,您将就吃点。” 云凌微微颔首,拿过果子简单擦了擦就塞进嘴里。 这里还没有农药,也不怕吃到重农药的果子将自己毒死。 一个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她脚边走过。 她低头一看,与小老鼠四目相对。 “啊——”她惊叫出声,手中的果子抛了出去。 径直砸在了还昏迷不醒的慕骋脸上。 凌封徒手抓起老鼠,戏谑地看向云凌,“没想到太子殿下还会怕这种小东西。” 什么小东西?! 那是丑东西!!! “拿走!”云凌瞪了他一眼。 凌封含着笑意将老鼠扔了出去。 “你洗干净手!” 云凌接受不了徒手拿老鼠的行为。 “是——”凌封直接走到破庙门口用雨水净手。 云凌舒了口气,想啃口果子冷静冷静。 果子呢?! 她看着空空如也的手。 巡视了一圈,发现果子砸落在慕骋脑袋旁,他的脸上还有碎果痕迹。 可惜,不能吃了。 她颇为遗憾。 看着他脸上残留的果子汁水,思忖了片刻还是上前拿出手帕给他轻轻擦了擦。 恰是,慕骋迷迷糊糊掀开眼眸。 隐约间,他感觉到有人为自己擦汗,那人神色温柔。 是他从未体会过的温柔。 眼前渐渐清明,他眸子睁大。 云凌?! 他如触电一般,整个人坐了起来。 “你别碰我,你干什么!” 云凌将已经脏掉的手帕扔落,“你就是这样对你的救命恩人说话的吗?” “救命恩人?” 慕骋才感觉到五脏六腑没有剧痛的感觉。 可低头看见双手被绑至身后,无法动弹。 “你中了毒,如果不是我及时给你喂了解药,你以为你还能活着跟我说话?” 慕骋抬眸,唇角露出了讥讽的笑:“你若以为,救了我就能让我报恩,那还是别做梦了。” 云凌勾唇,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 “我怎么会让你报恩呢?直接绑你当人质,让北渊拿城池拿银子来换,这不是更妙吗?” 他唇角的嘲讽更浓了些:“云太子算盘打空了,他们不会为了我给任何东西。” 慕骋以为她会气急败坏。 可她脸上依旧是云淡风轻的笑:“那照你这么说来,你一点价值都没有。” 顿了顿,她又道:“不如,我们合作?” “合作什么?”他冷眸看着她。 “我助你登位,若南平与我们开战,你只要稍微地帮我们一下,就可以了。” 原剧情中,南平突然发难,攻打东虞。 东虞粮草不足,死伤无数,很快被攻破了两座城池。 虽然靳司离后来带兵力挽狂澜,可被攻破的两座城池,皆已被南平屠城。 大雨下了三天三日也洗刷不尽那血腥之气。 如今,她虽然已经让人种下土豆,可想要让所有人都饱腹,还能有多余的粮草给将士打仗的话,还需要些时日。 慕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我凭什么信你?” “管你信不信,你如果不跟我合作,我就去找那个祁王合作了,我选你,只是因为你在东虞,我懒得跑一趟而已,你如果不同意,那我只好辛苦一点去找祁王了。” 提及祁王,慕骋眸光闪过阴冷。 “我答应你。”他神色冷凝,望着身上的绳子,“既然我们是盟友,是不是该先帮我解开。” 云凌沉吟片刻,朝着刚净完手的凌封抛过去一个眼神。 “给他解绑。” “北渊太子可不要耍花样哦!我在你的解药里,稍微放了一些其他东西。” 闻言,慕骋脸色微沉,“你卑鄙!” “别这么说,只要你遵守诺言,过后我会给你解药的,放心,我用我的人品担保,绝对说到做到。” “给别人下毒之人,有人品可言?” 云凌耸了耸肩,凝视着他的脸,话锋猛地一转。 “你装病时我就觉得跟你的脸格格不入,现在看起来好多了,果然,你长得真是勾人!” 他的五官妖媚,就应该是张扬肆意。 病恹恹的样子太不符了。 慕骋退后一步,警惕地看着她。 “该死的断袖,离我远点。” 他忽然想起,她之前拍过他的脸。 可这一次,他并没有想吐的感觉。 第七十六章 别太自恋 见他这幅如临大敌的模样,云凌唇角轻扯:“放心,我单纯夸夸你的脸,不会喜欢你的。” “你最好不要对我起什么心思,否则——” “别太自恋。”云凌轻嗤一声。 慕骋冷睨了她一眼,蓦然想到什么:“云太子不管之前听到什么,还希望你管好自己的嘴。” “我对别人的家事并不感兴趣,不过我还是奉劝北渊太子一句,想要报复一个人,不是杀掉就能够解决的,应该让她看着自己风光无限,让她日日备受内心的煎熬,这才是最好的报复。”她的态度漫不经心。 只希望他能听进去一两句。 弑母杀弟,纵然让他夺位成功,也会背负骂名。 慕骋眸色一凝,“与你无关!” 云凌也不在意他的太子,眸光流转,想到了什么,她又道:“我们既然是合作伙伴,你不能对我和玖晔王下手。” 外面的雨声很大,掩盖了脚步声。 慕骋冷笑:“云太子还挺维护情郎。” “什么情郎,你不要胡说八道,我跟玖晔王一点关系都没有。”她忙不迭否认。 门外的来人闻言,脚步顿住,眸底翻江倒海的墨色。 他撑油纸伞的手一紧,雨水砸在伞上发出了闷声。 片刻后,他跨过门槛走了进来。 云凌余光瞥见来人的身影,惊诧出声:“玖晔王,你怎么会在这?” “有人送来了纸条,说殿下约微臣在城东郊外见面。” 靳司离的话语一落,云凌微冷的眸光就转到慕骋身上。 打算杀了她,再让靳司离到现场。 如今就能人赃俱获。 慕骋神色泰然自若,“是吗?云太子不仅约了我,还约了玖晔王啊?” 云凌睁大眼眸,剜了他一眼。 “是啊,谁知道来到这里,会有人想要刺杀北渊太子呢!” 靳司离也想到了来时看到的情景。 “方才我看到满地的尸体,殿下有没有伤到?” 云凌微微摇头。 慕骋扫了两人一眼,懒得与他们再交谈。 他们的关系太复杂。 云太子看上靳司离,靳司离又看上云太子的外室,可表面上又对云太子忠心耿耿的模样。 既然他暂时不能动这两人。 那就不淌这趟浑水。 翌日,慕骋就向延平帝告辞,要回北渊。 云渺公主身为和亲公主,自然而然要跟随慕骋一并回去。 送亲队伍启程之前,云凌再次对云渺公主道:“你如果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好夫婿,你休想抢走。” 言罢,云渺公主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 云凌叹了一声。 她也是仁至义尽了。 慕骋等人走后,云凌递上了奏折,里面陈述了几个官员贪墨之事。 还附上了实打实的证据。 朝堂之上,延平帝大怒,下旨让靳司离抄家,并将几个官员打入大牢等候发落。 云凌笑意盈盈,扫了一眼在场的官员。 “父皇,各位大人,之前是我说错了,国库空虚最好的法子不是提高生产力,而是——抄家!抄了几位大人的家以后,想必国库会充盈一些。” 之前捏着一些官员的把柄让他们在朝堂上站在她那边。 可这种办法可一不可再。 所以她现在就先拿贪墨最多的几个官员开刀。 一些官员面色惶恐,背脊冷汗直流。 太子殿下是在杀鸡儆猴。 果不其然,云凌又重新提出“摊丁入亩”等策略。 这一次,反对的官员少了许多。 延平帝下旨,采纳太子的提议。 这个旨意,可谓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愁的自然是有相关利益的官绅。 欢喜的皆是少地或无地的农民。 大邑村—— 得知此消息的农民们欢呼雀跃。 “这样一来,我们要缴的赋税便会变少,太好了。” “听闻是太子殿下提议的,太子殿下真的一心为我们这些底层百姓着想。” 听到这些人的讨论,一对老夫妇热泪盈眶,他们身旁还站在几个孩子。 “殿下说,会让我们都能吃饱,也许真的会实现。” 八九岁的孩子仰着脏兮兮的笑脸:“我要努力,日后帮太子殿下做事。” 老翁抚着他的小脸,哽咽着:“好、好——” 寒意入侵,冬日已至,云凌出门也要穿多几件衣裳。 她出宫后换了女装直奔红妆阁。 锦娘正好在铺子里忙。 云凌扫了一眼铺子:“沅华她们呢?在读书吗?” 锦娘眸光轻轻一闪,“对。” “我想再拜托你做些事,至于红妆阁,你可以暂时交给信得过的人打理。” 闻言,锦娘神色一正,“姑娘请说。” 云凌拿出了几张纸给她,而后对她低声耳语了几句。 锦娘望着纸上的字,面色越来越激动,也带着几分担忧。 “姑娘,若是做成了,那可会得罪许多人。” “你尽管去做,不用担心,有我。” 锦娘看着她的神情,微微颔首。 不知为何,她总有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 两人又商量了些细节,骤然,红妆阁门口传来了一道女子的声音。 “姑娘、您可是凌姑娘?” 云凌狐疑地循着声音看过去。 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子跪了下来。 她眼眶红肿,满是焦急之色。 “听闻凌姑娘认识太子殿下,求求您,让我见太子殿下一面。” 云凌走到她面前,扶起她。 “谁告诉你我认识太子殿下?” 提及此事,女子犹犹豫豫地开口,“京城内,谁人都知太子殿下在外养了、养了、外室,就是红妆阁的东家。” 云凌:“······” 她只在之前的接风宴上说过,哪个天杀的把这件事传了出去?! “你找太子殿下有何要事?” 闻言,女子神情焦灼之色更浓了些。 “我听闻太子殿下断案如神,之前萧丞相公子一案便是太子殿下用那什么什么阳光照尸骨的法子破的,我想求太子殿下救救我父亲。” “你父亲?” 女子点了点头,眼眸氤氲起了薄雾。 “小女子名为乔玥,父亲叫乔和,是医馆的大夫,他们冤枉我父亲杀人,如今将父亲打入刑部大牢,只求姑娘做做好心,让我能见到太子殿下,求求他帮忙。” 她拉着她的手央求着。 云凌沉默半晌,道:“既然案子已经由刑部办理,就算是太子殿下也不方便插手,你请回!” 第七十七章 为何还是完璧之身 “求你了姑娘,听闻太子殿下宅心仁厚,他是我唯一的希望了,只要你能让我看到太子殿下一面,就一面。” “你走!” 云凌说完,转身提腿就离开。 “姑娘——”乔玥泪眼婆娑,还想要跟上来。 云凌冷沉着声音,没有回头。 “不要再跟上来,我帮不了你。” 周围的人早在乔玥跪在红妆阁门口时就围了过去。 如今见云凌一口拒绝,纷纷指指点点。 “难怪太子殿下只让她当外室呢,竟然这么冷血无情。” “乔家那是我也有所耳闻,那乔大夫是个好人,想来是个冤枉的。” “听说刑部已经判刑了,那乔大夫择日就要斩首示众,这乔姑娘也是走投无路才来求这红妆阁的东家。” “人求到门口了都不帮忙,这么蛇蝎心肠,都不知道太子殿下看上了她什么,就因为这张脸吗?” 云凌回眸,扫了一眼对着她指指点点的人。 “你们嘴巴这么厉害,不如上刑部去帮乔家说清,说不定死罪也让你们说成活的。” 众人忌惮这位凌姑娘背后的太子殿下,不敢明着得罪她。 如今见她讥讽,也转过身去不敢有所反驳。 云凌深吸了一口气,一路小心翼翼地去换回了男装。 刑部—— 听闻太子殿下驾临,刑部尚书连忙携一众官员出来迎接。 “下官参见太子殿下。” “免礼。”云凌利落地上前,坐到了上座,“我来是想看看乔家一案的卷宗。” “乔家?” 一群人面面相觑,刑部侍郎想了一下,“殿下说的可是那医馆乔和毒杀魏家老爷一案?” “不错。” 刑部的人急忙将卷宗翻了出来。 云凌快速浏览。 卷宗上写得很清楚,乔和本来是到魏家给魏家老爷看病。 却因开了有毒的药方,导致魏家老爷身亡。 乔和坚持声称自己开的药方没有错。 可魏家众人也作证,他们抓的药都是根据药方上一一抓的。 刑部侍郎也在一旁给云凌解释着:“我们查证过,魏家老爷请乔大夫去看症时,乔大夫断言魏家老爷是肾虚之象,魏家老爷破口大骂,想来是因此,乔大夫怀恨在心,写了有毒的药方,我们检验过笔迹,那药方确确实实是出自乔大夫之手,而魏家老爷喝的药也确实是多了一味有毒的药材,种种证据都显明,那乔和确实是凶手。” 云凌淡淡问道:“验尸了吗?” “已经请仵作验过了,确实是中毒而死。” “再验一次。” 刑部侍郎与刑部尚书对视了一眼。 刑部尚书上前讨好一笑,“太子殿下,再验一次也是一样的,案子已经结了,没必要再查一次?” “乔大夫如果是存在要毒死人,会这么明显地在药方上写下证据吗?还特意用的自己的笔迹,况且,药铺的人难道也是傻子吗?看到药方里多了味有毒的药材,就不会疑问吗?疑点那么多,你们却草率结案,这是草菅人命!” 刑部尚书连忙跪下,“求殿下恕罪,是下官一时疏忽。” “叫仵作来,再验一次尸。” “是,太子殿下。” 仵作来了以后,云凌在仵作耳边说了几句。 仵作神情大变,猛然跪下,“这、这不可啊!剖腹可是对死者的大不敬。” 刑部尚书闻言,瞪大了眼眸,也走了过来。 “剖腹?!太子殿下,验尸为何要剖腹?如此一来我们如何向死者家属交代?” 在这里,死无全尸是最毒的死法。 云凌声音冰冷,含着不容置疑的语气:“不剖腹,如何能清楚检验出问题?如何能查出凶手?找不到凶手你怎么跟死者交代?” “这、这——”仵作面色犹豫。 刑部尚书弯着身子:“太子殿下,您如此做,若是惹怒了死者家属,该如此是好?” 云凌睨了他一眼:“放心,不需要你承担。” 刑部尚书与刑部侍郎低声说了几句,随后道:“好,太子殿下,此案若是出了什么问题,下官概不负责。” 随后,命仵作照做。 半个时辰后,仵作走了出去。 跪下道:“禀太子殿下,大人,已经听殿下的吩咐,剖腹检查,用银针扎入胃部中,并没有发黑的迹象,说明死者根本不是中毒而死。” 此言一出,刑部尚书几人面色一慌。 “怎么如此?” 云凌淡淡解释:“如果死者是在死后才被灌入毒药,那么就只有嘴里会探出毒,但胃却没有,刑部尚书大人,你办案好是糊涂!” “太子殿下恕罪,太子殿下恕罪,下官立即重新调查。” 东宫—— 朦胧的帷幕间,两道人影交缠在一起。 半个时辰后,天逾揽着萧侧妃躺在床榻上。 “有一件事,我想问你许久了。” 萧侧妃“嗯”了一声,“什么事?” “为何、为何你第一次与我时,你有落红······” 萧侧妃微微一怔,眼眸闪过一抹苦笑。 “怎么,你得到的是完整的我,还不开心?” 天逾眸间一抹奇异的光芒一掠而过:“不是,我只是奇怪,你嫁给太子殿下这么久了,为何还是完璧之身?” 萧侧妃冷睨他一眼:“这不是你该问的。” “好,不问,我等你告诉我的那一日。” 说着,天逾又侵身而上。 床榻上重新传来摇摇晃晃的声音。 “侧妃娘娘,太子殿下回来了。” 外头猛地传来这一句话。 萧侧妃立即起身,将天逾推开。 “知晓了。” 她穿上衣裳,看了一眼天逾,“你可以走了。” 他低垂着眉眼苦笑:“真是无情啊!” 云凌一回到东宫,萧侧妃就走了过来,为她端上了杯热茶。 “谢谢。” 云凌道了一句,眸光扫向她的脖颈,却看到她脖颈处明晃晃的一片红印。 “你——这是怎么回事?” 萧侧妃见她目光落在自己脖颈处,下意识地抬手抚摸上。 可她脸上不见任何惊慌,只是浅浅一笑:“太子殿下需要孩子,而臣妾为殿下分忧,这样不好吗?” “你自己找的人?”云凌愕然出声。 她本以为是皇后派来的人,没想到竟是她自己的主意。 第七十八章 怪可怜的 萧侧妃不以为意地一笑。 “无论是谁,只要能成,不就行了吗?” 可对云凌来说,萧怡然和谁一起,是最重要的。 还记得剧情当中,萧怡然是和安王世子一起的,之后恋爱脑上头,为了安王世子,告发了她的身份。 虽说她之前处置了安王一家,包括世子。 可如今萧怡然做的种种事,跟原剧情都还有相似。 隐隐地,要将她推向原来的结局。 思绪抽离,云凌静静望着染上几分媚态的萧侧妃。 “男人向来重利,对着一个再喜欢的男人,你也要留点心眼。” “臣妾知道殿下在担心什么,你放心,我与还要当殿下的太子妃,殿下的事,我一句也不会说。” 你最好是! 得到了萧怡然的保证,可她始终不放心。 暗中让人去查萧怡然究竟与何人纠缠在一起。 “殿下,查清了,那男子姓陈名天逾,是一个侍卫,住京城,家世普通,并无不妥之处。” 来人将天逾的相关资料都呈到云凌面前。 她看了几遍,也没发现什么不妥之处。 只是,一个侍卫胆大包天,竟然冒犯太子侧妃。 若说只为情爱,她并不相信。 “盯着他们,若有异样立即来报。” “是。” 天色一日比一日寒冷,上早朝时没有一丝天光。 云凌行走在昏暗的夜色中,眼睛半睁,俨然没有清醒的模样。 她来了这里那么久,依旧不习惯这个时辰起床上朝。 金銮殿上,众人都在等延平帝的到来。 云凌睡眼惺忪,徐徐从怀中拿了个包子咬了一大口。 靳司离瞧着她的模样眼眸忍不住溢出笑意。 “太子殿下,你怎可在金銮殿内用膳?”语气满含着怒气。 云凌睁眼,是太傅。 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不吃饱怎么上朝?” 先前她都是在路上吃了。 可今日路上实在困得很,只能上朝前吃了。 “金銮殿是何等庄重的地方,殿下应当要管束自身。” 太傅古板,身负教导她的职责,无论是对以前的“云凌”,还是现在的云凌,都不满。 云凌微微点头,太傅恭敬:“太傅说得是,可我已经吃一半了,总不能让我再吐出来?” 说完,她将剩下的包子全塞入嘴里。 两个腮帮子塞得鼓鼓的。 太傅气得吹胡子瞪眼。 站在不远处的二皇子猛拍着三皇子的肩膀,狂笑出声。 “这个太子,我若是太傅,早被他气得升天了。” 三皇子没有笑,反而正色,“太子行事虽放荡不羁,可政绩显着,莫说太傅,就是父皇,也会容忍这小小的问题。” 二皇子顿时敛起笑意,“什么政绩显着,都是凑巧、运势好。” “皇上驾到——” 延平帝伴随着这道声音款款而来。 众大臣跪下行礼。 “免礼。” 延平帝不过刚坐下,云凌就站了出来:“父皇,儿臣要弹劾刑部尚书、刑部侍郎等人,办案糊涂,差点错杀好人。” 刑部尚书、刑部侍郎战战兢兢地上前齐齐跪下。 “皇上,乔和一案微臣确实有疏忽之处,还请皇上见谅。” 云凌沉声道:“如果只是疏忽,还罪不至死,可你们是收受贿赂,故意给无辜百姓判刑。” 言罢,她将罪证交了上去。 不过几日时间,她就查得清清楚楚。 延平帝看完后,语气隐含着冷意:“刑部侍郎,你好大的胆子!” 刑部侍郎收贿,被剥夺官职,打入大牢听候发落。 至于刑部尚书,管教不力,办案疏忽,在一些大臣的求情之下,只判罚了三年俸禄。 刑部侍郎一职悬空,延平帝钦点翰林院编撰季流方为新任刑部侍郎。 “多谢皇上,微臣必定不负皇上所望。” 云凌望着跪在中央谢恩的季流方。 短短时日,竟然能得到延平帝的看中,从一个小小的编撰一跃成为刑部侍郎。 果真不简单。 季流方成为刑部侍郎后,大刀阔斧。 将上一任的刑部侍郎所处理的冤假错案一一重新审查。 乔和毒杀魏家老爷一案也寻到了真凶。 原来是魏家的年轻夫人伙同情夫,杀害魏家老爷,谋取魏家财产。 之后又故意做局陷害乔大夫。 云凌闲逛在街头小巷。 倒是听见了不少赞许这位新任刑部侍郎的声音。 云凌买了串糖葫芦,啃着走到红妆阁。 “凌姑娘,好巧啊!”莫屿站在不远处朝她招着手。 自从知道自家主子还是断袖之后,他看到凌韵都热情了不少。 这凌姑娘虽不是什么温柔的大家闺秀。 好歹是个女子。 也不知道主子是怎么做到的,喜欢上人家一对。 “你们怎么在这?” 云凌狐疑地看着莫屿以及他身边的靳司离。 靳司离薄唇微启:“听闻这里新开了一家书铺,价格极为便宜,便来瞧瞧。” 而这新开的书局,就在红妆阁的旁边。 云凌微微点头,又吃了口糖葫芦。 靳司离望着她吃得唇瓣通红润泽的模样,道:“好吃?” “还行,你可以试试。” 她随口道。 话落,靳司离眸色一深。 俯身抓过她的手,咬了她手中的一颗糖葫芦。 云凌睁圆了眼眸,“我是让你自己去买一串试试,没让你吃我的。” “是我误会了。”他语气很淡。 莫屿目瞪口呆。 主子可从来不吃这等甜腻的东西。 更不会吃别人碰过的东西。 竟然在凌姑娘这儿破了例。 那主子究竟是喜欢凌姑娘多一点还是太子殿下多一点? 莫屿胡思乱想着。 云凌皱着眉头望着少了一颗的糖葫芦,叹了口气,将糖葫芦塞他手里。 “你喜欢就给你!”她并不习惯与人同吃一份东西。 靳司离接过糖葫芦,眉目间浸染了几分柔和。 就因为他喜欢,她便能割开。 想来,她也没有他心里所想的那么厌恶自己。 云凌见他看着糖葫芦出了神,暗自啧啧出声。 孩子怪可怜的。 从小没吃过糖葫芦! 也是,司家灭门后,他背负血海深仇,日日只想着努力往上爬,根本没有童年可言。 所以没吃过糖葫芦也正常。 第七十九章 你这人,还挺上道 心底莫名对靳司离有几分同情。 “你如果觉得味道还不错,去前面那条街可以再买。” “嗯。”靳司离望着她,微微颔首。 “恩人,我终于看到你了。” 一个年轻女子猛地冲了过来跪在云凌面前。 把她吓了一跳。 靳司离顿时挡在她面前,冷眼望着跪在地上的乔玥。 云凌的视线落在她的面容上,“是你?” 她从靳司离的身后绕了出来。 “你为什么叫我恩人?” 乔玥眼神间充满了感激:“若不是恩人与太子殿下说了我爹的事,刑部又怎会给我爹翻案?” “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最近没有见过太子。”镜子里看到的不算。 乔玥不知为何她会不承认,无论如何也对着她千恩万谢。 “恩人,日后你若是身子有什么问题,可以尽管来我们医馆,我们不收你银子。” 云凌:“······”这话她怎么那么不爱听呢。 “都说了我不是你恩人,快走!” 若是每一个人知道来红妆阁求她就会有用。 那日后红妆阁就不是红妆阁,便成了伸冤的公堂。 云凌将人赶走,乔玥在离开前,又跪下重重地朝她磕了个头。 云凌望着她一步三回头的模样。 待人终于走了,她才暗暗舒出一口气。 回头走到书铺前。 莫屿指着一旁的红妆阁,迷惑出声:“咦,凌姑娘你走错了,红妆阁在这边。” 书铺前客如云集,人人摩肩擦踵。 “这论语,真的只要一百文钱?” 锦娘浅笑着点头,“自然。” 书生们赶紧丢下银子,生怕她反悔了一般。 要知道以前的论语起码要一千文钱。 如今竟只要一成的价格。 “那不是红妆阁的掌柜吗?她是凌姑娘的人,那这书铺,岂不是也是凌姑娘的?” 莫屿惊诧出声。 眸光看着买完书的人欣喜激动地捧着书离开,疑惑地问出声:“价格这么低,真能赚钱吗?” 靳司离站在人群外的云凌。 “她不会让自己做亏本生意。” 云凌挤进了人群,走进书铺。 有人不满道:“姑娘,你这是插队啊——” 有附近的人认得云凌这张脸,“这姑娘是红妆阁的东家,想来也是这书铺的东家来着。” 锦娘一见云凌,便将人引进了后堂。 她让人给云凌沏了杯茶。 “姑娘,按照您说的法子,已经找了大批的人在造纸,应当还要再过一个月就能完成。” 云凌端过茶喝了一口。 “找个机会,约各大书铺的老板来,将活字印刷术的法子卖给他们。” “姑娘,这等挣银子的法子,为何要卖出去?”锦娘不解地问出声。 如今书铺的书之所以那么便宜,就是因为他们用了活字印刷术。 能够快速印刷出多本书来。 不似以往那般,书籍是手抄版,因此价格昂贵,书还少。 “我们不卖断,要他们盈利的十分之一。” 锦娘想了一下,眼眸微亮,“这真是好办法。” “何况,这不是为了挣钱,只有书的价格不断降下来,能够读书的百姓才会变多。” 锦娘眼眸看着她,一如既往的带着崇拜。 姑娘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百姓,不愧是太子殿下背后的女人。 可惜这么好的人,太子殿下竟然没有迎她入东宫。 云凌离开书铺,看见靳司离竟还站在不远处。 而他手中,拿着一串新的糖葫芦。 看到她以后,他将糖葫芦递过去。 云凌疑惑地抬眸,“为什么给我?” “赔你的。” 闻言,云凌满意地接了过来,“你这人,还挺上道。” 莫屿神色麻木,内心抓狂。 为了一个女子亲自跑去买糖葫芦,又在这儿专门等她出来。 主子你清醒一点! 这可是太子殿下的外室,不是你能觊觎的! 当然,太子殿下本人更不是该觊觎的! 众人都知晓,新开的一家书铺卖的书比以往便宜了许多。 客似云来,可书铺依旧有书卖。 隔了一段时日后,所有书铺的价格都降得与之差不多。 且每本书的字体都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如此一来,读书人的负担轻了些。 不知不觉,女子科举开考时间已至。 为了避免有意外,当今太子竟亲自当主考官。 云凌站在考场外,检查着每个人的浮票。 在看到沅华时,她唇角泛着笑意。 可当看到她的浮票时,上面写的名字却是黎依依。 云凌的眉心顿时皱了起来。 她盯着沅华看了好一会儿。 沅华眸光轻闪,“大人,可是有什么不妥?” 云凌垂眸,敛起眸底的神色,“无事,你进去!” 沅华浑身微不可察地一松,走近了考场。 “下一个——” 又一个女子将浮票递了上来。 检查无误过来,她正要进去。 不远处一个中年男子脸色怒不可遏地跑了过来。 一把就将女子扯了出去。 “孟招娣,你胆子肥了啊,竟然偷拿家里银钱考科举,我说了多少次,那是留给你弟弟考科举的,不是给你的。” 孟招娣眸色顿时泛起了红,她声音哽咽:“为何弟弟能考我却不能?他可以上私塾,而我却只能在家干农活?太子殿下开考科举就是想给女子新的出路,我想要试试。” “试什么试?女子考科举有什么用?到年龄嫁个好人家便可以了,我跟你母亲已经给你找到了一个好人家,你跟我回去!” 说着,中年男子就拉拽着她要走。 她拼了命地挣扎,不愿挪动半步。 “我不回去!夫子说了,我的学识比弟弟要好,为何我不能考?我考上了一样可以光宗耀祖不是吗?” 中年男子怒极,抬手朝着她的脸扇过去一巴掌! “什么光宗耀祖,你迟早要嫁人,就算让你考上了,之后你嫁了人,就是别人家的,关我孟家什么事?你再不跟我回去,我今天就打死你!” 孟招娣泪流满面,“就算你打死我我也不会跟你回去的。” “你——”中年男子气得脸色涨红,望着周围人投过来的目光,他只觉得丢尽了颜面。 他开始用尽全力殴打着孟招娣,一边打一边将人往外拖。 第八十章 碰瓷 又一个拳头落下时,他的手被桎梏住。 抬头,看到的是一身贵气的人。 孟父打量了他几眼,看云凌的穿着便知道对方不好惹,故而说话也稍软了些。 “这位贵人,我在教训女儿,与你无关?” “你在考场外殴打考生,就与我有关。” 话落,云凌上前掰开他紧紧拽着孟招娣的手。 孟父不知眼前人的身份,不敢对着干。 他松开手。 可就在这一刻,云凌重重地往后倒去。 考场门前所有人都懵了。 几个小官员上前忙不迭扶起云凌。 “太子殿下,您没事?” 孟父瞪大了眼眸,双腿顿时发软:“太、太子殿下?!” 孟招娣半躺在地上,脸上有明显的巴掌印记,她震惊地看着云凌。 片刻后,震惊转为灼热。 这就是开女子科举的太子殿下吗? 她的眼眶一热,眼泪又簌簌落下。 云凌被扶起身来,指着孟父神情满是怒意:“胆敢对本宫动手?来人,将他打入天牢。” 孟父闻言,霎时间惊慌失措了起来,他忙不迭跪下。 “太子殿下,我没有碰到您啊太子殿下,求您饶过草民······” “这么多人都看见了你还想抵赖?在考场门前扰乱考场秩序,还对本宫动手,关进去都算便宜你了。” 言罢,孟父就被拖走。 “冤枉——” “冤枉啊太子殿下!” 云凌一个眼神也没有看向他。 他确实是冤枉的。 她就是故意碰瓷他又能拿她怎样。 孟招娣被压在父权之下,纵然他将人带回家中,也是合乎这个时代的礼法。 那她只能拿君权压制他。 孟招娣有些错愕,“爹——” 她看向云凌,脸上带着几分祈求,“太子殿下,我爹无意冒犯,求太子殿下开恩。” 云凌上前将人扶了起身,随后派人拿些治伤的药过来。 “你放心,他最多关个一年半载,不会有什么事的。” 她神情犹豫:“可——” “考试时间快要开始了,你难道还想耽误下去吗?” 云凌定定地看着她,眸色柔和。 孟招娣看了他一会儿,重重点头。 此时云凌手下的人也拿了瓶药过来。 她将药放在她手上,“希望不会影响你的考试。” 说完,她走了回去,继续才排队的人检查浮票。 经过方才的事,谁人不知在门外检查浮票的是太子殿下。 没想到太子殿下连这种事情都亲力亲为。 在交上浮票时,众人都毕恭毕敬。 云凌在检查完浮票后,也会道一句:“考试顺利!” 孟招娣捏紧手中的药瓶,眼眸渐渐染上坚定。 她一定、一定不会辜负太子殿下对她的好意。 一众女子在看见太子殿下对她们的鼓励后,纷纷挺起胸膛,走入考场。 一道敲钟声响,考试开始。 开考不过一炷香时间,众女子奋笔疾书。 骤然,一道咳嗽声响起。 众人抬眸看去,见一个小官捂着自己的胸膛,又狠狠咳嗽了一声。 云凌瞟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他。 可接下来,咳嗽声持续不断,且越来越大声,时不时还忽然一个喷嚏,惹得众人吓一跳。 如此一来,大部分女子被扰得心神不能专注。 云凌皱起了眉头,“既然身体不适,就快回去休息,送他出去!” “殿、殿下,我——” 人被带了出去,场内好不容易安静了下来。 下一刻,场内忽然跑出了许多老鼠。 老鼠见到这么多人,纷纷乱窜。 “啊——” 如今能够读书的女子,大部分是家世不差的女子。 在看到老鼠时钻到自己脚边时,都纷纷吓得花容失色。 云凌立即站了出来,提高声音:“大家不要慌,站在原地,不要让几只老鼠就影响了你们的前途。” 众女子抿着红唇,尽量控制着自己惊惧的情绪。 自然,也有例外。 如孟招娣或沅华这般,她们曾见过最恶劣的环境。 看见老鼠,依旧平静无波澜。 腿轻轻扫走老鼠,随后又接着继续答卷。 云凌迅速命人抓老鼠,同时安抚众人的情绪。 至于放老鼠之人,待考试结束后,再慢慢算账。 但老鼠岂是那么容易抓的,手下的人七手八脚的,好不容易抓到一些,却没抓完。 云凌见状,回头低声询问,“你们这儿有没有老鼠贴?” 若是放老鼠药,可能还需要等一段时间。 用老鼠贴最迅速。 此时,靳司离缓缓走了进来。 扫视一眼便知晓是怎么一回事。 他让人取来飞镖。 数个飞镖捏在手中,眸光锐利,出手利落,齐刷刷分别射出。 不过几息间,场内的老鼠被一击毙命。 云凌无声地拍了怕手掌,让人尽快处理干净老鼠尸体。 而后朝着惊魂未定的众女子道:“能在恶劣环境下依旧能冷静答卷的,方为上等,莫要让有些人瞧不起你们,明白了吗?” 她的一席话灌入众人耳边。 霎时间,女子们皆忘了方才之事,只记住了她这番话。 时间一点点流逝。 很快,又一声敲钟。 “时辰到——” 收卷以后,云凌立即让人查放老鼠之人。 依旧是个小小的官吏。 她让人处罚了人以后,一一警告了在考场上的人,“若下次,再有人故意搞出这种动静,加重处罚。” 她也知道,这些小官吏,不过是听命行事。 重要的,还是上面的官员。 虽成功开女子科举,可长期高高在上的男子,又怎会容忍有朝一日女子能跟他们平起平坐? “他们那么闲,就给他们找点事做。” 她对着凌封耳语了几句。 凌封领命立即去办。 靳司离站在不远处,倒是听到了她吩咐凌封的话。 离间计—— 分化那群官员,激化他们的矛盾,如此一来,他们的心思就都会在对付对方身上。 云凌走到靳司离面前:“今日多谢玖晔王了。” “殿下无需客气。”他顿了顿,道:“我还有事要进宫找皇上,不如顺便送殿下回宫?” “好啊!” 云凌微微颔首,随后跟随着靳司离上了马车。 不知为何,她有种在现代时,一些男子提出送她回家的感觉。 第八十一章 要致富,先修路 马车内,两人相顾无言。 靳司离蓦然从一个食盒中取出一串糖葫芦给她。 “方才经过看见便顺手买的。” 云凌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玖晔王爱上了?” 靳司离眸色微怔,“嗯。” 他应的这一声,不知回答的是糖葫芦还是其他。 “君子不夺人所爱,还是留给玖晔王!” 她不过是喜欢偶尔尝鲜,对糖葫芦并不钟爱。 既然对方喜欢,那她还是不方便夺他所好。 靳司离的手一顿,将糖葫芦放回食盒中。 眼眸翻涌着复杂的情绪,骤然又道:“若我不愿当君子呢?” “啊?”云凌错愕。 怎么靳司离还想要抢别人吃的? 反派还干这种幼稚的事? 她斟酌了一些言辞,委婉道:“你是玖晔王,要什么没有,也不需要夺别人的。” “若殿下喜爱的,不喜欢你,而另投他人,殿下当如何?”他声线低沉,双眸紧紧盯着她的眼神。 云凌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她说的不是糖葫芦而是人啊! 沅华有喜欢的人吗?她怎么没有听说过? 敛起思绪,她轻扯出一抹笑:“感情之事,不可勉强,既然对方喜欢的另有其人,那也只能祝福她。” 祝福—— 靳司离瞳孔微微沉下,袖袍下的双手紧了紧,没有再说话。 云凌缩在角落里,生怕他觉得自己的话不中听,提起飞镖也给她来一个。 马车内的空气凝成冰点,云凌拢了拢身上的大氅。 不知过了许久,抵挡皇宫大门前。 云凌下了马车后,靳司离的马车立即行驶离去。 云凌狐疑地歪了歪脑袋。 不是说要进宫找皇上吗? 怎么又跑了。 气得连工作都不想做了? 东宫—— 萧侧妃听闻云凌回来,徐徐地走到她面前。 “萧侧妃不需要常常等我,应该有不少宫内事务等着你处理。” 东宫如今就只有她一个侧妃,上下自然也由她打理了。 萧侧妃屏退了左右,脸上没有一丝笑意。 “殿下派人监视臣妾?” “不是监视你,是监视那个侍卫。”云凌倒也坦然。 “那殿下瞧出什么没有了吗?” “没有。” 监视他们的人来禀,那个侍卫平日都正常点卯。 偶尔与萧侧妃私会,也没有说到什么特别之事,反而待萧侧妃极好。 她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多心了。 萧侧妃神色阴沉:“既然殿下没看出什么,不如撤掉人,臣妾不希望在床笫之事也被人看得清清楚楚。” 云凌沉思片刻:“我答应你,不过你日后也要注意分寸,莫要被他人抓到把柄。” 目前查不到那侍卫的异样,加上派出去的人也被发现了踪迹,再监视也没有任何意义。 “殿下,臣妾信任你,也希望你能信任臣妾。” 话落,萧侧妃转身离开。 云凌望着她远去的身影,微微摇头。 萧侧妃,始终还是个定时炸弹。 好在,如今的她并不像刚穿进来那样一无所有。 就算身份被拆穿,应该不至于落得像原剧情那样的下场。 次日,云凌向延平帝呈上了一张纸。 延平帝看了好一会,眉心皱了起来。 “这水泥,为何物?” “父皇,水泥能够修出一条平稳的路,能造出结实的房子等等。” 延平帝顿时惊诧,“你说的是真的?真能修出平稳的路?” 云凌点头,“不错,要致富,先修路,路平坦后,来往商人节省了时间成本,久而久之,经济也会提高,国库焉能不充盈?” 延平帝一想到国库充盈,眼眸微微泛起光亮。 但他很快沉稳住了心神。 他凝视着云凌,“你这制水泥的配方,从何而来?” “不瞒父皇,这也是南宫先生的书里夹着的图纸。” “是吗?”延平帝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对比这个太子误打误撞地发现图纸,他更愿意相信,太子有奇遇,背后有高人相助。 否则,一个向来只会浑浑噩噩的太子,怎会接连有这般多的巧思。 云凌垂着脑袋,并不在乎他信不信自己那套说辞。 只要延平帝知道,她有大用处就行。 “父皇,水泥一事,关乎经济大事,还请父皇能寻人将水泥制造出来,如此也能造福百姓。” “太子应当看了这图纸不少次,对水泥也极为了解,不打算亲自负责?” “儿臣不才,想来父皇能够找到更适合的人去做。” 延平帝对她这番话颇为满意,“既然太子这么说,那朕便派遣其他人去做。” “父皇,念在儿臣发现图纸有功,父皇可否完成儿臣一个小小的请求。” 延平帝露出了了然的神情。 “你说,何事?” “请父皇给参加女子科举的人给予一些补贴,好让她们可以安心读书。” 延平帝眉心轻轻拢起。 云凌紧接着又道:“父皇宅心仁厚,想来那南宫先生应当还留下不少图纸以助父皇治理江山,儿臣回去必定再仔细找找。” 延平帝眉心舒开,“好,准了。” “谢父皇——” 朝廷会给予参考科举的女子补贴,此消息一出,众女子激动不已。 渐渐地,一些女子的亲人也没有再反对她们读书。 红妆阁—— 云凌踏入后,先问:“沅华她们在哪?” 锦娘恰好从书铺过来红妆阁察看账本,见她神色不虞,忐忑地指了指后面。 “在后院。” 云凌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 锦娘感觉不妙,让人看好店铺,随后跟随了上去。 云凌走到后院的厢房内,见沅华在看书,神情阴沉地走了过去。 “沅华,你为何要用黎依依的身份参加科举?” 沅华抬眸看见她时刚展开笑颜,却被她的一番话砸得七零八落。 “姑娘如何得知?”她神情僵住。 就连一旁的黎依依也难以置信。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你只要告诉我为什么?”她锐利的视线扫向了几人心虚的神情,“锦娘你们也早就知道?” 沅华立即跪在她面前,“姑娘,此事要怪就怪我,是我逼迫依依,让她把身份借给我,也是我逼迫锦娘不许告诉姑娘的,请姑娘原谅她们。” 云凌眸光紧盯着她,单刀直入:“你究竟是什么身份?” 第一章 穿成太子 “死断袖!” “再敢染指表哥,我吕飞萱也不是好惹的!” 一睁眼,云凌就在池子里。 岸边,一名古装女子身穿竹青色衣裙,愤愤不平地指着她谩骂。 咕噜咕噜······ 云凌猝不及防地又被喝了几口水。 她来不及想太多。 求生欲望促使她游上了岸,狠狠咳嗽了起来。 吕飞萱见状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冷风嗖嗖,云凌一颤抖,猛地打了个喷嚏。 一抹身影踉踉跄跄地赶来。 “殿下,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殿下?” 云凌狐疑抬眸。 再联想到之前那个女子说自己叫什么来着? 吕飞萱? 染指表哥? 殿下? 这不是某个导演想让她投资的一部剧本的情节吗? 女扮男装的太子殿下特意跑到太傅府给太傅之子林非逾表白。 不料恰好被吕飞萱偷听到。 吕飞萱向来想要嫁给林非逾当正妻,看到一个陌生男子给自家表哥表白一阵恶寒。 因此她将云凌引到池塘边,故意将她推下去以此作为警告。 回忆完剧情,云凌只感觉脑袋疼—— 不就是拒绝投资这个剧本吗? 怎么就直接穿了······ 还穿成跟她同名同姓的炮灰。 剧情里,她被拆穿女子身份,贬为庶民。 最终惨死街头。 地狱级别啊! 女性特征这么明显,怎么做到掩饰一辈子? 目前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云凌被安排到一处客房更衣。 褪去白色锦袍,她低头看着裹着严严实实的白色抹胸布。 难怪感觉呼吸不太顺。 摘下抹胸布,她啧啧出声。 这具身体有料,但不多。 难怪裹些布就能掩饰。 眼下没有能够更换的白布,她点燃烛火,小心翼翼地拿到烛火前烤。 一刻钟后,她的手累得发抖。 一个没注意,白布着火了。 她倒吸一口气,连忙扔地上踩灭。 “殿下、殿下、您好了吗?林太傅求见。” 云凌一惊。 “马上,稍等!” 片刻后,林太傅狐疑地望着门缝里飘出的一缕缕烟。 “走、走水了?” 林太傅正想喊人,就看到门被打开。 云凌一身简单的白衣,一纸折扇打开挡在胸膛前。 折扇上,斗大的“我心悦你”几个字清晰可见。 “殿下,您没事?” 林太傅疑惑地往里看了一眼。 一团烧得表层有些漆黑的布安静地躺在地上。 “那是何物?” “噢,我用来头悬梁的布条,方才想要用火烤干,谁曾想烤焦了。还要麻烦太傅找人处理一下。” 她本身想直接用火毁尸灭迹,谁知道那布湿过水那么难烧毁。 “殿下竟如此勤奋,实在令微臣佩服。” 林太傅对她的说辞虽有疑惑,但终归没有深究。 “见过太子殿下。” 低沉带着淡漠的声音响起。 云凌这才注意到林太傅身后还站着一人。 在太傅府邸还能随时跟随着林太傅的,难道是太傅最重视的儿子——也就是男主林非逾? “免礼。” 她细细打量着眼前之人。 容貌非凡,可一身煞气,令人难以接近。 男主不愧是男主,果然帅到惊为天人。 可他好像跟剧本里的描述不大一样? 男主林非逾气质出尘,温润如玉,容易让女子一见倾心。 眼前这个,不像! “太子殿下这折扇的题字,倒是别具一格。” 疑似林非逾的男子睨了她一眼,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他人的折扇上基本是诗词书画。 可原身却另辟蹊径,利用折扇向林非逾表明心意,也是别出心裁了。 心里这样想,可她不能承认。 她扬起下巴:“本宫心悦所有人,胸怀天下,以此表明心迹。” 不知她是不是看错,对方的眼神好似流露出了一丝嘲讽。 “啊湫——” 她猛地狠狠打了个喷嚏。 吓得林太傅赶紧叫府医。 他也才想起太子殿下是在他的府中落水的。 这若是圣上怪罪下来······ 林太傅连连谢罪。 云凌谢绝了他请府医的举动。 让府医把脉不就很容易看出她的性别了吗? 她的折扇横在胸前,一直不敢有任何改变。 就这般僵硬着身子回宫。 男子望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眸底晦涩不明。 回到东宫,重新裹上布条,换过一身衣裳,她如释重负。 “太子殿下,皇后娘娘有请。” 皇后身边的宫女前来召唤。 皇后,原身的生母。 她为了稳坐皇后之位,从原身出生开始就瞒天过海。 她对原身教育也是极其严厉,因此才养得原身懦弱的性格。 云凌一见到皇后,伴随的就是一声沉喝: “给本宫跪下!” 她不解,不跪,而是坐下。 皇后坐于上座,愠满怒意的面容更阴沉。 “你是否利用折扇向林非逾表明心意?” 云凌的心咯噔一下。 好似小全子是皇后特意派到她身边监视她的。 原身在写完折扇后就去太傅府找了林非逾。 即使在原身表白时支开了人,但小全子又怎会联想不到? “不是。”打死也不能认。 “你当本宫愚蠢如你这般愚蠢吗?你可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和本宫,先前你总粘着林非逾,已经有流言传你有龙阳之癖,若一个不注意,你的身份暴露,你可知你和本宫都是什么下场?枉费本宫对你一番教导。当真朽木不可雕!” 骂骂! 反正也不痛不痒。 云凌想着她骂完出完气这事就过了。 岂料,皇后冷静后道: “如今只有你娶妻才可平息流言。” 云凌:“???” “本宫已经奏请你父皇,为你举行选妃宴。” “选妃?那洞房之夜怎么办?!” “你放心,只要让人饮下迷魂酒,本宫会另外派人与她洞房,若她能怀上孩子,那么你的身份不会再有人质疑。” 云凌神色一沉。 “这是迷女干!这太缺德了我不同意!” 况且在剧本里,她就是因为娶了太子妃,身份才那么容易被发现。 无论是道德上,还是为了自保,此事都不能答应。 思及此,她神色决绝:“你如果逼我,我就一头撞死。” “好啊,你去!”皇后面不改色。 云凌看了一眼一旁粗壮的柱子。 起身猛地冲了上去。 即将撞上时,悬崖勒马,及时刹车。 可以死,但不能疼啊! 皇后露出了果不其然的神情。 “此事皇上已经同意,你这几日就好好待在宫里抄诗直到选妃,不许再出去惹是生非。”语气不容置疑。 “小全子,看好太子,若她再惹出什么事端,本宫唯你是问。” 皇后离开后,云凌瞥了一眼小全子。 “小全子,你可真是忠心耿耿啊!” 语气颇为阴阳怪气。 “此乃奴才的职责。” 处变不惊,难怪皇后会选择他来看管原主。 第二章 轻薄 云凌坐在案桌前蹙眉。 她与前身的字迹不一样,如果写字,一眼就被看穿。 皇后意在不让她惹是生非,抄诗倒是其次。 她索性就不抄了。 当夜,她的梦里出现了原主的身影。 原主在现代用她的身份生存下来。 那笑容,显然要比她在这个时代快乐。 她们的身份互换了······ “我要换回来!” 在现代她有钱有闲有手机玩,这里什么都没有,还要被罚抄。 可梦境中的人好像听不见她说话,她喊了许久也没人理会。 翌日,她醒来后,也分不清那究竟只是梦境,还是真实存在。 不等她多想,她便被叫起身去上早朝。 早朝是她必须去的,皇后也无法阻拦。 小全子给她喝下能够短暂改变声线、长出喉结的药。 云凌颇为震惊。 果然剧本里什么都有啊! 走出殿外,天色还未亮。 她瞪大眼眸:“现在几点?” 对上小全子疑惑的眼神,她接着道:“就是什么时辰?” “回殿下,寅时了。” 也就说,大概三四点?!! 这对于一个在现代喜欢熬夜的人来说也太绝望了。 朝堂之上,云凌站着昏昏欲睡。 她的脑袋控制不住往下点,眼睛渐渐阖上。 朦胧间—— “太子!” “太子······” 她惊醒,抬眸。 迎上的是延平帝深不见底的眼神。 “太子可是身子不适?” 她学着作揖。 “回父皇,正是。” “哦?哪里不适,传太医来瞧瞧。” “多谢父皇关心,儿臣只是看了一夜书导致眼睛不适,休息一下便无大碍。” 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讥讽一笑。 他袖袍一挥,跨步走出。 “既然太子皇兄如此勤奋,想必对于适才所谈及的农作物增收的问题有独到的见解?” 叫她皇兄? 那就是其他皇子之类的。 坐在太子之位,果然如履薄冰。 云凌垂眸,清了清嗓。 “若想要农作物有一定增收,可改良耕作工具。” 二皇子嗤之以鼻。 “皇兄说得轻巧,如何改良?” “曲辕犁。” 众官员面面相觑。 有官员隐隐激动地问:“太子殿下可知如何做?” “不知道,就偶尔在书上见过。” “那殿下可还记得是哪本书?” “不记得了。” “······”就不该对这废物太子抱有希望。 二皇子嗤笑出声,“说了半日,等同没说。” 延平帝思忖了片刻,命几个官员去翻查她的书房希望能找出这本书。 云凌头疼。 说了一个谎就要说无数个谎来掩盖。 朝中接着议事。 先前她睡眼惺忪,没有发现之前在太傅府中见过的“男主”竟站在前排禀事。 要知道这时候的“男主”应该只是个小小伴读。根本没资格站这么前。 “此事就按玖晔王说的办!” 随着延平帝一声令下,云凌才知晓他的身份。 难怪气质和剧本里写的不同。 他压根就不是男主,而是反派——靳司离。 剧本中,他深得延平帝的信任。 是延平帝手中一把锋利的刀。 岂料,他之后竟然颠覆了这个皇朝。 若不是他在登基了几年后自尽,男主也不会趁乱上位。 云凌之所以不投资这个剧本。 也是因为剧本没有逻辑性。 一个野心勃勃的反派登基忽然自尽。 没有丝毫理由。 也太莫名其妙了。 骤然,靳司离似有所感。 转眸,余光凛冽一扫。 云凌一僵,而后很快冷静下来。 她从腰间取出折扇,利落打开。 熟悉的一句“我心悦你”映入眼帘。 这俨然就是之前在太傅府中那把折扇。 她还对着靳司离轻佻地扬了扬下巴。 后者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下来。 站在他们附近的大臣们惊诧地睁大眼眸。 “太子这是疯了吗?” “早听闻太子殿下有断袖之癖,果不其然啊!” “但太子殿下不是看上的是太傅大人的公子吗?” “玖晔王的容貌比之太傅家的大公子有过之而无不及,移情别恋,情有可原。” “那可是玖晔王啊!这下有好戏看了。” 大臣们的小声议论可谓是震耳欲聋。 云凌置若罔闻。 随后,众人就见她对着一些容貌上乘的大人都做了同样的挑逗动作。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太子此番,行事荒唐,有违伦常,请皇上降罪。” 被调戏的几位大人敢怒不敢言。 还好有古板的老官员愤愤地替他们开口。 延平帝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太子,你这是作甚?” “回父皇,儿臣只是见几位大人俊美非常,有些情难自禁,请父皇恕罪。” 看似请罪,实则认罪。 众人看向这位太子殿下的目光更为诧异。 满目都是“太子果然疯了”。 闻言,延平帝都有些绷不住了。 他阴沉着脸:“太子殿前失仪,罚抄大虞律例十遍。” 擦,又抄! 你跟皇后不愧是夫妻。 都有罚人抄写的癖好。 云凌暗暗腹诽着。 最终耷拉着脑袋道:“是——” 上了半日早朝的云凌早已饥肠辘辘。 一下朝她就急匆匆地往外跑。 死腿,快跑! 再慢点就饿死了。 “这太子皇兄是要赶着去投胎?” 二皇子云宗珩满目鄙夷。 云凌打算要原路返回东宫吃饭。 不想跑着跑着发现不认路了。 “哎呀——” 拐弯处,恰好撞上了柔软的身体。 她重心失衡,往前跌落。 无意间,她好似摸到了什么隆起的东西。 软软的。 好像还有点弹性。 有点好摸。 再捏一下。 “啊——” 云凌被推开。 一个女子大惊失色地起身,警惕地瞪着她。 “无耻狂徒!” 她身后的宫女惊慌上前跪下:“见过太子殿下。” 宋诗雪闻言有些诧异,随后敛起神色,楚楚可怜地行礼。 “臣女宋诗雪见过太子殿下。” 宋诗雪? 女主?! “那个——抱歉啊!我刚刚不是故意的。”云凌讪讪一笑。 “我说太子这般急着做什么,原来是急色啊!” 云凌循声望去。 不远处,二皇子环抱双手,满脸戏谑。 见太子这般匆忙,好奇之下他也追了上来。 没想到啊!还看到了一出好戏。 云凌剜了他一眼,神色肃穆。 “你不要胡说八道,毁了宋小姐的名节。” “毁了宋姑娘名节的怕是皇兄?我亲眼所见,你方才轻薄了人家。” 好似是为了印证他的话,宋诗雪捏着手帕轻抹了下眼角, 云凌:“······”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演戏啊女主! 剧本里可是清楚写着,女主可是表里不一的戏精。 经过二皇子这个大嘴巴的宣传,众人都知道了太子殿下轻薄了进宫伴读的永安侯府庶女。 不过短短半日,太子男女通吃且花心的消息传遍整个京城。 部分大臣用了各种理由,只为自己女儿推辞参加太子选妃宴。 第三章 南宫问地 东宫内,皇后气急败坏。 “你以为你在朝堂之上演这么一出就可以不选妃。” “谁知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轻薄一个庶女,如今皇上为了给永安侯府交代,已下旨将人赐给你当太子妃。” “区区庶女,竟让她占了正妃之位。” 训斥了半晌后,她终于歇下来抿了口茶。 “没了正妃之位,侧妃之位不能有闪失。” “选妃宴照常举行,届时你只要做做样子,将你的表妹萧怡然选为侧妃即可。” 萧怡然? 就是本来嫁给原主当太子妃的女子? 因着是皇后母族的人,皇后想要巩固母族势力,才让原主立她为太子妃。 谁知萧怡然在得知原主的女子身份后,认为原主毁了她一生幸福,因此产生了恨意。 之后她爱上安王之子。 为了剖明自己的心意,竟将原主女子身份暴露出来。 这可是个定时炸弹啊! 云凌思忖着解决办法。 而后皇后又命她继续抄经。 皇后的罚抄她可以暂时不理会。 但皇上的惩罚乃是圣旨,她只能硬着头皮干。 旦日—— 靳司离与几个官员来到了她的书房找曲辕犁相关书籍。 云凌扯起一抹僵硬的笑容。 “这么小的事怎么需要劳烦玖晔王呢?” “相关民生怎会是小事。”靳司离淡淡看了她一眼。 云凌手握五支笔,继续抄律例。 心里暗暗祈祷靳司离不会发现任何端倪。 “太子殿下倒是懂偷奸耍滑。” 靳司离冷不丁地嘲讽。 关你屁事!云凌暗骂一句。 她勾起唇角,笑意不达眼底。 “玖晔王,这是聪明绝顶,别出心裁,你不会用成语就别用。” 靳司离眸色微深。 以往的云凌面对他唯唯诺诺,从不会像如今这般呛声。 更遑论在朝堂之上戏弄他。 确实不同了······ “找到了!” 良久,其中官员激动地翻阅着书。 靳司离扫了几眼,略有深意地开口:“这书倒是奇了,墨水还没干。” “不可能!”她语气坚定。 她写完之后还特意烘干了。 “王爷说笑了,墨水怎会没干。” 一个官员聚精会神地看着书上的图纸,下意识回答道。 靳司离冷眸一扫。 说话的官员感到背脊一凉。 他难道说错什么了吗? 几位官员翻阅着书,神情越来越古怪。 这本书叫《重生之农门贵子》。 作者:南宫问地 讲述的是一个农家子在死前才得知自己原是贵族。 他自小就被一个农妇将他与自己的儿子调换。 假少爷长大后得知这一切,为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将他害死。 再睁眼时,他发现自己重生了。 重活一世,他发誓,这一世要取回自己的一切。 他设计将那替换自己身份的养母弄入大牢。 之后研究出“曲辕犁”,还寻到玉米、土豆等种子。 农作物大大增收,令许多百姓免去饿死之难。 他立了大功,得到了皇帝召见。 “!!!” 官员看到此处时,发现已是最后一页。 “没了?!” 几名官员心痒难耐,讪笑地来到云凌面前。 “太子殿下,这话本,可还有?” “咳,下官倒不是对话本感兴趣。” “只是书中提及的惠国惠民的事物颇多,或许后面有对这些食物的具体介绍。” 云凌抄写抄得整个人都蔫了,“没了。” 要知道这小说已经是她连夜悄悄写出来的。 只画出“曲辕犁”的图纸倒是简单。 但她怕被怀疑,只能加些内容进去。 “也难怪!这位南宫先生,所思所想倒是新鲜,可惜字体形如狗爬,还有许多错字。书坊应是怕误人子弟,才会没有印太多。不知太子殿下是如何得来的?” 南宫先生本人咬牙。 那是简体字!!! 还好这里的字与简体字相似,否则更难办了。 “有一日在宫外有个穿着破破烂烂的人塞给我的。”云凌随意编了个理由。 几位官员又追问了相貌和地点。 她都以“不记得”这个理由搪塞过去。 官员们面露遗憾。 “可惜了,这位南宫先生见识广阔,若是能找到他,说不定真如书中那般······” “好了好了,你们已经找到了就快走,别打扰我抄书。” 赶走了几人之后,她又抄了一会。 终究疲惫地甩下了笔,抬眸看着小全子。 “我饿了,你去给我弄点吃的。” “是。” 小全子转身走到门口吩咐宫女。 回来时,已不见了云凌的身影。 “殿下——” “太子殿下——” 窗户敞开,一股凉风闯入。 小全子神色微滞,疾步去询问了门口的宫女。 “可有看到太子殿下出来?” 宫女们皆摇头。 “快去找。” 脚步声渐渐离去,直到没有任何声音。 云凌才施施然从衣柜里走了出来。 天天都在这里抄抄抄,她还从来没有出去走过呢! 哼着小曲儿,她找了身便服准备换上。 身后蓦然飘来一道雌雄莫辨的嗓音。 “殿下看起来心情不错。” 她猛地吓了一跳。 回首,入目的是小全子的面容。 “你怎么在这?” “调虎离山之计,奴才还是了解一二的。” 事情败露,只能偃旗息鼓。 这破太子要当到什么时候? 要想个既不被拆穿女子身份,又不用当太子的办法。 最好能当个闲散王爷,被打发到遥远的封地去逍遥快活。 翌日上朝,玖晔王揭露刑部侍郎贪赃枉法的罪名。 云凌主动将抄家一事揽下。 “儿臣想要跟随玖晔王多学习学习,父皇就让儿臣去!” 延平帝同意了。 云凌暗暗欣喜。 只要到时候故意被大反派发现她私吞财物。 必定会将她的罪行告到皇帝面前去。 到时她顺势“让”出太子之位。 思忖着,她望着靳司离忍不住勾起唇角。 这在其他官员看来可就是别有深意了。 “依我看啊,太子最喜欢的就是玖晔王,你瞧瞧太子对着玖晔王笑得多暧昧。” “这么说来,上回在太子殿下书房,他对玖晔王的态度可不一般。” 云凌脸色渐渐黑了。 讲她坏话能不能小声点······ 还有你们是不是眼瞎,什么叫态度不一般? 第四章 抄家 刑部侍郎的府邸门口—— “本宫进去是做正经事的,你在这儿等着就行了。” 云凌背着手,神情严肃地对小全子道。 小全子正想说什么,她打断了他开口。 “玖晔王在此,你还担心本宫不安全吗?” “是。” 小全子如她所愿留在了门口等候。 正式抄家时,云凌看着抄出来的金银珠宝,不禁咋舌。 这贪得也太多了,搬出来的财物堆满了院子。 “玉马八双。” “玉壶十个。” “匕首一柄。” ······ 靳司离的人点算抄录着财产。 云凌随手拿起几个。 发现匕首上刻着司字。 “奇怪,这个刑部侍郎的名字好像没有司字,为什么要刻上这个字?” 靳司离的眸色一沉,眼底深处酝酿着骇人的风暴。 待财产点算完时,云凌猛地随手指了一个方向。 “快看,有人裸跑!” 趁众人的视线齐刷刷看过去时,她眼疾手快地将匕首收入囊中。 这么有辨识度的匕首,只要从她这里搜出来,她贪墨赃款的罪行就板上钉钉。 她美滋滋地揣好了匕首。 待众人回头时,她莞尔,“大家工作辛苦了,我跟大家开个玩笑。” “哎呀,我肚子有点痛,你们先回去禀告父皇,我去如侧。” 说完,她捂着肚子一溜烟往后院跑。 她之前随处逛时,就发现后院有个狗洞。 难得出来,当然要摸会鱼。 她沿着狗洞爬了出去。 往人多的地方走去。 街上的店肆林立,还有不少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她到了一个卖面具的摊位上买了个红脸面具戴上。 而后又走进一家成衣铺。 一炷香后,一个戴红脸面具的男子走了出去。 在他身后还跟着一条“尾巴”。 人走远后,云凌一身红色衣裙缓缓走了出来。 还好她为了以防万一,进去后就收买了一个和她身形相似的人穿上她的衣服、戴上面具走出去。 来了个金蝉脱壳。 谁知道真有人跟踪她。 是皇后的人?还是靳司离的人? 她没想太多,给掌柜的扔了一锭银子。 掌柜的看着她出众的面容还没反应过来。 方才他的店里有进来一个模样这般好看的女子吗? 掌柜的怀疑人生······ 云凌没有理会他的震惊,径直离开。 让她能长出喉结,面容偏硬朗的药唤“子归丸”。 此药药性除了会在六个时辰后自动消失外,如果按住长出的喉结十秒,亦然会消失。 药性消失后的她,面容更柔和,可与先前还是有七分相似。 尚好她还有高超的化妆技术。 清丽脱俗的脸顷刻间妖艳无比。 纵然五官与本身还有几分相似。 不过这个气质变化极大,恐怕没人能看出他们是同一个人了。 “够了,哭哭啼啼的干什么?” “我父亲是当朝丞相,表弟更是当今太子殿下,你跟了我只会享受荣华富贵。” 她不过是出来一会儿,就听到有人提及她的身份。 循声看去,一个穿着蓝色华服的浪荡公子紧紧桎梏着一个弱女子的手腕。 他的眼神肆意张狂。 周遭的百姓纷纷怯懦地躲在一旁。 望着他的眼神有恐惧,有厌恶。 “小女子的夫君刚过世,如今乃是守寡之身,配不上萧公子您。” 女子一身缟素,泫然欲泣。 萧成闻言上下将她打量了一番。 随后狞笑:“嫁过人啊!玩起来更有滋味了。” 说着,他让两个小厮上前把人拖走。 “不要、放开我······” 女子奋力挣扎,不过螳臂当车。 “等等——” 一道清脆的嗓音制止了几人的动作。 “谁想管小爷的——” 萧成回头,声音戛然而止。 他的眸底流露出了一抹惊艳。 “小娘子~有何贵干?” 云凌轻扬唇角。 “听闻公子家世不菲,正好我不想努力了,不如公子把我带回府内?” “好好好——” 萧成连连点头,嘴边的口水都要溢出来了。 她的笑意深了深,瞥了一眼一旁一身缟素的女子。 “不过我不喜和别的女子相处,公子只能带我一人哦!” “好好,小娘子说了算。”萧成显然已经被迷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还不快走!”她的目光望着一旁的女子。 “姑娘、不——” “我让你走没听见吗?”云凌的声线染上了一丝怒意。 “滚滚滚,别在这碍眼。”萧成附和着。 女子面色复杂地看了一眼云凌,有担忧、有感激。 咬咬牙,转身疾步离开。 “小娘子叫什么名字?” “哪儿的人?” “我们不如回府慢慢聊——” 说着,萧成的手就要揽上她盈盈一握的腰。 下一瞬,他的下身猛然一痛,眼眶泪水都要飚出来。 云凌收回脚,又利落地朝着他的鼻子就是一拳。 “聊你大爷!” “少爷——” 两个小厮大惊失色,上前就想要拿下云凌。 她一个扫堂腿撂倒了先上的一个,再一个回旋踢。 两人皆倒在地上吃痛地叫着。 就这?太菜了? 云凌在现代出生于大家族,什么都要学习,包括武术。 但她并不精通武术。 对上这几人,她本来都做好逃跑的准备了。 岂料这几人中看不中用。 萧成眼见身边没人可护,他捂着流血的鼻子愤愤出声: “你个贱人,有本事你给我在这等着。” 言罢,他逃之夭夭。 她嗤笑,转身正想离开。 “姑娘,我家少爷对您的所作所为颇为敬佩,不知可否赏脸上楼用膳。” 一个小厮走到她面前拱手浅笑道。 云凌抬起眸子,茶楼二楼的窗户露出一张张扬的笑颜。 他挥着手向她打着招呼。 她跟随小厮上了二楼。 她一踏入厢房,少年就显得格外热情。 “请坐请坐。” “我叫周寻雁,最喜欢交像姑娘这样有意思的朋友了,先敬姑娘一杯。” 他以茶代酒,一饮而尽。 周寻雁? 将军之子,为了救男主林非逾而英年早逝。 云凌垂眸,掩饰了眼底的怜悯。 “对了,还不知姑娘芳名?” 她顿了顿,“叫我凌韵!” “凌韵姑娘看似娇弱,下手却痛快,我一开始还以为你真的要跟那个纨绔子走呢!” “不是请吃饭?”她可是为了饭才来的。 “对对!”周寻雁立即叫人上菜。 菜式丰富多样,铺满桌面。 见对方这么有诚意,云凌也对他多了几分真诚。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 “有什么爱吃的,就多吃点!” 第五章 血光之灾 周寻雁有些莫名,不过也没多想。 菜上了之后,云凌就只顾着吃了。 他瞧着对方吃得腮帮子鼓鼓的,不由地好笑。 厢房门被推开。 “怎么我人都未到,你倒是先吃起来——” 戏谑的声音戛然而止,林非逾望着厢房内的陌生女子有些错愕。 云凌微微一怔。 原来周寻雁还约了他? 周寻雁一拍脑袋。 差点忘记兄弟了。 “抱歉明非,我来给你介绍,这是凌韵姑娘······” 他将前因后果娓娓道来。 言罢,周寻雁的面容上还带有几分与有荣焉。 林非逾闻言,神色渐渐凝重。 “你是说,这位姑娘打了萧家的人?” “打了就打了,那是萧成强抢民女在先,他该打!”周寻雁不以为意地摆摆手。 “那凌家公子心胸狭隘,睚眦必报,他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的,姑娘还是快些走!” “怕什么?来一个打一个,来一双打一双。” 周寻雁撸起袖子就要干的姿态。 林非逾露出了不赞同的神色:“不管是这位姑娘还是我们,都暂且不宜和萧家对上。” 云凌颔首。 “这位公子说得不错,我还是先走!” 谁知道杀手什么时候来杀林非逾? 如果殃及池鱼可就不好了。 思忖着,她咽下了最后一口肉,准备离开。 走之前,她拍了拍周寻雁的肩膀。 “我观你们面相,你这位朋友今年克你,你再跟他一起有血光之灾,你还是先离他远一点!” 她只知道他在今年会英年早逝,却不知道哪一天,只能给他一个忠告了。 至于林非逾,那可是有男主光环的,肯定死不了。 两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走了,再见。”云凌起身挥了挥手。 人还没走出门口,几十支冷箭破窗而入。 “???” 不是?这么倒霉,直接撞枪口上了。 周寻雁与几个随从将她与林非逾护在身后,拔剑将一支支冷箭挥落。 “快,离开此地。” 周寻雁护着他们慢慢往门外撤去。 冷箭停了以后,门外闯入八九个打扮成平民的杀手,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他们手中的利剑泛着寒光,径直刺向林非逾。 纵然周寻雁武艺不错,但对面都是训练有素的杀手,加之他要保护人,渐渐地便难以招架。 眼见情况不妙,云凌迅速拿起桌上的一盘花生撒到杀手脚下。 随后她拿出之前抄家的匕首加入战局。 对面利剑砍了过来,她只能用匕首挡住。 “咣当”一声,剑断成两半。 她错愕地看着手握着的匕首。 我去,这匕首这么锋利吗? 有了云凌的加入,周寻雁与几个随从轻松了一些。 可他们依旧落于下风。 周寻雁竟还有心思砍了一眼汩汩流血的胳膊调侃出声:“凌姑娘真是神了,还真有血光之灾。” 云凌无语凝噎。 这心态真好。 杀手们显然是领了死命的,下手狠辣,不顾自身死活。 “公子快走。” 几个随从尽量拖住杀手们,让他们退出逼仄的厢房。 这么大的动静,外面不可能没有人知晓。 只要能够拖到京兆府来人,他们就有救了。 杀手首领见林非逾就要离开,翻身一跃,手中长剑直刺过去。 恰逢云凌被门槛一绊,直扑入林非逾怀里。 长剑没入她的胸膛。 艹! 她晕倒前,脑子里尽是谩骂。 “姑娘——” “凌姑娘!” 林非逾两人惊呼。 周寻雁把剑一横,划过杀手首领的脖颈。 林非逾抱起怀中受伤的女子疾步往外走。 京兆府来人以后,杀手很快被一网打尽。 见任务失败,他们二话不说当场自尽。 云凌昏迷了整整三天。 这三天京城也是翻了天。 当今太子殿下抄完家便失踪了。 皇帝下旨搜查了三日也没有半分消息。 云凌再睁眼时,入目的是林非逾惊喜的面容。 “姑娘你醒了?” 她一手撑着床起身,胸膛还隐隐作痛。 “这是哪儿?” 房内摆设简单大气,却陌生。 林非逾让下人递上水,道:“此处是我家,姑娘安心养伤。” 林非逾家? 她瞪大眼眸,那不就是太傅府? 她往窗棂看出,外面一片暗色笼罩。 她有种不祥的预感:“我昏了多久?” “三日了,姑娘此番是为了我受伤,我一定负责。”他的神情认真,眸色动容。 可云凌只听清了前面半句。 三天?糟了! 她着急下床榻,一旁伺候的婢女赶忙上前扶着她。 “姑娘可是怕家里人担心?若是方便姑娘可否告知府上位置,林某会派人去与姑娘家中说明。” 她身子一僵,缓缓坐了回去。 “没有,我是孤儿。” 林非逾闻言,看向她的目光更多了几分怜悯。 正想开口说什么,云凌又道:“我昏迷这几日,外面可有发生什么大事?” 林非逾思忖了片刻摇了摇头。 “若说大事,只有一件,便是太子失踪了。” 她的眸光微闪。 趁此机会金蝉脱壳不是更好? 以后就当太子死了,而她只当个普普通通的凌韵。 没有太子这个身份,也就没有敌人,她就不会死于非命。 念及此,她的眉心渐渐舒展开来,望着林非逾的眼神都多了几分温和。 林非逾触及她的眸光,心念一动。 女子在昏迷时被婢女擦过身子,自然也擦掉了她面上的妆容。 卸下妆容的她清丽脱俗,眉眼间更有几分熟悉感。 他躲开她的目光,“姑娘几日没吃东西,先喝点粥可好?” 云凌也才察觉到自己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不由地颔首。 她又休养了几日,感觉到身体好了一些,就迫不及待出房间走走。 每日都躺着可憋坏了。 婢女搀扶着她走到一个亭子里,她环视了一圈,发现不远处的池子有点眼熟。 她上前一看,这不就是她刚穿来时被点进去的池子吗? “你就是表哥带回来的那个女人?” 一道不屑的嗓音传来。 云凌抬眸看向来人。 真是熟悉的场景熟悉的人啊! 这不就是当初把她推进水里的吕飞萱吗? “姑娘是?”云凌勾起唇,故作狐疑道。 吕飞萱走到她面前,仰着脑袋望着面前这个比她高的女子。 女子不施粉黛,因为受伤惨白的姣好面容还有几分弱柳扶风的姿态。 吕飞萱顿时如临大敌。 “我是非逾表哥的未婚妻,不管你为表哥挡刀是什么心思,我劝你都死了这条心,若是你识趣的话马上离开,我会给你些银子作为补偿。” 第六章 选妃宴 “好啊!” 吕飞萱还想继续劝着,蓦然听到这么爽快的回答,有些错愕。 “你说什么?”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云凌噙着淡淡的笑意再次回答:“我说好,我要一千两。” 倒不是她故意为难,只是她未来要有生活保障不是? 可在吕飞萱看来,她这是变相的拒绝。 “你耍我?”吕飞萱恼羞成怒,“一千两你怎么不去抢啊?” 她颇为失望:“你这么穷啊!一千两都没有。” 吕飞萱感觉受到了侮辱,一怒之下抬起手就想要扇过去。 云凌准确桎梏住她的手腕,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直接将她推入池子里。 “扑通”一声,池子上迸溅出水花。 云凌身后的婢女惊诧地瞪大眼眸。 而跟在吕飞萱身后的婢女诧异过后连忙叫人。 “来人啊!来人啊,小姐落水了!” 云凌好整以暇地望着这混乱的一幕。 倒不是她想弄死对方。 这不过是对她的一个小小报复罢了。 池子并不深,吕飞萱在水里挣扎了几息,她便随手在一旁拿了个树枝递给她。 在水中扑腾的人儿没有和自己的性命过不去,顺理成章地上了岸。 上岸后她狠狠咳嗽几声,额前青丝的水珠顺着落下,倒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模样。 “发生了何事?” 林非逾匆匆忙忙疾步而来。 吕飞萱一见他,眼眶瞬间通红,语气委屈: “表哥,你可来了,这位姑娘不知为何要推我落水······” 林非逾拧眉,眸光转向云凌,“姑娘,这是发生了何事?” 他并不会偏信一方,事事皆要兼听才可。 云凌的神情立即变得可怜巴巴。 “公子的表妹一来就让我离开这儿,还要打我,我吓了一跳,无意中就把她推下去了,抱歉啊公子。” 装绿茶谁不会啊? 吕飞萱怒目瞪着她,“你胡说,你分明是故意的!” 后者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不言不语。 “好了!”林非逾语气愠怒,看向吕飞萱,“你性子如何刁蛮我都能容忍你,但凌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许你对她不敬。” “表哥——”吕飞萱不可置信。 林非逾没有理会她,只是吩咐了云凌身边的婢女:“扶凌姑娘回房休息。” 云凌走了几步,又回头朝着吕飞萱挑衅地吐了吐舌头。 吕飞萱气急败坏地在原地直跺脚。 回房以后,云凌莫名感觉一阵困意袭来。 一道黑影将她扛起就走。 再醒来,她回到了熟悉的宫殿里。 而她,穿回了太子的服侍。 小全子站在床榻边缘面无表情地开口,“殿下,皇后娘娘在前殿等着您。” 还未消化自己回到皇宫的现实,就被这一句话砸得头疼。 她垂头丧气地去到前殿。 皇后染着红色蔻丹的手捏着她的下巴,面色冷凝。 “命不要了?敢帮林非逾挡刀?” 云凌掰开她的手,“那是意外,我不小心绊倒了。” 皇后望着被掰开的手微微一怔,随后眉心紧蹙,“你找的借口倒是新奇,帮林非逾挡刀是意外,甩开小全子也是意外?不回宫难道也是意外吗?” 说到最后,皇后的语气已然染上了明显的怒意。 “受伤回不来罢了。”云凌压下心虚之意。 皇后冷笑,“莫说本宫拆穿你,难不成你不是打算顺势变回女装和林非逾双宿双栖?” 不等她说话,皇后接着开口,下巴微抬,浑身凛冽的上位者气息尽显。 “你若是女子,就只能仰仗男子的感情活着,男子的感情最不可靠。” “唯有把权势捏在手中,你才能自由快活。” “你是储君,未来的天子,日后登基想要什么男子都可,养十个八个男宠谁胆敢说你半句?何必拘泥于一个林非逾。” 云凌不置可否,只是反问,“你为什么要派人杀林非逾?” 突如其来的问题砸得皇后没有反应过来,她眸光轻闪,“林非逾遭遇刺杀与本宫何干?” 云凌抿唇凝视她,缄默不言。 之前不过是试探,现在却是确认。 她的目光直白得让皇后心底一跳,随后她又随口训斥了她几句便离开。 之后又恢复成了宠辱不惊的模样。 太子殿下被人掳走后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逃脱,这一消息传遍大街小巷。 云凌自然明白这是皇后散播的谣言。 皇帝询问了些关于掳走她的元凶的事。 她都回答不知道,皇帝也只能作罢,将事情交给玖晔王好好查清。 云凌养了几日伤,又要重返朝堂。 她将抄家偷来的匕首明晃晃放在腰间最明显的位置。 可在即将下朝时,靳司离也没有要举报她的意思。 什么眼神?是没发现吗? 她佯装不经意间跌落匕首。 下一瞬,靳司离便拾起,放入她的怀中。 薄唇靠近她的耳畔:“殿下还是收好,私藏通敌叛国司家的遗物,可是要砍头的。” 云凌手一抖,赶紧捂好怀中的匕首。 她当然不会一味偏信靳司离的话。 下朝后她立即去翻了卷宗。 果不其然,当年的司家位高权重,却通敌叛国,最终一家斩首。 前刑部侍郎也是胆大包天,竟在当年抄家之时私藏了司家的东西。 如今这个烫手山芋落在她的手中······ 真真是倒霉! 转念一想,靳司离为何要帮她隐瞒? 他不像是会怜悯别人性命的人。 只看表面,那不过是普通的匕首。 眸光流转,倏然一亮。 云凌让人去寻来了刻刀。 半晌,匕首上的司字的上下分别多了个歪歪扭扭的字。 “靳”、“离”。 连起来便是靳司离。 这样谁能说是司家的遗物? 云凌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只是退位一事,她又要另想他法了。 法子还未想出来,选妃宴却已到来。 “我、我身体不适,不然还是不去了?” 她躺在床榻上,五官拧成了一团。 小全子不为所动:“殿下,皇后娘娘说了,今日便是抬着您也要去。” 选妃宴在御花园举行。 能够参加选妃宴的皆是经过筛选的大家闺秀。 云凌姗姗来迟。 目光不经意轻扫过去,倒是捕捉到了一抹熟悉的面容。 第七章 大婚 吕飞萱? 她不是喜欢她表哥林非逾的吗? 竟然也来选妃? 吕飞萱听到“太子驾到”,悄悄抬眸偷看了一眼。 这一眼,令她脸色煞白。 这不是曾经在太傅府内对表哥表白的死断袖吗? 她还一脚将人踹入池中。 念及此,她冷汗涔涔。 云凌打了个哈欠,姿态懒散地坐到皇后身旁的位置。 皇后瞪了她一眼,示意她注意形象。 可她置若罔闻,皇后也无可奈何,暂且压下心头的怒意。 “开始!”皇后沉着嗓音,一声令下。 “等等!” 云凌倏然打断,皇后拧眉看向她。 她回以一笑,“母后,本宫乃是太子,既然是为儿臣选妃,那人选就应该是福运双全的女子,您说呢?” “言下之意,太子想要如何?” “儿臣有个办法,能选出福运双全的女子。” 皇后隐隐有不祥的预感,正要开口。 “皇上驾到——” 细长的声音伴随着一身明黄身影而来。 众人跪下行礼。 “免礼。” 延平帝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到上座,云凌退到一旁。 “方才朕听太子说想要选一个福运双全的女子为妃?”延平帝饶有兴致地问。 “是,父皇,儿臣认为,入我皇室,应当需要福运,如此才能让我皇室经久不衰。” 皇后露出不赞同的神色。 “胡闹,所谓福运不过是玄学之说,太子选妃,理应选柔顺贤淑的女子。” “柔顺能助我长进吗?贤淑能让我东虞气运不衰吗?” 延平帝在此,此刻的云凌倒是底气十足。 “不过一个侧妃,怎能影响我国气运?” “好了——”延平帝冷声打断了两人的争执,“既然是太子选妃,那就按太子说的办。” “谢父皇。” 云凌拱手,唇角勾起笑意。 选妃的大臣千金来之前都努力练了琴棋书画,岂料如今太子改变了挑选标准。 如此一来,她们愈发忐忑。 云凌命人给每一位女子都发了一张纸,并让她们写下自己的姓名。 随后将写着姓名的纸折好放入一个箱子中。 她当着众人的面晃了一下箱子。 “能够被我抽中名字的,便是福运双全的人,就能成为我的太子侧妃。” 她这一席话令众人愕然。 皇后气得站起身来,“如此儿戏,怎么作数?” 延平帝淡淡睨了她一眼,语气听不出息怒。 “朕倒觉得,此法有理。” 皇后紧抿着唇,僵着身子坐回原位。 云凌随手在箱子里一抓。 众千金屏住呼吸。 她动作缓慢,吊足了众人的胃口。 施施然打开一张纸条,她一字一顿念出声:“薛、南。” 薛南神情还带了几分茫然。 反倒是站在她身旁的薛亦容难以置信,目光望着薛南染上一丝嫉恨。 其余人看着薛南皆有些羡慕嫉妒恨。 薛南这个名字对于这群千金来说并不陌生。 听闻是梁国公走丢了多年的小女儿,从小生活在乡野中,近来才寻回。 一个乡野村妇竟飞上枝头变凤凰,一跃成为国公千金,此事可是引得京中不少人看笑话。 延平帝微微颔首,“既然如此,那朕便下旨,纳薛南为太子侧妃,择日完婚。” 旨意已下,别无更改。 待延平帝离开以后,皇后面色铁青地抬步走到云凌身旁。 嗓音压低到只有二人能听见。 “胆敢用你父皇来压本宫,好得很——” 咬牙切齿,可谓气得不轻。 言罢,皇后沉着脸色转身。 有了延平帝的旨意,钦天监选了最近的吉日,正侧妃在同一日完婚。 延平帝来参加了婚宴,其余人不管是不是真心实意,皆来参加。 皇后碍于面上,亦然来了。 只是拜堂过后,皇帝皇后两人并肩离去。 二皇子举着酒杯到云凌面上:“皇兄大喜之日,我必须要来敬一杯。” 他看着有些醉态,但双眸还清醒非常。 二皇子一把搭在云凌肩上,话语尽是嘲讽。 “太子皇兄可太有福气了,一个庶女,一个乡野村妇,有她们为你打理东宫,日后可不得清闲了哈哈哈哈哈——” 三皇子见状,上前抓住二皇子的手,忙打圆场。 “二皇兄莫要胡说,那可是太子选的福运双全之人。” 提及此,二皇子笑得愈发猖狂,“福运双全、福运双全?!不就是抓阄嘛!要我说,太子你的运气可真是太好了······” 云凌扬着唇,二话不说将手里的酒杯往他脸上一泼。 二皇子脸色一变,狠狠抹了一把脸。 “你干什么?” “不是敬酒吗?敬完了你可以走了。” 云凌言罢,转身就走。 二皇子还想冲上前,被他身边伺候的太监拦住了。 “主子,别,那可是太子,这还是皇上赐婚的婚宴,若您闹事,可是会被皇上责罚的。” 理智渐渐回拢,二皇子停住了脚步,冷哼一声。 云凌敬了几桌酒,面色酡红,醉态尽显。 小全子扶着她弯着身子朝着一群大臣们道歉。 “抱歉各位大人,殿下不胜酒力,要先回房歇息了。” 离开酒席,云凌朦胧的眼神霎时恢复清明。 她拍了拍小全子的肩膀,“做得不错。” 幸好她一早让小全子将她的酒换成水,不然她确实已经醉了。 小全子低着脑袋道,“殿下,按照规矩,要先行去太子妃的院子。” 云凌微微颔首。 来到宋诗雪所在的房中,她掀开盖头。 露出了宋诗雪小巧精致的面容。 “你们都下去!” 云凌挥了挥手,其余人心领神会地离开。 随后她坐在桌前久久不言。 空气凝滞许久,宋诗雪忍不住开口,“太子殿下,是不是该喝交杯酒了?” 云凌眸色一顿,目光落到桌上的酒壶上。 按照皇后的计划,酒壶里恐怕早就下了迷魂酒。 皇后安排的人在暗处等候。 就等他们喝下迷魂酒,暗处的人就出现与宋诗雪洞房。 别说她不会做这么缺德的事,就算她做了,这个计划也不会成功。 因为她现在娶的是原女主啊! 那可是表面不显山不露水但实际是神医的女主啊! 恐怕她一端起酒就会发现端倪。 第八章 当我一夜七次啊 思绪百转千回。 片刻后,云凌起身,举起酒壶。 在宋诗雪错愕的目光中将酒倒入窗前的花盆里。 “殿下?”宋诗雪狐疑开口。 “我今天敬酒喝太多了,头疼,我们以茶代酒!” 说着,她去拿起茶壶往酒杯里倒。 “殿下说如何便如何。” 宋诗雪红唇微勾,碎步坐到桌前。 举起酒杯放到唇边,眸色微微一顿,而后一饮而尽。 很快的,她便倒下桌前。 云凌愕然。 这也中招?不是说把药放在酒里吗? 她取过宋诗雪饮过的酒杯仔细观察了一番,发现杯沿有极少量的粉末。 药竟然下在杯子里! 屋内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身影。 男子长相俊逸,开始解开腰间的绑带。 “殿下可否退到屏风后,属下要开始了。” 他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仿若被操纵的木偶。 “等等、等等,你先控制一下。” 云凌急得焦头烂额,余光扫过晕倒的宋诗雪,心中疑虑陡生。 不对啊!女主不是神医吗?她怎么可能中招呢? 除非她是故意的,将计就计。 可如今她拆穿女主对自己也没有半点好处。 更何况,旁边还有个蠢蠢欲动的男人。 男子疑惑地望着云凌。 云凌深呼吸了一下,缓缓开口,“帅哥,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个事是大逆不道的,事成之后,母后一定会灭口。” 男子睫毛微颤,语气依旧没有什么感情。 “属下的命本就是皇后的。” “谁的命都是自己的,你难道不想要自由吗?如果你是担心身上的毒药,我可以帮你解啊!” 男子猛地抬头:“太子殿下能解?” “当然!”她信誓旦旦地颔首,“只要你听我的,什么也不做,之后只要骗母后说你做了就行。” 男子望着她,眸色还带着几分顾虑。 云凌见对方已经松动,再继续下猛药。 “你放心,如果你担心的话,我可以立刻帮你解,我只是不想平白地害了一个姑娘而已。” “好,只要太子殿下能帮属下解毒,属下以后就是殿下的人。” 他本是江湖中人,被皇后设计下了毒。 为了每个月缓解痛楚的解药,他迫不得已为皇后所用。 自由—— 那是他入宫后一直梦寐以求的。 达成了共识,云凌如释重负。 随后她走到宋诗雪身旁,在她腰间摩挲片刻。 终于取出了一个药瓶。 她倒出一颗药闻了闻,奇臭无比的气息顿时直冲天灵盖。 这股味儿,没错了! 在剧本里,女主总会准备一下能解百毒的药放在身上。 只是那药的味道臭气熏天,令人作呕。 她捏着鼻子,给男人递了一颗药过去。 “快吃了!” 男子犹豫一会儿,还是接过药忍着臭味吞了下去。 但这股味道实在令人难以接受,他俊逸的面容都有些扭曲。 片刻后,他掀开衣袖,望着手腕上的黑线消失,面上大喜。 “真的解了!” 他眉宇间是掩饰不住的喜意,下一瞬朝着云凌跪下,“日后凌封听从太子殿下差遣。” “现在还真有一事。” 云凌神情肃穆。 半晌,院子外的人就听见里头传来了极重的喘息声。 还伴随着床榻摇晃的咿呀声响。 云凌坐在桌前大口吃了块糕点,满意地点点头。 “对对,就这样坚持半个时辰,这样外面的人才知道我的雄风。” 做戏自然是要做全套的,东宫里有不少皇后的眼线。 如果没有动静传出去,皇后恐怕会怀疑。 凌封双手还抓着床角晃着,面色涨红,手上却没有停止。 就连“晕倒”的宋诗雪,耳尖都渐渐染上了绯红。 院子外陡然传来了吵杂的声响。 云凌蹙眉,正疑惑发生了什么事时,就听见小全子在门口外禀告: “太子殿下,院子走水了。” 凌封适时停止了声音。 “谁干的?打扰本宫的雅兴。” 云凌吊儿郎当的话语传了出去。 同时手上扯了扯衣襟,再捋了几缕青丝在额前。 这样才像办过事的样子嘛! 外头的小全子唇角都抑制不住地抽搐了一下。 雅兴?殿下在里面听活春宫倒是听得兴致盎然。 “还在调查中,如今火势快要蔓延到这个院子,还请殿下和太子妃先离开避一避。” “知道了。” 云凌迅速拿刀割开指腹,将血滴到床榻上的帕子上。 尔后示意凌封离开。 又推了推宋诗雪,在她耳边轻唤,“着火了,快起来!” 宋诗雪睁眼迷蒙的双眼,佯作茫然地看着她。 “快走!” 云凌拉着宋诗雪走了出去。 天干物燥,火势蔓延得很快。 走水的地方附近就有水池,加上东宫下人多,火势终于在一个时辰后控制住了。 庆幸的是发现得快,没有人伤亡,只是烧掉了院子的一些物件。 如今已然夜深,云凌正准备回去歇息。 小全子道:“殿下,可要去清和院?” 清和院,那是侧妃的院子。 云凌心底咯噔了一下。 皇后该不会买个双保险,两个妃子都安排了人让她们怀孕? 心里这样想,但她面上不显,只是没好气地道:“去什么去?你当我是一夜七次郎啊?我要回去睡觉了。” 言罢,她回了自己的主院。 旦日,云凌担心外头会有风言风语影响了薛南,因此早早的来到清和院中。 薛南给她倒了杯茶,怯生生地抬眸看了她一眼。 “太子殿下,我有一事不明,不知殿下可否为我解惑。” “嗯?你说。” 薛南衣袖下的手局促得不知该放在何处。 她咬咬牙,鼓起勇气,声音又细又软。 “殿下那日为何会选我?” 云凌微微挑眉,“大家那天不都听见了吗?本宫是选有运气的人,而你运气好正好被我抓到了名字。” 薛南垂着双眸,露出了一丝苦笑。 “殿下何必瞒我,殿下早已做了手脚,只会选到您想选到的人。” 云凌不答反问:“那你想嫁吗?” 她缓缓抬眼,对上的是一双温柔含笑的双眸。 心中微动,不由地娓娓道来。 “我从小在乡野长大,京中之人瞧不起我,母亲已经做好了决定,选妃宴过后就会将我嫁给他人当续弦,如今能够嫁给殿下,已经是我最大的福分。” 第九章 私制龙袍 云凌沉吟半晌。 “无论如何,此事我事先并没有询问你的意见,我要跟你说声抱歉。” 她早就打听清楚了薛南的身世和人品才选择她。 纵然知道这也许确实是对她最好的结果,但她事前没有征询对方的意见,还是有错。 薛南受宠若惊地摆手。 “不是的,殿下怎会有错······” 她语无伦次,都不知自己说了些什么。 云凌莞尔,望着她的眼神盈满了亮光。 美人啊! 女主宋诗雪是明媚大气的美人,而眼前的薛南则是温柔如水的美人长相。 尽管神情不知所措,依旧美得沁人心脾。 可惜她现在是女扮男装,不然真想和美女贴贴。 “你在这里有什么需要尽管说,不用委屈自己,等会要去见父皇母后,你准备一下。” 她的语气又温柔了几分。 随后离开清和院。 大婚翌日,她要带着正妃侧妃一并给皇上皇后请安。 宋诗雪早早做好准备在等候。 几人先去给皇帝请了安。 好巧不巧二皇子也在。 “听闻昨夜院子走水了?”延平帝漫不经心地问出声。 “是,许是天气太过干燥了。” 听到云凌这般回答,二皇子忍不住嗤笑出声。 “还说要娶个福运无双的侧妃呢!结果洞房之夜就走水了,真有福气啊!” 薛南的脸色顿时煞白。 “你认为走水是祸事,我却认为是福事。” 云凌暗中拍了拍薛南的手安抚,语气意味深长。 二皇子简直莫名其妙。 延平帝对于两人的争执视若无睹,只赏了太子妃与侧妃一些东西便让她们退下。 走出殿外,云凌蓦然叫住了准备离开的二皇子。 “二皇弟啊!” “怎么?太子皇兄有事?”二皇子回首,饶有兴致地道。 云凌扬起唇瓣,走到他身旁压低嗓音。 “昨夜东宫烧了不少珍宝,还请二皇弟结算一下。” 他神色一僵,眸光慌乱地四处瞟。 “太子在说什么?东宫烧了珍宝与我何干?” 她慢悠悠地拿出一枚玉佩在他面前晃了晃。 “哎呀,昨夜着火现场,我宫里的人捡到了这枚玉佩,你说,如果父皇知道此事,你会如何?” 他脸色大变,想要抢过那枚刻着自己名字的玉佩。 云凌眼疾手快地将玉佩收回,唇边笑意不减。 “怎样,二皇弟赔吗?” 二皇子气极,胸腔起伏不定。 “赔!”齿间硬生生挤出这么一个字。 云凌笑靥如花,往他怀里塞了张纸:“这是清单,给我换算成银票,五十万两谢谢。” 他瞪大眼眸,“你怎么不去抢啊?” “我现在不就是在抢了吗?赶紧的,不然我就回去找父皇了。” 二皇子神色一紧,随后恶狠狠地夺过清单:“给我些时日。” “好啊,那你什么时候凑齐了给我,我再把玉佩还给你。” 二皇子气急败坏地拂袖而去。 望着他气冲冲离去的背影,云凌不禁笑出声。 果然是个傻子。 笑容忽然僵住。 靳司离不知何时来的,站在不远处定睛看着她。 她心虚地别过眼。 敲诈现场被别人看到了是怎么回事? 不过他们声音那么小,应该听不见的? 靳司离神情没有任何变化,大步流星地上前。 “见过太子殿下。” “嗯,本宫有事,先走了。” 说着她步履紊乱地带着宋诗雪两人去了凤仪宫。 皇后在接过宋诗雪敬过来的茶时,只道了句,“希望你能早日为太子开枝散叶。” 此话,她是对着云凌说的。 眼神带着警告,生怕云凌又弄出什么幺蛾子。 这个女儿,做事愈发出格叛逆,实在令她不得不担心。 也感觉到了浓浓的怪异。 她好似换了个人。 试图逃离自己的控制······ 宋诗雪敛下眸底的思绪,“母后说的是。” 此时,延平帝身旁的大太监走了进来。 他朝着皇后行了个礼,随后传旨:“皇上有旨,请太子殿下即刻去觐见。” 才从那边离开,忽然又要她回去。 云凌皱着眉头,一股不祥的预感升腾而起。 她让宋诗雪两人先回东宫,只身一人去觐见。 福宁殿内,靳司离面色漠然地站在一旁。 “参见父皇。” 云凌刚行完礼,延平帝陡然朝着她面前砸去了一件明黄色的衣袍。 她垂眸定睛一看,栩栩如生的龙纹绣在衣袍上。 这分明是龙袍! 延平帝阴沉着脸色,负手而立,居高临下看着她。 “这是你的书房里搜出来的,你有什么可说?” 云凌跪下,一脸无辜:“这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若是别的或许能承认一下,让皇帝废了她的太子之位。 可这是私制龙袍啊! 私制龙袍,等同谋逆,是死罪。 “儿臣本就是太子,何必要这么着急制龙袍?况且儿臣根本不喜欢黄色。” 延平帝:“······”这是理由吗? 云凌紧接着道:“就算儿臣要藏龙袍,也应当找一个私密的地方藏起来,怎么会就这么轻易藏在书房里?” 靳司离冷不丁淡淡开口:“龙袍是在殿下书房的密室找到的。” 云凌暗自咬牙,靳司离,跟你有仇是? “既然说了是密室,那玖晔王是如何找到的?” “太子殿下莫要质疑本王的能力。” 行行行,就你厉害! 云凌百口莫辩,只能想办法找线索。 她拾起龙袍摩挲了片刻,随后又凑近闻了闻。 她的眸光微亮,看向靳司离。 “不知道玖晔王可有在密室当中发现芙蓉香?” “并无,倒是发现了许多林非逾林伴读的画像。” 他平铺直叙,不含一丝感情。 却莫名让她听出了几分嘲讽。 她对于他的嘲讽恍若未闻,接着道:“众所周知,儿臣宫里用的都是牡丹衣香,如何会有芙蓉香?若我真的用了芙蓉香,密室里又怎会没有,反而香味单纯残留在龙袍上。” 延平帝目光转向一旁的太监。 太监心领神会,将龙袍端到他的面前。 他垂首细细一闻,果真有芙蓉香。 “若是制造的人染上也并不奇怪。”延平帝并没有相信她的一面之词。 第十章 幕后之人 “到现在味道还没有完全消散,说明龙袍放入密室的时间不过几日,而儿臣这段时间都在准备大婚的适宜,根本没踏入过书房,遑论是密室了。” 没进过书房你还有理了? 延平帝有些心梗。 知道太子不长进,没料到她还理直气壮地不长进。 “昨日儿臣大婚,人来人往,儿臣推测,有人趁乱将龙袍放入书房中陷害儿臣,如果父皇不信,不如废黜儿臣的太子之位,如此儿臣就不可能篡夺皇位了。” 云凌趁机提出意图。 延平帝的脸色须臾间阴沉如墨,他声音威严,含着呵斥。 “太子!废黜之事怎可轻易说出口,日后再胡言乱语,就打你二十大板。” 云凌撇了撇嘴,“是······” 延平帝轻缓神色,“好了,此事就交由你与玖晔王查清,务必将幕后之人揪出来。” 还要跟玖晔王一起? 她抬眸,望着延平帝不容置喙的神色,只能领命。 出了殿外,靳司离站她身旁,淡淡道:“殿下打算如何查?” 靳司离极高,即便云凌本身有一米七的身高,还穿了增高的鞋,他依旧高了她大半个头。 与他并肩,云凌只能微仰起脑袋。 “循着芙蓉香这条线去查,我记得昨日送过来的礼物里有一批绸缎好似也染了些芙蓉香,如果龙袍是混在这批绸缎送进来的,很快就能找到源头,查到真凶。” 靳司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殿下近来真让微臣刮目相看。” 云凌一本正经:“关乎性命,脑子总要灵光一闪。” 靳司离的手下办事效率很高,不过两日就已查清。 如云凌所说,循着芙蓉香这条线,果不其然找到了真凶。 送来绸缎的是上骑都尉李大人。 此人是二皇子的舅舅。 上骑都尉李大人被带到肃清院。 肃清院是近年来才设立的部门,由靳司离主管,专门审查京中重大案件,直接隶属延平帝。 “玖晔王,你不能只因为下官送给太子殿下的绸缎有些香味,就如此冤枉我?” “李大人不如听听证人的言辞再谈冤不冤枉。” 一名微胖的中年男子被押了上来,他战战兢兢地跪下。 “王爷,草民知错了,草民什么都认,请王爷放过我一家老小······”他哭丧着脸喊道。 李大人一看到他,面容大变。 顷刻间,他便知道自己完了。 这是他寻来制造龙袍其中的一个人。 那群人他明明已经派人杀人灭口,怎么还会有漏网之鱼? “李大人手下的人动手很快,本王运气好,只救得了这位,如此,你还有什么可说?” 靳司离一眼便看出他的想法,好心为他解惑。 李大人浑身的力气被抽离,瘫软在地。 “是我、我想陷害太子,只要太子不在,二皇子就有机会坐上太子的宝座,不过一切都是我自作主张,他人并不知情。” 说到后半句,他神情郑重,声音拔高了几分,生怕他人不相信。 最终以李大人认罪结案。 至于二皇子,确实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事情与他有关。 靳司离与云凌将事情来龙去脉告知延平帝。 延平帝做出了决断——李家陷害皇室子弟,满门抄斩。 而宫中的二皇子以及他的生母李妃逃过一劫。 收到消息的二皇子忙不迭跑到福宁殿跪求。 延平帝拒绝了他的求见。 靳司离与云凌从福宁殿走出来时,外面下着滂沱大雨。 朦胧的雨雾当中,二皇子跪得的身影透着倔强。 他背脊挺得笔直,眼尾泛红,水珠不断从身上滑落。 还不断用着嘶哑的嗓音朝殿里喊着:“舅舅必定是被利用的,求父皇收回成命,饶过李家满门。” 一声声的嘶喊,被时不时轰轰作响的雷电声掩盖了大半。 云凌撑着油纸伞,迈步走到他身旁。 正当云宗珩以为她会说几句冷嘲热讽的话时,她蓦然将手中的伞塞到他手中。 又默不作声地转身。 “为什么?”云宗珩唇瓣苍白,喑哑着嗓音问道。 云凌小跑到小厮为靳司离撑着的伞下,朝着他举起一个手指。 “一把伞一百两谢谢。” 云宗珩嘴唇嗫嚅,终究什么也没说。 靳司离抬步离开。云凌紧贴着他的身旁,躲着时不时喷溅进来雨水。 她对着撑伞的小厮道:“伞低点低点,淋到我了。” 靳司离顿住脚步,眼神凉凉地望着他。 “太子殿下,我们好似没有熟稔到能够共撑一把伞的程度。” 云凌沉吟半晌,赞同地点点头。 随后迅速夺过小厮手中的伞拔腿就跑。 “玖晔王说得对,那我就不客气了,再见~” 靳司离瞬间暴露在大雨下,小厮瞠目结舌,“王爷,这——” 他一言不发,步伐依旧平稳往前走。 云凌纵使撑着伞回去,衣袂依旧湿透了大半。 宋诗雪与薛南早在门前迎接她。 “哎呀,殿下您怎么湿透了?臣妾已经给殿下准备了姜汤,快回去喝了暖暖身子。” 宋诗雪语气娇滴滴的,这故作矫揉造作的模样不由地让云凌浑身起鸡皮疙瘩。 女主你能不能正常点? 薛南站在不远处,怯懦地不敢上前。 “好了好了,那个,太子妃,你有什么事可以直说。” 她可是知道,女主做的每件事都是有目的性的。 宋诗雪小脸故作委屈,“殿下这是质疑臣妾的一片真心吗?一定有事才会对您好吗?” 美人计啊! 要稳住。 云凌无可奈何:“你要是不说可就没机会了哦!” 宋诗雪拉了拉她的衣袖,语气愈发的娇软: “太子殿下,臣妾对您一片真心是真,但臣妾也想请您明日陪我一同回门。” 回门? 若得太子亲自陪同回门,俨然昭示着厚重的宠爱。 更是多大的荣耀。 云凌瞥了一眼一直缄默不语的薛南,微微颔首。 “知道了,明日陪你们一起回门,你上午,侧妃下午。” “多谢太子殿下。”宋诗雪欣喜应声,眸底隐去了一缕复杂。 薛南再一次受宠若惊,忙福身道:“多谢太子殿下。” 第十一章 回门 太子殿下亲临,永安侯府早早等门前等候迎接。 宋诗雪挽着云凌从华贵的马车下来。 永安侯府一众人齐刷刷跪下。 “参见太子殿下、太子妃。” “免礼。” 云凌微微颔首。 永安侯起身后,态度谄媚,“殿下能来,真让寒舍蓬荜生辉啊!微臣已经备好了佳肴,还请殿下赏脸” 恰时,宋诗雪对着云凌娇俏一笑:“殿下,永安侯夫人做的茯苓糕可是一绝呢?殿下不如尝尝?” 看出了她的意图,云凌配合地点头:“那就尝尝。” 剧情当中写着,永安侯府对宋诗雪并不好,特别是永安侯夫人。 如今宋诗雪荣登太子妃之位,明摆着就想借着他的身份报复回去。 永安侯夫人闻言神情微僵,“太子殿下,臣妇今日的手有些不利索······” 婉拒的话还未说完,宋诗雪娇态瞬间褪去,浑身气质一凛。 “哦?永安侯夫人莫不是想要拒绝太子殿下?” 永安侯讪笑出声,余光冷冷朝永安侯夫人抛过去一个警告。 “怎会,既然太子殿下喜欢,是内子的荣幸。” “臣妇马上去准备。” 永安侯夫人攥紧双手,压下胸腔肆意冲撞的戾气,转身走入了厨房。 一顿膳食下来,唯有云凌没心没肺吃得颇为酣畅淋漓。 其余人皆是各怀鬼胎。 用完膳后,云凌提出自己去消消食。 她没有让人跟着,四处逛了一会儿后她又重新回到前厅。 “抬一个死人为平妻?你做梦!” 永安侯夫人怒不可遏的声音传来。 “若不是因为你,我娘怎会死?”宋诗雪冷声道。 永安侯隐忍着怒火,呵斥出声:“够了,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宋诗雪泛着冷意的眸光落在永安侯身上。 “父亲,你可要想好了,堂堂太子妃的母亲是个妾室,这会被多少人诟病?永安侯府与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我的位置坐不稳,永安侯府焉能恢复昔日荣光,我的几个嫡兄的仕途之路恐怕也没这么顺了。” 宋诗雪太清楚他们的弱点是什么了。 果不其然,永安侯夫人狠狠剜着她,“你威胁我?” 她的几个儿子就是她的命根子,如今竟被宋诗雪拿捏着他们的前途来威胁,这可谓是直插软肋。 永安侯当机立断:“好,将你的母亲抬为平妻。” 虽然这个女儿有私心,但她有句话说得不错,永安侯府与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永安侯府日渐式微,不复他祖父在时的荣光。 好不容易她的女儿成为了太子妃,未来还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届时,他就是当今陛下的岳丈,谁还能欺到他永安侯府头上? 不过一个平妻之位,于他并无坏处。 永安侯夫人了解这个枕边人,知晓他迟早会为了永安侯府妥协,可没想到这么快。 她一气之下坐在一旁,不发一言。 听完了全程,云凌又悄无声息地离开。 宋诗雪余光陡然瞥见了熟悉的衣角离去,复杂之意再次涌上心头。 离开永安侯府时,两人都默契地没有提及此事。 “你先回宫,我还要去一趟国公府。” “是,殿下。” 云凌让人护送宋诗雪回宫,自己则只带着小全子去梁国公府。 到了梁国公府后,小全子向门房亮出了令牌。 门房可不敢让太子殿下在门口等候通传,急忙将人迎了进去。 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云凌总能吃瓜。 只见一个穿着华贵的妇人轻蔑地睨着薛南。 态度高高在上,语气鄙夷。 “就算你成了太子侧妃,你也不过是个乡野出生的,上不得台面,倒不如帮帮你姐姐,若她得了太子的青睐,日后在东宫也能照拂于你。” 这就是薛南的生身母亲。 竟然对一个假千金宠爱有加,反倒对亲生女儿嗤之以鼻。 云凌拧着眉头,好家伙,吃瓜吃到自己身上。 薛南摇着脑袋,声音细若蚊蚋。 “我、我不要,太子殿下是好人,我不会帮你们害他的。” 她的眼神甚至都不敢直视坐在上座的亲生母亲,可语气异常坚定。 站在一旁的薛亦容唇角勾起一抹弧度,上前握住她的双手。 “妹妹,这怎么能叫害呢?你我一起伺候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享受齐人之福不好吗?” 薛南依旧摇着脑袋。 见她软硬不吃,梁国公夫人脸上浮现出了怒意。 她起身,抬手就想朝着薛南扇过去一巴掌。 “住手。” 云凌及时出声呵止。 几人狐疑回头,看到是太子殿下本人,顿时都惊慌失措地跪下。 “参见太子殿下。” 云凌神色阴郁,上前扶起薛南。 随后睥睨着跪在地上的梁国公夫人以及薛南:“你们胆子可真是够大,竟敢算计到本宫头上来了。” 梁国公此时才姗姗来迟,看到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夫人以及女儿不明所以。 “太子殿下,可是她们做错了什么惹恼了您?” 云凌冷嗤,语气凉飕飕的:“梁国公可真是管教有方啊!” 梁国公依旧一头雾水,连忙将目光落在薛亦容身上。 她颤抖着声音,磕磕绊绊地将事情大致上说了出来。 她说得隐晦,梁国公却听明白了。 顿时惶恐不安地朝着云凌跪下。 “太子殿下,是微臣管教无方,要怪就怪小女对您一往情深才会一时间想岔了,请太子殿下恕罪。” “既然梁国公承认了不会管教,那本宫来帮帮你。”云凌的声线冷得叫人如坠冰窖,“来人,将她们打三十大板。” 梁国公府的下人看向梁国公,后者点头。 梁国公知晓,若不立即了事,传出去他梁国公府还有何颜面? 若是再传入皇上皇后的耳中,那可就不是三十大板那么简单了。 得到梁国公的应允,下人们上前将两人拖了下去。 “殿下开恩。” “太子殿下开恩,我们知错了······” 两人的哭喊声震耳欲聋,云凌却不为所动。 “你们今日有三错,一、错在意图算计本宫,二、错在对侧妃不敬,三,错在对侧妃以下犯上。” 一字一句,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对薛南明晃晃的袒护更让薛亦容嫉妒得双眼发红。 第十二章 逛青楼的下流痞子 薛南面色颇为动容。 一棍又一棍地杖在薛亦容两人身上。 梁国公夫人的痛苦哀嚎声响彻云霄。 反倒是薛亦容紧紧咬着唇,即便唇角已经溢出血也没有痛呼出一声。 她内心疯狂的妒火已经掩盖了身上的疼痛。 她出生就是人人艳羡的国公千金。 可突然有一日被揭露她不过是乡野村妇所生的孩子。 凭什么? 凭什么薛南生来就是国公千金? 凭什么她可以成为太子侧妃? 凭什么她能够得到太子殿下如此袒护? 她的胸膛酝满了不甘。 云凌看着杖责完成后就带着薛南离开梁国公府。 走出梁国公府几步,云凌忍无可忍地停住了脚步。 实在是薛南一直看着她的目光太过灼热。 “你不要多想,你进入东宫,就是我的人,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东宫的人,你明白吗?” 薛南闻言,扑闪的眼神眨了眨,眼底的灼热没有丝毫褪去,羞怯地点了点头。 云凌:“······” 这不可不妙啊! 这不是害得一个青春少女误入歧途嘛! 她紧紧皱着眉,片刻后,轻咳了一声:“小全子,你先护着侧妃回宫,本宫要去小绾馆一趟。” 小全子的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丝茫然。 他刚刚是不是听错了,殿下是说—— 小绾馆? 没等他有什么反应,云凌一溜烟就消失了。 独留他在风中凌乱。 良久,他才听见身旁的侧妃好奇地开口:“小绾馆是什么?” ······ 云凌一如既往地先跑去成衣铺换了身女装。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街上就出现了一道妍丽的身影。 经过先前被刺杀的酒楼时,一个女子欣喜若狂地冲到她面前。 “姑娘,我终于等到您了。” 云凌歪过脑袋,仔细端详了一下她的脸。 片刻后记忆渐渐清明。 “是你啊!你一直在等我?” 女子重重点头。 这是之前她帮忙逃离萧成魔爪的那位姑娘。 那时让她走,她听话地走了,倒没想到一直在暗中等着她再次出现。 “我那日看到姑娘你受了重伤被带走,一直担忧不已,如今得见姑娘安然无恙,心头大石终于可以放下。” “只是担心我,就一直在这里等我?” 女子微微摇头,在云凌疑惑的眼神中徐徐道:“不仅如此,姑娘对小女子有大恩,也希望能为姑娘做些力所能及之事。” 云凌心念一动:“你愿意为我做事?” “自然。” 女子看似柔弱,可那盈盈双眸却满是坚毅。 云凌笑了,笑得明媚。 她之前出宫也是希望能够在宫外建立自己的势力。 不为争权夺利,只为有一日她若真如剧情当中被罢黜成平民,也有自保的能力。 而她不能随时在宫外行走,因此必须要找到一个值得信任的人帮忙。 眼前的女子,不过因为她的一次举手之劳,苦守在此地只为涌泉相报。 人品尚佳,倒是可以一试。 “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子锦娘。”她态度恭敬。 “可识字?” “曾跟家父行商,识得一些。” 闻言,云凌笑意更深了。 还行过商,倒是正中下怀。 云凌从腰间取出一些银票放入她的手中,随后附在她耳边耳语几句。 锦娘沉静的眸子愈发睁大。 “可行?” “锦娘定为姑娘办妥此事。” “好,叫我凌韵!你且去办,到时候我自会去寻你。” 锦娘立即揣着银票离开。 曾经因丈夫死去而沉寂的心再次掀起了波澜。 锦娘才离开,萧成就带着一队人马拦在了她面前。 “他娘的,可让本公子找到你了。” 自从上次被这个女人耍完还被她揍了之后,他对其余女子已经不感兴趣了。 他只想抓这个女人回府日日折磨,才能一解他当日所受的屈辱。 近些日子以来,掘地三尺也找不到的人,今日可算寻到了。 望着她绝美的小脸,他既心痒难耐又痛恨无比。 云凌扫了一眼他身后的一大群人,眨了眨眸,提起裙摆就跑。 开玩笑,那么多人,她赤手空拳,傻子才跟他们硬碰硬。 她的身影如同利剑射出一般,萧成竟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差点看不见她的身影之际,萧成才恍然回神,狠狠一拍身旁人的脑袋: “蠢货,人都要不见了,还不追!” 云凌一人在前面跑,一群人在身后追。 不知不觉,她跑入了一条小巷子里。 巷子有一道门,应当是哪户人家的后门。 她不假思索地推门钻了进去。 进门后映入眼帘的是一件件肚兜在晾衣杆上晾晒着。 云凌啧啧称奇,而后穿过回廊,隐约听到了声响。 她循声走去,一路上看到了许多包厢。 包厢里传出了此起彼伏的喘息声,时不时还有女子娇媚的调笑声。 “哟,醉月楼何时来了这么美的姑娘?” 一个身材臃肿的中年男子色眯眯地凑到云凌面前,上下打量过后,眼底掩饰不住的惊艳:“多少银子一晚?” 云凌深呼吸了一下。 她欺骗薛南说她去小绾馆,转眼间她就来到了青楼,这怎么不算是一种圆谎呢? 眼前的男人见她不说话,还不死心地抬起手就想摸她的脸。 云凌神色厌恶,扣住男人的手腕一折。 痛呼声响彻在众人耳畔。 老鸨匆匆赶来:“哎呀周老爷这是怎么了?” “你、你们这新来的怎么回事?竟然敢直接对我动手?” 老鸨的视线随着周老爷的手指方向看去,惊鸿一瞥也不过如此。 “这位——” 她话音刚出,云凌就往她怀里塞了张银票。 老鸨打开银票一看,喜出望外,看她的眼神如同个香饽饽一般。 “帮我安排,进那个厢房。” 云凌指着对面不远处敞开着门的厢房。 一抹颀长的身影背对着她。 可仅从那浑身煞气四溢的背影来看,她立即认出了他。 靳司离。 堂堂玖晔王,原剧情中的大反派,竟然是个会逛青楼的下流痞子。 先前她私藏龙袍一事,是他故意捅到延平帝面前。 纵然始作俑者不是他,但必定也是他乐见其成的。 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不过她与他的梁子可谓是结下了。 如今人自动送上门来,她不报仇又怎么对得起自己? 第十三章 就是看你不顺眼啊 有钱能使鬼推磨,老鸨收好银票,眉开眼笑:“姑娘放心,保准给您办妥。” 见两人低声说着什么,一旁的周老爷不乐意了:“说些什么呢?还不赶紧给我个说法?” 老鸨急忙安抚:“周老爷,不好意思,她不是我们楼里的姑娘,冒犯您真是不好意思,我立即让我们的弯弯姑娘来陪您。” 她又给周老爷身旁的姑娘递了个眼色。 姑娘立即了然,挽着周老爷的手臂扭动着身子。 “周老爷,你是喜欢弯弯还是喜欢我呀?” 周老爷的注意力被转移,老鸨趁机带着云凌离开。 靳司离屹立在厢房窗前等了许久,渐渐有些不耐时,身后才传来了老鸨的声音。 “公子久等了,您想见的雪衣姑娘来了。” 靳司离转身,落入眼底的是一个妍姿艳质的女子,眉目间隐约还有一丝熟悉感。 老鸨含着暧昧的笑离开,并关上的房门。 云凌端着酒水置于桌上,随后倒出了两杯酒。 “公子,雪衣来陪您喝一杯。”她故作娇媚地挨到他身旁。 靳司离反应迅速地退后一步。 “我今日寻你是有事相问,无关其他。” 云凌微微一怔。 不是来酱酱酿酿的? 居然来不正经的地方办正经事。 “有什么事不如先喝一杯再说。”她巧笑嫣然。 男子不置可否,取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 “只要你回答了我的问题,这就是你的。” 云凌将银子揣入怀中,又抛出去了一个媚眼:“可是人家喜欢一边喝酒一边谈嘛!” 靳司离凝视着她半晌,举起一杯酒掩袖饮下。 “可以了吗?” 云凌满意地点头。 “听闻雪衣姑娘以前曾收留过一个手臂上有梅花胎记的女子,我想知道她如今在何处?” 他声线平稳,可眼底染上了隐忍的急切。 云凌潋滟的眼眸流光微转。 原来是找人。 梅花胎记的女子——她记得在剧情当中有过这样的人。 剧情里靳司离一直不停地寻找着那姑娘。 最后只寻到了她的尸骨。 原来这位姑娘被萧成看中,萧成向她逼嫁。 她在好心之人的帮助下逃了。 可在半年后她倒霉地被萧成撞见。 萧成将人掳回府中,生生折磨了一年,女子最终香消玉殒。 靳司离得知此事后发狂般的向萧家报复。 可想而知这位姑娘对他的重要性。 怎样的关系才会让他如此? 亲人? 可靳家父母尚在,也没听闻他们家在寻亲。 亦或是青梅竹马?初恋情人? 见女子拧着眉心思忖许久,靳司离眸色微动。 “姑娘可是知道?” 她假笑几声:“哈、哈、都说以前收留,如今她去了哪我怎么知道?” 靳司离冷眼看着她,俨然不信。 两人对视片刻。 靳司离在她目不转睛的注视下,眼眸一闭,倒在地上。 云凌这才松了口气,取出从老鸨那儿借来的不褪色墨水。 她也没料到青楼居然会有。 那时的老鸨是这么回答的:“我们有些客人就喜欢玩这种情趣。” 云凌无语,不过也懒得与她解释。 她用毛笔蘸了些墨水,准备在靳司离脸上画个大乌龟。 如此一来,靳司离就等着上朝时丢脸! 一想到这个画面,云凌跃跃欲试,愈发兴奋了。 毛笔即将落在男人脸上时,手腕倏然被桎梏住。 云凌看向不知何时睁眼的靳司离,眨了眨眸。 “你装晕?!”她瞳孔地震。 真是诡计多端的男人! “你为何要如此做?” 靳司离甩开她的手,起身神色冷然地看她。 他早猜到酒里也许下了药,将计就计装晕就是想看看她究竟有何目的。 谁曾想,就这么个小把戏。 他不解,这么做对她有什么好处。 “就是看你不顺眼啊!” 云凌叉腰,理直气壮地开口。 而后迈开腿朝门口冲出去。 这逃离的姿态让靳司离觉得似曾相识。 一打开门,就见萧成带着一群人在一个个包厢搜寻着。 她倒抽一口气,反手又把门关上。 前有狼后有虎,这可遭了。 “女人,给老子出来!” 萧成的声音愈发的近,想来快要搜到这个包厢了。 云凌往厢房扫视了一眼。 并没有能够躲藏之处。 视线缓缓落到靳司离身上,她眸光微亮。 “配合我,我就告诉你那个姑娘的下落。” 旋即,她一把拽起靳司离的手腕走到床榻上躺下。 靳司离被拉到床边就没有任何动作,只是蹙眉盯着她。 她着急:“快,趴我身上。” 靳司离的眉头蹙得更紧了。 “没让你碰到我,你就做个样子,只要你帮我,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靳司离拧眉思忖片刻,终究还是配合。 他两手撑着床榻,只做了个趴的姿势,两人身体之间距离甚远。 她双手抱着他的脖颈,还继续提着要求:“脑袋低一点,尽量挡住我的脸。” “砰”的一声,门被撞开。 萧成气势汹汹地走入。 他目光落在床上的两人身上。 举止亲密,两人皆是侧身,特别是女子,根本看不清面容。 “你们,给我起来!”萧成趾高气昂地喊出声。 靳司离偏头看着他,眸光如同九川之下的冰潭,顷刻让人冷入骨髓。 萧成身形一个踉跄,眸子睁圆。 “玖、玖、玖晔王?!” 他声线颤抖着,满是不可置信。 “滚!”靳司离冷声怒喝。 “对、对不起,草民马上走。” 说罢,萧成惊慌失措地转身跑了出去,还顺手给门带上了。 他离开以后许久才回过神来。 玖晔王竟然也逛青楼。 果然男人都逃不过美人关,即使是平日里不近女色的玖晔王也是如此。 厢房内,云凌如释重负地舒出一口气。 “可以说了吗?”靳司离冷眸望着身下的女子。 云凌瞳眸转了转,思索着如何回答好。 陡然,浑身燥热起来,还有种心痒难耐的感觉。 不对劲! 她瞪大眼眸,余光瞥见了厢房角落里升腾而起的缕缕熏香。 艹! 这香该不会是助兴的? 她忙不迭想推开靳司离。 可靳司离好似变得怪异起来,岿然不动。 他的眼神渐渐猩红,眼角还泛起诡异的黑色纹路。 “喂,你怎么了?” 云凌紧张地询问。 但男人好似没听见一般。 “你不会要变身了——”字被堵在喉间。 第十四章 公子伺候得姑娘不满意? 男子颀长的身子压下,粗鲁地辗转着她的红唇。 霸道的气息无孔不入侵袭而来。 云凌极力想要推开他逃离,可撼动不了分毫。 男子犹如被压抑许久的野兽,疯狂而强势。 云凌在心里咒骂着靳司离八百遍。 两个时辰后,她浑身散架。 硬撑着疲软的身子爬了起来,恶狠狠地剜了一眼好似睡过去的男人。 该死的靳司离,你给我记着!!! 她拖着无力的身体离开了厢房。 走廊尽头,老鸨正与一个穿着薄如蝉翼纱裙的貌美女子说着话。 女子眼眶通红,黛眉间尽是焦急。 老鸨语重心长地劝告:“那是丞相府,你去了又有何用?况且嫁入萧家也未必不是好事,锦衣玉食,多少人家羡慕的。” 她眸底划过一抹杀意。 “花妈妈,那是吃人的狼窝,进去了焉能活命?” 花妈妈还想劝说什么,余光瞥见了云凌的身影,忙换上了张笑靥如花的脸庞。 “哟,姑娘,可是完事了?” 云凌咬牙切齿地走上前,“你怎么不早说有催情香?” “来到我们醉月楼的,都不过想要快活快活,难道那公子伺候得姑娘不满意?”否则怎会不高兴呢! 在两人交谈间,那女子悄无声息地走出了青楼。 待花妈妈发现时,气急败坏地拽紧手帕:“这死丫头,还真去了。” 若是平日,醉月楼是有人看守的。 不仅是阻止客人闹事,还是防止有姑娘逃跑的。 可如今被萧成闹上一闹,楼里乱成了一团,否则人怎么会这么容易跑出去。 雪衣出了醉月楼,直奔丞相府去。 可还没走几步,就被拦住。 雪衣抬眸,见是方才在楼里与花妈妈对谈的姑娘,不解地启唇。 “姑娘为何拦我?” 听那时两人的对话,这姑娘不像是楼里新来的姑娘。 云凌反问:“你为何要去丞相府?” 雪衣退后一步,谨慎地看着她:“这应当不关姑娘的事?” “告诉我我也许能帮你。” 雪衣自然不会轻信眼前的人,依旧警惕。 “姑娘为何会帮我。” “我不仅是帮你,也是为了帮自己,你之前也看到了,萧成大肆搜查醉月楼就是为了抓我,我跟他有仇。” 雪衣惊诧地脱口而出:“你说什么?为了抓你?” 云凌颔首。 雪衣浑身一颤,有些站不稳。 两人寻了个隐蔽的小巷说话。 知晓来龙去脉后,云凌的懊悔与怒意交织在心头。 原来萧成进醉月楼本是想要寻她,却无意中把沅华找到了。 沅华身世凄惨,孤身一人晕倒在街上被雪衣所救。 雪衣出生于商贾之家,原名唤黎依依。 黎家一家人乐善好施,对于沅华的到来欢迎之至。 沅华懂事善良,黎依依一家都很喜欢她,最后还将她收为黎家义女,与黎依依姐妹相称。 却不想两人有一次偶然在街上遇到了萧成。 萧成看上了沅华,出言调戏。 过后更是直接上门求娶。 可萧成名声狼藉,众人皆知,嫁入他府中的女子不到两年就会香消玉殒。 黎父黎母一口拒绝了这场婚事。 谁曾想,这是黎家厄运的开始。 萧成以黎家商铺作为要挟,向黎家逼嫁。 沅华为保黎家只能答应。 可就在出嫁前一日,黎依依弄晕沅华,暗中将人送走。 萧成得知此事后,逼死黎父黎母,将黎依依卖入青楼。 待沅华清醒后并赶回来,已经无法挽回。 之后沅华想要去青楼把黎依依带出来,可花妈妈开出了一万两赎身的条件。 她们只能一个委身青楼,一个努力挣银子。 为避人耳目,且能够相互有照应,沅华从那以后一直在青楼里帮忙浣洗衣物。 如果不是云凌,她还能再躲些时日。 可以说,云凌将她的死亡时间提前了。 云凌紧紧抿唇。事情因她而起,她不能见死不救。 “你先回去,丞相府那边交给我。” 她语气不容置疑。 黎依依不知她的底气来源,犹疑地看着她。 “我、我想与你一起去。” “你去能做什么,拉着他同归于尽吗?”云凌夺过她衣袖中藏起来的匕首,“你没靠近他就被他身边的人弄死了。” 见她依旧犹豫,云凌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你放心,我会带着她来找你的。” “我能信你吗?” 黎依依骤然抓紧她的衣袂,如同抓住一株救命稻草。 她咧开嘴角,似冬日暖阳。 “如果我没把人带回来,我允许你拉着我同归于尽。” 黎依依唇角一抽,一时无语。 待黎依依离开后,云凌匆忙去换回了男装。 丞相府—— 萧成甩着鞭子,狠狠打在沅华身上。 “贱人,难得小爷想娶你过门,你竟然不知好歹地逃婚?” “现如今,不还是要落在我手上。” 若不是他想等玖晔王结束,玩玩玖晔王玩过的女人后,他也不会等得内急,跑到后院撞见了这个女人。 他语气讥诮,每说一句,手上的动作就愈发狠厉。 一鞭鞭令人毛骨悚然的抽打声在丞相府内是常态。 房门外的下人俨然是司空见惯的态度。 须臾,一道急匆匆的嗓音插入。 “公子、公子,太子殿下来了,说要见您。” 萧成鞭打的动作顿住。 以往他去皇宫中见太子的次数较多,太子来他府里找他却还是第一次。 “待会儿再来收拾你。” 萧成冷声朝着奄奄一息的沅华道。 旋即将长鞭扔在一旁,正想出去,就听见门外又传来了声响。 “殿下、殿下,不如您在此稍等、公子马上出——” “砰”的一下踹门声直接截断了话语。 云凌的身影闯入了他的视线。 萧成整理出笑意,“太子殿下,你怎么进来了,在外等候就成,这儿脏。” 他的神情并不慌乱。 太子殿下向来对母族的人极其纵容,他深信太子殿下根本不会在意这种小事。 他并没有注意到云凌在看到浑身伤痕的沅华时,眼神冷冽得可怕。 “太子殿下,我们出去谈!别污了你的眼。” 萧成话音一落,就见云凌上前捡起地上的鞭子。 萧成眼睛微微一亮,如同看到了知音。 “太子殿下也喜欢玩鞭子吗?那正好,这女人一时半会还死不了,还能让您玩一会。” 第十五章 给本宫泼醒她 女子纤弱的身影躺在地上,眼眸紧闭,面容苍白毫无血色,显然已经昏过去。 她身上斑驳交错的鞭痕还渗着鲜艳的血,令人触目惊心。 听到萧成的话,云凌眸色晦暗不明,“是吗——但我喜欢玩鲜活点的。” “这好办,我马上帮你弄来。” 萧成满脸喜意,就要往外走去。 他一转身,背部猛地被甩了一鞭,火辣辣的疼痛传来。 他回头,看着面色如霜的云凌:“殿下,我是做错什么了吗?” “我喜欢玩的不是人,是畜生。” 随着愠怒的话语,又一鞭子甩了过来。 “殿下、殿下,您为什么要打我?我到底做什么了?” 萧成双手抬起想要去挡,鞭子落在他的手臂上。 到现在都不认为自己有问题,更不知自己错在何处。 云凌又狠狠地往他身上抽了几鞭。 若不是考虑到怕沅华身子熬不住,她真想现在抽死他算了。 她看着萧成痛得龇牙咧嘴的模样,将鞭子冷冷砸在他身上。 随后她蹲下身子想要抱起沅华,可惜这具身体实在没有足够的力气。 她朝着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的小厮怒吼:“还不快过来帮忙?” 小厮不敢违抗,急忙上前。 云凌将人搀扶到丞相府的马车上,一路往医馆赶去。 闯入丞相府,不仅打了人,抢了人,还抢了马车。 萧成敢怒不敢言,过后,他才缓缓回过神来。 原来太子殿下专门进丞相府只是为了救那个女人? 也不知那女人何时勾搭上了太子殿下的。 萧成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待萧丞相回府得知此事,望着萧成身上的伤痕心疼不已,立即进宫找皇后告状去了。 医馆内,大夫给看了下沅华的伤势。 “伤及皮肉,没有生命危险,在伤口上些药,我再开些药给她,休养一段时日。” 大夫将一瓶药递给她,眼神带着几分怪异。 “夫妻之间,拌拌嘴便罢了,何必要动手?” 云背锅侠接过药,“我们不是夫妻。” 大夫夺回药瓶,看着她的眼神愈发不善。 “这药我还是让我们的女药童上!” 云凌:“······” 云凌暂且将人放在医馆中休养,而后又重新换上女装去了醉月楼。 黎依依已经被花妈妈找人关了起来。 云凌直接找花妈妈谈判。 “我要给她赎身!” “可以,一万两。”花妈妈噙着笑。 云凌冷笑:“一万两银子买下你这醉月楼都成了,你这漫天要价,不怕撑坏了胃口。” “雪依姑娘是我们这儿的花魁,她身价高众人皆知,加上她是被丞相府的萧公子卖进来的,若轻易就被赎走,我们醉月楼还有被萧公子踏平的风险,一万两,属实不贵了。” 云凌直接掏出了令牌,语气不容置喙。 “我说,我要给她赎身!” 花妈妈不以为意地扫了一眼,骤然瞪圆了眼睛。 太子殿下的令牌?! 怎么太子殿下的令牌会在一个姑娘身上? 难道这是太子殿下刚入门的太子妃? 可看这打扮又不像。 无论如何,能够拿出太子令牌的人都不容小觑。 花妈妈赶忙叫人把黎依依带出来,并双手奉上了卖身契。 见状,云凌才松了口气。 暴露了令牌,省了一万两,也算值得。 当得知自己已经被赎身,黎依依眼眶顿时一红,泫然欲泣。 “好了,先别激动,我们赶紧走!” 天色已暗,宫门就要落钥。 她让黎依依在医馆照顾沅华,随后放下些银子便离开。 赶回宫时,宫门已锁,她唯有再次掏出令牌。 守宫门的侍卫见是太子,恭敬地开了门。 她刚回东宫,就被皇后召见。 这一日过去,她属实没有多余的力气与皇后周旋。 直接称病拒绝了皇后。 “小全子呢?”她询问一旁的宫女。 回宫以后都没有见过他,倒是奇怪得很。 宫女垂着脑袋,斟酌了几下话语,才道:“他、他被皇后娘娘杖责了五十,如今还在床上躺着。” “为何?” 宫女犹豫着没有开口,云凌有所推测,“不会是因为我?” 她抿了抿唇,“皇后娘娘责怪全公公没有跟紧殿下,所以······” ······ 小全子趴在逼仄的床榻上,屋内阴暗,连烛火也没有点。 他背部火辣辣的痛意阵阵传来,额上冷汗直流,意识已经开始模糊。 惹怒了皇后娘娘,宫内的人根本不敢给他送药,更遑论是照顾他。 宫里的太监命如草芥,被杖打都是常事。 只是这一次,皇后娘娘大动肝火,让人下手更重了。 他恍惚觉得,自己熬不过去了。 就在他感觉就快失去意识时,隐约听见门被打开。 一缕灯笼光亮照耀进来。 “这么暗,怎么不点蜡烛?” 雌雄莫辨的嗓音不悦地传来。 云凌让人点了蜡烛,屋内顿时亮堂起来。 她看着趴在床榻上一动不动的身影,蹙着眉头上前摸了摸。 滚烫的温度直达手心,云凌咋舌:“这都能烤个红薯了?” 宫女不懂红薯是何物,只是大致猜测到了意思,回答道:“许是伤口引起的发热。” “去请个太医过来,另外,拿热毛巾给他热敷一下。” 吩咐几句,云凌已然困倦了,打了个哈欠。 “你照顾着他,我先去睡了。” 小全子朦胧的视线中,望着渐渐消失的背影,终于昏睡过去。 云凌刚躺在床榻上入睡一会,皇后便已经带着乌泱泱的人赶了过来。 “本宫倒要看看她病成什么样子,连本宫的召见也不听。” 见她呼呼大睡,皇后直接让人摇醒她。 然而她没有半分要苏醒的样子。 皇后怒极,亲自上前动手晃她,而她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若不是隐约能感觉到她平稳的呼吸声,皇后会以为她晕眩过去了。 皇后憋着一口气无法发泄,却无可奈何。 陡然,她瞥见那被晃散开的衣襟处,艳红暧昧的痕迹刺目至极。 皇后眸子猛然瞪大。 “给本宫泼醒她!”皇后咬牙切齿。 一桶冷水泼下,云凌瞬间清醒。 睁开眼,入目的就是一双泛着怒火的美眸。 第十六章 得了什么传染病? 云凌睡眼惺忪,随意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 “这是怎么了?” 皇后深吸了一口气,屏退左右。 室内只余两人,皇后怒目瞪着她,一字一句问:“是、谁?” 她迷茫抬头,“什么是谁?” “与你苟且的男人!” 云凌一愣,不以为意地摆摆手。 “哦,一个长得挺好看的小倌。” 皇后想起之前小全子来向她报告,说太子殿下要去小倌馆。 她以为只是个借口。 谁知······ 皇后霎时火冒三丈,脸上满是恨铁不成钢。 “你竟委身于一个小倌?” “母后,不可这样说,应当说是我嫖的他。” 皇后一口气哽在喉间,“你”了半日也说不出一句话。 云凌目前只想打发走她,继续进入梦乡。 “你不是说让我延绵子嗣吗?我这不是在努力嘛!让别人去做始终跟我没有血缘关系,万一有一日穿帮呢?这可是混淆皇室血统的死罪,从我肚子里出来的就不一样了。” “若你肚子大起来,该如何解释?” 云凌打了个哈欠:“这很简单啊!到时候主动去接个差事,离京城远远的,生了再回来,神不知鬼不觉。” 皇后细眉紧蹙,凝视她半晌,一句话也没有说。 转身悄然离开。 云凌换了身上微湿的衣袍,重新躺在床榻上入睡。 深夜,微风轻拂,床上幔帐翻飞。 云凌仿若置身于冰窖之中,轰然冷醒。 怎么回事?忽然降温了? 还没等她想明白,浑身剧痛铺天盖地袭来,每一处的骨骼都好似被蚂蚁啃咬一般。 五脏六腑如同被一只大手狠狠捏紧。 无法忍受的痛楚。 云凌疼得在床上直打滚,她强忍着痛意撑起身子。 清冷的月色打在她的脸上,她倏然扫见在不远处的铜镜里显现出自己骇人的模样。 镜中的她,眼眶猩红,眼角处爬满了红色纹路。 令她忽然想起靳司离发狂前脸上的纹路。 只是他是黑色的,而她,是红色的。 不是? 靳司离那“红眼病”还带传染的? 她咬着唇,竭尽全力往外喊: “来、来人!带太子妃······” 听出了她声音的不对劲,守夜的宫女惊呼:“殿下?您怎么了?” “快去!”她的声音带着隐忍与急切。 宫女了然,哦!大半夜精虫上脑了。 一炷香时间后,宋诗雪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太子殿下,臣妾来了。” 屋内气若游丝的声音响起:“太子妃进来,其余人、都退下。” 宋诗雪进到了内室,隐忍的呻吟声传到耳边。 周遭昏暗一片,微弱的灯火摇曳,她只隐约瞧见床榻上的人影。 她凑近,当目光触及床上人影的面容时顿时惊诧。 她忙不迭上前,抓住她的手腕把脉。 可刚碰到脉搏那一刻,宋诗雪再次惊愕。 太多信息涌入她的脑袋,她一时间难以消化。 把过脉后,宋诗雪从腰间取出一小颗红色药丸放入她嘴里。 云凌毫不怀疑地吞下。 宋诗雪怔住。 之后她拉上了幔帐掩住床上的身影,唤人送了一大桶热水进来又让人离开。 她艰难地将云凌放入热水之中。 泡了半个时辰,她脸上的红纹才渐渐褪去。 她睁开双眸,虚弱地对着宋诗雪一笑:“谢谢。” 宋诗雪问出了心中疑虑许久的问题。 “殿下如何得知臣妾会医术?” “你有秘密,我也有。”她顿了顿,“我得了什么传染病?” “殿下中的是阴蛊。蛊虫喜阴,若男子中蛊,每七日,就要承受经脉寸裂之痛,不出十年,痛苦而死,除非——” 说到此,宋诗雪迟疑地看了她一眼:“除非男子找到了纯阴体质的女子,与之同房,蛊虫转移,只是,这名女子不出一年,就会被吸尽血气而亡。” 艹!就知道是这靳司离干的好事! 可连她都不知道自己的纯阴体质,靳司离怎会知道? 她想起当初的催情香,又问:“那如果中了阴蛊的男人再中助兴的药要如何?” 宋诗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催情药会引发蛊虫的毒性,变成最猛烈的春药。” 难怪当时的靳司离看起来如此不对劲。 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她神情郑重而认真地与宋诗雪对视。 “这破蛊虫,用驱虫药有用吗?” 宋诗雪偏头:“?” “想要彻底祛除体内的蛊虫,唯有找到九阳花炼制丹药方可,可九阳花我只在传闻中听过。” 闻言,云凌语气依旧云淡风轻:“就是说,我只有一年命了呗!” 宋诗雪抿着唇,不知如何接这句话。 室内重新恢复了寂静。 片刻后,云凌歪着脑袋又看她:“你好像对我的性别不太在意?” “殿下是聪明人,应当猜到臣妾只是想利用您的身份,至于殿下的秘密,臣妾不敢多问,也不会多嘴,如今世人皆是,你我是夫妻,殿下安好,我才可狐假虎威,所以殿下,我一定会帮你寻到九阳花。” 她的眼神不闪不避,含着真挚。 不愧是女主啊! 云凌笑了,如初雪融化。 “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个样子呢!真是不习惯。” 又或者说,第一次看到她在自己面前没有伪装的模样。 以往,她面对她,总故作娇嗔,倒是少有的真诚。 这般的调侃,宋诗雪神色不自然地躲过她的视线。 云凌没有说,她知道世上的确存在九阳花。 在剧情当中写着,靳司离登基后攻打南平国,夺下以后,在国库中拿到了九阳花。 可在剧情当中,并没有写靳司离有中蛊毒。 只写着,靳司离自尽以后,九阳花依旧在国库里孤零零地躺着。 因为后期男主身中奇毒,也需要九阳花。 女主宋诗雪便拿去给男主炼制解毒丹了。 不知为何,靳司离没有用九阳花给自己解毒,反而选择了自尽。 敛起思绪,云凌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我要更衣,你先离开!” 宋诗雪颔首。 她离开以后,云凌去到案桌前磨墨执笔。 快要到上朝时间。 她换上了朝服,身形挺拔如松,神情肃穆,双手端着奏折踏上了朝堂。 第十七章 大义灭亲 她跪下朝堂中央,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儿臣要弹劾萧丞相,教子无方,纵子行凶,残害百姓······” 此言一出,朝堂一片哗然。 萧丞相这般的罪名不足以令众人唏嘘。 令人愕然的是,太子殿下竟然弹劾了自己的舅舅。 延平帝挑眉,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个向来没什么主见的儿子。 “呈上来。” 身旁的太监疾步走去将她端着的奏折呈上。 延平帝一目十行,快速浏览。 片刻,他盖上奏折,敛起眸底的一缕光芒,沉声下旨: “此事交由玖晔王去查,太子便跟着去好好学学如何查案!” “儿臣领命。”云凌拱手。 她知晓,她如此做是给他人递刀。 想动萧家的人,太多了。 太子殿下公然站出来弹劾自己的母族,显然就是划清界限的态度。 如此一来,萧丞相的政敌自然不会有所顾忌。 萧家——接下来怕是不太平了。 此事传出去,皇后又要召见她了。 果不其然,一下朝,皇后便再次召见她。 而她早早跟随着靳司离出宫。 晃动的马车中,靳司离冷不丁开口: “殿下大义灭亲,倒是让人着实佩服。” 云凌皮笑肉不笑:“谢谢夸奖。” 随即两人无言,只听见马车滚动的轱辘声响。 淡淡的馨香飘入靳司离的鼻尖,他鼻翼微动。 这股香味,与昨日的“雪衣”身上的味道极为相似。 “不知太子殿下用的何香包?倒是好闻得紧。” 靳司离看似随口一问,云凌顿时警铃大作。 “噢,别人送的。” 实际上,她没用任何香包。 她不是傻子,靳司离这样问显然是别有深意。 若诚实回答,他岂不是会怀疑了。 得到这个回答,靳司离不再询问。 ······ 靳司离派人将相关人一并带回肃清院。 底下之人给他们录完口供后,整理好交到靳司离和云凌手中。 当看到那一沓沓的口供时,靳司离平静的双眸霎时泛起汹涌的煞气。 强掳民女,虐杀百姓,桩桩件件,罄竹难书。 许多百姓都丞相府欺得不敢报官,有些根本活不到报官的时候。 少有能去报官的百姓也被官府打了出来。 官官相护,百姓求救无门。 如今有了人证,还需要物证。 靳司离两人直接领着一队人马到丞相府搜查。 两人奉旨查案,就算是丞相也不敢阻拦。 在底下人搜查时,萧丞相面色铁青地走到云凌面前。 “太子殿下,我可是你的舅舅!” 她淡淡看了他一眼。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萧丞相笑了,笑容里满是讥诮。 “覆巢之下无完卵,太子殿下可懂这个道理?殿下若是没了母族的支持,你如何能坐稳这个太子之位?” 他以为能在她的脸上看到惊慌失措,后悔莫及。 可她不以为意地轻笑。 “坐不稳就不坐了。” 萧丞相捂着胸口,踉跄地后退了一步。 他的脸色如同调色盘一般精彩。 枉费他花了那么多精力,稳住她的太子之位,如今她竟反咬一口。 好、好、好得很! 此时,去搜查的人回来了。 “殿下、王爷,在后院发现了许多枯骨。” 云凌神色凝重,朝着站在一旁忐忑不安的萧成狠狠踹了一脚。 “带回去辨认。”靳司离吩咐着。 只靠尸骨,她们的亲人自然无法辨认,只能看亲人认不认得尸骨上的衣物或者信物。 萧成也一并被押回肃清院。 大部分亲人都通过尸骨上的信物辨认出来,纷纷跪下尸骨旁痛哭流涕。 萧成此时跪在公堂中仍在狡辩:“我不过是请她们进府做客一段时间,之后她们就死皮赖脸想嫁给我,我不同意她们就上吊自尽,这与我何干?我不过是好心将她们埋了。” 死者亲人们目眦欲裂,狠狠瞪着萧成。 “你简直胡说八道!不可羞辱我女儿。” “我女儿向来乖巧,根本不会随意跟一个陌生男子走。” “没错!我妹妹早已有了心上人,怎么可能想要嫁给你。” 萧成唇角含着冷笑:“那是你们不了解她们,她们可骚得很,脱了衣服就来勾引我。” “你放屁——” 有人面色气得通红,脱了鞋就要上前揍他,可惜被拦下了。 云凌坐在一旁,指尖有节奏地敲着桌。 她眸色不同于以往的漫不经心,潋滟的眸底深不可见。 “你是说,你从来没有伤害过她们一分一毫,她们都是上吊死的?” 萧成仰起脖子,理直气壮:“没错,我没有碰过她们分毫,她们的死与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仵作之前已经说了,由于死者已剩尸骨,只能看出是年轻女子,根本无法判断死因。 云凌嗤笑:“好,本宫就给你好好看看,她们都是怎么死的?” 萧成不以为意,仵作都看不出来,她又如何能查出来? 她站起身来,一步步走到萧成面前。 “你是不是认为,只剩骨头,什么也查不出来?” 她的目光犹如利剑,仿佛有穿透力一般直射过来。 萧成眸光轻闪,莫名有些心慌。 随后,云凌唤来了几人,对他们耳语了几句。 几人领命,将尸骨尽数带下去。 众人都不知她玩的什么把戏。 “等着!” 她凉凉丢下这一句,而后施施然坐回位置气定神闲地饮茶。 一个时辰后,众人都等得有些不耐烦。 之前被吩咐的几人才重新取回尸骨,放在阳光底下。 见一切准备就绪,云凌才起身走到尸骨旁解释。 云凌接着解释:“我让他们洗净骨头,再准备一个地窖,用火将地窖烧红,再泼上酒和酸醋,借着热气,将尸骨放入其中一个时辰,重新取出放到阳光下,骨头若有血色,就说明生前被伤害过。” 众人惊诧,连忙伸着脑袋去眺望。 “骨头上还有血色?这也没看到啊?” 萧成也紧张地看了过去,随后就肆无忌惮地笑开了。 “你看,我就说我没碰过她们分毫!” 云凌睨了他一眼:“你急什么?” 而后拍拍手,底下的人递上了红油伞。 第十八章 杀人诛心 她与几人撑开红油伞,笼罩着二十七具尸骨。 同时,语气微凉。 “这才是最后一个步骤。” 烈日当空,红油伞撑起的一刻,骨头上密布的血红色尽数显现出来。 一片哗然。 有些骨裂处,血色还大片了些。 死者的亲人们看着忍不住落泪。 这般遍布的伤痕,难以想象生前遭受了怎样非人的对待。 云凌虽早有预料,但看到这一幕还是不免心惊。 之前只是看到萧成有用鞭子虐待人的喜欢,他还有别的喜好她一概不知。 原剧情中寥寥几字——“折磨而死”,将沅华遭受的痛苦潦草带过。 连这些虐待致死的女子都没有提及半分。 阳光洒落不到的阴暗角落里,尽是污秽龌龊。 “畜生、你这个畜生!” 死者的亲人们猩红着眼眶,恨不得将萧成碎尸万段。 萧成站起身来,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些尸骨。 心慌之余还做垂死挣扎:“谁知道弄了什么法子才会有这种血色?污蔑!这是污蔑!” 云凌怒极反笑:“世人皆知,我与你有血缘关系,污蔑你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况且,想要证明我这个法子准不准确,有个最简单的办法!” 语毕,她随手操起一根木棍,朝着他的腿狠狠敲过去。 “记住我现在打的位置,等你死了,将你的尸骨重新挖出来如法炮制,再与今日你的伤口对应,不就能知道我的法子准不准确了吗?” 一字一句渗着冷意,令人背脊凉透。 萧成痛得踉跄,单腿跪下。 但他顾不上疼痛,令他更惧怕的,是她的话语。 那可直接将他判了死刑。 一想到这个可能,他心中大骇。 手撑着地上仰头朝着云凌苦苦乞求:“太子殿下,我可是你的表哥,我们血浓于水,你怎可为了那群贱民害我?” 紧接着,她又朝着他没跪的腿又敲了一棍。 “贱民?同为人,凭什么他们就比你贱,生来不如你尊贵便能任由你随意践踏吗?身为男子,不过是多出胯下的玩意儿,就可随意欺辱女子吗?不尊重生命的人,根本不配拥有生命!” 最后,她朝他背部狠狠敲下。 萧成惨叫声连连,在在场众人皆是怔愣在原地。 方才话语砸下,如同裂石穿云,震撼着众人。 萧丞相反应过来后心疼不已,怒气冲冲地挡在萧成面前。 “太子殿下,如今我儿还未被判刑,怎可以动用私刑?” 云凌收起长棍,唇角满是讥诮的笑。 “我不过给大家实验一下。”她垂眸视线落在吱哇大叫的萧成身上:“你放心,等你的尸骨有了结果,我一定烧了告诉你。” 杀人诛心! 魔鬼,“他”一定是魔鬼。 萧成不知是被吓的还是痛的,直接晕了过去。 萧丞相第一次感觉,这个太子殿下如此陌生。 她跟以往一味听从皇后的无能太子全然不同。 靳司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片刻后,才凉凉下令:“押下去,等待皇上发落。” 死者家属们眼眶红肿,双膝下跪,朝着云凌重重一拜。 云凌只觉喉咙一涩,上前扶起他们。 她其实什么也没做,她不过是拥有权力,能够替这些百姓发声。 而这个权力,只因为她这个身体生于皇族。 案子审完,云凌正打算离开,见有人走到靳司离耳边低声了几句。 随后两人一并离开。 云凌直觉他们说的话跟自己有关,急忙跟了上去。 两人走到拐角处。 云凌躲在顶梁柱后,竖起耳朵。 莫屿拱手禀告:“有人给她赎了身,如今在仁心医馆。” 靳司离颔首:“备车!” 手下领命,疾步离开。 “听够了吗?” 靳司离泛着冷意的话语落入耳中,云凌露出脑袋,朝着他讪讪一笑,“我来找茅厕,谁知道迷路了。” “殿下若无事,还是赶紧回宫!” 言罢,他大步流星地离开。 颀长的身影渐远,云凌立即敛起笑意,惊慌失措了起来。 完蛋了完蛋了! 刚才他们说的人分明就是雪衣。 如果靳司离看到了真正的雪衣,就会知道自己是假的,那就会怀疑她接近他的目的。 惹上了他,那她女子身份在外行走也不方便了。 思绪截止,她拔腿就往外冲。 ······ 靳司离与莫屿坐上了马车,车走了还不到一炷香时间。 骤然,车子好像失去了平衡,两人身体渐渐倾斜。 “发生了何——” 莫屿话还没问完,只停哐当一声,发出一声巨响,整个人也重重地往下砸。 莫屿狼狈地揉着自己的臀部下了车。 “怎么回事?” 马车内的靳司离也拧眉下了车,看了一眼一脸茫然的车夫。 又看向地上散落的两个大轱辘,陷入沉思······ 有些车,走着走着就散架了。 “谁做的?”他低沉磁性的嗓音问道。 莫屿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先前太子殿下说主子的马车很别致,四处看了看来着。” 那可是太子殿下,他说想看,他也不能阻拦,更不敢上前打扰。 靳司离想不通云凌的目的,只是让车夫赶紧将车修好。 仁心医馆—— 当靳司离进入医馆时,看到的是满头大汗的“雪衣”。 云凌平复了一下自己微喘的气息,朝着他嫣然一笑。 “好巧啊公子,在这儿也能遇见你。” “不巧,我是来寻你的。”他皱眉看了一眼她额上的汗水,语气流露出了一丝担忧:“可是毒发了?” 当他醒来,发现蛊毒已经不在自己身上,且他性命无虞时,他便知道,他幸运地遇上了一名纯阴的女子。 可她遇上他却是不幸的。 他并不知女子毒发是什么模样,看她冷汗涔涔、脸色苍白的模样,猜测许是蛊毒发作了。 云凌眼珠微微一转,眸底闪过一抹狡黠。 随后她猛地双手抱住自己的身体,神情痛苦道:“对啊,可痛可痛了。” 靳司离忙不迭将一个药瓶放入她手中。 “这是止痛的,你快吃下,是我害了你,我一定会为你找到解药。” 也许是因为愧疚,他如今的态度与之前简直判若两人。 云凌睫毛轻颤,指腹抹了一把眼角不存在的泪水,声音哽咽。 “大夫说我只有一年命了,解药难寻,我已经不抱希望了,如今我只有一个心愿,若是有人能替我完成,我死而无憾。” 第十九章 是在下的未婚妻 “解药我已有眉目,你大可放心,姑娘先吃了药,会没那么痛苦。” 靳司离难得的对人安抚。 云凌暗暗咬牙,将一颗药丸扔进嘴里。 瞬间变成痛苦面具。 这么难吃!!! 比宋诗雪的药难吃多了!!! 她强忍着呕吐的感觉吞下。 “如何?可要吃多一颗?”他以往蛊毒发作得厉害时,一颗药根本压不下。 云凌的脑袋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 “不了不了,一颗下去,立刻不痛了,神药啊!” 靳司离看着她这副模样,眼角忍不住流出了淡淡笑意。 随后他想到了什么,“是何人为你赎身?我去与他说明,如今你我已——无论如何,我都该给你一个名分。” 站在不远处的莫屿表面冷静,心底已经疯狂了。 我的天!就说主子怎么忽然要寻一个青楼女子,原来两人已经酱酱酿酿了? “我一介青楼女子,根本配不上公子,名分便不必了,我这一生,只有一个心愿——” 话语未完,靳司离神情肃穆道:“青楼女子又如何?也不过是一名普通的女子,是我对不住你,我会补偿你。” 云凌扯了扯唇角:“补偿我就完成我的——!” “凌姑娘——”一道惊喜的嗓音传来。 云凌内心抓狂!!! 她只想坑靳司离一些银子有错吗? 为什么这个心愿就是说不出来呢?! 她抬眸,倒要看看是哪个混蛋打断了她的坑钱计划。 只见周寻雁与林非逾两人激动地朝着她走来。 林非逾沉稳的脸上难掩喜色:“姑娘,那日你忽然失踪,我寻了你许久,幸好你无恙。” 周寻雁忙附和:“是啊,明非可是彻夜未眠地寻凌姑娘呢!一听闻你在医馆,立即赶来了。” 云凌尴尬地笑了笑,“抱歉,那日有事,来不及与你说一声。” “无事,姑娘无恙便好。” 他温润的嗓音如清泉般悦耳,看了看周遭的草药,语气微顿,有些担忧:“凌姑娘来医馆可是身体又不适?不如随我回府中,府医医术极好,定会让你痊愈的。” 靳司离低沉磁性的嗓音响起:“不必,玖晔王府的府医更好,她会随本王回王府。” “见过玖晔王。”林非逾两人拱手行礼。 方才看到他在此,已颇为惊讶,如今听见他要带一个姑娘回府,更是难以置信。 要知道玖晔王可从来不让女子近身的。 敛起思绪,林非逾轻笑一声:“还是不劳烦玖晔王了,凌韵姑娘是在下的未婚妻,不方便随王爷入府。” 靳司离眼眸微眯,偏眸看向云凌,意味不明地重复:“凌韵姑娘?未婚妻?” 心脏瞬间悬在半空,云凌忙不迭解释:“凌韵是我原本的名字,雪衣是艺名。” 说着,她视线转向林非逾:“至于未婚妻——林公子,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姑娘可忘了,当日你为我挡箭,我说过会对你负责,从那时起,我便认定,你是我未婚妻。” 他神色认真,没有一点玩笑。 云凌只觉得一个头比两个大。 好似场面不够混乱一般,周寻雁疑惑的嗓音插了进来:“咦,雪衣?倒是与醉月楼的花魁名字一样呢!” 她点点头,语气委屈:“是,我就是醉月楼的雪衣,我是青楼出身,你们不会怪我瞒着你们?” 周寻雁瞪大眼眸,努力消化这个消息。 林非逾怔愣过后,看向她的眼神多了一丝怜惜。 “原来姑娘过得这般苦,你放心,日后林某定会好好待你。” 如果她是真正的青楼女子,恐怕此刻已经感动落泪了。 可云凌不是。 她努力扬起一抹苍白的笑意:“林公子,我说过那只是意外,真的不需要负责,我不想嫁人。” 顿了顿,她加重语气:“娶妻应该是真正的喜欢,而不是为了报恩,若只是报恩,而不是因为喜欢对方,那对对方来说就是恩将仇报,你们——懂吗?” 她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游移。 林非逾愣住,还是第一次听到这套言论。 而靳司离若有所思。 接下来两人都默契地没有再提“负责”之事。 可林非逾又道:“无论如何,姑娘对林某都有救命之恩,林某有责任要照顾好姑娘,姑娘身在哪个青楼?林某会为姑娘赎身。” “已经有人为我赎身了,你们就不用操心了,如果你们真想感谢我,就每人给我准备多点银票,这样就两清了。” 说完,云凌只觉浑身舒坦。 终于能说出来了。 林非逾神情犹豫,不知她话语是否出自真心。 周寻雁扯了扯林非逾的衣角:“既然是凌姑娘所愿,不如就照做!你别忘了过几日我们要重新进宫给太子伴读的,届时我们人出不来,若凌姑娘在府里被你那刁蛮的表妹欺负,你当如何?” “给太子伴读?”云凌惊愕出声。 怎么她不知道这件事? 她仔细想想,好似林非逾与周寻雁确实是太子伴读。 只是她刚穿来时遇上了两人出宫休沐,后来她要选妃等一系列的事才暂且延迟了他们入宫伴读的时间。 原来她还要读书。 想到这点,云凌整个人都不好了。 见云凌似是对此事感兴趣一般,周寻雁滔滔不绝:“对啊,凌姑娘你是不知道,太子不学无术,我们入宫伴读常常要替他写文章,还要替他背锅,若不是我爹逼我进宫,我才不愿意去陪这个无德无能的太子呢······” 他每说一句,云凌的脸色就黑一分。 “不学无术”,“无德无能”。 当着本人的面骂她本人,实在有些绷不住了。 “慎言,怎可妄议太子。”林非逾忙抓住他的手,语气警告。 余光瞥了一眼靳司离,生怕他将此话传入皇上皇后耳中。 周寻雁也意识到自己在几人面前说这话不妥当,撇了撇嘴不再开口。 最终,林非逾临走前塞了些银票给云凌。 他道:“既然姑娘想要银子,那便拿去,只是姑娘的救命之恩不是此等俗物就能还清的,日后姑娘有任何难事,都可来寻我。” 两人离开以后,云凌美滋滋数着银票,随后看向还未离开的靳司离。 “公子你看,你也给我一些银票,这样大家就都两清了。” 靳司离缄默不语,抬手毫不留情地朝着她的后脖颈来了一记手刀。 云凌一个白眼翻过去。 艹! 不愧是反派! 她晕倒之前,就是这般的想法。 第二十章 我是太子殿下养的外室 意识恢复,云凌睫毛微颤,双眸掀开,入目的是靳司离丰神俊朗的脸。 她瞳孔微缩,下意识退到床榻角落。 她双手捂住自己的胸口:“你想干嘛?强取豪夺吗?” 莫屿站在靳司离身后,唇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你把我们主子当什么人了?主子风光霁月,才不是萧成那等纨绔之人。” 云凌红唇微张,不可置信:“都把我打晕带回来了还叫风光霁月?” 看来以后出门身边要带个武功高强的保护自己。 靳司离面色无波澜,深不见底的瞳眸直勾勾盯着她。 “你到底是何人?” 她心底咯噔一下。 “你不是知道吗?原名凌韵,艺名雪衣······” 靳司离早就猜到了她不会说实话。 他偏头,冷眸落在莫屿身上:“封闭五感。” “是!”莫屿失落地点点头,主子有什么悄悄话是不能告诉他的。 他转身,背对着他们走到不远处的角落里,闭上眼眸,再把耳朵封上。 云凌疑惑,这是要干什么? 却见靳司离冷不丁地砸下一句: “身为青楼女子,还有落红?” 她心脏狂跳起来,怎么忘记这茬了? 原来他早就怀疑她的身份,只是在医馆时闭口不谈。 恐怕那时候的愧疚温和模样也是为了骗她跟他离开才伪装出来的。 她盯着他锋利的目光,硬着头皮道:“我卖艺不卖身不行吗?” 他的目光依旧冷冷凝视着她。 她急忙改口:“其实,那是随身带的猪血,每个客户都认为自己得到的是我的第一次,那样他们就对我更死心塌地更为我花银子······” “够了!”蕴含着怒意的呵斥声落下。 靳司离已经听不下去了。 污言秽语!简直不堪入耳! 云凌顿时闭上嘴。 角落的莫屿还在放空,倏然感觉手臂一痛,一颗石子砸落。 他抬眸,看到靳司离让他打开的嘴型,瞬间一喜。 “把人带进来。” 打开五感后,莫屿听到的就是这么一句。 云凌狐疑地望着门口的方向。 片刻后,醉月楼的花妈妈被带了进来。 她一看到靳司离连忙惶恐跪下。 “王爷,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不知何时能放了我?” “把话重复一遍。”他清冷的声线没有一丝起伏。 “是、是。”此时花妈妈也看到了云凌的身影,她心虚地看了她一眼:“是这位姑娘让民妇谎称她为雪衣送入王爷厢房的,之后又用太子殿下的令牌,逼迫民妇将雪衣送予她。” 说完,她快速地垂下脑袋。 “带走。”靳司离抬手一挥,人就被带下去。 “你个老妖婆胡说八道什么?” 云凌咒骂一句,对上了靳司离的眼眸,脑袋一缩:“不是,你听我狡辩啊!” “若再有半句虚言,姑娘就不是剩一年命了。” 威胁之意显而易见。 云凌再次在心中暗骂了他八百遍,在他耐性即将告罄时,才不疾不徐地开口。 “冒充雪衣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是听太子的吩咐,进屋去迷晕你然后在你脸上画个大乌龟而已。” 刚将花妈妈带走的莫屿重新进来时听见的就是这句话。 他瞠目结舌:“为何要在主子脸上画大乌龟?” “太子想要报复玖晔王乱告黑状一事,就想在让玖晔王顶着大乌龟上朝,让他丢尽脸面。”她托盘而出。 “太子这么无聊?”还玩这种小孩子的把戏? 云凌怒瞪莫屿,“你说谁无聊?” 靳司离想起先前她执笔在自己脸上的动作,再结合花妈妈曾说她拿了不掉色的墨进屋。 确认了,太子确实很无聊。 报复手段如此幼稚。 “你与太子什么关系?”他薄唇微启,又问。 “我们能有什么关系?那是太子殿下,我身份卑微,不过奉命行事。” 她直视他的眼眸,生怕被看出一丝心虚。 “哐当”一声,一把匕首扔到地上。 “这把匕首你应当认得,若关系不密切,他怎会将此物交予你?还有太子的令牌,这些都不是一个普通人能够拿到的。” 靳司离凝视着地上的匕首眸色微深。 匕首上,本只有“司”字,如今,却变成了“靳司离”。 他不知太子是何意。 若是误打误撞想要掩饰匕首也就罢了。 若他知道什么—— 念及此,他深沉的眼底迅速闪过一抹杀意。 “事到如今,我便告诉王爷,但我希望你能替我保密。”她神情认真,一字一顿地在靳司离的目光下开口:“其实,我是太子殿下养的外室。” 莫屿一脸“果然如此”的模样。 云凌接着道:“我是孤女,奈何生得这绝世容颜,在外流浪总容易遇见歹徒,有一次,我差点以为我逃不过了,就在那时,太子殿下出现了,他如同天神下凡,他那么的俊美,那么的帅气,那么的威风凛凛······” 莫屿忍无可忍:“你能不能说重点!” “重点就是太子很帅,我对他一见钟情,而他也被我的绝色所倾倒。”当然,她每每照镜子都被自己美到。 就连靳司离,眉骨上的青筋都抑制不住地跳了跳。 莫屿无语地望着她,这个女人,不是一般的自恋。 虽说,她确实生得一副好样貌,但他还没见过这般不要脸的人。 紧接着,云凌在两人难以言喻的神情下缓缓道:“可惜小女子身份卑微,根本不能入宫为妃,太子又不想委屈我,于是将我安置在宫外,他说有朝一日定会想到办法接我入宫的。” “他担心我在宫外受欺负,暂时把令牌给了我。我与太子很少见面,他出宫艰难,每次都说了几句话便匆匆离开。那个匕首,也是太子上次来,说这是烫手山芋,也暂时给我保管了。” 说完,她又乞求靳司离:“你们一定要为我们保守秘密,若此事传出去影响了太子便不好了。” 她将一个恋爱脑演绎得淋漓尽致。 莫屿心中嗤笑,什么有朝一日定会想办法将她接进宫,这一听就是忽悠。 等会,这个女人是太子殿下的外室,那岂不是说,主子给太子戴了绿帽?! 一想到这个事实,莫屿如遭雷击。 第二十一章 姑娘喜欢这身打扮赏月? 靳司离沉吟许久,只道:“接下来姑娘就住在此处,待蛊毒解了之后再离开。” 她瞪大眼眸:“我是太子的人,你让我住在这里置太子于何地?” 不是,她都努力编这么多了为什么还让她留下? 靳司离置若罔闻。 “吃穿用度本王都会给你最好的,只有一点,你不能离开王府。” 玩囚禁? 每个反派都要来这么一出? “你总不会因为睡过一次就爱上我了要对我强制爱?”她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软禁她。 莫屿站了出来:“你莫要胡言乱语,你身上的蛊毒不能让他人——” “莫屿——”一声冷斥打断他的话。 莫屿噤声,垂下脑袋。 虽然他的话没说完,可云凌还是听明白了。 中蛊毒一事不能让别人知道? 难道这毒,有什么蹊跷? “你放心,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我这个人最讲信用,不信的话我发誓,若我将我中蛊毒的事说出去,我凌韵不得好死!” 云凌举着四根手指,信誓旦旦。 房门关上,“啪嗒”一声,锁上了。 只余她一人还举着手指坐在床上。 艹! 接下来,只有一名婢女能进入给她送饭。 她趁机看了一眼门口,落日余晖下,几名护卫在门口严防死守。 天色渐黑,晚回宫事小,若被延平帝发现“太子殿下”又失踪可就不妙了。 “我想要沐浴,给我准备换洗衣服,我要黑色的。” 婢女狐疑地看着她。 她一本正经:“天气越来越冷,黑色吸热,能让我暖和,哎跟你说了你也不懂,照做就是。” 婢女去向莫屿报告了此事,莫屿拧眉腹诽,这个女人着实奇怪。 靳司离坐在案桌前翻阅着书,眉眼都没有抬起:“有什么要求就满足她。” “是。” 婢女离开后,书房内就剩莫屿与靳司离两人。 莫屿忍不住问出声:“主子,为何不直接杀了她以绝后患?她是太子的人,我们无需心软。” 软禁她恐有后患,还需要为她找解药。 靳司离抬眸,语气染上寒意:“她不过一个弱女子,怎可滥杀无辜。”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不是您以前说的吗? 莫屿咽了咽口水,终于没敢将这话说出来。 夜幕已然笼罩下,云凌拿起烛火走到床榻旁,直接点燃幔帐。 火光照耀了她含笑的面容。 待门外的人意识到不对劲的同时,云凌的叫喊声也传了过来。 “救命啊、着火了、救命啊!” 几个护卫对视一眼,打开锁推门而入,四处灯火没有燃起,内室里的熊熊大火显得格外耀目。 “救人!” 他们忙冲入内室。 角落里,一抹漆黑的人影趁机逃出去。 几名护卫在内室寻了片刻发现空无一人,才意识到上当了。 “遭了,我去告知王爷,你们叫人来救火。” 云凌穿梭在黑暗中,一旦看到有人,便立即躲起来。 躲无可躲就缩在角落中一动不动。 她漆黑的面容加上一身的黑衣与夜色融为一体。 幸好她随身带着化妆品。 青黑的眉黛往脸上厚重一涂,如今根本看不出本来模样。 “快,那边找找!” 听见人声,她匆忙靠边屏住呼吸不敢动。 几人提着微亮的灯笼从她面前径直走过。 他们之间的距离并不是很近,因此并没有发现她。 待人离开后,她才猛然松了一口气。 “王爷,尚未找到人——” 骤然,她听见不远处传来的声音,心中一惊,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去。 靳司离似有所感,目光瞬间朝着她的方向看去。 莫屿脚尖轻点,翻身一跃,追上了上去。 不过片刻,她就被莫屿拦住了去路。 当莫屿看到她整个人乌漆嘛黑时,不禁愣了愣。 秉承着良好的职业操守,他没有笑出来。 提起云凌的后衣领如同提小鸡崽一般,将人带到靳司离面前。 “放开、放开——” 云凌怒不可遏地叫着。 莫屿松开她,她不满地揉了揉自己的脖颈。 她抬眸,看到靳司离的一瞬,咧开唇角,露出大白牙,朝他打了声招呼。 “好巧啊!你也来赏月?” 画面不忍直视。 她黑如墨汁的脸上陡然露出几颗白皙的牙齿,实在辣眼睛。 其余人憋着脸都涨得通红,不敢笑出声。 “姑娘喜欢这身打扮赏月?”靳司离眸光紧锁在她身上,语带戏谑。 “哎,这不是着火了嘛,不小心被火烧黑了,火救完了吗?完了我就该回去睡觉了,天色很晚了。” 说完,她立即转身就要跑。 “那我送姑娘。” “不用不用——”她连忙回头摆手。 “姑娘不懂武,天色暗恐怕看不清路,还是我送姑娘。”他语气顿了顿:“忘记告诉姑娘了,内力强的人,感知力极为敏锐,在黑暗中视物也如白昼,即使看不见,也能听,听不见,也能感知气息。” 云凌咬牙,你不早说! “谢、谢、你、现、在、告、诉、我。”她每个字都如同从唇齿间挤出来一般。 “不客气。”他的眉眼染上了笑意,俨然心情极好的模样。 莫屿诧异地看了一眼云凌。 主子倒是很少心情这般愉悦。 “发生何事了?” 一个贵气的妇人款款走来,她的身旁还陪同着一名颌下留下长须的瘦削中年男子。 两人身后跟随着一众奴仆。 靳司离微微垂眸,唤了声:“父亲、母亲。” “听闻偏院走水,我来瞧瞧,你没事?”靳母担忧的视线在他身上看了几眼。 “无事,火已然灭了。” “那便好。”靳母松了口气,“那快回去!剩下的事让手下人去做便好,别累着了。” “是——” 靳司离刚应了一声,一道黑色的身影就蹿了出来。 云凌猛地握住靳母的手,眸中泪光闪烁。 “您就是靳夫人吗?久仰大名,听闻您宽厚仁善,您可要为我做主啊!” 剧情里,靳司离对父母极为孝顺,只要在他们面前下下功夫,她还怕什么玖晔王? 猛地被一个黑人握住了手,靳母惊得退后了一步。 “你、你是何人?” 第二十二章 你怎可做强抢民女之事 “我是被玖晔王强掳回来的女子,我已说了我有相爱之人,可他却偏要将我软禁在府中。” 她指着靳司离哭诉,说完,又狠狠抽泣了一下。 “真、真的?”靳母错愕地瞪大眼眸,看向了靳司离。 “真的!”云凌抢先回答,重重点头。 “你胡说,莫要毁主子名声。”莫屿站出来护主。 “哦?”她歪着脑袋:“那你说,你们有没有打晕我带回府?有没有要将我软禁?” 莫屿一噎,顿时说不出话来。 靳母难以置信,“儿啊!你怎可做强抢民女之事。” 她视线移到云凌如黑炭般的脸,一言难尽地接着道:“你若喜欢这样的,母亲再为你去寻,强人所难的事可不能做啊!” 这个儿子,多年来不近女色,一喜欢就喜欢上这么、呃——特别的女子,还要对人用强。 当母亲的心脏一时间有些受不了。 靳父不过中年,鬓发却已半白。 他上前拍了拍靳母的肩膀:“阿离不是这样的人,许是有什么误会。” “靳大人、靳夫人——”女子猛然跪下:“求你们让我出府!我受不起王爷的厚爱,求求你们了。” 她的手狠狠掐着自己的大腿,须臾间泪如雨下。 炭黑的面容被泪水融化,滑落出一道道白痕,如同花猫一般。 靳母这才意识到,原来这是妆容啊?她还以为这姑娘天生就长这样呢! 面对弱女子的跪求,她的心不由地一软,看向靳司离:“既然这姑娘不愿,不如让她离开!” 云凌点头如捣蒜。 靳司离垂眸,淡淡地道:“那么想离开?” “废——”话。 她忙将未完的话咽下,余光瞥了眼靳母,恢复温柔可怜的模样:“自然想的。” “那你走。” 莫屿闻言睁大眼睛,想上前说什么,却被靳司离按住。 “嗯?”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态度转变,云凌愣住抬眸,眼角还挂着泪珠。 “不走?” “走,马上走!”她起身向靳父靳母道了谢,而后一溜烟跑了出去。 靳母宽慰地点了点头,语重心长地拍了拍靳司离的肩膀:“这就对了,再喜欢,也不能强迫人家姑娘,要用心感化姑娘。” 靳母转身离开后,靳父压低嗓音:“我知你做事向来有分寸,不过别让你母亲担忧。” 靳司离颔首。 两人离开以后,莫屿着急在站在靳司离旁边。 “主子,可要我重新将人抓回来?我们这才把人藏在郊外的住宅,如此一来夫人便不会知晓。” “不必。” “可她若是泄露出去,或者被那位发现她的蛊毒再查到主子你的身上,那——” “无需多言。” 不容置疑的话落下,他迈步回了自己的院子。 云凌跑出王府很远的距离后,发现无人追上,才气喘吁吁地倚靠着墙歇息。 还好有靳夫人,否则她都出不来。 靳父靳母好似都是心地善良之人,可在剧情中不知为何也死了。 那个剧本,她只看了一小半,还有些剧情都是导演口述了个大概。 怪她没有仔细看剧本,不知具体。 她跑得口干舌燥,敛起思绪,想先行喝口茶,再回宫。 不远处街边正好有个摊子,她疾步上前,随意找了个凳子坐下。 “老板,给我来壶茶。” 老板头也没抬,一言难尽地拍了拍酒壶。 “客官,我这儿是酒摊,只有酒水可卖。” “那给我来壶酒水,不要酒,只要水。” 老板:“······” 老板认命地端了壶清水过去,刚一靠近,惊叫声划过半空。 “啊——”他手中的酒壶砸落在地,发出清脆声响。 “怎么了怎么了?” 云凌也吓了一跳,四周张望了下没发现任何异样。 老板捂着跳动的心脏,仔细端详她的脸,发现不过是妆容,才松了口气。 “姑娘你、你的打扮实在别致。” 她讪讪一笑,差点忘了自己现在的装扮。 老板重新拿了一壶清水端给她。 她猛地灌水,喝了一半才感觉好多了。 老板在旁幽幽道:“姑娘,八十文钱谢谢。” 云凌被自己的狠狠呛到,咳嗽了几声,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说什么?一壶清水八十文钱?” “姑娘点的是酒水,自然是酒水的价格。”老板理直气壮。 “我点的酒水,你给我上酒水了吗?你货不对板,我要去告你,你要给我赔钱。” “那是您自己要的水呀,这样,给您打个折,五十文钱如何?” “呵呵!”她冷笑,作势就要走。 老板拉住了她:“您可不能走啊!您这是喝霸王酒。” “我去报个官,看看你这水到底值多少钱。” 老板闻言痛哭出声,“小本生意不容易啊!不如就给个二十文,二十文不能再少了······” 云凌不为所动。 坐旁边一桌的人被两人的声音吸引过来。 他们瞧见云凌的装扮,纷纷笑出了声。 “我说这位姑娘,你不会是晏溪村那边过来的难民?” “不对,晏溪村的难民还在城外呢!这姑娘可能京城贫民窟的。” 说着,几人又大声笑开了。 云凌神色一紧,没在意他们的调侃,迅速捕捉到话语里的信息。 “你们说晏溪村的难民在城外?” “是啊!在城外许久了,府尹大人打算准备好安置的地方,明日一早就打开城门让他们进来。” 她的脸色大变,猛地转身就跑。 老板错愕过后想要追上去:“不是,你还真喝霸王酒啊——” 女子跑了几步又回头,老板满脸茫然。 只见她拿起酒壶,用剩下的水给自己洗了把脸。 洗净的面容如出水芙蓉,在场几人都看呆了。 回过神来,发现女子又跑了。 老板喟然长叹,回头收拾桌子时却见桌上放着两文钱。 ······ 京兆府府尹在为难民之事忙得焦头烂额,骤然听见太子上门不禁惊诧。 这个时辰太子殿下不应该在宫里吗? 当看到本人时,他怔愣在原地。 太子殿下这大晚上的穿一身黑衣来他府邸是想暗杀他吗? “府尹大人,我有一事找你。” 她站于月色下,此时的声音恢复了雌雄莫辨的声线。 幸好靳司离还懂点男女之防,没有彻底搜身,只拿走了别在腰间最明显的匕首。 否则改变声线的药若被他发现,恐怕离暴露身份也不远了。 半个时辰后,一人骑着快马狂奔到城门口,高举着令牌。 “太子殿下有令,封锁城门,不得随意进出——” 第二十三章 你愿意跟我一起拯救世界吗 夜色融融,又下起了大雨。 东宫里听闻太子还未回来的薛侧妃持着油伞在门口等候。 好不容易见太子回来,他丢下一句:“你快回去,以后不用等我。” 薛南望着他朝正院走去的方向,眸底掠过一丝失落。 云凌径直往宋诗雪的院子走去。 宋诗雪见她这个时辰来找自己,以为她身体又出了什么问题。 不想,她看到她的第一句话便是:“你愿意跟我一起拯救世界吗?” “?” 宋诗雪茫然。 宋诗雪不解。 云凌将事情娓娓道来,她的神情逐渐变得凝重。 谈话间,外头传来一道尖细的声音:“太子殿下,皇上请您到福宁殿觐见。” “知道了。” 正巧她也要找延平帝。 她换了身衣服便来到了福宁殿。 福宁殿内,延平帝还穿着寝衣,面色稳重威严。 站在一旁的萧丞相看到她的一刻,眼眸掩饰不住的戾气。 萧成的案件审完立即被呈到延平帝面前。 延平帝判了萧成死刑,而萧丞相教子无方被罚了一年的俸禄。 面对这个害死自己儿子的罪魁祸首,纵然是自己的外甥,萧丞相也恨之入骨。 云凌无视他的眼神,跪下朝延平帝行礼。 “起身!”延平帝语气冷沉,脸色不大好看。 任谁在睡眠中被吵醒心情都不大愉悦。 “听闻太子下令封锁了城门,可有此事?”延平帝眸光紧锁在她身上。 云凌瞥了一眼萧丞相。 真有你的,连夜告状。 “是。”她应了句。 延平帝眉目一紧,不怒自威的气息扑面而来。 “你可知,封锁城门,会有什么后果?” 她面色不改:“儿臣只知,不封锁城门,百姓会死上万人。” “太子殿下慎言,封锁城门,百姓行商出不了城如何养家糊口?莫说如此,晏溪村的难民千辛万苦才来到京城想寻一线生机,城门一封,岂不是让他们活活饿死?”萧丞相一甩衣袖,义正言辞。 “晏溪村一些村民已经染上瘟疫,如若不封城,丞相可知要死多少人?” 说到此,云凌的气息有些紊乱。 原剧情,晏溪村村民们进城,瘟疫不过在一夕间就传染开来。 范围广且发病快,延平帝为保皇宫内不被传染,想要将所有染病之人尽数聚一起烧死。 女主宋诗雪竭力阻止,后来研制出了治愈的汤药,可那时,百姓已病死了十万余人。 短时间内,满城素缟,纸钱四处撒落。 一城,失去了生机。 皇室,也失了不少民心。 云凌不是圣人,她不喜当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可她也做不到见有人受难而置之不理。 “难民在城外不到半日,殿下如何确定他们染上瘟疫?”萧丞相满脸质疑。 “丞相不信,那就到城外和他们待上几日。”她翻了个白眼,懒得与之掰扯,看向延平帝:“父皇,疫情紧急,还请尽快处理。” 就算她封了城,可先前也有些百姓与晏溪村村民们接触过再进城。 城内瘟疫,恐怕很快也要爆发。 如今只能控制多少是多少。 晨曦已至,城门还未开,城外城内的百姓们等得不耐烦了。 “为什么还不开城门?” “快让我们出去啊?” 城外的百姓们也焦躁不安地上前。 “我们要进城,怎么还不开门?” “要饿死了,快快门······” 夜里府尹大人听了太子之命,从城墙上给难民们送了些吃食,可那只是一时的。 守城之人高声喊道:“太子殿下有令,封锁城门,任何人不能出入。” 百姓们纷纷怨声载道。 “为什么啊?为什么要封城门?我还要去做生意呢!” “我今天还有货物要送出城,送不出去要亏多少银子啊?” “太子这是要做什么?封一天得耽误我们多少事?” 难民们的反应更大了些。 “封城?是想不管我们让我们死在外面吗?” “俺们村里水灾朝廷也不管,现在还不让我们找活路,这是要逼死我们啊!” “太子高高在上根本不管我们这些人的死活······” 三皇子立于城楼上,俯视着这一幕。 三皇子的贴身侍卫云剑颇为幸灾乐祸地笑着:“太子此举,引发众怒,这太子之位,怕是坐不稳了。” 三皇子双眸微眯,娃娃脸上带着与之不符的成熟。 “太子近来做事,已经不是你我能看透的。” 陡然有人指着远处惊呼:“那是什么?” 只见不远处半张脸绑着白布的一众人骑马疾驰而来。 “这是什么打扮?” “什么人啊这是?” 百姓们疑惑。 云凌从马上下来,大腿间传来的疼痛令她蹙了蹙眉。 她在现代时厌恶回家,时常在外找乐子,因此在马场玩的时候也学会了骑马。 只是第一次骑那么久那么快,大腿还是不可避免的因为颠簸磨损了些。 宋诗雪从马上下来见她神情异样,担忧地上前:“无事?” 她摇头:“先忙正事。” 京兆府府尹早已等候多时,看到她出现俯身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他就是太子——” “就是他下令封城的。” 城内百姓们闻言,敢怒不敢言地跪下行礼。 云凌命京兆府的人疏散人群,并勒令无事便在家待着不得出门。 随后敲响铜锣,让百姓们学会消毒,随时戴上简易口罩。 若有身体不适、发高热者,必须告知官府将其隔离。 违者入狱。 相关话语还写在告示上四处张贴。 百姓们后知后觉,这京城怕是出事了。 太子殿下下令封城怕是另有起因。 彼时,城内百姓已然被勒令离开。 城门开启,城外百姓如同疯了一般想要涌入,被早已戴上简易口罩的守城侍卫拦住。 云凌站了出来,拔高嗓音大喊:“请大家不要着急,也不要慌,认真听我说,你们有个别人生病了,这病有一定的传染性,接触过的人都需要隔离治疗,不过你们不用担心,只要配合我们治疗会痊愈的,接下来,请大家跟我们去隔离地区。” “你说我们有病就有病?大家看着都好好的,哪里有病?我们不走!” 城外不仅有晏溪村村民,还有想要进城行商的百姓。 若隔离,他们得少赚多少银子? 其余人附和:“对啊!我们不走,谁知道你们带我们去哪儿?” 倏然,人群中有几人倒下,呕出了粉色泡沫。 第二十四章 富婆,饿饿,抱抱! 这一幕,令百姓们心慌。 纷纷后退几步,捂着鼻子离地上躺着的百姓远了些。 有些人惶恐之下想要逃,被京兆府的人按下。 晕倒的人被搬到准备好的马车上。 一群人被带到不远处一片鲜少有人的郊外。 那里驻扎着营地,按照病情的严重情况分别安排入不同的营地里。 还未发病者单独在最边缘的营地内。 不过短短两日,发病的人多了几倍。 城内也陆续有人送来。 营地又新扎了几十个,一眼望去,有些看不到尽头。 到处弥漫着浓郁的药味。 如今营地里只有一些自愿来的医者,包括宋诗雪,也不过十来人。 医者太少,病人越来越多,已然照顾不过来。 延平帝不愿拨出太医院的人。 他担忧太医院的人若是染上瘟疫,届时,宫里的人有任何闪失则无太医可瞧。 皇室子弟,自然要比平民百姓尊贵。 他也试图召太子回宫,可太子义正言辞:父皇将此事交予我,我自然要办好才能回宫。 云凌正看着药的火候,思忖着医者太少之事,底下人来禀告:“连翘、赤芍也不够用了,许多医馆都说卖完了。” 这是特别时期,许多医馆会特意留着一些库存不对外售卖,并不是完全没有。 她正想说什么,宋诗雪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 “拿着我的信物去仁心医馆,他们有自己的药田,应当够用,另外让他们再派些大夫过来。” 说着,她将棱形信物交予手下的人。 手下的人拿着信物立即去办。 云凌闪着亮晶晶的眼眸,满脸欣喜:“仁心医馆是你开的吗?” 仁心医馆遍布京城,幕后老板可谓神秘。 她微微颔首。 云凌:富婆,饿饿,抱抱! 宋诗雪叹了口气,语气惆怅:“纵使仁心医馆的大夫过来,依旧是不够的。” 她并不能将所有大夫尽数调离,那样其他病症的病人便无人去治了。 云凌连忙正色,唤来了人:“传我令,若还有大夫自愿来帮忙,表现优异者,我会举荐他进太医院。” “是!” 手下人正想去办,就有人来禀告:“太傅府林公子、将军府周公子带着府医前来求见。” “让他们进来。”云凌神色一喜。 是了,剧情中,男女主就是在疫情期间认识的。 可,现在女主是她的太子妃啊! 思及此,她的脸色一僵,这剧情,早就不知道偏到哪儿去了。 “参见太子殿下,太子妃。” 林非逾两人恭恭敬敬地行礼,随后赶紧让府医去帮忙。 林非逾眉目温和,“我们二人虽不懂医术,但也想为百姓做些力所能及之事,不知我们能做些什么?” “林公子不如跟随太子妃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至于周公子,你过来帮忙煮药!” 云凌话落,周寻雁疑惑地看了一眼林非逾。 怪了,以往太子殿下看到明非态度格外热情,如今怎的如此平淡。 且称呼变成了生疏的“林公子”,而不是唤“明非”。 不容他多想,云凌就拉着他到一个个药煲面前详细讲述着。 骤然,不远处一片嘈杂声传来。 云凌拧眉上前,就看见靳司离带着一群如丧考妣的人乌泱泱地走来。 “怎么回事?” 身边人答道:“玖晔王将医馆的大夫都抓来······” 不愧是你啊反派! 云凌腹诽着。 纵然他的手段粗暴了些,也确实缓解了不少压力。 不久后,仁心医馆的人亦然到来。 其中一个坐馆大夫,云凌倒是熟悉。 那是她带沅华去医馆遇到的大夫。 这名大夫得知她是太子颇为惊讶。 他侧身背对着云凌,压低声音对宋诗雪说道: “东家,那就是您的夫君吗?您没事?他啊,有特殊癖好······” “咳咳!”云凌故作咳了两声。 他回头看到太子殿下站在面前,心虚地逃离,好似背后有洪水猛兽。 宋诗雪奇怪地看了一眼云凌。 “是误会!”她正色解释。 宋诗雪颔首,没有多问。 药物充足,人手也够用了。 尽管如此,病情还是愈演愈烈。 又过两日,已经开始有病人死去。 百姓们惶恐不安,沮丧、绝望之意开始弥漫。 “已经换了药方,为何还是不行。” 宋诗雪翻看着医书,一筹莫展。 云凌安慰了她几句,恰时,延平帝有口谕送了过来。 旨意是,烧死所有染上瘟疫的病人。 皇宫中也陆续开始有染上瘟疫之人,延平帝坐不住了。 听到太监宣读完旨意,云凌猛地愕然抬头。 “太子殿下,快动手!”太监一挥拂尘,公鸡嗓一般的声音落下。 宋诗雪等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云凌。 后者起身,狭长的睫毛遮住垂下的眼眸,看不出她一丝情绪。 片刻后,她走到太监身侧,在众人错愕的目光,操起凳子砸向他的脑袋。 宣旨太监顿时晕了过去。 而与之同行几人,也被云凌下令控制起来。 这段时日,跟随着云凌照顾病人的手下不少。 已有不少人信服于她,她一声令下,手下的人毫不犹豫地照做。 “此事,我会一力承担,现在,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照做了。 靳司离将一切看在眼里,没有阻拦云凌的动作。 周寻雁与林非逾并肩离开时,周寻雁还忍不住压低嗓音连连惊叹。 “天呐,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太子殿下吗?” “我怎么感觉他英俊了不少。” 林非逾沉吟半晌,“他如今,是真真正正的太子殿下。” “他何时不是太子啊?”周寻雁嘟囔着,不明所以。 林非逾没有再说话。 醒来的宣旨太监发现自己与同行几人都被绑得严严实实。 他努力想要挣扎着,同时拔高尖锐的声线,语带威胁:“太子殿下,你这是抗旨,若皇上知晓,你怕是自身难保,不如放了咱家,咱家还能替您求求情。” 他是延平帝跟前的太监,深得皇上信任。 就算是皇子也会给他几分薄面,被绑起来还是第一次。 见云凌没有理会他,他又道:“咱家可是皇上身边的人,你们敢对我动手,不要命了吗?” “吵死了,堵住他的嘴!”云凌不耐地拧了拧眉。 下一刻,他的嘴被布条堵上,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第二十五章 有人掘您的坟 延平帝下了一道旨意,见无人回去,必有第二道。 研制治愈汤药之事已经迫在眉睫。 宋诗雪与其余大夫都在不断翻阅着医书,希望能够找到治愈之法。 云凌抿唇,努力搜寻着原剧情。 她不懂医,只隐约记得几个字。 “我曾看过书,有个什么麻,还有什么龟之类的,好像有用。” 她只能将记得的东西告诉宋诗雪,希望可以帮助她。 其余大夫一头雾水,对她的话也不甚在意。 太子殿下不懂医,提及的东西怎能认真? 宋诗雪柳眉紧锁,斟酌许久。 倏然想到什么,她眼眸一亮:“对啊!升麻、鳖甲,我怎会没想到这两味药呢!” 云凌恍然大悟。 噢——原来是鳖、不是龟! 大夫们半信半疑,但秉着试一试的心态,与宋诗雪重新研究汤药配方。 期间,又有旨意下达。 前来宣读的太监与之前的太监一并的下场。 汤药重新熬煮,给病人们通通送去。 如今,只待看药效。 深夜已至,又一道旨意。 这一次,不是口谕,是手写圣旨。 且圣旨是给玖晔王。 “太子殿下抗旨不尊,命玖晔王立即将太子殿下捉拿回宫,另,立即将有瘟疫的百姓焚尽,不得有误。” 众人担忧的目光落下云凌身上。 玖晔王是皇上的人,不可能抗旨。 他动手,太子殿下恐怕难以抵抗。 众人屏住呼吸,在靳司离抬手要接旨之际,不远处传来欣喜若狂的声音。 “有用,哈哈哈哈哈这药有用——” 几名大夫隐忍着激动地跑了过来:“许多病人喝下药之后病情已经减轻,治愈之日指日可待!” 云凌神色一喜,站起身来。 “真的?” “真的,许多重症病人已经清醒,也退热了······” 大夫语气压制不住的喜意。 渐渐地,他望着眼前传旨的太监等人,察觉到气氛不对劲,喜色褪去。 云凌猛地夺过圣旨。 先前被绑住的几名太监心道,又来了,太子殿下又要绑人了。 岂料,云凌拿过圣旨后没有任何动作,只道:“我跟你们回去,烧死瘟疫病人一事,我会向父皇解释的。” 被夺过圣旨的太监还有些懵。 闻言,他面带犹豫:“皇上的旨意,是要立马动手。” “你也听见了,瘟疫能够痊愈,如果动手,烧死的是健康的百姓。” 太监犹豫再三,在云凌拿着匕首在他脖颈处比来比去时,终于同意了。 云凌留下了身边的人照顾病人,只身一人跟着靳司离他们回宫。 皇宫内,延平帝一看到云凌便勃然大怒。 “太子,你眼里还有朕吗?” 云凌迷茫抬头,潋滟的眼眸一片无辜之色。 “父皇何出此言啊?” “朕三番四次给你下旨意,你不仅抗旨,还绑了人,该当何罪!” 天子颜面,不容践踏。 延平帝眉目凌厉之色尽显,此番可谓是气极。 云凌面色不变:“父皇,那不是这群太监假传圣旨我才绑了他们小以惩戒吗?此番我是带他们回来给您处置的。” “假传圣旨?”延平帝眸色一顿。 “是啊,染上瘟疫的病人已经好转,很快就痊愈了,父皇怎么可能会下旨烧死健康的百姓们呢?父皇宅心仁厚,烧死百姓什么的一定是假传圣旨,父皇派他们去的本意想必是为了帮忙?他们竟敢扭曲旨意,真该死!” 延平帝被说得一愣一愣的,目光看到一旁的太监:“快痊愈了?” 太监面色复杂地点头。 云凌趁机又道:“父皇英明,心怀天下,此番早早发现瘟疫并遣儿臣去解决,这才让许多百姓幸免于难,有父皇在,江山稳定,国运昌隆,天下归心······” 一套套的话术砸得延平帝脸色都颇为不自然起来。 若是百姓即将痊愈,他下旨烧杀可谓不妥,此举只会引来骂名。 太子给他铺好台阶,他只能顺着走下去。 他眯眸看了云凌好一瞬。 最后,他下令,将假传圣旨的几名太监杖毙。 又允云凌出宫继续解决瘟疫一事。 靳司离看着安然无恙离开皇宫的云凌,眸色如同深渊一般。 郊外,见太子安然归来,松了一口气之余也不免敬佩。 抗旨一事可谓大罪,太子能够全身而退可谓是能人。 几日过后,逐渐有人痊愈,可以离开。 痊愈的晏溪村村民——云凌让京兆府府尹为他们寻求一些差事,至少暂时能够存活。 而宋诗雪也将药方公布,除京城以外的人倘若一样染上瘟疫,皆可用此法解。 七日后,营地里的人已经少了许多。 众人也轻松了不少。 宋诗雪卸下重担,终于可以去做她想做之事。 幽暗的夜色中,宋诗雪悄然换上一身夜行衣,蒙上面容离开。 巧合的是,云凌也正换上女装打算去看看沅华两人如何了。 见宋诗雪鬼鬼祟祟,好奇心驱使她跟了上去。 宋诗雪走了许久,云凌跟着她的脚步走得腿脚都酸了。 终于,来到了一处荒凉的地,她停下了脚步。 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把铲子,开始铲土。 云凌躲在不远处的树后,定睛一看,发现她铲的是一处小土包。 此处有不少土包,土包前都立着一块木牌,而木牌上没有镌刻任何字。 那分明是坟墓! 大半夜的,女主来掘坟?! 玖晔王府内,莫屿神色匆匆地跑到靳司离面前。 “主子,不好了,有人掘您的坟!” 靳司离眸色一凛。 ······ 云凌躲着看了许久。 夜色星辰璀璨,星辰下的人却诡异地在挖人家的坟。 不知多久以后,宋诗雪拿着铲子的手停住了。 她将铲子扔在一旁,打开棺木,取出一根银针。 银针闪了一缕幽光,她准确地扎入棺木里瘦小的白骨上。 片刻后,银针取出,毫无异样。 “果然——”她喃喃。 陡然身后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果然什么?” 云凌望着蓦然出现的一群黑衣人,心中不免一惊。 女主这是挖了人家祖坟被发现了? 宋诗雪微不可察地收起银针,压低声线,避免被听出了她的声音。 “果然我运气不好,盗墓没盗到好东西,你们也是同行?还是换别处,这儿穷得很!”她语气轻松,含着笑意。 “盗墓需要用银针?” 靳司离戴着黑色的面巾,露出外面的一双眸子杀意毕现,“动手!” 一声令下,他身后的黑衣人持刀一拥而上。 第二十六章 女主你果然还是太全面了 宋诗雪一挥衣袖,白色粉末朝黑衣人散开。 离她最近的人白眼一翻,晕倒在地。 宋诗雪趁机逃之夭夭。 眼见人朝着自己的方向跑来,她身后还有黑衣人紧追不舍,云凌神色一变。 啊啊啊啊——女主你不要过来啊! 她扭头就跑。 宋诗雪很快就被黑衣人追上。 一群人将她团团围住,手中利剑果断凌厉地挥出。 她神情冷静,足尖一点,腾空跃至半空,抽出腰间软剑。 顷刻间与黑衣人们交缠在一起。 听到后面传来利剑交战的声音,云凌好奇回头。 看到宋诗雪利落的身手,顿时惊掉了下巴。 我去,女主你果然还是太全面了。 宋诗雪的武功并不算高强,可她时不时扔出一些稀奇古怪的药。 一时间那群黑衣人也奈何不了她。 靳司离站在不远处,冷眸微眯,提起弓箭,箭矢对准宋诗雪。 月色正浓,云凌将一切瞧得分明。 见状,她脸色大变。 弓拉至极致,“嗖”的一下,利箭径直无情射出。 猛然,一道身影蹿了出来,用身体挡住了箭。 当靳司离看到她的面容,瞳孔微缩。 宋诗雪望着在自己面前倒下的身影,急忙上前接住她。 当看到她胸口插着的利箭时,还有什么不明白。 “走!” 云凌捂着隐隐作痛的胸膛,抓住她的手踉踉跄跄地跑。 黑衣人们还想上前,靳司离低沉的声音拦住了他们的脚步。 “别追。” 莫屿急切地道:“主子,她知道了你没死,恐会坏事。” 他抿唇不语,只感到胸口有些发闷。 那一箭,正中的是她的胸口······ 树叶簌簌作响,两人跑了一段时间,发现身后没有人追上来,才倚靠着树坐下。 “我帮你处理伤口。” 宋诗雪神色沉重地想要解开她的衣领,眸底含着紧张。 这个位置中箭,即便是她,也不一定能救得了她的性命。 云凌平稳了一下急喘的呼吸,摆了摆手:“哎呀,我没事。” 宋诗雪一怔,就见她徒手拔箭,随后施施然从怀里拿出了护心镜。 一块、两块、三块······ “我才不会这么傻用自己的命去救人。” 她语气直白,并不想要舍己为人的标签。 说完,又默默把护心镜放了回去。 经历了之前的事,她现在出门都做好了充足准备。 “别说,虽然有护心镜,不过箭射过来还是挺疼的。”她喃喃自语,揉了揉闷痛的胸口。 “殿下为何救我?”宋诗雪蓦然问道。 她虽是女子装扮,但那眉眼与殿下有几人相似。 加之她知道殿下本身就是女子,因此第一眼就认出了她。 “你死了谁来救我?你可是说过要帮我解蛊毒的。”云凌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所以,为了我的小命,你可要好好活着。” 宋诗雪撞上她澄澈的双眸,心念微动。 “对了,他们为什么会杀你?”云凌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宋诗雪沉吟片刻,终究告诉她:“因为我挖的是司家大公子,司珩的坟。” 云凌愕然:“司家?被满门抄斩那个司家?” 她娓娓道来:“我师父乃是神医门的人,当年我在府中差点被虐待致死,是师父救了我并收我为徒,直到十年前,师父被司家邀请去看病,之后重伤回来。” “他临死前告诉我,司珩中了阴蛊,阴蛊是我神医门掌门独有,而掌门早已入了太医院,掌门与司家无冤无仇,不会无缘无故给司家大公子下阴蛊,换言之,掌门是听命行事,能让身处太医院的掌门听命行事,幕后之人必定是皇室中人。” “师父一离开司家就被追杀,也是幕后之人要杀人灭口,他怕师父解了蛊,更怕,师父按迹循踪,发现他的身份。” “师父因阴蛊而死,我势必要查到幕后之人。” 她的眼角微微泛红,眼底闪过恨意。 她在侯府孤苦无依,嫡兄时不时会来捉弄她,推她入水、在她床上放虫子都是常事。 就连下人,也是见风使舵,偶尔想起来就给她送些馊饭,想不起来,她便只能饿着肚子。 那年冬日,她一身薄衣,瑟瑟发抖地在雪中挖着草根想要塞入嘴里。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吊儿郎当地坐于墙头,摇着酒壶戏谑:“呀,瞧我发现了什么?一个小傻子!” “小傻子、那有什么好吃的,世间最好的东西莫过于酒,不如尝尝?” 他一口一句小傻子,随手将手中的酒壶抛到她面前。 这是她与师父的初遇。 师父看似玩世不恭,却心地善良。 收她为徒,时常悄悄来府中教她识字,教她医术和武功。 每每她很快学完了,师父惊诧之余,总会说:“小傻子不愧是小傻子,学得这么慢。” 嘴上如此道,可唇角总抑制不住得意地勾起。 师父不能每日来府中教她,所以总会给她留下些书籍让她自学,若有不懂的,待他下次来就会为她讲解。 他如师如父。 在她生辰之际,会翻墙给她送碗长寿面。 过年时,也会悄悄将新衣裳放到她的床头上,新衣裳里还缝制了几张银票。 师父是这世上第一个待她这么好的人。 可他,死在了她面前。 她对害死师父的人恨之入骨。 她努力成为公主伴读,也不过想入宫报仇。 只是不曾想遇到了太子,嫁给太子更方便了她在宫中行事。 她的思绪渐渐从回忆中抽离,抹了抹眼角的泪意,接着道:“师父死后,司家也被满门抄斩,我以为阴蛊会随之消失,谁曾想,蛊毒竟到了殿下身上。” 听完,云凌按捺住内心的震惊:“所以,把蛊毒转到我身上的是司珩?” 宋诗雪微微颔首:“不会有错,我用银针试过,司珩墓里的尸骨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那具尸骨根本就不是司珩,而要杀我的,必定是他。” 云凌垂下眼眸,掩盖住眸底的异样。 靳司离——居然还套了层马甲! 难怪之前想要软禁她在府中,原来他是怕阴蛊现世,宫里的人会知道司家的人还活着。 “我一直想问殿下,将阴蛊转到您身上的人,到底是谁?” 宋诗雪的问话一下子把她拉回了现实。 第二十七章 真是委屈殿下了 “不认识。”她下意识道。 “那长何模样?” “就、鼻孔朝天、大圆脸、络腮胡,跟个长着胡子的猪一样。” 说到最后,她还“嗯”了一声,重重肯定。 宋诗雪表情一言难尽:“真是委屈殿下了。” 两人靠着树上歇息一夜,临近天光,云凌让宋诗雪先行回去。 她可没忘记自己出来的初衷是什么。 晨曦初现,云凌来到了一处客栈。 上楼到了一间客房门口,敲了敲门。 黎依依打开门一看到她的面容,顿时惊喜。 “姑娘,你来了!” 沅华也疾步走了过来,看到她连忙跪下:“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黎依依亦然跪下:“多谢姑娘再造之恩,若不是你,我们二人怕是······” 上次这位姑娘匆匆赶来医馆让她们离开,还给了她们银子。 她们还未来得及感谢这位姑娘。 这儿的人怎么那么喜欢跪下呢? 云凌腹诽着,赶忙将两人扶起身。 几人进了屋。 云凌道:“这次也是我连累了你们,现如今,萧成已经没有机会再找你们麻烦,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黎依依摇了摇头,语带落寞:“我无依无靠,还曾栖身青楼,根本无处可去。” 沅华握紧她的手腕,抚慰一笑:“天下之大,怎会无处可去,总会找到出路的。” 先前两次事态紧急,云凌都没好好观察过沅华。 此次,她才瞧清楚。 女子周身气质从容,举手投足尽是优雅,想必出身高贵,也不知为何会落得如此地步。 思忖着,她眸光忽然瞥见桌上摆放着几瓶熟悉的药。 “这药哪儿来的?” 云凌不解,这药来自宫中,怎么会出现在此? 黎依依讶异,“这不是姑娘您让人送来的吗?先前客栈掌柜把药给我们,说是有人送过来用以疗伤的。” 云凌拿着药瓶沉思了片刻,蓦然笑了。 呵,靳司离。 黎依依两人疑惑地看着她的笑容。 随后,云凌唇角弯弯:“既然你们无处可去,不如帮我做事!” 靳司离明明找到了人却不敢露面,只敢悄悄送药,要么是对人家有所亏欠。 要么——根本不是沅华与“靳司离”有关系,而是与“司珩”有关系。 把沅华放在可控范围之内,也许靳司离会对她有所顾及。 云凌打着小算盘。 黎依依两人闻言,大喜过望:“愿为姑娘效犬马之劳。” 云凌安排好了两人之后,径直去到了玖晔王府。 莫屿忍住内心的震惊向靳司离禀告道:“主子,凌韵姑娘在外求见。” 这位姑娘真乃神人啊! 中了一箭不过一夜就生龙活虎了。 靳司离眸色一怔,漆黑的眼底情绪翻涌。 他声音喑哑:“让她进来。” 云凌一进来,见靳司离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浑身毛骨悚然。 她压下心中的怪异:“玖晔王看到我活着是不是很意外?” 顿了顿,她掩了掩嘴,“不对,应当叫司公子。” 此言一出,书房内的气氛瞬间冷凝。 莫屿握住剑柄,只待一声令下。 靳司离的眼神覆盖上一层寒意,眉目间的煞气浓郁得要将她溺毙。 “看来姑娘真不怕死。” “怕呀,我可怕了,就是因为怕死,所以才来找你。”她笑意盈盈:“我今天来,是想跟玖晔王做个交易。” “交易?”他泛着冷意的语气重复着。 “没错,我对你的身份不感兴趣,司家什么的我也不在意,只要你同意,不对我和昨晚挖你坟的人动手,再答应我一个条件,我一定把你的秘密封得严严实实。” “只有死人,能守得住秘密。”他神色冷漠,语气毫不掩饰的危险之意。 “我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准备,只要我失踪,或者死了,会有一群人拿着我写的信去找太子殿下告发你,我想,玖晔王应该不会冒这个险?” 云凌眉眼弯弯,笑意不改。 而且,她相信,靳司离并不想置她于死地。 否则,昨晚他的人其实可以追上她们的。 看来,他之前表现出来的愧疚不全是装的。 靳司离蓦然道:“昨夜与你同行的女子,到底是何人。” 之前在医馆遇见的凌韵,他以为阴蛊是仁心医馆的大夫诊断出来的。 可几番查探,发现那大夫根本一无所知。 而昨夜的女子忽然掘坟查探,答案不言而喻了。 知晓阴蛊的人不多,知道阴蛊曾下在他身上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此人,必定与下蛊给他的人有关。 “你们司家曾经请了一个神医进府看病,之后那名神医因此死于非命,她不过也想查出幕后之人而已。” “我如何能信你?” 云凌随意找了张椅子坐下,翘起二郎腿:“你爱信不信,反正你没得选。” “主子,我能杀了她吗?”莫屿怒不可遏,剑刃蓄势待发。 太嚣张了! 这女人太嚣张了!忍不了! 云凌气定神闲。 靳司离幽深的眸子凝视着她好一瞬,才道:“你想做什么交易?” “我要你手中那本关于朝廷官员把柄的册子。”她毫不客气地丢下这句话。 莫屿瞪大双眸。 我去!她怎么知道主子有这个? “你要做什么?”靳司离眸色晦涩不明。 “当然是给我家太子殿下啦!我家太子殿下现在孤立无援,没点筹码捏在手里怎么行?” 一句句“我家太子殿下”,听得靳司离直蹙眉。 不知为何,竟觉得刺耳得很。 “给你可以,不可给太子。” “为什么?”她眨了眨眸。 靳司离不置可否,“你答应,交易便作数。” 莫屿嘴巴微张,不可置信看着自家主子。 主子、你被下咒了就眨眨眼! “好啊!”云凌答应得轻快。 拿到册子的是她凌韵,又不是太子,怎么算说话不作数呢? 靳司离给莫屿递了个眼神。 后者神情为难,脚根本挪不动道。 在靳司离不容置疑的目光下,他耷拉着脑袋去取。 将册子拿到手的云凌心情颇好,正想把册子揣入怀中,一股熟悉的寒意猛然袭来。 她的眼角下疯狂爬上了红色的纹路。 撕心裂肺的痛意须臾间蔓延到身体每一处。 这一次,比上一次更甚。 她手中册子跌落,倒在地上,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 第二十八章 男人的心思真是难猜! 她紧紧咬着唇,额上冷汗直流,身子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 一只手颤抖地去拿腰间的药。 刚一拿出来,就因为不稳而掉落在地上。 下一刻,男人修长的指尖把药瓶捡起。 此时的云凌已经痛得眼神有些涣散。 眸子微抬,她看不懂他眼神里的情绪。 顷刻间,唇间被塞入一颗药丸。 她吞下,体内犹如有一股暖流洗涮着经脉。 痛意缓解了一丝。 只是吃下的药还需要浸泡热水,才会挥发其全部的作用。 而如今,只有面前的人能帮自己。 她抓住他的衣袂,染着雾气的双眸看着他。 她艰难地吐出一句:“热、热——”水。 靳司离将人打横抱起,走出了书房。 男人宽厚的怀抱传来了一丝暖意,她渐渐阖上眼眸。 片刻后,她感觉到不对劲。 睁眼眼眸时,她处于一间密室里。 密室中央置放着一张冰床。 地面白雾缭绕,四处充斥着刺骨的寒意。 云凌又抖了两下。 “你——” 话还未开口,身体就被放到冰床上。 这一刻,云凌仿佛看到了太奶在朝着她招手。 她的表情更扭曲了些。 靳司离微微蹙眉。 “她怎的嘴唇也抖个不停?”莫屿不解地开口。 之前主子蛊毒发作时,一身的灼热之气无法驱散,唯有躺在冰床上能缓解一二。 而她,好似没有好转。 云凌眼眸含着怒意,声线颤抖:“热、热、水!” 几个字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原来你冷啊?”莫屿如醍醐灌顶般,“早说嘛!” 她眼眸瞪着他,若是眼神能化为实质,早化作千百支箭穿过。 靳司离冷眸扫过去,“去准备!” 莫屿抬步走了出去。 靳司离重新将人抱出密室。 走出密室,是他的内室。 他径直将人放到床榻上。 云凌紧咬牙关,极力克制痛苦的呻吟,可还是不免泄露了些。 她脸上妖冶的红纹显得脸色愈发惨白,纤细的身体蜷成了一团。 与之前笑靥如花的鲜活模样形成鲜明的对比。 靳司离心脏闷闷的。 这种感觉,又来了。 他垂眸凝视了她一会,霍然伸出手,掐上了她的脖颈。 只需轻轻一用力,她的脖颈就会瞬间被扭断。 一想到这个可能,心底闷意愈发明显。 感觉脖颈上传来温热的触感,云凌看到了他的动作。 我去,这个疯子,不会是想掐死她? 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冒险弄死她? 先前明明对她没有杀意。 况且权衡利弊,杀她绝对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男人的心思真是难猜! 性命攸关,她强忍四肢百骸传来的痛意,蓦地伸手勾住男人的脖颈。 贴近他的身体。 “冷——” 嘴上这般说着,另一只手悄然摸上腰间匕首。 两人离得很近,女子熟悉的淡淡馨香钻入鼻尖。 靳司离望着她近在咫尺的唇,心脏狠狠一跳。 掐着她脖颈的手蓦然放下。 见状,云凌心头一动,放开了他。 恰时,莫屿让婢女将热水送了进来。 靳司离将她抱入浴桶中,随后离开房间。 门外,靳司离薄唇微动,“为何对着她我会如此奇怪。” 站在他身后的莫屿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对!主子,我也是这样觉得的,我觉得啊,您一定、您一定——” “一定什么?” “您一定是被下了新的毒了,她身边那个女人医术好似很厉害的样子,说不准给她奇怪的药用来控制您。” 靳司离冷冷看着他,“从今日起,洗马厩一个月。” “啊?”他说错什么了吗? 云凌泡了半个时辰后,走出房门,就见靳司离和一名贵妇人在谈话。 “儿啊,这姑娘该不会也是你抢回来的?”靳母一脸忐忑不安。 她一听靳司离抱着一个姑娘去自己房间,立即坐不住,急忙赶了过来。 “不是。” 靳母拍了拍胸口,长长舒了一口气。 随后看到不知何时从房间里走出的姑娘,眸光顿时一亮。 这姑娘好似刚沐浴完,青丝还有水珠在滑落。 一张小脸精致得不像话,只是有些苍白。 这眉眼好似在哪里见过。 可靳母已经想不起来了。 她喜笑颜开地走过去。 云凌轻轻福身给她行了个礼:“见过夫人。” “姑娘,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这小子强迫你进府的?告诉我,我一定为你做主。”靳母低声谨慎地又询问了一遍另一个当事人。 云凌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靳司离,摇了摇头:“不是的夫人,是我身体不适,玖晔王好心带我回来休养。” 靳司离心思莫测,如果又对他母亲说了他坏话,不得活剥了自己。 “身体不适?传府医了吗?”靳母脸上多了一丝担忧。 “娘胎带的毛病,吃过药已经好多了。” “那便好那便好,姑娘一场到来,不如留下用完膳再走。” “这——” “哎呀,你告诉我你喜爱吃什么,府里的厨子做的东西还是很不错的。” 没等云凌婉拒,靳母牵着她的手就往外走。 主厅—— 饭桌上摆放着珍馐美馔,显然为了招待客人花了不少心思。 云凌正襟危坐。 她的对面坐着靳父靳母,而身旁则是靳司离。 “快试试这碗杏仁羹。” 靳母满脸慈爱。 云凌微微颔首,舀了一口杏仁羹,眼神微亮,接着又舀一口。 见她喜欢,靳母笑意更深:“对了,还不知姑娘芳名,是哪户人家的?” 她的手微微一顿。 “我叫凌韵,无父无母。” 靳母微微一愣,看她的目光带了几分心疼。 “女子孤身一人在这世道太不容易了,姑娘无依无靠,不如就留下来,也好与我做个伴。” 云凌感觉自己隐隐要裂开了。 上次因为靳夫人可以逃离这座府邸,这次不会因为她走不了了? 她礼貌地笑了笑,“凌韵有一未婚夫,他会照顾我,抱歉夫人,辜负您的好意了。” 靳母怔了怔,下意识看向靳司离。 后者神情看不出异样,沉默不语地抿了一口杏仁羹。 接下来的一顿饭,便安静了许多。 送走云凌后,靳母同情地看着靳司离:“儿啊,莫伤心,天涯何处无芳草,娘再给你寻寻。” “我们并无关系。” 靳母一脸“你就别想骗我了”。 “你别告诉娘,你不喜欢凌姑娘。” 第二十九章 本宫何时说要娶她们了 “喜欢?”他薄唇微动,琢磨着这两个字。 “你若不喜欢她,怎会主动带她回府,你若不喜欢她,怎会听到人家姑娘有未婚夫了之后,连向来不爱吃的杏仁羹都吃了。” 杏仁羹是她的至爱,只是靳司离不爱吃,她便没让府里做。 此番也是为了招待那位姑娘才让府里做了。 有些新来的下人不知靳司离的喜好,便也给他盛了一碗。 没成想,他竟无意中吃了。 靳司离闻言,敛下双眸,陷入了沉思。 见他这个模样,靳母叹了口气。 短时间内喜欢上了两个姑娘,结果两个姑娘都是有主的,也是可怜。 不过能够在短时间内就移情别恋,说明还会再移情别恋。 因此靳母也没有多担忧他。 ······ 云凌换回了男装回到郊外的营地。 此时,又有十几个人病愈准备离开。 看到云凌后,纷纷跪下。 之前传圣旨时动静闹得有些大,有些病症并不严重的百姓听到了云凌等人的对话。 一传十十传百,众人便都知晓了,朝廷本想将他们烧死,是太子殿下冒死保住了他们的性命。 他们不敢明着妄议朝廷之事,但心里皆有算盘。 “多谢太子殿下救我等性命。” “是啊,若不是太子殿下,恐怕我们早就死了。” “我以为我死定了,没成想还能有活着参加科举的一天。” 一众人感激涕零,云凌让他们赶紧起身。 “你们不必谢我,我不懂医书,是太子妃医术高明,才能让你们痊愈。” 京兆府府尹走了过来,正好听见这句话。 “太子殿下此言差矣,若不是太子殿下英明,慧眼识珠,娶得了太子妃如此贤内助,还让太子妃来给百姓看病,这场瘟疫,不知要死多少人。” 往年瘟疫,影响颇深,这一次已是史上死的百姓最少的一次。 云凌好看的眉头紧紧拧起,语气不悦:“是太子妃心善,主动要给百姓们看病,是她的功劳。” 在原剧情里,这是事实。 就算没有她,宋诗雪也会冒死治疗得了瘟疫的百姓。 京兆府府尹是有眼力见的,连忙道:“对,不错,太子与太子妃都是厚德载物、功德无量,实乃百姓之福啊!” 他暗暗抹了把汗,没想到太子如此重视太子妃,差点拍错了马屁。 站在不远处的宋诗雪噙着浅淡的笑意,眉目如画,浸满了温柔。 瘟疫一事已经差不多解决。 需要动手回宫。 但在回宫之前,云凌唤来了人,唇角微勾:“去,给这几位大人送份大礼。” 回宫的第二日—— 金銮殿上,礼部尚书对着延平帝禀告:“皇上,如今疫情已解决得差不多,科举可照常进行。” “嗯!”延平帝坐于高高的龙椅上,眸光看向云凌:“此次瘟疫之事,太子不少费心了。” 云凌站出来拱手:“儿臣不敢居功,都是父皇英明领导,儿臣不过听命行事。” 延平帝眉目稍显温和。 此时,一个官员垂着脑袋,犹豫许久,咬了咬牙,站了出来:“太子殿下近来尽瘁事国,微臣提议,不如将科举一事交由太子殿下负责。” 太子昨日给他送来了信,信上写着他的罪证。 若今日早朝,科举一事没有交由太子负责,那么罪证就会被呈到皇上面前。 为自保,他只能照做。 云凌闻言,抬手故作推脱:“这可不成,科举选拔人才乃是国家大事,本宫才疏学浅,何德何能啊?” 官员内心暗骂,面上依旧恳切:“太子殿下说笑了,前有萧家案子,后有瘟疫一事,太子殿下都充分显露了才能,科举选拔一事,非太子殿下莫属啊!” 其余收到信的官员也纷纷站了出来。 “不错,太子殿下当之无愧。” “不不不,本宫怎么行呢?”云凌压住唇角勾起的弧度,继续推脱。 “殿下莫要推辞。” “哎呀,各位大人真是抬举了。” “殿下莫要妄自菲薄·····” 萧丞相面色阴沉,有些看不懂这个局势了。 靳司离眸色沉沉,心底了然。 册子,还是交到了太子手里。 太子要插手科举之事,说明他想建立起自己的新势力。 向来不喜朝堂之事的太子,终究踏入了这个泥潭。 延平帝冷眼看着底下还在你来我往的一群人。 良久,一锤定音。 “既然诸位大人如此信任太子,那科举一事,就交由太子去办,太子的二位伴读一同协助太子。” 下了朝以后,云凌回到东宫,却得知,自己又多了两个妾室。 “薛良媛、萧良媛见过太子殿下。” 薛亦容与萧怡然朝着云凌福身行礼。 “本宫何时说要娶她们了?”云凌愕然地看向一身凤袍的皇后。 “不过是良媛,此等小事,本宫便替太子做个决定。” 皇后起身走到他面前,发侧垂下的流苏微微摆动,红唇一勾:“堂堂太子怎可只有正侧妃两位?太子可是要为皇室诞下子嗣的。” 语气意味深长,说完,她摆架离开。 凤袍的长裙拖曳在地,一针一线彰显尊荣。 余下的云凌心底悲痛万分。 这个萧怡然可是个定时炸弹啊! 此时,萧怡然仰着笑脸亲昵地挽上她的手臂:“太子表哥,怡然终于如愿以偿了,表哥先前在选妃宴上不选我,可叫我伤心许久呢!” 站在一旁的薛侧妃脸色煞白。 薛良媛见状扬起唇角,上前拉起她的手:“妹妹,没想到我们最后还是一起伺候太子殿下了呢!” 薛侧妃抽回手,对云凌福了福身,“对不起殿下,臣妾身体不适,先行告退了。” 云凌微微颔首,随后看着还紧紧黏在自己身上的萧怡然,目光转向宋诗雪求救。 宋诗雪福至心灵,上前拉开了萧怡然。 “萧良媛,在东宫自是要庄重些好。” 萧怡然眸底闪过一丝不屑,只是顾及太子的存在,她面上还是要对这位太子妃恭恭敬敬。 “是,太子妃。” 随后,她又抬眸望着云凌,面容红扑扑的,娇羞地开口:“表哥,今夜我在院中等你哦!” 云凌背脊一僵。 你不要过来啊啊啊啊! 第三十章 太子殿下太勇猛了些 夕阳余晖被夜色吞噬殆尽。 小全子给云凌端上了杯热茶:“殿下,皇后娘娘有命,今夜,必须宠幸两位良媛。” “两个?不能让人歇歇吗?”她瞪大双眸。 小全子的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 云凌将热茶一饮而尽,蓦地想到了什么,看了他一眼:“伤势好全了?” “多亏殿下的药,奴才已无大碍。” 云凌冷哼一下,嘟囔了一声:“没良心的,不还是听命于皇后。” 小全子垂着脑袋缄默不语。 云凌也不过吐槽两句。 她知道,这个时代,太多的身不由己。 时辰将至,她如上刑场一般走到了萧良媛的院子。 萧怡然早在房间里等候。 云凌踏入房中,看到的就是穿着鹅黄色轻纱的萧怡然。 衣裳若隐若现,她坐在床沿边,娇态毕现。 “表哥~”她轻唤一声,拉长了尾音。 云凌浑身抖了抖。 “小全子,上药、不对、上酒——” 小全子倒了两杯酒便退了下去。 “来,我们来喝杯交杯酒。” 云凌迅速走流程,骗她饮下酒后,她很快晕倒。 这次的酒里,她另外下了宋诗雪给她的“幽梦香”。 喝下以后她会做一个旖旎的梦,却误以为自己真实经历过。 萧怡然晕倒后,凌封从屋檐上一跃而下。 业务熟悉的凌封二话不说开始晃床。 云凌凑了上去,压低嗓音,笑靥如花:“帅哥,帮我个忙?” 随后她附在凌封耳边说了几句。 凌封愕然地瞪大眼眸,而后点了点头。 云凌百无聊赖地待了一个时辰,又去了薛亦容的院子。 薛亦容倒是主动提出饮酒。 她指腹微不可察按了下酒壶,给云凌倒出了一杯酒。 后者微微挑眉。 薛亦容给她下药? “你今日的眉——”云凌故作拧眉,欲言又止。 薛亦容神色一紧,“怎么了,是画歪了吗?” 说着,她起身走到铜镜前。 云凌眼疾手快地调换两杯酒。 薛亦容对着铜镜照了一会儿,也没发现异样。 就听见身后的太子殿下轻笑:“没有,很好看。” 薛亦容顿时喜上眉梢,重新坐回云凌身旁后,她道:“殿下喜欢,日后我便这样画。” “你开心就好。” 云凌随口敷衍两句,随后与她饮下酒。 不过片刻,薛亦容眼神染上一丝迷离,双眸渐渐阖上晕倒过去。 尔后,室内一片寂静。 凌封没有出现。 云凌蹙眉垂眸望着趴在桌前的薛亦容。 皇后没有让人来薛亦容这屋,打的是什么主意? 不想让她怀上孩子? 那又为何要让她进宫? 云凌想了半晌也没想通,只能先将薛亦容搬到床上。 大汗淋漓地做完这一套动作后,她舒了口气,倏然发现地上有一块手帕。 应当是方才搬动薛亦容时从她身上落下的。 拾起手帕,却发现手帕上有一抹艳红。 一刹那,她就明白了薛亦容为何要给她下药。 云凌顺势将手帕放在床上,一个时辰后才施施然离开。 次日清晨,薛亦容醒来时脑子一片混沌。 明明是她给太子殿下下药,自己怎会晕了? 难道是出了什么差错? 这般想着,她看到了自己准备的落红手帕,如释重负。 想来她无意中倒的两杯酒都是下了药才会如此。 念及此,她眉眼间染上浓郁的笑。 梳洗完后,她仔细打扮了一番,去到正殿给太子妃请安。 宋诗雪坐在主位。 离她坐得靠近些的就是薛南。 薛南一身端庄娴雅的宫装,头戴流苏簪,周身带了几分贵气。 与以往那个在国公府中懦弱朴素的女子判若两人。 薛亦容压下心中的嫉妒,挺起胸膛朝着两人行礼。 侧妃又如何? 总有一日,太子妃的位置也是她的。 她入座以后,萧怡然也才姗姗来迟。 她给宋诗雪福身行礼后,眉眼间染着得意:“太子妃,真是抱歉,昨日太子殿下太勇猛了些,臣妾今日差点起不了身。” 宋诗雪睨了她一眼,唇角含笑:“坐!” 薛亦容抚了抚自己的柳眉,勾起唇角:“殿下对我倒是温柔得很呢,还夸赞我的眉好看。” 接下来两人就炫耀着殿下对她们多么宠爱。 宋诗雪面不改色地打发她们走了。 薛侧妃攥紧手帕,步履紊乱地离开。 薛亦容见状嗤笑,这样就受不了了吗?日后有你好受的。 今日,靳司离称病没来上朝。 云凌疑惑,却没有多想。 下朝以后,便与林非逾两人去了礼部商量春闱事宜。 完毕后,礼部尚书将云凌拉到一边,低声对她道:“殿下,吏部尚书季大人在正厅等着您。” “好。” 云凌颔首,抬步走去。 林非逾两人自然而然想要跟着她前去,却被礼部尚书拦下:“殿下,此事不便与两位伴读商讨。” “那你们在这等我!” 她狐疑着跟着礼部尚书前去。 吏部尚书翘首盼望许久,见她来了,忙不迭谄媚上前。 “参见太子殿下——” “何事?”云凌淡淡瞥了他一眼。 吏部尚书朝着四处张望了下,随后取出一个精致的盒子缓缓打开。 一沓沓的银票展现在面前。 “听闻太子殿下心善,体恤百姓,微臣也想为百姓出一份力,故而将此银票赠予殿下,如此一来,殿下能为百姓做得更多。” 云凌控制住了蠢蠢欲动的手,睨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吏部尚书心下摸不准她的心思。 难道还不够? 想着,他拍了拍手,立即有人将一群打扮精致的美人送了上来。 “殿下日理万机,身边自然不能缺少美人被看添香。”他唇角勾勒着笑意。 云凌淡淡看了一眼姿态万千的一众美人,依旧没有说话。 吏部尚书笑意不改,还好他准备充足。 “殿下不喜欢她们没关系,不如看看后面几人。” 言罢,几名男子被带了上来。 这几个男子容貌都不错,仔细一看,甚至有些熟悉。 “这几人,是微臣精挑细选的,这位、有太傅大公子的眉眼、这位、有玖晔王的身形、还有那位······” 吏部尚书一一数着,这些人,都是与玖晔王和林非逾某些方面有些相似的人。 云凌倏然笑了。 送替身啊! 第三十一章 给我打断他的手 吏部尚书心中一喜,认为有戏。 云凌唇角噙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直勾勾地问他:“季大人可是有为难之事?” 吏部尚书低眉,谄笑道:“殿下果真英明!犬子即将参加春闱,殿下若能关照关照犬子,他必定为殿下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太子殿下负责春闱,说明他想在朝堂上有自己的势力。 他主动送上门,殿下应当不会拒绝? 云凌依旧浅笑着,拍了拍吏部尚书的肩膀。 “你倒是个有眼力见的。” 说完,她将盒子中的银票塞入自己怀中。 吏部尚书大喜过望,跪下一拜:“多谢殿下。” ······ 离开礼部以后,云凌陡然对着身旁的两人道:“你们知道有哪些地方是那些举人会常去的吗?” 周寻雁立即回答:“折桂楼,是文人雅士最喜好的地方,他们常常在那儿吟诗作对。” “那我们就去那里。” 云凌让周寻雁带路。 走了几步后,她蓦然顿住脚步,打量了下两人。 “可能别人会认识你们,还是换身打扮!” 周寻雁与林非逾对视一眼。 半个时辰后,熙熙攘攘的街上出现了三道白色身影。 云凌手握纸扇,一身素白长袍。 而周寻雁与林非逾的面容被云凌经过了改装,赫然变成两名长须的中年落魄书生。 “殿下,我们为何要打扮成这样?”周寻雁感觉浑身不自在,唇边的长须贴得有些发痒。 “去观察一下我们这一届考生的素质,要低调行事。” “素质?”周寻雁满头雾水。 几人到了折桂楼前,还未进门,就有一道身影被踹了出来。 随后,就有几个穿着锦袍的公子气焰嚣张地走了出来。 为首的男子摇曳着折扇,睥睨着地上的人:“区区一个奴,也配跟我们一同在这折桂楼中?” 地上的季流方撑着地面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愤愤不平。 “我早脱离奴籍,如今已是举人之身,为何不能?” 为首的季远和嗤之以鼻,“举人又如何?你依旧是我季家的一条狗,你无权无势,若不是我爹,你以为你能走到今日?” 季流方双目发红,紧紧咬牙,却无法反驳半句。 见状,季远和心里愈发的爽快,他上前狠狠拍了拍他的脸。 “你以为乡试时压我一头如今就能跟我平起平坐吗?你做梦!。” 说完,他眸色狠厉,命令道:“给我打断他的手,看他还如何参加春闱。” 几名奴才握住棍子上前就要动手。 “岂有此理!” 周寻雁义愤填膺,上前抬腿将几人手上的棍子踢开,而后稳稳地站在季流方面前。 云凌两人也缓缓走了过来,挡在季流方面前。 季远和先是一愣,随后看到三人的打扮,冷冷一笑:“几个穷酸书生也想多管闲事?” 云凌面色从容:“路见不平,就该相助!” 她处于三人中间,且另外两人隐隐以她为主的模样。 加之虽衣着简陋,但气质出众,一时间季远和差点以为他是什么世家公子。 可转念一想,这京城中的公子他基本都认识,从未听说过有这么几人。 思及此,季远和重新有了底气。 他眼眸泛着戾气:“既然你想多管闲事,那就先拿你下手,给我打!” 话落,林非逾面色一沉,上前肃然开口:“大胆,你可知这位是何人?” 季远和打量了一下云凌,眼角流露出不屑。 “何人?不过是个穷酸书生,最多,也就跟我季家那条狗一样,考了个举人功名罢了。” “噢?”云凌扬起眉,含着笑意:“听你的语气,这么瞧不起举人,难不成,你还是进士?” “进士一甲非我莫属。”他微抬下颚,傲慢无比。 “还没考,你就这么有信心?” “当——”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话锋一转,怒目看着云凌:“关你什么事?总之也不可能是你这个穷酸小子。” 云凌身旁的两人想说什么,却被她拦下。 她笑得满含深意,“那我就等着这位公子拿到进士一甲了。” 言罢,她抬脚想要往前走。 霍然又想到了什么,她回首问:“公子说自己是季家的,不知是哪个季家?” “自然是尚书府季家。”与季远和一同的几个年轻男子与有荣焉般开口。 “吏部尚书啊——”她手中把玩着折扇,笑得耐人寻味。 随后,穿过季远和身旁,带着几人往折桂楼里面走。 “谁允许你们进去了?” 季远和双眸迸发怒火,抬手就想抓住云凌的肩膀。 周寻雁迅速将他的手腕扣住,往后一折,霎时间一道惨叫响彻天边。 季远和吃痛得握住自己的手,朝着一旁怔愣的下人怒斥出声: “废物,你们怎么不动手?“ 几个下人委屈地垂着脑袋,没有说话。 动手了他们也打不过啊! 折桂楼里装修雅致,周边一圈墙上挂着许多书画。 一踏进来,清幽的茶香沁人心脾。 不少穿着文雅之士坐于桌前,品茗讨论。 “听闻今年的春闱由太子殿下负责,也不知会做出如何的改变。” “虽说太子殿下在之前瘟疫一事立了功,但众所周知,太子殿下胸无点墨,恐怕连试题题目也看不懂。” 几人调笑了起来。 “幸好皇上还特意让太子的伴读帮忙,否则太子这次春闱若是弄出什么事来,影响到我们考试怎么办?” “就是就是······” 周寻雁屏住呼吸,悄悄看了一眼云凌。 就连林非逾也侧目看了眼她。 却见她面上没有一点异样。 那群人又开始讨论起了今年春闱的试题会考什么。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此恩必定相报。”季流方俯身拱手感激。 季远和几人此时盛气凌人地走了进来。 他轻视地扫了一眼云凌几人,指着身后的季流方道:“看你也缺银子,不如这样,你说你想要多少银子才把人交出来。” 他今日带的人不够多,先用银子解决。 下次必定叫这人好看! “十万两。”云凌直接狮子大开口。 季远和怒极反笑:“敢得罪我,你以为你在这京城还待得下去?” 第三十二章 好像要长绿帽子了 云凌有些失望,怎么这人连十万两也拿不出来。 他爹可是大方的很啊! 周寻雁轻嗤:“尚书府能在这京城一手遮天?” 季远和鄙夷地扫了几人一眼:“不说一手遮天,但对付你们几个穷苦书生还是绰绰有余。” 云凌几人还未说话,就听见后面传来了几道不屑的声音。 “这不是之前被赶出去的那个奴隶吗?” “你有什么资格坐这儿?你配吗?” “一身穷酸相,简直污了这地儿。” 不知何时,季流方坐在了那几个公子面前。 听了几人的话,季流方眼眶通红:“日后大家也许会同朝为官,你们为何如此咄咄逼人?” 几人笑得猖狂,目光满是蔑然:“同朝为官?真是笑话,你一个无权无势之人,也敢谈与我们同朝为官?” “难道只有有权有势才能为官吗?”他仰起倔强的双眸道。 几人又笑了出声,“你还真是天真得很啊!” 云凌冷眼看了片刻,“走!” “得罪了我就想走?”季远和上前阻拦。 “我们考场上会再见的。”她意味深长地道。 “你们没机会了!”季远和神色狠厉,随后挥了挥手,示意手下人上。 不过片刻,手下人皆被打倒在地。 连同季远和也被揍了一顿。 随后云凌几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折桂楼。 周寻雁生怕季流方留在此处会受欺负,连带着他一同离开。 余下季远和疼得龇牙咧嘴地在地上叫嚣:“你们给我等着!此仇我一定会报!” 离开了折桂楼,季流方自嘲一笑:“难道无权无势,就要备受欺凌吗?” 周寻雁正想安抚他几句。 云凌语气淡淡地开口:“无权无势,但你会仗势。” “公子在说什么?”季流方眸底闪过一抹暗芒。 “你早知我的身份,故意让我听到他们所言,可有错?” 折桂楼一看便是权贵之人进去的,而他还明知季远和会针对他还非要挤进去。 不过是想借机让季远和得罪她。 “公子什么身份?难道公子是哪里的贵人?”他神色激动,看不出一丝端倪。 “你曾染上瘟疫,我记得你。” 冷不丁的一句话,让季流方的神情瞬间僵住。 染上瘟疫的人何其多,他没想到,一个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竟然能够认得他。 云凌接着道:“你染上瘟疫时,就已经见过我,恐怕,早便看到了我往折桂楼去,你才会先行进去,让我们恰好看到那一幕,我说得没错?” 她极少出宫,在外也是女装打扮,因此自身并没有过多得掩饰。 谁知还是失策了,依旧有人认得她。 季流方深吸了一口气,敛起神色,看着她道:“殿下说得不错,草民是有意引殿下救了草民,也是草民引得那些人说出那番言论,只是若不是他们本性如此,我如何能引得?” “科举,名义上是选拔人才,不看出身,可朝廷中尽是蝇营狗苟之辈,他们为了保证自身的利益,只会选与他们有关系的人,我们这些平民百姓想要出头何其艰难。” “草民是用了些心思,但也想让殿下知晓,他们,不会成为殿下的人,而我,无依无靠,只能攀附殿下。” 说完,他稳稳跪落在地,身形坚定。 “我绝不会允许科举有舞弊之事。” 言罢,她没有再理会他,转身离开。 走了许久,周寻雁才回神,满目惊诧:“他、他、原来他一直都是装的······” 林非逾叹了口气,一言难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而后云凌支开林非逾两人,换上了女装去到了一家店铺面前。 店铺还未开张,里边的人还在忙碌。 锦娘、沅华以及黎依依几人看到她都激动地走了过来。 是的,云凌先前将沅华两人安排在这儿与锦娘一起。 云凌简单问了下她们的近况,随后将几张纸放到她们面前。 几人看到纸上的内容双眸闪闪发光。 “如何,可能做到?” “可以!”几人重重点头,决不辜负姑娘对她们的信任。 一个多月转瞬即逝,春闱还有三日将至。 这段时日以来,靳司离一直称病没有上过朝。 这让云凌都不禁怀疑他是不是又憋着什么大招。 可她没有时间去思考这点。 因为薛亦容院子里的人前来报:“恭喜太子殿下,薛良媛有喜了!” 此刻的云凌正在用午膳,刚喝了一口汤,忍不住就想喷了出来。 她硬生生咽了下去,神情难以置信:“怀了?” “是啊殿下,太医刚刚才来过。” 她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好像要长绿帽子了。 坐在对面的宋诗雪将周围的人屏退。 “殿下有何打算?皇后娘娘故意将一个与她毫无关系的薛亦容送入东宫,恐怕早已知晓她怀有身孕。” 闻言,云凌唇角染上了几分嘲讽:“她不想要一个不听话的棋子,所以着急要一颗受掌控的棋子,倘若薛亦容生出的孩子是男孩,那我这颗不听话的棋子也就没有任何意义,届时,她会立即除掉我。” 门外端着汤过来的薛南一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她眼眶泛红,匆匆离开。 她虽然不明白殿下和太子妃为何能够肯定薛亦容早就怀有身孕。 但她听明白了一件事:薛亦容只要诞下男孩,殿下就会死! 云凌与宋诗雪谈论了片刻,蓦地有人在门外禀告:“太子殿下、太子妃,玖晔王身边的莫屿大人求见。” “让他稍等,我马上来。” 云凌换了身衣服走到前殿。 莫屿端着一个长盒屹立在原地。 又有盒子? 云凌心底狐疑,走到他面前。 莫屿眸色复杂,隐忍着一丝怒意却不敢发作,他俯身:“参见太子殿下。” “听闻玖晔王一直生病,他身体没有大碍?” 提及此,莫屿眼神的怒意更甚,他努力克制:“多谢太子殿下关系,王爷身子已大好。” 云凌点了点头:“那就好,不知玖晔王让你来所为何事?” 莫屿双手将长盒奉上,“麻烦殿下将此物交予凌韵姑娘。” “此为何物?” “九阳花。” 云凌错愕抬眸。 第三十三章 她死了岂不是更好 这玩意儿不是在南平国库里吗? “还请太子殿下,务必要将此物交给凌韵姑娘。” 他神色郑重,没有多说什么便离开了。 云凌心中疑虑,将九阳花带到宋诗雪面前。 宋诗雪拿过九阳花仔细辨认。 难以置信地看着她,“这九阳花是真的,我之前派人去寻,听闻此物曾出现在南平国,殿下如何得到的?” “别人送的。”云凌此时心里五味杂陈。 “送的?!”如此珍贵之物能够随便送的吗? 云凌望着那朵艳红如火的九阳花出了神。 靳司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无论是何人,这也算来得及时。” 宋诗雪说完,就准备拿着九阳花去制作解药。 男子与女子毒发的时间并不同,她毒发只会越来越频繁。 若再不拿到解药,就算没等到一年,恐怕过几个月也撑不住那痛楚。 玖晔王府—— 靳司离面色苍白地坐在榻上。 他额上渗着冷汗,胸膛、手臂处都布着骇人的伤痕。 最为严重的是肩膀那处箭伤,快要穿透肩胛骨。 他咬牙给自己洒上药粉,随后包扎。 莫屿正巧回来看到这一幕,赶紧上前。 “主子,还是属下来!” “不必。”他绑好纱布,抬眸看他:“送去了吗?” 莫屿点点头,眼底一片愤愤:“主子,就因为一个女人,还是太子殿下的女人,害您受了重伤,还损耗了大半我们在南平的暗桩,这值得吗?” “若不是她,如今受蛊毒之苦的是我。” “她替主子引走蛊毒,不是她自愿的。她是太子的人,威胁您取走了册子还交到太子手里,保不齐哪一日她还会将主子的身份泄露出去,她死了岂不是更好!” “莫屿!”靳司离冷呵一声,“这种话我不想再听到第二遍!” 莫屿满脸不甘,咬牙:“是。” 春闱当日,考生们检查完了浮票,陆续进入考场。 春闱需要连考三日,众人都做好了准备。 季远和等人一踏入考场,看到云凌坐在了主考官的位置,顿时惊惶。 几人背脊一凉,心底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两个字——完了。 云凌朝着几人微微一笑。 季远和莫名想起那日她对着自己说:“我们考场上会再见的。” 果然见了。 他早让人在外等候,只要考完春闱,就狠狠教训一下这几人。 谁曾想,他是主考官。 而今年的春闱由太子殿下负责。 换言之,他还是太子。 如今的季远和心底只余下后悔与惧怕。 时辰已到,考试开始。 众人收到卷子开始动笔。 而季远和等人见太子殿下并没有将他们逐出考场,不由地松了口气。 云凌与林非逾几人巡查着。 考试时辰已经过去一半。 季远和对着卷子抓耳挠腮,张望了下四周,而后鬼鬼祟祟拿出一张小抄出来。 “你在干什么?” 周寻雁怒意冲冲地想要上前。 云凌拦住了他的脚步:“考场上保持安静。” “可是他——” 她打断了周寻雁的话:“本宫说了,安静!” 周寻雁憋着一口气,眼眸间的怒火就要喷出来了。 林非逾朝着他摇摇头。 他唯有忍了下来。 季远和见状,心中一喜,抄得更大胆了。 父亲早对他说过,已经给殿下送了礼,殿下欣喜,必定会在考场上帮他。 原本看到太子殿下是自己得罪过的人,心里早凉了半分。 如今见殿下不计前嫌地帮他,他就明白了—— 果然殿下也是看中利益的。 如此一来,这次春闱,他必中进士。 春闱第三日,考的是策论。 策论考完,云凌亲自去一一收了卷子。 季远和交上卷子时还对着她谄媚一笑。 这个笑意,与当初的吏部尚书如出一辙。 云凌低头扫了一眼他的卷子,忍不住笑了。 不过几百字,还全是夸夸其谈。 他举人的功名,想必也是因为吏部尚书才得来的。 礼部的人日日判卷,每判一卷,云凌都会要求看一眼。 看完之后她又什么也没说。 礼部的人心中腹诽着,这太子殿下分明看不懂卷子,却非要装。 但谁让她是太子呢? 判卷判了差不多一个月。 待排名出了以后,礼部尚书将名册端至云凌面前。 “殿下,此为这次会试的名次。” 云凌扫了一眼—— 一甲:季远和 她勾起笑意,将名册盖上:“本宫知晓了,待明日上朝之后本宫交到父皇面前再放榜!” “是,殿下。” 翌日清晨—— 云凌呈上了一沓厚厚的卷子。 “父皇,此乃会试排名前二十的策论。” 延平帝翻阅了几张便已看不下去,他声音流露出了怒意。 “太子,这就是你选出来的进士吗?简直狗屁不通。” 云凌从容不迫,“父皇也觉得狗屁不通?” 延平帝意识到了什么,眼眸微眯,目光放到礼部尚书身上。 “礼部尚书,这是怎么回事?” 礼部尚书背脊不断冒着冷汗,战战兢兢地站了出来。 “皇上,可否让微臣瞧瞧卷子?” 太监将一沓卷子放到他的面前,他越看越心慌。 这些都是太子怎么找到的? 但他面上不敢显露,只是跪下道:“皇上,这不是微臣所判的卷子啊!中了进士的卷子根本不是这些。” 云凌就等着他说这一句,她扬起唇角,“哦?礼部尚书想说的是这些吗?” 说完,她又让人呈了一沓卷子上去。 延平帝看完后,目光落在云凌身上。 云凌敛起笑意,唇瓣微启:“父皇,那些狗屁不通的卷子才是真正的卷子,之后的那些,是有人调换了。” “科考本该公平,却有人偷龙转凤,将一些无能之人推到了进士的位置,如此科举何来威信可言?朝廷何来威信可言?” 话语掷地有声,字字砸在众人耳边。 底下部分官员们面色异样,不敢说话。 礼部尚书神色惊慌地跪在地上:“太子殿下不要冤枉微臣,卷子是微臣等人一一批出来的,殿下您亲眼所见。” 吏部尚书握着玉笏的手紧了紧,此刻站了出来: “不知殿下如何能够证明,前面那些才是真正的考卷?” 第三十四章 你胆敢谋害皇嗣? 云凌睨了他一眼,气定神闲:“劳烦父皇命人在卷子的四角都抹上清水。” 延平帝唤人照做。 清水抹上的一刻,前面的答卷纸张四角皆显露出了两个字“防伪“。 随后又在后一沓答卷做了同等操作,却没有任何变化。 众人瞪大眼眸,没想到太子殿下还留有这样的一手。 “焉知殿下不是最后再加上去的。”吏部尚书稳住心神道。 云凌笑得散漫:“那不如我们来对一下笔迹?每个人的笔迹皆不同,而那份优秀的答案看似尽量模仿了考生的笔迹,但一些习惯依旧改不了。” 她唤人将答卷一一张开,分析着笔迹。 “这些,若还不够成为证据,不如瞧瞧这些。” 她将搜查结果呈了上去,折子里皆是礼部尚书收受贿赂的证据。 她没有看众人的神情,接着一个接着一个惊雷砸下。 “进士第一,季远和,乃是吏部尚书之子,进士第二,解修杰,礼部尚书的侄子,进士第三,宋元风,永安侯之子,进士第六,华建安,给事中表弟······” 被念到的官员,心中皆猛地一颤。 进士前二十里面,竟有大半是舞弊得来的。 延平帝勃然大怒,褫夺礼部尚书的官职,并打入牢中。 其余人,根据情况剥夺官职、打入大牢或贬谪不等。 而相关考生,永不录用。 吏部尚书季大人此刻神色绷不住了,连连跪下求饶。 他看向云凌,“皇上,收受贿赂有罪的话,那太——”子。 他话还没说完,云凌就笑眯眯地打断了他。 “季大人如今只是被剥夺官职罪名已经很轻了,还想说什么呢?” 吏部尚书将话咽了下去。 他是聪明人,怎会听不出威胁。 对方是太子,纵然收受贿赂,他也还是太子,要捏死自己如同捏死蚂蚁一般难受。 他对太子的恨意可谓是达到了极点。 收了银子不办事便罢了,也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竟还要破坏他们的好事。 此番许多之位空缺了出来,云凌推举了几人上位。 延平帝竟也都应了。 另外,太子伴读林非逾与周寻雁两人辅助太子揭发科举舞弊一案有功。 分别擢升为吏部郎中、员外郎。 众大臣纷纷震惊,这连跳这么多级的还是第一次见。 众人心想,皇上大概是有意扶持太子殿下。 离开金銮殿后,新任礼部尚书、吏部尚书等人朝着云凌重重一拜,“多谢太子殿下提拔!” “好好干。” 云凌浅笑一声,疾步离开。 每次下朝都跟饿死鬼投胎那般。 进士名次重新排名后公布天下。 季流方挤在人群中翻找着自己的名字。 直到看到自己的名字列举在一甲的位置,他眸中隐含着激动。 随后想到了什么,他眼角流露出了恨意。 而得知自己永不录用的季远和,仿若癫狂一般撕着公布栏上的名单。 “我季家区区一个奴隶得了会元,凭什么?” “凭什么我就永不录用?!” 季流方悄然隐去身形离开。 ······ 延平帝赏赐了云凌一些金银珠宝,她遣人分了一些到不同的院子里。 吩咐下去后,她与宋诗雪在用着午膳。 云凌不喜欢一人用膳,所以一般会与宋诗雪一起。 宋诗雪为她舀了碗参汤。 “殿下蛊毒虽解,还是要多补补身子。” 云凌将参汤喝下,又吃了两大盆饭。 宋诗雪心想,殿下这样的饭量,实在让人难以相信她是女子。 “对了,最近东宫里有没有什么事?” 云凌近来一门心思都扑在科举之事上,倒有些忽略了自己的后宫。 “薛良媛自怀孕之后,气焰嚣张,时常挑衅薛侧妃。” 宋诗雪阐述着。 自从薛良媛怀孕,不仅挑衅侧妃,连她这个太子妃都不放在眼里。 她整治了她一番,她才有所收敛。 云凌闻言,拧着眉心。 娶薛南入东宫,一是替自己解围,二也是希望帮她脱离苦海。 可没想到,帮她换了个环境,依旧处于苦海中。 午膳过后,她特意去了薛南的院子。 还未走入,便听到了薛亦容的话语。 “妹妹容色苍白,这翡翠玉簪怕是不合适妹妹。” 薛南眼眶微红,楚楚可怜地咬着唇。 “这是太子殿下赏赐,不能给你。” “我如今怀殿下的孩子,日后殿下登基,这就是殿下的大皇子,妹妹如果识趣,身为姐姐,自然不会薄待了妹妹,可妹妹如果不识好歹——” 她的话戛然而止,威胁之意显然,随后直接将玉簪插在发髻上。 薛南目光落在她还未显怀的腹部中,眸色复杂。 她伸手,朝着薛亦容的腹部摸去,却被一巴掌狠狠拍落。 “你干什么?!你胆敢谋害皇嗣?!” 云凌此时施施然走了过来,面色看不出一丝情绪。 看到她的身影,薛良媛立即碎步跑了过去,满脸委屈。 “殿下——妹妹她,她不知想对殿下的孩子做什么,臣妾害怕······” 云凌冷冷看了她一眼。 “她是侧妃,你是良媛,她的品级比你高,更先你入宫,你有什么资格唤她妹妹?” 薛良媛紧紧抓着手帕,委屈与不甘交杂。 “可、在家中便是这么唤的······” “这里是东宫,不是国公府,况且你们根本没有血缘关系,她也不是你的亲生妹妹,若日后不按照宫中规矩,对侧妃恭恭敬敬,那就按宫中规矩处置你!” 一字一句皆是警告,薛良媛唇瓣颤抖着,眼眸泛红。 纵有万分不甘,她也只能哽咽着道:“是,殿下。” 云凌看了一眼她的脑袋,语气冷然: “还有,侧妃之物,不是你可以戴的,摘下来!” 薛良媛忍住眼角的泪意把簪子摘下来放到桌上。 “殿下,她是侧妃,臣妾对她不敬是臣妾的错,可她想要谋害您的亲骨肉啊!”她愤愤地看着薛亦容控诉。 “摸了肚子便是谋害了?” “我、臣妾······”她没想到太子殿下竟然将一切看在了眼里。 她咬着红唇,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宫中有宫中的规矩,你不敬侧妃,罚禁足三个月!” 云凌将薛良媛遣走,随后看着薛侧妃。 她一脸动容,眼眸氤氲着雾气,微红的眼眸如同兔子般。 第三十五章 殿下——难道是女子? 她叹了口气:“你可以良善,却要有锋芒,若你自己不帮自己,他人也帮不了你多少次,你明白吗?” 薛侧妃潋滟的双眸看着她,带了一丝茫然。 云凌将簪子缓缓放在她的手中。 “我跟你说这番话,是希望你能够为自己而活,你好好想想。” 说完,她便离开了。 薛亦容捏着玉簪,凝视着她远去的背影,心中愈发的坚定。 太子殿下这般好的人。 她绝对不能让她有事。 云凌走出院子便看到了萧怡然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迎面走来。 好似野兽一般侵袭而来。 她很想调头就跑,奈何萧怡然一见她便欣喜地跑了过来挽着她。 “太子表哥,您怎么这么久都不来看臣妾啊?臣妾想你了。” “近来很忙。” 她想抽回手臂,可对方紧紧拽住,除非用力推开她,否则难以挣脱。 “那表哥现在是得空了吗?” 云凌迅速斩钉截铁地答:“没空!” “表哥莫要诓人家,人家明明看着您从薛侧妃那儿出来的,您有时间去见萧侧妃,倒是没时间来见人家,您偏心!”她嘟着红唇撒娇。 云凌心中暗叫救命。 她故意板起了一张小脸:“本宫去哪儿还用得着向你禀告?” “表哥如今对人家真是冷漠。”萧怡然委屈地撇了撇嘴。 “此处是皇宫,本宫是太子,不可唤本宫表哥。” 对她如此态度,她应该能知难而退了? “那表、太子夫君——可否去人家那儿喝杯茶。” 云凌:“······” 不叫表哥叫夫君了是? 这让她怎么回? 生怕又听到了她的拒绝,萧怡然紧接着又道:“不过是一杯茶的功夫,很快的,不耽误您的时间。” 云凌看着她这般模样,知道今天要是不答应,也不知道她该怎样的死缠烂打。 本着去敷衍一下她的态度,云凌最终还是去了她的院子。 萧怡然亲自沏茶端了上来。 她眼眸闪过一抹异样的光芒,对着云凌莞尔一笑,“夫君,您尝尝我沏茶的功夫有没有进步。” 云凌刚想接过茶杯,她的手猛地松开,茶水尽数洒在云凌身上。 衣袍湿了一小片。 萧怡然急忙用手帕去擦拭,“哎呀,看我笨手笨脚的,夫君没事?” “我没事,你叫我太子殿下,莫要唤夫君。”听得她浑身起鸡皮疙瘩。 “好!”她语气隐隐失落,“殿下去后边换一身,臣妾正好给您做了身新衣裳。” “不必,我回去再换。” “殿下不会是嫌弃臣妾的女红?” 大有一副云凌若说“是”,她就要闹了的模样。 “行了,换上你就消停了是吗?” 萧怡然重重点头。 她派人将深色的云纹衣袍拿了出来。 云凌拿了过后走到屏风后更换。 不过是换了身外袍,动作倒是很快。 可刚换完准备转身,一双柔荑蓦然搂住她的腰身。 “殿下,您的腰真细。”萧怡然倚靠在她背后。 云凌猛然一惊,扯开她的手退后一步。 她回头,冷声呵斥:“身为良媛应当庄重,不要动手动脚的!” 说完,才发现萧怡然外衣尽褪,只余抹胸的衣裙。 “你——成何体统!” 云凌气恼,侧过身去。 “殿下,如今你我之间这种关系,怎的不能动手动脚?我们最亲密的事都做过了。” 说着,萧怡然又要靠上来。 云凌陡然一躲,转身慌忙想要离开。 可一抹身影从身后冲了过来,她霍然一跳,跳上了云凌的背后。 双手还紧紧勾住她的脖颈。 “殿下,那薛良媛都有了身孕,臣妾也想跟您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殿下,不如就成全臣妾!难道殿下不想多一个孩子吗?” 云凌感觉自己要被勒得窒息,硬生生掰了好几下才将人掰开。 “放肆!” 冷斥声落下,云凌愣住了。 萧怡然也怔得一动不动。 那呵斥声俨然是一道悦耳柔美的女声。 萧怡然不知自己从云凌身上下去的,她站在原地以为自己听错了。 “殿下,您——” 云凌咳嗽几声,将自己的嗓音压得极低:“被你勒坏了······” 说完,她连忙抬步逃离。 若是再留在这里,恐怕走都走不了了。 萧怡然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那道声音很清晰,分明是女子的声音。 她为了能够与殿下拥有一个孩子,早已将人遣散。 方才便只有她与殿下两个人。 殿下—— 难道是女子?! 这个念头一出,她猛地被自己吓了一跳。 不可能,殿下有喉结。 且殿下若是女子,那薛良媛又是如何怀有身孕的? 可先前她确实没有听错,殿下的声音是女子的声音。 萧怡然满腹疑问。 对云凌怀疑的种子已经扎根。 云凌狼狈地逃回到了主殿。 宋诗雪见她衣裳凌乱的样子不禁错愕,“殿下这是怎么了?” 云凌挥手屏退了殿内所有人,才将事情娓娓道来。 宋诗雪闻言,神情渐渐变得凝重。 “她也许会怀疑殿下,但不敢声张,况且我们都嫁予殿下,若殿下倒台,对我们来说没有半分好处。” 云凌摇了摇头。 “她怀疑我,接下来必定会处处试探我,若是试出什么来,必定对我恨之入骨,然后泄露我的身份。” 宋诗雪不解她为何如此笃定,不过殿下这么说肯定有她的道理。 云凌思忖了片刻,灵光一闪:“你有没有什么药,可以让人失忆的?” 宋诗雪想了下,“倒真有这种药,不过此药,只能让人忘却一日的事情,且有机会会重新想起来。” “无妨,能拖一些时日就拖一些时日。” 只要能拖到她能够做到身份曝光也性命无虞那一日······ 不过半个时辰,宋诗雪便做好了药给她。 晚膳过后,云凌正想着去找萧怡然,她却已经派人来请她过去。 “殿下下午着急走了,可让人家伤心了,不如殿下今夜就留下陪陪臣妾如何?” 萧怡然以为自己会听到拒绝的话,却听云凌道:“好啊!” “那太好了,臣妾准备了池子,想要与殿下鸳鸯共浴呢!” 第三十六章 你可知太子殿下有断袖之癖 “鸳鸯浴?”云凌神情微僵。 来了,她带着她的试探来了。 知晓她会试探,但也没想到这么简单粗暴。 “是啊殿下,我们鸳鸯戏水,岂不快哉!” 萧怡然好似柔弱无骨般黏在她身上。 云凌顺势揽住她的肩膀,状似宠溺般,轻点她的鼻尖:“好啊,在鸳鸯浴之前,先喝点酒怡情,是不是更好?” “殿下说得极是。” 两杯酒呈了上来,萧怡然拿过一杯酒,掩袖悄然把酒倒掉。 “殿下,我喝完了,我们是不是该去沐浴了?” 云凌噙着笑意看她,并没有任何动作。 萧怡然只感觉心一慌。 渐渐地,她眼前越来越模糊。 她撑住桌子,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那杯酒她明明没有喝。 发现了殿下的秘密,殿下又怎么可能会不对她下手。 因此她留了一个心眼,故意没有喝殿下端过来的酒,怎么会还是中招? 思绪戛然而止,她双眸阖上晕眩过去。 云凌将人扶到床上,待了一会儿便离开。 萧怡然对自己起了疑心,她又怎会轻易喝自己给的东西? 所以药根本就不是让她喝下去的。 她早将药抹在指腹。 指腹上的药在触碰到她的鼻尖时,药效就会随之吸入。 暂时将这颗炸弹熄了火,云凌如释重负。 随着时间的推移,薛良媛的腹部开始隆起一些。 而殿试,也如约而至。 大殿上,季流方引经据典,对答如流,成功得到了延平帝的赏识。 他被钦点为今科状元,入翰林院。 而榜眼,是以一介布衣之身考上的。 探花为户部侍郎之子。 离开殿外,季流方专程走到云凌面前拱手道谢。 “多谢太子殿下,流方日后必定以太子殿下马首是瞻。” “我并没有帮你,这是你的实力得到的位置。” 云凌也没有想到,这个人除了有城府、懂攀附之外,学识也是不错的。 “若不是太子殿下揭露偷换试卷一事,流方又如何能考殿试,无论如何,都多谢殿下。” 季流方再三致谢,周遭还未完全离开的官员纷纷侧目。 众人也懂了。 新科状元怕是太子一党的人。 待季流方离开以后,站在云凌身旁的周寻雁啧啧称奇:“谁成想当日要被断手的一个普通人摇身一变成了状元呢!” 林非逾温润的眸子微深:“此人步步为营,城府颇深,为太子所用也不知是好还坏。” 云凌没有说话,只是抬步继续走。 “走,又到吃饭时间了。” 她走下阶梯,倏然感觉脚下一空,整个人就要倒下。 林非逾见状忙不迭拉住她的手,将人拉入怀中。 云凌靠在他的怀里,还有一阵后怕。 还好还好,这阶梯那么长,如果滚下去,那得多痛啊! 不远处的靳司离正好看到这一幕。 他的双眸如同深海一般,暗藏汹涌。 他身旁的莫屿撇了撇嘴,“听闻太子殿下有断袖之癖,喜欢太傅公子林非逾,果真不错。只是可怜了那些太子的嫔妃。” 话音一落,靳司离眸色瞬间翻涌着冷意。 他经过云凌几人身旁,眼角寒光乍现。 而后大步流星地离开。 云凌早已从林非逾怀中离开,站稳在原地向他致谢。 岂料莫名被靳司离射过来一个冷冷的眼神。 “我怎么感觉玖晔王好似对殿下很不满的样子。” 周寻雁茫然地挠挠头。 他出身武将世家,不喜太多弯弯绕绕。 如今入了吏部,若不是林非逾帮他,他恐怕早就得罪了不少同僚。 云凌蹙眉,她又做什么得罪了这尊煞神了? 难道是觉得她没把解药给“凌韵”? 不过说起来,靳司离辛辛苦苦将九阳花拿了回来,她确实应该当面谢谢他。 回到东宫,宋诗雪帮她支开小全子,她又悄然出了宫。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好像近来小全子对她的监视没有那么严格了。 玖晔王府—— 当得知凌韵姑娘求见时,莫屿脸上满是嫌弃:“她怎么又来了,难道嫌一本册子不够?” 嘴上是这般说,但他知道主子对这个女人不太一样。 所以还是将此事禀告给靳司离。 “让她进来。” 云凌被带入府中,看到靳司离时,礼数周全地福身:“见过王爷。” 莫屿轻嗤一声,先前没见她对主子如此有礼数? 看着她这般,靳司离眸色微深,隐隐有些不悦。 “起来!” “这次专程来,是为了感谢您为我找到解药的。” 云凌从袖口取出了些银票双手奉上。 “不知王爷喜爱什么,银票最实际,就用这些银票感谢王爷!” 靳司离没有开口,莫屿也不敢帮忙接。 就在云凌双手举得都要酸了时,靳司离蓦然道:“这么多银票,可是太子给的?” 她眸光轻闪,“对啊!不然我一个孤女哪里来的那么多银票。” 靳司离的眸色瞬间冷了下来:“拿走,我不需要!” 云凌脸色一喜,忙将银票收了回去。 “既然您施恩不图报,那小女子也就不勉强了,再次感谢玖晔王,就此别过!” 说着,她就要离开。 “等等!” 靳司离唤住了她的脚步。 “既然你想感谢本王,那便不能用他人之物。” 她转过身,皮笑肉不笑。 “那玖晔王想要什么?” “物以稀为贵,就要凌姑娘亲手所做之物!” 只要不花她的银子,做就做! 思及此,云凌勾起唇角,一口答应。 “好,玖晔王还有事吗?” 靳司离走至她面前,语气不明地问:“你可知太子殿下有断袖之癖?” “断袖?王爷误会了?” “本王亲眼所见。” 云凌闻言,想起自己和林非逾抱在一起时被他看到的画面,立即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她扯着唇角,对上他晦暗不明的眸子。 “王爷真的误会了,太子殿下跟我说过,他最爱的就是我了,怎么会是断袖呢?” “即便他不是断袖,他也非良配,他的妃嫔越来越多,且良媛已怀有身孕,而你无名无分,不过是他在宫外的一个消遣。” 她心底莫名其妙。 太子有多少女人关你什么事? 心里这般吐槽,面上依旧深情不移的模样。 “那是他逼不得已,身为太子,自然不能事事由着自己。” 靳司离抿着薄唇,深不见底的双眸紧紧看着她。 片刻后,才缓缓启唇。 “你就这般相信他?” 第三十七章 你看上了太子的女人 “自然,太子殿下是我唯一相信的人。”我不信我自己难道信你吗? 靳司离眸色微颤,转过身背对她,声音低沉。 “你走!” 真是奇怪。 云凌腹诽了一句,离开玖晔王府。 莫屿沉思了许久,才想明白了。 “主、主子,你看上了太子的女人!”他神色震惊不已。 靳司离一身玄色暗金锦袍,周身萦绕着冷意。 他薄唇紧抿,置若罔闻。 莫屿暗暗咒骂了自己一声。 怎么那么蠢不早看出主子的心思。 还对着主子说了那个女人那么多坏话。 他眼珠流转,拱手:“主子,无论如何,她如今是太子的人,她利用您帮了太子不少,若任由他们这样下去,只怕会挡了我们的路。” 靳司离冷眸缓缓落在他身上。 莫屿心里一跳,赶紧道:“主子若想要得到这个女人,只要按照计划,颠倒这皇权,到时候,莫说太子的女人,就算是整个后宫,都是您的。” 靳司离依旧没有理会他。 莫屿还想说什么,靳司离皱起眉头,“聒噪,出去!” 莫屿垂头丧气地离开。 太难了! 主子的心思现在越来越难猜了。 云凌回到东宫就琢磨着要做什么给靳司离。 这个时代的女子好像都是做些女红。 绣帕? 她不会啊! 鞋履? 好像也不是很合适。 思来想去,云凌还是决定做个香囊。 香囊相对来说简单一些。 她找宋诗雪请教如何做香囊。 “香囊?”宋诗雪笑得暧昧,“殿下想送给何人?林大人?” 太子喜欢林非逾这样的传言她还是听过的。 且太子书房中还藏有林大人不少相关之物。 “不是,你不认识的,快教我做。” 宋诗雪笑意深了深,强调她不认识的,那便是她认识的。 她没有揭穿云凌,细心教她做香囊。 奈何云凌天赋有限,做了许久,也只做了个扭扭歪歪的模样。 她的绣工实在不行,因此没有绣上什么图案。 单看那墨绿色的一团,实在让人难以相信这是个香囊。 “嗯,我觉得差不多。”云凌望着手中的香囊点了点头。 宋诗雪神情难以言喻,“殿下,不如再试着做多一个?” 这样的香囊送出去恐怕会被退回来? “不了,就它!”反正靳司离又没什么要求,只说要她亲手做的。 随即,她找宋诗雪要了些宁神的药材放了进去。 翌日,她就带着香囊进了玖晔王府。 靳司离望着她送过来的一团东西。 “这是何物?” “香囊啊!”云凌理所当然。 一旁的莫屿都看不下去了。 你告诉我那玩意儿是个香囊? 这玩意儿戴上去不是丢尽颜面吗? 闻言,靳司离面色柔和了半分。 他取过香囊,细细摩挲。 淡淡的药香味传来,他的眉心微微蹙起。 “不一样······” 他道了句莫名的话。 云凌狐疑抬眸,“什么不一样?” 靳司离握着香囊没有说话。 见他没回,云凌自顾自地道:“这香囊,可是我一针一线认真缝制的,里面放的还是宁神的药,对你身体有好处的,这个感谢够诚意了?” 她眉眼弯着,笑意如同初雪融化。 “嗯。” “既然这样,那我就告辞啦!” 又是如此,总是离开得如此匆匆。 靳司离紧紧握住香囊,眸色漆黑如墨。 她知不知道,香囊赠予男子究竟是何意? 旦日上朝时,玖晔王腰上系着一团奇怪的布,令众人纷纷侧目。 延平帝都不禁揶揄:“玖晔王今日这打扮真是奇特,不知你腰上系的是?” “回圣上,是家母给臣做的香囊。” 荣升母亲的云凌:“······” 延平帝微微一怔,笑了出来:“玖晔王当真是孝顺啊!” 众人平日里觉得玖晔王不近人情。 可今日这身打扮,倒让众人觉得他好似周身煞气都减少了般。 也就胆敢调侃了他几句。 过后,朝堂上又议论起了正事。 下朝以后,云凌不过刚回到东宫,延平帝便又召见了她。 当她进殿时,看到了靳司离的身影。 这一幕,似曾相识啊! 这靳司离又告了她什么黑状?! 云凌敛起思绪,行礼过后缓缓道:“父皇,不知召见儿臣所为何事?” “探子来报,怀疑安王有谋逆之心,朕想让你去一趟陵州探探虚实。” 安王是延平帝同父异母的弟弟。 延平帝登位后,他便一直在封地没有回来过京城。 云凌看了一眼靳司离。 大反派! 好阴的心思! 她去查对方有没有谋逆,焉知她能不能有命从陵州离开。 安王在原剧情里确实想要造反。 且他为人狠辣,为达目的不折手段。 她此番去,可是危险重重。 “父皇,儿臣怕是不能担此大任啊!”她垂眸,推托道。 “玖晔王说得不错,你身为太子,应当多番历练,此番就是最好的机会。” 延平帝的语气不容置喙。 看来传召她过来并不是询问她的意见,而是直接通知她。 靳司离想搞她? 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她心中冷哼,朝着延平帝开口:“父皇,此事事关重大,儿臣经验尚浅,不如便让玖晔王一同前去,玖晔王掌管肃清卫,破案无数,必能助儿臣一臂之力。” 延平帝思索了下:“太子说得不错,那你们二人便一同前去,记住,查完之后莫要轻举妄动。” “是,父皇。” “是,皇上。” 两人走出殿门,云凌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事态严重,当日两人就带着一队人马就要出发。 宫门口,云凌搬了一箱又一箱的行囊。 随后还让宋诗雪走上了马车。 靳司离走了过来。 他面无表情:“殿下,此行重要,行礼最好轻便,且不可带女眷。” 云凌态度不大好:“本宫身子不好,太子妃医术高明,随行照顾本宫身体,至于那些箱子,都是用于照顾本宫身体的,本宫若身体有恙,必定会误了大事,有问题吗?” “殿下是君,臣不敢多言。” 话落,他转身走到马匹前,翻身一跃骑上了马。 嘲讽她是? 云凌冷笑一声,掀开帘子进入马车。 宋诗雪颇为好奇地问出声:“殿下与玖晔王为何针锋相对?” 两人的气氛好生奇怪。 明明先前还一同查案······ 第三十八章 殿下当真不喜欢他? “大概生理期了?” 谁能弄懂这个心像海底针的男人? 虽说他在剧情里也是要造反登基的。 可之前他至少还维持着表面的平和。 现在倒是演都不演了。 “生理期?”宋诗雪疑惑:“生理期为何物?” “就是月事。” 宋诗雪怔了一下,低声笑开了。 路途遥远,马车走了一日。 到了夜晚,一行人寻了间客栈暂住下来。 这种偏僻地的客栈简陋而逼仄,他们一行人走进去显得更拥挤了。 晚膳一群人简单地用了些。 在靳司离用完膳走上楼时,宋诗雪不经意抬眸。 男子一身清贵,腰间却挂着格格不入的一团物体。 那是—— 殿下做的香囊?! 她眼眸惊愕,随后眸光徐徐转向还在大快朵颐的云凌。 “殿、公子,那香囊——” 她欲言又止。 云凌夹菜的手微微一顿,随后不以为意地道:“哦,玖晔王帮了我个大忙,那只是用来感谢他的。” 她做香囊时没想到靳司离会时时刻刻戴着。 也没想到宋诗雪会看见。 “感谢?” 宋诗雪想起先前听闻玖晔王称病了许久,他在身体痊愈前,正好就是殿下拿到了九阳花之时。 玖晔王就是将阴蛊传给殿下的那个男人? 换言之,他就是司家的人。 这个念头一起,她猛地瞪大眼眸。 曾经被满门抄斩的人,不仅大难不死,还成了高高在上、深得圣眷的玖晔王。 若说他没有半分心思,她根本不信。 见宋诗雪眸色异样,云凌轻叹了口气。 不愧是女主啊!看来她还是猜到了。 客栈厢房少,云凌与宋诗雪住在同一间。 回了厢房以后,云凌散漫地躺在床上。 宋诗雪倚在窗边,望着窗外的夜色出了神。 “殿下早知玖晔王的身份,可有打算?” 云凌在床上翻了个神,语气漫不经心:“什么打算?” 宋诗雪神情凝重:“他满门被灭,不可能对圣上,对皇室没有丝毫芥蒂,此番让殿下去陵州,恐怕不安好心。” “我知道,他想造反。” 她就这么轻飘飘地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宋诗雪瞳孔微缩,望着还懒洋洋地躺在床上的云凌道:“殿下既然知晓,为何不揭穿他的身份?” 她顿了顿,语气试探:“还是说,殿下喜欢他,不忍看他死。” 云凌猛地从床上弹起来。 “别,别说这么吓人的话。” 宋诗雪不解了。 “殿下不喜欢他为何会送他香囊。” “他给我找九阳花,也是救了我的命,我拿银票去谢他,他却说不要银票,要我亲手做的东西,那个香囊只是用来感谢他的救命之恩的。” “他要你亲手所做之物······” 宋诗雪喃喃道,斟酌片刻,有了个猜测。 她的唇角渐渐勾起一抹弧度:“殿下当真不喜欢他?” “我喜欢温柔的。” 宋诗雪懂了,殿下还是对林太傅家的林公子情有独钟。 “那殿下为何不向圣上禀明一切?” “他给我拿回九阳花,也算救了我一条命。” “可殿下的蛊毒因他而起,他给您拿回九阳花是应该的,且他救的是女子身份的您,并不是太子殿下。” 云凌站起身,摇了摇头。 一身亵衣,也掩饰不住她的矜贵。 “不仅如此,靳司离虽然有造反的心思,但对内,他也压制了朝中不少蠢蠢欲动的人,对外,更让虎视眈眈的几国忌惮,当今皇帝刚愎自用,如果靳司离死了,东虞必将大乱。” 宋诗雪神色一震,对她愈发的敬佩。 但她也捕捉到了一个细节, 殿下说的是当今皇帝? 而不是父皇—— 殿下想来,对这个父皇也是亲情淡薄。 思及此,她垂下眼眸,冷不丁道:“那倘若当今圣上先死了呢?” 云凌敏锐地察觉到什么。 “诗雪,你跟皇帝有恩怨?” 她猛地想起宋诗雪之前说过,她的师父是被宫中的人害死的。 这个宫中的人—— “是他害死你师父?” 宋诗雪心中一惊,起身直直跪下。 “殿下恕罪,是我欺瞒殿下。” 她进宫当伴读以后,便查清了幕后之人是皇上。 可殿下乃是皇上的亲生儿子,她不可能冒险将此事告知殿下。 云凌双手扶着她起身。 宋诗雪悄悄抬眸观察了下她的神情,并没有发现她有任何生气的迹象,才缓缓起来。 “我明白你的顾虑,不过我这个人,帮理不帮亲,你放心,我不会揭发你。”云凌语气温和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帮理不帮亲才怪! 她跟皇帝又不是真正有亲。 况且皇帝在原剧情里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之前瘟疫一事还罔顾百姓性命。 女主如果可以干翻皇帝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凉月高挂,银白的月光透过窗外倾泻而下。 两人安然睡去。 几根竹管穿破门纸,浓郁的白烟喷入。 片刻后,几道黑色的身影推门而入。 几人手中还握紧寒剑,步步逼近床榻。 他们一掀开幔帐,白色粉末挥洒而来。 几人迷了眼,须臾间,晕倒在地。 床上的云凌两人下了床榻。 正要换人,门外又闯入了十几名刺客。 宋诗雪抽出软剑,护着云凌往外走。 这么大动静,他们的人还没有来。 说明已经凶多吉少了。 两人退至厢房外时,也看见了靳司离与莫屿在与十几名刺客打斗。 他们出宫是今日的旨意。 且行程隐蔽,怎会当夜就来了刺客? 云凌没有时间想太多,从长靴里拿出匕首挡着刺客。 对方人数众人,且个个训练有素。 几人根本不是对手。 逃出客栈,一路朝着北走。 身后的刺客们紧追不舍。 一行人逃至到悬崖边。 放眼看下去,悬崖下白雾弥漫,危险重重的模样。 “遭了。” 宋诗雪捏紧云凌的手腕,回头望着已追上来的刺客们。 无路可逃,只能尽量抵挡。 一路上,她的药粉已经用完。 她只能举起剑再次与刺客们拼搏。 一把冷剑挥向两人拉着的手。 云凌霍然松开手躲开,退后了几步。 宋诗雪脸色微变,想要上前,又一剑挡住了她的去路。 两人彻底被分开。 第三十九章 靳司离想让她死 刺客步步逼近,挥出的剑果决狠辣。 千钧一发之际,云凌蓦然从腰间拿出一个弓弩。 一按,面前的几个刺客纷纷倒下。 她明知此次出来危险重重,又怎么可能没做好准备? 刺客们没想到她还藏有暗器。 几个刺客又涌上了上来。 “殿下——” 宋诗雪一惊,想上前,但身边的刺客紧紧缠着,她无法脱身。 云凌从腰间扔出一个黑色小圆球。 几名刺客微微一怔,不明白这是什么。 下一刻,小圆球在他们身旁轰然炸开。 须臾间几名刺客血肉模糊地倒下。 这一手,令刺客们有所忌惮,不敢上前。 “如何恐怖的暗器,她不可能有这么多,若完不成任务,我们依旧是死,动手!” 刺客首领沉声道。 随后刺客们又朝着他们挥剑而去。 “殿下小心。” 云凌又想拿出小圆球,靳司离猛地从她身后一推。 她一个趔趄,就要朝着刺客的剑锋而去。 此刻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靳司离想让她死在刺客的剑下。 好一个大反派! 此刻的云凌胸腔燃烧着滔天怒火。 利剑就要刺入她的胸膛,她迅速侧身,往地上一滚,躲过了剑。 翻滚几下快速起身,旋即连忙躲至靳司离身后。 “玖晔王真是忠心耿耿,那你可要好好保护本宫了。” 她说着,用靳司离当挡箭牌。 同时,她环视周遭,想着计策。 凭借微弱的月光,她余光扫见了不远处的石碑。 上面写着:极乐崖。 有救了! 剧情里男女主被靳司离派人追杀,两人逃到极乐崖。 最终跳崖摆脱了靳司离的人。 果然小说中一般悬崖下都有生机,剧本也不例外。 思及此,她就要朝着悬崖边跑去。 靳司离想要杀她。 而她手中的小炸弹已经暴露,根本挡不住靳司离。 为今之计只能跑! 靳司离见她要逃,眸光一闪,将人拉了回来。 猛地跌入他的怀中。 鼻尖熟悉的馨香味传来,他眸间愈发冷冽。 垂眸扫向云凌腰间,他神色流露出了一丝错愕。 没有戴香囊······ 顷刻间,云凌用力推开他,往悬崖边跑去。 宋诗雪还艰难地激战中。 她又拿去弓弩朝着围攻宋诗雪的刺客射出。 宋诗雪趁机退到云凌身旁。 云凌屹立于悬崖边上,衣袂翻飞,唇角含着揶揄的笑。 “要不要跟我殉情?” 宋诗雪微微一愣,颔首。 随后,云凌牵起宋诗雪的手就往下纵身一跃。 “等等——”靳司离睁大双眸,冲上前想要拉住她。 可只抓住了虚空。 下一瞬,他不假思索地跟着跳了下来。 “主子——” 莫屿错愕不已,连忙上前。 这、这这怎么回事? 余下他一人,只身面对着一群刺客。 崖底,清泉流动,叮咚作响,云凌几人从泉水中爬起。 “咳咳咳——”云凌坐在水中一块岩石上呛了几声。 “殿下无事?”宋诗雪担忧地看她,“对了,殿下怎知这崖下安全?” 云凌正想回答,霍然看到不远处中从水里缓缓游出的一道身影。 她愕然睁大眼眸。 不是? 还要特意跳崖确认她死没死? 她赶紧起身,拉上宋诗雪就往远处跑。 崖底向北走,那处有好心人住。 她们穿梭过一片密林,便看到了一户人家。 宋诗雪上前敲门,不过一会儿,门便打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穿着朴素,看起来四十左右的妇人。 “两位是?” “抱歉夫人,我们二人是夫妻,出外游玩,不巧遇上了山匪,逃跑路上无意中跌落悬崖,来到此地,想要借宿一宿。”宋诗雪露出了楚楚可怜的模样。 这对于擅长伪装的女主而言可太小意思了。 听罢,妇人露出了怜悯的神情,“你们快进来!” “这二位是?” 一个面容疲惫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看到两人有些惊讶。 妇人向他解释了一番。 男子露出了憨厚的笑意:“两位不嫌弃寒舍便好。” “不会不会,你们愿意收留我们已经是极好的了。” 随后妇人领着两人进了一间房。 “这是我儿睡过的房间,委屈二位在此休息了。” “不委屈不委屈,可我们睡了令郎的房间,那他?”宋诗雪迟疑地问。 妇人眼角流露出一丝悲伤。 “他啊!去了很远的地方,暂时不会回来了。” 宋诗雪了然,没有再问。 “多谢夫人。”两人异口同声道。 妇人又去拿了两套布衣放到床上, “我见二位浑身湿透了,不嫌弃的话可以换上这个。” “不会,不会,太感谢夫人了。”宋诗雪满脸笑意。 妇人浅笑地点头,转身离开,还顺手带上了门。 两人换完衣服后,桌上放着云凌身上带着的东西。 有她日常换装的化妆品、炸药等等。 落了一次水,这些基本都不能用了。 最重要的是,那一整瓶“子归丸”在跳崖的时候丢了。 而她的妆容在之前落水的时候被冲洗得干净。 幸而刚才天色昏暗,那对夫妻不太能看清她的长相。 否则,一张女子的面容配上男子的声音恐怕会吓到人家。 再过多一会,“子归丸”的药效也要失效。 她就会彻彻底底变回一个女儿身。 “明日我去寻下附近有没有相关草药,再做些出来。”宋诗雪温婉的嗓音响起。 云凌微微颔首,抱着宋诗雪的腰身佯装痛哭:“太爱你了,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啊?” 宋诗雪失笑。 云凌如今也只能祈祷靳司离不会找到这儿来。 这般想着,外头就传来了一道敲门声。 云凌与宋诗雪对视一眼,眸色警惕。 就在妇人要拉开门之际,她的手被拉住。 妇人疑惑地看她。 云凌朝着她摇了摇头,食指竖在唇上,“嘘”了一声。 外头的靳司离耳尖微微一动,眸光轻闪。 “请问有人吗?若是无人,我便进去了。” 言罢,云凌惊慌失措,连忙转身躲回房间。 妇人狐疑地看着她的身影。 想到外头人说的话,沉吟片刻,还是打开了门。 “公子有何事吗?” 想到云凌之前的举止,妇人神色警惕地看着他。 “见过夫人,不知夫人可有看到一对年轻的男女?” 第四十章 掉马 “没有,公子还是去别处找找!” 妇人摆了摆手。 她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靳司离。 这张脸说是惊为天人也不为过,可周身气质不大好相与。 靳司离微微俯身,态度温和,他轻声道:“若夫人知晓不妨告诉我,在下的妹妹被一个男子拐骗走了,家里人实在着急,让我找到妹妹将人带回去。” 妇人撑着门,狐疑看着他。 “你怎么证明那是你妹妹?” 屋内倏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很快的恢复平静。 靳司离眸色微沉,径直推开妇人走进屋内。 “唉,你不能进去。” “你这人怎么这样?” 中年男人此刻听着声音也走了出来,将妇人护在身后。 “你是何人?你想干什么?” 靳司离没有理会他们。 推开紧闭的门,发现屋内空无一人,余下桌上留下的几锭银子。 他的眸光落在窗口,那儿残留了些水渍。 锐利的眸子微微一闪,转身朝着她们逃离的方向追去。 此刻,云凌还拉着宋诗雪往林子深处跑。 云雾缭绕,月色被遮掩,视野范围被大大缩减。 她们只能漫无目的地跑。 身后的靳司离运着轻功很快追了上来。 “我们分开跑。”云凌果决道。 靳司离想杀的是她,女主跟她在一起只会被她连累。 女主会轻功,她自己一人也许能跑掉。 “可——” “别可是了,我们陵州见。” 说完,她将宋诗雪推开,自己朝着反方向跑去。 跑了一会儿,她只觉得头痛欲裂。 脚上轻飘飘的,浑身无力。 她一手撑着树干,片刻后,支撑不住晕眩倒下。 倏地一抹颀长身影稳稳接住了她。 望着她不施粉黛的面容,靳司离眸间情绪翻涌,声音低哑。 “果然是你。” 女子脸颊染着不自然的红晕,晕过去后眉间依旧紧紧拧着。 靳司离轻探了一下她的额头。 温度极高。 她解了蛊毒后身体依旧虚弱,还需要调养一年半载。 可她如今落了水,还穿着湿透的衣裳跑了这么久。 身子一下子承受不住发起了高热。 靳司离神色微紧,将人打横抱起,步履沉稳地朝着来时路走回去。 他抱着人回到先前的木屋。 两夫妇一看到他连忙拿起扫帚,神色警惕。 “你还想干什么?” 靳司离微微俯身:“抱歉,先前是在下着急冒犯了二位······” 他态度诚恳,再三道歉。 两夫妇见他这般模样,且还抱着一个生病的人,谨慎的神色渐渐褪去。 “这位公子出什么事了?” 妇人靠近一看,发现她面熟得很,“这不是之前那位公子吗?” 穿着男装,可容貌却偏女性。 靳司离恳求妇人帮她换下身上的衣裳。 妇人才了然,难怪长得像女子,原来她就是女子。 天光渐显,木板床上的云凌睫毛微颤,缓缓苏醒。 “姑娘你醒了······”妇人将摸了摸她的额头,“倒是退热了。” 随后她给云凌倒了杯热水。 云凌接过热水,疑惑地看了一眼周遭环境。 她嗓音有些干哑:“夫人,我为什么会在这?” “我这山野中人,算什么夫人,叫我徐大娘!”徐大娘顿了顿,想起那人的嘱咐,浅笑道:“昨夜有个凶神恶煞的人来寻你们,之后就不见你们踪影了,我跟老伴担心之下就寻了出去,看到你晕倒了就把你带回来了,对了,另一个姑娘呢?” “她走了。”云凌撑着手想要下床,“多谢大娘相救。” 徐大娘扶着她,“你大病未愈,还是再歇一会!” 云凌摇了摇头,想到了什么,“对了大娘,那昨夜找我们的那个男人呢?” 徐大娘眸光微闪:“我也不知,他昨夜走了就没有再看见他了。” 云凌皱了皱眉,奇怪,靳司离竟然没有追上她? “对了姑娘,我昨夜去寻你的路上,捡到了这个,这可是你的?” 徐大娘拿出了一个白色瓷瓶。 见状,云凌神色一喜。 子归丸?! “对,是我的,这对我很重要,多谢大娘。” “不客气。”徐大娘讪笑了一声。 也不知那男人为何要这么做。 明明照顾了这位姑娘一夜,却在她醒来之前离开。 还嘱咐她不要说起他的存在,更让她把这个瓶子交还给这位姑娘。 可问他与这位姑娘是什么关系也没有回答。 徐大娘随后熬了些稀粥端给她。 一夜没吃东西,云凌也有些饿了。 喝完稀粥,她默默放下几锭银子就打算离开。 “姑娘,不用不用。”徐大娘连忙拿起银子塞了回去,“你昨夜也留了不少银子,都一并拿回去,不过是住了一宿,不值什么银子。” 况且昨夜那个男子已经给他们不少银子了。 “这是一个天大的人情,我向来不喜欢欠别人人情,大娘还是收下银子!” 闻言,徐大娘面露犹豫。 云凌轻笑一声,“您便安心收着!” 言罢,她离开了木屋。 朝着昨夜宋诗雪跑的方向走了不过一会儿,就听见了此起彼伏的叫喊声。 “殿下——” “太子殿下——” 宋诗雪的声音······ 还有她带来的人。 他们没死? 看来昨夜在那处客栈里只是被迷晕了。 云凌赶紧吞下一颗“子归丸”,随后用眉黛简单加粗了下自己的眉毛。 虽然昨夜这些东西都湿了,不过今日也干了些,勉强将就用一下。 “我在这——”她大声喊道,循着他们的声音走去。 “殿下在那边——” 宋诗雪等人兴奋地朝着云凌跑去。 “殿下,你没事?” 宋诗雪担忧地察看了一下她周身。 “我没事,你怎么会跟他们一起?”云凌眼神看了眼其余人。 “昨夜我不放心,想回来寻殿下,正好碰见他们。” 云凌微微颔首,“有没有看到玖晔王?” 宋诗雪摇了摇头。 云凌心里疑惑更深。 难道他半路出事了所以没追上她? “不说这些了,我们先离开。” 一行人离开后,不远处的树干后缓缓露出一道身影。 他望着远处的身影渐行渐远。 他身后的莫屿不甘地开口:“主子,为何要放太子离开?只有他死了,我们后面的计划才能顺利实施。” 靳司离狭长的眼底尽是深邃墨色,冷冽的声线喊着不容置疑的语气。 “我要助她登上皇位。” 第四十一章 就轻轻打二十鞭好了 莫屿大惊,唇瓣颤抖地偏头看他。 “主、主子,你说什么?” 他肯定是听错了。 这不是他们原本的计划啊! 靳司离冷冷睨了他一眼,径直往前走去。 莫屿急忙追了上去。 “不是,主子,为什么啊?云家人与您有深仇大怨,您如今扶持太子上位,这不是······” “她不是云家人。” 靳司离冷不丁又砸下了一道惊雷。 “啊?不是?”莫屿挠着脑袋,难道皇后红杏出墙了? 靳司离紧抿着薄唇。 “主子,什么意思啊?她怎么会不是云家人呢?” 莫屿再三追问着,可靳司离都缄默不语。 ······ 云凌回到之前的客栈里,她带来的多个箱子都完整地放在马车上。 这个发现让她松了口气。 随后她让一行人全部乔装打扮,办成商旅的模样。 “我们走!” 云凌带着一群人启程。 “殿下,不寻玖晔王了吗?”有人问。 “没必要。”她淡淡开口,“我们往南方走。” “可是殿下,那并不是陵州的方向,走南方可是绕了一大段路。” “先去荀城。” 众人面面相觑,随即听命行事。 靳司离等人跟在远处。 莫屿越走越不对劲:“主子,这并不是走陵州的路。” 靳司离勾起唇角,深邃的眸中流露出了一丝赞赏。 “她要去荀城。” 莫屿满脸茫然:“荀城?他去荀城做什么?” “荀城铁骑精锐,她要有备而战。” “她、她——”莫屿说了半天,久久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这个太子真是太胆大包天了! 云凌一行人进了荀城后,足足待了七日,才出发到陵州。 陵州安王王府—— “什么?太子没死?还快到陵州了?” 安王蹭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王爷,为今之计,不能让太子查到蛛丝马迹。”幕僚一身素袍,拱手道。 “本王不知道吗?没想到竟然让他活着来了,如今在陵州,倒是不好对他动手。” 安王捋了捋下颚的长须,皱着眉头,眼角细纹更深了些。 “既然太子想查,那我们就大方迎接他来查。”幕僚浅笑着,“先前回来的人不是还说太子身上有极为厉害的武器吗?我们不妨一探究竟。” 安王微微一怔,意味深长地笑了。 云凌等人一踏入陵州,安王便率领众人来迎接。 “参见太子殿下。” 一众人纷纷跪在她的面前。 云凌眼眸微眯,垂眸看着安王,“皇叔倒是消息灵通,早早就知晓本宫到了。” 安王轻笑出声。 “殿下气质出众,手下人一眼看出殿下的贵气,故而臣才知晓。” 云凌晾了他好一会儿,才扬起笑意施施然道:“皇叔的人真是好眼力,都起来!” “殿下,府中已备下了美酒好菜,不知殿下可否赏脸?” “皇叔盛意拳拳,自然赏脸。” 安王领着他们回到王府。 宴席间,云凌与宋诗雪坐于上座,其余人分别坐在两侧。 觥筹交错,轻歌曼舞。 有人对着安王耳语了几句。 他微微颔首,随后出门迎接了一人进来。 他依旧一身玄色衣袍,眉目清贵,却不掩煞气。 他一进来,目光就锁定在了云凌身上。 云凌的眸子与之对上,先是一怔,随后一道冷意闪过。 “这不是玖晔王吗?先前去哪儿了?” 靳司离微微俯身,拱手道:“参见太子殿下。回殿下,微臣先前寻太子之时身体不适,痊愈后才发现殿下已然离开,未能护殿下周全,还请殿下恕罪。” “恕罪啊!”云凌捏着酒杯,唇角含着玩味的笑意。 下一瞬,她神色一敛,语气如寒潭般冷冽:“保护不力,让本宫身陷险境,你还想恕罪?不过玖晔王乃是父皇的宠臣,本宫不敢重罚于你,不如,就轻轻打二十鞭好了。” 莫屿脸色微变,想要上前。 靳司离冷眸一扫,示意他退下。 他咬牙愤愤不平地站在原地。 安王不过一瞬就听明白了。 他敛起眼底暗芒,上前道:“太子殿下,堂堂玖晔王当众被鞭打,是不是有所不妥?” “按皇叔的意思,他错了不该罚?” 她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靳司离。 靳司离垂着眼眸,看不出任何情绪。 “微臣知错,我认罚。” 云凌深深看了他一眼。 这么顺从? “上鞭子。” 片刻后,下人端着一道鞭子上来,正要动手,云凌却制住了。 “等等,本宫亲自来。” 报仇哪有假手于人的道理? 众人瞪大眼眸,这太子殿下看来和玖晔王有很大的仇恨啊! 靳司离神色不变,依旧直挺着身子跪下。 云凌拿过长鞭,对着他的背部狠狠挥去。 “啪”、“啪”、“啪”—— 一道道的鞭笞声响彻在众人耳边。 云凌下手并不留情,可靳司离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唇瓣愈发变白。 安王将一切尽收眼底,满意地笑了。 二十鞭打完,云凌收起鞭子,重新回到上座。 莫屿心疼地上前扶起靳司离。 “殿下恕罪,主子需要回去上药,先行告退。” 云凌一个眼神也没给他,微微点头。 此时,安王对着云凌道:“不知方才的歌舞殿下可否满意?方才跳剑舞的男子乃是臣精心挑选,殿下若喜欢,不如带回府中,夜夜欣赏。” “夜夜欣赏”几个字更是加重了语气。 他先前就听闻太子殿下有断袖之癖。 今日特意安排了男子跳剑舞。 果不其然,太子看得目不转睛,赞叹有加。 随后,安王拍手,一名穿着月白色长袍的男子走了过来。 他容貌上乘,眉宇间有几分英气。 可一开口,便带着柔婉,如同女子一般。 “见过太子殿下,草民郁青。” 云凌暗暗咋舌,这人怎么相貌和性格完全不符合呢? 刚准备离开的靳司离猛地回头,就见云凌对着那人细细端详。 云凌还未说话,郁青就扭着腰身走到了她身旁,为她斟了杯酒。 “殿下,您就收下郁青!郁青必定好好服侍您。” 靳司离眼底的波澜顿时翻涌,双手紧紧攥着,青筋暴起。 第四十二章 殿下喜欢那种的? 靳司离脚步微抬。 却见宋诗雪已然起身,走到郁青身旁将人挤开,端起云凌面前的酒杯。 “殿下身边有臣妾就够了,不需要他人服侍。” 言罢,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太子妃说得对。”云凌颔首道。 郁青看向安王,安王轻轻一笑:“太子与太子妃果然鹣鲽情深啊!” 没想到堂堂太子竟然惧内。 他朝郁青摆摆手,后者默默退下。 靳司离眸间冷意散去,这才收起脚步,转身离去。 宴席在一个时辰后散去。 王府书房—— “王爷,已给太子与太子妃安排了分开的院子。” 安王听到属下的禀告,微微点头。 “好,准备让郁青过去。” 太子明显对郁青是感兴趣的,只是碍于太子妃的面上没有收下。 既然如此,他就趁太子妃不在的时候送过去。 “是。”属下顿了顿,又道:“太子妃说与王妃极为投缘,去了王妃的院子。” 安王微微点头,摆手让他退下。 幕僚神色凝重,“王爷,这太子妃不会知道什么?” 安王摇了摇头,“不可能,此事只有本王与你知晓,连王妃都不知,除非——你背叛本王。” 他的目光猛地凛冽,扫向幕僚。 幕僚连忙跪下,表明忠心:“王爷,属下对您忠心耿耿,王爷若倒,对属下有什么好处?” 安王霍然又笑了,将人扶起身。 “你放心,本王没有怀疑你,你为本王筹谋多年,还救过本王性命,本王如何能不信你?” “多谢王爷——” 彼时的云凌坐在躺椅望着天色,双手交叠在腹部上。 好一个怡然自得! 郁青款款而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参见太子殿下。”他上前作揖行礼。 云凌侧目,思索了一下,恍然大悟:“噢,是你啊!” “殿下,郁青是来服侍您的。” 说着,他扬起诱惑的笑意走到了她身后,为她捏起了肩膀。 云凌一开始是拒绝的。 可按着按着竟有些舒服。 她诚实地闭上双眸享受。 “嗯,不错,用力点。” 按了一会儿,郁青的手渐渐往下,云凌忽然睁开眼,吓了他一跳。 他忙不迭将手放回肩膀的位置。 “你会正骨吗?” 郁青微怔,“正骨是何意?” 云凌神情流露出了失望。 “算了,继续!” 郁青郁闷地接着捏着肩膀,随后,他的手又开始不规矩起来。 指尖刚要往下,手腕顿时被抓起来一扭。 他吃痛出声,回头一看。 是玖晔王。 靳司离面容如墨般漆黑阴沉:“滚!” 他甩开郁青的手,眸色厌恶,如同看到什么垃圾一般。 云凌怎么会发现不了郁青的小心思。 但他按摩的手法确实还不错,才容许他留一会。 如今靳司离忽然出现,也不知他又想做什么。 这般想着,云凌轻叹了一声起身进屋。 “按完了也该睡了。” 郁青想要跟着进屋,可靳司离一身煞气,看着他的眼神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郁青只感觉一股凉意从脚底直达心脏。 他浑身一颤,心有不甘地看了一眼云凌的屋子,随后转身离开。 云凌刚进屋,靳司离就跟了进去。 “殿下喜欢那种的?” 他莫名其妙地来了这么一句。 云凌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这个时辰玖晔王不准备休息,来我这作甚?” “王府内危险重重,上次是臣保护不力,这次必定护殿下周全。” 云凌暗暗轻嗤。 最大的危险不就是你吗? “本宫怎么敢劳烦玖晔王保护我呢?你还是回去!本宫这里自然有人。” 靳司离一步步靠近她。 云凌心中一跳,袖口中的匕首滑落至手中。 靳司离唇瓣贴近她的耳畔,声音磁性而低沉:“他们的武功,不及本王。” 不及就不及! 你特意靠近说是几个意思? 威胁吗? 云凌退后一步,“玖晔王想来应当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保护本宫倒是屈才了。” “保护殿下就是最重要的事情。” 四目对视,靳司离的眼神不含一丝虚假。 云凌警惕心起,紧紧看着他。 他又想什么主意要害她? 靳司离被她这般眼神看得心中一刺。 他垂下眼眸,唇瓣轻启。 “我再也不会让殿下受到伤害。” 淡淡的一句话蕴满了坚定。 云凌皱起眉头。 这靳司离怎么像被夺舍了那样。 念及此,宋诗雪恰好走了进来,她看到靳司离时神色微微一怔。 “玖晔王先行离开!本宫与太子妃有些闺房话要说。” 他犹疑片刻,“是。” 靳司离在走过宋诗雪身旁时,冷眸扫了她一眼。 宋诗雪有一瞬间仿佛感觉自己被孤狼盯上了一般。 靳司离离开以后,宋诗雪赶紧将怀中的账簿取了出来。 “殿下,到手了。” 云凌颔首:“好,今夜我们便悄悄离开,不要打草惊蛇。” 他们来时就是故意被发现了行踪,好引得安王带他们入府。 宋诗雪狐疑:“可殿下如何得知,安王会将一切重要的东西都放在王妃书房里?” “也许我有强大的消息网。”云凌莞尔一笑。 ······ 安王对王妃极为宠爱,一月中有一半时间都宿在她的院子。 今日也不例外。 安王王妃为安王解下外袍放在架子上。 随后她轻轻为安王揉着脑袋。 “王爷近日好似很伤神?” “无碍,很快会解决的。”安王闭着双眼,倏然想起了什么,不经意地问:“对了,听闻太子妃今日来了你的院子?” 王妃点了点头,“是啊!原来太子妃对书画认识颇深呢!臣妾与之相比,真是自愧弗如。” “哦?你们还讨论了书画?” “是啊,太子妃欣赏起齐白羲的墨宝可谓见识独到,字字珠玑。” 安王顿时眉心蹙起,“齐白羲?本王记得这幅画卷挂在你的书房里,不允许任何人拿下来。” “是啊,但太子妃很想见识一番,所以臣妾就带她进了书房看。” 安王脸色一变,站起身子:“你还让她进了书房?” 王妃见他这般反应,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王爷,那是太子妃,况且太子妃盛情难却,臣妾······” 安王推开她,立即去了书房察看。 掀开画卷,随后挪动了下一旁书架上的书,画卷后的机关打开。 这一看,安王脸色大变。 他立即唤人来:“快,去请太子殿下。” 第四十三章 我是来灭口的 不过片刻,便有人来报:“太子殿下的房中没人。” 站在一旁的王妃还不明所以。 安王勃然大怒,狠狠甩了王妃一巴掌。 “蠢货!引狼入室,本王早就说过不允许任何人进来。” 幕僚此时匆匆赶来,听到这些话立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他神情凝重地上前。 “王爷,太子等人应当还未来得及跑远。” 安王神色狰狞,眼角流泻出杀意:“传令下去,关闭城门,给我立即截杀太子等人,绝对不能让他们活着离开。” 那账簿,不仅仅有他与朝廷官员勾结、密谋造反的证据。 里面还记载了他私铸了多少兵器、屯了多少兵马,安插了多少眼线。 太子一旦将账簿带回京城,多年来他的筹谋就只能付诸流水。 云凌等人乔装打扮,刚离开王府没多久,身后就有了追兵。 “快,他们发现了。” 一群人加快速度往前跑,可身后的一群人骑着马,很快就要追上他们。 敌众我寡,好在云凌一早就给手下的人准备了弓弩。 手下的人朝着敌方按下弓弩,对面纷纷人仰马翻。 “走!”云凌拉起宋诗雪的手腕继续往前跑。 一群人气喘吁吁地跑到了城门口。 云凌取出偷来的印信对着守门的人道: “王爷有令,有要事命我等出城。” 守门的侍卫确认了印信为真,准备打开城门。 身后马蹄声渐渐靠近。 云凌神情一沉,“快点,耽误了王爷的要事,你们有几颗脑袋?!” 守门的侍卫们神情一慌,用力拉开城门。 城门刚打开了一条缝隙。 “住手,不许开!” 安王领着一众人,骑马赶到。 “参见王爷。”守门的侍卫们看到安王的面容,立即跪下。 安王从马上下来,暗夜看不清他的神色。 “太子殿下,在府上住得好好的,怎么这般着急走啊?” 云凌一身布衣,唇瓣上还贴着假胡子。 身份暴露,那就不装了。 她撕掉假胡子,扬起笑脸道:“王府金碧辉煌,比本宫的东宫都要奢侈豪华,本宫怕再住下去会嫉妒。” “既然东宫没有王府好,那殿下就不要走了。” 他神情狠厉,一挥手,身后不少弓箭手对准他们。 万箭齐发。 千钧一发之际,靳司离带着一群人跃至眼前。 部分人在前举起盾牌,后面的人挥剑挡着如雨般射来的箭。 安王见状怒不可遏,“靳司离!你在干什么?” 靳司离站在云凌面前,以保护的姿态,冷冷看着他。 “自然是保护太子殿下。” “你是想撕毁盟约吗?”安王微微眯眸。 是靳司离主动提出要杀太子,可如今······ 云凌的眸光落在眼前人高大的背影。 果然,他和安王之前合作了。 靳司离抿唇不语。 安王嘲讽地笑出声:“好啊!竟然耍本王,给本王将他们杀干净。” 安王带来的兵马足足有几千人。 纵使靳司离带了人来,他们总共也才区区百人,根本挡不住。 恰时,云凌取出信号弹,朝空中一放。 轰声炸响。 城外响起了兵刃交战的声音。 安王还处于迷惑间,就见城门推开。 门间缝隙愈发的大,直至全然打开,安王才看得真切。 无数的火把下,一队骑兵涌入。 “那、那是、荀城铁骑!” 安王身边的人难以置信地喊出来。 “怎么会是荀城铁骑呢?听闻荀城铁骑骁勇善战,我们······” 话语戛然而止,不言而喻。 安王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荀城铁骑靠近陵州,他居然没有收到一点消息! 太子里应外合,将他打了个措手不及。 短时间内,他陵城的十几万兵马还来不及调过来。 与荀城铁骑一战,他们根本不是对手。 “当今太子乃不折不扣的草包,笑话、当真是笑话。”安王仰天大笑,笑意间满是讥讽。 过后,他神色一敛,举剑一挥,沉声大喊:“诸位!今日若能拿下太子殿下的人头,赏金千两!” 身后的人眼神乍然亮了起来。 大战一触即发。 荀城铁骑名不虚传,对面节节败退。 很快,安王被拿下。 他被五花大绑到云凌面前。 云凌笑靥如花:“皇叔,轮到你随我回去看看了。” 安王咬牙切齿。 流言误他! 流言害惨了他! 以为这个太子昏庸无能,对付他应当是不费心思。 没想到是韬光养晦。 他终究还是小看了他。 陵城暂时被控制起来,安王府内的人尽数虏获。 安王与相关之人皆被关入牢房。 等到陵城事了,便押送他们随云凌一同回京。 潮湿阴暗的牢房中,安王手脚都戴着镣铐。 身处险境,他依旧气定神闲,盘腿而坐,闭目养神。 蓦然,牢房门打开,靳司离缓缓走了进来。 安王掀开眼眸,看到是他,霍然笑了。 “本王始终想不通,你为何要与本王合谋却又背弃本王。” 靳司离负手站立于他面前。 “我本打算,让你杀太子,与云平鹬蚌相争,本王便可渔翁得利。” 云平,即是当今皇帝。 “本王早知你狼子野心,也知你用心,你利用本王,本王也利用你,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可你为何要改变主意?” “因为,我要让她登上皇位,她、是最好的人选。” 安王又笑了,像是嘲讽他的愚蠢。 “一个想要夺位的人,忽然将皇位拱手相送?靳司离——本王真是看不透你。” “你我夺位,皆为私欲,可她不同,只有她登位,百姓才有好日子。” “就为了这个?”安王笑得猖狂,眼角都要笑出泪意。 片刻后,他笑意敛起,“你就是过来给本王讲笑话的吗?” “不,我是来灭口的。” 靳司离亮出利剑,剑光一闪,安王的脖颈显露出一道鲜红的血痕。 安王的身子倒下,死不瞑目。 靳司离接过莫屿地上的白布,擦拭剑刃的血迹。 “我绝不允许你活着到云平面前,说了不该说的话。” 延平帝生性多疑。 若知道云凌手中握有如此厉害的杀器却不上交,必定对她有所忌惮。 而安王等人知晓此事,他们不能活着。 安王等人自杀身亡的消息落在云凌耳中,她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恐怕是靳司离杀人灭口。” 一旁的宋诗雪点了点头,“他与安王合谋一事,若是让安王上京告知皇上,是死罪。” 第四十四章 破剧本,坑她! 云凌指尖有节奏感地敲着桌面。 “除非,他笃定皇帝信任他多过信任我们,否则,下一个杀的就是我们。” 就在此时,下人来禀告:“殿下,玖晔王求见。” 云凌敲桌面的指尖一顿。 遭了,杀人的来了。 “让他进来。” 如今这附近都是她的人,倘若靳司离真想对她动手,也要掂量掂量。 若掂量过后还是要动手。 那她只好扔炸弹跟他同归于尽了。 大家都是这剧本的配角,早死晚死都得死,不如一起死。 打定主意后,她让宋诗雪离开。 宋诗雪犹豫了片刻,还是站起身来:“殿下,若有事,便喊我。” 她颔首。 宋诗雪一出门,正巧靳司离跨入门槛走了进来。 两人错身,皆在对方眼里看到冷意。 身后跟着的莫屿掩上门,宋诗雪被隔绝在外。 “等会!” 靳司离刚想走近,云凌便呵声阻止。 靳司离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定定看着她。 “你们往左挪几步。” 靳司离不明所以,但照做。 莫屿只好跟随。 “再挪几步。” 依旧照做。 见他们走到角落里,云凌才满意地点点头,“这儿挺好,有什么事你就在这儿说!” 虽然说实在不行就跟靳司离同归于尽,不过不到万不得已时她还是想好好活着。 站这个位置,炸弹炸开自己死不了,也不会殃及到外面的人,刚刚好。 靳司离不过略微想了下便明白了什么。 见她如此防备自己,心脏憋闷。 “殿下,微臣是来送殿下一样东西的。” 说着,他就想往前走。 “你别动!”云凌忙不迭制止,回过神来狐疑地看着他,“什么东西?” “此乃司家军的令信,日后司家军交由殿下。” 莫屿神情大变,“主子——” 这可是底牌啊! 主子怎么就交出去了呢? 之前跟着太子跳崖就已经够荒唐了,还说要扶持他上位,如今更要把司家军都交出去。 这算什么? 想通了要爱屋及乌? 莫屿越想越有可能。 太子殿下的那个外室,果真是红颜祸水啊! 云凌拧紧眉心,打量了他几番。 又眯起眸子看向他手中的令信,脸上依旧狐疑,“怎么证明这个印信是真的?” “荀城铁骑,便是司家军的一个分支,殿下可拿着印信出去验证真假。” 靳司离此话一落下,云凌瞳孔微缩。 那是司家军的分支? 那不就是靳司离的人? 先前剧本描写荀城铁骑骁勇善战、忠心耿耿。 原来是对靳司离忠心耿耿啊! 破剧本,坑她! “司家军早在多年前就解散,玖晔王如何得到的印信,又是如何重整司家军,如今又为何要交予本宫?” 她如今是太子,不是凌韵,并不知晓他的身份。 一连串的问题,只有最后一个才是她真正想问的。 靳司离向来冷冽的面容多了几分柔和。 “因为,我相信殿下有一日,能让司家军清清白白重见天日。” 云凌眼中谨慎并未减少。 “玖晔王难道就对朝廷这么忠心,没想过留着司家军造反?” “想过。” 云凌错愕。 ——你这么回答我是不是该立马拉你出去砍头?! 靳司离眸光紧锁在她身上,“可如今,我并不想坐上那个位置,只愿与心悦之人,一言一行皆相照。” 云凌恍然。 懂了,事业批爆改恋爱脑。 明明掉下悬崖之前他还想杀她,过后却变成了帮她。 掉下悬崖脑子摔坏了? 还是他消失的那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让他改变想法——只打算和沅华琴瑟和鸣。 难道剧本里他坐上了皇位还要自杀,是因为原剧情里沅华死了,他无法与之相伴、生无可恋了? 莫屿小脸皱成了一团。 主子这是什么意思? 想通过这种方式,让太子把他的外室相让出去? 云凌看了他好一会儿。 “你就不担心我向父皇告你的状?” “殿下不会。”他语气笃定。 “那可是我的父皇,有血缘关系的,我凭什么帮你瞒着我父皇?” 他蓦地反问,“殿下真的与皇上有血缘关系吗?” 云凌眸光微颤,难怪靳司离会放弃杀她。 原来是觉得她的身份有异。 认为这点可以拿捏她。 不过表面和靳司离合作并无坏处。 司家军是一支利器,至少在她身份暴露时,也不至于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思及此,她沉默不语,没有否认靳司离的话。 靳司离不知她会如何揣测自己,但她只要知道,他不会再伤害她分毫就足够了。 离开云凌的院子后,莫屿忍不住开了口:“主子,您为何要把令信给太子?” “没了司家军,我依旧有办法为司家洗清冤屈,而她树敌太多,身边危机四伏,更需要这张底牌。” “您这么为太子,就因为他是凌韵姑娘心尖上的人吗?” 靳司离偏头,淡漠的双眸看他。 莫屿深吸了一口气,可谓不吐不快。 “主子,不是我说,您这样爱屋及乌,凌韵姑娘也不会感激您的,在太子心里恐怕最喜欢的还是那个林公子,他不会因此就对凌韵姑娘好上几分的。” 林公子—— 哪壶不开提哪壶。 靳司离面色瞬间沉了下来。 “回去以后,再洗三个月的马厩。” 莫屿暗自长叹。 恼羞成怒,看来说对了。 陵州事宜处理得差不多后,云凌选了一个品行与能力都不错的人暂时管理陵州。 随后一行人启程回京。 太子殿下平定逆党一事早已传回宫中,就连相关罪证也让人快马加鞭送了回来。 当云凌一踏入宫,就被迎入了福宁殿。 延平帝执着笔在写些什么,眉眼都没有抬起。 他好似漫不经心地问:“太子立下如此大功,想要何奖赏?” “回父皇,儿臣想要肃清卫。” 不是,就问问、你还真敢要啊! 延平帝抬眼,看着这个几月未见的太子。 “肃清卫是何等重要你可知?” “儿臣不知,既然很重要的话,那儿臣便不要了,那就恳请父皇另一件事!” 延平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何事?” “开女子恩科。”她唇角微弯,眸光如璀璨星辰。 第四十五章 打赌 当想要达成一个目的时,先向对方提出一个较高难度的要求,再提自己的真正目的。 如此一来,事半功倍。 她若掌管肃清卫,权力过甚,延平帝根本不会放心。 “女子恩科?” “不错,女子如男子一样,可考恩科,考上者可入朝为官。” 延平帝锐利的双眸盯着她。 “你为何想要开女子恩科?” “儿臣认为,女子不比男子差,女子亦可才能兼备,亦能为国效忠。” “兹事体大,明日再议。” “是。” 随后延平帝又询问了些在陵州时的细节,云凌一一答完才放她离开。 回到东宫,发现东宫众人皆站在门口等待。 当云凌的身影一出现,萧怡然的身影如鸟儿一般扑进她的怀里。 “表哥~人家好想你啊!你怎么出京不带上我呢?” 云凌:“······”吃了失忆药,连称呼都打回原形了。 薛南站在不远处满脸喜色看着她。 薛亦容被搀扶着径直走到她面前。 “殿下,您可算回来了,我们这些日子,可惦记殿下呢!” 说着,她娇羞地摸了摸自己明显隆起的腹部。 云凌扫了一眼她的腹部,“薛良媛腹胀得这么厉害也不请个太医看看?” 萧怡然噗嗤一下笑出声。 就连身后的宋诗雪以及薛南都忍俊不禁。 薛亦容脸色一僵:“殿、殿下,这是您的孩子啊!” 云凌如醍醐灌顶。 离开太久,倒是差点忘记了这儿还有颗小炸弹。 一出生可能就会炸死她的那种。 “怀孕了就好好休养。” 云凌对待孕妇还是会温和些。 此言一出,萧怡然嫉妒地看了一眼薛亦容。 她真的很想希望这个女人孩子没了。 可皇后姑母说了,这个孩子生下来后会交由她抚养。 日后,她就会是殿下第一个孩子的母亲。 “本宫也累了,先与太子妃回去歇息,千万——不要来打扰本宫!”云凌说着,特意看了下萧怡然。 生怕她又搞出什么幺蛾子。 “是。” 众人应声。 翌日上朝,延平帝就将云凌的提议说了出来。 “开女子恩科兹事体大,祖上从未有过,诸位爱卿认为如何?” 延平帝大致已经猜到了这群大臣会说什么。 什么“有悖祖训”、“女子不可干政”等等。 可他此话一出,只有寥寥几个老臣子反对,大部分大臣竟是赞同。 “太子殿下立下如此大的功劳,同意他的要求并不过分。” “是啊,也是为我国选拔人才,男子女子都一样。” 不是大臣们想要说这些话,而是被捏住了把柄。 里面包括与安王密谋的一些官员。 云凌并没有将完整的账簿交代延平帝手中,而是自己留了一部分。 与安王私相授受的官员如今暂时为她所用。 萧丞相上前作揖,“此言差矣,女子就该操持家务,生儿育女乃是她们的天职,且女子愚昧,不堪大用,如何能议政?若女子议政,国家腐矣!” 云凌嗤笑:“丞相大人此言,是认为你的母亲也愚昧不堪?” “本、本官不是这个意思。” “男子能做的,女子也能做,女子能做的,男子却未必做得了,女子不乏有博闻强识者,让国家腐败的不是性别,而是尸位素餐者,上不能匡主、下亡以益民,无论男女,都不配为官。” 靳司离望着她,唇角微不可察地勾起。 林非逾站了出来:“皇上,太子所言,不无道理。” 云凌这才发现林非逾怎么站得这么前? 又升官了? 延平帝闻言,眸色沉沉。 朝堂上陷入了僵局。 云凌蓦地扬起唇角,笑意稳操胜券。 “父皇、诸位大人,不妨与本宫打个赌?” 延平帝不知她又想耍什么花样:“什么赌?” “若本宫能让一亩土地产出千斤粮食,那么开女子恩科一事就这样决定了。” “千斤?”有些大臣笑了出声,“太子可知我国一亩地产出多少粮食?” 云凌笑意不改:“如何,赌吗?” 大部分臣子脸上满是狐疑。 几个老臣子面面相觑,微微点头:“若真能产出千斤粮食,开女子恩科又何妨?,但若是太子殿下做不到呢?” “那本宫就不配坐这太子之位。” 众人哗然,没想到太子殿下赌这么大。 “太子殿下,太子之位岂能儿戏?怎可用来当赌注呢?” “民为重,君为轻,既然恩科的事都能是赌注,太子这虚衔为何不能?” 云凌此言一出,众大臣面色各异。 虚衔,她竟然说太子之位只是虚衔? 延平帝将众人的神色敛入眼中,最后目光落在云凌身上。 “好,身为太子,一诺千金,应当要为自己的一言一行负责,此事,就这般决定了。” 下朝后,林非逾与周寻雁走到她面前。 林非逾微微作揖,“殿下,倘若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会的。”云凌点头,虽然看着他身上的朝服,“林大人这是又升官了?” 周寻雁在一旁连连点头,与有荣焉般笑着。 “是啊是啊,殿下,您不在的时候,明非又立了几次大功,如今已经是侍郎了。” 云凌瞠目结舌地看着他:“你是救了父皇的命?” 这就侍郎了? 短时间内连跳那么多级,坐火箭都没这么快。 太子殿下与诸位大臣打赌一事,不过在一日之间,在京城不胫而走。 “女子考恩科,成何体统?太子殿下也是吃饱了撑的。” “要我说,能离谱得过太子殿下说要一亩地产出千斤粮食。” “太子不懂民生,信口开河,这下,太子之位可要换人喽。” “太子是个好人,可太子行事,还是不够严谨啊!” 百姓们议论纷纷。 云凌刚出宫外就听了不少这些闲言闲语。 但她充耳不闻,换上女装就走到了“红妆阁”。 见红妆阁客似云来,她也放心了不少。 她离开了几个月,红妆阁已经打出了名堂。 她之前给锦娘她们的方子,除了一些护肤品,还包括肥皂、香水等。 红妆阁的东西在短时间内已经风靡了京城。 就连她在东宫,都听到了一些宫人在讨论。 自古以来,女子的市场果然极大。 云凌正想走近,一个穿着粗麻布的老妇人气势汹汹地冲到锦娘面前扇了她一巴掌。 “我之前听说你在这抛头露面还不信,没想到是真的,你作为我庞家的儿媳妇,竟然这么不要脸?” 她姿态粗鄙,招手唤着周遭的人。 “大家快来啊!这女人是我这老婆子的儿媳妇,我儿死了之后就去勾人,现在还在这抛头露面,成何体统啊!” 第四十六章 嘴巴放干净点! 红妆阁很大,来来往往的客人也不少。 被她这么一叫唤,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 锦娘轻拂过被打的脸,背脊挺得笔直。 “庞夫人,在相公死了之后你就把我赶出庞家,我已经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了,你不要打扰我们做生意,请您离开!” 沅华与黎依依本来在接待客人,听到这么大的动静也急忙赶了过来。 两人站在锦娘身旁。 沅华上前,面色冷然:“这位夫人不分青红皂白动手打人,可知我们能报官将你抓起来。” 老妇人插着腰,脸上满是肆无忌惮。 “抓,你们抓,身为儿媳,竟然想报官抓婆母,我看你是在外面翅膀变硬了。”老妇人扫了几人一眼,脸上露出了不屑,“我这儿媳妇是个偷人的,你们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几个女人在这里抛头露面,表面上是卖胭脂,谁知道你们背地里卖的是什么?” 沅华挡在锦娘面前,“你嘴巴放干净点!你有什么证据说锦娘偷人?” “这还用证据?街上的人都看见了,她之前和那个什么萧公子在大街上拉拉扯扯的,所以我才把她赶出去。” 沅华怒不可遏:“萧成是什么人大家都知道,你怎可说锦娘偷人?” “若不是她勾引人家,人家能看上她一个寡妇?” “你——” 黎依依走上前,安抚了下沅华的情绪,随后看向老妇人。 “那您今日来,难不成是想接这位您赶出去的儿媳妇回家吗?” 老妇人理直气壮地点点头,眼底泛起了精光。 “那是自然,我们家没有给过她休书,她自然还是我儿媳妇,一个寡妇在这做生意简直丢尽我们庞家的颜面,不如好好在家守寡,这铺子,就让我儿来管。” 这算盘珠子都快蹦脸上了。 锦娘气极反笑,“让您失望了,这铺子不是我的,就算我不在,也轮不到你们来管。” 见她如此坚决,老妇人只能改变计策。 “果真是翅膀硬了,有了这么个铺子就敢这么对你婆母说话?还想骗我这铺子不是你的,大家都看到了,这铺子从一开始到现在就都是你在打理,而且你开铺子的本钱,分明是偷我们家的,你拿着我们家的银子开铺子,现在还要翻脸不认人?” 老妇人说着,又看向周围看戏的一群人:“你们大家评评理,她是不是不孝?这铺子,是不是该还给我?” 有些百姓闻言,点了点头,“是啊!这偷了银子开铺子,怎么能不还回去呢?” 听到旁观百姓的支持,老妇人的气焰更嚣张了。 “听到没有,这理应是我们家的铺子。”老妇人伸手指着沅华两人:“至于你们两个,立马给我滚,我不允许我家的铺子有你们这种不要脸的东西在。” 锦娘眼眶一红,“你简直胡说八道,我自问嫁给相公后恪守妇道,就算是被赶了出来,也没拿过一分一厘,便是我的嫁妆,都被你拿走了,这铺子根本不是我的,东家忙碌,才会将铺子的事情交给我们几人,不存在你说的偷银子。” 沅华点头附和:“不错,这么大个铺子,若是偷你家的银子,那府上得有多少银子?你又何至于穿粗衣麻布?” 老妇人眼底一缕心虚闪过,梗着脖子继续道:“若不是这贱蹄子偷走我们家全部的银子,我们何必要过得这么苦?” “你一口一个偷,倒是拿出证据来?”沅华神情肃穆。 “我老婆子说的就是证据,不然一个女人家哪里来那么多银子开铺子?” 众人还在指指点点,甚至有些在铺子里准备买东西的客人见状,嫌恶地离开了。 这可大大影响了铺子的生意。 “口说无凭,没有证据请您离开!” 老妇人眼珠子一转,她身子一坐,直接撒泼:“没天理啦!偷了家里的银子不还,现在还要赶我这老婆子走,我那尸骨未寒的儿啊!你看看你娶的什么好媳妇······” 云凌躲在人群里看了好一会,喟然长叹一声,终究缓缓走出来。 “开铺子的银子是我给的,你有意见?” 锦娘几人一看到她欣喜若狂。 异口同声道:“姑娘——” 老妇人看到忽然出现的女子,举止高贵,却打扮简单,倒是看不出她的身份。 老妇人瞧见她只用一根簪子挽起的发髻,面上满是鄙夷。 “你说是你给的就是你给的?我懂了,你们联合起来,就是不想把这本属于我家的铺子还给我。” 周寻雁远远的就瞧见一群人围在一家铺子面前,时不时还传开吵闹的声音,好奇地想要上前瞧瞧。 林非逾却拉住了他。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我们——” “咦,那好像是凌姑娘。” 林非逾唇瓣一紧,先行一步走了上去。 “等等我——”周寻雁急忙跟上前。 两人站在群众中间,如同鹤立鸡群一般。 云凌垂眸看着地上的老妇人,唇角缓缓扬起一抹弧度。 下一瞬,眸色一凛,抬腿一扫。 老妇人被狠狠踹倒在地。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老妇人吃痛地爬起身,“打、打人啦、打人啦——” 她刚喊两声,一把匕首就抵在她的下巴上。 “闭嘴。” “你口口声声说,锦娘偷了银子,那你说,她偷了多少?” “二、二十、不对,五十两银子!” 云凌笑了。 她扫了一眼铺子内的人,在看到林非逾两人时微微一怔,而后又移开视线。 “诸位,你们说,这个地段这么大的铺子,要多少银子?” 人群中的人对视一眼,议论纷纷。 “这一段的铺子都很贵,小小一个就要几百两银子呢!” “我知道,这儿本来是三间铺子,这位姑娘盘下来之后合并在一起,原先一间铺子就要五百两。” “那这加起来不得一千多两?” “这老婆子一看也不像是能拿出这么多银子的,而且她连多少银子都说错。” 此处本就是繁荣地带,多的是世家贵族来。 只是偶尔有些百姓回来此处做生意或者见见世面。 老妇人眼眸瞪得极大,嘴巴张开,久久合不拢嘴。 乖乖,一千多两,他们都能拿着过好几辈子了。 第四十七章 去挣钱 云凌冷冷睨了她一眼,收回匕首。 “听见了吗?你说锦娘偷银子开铺子,五十两,连我这玉肌水都买不起。” 红妆阁本来目标客户就不是平民百姓,除了小部分,比如肥皂这种利民的东西较为便宜以外,大部分的东西都比较昂贵。 毕竟在东虞,大部分百姓连粮食都吃不起,如何能有多余的银子提高生活品质。 “就是,这分明是来讹人的。” “赶紧滚!一把年纪了真是丢人。” 面对百姓们的指点,老妇人没有一丝羞愧。 她艰难起身指着云凌道:“就算她没有偷银子,她是我儿媳妇,挣了银子难道不该孝敬我吗?她在这儿替你做管事应该也有不少银子?” 云凌泰然自若:“她当日走投无路,吃我的住我的用我的,欠我五百两银子,既然你说她是你儿媳妇,那不如,你先替她还下债。” 老妇人的神色一慌:“五、五百两?吃住怎会用得了这么多银子?” “在我这,她什么都是用最好的,五百两已经够便宜了。” “她、她欠债关我什么事?” “父债子还,媳债婆还,只要你替她还了债,她就不需要在这给我打工还债了,如何?” “你、你、我跟她没关系,她早就不是我媳妇了。” “那证据呢?” “什么证据?” “她不是你媳妇的证据,总不能,连个和离书也没有?”她唇角含笑。 “和离书?我马上写。”老妇人倏然想起什么,脸色难看,“我并不识字,让那个贱蹄子写——” 云凌递过去一个眼神,沅华立即颔首,“我来写——” 不过片刻,沅华便写了封和离书给她们按手印。 按完后,锦娘拿着和离书眼眶通红,指尖忍不住的颤抖。 过后,破涕为笑。 老妇人悻悻然地想走。 云凌冷声朝着铺子的伙计道:“给我报官!就说这儿有人讹诈。” 老妇人神情顿时惊惶起来:“报、报什么官?” 之前以为锦娘才是东家,所以她身边的两个女人说报官她根本不怕。 因为她太了解锦娘,知道锦娘不忍心让她进官府。 可眼前的女人,直觉告诉她,她根本不会留情。 铺子的伙计愣了下,随后点头跑了出去。 老妇人见状想要逃,云凌扫向铺子内的其他伙计,“给我看好她,不允许她离开半步,直到官府的人来。” 一群伙计将老妇人围住。 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喊着对锦娘道:“锦、锦娘,你就看在我儿的面子上,他是你相公啊!他泉下有知也不希望自己的母亲坐牢?” 锦娘别过脑袋,没有理会她。 若不是她宁愿给银子给小叔子打点书院的人,也不愿给重病的相公买药,相公也不至于会死。 官府的人来了以后,很快就把人给带走。 她被拖走时还在咒骂。 “你个贱蹄子,不得好死——” “真后悔把你娶进门。” 骂着骂着,话锋针对起了云凌。 “你一个女人有这么多银子若不是卖肉挣来的谁信?如今还抛头露面,不要脸、不要脸的贱蹄子——” 林非逾眸色微微一沉,上前对着官府的人低声说了几句。 官府的人认出了他,连连点头。 “大人放心,我们必定严加审问。” 人被拖走以后,云凌环视了一周众人的神情,“各位也认为女子就该在内宅,不该抛头露面?” 此处是红妆阁,因此在这儿的大部分是女子。 她们面色各异。 有些女子被规矩束缚,认为抛头露面是错的。 有些女子面色犹豫,不知对错。 云凌将众人的神情尽收眼底。 “你们可知太子为何想要开女子恩科?因为她想要给这世间女子挣出一条路!不再仰人鼻息,无需在后宅中挣扎,就算不依附男子,依旧可以好好存活,甚至比男子爬得还要高,如此,你们还认为女子就该被困于内宅之中吗?” “我、我们,真的可以吗?”有女子怯生生地问。 云凌重重点头,“只要努力,当然可以。” 她说这番话,不仅仅是为了锦娘她们,也是希望将来开女子恩科,有人能够勇于去考。 人群中,有些女子眸色挣扎,还有写女子眼底开始泛起了希望的光芒。 见点燃了众人的死寂的心,云凌递了个眼神给锦娘几人。 锦娘几人重新招呼起了客人,为了表示道歉,还送了一批试用装给在场的人。 沅华此时走了过来,眼底闪过一抹希冀。 “姑娘,太子殿下真的能开女子恩科吗?” 云凌轻笑着颔首,“当然,要相信太子,你想去考?” 沅华点头,眼神坚定。 “好,那你接下来少出店铺,好好准备恩科考试!” 之前看到她帮忙写下的和离书,字体娟秀,文采出众,确实能够去考恩科。 云凌离开红妆阁后,周寻雁立即凑了上来。 “凌姑娘,好久不见,没想到这红妆阁竟然你开的,你可真是神秘,对了,凌姑娘接下来准备要去何处?” “去挣钱!”云凌打量了一下两人:“你们,有银票吗?” 林非逾掏出银票给她,动作熟练得让人心疼。 周寻雁见状亦然掏了几张给她。 云凌接过银票看了看,拧眉道:“就这么多吗?” 周寻雁闻言,蹲下身子开始掏靴子。 片刻后,又取出几张银票。 “我娘管我管得严格,就这么多了······” 云凌唇角抽了抽,但还是收下了。 “借你们的,之后给你们还三分利。” 林非逾清俊的面容露出温和的笑意:“不必,姑娘做生意要花的银子不少,你拿去!” “对啊对啊!凌姑娘如果觉得亏欠,就让我待会儿跟着看看你怎么挣银子?我也想学学。” “那地方,你们去不了。” 周寻雁的折扇往掌心一拍。 “开玩笑,这京城还有我周寻雁去不了的地儿?” 一炷香后,周寻雁与林非逾站在一家赌坊面前,神情难以言喻。 “凌、凌姑娘,这——就是你挣银子的法子吗?” 云凌粲然一笑:“你们还要进去吗?” 第四十八章 男主你果然666啊 周寻雁连连摇头。 身为朝廷官员,怎可以出入赌坊。 林非逾温和浅笑:“凌姑娘去,我们就在此等候。” 云凌只身一人走入赌坊。 “来来来,太子殿下赢的话一赔五,输了一赔一。” 云凌好看的眉头蹙起,“这么低。” 她的话语被一旁的男子听见。 “我说姑娘,一赔一不算低了,若是再过一段时间,可能一都没有了。” 说得有理,所以她还是过段时间再来! 思忖着,她转身出了赌坊。 见她那么快走了出来,周寻雁微微诧异:“怎么了姑娘,今日赌运不佳?” 云凌还没说话,视线扫过林非逾时,霍然想到了什么。 “林大人,要不要一起进去挣点银子?” 暂时押不了她的赌局,但可以先买大小之类的赌局,赢多点本钱。 林非逾摇了摇头,苦口婆心道:“朝廷官员进赌坊,若是被查,是要受罚的,况且姑娘,赌博并非正道······” “哎,换个装扮不被发现不就好了。”云凌的脸上顿时换上了一副凄然泪下的模样:“这个世道,我一个女儿家,若是不多点银子傍身,如何是好?” 林非逾的眸色一软,“姑娘去,我们在此等候就好了。” 云凌腹诽,你可男主,是有气运的,赌钱当然要拉上你。 “赌坊鱼龙混杂,我也是第一次进去,不如二位就陪陪我?” 她潋滟的双眸泛着请求,林非逾两人败下阵来。 随后,她给两人稍微化了个妆容,翩翩公子立即变成彪形大汉的感觉。 她领着两人进赌坊,走到了一个赌桌前,她低声问林非逾,“应该买什么?” “姑娘,我并不懂赌。” “没事,你就看看桌上那些哪个顺眼,应该押哪个?” 林非逾随手一指,指向了三个点的图案。 好家伙,围骰! “买定离手啊——”庄家还在呐喊着。 云凌咬咬牙,押了一千两在林非逾指的位置上。 周寻雁惊诧地张开嘴,玩这么大?! “姑娘——”林非逾也没想到她听从自己的,还押那么大。 “没事,我相信你。”的男主光环。 林非逾只感觉心底一股热流划过。 庄家笑意盈盈地看着云凌:“小姑娘好胆量啊!这可不能改了哦!” 他打开骰子盅,望着几个骰子的点数,笑容瞬间僵滞在脸上。 三个骰子皆是三个点。 “啊啊——赢了赢了。” 云凌激动地拉着林非逾的手臂。 林非逾不自觉地被感染,眼角不由地也浸上了一丝笑意。 庄家脸色难看地拿出几张银票给云凌。 “这次买什么?” 林非逾又指向了六点。 又是围骰?! 云凌的心肝都颤了颤。 但她相信男主光环。 因此,这一次又押了一万两下去。 “哇——”那可是一万两啊! 周遭的人见她押得这么爽快,且又押的是围骰,一片哗然。 本来见这小姑娘运气这么好,还想跟一跟。 可她这押得,谁敢跟啊?! 庄家冷笑,这一次,这小姑娘也没这么好运气了。 他要把所有银票都赢回来。 骰盅再次打开。 “这、这怎么可能?” 众人不可置信地叫出了声。 云凌忍不住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男主你果然666啊!” 庄家此时脸色黑如锅底,赔完钱以后,立即封盘。 这么邪门,谁还要继续? “不是?还说是京城四大赌坊之一,这么玩不起。” 云凌撇了撇嘴,想要走到其他赌桌。 其余赌桌的庄家看她过来,利落地收拾好桌子转身就跑。 “那我们也走!” 一走出赌坊,云凌拉起林非逾的手就跑。 “不是,我呢?!” 被落下的周寻雁看着两人飞奔的背影,急急忙忙地追上。 虽然他也不知凌姑娘为何要跑。 刚跑不过两步,身后一群人拿着棍子追上来。 “人在那儿,快!” 三人在前面跑,一群人在身后追。 跑了许久,云凌气喘吁吁地在另一家赌坊门前停下了脚步。 “等等!” 拿着棍子的一群人顿住。 云凌顺了顺气息,道:“这家全胜赌坊是你们的对家是?能不能让我赢了这家你们再追?” 领头的人沉吟半晌,同意了。 笑话,可不能只有自家倒霉。 “我警告你们别耍花样,前后门我都会派人把守,你们跑不掉的。” 随后,领头的男人就跟着云凌走进了这家赌坊。 依着林非逾的男主光环,她果然又在这家赌坊大杀四方。 走出这家赌坊时,男人拍打着手中的木棍道:“姑娘,你在这里赢了这么多,是不是该把我们四季赌坊的还回来?” 云凌点了点头,又拉上了林非逾逃跑。 边跑还边嚷嚷着:“我凭男主光环赢的钱凭什么要还给你?” 四季赌坊的领头人见状气急败坏地想要追上去。 恰时全胜赌坊的一群人也拿着棍子跑了出来。 “我们一向进水不犯河水,你们四季赌坊的人竟然带人来扫场?兄弟们,给我上!” 四季赌坊的人想要解释都没有机会。 双方直接打了起来。 同样的操作,云凌又去了京城四大赌坊中剩下了两间扫荡。 四大赌坊背后是京城世家。 就因为云凌这一番操作,几大世家在一日之内都损失了百万两,大伤元气。 同时也因此几大世家起了矛盾。 云凌几人今日可谓是京城一日游了。 小巷子里,见身后再无人追来,云凌撑着墙上气不接下气。 周寻雁是练武之人,因此气息很快平复过来。 他道:“凌姑娘,你行事可真大胆,你可知四大赌坊身后都是谁?” “就是知道才去啊!” 世家们背地里依靠不正当的手段敛了不少财,她这次当然要狠狠地剥他们一层皮。 周寻雁诧异过后,朝着她稳稳地竖起了大拇指。 云凌掏出一沓赢来的银票,平均分成了三份。 林非逾的男主光环固然好用,但她与周寻雁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嘛! 当她把银票递给林非逾时,林非逾却拒绝了。 “这都是姑娘赢来的,林某不能收。” “哎,全靠你们的运气我才会赢,你们如果不收,就是不把我当朋友。” 两人犹豫了片刻,终于收下了。 周寻雁揣着一大叠银票,“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么多银票呢!” 说着,他把银票分别揣在身上的几个地方。 随后揽过林非逾的肩膀,“走,我们赢了那么多银子,找个酒楼庆祝庆祝!” “不如,带上本王一起?” 一道熟悉又阴沉的声音霍然传了过来。 第四十九章 不守男德 几人循声看去,靳司离站在小巷口,身后跟随着莫屿。 他眸底深沉,面容看不出任何神情,可莫名的透着一丝冷意。 “呀——玖晔王,这么巧。”云凌挥手打了个招呼。 “见过玖晔王。”林非逾两人俯身作揖。 靳司离没有理会两人,径直朝云凌走去,“玩得可愉悦?” 云凌莫名地看了他一眼,“还行。” “不是说去酒楼吗?走!” 靳司离自顾自地转身。 “啊?”周寻雁一惊,“我突然想起和明非还有些事,下次、下次再去!” 说完,他拉着林非逾告辞。 见两人离开,云凌也想走。 靳司离抓住她的手臂,“跟我不能去?” 良久,酒楼厢房内,云凌与靳司离面对面坐着。 厢房里两人都默不作声。 好一会儿后,云凌才缓缓开口:“其实,我觉得你单独跟我吃饭不是很好,这样不守男德。” “不守男德?” “就是、你明明有喜欢的人,却约别的女生逛街吃饭,这就是不守男德。” “本王并无。” 云凌鄙夷地看了他一眼。 男人!全身上下就嘴最硬。 “快吃,吃完赶紧走。” 说着,云凌夹了一大口菜塞嘴里。 如果不是京城一日游跑得实在有些饿了,她也不会跟他吃饭。 靳司离没有动筷,薄唇微动,声线没有波澜:“林非逾不在,便想赶紧走?” 一旁的莫屿暗暗啧啧出声。 他怎么闻到了好浓的酸味! “关林非逾什么事?”云凌皱眉,迷惑地看了他一眼。 靳司离抿唇,冷硬的面容柔和了些。 云凌吃完便离开,重新换了身男装后,正打算租辆车出城。 不凑巧的是,她刚走到租车的地方便又遇见了靳司离。 怎么哪儿都有你啊? “殿下,真巧。”靳司离从马车上下来,“殿下想要去何处?不如送你一程。” “不必了,我们不顺路。”她勾着僵硬的唇角。 随后去询问了租马车与车夫的价格。 听到报的价格,她默默地退了出来,掀开靳司离的马车帘子走了进去。 “大邑村谢谢。” 每笔银子都要花在刀刃上,嗯!不能乱花。 见状,靳司离的眼角忍不住泛起了一丝笑意。 大邑村—— 云凌下了马车以后就朝着农田走去。 村长看到她连忙走上前恭敬地道:“贵人,您说的那些土豆,已出了芽子。” 云凌微微颔首,“带我去看看。” 有了司家军的第一件事,便是画了土豆、玉米、辣椒等东西的图给他们四处寻找,并且告知他们特征。 司家军的副将虽不解,可依旧遵从军令。 终于在一个外来商人那儿寻到了这些东西。 并且特意挑选了大邑村种植。 大邑村有许多田地空着根本无人种。 正好与村长商量了下租金这些田地来种植,还聘用了村子的一些人来干活。 云凌跟随村长来到了一间简陋的屋里,里面的土豆确实都发了芽。 “好,让人过来,按照我说的,把这些土豆都切块,每一块上面都要有芽。” 村长满腹疑问,还是照做了。 随后,云凌又让一些村民把切开土豆沾上草木灰,放到田里去种。 “贵人,这、还能种吗?”村长惊诧不已。 “就按照我说的去做就好了。” 云凌同样下了田地,挖开土壤,将土豆一块块放进去。 其余村民看着她与大家一同在田地里干活,纷纷对这位贵人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烈日下,云凌的额上渗出了汗意。 靳司离走到她身旁,在她疑惑的眼神下,抬起袖子为她拭去了汗。 “殿下让他们去做便好了,何必亲力亲为。” “我觉得还挺好玩的。” 她在现代的时候也没有下过田地,正好可以体验一下。 至于种植的知识,是她从书上看来的。 她也不能保证自己会成功。 可她并没有给自己的赌约立下期限。 第一次如果失败就再试一次,总会有成功的时候。 面对靳司离的亲昵举止,她不适应地退后了一步。 “我自己来!” 她抬起自己的衣袖擦了擦。 不过片刻,靳司离盯着她的脸,渐渐溢出了笑意。 她疑惑地走到水盆边,倒映出的是一张抹了泥土的花脸。 “还是我来!” 靳司离眉宇柔和,噙着笑意走了过来。 随后一点点仔细地为她擦拭着脸上的泥土。 云凌心底的怪异愈发的明显。 难道,这不是真正的靳司离? 他也被穿了? 而且他是被女生穿了,然后看上了帅气的自己?! 不远处的莫屿望着自家主子的神情还有举止,心底愈发慌乱。 完了完了,主子要么没有心悦之人,一喜欢就没有底线? 男女都可?! 云凌怀着狐疑的心思深深地看了一眼靳司离。 “姐妹?” “奇变偶不变?!” “宫廷玉液酒?” “how are you?” 靳司离看了她好一瞬,“殿下此言何意?” “没什么。”没有被穿? 重新回到阳光底下种着土豆,这一次靳司离一并帮忙。 他刚开始动作笨拙,渐渐熟练了起来。 云凌时不时就看了他一眼。 待土豆种完之后,云凌猛地冲到他面前,拉起他的手。 靳司离心底一颤,唇角含笑看着她。 下一瞬,云凌用力狠狠夹起他的中指。 “邪灵退散邪灵退散——” 听闻对方中邪就可用这个方法,云凌本身是不信这些的。 可她都穿了,说明一切皆有可能。 顷刻间,靳司离的脸黑了。 “殿下这是何意?” 见他这般表情,云凌感觉熟悉的靳司离回来了。 “你刚刚中邪了,还好我救了你。” 靳司离:“······” “殿下还是少看些话本。” 他阴沉着神色,去净了手:“时辰不早了,殿下该回宫了。” 靳司离先行送了她回宫,再行回府。 “多谢玖晔王送本宫一程,此乃谢礼,可好吃了,你回去尝尝。” 她放了几根红色小辣椒到靳司离手上。 她可是特意拿了一些回来解馋的。 如今几根给了靳司离,她都有些不舍。 靳司离狐疑地拿起一根小辣椒,启唇微咬一口。 第五十章 你敢动我? 云凌看得目瞪口呆。 “你——还好吗?” “嗯!”声音有些喑哑。 云凌的笑意渐渐溢开,“好吃吗?” “嗯。” 他脸上平静得看不出一丝异样。 云凌观察了他好一会儿,遗憾地道:“这是辅料,拿回去让厨子做给你吃。” “嗯。” 又瞧了他一会儿,云凌这才转身回宫。 见她的身影消失,靳司离回到马车上,猛地灌茶。 云凌一回到宫,宫女便前来禀告:“太子殿下,全公公得罪了云渺公主,双腿都快要打断了,云渺公主说,若您想要人,便到她宫里······” 云渺公主,名为云以裳。 与二皇子一母同胞。 因其容貌与延平帝最宠爱的妃子有几分相似,对她极为宠爱。 故而云渺公主是出了名的嚣张跋扈。 而小全子向来会看风使舵,不会轻易得罪哪个人。 所以云渺公主是冲着她来的。 云凌换上了太子的衣袍,到了云渺公主的宫殿中。 一踏入,她便看到小全子被绑在长板凳上。 宫人们提着棍,一棒又一棒地打他的双腿。 鲜血染红了裤子,他垂着脑袋,青丝散落,看不出是死是活。 “太子殿下驾到——” 闻言,云渺公主勾唇,施施然走到云凌面前福身行礼。 “云渺见过太子殿下。” 云凌打量了她一会,云渺看起来不过及笄,一身粉色的宫装,衬着姣好的面容更是可爱。 可惜,眼神里的跋扈破坏了她该有的天真。 “他犯了什么错,让你要断了他剩下的两条腿?” 什么叫剩下的两条腿?不是只有两条腿吗? 云渺轻声一笑,把玩着散落在胸前的青丝。 “他莽撞撞到了本公主,脏了本公主的衣裙,既然他管不住自己的双腿,那本公主便帮他断了。” “云渺,他是我的人,有什么错应当由我来处罚,而不是你越俎代庖。” “太子公务繁忙,这等小事就让皇妹替您代劳!何况,过些日子,你也未必是太子了,届时他就不是你的人了。”她笑得花枝乱颤。 “无论过些日子如何,本宫现在都还是太子,我的人轮不到你来罚,赶紧放了他!” 云渺步步靠近她,语气阴凉:“放了他?当日,你可曾想过放了我舅舅一家?你害得本公主母族尽数被砍头,我必定要将此账与你好好算清!你的贴身小太监只是第一个,后面陆续有来!” 她对母族并没有多大的感情。 可母族为她提供了不少利益。 舅舅一家官职虽然不算高,可家中经营得当,银子富足。 有他们在,她的生活比之皇子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这样的靠山倒了,全因为太子,倒了! 叫她如何能不恨! “去请太医。” 云凌低声朝着身后的宫女吩咐,尔后步步走到云渺面前。 “有没有人教过你,虎落平阳才能被犬欺,你现在,还太早了。”她沉声道,“来人,云渺公主嚣张跋扈,给我打!” “你敢?”云渺仰起脑袋,“我乃是父皇亲赐云渺公主,父皇最疼爱我这个女儿,你敢动我?” “有何不敢?” 言罢,云凌随手在一旁折断了一根树枝。 尔后,上前抓住云渺的手,狠狠打向她的掌心。 “小小年纪就想着断人双腿要人性命,今日非教训你不可!” 云渺想要挣扎,眸光狠狠地看向一旁站着不敢动的宫女侍卫们。 “一群废物,你们傻了吗?还不快来救本公主?” “本宫现如今还是太子,你们都不想要命了吗?”云凌冷眼扫向众人,手上的动作一直没停过。 云渺从刚开始的咒骂,渐渐地变成了求饶。 声音里满是哭腔。 “皇、皇兄我知错了,好痛——” “道歉!” “对不起——”她抽泣着。 “向他道歉!” 云凌指着奄奄一息的小全子。 云渺眼眸睁大,“你让本公主跟一个阉人道歉?!” “年纪轻轻讲话这么难听!”云凌又狠狠地打了一下她的掌心:“男人是人,女人也是人,多了什么少了什么都是人,人做错了就该道歉!” 云渺咬着红唇,朝着小全子道:“对、对不起。” “日后再敢动我的人,就不止道歉这么简单了,听明白了吗?” 最后一句,吼得云渺浑身一抖。 她红着眼眶吸了吸鼻翼,点头。 “还有,小全子负责我宫里上下的事宜,你这样把人打伤,我宫里损失了不少,所以,劳烦你赔偿下损失费。” 云渺惊愕地抬眸。 “你也不希望你草菅人命一事传到父皇耳中?” 云渺恶狠狠地等着她,但不敢说一句话。 待到太医来到,清了场,太医给小全子检查了伤口。 之后给他上药后,再命人抬回东宫。 正要将人抬走时,小全子蓦然抓紧长凳不愿离开。 云凌疑惑地上前,正巧看到地上掉落了一块碎裂的玉佩。 她捡起来放到他手中:“你是想要这个?” 小全子攥紧玉佩,苍白的唇紧抿。 云凌看了他一眼,“走!” 小全子受了重伤,太子殿下恩准他休息,直到身体痊愈。 翌日,他躺在狭窄的床上,依旧捏着玉佩不愿放手,眼眶无神地望着一个角落。 此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随后,是一个宫女领着一个匠人打扮的男子走了进来。 “全公公。”宫女微微福身,尔后道:“这位是太子殿下请来为您修玉佩的。” 小全子的眼眸间渐渐聚焦,看向了她,“修玉佩?” “殿下知道您很紧张手上的玉佩,特意让人来修,殿下说了,若是修不好,便让人给您打造一个一模一样的。” 小全子怔愣在原地。 良久,待两人走了以后,他久久不能回神。 方才那人说了,玉佩无法修复。 只能重新打造。 失落、遗憾,皆有。 可莫名的,心底没有空荡荡的感觉。 倏然,门再次被推开。 皇后身边的嬷嬷走了进来,她睨了一眼小全子,将一个瓷瓶放在桌上。 “皇后娘娘有命,每日将此药放于太子的饮食当中。” “这是什么药?” 嬷嬷冷冷看了他一眼:“这不是你该问的。” 嬷嬷走后,他望着桌上的瓷瓶,双手攥起了拳头。 第五十一章 这年头还有偷“菜”的? 三个月好似就在眨眼之间。 由于太子殿下时常出现在大邑村。 众人便都知晓了太子殿下在那处的田中雇人种了粮食。 太子殿下夸下海口:地里的粮食已长好,次日请大家来见证。 有人悄悄靠近去大邑村瞧了。 只见地里满是枝叶,却不见任何粮食。 当日,押太子殿下输的赔率,直接涨到了一赔十。 云凌换了个商人的装扮,去四大赌坊都押了银子。 四大赌坊背后的世家都笑疯了。 只因那个年纪轻轻的商人,在赌坊中押了几百万两。 太子殿下啊!感谢你带来的破天财富啊! 当夜,云凌直接在田地一旁搭个棚便入睡。 要知道从皇宫到这儿来回,即使是坐马车,还是有些远。 想她在现代也不少在外露营,因此这对于她来说只是小意思。 深夜,她正与周公同游。 蓦然听见有人喊:“有贼啊!抓贼!” 这么重要的时期,云凌怕朝廷中有人来捣乱,自然派了人把守。 没曾想都最后一日了,那些人还来动手。 云凌走了出去,就见几个衣衫褴褛的人被抓住。 几人中,有两个老者,还有三个孩子。 他们瘦骨嶙峋,被抓住后满脸惶恐不安。 忙不迭跪地求饶:“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我们真的太饿了。” 朝廷的人怎么会派这样的人来捣乱。 “你们是什么人?” 云凌举起灯笼,缓缓走近。 仔细一看,他们的手中抓着几片叶子。 这年头还有偷“菜”的? 老者一看到她,便知她身份不寻常,连连磕头。 “贵人,都是我的错,我是村子的人,听闻这里有贵人种了不少粮食,才起了偷粮食的心思,与他们无关。” “不是的,爷爷只是怕我们饿死,我们只是太饿了。”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嚎啕大哭起来。 泪水浸湿了他脏兮兮的面容,流淌下漆黑的水珠。 “贵人,我愿意为您做牛做马,求你们放过爷爷奶奶,我们已经三日没吃过东西了,我们也是迫不得已。”八九岁的孩子亦然磕头。 隐约还听见他们肚子打鼓的声音。 “你们之前是靠什么为生?”云凌疑惑。 头发斑白的老者叹了口气:“我们本有自己的田地,还能种些菜养活着,可赋税一年比一年贵,我们根本承担不起,唯有舍了地上山打猎,可附近的猎物越来越少,也越来越难打,我两个儿子都因为打猎死在了山上,留下我们这两个老东西还有孩子,我们也是别无他法才打贵人地里粮食的主意,求贵人开恩!” 闻言,云凌喉咙干涩,看向几个泪眼婆娑的孩子。 他们瘦得如同干尸一般。 与宫里养尊处优的人截然不同。 良久,她扯了扯嘴唇:“你们偷这种叶子就能吃饱了?” 几人张了张嘴,还没说话,云凌便道:“这个点正好我也饿了,一起来吃个宵夜!” 说完,她就让人去另一亩地挖了二十个地瓜出来烤。 她种东西自然不会只种土豆。 可以说,这附近的地都被她包圆了。 一个时辰后,几个孩子闻着火堆里传来的香味,狠狠咽着口水。 云凌拿出几个烤好的地方给他们几人。 “贵、贵人?!”两个老人愕然,眼眸泛着感动的泪意。 “吃!”她嫣然一笑。 几个孩子听到她这样说,也不顾地瓜有多烫,徒手拿起来就往嘴里送。 “等等,要剥皮,像这样!” 云凌示范给他们看。 他们跟着学,地瓜被剥开后露出了金黄色的模样。 几人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吃了几口后,他们泪水滑落,嘴里还含糊不清:“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我也是······” 说着,几人几大口就吃完了一个地瓜。 随后又眼巴巴地看着她。 她笑了笑,将剩下的地瓜都分给他们。 “原、原来,这就是饱的感觉吗?”八九岁的孩子怔愣着捂着自己的腹部。 云凌看着几人,喃喃道:“总有一日,我会让大家都能够吃饱的。” 吃饱的几人对着云凌千跪万谢才不舍地离开。 翌日清晨,一辆辆马车驾驶过来。 众人从马车上下来,大臣扫了一眼周遭的环境皱着眉头。 “太子殿下这选的什么地方······” 一路上铺上了地毯,延平帝被扶着下马车。 “皇上,小心脚下。” 云凌走了过来,望着一众人华贵的打扮,与不远处地里的百姓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敛起神色,“参见父皇。” “嗯,太子所说的粮食在何处?” “烦请各位跟我来。” 云凌领着一众人走到种土豆的地里。 一片繁茂的枝叶······ 也、只有枝叶。 延平帝拧起眉头:“太子,这就是你说的粮食吗?” “是,父皇。” 众大臣哈哈大笑。 有大臣走了上前,摘了几片叶子。 “太子殿下,这种叶子,如何能吃饱?就算能吃饱,这里面加起来,怎会有千斤?” 二皇子蹙眉:“我说太子皇兄,你不是在开玩笑?这东西真的能吃吗?” 萧丞相拧着眉心走了出来:“太子,您快跟皇上认罚,怎可以因为一个赌约而不当太子?” 云凌奇怪地看了萧丞相一眼,他怎么好像不针对她了?也是怪了。 有大臣不赞同地站了出来:“萧丞相此言差矣,太子是未来的君主,说出的话就是旨意,怎可随意更改?” “说得不错,且赌约一事还是太子殿下自己说的,他不能兑现承诺,便是无能,无能之人日后如何继承皇上的位置?” 靳司离眸色一凛,冷冷扫向说这话的老臣子。 这个老东西是皇上的人,没有皇上的示意如何能说出这样的话。 太傅长叹了一口气:“枉费微臣教导太子殿下多年,殿下也没有长进,也罢、也罢······” 延平帝眼底眸光一闪,“朕当日应了太子的赌约,君无戏言,既然太子无法做到一亩产出千斤粮食,那朕即日下旨——” “父皇,等等!”云凌叫住了他。 他眼眸一眯:“太子,难道到了现在你才想要反悔吗?” 她勾唇:“大家都没有称呢,如何知道不够千斤?” 第五十二章 你这莫不是在作假吧 延平帝一挥袖袍,指着地里:“这些叶子,如何来的千斤?” “儿臣说的,是土里的粮食。” “土里?” 众大臣面面相觑。 云凌朝着不远处战战兢兢的大邑村百姓们招了招手。 “都挖出来。” “是。” 一群人佝偻着身子,隐忍激动。 粗粝的手握着斧子,轻轻挖开泥土,将里面的土豆一个个的拿出来。 大臣们脸上难以置信。 “那、那土块是何物?” “此为土豆,可当主食饱腹。” “主食?”连延平帝都露出了诧异的神情。 不知挖了多久,众人的神情从惊愕,渐渐变得麻木。 挖这么久还没挖完,这到底有多少啊? 许久之后,那堆得如同小山一般的土豆令众人久久说不出话来。 延平帝神情看不出情绪,递给旁边人一个眼神。 尔后,一群太监拿着量称称了起来。 土豆数量太多,因此称了许久。 最终经过计算,延平帝身旁的大太监碎步走到他面前:“皇上,一共是、两千一百五十六斤。” “什么?两千多斤?!” 众人震惊地开口。 纵然看到了这么多的土豆心底大概了有底,但听到这个数字,依旧讶异。 “一亩地能种出两千多斤的粮食,何愁天下百姓会挨饿啊?”林非逾隐含着激动之意。 “太子殿下,你这莫不是在作假?”太傅惊诧得白胡须一抖一抖的。 “我都当你们面挖出来了还能是假?”就怕他们质疑,所以才请他们来亲自看看。 大部分臣子震惊过后,脸上满是复杂。 有此物固然好,可相对的,开女子恩科于他们而言并不是件好事。 有老臣子不甘心地道:“此物,真的能吃吗?” “蒸煮炒炸都可,做法十分多。” 云凌让人将一些土豆拿出简单地蒸熟。 随后给众人尝尝。 众人学着她那般剥开皮。 周寻雁咬了一口,没心没肺地点头:“口感粉糯,倒是挺特别。” 云凌唇角噙着笑意,扫了一眼众人:“要不要我给诸位大臣一些时间验证一下,这土豆吃了会不会中毒?” 大臣们垂下脑袋。 道家的人都没太子殿下这么会阴阳。 云凌大步一跨,跪在延平帝面前。 “父皇,既然儿臣完成了赌约,那开女子恩科一事,是否也能敲定下来?” 延平帝垂眸凝视了她片刻:“那土豆,你从何得到的?” “儿臣运气好,从一个外来商人那处买来的。” 延平帝沉吟半晌,“既然太子立了此等大功,那么开女子恩科一事就交由你来负责。” “多谢父皇。”这一次,她露出了真切的笑意。 随后,延平帝又下旨将土豆带回。 云凌又请旨:“父皇,大邑村的人连日来辛苦耕种,不如留下百斤给他们?” “嗯。” 延平帝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回到了马车上。 纵然开了女子恩科,这条路,也没那么容易走。 一辆辆马车如同来时一般,又匆匆离去。 待云凌离开以后,百姓们终于抑制不住激动的神情。 “原来、原来那是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竟然与我们一同种地。” “太子还特意留了土豆给我们,土豆可切块种,一个便能种出好多个,太好了。” “是啊,种的时候还不知道,原来一亩地就能种出这么多,我们明年不用挨饿了······” 大邑村的人多为农户,他们根本不懂女子恩科的意义。 只知道,一亩地产出两千斤的粮食是多大的惊喜。 夜晚过来偷粮食的一家子站在不远处,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八九岁的孩童仰起稚嫩的小脸,眼底却有着与这个年龄不符合的沉稳:“我昨夜听到了太子殿下说,会让我们都能吃饱,爷爷,他是太子,这句话一定会实现的是吗?” 老者闻言热泪盈眶,哽咽着点头:“没错,太子殿下一定能做到的。” 若说以前,他们觉得人生就这样了。 可太子殿下,给了他们希望。 ······ 在众大臣前往大邑村时,东宫内,薛良媛几人照例来给太子妃请安。 薛良媛抚摸着已经明显胀大的肚子,对宋诗雪一笑:“抱歉啊太子妃,今日又起晚了,实在是怀了孩子之后有些嗜睡,您应该不会怪臣妾?” 薛南一如既往的默不作声。 萧怡然一听此话,冷嗤一声。 不就怀了一个孩子吗?就如此得寸进尺。 宋诗雪淡淡睨了薛良媛一眼:“怀一个孩子就能恃宠而骄,视宫规于无物了?” “太子妃此言差矣,这可是太子殿下第一个孩子,更何况是太子殿下亲口说的,让臣妾好好休息。” 萧怡然的白眼就要翻上天了。 说着,薛良媛又自顾自地,拿起身旁的一块糕点吃了一口。 “太子妃宫里真是样样都好,就连厨子做的糕点也是最好的。” 萧怡然嘲讽地看了她一眼:“薛良媛言下之意,是想坐太子妃的位置?” “臣妾不敢。”嘴上这般说着,她脸上却没有任何的惊慌。 “是不敢,但是想。”萧怡然毫不留情地拆穿了她。 刚说完,薛良媛脸色一变,手中的糕点砸落。 她捂着隆起的腹部,吃痛地叫了出声。 “肚子,好痛,好痛,太子妃,你在糕点里下了什么?” 宋诗雪从容不迫地起身,施施然走到她身旁。 随手拿起了一块糕点抵在她唇边。 “下了什么岂不是要问你?不如你吃下去再告诉本宫?” 薛良媛捂着肚子疯狂摇头,她喊道:“太子妃,你想残害皇嗣?!大家都看见了,你还想逼我吃这块有毒的糕点。” “中毒的人,不会像你这么有力气。”宋诗雪丢掉糕点擦拭了下指腹,“还有,本宫的医术不是白学的,你吃的那块根本没有问题,你的药是下在其他糕点上,不要把本宫当傻子。” “你——”薛良媛气极。 随后,她脸色大变,捂着肚子的手顿时收紧。 “好痛,好痛,快救救我的孩子。”她神情痛苦,额上渗出了冷汗。 萧怡然走了上前,讥讽地笑出声:“别装了,你都被拆穿了还装。” 第五十三章 早产 “不——” 薛良媛的面容拧成一团,水渍顺着她的腿部滑落,滴到了地面。 宋诗雪本来淡然的神色瞬间一紧,上前给她把脉。 “遭了,她羊水破了。” 宋诗雪立即下令让宫人将她扶至内室的床上。 随后吩咐着宫人准备热水、剪刀等等。 宋诗雪寻来了小全子:“快出宫通知太子殿下。” “好痛、我的孩子——”薛良媛躺在床上张开着双腿,脸色苍白,额上不断还冒着冷汗。 宋诗雪坐在床榻旁:“我已派人去寻稳婆,但只怕来不及,你若信我,就听我说的去做。” 皇后早在挑选稳婆,准备送入东宫,只是还未选好,她便突然早产。 如今再去叫稳婆,恐怕要许久。 否则宋诗雪也不会把这烂摊子揽下。 薛良媛咬着唇,抬起手抓紧她的衣袖:“你会让我的孩子平安出世的对吗?” 宋诗雪眼底晦暗,片刻后,她点头:“嗯。” “我信你,你一定、一定要、让我的孩子、平、平安安。” “听我的,你现在,深呼吸,然后用力······” 薛侧妃以及萧良媛在外等候。 萧良媛等得双腿发酸,便先行离开。 薛侧妃一直在门口站着等候。 她双手紧张地抓着手帕,向天祈求。 千万要是个女儿。 一定要是个女儿。 “快,再用力一些,已经看到头了。” 此时宋诗雪的心也是狠狠悬在半空中。 如同下了重注后,要准备揭晓的忐忑。 薛良媛配合着宋诗雪,狠狠地一用力。 一道婴儿的啼哭声响彻东宫。 在外等候的薛良媛猛然抬头。 内室的宋诗雪抱着孩子,眼眸间尽是冷意。 这个孩子—— 带把儿。 “恭喜薛良媛,贺喜薛良媛,是个小皇孙,太子殿下有后了。” 一旁的宫女纷纷跪下道喜。 外头的薛侧妃惊慌失措,手一松,帕子跌落在地。 “真的?”躺在床上只剩一丝气息的薛良媛眼眸发亮,眉目间掩饰不住的喜意,“快,抱过来给我看看。” 宋诗雪将孩子放在她怀中,神情莫名。 她吩咐着宫人:“你们先下去!让良媛好好休息。” 薛良媛抱了一会儿孩子,便感觉困倦来袭,睡了过去。 宋诗雪抿着红唇,将襁褓中的婴儿抱起。 她垂眸淡淡地望着婴儿,婴儿皱巴巴的不大好看。 包上手瘦瘦小小,仿佛不过轻轻一捏,它便会逝去。 她取出一根银针,对准它头顶的穴位。 只要轻轻一扎,这个孩子就会夭折。 他便威胁不了太子殿下。 以她的医术,想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地让这孩子夭折,太容易了。 孩子在她怀中扭动。 手中的银针捏紧,她眼底闪过一丝不忍。 若是这个孩子不死,那可能死的就是殿下。 可——殿下说了她会解决。 挣扎了许久,她深深呼吸了一下,阖上眼眸。 片刻后重新睁开,将孩子放回到薛良媛的身旁。 宋诗雪走了出去,看到薛侧妃还站着:“你怎么还在这,薛良媛已经生完了,你也回去休息!” “是,太子妃。” 薛侧妃转身离开,余光瞥见宋诗雪走远后,又折返回来。 她一步步走了进去,看见薛良媛已经熟睡。 目光慢慢移到了一旁的婴儿身上。 当初太子与太子妃的对话还萦绕在耳边。 这个孩子是男孩,只要他活着,太子殿下就会死。 太子殿下如此好的人。 怎么能让他死呢? 她咬着唇,伸手覆盖在已然睡着的婴儿脸上。 婴儿双手扑腾了一下,她神情一慌,连忙收手。 这只是一个孩子啊,她如何下得了手? 可是太子殿下如此的好。 怎么能让他死呢? 她一定要保护太子殿下······ 这个孩子—— 绝对不能活着。 怯懦的脸上霎时变得坚定。 她重新伸出柔荑,用力捂住婴儿的口鼻。 她调过头不敢去看,可手下一直在用力。 不知过了多久,她满头大汗。 颤抖得手去探孩子的鼻息。 已经全然没有了气息。 她慌张地踉跄退后,眼眶一红。 她不断地在水盆中洗着自己的双手,滚烫的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她杀了人—— 她杀了人! 杀的还是一个无辜的孩子。 一个刚出世的孩子。 她疯狂地在心中说对不起。 可她并不能在此久留,她随手扯过被褥盖在孩子脸上。 随后慌慌张张地走回了自己的宫殿。 回到宫殿的她缩在床上久久没有出来。 “侧妃娘娘,您怎么了?”宫女忍不住询问。 薛南没有回答,只是抱着自己的双腿,浑身发抖,泪意涌出。 另一宫女扯了扯身旁人的衣裳,“许是薛良媛生了儿子,日后更不把侧妃娘娘放在眼里,便更伤心了。” ······ “孩子,我的孩子——” 醒来的薛良媛发现自己的孩子面色青紫,已经没有了气息。 她紧紧抱着孩子嘶喊着,眼眶通红。 当宋诗雪听到消息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薛良媛散乱着头发痛哭的模样。 她诧异地上前为孩子把脉。 薛良媛猛地推开她,恶狠狠地瞪着她。 “是你!一定是你!你还想惺惺作态?最后接触我和孩子的是你,一定是你对我的孩子动的手!” “表面假惺惺帮我接生,可一见是小皇孙,生怕我威胁到你的太子妃之位,你就对一个刚出生的孩子痛下杀手?他才刚来到这个世界啊!你怎的这么狠心?你个蛇蝎心肠的毒妇!” 皇后等人一来,听到的便是这些话。 她面色阴沉如水地走了进来。 她的计划只差一步就成功。 怎料忽然听到消息说薛良媛早产,带着稳婆走到半路,便又听闻孩子已夭折。 这个孩子夭折,她所做的一切前功尽弃。 这让她如何不气恼。 “参见皇后娘娘。” 众人跪下行礼。 薛良媛一见到她,立即跪爬了过来:“皇后娘娘,您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啊!这个毒妇,竟敢杀害太子殿下的第一个孩子——” 她哭喊着。 宋诗雪缓了缓心神:“你不要血口喷人!说我杀害皇孙,你有何证据?” “我当时抱着孩子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还不是你对我动了手脚?!你懂医术,迷晕我根本是轻而易举,更何况,那时殿内只有我们三人。” 皇后眸底尽是怒火,面色阴冷道:“来人,把太子妃抓起来!” 第五十四章 胆敢秽乱后宫 宋诗雪神色冷静,“皇后娘娘,怎么可以只听她的一面之词?您掌管后宫,若没有证据就将臣妾拿下,如何服众?” 皇后冷笑:“言下之意,你是不服本宫?” “臣妾不敢。”她垂着脑袋答道。 皇后此时也冷静了下来,虽然她讨厌这个女人,但她说得没错。 这般想着,皇后瞥了她一眼,“既然你说不是你做的,你如何证明?” “薛良媛说臣妾给她下了药,导致她昏睡后再行凶,若臣妾真有下药,太医定能验出来,皇后娘娘不妨请太医验明。” 皇后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尔后给身边的嬷嬷下命令:“照她说的去做。” 很快,太医便赶到。 检查了一番后,太医垂着脑袋拱手道:“回皇后娘娘,微臣已将这里的每一处都仔细瞧过,没有发现任何迷药的残留。” 薛良媛闻言,惊诧地抬眸,脸上还挂着泪痕。 “怎么可能?她一定有下药,许、许是她的方法有些高明······” 宋诗雪眸色清冷,“你的意思是,我的医术比太医院的太医还厉害,能瞒天过海?” 太医眸色一沉,跪下朝着皇后道:“还请皇后娘娘明察,微臣在太医院三十年,还不至于连一个迷药都看不出来。” 薛良媛一慌,摇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又想到了什么,她抬手指着宋诗雪:“就算她没有下药,也不代表她没有谋害皇孙。” “我为何要谋害你的孩子?”宋诗雪神情没有丝毫变化。 薛良媛双目猩红,看着她的眼神仿佛要将她吃了一般。 “因为你怕,你怕我生下了皇孙,会失去了太子殿下的宠爱,甚至失去太子妃之位。” 宋诗雪明媚的脸倏然绽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就凭你那父不详的胎儿,能威胁到我的位置?” 此话一出,薛良媛肉眼可见地慌了。 “你胡说什么?那可是太子殿下的孩子。” 就连皇后的视线都猛地看向宋诗雪。 “太子妃,你说这话有何证据?” “回皇后娘娘,薛良媛今日羊水破了时,臣妾给她把过脉,她腹中胎儿分明已有八月,可她入东宫不过才七个月,腹中胎儿不可能是殿下的孩子,如若不信,待太子殿下回来,让她与这孩子滴血认亲,一验便知。” 滴血认亲其实并不全然准确。 可他人并不知。 果不其然,宋诗雪这般说了后,薛良媛整个人跌坐在地上,猛地摇头。 “我不要验,我不要验······” 皇后深沉的眸子看了一眼宋诗雪。 敛回视线,语气森冷:“薛良媛,你胆敢秽乱后宫?你该死!” “皇后娘娘饶命——皇后娘娘饶命啊——” “给本宫拖下去,赐毒酒。”薛良媛愚不可及,还保不住孩子,她已经没有利用价值。 “不要啊皇后娘娘——”她哭喊着被拖了下去。 很快,哭喊声渐渐停止。 不过短短的几个时辰里,一对母子都离开尘世。 皇后走出东宫,踩在卵石路上,蓦然问出声:“嬷嬷,你观这位太子妃如何?” 金嬷嬷微弯着身子,谨慎地回答:“在奴婢看来,这位太子妃遇事沉着,身陷囹圄三言两语便能为自己脱身,不简单。” 她顿住了脚步,笑了。 笑意却不达眼底。 “连嬷嬷也看出来了。太子自从娶了这个女人,就越发的不听话,当初解决瘟疫一事,想必也是她撺掇太子去的,不过一个庶女,运气好坐上了太子妃之位,还想着掌控太子来爬到更高的位置······” 她的眼底渐渐溢出了杀意。 能够扶持太子上位自然是好事。 但千不该万不该让太子脱离了她的掌控。 东宫里听闻太子妃被说是杀害皇孙的凶手时,薛侧妃错愕。 错愕之余,她又忍不住想。 倘若太子妃罪成,那殿下是不是会把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 殿下一直专宠太子妃,若她不在了。 自己也许有机会······ 可很快她又听宫女道,薛良媛狠毒到杀害亲子来陷害太子妃。 被皇后娘娘赐死。 一瞬间,她的脑子一片空白。 庆幸、恐惧、愧疚一系列复杂的情绪侵袭而来。 待云凌从宫外回来,听完了整件事后,她坐在房内,长叹了一声。 薛良媛确实不是什么好人。 她心思多,可罪不至死。 而且刚出生的孩子更是无辜。 “给薛良媛母子烧些纸钱。”云凌吩咐道。 “是。”小全子微微颔首。 ······ 太子殿下赢下了赌约,此事很快传遍京城。 小部分女子心底蠢蠢欲动。 女子恩科,那是她们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红妆阁后院—— 听到此消息的几人又是欣喜又是激动。 黎依依握着沅华的手,“你一定可以的,当初你陪我读书,可你学得比我好得多,夫子都说,若你是男子,必能参加科举,如今机会来了······” 沅华眼眶酸涩,忍不住想要落泪。 “是啊,姑娘说得不错,太子殿下真的做到了。” 锦娘调笑着,“日后啊,我们可要叫你大人了。” “还没考呢,怎的取笑我。” 沅华破涕为笑。 良久,她想到了什么,脸色渐渐灰暗起来。 “怎么了?”黎依依两人疑惑地问。 “我根本参加不了科举!”她的嗓音酸涩。 “为什么?” “名籍,我没有名籍,连报考都不可能。”她的眸间氤氲起了一层雾气。 “什么?你没有名籍?”锦娘惊诧,压低嗓音。 没有名籍,这要是被发现······ 黎依依也怔愣着。 她曾问过沅华是哪里人,可沅华都闭口不答。 她可以看得出来,沅华乃是京城中人。 且出身不低。 出生京城,却说没有名籍。 除非——她家中负罪,不可言说。 沅华敛起神色,“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告诉你们,我是罪臣之女,本来应该死了,是家中拼死将我偷运走,我根本无法考科举,一旦身份暴露,恐怕连你们都会受到牵连。” “我本想考科举,为家中翻案,可是——” 第五十五章 我在你心里,比林非逾好 话语戛然而止。 沅华将一生中最大的秘密全盘托出。 她们一起共过患难,她也相信她们。 所以才鼓起勇气将这些事情说了出来。 “别担心,或许姑娘会有办法的。”黎依依稳住心神,“姑娘看起来不是普通人,她笃定太子殿下定能开女子恩科,也许她与太子殿下有什么关系,能帮到我们,我们去求求姑娘。” 沅华不赞同:“不行,姑娘对我们恩重如山,事关重大,若是一不小心害了姑娘,让我怎么过意得去。” 几人沉吟,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此时的云凌,穿着一身商人的服装,捋了捋贴在脸上的胡子,站在四季赌坊前。 她仰起胸膛,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进去。 实在是她押了太多的银子。 人一走进赌坊,赌坊里的人便将她认了出来。 “完了完了,人来了,快告诉大人。” 随后,几人慌忙地跑了出去。 云凌拿出一张赌票递给赌坊的负责人。 “我来拿我赢的钱。” 负责人笑眯眯地接过,干脆利落地塞进嘴里。 狠狠地咽了下去。 “这位公子,你没有赌票,我们如何给你银子?” “好吃吗?”云凌眨了眨眸。 负责人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就见她优哉游哉地又取出了一张赌票:“我想起我刚刚好像拿错了,方才那张,是我来的时候无意中被一只鸟赏了一坨粪在我手上,我顺手拿了这张纸擦了擦。” 负责人忍着恶心呕吐的感觉,“你别想骗我,谁会如此奢侈用纸来擦鸟、鸟那个啥的?” “我啊!谁让我赢了那么多银子呢?你不信的话,你再感受一下,真没有味道吗?” 云凌的话刚说完,负责人忍不住了,猛地呕了出来。 “找你们能做主的人出来!”云凌挥着手里的票,笑意盈盈:“我也知道,那么大笔银子,你们需要时间来筹,我给你们三日时间,给我凑够了,到时候我来取。” 说完,她正要走,一群壮汉就上前拦住了她。 “想走?没门!把赌票交出来,我们饶你一命!” 赌坊其余人见状慌乱地跑了出去。 “你们赌坊这是不想认账?”她笑意深了深。 “少废话,交出来!” 云凌把玩着手里的票,“不知道我有没有告诉你们,其实我背后有人。” “你背后之人是谁我们也不怕,你知不知道我们赌坊背后的人是谁?” “不如你们先看看我背后的人是谁。” 说完,云凌手指朝后指了指。 她的身后的门口,门口正好屹立着两道人影。 真——背后有人。 四季赌坊的人哈哈大笑起来。 “加上你也不过是三个人,不交出赌票,你们谁也走不出这里!” “你不如看看那是谁?” 云凌勾唇。 侧身看向门口的位置。 门外的人逆着光,可也隐约看出了周身清贵的气质。 再仔细一看,四季赌坊的负责人神色顿时大变。 玖、玖晔王! “三日之内,准备好银子,我会来取,否则,我也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事。” 言罢,云凌转身大步流星走出赌坊。 “殿下为何要让我在此站着?”靳司离道。 她忽然进府说要带他去一处地方,谁曾想是来赌坊。 “噢,我之前来这里手气不大好,想着玖晔王的气运不错,你就站在门口,我也能沾沾光在里面赢钱,玖晔王应该不会吝啬帮我这个忙?” 她显然忘了,靳司离耳聪目明,自然知晓她在里面干了什么。 靳司离看了她片刻,陡然问:“那殿下觉得,是我的气运好,还是林大人的气运好。” “林非逾吗?那当然是他的更好了。”云凌顿时脱口而出。 废话,反派的气运怎么能跟男主比呢? 须臾间,周身温度下降。 靳司离的眸色阴沉到极点。 云凌意识到了不对劲,忙道:“呃,玖晔王乃是风光霁月之人,气运是用在别处的,不一样、不一样······” 说着,她讪笑了几声。 靳司离一言不发。 “我们去下一家?完事了请你吃饭?” 她试探性地问出口。 靳司离转身就走。 “殿下既然认为林非逾的气运更好,还是去找他。” 云凌连忙追了上去,“不、不是,我刚才算错了,您的才是顶顶好,林大人最多能让我赢小钱,玖晔王能让我赢大钱,你的才是最好的。” 靳司离顿住脚步,回眸,深不见底的瞳眸紧紧锁住她。 “那殿下可要记住了,我在你心里,比林非逾好。” 云凌点头如捣蒜。 你说啥就是啥,反正能让她狐假虎威就行。 谁让她不能用自己的身份。 若是被发现是太子自己下注买自己赢,那她不要面子的吗? 靳司离脸色稍缓。 而后,云凌去了其余赌坊。 一如在四季赌坊一般,用了靳司离的身份,赌坊的人敢怒不敢言。 四大赌坊背后的几大世家知晓此事,怒不可遏。 “这玖晔王,是在挑衅我们吗?” 也有世家家主认为,这也许是皇上给玖晔王的旨意。 目的是将他们家底尽数收入国库。 无论是哪个可能,他们都不敢得罪玖晔王。 惹怒了玖晔王,都不是要银子的事儿了。 而是要命的! 只能硬着头皮东拼西凑,将银子凑齐。 可这也导致他们的家底在一夕之间被掏空。 云凌这厢利用完靳司离便想离开。 靳司离去抓住了她的手腕,“殿下不是说请吃饭?莫不是反悔?” “我怎么会反悔呢?我是这样的人吗?” 云凌莞尔一笑,掏出了一锭银子放在他的手里。 “这应该够你吃一顿饭了,我还有事,再见!” 言罢,她没有理会靳司离难看的脸色,扬长而去。 请吃饭,只是给银子他自己吃饭。 靳司离气笑了。 一直跟在身边的莫屿为自家主子打抱不平:“主子,您任由太子殿下借用您的名头得罪四大世家,结果他就这样对您,要我说,您也不用顾忌凌姑娘,您自己夺皇位,把凌姑娘抢过来不是更好!” 靳司离凌厉的眼神射了过来。 莫屿感觉到了——洗马厩警告。 第五十六章 一如既往的泼辣 莫屿连忙紧闭嘴巴,不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忍不住问出心中的疑问:“主子,您到底是心悦凌姑娘还是太子殿下?” “都有,如何?” 靳司离冷冷的双眸看着它。 “没没没——”莫屿疯狂摇头,如同拨浪鼓一般。 内心已经疯狂尖叫! 不是!!! “去红妆阁。” “是。” 回到马车上,靳司离闭目养神。 莫屿缩在马车的一角。 主子如今有断袖之癖,万一看上他怎么办? 他还想娶媳妇呢! ······ 云凌换了“凌韵”的身份后,去了红妆阁。 沅华几人正在忙着招待客人。 云凌让她们几人先招待人,自己随意看了下。 “您瞧,这儿的东西不错?此物还能漱口呢!” 一个年轻女子挽着一个年纪稍大、满脸横肉的男人道。 男人敷衍地点头,可眼神一瞬也没有从云凌身上移开。 这个脸,这个腰身,够味。 他的想法透过他的眼神流露出来。 身旁的年轻女子满脸不悦,可也不敢说什么。 她神色愠怒地指着云凌道:“你就是这儿的伙计?怎么这么不懂规矩!还不来伺候我!” 云凌看着货架的视线收回,回眸看见两人的神情,顿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锦娘招待完一个客人后,连忙小跑过来。 “姑娘莫生气,我来,姑娘想了解些——” 话还没说完,一巴掌就落在她的脸上。 “我现在要你了吗?我要她给我讲!”女子指着云凌。 她身旁的男人咧开嘴,露出了一个自以为极潇洒,实际很油腻的笑容。 他对着云凌道:“我说姑娘,你长这么好看,何必要在这小小店铺里做伙计这么辛苦?不如当我的小妾,日后还有人伺候你,也不需要受气。” 说着,他上前就想摸云凌的脸。 云凌反手打了他一巴掌。 男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她沉声开口:“扔出去!” 下一刻,两人就被丢了出门。 两人狼狈地站起身。 女子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边破口大骂:“你们疯了吗?如此对待客人?我一定到处唱衰你们这间破烂铺子。” “你这女人疯了吗?敢对我动手?”男人张嘴大骂,脸上的横肉气得一抖一抖的。 云凌慢条斯理地从店铺走出来。 “我们只招待有素质的客人,以后我们开的所有店铺,都会将你们列入黑名单,永远不做你们的生意。” 顿了顿,她唤了句:“锦娘你过来。” 锦娘碎步跑了过来。 “她刚刚怎么打你的,你就怎么还回去!” 锦娘怔住,“姑娘,我没事的,不必······” “我说打回去!”她声音冷了几分。 锦娘抿了抿唇,挪步上前。 “你敢!”女子被店铺的伙计按住,只能恶狠狠地瞪着锦娘。 锦娘挣扎,而后抬手打了回去。 清脆的巴掌声让女子怔愣了片刻,随后面容扭曲地叫嚣起来:“啊啊啊啊你们这群贱人,居然敢打我?!” 无论她如何咒骂,云凌也没有理会她。 只是扫了一眼铺子的人:“既然招了人手看铺子的秩序,你们就不需要逆来顺受。” “是,姑娘。”锦娘几人应声道。 沅华唇角含着苦涩的笑意。 这样好的姑娘,不能牵连她。 黎依依看出了她的心思,站了出来:“姑娘,我和沅华想好好准备恩科,所以不能在店铺帮忙了。” 云凌微微颔首:“也好,那锦娘自己忙得过来吗?或者再招些人手?” “我可以的姑娘。”锦娘看了一眼两人,点头道。 不远处马车上的靳司离与莫屿掀着车帷,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沅华小姐看起来挺好的,主子您可以放心了。” “这凌姑娘,还是一如既往的泼辣啊!” 莫屿边看边道。 靳司离眸色森冷,望着之前想要触碰云凌脸、如今还在咒骂着的男人。 “给我废了他的手。” “是。” 靳司离望着红妆阁。 而一旁的酒楼二层上,一个穿着红白相间衣袍的男子唇角玩味地饮了口酒。 他五官妖冶,举止透着散漫。 他身后的侍从道:“公子,我们不如先行避开玖晔王,免得撞上。” 慕骋唇角勾起,“走!” 楼下在马车内的靳司离,视线往上,瞧见了男人的背影。 他早就感觉到了这道视线。 可他不知对方的目的。 这个背影也陌生得很。 ······ 云凌回到东宫后,被告知云渺公主等候许久。 宋诗雪正在招待云渺。 云凌一走过去,云渺公主便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 “是不是你提议父皇让我和亲?” “什么和亲?”云凌不解。 “你还装?父皇如此疼爱我,才不会送我去和亲,若不是你说了什么,父皇怎会如此待我?” 说着说着,她眼眶通红,泛起了泪意:“我不过是伤你一个太监,你就这样对我?毁我一生······” “我对你的人生根本不感兴趣,和亲之事我根本不知。” 云渺公主瞪了她好了一会。 忽然好似浑身失去了力气一般,瘫坐在椅子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我以为我是父皇最疼爱的女儿,谁知也逃不过和亲的命运,我不要和亲,我不要——” 云凌捂着快要被震聋的耳朵。 “你能不能回你宫里哭,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 “我不,本公主就要在这儿哭,就是你欺负的我,嗝、太子了不起啊!嗝、太子可以不必和亲,本公主就要和亲······” 她边哭边打嗝,全然失去了公主仪态。 云凌沉默了。 若她是女子身,恐怕也是和亲的命运。 她抬眸,不耐地开口:“你别哭了,你看看你还有公主的样子吗?” “要公主的样子有何用?还不是要和亲?” 她满是哭腔,又打了个嗝,发髻上的流苏一抖一抖的。 一旁看了许久的宋诗雪开口:“云渺公主,听闻那北渊太子品性不错,和亲也未必不好。” “那北渊太子,身体孱弱,本公主嫁过去恐怕过不了几年就要守寡。” 云凌插了一句:“身体健康的也不一定能经得起你的折腾,说不定你还是要守寡。” 第五十七章 你急了 “殿下——”宋诗雪嗔怪地看了她一眼。 云渺公主闻言哭得更大声了,“你、你——” 她气极,骂不出什么话。 只能掩脸哭着跑了出去。 “公主——” 她身旁的宫女连忙追了上去。 “终于清净了。”云凌叹了一声。 随后想到了北渊与东虞联姻一事。 剧情里,北渊早年被靳司离领兵打败,割地赔款后安分了许久。 后来北渊借和亲一事,入东虞是想要探查东虞如今实力,顺便杀了靳司离。 所以他们根本不是真心和亲。 云渺公主嫁过去之后,很快就传来了她香消玉殒的消息。 北渊那边解释是病死,可实际,无人能知。 几日后,北渊使臣即将抵达京城,云凌等人听从延平帝的旨意去接风。 城门口,使臣队伍到达。 走前最前面的一辆马车里传来了咳嗽的声音。 “咳咳——” 一个身穿月白色长袍的男子被搀扶了下来。 他五官妖冶,可面色苍白,浑身透着病恹恹的气息。 他拿着手帕掩唇,露出惨白的笑意,“抱歉各位,让你们久等了。” 云凌上前:“北渊太子一路辛苦。” 身后一辆马车内,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利落地从马车上跳下来。 她身后的侍女连忙拉住了她。 “公主、形象、形象——” “噢——” 她稳了稳身形,将跨出的大步缩小。 迈着温柔的碎步走了过来。 “瑶琳见过东虞太子。”她声音柔婉道。 “原来是瑶琳公主,你好你好。” 云凌习惯性地就想上去握手。 靳司离拉住了她,唇瓣附在她耳边:“殿下想干什么?” 云凌差点又忘记自己男子的身份,收回手道:“北渊太子与公主辛苦了,先随我去驿站休息一下,今夜父皇准备了接风宴为你们接风洗尘。” 北渊太子气息羸弱,缓缓道:“多谢云太子。” 瑶琳公主打量了一下靳司离,蓦然问:“你就是玖晔王?” “是。”靳司离淡淡回答。 “倒是与我想象中的不大一样。”瑶琳公主喃喃出声。 随后,她又道:“听闻你武功极高,不如与我比试一下。” 她身后的侍女扯了扯她的衣裳,不断眨眸示意着。 瑶琳公主这才想起了什么,轻咳一声。 方才爽朗的声音立即变得温柔起来,“本公主的意思是,玖晔王的武功不错,我平生最欣赏武功高的人,不知可不可以耍几招来看看?” “我不是耍杂技的,怕是要让公主失望了。”靳司离语气淡然。 瑶琳眸色微微一变,想要上前。 她的侍女用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人按下。 “公主、公主,这是东虞——” 随后,瑶琳一直憋着一口气。 到了驿站后,云凌等人离开,她才摘下面纱往旁边一扔。 “这个玖晔王竟然如此的目中无人,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 侍女叹了口气:“公主,玖晔王一向如此,没听说过他对何人温柔的。” 北渊太子垂眸,敛起眼底的暗芒, 没有吗······ 凤仪宫—— 皇后倚在榻上。 “今夜,林非逾也会在?” 金默默俯身答道:“是的皇后娘娘。” 她扬起唇角,“正好,一次性将两人除去。” 说着,她唤来金嬷嬷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余晖散尽,夜色笼罩。 殿内灯火通明。 延平帝坐于上座,下方的左右分别坐落着北渊与东虞的人。 “北渊太子,瑶光公主,你们尝一下这儿的酒,是我们东虞最好的。” 北渊太子轻咳一声,站起身来:“恐怕要辜负东虞皇上的好意,我身子孱弱,不能饮酒。” “那真是可惜。” “我来——”瑶光公主话落,掀开面纱,将酒一饮而尽。 “哈哈哈哈瑶光公主果然好酒量,再给公主斟上。” 瑶光公主又想一饮而尽,可侍女在她身后不断地扯着她的衣服。 她咽了咽口水,轻抿了一口酒。 云凌吃了一颗葡萄,思忖着。 这位公主瞧着倒是挺有意思的。 延平帝的目光落在云渺公主身上:“云渺,既然北渊太子不能饮酒,那你就过去与他喝杯茶!” 云渺咬了咬唇,不情不愿地起身:“是,父皇。” 她走到北渊太子身上,敬上了一杯茶。 延平帝唇角含着笑意。 “北渊太子,这位就是朕最宠爱的公主——云渺。” “见过云渺公主。” 北渊太子起身,拿过一杯茶正要敬上,却剧烈咳嗽了起来。 云渺顿时蹙眉掩鼻,退后了半步。 “对不起云渺公主,为免病气传给你,你还是回座!” 云渺立即回头,没有一丝犹豫。 延平帝微不可察地瞪了一眼云渺,而后又笑着道: “云渺受尽万千宠爱长大,论容貌论贤淑,那都是最上等的,若是能够嫁予北渊太子,东虞与北渊此后必定和睦相处。” 贤淑?真的吗? 这延平帝倒是挺会睁眼说瞎话。 云凌撇嘴,暗暗腹诽。 “云渺公主乃是皇上的掌上明珠,我实在不忍夺人所爱。其实,在下前段时间来过东虞,对一名女子一见钟情,想要纳她为太子妃,求东虞皇上成全。” 云渺公主猛地抬头,猝不及防的惊喜砸落。 她唇角抑制不住地扬起。 延平帝微微诧异:“噢?不知是哪位貌美佳人得到北渊太子看中。” “我已带了画像来。” 北渊太子轻轻抬手,身后的侍从将画卷打开。 一个容貌上乘的女子显露在眼前。 女子一身红衣,站于一家铺子门前,下巴微抬,眼神清冷。 “这女子,确实貌美啊!” “是啊,这等姿色,还是少见。” 东虞的大臣们低声说着。 唯有云凌脸色微微一变,与同样诧异的宋诗雪对视。 不是,他怎么会有她的画卷呢? 而且看这画卷,显然是那日她在红妆阁的情景。 靳司离眸间顿时酝酿起了风暴,端着酒杯的手紧紧一捏。 顿时,酒杯碎了。 众人的视线被吸引了过来。 “这杯子质量太差。”他淡淡道。 延平帝冷冷命令:“还不快给玖晔王换个酒杯?” 北渊太子的唇角微不可察地勾起。 靳司离! 你急了! 第五十八章 她是儿臣的外室 那厢正在饮酒的林非逾在画卷张开时,瞳孔顿时一缩,视线紧紧盯着那幅画。 周寻雁再三确认了画上的人是凌韵后,倒吸了一口气。 他侧过脑袋压低声音,“怎么办怎么办?他要是娶了凌韵姑娘,那怎生是好?” 林非逾薄唇一抿,“她若愿,我可赠她贺礼,她若不愿,我必定会想法子帮她。” 凌韵姑娘对他有救命之恩,之前想娶她是为了报答。 可她的一言也启发了他。 若不喜欢她却娶了她,便是恩将仇报。 所以他断了娶她的念头。 他知晓自己对凌韵姑娘是何感情。 是感恩、是欣赏,还有下意识的亲近。 很奇怪,他对她就是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但这不是爱意。 宫人重新给靳司离换上了酒杯。 延平帝敛回视线,对着北渊太子轻笑:“北渊太子眼光倒是极好,既然你喜欢——” 靳司离陡然打断他的话:“皇上,婚姻大事,是否应当询问女方意见?” 玖晔王向来不会这么不识趣打断他的话。 延平帝皱了皱眉,有些不悦。 “朕乃一国之君,下了旨意,还轮不到她不嫁,况且一个寻常民女,能嫁给北渊太子是多大的福分,怎会不同意?” “是是是,福分,这福分给你要不要?” 云凌小声地碎碎念。 在心底骂够了之后她才缓缓起身作揖。 “父皇,此事恐怕不妥。” 延平帝峰眉皱起,“有何不妥?” 云凌讪然一笑,指了指画卷:“其实,那姑娘,早就是儿臣的人了。” 此话一出,大臣们面面相觑。 北渊太子下意识地看向靳司离。 却见靳司离面色没有异样。 呵,掩饰得挺好。 延平帝眉心皱得更紧:“什么叫你的人?” “就是、就是、她是儿臣的外室。” “混账东西,你竟然养外室?!”延平帝气得眉心突突地跳动而起。 皇后见状,眼波流转间,拍案而起。 “太子!本宫不过是不允许你娶一个平民女子,你便养在外头,成什么样子?!” 在看到画卷时,她就在心里暗中将这个女儿骂了千百遍。 竟然又偷偷换上女装出去鬼混,还被北渊太子看中,真是气煞也。 可她只能陪着她演戏。 否则,哪儿来一个姑娘去嫁给北渊太子? “父皇、母后,我与韵儿是真心相爱啊!求你们成全。” “你个混账,朕还以为你有所长进——”延平帝感觉自己丢脸脸大了。 “皇上莫气,那姑娘已经是太子的人,非完璧之身如何能嫁去北渊,不如还是照原计划,将云渺公主嫁过去?”皇后轻拍着延平帝的背部安抚道。 二皇子闻言蹭地一下站起身来:“父皇,北渊太子喜欢的另有其人,让四皇妹嫁过去岂不是会受委屈?” 延平帝心中一梗:“什么委屈?北渊太子清风朗月,与妻子必定相敬如宾,如何能受委屈?” 怎么今日全是糟心玩意儿。 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他转过头看向北渊太子,“云渺公主才貌出众,比您的心上人有过之而无不及,不如便将云渺公主嫁过去,不知北渊太子意下如何?” 北渊太子唇角噙着苍白的笑:“既然那姑娘已经是云太子的人,那我也不能夺人所好,一切,就听皇上定夺。” 他余光饶有兴致地扫过云凌。 靳司离喜欢上了云太子的女人。 难怪只敢偷窥不敢上前。 有意思得紧! “好,朕即日下旨,将云渺公主许配给北渊太子。” 云渺公主情绪可谓大跌大落。 她不可置信地抬眸,她咬唇,忍住了眼底的泪意。 旋即想到了什么,又狠狠剜了一眼云凌。 又是因为他! 她本以为自己不需要嫁去北渊。 谁知只是空欢喜一场。 一名宫女走到宋诗雪身旁为她添酒,却无意中洒了她一身。 宫女连忙跪下求饶:“对不起太子妃,奴婢不是有意的。” 宋诗雪还未开口,皇后微启红唇:“好了,你不是有意的太子妃不会怪你的,金嬷嬷,带太子妃下去换身衣裳!” “是,皇后娘娘。”她垂着脑袋微微福身。 宋诗雪离席后,云凌依旧自顾自地吃着桌上的菜肴。 其余人皆是饮酒,只有她,极其认真地在吃。 云渺公主离开座位,端着一杯酒走到云凌面前。 她勾起一抹僵硬的笑,“太子皇兄真是风流得紧,还养了外室,云渺这一杯敬你的风流。” 说完,她掩袖将酒一饮而尽。 云凌扯了扯唇,“谢谢夸奖。” 云渺公主凑近,压低声音道:“你是不是故意的?你就是想让我嫁出去,你也少了一个威胁是不是?” “你威胁到我什么了?” 云渺公主一噎。 “真不想嫁?”云凌语气淡淡道。 云渺公主抬眸,眸底染上了一丝希冀:“你有办法?” “求我啊!”她勾勒着得意的笑,“顺便,再准备个二十万两银子。” “你分明是想羞辱我,我不会上当的。” 说完,她气鼓鼓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云凌耸了耸肩,不甚在意。 眸光倏地瞥见有人在林非逾耳边说了几句话,他便跟着那人出去。 云凌心底浮上一抹不祥的预感。 先是宋诗雪去换衣服。 再是林非逾被叫了出去。 以她多年看小说看电视剧的经验,这显然就是一场有计划的谋害。 她神色一紧,站起身就想跟了上去。 “太子——”皇后唤住了他的脚步。 “母后有何要事?” 云凌垂着双眸思索,此事肯定和皇后脱不了干系。 “你过来母后身边,陪母后说说话。”皇后一身华贵的凤袍,脸上露出慈母的笑容。 “母后,儿臣有事,不如晚点再说?” “你还有要事这么着急?”皇后拧眉。 “儿臣、儿臣想要出恭,再不去就要拉裤子里了。” 皇后:“······” 延平帝听见了两人的对话,眉心皱起:“堂堂太子怎的说话这么粗俗,快去!” “慢着。”皇后给身边的宫女递了一个眼神,“你陪太子殿下去,太子近来不大认路,你给她带带路。” “是,皇后娘娘。” 云凌越发肯定有猫腻了。 第五十九章 秽乱宫闱 “不用了母后,我忽然又没那么急了。” 云凌默默坐回自己的位置。 皇后早有布局,只希望男女主无事。 不过两人是主角,按理说一切都能迎刃而解的。 思及此,她稍稍放下心来。 那边早就离席的宋诗雪被金嬷嬷带到了一处陌生的殿内。 殿内染起了熏香。 宋诗雪一闻便知不妙。 这是——软骨散、还有催情香的味道。 她立即想要从腰间取出一个药瓶。 岂料,几个侍卫霍然冲了上前袭击她。 她与之缠斗,药瓶跌落在地。 片刻后,她感觉浑身松软,无力地倒在地上。 金嬷嬷走到她面前,勾唇一笑:“知道你懂医术,怎么会没有防备。来人,将她抬到床上。” 另一厢,林非逾被告知表妹闯入宫中想要找他。 暂时被安排在了一处殿内。 他心下疑惑,还是跟着来人走了过去。 一踏入殿内,他四周找着吕飞萱的踪影。 “表妹——” 他瞧见床榻上有个背对着他的身影。 他松了一口气,走上前:“表妹,怎么随意闯入宫来?还随意在他人床榻上休息?” 床榻上的人没有应声。 他还想说什么,却感觉意识渐渐模糊。 待林非逾倒下后,几人出现,将他搬至床榻上。 并将两人的衣裳褪去。 ······ 金嬷嬷回到宴席,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 “皇上,皇后娘娘,太子妃、太子妃她——” “太子妃怎么了?”皇后故作疑惑地询问。 云凌心脏一跳,不会真出事了? “她——她——” 金嬷嬷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皇后敛起眼底的精光,对着延平帝道:“皇上,想来太子妃是出了什么大事了,我们不妨一同去瞧瞧。” 延平帝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一行人随着金嬷嬷走到一所殿前。 一推门,一股淡淡的香味传来。 云凌心底不祥的预感更深。 她拔腿冲到最前面。 走入内室,看到床榻上的情形时。 她立即稳住心神,脱去自己的外袍裹在宋诗雪身上。 “醒醒——”她轻拍了下宋诗雪的脸,可对方没有反应。 身后的脚步声靠近,她唯有眼疾手快地扯过一旁的被褥盖住了两人。 一群人走入后,看到床榻上拱起的一团。 “这是什么?”皇后狐疑地问道,“金嬷嬷,给本宫拉开。” 云凌忙不迭挡在床榻面前阻止。 “不行,太子妃想来累了,已经休息,太子妃的睡容又岂能让大家看见?” “若只是休息,为何盖得严严实实?给本宫拉开!”皇后冷声。 这么一来一回,傻子都知晓床榻上有不对劲的地方。 金嬷嬷与几个宫女上前,就要扯开被褥。 云凌整个人压了上去,如同一个巨大的四脚龟一般。 “太子妃冷,所以才盖得严实,你们这么多人,难道要看本宫的太子妃衣衫不整地睡觉吗?这有损太子妃的名声,有损皇家名声。” “若只是睡觉,怎么会到此时也不醒?”皇后眸色凌厉,脸上满是怒意,“给本宫把太子搬开!” 延平帝自然也意识到了不对劲,拧起眉心,“皇后,如此对太子是不是不妥?” “皇上,不可纵容太子胡闹。”她又指着云凌,“还不快动手!” 北渊太子苍白的指尖攥紧药帕,轻咳一声:“皇上,想必这是您的家事,我们不便在此,先行告退!” 随后,一群人想要转身离开。 身后还传来太子殿下的嚷嚷声:“你们放开我,放开——” 云凌被几人扛走,被褥掀开,床榻上一男一女衣裳不整地搂在一起。 而女子的容貌,俨然就是太子妃。 男子背对着众人,尚不知其身份。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转向云凌。 眼神间好似都在道:太子殿下,你被戴绿帽了。 “岂有此理!把人叫醒!” 延平帝脸色阴沉如墨,余光瞥见还未离去的北渊太子等人。 只感觉这次丢人丢大了。 大臣们纷纷开始找借口告退。 笑话,这等皇家丑事,当然是知道得越少越好。 殿内只剩下皇上、皇后等人。 宋诗雪被叫了几声,终于悠悠转醒。 当她醒来看到皇上、皇后愠怒的神情时,又低眸看到自己身上太子殿下的外袍。 她立即意识到了什么:“皇上,臣妾冤枉,是皇后娘娘派人给臣妾下药。” 皇后冷笑出声,“本宫为何要给你下药?本宫冤枉你红杏出墙对太子有什么好处?本宫难道还会害自己的亲生儿子不成?” 云凌冷嗤,不会害亲生儿子,但会害亲生女儿。 宋诗雪稳了稳心神,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皇后娘娘早已不满臣妾坐这太子妃之位,想要扶持娘家的萧良媛上位,所以要除掉臣妾。” 延平帝微微眯眸,看向皇后。 皇后神情不变:“笑话,本宫还不至于冒着让太子名声受损的风险,用此等计策除掉你,你说是本宫陷害你,你有何证据?” 当日,宋诗雪也是这般质问她。 现如今,她以同样的话回她。 “殿内熏香被下了药,让太医来一验便知。” 宋诗雪虽然这般说,可心里并没有底。 皇后娘娘既然早有布局,恐怕所有证据都已经被消灭殆尽。 果不其然,唤了太医来之后,太医向延平帝禀告道:“回禀皇上、皇后娘娘,熏香内并无任何药。” “太子妃?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皇后冷冷睨着宋诗雪。 而后她偏头看着延平帝:“皇上,太子妃与外男私通,秽乱宫闱,应当将两人处死!” 延平帝的视线蓦然转向床榻上没有丝毫动静的男子。 “那到底是谁?为何还不转过身面见朕?把人扯下来!” 几名侍卫立即上前,将床榻上的男子拉了下床。 男子的面容展露在众人面前。 延平帝脸色微变,“怎么是你?” “竟然是林大人,朝廷命官与太子妃私通,真是天大的笑话。”皇后唇角含着讥诮。 “你闭嘴!”延平帝冷冷扫了她一眼,呵斥出声,“赶紧把人叫醒。” 云凌直接拿过一旁的茶水,泼向他的脸。 林非逾睫毛轻颤,睁开双眸。 看见面前的云凌,苍白的唇瓣微动:“太子殿下?” 第六十章 主子他,喜欢太子殿下 他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云凌这才发现,他的大腿染了一大片鲜艳的血迹。 “你这腿是怎么了?” 林非逾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当我发现中药时,为避免丧失理智,只能用匕首扎醒自己——” 男主你真的,我哭死。 云凌动容地拍了拍他的大腿。 “嘶——”林非逾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才意识到自己碰到了他的伤口,连忙道歉:“抱歉抱歉。” “太医,给他看看伤。” 延平帝看着林非逾腿上的伤口,指尖微动,语气平静道。 皇后望着他的侧颜,眸底复杂的情绪涌动,最后化为一丝嘲讽。 太医简单为林非逾处理了一下。 他想要撑着身子跪下,延平帝眉心一紧:“不必跪了,既然你受伤,坐着回话。” 林非逾受宠若惊:“是,谢皇上。” 云凌此时上前,“父皇,你也看到了,林大人腿都伤成这样了,如何能行苟且之事?就算要做,也不会选择今日。” 皇后立即道:“太子,虽然林大人之前是你的伴读,但你也不能有失偏驳,方才众目睽睽之下,他们二人衣衫不整抱起一起是事实,他的伤势,许是苟且之后来不及逃跑,为避免获罪所伤。” “若真是苟且,怎会我们到了之后那么大动静,他们都没有苏醒,还有,金嬷嬷,本宫想问你,你带太子妃换衣裳,难道没有守着她吗?怎会任由外男进来?” 云凌走近金嬷嬷,一双凌厉的眸子如同能洞悉一切。 金嬷嬷避开她的视线,连忙垂下眼眸。 “太子妃让奴婢离开,奴婢自然不敢不听从。” 皇后神色肃穆:“太子,金嬷嬷是本宫的人,更是看着你长大,你怎可随意污蔑她?” “若我能证明太子妃和林大人是清白的,那是不是可以说明他们遭他人陷害?而陷害之人就是母后你指使的金嬷嬷?” “本宫倒要看看你如何证明他们二人清白?”皇后嗤之以鼻。 “很简单。” 云凌上前,抓着宋诗雪的手腕,将白皙的手臂露了出来。 一颗鲜红欲滴的守宫砂映入眼帘。 皇后难以置信:“守宫砂?” “不错,太子妃还有守宫砂,如何能说她与人苟且?此事必定会被陷害。” 延平帝拧眉,捕捉到了重点:“太子,太子妃嫁给你多日,怎么还会有守宫砂?” 云凌似是委屈地看了一眼皇后,“母后不许儿臣宠幸太子妃,她说太子妃之位只能是萧家的人,绝不可让太子妃怀孕。” 虽然这都是心知肚明的事,可她这般挑明,延平帝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皇后愕然看向她,片刻后,怒极反笑,“太子,你可真是本宫的好孩子啊!” 若她不认下此事,如何解释太子多日也没有宠幸过太子妃。 只是没有想到,她派去的人竟然没有碰到宋诗雪一根汗毛。 延平帝眼眸闪着暴怒的寒光:“皇后,太子与太子妃都指证你,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金嬷嬷眼见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连忙跪下认罪。 “皇上,都是奴婢自作主张,不关皇后娘娘的事。” 延平帝森寒的双眸没有从皇后身上移开。 皇后倏地笑了出声:“皇上,林大人与太子妃衣衫不整抱在一起被那么多人看见,就算他们没有行苟且之事,也并不清白,为保皇室颜面,难道不该将他们处死吗?” 延平帝面色紧绷,还未开口,云凌便道:“父皇放心,此事儿臣有办法。” 翌日,红妆阁中新上了一款太子同款人偶。 听闻,太子妃对太子情根深种,特意向红妆阁定制了一个与太子身形相似的人偶。 平日在床上休息时便会抱着人偶,故而让人误会太子妃红杏出墙。 大部分闺阁女子也想有一个太子同款人偶,可礼教束缚,她们不敢逾矩。 倒是有几个女人蒙上面纱鬼鬼祟祟地去买,可立即被告知已经卖光了。 众人纷纷猜测是何人。 玖晔王府—— 莫屿左看看右看看,如同做贼一般,抱着一大团被白布裹着的东西走到靳司离的主院。 视线挡住了前面。 一个没注意,撞倒了迎面的来人。 莫屿怀抱中的东西尽数洒落。 “哎哟——”靳夫人吃痛地倒下。 “夫人,您没事?”靳夫人身后的侍女紧张地上前扶起她。 莫屿一听是夫人,连忙跪下:“对不起夫人,是我没有看路,让您受伤了。” “无事无事,你平日都没这么冒失,发生什么事了?” 靳夫人露出了温婉的笑容,眸光一扫,倏然看到地上的几个穿着锦袍的大人偶。 “咦——”靳夫人上前,惊奇地问:“这是何物?” 莫屿支支吾吾的。 靳夫人身后的侍女歪着脑袋,“这莫不是红妆阁今日新出的太子同款人偶?奴婢出去给夫人买胭脂的时候瞧见了。” “什么太子同款人偶?”靳夫人狐疑出声。 侍女解释了一番。 靳夫人疑惑更深了。 “阿离买此物作甚?” 莫屿紧紧闭着嘴,疯狂摇起脑袋。 见状,靳夫人有不祥的预感。 “莫屿,你快告诉我,发生了何事?” 莫屿犹豫地抬眸看了她一眼,斟酌片刻,道:“主子、主子他,喜欢太子殿下。” 或许,告知夫人还能挽救一下主子。 顷刻间,靳夫人感觉脑袋一片空白,整个身子站不稳。 还好侍女眼疾手快地扶住她。 “你、你说什么?” “夫、夫人——”莫屿怕太刺激她,不敢再说一句。 靳夫人直奔靳司离的院子走去。 一见靳司离,她痛心疾首地拍着胸口:“你、你这个不孝子啊!” 靳司离眼神茫然,目光看向了望天望地,就是不敢望他的莫屿。 “发生了何事?” 靳夫人气急败坏:“你不要看别人,你说你,你这样做如何对得起父亲母亲?” 莫屿心虚地默默将手中的人偶放到一旁。 靳司离一眼便知晓发生了何事。 遣散了其余人后,他给靳夫人端上一杯茶:“母亲,你别听莫屿胡言乱语。” 靳夫人接过茶,气呼呼地饮下。 “若你不是喜欢太子殿下,怎、怎会买这种东西?” 第六十一章 你的就是我的 “是太子殿下不想自己的人偶流落在外,吩咐我收回罢了。” 靳夫人半信半疑:“若是如此,为何莫屿会说你喜欢太子?” 靳司离余光冷冷扫向莫屿。 “是吗,莫屿?”危险之意甚浓。 莫屿连忙摇头:“不是不是,夫人,您听错了,我当时说的不是太子。” “那是什么?” 莫屿脱口而出:“是太子的外室。” 话一出,他狠狠打了自己嘴巴一下。 怎么就是管不住这张嘴。 靳夫人惊愕地站起身来,“什么?太子的外室?” 靳司离的视线好似千百支冷箭,紧紧包裹着莫屿。 莫屿双手捂着嘴巴,垂着脑袋不敢说话。 靳夫人紧张地抓过靳司离的手:“你说,莫屿说的是不是真的?” 她似是想到了什么,“难道、难道上次的凌韵姑娘,她就是——” 靳司离沉吟,不语。 靳夫人知晓这是默认了。 她泄气一般,坐在椅子上。 “哎,儿啊,太子殿下是君,你可千万不能与之争一名女子啊!” “是,母亲。” 靳夫人又劝说了几句,靳司离都一一答应。 靳夫人离开以后,莫屿哭丧着小脸,“主子放心,我再洗三个月马厩。” 靳司离冷声道:“这次去洗茅厕。” “啊——”他惨叫出声。 离开院子后,靳夫人面色的沉重并没有散去。 她对着身后的侍女吩咐道:“给我准备一下京城各家闺阁姑娘的画像,是时候要为阿离选妻子了。” “是。” ······ 云凌与云渺公主被下旨要与北渊太子、公主把臂同游。 夜色朦胧,游湖上的画舫高高悬挂灯笼,传来丝竹管乐之声。 画舫上望去,亭台楼阁,行人往来,尽收眼底。 云凌饶有兴致地观赏着美景。 坐在另一旁的云渺公主倒没这么好兴致,面色不虞地抿了一口又一口茶水。 蓦地,北渊太子慕骋微微启唇道:“东虞景色果然名不虚传,连云太子这样土生土长的人都喜欢得紧。” “还行。”云凌恋恋不舍地敛回视线。 总不能说景色比你们好看? 瑶琳公主摇曳着手中的圆扇,倏然问出声: “听闻太子妃喜欢抱着云太子的人偶休息,可是真的?” “对啊!”云凌颔首。 瑶琳公主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云太子与太子妃的感情真好。” 慕骋咳嗽一声,责怪地看了她一眼:“那是云太子的私事,怎可随意过问。” “砰”“砰”“砰”的声音传来,画舫旁的水面轰然炸开。 数道黑色身影从水中窜出。 他们手中握着剑一跃而起,落在画舫上,随后径直朝云凌等人袭去。 不是? 又来! 云凌喟然长叹一声,果然太子是个高危职业。 她身旁的侍卫纷纷拿起长剑应对。 其中一人正是凌封。 宋诗雪守宫砂尚在,皇后怎会看不出凌封已为他人所用。 而云凌那日还巧笑嫣然地对皇后道:“母后,你的就是我的,不用这么计较啦!” 之后,凌封就正式留在她的身边。 当然,她承诺了给月银。 凌封一开始是想要自由的,但无奈她给得太多了。 所以凌封负责在她身边保护她,并且教她习武。 太子这个高危职业,她若是不学多点武艺傍身,如何能逃过一次又一次的刺杀? 瞧,眼下又一波刺杀来了。 云渺公主惊慌失措地退后,不料一个趔趄,捏伤了腿。 慕骋走到她身旁,将人扶起,“公主,你无事?” 冷剑泛着寒光刺了过来。 慕骋连忙将云渺拉入怀中,躲过了这一剑。 瑶琳公主慕之瑶一个旋身,挡在两人面前,为他们抵挡刺客。 云渺倚在慕骋怀中,淡淡的光晕落在他的精致的侧颜上。 他胸膛宽厚,带着暖意。 云渺的心脏猛地跳动起来,一双潋滟的眸子紧紧凝视着他。 不远处的云凌见状恨铁不成钢。 都这个时候了你发什么花痴? 别人是刑侦频道,怎么到你这儿变成了言情频道了? 凌封混迹江湖多年,武艺可谓高超。 很快,刺客基本被灭。 云凌完好无损。 还剩下最后一个刺客,云凌道:“留一个活口。” 一刹那,一剑刺入了那个刺客的胸膛。 瑶琳公主利落地收回剑。 “云太子,怎么不早说?” 云凌怀疑她是故意的,只是没有证据。 不过说起来,这个北渊太子看起来弱不禁风,反倒是这个瑶琳公主,武功一点也不逊色,难怪当日说想要找靳司离切磋。 “搜一下他们身上看看有什么?” 云凌扫了一眼遍地的尸体。 侍卫上前检查,陡然,一个离云凌最近的“尸体”弹了起身。 剑刃直指她而去。 她想要侧身躲开,脚踝猛地一痛,她摔倒在地。 剑就要扎入她的胸膛,她洒出药粉,滚落到栏杆旁。 同时,那刺客被反应过来的凌封一剑穿心。 云凌倚着栏杆松了一口气。 下一瞬,栏杆倒下,她身子一空,跌落水中。 “殿下——” 凌封等人惊呼出声。 纷纷想跳湖救人。 可不远处一个画舫上,一道身影已经先一步跳入水中,朝着云凌游去。 慕骋微微眯眸,认出了那抹身影。 “靳司离?”他狐疑地喃喃出声。 云凌会水,可之前脚踝不知为何一痛,导致她在水里无法施展。 她狠狠呛了几口水。 随后,就看见一道身影朝着她游来。 靳司离的动作很快,他直接将人救上自己的画舫,而后拿自己的衣袍裹在云凌身上。 “多谢玖晔、阿嚏——” 凉风袭来,她打了个喷嚏。 如今秋日渐浓,天气冷了些,她只感觉浑身打着寒颤。 怎么她就是跟水过不去了呢? 这般想着,她又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靳司离吩咐着莫屿:“拿汤婆子过来,再让人煮碗姜汤。” “是。” 莫屿领命转身,暗自吐槽。 跟夫人说什么不喜欢太子殿下。 真该让她见见您这幅样子。 北渊太子他们所在的那艘画舫靠了过来。 慕骋被搀扶着走上靳司离的画舫。 看到如今的这幅场景沉默了。 此刻靳司离的外袍正裹在云凌身上。 而靳司离本人,紧紧抱着云凌不撒手。 第六十二章 她叫我殿下 慕骋声音病恹恹的:“玖晔王怎会在此?” “北渊太子能在此游湖,本王就不能来?” 靳司离眸色森冷地看了他一眼。 慕骋轻笑,看着他还抱着云凌的手:“玖晔王果真是忠心耿耿。” 云凌推开靳司离,忍着脚痛站起了身。 问手下的人:“如何?刺客身上有什么?” “回禀殿下,只搜到了这个令牌。” 令牌呈了上来,云凌一看,神色怔住。 她将令牌扔向靳司离:“不知玖晔王有何解释?” 靳司离接过令牌一看,神色微紧,“殿下,这绝对是栽赃陷害。” “是吗?” 云凌语气幽幽,回了画舫内,重新换了身衣袍。 随后吩咐手下的人将此事彻查。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游湖自然不能继续进行下去了。 临走时,云渺公主还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慕骋一眼。 云凌与她一同坐马车回宫时,云渺的神情不断变化。 一会害羞,一会懊恼,一会欣喜。 云凌没好气地开口,“你能不能正常点?” 云渺回过神来:“关你何事?” “你不要告诉我,你现在想嫁到北渊去了。” “不可以吗?身为公主,理应为东虞出一分力。” 之前怎么不见你这么说? 云凌霎时间怒从心中来。 “若我告诉你,北渊太子不是什么好人,你还嫁吗?” 云渺顿时恼了:“北渊太子虽身体孱弱,但你怎可说他不是好人?北渊太子素来有贤明,还博览群书,名声不知比你这个太子好多少。你是不是就是看不得我好?先前我不想嫁的时候你用尽手段让我嫁,如今我想嫁了,你倒好,说北渊太子的不是······” 云凌深呼吸,再深呼吸。 千言万语化为一句:“你开心就好。” 云渺一怔,眼神在她身上打量了一下。 怎么忽然说好话,真奇怪。 太子遇刺一事自然传到了延平帝那处。 殿内,延平帝余光瞥了一眼靳司离:“太子认为,此事是玖晔王所为?” 云凌摇了摇头:“玖晔王不会愚蠢到,让自己的人身上带着玖晔王府的令牌刺杀。” 靳司离深沉的眸子顷刻间柔和,唇角微不可察地扬起一丝弧度。 她信他。 延平帝微微颔首。 玖晔王对他忠心耿耿,否则他也不会容忍他坐到今时今日的位置上。 “刺客是冲着何人所来?” “是儿臣。” “那太子觉得,是何人想要嫁祸给玖晔王。” 云凌沉吟片刻,“玖晔王树敌不少,还需要时间去查清,不过儿臣认为,北渊嫌疑最大。” 延平帝若有所思。 靳司离此时也开口:“北渊若成功挑拨微臣与皇上,于他们最为有利。” “玖晔王曾重创北渊,可那一战,我国也大伤元气,如今国库空虚,不宜再起战事。” “父皇,北渊如今忌惮的就是玖晔王,他们下一步必定还有动作。” 延平帝微微颔首,神情凝重:“北渊太子提出狩猎,那日,你们都要小心些。” “是。” 事情商讨完毕后,云凌一瘸一拐地走出殿外。 靳司离上前想要扶住她,她却道:“不必。” 小全子在外等候。 见云凌出来,连忙搀扶着她离开,她没有拒绝。 靳司离的眼神微微黯淡。 即将狩猎,众人都要准备去狩猎场的事宜。 云凌打算带上宋诗雪。 薛侧妃前来请求她,希望也能把自己带上。 她向来无所求,这一次云凌也不好拒绝她。 可这么一来,萧良媛有意见了,也嚷嚷着要一并去。 若是云凌不同意,她就要去求皇后娘娘。 云凌再三警告她要安分点,才同意带着一起去。 到了狩猎场当日,云凌从马车上下来,看到林非逾身旁还带着吕飞萱的身影。 这一趟,可谓是热闹了。 东虞这边的女眷皆在营帐里面休息。 云凌也想要看看风景好好歇息,谁想要打什么猎啊? “父皇,儿臣骑射不精,就不献丑了。” 延平帝睨了她一眼,微微颔首。 狩猎第一日,北渊那厢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作。 而靳司离猎了些小动物送到云凌的营帐中。 云凌许久没吃过烤肉,正好馋了。 立即命人烤了,还配上了她让人研磨的辣椒粉。 “参见太子表哥,您在烤什么?好香啊——” 萧良媛的营帐就在旁边,闻了味道就过来了。 “你来了就一起吃!” “多谢太子表哥。” 既然都在,也不差一个薛侧妃。 故而云凌又派人叫了薛侧妃过来。 烤好的肉被一一拆分。 云凌啃了一口兔肉,喃喃道:“如果有可乐就好了。” “殿下说什么?”宋诗雪坐在一旁疑惑地问。 “没什么。” 云凌摇了摇头,倒了杯茶水。 “殿下,不如我们来饮酒!吃肉,怎能不饮酒呢?” 萧良媛唤人准备酒和酒具。 端上来以后,萧良媛拿起一杯酒朝着云凌敬去:“太子表哥,这杯酒是敬您的。” “那就大家一起喝!” 云凌举杯,与每人都碰了一下杯。 清脆的碰杯声,让萧良媛恍惚了几下。 她晃了晃脑袋,饮下了酒。 放落酒杯,望着太子的容貌,脑海里闪过了几个模糊的画面。 “萧良媛,你怎么了?”宋诗雪见她面色有异样,担忧地问。 萧良媛双手按着脑袋,摇了摇头。 脑中的画面越来越清晰,她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眸。 她瞳孔震惊地看着云凌。 片刻后,她嗓音干涩,“殿下,许是臣妾不胜酒力,先行回去休息了。” “嗯。”云凌轻应了一声。 薛侧妃狐疑地问出声:“萧良媛这是怎么了?方才看殿下的表情好奇怪。” “她叫我殿下。”云凌声音轻飘飘的,听不出任何情绪。 她放下兔肉,手中的肉瞬间不香了。 “对啊,萧良媛好似向来都叫殿下表哥呢!” 云凌没有再回答。 宋诗雪眼眸微微睁大,担忧地抓住云凌的手。 那个药,就算再用一次,也只能让她忘了今日之事。 那日的想起来便是想起来了。 “继续吃。” 云凌扯了扯唇角,看着不明所以的薛侧妃,故作轻松地一笑。 第六十三章 比赛 萧良媛不知自己怎么回到自己的营帐里的。 若说那日是怀疑太子殿下的身份,那么如今便能基本确定。 若太子身份没有问题,她何必要给她下药,让她失去那日的记忆。 可笑,真是可笑。 她蓦然笑了出来,眼角泪水滑落。 她喜欢了那么久的人,竟然是一个女子。 从小到大,身边的人都告诉她,她会是未来的太子妃。 所以她一颗心都扑在了太子身上。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夫婿会是其他人。 就算如今不是太子妃,那日后也一定是她。 皇后姑母也是这般告诉她的。 是了。 皇后—— 怎会不知晓自己亲生孩子究竟是男是女。 念及此,她猛地抬头,朝着皇后的营帐走去。 皇后的营帐前没有人把守,萧良媛轻而易举地走了过去。 “娘娘,人已经选好了,待回宫之后,就能与萧良媛同房。” 皇后愠怒的声音传来:“本来凌封是最好的人选,以他的长相与身手,生出的孩子至少不会愚笨丑陋,若不是太子,本宫何至于要千辛万苦重新选人。” “娘娘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太子殿下好,日后她定能明白您的苦心。” “她已经被宋家那个庶女耍得团团转,竟帮着外人来反抗我这个母亲,还害死了金嬷嬷,这个逆女、逆女!若不是本宫生下她之后无法再怀孕,定要把她掐死——” 一字一句落入萧良媛的耳中。 萧良媛双手紧紧捂着唇,眼泪大颗大颗地砸下。 她不可置信地步步退后。 然后转身逃离。 她漫无目的地逃跑,跑进了林子里。 终于,她抵住树,蹲下身子环抱着腿,失声痛哭。 莫名的,一道低沉的嗓音响起:“您是怎么了?” “滚!” 萧良媛声音沙哑,怒斥了一声,没有抬头。 她不知哭了多久,重新抬眸时,身旁坐着一个人影。 男子穿着侍卫服,长相俊逸,一双桃花眼仿佛要让人陷进去一般。 “不是让你滚了吗?区区一个侍卫,也敢来管我的——” 话音戛然而止。 面前的男子拿着手帕轻轻抚上她的面容,为她擦拭了眼泪。 他擦得很认真,好似眼前的人是他心尖上的人。 萧良媛怔愣了片刻,回过神来,狠狠拍开他的手。 她怒喝道:“放肆——” 男子明显愣了愣,而后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良媛身份尊贵,天逾自知身份卑贱,只是让一个姑娘狼狈地见人,我做不到。” 他说着,动手帮她清理衣裙边的杂草。 “你知我身份,竟还斗胆如此对我?” “天逾有幸见过良媛几次,每一次见良媛,都无忧无虑的模样,还从未见过良媛如此伤心。” “警告你,不要多管闲事。” 萧良媛冷睨了他一眼,站起身来。 倏然她感觉腿狠狠一痛。 她垂眸一看,一条毒蛇吐着芯子爬行而过。 天逾见状,立即提剑挥砍,将毒蛇就地斩杀。 萧良媛浑身力气被抽离,身形跌落。 男子迅速接住她。 随后不顾她的呵斥掀开她的裤腿,对着伤口吸吮。 一口又一口毒血吸出、吐掉。 萧良媛从一开始的呵斥、震惊到如今的抿唇不语。 “你救我一命,我会让太子殿下赏赐你的。” 她侧过身去,不自然地道。 身后没有人回应,她狐疑地回头,却见男子晕倒在地。 “喂——你没事——” ······ 萧良媛被毒蛇咬伤,幸得一个侍卫相救。 太子殿下大赏。 营帐里,太医给萧良媛处理完伤口后便出去煎药。 云凌坐在一旁迟迟没有开口。 萧良媛摆了摆手,屏退了所有人。 她才缓缓道:“殿下看来是知道臣妾想起来了。” 云凌倒是没想到她会主动提及这件事。 说实话,萧良媛是个定时炸弹,迟早会害死她。 但目前为止,她还没有伤害过她。 她不能对一个无辜的人下手。 “殿下放心,臣妾与您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臣妾不会害你的。” 云凌看着她,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 果不其然,她接着道:“不过,臣妾要坐太子妃的位置。” “太子妃?”云凌微微凝眸。 “不错,臣妾与您才是一家人,太子妃的位置应该由我来坐。” “你让我考虑考虑。” 云凌留下这么一句,转身离开营帐。 她将此事告知宋诗雪。 宋诗雪沉吟片刻,扬起笑意:“只要她信守承诺,我愿意让出太子妃之位,就算是当殿下的妾,也能助殿下一臂之力。” 云凌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就算萧良媛不提这个条件,我本来也想跟你商量和离之事。” 宋诗雪的笑容僵住。 “你是雄鹰,不应该困在后院,如果我说让你参加科举,你意下如何?” 自从上次宋诗雪与林非逾被陷害之后,她就知道,如果宋诗雪再当她的妃子,只会耽误了她自己的人生。 她不认为女主一定要按照原剧情与男主在一起。 但她不应该在她的身后。 就像当初瘟疫一事,他人始终看到的都是太子的功劳,却忽视了宋诗雪的功劳。 况且她当太子妃虽说位高权重,却始终不能参政。 以她的能力,若能参加科举,进入朝堂,绝对是利国利民之事。 她敛起笑容,抬眸定定看着她:“殿下希望我去参加科举?” “我只是觉得你的能力,不应该被局限在后宫之中。我无意中看到过你看过的《周治》,书上还有不少你的批注,句句都有独到之处,你很适合进朝堂,不过这是你的选择,仍需你自己做决定。” 宋诗雪垂着脑袋,思索许久。 随后扬起笑脸:“若我没考上,不知殿下身边还需不需要我。” 云凌笑了:“自然。我们一直都是朋友,你可以随时回来。” 两人对视,又默契地笑了出来。 翌日,第二日的狩猎又开始了。 慕骋拱手,“皇上,只是狩猎未免太过寡淡,不如来场比赛,哪一方狩猎最多为之获胜,若皇上这边的人赢了,我北渊愿意答应你们一个条件,若东虞的人赢了,亦然,如何?” 条件,这可大可小。 东虞众大臣面面相觑。 延平帝沉吟片刻,点点头:“好!” 若是不同意,岂不是让北渊的人小看了他们。 第六十四章 有你,真是慕太子的福气 “既然事关两国,不如就由我与云太子比如何?” 话落,众人的视线默契地转到云凌身上。 云凌:“?” 她正猛地喝茶降火,昨日的烤肉吃得过多。 此番听到有人提及自己,茶杯还抵在唇边。 她缓缓放下茶杯,轻扯唇角,“我骑射不精,你不如找别人?” “除了云太子,何人能代替东虞出战?何况云太子能稳坐太子之位,想必君子六艺样样精通,云太子莫要谦虚。” 此话说得连延平帝神情都有些异样。 东虞各个大臣垂着脑袋不敢说话。 太子近来是有长进,可若说君子六艺,那可是样样不通。 若是云凌这次不赢,东虞就真的丢脸丢大发了。 “北渊太子不要捧杀我才是,这个比试,你是认为能够胜过我,才选我当对手的?你怎么不选玖晔王啊?” 慕骋的药帕掩在唇边轻咳几声,“我身体孱弱,难道云太子还不敢与一个病弱之人一战吗?” 你病? 你都能骑马射箭了。 这也叫孱弱的话她是什么? 靳司离一身玄色劲装,站了出来: “太子殿下前些日子才遭遇刺杀落了水,身体尚未痊愈,不如就由我替太子一战如何?” 云凌疯狂点头。 事实上她的骑射确实不精。 在现代时,她骑马、射箭都有所接触,可若运用来打猎,她实在不会。 慕骋沉吟半晌:“那便云太子和玖晔王一起出战,我与瑶琳公主出战如何?” 沉默许久的延平帝微微颔首:“那就这般决定了。” 有玖晔王在,至少胜算大了些。 进入猎场内,云凌骑着马优哉游哉的,如同闲庭漫步般。 “云太子,这是想要让赛?”慕骋骑马从她身边经过。 “北渊太子哪里需要我让啊!” 云凌坐在马上晃悠,脸上笑意不达眼底。 慕骋咳了几声,莞尔一笑。 “那我便先行去找猎物了。” 他的脚轻轻一蹬,马加快了些速度。 云凌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哈欠,扫了一眼与自己平齐的靳司离。 “玖晔王还不快去吗?这次比试可是靠你了。” 躺平,靠队友。 “此处猎物也不少。”靳司离道。 云凌颔首,余光蓦然瞥见了不远处灌木丛中一闪而过的鹿。 虽说她不太会,不过既然比试了,还是要尊重一下。 她取出弓箭,放上了三支箭矢,用力一拉,三箭齐发。 这么多支箭,总有一支能中? 三支箭矢穿过灌木丛,尽数从那只鹿身旁经过。 云凌流露出了遗憾的神情。 “皇兄——”不远处一声惊叫传了过来。 云凌与靳司离对视一眼,一并骑马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只见黑色的马上,慕骋的臀部上方插着一支箭。 箭羽染的黑色,代表的是云凌的箭。 慕骋本就苍白的脸色如今更发白了。 他回眸,掩下眼底的戾气,勾起一抹笑意看着云凌。 “云太子这是什么意思?” 他本可以全部躲过,可害怕暴露,他硬生生接下了这一箭。 “对不起对不起,我就说我骑射不太好。” 云凌神情诚恳,倒让慕骋说不出任何话来。 瑶琳公主在一旁歪着脑袋,“我觉得你骑射很好啊,射得真准。” 慕骋余光瞪了瑶琳一眼。 云凌歉意地看了看他臀部上的那支箭:“那个——还是叫个太医过来!不然我怕你的屁股撑不了太久。” “没事,小伤罢了。”瑶琳公主抢先道。 随后,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将慕骋臀部上的箭一拔。 鲜血顷刻间染红了臀部的一大片。 云凌瞠目结舌,难以置信地看着瑶琳公主。 慕骋捂住不断往外渗血的臀部,咬牙切齿:“慕之琳!!!” “啊?”瑶琳公主茫然地看着他,“不是把箭拔出来上药包扎就好了吗?” 云凌颔首,“这样说也没错,有你,真是慕太子的福气。” 原来这位瑶琳公主的技能全点武艺上了,智商是一点也没加。 瑶琳公主赞同地点点头。 云凌怕慕骋真死在了东虞的地盘,下了马,唤人带了太医过来。 延平帝等人听闻北渊太子受伤,纷纷过来,与北渊商量推迟比试。 “殿下当真不会射箭?”靳司离走到她身旁问道。 云凌微微颔首。 “那我教殿下。” 说着,靳司离贴在她的身后,让她握紧弓。 而后,他握紧了她的手,搭上箭,微微低头。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尖。 云凌不自在地动了动。 “殿下,认真些。”他的声音带着磁性,又低又沉,含着笑意。 云凌不敢动了。 任由着靳司离握着她的手拉满弓箭,同时跟她说着注意事项。 箭如白虹贯日般射出。 径直射向了远处。 “中了吗?中了吗?” 片刻后,一个侍卫拖着一只鹿走了过来。 “殿下,中了一只鹿。” “这么远也能中?”云凌微微诧异。 随后在靳司离的指点之下练习了起来。 打了一些猎物后,云凌提了回去让人分给萧良媛几人。 身边伺候的人端过来一些水给她净手。 就见不远处,薛侧妃身边的宫女端着一盆水经过。 “薛侧妃真爱干净,又要用水。”经过的宫女见状调笑了一句。 “也不知为何,好似自从薛良媛那事后,薛侧妃每日都要净手无数次。” 说完,她就端着水准备走向薛侧妃的营帐。 云凌挡住了她的去路。 “把薛良媛生产那一日的事说详细些。” “是。” 她将事情娓娓道来。 听完后,云凌若有所思地摆摆手,让她离开。 她去到宋诗雪的营帐里,说了此事,并询问那一日有什么不妥之处。 宋诗雪思索一番,“那日,薛侧妃在外头等了许久,我离开时还看见了她,我与她一同离开的。” 她猛地想到了什么:“难道,她实际没有走远,而是折返回去······” 一旦怀疑,便会发现许多蛛丝马迹。 云凌心底惊愕,一个向来柔柔弱弱,一味被欺负的人,怎么突然凶狠到杀人的地步呢? “去请薛侧妃过来。” 第六十五章 是不是你杀的 薛侧妃满怀笑意地过来。 见太子与太子妃面色异样地看着她。 “殿下,怎么了?” “薛良媛的孩子,是不是你杀的?” 此言一出,薛侧妃面上的笑意顷刻间消失。 她指尖微微颤抖,眼眶泛红,苦涩一笑。 “臣妾可以欺骗任何人,却做不到欺骗殿下。”她顿了顿,道:“是,是我。” 纵然猜到了真相,听见她亲口承认,云凌依旧难以置信:“为什么?那只是一个无辜的孩子?” “因为那个孩子会害死殿下!”她情绪有些激动,“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到殿下,我知道,孩子是无辜的,我不想动手的,那日过后,我一直活在惶恐当中,我觉得我的手沾满了鲜血,我害怕那个孩子会来找我索命······” 云凌与宋诗雪对视一眼。 “什么会伤害到我?”云凌问出声。 薛侧妃一滴泪从眼角滑落:“我偷听到了殿下和太子妃的话,我知道,只要孩子出生,殿下就要死,殿下那么好的人,怎么能死呢?” 云凌瞳孔震惊,复杂的情绪灌满了胸膛。 “你是为了我?” 宋诗雪也惊愕不已。 原以为她是为了争宠,谁曾想是这个原因。 薛侧妃颤抖着手想要抚上她的脸,声音哽咽:“殿下,于臣妾而言,你是遥不可及的弦月,虽不可及,却为我照亮了所有,我知道殿下不爱我,但没关系,只要殿下能够在我看得到的地方,一直好好的,便好。” “是我的错,当初,不应该让你进宫。”云凌深吸一口气,颇为懊悔:“当初选你,是觉得你心善,却一直被欺,我希望助你逃出牢笼,有一个好的人生,而不是像现在,手染鲜血,沾上人命。无论为了任何人,都不该改变你的初心。” “殿下觉得我做错了吗?”她的眼神没有焦距。 云凌没有回答。 薛侧妃身子轻晃,“那殿下会如何处置我?” 云凌抿着唇:“若是在那里,我一定会劝你自首······” 可这里不是现代。 一时间,她也拿不定主意。 薛侧妃笑得释怀:“臣妾明白了。” 她眼眶泛红地转身回到自己的营帐。 待回到皇宫中,她就会向皇上自首。 另一厢,慕骋的营帐内,他正趴在床榻上。 “云凌,分明是有意射本宫一箭,竟还佯装骑射不精。”他咬牙切齿,苍白的脸都气得有些泛红。 “那这个云太子还挺有意思的,当着皇兄的面就敢直接对皇兄动手。”瑶琳公主莞尔。 慕骋满怀怒意侧过头看向她:“慕之琳!你到底是谁的皇妹?” “当然是您的皇妹啊!不过这个云太子,皇妹我也颇为欣赏,你看,他情深义重,就算太子妃红杏出墙,还是第一时间去包庇她。” 其余人也许对“太子妃喜欢抱人偶休息”这个传言深信不疑。 可她有武功在身,当日又怎会分不清床上的男子是人还是人偶。 “那是因为太子妃对他有价值。”慕骋唇角挂着冷笑,“听闻瘟疫一事,就是太子妃帮云太子解决的,太子妃精通医术,这样的人才自然要护在自己身边。” “是这样吗?”瑶琳公主半信半疑地嘟囔。 “你出去!本宫要休息了。” 慕骋看到这个皇妹就来气。 “噢。” 瑶琳公主离开以后,慕骋的视线落在一旁的侍从身上。 “他们都吃了吗?” 侍从颔首,“太子殿下放心,我们亲眼所见,就连东虞皇帝,也吃了不少烤肉。” 慕骋闻言,唇角渐渐溢出冷笑。 只要今夜再让他们饮酒, 那么东虞,很快就是易主了。 东虞那边的人以为他提出比试,目的是应得东虞皇帝的承诺。 实则那不过是幌子。 他早吩咐了人将毒药喂给狩猎场所有动物。 那些人只要吃下烤肉,再配上酒,就会毒发。 月明星稀,微凉的风轻拂。 大营帐中,延平帝等人坐在座位上。 北渊女子在中央舞动身姿, 她们的脚踝带着铃铛,伴随着动作与铃铃作响。 “皇上,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慕骋半坐在椅子上,举杯朝着延平帝道。 “北渊太子伤势未愈,还一并来参加宴会,朕如何能拒绝呢!”延平帝笑了一声,举杯对着座下的其余人,“众爱卿也一起敬北渊太子、公主一杯。” 酒是从皇宫带来的,因此延平帝根本不担心酒会有问题。 敬过酒后,云凌看着面色苍白的慕骋感叹一句,“北渊太子真是身残志坚啊!” 慕骋轻扯了下唇角,“云太子说笑了,我再敬你一杯。” 喝多点,喝死你! “太子,下次可不许胡闹了,骑射不精射伤了北渊太子,这若是传出去,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延平帝神色肃穆地看着云凌。 “父皇,儿臣早就说了骑射不精。”云凌又转头看向慕骋,“不如这样北渊太子,下次还是你与玖晔王比!不然我又失手射伤你怎么办?” 慕骋暗暗咬牙,面上轻笑,“云太子说笑了,听闻你今日苦练许久,还打了不少猎回来,相信下次不会失手了。” 云凌给他竖起了大拇指,“那我若是又失手了,你可不许怪我哦!” “云太子真会说笑。”慕骋说着,又敬了云凌一杯。 云凌又饮一杯。 她的酒量不好,悄悄让人在酒里参了水。 可就算兑了水,也不经一直喝。 因此她也不敢饮下太多。 慕骋轻扫了一眼在场的众人。 觥筹交错,酒水一杯杯下肚。 慕骋唇角微微扬起。 待云凌毒发,他必定要将人抓起来,每日当靶子射。 “皇兄,这东虞的酒,真不错。”瑶琳公主捧着酒壶一直喝。 慕骋眉心微微拢起,压低嗓音:“你这两日应当没吃烤肉?” 瑶琳公主摇了摇头,面色陀红,显然有几分醉意。 “皇兄不是说这些烤肉有臭味不好吃吗?我都是吃北渊那边带来的厨子做的菜,皇兄我跟你说,这两日我让厨子给我做的一道羹汤,可好喝了。” 慕骋敷衍了点点头,望着在场不少人渐渐也有了醉意。 毒、要发作了。 第六十六章 看到那云太子轻薄玖晔王 等了半个时辰、一个时辰······ 在场的人没有一点异样。 反倒是有几个大臣彻底醉倒了,侍女搀扶他们离开时,还在嘴硬:“我没醉——”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计划被发现了吗? 慕骋思虑许久也没有想通。 宴席上,林非逾的目光控制不住地扫向宋诗雪,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上次被陷害一事后,他给太子请了罪。 可他是外臣,不宜与太子妃有太多交流,连请罪也找不到机会。 云凌将一切尽收眼底。 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了吗? 男女主的感情线要开始了? 这般想着,她目光凝视着林非逾,露出了姨母笑。 靳司离看似漫不经心地饮酒,可余光一直没有离开过云凌。 见她看着林非逾忍俊不禁时,他的面色冷沉,犹如锅底一般。 宴席后,云凌眼神迷离地走回自己的营帐。 她喝的兑水酒,还是喝出了醉意。 她的步履飘飘忽忽,小全子跟在身旁,想要搀扶她回去。 蓦然,一个修长的手伸出,猝不及防地将云凌拽走。 “殿下——”小全子惊诧地唤了一声,想要上前。 “不要跟过来,我与殿下有要事相商。” 小全子眸光看向云凌。 云凌脑子晕乎乎的,摆了摆手,“你先回去!” “是,殿下。” 小全子应了一声,目送两人离谱的身影。 夜色昏暗,靳司离拉着她穿梭在林间。 寻了四处无人的地方,靳司离站定,深不见底的眸子紧紧锁住她。 她眨了眨眼,原地转了一个圈,环视周遭的环境,憨笑一声,酒态毕现。 “小树林?你要拉我进小树林干什么?不会是对我图谋不轨?” 靳司离眸色一暗,凝视着一张一合的红唇。 很想狠狠碾压下去。 他深沉如墨的眸子透着隐忍,声音喑哑。 “殿下,您是男子,不应对其他男子心生爱慕。”特别是姓林的! 云凌歪了歪脑袋,抬起指尖戳了戳他的脸。 暗色朦胧间,他俊美无俦的面容却格外分明。 长得真好看! 她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呢! “不可心生爱慕,那可以亲吗?”她的语气很轻。 靳司离的眸间翻涌着骇人的冷意。 “你还想亲?”竟然想亲林非逾? 云凌仰起小脑袋,打了个酒嗝,又咧嘴一笑。 “想。” 靳司离周身萦绕着煞气,正想发作。 下一刻,他的唇上传来温热湿润的触感。 女子的脸近在咫尺,狭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 靳司离错愕地瞪大眼眸。 眼底渐渐变得灼热起来。 不远处的树后躲着一抹人影。 她缩回脑袋,倒吸了一口凉气。 天呐天呐她看到了什么?! 靳司离眸色一凛。 方才他气上头,竟一时间没发现这附近有人。 此时,云凌推开他,眼睛朦胧,露出了得意的笑,“就亲了你能怎样?” 说完,她迈着漂浮的步伐踉踉跄跄地走回去。 靳司离生怕她有意外,连忙跟了上去护送。 至于偷听的人—— 暂时放她一马。 躲在树后的瑶琳公主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心有余悸。 得知这么大一个秘密,她立即回到营帐里跟自己的皇兄分享。 “皇兄皇兄,你猜我刚刚看到了什么?” 慕骋正巧在质问属下,为何毒药没有起效。 手下的人坚定自己下了药,绝对不会有错。 这时候瑶琳公主便闯进来了。 闻言,慕骋不以为意地倒了杯热茶,“看到了什么?” “我刚刚看到那云太子轻薄玖晔王。” “什么?”慕骋的注意力顿时被吸引了过来,他拧眉:“你确定你没有看错?” “千真万确!玖晔王看起来很生气,恨不得要活剥云太子呢!”瑶琳公主感叹着。 慕骋身旁的侍从插了一句:“如此一来,玖晔王岂不是对云太子恨之入骨?” 慕骋若有所思,片刻后唇角扬起。 “靳司离!没想到你还有今日。” “太子,玖晔王被那云太子轻薄,但碍于他的身份敢怒不敢言,我们不正好可以利用这点让玖晔王与那东虞皇帝离心吗?” “你说得不错。”慕骋微微颔首。 身旁一人轰然倒下,面色紫黑。 “瑶琳公主——”侍从惊叫出声。 慕骋唤人叫来从北渊带来的太医。 太医把脉后,神色惊诧:“太子,这是紫述毒。” 慕骋愕然,为何中毒的是瑶琳,而不是东虞的人。 幸好他们为了以防万一带了解药。 瑶琳公主悠悠醒来时,看到慕骋,心下一暖。 “皇兄,原来你如此关心我啊?我无事了。” “你为何会中紫述毒?” “什么紫述毒?”她一脸茫然。 “你吃了烤肉?” “没有啊,我这两日都是吃厨子做的羹汤,里面放了你藏着的酒,比之前好吃多了。对了,不是我说皇兄你,身子骨不好就少喝酒,怎的还藏着酒偷偷喝呢!” 慕骋脑子灵光一闪,眸色微眯:“我藏着的酒?你拿了我放在箱子里的青色瓷瓶?” “是啊,闻起来很香的,我为了你的身子着想,把里面换成水了,这样对你的身体伤害不会这么大,皇妹是不是对你很好?” 慕骋的手微微一动。 痒了! 手痒了! 若面前这个不是与他相依为命的亲生皇妹,他早就将她掐死了。 “蠢货,那是紫述汁。” “紫述汁?”瑶琳公主挠了挠脑袋,“有点耳熟。” 慕骋额头上青筋暴跳:“紫述汁是紫述花制成的汁,五年前,你才误吃了你忘了吗?” 若不是身子有了点抗药性,她的毒也不会拖到宴会回来才发作。 瑶琳公主恍然大悟:“我说味道怎么那么熟悉。” 慕骋陡然想起云凌曾说过的一句:有你,真是慕太子天大的福气。 “紫述花稀有,如今却全被你喝完了。” 慕骋没好气地道,随后猛地咳嗽出来。 这不是病的,是气的。 瑶琳公主神情一紧,用力拍打他的背:“皇兄你没事?快,拿水来。” 慕骋咳得愈发厉害了。 ······ 靳司离看着云凌到营帐前,便转身离开。 小全子一直在营帐前等候,看到云凌走了上前,“殿下,吕姑娘求见。” 第六十七章 孩子的父亲她也要自己挑! 云凌迷迷糊糊的视线望了过去,就看到吕飞萱站在不远处忐忑不安地看她。 “吕姑娘?谁啊?” “是林大人的表妹。” “林大人又是谁?” “林太傅家的公子。” 云凌想了许久,混沌的脑袋也没有清明。 她摆了摆手,朝吕飞萱走了过去。 吕飞萱看到她立即跪下,“太子殿下,之前是飞萱对您无礼,还请殿下给我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 吕飞萱垂下脑袋,羞赧道:“侍、侍寝的机会。” “侍寝?陪我睡觉吗?好啊!” 吕飞萱惊喜地抬眸。 小全子忙不迭上前搀扶着云凌,“殿下喝醉了。” 吕飞萱起身,也想要搀扶她:“我来,我照顾殿下。” 小全子正想着法子拒绝。 恰时,林非逾疾步走了过来,“殿下,表妹无礼,还请殿下恕罪。” 说着,他抓起吕飞萱的手,眸色警告她,低声道:“跟我回去。” “我不,殿下已经说了让我侍寝。” “对啊,一起睡觉,你要一起吗?”云凌看着林非逾,笑靥如花。 林非逾瞳孔骤缩。 “殿下喝醉了。”小全子连忙解释道。 林非逾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差点以为殿下又要故态复萌了。 “那殿下早点休息,微臣带表妹先行回去。” 言罢,他拽着极其不情愿的吕飞萱回去。 深夜,林间时不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偶尔还伴随着鸟鸣的叫声。 此时的人基本上都在歇息了。 薛侧妃听闻太子殿下喝醉了酒,便想着给他煮完醒酒汤。 待殿下醒来便能喝了。 这也是她自首之前能为殿下做的仅剩之事了。 刚走出营帐,一袭冷风拂过,她瑟缩了一下,对身后的侍女道:“你进去给我拿件披风。” “是,娘娘。” 霍然,她瞥见萧良媛鬼鬼祟祟地往林间走去。 她狐疑地追随上去。 月色透过林间的叶子斑驳洒落。 隐约间,只看到林子里有一个男子在等候着萧良媛。 “不知良媛私下传信找我何事?” 男子微沉地声音伴随微风飘来。 “我想了很久,你为了我连命都不要,图什么?” “我、我——”男子垂下脑袋,支支吾吾。 萧良媛的指尖微微挑起他的下巴,眼神定定地对上男子的双眸。 “你喜欢我?” “是属下大逆不道,求良媛恕罪!”他猛地跪下。 萧良媛勾起唇角,施施然扶起他。 纤细的手指在他脸颊上摩挲。 “喜欢一个人并没有错,既然你为了我连命都不要,那你敢,为我侍寝吗?” 男子瞪大眼眸。 “不敢便算了。” 她故作恼怒,转身就要走。 手腕顿时被拉住,她的唇角隐过一抹笑意。 而后,她的腰身被扣住,男子的薄唇强势地吻了上来。 萧良媛身子微微一僵,想到了什么,对他回应了起来。 两人就这般炽热地拥吻。 气息开始粗重起来。 腰身的绑带被解开,男子宽厚的掌心捧着她的脸颊,嗓音低哑,“不后悔吗?” “少废话。” 萧良媛双手搂住他脖颈,眼底的异样光芒稍纵即逝。 就算要是让她怀孕。 孩子的父亲她也要自己挑! 躲在树后的薛侧妃难以置信地捂着自己的唇瓣。 她转身想要回去告知殿下。 可才走几步,小腿一痛。 迷迷糊糊倒下时,只看见有一条蛇爬过。 她倒下的动静不小,萧良媛急忙回头。 走近一看,便看到了薛侧妃昏迷的身影。 “薛侧妃?” 毒蛇吐着芯子,隐入草丛中。 这一看便知她被毒蛇咬了。 萧良媛衣裳凌乱着,就想要跑回去叫人。 天逾拉住了她,“你想干什么?” “叫太医啊!” “说不定我们方才的事被她看见了,若叫人救了她,她必定会将我们的事告知太子殿下,我不想你有事。” 男子深情的目光望着她,脸上满是担忧。 萧良媛看了躺在地上的薛侧妃片刻,咬咬牙转身。 生怕有人找来,两人立即整理好衣裳离开。 薛侧妃的侍女拿了披风出来后就不见人影。 本以为薛侧妃先行去煮醒酒汤了。 可她找了几圈也不见踪影。 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连忙找上了云凌。 云凌迷迷糊糊地被叫醒,脑袋还有些疼痛。 小全子端上醒酒汤。 “殿下,喝完会舒服些。” 云凌将汤一饮而尽。 脑中好像浮现了几个画面。 她脸色露出了惊骇的神情。 随后捂脸。 她、她、她—— 调戏了靳司离? 还说要吕飞萱和林非逾一起侍寝?! 喝酒误事啊! 这次酒中兑的水还是太少了! 看她这般模样,小全子面不改色,道:“殿下,薛侧妃失踪了。” 她立即回过神来:“失踪?派人去找了吗?” “殿下醒来前已经派人去找了。” 云凌想起那日薛侧妃说明白了她的话。 不会是想茬了去做了傻事? 她迅速穿好靴子,随意裹着一件披风就走了出去。 此时有人来报:“殿下,找到薛侧妃了——” 薛侧妃是被抬回来的。 她眉心紧紧拢起,唇瓣紫黑,面色苍白。 云凌连忙叫人请太医。 太医第一时间给她把脉,片刻后,朝着云凌摇了摇头,“殿下,毒素已经侵入五脏六腑······” 云凌一瞬间脑子混沌不堪。 “殿、殿下——”薛侧妃不知何时,微微掀起眼帘。 颤抖着手抬起想要触碰她。 “我在。”她蹲下身子,握住她的手,声音涩然。 薛侧妃看着她,气若游丝。 “对、不、起、我、我让殿下、失望了。”泪水顺着她的眼角滑落而下,没入发鬓。 殿下因她心善而纳她为妃。 殿下对她另有期望。 可她还是让殿下失望了。 弥留之际,她只撑着一口气,只为了对殿下道歉。 来生,她一定、一定不会手染鲜血,做个心善之人。 做个—— 走出自己人生的人。 她不会再让殿下失望了。 她睫毛轻颤,双眸缓缓阖上,最后一滴泪滑下。 手,无力地垂了下来。 “薛南!薛南!”云凌通红着眼眶,轻晃着她的身子。 可她再也没有睁开眼。 这个怯生生地叫自己殿下的女子。 再也不会回来了。 第六十八章 你又有新的心上人了? 太子侧妃身陨,延平帝认为不祥,提前回宫。 云凌一手操办了薛南的丧事。 亲生女儿离世,梁国公与梁国公夫人也不过做做表面功夫,拜祭了一下便离开。 可谓凉薄。 玖晔王府—— “太子殿下近来在做什么?”靳司离陡然问道。 近日很少看到她上朝,群臣议论纷纷,认为她是因侧妃香消玉殒伤心过度。 莫屿将打探来的消息告知。 “殿下忙着女子科举之事,好似还在捣鼓什么花?” “花?” 靳司离倒从来不知她会有这种闲情逸致。 指尖在桌上有节奏地敲了几下。 片刻后,他抬眸看向莫屿:“买些花送到东宫。” “是。” 莫屿离开后,靳夫人款款走了进来。 “阿离,你忙完了吗?” “母亲有何要事?” 靳司离起身去迎接她。 “正好。”靳夫人让侍女将一沓画像端了上来。 在靳司离狐疑的眼神下,靳夫人一张张画像给他介绍。 “你看啊,这位姑娘面容黢黑,性子坚韧,你觉得如何?” “还有这位姑娘,容貌不错,无父无母但自食其力。” “还有还有,这位姑娘呢,一顿吃能三盆饭,胃口极佳······” 靳夫人每说一句,靳司离的脸色就黑半分。 “母亲,我暂时不想娶妻。” “别人家的到你这个年纪,孩子都能上房揭瓦了,你还不愿娶妻。”靳夫人叹了口气,苦口婆心地劝:“为母知道,你有心上人,但她不适合你,这些姑娘都是娘按照你的喜好找的,也不看对方的家境,虽说门不当户不对,不过只要你能娶妻,娘都不介意的。” “我的喜好?” “是啊,像不像以前那个黑姑娘?还有后面的凌姑娘?” 靳夫人眉目染上了得意,要知道她找这些姑娘可是废了不少功夫呢! 靳司离:“······” 见他神情难以言喻,靳夫人敛起神色,“母亲就不提你的伤心事了,不过今日,你必须在这些姑娘里面选一个,或者你说一个未婚的姑娘,母亲立马去帮你提亲。” “母亲,再给我些时日,待尘埃定落,征得她的同意,我便会向她提亲。” 闻言,靳夫人愣了愣,唇瓣微张:“儿啊!你又有新的心上人了?” 靳司离不知该如何解释,只能沉默不语。 靳夫人上下打量了他几下,眼神复杂,嘟囔着出声: “从前怎么没发现你变心这么快、这么风流呢······” 靳司离:“······” 忽然想到了什么,靳夫人试探性地问:“你新的心上人,是男子还是女子?” 他面色如墨,一字一顿:“女、子。” “那就好那就好。”靳夫人送了口气,顿了顿,又问:“那她有没有心上人?” 须臾间,心脏仿佛被刺一般。 他面上神色不变,语气淡然,“没有。” “那尚可,你说的尘埃落定,要等到何时?” “不知。” “不要让母亲等到头发花白了,我还想早日抱孙子呢!” “嗯。” 靳司离好不容易将她搪塞了过去。 靳夫人才勉强放心地离去。 东宫—— 云凌忙得脚不沾地,好不容易回到东宫歇息。 刚饮了一口茶,小全子便前来禀告:“殿下,北渊太子求见。” 他来干什么? 云凌心中腹诽着,道:“让他进来!” 慕骋着一身青色竹纹锦袍,还裹着披风,脸上无血色。 他轻唤了一声:“云太子。” 云凌示意他坐下,小全子给他上了热茶。 “不知北渊太子今日找我何事?” “之前想与云太子好好地、把臂同游,却发生了刺杀一事,想想实在遗憾,不知云太子还有无空闲时间,再次陪同我与皇妹到宫外走走。” 云凌笑得人畜无害,语气轻描淡写。 “若我再遇到刺杀,可要把这个罪落到北渊太子头上了哦!” 试探吗? 慕骋轻轻一笑:“云太子放心,我的人加上你的人,如何保不了你的安危。” 两人闲聊了几句,云凌已开始不耐了,正想打发他走。 有人疾步走了过来行礼:“参见太子殿下,慕太子。” “殿下,玖晔王派人送了些花来。” 云凌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花?无缘无故送花来做什么?” “奴才也不知道,只是前殿摆得满满当当的。” 云凌走到前殿一看,几百盆白菊整齐地堆在一起,围成了一个圆。 她仿佛看到了一个巨大的白色花圈。 慕骋跟在她身旁,眸色轻闪。 不是说玖晔王对云太子恨之入骨吗? 怎还会送东西? 却见云凌脸色如调色盘般变幻。 莫屿微微俯身:“殿下,不知您想将这些花放在何处?” 她咬牙切齿地望着莫屿:“靳司离要干什么?拿这些白菊诅咒我?” 莫屿一头雾水。 慕骋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微微启唇,“云太子何处此言?” 云凌才想起,在这个时候,白菊并没有那个意思。 思绪回拢,她莞尔一笑,“没什么,在某些地方,白菊是祭奠的意思,想来是我误会玖晔王了。” “回去替我多谢玖晔王!” 言罢,她摆了摆手,让人送走莫屿。 可看着菊花满地,她额头的青筋暴跳。 “把这些花都摘去泡茶!” 吩咐完,云凌转头看向慕骋,“天色不早了,北渊太子要留下一并用膳吗?” “不必了。”慕骋掩着药帕轻咳,“感谢云太子款待。” 离开东宫时,慕骋眼神渐渐变得幽深。 在东虞,白菊原来有祭奠的意思。 看来靳司离确实对云太子不满。 已然公然送上白菊挑衅了。 如此,就让他再添一把火! 思忖着,他唇角弧度微微上扬。 玖晔王府—— “主子,属下已经将花送了过去。” “如何?”靳司离抬眸,“她可喜欢?” “太子殿下问主子是不是诅咒他。” 靳司离眉心一紧:“为何?你做了什么?” “没有啊!如今菊花开得正盛,属下就选了许多白菊送了过去,太子殿下就那样说了,他还说,某些地方,白菊有祭奠的意思,让属下谢谢主子。” 第六十九章 克妻命 还谢谢他? 靳司离感到大事不妙。 他踌躇片刻,“把城东那几家铺子给她。” 莫屿猛然抬头:“主子?!那可是最赚钱的几家铺子啊!太子殿下之前挣了四大世家好大一把银子,已经是京城第一首富了,也不缺我们这几家铺子?” “去!”他的语气不容置喙。 她最喜欢银子,希望送几家铺子可让她气消。 翌日,云凌递上了折子给延平帝。 言明要与太子妃和离,立萧良媛为太子妃。 福安殿—— 延平帝望着云凌,嗓音低沉含着冷意。 “太子,你可知太子妃的位置多重要?是你说想要和离就和离,想要立谁就立谁的吗?” 云凌俯首作揖:“父皇,你可知现在大家都在说儿臣什么?” 延平帝凝视着她,等待着她说下去。 她自嘲一笑:“如今外面传言儿臣是克妻命,已经连续克死了两人。若儿臣再与太子妃一起,恐怕会把太子妃克死。” “那你就不怕克死萧良媛?” 她一本正经:“儿臣找大师算过了,萧良媛命硬,不怕克。” “简直荒谬!你是太子,竟也信这种市井言论,你真是让朕太失望了。” “父皇,宁可信其有啊——” “皇后娘娘驾到——” 尖锐的嗓音刚落下,皇后便出现在门口。 她仪态万千,缓缓走了进来福身道:“见过皇上。” “皇后,未经通传,怎可闯入?”延平帝面色愠怒。 “皇上,你我多年夫妻,还需要他人来通传吗?”她迎上他的双眸。 延平帝摆了摆手:“罢了,皇后来所为何事?” “改立太子妃一事。”皇后单刀直入。 她瞥了一眼云凌。 虽不知这个女儿忽然会做出这个决定。 但这对萧家而言有利无害。 延平帝神色一沉:“太子妃已立,怎可随意更改?” “宋家那个丫头出身低微,纵然母亲被抬为正室,也改不了她曾经是庶女的事实。她身为太子妃日日专宠,没有让太子雨露匀沾,如此小肚鸡肠,如何能担得起太子妃之位?萧丞相为皇上为社稷兢兢业业,萧良媛为丞相嫡女,只当一个区区良媛已经是委屈了她,如今将她抬为太子妃,也是回归本位。” “太子能和离,但重新立太子妃一事,改日再谈。”延平帝的眉目间已染上了些许不耐。 两人僵持不下之际,云凌蓦然开口:“父皇,母后,不如,先行将萧良媛立为侧妃,也好安丞相大人的心。” 皇后皱起眉头看她。 延平帝斟酌了片刻,同意了此事。 云凌垂着脑袋,领着他下的圣旨,唇角微不可察地勾起弧度。 不枉她特意请皇后过来。 目的达成。 延平帝一边想要利用她对抗萧家,另一方面又不敢明面上与皇后与萧家作对。 这正是她能够利用的点。 圣旨一下,宋诗雪便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宫。 萧良媛、不,萧侧妃前来送她,面色春风得意。 “太子妃、不,宋姑娘出宫后好自为之。” 宋诗雪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也祝萧侧妃日后能如你所愿。” 云凌上前轻轻抱了抱她。 宋诗雪噙着笑意,“殿下,前路难行,但诗雪会陪你的。” 云凌心领神会,微微一笑。 萧侧妃轻嗤,都已经不是太子妃了,说什么会陪伴。 宋诗雪离宫以后,萧侧妃掌管东宫事宜。 旦日,天光刚至,云凌便又要换朝服上朝。 走出殿外时,已明显感觉到了冷意。 金銮殿上,云凌昏昏欲睡。 近来疲惫,加之天色转寒,太容易入睡了。 她站在朝堂上,脑袋垂下,一点又一点。 靳司离站在她前面,听到轻微的呼噜声逐渐传来,他忍不住勾起唇角。 他微不可察地挪动脚步,挡在她面前。 渐渐地,她的额头甚至抵在了他的后背上。 站在云凌身后的大臣们顿时错愕。 这个天气众人脑子都有些许混沌,可看到这一幕,纷纷惊醒过来。 太子殿下竟然公然揩玖晔王的油。 玖晔王许是顾及皇室的面子暂时没有发怒。 延平帝看到底下的臣子神色愈发怪异。 视线跟随着他们的目光看向了靳司离。 只见太子靠得他很近,却不知在做什么。 延平帝刚想开口,就听见如天雷般的声音响彻整个金銮殿。 “哪儿来的牛叫?”延平帝之前出宫看太子种的土豆时,有听过这个声音。 回答他的,又是下一声牛叫。 且愈发的大声。 靳司离袖袍下的手往后扯了扯云凌。 她没有丝毫要醒来的迹象。 “哈哈哈哈哈哈哈太子殿下这是又半夜看书去了?”二皇子猖狂地笑出声,语气调侃。 云凌被这笑声吵醒,睁开了惺忪的双眸。 发现自己靠在了靳司离身上,心底浮上一丝怪异。 延平帝闻言,还不明白才怪了。 他声音隐忍着怒意:“太子——你还有何规矩可言?” “父皇恕罪。”云凌认命地站了出来。 “太子殿下这次看的是什么书啊?”二皇子语气揶揄。 “父皇,这次儿臣并不是因为看书,而是,给父皇做了一件保暖衣。” 二皇子又道:“什么保暖衣,父皇的衣服还需你来做?” 他显然恢复了以往的样子,看来是走出了舅舅离世的阴影。 “父皇,天气转寒,此物有大用,不如先试试。” 说完,云凌便派人去东宫将衣物取来。 那是一件白色外袍,与普通的没有丝毫差距。 延平帝望着那件普通寻常的衣袍,神情掩饰不住的怒意: “太子,你不要妄图随意拿一件衣物来逃脱罪罚!” “父皇不如先一试。” 太监将外袍呈了上去,延平帝半信半疑地看了他一眼。 刚一触摸,他微微一怔。 他将外袍拿起,神色一惊。 “竟又轻又软。” “父皇穿上身试试?”云凌扬起笑意。 贴身太监想要帮忙,延平帝道:“不必,朕自己来。” 随后他将外袍穿上,不过片刻,暖意包裹全身。 他诧异地看向云凌,“里面是何物?为何会如此保暖?” 第七十章 或者他已经死了 云凌作揖:“回父皇,是棉花。” “花竟有保暖的作用?” “这不能说是真正的花,棉花的花在生长过程中已凋零,能够用来做衣的是棉花里的棉纤维。” 延平帝微微颔首。 没好意思问棉纤维到底是何物。 “你如何找到的此物?” “回父皇,儿臣在书中看到的,便派人按图索骥,找到了此物,且找到合适的地方种了棉花,只是还未到采摘的时候。” “是何书?” “重生之农门贵子?” 说这个书名,她有种淡淡的羞耻感。 延平帝皱起眉头,这个书名有些耳熟。 拿走这本书熟读的几个官员如醍醐灌顶。 其中一人站了出来,“难道,那位南宫先生又有了新作?” 云凌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只是上次没注意那本书还夹着几张图,我便是看了图才知道有棉花的。” 新作? 再让她写,手会断的! “皇上,这位南宫先生博学多才,不妨张贴皇榜,找寻他为皇上效命。” 延平帝闻言道,“爱卿言之有理。” 云凌猛然抬头,“父皇,此等人才如果想报效国家早就出现了,也没必要等到现在还籍籍无名。” 延平帝威严的眉目间透着不容置疑:“朕下旨,岂容他拒绝?” “或者他已经死了,所以才只留下一本书给后人。” 我咒我自己······ 靳司离此时也上前道:“皇上,仅凭一本书一个名字寻人,犹如大海捞针。” 云凌趁机转移话题,“父皇,如今最要紧的是尽快将棉花推广出去,这样一来百姓就不需要受寒冻之苦。” “你说得不错,太子近来处理女子科举一事已十分繁忙,棉花一事,就交由吏部侍郎林大人去办,可有异议?” 众人惊诧,脸上多了几分异样。 棉花是太子殿下派人去寻的。 不将此事交给太子殿下,反而给一个毫无相关的吏部侍郎? 棉花一事办好了可是大功。 这不就分明让这位吏部侍郎立功的意思吗? 难道是因为—— 吏部侍郎是太子党,皇上有心扶持太子,才会对他的人委以重任? 云凌笑意浅浅,毫不在意:“父皇英明,就由林大人去办!” 她近来都要累垮了,有人帮她分摊工作,何乐而不为? 靳司离垂着双眸,睫毛遮掩了眼底的冷沉。 因为是林非逾,所以可以拱手相让吗?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太监拔高声音。 户部尚书走了出来,“皇上,如今国库空虚,应当尽快想办法充盈国库。” “不知诸位爱卿有何法子?”延平帝神情沉重。 国库空虚已久,是个大问题。 “微臣提议,加重赋税。” 萧丞相站了出来。 此言一出,云凌立即不赞同,“不可,百姓生活已经很艰难,如果再加重赋税,还让不让他们活了?” “加重赋税百姓不过艰难了一些,敌国虎视眈眈,若国库一直空虚,再起战事时,拿什么去打仗?届时莫说百姓,就是军中将士,也只有等死!” “国库空虚可以另想他法,加重赋税,民不聊生,不需要敌国打进来,我国就已自取灭亡。” 她的话一落下,延平帝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萧丞相冷笑:“那太子殿下有什么办法?” “应当先促进经济发展,可以摊丁入亩,对户籍放松控制。” “摊丁入亩?”众大臣面面相觑。 “如今不少农民失地,就算加重赋税他们也交不起,不如将丁银摊入田赋征收,如此一来,无地、少地百姓减轻负担,加上放松户籍控制,劳动力便会增多,促进了经济发展,国库自然会渐渐充盈。” 这些措施皆利于贫民,可对于官绅而言,便是动了他们的摇钱树。 “此行不可——” 一些官员站了出来反对。 而林非逾等人则站在云凌这边,同意此法。 双方吵得不可开交。 延平帝被吵得耳朵嗡嗡作响,只能拍案而起,“此事容朕再想想,改日再议。” 云凌知道此事不易,还要再做打算。 出了金銮殿后,云凌主动走到林非逾身旁。 “林大人,我让人制了不少棉衣,麻烦你到时候派给生活贫困的人。” 林非逾眸色触动:“殿下大义,微臣替百姓们多谢殿下。” 周寻雁在一旁连连点头。 “殿下,以往还以为你是个草包呢,你真是微臣越来越刮目相看了。” 他的语速太快,连林非逾都没来得及拦住他。 “殿下恕罪,周大人不善言辞,他不是这个意思。” 周寻雁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一并俯首作揖。 “周大人心直口快没有错,不过日后还是要改改,官场上,可不能口不择言。” 见她没有生气的迹象,林非逾才拉着周寻雁道:“多谢殿下。” 林非逾还需要到东宫与云凌商讨交接事宜,几人便一并往东宫方向走。 靳司离望着林非逾的身影,眼神仿若要吃了他一般。 许是他的目光太灼热,周寻雁感觉背脊凉凉的。 回头,便撞上了靳司离的眼神。 他连忙瑟缩了一下脑袋,转了回去。 “我说明非,你一定得罪玖晔王了,他一直用那种眼神看你。” 他压低声音对着林非逾道。 林非逾狐疑地回头,见靳司离神色如常。 “你想多了,玖晔王向来如此。” “是吗——”玖晔王向来都爱瞪人的吗? 永安侯府—— 自从宋诗雪和离回府后,基本都躲在厢房里。 永安侯夫人带着人闯入她的房中,见她在看书,不禁嗤笑一声:“我要是你,应当自己去庄子上自己过日子,一个弃妇,怎么还有脸待在府中?” 宋诗雪微微蹙眉,放下手中的书籍。 “你都有脸在府中,我如何不能?” “我是侯府主母,你胆敢这样与我说话?”她满脸怒意,看了她一眼,冷笑道,“也罢,你母亲早死,无人教你,想来你就是这样没教养的性子才会被太子殿下厌弃。如今你回到府中,吃侯府的住侯府的,是不是应该把你的嫁妆还回来?” 在她提到自己母亲时,宋诗雪的面上就蒙上一层冰霜。 “什么嫁妆?” “你嫁入东宫时,你父亲为了让你体面,让我给你置办了不少嫁妆,既然你已经被休弃,那拿回来的嫁妆,是不是应该还给侯府?” 第七十一章 你长成这样做什么不好呢 “我与殿下是和离,不是休弃,还有,既然说是嫁妆,那便是我的,轮不到你来处置。” “太子给侯爷面子,才与你和离,若没有侯爷,你就是被休的下场,我是侯府主母,别说你的嫁妆,就是你,也应该由我处置!”永安侯夫人眼神锐利,字字不留情面。 宋诗雪慢条斯理地拿出了一张纸放到桌上,“不如夫人先去处置一下你的宝贝儿子。” “你胡说什么?” 永安侯夫人拿过纸张一看,顿时脸色大变。 “你、你哪儿来的?” “我在太子殿下身边这么久也不是白待的,想要查你儿子那点事轻而易举!” 她在永安侯府夫人周边缓缓踱步,“秀才的功名原来是舞弊得来的,若我将此事告发,他会立即被剥夺功名,永世不能参加科举。” 永安侯夫人立即将纸张放到烛火上烧了。 她勾唇:“你尽管烧,我手中的证据岂止这一张纸。” “你想要如何?”永安侯夫人怒目瞪着她。 “很简单,只要你安安分分,不要打扰我,我自然不会动你的宝贝儿子。” 永安侯夫人闻言,狠狠瞪了她许久。 “你、好得很!” 纵使万般不甘心,也只能离开。 见她离开,宋诗雪才敛回视线。 殿下设想周到,早为她找了永安侯府上下的把柄,只为了让她可以安心在府中。 ······ 朦胧夜色,湖面上泛着寒意。 云凌坐于画舫内,望着对面的慕骋,语气幽幽:“北渊太子,还挺爱游湖。” “湖上光景美好,想来玖晔王也是这样认为?否则上一次也不会独自一人游湖。” 慕骋看向了坐在云凌身边的靳司离。 “嗯。”靳司离道了一句,可谓惜字如金了。 “看着此光景,再品酒,岂不快哉?” 言罢,慕骋让人倒上了酒。 “不了,我不胜酒力,还是不喝了。” 想起上次就是因为喝醉亲了靳司离,这次不能再犯错了。 思及此,她的眸光偷偷看了靳司离一眼。 好像印象中他很生气来着。 “殿下为何这样看我?”靳司离霍然道。 被抓包的云凌讪笑一下,“哈、哈、我只是想起玖晔王酒量不错。” “自然比殿下的好。” 云凌觉得他在内涵自己。 瑶琳公主亦然开口:“哎,你们这儿的酒真的不错,云太子不喝酒太可惜了,不如就陪我喝一点?” “我以茶代酒,陪公主喝。” “喝茶多没劲啊,不然这样,你试试我们北渊的果子酒,也很不错的。” “果子酒?” “是啊,你尝尝。”瑶琳公主立即让人拿了果子酒过来。 琉璃杯内,果子酒透着橘红色,没有一丝酒味,反而泛着淡淡的果香。 云凌立即被吸引了。 在现代的许多果酒都很好喝,且不醉人。 不知道这里的果子酒味道如何? 她倒是不怕北渊太子下了药在里面。 要知道,她为了以防万一,来之前把宋诗雪留给她的所有解毒丸都各吃了一颗。 吃解药都快要吃饱了。 思忖着,她拿起琉璃杯,正要轻抿了一口。 靳司离夺过她的琉璃杯,饮了一口。 云凌:“?” “殿下,我正好也想尝尝。” 你不会倒多一杯非要喝我的吗? 云凌皱着眉头,瑶琳公主轻轻一笑,“没关系,我们带了许多来,再给云太子上一杯。” 新一杯果子酒放到云凌面前,见靳司离视线盯着自己,她道:“你还想喝就再让人给你倒。” 靳司离抿唇没有说话。 感受着周身的每一处,没有异样。 那就无毒。 故而在云凌再次尝试要饮一口果子酒时,他没有再阻止。 果香入口,充斥着酸甜的味道。 不呛喉,也没有浓郁的酒味。 她眼睛微亮,立即爱上了。 随后大口大口地喝完了一杯。 “你们这个果子酒,怎么做的?倒是跟我以前喝的有点相似。” 慕骋道:“云太子喜欢的话,我们之后可以让人把配方给你。” “好啊!” 侍从给她继续满上。 云凌又饮了一大口,望着慕骋面前的清水,“北渊太子不喝吗?我们的酒不能喝,你们的果子酒也不行吗?” “不可。”瑶琳公主忙道:“皇兄身子弱,病情反反复复,太医一再叮嘱,需饮食清淡,即便是果子酒,一滴也不能沾。” “那北渊太子看着我们喝多无趣啊!” 慕骋莞尔,“不会,云太子喝得开心便好。” 云凌看着他们心中疑虑更深。 她不相信他们叫自己来游湖只是单纯地饮酒游湖。 四周她都布置了人手,只待慕骋一有任何动作,便能反击。 剧情中,慕骋是想要杀靳司离的,恐怕就是这个时候动手了。 云凌这般想着,手不自觉地伸到靳司离面前,拿过他饮过的琉璃杯,喝了一口。 靳司离目光灼灼地凝视她。 她回过神来,见他这样看自己,又看了看桌上。 才发现自己拿错了杯子。 云凌尴尬地放下琉璃杯:“抱歉,拿错了,快给玖晔王换一个新的。” “不必。” 靳司离道了一句,眸光望着琉璃杯上她喝过的位置,不知在想什么。 “瑶琳再敬云太子一杯。” 瑶琳公主举着杯子敬了过来。 敬了这杯酒后,云凌感觉脑子迷迷糊糊的。 她脸颊泛着明显的陀红。 “我怎么觉得有点晕呢?” 她站起了身子,转了一圈,“晕船了?” 靳司离见状,眸色微微一凝,“殿下?” 慕骋在一旁轻笑出声:“看来云太子确实不胜酒力啊,连果子酒也能醉。” 北渊的果子酒,入口果香浓厚,可后劲极大。 酒量再好的人,几杯就能醉倒了。 靳司离深沉的眸子望着慕骋,利剑出鞘,冰冷的剑锋直指慕骋。 “你做了什么?” “在东虞的地盘,我们能做什么?云太子酒量不好罢了,睡一觉便无事了。” 靳司离没有收回剑,正想说什么,云凌摇摇晃晃地凑到慕骋面前去。 “咦,帅哥,你好好看,你说你长成这样做什么不好呢非要做这行?” 说着,她动手轻轻掐了掐慕骋的脸颊。 “手感真不错。” 顷刻间,慕骋的脸色黑如锅底。 第七十二章 殿下记得上次醉后的事? 靳司离的脸色一下子难看了起来。 瑶琳公主睁大眼眸,瞳孔间尽是惊恐。 完了完了,皇兄最痛恨断袖的触碰了。 云凌脚步虚浮,身子不太协调地转了个身,手臂搭在慕骋的肩膀上。 “帅哥,你会跳舞吗?” “这夜店的音乐不行,怎么死气沉沉的,给我换嗨点的。” 慕骋浑身僵硬,面容上满是嫌恶,他的眼神快要喷出火来。 他猛地推开云凌,踉跄地退后了几步。 身子后知后觉地起了鸡皮疙瘩,一股恶心感传来。 他转身呕吐出来。 “皇兄——” 瑶琳公主一惊,上前拍着他的后背。 待他吐得差不多后,侍从连忙拿了清水过来给他漱口。 被推开的云凌很快被靳司离上前接住。 她在靳司离怀中一脸迷茫地望着他:“你怎么了?喝多了?” 慕骋缓和了一下不适感,猛地抽出侍从把在腰间的剑,眼神赤红,如同淬毒一般看着云凌。 “云凌,我杀了你——” 瑶琳公主连忙拽回他的手。 “皇兄、皇兄冷静,不要啊!。” “云太子只是喝醉了。” “这儿可是东虞——” 靳司离挡在云凌面前,将人护得严严实实。 慕骋渐渐冷静了下来,浑身力气仿佛被抽干。 手一松,利剑掉落在地上。 “回去。” 他双拳紧紧攥着,眼眶依旧赤红。 画舫上有小船。 几人乘上小船离开。 走之前瑶琳公主还朝着靳司离两人道歉:“不好意思,皇兄身体不适,我们先行告退,改日再约。” “约?约什么?” 云凌的小脑袋莫名又抬起了起来。 靳司离看着小船离开的影子,又垂下脑袋望着她眼神迷离的模样,轻叹了一口气。 “殿下——” “帅哥,你好眼熟啊!” 她戳了戳他的胸膛,撇嘴,“硬邦邦的。” “殿下,我送你回宫。” “殿下是谁啊?”云凌眨巴潋滟的眼眸,神色闪过一抹落寞,“我不回去。” “为何?” “我讨厌回家。” 靳司离的声音轻柔了几分:“那殿下想去何处?” “反正不回家、不、回去——” 她倚靠在他的胸膛,声音越来越小。 眼眸渐渐阖上。 她不愿回去。 所幸翌日休沐,不需要上朝。 斟酌再三,靳司离将人打横抱起,带回了王府。 踏入房内前,他冷眸盯着莫屿,“我警告你,不许告诉母亲。” 莫屿压下心里的惊涛骇浪,微微点头。 靳司离让云凌睡在自己的床榻上。 正要熄灭烛火转身离开,就听屏风后,床上的人儿呓语:“宝宝,过来陪我睡觉。” 靳司离背脊一僵。 昏黄的烛火照在他面容上,反而映上了一层薄薄的冷意。 她唤何人宝宝? 她曾与谁同床共榻? 他离开房间,站立在院中。 一夜过去,身上染上了寒气。 云凌醒来时,只觉得头昏脑涨。 她捂着脑袋起身,却发现周围的一切陌生又熟悉。 这里她好像来过。 混沌的脑子逐渐清明。 这不是靳司离的房间吗? 她为何会在这? 头传来了剧烈的疼痛,昨夜之事她竟然一点也没想起来。 忽然外头传来了“咿呀”的声响,门打开,一道光射了进来。 一道颀长身影走了进来,站在屏风后。 “殿下可醒了?” 云凌刚想开口,忽然意识到一夜过去,也许“归子丸”药效已过。 她急忙先吃了一颗药。 谁家好人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吃药的啊? 她缓缓开口,“靳司离?我怎么会在这?” “殿下昨夜喝醉了,说不愿回宫,我便带你回府。”他低沉的声线传来。 隔着屏风说话,怪得很。 云凌起身绕过屏风,站在他面前:“我喝醉了?果酒也能醉?” “慕骋有意将你灌醉。” “不是,他灌醉我干嘛?”她拧起眉心,“我喝醉之后干什么了?” 上次喝醉之后亲了靳司离,那时候至少还有记忆。 也许是这次醉得太厉害,一点记忆都没有。 没有记忆更可怕!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大事。 靳司离抿唇不语。 见他这幅模样,云凌心底顿时大感不妙。 “不是?我该不会又对你做什么了?” 又? 靳司离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字眼。 “殿下记得上次醉后的事?” 云凌神色一僵,“哈、哈、哈,什么事?上次我喝醉了有干什么吗?” 她心虚地眼神开始乱瞟。 靳司离抬步,更靠近她了些。 “殿下、上次醉后亲了微臣,难道你忘了吗?” 她脚步后退,正想怎么狡辩,就听见门外传来东西砸落碎裂的声音。 两人回头,就见靳夫人站在门外,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 她的脚边洒落着碎裂的瓷片,还有汤水。 靳夫人垂下脑袋,定了定心神:“臣妇见过太子殿下。” “免、免礼?”云凌还处于呆滞中。 “母亲——”靳司离上前,轻唤了一声。 靳夫人看向他的眼神满是复杂。 眸光转向云凌:“殿下,臣妇本想给阿离送汤,谁知无意中洒了,臣妇再重新去盛。” “好。” 得到云凌的允准后,靳夫人步履匆匆地离开。 夭寿了!!! 她未来儿媳可能是个男子!!! “那个,玖晔王快去跟夫人解释一下,免得夫人误会了。” 说完,不等靳司离有什么反应,云凌逃之夭夭。 另一厢的慕骋回去后在厢房一夜没有出来。 之后面色如常地召集一并从北渊来的臣子商讨重要事宜。 “东虞皇帝刚愎自用,昏庸无道,对付他并不难,可云凌此人,我们的探子一直回报,他是个草包断袖,我们来了以后查探到的却是,他找到了让百姓饱腹的食物,还能提出摊丁入亩,之前却一直隐藏锋芒,能够隐忍伪装这么久,他不简单,本以为只要杀了靳司离便可攻破东虞,可如今还有个云凌,要攻破东虞,难上加难。” 慕骋娓娓道来。 诚然,于公于私,他都想杀了云凌。 就凭他敢碰自己,死千百次都不够。 “可太子,我们要杀玖晔王本就艰难,如今多一个云太子······” 慕骋沉吟,扫视了一眼众人,发现竟没有看到瑶琳公主的身影。 “瑶琳呢?” 侍从连忙答道:“公主好像说,要为您报仇来着。” 慕骋“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怎么不拦住她?” “我们拦不住啊——” 公主殿下的武功,岂是他们能拦的。 第七十三章 原来是移情别恋了 云凌回到东宫,萧怡然已在前殿等着她。 “殿下一夜未归,是去哪儿了?” “四处逛逛罢了。” 她淡淡地道了一句。 正想走,宫女便来禀,说皇上身边的公公来了。 大太监一看到云凌,行礼过后,道:“太子殿下,皇上召见您。” “父皇叫我所为何事啊?” 太子近来风头正盛,大太监也不敢不回答,低声道:“瑶琳公主说您轻薄北渊太子,现在找皇上要说法呢!” 在一旁的萧怡然错愕。 殿下一夜未归就是跑去轻薄北渊太子了? “什么?”云凌神色亦然惊诧。 北渊太子这么幼稚? 就为了诬陷她轻薄他,所以给她灌酒灌到不省人事? “稍等片刻,我换身衣服,马上去。” 云凌换完衣服就去了福安殿。 延平帝一见到她劈头盖脸地就骂了过来。 “太子,你看看你干的荒唐事。” “冤枉啊父皇,说我轻薄北渊太子,要拿出证据来。” 瑶琳公主没想到云太子还是个不认账的。 “玖晔王和本公主都亲眼所见,你还想抵赖?” 闻言,云凌微微一惊。 靳司离都看见了? 不会是真的? “父皇,瑶琳公主给儿臣喝了北渊的果子酒,然后我就醉得不省人事了,轻薄一事有误会······”说到最后,云凌都有点不确定了。 毕竟她有前科,上次就轻薄了靳司离。 延平帝眸色阴沉地睨了她一眼,道:“召玖晔王入宫。” 靳司离人还未到,慕骋便已经来了。 他看到延平帝后,只道:“皇上,是舍妹误会了,轻薄一事子虚乌有。” “看,本人都说误会了。”云凌点了点头。 “皇兄——”瑶琳义愤填膺地看着云凌。 “好了,不要胡闹!” 慕骋抓着瑶琳公主离开,此事就这般了结。 延平帝又怎会看不出,这是北渊太子顾及自己的名声,不愿将丑事传出去,所以才带瑶琳公主离开。 他冷凝着眸色看向云凌,“你行事若再不检点些,朕也保不住你。” 说得你想保我似的。 “是。”云凌懒得反驳,离开福安殿。 此事看似了解,可太子殿下轻薄了北渊太子一事还是传得沸沸扬扬。 城东传言:“听闻太子殿下抱着北渊太子一直不撒手,北渊太子气得当场病发。” 传到城西后:“我听说太子殿下亲了北渊太子,北渊太子都被亲窒息了,直接晕过去了。” 宫外都传得如此迅速,宫内又岂会有例外。 云渺公主气势汹汹地带着人闯入东宫。 “太子!你早就看上了本公主的未来夫君,难怪你在我面前说他的坏话,原来你早有预谋,想要从我身边抢走他,本公主告诉你,你不会得逞的,他不会喜欢男子的。” 云凌刚喝了一口菊花茶,听到她的话不由地呛了一下。 咳嗽几声后她才缓了过来。 “你想太多了,我不喜欢他。” “那瑶琳公主都告到父皇面前了,你还想狡辩?” “那是误会!不信你问慕骋。” 云渺公主半信半疑地看着她。 云凌叹了口气,“谁也抢不走他,你们天生一对,行了?” 一个傻,一个坏,可不就是天生一对吗? 云渺性子骄纵跋扈,与她也没什么感情。 已经提醒过她慕骋不是好人。 该做的也已经做了。 她没有那么圣母,非要拯救她的命运。 云渺公主离开时,还再三警告她离慕骋远一点。 她倒是巴不得呢! 京城平民窟—— 林非逾与周寻雁帮忙从马车上取出准备派送的棉衣。 “这太子殿下可真厉害,我们一路过来,都能听到他的荒唐事。” “我说太子殿下怎么近来对你都不热情了呢!原来是移情别恋了。” 林非逾整理着棉衣,清润的嗓音缓缓溢出:“你又来了,我说过不能偏信谣言,要有证据。” “无风不起浪,空穴来风,事必有因,我觉得此事一点也不假,太子之前痴缠你我可是真切地看着的。” 林非逾的手微微一顿,“无论如何,太子殿下心怀百姓,他是个好太子。” 周寻雁没有吭声,只是不免也赞同这句话。 一切准备就绪后,林非逾开始朝着贫民窟的贫民道:“诸位,快要到寒冻,太子殿下感念你们生活疾苦,特意遣我来给你们送棉衣,排队领取,每人一件,不可重复领······” 贫民窟的众人猛地抬起眸子。 一个脸上脏污的男子试探性地上前询问:“真、真的是送的?” 林非逾微微颔首。 得到确认后,众人脸色隐隐透着激动,连忙拥挤着上前。 “不用着急,太子殿下准备了许多,你们人人都有。” 林非逾带来的人维持着秩序。 待他们真正领到棉衣后,他们又惊又喜,不由地感叹出声: “好轻好软,这一定好贵?” “今年我们有衣服穿了,我们有衣服穿了······” 有人蓦地这般道:“若是太子殿下前几年也送就好了,我娘就不会冻死了。” 林非逾听到此话,神情肃穆起来:“太子殿下仁慈,棉衣里的棉花极其难得,太子殿下竭尽所能做了棉衣送给大家,只希望你们能熬过寒冬,如此仁德,不该被埋怨。” 其余人纷纷点头,“是啊,若没有太子殿下,我们今年都不知如何是好呢!” 那人生怕棉衣被夺回去,急忙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太子殿下很好······” 林非逾没有理会他,继续派着棉衣。 京城内先是传言太子殿下轻薄北渊太子一事,之后就又传出太子殿下千辛万苦找到了一种叫棉花的东西,制作了保暖的棉衣赠予贫民窟的百姓。 众人纷纷称赞,太子殿下真是一位仁德的断袖。 此事传入皇宫,延平帝猛地拍了下桌子,脸上满是愠怒。 真是蠢货! 让他处理棉花一事,便是给机会他立功。 这也正是为他积攒名声的时刻。 可他竟反而为太子宣扬。 如此一来,他所做的一切全部白费了。 玖晔王府—— 靳夫人面色复杂地望着站在面前的靳司离。 她轻叹了一口气:“儿啊,太子殿下是不是对你始乱终弃了?” 第七十四章 你就是个怪物 “母亲何出此言?” 靳夫人看着他,欲言又止,“你欺骗母亲说你的心上人是女子,母亲不怪你,是我逼得你太紧了,不过既然太子殿下移情别恋,对你始乱终弃,你也要及时回头,莫要陷得太深。” “她对我从未有过情。”他声线低沉,呢喃道。 靳夫人离得他很近,这轻轻的一句话听得一清二楚。 “什么?”靳夫人看着自家儿子不由地有些同情:“儿啊,太子殿下他不是良人啊!” 靳司离默不作声。 靳夫人喟然长叹,让人去给他熬大补汤。 礼部—— 云凌看完出的试题,眉心微蹙:“这份试题,要比男子乡试难上许多。” 礼部尚书微微拱手,“殿下,女子科举史无前例,如今还取消了府试、院试等,直接参与乡试,已是特例,若试题难度不加大,恐怕选出来的人服不了众。” 云凌沉吟着垂眸看试题。 礼部尚书是她一手提拔,这话说得是不错。 第一次开女子科举,报名者少之又少。 加上她想要尽快选拔好人才,以替换朝廷蛀虫,所以取消院试以下的考试,直接开乡试。 不少官员对此已经颇有微词。 “那便这样!” 离开礼部后,她往红妆阁方向走去。 一个小乞丐朝着她走来,给她递出了一张纸条:“小公子,一个叫靳司离的人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云凌打开纸条,纸条里夹杂着一个香囊。 上面写的是:城东郊外,要事相商。 靳司离想要约她见面根本没必要大费周章。 她仔细打量了一下香囊。 与她做给靳司离的人很相似,却不是她的手工。 若是换个人,便会以为这确实是靳司离的东西。 可伪造香囊的人并不知这原出自她的手。 她自然能分辨出真假。 此人是想要借用靳司离的名义引诱她过去。 可她明知山有虎,偏向山中行。 城东郊外—— “谁找我——”她站在空旷的地方喊了一句。 一群人拿着剑冲了出来。 保护云凌的人瞬间出现,与对方交战。 很快地,对方落了下风,弃械而逃。 “你们追上去,留活口。” 凌封神色一紧,“可殿下——” “快去!” 凌封等人领命追了上去。 这么明显的调虎离山,云凌又怎会看不懂。 只是她不把凌封等人支开,背后的人又怎么会出现? 当云凌身边空无一人时,暗地里的慕骋不禁冷笑。 明知是调虎离山,云凌身边连一人都没有留下。 该说他胆子大吗? 调虎离山不过是他以防万一用的计划。 他用尽了在京城的暗桩,在此布下天罗地网。 就算云凌身边有那个武功极高的凌封保护,她也一样跑不掉! 慕骋戴着一个狐狸面具,身后跟随一群人出现在她的面前。 “哟,北渊太子,你这面具不错啊!” 云凌感叹了一句。 慕骋微微一怔,缓缓摘下面具,唇红齿白,眸色森冷。 与之前的病弱模样全然不同。 “你怎知是我?” “想陷害靳司离,又想对我动手的,应该只有你了!”她脸上挂着轻描淡写的笑。 “死到临头,云太子还能笑得出来。” 她笑容未变:“你没听说过笑能延长寿命吗?” 慕骋面色阴狠,“那看来云太子不能如愿了。” 话落,地上一张大网腾空而起,将她罩住。 慕骋的手轻轻一挥,身后的一群人一拥而上。 云凌不紧不慢地拿出弓弩,连发十箭,打得对方措手不及。 慕骋瞳孔一缩。 难怪她有恃无恐,原来早有准备。 能够连发的弩箭,他还从未见过。 也是云凌弄出来的吗? 若是这样,她就更要死了。 慕骋眼底杀意更甚。 下一刻,他的背后猛地一痛。 他难以置信地回头。 就见自己一直信任的侍从眼神冰冷,手中拿着染血的匕首,鲜血一滴滴砸在地上。 “寒风,为什么?” “皇后娘娘有命,不能让你活着回北渊。” “她就这么容不得我?”慕骋紧紧抿唇,眼眶微红,眉目间浸上了一层悲凉。 云凌余光扫向这边,不由地惊诧。 搞内讧? 想要慕骋命的是北渊皇后? 那不是他的亲生母亲吗? 她之所以认为慕骋不是好人,是因为这个剧本的导演曾对她说过,慕骋这个人心狠手辣,弑母杀弟,冷血无情。 慕骋的人看到自己的主子受伤,想要回头救他。 不过走了几步,纷纷晕倒在地。 云凌收回拿出来的哨子。 她都没叫人呢!怎么对方就内讧解决完了? 她取出匕首割断罩住自己的绳网,优哉游哉地走了出来。 寒风冷眼看着慕骋,“太子,你认命!匕首上涂抹了毒药,你活不过今日,云太子不能死在你手上,若你立了大功回去,祁王还如何撼动得了你的地位?” 慕骋微微眯眸,眼神蕴满了戾气。 “瑶琳当初误喝紫述汁,也是因为你!”他语气笃定。 “是,是我故意让瑶琳公主发现紫述汁,也是我误导她,让她错以为那是酒,瑶琳公主愚笨,你不给她解毒岂不是更好,免得她害人害己。” “你闭嘴!”他冷喝一声,“区区毒能奈我何?” 唇角溢出了黑色的血迹,他毫不在意地抹去。 随后掌心凝聚内力,利落地劈向寒风。 寒风错愕不已:“你会武功?” 慕骋不语,掌风呼啸而过,狠辣地又袭向寒风。 身上毒素蔓延,五脏六腑开始剧痛。 他的脸上逐渐苍白,渗出了冷汗,唇瓣开始发紫。 “你果然冷血无情,不仅不够信任我,连瑶琳公主,你的亲妹妹都不知道你会武功,你谁也不信任,你就是个怪物。” “你中了毒,越用武功,毒素只会蔓延得更快——” 寒风挥剑抵挡,越打越惊心。 他的内力竟如此霸道,连他都难以抵挡。 又一掌袭来,他的剑被劈断。 而后,重重的一掌打在他的胸膛上。 寒风跌落在地,吐出了大口的鲜血。 慕骋不顾身上的剧痛,再次运转内力,拍向他的脑袋。 顷刻间,响起头骨碎裂的声音。 寒风七窍流血而亡。 他还不满足,脚尖轻勾,拿起他摔落在地上的剑,一刀刀挥向寒风的尸体。 直接将人四分五裂。 云凌不禁咽了咽口水,眼底满是惊恐。 心狠手辣这点形容他倒是没错。 第七十五章 合作 鲜血溅在他的衣袍以及脸上。 他眼底的一片血迹流下,衬得整个人诡异又妖艳。 他视线一转,落在云凌身上。 云凌头皮发麻,默默地退后了几步。 他脸上挂着渗人的笑,步步逼向她。 她袖间滑落下了一把匕首。 骤然,他神情一变,身子直直地倒下。 云凌顿时松了一口气。 凌封等人被调走,慕骋就以为她身边没人了。 实际上她身边还有另一波人。 不过既然他正好晕了,也省了不少事。 此时,凌封等人捉住了活口回来。 看到满地躺着的人,还有被四分五裂的血块,惊愕出声,“殿下,这不会是你干的?” 他虽然偶尔教太子殿下习武,但她这个年纪练武着实太晚。 就凭他那三脚猫的功夫,对上训练有素的人,必死无疑。 可眼下这情形,不是太子殿下做的还能是谁? “不是。” 凌封微微颔首,他就说嘛! 天色昏沉,轰隆隆的声音作响。 雨水如同倒灌下来一般。 云凌双手抬起挡雨,看了一眼躺在地上被雨水拍打的慕骋。 他唇上的紫黑色愈发明显,她若不管他,他就会当场毒发身亡。 这人刚才还想杀她,她不管他也是情有可原。 思及此,抬步就要离开。 可走了几步后,她低咒一声,回头指着慕骋道,“把他一起带上。” 一行人找到了一间破庙,暂时在里面躲雨。 云凌倒出宋诗雪留给她的解百毒的药,满脸心疼。 “便宜你了。” 她把解药塞进慕骋嘴里。 而后坐在火堆面前烤火。 “母后、为什么?为什么——”昏迷的慕骋躺在干草上,脸上满是痛苦不堪。 云凌蓦然想到了什么:“用绳子绑住他,免得他醒来发疯。” 凌封身上可谓是作案工具齐全,掏出绳子,很快地将人绑得严严实实。 外头的雨势太大,下了足足一个时辰也没有停。 天色就要暗下去了,若再不停雨,他们难以回宫。 凌封带着几人冒着雨出去片刻,很快就回来。 “殿下,我们在附近找到了些果子,您将就吃点。” 云凌微微颔首,拿过果子简单擦了擦就塞进嘴里。 这里还没有农药,也不怕吃到重农药的果子将自己毒死。 一个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她脚边走过。 她低头一看,与小老鼠四目相对。 “啊——”她惊叫出声,手中的果子抛了出去。 径直砸在了还昏迷不醒的慕骋脸上。 凌封徒手抓起老鼠,戏谑地看向云凌,“没想到太子殿下还会怕这种小东西。” 什么小东西?! 那是丑东西!!! “拿走!”云凌瞪了他一眼。 凌封含着笑意将老鼠扔了出去。 “你洗干净手!” 云凌接受不了徒手拿老鼠的行为。 “是——”凌封直接走到破庙门口用雨水净手。 云凌舒了口气,想啃口果子冷静冷静。 果子呢?! 她看着空空如也的手。 巡视了一圈,发现果子砸落在慕骋脑袋旁,他的脸上还有碎果痕迹。 可惜,不能吃了。 她颇为遗憾。 看着他脸上残留的果子汁水,思忖了片刻还是上前拿出手帕给他轻轻擦了擦。 恰是,慕骋迷迷糊糊掀开眼眸。 隐约间,他感觉到有人为自己擦汗,那人神色温柔。 是他从未体会过的温柔。 眼前渐渐清明,他眸子睁大。 云凌?! 他如触电一般,整个人坐了起来。 “你别碰我,你干什么!” 云凌将已经脏掉的手帕扔落,“你就是这样对你的救命恩人说话的吗?” “救命恩人?” 慕骋才感觉到五脏六腑没有剧痛的感觉。 可低头看见双手被绑至身后,无法动弹。 “你中了毒,如果不是我及时给你喂了解药,你以为你还能活着跟我说话?” 慕骋抬眸,唇角露出了讥讽的笑:“你若以为,救了我就能让我报恩,那还是别做梦了。” 云凌勾唇,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 “我怎么会让你报恩呢?直接绑你当人质,让北渊拿城池拿银子来换,这不是更妙吗?” 他唇角的嘲讽更浓了些:“云太子算盘打空了,他们不会为了我给任何东西。” 慕骋以为她会气急败坏。 可她脸上依旧是云淡风轻的笑:“那照你这么说来,你一点价值都没有。” 顿了顿,她又道:“不如,我们合作?” “合作什么?”他冷眸看着她。 “我助你登位,若南平与我们开战,你只要稍微地帮我们一下,就可以了。” 原剧情中,南平突然发难,攻打东虞。 东虞粮草不足,死伤无数,很快被攻破了两座城池。 虽然靳司离后来带兵力挽狂澜,可被攻破的两座城池,皆已被南平屠城。 大雨下了三天三日也洗刷不尽那血腥之气。 如今,她虽然已经让人种下土豆,可想要让所有人都饱腹,还能有多余的粮草给将士打仗的话,还需要些时日。 慕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我凭什么信你?” “管你信不信,你如果不跟我合作,我就去找那个祁王合作了,我选你,只是因为你在东虞,我懒得跑一趟而已,你如果不同意,那我只好辛苦一点去找祁王了。” 提及祁王,慕骋眸光闪过阴冷。 “我答应你。”他神色冷凝,望着身上的绳子,“既然我们是盟友,是不是该先帮我解开。” 云凌沉吟片刻,朝着刚净完手的凌封抛过去一个眼神。 “给他解绑。” “北渊太子可不要耍花样哦!我在你的解药里,稍微放了一些其他东西。” 闻言,慕骋脸色微沉,“你卑鄙!” “别这么说,只要你遵守诺言,过后我会给你解药的,放心,我用我的人品担保,绝对说到做到。” “给别人下毒之人,有人品可言?” 云凌耸了耸肩,凝视着他的脸,话锋猛地一转。 “你装病时我就觉得跟你的脸格格不入,现在看起来好多了,果然,你长得真是勾人!” 他的五官妖媚,就应该是张扬肆意。 病恹恹的样子太不符了。 慕骋退后一步,警惕地看着她。 “该死的断袖,离我远点。” 他忽然想起,她之前拍过他的脸。 可这一次,他并没有想吐的感觉。 第七十六章 别太自恋 见他这幅如临大敌的模样,云凌唇角轻扯:“放心,我单纯夸夸你的脸,不会喜欢你的。” “你最好不要对我起什么心思,否则——” “别太自恋。”云凌轻嗤一声。 慕骋冷睨了她一眼,蓦然想到什么:“云太子不管之前听到什么,还希望你管好自己的嘴。” “我对别人的家事并不感兴趣,不过我还是奉劝北渊太子一句,想要报复一个人,不是杀掉就能够解决的,应该让她看着自己风光无限,让她日日备受内心的煎熬,这才是最好的报复。”她的态度漫不经心。 只希望他能听进去一两句。 弑母杀弟,纵然让他夺位成功,也会背负骂名。 慕骋眸色一凝,“与你无关!” 云凌也不在意他的太子,眸光流转,想到了什么,她又道:“我们既然是合作伙伴,你不能对我和玖晔王下手。” 外面的雨声很大,掩盖了脚步声。 慕骋冷笑:“云太子还挺维护情郎。” “什么情郎,你不要胡说八道,我跟玖晔王一点关系都没有。”她忙不迭否认。 门外的来人闻言,脚步顿住,眸底翻江倒海的墨色。 他撑油纸伞的手一紧,雨水砸在伞上发出了闷声。 片刻后,他跨过门槛走了进来。 云凌余光瞥见来人的身影,惊诧出声:“玖晔王,你怎么会在这?” “有人送来了纸条,说殿下约微臣在城东郊外见面。” 靳司离的话语一落,云凌微冷的眸光就转到慕骋身上。 打算杀了她,再让靳司离到现场。 如今就能人赃俱获。 慕骋神色泰然自若,“是吗?云太子不仅约了我,还约了玖晔王啊?” 云凌睁大眼眸,剜了他一眼。 “是啊,谁知道来到这里,会有人想要刺杀北渊太子呢!” 靳司离也想到了来时看到的情景。 “方才我看到满地的尸体,殿下有没有伤到?” 云凌微微摇头。 慕骋扫了两人一眼,懒得与他们再交谈。 他们的关系太复杂。 云太子看上靳司离,靳司离又看上云太子的外室,可表面上又对云太子忠心耿耿的模样。 既然他暂时不能动这两人。 那就不淌这趟浑水。 翌日,慕骋就向延平帝告辞,要回北渊。 云渺公主身为和亲公主,自然而然要跟随慕骋一并回去。 送亲队伍启程之前,云凌再次对云渺公主道:“你如果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好夫婿,你休想抢走。” 言罢,云渺公主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 云凌叹了一声。 她也是仁至义尽了。 慕骋等人走后,云凌递上了奏折,里面陈述了几个官员贪墨之事。 还附上了实打实的证据。 朝堂之上,延平帝大怒,下旨让靳司离抄家,并将几个官员打入大牢等候发落。 云凌笑意盈盈,扫了一眼在场的官员。 “父皇,各位大人,之前是我说错了,国库空虚最好的法子不是提高生产力,而是——抄家!抄了几位大人的家以后,想必国库会充盈一些。” 之前捏着一些官员的把柄让他们在朝堂上站在她那边。 可这种办法可一不可再。 所以她现在就先拿贪墨最多的几个官员开刀。 一些官员面色惶恐,背脊冷汗直流。 太子殿下是在杀鸡儆猴。 果不其然,云凌又重新提出“摊丁入亩”等策略。 这一次,反对的官员少了许多。 延平帝下旨,采纳太子的提议。 这个旨意,可谓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愁的自然是有相关利益的官绅。 欢喜的皆是少地或无地的农民。 大邑村—— 得知此消息的农民们欢呼雀跃。 “这样一来,我们要缴的赋税便会变少,太好了。” “听闻是太子殿下提议的,太子殿下真的一心为我们这些底层百姓着想。” 听到这些人的讨论,一对老夫妇热泪盈眶,他们身旁还站在几个孩子。 “殿下说,会让我们都能吃饱,也许真的会实现。” 八九岁的孩子仰着脏兮兮的笑脸:“我要努力,日后帮太子殿下做事。” 老翁抚着他的小脸,哽咽着:“好、好——” 寒意入侵,冬日已至,云凌出门也要穿多几件衣裳。 她出宫后换了女装直奔红妆阁。 锦娘正好在铺子里忙。 云凌扫了一眼铺子:“沅华她们呢?在读书吗?” 锦娘眸光轻轻一闪,“对。” “我想再拜托你做些事,至于红妆阁,你可以暂时交给信得过的人打理。” 闻言,锦娘神色一正,“姑娘请说。” 云凌拿出了几张纸给她,而后对她低声耳语了几句。 锦娘望着纸上的字,面色越来越激动,也带着几分担忧。 “姑娘,若是做成了,那可会得罪许多人。” “你尽管去做,不用担心,有我。” 锦娘看着她的神情,微微颔首。 不知为何,她总有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 两人又商量了些细节,骤然,红妆阁门口传来了一道女子的声音。 “姑娘、您可是凌姑娘?” 云凌狐疑地循着声音看过去。 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子跪了下来。 她眼眶红肿,满是焦急之色。 “听闻凌姑娘认识太子殿下,求求您,让我见太子殿下一面。” 云凌走到她面前,扶起她。 “谁告诉你我认识太子殿下?” 提及此事,女子犹犹豫豫地开口,“京城内,谁人都知太子殿下在外养了、养了、外室,就是红妆阁的东家。” 云凌:“······” 她只在之前的接风宴上说过,哪个天杀的把这件事传了出去?! “你找太子殿下有何要事?” 闻言,女子神情焦灼之色更浓了些。 “我听闻太子殿下断案如神,之前萧丞相公子一案便是太子殿下用那什么什么阳光照尸骨的法子破的,我想求太子殿下救救我父亲。” “你父亲?” 女子点了点头,眼眸氤氲起了薄雾。 “小女子名为乔玥,父亲叫乔和,是医馆的大夫,他们冤枉我父亲杀人,如今将父亲打入刑部大牢,只求姑娘做做好心,让我能见到太子殿下,求求他帮忙。” 她拉着她的手央求着。 云凌沉默半晌,道:“既然案子已经由刑部办理,就算是太子殿下也不方便插手,你请回!” 第七十七章 为何还是完璧之身 “求你了姑娘,听闻太子殿下宅心仁厚,他是我唯一的希望了,只要你能让我看到太子殿下一面,就一面。” “你走!” 云凌说完,转身提腿就离开。 “姑娘——”乔玥泪眼婆娑,还想要跟上来。 云凌冷沉着声音,没有回头。 “不要再跟上来,我帮不了你。” 周围的人早在乔玥跪在红妆阁门口时就围了过去。 如今见云凌一口拒绝,纷纷指指点点。 “难怪太子殿下只让她当外室呢,竟然这么冷血无情。” “乔家那是我也有所耳闻,那乔大夫是个好人,想来是个冤枉的。” “听说刑部已经判刑了,那乔大夫择日就要斩首示众,这乔姑娘也是走投无路才来求这红妆阁的东家。” “人求到门口了都不帮忙,这么蛇蝎心肠,都不知道太子殿下看上了她什么,就因为这张脸吗?” 云凌回眸,扫了一眼对着她指指点点的人。 “你们嘴巴这么厉害,不如上刑部去帮乔家说清,说不定死罪也让你们说成活的。” 众人忌惮这位凌姑娘背后的太子殿下,不敢明着得罪她。 如今见她讥讽,也转过身去不敢有所反驳。 云凌深吸了一口气,一路小心翼翼地去换回了男装。 刑部—— 听闻太子殿下驾临,刑部尚书连忙携一众官员出来迎接。 “下官参见太子殿下。” “免礼。”云凌利落地上前,坐到了上座,“我来是想看看乔家一案的卷宗。” “乔家?” 一群人面面相觑,刑部侍郎想了一下,“殿下说的可是那医馆乔和毒杀魏家老爷一案?” “不错。” 刑部的人急忙将卷宗翻了出来。 云凌快速浏览。 卷宗上写得很清楚,乔和本来是到魏家给魏家老爷看病。 却因开了有毒的药方,导致魏家老爷身亡。 乔和坚持声称自己开的药方没有错。 可魏家众人也作证,他们抓的药都是根据药方上一一抓的。 刑部侍郎也在一旁给云凌解释着:“我们查证过,魏家老爷请乔大夫去看症时,乔大夫断言魏家老爷是肾虚之象,魏家老爷破口大骂,想来是因此,乔大夫怀恨在心,写了有毒的药方,我们检验过笔迹,那药方确确实实是出自乔大夫之手,而魏家老爷喝的药也确实是多了一味有毒的药材,种种证据都显明,那乔和确实是凶手。” 云凌淡淡问道:“验尸了吗?” “已经请仵作验过了,确实是中毒而死。” “再验一次。” 刑部侍郎与刑部尚书对视了一眼。 刑部尚书上前讨好一笑,“太子殿下,再验一次也是一样的,案子已经结了,没必要再查一次?” “乔大夫如果是存在要毒死人,会这么明显地在药方上写下证据吗?还特意用的自己的笔迹,况且,药铺的人难道也是傻子吗?看到药方里多了味有毒的药材,就不会疑问吗?疑点那么多,你们却草率结案,这是草菅人命!” 刑部尚书连忙跪下,“求殿下恕罪,是下官一时疏忽。” “叫仵作来,再验一次尸。” “是,太子殿下。” 仵作来了以后,云凌在仵作耳边说了几句。 仵作神情大变,猛然跪下,“这、这不可啊!剖腹可是对死者的大不敬。” 刑部尚书闻言,瞪大了眼眸,也走了过来。 “剖腹?!太子殿下,验尸为何要剖腹?如此一来我们如何向死者家属交代?” 在这里,死无全尸是最毒的死法。 云凌声音冰冷,含着不容置疑的语气:“不剖腹,如何能清楚检验出问题?如何能查出凶手?找不到凶手你怎么跟死者交代?” “这、这——”仵作面色犹豫。 刑部尚书弯着身子:“太子殿下,您如此做,若是惹怒了死者家属,该如此是好?” 云凌睨了他一眼:“放心,不需要你承担。” 刑部尚书与刑部侍郎低声说了几句,随后道:“好,太子殿下,此案若是出了什么问题,下官概不负责。” 随后,命仵作照做。 半个时辰后,仵作走了出去。 跪下道:“禀太子殿下,大人,已经听殿下的吩咐,剖腹检查,用银针扎入胃部中,并没有发黑的迹象,说明死者根本不是中毒而死。” 此言一出,刑部尚书几人面色一慌。 “怎么如此?” 云凌淡淡解释:“如果死者是在死后才被灌入毒药,那么就只有嘴里会探出毒,但胃却没有,刑部尚书大人,你办案好是糊涂!” “太子殿下恕罪,太子殿下恕罪,下官立即重新调查。” 东宫—— 朦胧的帷幕间,两道人影交缠在一起。 半个时辰后,天逾揽着萧侧妃躺在床榻上。 “有一件事,我想问你许久了。” 萧侧妃“嗯”了一声,“什么事?” “为何、为何你第一次与我时,你有落红······” 萧侧妃微微一怔,眼眸闪过一抹苦笑。 “怎么,你得到的是完整的我,还不开心?” 天逾眸间一抹奇异的光芒一掠而过:“不是,我只是奇怪,你嫁给太子殿下这么久了,为何还是完璧之身?” 萧侧妃冷睨他一眼:“这不是你该问的。” “好,不问,我等你告诉我的那一日。” 说着,天逾又侵身而上。 床榻上重新传来摇摇晃晃的声音。 “侧妃娘娘,太子殿下回来了。” 外头猛地传来这一句话。 萧侧妃立即起身,将天逾推开。 “知晓了。” 她穿上衣裳,看了一眼天逾,“你可以走了。” 他低垂着眉眼苦笑:“真是无情啊!” 云凌一回到东宫,萧侧妃就走了过来,为她端上了杯热茶。 “谢谢。” 云凌道了一句,眸光扫向她的脖颈,却看到她脖颈处明晃晃的一片红印。 “你——这是怎么回事?” 萧侧妃见她目光落在自己脖颈处,下意识地抬手抚摸上。 可她脸上不见任何惊慌,只是浅浅一笑:“太子殿下需要孩子,而臣妾为殿下分忧,这样不好吗?” “你自己找的人?”云凌愕然出声。 她本以为是皇后派来的人,没想到竟是她自己的主意。 第七十八章 怪可怜的 萧侧妃不以为意地一笑。 “无论是谁,只要能成,不就行了吗?” 可对云凌来说,萧怡然和谁一起,是最重要的。 还记得剧情当中,萧怡然是和安王世子一起的,之后恋爱脑上头,为了安王世子,告发了她的身份。 虽说她之前处置了安王一家,包括世子。 可如今萧怡然做的种种事,跟原剧情都还有相似。 隐隐地,要将她推向原来的结局。 思绪抽离,云凌静静望着染上几分媚态的萧侧妃。 “男人向来重利,对着一个再喜欢的男人,你也要留点心眼。” “臣妾知道殿下在担心什么,你放心,我与还要当殿下的太子妃,殿下的事,我一句也不会说。” 你最好是! 得到了萧怡然的保证,可她始终不放心。 暗中让人去查萧怡然究竟与何人纠缠在一起。 “殿下,查清了,那男子姓陈名天逾,是一个侍卫,住京城,家世普通,并无不妥之处。” 来人将天逾的相关资料都呈到云凌面前。 她看了几遍,也没发现什么不妥之处。 只是,一个侍卫胆大包天,竟然冒犯太子侧妃。 若说只为情爱,她并不相信。 “盯着他们,若有异样立即来报。” “是。” 天色一日比一日寒冷,上早朝时没有一丝天光。 云凌行走在昏暗的夜色中,眼睛半睁,俨然没有清醒的模样。 她来了这里那么久,依旧不习惯这个时辰起床上朝。 金銮殿上,众人都在等延平帝的到来。 云凌睡眼惺忪,徐徐从怀中拿了个包子咬了一大口。 靳司离瞧着她的模样眼眸忍不住溢出笑意。 “太子殿下,你怎可在金銮殿内用膳?”语气满含着怒气。 云凌睁眼,是太傅。 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不吃饱怎么上朝?” 先前她都是在路上吃了。 可今日路上实在困得很,只能上朝前吃了。 “金銮殿是何等庄重的地方,殿下应当要管束自身。” 太傅古板,身负教导她的职责,无论是对以前的“云凌”,还是现在的云凌,都不满。 云凌微微点头,太傅恭敬:“太傅说得是,可我已经吃一半了,总不能让我再吐出来?” 说完,她将剩下的包子全塞入嘴里。 两个腮帮子塞得鼓鼓的。 太傅气得吹胡子瞪眼。 站在不远处的二皇子猛拍着三皇子的肩膀,狂笑出声。 “这个太子,我若是太傅,早被他气得升天了。” 三皇子没有笑,反而正色,“太子行事虽放荡不羁,可政绩显着,莫说太傅,就是父皇,也会容忍这小小的问题。” 二皇子顿时敛起笑意,“什么政绩显着,都是凑巧、运势好。” “皇上驾到——” 延平帝伴随着这道声音款款而来。 众大臣跪下行礼。 “免礼。” 延平帝不过刚坐下,云凌就站了出来:“父皇,儿臣要弹劾刑部尚书、刑部侍郎等人,办案糊涂,差点错杀好人。” 刑部尚书、刑部侍郎战战兢兢地上前齐齐跪下。 “皇上,乔和一案微臣确实有疏忽之处,还请皇上见谅。” 云凌沉声道:“如果只是疏忽,还罪不至死,可你们是收受贿赂,故意给无辜百姓判刑。” 言罢,她将罪证交了上去。 不过几日时间,她就查得清清楚楚。 延平帝看完后,语气隐含着冷意:“刑部侍郎,你好大的胆子!” 刑部侍郎收贿,被剥夺官职,打入大牢听候发落。 至于刑部尚书,管教不力,办案疏忽,在一些大臣的求情之下,只判罚了三年俸禄。 刑部侍郎一职悬空,延平帝钦点翰林院编撰季流方为新任刑部侍郎。 “多谢皇上,微臣必定不负皇上所望。” 云凌望着跪在中央谢恩的季流方。 短短时日,竟然能得到延平帝的看中,从一个小小的编撰一跃成为刑部侍郎。 果真不简单。 季流方成为刑部侍郎后,大刀阔斧。 将上一任的刑部侍郎所处理的冤假错案一一重新审查。 乔和毒杀魏家老爷一案也寻到了真凶。 原来是魏家的年轻夫人伙同情夫,杀害魏家老爷,谋取魏家财产。 之后又故意做局陷害乔大夫。 云凌闲逛在街头小巷。 倒是听见了不少赞许这位新任刑部侍郎的声音。 云凌买了串糖葫芦,啃着走到红妆阁。 “凌姑娘,好巧啊!”莫屿站在不远处朝她招着手。 自从知道自家主子还是断袖之后,他看到凌韵都热情了不少。 这凌姑娘虽不是什么温柔的大家闺秀。 好歹是个女子。 也不知道主子是怎么做到的,喜欢上人家一对。 “你们怎么在这?” 云凌狐疑地看着莫屿以及他身边的靳司离。 靳司离薄唇微启:“听闻这里新开了一家书铺,价格极为便宜,便来瞧瞧。” 而这新开的书局,就在红妆阁的旁边。 云凌微微点头,又吃了口糖葫芦。 靳司离望着她吃得唇瓣通红润泽的模样,道:“好吃?” “还行,你可以试试。” 她随口道。 话落,靳司离眸色一深。 俯身抓过她的手,咬了她手中的一颗糖葫芦。 云凌睁圆了眼眸,“我是让你自己去买一串试试,没让你吃我的。” “是我误会了。”他语气很淡。 莫屿目瞪口呆。 主子可从来不吃这等甜腻的东西。 更不会吃别人碰过的东西。 竟然在凌姑娘这儿破了例。 那主子究竟是喜欢凌姑娘多一点还是太子殿下多一点? 莫屿胡思乱想着。 云凌皱着眉头望着少了一颗的糖葫芦,叹了口气,将糖葫芦塞他手里。 “你喜欢就给你!”她并不习惯与人同吃一份东西。 靳司离接过糖葫芦,眉目间浸染了几分柔和。 就因为他喜欢,她便能割开。 想来,她也没有他心里所想的那么厌恶自己。 云凌见他看着糖葫芦出了神,暗自啧啧出声。 孩子怪可怜的。 从小没吃过糖葫芦! 也是,司家灭门后,他背负血海深仇,日日只想着努力往上爬,根本没有童年可言。 所以没吃过糖葫芦也正常。 第七十九章 你这人,还挺上道 心底莫名对靳司离有几分同情。 “你如果觉得味道还不错,去前面那条街可以再买。” “嗯。”靳司离望着她,微微颔首。 “恩人,我终于看到你了。” 一个年轻女子猛地冲了过来跪在云凌面前。 把她吓了一跳。 靳司离顿时挡在她面前,冷眼望着跪在地上的乔玥。 云凌的视线落在她的面容上,“是你?” 她从靳司离的身后绕了出来。 “你为什么叫我恩人?” 乔玥眼神间充满了感激:“若不是恩人与太子殿下说了我爹的事,刑部又怎会给我爹翻案?” “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最近没有见过太子。”镜子里看到的不算。 乔玥不知为何她会不承认,无论如何也对着她千恩万谢。 “恩人,日后你若是身子有什么问题,可以尽管来我们医馆,我们不收你银子。” 云凌:“······”这话她怎么那么不爱听呢。 “都说了我不是你恩人,快走!” 若是每一个人知道来红妆阁求她就会有用。 那日后红妆阁就不是红妆阁,便成了伸冤的公堂。 云凌将人赶走,乔玥在离开前,又跪下重重地朝她磕了个头。 云凌望着她一步三回头的模样。 待人终于走了,她才暗暗舒出一口气。 回头走到书铺前。 莫屿指着一旁的红妆阁,迷惑出声:“咦,凌姑娘你走错了,红妆阁在这边。” 书铺前客如云集,人人摩肩擦踵。 “这论语,真的只要一百文钱?” 锦娘浅笑着点头,“自然。” 书生们赶紧丢下银子,生怕她反悔了一般。 要知道以前的论语起码要一千文钱。 如今竟只要一成的价格。 “那不是红妆阁的掌柜吗?她是凌姑娘的人,那这书铺,岂不是也是凌姑娘的?” 莫屿惊诧出声。 眸光看着买完书的人欣喜激动地捧着书离开,疑惑地问出声:“价格这么低,真能赚钱吗?” 靳司离站在人群外的云凌。 “她不会让自己做亏本生意。” 云凌挤进了人群,走进书铺。 有人不满道:“姑娘,你这是插队啊——” 有附近的人认得云凌这张脸,“这姑娘是红妆阁的东家,想来也是这书铺的东家来着。” 锦娘一见云凌,便将人引进了后堂。 她让人给云凌沏了杯茶。 “姑娘,按照您说的法子,已经找了大批的人在造纸,应当还要再过一个月就能完成。” 云凌端过茶喝了一口。 “找个机会,约各大书铺的老板来,将活字印刷术的法子卖给他们。” “姑娘,这等挣银子的法子,为何要卖出去?”锦娘不解地问出声。 如今书铺的书之所以那么便宜,就是因为他们用了活字印刷术。 能够快速印刷出多本书来。 不似以往那般,书籍是手抄版,因此价格昂贵,书还少。 “我们不卖断,要他们盈利的十分之一。” 锦娘想了一下,眼眸微亮,“这真是好办法。” “何况,这不是为了挣钱,只有书的价格不断降下来,能够读书的百姓才会变多。” 锦娘眼眸看着她,一如既往的带着崇拜。 姑娘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百姓,不愧是太子殿下背后的女人。 可惜这么好的人,太子殿下竟然没有迎她入东宫。 云凌离开书铺,看见靳司离竟还站在不远处。 而他手中,拿着一串新的糖葫芦。 看到她以后,他将糖葫芦递过去。 云凌疑惑地抬眸,“为什么给我?” “赔你的。” 闻言,云凌满意地接了过来,“你这人,还挺上道。” 莫屿神色麻木,内心抓狂。 为了一个女子亲自跑去买糖葫芦,又在这儿专门等她出来。 主子你清醒一点! 这可是太子殿下的外室,不是你能觊觎的! 当然,太子殿下本人更不是该觊觎的! 众人都知晓,新开的一家书铺卖的书比以往便宜了许多。 客似云来,可书铺依旧有书卖。 隔了一段时日后,所有书铺的价格都降得与之差不多。 且每本书的字体都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如此一来,读书人的负担轻了些。 不知不觉,女子科举开考时间已至。 为了避免有意外,当今太子竟亲自当主考官。 云凌站在考场外,检查着每个人的浮票。 在看到沅华时,她唇角泛着笑意。 可当看到她的浮票时,上面写的名字却是黎依依。 云凌的眉心顿时皱了起来。 她盯着沅华看了好一会儿。 沅华眸光轻闪,“大人,可是有什么不妥?” 云凌垂眸,敛起眸底的神色,“无事,你进去!” 沅华浑身微不可察地一松,走近了考场。 “下一个——” 又一个女子将浮票递了上来。 检查无误过来,她正要进去。 不远处一个中年男子脸色怒不可遏地跑了过来。 一把就将女子扯了出去。 “孟招娣,你胆子肥了啊,竟然偷拿家里银钱考科举,我说了多少次,那是留给你弟弟考科举的,不是给你的。” 孟招娣眸色顿时泛起了红,她声音哽咽:“为何弟弟能考我却不能?他可以上私塾,而我却只能在家干农活?太子殿下开考科举就是想给女子新的出路,我想要试试。” “试什么试?女子考科举有什么用?到年龄嫁个好人家便可以了,我跟你母亲已经给你找到了一个好人家,你跟我回去!” 说着,中年男子就拉拽着她要走。 她拼了命地挣扎,不愿挪动半步。 “我不回去!夫子说了,我的学识比弟弟要好,为何我不能考?我考上了一样可以光宗耀祖不是吗?” 中年男子怒极,抬手朝着她的脸扇过去一巴掌! “什么光宗耀祖,你迟早要嫁人,就算让你考上了,之后你嫁了人,就是别人家的,关我孟家什么事?你再不跟我回去,我今天就打死你!” 孟招娣泪流满面,“就算你打死我我也不会跟你回去的。” “你——”中年男子气得脸色涨红,望着周围人投过来的目光,他只觉得丢尽了颜面。 他开始用尽全力殴打着孟招娣,一边打一边将人往外拖。 第八十章 碰瓷 又一个拳头落下时,他的手被桎梏住。 抬头,看到的是一身贵气的人。 孟父打量了他几眼,看云凌的穿着便知道对方不好惹,故而说话也稍软了些。 “这位贵人,我在教训女儿,与你无关?” “你在考场外殴打考生,就与我有关。” 话落,云凌上前掰开他紧紧拽着孟招娣的手。 孟父不知眼前人的身份,不敢对着干。 他松开手。 可就在这一刻,云凌重重地往后倒去。 考场门前所有人都懵了。 几个小官员上前忙不迭扶起云凌。 “太子殿下,您没事?” 孟父瞪大了眼眸,双腿顿时发软:“太、太子殿下?!” 孟招娣半躺在地上,脸上有明显的巴掌印记,她震惊地看着云凌。 片刻后,震惊转为灼热。 这就是开女子科举的太子殿下吗? 她的眼眶一热,眼泪又簌簌落下。 云凌被扶起身来,指着孟父神情满是怒意:“胆敢对本宫动手?来人,将他打入天牢。” 孟父闻言,霎时间惊慌失措了起来,他忙不迭跪下。 “太子殿下,我没有碰到您啊太子殿下,求您饶过草民······” “这么多人都看见了你还想抵赖?在考场门前扰乱考场秩序,还对本宫动手,关进去都算便宜你了。” 言罢,孟父就被拖走。 “冤枉——” “冤枉啊太子殿下!” 云凌一个眼神也没有看向他。 他确实是冤枉的。 她就是故意碰瓷他又能拿她怎样。 孟招娣被压在父权之下,纵然他将人带回家中,也是合乎这个时代的礼法。 那她只能拿君权压制他。 孟招娣有些错愕,“爹——” 她看向云凌,脸上带着几分祈求,“太子殿下,我爹无意冒犯,求太子殿下开恩。” 云凌上前将人扶了起身,随后派人拿些治伤的药过来。 “你放心,他最多关个一年半载,不会有什么事的。” 她神情犹豫:“可——” “考试时间快要开始了,你难道还想耽误下去吗?” 云凌定定地看着她,眸色柔和。 孟招娣看了他一会儿,重重点头。 此时云凌手下的人也拿了瓶药过来。 她将药放在她手上,“希望不会影响你的考试。” 说完,她走了回去,继续才排队的人检查浮票。 经过方才的事,谁人不知在门外检查浮票的是太子殿下。 没想到太子殿下连这种事情都亲力亲为。 在交上浮票时,众人都毕恭毕敬。 云凌在检查完浮票后,也会道一句:“考试顺利!” 孟招娣捏紧手中的药瓶,眼眸渐渐染上坚定。 她一定、一定不会辜负太子殿下对她的好意。 一众女子在看见太子殿下对她们的鼓励后,纷纷挺起胸膛,走入考场。 一道敲钟声响,考试开始。 开考不过一炷香时间,众女子奋笔疾书。 骤然,一道咳嗽声响起。 众人抬眸看去,见一个小官捂着自己的胸膛,又狠狠咳嗽了一声。 云凌瞟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他。 可接下来,咳嗽声持续不断,且越来越大声,时不时还忽然一个喷嚏,惹得众人吓一跳。 如此一来,大部分女子被扰得心神不能专注。 云凌皱起了眉头,“既然身体不适,就快回去休息,送他出去!” “殿、殿下,我——” 人被带了出去,场内好不容易安静了下来。 下一刻,场内忽然跑出了许多老鼠。 老鼠见到这么多人,纷纷乱窜。 “啊——” 如今能够读书的女子,大部分是家世不差的女子。 在看到老鼠时钻到自己脚边时,都纷纷吓得花容失色。 云凌立即站了出来,提高声音:“大家不要慌,站在原地,不要让几只老鼠就影响了你们的前途。” 众女子抿着红唇,尽量控制着自己惊惧的情绪。 自然,也有例外。 如孟招娣或沅华这般,她们曾见过最恶劣的环境。 看见老鼠,依旧平静无波澜。 腿轻轻扫走老鼠,随后又接着继续答卷。 云凌迅速命人抓老鼠,同时安抚众人的情绪。 至于放老鼠之人,待考试结束后,再慢慢算账。 但老鼠岂是那么容易抓的,手下的人七手八脚的,好不容易抓到一些,却没抓完。 云凌见状,回头低声询问,“你们这儿有没有老鼠贴?” 若是放老鼠药,可能还需要等一段时间。 用老鼠贴最迅速。 此时,靳司离缓缓走了进来。 扫视一眼便知晓是怎么一回事。 他让人取来飞镖。 数个飞镖捏在手中,眸光锐利,出手利落,齐刷刷分别射出。 不过几息间,场内的老鼠被一击毙命。 云凌无声地拍了怕手掌,让人尽快处理干净老鼠尸体。 而后朝着惊魂未定的众女子道:“能在恶劣环境下依旧能冷静答卷的,方为上等,莫要让有些人瞧不起你们,明白了吗?” 她的一席话灌入众人耳边。 霎时间,女子们皆忘了方才之事,只记住了她这番话。 时间一点点流逝。 很快,又一声敲钟。 “时辰到——” 收卷以后,云凌立即让人查放老鼠之人。 依旧是个小小的官吏。 她让人处罚了人以后,一一警告了在考场上的人,“若下次,再有人故意搞出这种动静,加重处罚。” 她也知道,这些小官吏,不过是听命行事。 重要的,还是上面的官员。 虽成功开女子科举,可长期高高在上的男子,又怎会容忍有朝一日女子能跟他们平起平坐? “他们那么闲,就给他们找点事做。” 她对着凌封耳语了几句。 凌封领命立即去办。 靳司离站在不远处,倒是听到了她吩咐凌封的话。 离间计—— 分化那群官员,激化他们的矛盾,如此一来,他们的心思就都会在对付对方身上。 云凌走到靳司离面前:“今日多谢玖晔王了。” “殿下无需客气。”他顿了顿,道:“我还有事要进宫找皇上,不如顺便送殿下回宫?” “好啊!” 云凌微微颔首,随后跟随着靳司离上了马车。 不知为何,她有种在现代时,一些男子提出送她回家的感觉。 第八十一章 要致富,先修路 马车内,两人相顾无言。 靳司离蓦然从一个食盒中取出一串糖葫芦给她。 “方才经过看见便顺手买的。” 云凌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玖晔王爱上了?” 靳司离眸色微怔,“嗯。” 他应的这一声,不知回答的是糖葫芦还是其他。 “君子不夺人所爱,还是留给玖晔王!” 她不过是喜欢偶尔尝鲜,对糖葫芦并不钟爱。 既然对方喜欢,那她还是不方便夺他所好。 靳司离的手一顿,将糖葫芦放回食盒中。 眼眸翻涌着复杂的情绪,骤然又道:“若我不愿当君子呢?” “啊?”云凌错愕。 怎么靳司离还想要抢别人吃的? 反派还干这种幼稚的事? 她斟酌了一些言辞,委婉道:“你是玖晔王,要什么没有,也不需要夺别人的。” “若殿下喜爱的,不喜欢你,而另投他人,殿下当如何?”他声线低沉,双眸紧紧盯着她的眼神。 云凌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她说的不是糖葫芦而是人啊! 沅华有喜欢的人吗?她怎么没有听说过? 敛起思绪,她轻扯出一抹笑:“感情之事,不可勉强,既然对方喜欢的另有其人,那也只能祝福她。” 祝福—— 靳司离瞳孔微微沉下,袖袍下的双手紧了紧,没有再说话。 云凌缩在角落里,生怕他觉得自己的话不中听,提起飞镖也给她来一个。 马车内的空气凝成冰点,云凌拢了拢身上的大氅。 不知过了许久,抵挡皇宫大门前。 云凌下了马车后,靳司离的马车立即行驶离去。 云凌狐疑地歪了歪脑袋。 不是说要进宫找皇上吗? 怎么又跑了。 气得连工作都不想做了? 东宫—— 萧侧妃听闻云凌回来,徐徐地走到她面前。 “萧侧妃不需要常常等我,应该有不少宫内事务等着你处理。” 东宫如今就只有她一个侧妃,上下自然也由她打理了。 萧侧妃屏退了左右,脸上没有一丝笑意。 “殿下派人监视臣妾?” “不是监视你,是监视那个侍卫。”云凌倒也坦然。 “那殿下瞧出什么没有了吗?” “没有。” 监视他们的人来禀,那个侍卫平日都正常点卯。 偶尔与萧侧妃私会,也没有说到什么特别之事,反而待萧侧妃极好。 她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多心了。 萧侧妃神色阴沉:“既然殿下没看出什么,不如撤掉人,臣妾不希望在床笫之事也被人看得清清楚楚。” 云凌沉思片刻:“我答应你,不过你日后也要注意分寸,莫要被他人抓到把柄。” 目前查不到那侍卫的异样,加上派出去的人也被发现了踪迹,再监视也没有任何意义。 “殿下,臣妾信任你,也希望你能信任臣妾。” 话落,萧侧妃转身离开。 云凌望着她远去的身影,微微摇头。 萧侧妃,始终还是个定时炸弹。 好在,如今的她并不像刚穿进来那样一无所有。 就算身份被拆穿,应该不至于落得像原剧情那样的下场。 次日,云凌向延平帝呈上了一张纸。 延平帝看了好一会,眉心皱了起来。 “这水泥,为何物?” “父皇,水泥能够修出一条平稳的路,能造出结实的房子等等。” 延平帝顿时惊诧,“你说的是真的?真能修出平稳的路?” 云凌点头,“不错,要致富,先修路,路平坦后,来往商人节省了时间成本,久而久之,经济也会提高,国库焉能不充盈?” 延平帝一想到国库充盈,眼眸微微泛起光亮。 但他很快沉稳住了心神。 他凝视着云凌,“你这制水泥的配方,从何而来?” “不瞒父皇,这也是南宫先生的书里夹着的图纸。” “是吗?”延平帝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对比这个太子误打误撞地发现图纸,他更愿意相信,太子有奇遇,背后有高人相助。 否则,一个向来只会浑浑噩噩的太子,怎会接连有这般多的巧思。 云凌垂着脑袋,并不在乎他信不信自己那套说辞。 只要延平帝知道,她有大用处就行。 “父皇,水泥一事,关乎经济大事,还请父皇能寻人将水泥制造出来,如此也能造福百姓。” “太子应当看了这图纸不少次,对水泥也极为了解,不打算亲自负责?” “儿臣不才,想来父皇能够找到更适合的人去做。” 延平帝对她这番话颇为满意,“既然太子这么说,那朕便派遣其他人去做。” “父皇,念在儿臣发现图纸有功,父皇可否完成儿臣一个小小的请求。” 延平帝露出了了然的神情。 “你说,何事?” “请父皇给参加女子科举的人给予一些补贴,好让她们可以安心读书。” 延平帝眉心轻轻拢起。 云凌紧接着又道:“父皇宅心仁厚,想来那南宫先生应当还留下不少图纸以助父皇治理江山,儿臣回去必定再仔细找找。” 延平帝眉心舒开,“好,准了。” “谢父皇——” 朝廷会给予参考科举的女子补贴,此消息一出,众女子激动不已。 渐渐地,一些女子的亲人也没有再反对她们读书。 红妆阁—— 云凌踏入后,先问:“沅华她们在哪?” 锦娘恰好从书铺过来红妆阁察看账本,见她神色不虞,忐忑地指了指后面。 “在后院。” 云凌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 锦娘感觉不妙,让人看好店铺,随后跟随了上去。 云凌走到后院的厢房内,见沅华在看书,神情阴沉地走了过去。 “沅华,你为何要用黎依依的身份参加科举?” 沅华抬眸看见她时刚展开笑颜,却被她的一番话砸得七零八落。 “姑娘如何得知?”她神情僵住。 就连一旁的黎依依也难以置信。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你只要告诉我为什么?”她锐利的视线扫向了几人心虚的神情,“锦娘你们也早就知道?” 沅华立即跪在她面前,“姑娘,此事要怪就怪我,是我逼迫依依,让她把身份借给我,也是我逼迫锦娘不许告诉姑娘的,请姑娘原谅她们。” 云凌眸光紧盯着她,单刀直入:“你究竟是什么身份?” 第八十二章 那他的心上人是谁? “姑娘,我不想连累你,你还是别问了。”她神色为难。 云凌无奈地摇摇头,轻轻扶起她坐下。 “事到如今,你觉得你不告诉我,就不会连累我了吗?有心人一查,就会知道我跟你们的关系,你不如坦白告诉我,我还能想到办法帮你。” 沅华咬了咬牙,向外张望了几眼,随后小心翼翼关上房门。 她鼓起勇气走到云凌面前,唇瓣微张,神情流露出了痛楚:“姑娘,对不起,其实我是当年镇国将军府的遗孤。” “镇国将军府?因通敌叛国被满门抄斩的司家?”黎依依震惊地开口,而后连忙捂着了嘴。 锦娘亦然瞪圆了眼眸。 虽然知道她家世不简单,可却没想到是镇国将军府的人。 云凌错愕地看着她,“你是司家的女儿?” 那岂不是跟靳司离有血缘关系? 一直以来她都误会了? 沅华颔首。 “此事牵连甚广,原谅沅华一开始没有跟你们坦白。” 她神情凝重,朝着几人福了福身。 “司家,只有你逃了?” 猝不及防的一个问题,沅华愣了愣,摇头。 “姑娘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沅华不敢欺骗你,当年我与兄长都被掉包才逃过一劫,可我们在逃亡时失散,如今,我也不知兄长是死是活。” 确认了,两人就是兄妹。 云凌仔细端详她的面容。 两人没有一丝相似,但都一样的好看。 既然沅华是靳司离的亲妹妹。 那他的心上人是谁? 沅华见她望着自己出了神的模样,有些忐忑。 “姑娘为何要这样问?” 思绪抽回,云凌道:“随口问问。” 靳司离暗中给她送药膏之类的,却一直没有出现与她相认,应该有他自己的原因,她也不好拆穿。 “你安心准备下一次科举,其余事情交给我。” 云凌拍了拍她的肩膀,平静的声线稳定人心。 云凌走后,黎依依松了口气,上前抱住沅华。 “姑娘与太子殿下关系匪浅,说不定可以帮你们家翻案。” 锦娘点了点头,“不错,镇国将军当年保家卫国,深受爱戴,我们很多人都不相信他会通敌叛国,若是太子殿下能帮忙翻案,说不定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人前。” 沅华闻言,眼眶微微一热。 真的会有那一日吗? 云凌离开红妆阁以后,重新恢复男装。 为了方便,她早将成衣铺买下,如今铺子里都是她的人。 她从成衣铺走出,凌封等人在附近看到后,连忙暗中紧随着保护。 这段时日以来,只要太子殿下一进成衣铺,便会有一个女子出来。 直到女子重新进去后,太子殿下才会出来。 凌封并不是傻子。 联想到皇后让他替太子殿下圆房,他心底涌上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他曾是江湖人。 并不在意自己的东家是男是女。 月银多便行。 故而云凌身份一事,她与凌封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提及。 云凌绕了几条街,走到一条热闹的街道,进入一家百工坊里。 太子殿下又进百工坊了。 凌封跟随她这么久以来,已经看到她几次进这家百工坊。 且都不让他们跟上,只让他们在远处等候。 “真针多少银子?”云凌随手拿起一根绣花针道。 “六百六十六两。”掌柜的答道。 “太便宜了,有六千六百六十六两的吗?” “有的公子,这边请。” 云凌被迎入内堂。 掌柜的顿时俯首,神情也变得肃穆起来。 “太子殿下,在下认得你,不必每次都说暗号的,还有,您制定的暗号,太怪了。” “陈副将,这才显得我们神秘。”云凌莞尔,“对了,这次有找到什么吗?” “有,太子殿下请看。” 陈副将让人拿了一箱东西上来。 打开后,云凌眼睛微微一亮。 “是玉米种子,太好了。” 看到她这样的反应,陈副将放心了些。 不再如初时那般抗拒。 是的,抗拒。 想他司家军的副将,隐藏这么多年,只为帮助少将军谋大事。 可有一日,少将军却说,让他们效忠太子殿下。 他不解,为何少将军会将他们的存在暴露给太子殿下。 他更不愿,可这是军令。 在军中,军令不可违。 在太子初次取出令牌,命令他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四处寻找他给的图纸上面画的东西。 他愈发觉得不可理喻。 他们司家军,为国家为百姓出生入死,不是做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更不是为了满足她的个人私欲。 可令牌出,他们无法抵抗。 在找到土豆拿回来时,太子殿下一如现在这般,神情惊喜。 他那时不知道有何用。 直到太子殿下带着众人种土豆,再加上百姓们说太子殿下近来做的种种。 他们对太子殿下的命令也没有了初时的不情不愿。 太子,也许是个好太子。 可皇帝并不是。 司家军,依旧对皇室有隔阂,有痛恨。 现在心甘情愿替太子殿下做事,不为其他,只为百姓。 并不代表他们会如以前那样对皇室效忠。 “陈副将,帮我搬到外面去,我会叫人搬走的。”云凌拍了拍箱子,道。 陈副将赶紧回神,“是。” 云凌让凌封等人随她一同又去了大邑村。 大邑村的村民们一见到他受宠若惊地跪下。 本以为自那时后,他们就再也见不到太子殿下了,没想到太子殿下还会来他们这种地方。 一个垂髫小儿迈着小短腿,手中捧着一碗豆叶汤走了过来。 “太、太子殿下,吃。” 寒风刺骨,孩子被冻得脸颊红扑扑的,小手也通红。 孩子的母亲焦急地跑了过来。 “怎可以让太子殿下吃这种东西呢?太子殿下恕罪,孩子不懂事——” 话还没说完,就见云凌接过豆叶汤喝了一口。 她粲然一笑,“你们喝得我为何喝不得。” 一时间,站在附近的人百感交集。 “对了,村长,我有事找你。” 说着,她让人一箱玉米种子放到村长面前。 并告知他种植的方法。 “现在天寒地冻,只能暂时保存下来,待明年你们就能种下去。” 村长眼眸噙着泪意,“多谢太子殿下。” 云凌在离开时,塞了一个小布袋在孩子手中。 “你给我喝汤,我便送你样东西,先便打开,回家再看。” 言罢,还不等孩子的母亲拒绝,便扬长而去。 母子两人回家之后,孩子打开布袋,一些碎银子掉落下来。 母亲一愣,下一瞬眼泪就掉落下来。 第八十三章 喜欢的人是什么样子 女子科举放榜很快,不到一月,名单便张贴出来。 众多人挤在榜单前,甚至有些男子并没有参考也要凑个热闹。 “一甲,宋诗雪?” “宋诗雪?是不是那个与太子殿下和离的永安侯府庶女、不对,如今是嫡女了?” “她是一甲?不可能?” “我听闻她以前并没有怎么读过书,怎么会得一甲呢?” “主考官是太子殿下,莫不是太子殿下给她放水了?” 孟招娣挤在人群当中,看不到自己的名次。 可听见众人对着太子殿下议论纷纷,她愤愤不平地开口:“你们不要胡说八道,太子殿下公正严明,才不会做这种事。” 有她带头,一些女子也附和了起来。 “就是,太子殿下风光霁月,绝不是这样的人。” 站在太子这边的人数众人,提出质疑的几人顿时不敢出声,讪讪离去。 孟招娣这才挤进去,从末尾名次开始找。 直接找到中间,她看见自己榜上有名,顿时欣喜若狂。 她考上了! 她考上了!!! 而那边的黎依依也瞧见自己的名字在三甲内,瞬间回头抱着沅华激动地道:“前三甲,是前三甲,你好厉害!” 这个名单,彰显着女子新道路的第一步。 天气很冷,却有淡淡的暖阳洒落在身上。 ······ 水泥一事,此次延平帝竟交由靳司离负责。 靳司离根据图纸上的说明忙碌了许久,如今终于做出了水泥。 打算在京城郊外的一道上实验。 云凌听闻消息,也到了现场查看。 她看着做出来的水泥一点点混和上了水,变成了糊状。 她不禁点点头,靳司离还是太聪明了。 仅仅跟随着图纸做,就能成功。 靳司离见她点头的模样,眉宇染上淡淡的笑意。 “殿下可还满意?” “谈不上满不满意,我没见过这个东西,只是觉得很厉害而已。” 她撒谎眼睛也不带眨一下的。 “哦?可我听闻,这图纸是殿下献给皇上的。” “我只是献上去,我又看不懂。” 靳司离凝视着她,唇角含笑,也没有拆穿。 “此物作用很大,这南宫先生果真博学多才。” 云凌颔首,“我也觉得。” “如此博学,也不知要在怎样的环境下,才会造就出这等人才。” 云凌闻言一愣,抬眸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玖晔王在试探我?” 靳司离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 云凌轻轻扯了下唇角:“玖晔王还是死心,我并不知道南宫先生人在哪里,你不用试探了。” 靳司离抿紧薄唇,一时无言。 郊外空旷,寒风灌入脖颈,云凌直接打了个哆嗦。 靳司离解开自己的大氅,正想要给她。 “咦,下雪了。” 云凌双眸亮晶晶的,如同看到珍宝一般,伸出双手盛着掉落的雪花。 她的余光蓦然瞥见靳司离手中的大氅。 “你——不冷吗?”她惊诧地问出声。 靳司离微微摇头,“习武之人有内力在身。” “既然你不需要,那不如借我?” 云凌此话倒没有经过思量,说完就觉得有些冒犯。 就算他不需要,应该也不会给她? 可下一瞬,大氅放在了她的手中。 “殿下开口,如何能拒绝?” “没想到你人还挺好的呢!” 靳司离眉目柔和,等着她披上大氅。 可却见她抱着大氅,走到了不远处一个衣裳单薄的大娘面前,将大氅递给她。 大娘神情动容地想要跪下感谢。 莫屿见状,脸上满是不平。 “主子,太子殿下竟然将你的衣物给了其他女人,这——” 靳司离本来神情有些僵住,可目光在触及她柔和的眉眼时,脸色也染上了几分温柔。 雪簌簌落下,云凌冲到靳司离面前。 “雪好像越来越大了,快让他们把水泥全部收好,这天气不适合铺路。” 靳司离点头,唤人赶紧收拾好离开。 还好只是刚开始一点点,影响并不大。 云凌这次是乘着马车出来的,在她回到自己马车时,靳司离跟随其后上了马车。 “玖晔王还有事吗?” “我的马车坏了,不知太子殿下可否送我一程。” 云凌犹豫了一下,还是应道:“好。” 之前他送了自己那么多次,这次就当还他一次。 “太子殿下,叨扰了。” 莫屿面无表情地坐在赶车的位置,与车夫一并赶车。 有自己的马车不坐,非要说马车坏了。 只为了和太子殿下挤在同一辆马车内。 莫屿不语,莫屿不解。 云凌给靳司离倒了杯热茶。 “多谢殿下。” 靳司离接过茶,目光倏然落在她的肩膀处。 “怎么了?” 云凌疑惑地顺着他的视线垂眸看去。 霍然,靳司离近身,她呼吸陡然一窒。 靳司离抬手,轻轻拍了拍她肩膀上的雪花。 而后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云凌僵住的身子一松,神情有些怪异。 “玖晔王,喜欢的人是什么样子的?” 她语气带着几分试探。 靳司离看着她,低沉的声线带着几分柔和:“她是这天底下最好的人。” 云凌撞上他的视线,心底咯噔了一下。 “那,她是上面多了东西还是下面多了东西呢?” 靳司离微微一愣,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她的意思。 他指尖轻轻在茶杯上摩挲:“殿下为何这样问?” “哈、哈、好奇而已。”她不敢再与他对上视线,转过脑袋去。 靳司离见她这般,骤然又问:“那殿下觉得,我喜欢的人是怎样的?”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见过。”云凌有些烦躁地开口。 “是吗······”他的语气意味深长。 云凌浑身僵住,视线重新落在他身上。 “我应该没见过?” “殿下见过。” 靳司离将茶杯端至她面前。 她微微垂眸,茶水很清澈,倒映着她的面容。 她的心猛地一跳。 “我忽然想起还有急事,就不送玖晔王了。” 靳司离定定地看着她。 片刻后,转身下了马车。 莫屿一脸茫然。 “主子,你去哪里?还没到呢!” 莫屿匆匆忙忙地跟上了他的脚步。 “快走!”云凌一声令下,车夫连忙赶着马。 第八十四章 是怕我吃了你吗 马蹄声“哒哒哒”地从靳司离耳畔划过。 云凌掀开车帷,伸头出窗外。 见靳司离遥遥地站在原地,视线落在自己这边一直没有移开。 她忙不迭缩了回去,拍了拍胸脯。 我天! 靳司离是弯的? 还是被她掰弯的? 无论是哪一种,她日后都要离靳司离远远的。 云凌一回东宫就进书房内。 继续写着话本。 小说类似之前的《重生之豪门贵子》,她在剧情里加了她在现代所知道的验尸手法,只希望能帮助断案。 她能救下一个乔和,却救不了天下这么多乔和。 只能将她所会的写在书里,推向各州各县。 从乔和一案之后她就开始准备了。 这么长的时间,也不过写了几章。 她不习惯用毛笔,可在这个世界,只能学习着用。 加上她与原主的笔迹并不一样,她一直要在私底下模仿原主的笔迹。 好在她有模仿的天赋,否则早被拆穿。 平时也就算了,不需要写那么多字。 但话本,内容太多,再继续用毛笔,她的手都要断了。 她望着才寥寥几个字的话本,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小全子端上了茶,见她这般,不由道:“殿下可有难事?奴才愿为您分忧。” “你会写字吗?” 她不过随口一说。 据她所知,小全子根本不识字,更别说写字。 所以这段时间以来,她没有支开小全子,在他面前写了许多东西。 小全子微怔,眸间闪过几分纠结。 过后,他道:“殿下,奴才会。” 云凌猛然抬眸,带了几分难以置信。 “你会?你识字?” 小全子垂着脑袋,“是。” “那你之前怎么装不会?” “宫中奴才,不该懂那么多,不看不听不闻才是宫中生存之道。” 云凌站起身来,眼神泛着锋利:“那我最近写的东西,你都知道,为什么不告诉皇后?” 她之前写奏折弹劾贪官。 其中有萧丞相党羽的人。 若小全子告知皇后,皇后必定会来阻止他将奏折递上去。 可皇后在她递奏折之前都一无所知。 说明他并没有对皇后事无巨细地说她的事。 “皇后娘娘也并不知奴才识字,再者,皇后娘娘只让奴才看着太子,不许太子与林大人过于亲近。” 云凌绕了一圈,打量着他。 “你主动暴露自己会识字的事,也没有向皇后告发我,可你依旧帮皇后做事,你想一脚踏两船?” “奴才不敢。” “你出去!” 一想到她最近写的这么羞耻的小说,全被他人看在眼里,她就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是。”小全子垂着脑袋不敢抬头。 默默地退了出去。 云凌将这些事情抛诸脑后,如今最重要的是完成小说。 小说这么长,要写到猴年马月呢? 她下意识地转起了毛笔。 墨水溅到脸上。 她烦躁地去水盆里搓洗干净。 如果有钢笔就好了。 可一时之间想要制造钢笔并不容易。 她忽然福至心灵,眸光一亮,往工部走去。 如果有微信,她的微信步数肯定不止万步。 工部等人看到太子殿下心底不免咯噔了一下。 要知道,太子殿下上次忽然跑到刑部,之后就参了刑部一本。 还把刑部侍郎拉下了马。 “参见太子殿下。” 工部等人如履薄冰地行礼。 “免礼免礼,来,帮我做样东西。” 工部尚书悬着的心猛地一松,“殿下想要做什么?” “铅笔。” “?” 一炷香时间后,云凌望着工匠的动作,连忙上前。 “多了多了,黏土放多了,石墨粉与黏土是三比一。” 云凌在一旁一步步指导。 天色黑了以后,也还未完成。 “对,搓成长条,明日放在阴凉的地方一天,之后再放入陶窑烧制······” 云凌将做法一一说了出来,工部的人记下,她才离开。 正常情况下,她还需要几天才能拿到铅笔。 一走出工部,她就看见了靳司离站在大门前。 “殿下——” “那个,玖晔王,不巧啊!我还有急事,再见!” 他的话还未说出口,云凌连忙拔腿就跑。 靳司离望着她的身影如同兔子一般惊惶而逃,眸色渐深。 莫屿恰时疑惑地出声:“主子,太子殿下怎么看见你,好似看到什么妖魔鬼怪那样。” 靳司离脸色紧绷,片刻后陡然道:“我与林非逾相比,谁的容貌更甚?” 怎么主子开始在意容貌了?! “那当然是主子!”在莫屿心里,任何人都比不上主子。 得到了这个答案,可靳司离并没有喜悦。 莫屿是他的人,又怎会敢说他人好。 他也是昏了脑袋。 几日后,铅笔终于做好了。 云凌又让工部帮忙制造钢笔。 钢笔的工艺更为复杂。 因此她先拿走铅笔去用。 工部做了许多,云凌只拿走了十支。 余下的铅笔留在工部。 工部的人学着云凌那般试用,过后,纷纷称奇。 “这样竟也能写字。” “可这什么铅笔,写出来的字无笔锋,远远不及毛笔。” “但若有此物,平民百姓要学习写字,便会轻易许多。” 相较于毛笔,铅笔的制造成本当然是低上许多。 工部尚书沉思了片刻,带上铅笔去见延平帝。 “这铅笔,无需研墨,还可随时携带在身上,比之毛笔方便许多。” 延平帝把玩着他呈上来的铅笔。 “你说,这铅笔也是太子的主意?” “是,太子殿下前来让微臣帮忙制造,完成以后他拿了十支铅笔便走了,太子殿下还让微臣做一个叫钢笔之物。” “嗯,铅笔一事交由你去办,至于钢笔,做好了先拿过来给朕瞧瞧。” “是。” 当云凌得知,工部又大肆做铅笔时,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笑容。 铅笔和钢笔的便利她怎会不知道。 呈上去给延平帝,也是立功一件。 可延平帝,不会容忍她再立这么多的功劳。 反正让工部做了之后,迟早会流传到百姓手里。 旦日上朝,靳司离一如既往地站在云凌前。 实际上,她是太子,理应站在最前。 只是偶尔想偷偷懒,才会躲在靳司离身后。 如今也庆幸习惯性站在他后面。 这要是在他前面,岂不是如芒在背。 但即便她在靳司离身后,也有意地再退后几大步,与他的距离相隔甚远。 “殿下离我这么远,是怕我吃了你吗?” 第八十五章 免得误人误己 靳司离回首,眸色沉沉。 “本宫昨夜没洗澡,怕熏到玖晔王了。”云凌扯了扯唇角。 靳司离步步凑近,她不断往后退。 蓦然踩到了什么,身后的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太、太子殿下,下官的脚——” 云凌收回脚,退不可退。 “殿下在怕什么?”靳司离微凉的声线传来。 “没有啊,本宫是个臭男人,不比那些香香软软的姑娘,怕熏着玖晔王罢了。” 靳司离没有说话,只是抓住她的手腕,将人拉到自己前面的位置。 “朝堂之上,望殿下不要胡闹。” 她正想要走,一道声音传来:“皇上驾到——” 她只能站在原地了。 好了,这下还是站到了靳司离的前面。 果然如芒在背、如鲠在喉。 延平帝坐在龙椅上,“北渊传来消息,北渊皇帝驾崩,太子继位,云渺公主,被册封为贵妃。” “贵妃?” 众大臣对上视线,生怕延平帝发怒。 要知道,云渺公主可是他最为宠爱的公主。 “皇上,北渊怎么这样对待我们的公主?” “是啊!公主嫁过去应为正妻,理应立后,怎么就成了贵妃呢?” 官员们愤愤不平。 延平帝扫了众官员一眼,反而面色平静。 “北渊太子已经修书告诉朕,如今局势未平稳,暂时不立后。” 未立后,那云渺公主在那边还是最高的妃位。 延平帝又道:“新皇登基,我们理应要派人去恭贺,不知各位爱卿有何人选?” 此时,靳司离跨了一步站出来。 “皇上,吏部林非逾林大人为人处世周到,是最好的人选。” “林爱卿有公务在身,如何能去?” 靳司离给扫了一眼站在另一侧的官员。 有几人心领神会,亦然上前附和。 “林大人性格温和,为人聪慧还擅应变,若是林大人能代替我们东虞去,一来不易与外臣起冲突,而来也能体现我国的交好之意。” “皇上,微臣也赞同林大人前去。” 延平帝的眸光落在林非逾身上。 “既然如此,那此事就交给林大人,不日林爱卿便出发,棉花一事暂且交给吏部的周爱卿!” “啊?”周寻雁愕然抬头,不敢违抗圣意,只能上前领命。 这段时间以来,他主要负责帮林非逾打打下手,大致上的事情是了解的。 可如此重大的责任压下他身上,他不免还是有些慌乱。 下朝之后,周寻雁连忙凑到林非逾身旁。 “我说明非,玖晔王为何要推举你去北渊?” “玖晔王可能只是认为我适合。” “我倒不这么认为,我总感觉玖晔王在针对你。”他压低了声音道。 此时,云凌走到林非逾身前。 “林大人,我有一物希望林大人顺便带去给北渊新任皇帝。” “不知殿下是何物?”他清润的嗓音缓缓流泻而出。 “不知林大人方不方便来东宫拿一下。” “好。”林非逾微微颔首。 靳司离从几人身边走过,蓦然走到了云凌身旁。 “殿下,水泥一事我想要与你相商,不知殿下介不介意让本王一同去东宫。” 云凌退后一步,“好!” 公事上,她倒是不好拒绝。 东宫—— 云凌迅速去书房写了一封信,塞到了一个竹筒内。 而后走到前殿。 恰好看见靳司离与林非逾对弈上了。 云凌凑上前看了好一会。 她的棋艺并不高超,但也大致看出了局势。 靳司离局势凶猛,步步紧闭。 而林非逾怀柔化解。 一攻一守,立场鲜明,两人一时间竟有些不分上下。 云凌看得津津有味。 两个时辰后,终于有了结果。 靳司离略胜一筹。 “玖晔王棋艺高超,林某甘拜下风。” “是林大人有心承让。”他又怎会看不出来,林非逾的棋艺并不比他差。 最后那棋差一着,不过是他故意的。 “是林某棋艺不精,并非有心输,让玖晔王见笑了。” 靳司离手掌一拨,棋子扰乱,他蓦然话锋一转。 “听闻林大人尚未成家,不知打算何时娶妻。” 林非逾微怔,没想到靳司离会问这种私事。 “并没有打算,林某认为此事应该顺其自然。” “那不知,林大人是否有心上人?” 靳司离骤然又问,眼神不经意地瞥了一眼云凌。 云凌闻言,也好奇地抬眸,看向林非逾。 看到她这般反应,靳司离眸色微凉了几分。 “没有。”林非逾摇了摇头。 云凌神情颇为失望。 怎么男女主的感情进展这么慢啊? 她的反应再次落入靳司离眼中。 靳司离薄唇抿紧了些。 “林大人这般年纪,也该早日成家,免得误人误己。” 林非逾闻言,心中疑窦横生:“玖晔王说得是。” 这玖晔王怎么说的话怪怪的。 何谓误人误己? “好了,林大人无比将此物带到。” 云凌将竹筒交到林非逾手中。 “是,殿下。” 林非逾告辞以后,就余下靳司离一人。 “玖晔王不是说有事与我相商吗?快说!” “此处人多眼杂,还请殿下到书房相商。” 云凌狐疑地看他一眼。 还是应了他的要求,进到了书房。 云凌经过书架,无意中撞了一下。 书架上的箱子掉落在地。 箱子里的物品也尽数洒落出来。 一副画卷微微打开,俨然看到了林非逾的面容。 除此以外,还有当初原主用来向林非逾告白的折扇等等。 云凌瞪大眼眸,尴尬地将东西收拾起来。 本身原主这些东西都是四处挂着,有些还藏在密室内。 而她不大想看到,但又怕如果销毁,届时原主若是回来可能会伤心。 所以暂时全部都收起来放在箱子里。 谁知道会不小心撞到,又被靳司离看见。 云凌悻悻然地重新关好箱子。 “玖晔王有什么现在可以说了吗?本宫时间很宝贵的。” 身后没有传来任何的声音。 箱子重新放到书架上,她转身,蓦然唇瓣一热。 她错愕地瞪大双眼,唇瓣传来了一丝痛意。 “唔——”疯了吗?为什么咬她? 她想要推开靳司离,他却紧紧抓着她的双手。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挣扎开来,猛地推开他。 第八十五章 免得误人误己 靳司离回首,眸色沉沉。 “本宫昨夜没洗澡,怕熏到玖晔王了。”云凌扯了扯唇角。 靳司离步步凑近,她不断往后退。 蓦然踩到了什么,身后的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太、太子殿下,下官的脚——” 云凌收回脚,退不可退。 “殿下在怕什么?”靳司离微凉的声线传来。 “没有啊,本宫是个臭男人,不比那些香香软软的姑娘,怕熏着玖晔王罢了。” 靳司离没有说话,只是抓住她的手腕,将人拉到自己前面的位置。 “朝堂之上,望殿下不要胡闹。” 她正想要走,一道声音传来:“皇上驾到——” 她只能站在原地了。 好了,这下还是站到了靳司离的前面。 果然如芒在背、如鲠在喉。 延平帝坐在龙椅上,“北渊传来消息,北渊皇帝驾崩,太子继位,云渺公主,被册封为贵妃。” “贵妃?” 众大臣对上视线,生怕延平帝发怒。 要知道,云渺公主可是他最为宠爱的公主。 “皇上,北渊怎么这样对待我们的公主?” “是啊!公主嫁过去应为正妻,理应立后,怎么就成了贵妃呢?” 官员们愤愤不平。 延平帝扫了众官员一眼,反而面色平静。 “北渊太子已经修书告诉朕,如今局势未平稳,暂时不立后。” 未立后,那云渺公主在那边还是最高的妃位。 延平帝又道:“新皇登基,我们理应要派人去恭贺,不知各位爱卿有何人选?” 此时,靳司离跨了一步站出来。 “皇上,吏部林非逾林大人为人处世周到,是最好的人选。” “林爱卿有公务在身,如何能去?” 靳司离给扫了一眼站在另一侧的官员。 有几人心领神会,亦然上前附和。 “林大人性格温和,为人聪慧还擅应变,若是林大人能代替我们东虞去,一来不易与外臣起冲突,而来也能体现我国的交好之意。” “皇上,微臣也赞同林大人前去。” 延平帝的眸光落在林非逾身上。 “既然如此,那此事就交给林大人,不日林爱卿便出发,棉花一事暂且交给吏部的周爱卿!” “啊?”周寻雁愕然抬头,不敢违抗圣意,只能上前领命。 这段时间以来,他主要负责帮林非逾打打下手,大致上的事情是了解的。 可如此重大的责任压下他身上,他不免还是有些慌乱。 下朝之后,周寻雁连忙凑到林非逾身旁。 “我说明非,玖晔王为何要推举你去北渊?” “玖晔王可能只是认为我适合。” “我倒不这么认为,我总感觉玖晔王在针对你。”他压低了声音道。 此时,云凌走到林非逾身前。 “林大人,我有一物希望林大人顺便带去给北渊新任皇帝。” “不知殿下是何物?”他清润的嗓音缓缓流泻而出。 “不知林大人方不方便来东宫拿一下。” “好。”林非逾微微颔首。 靳司离从几人身边走过,蓦然走到了云凌身旁。 “殿下,水泥一事我想要与你相商,不知殿下介不介意让本王一同去东宫。” 云凌退后一步,“好!” 公事上,她倒是不好拒绝。 东宫—— 云凌迅速去书房写了一封信,塞到了一个竹筒内。 而后走到前殿。 恰好看见靳司离与林非逾对弈上了。 云凌凑上前看了好一会。 她的棋艺并不高超,但也大致看出了局势。 靳司离局势凶猛,步步紧闭。 而林非逾怀柔化解。 一攻一守,立场鲜明,两人一时间竟有些不分上下。 云凌看得津津有味。 两个时辰后,终于有了结果。 靳司离略胜一筹。 “玖晔王棋艺高超,林某甘拜下风。” “是林大人有心承让。”他又怎会看不出来,林非逾的棋艺并不比他差。 最后那棋差一着,不过是他故意的。 “是林某棋艺不精,并非有心输,让玖晔王见笑了。” 靳司离手掌一拨,棋子扰乱,他蓦然话锋一转。 “听闻林大人尚未成家,不知打算何时娶妻。” 林非逾微怔,没想到靳司离会问这种私事。 “并没有打算,林某认为此事应该顺其自然。” “那不知,林大人是否有心上人?” 靳司离骤然又问,眼神不经意地瞥了一眼云凌。 云凌闻言,也好奇地抬眸,看向林非逾。 看到她这般反应,靳司离眸色微凉了几分。 “没有。”林非逾摇了摇头。 云凌神情颇为失望。 怎么男女主的感情进展这么慢啊? 她的反应再次落入靳司离眼中。 靳司离薄唇抿紧了些。 “林大人这般年纪,也该早日成家,免得误人误己。” 林非逾闻言,心中疑窦横生:“玖晔王说得是。” 这玖晔王怎么说的话怪怪的。 何谓误人误己? “好了,林大人无比将此物带到。” 云凌将竹筒交到林非逾手中。 “是,殿下。” 林非逾告辞以后,就余下靳司离一人。 “玖晔王不是说有事与我相商吗?快说!” “此处人多眼杂,还请殿下到书房相商。” 云凌狐疑地看他一眼。 还是应了他的要求,进到了书房。 云凌经过书架,无意中撞了一下。 书架上的箱子掉落在地。 箱子里的物品也尽数洒落出来。 一副画卷微微打开,俨然看到了林非逾的面容。 除此以外,还有当初原主用来向林非逾告白的折扇等等。 云凌瞪大眼眸,尴尬地将东西收拾起来。 本身原主这些东西都是四处挂着,有些还藏在密室内。 而她不大想看到,但又怕如果销毁,届时原主若是回来可能会伤心。 所以暂时全部都收起来放在箱子里。 谁知道会不小心撞到,又被靳司离看见。 云凌悻悻然地重新关好箱子。 “玖晔王有什么现在可以说了吗?本宫时间很宝贵的。” 身后没有传来任何的声音。 箱子重新放到书架上,她转身,蓦然唇瓣一热。 她错愕地瞪大双眼,唇瓣传来了一丝痛意。 “唔——”疯了吗?为什么咬她? 她想要推开靳司离,他却紧紧抓着她的双手。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挣扎开来,猛地推开他。 第八十六章 殿下为何对我避之不及 “靳司离!你疯了吗?” 她抵着书架,双手捂嘴,又羞又恼。 靳司离浓墨般的眼眸底下,隐着疯狂:“殿下为何对我避之不及?” 云凌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靳司离。 当初蛊毒发作的靳司离,是失去理智的癫狂。 可现在的他,看似理智,却隐隐有种随时要爆发的感觉。 “我没有啊!”云凌眼神躲闪,不敢说实话。 “殿下——”一句尊敬的称呼,出自他嘴里,竟萦绕着几分缱绻之意,“你何时才能对我说实话?” 这个靳司离到底发什么神经! “我、哪里没有说实——靳司离,你放肆!胆敢冒犯本宫?以下犯上可是杀头大罪!” 说了一半才意识到,她根本没必要被他的气势压倒。 她可是太子啊! “那殿下要杀我吗?”他神色平淡地看着她。 “罪不至死,但要严惩!”她微微仰起脑袋,展露气势。 “若今日这般对殿下的是林大人,殿下会严惩吗?” 靳司离的话一出,云凌脑海模拟出了这个画面。 她顿时浑身一抖。 好吓人的场面。 她肃穆着神色:“那自然会,不过林大人是君子,不会做这种事。” 怎么老是提林非逾? 她思绪翻转,想到刚才的种种,倏地眼眸睁大。 “玖晔王,我想你误会了什么,我不是断袖,我是直的,我对林大人不感兴趣,对你也不感兴趣。” 靳司离怔忪片刻,“殿下说的是真的?” “对,我与林大人都是公事往来,至于刚才箱子里的东西,都是意外。” 她神情认真,看不出一丝说谎的痕迹。 蓦然,他将她拥入怀中,双手力度收紧:“殿下可不要骗我,否则——” 语气含着几分危险的意味。 “不是、我也没说对你有意思啊!” 她挣扎着又想推开。 靳司离置若罔闻,轻轻松开手后,如蜻蜓点水般在她额头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嗓音如同潺潺流水:“殿下,我们来日方长。” 话落,靳司离眉眼轻松地离开。 云凌良久才反应过来,朝着他的背影喊:“靳司离,我是直的!直的!” 还未走远的靳司离唇角缓缓扬起。 此时,一个宫女碎步跑了过来。 “参见太子殿下。” “嗯,什么事?” 云凌理了理衣裳,仿若方才的事没有发生过一般。 “殿下,侧妃娘娘有请。” “知道了。” 云凌一走进萧侧妃的院内,一众人纷纷跪下。 “恭喜太子殿下,恭喜侧妃娘娘。” 恭喜?恭喜什么? 眼前这一幕,有点熟悉。 她茫然地走了进去,心底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萧侧妃一见她,轻轻捂着腹部,粲然一笑。 “殿下,方才太医来过,说臣妾已经怀有身孕,我们终于有孩子了。” 云凌:又喜当爹了。 她微扯了下嘴角,“恭喜你。”们。 那侍卫效率怎么这么高! 萧侧妃上前拉过她的手,“殿下,你之前说皇上不同意和离后立即立太子妃,如今这么久了,臣妾还怀有身孕,应当能够重立太子妃了?” 云凌抽回手:“放心,等你生完孩子,我会再向父皇请旨。” “那便多谢殿下。”她浅浅一笑。 许是她怀孕的缘故,面容都温婉了一些。 离开院子,她重新回到自己的书房继续写小说。 萧侧妃怀孕一事,传到了皇后那儿。 皇后满意地笑了。 “这个侄女,真是难得聪明。” 之前莫名地跑到她面前,说会另外找人让自己怀上。 那一刻,她就知道萧怡然知道了一切。 太子的身份是机密,知道的都应该灭口。 不过她始终是自己的侄女,不到逼不得已,她也不想对她下手。 她给了这个侄女一次机会。 没想到,她没有让自己失望。 如此一来,她的计划可以继续进行。 大宫女端上了茶,垂着脑袋道:“娘娘,那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 “等!”她眼角闪过冷厉,“只要萧怡然生的是儿子,便让小全子下最后一记猛药。” “是。” ······ 宫外,众人对宋诗雪拿到一甲的质疑愈演愈烈。 礼部直接将宋诗雪的答卷张贴出去。 答卷上的字体娟丽整齐,策论部分的内容引经据典,一针见血,不是说作弊就能作弊来的。 此事才平息了一些。 同时,女子会试的时间已出。 就在三月之后。 而考中秀才的女子皆可在会馆居住备考。 此举可谓给一些远道而来的女子,或者生活贫困的女子减轻了不少压力。 “听闻如今有一种叫铅笔的东西,可随身携带,价格还便宜。” “是啊,我也打算去买来试试,也不知是何等人能想出这种东西。” 此时有人插了一句:“我有个侄子的朋友的姑父在工部当差,据说太子殿下有一日闯入工部,指导他们做这个铅笔,且还有一个叫什么笔的······” “太子殿下?竟是太子殿下想出来的?” “你们说,太子殿下是不是神灵降世,以前尚未觉醒,近来觉醒了所以才懂那么多?” “什么、什么觉醒?你从何听来的?” “我看那本学来的,我推测啊,太子殿下有可能与那本话本的主角那般。” “这什么话本?我怎么从来没听过?” “红妆阁旁边的书铺,一文钱就有了。” “一文钱?这么便宜?” 市井上,如此谈话比比皆是。 锦娘在书铺中忙得脚不沾地。 顾客们来买得最多的就是这本《觉醒后我成了一品仵作》。 “一本《觉醒后我成了一品仵作》。”莫屿拿起书籍,对着锦娘道。 “好的公子。”锦娘迅速收了铜钱。 莫屿捧着书钻入马车里,将书放到靳司离面前。 “主子,买到了。” 靳司离看了一眼封面,作者是:东方斗狗 徐徐打开书。 不过简单浏览了几眼,那熟悉的风格扑面而来。 里面写着,有一男子被冤枉入狱,不日就要被抄斩。 抄斩前一夜,他突然觉醒,脑海中多了许多关于仵作的知识。 他利用这些知识,为自己翻案,之后机缘巧合下成为仵作。 这本书字数不多,剧情也不多,反倒是关于仵作的知识写得极为详细。 他忍俊不禁。 若说这本书不是出自殿下之手,他绝对不相信。 第八十六章 殿下为何对我避之不及 “靳司离!你疯了吗?” 她抵着书架,双手捂嘴,又羞又恼。 靳司离浓墨般的眼眸底下,隐着疯狂:“殿下为何对我避之不及?” 云凌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靳司离。 当初蛊毒发作的靳司离,是失去理智的癫狂。 可现在的他,看似理智,却隐隐有种随时要爆发的感觉。 “我没有啊!”云凌眼神躲闪,不敢说实话。 “殿下——”一句尊敬的称呼,出自他嘴里,竟萦绕着几分缱绻之意,“你何时才能对我说实话?” 这个靳司离到底发什么神经! “我、哪里没有说实——靳司离,你放肆!胆敢冒犯本宫?以下犯上可是杀头大罪!” 说了一半才意识到,她根本没必要被他的气势压倒。 她可是太子啊! “那殿下要杀我吗?”他神色平淡地看着她。 “罪不至死,但要严惩!”她微微仰起脑袋,展露气势。 “若今日这般对殿下的是林大人,殿下会严惩吗?” 靳司离的话一出,云凌脑海模拟出了这个画面。 她顿时浑身一抖。 好吓人的场面。 她肃穆着神色:“那自然会,不过林大人是君子,不会做这种事。” 怎么老是提林非逾? 她思绪翻转,想到刚才的种种,倏地眼眸睁大。 “玖晔王,我想你误会了什么,我不是断袖,我是直的,我对林大人不感兴趣,对你也不感兴趣。” 靳司离怔忪片刻,“殿下说的是真的?” “对,我与林大人都是公事往来,至于刚才箱子里的东西,都是意外。” 她神情认真,看不出一丝说谎的痕迹。 蓦然,他将她拥入怀中,双手力度收紧:“殿下可不要骗我,否则——” 语气含着几分危险的意味。 “不是、我也没说对你有意思啊!” 她挣扎着又想推开。 靳司离置若罔闻,轻轻松开手后,如蜻蜓点水般在她额头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嗓音如同潺潺流水:“殿下,我们来日方长。” 话落,靳司离眉眼轻松地离开。 云凌良久才反应过来,朝着他的背影喊:“靳司离,我是直的!直的!” 还未走远的靳司离唇角缓缓扬起。 此时,一个宫女碎步跑了过来。 “参见太子殿下。” “嗯,什么事?” 云凌理了理衣裳,仿若方才的事没有发生过一般。 “殿下,侧妃娘娘有请。” “知道了。” 云凌一走进萧侧妃的院内,一众人纷纷跪下。 “恭喜太子殿下,恭喜侧妃娘娘。” 恭喜?恭喜什么? 眼前这一幕,有点熟悉。 她茫然地走了进去,心底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萧侧妃一见她,轻轻捂着腹部,粲然一笑。 “殿下,方才太医来过,说臣妾已经怀有身孕,我们终于有孩子了。” 云凌:又喜当爹了。 她微扯了下嘴角,“恭喜你。”们。 那侍卫效率怎么这么高! 萧侧妃上前拉过她的手,“殿下,你之前说皇上不同意和离后立即立太子妃,如今这么久了,臣妾还怀有身孕,应当能够重立太子妃了?” 云凌抽回手:“放心,等你生完孩子,我会再向父皇请旨。” “那便多谢殿下。”她浅浅一笑。 许是她怀孕的缘故,面容都温婉了一些。 离开院子,她重新回到自己的书房继续写小说。 萧侧妃怀孕一事,传到了皇后那儿。 皇后满意地笑了。 “这个侄女,真是难得聪明。” 之前莫名地跑到她面前,说会另外找人让自己怀上。 那一刻,她就知道萧怡然知道了一切。 太子的身份是机密,知道的都应该灭口。 不过她始终是自己的侄女,不到逼不得已,她也不想对她下手。 她给了这个侄女一次机会。 没想到,她没有让自己失望。 如此一来,她的计划可以继续进行。 大宫女端上了茶,垂着脑袋道:“娘娘,那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 “等!”她眼角闪过冷厉,“只要萧怡然生的是儿子,便让小全子下最后一记猛药。” “是。” ······ 宫外,众人对宋诗雪拿到一甲的质疑愈演愈烈。 礼部直接将宋诗雪的答卷张贴出去。 答卷上的字体娟丽整齐,策论部分的内容引经据典,一针见血,不是说作弊就能作弊来的。 此事才平息了一些。 同时,女子会试的时间已出。 就在三月之后。 而考中秀才的女子皆可在会馆居住备考。 此举可谓给一些远道而来的女子,或者生活贫困的女子减轻了不少压力。 “听闻如今有一种叫铅笔的东西,可随身携带,价格还便宜。” “是啊,我也打算去买来试试,也不知是何等人能想出这种东西。” 此时有人插了一句:“我有个侄子的朋友的姑父在工部当差,据说太子殿下有一日闯入工部,指导他们做这个铅笔,且还有一个叫什么笔的······” “太子殿下?竟是太子殿下想出来的?” “你们说,太子殿下是不是神灵降世,以前尚未觉醒,近来觉醒了所以才懂那么多?” “什么、什么觉醒?你从何听来的?” “我看那本学来的,我推测啊,太子殿下有可能与那本话本的主角那般。” “这什么话本?我怎么从来没听过?” “红妆阁旁边的书铺,一文钱就有了。” “一文钱?这么便宜?” 市井上,如此谈话比比皆是。 锦娘在书铺中忙得脚不沾地。 顾客们来买得最多的就是这本《觉醒后我成了一品仵作》。 “一本《觉醒后我成了一品仵作》。”莫屿拿起书籍,对着锦娘道。 “好的公子。”锦娘迅速收了铜钱。 莫屿捧着书钻入马车里,将书放到靳司离面前。 “主子,买到了。” 靳司离看了一眼封面,作者是:东方斗狗 徐徐打开书。 不过简单浏览了几眼,那熟悉的风格扑面而来。 里面写着,有一男子被冤枉入狱,不日就要被抄斩。 抄斩前一夜,他突然觉醒,脑海中多了许多关于仵作的知识。 他利用这些知识,为自己翻案,之后机缘巧合下成为仵作。 这本书字数不多,剧情也不多,反倒是关于仵作的知识写得极为详细。 他忍俊不禁。 若说这本书不是出自殿下之手,他绝对不相信。 第八十七章 殿下不躲着我了? “将这本书,送去刑部。”靳司离淡淡道。 她心中所想,他怎会猜不到。 既然如此,他必定会助她一臂之力。 “是。” 莫屿拿过书,掀开车帘正要下去,就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走向书铺。 他连忙回头,对靳司离道:“主子,是凌姑娘。” “嗯,你先去刑部。” “是。” 书铺的锦娘看到云凌后,急忙将人引入后堂,让手下的人先招呼顾客。 “姑娘拿来的书,很快就一售而空,今日也快卖光了,锦娘已经让人加紧印多一些。”锦娘一一报告着。 云凌微微点头,“现在书生们没得抄书,失去了这一笔经济来源,想必很头疼。” “姑娘说得极是,前段时日有几个书生痛骂活字印刷术,说断了他们的生路。” “我们接下来,征收话本,只要投稿通过者,都有银子。” 随后,云凌细细地将具体事宜道来。 锦娘暗暗记下。 “另外,再出一版报纸,像这样的。”她拿出了一张示范图,“每个版块,也接受投稿。” 锦娘接过一看,那上面的版块分明。 有一块区域写着当日时事,还有一个区域写着些生活小贴士,更有广告招租位。 锦娘神情迷茫,还未等她问出声,云凌就已经给她解释每一个区域的作用。 “姑娘,你真的好生厉害。”她双眸亮晶晶的,一如既往的崇拜。 云凌笑了笑。 那都是近代人的智慧罢了。 她一走出书铺,就看到了靳司离的马车。 来的时候都没注意,原来这辆马车是他的? 她正想掉头就走,忽然想到自己现在是“凌韵”,并不是云凌。 “凌姑娘。” 恰时,马车内传来一道声音。 车帘掀开,露出了靳司离的面容。 云凌整理了下神色,扬出一抹笑:“玖晔王?这么巧啊?” 靳司离下了马车,走到她身前。 “我来买书,正好遇见姑娘,倒是有缘。” “这是我的铺子,在这撞见我实属正常,不能说有缘。” 靳司离不置可否,浅笑:“那个东方先生的话本,倒是写得极好。” “玖晔王也看话本啊?” “说来凑巧,这东方先生的话本,倒是与一位南宫先生的话本有异曲同工之妙,很像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可能是那南宫先生是东方先生的偶像,东方先生模仿他的风格写出来的话本。” 靳司离疑惑:“何谓偶像?” “就是自己喜欢、崇拜的对象。”她解释道。 “无论是东方先生还是南宫先生,里面写的东西都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懂得这么多东西,想必一路走来,很是辛苦。” 云凌的心微微一颤。 在现代,纵使她做得再好,学习再厉害,她的父亲,她身边的人,也不过是夸一句不错。 从来没有人问过她辛不辛苦,疲不疲惫。 一时间,她的内心有些酸涩。 “倒是没想到,玖晔王还会考虑别人辛不辛苦。” 靳司离将她有些异样的情绪看在眼里。 他上了马车,拿出了一个食盒放在她手中。 “这是我母亲做的,我不喜甜食,不如就交给姑娘帮我解决。” “那就却之不恭了。” 云凌的注意力立即转移。 她打开食盒,类似糯米糍的食物映入眼帘。 “这是透花糍,你尝尝。” 云凌微微颔首,拿了一个咬了一口。 甜香浓郁,也让人心情愉悦不少。 “好吃。”她眉眼间流露出了几分愉色。 靳司离神情一松。 云凌吃完了一个,盖上食盒。 “今天多谢玖晔王的糕点,我还有事,下次再与你聊。” 说着,她就要走。 走了好一会,没有听见靳司离叫住她,她才松了口气。 猛然想起,“太子”有事找靳司离,那她岂不是又要回去找靳司离? 她认命地去换装。 她急匆匆地去换完装,又回到原处找靳司离。 原地却已经没有了他的马车。 她喘着气,往玖晔王府走去。 若非必要,她并不想踏入这里。 靳司离得知太子殿下来寻他,微微诧异。 而后眼神泛起了一抹愉悦。 他让人将云凌迎入书房。 “殿下不躲着我了?”他的语气带着戏谑。 她皮笑肉不笑:“玖晔王说笑了,我什么时候躲着你了?今日本宫来,是有要事与你相商。” “何事?” “本宫想借用玖晔王一些水泥。” “殿下想用拿去便是,不过殿下想要用水泥做什么?可需要帮忙?” 云凌摇了摇头,刚想说不用,外头便传来了一道声音:“夫人,您在此处做什么?” 云凌走了过去打开门,就见靳夫人神情尴尬地站在门口。 莫屿刚从刑部回来,就见夫人在门口鬼鬼祟祟的。 之后看到太子殿下走了出来,瞬间了然。 看来夫人还是担心主子和太子殿下有什么。 靳司离神情颇为无奈,他上前:“母亲,书房重地,不可胡来。” 靳夫人瞪了一眼莫屿,悻悻然地对着云凌道。 “太子殿下,臣妇听闻您前来,特意来给您上茶,不是有意要听你们谈话的。” 云凌没有拆穿,莞尔一笑:“夫人客气了,不过我准备走了。” “殿下一场到来,不如一同用膳再走。” “不必,还有急事呢!” “可是如今晌午已至,我还未用膳,不如殿下与我一同用膳,我再陪同殿下去取水泥?” 他刚到府邸不久,她便随后就到。 他又怎会猜不到她未用午膳? 闻言,云凌冷冷的眸光扫向靳司离。 这是用水泥威胁她? 不一起吃饭就不给? 她扯出一抹笑,朝着靳夫人道:“那本宫只能打扰夫人了。” “好好,殿下在府内用膳,可是让我们荣幸之至啊!” 靳夫人脸上挂着笑意,可内心复杂不已。 太子殿下能在府中用膳那是多大的荣耀。 可—— 看阿离这模样,怕是对太子殿下还有余情,这可怎生是好? 她压下心底纷乱的情绪,对着云凌道:“殿下,还请往这边来。” 云凌微微颔首,抬起步伐。 她没注意脚下,一不小心绊到了门槛,就要往前摔去。 靳司离忙不迭搀扶住她。 可同时,她身上一个油纸团随之掉落,里面的东西滚落出来。 “咦,这透花糍,怎么那么像我做的。”靳夫人疑惑地道。 第八十七章 殿下不躲着我了? “将这本书,送去刑部。”靳司离淡淡道。 她心中所想,他怎会猜不到。 既然如此,他必定会助她一臂之力。 “是。” 莫屿拿过书,掀开车帘正要下去,就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走向书铺。 他连忙回头,对靳司离道:“主子,是凌姑娘。” “嗯,你先去刑部。” “是。” 书铺的锦娘看到云凌后,急忙将人引入后堂,让手下的人先招呼顾客。 “姑娘拿来的书,很快就一售而空,今日也快卖光了,锦娘已经让人加紧印多一些。”锦娘一一报告着。 云凌微微点头,“现在书生们没得抄书,失去了这一笔经济来源,想必很头疼。” “姑娘说得极是,前段时日有几个书生痛骂活字印刷术,说断了他们的生路。” “我们接下来,征收话本,只要投稿通过者,都有银子。” 随后,云凌细细地将具体事宜道来。 锦娘暗暗记下。 “另外,再出一版报纸,像这样的。”她拿出了一张示范图,“每个版块,也接受投稿。” 锦娘接过一看,那上面的版块分明。 有一块区域写着当日时事,还有一个区域写着些生活小贴士,更有广告招租位。 锦娘神情迷茫,还未等她问出声,云凌就已经给她解释每一个区域的作用。 “姑娘,你真的好生厉害。”她双眸亮晶晶的,一如既往的崇拜。 云凌笑了笑。 那都是近代人的智慧罢了。 她一走出书铺,就看到了靳司离的马车。 来的时候都没注意,原来这辆马车是他的? 她正想掉头就走,忽然想到自己现在是“凌韵”,并不是云凌。 “凌姑娘。” 恰时,马车内传来一道声音。 车帘掀开,露出了靳司离的面容。 云凌整理了下神色,扬出一抹笑:“玖晔王?这么巧啊?” 靳司离下了马车,走到她身前。 “我来买书,正好遇见姑娘,倒是有缘。” “这是我的铺子,在这撞见我实属正常,不能说有缘。” 靳司离不置可否,浅笑:“那个东方先生的话本,倒是写得极好。” “玖晔王也看话本啊?” “说来凑巧,这东方先生的话本,倒是与一位南宫先生的话本有异曲同工之妙,很像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可能是那南宫先生是东方先生的偶像,东方先生模仿他的风格写出来的话本。” 靳司离疑惑:“何谓偶像?” “就是自己喜欢、崇拜的对象。”她解释道。 “无论是东方先生还是南宫先生,里面写的东西都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懂得这么多东西,想必一路走来,很是辛苦。” 云凌的心微微一颤。 在现代,纵使她做得再好,学习再厉害,她的父亲,她身边的人,也不过是夸一句不错。 从来没有人问过她辛不辛苦,疲不疲惫。 一时间,她的内心有些酸涩。 “倒是没想到,玖晔王还会考虑别人辛不辛苦。” 靳司离将她有些异样的情绪看在眼里。 他上了马车,拿出了一个食盒放在她手中。 “这是我母亲做的,我不喜甜食,不如就交给姑娘帮我解决。” “那就却之不恭了。” 云凌的注意力立即转移。 她打开食盒,类似糯米糍的食物映入眼帘。 “这是透花糍,你尝尝。” 云凌微微颔首,拿了一个咬了一口。 甜香浓郁,也让人心情愉悦不少。 “好吃。”她眉眼间流露出了几分愉色。 靳司离神情一松。 云凌吃完了一个,盖上食盒。 “今天多谢玖晔王的糕点,我还有事,下次再与你聊。” 说着,她就要走。 走了好一会,没有听见靳司离叫住她,她才松了口气。 猛然想起,“太子”有事找靳司离,那她岂不是又要回去找靳司离? 她认命地去换装。 她急匆匆地去换完装,又回到原处找靳司离。 原地却已经没有了他的马车。 她喘着气,往玖晔王府走去。 若非必要,她并不想踏入这里。 靳司离得知太子殿下来寻他,微微诧异。 而后眼神泛起了一抹愉悦。 他让人将云凌迎入书房。 “殿下不躲着我了?”他的语气带着戏谑。 她皮笑肉不笑:“玖晔王说笑了,我什么时候躲着你了?今日本宫来,是有要事与你相商。” “何事?” “本宫想借用玖晔王一些水泥。” “殿下想用拿去便是,不过殿下想要用水泥做什么?可需要帮忙?” 云凌摇了摇头,刚想说不用,外头便传来了一道声音:“夫人,您在此处做什么?” 云凌走了过去打开门,就见靳夫人神情尴尬地站在门口。 莫屿刚从刑部回来,就见夫人在门口鬼鬼祟祟的。 之后看到太子殿下走了出来,瞬间了然。 看来夫人还是担心主子和太子殿下有什么。 靳司离神情颇为无奈,他上前:“母亲,书房重地,不可胡来。” 靳夫人瞪了一眼莫屿,悻悻然地对着云凌道。 “太子殿下,臣妇听闻您前来,特意来给您上茶,不是有意要听你们谈话的。” 云凌没有拆穿,莞尔一笑:“夫人客气了,不过我准备走了。” “殿下一场到来,不如一同用膳再走。” “不必,还有急事呢!” “可是如今晌午已至,我还未用膳,不如殿下与我一同用膳,我再陪同殿下去取水泥?” 他刚到府邸不久,她便随后就到。 他又怎会猜不到她未用午膳? 闻言,云凌冷冷的眸光扫向靳司离。 这是用水泥威胁她? 不一起吃饭就不给? 她扯出一抹笑,朝着靳夫人道:“那本宫只能打扰夫人了。” “好好,殿下在府内用膳,可是让我们荣幸之至啊!” 靳夫人脸上挂着笑意,可内心复杂不已。 太子殿下能在府中用膳那是多大的荣耀。 可—— 看阿离这模样,怕是对太子殿下还有余情,这可怎生是好? 她压下心底纷乱的情绪,对着云凌道:“殿下,还请往这边来。” 云凌微微颔首,抬起步伐。 她没注意脚下,一不小心绊到了门槛,就要往前摔去。 靳司离忙不迭搀扶住她。 可同时,她身上一个油纸团随之掉落,里面的东西滚落出来。 “咦,这透花糍,怎么那么像我做的。”靳夫人疑惑地道。 第八十八章 做热炕 云凌内心警铃大作。 她为避免露馅,早将食盒丢掉,之后用油纸包住透花糍,放在身上。 谁知道会当面掉出来啊! “母亲,透花糍都相差不多。” 靳司离用油纸将透花糍包裹起来,转头对着云凌道,“殿下,这透花糍已经脏了,便丢掉,正好母亲擅长做糕点,不过就尝尝她的如何?” 靳夫人狐疑地看了一眼自家儿子。 这透花糍分明出自她手。 怎么儿子把透花糍赠予太子殿下,殿下却好似不知一样? 云凌暗暗一松,看来靳司离没有怀疑她。 也是,谁能想到堂堂太子是女子呢? “怎敢劳烦夫人?”云凌不好意思地道。 “不麻烦的,殿下先行去用膳,晚些我做好了就让阿离给殿下送去。” “不着急,先一起吃饭!” 靳父听闻太子殿下要留下用膳,紧张地换了身衣袍。 在饭桌上,他面色一直紧绷着。 靳夫人推了推他,小声提醒:“你放松些,你这表情,吓人得很。” 靳父努力挤出一个笑意,朝云凌敬酒:“太子殿下,微臣敬您一杯。” “我待会儿还有正事,以茶代酒敬您。”云凌举起茶杯。 靳父听到她用的是敬语,心底一跳,“殿下,不敢当不敢当。” 云凌太子殿下的身份摆在这儿,靳父靳母不敢怠慢,全程恭恭敬敬。 云凌简单地用完膳就要离开。 若是再不出门忙她想要做的事情,恐怕天色又要黑了。 她目光落在靳司离身上,靳司离早已停箸。 “玖晔王,可是吃好了?” 靳司离微微颔首。 靳父站起身来:“殿下要走了?我们送一下殿下。” “不必,玖晔王会送我的,二位请留步。” 靳司离与她并肩走了出去。 走了两步,云凌蓦然顿住,回首望着靳父靳母。 “近来不大太平,二位身边多留些人手保护自己的安全。” 靳父靳母对视一眼,不明所以。 可云凌没有多说,大步流星地离开。 靳司离眉心蹙起,直到走出玖晔王府,他才开口:“殿下为何如此说?” “不过是以防万一罢了。”她轻扯下唇角。 她只知道他们会死。 她能做到的,就只有提醒。 “无论如何,多谢殿下。” 靳司离这么久以来,难得的对她露出这么认真的神情。 靳司离带着云凌去拿了水泥。 他这么多的人手,云凌自然不放过。 让他带着人帮忙把水泥都搬到一些平民百姓家中。 “殿下想要做什么?” “热炕。” 外面天气极冷,她的脸冻得有些发红,可眼眸是挡不住的笑意。 此时一群穿着单薄麻布衣的男子走到她面前,手上还拎着工具,俨然是匠人。 “参见贵人。” “嗯,我怎么说,你们就这么做。” “是。” 云凌领着人进屋。 屋内的主人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 他们只知道,太子殿下派人来说,只要能够帮忙铺路三日者,都可做热炕。 热炕是何物他们不知。 太子殿下的人只说,那是可以让他们在睡觉时感觉到暖和的东西。 听闻了那么多太子殿下的事迹。 纵然不是很了解那是何物,不过他们也同意了条件。 有了水泥,热炕很快就能做好。 她朝着缩在角落里迷茫又慌张的几人道:“已经做好了,日后你们烧完炉灶的火,床榻也会变暖和。” “你说真的?” 房屋的女主人年纪颇大,手上长了不少冻疮。 闻言,她激动又欣喜,一时间问了出声。 正想向太子殿下道歉,却见她微微一笑,“真的。” 没想到太子殿下并没有在意她的态度。 女主人的家人悬着的心猛然一松。 待云凌离开以后,屋里的几人迫不及待地去试了试。 半晌,都纷纷激动地叫出了声。 屋外,云凌让人给这些匠人结算了银子。 “你们都会了?” 匠人们点了点头,云凌让人将名单拿了过来。 名单上,都是同意了交换条件的百姓,上面还填写了他们的住址。 “接下来,你们前往这些人的家中做热炕,届时我会让人再给你们结算银子的。” 匠人们纷纷激动地点头:“多谢贵人,多谢——” 这一趟,挣到的银子,够他们生活很长一段时间了。 这让他们怎么不欣喜。 云凌派人带着匠人们去往其他百姓家中。 靳司离负手站在她身旁。 “殿下此番,是在做善事。” “他们得到的,是他们用劳动换来的,所以我不是做慈善。” 靳司离喉间溢出了一丝笑意。 云凌瞥了他一眼。 有什么好笑的? 表面上,她要花出去不少银子。 可她坑了一些官员还有世家不少钱,那些银子原本就是民脂民膏。 她花回百姓身上一点也不心疼。 皇宫—— 工部制作好钢笔后,第一时间端至延平帝面前。 延平帝看了半晌,拧紧眉头,“这笔长得如此奇怪,这笔尖如何能写字?” 工部尚书摇了摇头。 延平帝用执着毛笔的方法试写一下。 几个笔画过后,他的眉头依旧没有松开。 白纸上,方才落笔的地方,只有断断续续的痕迹。 勾勒不成一个完整的字体。 片刻后,他将钢笔砸在桌面上。 “难用至极,拿走!” 工部尚书垂着脑袋将钢笔端走。 将钢笔送至东宫。 云凌正巧回来,拿起钢笔试了一试。 她拿捏着笔,在纸上挥洒自如。 工部尚书睁大眼眸,“太子殿下,您如何能做到的?” 云凌细细教着他执笔的方法,他恍然大悟。 这厢的云凌在忙碌,另一厢的萧侧妃在院子内,往门外看了许多次,依旧不见云凌的身影出现。 她的眼底泛起了一丝落寞。 自幼,府内就将她当成是太子妃来培训。 琴棋书画样样都要精通,还有宫中的礼仪、如何辅助太子等等。 她没有一日间断。 故而从未过过任何节日,包括她的生辰。 在她12岁生辰时,太子殿下却给她赠了一个手帕。 她第一次收到生辰礼物,心底说不出的意味。 也因此,对太子殿下心动。 可后来,皇后娘娘对太子殿下管教甚严,她也很少见到她。 直到如今她如愿嫁给她。 纵然她是女子。 可当年的情谊她铭记于心。 这是她嫁入东宫后过的第一个生辰。 太子殿下,还会记得吗? 第八十八章 做热炕 云凌内心警铃大作。 她为避免露馅,早将食盒丢掉,之后用油纸包住透花糍,放在身上。 谁知道会当面掉出来啊! “母亲,透花糍都相差不多。” 靳司离用油纸将透花糍包裹起来,转头对着云凌道,“殿下,这透花糍已经脏了,便丢掉,正好母亲擅长做糕点,不过就尝尝她的如何?” 靳夫人狐疑地看了一眼自家儿子。 这透花糍分明出自她手。 怎么儿子把透花糍赠予太子殿下,殿下却好似不知一样? 云凌暗暗一松,看来靳司离没有怀疑她。 也是,谁能想到堂堂太子是女子呢? “怎敢劳烦夫人?”云凌不好意思地道。 “不麻烦的,殿下先行去用膳,晚些我做好了就让阿离给殿下送去。” “不着急,先一起吃饭!” 靳父听闻太子殿下要留下用膳,紧张地换了身衣袍。 在饭桌上,他面色一直紧绷着。 靳夫人推了推他,小声提醒:“你放松些,你这表情,吓人得很。” 靳父努力挤出一个笑意,朝云凌敬酒:“太子殿下,微臣敬您一杯。” “我待会儿还有正事,以茶代酒敬您。”云凌举起茶杯。 靳父听到她用的是敬语,心底一跳,“殿下,不敢当不敢当。” 云凌太子殿下的身份摆在这儿,靳父靳母不敢怠慢,全程恭恭敬敬。 云凌简单地用完膳就要离开。 若是再不出门忙她想要做的事情,恐怕天色又要黑了。 她目光落在靳司离身上,靳司离早已停箸。 “玖晔王,可是吃好了?” 靳司离微微颔首。 靳父站起身来:“殿下要走了?我们送一下殿下。” “不必,玖晔王会送我的,二位请留步。” 靳司离与她并肩走了出去。 走了两步,云凌蓦然顿住,回首望着靳父靳母。 “近来不大太平,二位身边多留些人手保护自己的安全。” 靳父靳母对视一眼,不明所以。 可云凌没有多说,大步流星地离开。 靳司离眉心蹙起,直到走出玖晔王府,他才开口:“殿下为何如此说?” “不过是以防万一罢了。”她轻扯下唇角。 她只知道他们会死。 她能做到的,就只有提醒。 “无论如何,多谢殿下。” 靳司离这么久以来,难得的对她露出这么认真的神情。 靳司离带着云凌去拿了水泥。 他这么多的人手,云凌自然不放过。 让他带着人帮忙把水泥都搬到一些平民百姓家中。 “殿下想要做什么?” “热炕。” 外面天气极冷,她的脸冻得有些发红,可眼眸是挡不住的笑意。 此时一群穿着单薄麻布衣的男子走到她面前,手上还拎着工具,俨然是匠人。 “参见贵人。” “嗯,我怎么说,你们就这么做。” “是。” 云凌领着人进屋。 屋内的主人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 他们只知道,太子殿下派人来说,只要能够帮忙铺路三日者,都可做热炕。 热炕是何物他们不知。 太子殿下的人只说,那是可以让他们在睡觉时感觉到暖和的东西。 听闻了那么多太子殿下的事迹。 纵然不是很了解那是何物,不过他们也同意了条件。 有了水泥,热炕很快就能做好。 她朝着缩在角落里迷茫又慌张的几人道:“已经做好了,日后你们烧完炉灶的火,床榻也会变暖和。” “你说真的?” 房屋的女主人年纪颇大,手上长了不少冻疮。 闻言,她激动又欣喜,一时间问了出声。 正想向太子殿下道歉,却见她微微一笑,“真的。” 没想到太子殿下并没有在意她的态度。 女主人的家人悬着的心猛然一松。 待云凌离开以后,屋里的几人迫不及待地去试了试。 半晌,都纷纷激动地叫出了声。 屋外,云凌让人给这些匠人结算了银子。 “你们都会了?” 匠人们点了点头,云凌让人将名单拿了过来。 名单上,都是同意了交换条件的百姓,上面还填写了他们的住址。 “接下来,你们前往这些人的家中做热炕,届时我会让人再给你们结算银子的。” 匠人们纷纷激动地点头:“多谢贵人,多谢——” 这一趟,挣到的银子,够他们生活很长一段时间了。 这让他们怎么不欣喜。 云凌派人带着匠人们去往其他百姓家中。 靳司离负手站在她身旁。 “殿下此番,是在做善事。” “他们得到的,是他们用劳动换来的,所以我不是做慈善。” 靳司离喉间溢出了一丝笑意。 云凌瞥了他一眼。 有什么好笑的? 表面上,她要花出去不少银子。 可她坑了一些官员还有世家不少钱,那些银子原本就是民脂民膏。 她花回百姓身上一点也不心疼。 皇宫—— 工部制作好钢笔后,第一时间端至延平帝面前。 延平帝看了半晌,拧紧眉头,“这笔长得如此奇怪,这笔尖如何能写字?” 工部尚书摇了摇头。 延平帝用执着毛笔的方法试写一下。 几个笔画过后,他的眉头依旧没有松开。 白纸上,方才落笔的地方,只有断断续续的痕迹。 勾勒不成一个完整的字体。 片刻后,他将钢笔砸在桌面上。 “难用至极,拿走!” 工部尚书垂着脑袋将钢笔端走。 将钢笔送至东宫。 云凌正巧回来,拿起钢笔试了一试。 她拿捏着笔,在纸上挥洒自如。 工部尚书睁大眼眸,“太子殿下,您如何能做到的?” 云凌细细教着他执笔的方法,他恍然大悟。 这厢的云凌在忙碌,另一厢的萧侧妃在院子内,往门外看了许多次,依旧不见云凌的身影出现。 她的眼底泛起了一丝落寞。 自幼,府内就将她当成是太子妃来培训。 琴棋书画样样都要精通,还有宫中的礼仪、如何辅助太子等等。 她没有一日间断。 故而从未过过任何节日,包括她的生辰。 在她12岁生辰时,太子殿下却给她赠了一个手帕。 她第一次收到生辰礼物,心底说不出的意味。 也因此,对太子殿下心动。 可后来,皇后娘娘对太子殿下管教甚严,她也很少见到她。 直到如今她如愿嫁给她。 纵然她是女子。 可当年的情谊她铭记于心。 这是她嫁入东宫后过的第一个生辰。 太子殿下,还会记得吗? 第八十九章 是吻殿下吗? 萧侧妃坐在院子内,等到天黑。 依旧没有看到太子的踪影。 影影绰绰的灯笼照耀下,外面雪花飘落。 萧侧妃坐在窗前。 此时去打听太子殿下消息的宫女回来了。 “侧妃娘娘,太子殿下已然就寝。” 她睫毛轻颤,手中还拿着当年太子赠给她的手帕。 冷风簌簌刮入,良久,一道轻声溢出,夹杂着失落。 “你们下去。” “是。” 宫人们纷纷退下。 她坐在窗前好一会,望着雪愈发地大,她敛起视线,关上了窗。 窗好似撞上什么一般。 “哎哟。” 一道男子的吃痛声传来。 萧侧妃吓了一跳。 尔后就看到窗外一道男子的身影爬了进来。 当他抬起脸,萧侧妃神情诧异。 “怎么是你?我不是说了,我已怀有身孕,你不需要再出现了吗?” 天逾抿了抿唇,“我知道你已经不需要我了,不过,今日是你生辰,我还是想过来赠你一件生辰礼物。” 萧侧妃一怔,而后手上被塞了一个长盒。 “我知道,我什么都比不过太子殿下,我送的自然比不上太子殿下送的,我只能亲手做一件礼物赠你,不知你喜不喜欢。”他的语气带着几分忐忑。 萧侧妃缓缓打开盒子,里面放置着一根木簪。 木簪手工精致,一看便知花了不少心思。 她的视线落在他的手上。 上面包扎了不少白布,俨然是做手工受了伤。 顷刻间,一滴热泪砸在木簪上。 “你、你别哭啊!你若不喜欢,那我再去重新——” 天逾话未说完,他的腰身被一把抱住。 良久,一道哽咽的柔声从他怀中传来。 “日后,我允许你来见我。” 天逾紧紧地抱住她,唇角一勾,泛起胜券在握的笑意。 几日后,金銮殿上—— “皇上,这位东方先生所说验尸之法,我们一一验证过,确实如此啊!”刑部尚书站了出来道。 “噢?这东方先生,有如此大才,却去写话本?”延平帝感到惊奇。 云凌上前一步:“父皇,这个人喜好,我们也不能说什么。” 延平帝微微颔首,“既如此,便让所有仵作学习此法。” “是,皇上。” 刑部尚书退下后,萧丞相站了出来,“皇上,微臣已经找到了那位南宫先生是何人物?” 南宫先生本人猛地抬起头,错愕地看着萧丞相。 同时,靳司离的视线落在了云凌身上。 延平帝脸上大喜,“在何处?” “人已经在殿外等候。” 闻言,延平帝立即让侍卫将人带入殿内。 云凌死死盯着殿门口。 片刻后,一个头发花白,看起来已经六旬的老者缓缓上前。 他跪下行礼:“草民南宫问地参见皇上。” “抬起头来。” 老者抬头,延平帝打量了他几眼。 面容儒雅,看起来有几分书卷气息。 倒是有几分可信度。 “你如何证明你就是南宫问地?” 老者拱手,不慌不忙道:“回皇上,可以对笔迹,只要草民挥毫几笔,便能知道草民是不是真的。” 延平帝微微点头:“不错,来人,给他拿笔墨纸砚。” 小太监将笔墨纸砚端到他面前,他将纸张铺平,毛笔蘸染墨水。 大笔一挥,不过片刻,就写上了“重活一世,他发誓,这一世要取回自己的一切”这句话。 云凌远远地望着这句话,一时间有些脚趾抠地,尴尬非常。 可很快,她就有些愣住了。 这字迹······ 一旁的官员纷纷上前,皆点了点头。 “这字迹,形如狗爬,与书中确实一模一样。” 纸张被呈到延平帝面前。 延平帝对比了下字迹。 “不错,这确实是南宫先生的字迹。” 他看向“南宫问地”,“先生如此大才,可愿意为朕效力?” “蒙皇上恩典,草民不胜感激,一切随皇上做主。” 延平帝大笑出声:“好,如此,你便入工部,允你侍郎一职。” “谢皇上。” 这道旨意一下,要说脸色最为难看的,就是工部侍郎。 原本侍郎只有一个。 可如今皇上破例,竟立多了一位侍郎。 “恭喜新任的南宫侍郎——” 官员们纷纷上前祝贺。 云凌撇了撇嘴。 有一种被盗号的感觉。 延平帝的视线淡淡地从云凌身上扫过,很快便收回。 下朝后,云凌一如既往地想要赶回东宫用膳。 靳司离猝然走到她身旁。 “殿下如何看待这位新任的南宫侍郎?” “站着看啊还能怎么看?”不要耽误干饭人干饭! 靳司离的双眸盯着她的神情:“殿下难道没有感到一丝不虞?” “我为什么会不虞?” 云凌反问,看着他好似看透一切的眼神,心里升起一抹不祥的预感。 “那形如狗爬的字迹,只有一人能写得出来,对?南宫先生。” 他语气轻描淡写,眼神带了几分揶揄。 “南宫先生?在哪?刚刚他好像走了。”云凌装傻。 “殿下何时才能对我坦白?”他的眸色讳莫如深。 “玖晔王,我真的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还有要事回宫,就不与你聊了。” 云凌抬步就要走。 身后又传来一句:“正好,我也有要事与殿下相商。” 等等,这句话,好耳熟。 这不是上次他骗自己去书房,然后亲她的话吗? 刹那间,她下意识地捂上了唇,惊慌地对着他摇了摇头。 见她这般模样,靳司离先是一愣,很快地就反应过来。 他眼角流露出笑意。 “殿下这是怎么了?我有要事与殿下相商,殿下捂嘴作甚?” 云凌捂着嘴没有放下。 声音瓮声瓮气的:“你别想对我图谋不轨!小心本宫把你打入大牢。” “殿下说的图谋不轨——”他步步靠近她,唇瓣贴近她的耳畔,“是吻殿下吗?” 云凌吓得退后了一步,“你、你、我都说了八百遍了,我是直的!我知道我帅,但我不是你可以觊觎的男人,宫外那小倌馆大把帅哥,建议你去那儿瞧瞧。” 靳司离纵使不知“帅哥”是何意,可听她说得多了,大致也能猜出意思。 闻言,靳司离眸色一深,语气都变得危险起来。 “殿下的意思是,你去过小倌馆?” 极少有人知晓这个地方是做什么的。 他若不是曾经办案去过,也不知那里是如此乌烟瘴气的地方。 第八十九章 是吻殿下吗? 萧侧妃坐在院子内,等到天黑。 依旧没有看到太子的踪影。 影影绰绰的灯笼照耀下,外面雪花飘落。 萧侧妃坐在窗前。 此时去打听太子殿下消息的宫女回来了。 “侧妃娘娘,太子殿下已然就寝。” 她睫毛轻颤,手中还拿着当年太子赠给她的手帕。 冷风簌簌刮入,良久,一道轻声溢出,夹杂着失落。 “你们下去。” “是。” 宫人们纷纷退下。 她坐在窗前好一会,望着雪愈发地大,她敛起视线,关上了窗。 窗好似撞上什么一般。 “哎哟。” 一道男子的吃痛声传来。 萧侧妃吓了一跳。 尔后就看到窗外一道男子的身影爬了进来。 当他抬起脸,萧侧妃神情诧异。 “怎么是你?我不是说了,我已怀有身孕,你不需要再出现了吗?” 天逾抿了抿唇,“我知道你已经不需要我了,不过,今日是你生辰,我还是想过来赠你一件生辰礼物。” 萧侧妃一怔,而后手上被塞了一个长盒。 “我知道,我什么都比不过太子殿下,我送的自然比不上太子殿下送的,我只能亲手做一件礼物赠你,不知你喜不喜欢。”他的语气带着几分忐忑。 萧侧妃缓缓打开盒子,里面放置着一根木簪。 木簪手工精致,一看便知花了不少心思。 她的视线落在他的手上。 上面包扎了不少白布,俨然是做手工受了伤。 顷刻间,一滴热泪砸在木簪上。 “你、你别哭啊!你若不喜欢,那我再去重新——” 天逾话未说完,他的腰身被一把抱住。 良久,一道哽咽的柔声从他怀中传来。 “日后,我允许你来见我。” 天逾紧紧地抱住她,唇角一勾,泛起胜券在握的笑意。 几日后,金銮殿上—— “皇上,这位东方先生所说验尸之法,我们一一验证过,确实如此啊!”刑部尚书站了出来道。 “噢?这东方先生,有如此大才,却去写话本?”延平帝感到惊奇。 云凌上前一步:“父皇,这个人喜好,我们也不能说什么。” 延平帝微微颔首,“既如此,便让所有仵作学习此法。” “是,皇上。” 刑部尚书退下后,萧丞相站了出来,“皇上,微臣已经找到了那位南宫先生是何人物?” 南宫先生本人猛地抬起头,错愕地看着萧丞相。 同时,靳司离的视线落在了云凌身上。 延平帝脸上大喜,“在何处?” “人已经在殿外等候。” 闻言,延平帝立即让侍卫将人带入殿内。 云凌死死盯着殿门口。 片刻后,一个头发花白,看起来已经六旬的老者缓缓上前。 他跪下行礼:“草民南宫问地参见皇上。” “抬起头来。” 老者抬头,延平帝打量了他几眼。 面容儒雅,看起来有几分书卷气息。 倒是有几分可信度。 “你如何证明你就是南宫问地?” 老者拱手,不慌不忙道:“回皇上,可以对笔迹,只要草民挥毫几笔,便能知道草民是不是真的。” 延平帝微微点头:“不错,来人,给他拿笔墨纸砚。” 小太监将笔墨纸砚端到他面前,他将纸张铺平,毛笔蘸染墨水。 大笔一挥,不过片刻,就写上了“重活一世,他发誓,这一世要取回自己的一切”这句话。 云凌远远地望着这句话,一时间有些脚趾抠地,尴尬非常。 可很快,她就有些愣住了。 这字迹······ 一旁的官员纷纷上前,皆点了点头。 “这字迹,形如狗爬,与书中确实一模一样。” 纸张被呈到延平帝面前。 延平帝对比了下字迹。 “不错,这确实是南宫先生的字迹。” 他看向“南宫问地”,“先生如此大才,可愿意为朕效力?” “蒙皇上恩典,草民不胜感激,一切随皇上做主。” 延平帝大笑出声:“好,如此,你便入工部,允你侍郎一职。” “谢皇上。” 这道旨意一下,要说脸色最为难看的,就是工部侍郎。 原本侍郎只有一个。 可如今皇上破例,竟立多了一位侍郎。 “恭喜新任的南宫侍郎——” 官员们纷纷上前祝贺。 云凌撇了撇嘴。 有一种被盗号的感觉。 延平帝的视线淡淡地从云凌身上扫过,很快便收回。 下朝后,云凌一如既往地想要赶回东宫用膳。 靳司离猝然走到她身旁。 “殿下如何看待这位新任的南宫侍郎?” “站着看啊还能怎么看?”不要耽误干饭人干饭! 靳司离的双眸盯着她的神情:“殿下难道没有感到一丝不虞?” “我为什么会不虞?” 云凌反问,看着他好似看透一切的眼神,心里升起一抹不祥的预感。 “那形如狗爬的字迹,只有一人能写得出来,对?南宫先生。” 他语气轻描淡写,眼神带了几分揶揄。 “南宫先生?在哪?刚刚他好像走了。”云凌装傻。 “殿下何时才能对我坦白?”他的眸色讳莫如深。 “玖晔王,我真的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还有要事回宫,就不与你聊了。” 云凌抬步就要走。 身后又传来一句:“正好,我也有要事与殿下相商。” 等等,这句话,好耳熟。 这不是上次他骗自己去书房,然后亲她的话吗? 刹那间,她下意识地捂上了唇,惊慌地对着他摇了摇头。 见她这般模样,靳司离先是一愣,很快地就反应过来。 他眼角流露出笑意。 “殿下这是怎么了?我有要事与殿下相商,殿下捂嘴作甚?” 云凌捂着嘴没有放下。 声音瓮声瓮气的:“你别想对我图谋不轨!小心本宫把你打入大牢。” “殿下说的图谋不轨——”他步步靠近她,唇瓣贴近她的耳畔,“是吻殿下吗?” 云凌吓得退后了一步,“你、你、我都说了八百遍了,我是直的!我知道我帅,但我不是你可以觊觎的男人,宫外那小倌馆大把帅哥,建议你去那儿瞧瞧。” 靳司离纵使不知“帅哥”是何意,可听她说得多了,大致也能猜出意思。 闻言,靳司离眸色一深,语气都变得危险起来。 “殿下的意思是,你去过小倌馆?” 极少有人知晓这个地方是做什么的。 他若不是曾经办案去过,也不知那里是如此乌烟瘴气的地方。 第九十章 会试放榜 “我是直的!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她语气微微一顿,“青楼我倒真的去过,那儿的女子,婀娜多姿,各具特色。” 靳司离语气含笑,“嗯,殿下是直的。” 云凌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直到她是直的还这么高兴? 靳司离话锋一转:“不过殿下,我确实是有事与你相商,事关修路。” 云凌心神一松,“那走!” 这一次进书房,靳司离不动声色地扫过书架。 见原本放置在上面的箱子已经消失,他满意地笑了。 “母亲给殿下做的透花糍和龙井茶酥,可还喜欢?”他倏然问。 在云凌离开玖晔王府的第二日,靳夫人便做好了糕点派人送过来。 “靳夫人的手艺很好。”说起来她咽了咽口水。 不过这是靳司离的母亲,还是少接触为好。 陡然,靳司离拿出了一个小食盒放到她面前。 云凌打开,俨然是龙井茶酥。 她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动手。 靳司离猜到她是顾虑自己,只道:“母亲生怕上次做给殿下的糕点殿下不喜欢,所以又重做了一次,让我拿给殿下。” 靳夫人盛意拳拳,她也不好拂了她的一腔热情。 正巧她也饿了,便拿起一块茶酥吃了起来。 “你说关于修路的事要找我,具体是何事?” 靳司离拿出了地图,与她细细道来。 “如今水泥试用过没有问题,可具体应该先铺哪些道路?” 云凌咽下茶酥,指着地图与他相商。 同时拿着钢笔标注出一些道路。 “此笔?” 靳司离疑惑地看向她手中的笔。 他自然听说过她去工部做了铅笔、钢笔等,可还未见过钢笔,更不知有何用。 “噢,这叫钢笔,不需要蘸墨水,直接就能写。” 说罢,云凌便拧开笔筒内的设计给他看。 靳司离端详了片刻,“殿下好巧思。” 云凌生怕他又多想什么,忙道:“这不是我想的,我只是在书中看过。” “不知殿下可否赠一支给我?” “呐——”云凌随手拿了一支给他。 不过是一支钢笔,她不甚在意。 靳司离反倒是珍而重之地要一个长盒装起来。 云凌表示理解。 他没见过这东西,所以格外珍惜些。 于是她另外派人给他取了一个长盒装钢笔。 与此同时,红妆阁与旁边的书铺都热闹非常。 “这纸,真的只需要一文钱一张?” 锦娘浅笑道:“对。” “给我来十张。” “我要五十张。” “我要一百张。” 众人拿出银子纷纷抢着买,锦娘安抚着他们的情绪。 “诸位放心,我们的纸张不会涨价,数量也够,请你们排队,一个一个来。” 经过上次买书时的排队,这次锦娘说完后,大家也没有再抗拒排队。 而红妆阁内,有客人在看到一卷卷的纸时,有些错愕。 “怎么你们红妆阁还卖纸?难道不是隔壁书铺卖吗?” 锦娘请来的铺伙显然训练有素。 她噙着笑意道:“这是纸巾,可如厕用,也可擦拭脏污。” 来人闻言,瞪大了眼眸:“竟如此奢侈?” 随后她一看价格,又惊讶了,“怎么这么便宜?” 而后,她忙不迭给了银子买下。 心底还在腹诽着,这红妆阁真是不会做生意,这么大的一卷纸竟卖这么便宜? 倒是让她捡到宝了。 可回去以后,她扯出卷纸,发现材质柔软,在上面写字立即会渗透纸张。 还以为捡到了宝,谁知她才是冤大头。 倏然,她腹部一痛,想要上茅厕。 正想找厕筹,忽然想起红妆阁那人说了,这是用来如厕的。 反正也无法写字,不如就用来试试。 于是她抄起卷纸进入茅厕。 一炷香时间后,她从茅厕走了出来。 手中拿着卷纸,暗暗称奇。 类似的事情发生在多户人家。 很快,连一些大户人家也固定地买入纸巾。 皇宫内,云凌更是提议内务府将采购纸巾。 折腾了好几日,云凌终于可以远离厕筹。 厕筹这个东西,对臀部实在不大友好。 再用下去她都担心自己要长痔疮了。 红妆阁与书铺的动静越来越大,一些官员已然开始不满。 平民百姓读书艰难便是因为笔墨纸砚昂贵。 可如今,铅笔的出现,加上廉价纸张,足以让他们在读书的道路上减少了阻碍。 如此一来,能够读书的平民百姓增多,考上科举的平民百姓几率就会增大。 届时朝堂上,就不再是那些世家贵族的天下。 可以说是直接地损害了世家贵族的利益,他们自然是不满的。 但众所周知,红妆阁东家的背后站着太子殿下。 他们不敢明着跟云凌作对,只能跑到萧丞相面前委婉地提及。 萧丞相轻描淡写地打发了这些人。 想要让他当出头鸟?没门! 如今的太子殿下可不是以前那个太子殿下,惹上她真不知她会做出什么出乎意料的事情。 朝堂上暗流涌动。 不知不觉,女子科举的会试已至。 上次云凌一手离间计,弄得想要搞事的那群世家鸡飞狗跳。 故而这次会试,进行得很顺利。 一个月后,会试准时放榜,名次榜单贴在公告栏上。 众人捏紧着拳头,紧张地一个个查询有没有自己的名字。 “宋诗雪?一甲又是她?” “她的才学竟如此厉害?” 经过上一次礼部贴试卷一事,宋诗雪的实力无人质疑。 黎依依朝着上天祈求了好一会,终于敢睁眼双眼去看名次。 直到看到第二名是她的名字时,她惊喜地叫出声。 众人视线纷纷投来,她连忙捂着唇,可挡不住眼角溢出的喜悦。 她立即冲了回家告知沅华。 会试之后便是殿试。 需要面见皇上。 黎依依与锦娘特意给她挑选了一件端庄温和的衣裳。 “就要面见皇上了,会紧张吗?”黎依依扶着她的肩膀问道。 沅华摇了摇头,眼眸泛红,闪烁着激动的泪意。 “我终于等到这一日,只要进入朝堂,我就有机会为司府翻案。” “你一定可以的。”锦娘点了点头,语气充满坚定。 有史以来第一次女子殿试,众官员都露出了不屑的姿态。 纵然有才学能考上,也不见得有能力,能够胜任官职。 第九十章 会试放榜 “我是直的!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她语气微微一顿,“青楼我倒真的去过,那儿的女子,婀娜多姿,各具特色。” 靳司离语气含笑,“嗯,殿下是直的。” 云凌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直到她是直的还这么高兴? 靳司离话锋一转:“不过殿下,我确实是有事与你相商,事关修路。” 云凌心神一松,“那走!” 这一次进书房,靳司离不动声色地扫过书架。 见原本放置在上面的箱子已经消失,他满意地笑了。 “母亲给殿下做的透花糍和龙井茶酥,可还喜欢?”他倏然问。 在云凌离开玖晔王府的第二日,靳夫人便做好了糕点派人送过来。 “靳夫人的手艺很好。”说起来她咽了咽口水。 不过这是靳司离的母亲,还是少接触为好。 陡然,靳司离拿出了一个小食盒放到她面前。 云凌打开,俨然是龙井茶酥。 她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动手。 靳司离猜到她是顾虑自己,只道:“母亲生怕上次做给殿下的糕点殿下不喜欢,所以又重做了一次,让我拿给殿下。” 靳夫人盛意拳拳,她也不好拂了她的一腔热情。 正巧她也饿了,便拿起一块茶酥吃了起来。 “你说关于修路的事要找我,具体是何事?” 靳司离拿出了地图,与她细细道来。 “如今水泥试用过没有问题,可具体应该先铺哪些道路?” 云凌咽下茶酥,指着地图与他相商。 同时拿着钢笔标注出一些道路。 “此笔?” 靳司离疑惑地看向她手中的笔。 他自然听说过她去工部做了铅笔、钢笔等,可还未见过钢笔,更不知有何用。 “噢,这叫钢笔,不需要蘸墨水,直接就能写。” 说罢,云凌便拧开笔筒内的设计给他看。 靳司离端详了片刻,“殿下好巧思。” 云凌生怕他又多想什么,忙道:“这不是我想的,我只是在书中看过。” “不知殿下可否赠一支给我?” “呐——”云凌随手拿了一支给他。 不过是一支钢笔,她不甚在意。 靳司离反倒是珍而重之地要一个长盒装起来。 云凌表示理解。 他没见过这东西,所以格外珍惜些。 于是她另外派人给他取了一个长盒装钢笔。 与此同时,红妆阁与旁边的书铺都热闹非常。 “这纸,真的只需要一文钱一张?” 锦娘浅笑道:“对。” “给我来十张。” “我要五十张。” “我要一百张。” 众人拿出银子纷纷抢着买,锦娘安抚着他们的情绪。 “诸位放心,我们的纸张不会涨价,数量也够,请你们排队,一个一个来。” 经过上次买书时的排队,这次锦娘说完后,大家也没有再抗拒排队。 而红妆阁内,有客人在看到一卷卷的纸时,有些错愕。 “怎么你们红妆阁还卖纸?难道不是隔壁书铺卖吗?” 锦娘请来的铺伙显然训练有素。 她噙着笑意道:“这是纸巾,可如厕用,也可擦拭脏污。” 来人闻言,瞪大了眼眸:“竟如此奢侈?” 随后她一看价格,又惊讶了,“怎么这么便宜?” 而后,她忙不迭给了银子买下。 心底还在腹诽着,这红妆阁真是不会做生意,这么大的一卷纸竟卖这么便宜? 倒是让她捡到宝了。 可回去以后,她扯出卷纸,发现材质柔软,在上面写字立即会渗透纸张。 还以为捡到了宝,谁知她才是冤大头。 倏然,她腹部一痛,想要上茅厕。 正想找厕筹,忽然想起红妆阁那人说了,这是用来如厕的。 反正也无法写字,不如就用来试试。 于是她抄起卷纸进入茅厕。 一炷香时间后,她从茅厕走了出来。 手中拿着卷纸,暗暗称奇。 类似的事情发生在多户人家。 很快,连一些大户人家也固定地买入纸巾。 皇宫内,云凌更是提议内务府将采购纸巾。 折腾了好几日,云凌终于可以远离厕筹。 厕筹这个东西,对臀部实在不大友好。 再用下去她都担心自己要长痔疮了。 红妆阁与书铺的动静越来越大,一些官员已然开始不满。 平民百姓读书艰难便是因为笔墨纸砚昂贵。 可如今,铅笔的出现,加上廉价纸张,足以让他们在读书的道路上减少了阻碍。 如此一来,能够读书的平民百姓增多,考上科举的平民百姓几率就会增大。 届时朝堂上,就不再是那些世家贵族的天下。 可以说是直接地损害了世家贵族的利益,他们自然是不满的。 但众所周知,红妆阁东家的背后站着太子殿下。 他们不敢明着跟云凌作对,只能跑到萧丞相面前委婉地提及。 萧丞相轻描淡写地打发了这些人。 想要让他当出头鸟?没门! 如今的太子殿下可不是以前那个太子殿下,惹上她真不知她会做出什么出乎意料的事情。 朝堂上暗流涌动。 不知不觉,女子科举的会试已至。 上次云凌一手离间计,弄得想要搞事的那群世家鸡飞狗跳。 故而这次会试,进行得很顺利。 一个月后,会试准时放榜,名次榜单贴在公告栏上。 众人捏紧着拳头,紧张地一个个查询有没有自己的名字。 “宋诗雪?一甲又是她?” “她的才学竟如此厉害?” 经过上一次礼部贴试卷一事,宋诗雪的实力无人质疑。 黎依依朝着上天祈求了好一会,终于敢睁眼双眼去看名次。 直到看到第二名是她的名字时,她惊喜地叫出声。 众人视线纷纷投来,她连忙捂着唇,可挡不住眼角溢出的喜悦。 她立即冲了回家告知沅华。 会试之后便是殿试。 需要面见皇上。 黎依依与锦娘特意给她挑选了一件端庄温和的衣裳。 “就要面见皇上了,会紧张吗?”黎依依扶着她的肩膀问道。 沅华摇了摇头,眼眸泛红,闪烁着激动的泪意。 “我终于等到这一日,只要进入朝堂,我就有机会为司府翻案。” “你一定可以的。”锦娘点了点头,语气充满坚定。 有史以来第一次女子殿试,众官员都露出了不屑的姿态。 纵然有才学能考上,也不见得有能力,能够胜任官职。 第九十一章 为何要冒充他人 殿试—— 延平帝坐于上座,学子们纷纷在下面答卷。 延平帝眼神淡扫过底下的一群女子。 眸光流露出了不以为意。 区区女子,难道还懂国家大事吗? 骤然,他的目光停留在了沅华身上。 沅华低着脑袋,他看不清她面容的真切。 只依稀看见了她的眉眼。 像、像极了。 延平帝眸光露出了一丝诧异。 整场考试,延平帝的眼神一直落在沅华身上没有移开半分。 贴身大太监注意到了这一点,抬眸悄悄打量了一下沅华。 容貌上等,也难怪皇上喜欢。 考试的时辰到了以后,答卷被收了上去。 沅华不经意间抬头,撞上了延平帝的双眸。 见他望着自己的眼神很是奇怪,她心尖猛地一跳。 难道皇上看出了什么吗? 殿试的放榜时间很快。 大殿上,百官皆在。 望着中央穿着朝服的一群女子,大部分官员的眼神间掩饰不住的鄙夷。 宋诗雪、沅华、孟招娣皆在列内。 云凌站在一侧,望着几人,唇角噙着柔和的笑。 赞礼官高声道:“宋诗雪,文擅百家,自出机杼,今擢为进士第一甲第一名,赐状元及第,授校书郎一职。” 云凌错愕地抬起双眸。 校书郎?那不是九品吗? 她立即站了出来,作揖道:“父皇,向来状元皆入翰林院,如今为何只给一个校书郎?” 延平帝看着她,眼光带着压迫感。 “太子,向来的状元皆是男子,女子为官史无前例,还需观察一段时日。” “可——” 云凌还想说什么,延平帝已经打断了她,“好了太子,女子科举已经结束,你的任务已完成,无需多言。” 云凌抿着唇退后自己的位置。 忍不住在心中骂了一句狗皇帝! 宋诗雪暗暗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后上前跪恩。 赞礼官还在继续道:“黎依依,擢为进士第一甲第二名。赐榜眼及第,授正字一职。” 沅华上前跪下:“谢皇上。” 萧丞相神色微微一变,立即站了出来。 “皇上,稍等!” 众人的目光转到他的身上。 他一字一顿,神情肃穆:“皇上,一个青楼女子,贱籍之身,如何能参加科举?” 云凌眸光一凛。 沅华不慌不忙,温和行礼:“这位大人误会了,小女子非贱籍。” 萧丞相微微眯了眯眸,打量了她几眼。 “本官没有误会,就算你不是贱籍,你也是青楼女子,若是让天下知道,我们让一个青楼女子为官,岂不成了天下的笑柄?” 云凌走了出来:“萧丞相,你一口一个青楼女子,如何证明?” 萧丞相冷笑:“黎依依,曾与犬子是故友,犬子曾说过,黎依依姑娘自甘堕落,进了青楼,本官不会记错。” 沅华努力稳住自己的情绪,可身子依旧不免地被他的话语气得微微颤抖。 什么自甘堕落! 依依为了她进丞相府,却被萧成强行送入青楼。 怎么到了他的口中,就成了依依自甘堕落? 她想说什么,云凌先行开口:“萧丞相,仅凭你一人之言,根本不能证明,若她是青楼女子,户部应当有所记录,为何报考还能给她通过?” “本官说了,是她自甘堕落,就算未改贱籍,她也确确实实是一个青楼女子,她在青楼改名雪衣,若不相信,可请青楼的老鸨前来一认。” 话落,沅华心中一跳。 青楼的老鸨一来,她的身份不就会立即被拆穿了吗? 延平帝瞥了一眼沅华:“丞相说得不错,去将人带过来。” 沅华跪在大殿上,冷汗打湿了背部。 云凌余光扫了一眼靳司离。 靳司离一直垂着眼眸,看不出任何情绪。 良久,青楼的老鸨被带到殿上。 花妈妈抖着哆嗦的双腿跪了下来,“参、参见皇上。” 延平帝“嗯”了一声,“你去瞧瞧你面前的人,可是曾经在你楼里的雪衣姑娘。” “是。”花妈妈颤颤巍巍地转过身,看向沅华时,她惊诧地瞪大眼眸。 萧丞相见她这样的反应,胜券在握般笑了出来:“如何?本官说得没错,她就是青楼女子。” “她、她不是雪衣姑娘。” 话语一落,萧丞相的笑容僵滞在脸上。 “听到了吗?萧丞相认错人了,既然已经确认了,就将人带下去,这一身脂粉味,实在难闻。”云凌说着就捏住了鼻子。 花妈妈欲言又止。 萧丞相见状立即阻止,“等等!你还知道什么没说的?快说出来。” 云凌眸光沉了下去。 延平帝也将花妈妈的表情看在眼里,嗓音严肃:“知情不报,你可知朕可以治你罪。” 花妈妈连忙磕下脑袋,惊慌地开口:“是、是,她不是雪衣姑娘,她在我们那儿洗衣的,名叫沅华。” 一席话,让在场的官员纷纷惊讶。 沅华背脊僵住,浑身不能动弹。 到此为止了吗? 她不能再为司家翻案了吗? 云凌咬了咬牙,微不可察地剜了一眼花妈妈。 回答完就该走了! 话怎么这么多? 萧丞相也没想到事情的真相会是这样。 延平帝面色冷凝:“假冒他人身份参加科举,欺君之罪,当斩!” “父皇且慢!”云凌连忙上前:“她冒充身份,说不定有别的苦衷,请父皇不要这么快定罪。” 延平帝心底隐隐有了个猜测,他的冷眸盯着沅华。 “沅华是?你说,你究竟是什么身份?为何要冒充他人来参加科举?” 沅华抿唇,面如死灰,她一言不发。 身份被拆穿,就说明她想要翻案是不可能的了。 如今可能还会连累了依依。 若她说了自己真正的身份,连累的是更多的人。 她不能说。 她一声不吭,延平帝神情立即染上了怒火。 “如此嘴硬,先给朕打入刑部大牢,好好审清楚她的身份。” 很快,沅华就被带走。 云凌眸色微紧,却不能再说什么。 离开大殿后,她看向靳司离。 他一直沉默不语,也不知他有何想法。 她上前拽起他的手,疾步走到一个荒凉的宫殿前面。 其余官员见太子殿下这般,皆露出了了然的神情。 懂!太子殿下近来好这款。 只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玖晔王竟然没有拒绝。 第九十一章 为何要冒充他人 殿试—— 延平帝坐于上座,学子们纷纷在下面答卷。 延平帝眼神淡扫过底下的一群女子。 眸光流露出了不以为意。 区区女子,难道还懂国家大事吗? 骤然,他的目光停留在了沅华身上。 沅华低着脑袋,他看不清她面容的真切。 只依稀看见了她的眉眼。 像、像极了。 延平帝眸光露出了一丝诧异。 整场考试,延平帝的眼神一直落在沅华身上没有移开半分。 贴身大太监注意到了这一点,抬眸悄悄打量了一下沅华。 容貌上等,也难怪皇上喜欢。 考试的时辰到了以后,答卷被收了上去。 沅华不经意间抬头,撞上了延平帝的双眸。 见他望着自己的眼神很是奇怪,她心尖猛地一跳。 难道皇上看出了什么吗? 殿试的放榜时间很快。 大殿上,百官皆在。 望着中央穿着朝服的一群女子,大部分官员的眼神间掩饰不住的鄙夷。 宋诗雪、沅华、孟招娣皆在列内。 云凌站在一侧,望着几人,唇角噙着柔和的笑。 赞礼官高声道:“宋诗雪,文擅百家,自出机杼,今擢为进士第一甲第一名,赐状元及第,授校书郎一职。” 云凌错愕地抬起双眸。 校书郎?那不是九品吗? 她立即站了出来,作揖道:“父皇,向来状元皆入翰林院,如今为何只给一个校书郎?” 延平帝看着她,眼光带着压迫感。 “太子,向来的状元皆是男子,女子为官史无前例,还需观察一段时日。” “可——” 云凌还想说什么,延平帝已经打断了她,“好了太子,女子科举已经结束,你的任务已完成,无需多言。” 云凌抿着唇退后自己的位置。 忍不住在心中骂了一句狗皇帝! 宋诗雪暗暗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后上前跪恩。 赞礼官还在继续道:“黎依依,擢为进士第一甲第二名。赐榜眼及第,授正字一职。” 沅华上前跪下:“谢皇上。” 萧丞相神色微微一变,立即站了出来。 “皇上,稍等!” 众人的目光转到他的身上。 他一字一顿,神情肃穆:“皇上,一个青楼女子,贱籍之身,如何能参加科举?” 云凌眸光一凛。 沅华不慌不忙,温和行礼:“这位大人误会了,小女子非贱籍。” 萧丞相微微眯了眯眸,打量了她几眼。 “本官没有误会,就算你不是贱籍,你也是青楼女子,若是让天下知道,我们让一个青楼女子为官,岂不成了天下的笑柄?” 云凌走了出来:“萧丞相,你一口一个青楼女子,如何证明?” 萧丞相冷笑:“黎依依,曾与犬子是故友,犬子曾说过,黎依依姑娘自甘堕落,进了青楼,本官不会记错。” 沅华努力稳住自己的情绪,可身子依旧不免地被他的话语气得微微颤抖。 什么自甘堕落! 依依为了她进丞相府,却被萧成强行送入青楼。 怎么到了他的口中,就成了依依自甘堕落? 她想说什么,云凌先行开口:“萧丞相,仅凭你一人之言,根本不能证明,若她是青楼女子,户部应当有所记录,为何报考还能给她通过?” “本官说了,是她自甘堕落,就算未改贱籍,她也确确实实是一个青楼女子,她在青楼改名雪衣,若不相信,可请青楼的老鸨前来一认。” 话落,沅华心中一跳。 青楼的老鸨一来,她的身份不就会立即被拆穿了吗? 延平帝瞥了一眼沅华:“丞相说得不错,去将人带过来。” 沅华跪在大殿上,冷汗打湿了背部。 云凌余光扫了一眼靳司离。 靳司离一直垂着眼眸,看不出任何情绪。 良久,青楼的老鸨被带到殿上。 花妈妈抖着哆嗦的双腿跪了下来,“参、参见皇上。” 延平帝“嗯”了一声,“你去瞧瞧你面前的人,可是曾经在你楼里的雪衣姑娘。” “是。”花妈妈颤颤巍巍地转过身,看向沅华时,她惊诧地瞪大眼眸。 萧丞相见她这样的反应,胜券在握般笑了出来:“如何?本官说得没错,她就是青楼女子。” “她、她不是雪衣姑娘。” 话语一落,萧丞相的笑容僵滞在脸上。 “听到了吗?萧丞相认错人了,既然已经确认了,就将人带下去,这一身脂粉味,实在难闻。”云凌说着就捏住了鼻子。 花妈妈欲言又止。 萧丞相见状立即阻止,“等等!你还知道什么没说的?快说出来。” 云凌眸光沉了下去。 延平帝也将花妈妈的表情看在眼里,嗓音严肃:“知情不报,你可知朕可以治你罪。” 花妈妈连忙磕下脑袋,惊慌地开口:“是、是,她不是雪衣姑娘,她在我们那儿洗衣的,名叫沅华。” 一席话,让在场的官员纷纷惊讶。 沅华背脊僵住,浑身不能动弹。 到此为止了吗? 她不能再为司家翻案了吗? 云凌咬了咬牙,微不可察地剜了一眼花妈妈。 回答完就该走了! 话怎么这么多? 萧丞相也没想到事情的真相会是这样。 延平帝面色冷凝:“假冒他人身份参加科举,欺君之罪,当斩!” “父皇且慢!”云凌连忙上前:“她冒充身份,说不定有别的苦衷,请父皇不要这么快定罪。” 延平帝心底隐隐有了个猜测,他的冷眸盯着沅华。 “沅华是?你说,你究竟是什么身份?为何要冒充他人来参加科举?” 沅华抿唇,面如死灰,她一言不发。 身份被拆穿,就说明她想要翻案是不可能的了。 如今可能还会连累了依依。 若她说了自己真正的身份,连累的是更多的人。 她不能说。 她一声不吭,延平帝神情立即染上了怒火。 “如此嘴硬,先给朕打入刑部大牢,好好审清楚她的身份。” 很快,沅华就被带走。 云凌眸色微紧,却不能再说什么。 离开大殿后,她看向靳司离。 他一直沉默不语,也不知他有何想法。 她上前拽起他的手,疾步走到一个荒凉的宫殿前面。 其余官员见太子殿下这般,皆露出了了然的神情。 懂!太子殿下近来好这款。 只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玖晔王竟然没有拒绝。 第九十二章 说出自己的身份 宫殿杂草丛生,已经无人居住。 云凌正想问他这么多年来有没有查到司府的事,忽然想起,她如今是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应当是一无所知的。 她所有的话语都哽在喉间。 靳司离望着她,“殿下有何事?” “哈——”她讪笑了一声,“就是想问问你,今日靳夫人有没有托你送来糕点?” “殿下想吃?” “对啊!”她颔首,看了他一眼:“看你这个样子也不像是有,既然这样,我就先走了。” 说完,她又疾步离开。 回到了东宫,云凌立即唤来人。 “之前让你们找的人,还没找到吗?” “回殿下,已经有消息了,应当快了。” “尽快。” “是。”他退了下去。 云凌早在知晓沅华身份后,就已经暗中翻查过相关的卷宗。 她发现前任兵部尚书有端倪。 若是她能找到他,说不定就能够翻案。 可如今人还没找到,她也不能坐以待毙。 她决定再去一趟刑部。 刑部—— 云凌一到,刑部尚书等人便来迎接。 “参见太子殿下。” “嗯,我想看看卷宗。” 刑部尚书眉心微微一跳,这是又要翻案,然后参他一本? “不知太子殿下想要查看什么卷宗?” “我随便瞧瞧,看看以前都是如何办案的?”她不能直接说看司家的卷宗。 倘若她跟司家扯上关系,传到延平帝耳朵里,恐怕对她更有疑心。 闻言,刑部尚书神情露出了些许为难。 “太子殿下,之前您翻查的是小案件,下官做主给您看看没关系,可如今,您想要看所有的卷宗,这就······” “好,既然你不同意就算了,我也就问问。” 刑部尚书微微一怔,还以为太子殿下不依不饶呢,怎么直接放弃了? 这太子殿下也是吃饱了撑的,怎么闲来无事说要过来看卷宗呢? 他腹诽着,又听云凌开口:“你们去忙!我歇会便走了。” 她暗中给现任的刑部侍郎季流方递过去一个眼神。 季流方朝着其余几位大人道:“既然如此,那几位大人先去忙,由下官来送太子殿下。” 使唤开了其余的几位大人后,季流方悄然带着云凌去到卷宗室。 云凌重新把司家的卷宗又看了几遍,终于发现出了新的端倪。 “季大人,多谢了。” 之前她能够看司家的卷宗,也是多亏季流方的帮忙。 季流方微微俯身,一袭官服,看着清贵,与昔日街上的平民百姓全然不同的气质。 “殿下当日帮过下官,只要殿下有需要,下官愿意效犬马之劳。” 云凌微微颔首,又道:“那便麻烦季大人,再带我去看看沅华。” “是,殿下。” 刑部大牢阴暗,森冷,还蔓延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臭味。 云凌一走进,便感觉浑身不舒服。 季流方领着云凌走到一间牢房,却空无一人。 季流方随意拉过来一个狱卒,“这位犯人呢?” “回大人,她被提审了。” 审讯室—— 沅华被绑在架子上,身上满是鞭痕,血迹斑斑。 她面色苍白,垂着脑袋,一言不发。 刑部郎中站在她面前,神情冷肃。 “说,你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何要冒充他人参加科举?” 审问了这么久,她只说自己是贱籍,才借用了他人身份。 至于黎依依的户名,是她盗来的,一切与他人无关。 刑部郎中知道,如此口供写上去,上面定不会满意。 他上前,捏紧她的下巴,促使她抬起头来。 “你若再不说,休怪我不客气了。” 她掀起眼皮,气若游丝。 “要说的,我早就说了,你不信,我也、没办法。” “岂有此理!” 刑部郎中又甩了她一鞭子。 “待会儿我就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这么嘴硬。” 他给一旁的人递了个眼神。 烙铁如火,刚好烧到了最高的温度。 赤红的颜色让人看得心惊肉跳。 一旁的人将烙铁递了过来。 刑部郎中接过,视线重新落在沅华身上。 “你若再不说实话,这个东西落在你脸上,可就不好看了。” 沅华望着那烤得火红的烙铁,干涩的唇瓣微微颤抖。 “要说的我都说了,你滥用私刑,若被知晓,你头顶的乌纱帽还能还保得住吗?” 她又痛又怕。 可她知道,她不能露怯。 “还轮不到你来教本官做事!” 刑部郎中怒火冲天,拿着烙铁就冲着她的面容烙去。 “住手!” 云凌一来,看到的就是这样骇人的一幕。 她目眦欲裂,连忙上前推开刑部郎中。 “谁给你狗胆!” 刑部郎中被推得一个踉跄,烙铁松开,差点掉在自己身上。 “你是何人?胆敢闯入刑部大牢?” 云凌二话不说就给了他一脚:“滥用私刑,我看你是不要命了!” 随后,她就上前要给沅华解绑。 “来人、来人——”刑部郎中刚想叫人,就看到了季流方的到来的身影。 “侍郎大人,你来得正好,此人闯入刑部大牢,想要劫狱。” 季流方眼神意味不明,“那是太子殿下,你竟敢说太子殿下要劫狱。” 刑部郎中的双腿顿时软了,他惊惧地望向云凌。 “太子殿下饶命,是下官有眼无珠,请太子殿下恕罪!”他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云凌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律法有言,不得滥用私刑,来人,给本宫将他押入大牢。” “太子殿下,下官知错了太子殿下······” 人被押走后,云凌才重新将视线回到沅华身上。 沅华已经被放了下来。 这一幕,好似她第一次见她的时候。 那时的她,也是这样伤痕累累,奄奄一息。 “民、民女,见过太子殿下。”她倚靠在她的怀中。 莫名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可她明明从未见过太子殿下。 “别说话了。”云凌胸口仿若被大石压住一般难受。 她朝着季流方道:“快去请个大夫过来。” “是。” 季流方看了一眼沅华,没有多问。 云凌屏退周遭的人,附在她耳畔低声道:“听我的,说出自己的身份。” 沅华瞪大了眼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什么意思? 第九十二章 说出自己的身份 宫殿杂草丛生,已经无人居住。 云凌正想问他这么多年来有没有查到司府的事,忽然想起,她如今是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应当是一无所知的。 她所有的话语都哽在喉间。 靳司离望着她,“殿下有何事?” “哈——”她讪笑了一声,“就是想问问你,今日靳夫人有没有托你送来糕点?” “殿下想吃?” “对啊!”她颔首,看了他一眼:“看你这个样子也不像是有,既然这样,我就先走了。” 说完,她又疾步离开。 回到了东宫,云凌立即唤来人。 “之前让你们找的人,还没找到吗?” “回殿下,已经有消息了,应当快了。” “尽快。” “是。”他退了下去。 云凌早在知晓沅华身份后,就已经暗中翻查过相关的卷宗。 她发现前任兵部尚书有端倪。 若是她能找到他,说不定就能够翻案。 可如今人还没找到,她也不能坐以待毙。 她决定再去一趟刑部。 刑部—— 云凌一到,刑部尚书等人便来迎接。 “参见太子殿下。” “嗯,我想看看卷宗。” 刑部尚书眉心微微一跳,这是又要翻案,然后参他一本? “不知太子殿下想要查看什么卷宗?” “我随便瞧瞧,看看以前都是如何办案的?”她不能直接说看司家的卷宗。 倘若她跟司家扯上关系,传到延平帝耳朵里,恐怕对她更有疑心。 闻言,刑部尚书神情露出了些许为难。 “太子殿下,之前您翻查的是小案件,下官做主给您看看没关系,可如今,您想要看所有的卷宗,这就······” “好,既然你不同意就算了,我也就问问。” 刑部尚书微微一怔,还以为太子殿下不依不饶呢,怎么直接放弃了? 这太子殿下也是吃饱了撑的,怎么闲来无事说要过来看卷宗呢? 他腹诽着,又听云凌开口:“你们去忙!我歇会便走了。” 她暗中给现任的刑部侍郎季流方递过去一个眼神。 季流方朝着其余几位大人道:“既然如此,那几位大人先去忙,由下官来送太子殿下。” 使唤开了其余的几位大人后,季流方悄然带着云凌去到卷宗室。 云凌重新把司家的卷宗又看了几遍,终于发现出了新的端倪。 “季大人,多谢了。” 之前她能够看司家的卷宗,也是多亏季流方的帮忙。 季流方微微俯身,一袭官服,看着清贵,与昔日街上的平民百姓全然不同的气质。 “殿下当日帮过下官,只要殿下有需要,下官愿意效犬马之劳。” 云凌微微颔首,又道:“那便麻烦季大人,再带我去看看沅华。” “是,殿下。” 刑部大牢阴暗,森冷,还蔓延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臭味。 云凌一走进,便感觉浑身不舒服。 季流方领着云凌走到一间牢房,却空无一人。 季流方随意拉过来一个狱卒,“这位犯人呢?” “回大人,她被提审了。” 审讯室—— 沅华被绑在架子上,身上满是鞭痕,血迹斑斑。 她面色苍白,垂着脑袋,一言不发。 刑部郎中站在她面前,神情冷肃。 “说,你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何要冒充他人参加科举?” 审问了这么久,她只说自己是贱籍,才借用了他人身份。 至于黎依依的户名,是她盗来的,一切与他人无关。 刑部郎中知道,如此口供写上去,上面定不会满意。 他上前,捏紧她的下巴,促使她抬起头来。 “你若再不说,休怪我不客气了。” 她掀起眼皮,气若游丝。 “要说的,我早就说了,你不信,我也、没办法。” “岂有此理!” 刑部郎中又甩了她一鞭子。 “待会儿我就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这么嘴硬。” 他给一旁的人递了个眼神。 烙铁如火,刚好烧到了最高的温度。 赤红的颜色让人看得心惊肉跳。 一旁的人将烙铁递了过来。 刑部郎中接过,视线重新落在沅华身上。 “你若再不说实话,这个东西落在你脸上,可就不好看了。” 沅华望着那烤得火红的烙铁,干涩的唇瓣微微颤抖。 “要说的我都说了,你滥用私刑,若被知晓,你头顶的乌纱帽还能还保得住吗?” 她又痛又怕。 可她知道,她不能露怯。 “还轮不到你来教本官做事!” 刑部郎中怒火冲天,拿着烙铁就冲着她的面容烙去。 “住手!” 云凌一来,看到的就是这样骇人的一幕。 她目眦欲裂,连忙上前推开刑部郎中。 “谁给你狗胆!” 刑部郎中被推得一个踉跄,烙铁松开,差点掉在自己身上。 “你是何人?胆敢闯入刑部大牢?” 云凌二话不说就给了他一脚:“滥用私刑,我看你是不要命了!” 随后,她就上前要给沅华解绑。 “来人、来人——”刑部郎中刚想叫人,就看到了季流方的到来的身影。 “侍郎大人,你来得正好,此人闯入刑部大牢,想要劫狱。” 季流方眼神意味不明,“那是太子殿下,你竟敢说太子殿下要劫狱。” 刑部郎中的双腿顿时软了,他惊惧地望向云凌。 “太子殿下饶命,是下官有眼无珠,请太子殿下恕罪!”他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云凌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律法有言,不得滥用私刑,来人,给本宫将他押入大牢。” “太子殿下,下官知错了太子殿下······” 人被押走后,云凌才重新将视线回到沅华身上。 沅华已经被放了下来。 这一幕,好似她第一次见她的时候。 那时的她,也是这样伤痕累累,奄奄一息。 “民、民女,见过太子殿下。”她倚靠在她的怀中。 莫名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可她明明从未见过太子殿下。 “别说话了。”云凌胸口仿若被大石压住一般难受。 她朝着季流方道:“快去请个大夫过来。” “是。” 季流方看了一眼沅华,没有多问。 云凌屏退周遭的人,附在她耳畔低声道:“听我的,说出自己的身份。” 沅华瞪大了眼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什么意思? 第九十三章 翻案 太子殿下知晓她的身份? 如今竟还要她说出来? “不、不——”沅华满脸的抗拒,眼眸微红。 如果说出来,只会连累当年救下她与兄长的人。 掉包死刑犯是死罪。 云凌怎么不清楚她在想什么,她语气温和,如流水一般,抚慰着她。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慢慢听我说。” 云凌将计划娓娓道来,言罢,她看着她。 “这一次,正好是你翻案的好机会,若是成功,你便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人前,说你姓什么。” 沅华眸色激动,抓住了她的手,“殿下,我真的可以吗?” 云凌颔首,随后想到了什么,又道:“不过你记住,不可以说出你兄长的事,当年,被掉包的只有你一人,司家如今,只剩下你,明白吗?” 沅华噙着热泪,重重点头。 大夫来了以后,给沅华的伤势上了药。 而后云凌吩咐大牢里的人务必善待她,才离开。 几日后,延平帝收到了来自刑部大牢的消息。 说是沅华愿意开口说出自己的身份,但她要在金銮殿上,在百官面前说出自己的身份。 延平帝沉吟了良久,吐出了一字:“允。” 金銮殿,沅华手脚皆被锁着铁链,她缓慢地走入。 百官站于两人,打量着她。 也不知道她的身份有什么紧要的,竟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前说。 延平帝缓缓开口,语气含着帝王的威严。 “大胆女子,百官齐聚,你可以说出你的身份了。” 沅华丝毫不怯懦地抬起头来,扫了一眼众百官。 一字一顿道:“启禀皇上,民女姓司,名沅华。” 众人哗然,瞪大了眼眸。 “司?哪个司?” “不会是当年镇国将军府司家?” 百官们议论纷纷,就连萧丞相,也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他眼底复杂情绪交织。 司家怎么可能还有余孽留存于世上呢? 延平帝微微凝眸:“说清楚,哪个司家?” “民女乃是镇国将军之女,司沅华。” “就是被冤枉通敌叛国的镇国将军。” 延平帝猛地拍桌案,神色冷然,“司家早已被满门抄斩,你如何存活下来的?是何人胆大包天,帮你逃脱?” “皇上,我今日说出身份,是想要皇上为我司家翻案,我爹不可能通敌叛国。” “当年早已证据确凿,你还想如何翻案?” 沅华眼神坚定,背脊挺得很直。 “我爹戍守边关多年,为保家卫国,多次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先帝在世时,我爹就已开始抵御入侵,也因此得到镇国将军的封号,皇上登基后,我爹更是数次与南平交战,延平二年,更是大破南平顺义关,为我边关换来多年的安定,司家军与南平积怨已久,怎么可能会与南平通敌?” 延平帝眸光轻闪。 “这都是你的一面之词。” 沅华紧接着道:“当年刑部在府内搜到的证据,就是一封镇国将军府与南平来往的密信,可民女查问之下,发现密信根本就是假的。” 一些官员对视一眼。 假的? “你如何证明?”延平帝语气平淡,没有起伏。 “想必刑部还保留着密信,还请皇上,让刑部送上密信。” 延平帝看了一眼刑部尚书,刑部尚书立即去办。 密信送了上来,众人端详许久,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刑部尚书皱着眉道:“这字迹、印记都没错,怎会是假的?” “纸张错了。”沅华徐徐道。 “纸张?”众人的关注力放在了纸张上。 “当年,我们东虞用的是黄麻纸,可南平,用的是南纸,试问,而那信是南平送过来的,试问用的怎会也是黄麻纸?” 百官恍然大悟。 延平帝神情没有变化,“就算你说得对,但当年与南平一战,镇国将军确实输得蹊跷。” “皇上,还请通传一个证人。” 延平帝同意了。 片刻后,当证人走上朝堂,众人皆露出了惊诧的神情。 就连延平帝,眼眸间都闪过一抹诧异。 萧丞相瞳孔一震,背后一凉。 老者的眼尾爬满了皱纹,但步履平稳,看起来身子还算硬朗。 “钟鸿达、见过皇上。” 有些官员认出了他。 “这不是前任兵部尚书钟大人吗?” “不是早就告老还乡了吗?怎么会成了证人呢?” 延平帝微微眯起双眸,“钟鸿达,你为何会在此?” “老夫来,是为了当年镇国将军府通敌叛国一案,当年是老夫将运送粮草的路途泄露出去,也是我换了劣质的兵器给司家军。” 百官瞪圆了眼眸。 他知道他这是在说什么吗? 这简直是在找死! 可钟鸿达并没有就此闭嘴,他自嘲一笑,接着道:“司家军不愧是司家军,粮草不足,兵器不利的状况下,依旧能抵挡南平很长一段时间,若不是镇国将军身边最信任的人出卖了他,那场仗,还真不一定输。那一战之后,我又寻了由头,进镇国将军府的书房中,放入诬陷他通敌叛国的信件。” “是以,司家通敌叛国罪成立,司家满门抄斩,我日夜未眠,终究还是逃不过良心的谴责,向皇上告老还乡,只是没想到多年以后,司家后人会找到我。” “这么多年,我夜夜辗转反侧,即便入睡,好似也能看到司家冤魂来找我索命,我怕了,倦了,今日便来还司家清白,还请皇上明鉴——” 说完,他重重磕下脑袋。 “你为何要诬陷镇国将军?”延平帝问出了众人心中的疑惑。 他缓缓起身,迟疑地看了萧丞相一眼。 “是萧丞相,他与镇国将军为政敌,早想至他于死地,而我当年,也不过是听从丞相的吩咐。” 被点名的萧丞相站了出来,怒目瞪着他:“皇上,这是诬陷,臣——没有做过。” “当年的一切,我都保留了证据,还请皇上过目。” 钟鸿达拿出了一沓纸张。 太监呈到延平帝面前,后者阅完,勃然大怒,他将信件远远砸向萧丞相。 “丞相,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萧丞相慌张地上前,看到了每一张都是他当年吩咐他人诬陷司家的信件。 他浑身的力气尽失。 完了,萧家这下真的要完了。 第九十三章 翻案 太子殿下知晓她的身份? 如今竟还要她说出来? “不、不——”沅华满脸的抗拒,眼眸微红。 如果说出来,只会连累当年救下她与兄长的人。 掉包死刑犯是死罪。 云凌怎么不清楚她在想什么,她语气温和,如流水一般,抚慰着她。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慢慢听我说。” 云凌将计划娓娓道来,言罢,她看着她。 “这一次,正好是你翻案的好机会,若是成功,你便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人前,说你姓什么。” 沅华眸色激动,抓住了她的手,“殿下,我真的可以吗?” 云凌颔首,随后想到了什么,又道:“不过你记住,不可以说出你兄长的事,当年,被掉包的只有你一人,司家如今,只剩下你,明白吗?” 沅华噙着热泪,重重点头。 大夫来了以后,给沅华的伤势上了药。 而后云凌吩咐大牢里的人务必善待她,才离开。 几日后,延平帝收到了来自刑部大牢的消息。 说是沅华愿意开口说出自己的身份,但她要在金銮殿上,在百官面前说出自己的身份。 延平帝沉吟了良久,吐出了一字:“允。” 金銮殿,沅华手脚皆被锁着铁链,她缓慢地走入。 百官站于两人,打量着她。 也不知道她的身份有什么紧要的,竟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前说。 延平帝缓缓开口,语气含着帝王的威严。 “大胆女子,百官齐聚,你可以说出你的身份了。” 沅华丝毫不怯懦地抬起头来,扫了一眼众百官。 一字一顿道:“启禀皇上,民女姓司,名沅华。” 众人哗然,瞪大了眼眸。 “司?哪个司?” “不会是当年镇国将军府司家?” 百官们议论纷纷,就连萧丞相,也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他眼底复杂情绪交织。 司家怎么可能还有余孽留存于世上呢? 延平帝微微凝眸:“说清楚,哪个司家?” “民女乃是镇国将军之女,司沅华。” “就是被冤枉通敌叛国的镇国将军。” 延平帝猛地拍桌案,神色冷然,“司家早已被满门抄斩,你如何存活下来的?是何人胆大包天,帮你逃脱?” “皇上,我今日说出身份,是想要皇上为我司家翻案,我爹不可能通敌叛国。” “当年早已证据确凿,你还想如何翻案?” 沅华眼神坚定,背脊挺得很直。 “我爹戍守边关多年,为保家卫国,多次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先帝在世时,我爹就已开始抵御入侵,也因此得到镇国将军的封号,皇上登基后,我爹更是数次与南平交战,延平二年,更是大破南平顺义关,为我边关换来多年的安定,司家军与南平积怨已久,怎么可能会与南平通敌?” 延平帝眸光轻闪。 “这都是你的一面之词。” 沅华紧接着道:“当年刑部在府内搜到的证据,就是一封镇国将军府与南平来往的密信,可民女查问之下,发现密信根本就是假的。” 一些官员对视一眼。 假的? “你如何证明?”延平帝语气平淡,没有起伏。 “想必刑部还保留着密信,还请皇上,让刑部送上密信。” 延平帝看了一眼刑部尚书,刑部尚书立即去办。 密信送了上来,众人端详许久,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刑部尚书皱着眉道:“这字迹、印记都没错,怎会是假的?” “纸张错了。”沅华徐徐道。 “纸张?”众人的关注力放在了纸张上。 “当年,我们东虞用的是黄麻纸,可南平,用的是南纸,试问,而那信是南平送过来的,试问用的怎会也是黄麻纸?” 百官恍然大悟。 延平帝神情没有变化,“就算你说得对,但当年与南平一战,镇国将军确实输得蹊跷。” “皇上,还请通传一个证人。” 延平帝同意了。 片刻后,当证人走上朝堂,众人皆露出了惊诧的神情。 就连延平帝,眼眸间都闪过一抹诧异。 萧丞相瞳孔一震,背后一凉。 老者的眼尾爬满了皱纹,但步履平稳,看起来身子还算硬朗。 “钟鸿达、见过皇上。” 有些官员认出了他。 “这不是前任兵部尚书钟大人吗?” “不是早就告老还乡了吗?怎么会成了证人呢?” 延平帝微微眯起双眸,“钟鸿达,你为何会在此?” “老夫来,是为了当年镇国将军府通敌叛国一案,当年是老夫将运送粮草的路途泄露出去,也是我换了劣质的兵器给司家军。” 百官瞪圆了眼眸。 他知道他这是在说什么吗? 这简直是在找死! 可钟鸿达并没有就此闭嘴,他自嘲一笑,接着道:“司家军不愧是司家军,粮草不足,兵器不利的状况下,依旧能抵挡南平很长一段时间,若不是镇国将军身边最信任的人出卖了他,那场仗,还真不一定输。那一战之后,我又寻了由头,进镇国将军府的书房中,放入诬陷他通敌叛国的信件。” “是以,司家通敌叛国罪成立,司家满门抄斩,我日夜未眠,终究还是逃不过良心的谴责,向皇上告老还乡,只是没想到多年以后,司家后人会找到我。” “这么多年,我夜夜辗转反侧,即便入睡,好似也能看到司家冤魂来找我索命,我怕了,倦了,今日便来还司家清白,还请皇上明鉴——” 说完,他重重磕下脑袋。 “你为何要诬陷镇国将军?”延平帝问出了众人心中的疑惑。 他缓缓起身,迟疑地看了萧丞相一眼。 “是萧丞相,他与镇国将军为政敌,早想至他于死地,而我当年,也不过是听从丞相的吩咐。” 被点名的萧丞相站了出来,怒目瞪着他:“皇上,这是诬陷,臣——没有做过。” “当年的一切,我都保留了证据,还请皇上过目。” 钟鸿达拿出了一沓纸张。 太监呈到延平帝面前,后者阅完,勃然大怒,他将信件远远砸向萧丞相。 “丞相,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萧丞相慌张地上前,看到了每一张都是他当年吩咐他人诬陷司家的信件。 他浑身的力气尽失。 完了,萧家这下真的要完了。 第九十四章 这是打死卖盐的了? 延平帝当即下旨:“萧丞相,诬陷镇国将军罪证确凿,即刻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猝不及防的,之前权倾朝野的萧丞相,就这样被扳倒。 萧丞相被带下去以后,延平帝望着沅华,道:“司沅华,朕会昭告天下还镇国将军府清白,至于你,冒充他人参加科举一事,就不予追究。” 言下之意,就是恢复她身份,却不认她科举得来的成绩。 云凌眉心一拢,走了出来。 “父皇,司家被冤这么多年,满门数条人命尽丧,如此惨绝人寰,是不是该补偿在仅剩的司家后人身上。” 延平帝瞥了她一眼。 “太子说得不错,那便封司沅华为永华郡主,赐郡主府。” “父皇英明。”云凌拱手,话锋一转:“那郡主考中一甲,应当授什么官职?” 延平帝眸色一沉:“已经封了郡主,还要授官职?” “父皇,郡主是给她的补偿,科举却是她自行考来的,自然该授予官职。” 郡主身份高,却不能进朝堂,没有实权。 “科举是何等大事,她冒名顶替,朕不治她的罪已经很好了。” “父皇,司家若不是被冤枉,她又何至于要借用他人的身份考科举?” 延平帝眸色深不见底,凝视了她了片刻。 “好,一如之前所言,授正字一职。” 云凌余光给沅华递了个眼神,沅华立即叩谢:“谢皇上恩典。” 之后,皇帝又将钟鸿达押入牢中。 退朝后,司沅华想要上前向云凌道谢。 云凌眼神制止了她。 方才在朝堂上,为了给她谋取福利已经让延平帝心存不满了。 倘若再让延平帝知道,她帮助司家后人,岂不是更糟糕? 走出朝堂,靳司离上前走到云凌身旁。 “殿下,母亲今日做了您想吃的糕点,可要尝尝?” “好啊!” 云凌悄然看了靳司离一眼。 她怀疑,钟鸿达是他派人送过来的。 否则她找了这么久的人,怎么会这么及时地就出现在了京城。 又这么巧的就被她的人撞见。 靳司离没有忽略她鬼鬼祟祟的眼神。 “殿下在看什么?” “没什么?” 不远处的司沅华目光落在靳司离身上。 那面容,猛地让她心中一颤。 熟悉又陌生。 她不敢确定。 她骤然冲上前去,故意撞到了靳司离。 “抱歉这位大人,可有撞上您?” 她的双眸紧紧盯着他的面容。 近距离端详他的五官,感觉愈发的相似。 靳司离对上她的眼眸,望着她复杂又探究的眼神,瞬间明白她是怀疑自己了。 “郡主小心些,玖晔王身板硬着,撞到他伤到的可是你自己。”云凌在一旁调侃着。 同时也给了她一个信息。 面前这位是玖晔王。 深受皇上宠信的玖晔王。 司沅华闻言,垂下脑袋:“对不起玖晔王,是我没注意看路。” 怎么会是玖晔王呢? 众人皆知,玖晔王出自靳府,父母双全。 他——不是兄长吗? “嗯,下次注意。”靳司离看着她的小脑袋,语气淡漠。 云凌心中暗暗摇头。 兄妹相见却不能相认。 即使如今的司家已经翻案。 那也是在延平帝对司家没有任何忌惮才能翻案。 她在找到钟鸿达时,从他的话语间,已经猜测到了,当年司家被诬陷,有延平帝的一份功劳。 延平帝倘若知道自己一直信任的玖晔王就是司家后人。 如今的靳司离,也不过是会步之前司家的后尘。 所以他不能澄清自己的身份。 司沅华失落地离开。 靳司离的视线没有在她身上太长时间便移开。 而后靳司离随云凌回了东宫。 刑部大牢内—— 钟鸿达垂着脑袋,倏然听见开门锁的声音。 片刻后一双绣着金色龙纹的鞋子出现在眼前。 他笑了笑,双膝跪地。 “罪人钟鸿达参见皇上。” 延平帝垂下眼眸,淡淡道:“你若不回来,你还能好好享受余下的日子,为何要回来?” “草民在大殿上已经说了,愧疚多年,是草民对不起司家。” “司沅华是如何找到你的?你可有多说什么?”他冷凝的眸子如同利剑一般锋利。 “机缘巧合遇到了她,心里过不去自己那关,便告知她事情的真相,不过皇上放心,不该说的我一句也没说。” 延平帝神色微微一松,这才放心下来。 当年司家功高盖主,丞相筹谋陷害司家,他暗示了钟鸿达助萧丞相一臂之力。 司家倒,萧家起。 萧家,又成了他的心腹大患。 钟鸿达轻笑了一声:“何况,草民帮皇上铲除了一个心腹大患,也算是为皇上立了大功,还请皇上给我留条全尸。” 他纵横官场多年,岂会揣摩不透这位皇帝的心思。 就如同当年,他听从命令帮忙陷害镇国将军。 事后,他急流勇退,告老还乡。 才能苟延残喘至今。 可惜,不知是不是报应。 这么多年来,他的亲人一个个死于非命。 他也日日困于梦魇之中。 回京城,上朝堂,不过是为自己做最后一件赎罪的事。 “准。”延平帝道了一个字便离开。 “谢皇上。” 他没有告知皇上。 当年司家倾轧,萧家势起。 焉知如今不是重蹈覆辙。 他看得很清楚,靳司离,不像他的父亲那样愚忠。 钟鸿达叩首,久久没有起身。 东宫—— 小全子给云凌两人上了茶。 靳司离取出一个食盒,云凌浅笑着接过打开。 却见里面的摆放着几个奇特的——糕点。 “这是什么?”云凌疑惑地问。 “茶酥。” 云凌左看右看,“换造型啦?这是什么形状?” 看起来不像方形,也不像圆形。 主打的一个无规则。 靳司离眸光轻闪,没有回答:“你尝尝。” 云凌拿了一块放入口中,本来享受的表情在顷刻间扭曲。 她猛地拿起一旁的茶水灌了进去。 这是打死卖盐的了? 靳司离眼眸看着她,带着几分期盼:“如何?” “还、行?”云凌迟疑地回答了一句。 靳夫人的手艺不太稳定啊! 不过当着靳司离的面,总要给他的母亲留一点面子。 靳司离半信半疑。 方才她灌茶水那一幕已经说明了问题。 他伸手拿了一块尝了一口。 随后眉心蹙起,默默放下。 他将食盒盖上,收了起来。 “这么咸,还是别吃了。” “这怎么行?那也是靳夫人的一片心意啊!” 云凌道了一句。 倏然她想到了什么,眼眸骤然瞪大,“这不会是你做的?” 第九十四章 这是打死卖盐的了? 延平帝当即下旨:“萧丞相,诬陷镇国将军罪证确凿,即刻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猝不及防的,之前权倾朝野的萧丞相,就这样被扳倒。 萧丞相被带下去以后,延平帝望着沅华,道:“司沅华,朕会昭告天下还镇国将军府清白,至于你,冒充他人参加科举一事,就不予追究。” 言下之意,就是恢复她身份,却不认她科举得来的成绩。 云凌眉心一拢,走了出来。 “父皇,司家被冤这么多年,满门数条人命尽丧,如此惨绝人寰,是不是该补偿在仅剩的司家后人身上。” 延平帝瞥了她一眼。 “太子说得不错,那便封司沅华为永华郡主,赐郡主府。” “父皇英明。”云凌拱手,话锋一转:“那郡主考中一甲,应当授什么官职?” 延平帝眸色一沉:“已经封了郡主,还要授官职?” “父皇,郡主是给她的补偿,科举却是她自行考来的,自然该授予官职。” 郡主身份高,却不能进朝堂,没有实权。 “科举是何等大事,她冒名顶替,朕不治她的罪已经很好了。” “父皇,司家若不是被冤枉,她又何至于要借用他人的身份考科举?” 延平帝眸色深不见底,凝视了她了片刻。 “好,一如之前所言,授正字一职。” 云凌余光给沅华递了个眼神,沅华立即叩谢:“谢皇上恩典。” 之后,皇帝又将钟鸿达押入牢中。 退朝后,司沅华想要上前向云凌道谢。 云凌眼神制止了她。 方才在朝堂上,为了给她谋取福利已经让延平帝心存不满了。 倘若再让延平帝知道,她帮助司家后人,岂不是更糟糕? 走出朝堂,靳司离上前走到云凌身旁。 “殿下,母亲今日做了您想吃的糕点,可要尝尝?” “好啊!” 云凌悄然看了靳司离一眼。 她怀疑,钟鸿达是他派人送过来的。 否则她找了这么久的人,怎么会这么及时地就出现在了京城。 又这么巧的就被她的人撞见。 靳司离没有忽略她鬼鬼祟祟的眼神。 “殿下在看什么?” “没什么?” 不远处的司沅华目光落在靳司离身上。 那面容,猛地让她心中一颤。 熟悉又陌生。 她不敢确定。 她骤然冲上前去,故意撞到了靳司离。 “抱歉这位大人,可有撞上您?” 她的双眸紧紧盯着他的面容。 近距离端详他的五官,感觉愈发的相似。 靳司离对上她的眼眸,望着她复杂又探究的眼神,瞬间明白她是怀疑自己了。 “郡主小心些,玖晔王身板硬着,撞到他伤到的可是你自己。”云凌在一旁调侃着。 同时也给了她一个信息。 面前这位是玖晔王。 深受皇上宠信的玖晔王。 司沅华闻言,垂下脑袋:“对不起玖晔王,是我没注意看路。” 怎么会是玖晔王呢? 众人皆知,玖晔王出自靳府,父母双全。 他——不是兄长吗? “嗯,下次注意。”靳司离看着她的小脑袋,语气淡漠。 云凌心中暗暗摇头。 兄妹相见却不能相认。 即使如今的司家已经翻案。 那也是在延平帝对司家没有任何忌惮才能翻案。 她在找到钟鸿达时,从他的话语间,已经猜测到了,当年司家被诬陷,有延平帝的一份功劳。 延平帝倘若知道自己一直信任的玖晔王就是司家后人。 如今的靳司离,也不过是会步之前司家的后尘。 所以他不能澄清自己的身份。 司沅华失落地离开。 靳司离的视线没有在她身上太长时间便移开。 而后靳司离随云凌回了东宫。 刑部大牢内—— 钟鸿达垂着脑袋,倏然听见开门锁的声音。 片刻后一双绣着金色龙纹的鞋子出现在眼前。 他笑了笑,双膝跪地。 “罪人钟鸿达参见皇上。” 延平帝垂下眼眸,淡淡道:“你若不回来,你还能好好享受余下的日子,为何要回来?” “草民在大殿上已经说了,愧疚多年,是草民对不起司家。” “司沅华是如何找到你的?你可有多说什么?”他冷凝的眸子如同利剑一般锋利。 “机缘巧合遇到了她,心里过不去自己那关,便告知她事情的真相,不过皇上放心,不该说的我一句也没说。” 延平帝神色微微一松,这才放心下来。 当年司家功高盖主,丞相筹谋陷害司家,他暗示了钟鸿达助萧丞相一臂之力。 司家倒,萧家起。 萧家,又成了他的心腹大患。 钟鸿达轻笑了一声:“何况,草民帮皇上铲除了一个心腹大患,也算是为皇上立了大功,还请皇上给我留条全尸。” 他纵横官场多年,岂会揣摩不透这位皇帝的心思。 就如同当年,他听从命令帮忙陷害镇国将军。 事后,他急流勇退,告老还乡。 才能苟延残喘至今。 可惜,不知是不是报应。 这么多年来,他的亲人一个个死于非命。 他也日日困于梦魇之中。 回京城,上朝堂,不过是为自己做最后一件赎罪的事。 “准。”延平帝道了一个字便离开。 “谢皇上。” 他没有告知皇上。 当年司家倾轧,萧家势起。 焉知如今不是重蹈覆辙。 他看得很清楚,靳司离,不像他的父亲那样愚忠。 钟鸿达叩首,久久没有起身。 东宫—— 小全子给云凌两人上了茶。 靳司离取出一个食盒,云凌浅笑着接过打开。 却见里面的摆放着几个奇特的——糕点。 “这是什么?”云凌疑惑地问。 “茶酥。” 云凌左看右看,“换造型啦?这是什么形状?” 看起来不像方形,也不像圆形。 主打的一个无规则。 靳司离眸光轻闪,没有回答:“你尝尝。” 云凌拿了一块放入口中,本来享受的表情在顷刻间扭曲。 她猛地拿起一旁的茶水灌了进去。 这是打死卖盐的了? 靳司离眼眸看着她,带着几分期盼:“如何?” “还、行?”云凌迟疑地回答了一句。 靳夫人的手艺不太稳定啊! 不过当着靳司离的面,总要给他的母亲留一点面子。 靳司离半信半疑。 方才她灌茶水那一幕已经说明了问题。 他伸手拿了一块尝了一口。 随后眉心蹙起,默默放下。 他将食盒盖上,收了起来。 “这么咸,还是别吃了。” “这怎么行?那也是靳夫人的一片心意啊!” 云凌道了一句。 倏然她想到了什么,眼眸骤然瞪大,“这不会是你做的?” 第九十五章 殿下还是乖一些 靳司离缄默不语。 苍天啊! 还真是啊? 云凌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瞄了靳司离一眼,伸手拿过食盒。 “其实,口感还是不错的。” 她将食盒重新打开,又拿了一块放进嘴里。 吃一口,喝一杯茶。 也还算搭。 靳司离一怔,看着她的眼神愈发柔和。 不过—— 他夺走她的手中的一块茶酥,放回食盒收了起来。 “过咸伤身体,还是不要吃了。” 随后两人又恢复了沉默。 片刻后,云凌才开口:“靳司离,其实我也不是特别喜欢糕点,下次可以不用送了。” “殿下是不喜欢糕点,还是不喜欢我。”他抬眸,声音平静无波。 这让人怎么回答? 云凌喟然长叹一声:“我只能说,别爱我,没结果。” 谁会喜欢一个曾经要杀自己的人啊! 靳司离眸色深沉如墨,看了她一瞬,默不作声地离开。 靳司离才刚离开,皇后便带着一群人怒火冲冲地走了进来。 她将身后的宫人屏退。 目光犹如要迸发出火光一般,她神情气得有些狰狞。 她看到云凌,二话不说就上前狠狠掐住她的脖颈。 “可真是本宫的好女儿啊!连自己的母族都下得了手。” “你舅舅倒下,对你有什么好处?你没有丞相府当靠山,如何能登上那个宝座,我真该在你出世时就掐死你。” “若不是太医说身子不能再怀孕,何至于到今日这个地步?本宫生你养你这么多年,如今才知道你这么冷血无情!你对本宫唯一的哥哥,你的舅舅都尚且能下手,你比你的父皇,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句句话砸下,皇后的眼神愈发狠厉,隐隐透着猩红。 手下的动作也越来越用力,恨不得今日就要杀了她。 云凌只感觉一阵窒息,她猛地推开皇后,捂着脖颈咳嗽了几声。 脖颈处传来了火辣辣的感觉。 这个女人简直是疯了! 她大口大口地喘气,好不容易缓了过来,才道:“母后,萧丞相倒台与我何干?” “你以为本宫不知道,什么红妆阁的外室,皆与你是同一个人,你化名凌韵,与那司沅华早就相识。她不过孤女,无权无势,如何能找到前任尚书大人为她作证?只有你,堂堂太子殿下有这个能耐。”皇后望着她的眼神满是恨意,说着,她冷笑了出声,“本宫真的怀疑,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女儿。” 她的女儿,根本不敢违抗她的命令,更没有这么多的本事。 连着母族都端了。 可小全子跟随她多年,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她也暗中派人悄悄看过她腿上的胎记,并没有变化。 云凌眸底闪过一抹心虚。 “母后,是你告诉我的,身为太子,不能懦弱,上位者更不需要太多的情感。丞相倒下,可以扶起另一个丞相,本宫需要的是一个与我同仇敌忾、能助我成就大业的人,而不是一个只有血缘关系的舅舅。况且,不是我想要毁了萧家,是父皇!” 皇后一怔,浑身气势消散。 她又如何不知皇上对他们萧家忌惮已久。 若说最想要萧家死的人,必定是皇上。 她凝视着云凌的面容许久,蓦然笑了。 笑意不明。 “一直以来,都是本宫小瞧你了,你有心折翼,看似孤立无援,但你心中早有成算,你不再是需要本宫与萧家扶持的太子了,淌着母族人的血走出来的路,但愿你走得安稳。” 她语气加重,溢出了厚重的冷意。 话落,她拂袖而去。 皇后离开以后,云凌才重重舒出一口气。 差点差点,要是让皇后怀疑了她的身份就糟糕了。 说来也是奇怪,她虽然穿进剧本,可身上的特征跟现代的她没有任何区别。 唯独多了腿上的胎记。 若不是如此,她会以为她是身穿。 门外脚步声传来,云凌还以为皇后又折返。 抬眸,看到的却是靳司离的身影。 “殿下。”他轻轻作揖,目光骤然看到了她白皙的脖颈上,有清晰的红印。 他的瞳孔顿时一紧,大步上前。 “她伤你了?” 他走时看到皇后怒气冲冲地走来,便猜到了皇后可能要对她发难。 这才不放心地折返。 云凌轻轻抚上脖颈,想到了什么,微不可察地给自己塞了颗“归子丸”。 随后她轻声一笑。 “没有,没什么大事。” 靳司离眸色深沉,上前将人拉到塌前。 “干什么?”她狐疑地开口,想要起身。 靳司离压下她的肩膀:“别动!” 他拿出一罐小小的瓷瓶,将药轻轻涂抹在她的脖颈上。 他手下的动作极轻,生怕弄疼了她。 凝视着她红痕,忍不住流露出了心疼。 他离得她很近,一股暧昧之意升起。 云凌有些不自在。 脖颈处传来了淡淡的凉意。 “我自己来!”她想要夺过药。 靳司离将人按住,“殿下还是乖一些。” 声音低沉温柔,如同哄三岁孩子一般。 云凌心脏微微一颤。 她垂眸,望着他心疼又认真地给自己擦拭着药。 心脏处传来了怪异的感觉。 “殿下素来不让自己吃亏,今日这是怎的?” 蓦地,他又开了口,手上的动作没有停止。 “那毕竟是母后,况且她失去了亲人,总要让她发泄一会。” 靳司离传来了一声轻叹。 “有时我觉得殿下很聪明,有时却觉得殿下愚笨。” “不可能,我怎么会笨!” 云凌立即反驳。 她在学业上虽不能说登峰造极,但也算是较好的一个。 “是,殿下不笨。”他失笑,喉间溢出低低的笑意,语气带了几分宠溺的意味。 云凌的神情愈发不自然。 “你说话能不能正常点?以前那个装酷劲儿都去哪了?还有,你抹个药怎么那么久?” 话落,脖颈传来一道微凉的风。 靳司离轻轻吹着她脖颈上的伤。 须臾间,只感觉脖颈间凉凉痒痒的。 “行了行了。”她神情异样,猛地推开了他,“药也上完了,想必玖晔王还有事,我就不送了。” 闻言,靳司离眸色一暗:“既然如此,就不打扰殿下了。” 一给她上完药就赶他离开。 他转身,唇角含着苦涩。 第九十五章 殿下还是乖一些 靳司离缄默不语。 苍天啊! 还真是啊? 云凌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瞄了靳司离一眼,伸手拿过食盒。 “其实,口感还是不错的。” 她将食盒重新打开,又拿了一块放进嘴里。 吃一口,喝一杯茶。 也还算搭。 靳司离一怔,看着她的眼神愈发柔和。 不过—— 他夺走她的手中的一块茶酥,放回食盒收了起来。 “过咸伤身体,还是不要吃了。” 随后两人又恢复了沉默。 片刻后,云凌才开口:“靳司离,其实我也不是特别喜欢糕点,下次可以不用送了。” “殿下是不喜欢糕点,还是不喜欢我。”他抬眸,声音平静无波。 这让人怎么回答? 云凌喟然长叹一声:“我只能说,别爱我,没结果。” 谁会喜欢一个曾经要杀自己的人啊! 靳司离眸色深沉如墨,看了她一瞬,默不作声地离开。 靳司离才刚离开,皇后便带着一群人怒火冲冲地走了进来。 她将身后的宫人屏退。 目光犹如要迸发出火光一般,她神情气得有些狰狞。 她看到云凌,二话不说就上前狠狠掐住她的脖颈。 “可真是本宫的好女儿啊!连自己的母族都下得了手。” “你舅舅倒下,对你有什么好处?你没有丞相府当靠山,如何能登上那个宝座,我真该在你出世时就掐死你。” “若不是太医说身子不能再怀孕,何至于到今日这个地步?本宫生你养你这么多年,如今才知道你这么冷血无情!你对本宫唯一的哥哥,你的舅舅都尚且能下手,你比你的父皇,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句句话砸下,皇后的眼神愈发狠厉,隐隐透着猩红。 手下的动作也越来越用力,恨不得今日就要杀了她。 云凌只感觉一阵窒息,她猛地推开皇后,捂着脖颈咳嗽了几声。 脖颈处传来了火辣辣的感觉。 这个女人简直是疯了! 她大口大口地喘气,好不容易缓了过来,才道:“母后,萧丞相倒台与我何干?” “你以为本宫不知道,什么红妆阁的外室,皆与你是同一个人,你化名凌韵,与那司沅华早就相识。她不过孤女,无权无势,如何能找到前任尚书大人为她作证?只有你,堂堂太子殿下有这个能耐。”皇后望着她的眼神满是恨意,说着,她冷笑了出声,“本宫真的怀疑,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女儿。” 她的女儿,根本不敢违抗她的命令,更没有这么多的本事。 连着母族都端了。 可小全子跟随她多年,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她也暗中派人悄悄看过她腿上的胎记,并没有变化。 云凌眸底闪过一抹心虚。 “母后,是你告诉我的,身为太子,不能懦弱,上位者更不需要太多的情感。丞相倒下,可以扶起另一个丞相,本宫需要的是一个与我同仇敌忾、能助我成就大业的人,而不是一个只有血缘关系的舅舅。况且,不是我想要毁了萧家,是父皇!” 皇后一怔,浑身气势消散。 她又如何不知皇上对他们萧家忌惮已久。 若说最想要萧家死的人,必定是皇上。 她凝视着云凌的面容许久,蓦然笑了。 笑意不明。 “一直以来,都是本宫小瞧你了,你有心折翼,看似孤立无援,但你心中早有成算,你不再是需要本宫与萧家扶持的太子了,淌着母族人的血走出来的路,但愿你走得安稳。” 她语气加重,溢出了厚重的冷意。 话落,她拂袖而去。 皇后离开以后,云凌才重重舒出一口气。 差点差点,要是让皇后怀疑了她的身份就糟糕了。 说来也是奇怪,她虽然穿进剧本,可身上的特征跟现代的她没有任何区别。 唯独多了腿上的胎记。 若不是如此,她会以为她是身穿。 门外脚步声传来,云凌还以为皇后又折返。 抬眸,看到的却是靳司离的身影。 “殿下。”他轻轻作揖,目光骤然看到了她白皙的脖颈上,有清晰的红印。 他的瞳孔顿时一紧,大步上前。 “她伤你了?” 他走时看到皇后怒气冲冲地走来,便猜到了皇后可能要对她发难。 这才不放心地折返。 云凌轻轻抚上脖颈,想到了什么,微不可察地给自己塞了颗“归子丸”。 随后她轻声一笑。 “没有,没什么大事。” 靳司离眸色深沉,上前将人拉到塌前。 “干什么?”她狐疑地开口,想要起身。 靳司离压下她的肩膀:“别动!” 他拿出一罐小小的瓷瓶,将药轻轻涂抹在她的脖颈上。 他手下的动作极轻,生怕弄疼了她。 凝视着她红痕,忍不住流露出了心疼。 他离得她很近,一股暧昧之意升起。 云凌有些不自在。 脖颈处传来了淡淡的凉意。 “我自己来!”她想要夺过药。 靳司离将人按住,“殿下还是乖一些。” 声音低沉温柔,如同哄三岁孩子一般。 云凌心脏微微一颤。 她垂眸,望着他心疼又认真地给自己擦拭着药。 心脏处传来了怪异的感觉。 “殿下素来不让自己吃亏,今日这是怎的?” 蓦地,他又开了口,手上的动作没有停止。 “那毕竟是母后,况且她失去了亲人,总要让她发泄一会。” 靳司离传来了一声轻叹。 “有时我觉得殿下很聪明,有时却觉得殿下愚笨。” “不可能,我怎么会笨!” 云凌立即反驳。 她在学业上虽不能说登峰造极,但也算是较好的一个。 “是,殿下不笨。”他失笑,喉间溢出低低的笑意,语气带了几分宠溺的意味。 云凌的神情愈发不自然。 “你说话能不能正常点?以前那个装酷劲儿都去哪了?还有,你抹个药怎么那么久?” 话落,脖颈传来一道微凉的风。 靳司离轻轻吹着她脖颈上的伤。 须臾间,只感觉脖颈间凉凉痒痒的。 “行了行了。”她神情异样,猛地推开了他,“药也上完了,想必玖晔王还有事,我就不送了。” 闻言,靳司离眸色一暗:“既然如此,就不打扰殿下了。” 一给她上完药就赶他离开。 他转身,唇角含着苦涩。 第九十六章 想念得紧了 远送着靳司离,他的身影莫名有几分落寞。 云凌心底一涩,而后猛拍了拍自己的小脸。 醒醒、醒醒! 他之所以对她好,是因为他喜欢自己这个男装的太子殿下。 要是让他发现了她女装的身份,还不知道会如何呢? 几个时辰后,延平帝忽然召见她觐见。 “参见父皇。”她恭恭敬敬地行礼。 要知道,延平帝之前之所以任由她胡作非为,不过是看她能够对抗萧丞相。 现在萧丞相倒台,在延平帝眼中,她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 他随时会对她发难。 延平帝“嗯”了一声。 抬眸凉凉看了她一眼:“太子好似与那司家的司沅华感情不错,先前还为她说话。” 云凌早猜到了延平帝会疑惑这点,一早准备好了说辞。 “父皇说笑了,儿臣与司沅华并不认识,不过她是儿臣推举的女子科举里,出色的一批,父皇知人善用,儿臣自当效仿父皇,不错过任何一个人才。” 延平帝微微点头,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 随即,他话锋猛地一变。 “北渊皇帝给朕传来了信,说林非逾给他送上了一封信,里面皆是辱骂之言,希望我们的太子殿下带上礼物过去好好道歉,否则,绝不放林非逾离开北渊。” 云凌:“???” 扣留人就是为了逼她去北渊? 信中不过讲的是两人合作的详细事宜,可这个慕骋却说是辱骂之言。 这是不想认合作了? 她谎称给他下了毒,难道被他识破了? 延平帝的眸色凌厉,紧紧盯着她。 “你惹出的烂摊子,自己过去解决,限你一个月之内必须将人给朕带回来,听见了吗?” “是,父皇。” 她耷拉着脑袋,有些垂头丧气地走出殿外。 她去北渊,有可能有去无回。 延平帝怎么会不知道这一点? 可他还是执意让她去,看来是真的一点也不在乎她这个太子。 云凌迅速准备了一些随身物品,还有能够自保的东西。 翌日便带上一些信得过的侍卫还有小全子出发。 小全子做事周到,在身边服侍得还是不错的。 她坐上马车,让车夫马不停蹄地赶路。 可才出了城,身后就传来了马蹄声。 “殿下——太子殿下,等等——” 马车内的云凌听见了熟悉的声音,狐疑地让人停下马车。 她掀开帘子往后看出。 沙尘纷飞间,两匹马疾驰而来。 跑在前头的一匹马上,赫然是靳司离的面容。 而后头的莫屿还在向她招手。 “太子殿下——稍等。” 云凌拧起好看的眉头,靳司离怎么来了? “终于赶上了。” 莫屿气喘吁吁地开口,他身上还挂着几个包袱。 云凌打量了两人几眼:“你们这是?” 靳司离气息依旧平稳,淡淡道:“与你一同去北渊。” “啊?”她颇为错愕,“你要是走了,京中之事怎么办?” “殿下放心,我已经安排妥当了,此番也是皇上让我来保护殿下的。” 莫屿暗暗翻了个白眼。 主子分明是听闻了太子殿下要去北渊之后,火急火燎地入宫请旨。 不知他与皇上说了什么,皇上才答应让他一同去北渊。 本以为云凌会拒绝,可她不过愣了愣,随后点头。 “那行,启程!” 说完,她回到了马车上。 靳司离武功高,有他在,至少她的生命安全又得到了多一重的保障。 一路往北,期间也不过偶尔在客栈留宿,大部分时间还是在野外随意将就。 延平帝命令了她一个月内要将人带回,时间过紧。 加上她不知林非逾在北渊会不会有危险。 这样的情况下,她也顾不得在路上休息,免得会耽误时间。 几人日夜兼程,走了十多日终于到了北渊。 一入北渊境内,慕骋便得到了消息。 一群人等待着迎接云凌等人。 云凌从马车上下来,看到眼前浩浩荡荡的一群人,神情没有丝毫变化。 慕骋缓缓走了上前,“云太子,好久不见。” 余光瞥见了靳司离的身影后,他眼眸微眯,扬起了冷笑。 “玖晔王怎么也来了?” “本王此次是负责太子殿下的安全。” 慕骋微微挑眉,“莫要说得孤的北渊像龙潭虎穴一般,云太子助得孤夺得北渊,孤还要好好向云太子道谢呢!” 靳司离眸光微闪。 她帮他坐上的皇位? 云凌唇角扯出冷笑:“说到这件事,还要好好跟北渊皇上谈谈呢!” 慕骋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随后将人尽数带入北渊皇宫。 云凌一路上神经紧绷,不敢有任何松懈。 “我们的林大人呢?” 刚进入北渊皇宫,她便问道。 “云太子放心,孤让人好好招待着他,恐怕他都乐而忘返了。” “我要看到他本人。” “行啊!” 慕骋笑意深了深,带他们走到了一处殿内。 此时,一群容貌不错的女子围着林非逾,不断地给他灌酒。 “公子喝多点,这可是好酒啊!” “各位姑娘,我何时才能离开?” 他面色染着酒红,眸光蓦然瞥见了什么,猛地推开了一群女子。 陡然,他好似看到了云凌,着急地上了前。 “殿下,您怎么来了?” 慕骋满脸笑意:“瞧,孤就说没有亏待林大人?他每日在此,可快乐了。” 林非逾面色一顿,想要解释什么。 云凌抬手阻止了他。 男主不是这样的人,她明白,也无需解释。 她转眸看向慕骋,“既然本宫来了,那么他可以跟我走了?至于信上说的一事,北渊皇上不遵守诺言,就不怕传出去被天下人笑话你吗?” “云太子放心,合作一事依旧作数,只是孤数日未见云太子,想念得紧了,所以寻了个由头让你来罢了。” 他的语气轻浮,全然没有作为一个皇帝的威严姿态。 “是吗?那本宫来了,北沅皇上想说什么?” 慕骋扫了一眼靳司离几人,道:“云太子,不如到孤的殿内,好好谈谈,只有我们二人,没有其他。” 靳司离眸色一沉:“不行,太子殿下安危比较重要,焉能独自一人跟你入殿?” 第九十六章 想念得紧了 远送着靳司离,他的身影莫名有几分落寞。 云凌心底一涩,而后猛拍了拍自己的小脸。 醒醒、醒醒! 他之所以对她好,是因为他喜欢自己这个男装的太子殿下。 要是让他发现了她女装的身份,还不知道会如何呢? 几个时辰后,延平帝忽然召见她觐见。 “参见父皇。”她恭恭敬敬地行礼。 要知道,延平帝之前之所以任由她胡作非为,不过是看她能够对抗萧丞相。 现在萧丞相倒台,在延平帝眼中,她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 他随时会对她发难。 延平帝“嗯”了一声。 抬眸凉凉看了她一眼:“太子好似与那司家的司沅华感情不错,先前还为她说话。” 云凌早猜到了延平帝会疑惑这点,一早准备好了说辞。 “父皇说笑了,儿臣与司沅华并不认识,不过她是儿臣推举的女子科举里,出色的一批,父皇知人善用,儿臣自当效仿父皇,不错过任何一个人才。” 延平帝微微点头,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 随即,他话锋猛地一变。 “北渊皇帝给朕传来了信,说林非逾给他送上了一封信,里面皆是辱骂之言,希望我们的太子殿下带上礼物过去好好道歉,否则,绝不放林非逾离开北渊。” 云凌:“???” 扣留人就是为了逼她去北渊? 信中不过讲的是两人合作的详细事宜,可这个慕骋却说是辱骂之言。 这是不想认合作了? 她谎称给他下了毒,难道被他识破了? 延平帝的眸色凌厉,紧紧盯着她。 “你惹出的烂摊子,自己过去解决,限你一个月之内必须将人给朕带回来,听见了吗?” “是,父皇。” 她耷拉着脑袋,有些垂头丧气地走出殿外。 她去北渊,有可能有去无回。 延平帝怎么会不知道这一点? 可他还是执意让她去,看来是真的一点也不在乎她这个太子。 云凌迅速准备了一些随身物品,还有能够自保的东西。 翌日便带上一些信得过的侍卫还有小全子出发。 小全子做事周到,在身边服侍得还是不错的。 她坐上马车,让车夫马不停蹄地赶路。 可才出了城,身后就传来了马蹄声。 “殿下——太子殿下,等等——” 马车内的云凌听见了熟悉的声音,狐疑地让人停下马车。 她掀开帘子往后看出。 沙尘纷飞间,两匹马疾驰而来。 跑在前头的一匹马上,赫然是靳司离的面容。 而后头的莫屿还在向她招手。 “太子殿下——稍等。” 云凌拧起好看的眉头,靳司离怎么来了? “终于赶上了。” 莫屿气喘吁吁地开口,他身上还挂着几个包袱。 云凌打量了两人几眼:“你们这是?” 靳司离气息依旧平稳,淡淡道:“与你一同去北渊。” “啊?”她颇为错愕,“你要是走了,京中之事怎么办?” “殿下放心,我已经安排妥当了,此番也是皇上让我来保护殿下的。” 莫屿暗暗翻了个白眼。 主子分明是听闻了太子殿下要去北渊之后,火急火燎地入宫请旨。 不知他与皇上说了什么,皇上才答应让他一同去北渊。 本以为云凌会拒绝,可她不过愣了愣,随后点头。 “那行,启程!” 说完,她回到了马车上。 靳司离武功高,有他在,至少她的生命安全又得到了多一重的保障。 一路往北,期间也不过偶尔在客栈留宿,大部分时间还是在野外随意将就。 延平帝命令了她一个月内要将人带回,时间过紧。 加上她不知林非逾在北渊会不会有危险。 这样的情况下,她也顾不得在路上休息,免得会耽误时间。 几人日夜兼程,走了十多日终于到了北渊。 一入北渊境内,慕骋便得到了消息。 一群人等待着迎接云凌等人。 云凌从马车上下来,看到眼前浩浩荡荡的一群人,神情没有丝毫变化。 慕骋缓缓走了上前,“云太子,好久不见。” 余光瞥见了靳司离的身影后,他眼眸微眯,扬起了冷笑。 “玖晔王怎么也来了?” “本王此次是负责太子殿下的安全。” 慕骋微微挑眉,“莫要说得孤的北渊像龙潭虎穴一般,云太子助得孤夺得北渊,孤还要好好向云太子道谢呢!” 靳司离眸光微闪。 她帮他坐上的皇位? 云凌唇角扯出冷笑:“说到这件事,还要好好跟北渊皇上谈谈呢!” 慕骋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随后将人尽数带入北渊皇宫。 云凌一路上神经紧绷,不敢有任何松懈。 “我们的林大人呢?” 刚进入北渊皇宫,她便问道。 “云太子放心,孤让人好好招待着他,恐怕他都乐而忘返了。” “我要看到他本人。” “行啊!” 慕骋笑意深了深,带他们走到了一处殿内。 此时,一群容貌不错的女子围着林非逾,不断地给他灌酒。 “公子喝多点,这可是好酒啊!” “各位姑娘,我何时才能离开?” 他面色染着酒红,眸光蓦然瞥见了什么,猛地推开了一群女子。 陡然,他好似看到了云凌,着急地上了前。 “殿下,您怎么来了?” 慕骋满脸笑意:“瞧,孤就说没有亏待林大人?他每日在此,可快乐了。” 林非逾面色一顿,想要解释什么。 云凌抬手阻止了他。 男主不是这样的人,她明白,也无需解释。 她转眸看向慕骋,“既然本宫来了,那么他可以跟我走了?至于信上说的一事,北渊皇上不遵守诺言,就不怕传出去被天下人笑话你吗?” “云太子放心,合作一事依旧作数,只是孤数日未见云太子,想念得紧了,所以寻了个由头让你来罢了。” 他的语气轻浮,全然没有作为一个皇帝的威严姿态。 “是吗?那本宫来了,北沅皇上想说什么?” 慕骋扫了一眼靳司离几人,道:“云太子,不如到孤的殿内,好好谈谈,只有我们二人,没有其他。” 靳司离眸色一沉:“不行,太子殿下安危比较重要,焉能独自一人跟你入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