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明开医馆》 第1章 小神医马大夫 洪武十五年春,京城聚宝门外,秦淮河畔小青村。 马车缓缓驶过泥泞的村道,车轮碾过积水,溅起细碎的水花。 马皇后靠在车厢内,脸色苍白,额间隐约可见几颗水痘的痕迹。 她掩唇轻咳了几声,眉头微蹙。 “娘娘,您这身子还未痊愈,何必亲自来祈愿?”徐妙锦递上一杯温热的药茶,眼中满是担忧。 马皇后接过茶盏,轻轻摇头:“大报恩寺的香火灵验,本宫求的是天下百姓安康,这点小病算不得什么。” 她掀开车帘,望向窗外,“听闻小青村前些日子遭了水患,正好顺路看看。” 徐妙锦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微微一怔。 村中道路整洁,不见半点淤泥堆积,家家户户门前都晾晒着衣物被褥,几个脸上白布蒙着口鼻的妇女正用木棍拍打棉被,扬起细小的尘雾。 “奇怪……”徐妙锦低声道,“遭了水患的村子,竟收拾得如此利落?她们脸上蒙着布又是干什么?” 马皇后眼中也闪过一丝讶异,吩咐车夫停下。 她戴上帷帽,在徐妙锦的搀扶下走出马车。 马皇后与徐妙锦踏入村口时,便被眼前的景象怔住了。 村中男女老少皆以素白布帛覆面,仅露出一双眼睛,田间耕作的农人、树荫下嬉戏的孩童,甚至檐下喂鸡的老妪,无一例外。 那布帛形制古怪,两侧缀着细绳,紧紧勾挂于耳后,衬得村民面目模糊。 “这村子……莫非在行傩祭?”徐妙锦攥紧了袖中的匕首。 未及深思,几名村妇迎面而来,手中竹篮里堆满新摘的荠菜。 其中一人见二人未覆面,竟惊呼出声:“两位娘子快戴上!” 说着从怀中掏出两片雪白物事,手指一抖便展平了——竟是两片轻薄如蝉翼的“面衣”,四角延展出柔韧的细带,在阳光下泛着奇异的光泽。 “俺们村前些日子闹瘟疫,多亏马大夫用仙方根治了。”村妇将“面衣”塞进二人手中,粗糙的指尖点了点自己耳畔的绳结,“马大夫说这‘口罩’能隔断病气,纵是痊愈了也得戴足百日哩!” 马皇后捏着那物,只觉触手绵软似云锦,却又密不透风。 她与徐妙锦对视一眼,俱在对方眸中看见惊涛——此物绝非寻常纱罗,倒像是……像是天工阁都织不出的神物。 两人按照村妇教的办法,将口罩戴在脸上。 原本以为会十分憋闷,却不想,这口罩透气性极好,即便口鼻捂住,也不觉难受。 真是好生神奇。 二人也算见多识广,却未曾想在京城外,却能看到如此神奇的东西。 “这位大娘,他们这是在做什么?”马皇后指了指温声问道。 农妇笑道:“回夫人的话,咱们村前些日子被水淹了,马大夫说潮气重,衣物被褥里容易藏脏东西,得先用开水煮过,再晒上几日,才能杀灭病气。” “马大夫?”马皇后眉梢微动,“可是村里的郎中?” 农妇点头:“是啊,马大夫是前些日子才来的,懂的可多了。他说水患之后最易生瘟疫,教咱们怎么收拾屋子,怎么煮水喝,连茅厕都得每日撒石灰粉。连口罩也是他发给咱们的。” 徐妙锦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些法子……倒是新鲜。” 马皇后沉吟片刻,又问:“这位马大夫现在何处?” 农妇指了指村东头:“就在祠堂那儿,今日正教大伙儿怎么配药水呢。” 马皇后谢过农妇,对徐妙锦道:“走,去瞧瞧。” 徐妙锦有些犹豫,小声道:“娘娘,您身子不适,还是先回宫。若这马大夫真有本事,改日再召他入宫问话也不迟。” 马皇后摇头:“若他真能防治瘟疫,早一刻知晓,百姓便少受一分苦。” 二人沿着村道向东行去,沿途所见,村民皆忙碌有序,有的在晾晒粮食,有的在清扫院落,还有几名孩童蹲在井边,认真搓洗手上的皂角泡沫。 但无一例外皆戴着口罩。 祠堂前的空地上,一名身着青色长袍的年轻男子正站在木箱上,向围观的村民讲解什么。 他身形修长,脸上虽戴着口罩,但依旧能看出眉目清朗。 他手中举着一只陶碗,碗中盛着浑浊的药汁。 “这药水每日洒在屋角院墙,可驱虫蚁,防病气。”他的声音清润,语调不急不缓,“记住,生水必须煮沸才能喝,隔夜的饭菜宁可倒掉,也别贪嘴。” 村民纷纷点头,有人高声道:“马大夫,您说的这些法子真管用!咱们村这几日连个头疼脑热的都没有!” 马大夫微微一笑:“防病重于治病,大家按我说的做,自然少生病。” 马皇后站在人群外,静静听着,眼中渐渐浮起赞许之色。 【小青村今日又有30名病患痊愈,获得积分3000。】 马淳听到脑海里的声音,算了一下,觉得不对,忙在心里问道:“系统不对比,不是说好每治愈10个病患,可额外得到100积分,这么算下来,还有300积分呢?” 系统:宿主未能在规定时间内治愈,奖励积分无法获取。 马淳:“……” “你懂不懂什么叫做急病缓治,我虽是中医、西医双料硕士,但这是明朝,得用老祖宗的东西你知不知道?我们中医讲究调理,要根据病人的情况,制定不同方案,这怎么能量化时间?” 系统:对不起宿主,这是规则,无法更改。 “你……诶……机器终究是机器!”马淳无奈。 而在马淳看不到的黑暗维度,系统看着又一笔债务还清后,长舒一口气。 另一边,徐妙锦低声道:“娘娘,此人言行举止,倒不像寻常郎中。” 马皇后轻声道:“去会会他。” 待村民散去,马皇后走上前,微微颔首:“这位可是马大夫?” 马大夫转身,见是一位戴着帷帽的妇人,身旁还跟着一名英气少女,连忙拱手:“正是在下,夫人有何指教?” 马皇后温言道:“听闻马大夫医术高明,特来请教。” 马大夫笑了笑:“夫人过誉了,不过是些粗浅的防病之法。” “防病之法虽粗浅,却能救无数人性命。”马皇后目光柔和,“马大夫年纪轻轻,却有如此见识,实在难得。” 马大夫摇头:“这些法子并非在下独创,只是……从前人处学来。” 徐妙锦忍不住问:“马大夫,你方才说的煮水、晒被,还有那药水,究竟是何道理?” 马大夫看了她一眼,笑道:“水中有肉眼看不见的微小生灵,煮沸可杀灭;被褥衣物潮湿,易生霉菌,暴晒可除;药水则是用雄黄、苍术等药材配制,可驱虫灭菌。” 徐妙锦听得目瞪口呆:“微小生灵?霉菌?这些词倒是新鲜。” 【警告!检测到附近出现传染性水痘-带状疱疹病毒,建议立即兑换伐昔洛韦缓释片和炉甘石洗剂!】 …… 第2章 微服私访的马皇后 马淳听到系统的提示后,目光落在马皇后帷帽下隐约可见的水痘痕迹上。 他眉头微皱,上前一步问道:“夫人,您是否已出现水花病的症状?” 水花病是古人对水痘的称呼,传染性极强。 马淳心中疑惑,这种病本该隔离,为何她还四处走动? 但他没时间深究,眼下治病要紧。 徐妙锦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望闻问切是医者基本功,自然能看出一些。”马淳语气沉稳,目光转向马皇后,“此病传染性极强,您不该随意走动,尤其会波及身边人。” 他说完,抬手示意二人留在原地:“请两位稍等,切勿与他人接触。” 接着,他转身对周围的村民道:“大家先散开,离远些。” 村民闻言,纷纷退后几步,显然对马淳的话极为信服。 马淳快步走进祠堂,心中默念系统,兑换了伐昔洛韦缓释片和炉甘石洗剂,足够两人十天用量。 为避免暴露系统的存在,他又兑换了研磨器和精密小秤,将药片研磨成粉,仔细称出每包03克,分包包好。 炉甘石洗剂也被分装成小瓶,方便使用。 做好这些,他拿过纸笔,写好一份医嘱。 看着自己歪歪扭扭,不甚好看,甚至可以说有点丑的字,也只能感慨,毛笔字还得慢慢练。 片刻后,他回到马皇后和徐妙锦面前,递上药包和洗剂以及医嘱:“这药粉每日两次,温水送服,连用七到十天。洗剂每日清洗痘印和周围皮肤,可止痒,切记不可抓挠。注意事项我都写在了纸上。” 马皇后接过药包,指尖触到细腻的纸包,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这药……” “若十天内有任何不适,可随时来找我。”马淳语气平静,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徐妙锦盯着他,忍不住问道:“你为何对我们如此尽心?” 马淳笑了笑:“悬壶济世是医者本分,治病救人是我一生所求。” 马皇后目光柔和,轻声道:“马大夫年纪轻轻,却有如此胸怀,实在难得。” 一旁的村民见状,纷纷附和:“马大夫可是我们这儿的神医!附近几个村的瘟疫都是他治好的!” “是啊,江宁县那些官员虚报功绩,其实都是马大夫的功劳!”一位老农愤愤道。 马淳摆摆手,神色淡然:“治病救人而已,不必在意虚名。” 马皇后与徐妙锦对视一眼,心中对这位年轻大夫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马大夫,”马皇后温声道,“不知可否请教,这些治病防病的法子,你是从何处学来?” 马淳略一沉吟,道:“有些是家师所授,有些则是行医多年自行琢磨。防病重于治病,若能提前阻断病气传播,便可少许多痛苦。” 马皇后点头:“此言极是。若天下医者皆如马大夫这般,百姓之福也。” 马皇后和徐妙锦付了药钱后,便登上马车离开。 而她们刚离开,村口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几名衙役打扮的人大步走来,为首者面色倨傲,腰间佩刀晃得叮当作响。 “马淳何在?”那人高声喝道。 村民脸色一变,纷纷低头退开。 马淳上前一步,拱手道:“在下便是,不知差爷有何贵干?” 那衙役冷笑一声:“有人举报你私售禁药,扰乱官医秩序,跟我们走一趟!” 马淳面色不变:“差爷怕是误会了,在下行医只为救人,从未售卖禁药。” “少废话!”衙役不耐烦地挥手,“有没有罪,去了衙门再说!” 村民中有人忍不住道:“马大夫是好人!他救了我们全村!” “闭嘴!”衙役厉声呵斥,“再敢多嘴,连你们一起抓!” 马淳深吸一口气,“乡亲们,你们不用担心,我很快便会回来。” 衙役不耐烦地推搡着马淳离开。 村民面面相觑,眼中满是担忧。 夕阳西下,马淳被押往县衙的背影渐行渐远。 祠堂前的空地上,村民低声议论,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 马淳被抓后,并没有直接送到上元县县衙,而是就近推进了附近的土地庙。 土地庙的屋檐下挂着几盏昏黄的灯笼,马淳被推搡着走进庙门时,青砖地面上已经积了一层薄灰,显然很久没人来上香了。 江宁县丞赵德全正背着手站在香案前,听到脚步声才转过身来,他身后站着三个穿青色长衫的中年男人 “马大夫,别来无恙啊。”赵德全皮笑肉不笑地拱了拱手,眼角皱纹里夹着几分阴鸷。 马淳拍了拍衣袖上沾的尘土,目光扫过那三个药房掌柜。 济世堂的周掌柜正摸着山羊胡子,眼神躲闪; 仁心药铺的李二当家低头玩着翡翠扳指; 只有回春堂的郑掌柜直勾勾盯着他,眼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 “县丞大人这是何意?”马淳指了指手腕上的麻绳,“若是问话,何必如此兴师动众?” 赵德全使了个眼色,衙役连忙解开绳子。 庙里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几个大人物都被扬起的灰尘呛得直皱眉。 “马大夫是聪明人。”赵德全用袖子掩着口鼻,“本官上月就说过,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可今日怎么听说,小青村的村民到处宣扬瘟疫是你治好的?” 马淳揉了揉发红的手腕,“大人明鉴,我从未主动宣扬。村民病好了自然要谢大夫,就像饿了要吃饭一样理所当然。” 回春堂的郑掌柜冷笑:“好个牙尖嘴利的小郎中!你可知道就因为你多嘴,我们三家药铺囤的苍术、雄黄都烂在仓库里?” “郑掌柜此言差矣。”马淳指着窗外隐约可见的村落灯火,“若为赚钱就盼着百姓生病,这钱拿着不烫手么?” “放肆!”赵德全猛地拍响香案,震得烛火直跳,“马淳,你别以为会治几个头疼脑热就了不得!太医院张院判的侄子正在江宁候缺,你抢了他的风头,知道是什么后果吗?” 马淳觉得可笑。 他想起现代医院里那些争论文署名权的教授,没想到六百年前的明朝,医界倾轧竟也如出一辙。 夜风吹灭了最边上那盏灯笼,庙里顿时暗了几分…… 第3章 马皇后用药 土地庙里的烛火忽明忽暗,赵德全背着手踱到马淳面前,官靴碾碎了几片干枯的落叶。 “马大夫,本官给你指条明路。“赵德全突然压低声音,“太医院张院判的侄子张景明不日就要来江宁赴任,你若识相,就写份认罪状承认夸大疗效,本官保你平安。“ 马淳看着香案上积的厚灰,笑了:“大人,这土地庙香火断了多久?“ 赵德全脸色一沉:“休要顾左右而言他!“ “神明面前尚且敢弄虚作假,难怪百姓要遭瘟疫。“马淳掸了掸衣襟上的灰,“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让我诬陷自己医术害人,恕难从命。“ 郑掌柜猛地冲上来揪住马淳衣领:“给脸不要脸!“ “松手。“马淳平静地看着他,“你指甲缝里还沾着雄黄粉,最近没少囤货?“ 郑掌柜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 赵德全阴着脸挥手:“押去大牢!等瘟疫过了再处置。“ 衙役推搡着马淳往外走。 马淳被押走后,李二当家擦着汗问:“大人,真不处置他?“ “大人,像这种冥顽不灵的乡野村夫干脆……”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县丞立刻打断,“休要胡说。县尊早已发话,现在是关键时刻,不能给他惹麻烦,先把这个马淳关到牢里,等瘟疫结束再说。” 说完他脸色忽变:“等县尊将一切禀报给上差之后,再对此人进行惩处不迟。况且此人有些手段留着,对咱们将来说不定有好处。” 几个掌柜还是担心,“就怕外面那些乡野村民闹事。” 县丞呵呵冷笑,“到了牢里,等过了这段时间,再来一个大刑伺候,然后逼着他在认罪书上画押,这还是什么难事?以后将此人当做咱们背后的隐迹高人,咱们还怕没钱赚吗?” 几个掌柜闻言哈哈大笑。 …… 与此同时,皇宫坤宁宫暖阁内。 朱元璋握着马皇后滚烫的手,满眼心疼,他盯着案几上那包药粉,“妹子你糊涂啊!来历不明的药也敢往嘴里送?” 马皇后将药粉倒进银碗,“小青村三百多口人的瘟疫确是他治好的,那些村民总不会合伙骗我。” 她戴着素白口罩,将药碗推远:“重八,那小神医说这病传染,你离远些。“ “咱刀山火海都闯过来了,还怕这?“朱元璋眼眶发红,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马皇后也跟着眼眶发红,自己这辈子跟着丈夫刀山火海地闯过来,能得丈夫这么多的尊敬,她已经知足了。 如此想着,马皇后拆开了药包,拿过银碗,将药粉倒了进去。 “妹子,你这是何苦……”朱元璋的声音沙哑,像是被砂纸磨过。 马皇后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唇角扬起一丝浅笑:“重八,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太医院的方子用了半个月,不见起色,倒不如试试这新法子。” 朱元璋猛地站起身,龙袍带起一阵风:“可那药来历不明!若是有毒……” “若是真有毒,小青村三百多口人早该出事了。”马皇后将药包放在案几上,指尖轻轻摩挲着粗糙的纸面,“那位马大夫能治好瘟疫,必有过人之处。” 朱元璋在殿内来回踱步,忽然又停下,转头看向马皇后:“咱这就派人去寻那大夫,让他亲自来给你诊治!” 马皇后摇摇头:“天色已晚,何必兴师动众。这药方既然写明用法,照着做便是。” 她顿了顿,声音轻柔却坚定,“重八,答应我,无论结果如何,不要为难那大夫。” 朱元璋胸口剧烈起伏,最终长叹一声,重重坐回椅子上。 马皇后取出银勺,小心将药粉倒入温水。 药粉遇水即溶,泛起细小的泡沫,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草木清香。 朱元璋盯着那碗药,眉头紧锁:“让咱先尝一口。” “胡闹。”马皇后失笑,“哪有皇帝试药的道理?” 她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药汁入喉,意料中的苦涩并未出现,反倒有一丝清凉回甘。 马皇后微微怔住,这味道与她喝过的任何汤药都不同。 朱元璋紧张地盯着她:“如何?” “倒是……不难喝。”马皇后放下碗。 马皇后放下药碗,轻轻握住朱元璋的手。“重八,这药需连服七日。在我痊愈前,你不可去寻那位马大夫的麻烦。“ 朱元璋眉头紧锁:“妹子,你这是信不过咱?“ “我信你。“马皇后目光柔和,“只是怕你心急。若这药真有效,十日后我自会痊愈。若无效,到时再处置不迟。“ 朱元璋沉默片刻,终于点头:“咱答应你。这十日不动他。“ 马皇后露出欣慰的笑容,起身走向内室。她要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静养观察。 …… 与此同时,江宁县的牢房里,马淳正靠在潮湿的墙边。 月光透过铁窗洒在地上,映出斑驳的光影。 他闭上眼睛,调出系统界面。 积分余额显示7200点。 治疗水痘的药物花费了1000多积分,但他并不后悔。 马淳回想起自己穿越前的经历。 他已经到明朝四年了。 那晚他刚做完一台手术,趴在办公桌上小憩。 再睁眼时,已身处明朝,那时是洪武十一年。 当时自己和老父亲在徽州府的山里待了四年,在老爷子都快不行了,才从徽州府大山里出来进京寻亲,却病逝在小青村。 而从原主的记忆当中,他得知原主的父亲叫做马世昌,是凤阳府宿州人,据说是早年在家乡闹出了人命,害怕官府缉拿就只能远走他乡。 至于父亲是怎么认识母亲的,在模糊的记忆里面记得好像是父亲逃亡的时候,在深山里边得到母亲的帮助,两人时间长了有感情便自然而然走在一块。 父子俩之所以会在此时出来到京城寻找前妻所生的女儿,是因为老爷子感觉自己年限将至,为了给儿子谋个前程,才告诉他真相。 而老爷子要找的这个女儿,据说叫马秀英。 马淳刚穿越而来的时候,一接收到这样的记忆,差点就跳起来。 如果真的是那个马秀英也就是皇后的话,那自己应该是大明第一国舅,但现在什么证据都没有,老爷子又去世了。 凭借一块不知道多少年前的玉佩,他难道敢去皇宫里认亲? 按照历史上朱元璋的那个脾气,要是起了疑心,一刀能砍掉自己。 而且就算朱元璋没起疑心,在洪武十五年这样的年月,被所有人关注也不是一件好事。 所以马淳选择留在小青村,一边用自己的系统积蓄积分,一边先熟悉一下明朝的生活。 他刚穿越而来,就觉醒了一个【神医系统】,这个系统倒是像给他量身定做一样,只要治疗了疾病就能得到积分。 积分可以兑换药物、器材,同时也可以兑换粮食,甚至一些科技产品…… 第4章 什么?小马大夫被抓了? 牢房里的月光被铁栅栏切割成碎片,马淳躺在干草堆上。 狱卒刚送来的饭菜散发着馊味,他悄悄把发霉的馒头塞进墙缝,从系统兑换的烧鸡还冒着热气。 他撕下鸡腿时,油脂顺着指缝滴落。 吃完后仔细把骨头埋进墙角挖好的土坑,连油纸都收进系统回收。 这是穿越三个月来养成的习惯——任何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痕迹都必须抹去。 十天过得很快。 坤宁宫里,马皇后对铜镜轻抚面颊。 水痘结的痂已经脱落,新生的皮肤泛着淡粉色。 炉甘石洗剂止痒效果奇佳,竟没留下一丝疤痕。 “娘娘气色好多了。“徐妙锦捧着药碗进来,“太医院院判刚才又来请脉,看到您痊愈的样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马皇后抿嘴一笑:“真是没想到那小马大夫医术如此高超,这下雄英有救了。” 朱元璋大步跨进殿门时,正听见这话。 “妹子真大好了?“他粗糙的手掌捧起马皇后的脸仔细端详,胡须激动得直颤,“那小子还真有两下子!“ 马皇后拍开他的手:“重八,你答应过我的。“ “咱没动他!“朱元璋搓着手在殿内转圈,“不过现在你好了,咱得把这事说道说道。“ 他转身,“徐家丫头,你去小青村传旨,让那马……马什么来着?“ “马淳。“徐妙锦提醒道。 “对!让他明日进宫领赏!“朱元璋嗓门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咱要封他当院判!“ 马皇后轻咳一声:“雄英这几日也发热……“ 朱元璋猛地站住。 嫡长孙朱雄英的病是压在他心头的石头,太医院那群废物只会说“痘疹凶险“。 “妙锦。“马皇后转向少女,“你那副药可还在?“ “回娘娘,药粉和洗剂都收在锦囊里。“徐妙锦解下腰间绣囊,“但马大夫说过,孩童用药需减量……“ 朱元璋一把抓过绣囊:“管他减不减量,总比等死强!“ “不可!“马皇后急忙拦住,“重八你忘了?马大夫特意嘱咐过大人小孩用药不同。“她转头吩咐,“备轿,本宫要亲自去小青村。“ “胡闹!“朱元璋胡子翘得老高,“你凤体初愈……“ 马皇后已经摘下凤冠换上常服:“那孩子若真能治水花病,雄英就有救了。太医院开的方子……“ 她没说完,但朱元璋明白她的意思。 …… 牢房里。 马淳正捉摸着如何脱身,忽然脑海里传来一阵声音。 【叮!救治了一位贵人,获得积分!】 嚯! 听到这声音,马淳差点一跃而起。 一万? 抠抠搜搜的系统连三百积分的奖励,都会因为超时而扣除,今天却这么大方,直接奖励一万。 算算时间,所谓的贵人,应该是那位痘症病人被治愈了。 好家伙,那到底是什么人啊,这么厉害。 不过现在一下爆出一万积分,他终于能大干一场了。 当然现在最主要的就是怎么在这监狱里活下去。 …… 很快马皇后便在徐妙锦的陪同下来到了小青村。 与往常的热闹不同,此时的小青村异常安静,所有人都在祠堂医馆前。 祠堂前的空地上挤满了人,村民们神色慌张,几个年长的正低声商量对策。 徐妙锦快步上前,拉住一个面熟的妇人问道:“大娘,村里出了什么事?” 那妇人认出她来,眼眶一红,扑通跪下:“姑娘,我们之前就看你们穿着不凡,一定是大能人,求您救救马大夫!” 马皇后眉头一皱,上前扶起她:“别急,慢慢说,马大夫怎么了?” 旁边一个老汉抢着道:“前几日江宁县的衙差突然闯进村子,说小马大夫私售禁药,不由分说就把他锁走了!我们想讨个说法,可衙门的人凶得很,还打伤了几个人。后来我们凑钱想去疏通,可那些差役连钱都不敢收,只说上头有令,谁也不准见马大夫!” 徐妙锦脸色一沉:“私售禁药?马大夫开的方子我们亲眼见过,哪有什么禁药!” “就是啊!”几个村民七嘴八舌地嚷起来,“小马大夫来咱们村半年,救了多少人?他要是坏人,天底下还有好人吗?” 马皇后抬手止住众人喧哗,沉声问:“马大夫被抓前,可有什么异常?” 一个瘦小的少年挤出人群:“前几日县里仁心堂的掌柜来过,说马大夫抢了他们生意,要马大夫要么滚蛋,要么交出药方。马大夫没理他,结果没两天衙差就来了!” 徐妙锦冷笑:“好个仁心堂,这是要赶尽杀绝!” 她转向马皇后,“夫人,此事必有蹊跷。” …… 与此同时,太医院的张院判带着他的侄子,正在给朱元璋汇报。 说是宝聚门外小青村以及周边四五个村子的瘟疫,都被刚刚上任的侄子给医治好的。 甚至还展出了一幅万民书,上面密密麻麻都有人签字,用于对侄子的感谢, 朱元璋看着上面的呈报以及通政司和江宁县县令的呈报,想起了马皇后说的。 那天她们去小青村,明明听村民说,是他们村里的小马大夫治好了小青村的瘟疫,却被江宁县的官员给窃取了功劳。 本来他可能还不太相信,但当马皇后用完了马淳的药居然好了的时候,他就有些相信了。 于是他试探性地问张院判,“马皇后已经病愈,这件事你可知道?” 张院判立刻跪在地上高呼这是上天保佑,这是老天爷不想让大明失去一位贤后。 反正就是各种拍马屁。 朱元璋又冷冷地问道,“那你可知,是谁治好了马皇后的病?” 张院判摇头,因为他的确是不知道。 当时太医院给出了很多药方不见好,要不是马皇后拦着估计太医院得掉一片脑袋。 大殿内,落针可闻。 张院判的侄子张景明觉察出一丝不对劲。 朱元璋瞥了他一眼,吓得他赶紧把额头贴在地面。 “给皇后治好病的就是小青村的一位乡野郎中,你如何看待这件事?”朱元璋问。 张院判的侄子听到这里顿时吓得浑身一抖。 他怎么都没想到皇帝居然会知道乡下的那个土郎中。 而那个土郎中正被他勾结江宁县扔进了大牢里。 可是张院判还不知道。 他也以为是自己的侄子狗屎运来了,居然这么短时间之内就治好了瘟疫。 而他也的确听过自己的侄子说小青村有个乡下郎中医术不错,但他也没在意。 于是想着再次拍马屁,却没想到朱元璋啪的一下将他们的呈报扔过来:“你们最好如实交代,到底是谁治好了这次的瘟疫?” …… 第5章 老朱怒斩冒功奸贼! 乾清宫的熏香在殿内缓缓流动,朱元璋的手指在龙案上敲出沉闷的声响。 张院判额头上的汗珠滚落在金砖地面上,碎成八瓣。 “陛下明鉴!”张景明扑倒在地,“微臣确实去过小青村,但治瘟疫的方子都是微臣祖传的秘方啊!” 朱元璋眯起眼睛。 这个年轻人说话时眼珠不停地左右转动,手指在袖子里微微发抖。 他在军中三十年,见过太多说谎的探子。 “祖传秘方?”朱元璋冷笑一声,“张阔海,听到没,你侄子的祖传秘方治好了瘟疫,你在太医院居然没给出好方子,是你祖上传侄不传叔,还是你敝帚自珍不愿拿出来,就为了让你侄子显眼?” 张阔海被吓得浑身颤抖,“这……这……” 他重重磕了个头:“陛下,老臣管教无方。景明年轻气盛,许是急于立功……” “放屁!”朱元璋猛地拍案而起,“你们叔侄俩当咱是傻子?” 他一把抓起案上的万民书砸在张景明脸上,“这上面三百多个手印,有一半是描红的!当咱看不出来?” 张景明面如土色。 他确实只去过小青村一次,连药箱都没打开就落荒而逃。 那些签名是他让县衙师爷仿造的。 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朱元璋抬眼望去,马皇后带着徐妙锦快步走进大殿。 马皇后脸上还带着未消的怒意,这是朱元璋极少见到的神情。 “陛下,查清楚了。”马皇后声音低沉,“小青村的瘟疫确实是马大夫治好的。这个张景明不仅冒领功劳,还勾结江宁县令和城里几家药铺,故意拖延瘟疫救治,好高价售卖药材。” 朱元璋眼中寒光一闪,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张院判叔侄:“你们好大的胆子!” 张景明浑身发抖,额头抵在地上不敢抬起。 张院判脸色惨白,颤声道:“陛下明鉴,微臣实在不知此事” “不知?”朱元璋猛地一拍龙案,震得茶盏跳起,“你侄子冒领功劳,伪造万民书,勾结药商哄抬药价,你一句不知就想撇清?” 徐妙锦上前一步:“陛下,民女随娘娘去小青村查访,村民都说马大夫发放药物,教他们防疫之法。可张景明一到村里就威胁马大夫交出药方,见马大夫不从,便勾结官府将他下狱。” 朱元璋眼中怒火更盛:“好一个太医院!治病救人的本事没有,构陷良医的手段倒是一套一套的!” 张院判连连磕头:“陛下开恩,老臣管教不严” “管教不严?”朱元璋冷笑,“你们可知那马大夫是谁?他是咱妹子的救命恩人!咱还没来得及谢他,你们倒先把他关进了大牢!” 张景明闻言如遭雷击,瘫软在地。 他万万没想到那个乡下郎中竟有如此来头。 朱元璋站起身,龙袍下摆无风自动:“马大夫治好了瘟疫不邀功,你们倒好,冒领功劳不说,还要害人性命!你们也配穿这身官服?也配称医者?” 殿内侍卫都被皇帝的怒火震慑,大气不敢出。 “人家马大夫年纪轻轻就懂医者仁心,悬壶济世。”朱元璋一字一顿,“可你们呢?眼里只有钱,心里只有权!百姓染病你们不着急,药材涨价你们倒积极!” 马皇后轻声道:“重八,马大夫还在牢里” 朱元璋这才稍稍收敛怒容:“妹子别急,咱这就派人去接他。” 转头又对侍卫喝道:“来人!把这两个狗东西拉下去,全家抄斩!” 张院判哀嚎一声:“陛下饶命啊!” “饶命?”朱元璋眼中寒光闪烁,“你们构陷良医时可曾想过饶他一命?你们哄抬药价时可曾想过饶那些买不起药的百姓一命?” 侍卫上前拖起瘫软的叔侄二人。 张景明突然挣扎着喊道:“陛下!微臣知错了!微臣愿意戴罪立功,去牢里请马大夫出来” “闭嘴!”朱元璋怒喝,“你也配去请?咱亲自去!”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 马皇后也露出讶色:“重八,这不合礼制” “礼制?”朱元璋冷笑,“这帮狗东西跟咱讲礼制了吗?他们抓的是救命恩人,是能治好雄英的大夫!咱不去,谁去?” 朱元璋大步走出大殿:“备马!咱要亲自去江宁县大牢!徐家丫头,你带路!” 徐妙锦连忙应声:“遵旨。” 朱元璋走到殿门口,突然转身:“先把这两个狗东西押去刑场,等咱回来再行刑。让他们多活一刻,多受一刻煎熬!” 侍卫领命而去。 “重八你等一下!”马皇后喊住了他。 “妹子,你还有交代?”朱元璋已经迫不及待了。 “重八,你想一想,小马大夫要是真愿意出来做官或者要扬名的话,他在治好了瘟疫时就该大肆宣扬,可为什么没有?”马皇后道。 在场的人都觉得有道理。 “我问过村民,都说马大夫每日除了看病,就是钓鱼种菜,过得逍遥自在。他给穷人看病分文不取,对富人却要价不菲,可见是个有骨气的。可你要直接亮身份去请他,你让他怎么办?他不甘心去太医院任职,心中不痛快,焉能开心?咱们应该尊重那年轻人的选择才是。”马皇后道。 朱元璋笑了一声:“倒是个有意思的小子。” 徐妙锦站在一旁,眼睛亮晶晶的:“陛下,娘娘,我二哥增寿就在五军都督府当差,不如让他去办这事?” 朱元璋摸着下巴想了想:“也好。徐增寿那小子机灵,让他去牢里把人带出来,就说……就说你们徐家看不过眼,仗义相助。” 马皇后补充道:“妙锦,告诉你二哥,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还要告诉他,张院判叔侄冒领功劳的事已经败露,陛下龙颜大怒,已经将他们下狱问斩。” 朱元璋忽然笑了:“妹子这是要试探那小子?” “总要看看他的志向。”马皇后温声道,“若他真有济世之心,太医院未必是最好去处。” 朱元璋大手一挥:“就这么办!徐家丫头,快去叫你二哥来。” 徐妙锦福了一礼,快步退出大殿…… 第6章 改变历史!救活了马皇后! 牢房的霉味混着稻草的潮气,马淳正靠在墙边掰指头算账。 他现在有将近3万的积分,得换什么呢? 他闭眼调出系统商城,淡蓝色光幕在黑暗中格外清晰。 村卫生所全套设备标价一万八:便携式b超机、紫外线消毒柜、电子血压计……最底下还闪着行小字“赠送太阳能供电系统”。 手指悬在“兑换”按钮上时,牢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马大夫?”牢门外传来一道声音。 马淳睁开眼,看到一个穿着靛蓝短打的年轻人站在栅栏外,手里提着一盏灯笼。 年轻人笑容憨厚,像是寻常百姓家的后生,但虎口的老茧和站姿却隐隐透着行伍气息。 “您是?”马淳站起身,拍了拍衣摆上的草屑。 “我是周老丈的远房侄子,叫周海。”年轻人压低声音,“老爷子托我来接您出去。” 马淳点点头,没多问。 他知道这身份多半是假的,但既然对方愿意演,他也懒得拆穿。 反正能出牢房就行,何必节外生枝? 走出县衙时,夜风微凉。 周海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像是怕马淳跑了。 马淳装作没察觉,随口问道:“周老丈最近身子骨怎么样?” “啊?哦,挺好的,就是腿脚不太利索。”周海回答得有些敷衍。 马淳心里暗笑。 周老丈去年就过世了,这人连编谎话都懒得打听清楚。 但他没戳破,只是“嗯”了一声,继续跟着走。 到了村口,周海停下脚步,犹豫了一下才道:“马大夫,您先回家歇着,明日可能有人来找您。” 马淳点头:“好,多谢。” 他转身往自家茅屋走,身后传来周海匆匆离去的脚步声。 直到确定人走远了,马淳才微微摇头,低声自语:“装得可真不像。” 但他没打算深究。 管他是谁派来的,能让他出牢房就行。 至于对方有什么目的,只要不威胁到他,他懒得管。 回到家,马淳点亮油灯,开始盘算怎么花那两万积分。 太阳能发电板、便携b超机、紫外线消毒柜…… 他一边翻看系统商城,一边琢磨着怎么把这些东西合理安置,免得引人怀疑。 “诶,想那么多干什么,明天来,早睡早起身体好,睡觉。” …… 清晨的雾气还未散去,马淳刚推开院门,几个村民就围了上来。 “小马大夫,您可算回来了!”老李头搓着手,眼眶发红,“昨儿听说您被抓了,大伙儿急得不行,差点就要去县衙闹了。” 马淳摆摆手,笑道:“没事,误会一场。” 他不想多说牢里的事,免得村民担心。 正说着,村口传来一阵马蹄声。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一辆朴素的马车缓缓驶来,车帘掀开,露出一张戴着马淳熟悉的口罩的脸。 “小马大夫!”那妇人声音带着惊喜,“听说您被抓了,我们担心至极,没想到您已经回来了!” 马淳一愣,这声音莫名有些熟悉。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脸上的口罩。 自从村里闹瘟疫,他就一直戴着,既是防护,也是习惯。 他想起来了,这不就是十天前那个老妇人? 妇人马车旁还站着一个同样戴着口罩的高大老者,怀里抱着个七八岁的孩子。 孩子蔫蔫的,脸颊泛红,额头上隐约可见几颗水泡。 马皇后快步走到马淳面前,压低声音道:“不瞒您说,老身的病就是我这孙儿传染的,您快给看看。” 【警告!检测到附近出现传染性水痘-带状疱疹病毒,建议立即兑换伐昔洛韦缓释片和炉甘石洗剂!】 马淳眉头一皱,伸手摸了摸孩子的额头,滚烫。 又是水痘? 而且这孩子症状比马皇后当初还严重! “孩子发热多久了?”他语气沉了下来。 “快半个月了。”马皇后忧心忡忡,“一开始只是低烧,后来就蔫搭搭的,今早疹子也多了,还痒得厉害。” 马淳声音冷了几分:“夫人,这病传染性极强,您自己也是吃过苦头的,怎么还能拖到孩子这么严重才来?” 朱元璋站在一旁,闻言眉头微皱,但出人意料地没有发作。 “都怪老身啊,对不住……您看这孩子……”马皇后心里也是愧疚,早知道就不要等痊愈再来,差点耽误了大孙子的病情。 马淳转身进屋,假装翻找药柜,实则迅速花一千五百积分,兑换了儿童剂量的伐昔洛韦缓释片和炉甘石洗剂。 将药片称重、磨成粉,用纸包好,这才出来递给马皇后:“药粉的剂量我已经调配好,用法还是跟您的用法一样,每日两次,温水送服,连用七到十天。洗剂每日清洗痘印和周围皮肤。” 朱元璋的目光在药片上停留许久,眼神复杂。 这奇特的药片救了自己妹子的命,虽然来历不明,但效果确实神奇。 马皇后接过药,手指微微颤抖。 这药她太熟悉了,正是当初救她命的奇药! 孩子当场就在医馆吃了一副药,用洗涤剂洗过了痘痕后,很快就安静下来,不再抓挠疹子。 朱元璋突然上前一步,声音低沉:“小马大夫,这药……” 马淳心头一紧,以为他要质问药的来历。 却听朱元璋继续道:“这药,可有什么禁忌?” 马淳一怔,没想到这位威严的老者会问这个。 他摇摇头:“按时服用就好,多喝水,别受凉。” 朱元璋点点头,竟亲自接过药瓶,小心翼翼地收进怀里。 这个动作让马皇后都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马皇后犹豫了一下,从袖中取出一块玉佩,塞给马淳:“一点心意,您务必收下。” 马淳刚要推辞,朱元璋在边上尽量温和地开口:“小大夫,收着。你不收着我们是在不好意思,你这是救了我一家两口人”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马大夫!马大夫!” 不多时,门外站着个气喘吁吁的村民,满脸焦急:“马大夫,您快去看看!村东头的老李家孩子发高热,人都抽起来了!” 马淳二话不说,抓起药箱就往外跑。 至于所谓的玉佩、所谓的感谢,全被他抛到了脑后,治病要紧,别的都是虚的…… 第7章 嫡长孙朱雄英来看病! 马淳冲出医馆时,耳边只剩下呼啸的风声。 他背着沉甸甸的药箱,双腿却像生了风一般。 高热惊厥超过五分钟就可能造成脑损伤,他必须争分夺秒。 老李家的茅屋前已经围满了人。 马淳拨开人群冲进去,只见一个三岁左右的男童正躺在土炕上抽搐,面色青紫,嘴角溢出白沫。 孩子的母亲瘫坐在地,哭得撕心裂肺。 “都让开!不要围着,让开……让空气流通……”马淳一声喝令,村民们立刻让出一条路。 马淳跑进茅屋,炕上的孩子脸色涨红,四肢抽搐,嘴角还挂着白沫。 老李夫妇手足无措,妇人跪在一旁直抹眼泪,男人急得直跺脚,见马淳进来,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马大夫,您快看看!” 马淳没废话,一把将孩子侧翻过来,手指迅速探向脖颈。 脉搏急促,皮肤滚烫。 他心头一沉,果然是高热惊厥。 “去打盆温水,再找块干净布。”他边说边解开孩子的衣襟,动作利落。 老李媳妇慌忙应声去办,男人却愣着不动。 “愣着干嘛?去帮忙!”马淳一声喝,老李这才回神,赶紧去端水。 温水端来,马淳浸湿布巾,拧得半干,顺着孩子的脖颈、腋下、腹股沟一遍遍擦拭。 物理降温是最快的手段,酒精不能用,会刺激皮肤。 孩子仍在抽搐,时间紧迫。 “系统,兑换对乙酰氨基酚混悬液,按三岁,二十斤重剂量。”他在心里默念。 掌心一沉,一个小药瓶凭空出现。 他背对着众人,迅速掰开孩子的嘴,将药液缓缓灌入。 朱元璋站在门口,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他原以为这年轻大夫只是会些偏方,没想到处理急症如此娴熟。 更让他惊讶的是马淳的速度。从医馆到老李家少说也有二里地,这书生模样的郎中竟能背着药箱一路狂奔而来。 他本是追着马淳来的,他体格现在还相当不错,都已经气喘如牛。 可一进屋,却见那年轻大夫跪在炕边,衣袖卷到肘上,额角全是汗,手里动作却稳如磐石。 “按住他手脚,别让他伤着自己。”马淳指挥着孩子的父亲。 抽搐仍在继续,但幅度已经减小。 马淳又从药箱取出压舌板,防止孩子咬伤舌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茅屋里静得只剩下孩子的喘息声。 终于,在第四分钟左右时,抽搐停止了。 孩子瘫软下来,呼吸逐渐平稳。 马淳长舒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湿透。 他抹了把额头的汗水,继续用湿布给孩子物理降温。 “小马大夫,我儿子他……”老李声音发颤。 “暂时没事了。”马淳检查着孩子的瞳孔反应,“但高热惊厥容易复发,今晚必须有人守着,每两个时辰测一次体温。” 接着他拿出了一支体温计,也不管所有人看到这温度计的玻璃管那么透明,上面的阿拉伯数字有多奇怪。 拿出来之后,他简单地教老李,只要温度超过了三十八度的刻线,就立刻来医馆喊自己。 老李在儿子生死存亡面前,记性格外好,很快就记住。 朱元璋忍不住走近几步:“这病是何缘故?” 马淳解释道:“小儿脑部发育未全,高热容易引发异常放电,导致抽搐。若不及时处理,可能造成脑损伤。” 朱元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他虽听不懂那些术语,但能看出马淳的救治手法确实有效。 马淳又取出几包药粉交给老李:“这是退热药,若再发热就按我说的剂量服用。记住,千万别用凉水擦身,那会适得其反。” 老李扑通跪下就要磕头,被马淳一把扶起:“使不得,快照顾孩子要紧。” 【叮!救治高热惊厥孩童一名,获得积分20!】 屋外围观的村民纷纷感叹。 有人小声道:“小马大夫真是神医,连这种急症都能治。” 朱元璋站在一旁,目光深沉地看着马淳忙碌的背影。 这个年轻人身上有种他许久未见的品质——不为名利,只为救人。 马淳又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确认孩子情况稳定后,这才收拾药箱准备离开。 转身时,正对上朱元璋探究的目光。 “老先生还有事?”马淳问道。 朱元璋沉吟片刻,问道:“小大夫医术精湛,为何甘愿在这乡野行医?” 马淳笑了笑:“医者父母心,在哪里行医不是治病救人?” “可若入太医院,能救更多人。” 马淳摇头:“宫墙之内规矩多,不如乡野自在。况且……”他拍了拍药箱,“我的法子,未必合太医院的规矩。” 朱元璋眼中精光一闪,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点点头:“今日见识了小大夫的医术,老夫佩服。” 马淳拱手告辞,匆匆往回赶。 医馆里还有个小病人等着他呢。 回到医馆时,朱雄英已经睡着了。 马皇后守在床边,见马淳回来,连忙起身:“那孩子怎么样了?” “已无大碍。”马淳洗了手,过来检查朱雄英的情况。 孩子的体温降了一些,疹子也不再那么红肿。 马皇后轻声道:“方才您走后,这孩子问了我好些问题。” “哦?问什么了?”马淳一边配药一边随口问道。 “他问,大夫哥哥为什么跑那么快。”马皇后眼中带着笑意,“他说您跑得像爹爹打猎时的箭一样快。” 马淳失笑:“治病如救火,慢不得。” …… 送走朱元璋和马皇后一行人后,马淳回到医馆,关上门长长舒了一口气。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这才发现后背已经湿透。 “系统,兑换村卫生所全套设备。”马淳在心里默念。 【叮!扣除积分,兑换成功。太阳能供电系统已自动安装完毕。】 马淳一愣:“自动安装?” 他推开后门,只见原本空荡荡的后院凭空多出了几块闪着金属光泽的板子,整齐地排列在屋顶。 一根细细的银线从板子延伸下来,穿过后窗连接到屋内。 “这……”马淳目瞪口呆。 他原以为要自己动手安装,没想到系统这么贴心。 走进屋内,崭新的便携式b超机、紫外线消毒柜和电子血压计整齐地摆放在桌上。 马淳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这些设备,冰凉的触感让他确信这不是幻觉。 “得试试看效果。”他拿起血压计,给自己测了一下。 电子屏上立刻显示出“118\/75”的数字。 “完美。”马淳咧嘴笑了。 …… 第8章 兑换了村卫生所全套设备 他翻开说明书,开始研究这些设备的用法。 太阳能板的安装倒是简单,但调试却让他犯了难。按照说明书,他需要将连接线接入转换器,可那小小的接口怎么也插不进去。 “见鬼,这玩意儿比绣花还精细。“马淳嘟囔着,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他试着将连接线反过来插,这次倒是顺利进去了。可当他按下开关时,整个系统发出一声刺耳的“滴——“,吓得他差点跳起来。 “什么情况?“马淳手忙脚乱地翻开说明书,“哦,原来要先启动主控面板。“ 他按照指示操作,这次系统终于安静下来,面板上的指示灯亮了。 “总算搞定了。“马淳长舒一口气,瘫坐在椅子上。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马大夫!马大夫在吗?“ 马淳赶紧将设备收进柜子,这才去开门。门外站着村里的王婶,怀里抱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 “马大夫,我家丫头从早上就说肚子疼,现在疼得直打滚,您快给看看!“ 马淳立刻进入状态:“抱进来,放床上。“ 小女孩脸色煞白,额头冒着冷汗,双手紧紧捂着右下腹。马淳轻轻按压她的腹部,在麦氏点位置,孩子疼得直缩。 “可能是阑尾炎。”马淳皱眉,转身拉开药柜的布帘,从里面推出便携式b超机。 王婶瞪大眼睛:“这、这是啥铜镜?咋还会动?” “这叫b超,能看见肚子里的情况。”马淳挤了些耦合剂,温热的凝胶让小翠缩了缩脖子。探头贴上皮肤的瞬间,屏幕上立刻显出模糊的影像。 肠管像扭曲的河流,右下腹却有一团明显的阴影。 “老天爷!”王婶倒吸一口凉气,指着屏幕,“这黑疙瘩是啥?” “发炎的阑尾。”马淳调整图像放大,“还好发现得早,化脓还不严重。”他边说边配好抗生素注射液,针头刺入小翠手背时,孩子哭闹着挣扎。 “乖,把这个输进去就不疼了。”马淳用纱布固定好针头,调整输液速度,“像喝糖水一样,一会儿就好。” 王婶紧张地搓着手:“马大夫,这病……会不会要命啊?” “不会。”马淳看了眼输液瓶,“先用药控制炎症,这两天只能喝米汤,禁食油腻。” 当然明朝这个时候,想吃荤腥也难,但出于医生的习惯他还是叮嘱了一句。 小翠渐渐安静下来,大眼睛好奇地盯着屏幕上跳动的图像。 马淳趁机教她认肠子形状,孩子被逗得咯咯笑,早忘了疼痛。 正说着,门外传来老李的声音:“马大夫,您给开的药真灵,我家小子退烧了!” 老李抱着儿子进来,三岁的小娃娃精神多了,正啃着一块麦芽糖。 马淳给孩子复查了体温,顺手从柜子里摸出个小风车递过去。 “退烧了也别大意,这几天别着凉。” 老李连连点头,从怀里掏出两个还温乎的鸡蛋硬塞给马淳:“自家鸡下的,您补补身子。” 马淳推辞不过,只好收下。 送走老李父子,他回到诊室继续照看小翠。 输液瓶里的药液一滴一滴落下,阳光透过玻璃瓶,在地面投下晃动的光斑。 王婶坐在床边打起了瞌睡,小翠也迷迷糊糊睡着了。 马淳轻手轻脚地取出血压计,给熟睡的孩子测了测生命体征。 电子屏上的数字稳定在正常范围,他松了口气。 后院传来咕咕的叫声,马淳这才想起还没喂鸡。 他抓了把小米撒在院子里,几只芦花鸡立刻扑棱着翅膀围上来。 “慢点吃,没人和你们抢。” 正喂着鸡,隔壁张婶挎着篮子过来:“马大夫,听说您治好了老李家小子的急症?我家蒸了槐花饼,您尝尝。” 篮子里躺着几个金黄的饼子,散发着清甜的香气。 马淳道了谢,掰开一块尝了尝,槐花的滋味在舌尖化开。 “张婶手艺真好。” “您喜欢就好!”张婶笑得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对了,后山笋子正嫩,明儿我让小子给您送些来。” “那可麻烦了。”马淳道谢。 “这有啥麻烦,您可是咱村子的活菩萨。” 夕阳西下时,小翠的输液终于结束。 孩子醒来后精神多了,嚷嚷着肚子饿。 马淳热了碗米汤,看着她小口小口喝完。 “明天再来复查一次。”他收起输液架,顺手往小翠口袋里塞了块麦芽糖。 王婶千恩万谢地抱着孩子走了。 马淳收拾好器械,关上医馆的门。 晚风送来炊烟的气息,远处传来孩童嬉戏的笑声。 他伸了个懒腰,望着天边绚丽的晚霞。 这样平静而充实的日子,似乎也不错。 …… 翌日清晨,朱元璋换了一身寻常富户的打扮,带着朱标、翰林院侍讲刘三吾和锦衣卫指挥使蒋瓛出了宫门。 蒋瓛脸色蜡黄,还伴随着轻微咳嗽,鼻下时常挂着两挂清鼻涕,却还是忠心耿耿地跟着。 四人骑马而行,侍卫远远跟在后面。 朱标见父亲眉头微皱,轻声问道:“爹,您身子不适?” 朱元璋摆摆手:“无妨,就是胸口有些闷,去看看也好。小马大夫能治好你娘和雄英,医术应该不差。” 刘三吾捋着胡须,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陛下,乡野郎中多有奇技淫巧之术,未必可靠。太医院诸位大人皆饱读医书,循古法而治,才是正道。” 蒋瓛闻言,冷冷扫了刘三吾一眼,吸了下鼻涕:“刘学士慎言,马大夫救了皇后娘娘和皇长孙,岂是寻常江湖郎中可比?” 朱元璋抬手制止二人争执:“行了,先去看看再说。” 一行人来到小青村时,日头已经升高。村口几个孩童正在玩耍,见到生人立刻跑开。 马淳正在医馆后院晾晒草药,听到脚步声抬头望去,只见昨日那威严老者带着三个陌生人站在院门外。 “老先生,您来了。”马淳放下手中的活计,擦了擦手。 朱元璋微微颔首:“小大夫,老夫带家人来道谢。顺道看看病。” 马淳目光扫过朱标等人,心中了然。 这老者气度不凡,随行之人也非等闲之辈。 “请进。”他侧身让开。 医馆内整洁明亮,药柜上摆满瓶瓶罐罐。 朱元璋环视一圈,目光在角落那台奇怪的机器上停留片刻。 “这是何物?”他指着b超机问道。 马淳面不改色:“诊病用的器具。” 刘三吾皱眉上前,语气生硬:“此物形状怪异,非我中原之物,莫非是西域邪术?” 马淳还未答话,蒋瓛已冷声道:“刘先生,马大夫治病救人,何来邪术一说?” …… 第9章 他连皇帝都敢训斥? 马淳扫了一眼站在朱元璋身后的几人,目光重新落回老者身上。 他指了指诊桌旁的木凳:“老先生请坐,哪里不舒服?” 朱元璋撩起衣摆坐下,将手腕平放在脉枕上。“咱这几日胸口发闷,夜里睡不安稳。” 马淳伸出三指搭在老者腕间,指腹下的脉搏跳得又快又硬。 他微微皱眉,又观察了一下朱元璋的面色。眼白泛着血丝,眼下挂着青黑,嘴唇颜色偏暗。 “您这是长期操劳过度,肝火旺盛。”马淳收回手,“平时是不是容易发怒?夜里经常熬夜?” 朱元璋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点头:“朝……家里事务繁多,难免。” 站在一旁的刘三吾忍不住插话:“肝火之说太过笼统,不少大夫都诊断我家老爷乃是心脾两虚。” 马淳没理会刘三吾,从药柜下层取出一个奇怪的物件。 银色的带子连着个小盒子,盒子上还有块会发光的琉璃片。 “这是何物?”朱元璋盯着马淳手中的血压计。 “测血压的。”马淳将袖带缠在朱元璋上臂。 朱元璋伸手摸了摸冰凉的金属外壳,看向马淳:“小大夫,方才听你说什么血压,这是何物?” 马淳将血压计的袖带取下,示意朱元璋坐下:“血压就是血液在血管中流动时对血管壁产生的压力。就像河水冲刷河岸一样,水势越急,对河岸的压力就越大。” 朱标凑过来,好奇地看着那跳动的银色细线:“父亲,马大夫的意思是,您体内的血液流动太过急促,就像汛期的河水,容易冲垮堤坝。” 马淳赞许地看了朱标一眼:“这位公子说得对。长期如此,轻则头晕目眩,重则可能中风。” 朱元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将手臂放在桌上。 马淳将袖带缠在他的上臂,开始充气。 刘三吾站在一旁,眉头紧锁:“荒谬!《黄帝内经》有云‘血行脉中’,何来什么压力之说?分明是妖言惑众!” 蒋瓛冷冷地瞪了刘三吾一眼,刘三吾缩了缩脖子,没敢再出声。 袖带渐渐鼓起,朱元璋感到手臂一阵发紧。 感到不适之后,他下意识地抽动了一下手。 马淳专注地盯着血压计的刻度,头也不抬地说道:“别动,测不准了。” 这一幕让朱标等人瞪大了眼睛,蒋瓛的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刘三吾更是倒吸一口凉气。 这乡野大夫居然敢呵斥皇帝? 这要是在朝堂上,早就被拖出去砍掉了脑袋。 然而让他们没想到的是,朱元璋的手臂立刻僵住,竟真的像个听话的孩子般一动不动。 “为何越收越紧?”朱元璋皱眉问道,声音里却没有半分怒意。 马淳手指轻轻转动气囊阀门:“这是在阻断血流,等会儿慢慢放气时,听到的第一声脉搏就是收缩压,最后消失的声音是舒张压。” 袖带继续充气,朱元璋的手臂被勒得发红。 朱标忍不住上前一步:“父亲……” “无妨。”朱元璋摆摆手,反而好奇地观察着马淳的动作,“小大夫,这法子倒是新奇。” 马淳将听诊器头放在朱元璋肘窝处,专注地听着。医馆里安静得能听见针落的声音,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高压160,低压90。”马淳报出数字,松开袖带,“老先生,您的血压偏高。” 朱元璋活动了下手臂:“这数字何意?” “正常人在120左右。”马淳收起血压计,“您这个数值说明血管压力过大,长期如此容易引发中风或心疾。” 刘三吾终于按捺不住,厉声道:“荒谬!单凭这古怪器具就敢妄下论断?我家老爷身体康健,怎会有你说的这些毛病!” 马淳没理会他,不慌不忙地取出纸笔:“老先生是否经常头痛?尤其是生气或劳累时?” 朱元璋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微微点头。 “夜间睡眠如何?可有多梦易醒?” “确实如此。”朱元璋摸了摸下巴,“有时半夜醒来,再难入睡。” 马淳将血压计收好,转身对朱元璋说道:“老先生,您这是平常易怒肝火大,加上长期熬夜伤神导致的血压偏高。肝火重而气性大,因气性大而血压高,恶性循环。若不及时降血压、保证睡眠,恐怕有一天会突然过去。” 蒋瓛听到马淳居然敢说皇帝容易过去,顿时脸色一变,手按在刀柄上就要发作。 朱标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的袖子,微微摇头。 朱元璋却连连点头:“可不是,一天到晚那么多事,能不生气?能不熬夜?” 马淳从药柜里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几粒药丸放在纸上:“这是降压药,每日早晚各服一粒。另外,您得改改生活习惯,少动怒,多休息。” 刘三吾忍不住插嘴:“荒谬!我家老爷日理万机,岂能说休息就休息?” 马淳瞥了他一眼:“命重要还是事重要?再这么下去,不出三年,必有大患。” 朱元璋接过药丸,放在掌心端详:“这药……” “放心,没毒。”马淳倒了杯温水递过去,“您现在就可以吃一粒试试。” 朱元璋毫不犹豫地将药丸吞下,把杯子还给马淳:“小大夫说话直来直去,倒是合咱的脾气。” 马淳笑了笑:“医者父母心,看到病人糟蹋自己身子,难免着急。” 收血压计的时候,马淳目光在朱元璋和朱标之间转了一圈。 他注意到老者虽然威严,但眉宇间透着疲惫,而那位年轻些的男子则恭敬地站在一旁,眼中满是关切。 “老先生,看您儿子都这么大了,别事事都自己亲力亲为。”马淳一边整理药柜一边说道,“得给年轻人历练的机会,享受享受天伦之乐不是更好?” 医馆内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刘三吾倒吸一口凉气,山羊胡子都抖了起来。 他活了大半辈子,从未听过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让皇帝让权?这简直是诛九族的大罪! 他下意识地看向朱元璋,生怕皇帝一怒之下当场发作。 蒋瓛的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指节发白。 作为锦衣卫指挥使,他太清楚这话的分量。 历朝历代,哪个皇帝不是死死抓着权力不放?敢劝皇帝放权的,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朱标更是惊得瞪大了眼睛。 他身为太子,深知父亲对权力的看重。 即便自己这个亲儿子,在朝政大事上也从不敢有半分逾越。这小郎中竟敢当着父皇的面说这种话?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朱元璋非但没有发怒,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他拍了拍膝盖,眼中竟流露出几分赞许。 “小大夫说得在理。”朱元璋转头看向朱标,目光中带着少有的温和,“咱这儿子确实该多历练历练。” 朱标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接话。 他偷偷观察父亲的神色,确认那笑容里没有一丝勉强,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刘三吾急得直搓手:“老爷,这……这恐怕不妥?少主虽聪慧,但毕竟年轻,大事还需您亲自把关才是。” 朱元璋摆摆手:“雏鹰总要自己飞,老护在翅膀底下能有什么出息?” 他说着站起身,活动了下肩膀,“小大夫这药倒是灵,咱觉得胸口松快多了。” 马淳将包好的药递过去:“按时服药,保持心情舒畅。您这病三分靠药,七分靠养。” …… 第10章 脱裤子?你要非礼我? 马淳的目光落在蒋瓛身上。 这个身材魁梧的汉子虽然站得笔直,但面色蜡黄,鼻尖发红,时不时吸一下鼻子,显然身体不适。 “这位好汉似乎身体不适?”马淳指了指诊椅,“要不要也看看?” 蒋瓛下意识后退半步,摆手道:“不必了,小毛病。” 朱元璋却来了兴致,转头对蒋瓛道:“既然来了,就让小大夫给你瞧瞧。咱也想看看这稀奇古怪的器具怎么用。” 刘三吾捋着山羊胡子,眼中闪着幸灾乐祸的光:“蒋大人莫非怕了?老夫倒想见识见识这西洋镜能照出什么花样来。” 蒋瓛瞪了刘三吾一眼,不情不愿地坐到诊椅上。他浑身紧绷,像是随时准备跳起来逃跑。 马淳取出体温计,示意蒋瓛张嘴。 “含着这个,别咬。” 蒋瓛皱眉盯着那根细长的玻璃管,迟疑道:“这是何物?” “测体温的。”马淳简单解释,“含在舌下,一会儿就好。” 蒋瓛将信将疑地含住体温计,表情活像吞了只活苍蝇。 朱元璋看得直乐,朱标也忍不住抿嘴偷笑。 片刻后,马淳取出体温计看了看:“三十八度二,发烧了。” 他又拿出听诊器,“把上衣解开些,我听听肺音。” 蒋瓛顿时涨红了脸,手按在衣襟上迟迟不动。 朱元璋催促道:“磨蹭什么,赶紧的。” 蒋瓛只得解开衣领,露出结实的胸膛。 马淳将听诊器贴上去,冰凉的金属让他猛地一颤。 “深呼吸。” 蒋瓛深吸一口气,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马淳仔细听着,眉头渐渐皱起。 “肺部有杂音,感冒已经发展到支气管了。”他收起听诊器,又拿出压舌板,“张嘴,啊——” 蒋瓛不情愿地张开嘴,马淳用压舌板压住他的舌头,用手电筒照了照喉咙。 “咽喉红肿,扁桃体发炎。”马淳放下工具,转身去药柜取药,“重感冒,需要消炎退烧。” 刘三吾凑过来,阴阳怪气道:“就这些古怪玩意儿,能诊出什么病?老夫看蒋大人面色发青,分明是肝气郁结。” 马淳头也不回:“肝气郁结会两胁胀痛,蒋大人有这症状吗?” 蒋瓛摇头。 马淳的目光落在蒋瓛身上。这个身材魁梧的汉子虽然站得笔直,但面色蜡黄,鼻尖发红,时不时吸一下鼻子,显然身体不适。 “这位好汉似乎身体不适?”马淳指了指诊椅,“要不要也看看?” 蒋瓛下意识后退半步,摆手道:“不必了,小毛病。” 老者却来了兴致,转头对蒋瓛道:“既然来了,就让小大夫给你瞧瞧。咱也想看看这稀奇古怪的器具怎么用。” 山羊胡子的文士捋着胡子,眼中闪着幸灾乐祸的光:“蒋兄莫非怕了?老夫倒想见识见识这西洋镜能照出什么花样来。” 蒋瓛瞪了文士一眼,不情不愿地坐到诊椅上。他浑身紧绷,像是随时准备跳起来逃跑。 马淳取出体温计,示意蒋瓛张嘴。 “含着这个,别咬。” 蒋瓛皱眉盯着那根细长的玻璃管,迟疑道:“这是何物?” “测体温的。”马淳简单解释,“含在舌下,一会儿就好。” 蒋瓛将信将疑地含住体温计,表情活像吞了只活苍蝇。老者看得直乐,年轻些的男子也忍不住抿嘴偷笑。 片刻后,马淳取出体温计看了看:“三十八度二,发烧了。” 他又拿出听诊器,“把上衣解开些,我听听肺音。” 蒋瓛顿时涨红了脸,手按在衣襟上迟迟不动。老者催促道:“磨蹭什么,赶紧的。” 蒋瓛只得解开衣领,露出结实的胸膛。马淳将听诊器贴上去,冰凉的金属让他猛地一颤。 “深呼吸。” 蒋瓛深吸一口气,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马淳仔细听着,眉头渐渐皱起。 “肺部有杂音,感冒已经发展到支气管了。”他收起听诊器,又拿出压舌板,“张嘴,啊——” 蒋瓛不情愿地张开嘴,马淳用压舌板压住他的舌头,用手电筒照了照喉咙。 “咽喉红肿,扁桃体发炎。”马淳放下工具,转身去药柜取药,“重感冒,需要消炎退烧。” 马淳收起听诊器,看着蒋瓛蜡黄的脸问道:“好汉,你是要缓治还是急治?” 蒋瓛吸了吸鼻子,声音沙哑:“自然是急治,越快越好。” “那好。”马淳转身从药柜里取出一个银色托盘,上面摆着几样奇怪的器具,“把裤子脱了,趴到诊床上去。” 蒋瓛猛地瞪大眼睛,手不自觉地按在腰带上:“脱裤子?为何要脱裤子?” 朱元璋和朱标对视一眼,忍不住笑出声来。刘三吾捋着胡子,嘴角直抽。 马淳一脸平静:“急治就要打针,打在臀部肌肉上效果最好。放心,很快就好。” 蒋瓛的脸涨得通红,连连摆手:“不治了不治了,我缓治就行!” 朱元璋拍着大腿笑道:“老蒋啊,你可是咱的护卫队长,怎么能讳疾忌医呢?赶紧脱了让大夫治!” 朱标也忍俊不禁:“蒋护卫,治病要紧,面子事小。” 刘三吾阴阳怪气地补刀:“蒋护卫该不会是怕了?老夫你是铁打的汉子呢。” 蒋瓛气的胡子直翘,却又不敢发作。 他求助地看向朱元璋,却见皇帝正兴致勃勃地等着看热闹。 马淳已经拉起了帘子,手里拿着一支闪着寒光的针管:“快点,药都配好了。” 蒋瓛一咬牙,硬着头皮解开腰带。 他动作僵硬得像块木头,磨蹭了半天才勉强褪下外裤,趴在诊床上时整个人都在发抖。 朱元璋笑得直拍桌子:“老蒋啊老蒋,你也有今天!” 朱标别过脸去,肩膀不住地抖动。 刘三吾踮着脚想偷看,被马淳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放松点,肌肉绷这么紧,针头会断的。”马淳用棉球在蒋瓛臀部消毒,凉飕飕的感觉让这位锦衣卫指挥使浑身一颤。 针头刺入的瞬间,蒋瓛发出一声闷哼。 他死死攥着床单,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 “好了。”马淳利落地拔出针头,贴上一块纱布,“按着,别揉。” 蒋瓛如蒙大赦,手忙脚乱地提上裤子,脸上的表情像是刚经历了一场酷刑。 朱元璋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老蒋,你这模样可比抓进屋的贼精彩多了!” 蒋瓛黑着脸系好腰带,小声嘟囔:“我的一世英名啊……” 马淳收拾着器械,嘴角也忍不住上扬:“打针而已,又不是要你的命。这药见效快,晚上就能退烧。” 朱标擦了擦笑出的眼泪,好奇地问道:“马大夫,方才那针管是何物?看着不像寻常银针。” “这叫注射器。”马淳晃了晃手中的针管,“直接把药送进肌肉里,比喝药快得多。” 刘三吾凑过来,眯着眼打量:“稀奇,老夫也懂些岐黄之术,却从未见过此物。” 马淳笑而不答,转身去写药方。 朱元璋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背影,突然问道:“小大夫,你这身医术是跟谁学的?” “家传的。”马淳头也不抬,“我父亲是游方郎中,走南闯北学了不少本事。” 朱元璋点点头,没再多问。 他起身活动了下筋骨,感觉胸口确实松快了不少。 “时候不早了,咱该回去了。”朱元璋对马淳说道,“小大夫医术高明,咱很佩服。日后若有需要,尽管来应天府寻咱。” 说着一努嘴,蒋瓛立刻奉上十贯钞作为答谢。 明朝初期是禁止民间禁用金银作为货币流通的。 马淳拱手道:“老先生客气了,治病救人是我本分。” 朱元璋大笑:“好一个本分!咱就喜欢你这性子!” 正说话的功夫,外面有三个孩童拿着草纸,在门口喊:“小马大夫,我们的题不会解了,您教我们。” …… 第11章 鸡兔同笼与阿拉伯数字 马淳听到孩童的呼唤,放下手中的药包走出门去。 三个七八岁的孩子正蹲在医馆门口的石阶上,用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 “小马大夫,这道题我们算了好久都不会。”为首的男孩递上一张皱巴巴的草纸,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几行字,“鸡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鸡兔各几何?” 马淳接过草纸,蹲下身来:“这是道好题,我来教你们个简单的解法。” 他从药箱里取出炭笔,在纸上写下几个奇怪的符号。朱元璋等人好奇地凑过来,只见纸上写着: 设鸡为x,兔为y x+ y= 35 2x+ 4y= 94 刘三吾瞪大眼睛:“这是何文字?为何如此歪斜?” 马淳头也不抬:“这是阿拉伯数字,用来计数很方便。”他边说边在纸上演算,“把第一式乘以二,得2x加2y等于70。用第二式减去这个,得2y等于24,所以y等于12。” 马淳继续道:“既然兔有12只,那么鸡就是35减12等于23只。你们看,这样算是不是很快?” 三个孩子蹲在医馆门口的石阶上,眼巴巴地望着马淳手中的草纸。 朱元璋等人也凑过来,好奇地打量着纸上那些奇怪的符号。 “小马大夫,这些歪歪扭扭的字是什么?”朱元璋指着纸上的阿拉伯数字问道。 马淳笑了笑:“这是阿拉伯数字,从西域传来的计数符号。您看这个‘1’就代表‘一’,‘2’代表‘二’,以此类推。” 刘三吾捋着山羊胡子,眉头紧锁:“荒谬!我华夏自有‘壹贰叁肆’这样庄重的大写数字,何必用这些番邦符号?” “刘先生说得对,大写数字确实庄重。”马淳不慌不忙地解释,“但阿拉伯数字书写简便,计算时不容易出错。比如记账时用阿拉伯数字记录数量,再用大写数字写明金额,既方便又稳妥。” 朱元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倒是有理。咱看那些账本上,经常有人把‘柒’写成‘染’,把‘捌’写成‘扒’,闹出不少笑话。” 马淳趁机在纸上写下两行对照:“1 2 3 4 5 6 7 8 9 0壹贰叁肆伍陆柒捌玖零。” “您看,这样对照着用,各取所长。” 朱标凑近细看,眼中闪着好奇的光芒:“这‘0’倒是巧妙,能表示‘无’的概念。我朝算盘虽好用,但遇到空位时总要留神。” 马淳听到朱元璋的话,将手中的炭笔轻轻搁在纸上。 他指着那个圆形的符号解释道:“这个‘0’可不简单,它代表着‘无’,却又蕴含着‘有’的可能。” 朱元璋眯起眼睛,盯着那个奇怪的圆圈:“咱活了这么大岁数,倒是头一回听说‘无’还能用符号表示。” “这正是它的精妙之处。”马淳用炭笔在纸上画了个大大的零,“您看,它就像一个空碗,看似什么都没有,却能盛下万物。在算学中,它能让计数更加清晰准确。” 刘三吾不屑地哼了一声:“故弄玄虚!” 马淳不慌不忙地在纸上写下“一百零三”和“103”:“刘先生请看,用阿拉伯数字表示,不仅书写简便,而且一目了然。这个‘0’放在中间,明确表示十位空缺,不会误读成‘一百三’。” 朱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确实如此。账册中常有‘一百三’与‘一百零三’混淆不清的弊病,若用此法,当可避免。” 马淳继续解释:“这‘0’不仅是占位符号,更是算学基础。有了它,负数、小数、代数等学问才能发展起来。” 他在纸上写下几道算式,“您看,任何数加上0都不变,乘以0则归零。这是天地间最公平的法则。” 朱元璋盯着那些算式,拍案道:“妙啊!这不正是‘无为而治’的道理?朝廷不加干预,百姓自然繁衍生息;若横征暴敛,就如乘以零,终将一无所有!” 马淳微笑颔首:“老先生悟性极高。这‘0’在道家看来,恰似‘无极’之境,看似空无一物,实则包罗万象。” 蒋瓛揉着还在发疼的屁股,忍不住插嘴:“马大夫,您这学问是从哪儿学来的?” “家父曾游历西域,带回来不少奇书。”马淳随口编了个理由,转而指向那个零,“您看它的形状,首尾相连,无始无终,象征着圆满与循环。人生也是如此,从零开始,又归于零,周而复始。” 三个孩童听得入神,其中一个举手:“小马大夫,那为什么零不能做除数呢?” 马淳赞许地看了孩子一眼:“问得好。就像你不能把一块饼分给零个人一样,这是违背天理的。” 他拿起一张纸撕成两半,“分给两个人,每人半张;分给一个人,得整张。若分给零个人……” 他做了个撕碎的动作,“毫无意义。” 朱元璋哈哈大笑:“说得好!咱当年要军粮,最恨那些虚报人数的,可不就是想把粮食‘分给零个人’?” 刘三吾仍不死心:“即便如此,这些番邦符号终究难登大雅之堂。朝廷文书、科举考试,难道都用这些歪歪扭扭的字?” 马淳从容应对:“刘先生多虑了。正如筷子与刀叉各有所长,汉字庄重典雅,适合正式文书;阿拉伯数字简便快捷,利于计算。二者并用,岂不更好?” 蒋瓛揉着还在发疼的屁股,忍不住插嘴:“可这些番邦字看着别扭,哪有我汉字方正大气?” 马淳正要解释,最小的那个孩子举手:“小马大夫,我爷爷说算学要讲‘术’,您这个解法算是什么‘术’啊?” “这叫方程法。”马淳摸了摸孩子的头,“不过古人解这类问题也有妙法。比如‘抬腿法’,你们听说过吗?” 三个孩子齐齐摇头。 朱元璋来了兴致:“哦?何为抬腿法?” 马淳拿起树枝在地上画起来:“假设笼子里所有鸡兔都抬起两只脚,那么鸡就坐地上了,兔子还站着两只脚。现在总脚数就少了三十五乘二,等于七十只脚。” “九十四减七十剩二十四,这些就是兔子站着的脚。每只兔还剩两只脚,所以兔有十二只,鸡就是三十五减十二等于二十三只。” 刘三吾眼前一亮:“妙哉!此法不用那些古怪符号,纯以算理推之,正合《九章》要义!” 朱元璋拍腿大笑:“这法子好!” 马淳笑道:“抬腿法确实巧妙,适合初学。不过遇到复杂问题时,方程法就更显优势。两种方法各有所长,关键要看用在什么地方。” 朱标若有所思:“马大夫此言有理。做事也是如此,既要遵循古制,也要与时俱进。” 朱元璋赞许地看了儿子一眼,转头对马淳说:“小大夫见识不凡。咱看你教孩子也有一套,完全可以到国子监去当个算学先生。” 马淳连忙摆手:“老先生抬爱了。我这点本事,也就教教村里孩童。国子监乃天下英才汇聚之地,我可不敢献丑。” 眼见着耽误了不少时间,朱元璋起身告辞,不过告辞前,他指了指测压仪:“小马大夫,你那个测血压的东西倒是挺好用,咱出钱,能否卖给我们?” 马淳很大方,“行,送你们一个。” 反正这东西在商场兑换也很便宜…… 第12章 抗生素!这是大杀器! 待朱元璋一行人离去,三个孩子又围上来:“小马大夫,继续教我们做题!“ 马淳笑着点头,重新拿起树枝在地上划起来。 一行人走出医馆时,夕阳已经西沉。蒋瓛走路还有些别扭,引得朱元璋又是一阵大笑。 回宫的路上,朱标忍不住问道:“父亲,您觉得这马大夫如何?” 朱元璋摸着下巴,眼中闪着精光:“是个妙人。医术高明却不张扬,说话直接却不失分寸。更难得的是,他敢对咱说真话。” 刘三吾插嘴道:“陛下,此人来历不明,那些古怪器具更是闻所未闻,恐怕……” “恐怕什么?”朱元璋斜了他一眼,“他救了皇后,救了雄英,今日又给咱和老蒋治病,哪一样不是实实在在的功劳?刘三吾啊,你这人就是太死板。” 刘三吾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多言。 蒋瓛走在最后,突然打了个喷嚏。 他揉了揉鼻子,惊讶地发现呼吸竟然通畅了许多。 “神了……”他小声嘀咕,“那针还真管用。” 朱元璋回头笑道:“怎么样,老蒋,不后悔脱裤子了?” 蒋瓛苦着脸:“陛下就别取笑末将了。” 众人大笑,惊起路旁树上的几只麻雀。 …… 【叮!医治高血压患者,奖励积分!】 【叮!医治重感冒患者,奖励积分200!】 当看到这样的奖励的时候,马淳都愣了一下,人跟人的差距居然这么大。 其实他看得出那几个人应该不是普通人,非富即贵,不过他不在乎,他不去打听别人的事情,别人打听自己也随便糊弄一下。 毕竟不管是什么人物,只要知道自己的医术不差都不会对自己怎么样? 因为世界上最公平的事情就是,任何人得病都会死,而权贵更怕死,而自己这样的大夫就是他们的第二条生命,所以不管是什么势力,都不会轻易对一个神医下手,反而会始终供着。 尤其在古代这种即便得个伤风都可能没命的特殊时期,一个神医的存在更是宝贵。 马淳点开了系统,查看了一下自己的积分。 除去花了积分兑换了村卫生所的配置外,大部头的积分兑换倒是没有。 如今加上这积分,还有将近3万积分。 他点开了商城,转往贵的那一类去看。 好家伙一看吓一跳。 马淳盯着系统商城里的物品,眼睛都直了。 便携式x光机、全自动生化分析仪、心电图机……每一样都让他心跳加速。 可再一看价格,顿时像被泼了盆冷水。 “十万积分?”他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看错。 这得攒到猴年马月去。 手指在虚拟屏幕上划动,更多好东西映入眼帘。 抗生素大礼包、抗病毒特效药、急救手术套装…… 最底下还有套乡卫生所全套设备,标价十五万积分。 马淳咽了咽口水。 这套设备要是能兑换出来,别说小青村,整个应天府的医疗水平都能提升一大截。 可他现在只有不到三万积分,连个零头都不够。 “系统,能不能分期付款?”他半开玩笑地问。 【本系统概不赊账。】 马淳叹了口气,退而求其次查看三万积分能买什么。 一套基础手术器械要两万五,剩下的积分勉强够买些常用药。 正犹豫间,门外传来脚步声。 马淳赶紧关闭系统界面,抬头看见王婶抱着小翠站在门口。 “马大夫,您给看看,丫头说肚子不疼了,可还是没胃口。” 马淳收起心思,起身迎上去。小翠脸色比昨天好多了,正啃着手指头东张西望。 “来,叔叔看看。”马淳轻轻按压小翠的腹部,“还疼吗?” 小翠摇摇头,奶声奶气地说:“不疼,就是饿。” 王婶松了口气:“这孩子从早上就要吃糖,我怕她肠胃受不了,没敢给。” 马淳笑着从抽屉里摸出块麦芽糖:“少吃点没关系。阑尾炎恢复期要清淡饮食,但也不能饿着。” 他转身从药柜里取出一个小纸包:“这是助消化的药,饭前吃半包。” 王婶千恩万谢地接过,临走时突然压低声音:“马大夫,听说昨儿个有贵人来瞧病?” 马淳手上动作一顿:“就是个寻常富户,怎么了?” “村里都在传,说那家老爷气度不凡,怕是应天府来的大人物。”王婶神秘兮兮地说,“您可要小心些,这些贵人最难伺候。” 马淳不以为意:“治病救人,不分贵贱。” 送走王婶,马淳重新打开系统。 这次他仔细筛选,最终决定先兑换一套基础手术器械和常用药包。 【叮!扣除积分,兑换基础手术器械套装成功。】 【叮!扣除4500积分,兑换常用药包成功。】 柜子里多了个沉甸甸的檀木箱,打开一看,手术刀、止血钳、缝合针等一应俱全,都是这个时代能见到的样式,只是做工精良许多。 药包里则是分门别类的药材,都用小瓷瓶装着,标签上写着药名和功效。 马淳拿起一瓶“退热散”,打开闻了闻,是熟悉的阿司匹林味道。 “总算有点像样的装备了。”他满意地点点头。 傍晚时分,马淳正在后院晾晒草药,忽听前院传来嘈杂声。 他擦了擦手走出去,看见几个村民围着一个陌生男子。 那人约莫三十出头,一身粗布衣裳,风尘仆仆的样子。 见马淳出来,连忙上前行礼:“这位可是马大夫?小人陈三,特来求医。” 马淳打量他一眼:“哪里不舒服?” 陈三欲言又止,看了看周围的村民。马淳会意,将人引进内室。 关上门,陈三立刻跪下:“求马大夫救救我家小姐!” 马淳扶他起来:“慢慢说,怎么回事?” “小人是徐府的仆役。”陈三压低声音,“我家小姐自打从您这儿回去,就茶饭不思,整日对着个药方发呆。老爷夫人急坏了,请了城里几位名医,都说没病。” 马淳一头雾水:“你家小姐是谁?我几时给她看过病?” 陈三面露难色:“这个……小姐特意嘱咐,不能透露身份。只说您看了这个就明白。” 他从怀里掏出块绣帕,上面歪歪扭扭绣着几味药名,正是马淳开给那位水痘妇人的医嘱。 马淳恍然大悟:“原来是那位……” 他及时刹住话头,心中暗忖。 看来是那位年轻姑娘,跟在老者身边的。 可自己不过是给她家老爷看了病,怎么反倒她病了? “你家小姐除了发呆,还有什么症状?” 陈三搓着手:“就是总念叨什么‘零’啊,‘方程’啊,还拿树枝在地上画些古怪符号。夫人担心小姐中了邪,连道士都请了。” 马淳差点笑出声。 敢情这姑娘是对数学产生了兴趣。 他想了想,从书架上取出一本手抄册子。 “这是我整理的算术基础,你带回去给你家小姐。记住,就说是我说的,要想弄明白那些符号,得从最基础的学起。” 陈三如获至宝,小心地揣进怀里。 送走陈三,马淳站在院子里出神。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远处传来归鸟的啼叫。 他忽然想起系统里那套十五万积分的乡卫生所设备。 要是有那套设备,能救多少人啊。可十五万积分,意味着要救治一万个普通病人,或者…… 马淳摇摇头,打断自己的胡思乱想。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眼下先把手头的病人照顾好才是正经。 他转身回到药房,开始整理今天新兑换的器械和药品。 手术刀在油灯下闪着寒光,止血钳开合时发出清脆的咔嗒声。 这些在现代医院再普通不过的工具,在这个时代却是救命的神器。 马淳小心地将它们擦拭干净,排列整齐。 夜深了,村子里渐渐安静下来。 偶尔传来几声犬吠,更显得夜的静谧。 马淳吹灭油灯,躺在床上却睡不着。 脑海里全是系统商城里那些诱人的医疗器械。 十五万积分虽然遥不可及,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 今天那个高血压的老者就给了两万积分,说明救治重要人物回报丰厚。可这样的机会可遇不可求,还是得脚踏实地。 明天还要早起,村里还有几个病人等着复诊。 马淳闭上眼睛,慢慢进入梦乡。 梦里,他拥有了那套十五万积分的设备,小青村的医疗所成了全大明最先进的医院…… 第13章 徐妙云要退婚 瓛回到锦衣卫驻地时,天色已晚。 他走路姿势略显怪异,半边屁股不敢用力,活像只瘸腿的鸭子。 指挥同知赵德胜和钱广正在值房等候多时,见他进来连忙起身行礼。 “缇帅,您回来了。”赵德胜拱手道,“江宁县那边……” 蒋瓛摆摆手打断他,小心翼翼地往太师椅上坐。 他只敢坐半边屁股,身子歪斜着。 钱广忍不住问道:“缇帅,您这坐姿……” “本座爱怎么坐就怎么坐!”蒋瓛脸色一沉,“你们很闲吗?盯着本座看什么?” 赵德胜和钱广面面相觑。 赵德胜小心翼翼道:“属下就是看您脸色不太好,想问问……” “问什么问!”蒋瓛一拍桌子,结果扯到屁股上的针眼,疼得他龇牙咧嘴,“有事说事!” 两人赶紧汇报公务,却见蒋瓛全程歪着身子,时不时还扭动两下。 钱广实在忍不住:“缇帅,要不要给您拿个软垫?” “滚!”蒋瓛怒吼一声,“再废话就滚去守城门!” 两人吓得抱头鼠窜,出了门还在嘀咕。 “缇帅今天吃火药了?” “谁知道呢,兴许是痔疮犯了……” 蒋瓛听见门外议论,气得直跺脚,结果又扯到针眼,疼得他倒吸凉气。 不多时,指挥佥事孙成进来禀报。 他一进门就满脸堆笑:“缇帅气色好多了,是哪位神医这么厉害,一天就把您治好了?” 蒋瓛一听“治好了”三个字,顿时火冒三丈。 他拍案而起:“孙成!你皮痒了是不是?” 孙成被吼得一脸懵:“属下就是关心您……” “关心个屁!”蒋瓛气得胡子直翘,“本座看你就是存心看笑话!” 孙成委屈极了:“缇帅明鉴,属下哪敢啊。您前几日病得厉害,今日见您精神焕发,属下是真心高兴。” 蒋瓛这才想起自己确实病了几天。 他悻悻地坐下,结果又碰到针眼,疼得他直咧嘴。 孙成见状连忙上前:“缇帅可是哪里不适?要不要请太医……” “闭嘴!”蒋瓛老脸通红,“再说一个字就滚去扫茅房!” 孙成吓得一缩脖子,赶紧汇报正事。 可他越是一本正经,蒋瓛越觉得他在憋笑,气得直瞪眼。 好不容易打发走孙成,蒋瓛长舒一口气。 他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屁股,针眼已经不怎么疼了,可那种羞耻感挥之不去。 “该死的马大夫……”他咬牙切齿地嘀咕,“等哪天落到本座手里……” 话没说完,他突然想起马淳是皇帝看重的人,顿时泄了气。 边上有个千户小心翼翼递上呈文:“缇帅,魏国公已率军抵达城外三十里处,陛下命太子殿下亲往接官亭迎接。” 蒋瓛皱眉接过呈文,手指在案几上轻叩:“魏国公这次北伐大捷,陛下龙颜大悦啊。随行将领名单可曾看过?” 钱广连忙呈上名册:“燕王殿下也在其中,据说此战表现不俗。” “燕王?”蒋瓛长叹一声,“挺有本事的人,就是被婚事耽误了。” “对了皇后娘娘派徐府大小姐前往接官亭,说是要亲自迎接她父亲。”千户再次说道。 眼神中有些玩味。 蒋瓛猛地坐直,顿时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他强忍疼痛问道:“徐妙云?她与燕王的婚约不是一直拖着吗?” 千户压低声音:“听说是燕王主动向陛下请求暂缓婚期,说是要等建功立业后再成家。” 蒋瓛眯起眼睛,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如果马淳在这里听到这话的话一定会非常惊讶。 原来的历史线,朱棣和徐妙云这个时候早就成婚,然而却因为他穿越而来,无形当中来了一下蝴蝶效应,导致很多人的命运都发生了转变。 比如燕王朱棣和本来应该是徐皇后的徐妙云。 蒋瓛挥手示意众人退下,独自在值房里踱步。 针眼的疼痛让他走路姿势怪异,活像只瘸腿的鸭子。 “马淳……”他咬牙切齿地念着这个名字,“若非你给陛下看病得了圣心,本座定要你好看!” …… 与此同时,接官亭外旌旗招展。 太子朱标身着杏黄色龙纹常服,负手而立。 他身后站着一位身着湖蓝色襦裙的少女,正是魏国公徐达的长女徐妙云。 徐妙云望着远处尘土飞扬的官道,手指不自觉地绞着帕子。 朱标回头温和一笑:“徐小姐不必紧张,魏国公此战大捷,父皇甚是欣慰。” 徐妙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多谢太子殿下宽慰。只是父亲年事已高,此番远征归来,不知身体如何。” 朱标正要说话,远处传来马蹄声。 一队骑兵疾驰而来,为首之人正是燕王朱棣。 他翻身下马,铠甲上还带着战场的尘土。 “大哥!”朱棣抱拳行礼,目光扫过徐妙云时微微一顿,随即移开。 朱标笑着拍拍弟弟肩膀:“四弟辛苦了。魏国公何在?” 朱棣侧身指向后方:“大军还在五里外,徐帅命我先行一步禀报。” 徐妙云上前半步,又迟疑地停下。 朱棣瞥了她一眼,语气生硬:“徐小姐不必担忧,令尊身体康健。” 场面一时尴尬。 朱标轻咳一声:“四弟,随我上车说话。” 马车内,朱标亲手为朱棣斟茶。 他看着弟弟阴沉的脸色,温声问道:“此番北伐归来,四弟为何闷闷不乐?” 朱棣握紧拳头,指节发白:“大哥,我明明每战必冲锋在前,可全军上下都说我是沾了徐达的光!就连我亲手斩杀的敌将,功劳也被记在徐达头上!” 朱标叹息一声:“四弟,你与徐家小姐的婚约确实……” “我不想靠女人!”朱棣猛地抬头,眼中燃着怒火,“我要凭自己的本事建功立业!大哥,你明白吗?” 朱标沉默片刻,缓缓点头:“我明白。但父皇为稳住勋臣,恐怕……” 朱棣冷哼一声,别过脸去看向窗外。 马车缓缓驶向城门,远处已经能看到凯旋大军飘扬的旗帜。 接官亭外,徐妙云独自站在风中。 侍女小声劝道:“小姐,风大,不如先回马车等候?” 徐妙云摇头,目光坚定地望着远方。 她轻声道:“父亲一生为国征战,我岂能因一点风寒就退缩?” 她拢了拢披风,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前日让你送去小青村的谢礼,可曾送到?” 侍女点头:“已经按小姐吩咐,将那些算学书籍和文房四宝送给马大夫了。只是……” 她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 “那马大夫似乎很惊讶,还问小姐为何送这些。” 徐妙云嘴角微扬:“他自然不明白。那日他讲解的方程之法,我至今仍在研习。” 她眼中闪过一丝向往,“若能再听他讲一课就好了。” 侍女担忧地看着自家小姐:“小姐,您与燕王殿下的婚约……” “别提这个。”徐妙云脸色骤冷,“父亲答应过我,不会强迫我嫁不喜欢的人。” 马淳一直以为那日因方程和讲课入迷的是徐妙锦,却没想到是徐妙锦回去后讲给了徐妙云听。 真正入迷的是徐妙云…… 第14章 马淳穿越的蝴蝶效应 史书记载,徐妙云不仅美貌动人,更是京城有名的女诸生,在京城大家闺秀当中,可谓才貌双全拔头筹者。 远处号角声响起,凯旋大军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 徐妙云挺直腰背,整理衣襟准备迎接父亲。 大军最前方,魏国公徐达骑在马上,虽已年过五旬,却依然精神矍铄。 他看到接官亭前的太子仪仗,连忙下马步行。 “老臣参见太子殿下!”徐达抱拳行礼,声音洪亮。 朱标快步上前扶住:“魏国公不必多礼,父皇命我代他迎接功臣。” 徐达连称不敢,目光扫过女儿时满是慈爱。 徐妙云眼眶微红,却强忍着没有落泪。 朱棣此时也下了马车,站在朱标身后。 徐达看到他,笑容微敛,礼节性地拱手:“燕王殿下。” 朱棣回礼,态度恭敬却不亲近。两人之间的气氛明显微妙。 朱标适时打破沉默:“魏国公一路辛苦,父皇已在奉天殿设宴。请随我入宫觐见。” 入城途中,徐妙云与父亲同乘一辆马车。 她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父亲,女儿好想您。” 徐达轻拍女儿后背,叹道:“为父这不是平安回来了吗?听说你近来在研究医术?” 徐妙云擦干眼泪,点点头:“妙锦随皇后外出偶遇一位奇人,他讲解的算学之法精妙绝伦。女儿想,若能学得医术,或可为您诊治,您的旧伤可是拖不得了。” 徐达欣慰地看着女儿:“你有此心甚好。届时为父去请太子殿下代为引见,说不得能见到那位奇人。” 徐妙云眼中闪过惊喜,随即又黯淡下来:“可是燕王那边……” “放心,他也不愿娶你。”徐达笑道。 徐妙云听到父亲的话,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她攥着帕子的手指微微松开,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真的?”她声音轻快,像是卸下了重担,“燕王殿下当真也不愿娶我?” 徐达看着女儿这副模样,忍不住摇头失笑。他拍了拍女儿的手背,马车颠簸中,他的声音低沉而温和。 “那小子心气高着呢。你爹我这点家底,在他眼里反倒成了累赘。” 徐妙云眨了眨眼,有些不解。 徐达叹了口气,身子往后靠了靠。铠甲上的尘土簌簌落下,在车厢里扬起细小的尘埃。 “燕王随我北伐这些日子,我看得清楚。每次冲锋陷阵,他都要抢在最前头。斩将夺旗时,明明可以报我的名号领功,他却偏要强调是自己亲手斩杀的。” 徐妙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想起方才在接官亭前,燕王那生硬的态度和躲闪的眼神。 “他这是怕人说闲话?” “何止是怕。”徐达冷笑一声,“那小子骨子里和他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陛下当年何等傲气?如今燕王也是一样,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他的功勋是自己一刀一枪拼出来的,半点不愿借别人的势。” 马车转过一个弯,阳光从帘子缝隙漏进来,照在徐达略显疲惫的脸上。 “你喜静,爱读书;他好动,嗜武事。若是强凑在一起,早晚要生怨怼。更何况……”徐达顿了顿,压低声音,“若他真娶了你,日后就藩北平,满朝上下都会说他是靠着岳父的旧部起家。那些将领哪个不是我带出来的?朱能、张玉,还有北平府那些有经验的老将,哪个不是我徐达的班底?” 徐妙云闻言一怔。她虽知父亲在军中的威望,却从未想过这一层。 “父亲的意思是……” “那小子精明着呢。”徐达哼了一声,“他宁可不要这门亲事,也不愿一辈子被人说成是靠女人裙带关系上位的软脚虾。” 徐妙云抿嘴笑了。她忽然觉得心头一块大石落地,连呼吸都轻快了许多。 “如此说来,女儿倒要谢谢燕王殿下的傲气了。” 徐达看着女儿如释重负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他伸手替女儿拢了拢被风吹乱的鬓发。 “你自小聪慧,为父本不愿你卷入皇家是非。只是陛下当初提亲,我实在不好推拒,我当时便觉得这门亲事容易害了我们徐家。” “父亲,您是说这门婚事会害了徐家?”她的声音有些发颤。 徐达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妙云,你自小聪慧,应该明白其中的利害。咱们徐家如今已是树大招风,若再与燕王联姻,只会让陛下更加忌惮。” 徐妙云咬了咬下唇,眼中闪过一丝不安。“可这是陛下的意思,我们如何能拒绝?” 徐达目光深沉,望向窗外逐渐热闹的街市。“陛下当初提亲时,我确实不好推拒。但如今看来,燕王自己也不愿结这门亲事,倒是给了我们一个转圜的余地。” “父亲,女儿不明白,为何燕王与徐家联姻会有如此大的风险?”徐妙云低声问道。 徐达收回目光,看向女儿。“妙云,你可知道秦王和晋王的婚事?” 徐妙云点点头。“秦王正妃乃王保保之妹,次妃是邓愈之女;晋王娶了永平侯谢成之女。” “不错。”徐达沉声道,“邓愈早在洪武十年便过世,且未经略陕西;永平侯谢成在朝中也没什么气候。但你父亲我不一样。” 他顿了顿,语气凝重。“不夸张地说,我是开国第一功勋,镇守北平十几年,北平府的一草一木皆是我的心血。若燕王与我徐家联姻,那便是顶格亲王加顶格勋贵,不客气地说,造反的底子都有了。陛下会放心吗?” 徐妙云倒吸一口凉气,脸色更加苍白。“女儿从未想过这一层。” 徐达苦笑一声。“陛下也是没办法了才会强扭这个瓜。他既想笼络功臣,又想安抚诸王,但这事若成,咱们徐家恐怕没有好果子吃,燕王也会事事被掣肘。这不是好事啊,如此一来,反倒白瞎了燕王殿下这一等一的帅才。” 徐妙云沉默片刻,轻声道:“难怪燕王殿下对女儿总是避而远之。原来如此。女儿还以为他只是单纯不喜欢我。” …… 第15章 那雄心壮志般的野心 “父亲,女儿有一事相求。” “说。” “女儿想去见见那位马大夫。”她抬起头,眼中闪着期待,“妙锦说他医术高明,更精通算学。女儿想……” 徐达了然地点点头。他早看出女儿对医术和算学的兴趣,只是碍于身份,一直未能如愿。 “待我见过陛下,寻个机会带你去便是。”他顿了顿,忽然笑道,“不过你可要想清楚,那马大夫虽有些本事,终究是个乡野郎中。你若真去求教,传出去怕是不好听。” 徐妙云却浑不在意地摇摇头。 “女儿不在乎那些虚名。若能学得真本事,便是被人说三道四又何妨?” 徐达欣慰地拍了拍女儿的肩膀。马车缓缓驶入城门,远处宫墙巍峨,旌旗猎猎。 “好,有志气。不愧是我徐达的女儿。” 父女二人相视一笑。徐妙云忽然想起什么,犹豫了一下才开口。 “父亲,燕王殿下他……真的那么讨厌我吗?” 徐达闻言大笑,笑声震得马车都微微颤动。 “他倒不是讨厌你。那小子是讨厌所有可能让他显得无能的东西。你,还有你爹我,在他眼里都是阻碍他建功立业的绊脚石。” 徐妙云噗嗤一声笑出来。 她忽然觉得燕王这人倒也有趣,虽然傲慢,却也算坦率。 “如此说来,女儿与他倒是同病相怜了。” 徐达意味深长地看了女儿一眼。 “你若是男儿身,为父这些家业都是你的。可惜……” 徐妙云打断父亲的话,眼神坚定。 “女儿虽不能继承父亲的家业,却可以学一身本事。将来无论嫁与何人,都不必仰人鼻息。” 徐达怔了怔,随即哈哈大笑。 “好!有志气!” 马车缓缓停下,外面传来侍卫的通报声:“国公爷,到宫门了。” 徐达整了整衣冠,对女儿说道:“云儿,今日进宫,你且安心。为父会找机会向陛下陈情,争取退了这门婚事。” 徐妙云点点头,眼中浮现出一丝希望。“多谢父亲。” 马车在宫门前停下。 徐达整了整衣冠,准备下车。 临行前,他回头对女儿嘱咐道:“这几日你且安心在家。待我见过陛下,便带你去见那位马大夫。” 徐妙云乖巧地点头,阳光照在徐达的铠甲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她忽然觉得,父亲的身影比往日更加高大。 宫门外,朱棣正与太子说着什么。 见徐达走来,他立刻闭上嘴,神情复杂地看了这边一眼。 徐妙云迎上他的目光,难得地冲他微微一笑。 朱棣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别扭地转过头去。 “真是个怪人。”徐妙云小声嘀咕,却忍不住又笑了。 …… 父女二人下了马车,随着引路太监向奉天殿走去。 宫墙高耸,朱红色的门扉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威严。 徐妙云跟在父亲身后,心中思绪万千。 她想起在接官亭前,燕王朱棣看向她时那冷淡的眼神,如今终于明白了其中的深意。 “父亲,若是退了这门婚事,女儿日后……”她低声问道。 徐达回头看了她一眼,目光温和,“你放心,为父会为你寻一门合适的亲事。你才貌双全,何愁找不到良配?” 徐妙云轻轻摇头。“女儿不是担心这个。女儿只是觉得,若能像那位马大夫一样,自由自在地行医济世,该有多好。” 徐达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你呀,总是有些稀奇古怪的想法。不过那位马大夫确实是个奇人,连皇后娘娘和皇长孙的病都能治好。你若真对医术感兴趣,为父倒可以请太子殿下代为引见。” 徐妙云眼中闪过一丝欣喜。“真的?” 徐达点点头。“自然是真的。不过眼下先进宫面圣,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父女二人随着太监穿过重重宫门,来到奉天殿外。 殿前广场上,文武百官已列队等候。 太子朱标站在最前方,见徐达到来,连忙迎上前。 “魏国公一路辛苦,父皇已在殿内等候多时。”朱标温声说道。 徐达拱手行礼。“老臣参见太子殿下。” 朱标扶起徐达,目光扫过一旁的徐妙云,微微一笑。“徐小姐也来了。” 徐妙云福身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朱标点点头,对徐达说道:“魏国公,请随我入殿。父皇今日龙颜大悦,特意为北伐将士设宴庆功。” 徐达谢过太子,回头对女儿说道:“云儿,你先去后宫拜见皇后娘娘,待宴席结束后,为父再派人接你。” 徐妙云应了一声,目送父亲和太子进入奉天殿,这才随着宫女向后宫走去。 走在宫道上,她的心情比来时轻松了许多。父亲的话让她明白了许多之前未曾想到的利害关系,也让她对未来的生活有了新的期待。 “若能退了这门婚事,或许真能像马大夫那样,做些自己喜欢的事。”她心中默默想着。 宫女引着她来到坤宁宫外,通报过后,徐妙云被带入殿内。 马皇后正坐在榻上,见她进来,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 “妙云来了,快过来坐。”马皇后招手道。 徐妙云上前行礼。“臣女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马皇后扶起她,拉着她的手坐下。“不必多礼。你父亲可好?一路奔波,身体可还吃得消?” 徐妙云恭敬答道:“多谢娘娘关心,父亲身体康健,只是有些旧伤偶尔发作,并无大碍。” 马皇后点点头。“那就好。本宫听说你近来在研究医术,可是为了给你父亲调理身体?” 徐妙云微微一愣,随即明白是妹妹妙锦将此事告诉了皇后。 她轻声答道:“臣女确实对医术有些兴趣,只是才疏学浅,还需多多学习。” 马皇后笑道:“你有这份孝心,实在难得。本宫认识一位医术高明的大夫,或许可以请他指点你一二。” 徐妙云心中一动,试探着问道:“娘娘说的可是那位治好您和皇长孙的小马大夫?” 马皇后有些惊讶。“你也知道他?” 徐妙云点点头。“臣女听妹妹提起过,说他医术精湛,为人谦和。” 马皇后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不错,正是他。那小马大夫确实是个奇人,连陛下都对他另眼相看。你若真想学医,本宫可以安排你与他见上一面。” 徐妙云心中欣喜,连忙起身行礼。“多谢娘娘成全。” …… 第16章 兑换了条电热毯! 四月的风裹着寒意钻进医馆的窗缝,马淳搓了搓手,呼出的白气在面前凝成一团。 他跺了跺冻得发麻的脚,忍不住抱怨:“这鬼天气,都快清明了还这么冷。” 药柜上的瓷瓶摸上去冰凉刺骨,马淳缩回手,转身走进里间。 休息室的土炕冷得像块冰,他伸手摸了摸,立刻打了个哆嗦。 “系统,兑换一条电热毯。” 【叮!扣除50积分,电热毯兑换成功。】 柔软的毯子凭空出现在炕上,马淳利索地铺好,插上太阳能供电系统的插座。 不一会儿,暖意就从身下蔓延开来。 他舒服地叹了口气,忽然想起什么,又打开系统商城。“再给我来几包辣条,还有那套《射雕英雄传》。” 【叮!扣除10积分,兑换成功。】 香辣的气味立刻充满房间,马淳撕开包装咬了一口,辣得直吸气。 他翻开小说,靠在枕头上,整个人陷进温暖的被窝里。 “这才叫生活。”他满足地嘟囔着。 以前在医院值班时哪有这种清闲,急诊室的电话随时会响,手术台上一站就是十几个小时。 现在虽然穿越到明朝,反倒能享受这种慢节奏的日子。 马淳咬了口辣条,被辣得直吐舌头。他随手翻开小说,郭靖正在大漠练武。窗外的寒风呼啸,屋里却暖融融的,电热毯的温度恰到好处。 “古代人真不容易。”他看了眼窗外光秃秃的树枝,“没有暖气空调,冬天得多难熬。” 难怪柴米油盐酱醋茶里“柴”排第一位。 没柴火烧饭取暖,真的会冻死人。 马淳想起村里那些低矮的茅屋,单薄的土墙根本挡不住寒风。 每年冬天,周边村里总要冻死几个老人孩子。 这可是在京城附近,生活条件都这么艰苦,更不要说更偏远的地方。 诶…… 他长叹了一口气,只怪自己现在的积分也不够多。 他三口两口吃完辣条,又兑换了一包。 商城里的零食便宜得惊人,一积分能换一包。 反倒是医疗器械贵得离谱,一台x光机就要十万积分。 “得抓紧赚积分啊。”马淳翻了个身,书页哗啦作响。 黄蓉正在巧计戏弄黄河四鬼,他看得入迷,暂时把烦恼抛到脑后。 院外传来脚步声,马淳赶紧收起零食和小说。 电热毯来不及收,他只好用被子盖住。 “马大夫在吗?”是老李头的声音。 马淳整理好衣袍走出去:“李叔,有事?” 老李搓着手站在院里,鼻子冻得通红。“我家婆娘染了风寒,发热咳嗽,您给看看?” 马淳拎起药箱:“走。” 路上老李絮絮叨叨说着家里的难处。柴火不够用,儿子上山砍柴摔伤了腿,儿媳又怀了身子。 马淳听着,心里不是滋味。 到了李家,屋里阴冷潮湿。 李婶蜷缩在薄被里,脸色发青。 马淳给她量了体温,三十八度五。 “风寒入肺,得赶紧退烧。”他取出退热药,又兑换了几片抗生素。“按时吃药,多喝热水。” 老李愁眉苦脸:“柴火不够烧,热水都难。” 马淳想了想,从药箱底层摸出个暖水袋,“这个给你,灌上热水能暖和一晚上。” 老李千恩万谢,非要塞给他两个鸡蛋。 马淳推辞不过,只好收下。 回医馆的路上马淳站在门口望着灰蒙蒙的天空。 他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呼出的白气在眼前凝成一团。 老李佝偻着背从远处走来,怀里抱着个破旧的瓦罐。“小马大夫,您要的热水烧好了。” 马淳接过瓦罐,指尖传来的温度让他稍稍舒展了眉头,“李叔,天这么冷,您就别来回跑了。” “不碍事。”老李搓着手,“您给村里人看病都不收钱,这点小事算啥。” 马淳没说话,转身进屋把热水倒进暖水瓶。 他盯着那个印着大红喜字的铁皮暖壶,心里像压了块石头。 系统商城里那套锅炉系统要十万积分,他现在连零头都凑不齐。 可看着村里人冻得瑟瑟发抖的样子,他又实在不忍心。 “李叔,您先坐会儿。”马淳从药柜底下借摸东西为掩护,兑换了几个暖水瓶出来,“这些您带回去,给家里老人孩子用。” 老李瞪大眼睛:“这可使不得!这么金贵的东西……” “拿着。”马淳硬塞给他,“前几日救了个大户人家,人家给的谢礼。我留着也用不完。” 老李颤抖着手接过暖壶,眼眶发红:“小马大夫,您真是活菩萨……” 马淳摆摆手:“您先回去,我再烧些水给其他人家送去。” 送走老李,马淳关上门长叹一口气。 他打开系统商城,看着那套标价十万积分的锅炉系统,手指悬在半空迟迟点不下去。 “系统,就不能便宜点?” “本系统概不讲价。” 马淳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兑换了五十个暖水瓶和一批煤炭。 积分哗啦啦往下掉,他心疼得直抽气。 “就当是前期投资。”他自我安慰道,“等救了更多人,积分总会回来的。” 傍晚时分,马淳推着独轮车挨家挨户送暖壶。 车上是烧好的热水和崭新的暖瓶,车轮碾过冻硬的土路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王婶家的小翠第一个跑出来:“小马大夫!” 马淳弯腰摸摸孩子的头:“天冷,别跑出来。” 他拿出个暖壶,“这个给你娘,以后每天都能喝上热水了。” 小翠抱着暖壶蹦蹦跳跳进屋,不一会儿王婶红着眼睛出来:“马大夫,这太贵重了……” “不贵重。”马淳又拿出个暖壶,“您家老人多,多拿一个。” 走到村东头时,天色已经暗下来。 张老汉蹲在自家茅屋前咳嗽,单薄的衣衫在寒风里像片枯叶。 马淳停下车:“张伯,给您送热水来了。” 张老汉抬头,浑浊的眼睛里映着最后一点天光:“是小马啊……” 马淳把暖壶塞进老人怀里,触手一片冰凉。 他心头一紧:“您屋里没生火?” “柴火不够烧……”老人声音沙哑,“留着做饭用。” 马淳二话不说从车上搬下两袋煤:“这些您先用着,明天我再送些来。” 张老汉颤抖着手摸向煤块,老泪纵横:“这、这怎么使得……” “使得。”马淳扶起老人,“天冷,您先进屋。” 回医馆的路上,马淳的独轮车已经空了。 夜风刮在脸上像刀子,他却觉得心里松快了些…… 第17章 皇帝显摆测压仪 乾清宫内,朱元璋斜倚在龙椅上,手指轻叩扶手。 徐达大步走入殿中,铠甲未卸,风尘仆仆。 他单膝跪地,抱拳行礼:“臣徐达,叩见陛下。” 朱元璋笑着摆手:“起来,跟咱还整这些虚礼。北伐情况如何?” 徐达起身,从怀中取出一卷舆图铺在御案上。“托陛下洪福,此次北伐大捷。我军连克三城,斩敌将哈尔木,俘获北元部众万余。” 朱元璋眼睛一亮,身子前倾:“哈尔木?就是那个号称‘草原之狼’的?” “正是。”徐达指着舆图上的一处标记,“此人在和林一带盘踞多年,屡次袭扰边关。此次燕王率精兵突袭其老巢,亲手斩其首级。” 朱元璋拍案大笑:“好!老四这小子总算给咱长脸了!” 徐达继续道:“此外,副将蓝玉在捕鱼儿海大破元将阿鲁台部,缴获辎重无数。这是详细战报,请陛下过目。” 朱元璋接过奏章,粗略扫了几眼,脸上笑意更浓。“天德啊,你这次可给咱立了大功。说说,想要什么赏赐?” 徐达连忙躬身:“为陛下分忧乃臣本分,不敢求赏。” “哎,你这人就是太实在。”朱元璋起身,拍了拍徐达的肩膀,“走,跟咱去坤宁宫用膳。妹子知道你今日回京,特意备了你爱吃的烧鹅。” 徐达受宠若惊:“这如何使得……” “少废话。”朱元璋一把拉住徐达的胳膊,“咱哥俩多久没一起喝酒了?今日定要一醉方休!” 两人穿过重重宫门,徐达落后半步,恭敬地跟在朱元璋身侧。路过的宫女太监纷纷跪地行礼,偷眼打量着这对君臣。 坤宁宫内,马皇后早已命人摆好宴席。见二人进来,她笑着迎上前:“天德一路辛苦,快入座。” 徐达深深一揖:“臣参见皇后娘娘。” 马皇后温声道:“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陛下常念叨你,说北伐军中少了你这老兄弟,连喝酒都不痛快。” 朱元璋哈哈大笑,拉着徐达入席。桌上摆着几样家常小菜,正中一只金黄油亮的烧鹅散发着诱人香气。 “来,尝尝妹子的手艺。”朱元璋亲自撕下一只鹅腿放在徐达碗里,“这可是用你去年送来的秘方腌制的。” 徐达感动不已,双手接过:“谢陛下,谢娘娘。” 酒过三巡,朱元璋忽然神秘兮兮地从袖中取出一个物件。“天德,给你看个新鲜玩意儿。” 徐达定睛一看,是个银色的奇怪装置,上面连着条布带。“这是?” “这叫测压仪。”朱元璋得意地晃了晃,“是小马大夫送给咱的宝贝,能测什么血压。” 马皇后抿嘴一笑:“陛下得了这物件,见人就显摆,连太子都测了三回。” 朱元璋不以为意,兴致勃勃地将布带缠在徐达手臂上。“别动啊,咱给你测测。” 徐达有些紧张地看着那奇怪的装置。 朱元璋有模有样地操作着,嘴里还念叨着马淳教他的术语:“这叫收缩压,这叫舒张压……嗯,你这数值有点高啊。” 徐达小心翼翼地问:“陛下,这数值高是好是坏?” 朱元璋皱眉:“那小大夫说,血压太高容易中风。你这把年纪还带兵打仗,可得注意。” 马皇后适时插话:“天德常年征战,身上旧伤不少。不如让马大夫给瞧瞧?” 徐达连忙摆手:“臣粗人一个,哪敢劳烦神医。” “哎,这话就见外了。”朱元璋解开布带,“那小大夫虽是个乡野郎中,可医术确实了得。咱这头疼的老毛病,吃了他给的药,好多了。” 马皇后也道:“雄英的水痘也是他治好的。这孩子现在天天念叨要去找马大夫学算术。” 徐达若有所思:“臣听闻这位马大夫精通算学,还懂什么阿拉伯数字?” “对对对!”朱元璋来了精神,“那小子满脑子稀奇古怪的学问。前几日还教咱什么方程法,说是算账特别快。” 徐达趁机道:“陛下,臣有个不情之请。” “说。” “小女妙云自幼喜好算学,听闻马大夫精通此道,一直想求教。不知……” 朱元璋大手一挥:“这有何难?改日让妙云丫头去小青村就是。那小大夫性子随和,不会摆架子。” 马皇后补充道:“不如让妙云随本宫一同前往。正好雄英闹着要去,咱们就当散心。” 徐达感激不尽,起身就要行礼。朱元璋一把按住他:“行了行了,喝酒!今日不醉不归!” 夕阳西下,坤宁宫内欢声笑语不断。徐达多喝了几杯,脸色微红。朱元璋更是兴致高涨,又拿出测压仪要给马皇后测量。 马皇后笑着躲开:“陛下醉了,这物件哪能测出什么来。” 朱元璋不服:“谁说的?咱测给你看!” 说着就要给自己绑上。 徐达看着这对帝后嬉闹,心中感慨万千。 他想起女儿对医术的向往,又想到马淳那些神奇的医术和算学,不禁对那位素未谋面的乡野郎中生出几分好奇。 宴席将散时,朱元璋忽然正色道:“天德,此次北伐大捷,北元元气大伤。咱想着,是不是该考虑迁都之事了?” 徐达酒意顿消,谨慎答道:“陛下圣明。北平确实比应天更适合控扼北方。” 朱元璋点点头,目光深远:“这事不急,咱再想想。你先好好休息,过几日咱们再详谈。” 离开坤宁宫时,徐达回头望了一眼。 朱元璋正倚在栏杆上,手里把玩着那个测压仪,神情若有所思。 徐达忽然觉得,这位老兄弟似乎比从前多了几分人情味。 而他很明白,前些日子皇后和皇长孙同时生病,让皇帝极为伤神,而如今皇后康复了,皇长孙还在慢慢康复中,这才让老兄弟龙颜大悦。 或许比起北伐的胜利而言,马皇后和皇长孙同时被治愈,才是老兄弟真正这么高兴的原因。 一念至此,心中有所感,这位马大夫救的可不仅仅只是两个人,而是整个大明天下的走势…… 第18章 不会是思春了吧…… 魏国公府的灯笼在夜风中轻轻摇晃,徐达大步走进内院,铠甲上的尘土还未拍净。 徐妙云正在书房临帖,听到脚步声连忙放下毛笔迎了出去。 “父亲回来了。”她福身行礼,眼中满是期待。 徐达解下佩剑递给侍从,脸上带着笑意:“妙云,为父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徐妙云眼睛一亮:“可是陛下应允了?” “马皇后答应带你一同去小青村。”徐达拍了拍女儿的肩膀,“三日后启程,你准备一下。” 徐妙云双手不自觉地绞在一起,脸颊泛起红晕:“多谢父亲!” “姐姐这是怎么了?”徐妙锦从回廊转出来,手里捏着一枝刚折的桃花,“脸这么红,莫不是发热了?” 徐妙云连忙背过身去:“胡说什么,我只是高兴。” 徐妙锦凑上前,桃花枝在她眼前晃了晃:“高兴什么?让我猜猜,是不是要去见那位小马大夫了?” “你!”徐妙云耳根都红了。 徐达摇摇头:“你们姐妹说话,为父先去更衣。”说完大步走向内室。 徐妙锦笑嘻嘻地挽住姐姐的手臂:“姐姐,你都还没见到小马大夫,怎么就对人家这么感兴趣?”她眨了眨眼,“不会是书上说的,思春了?” “胡说八道!”徐妙云甩开妹妹的手,转身就要走。 徐妙锦连忙拉住她:“好啦,不逗你了。不过小马大夫确实一表人才,虽然我上次去没见到他具体长啥样。” 徐妙云停下脚步,疑惑地回头:“为什么见不到?” “村子闹瘟疫,全村的人都戴着这个。”徐妙锦从随身的荷包里取出一个白色物件,“叫口罩。” 徐妙云接过口罩,手指轻轻摩挲着面料。这布料柔软细密,针脚整齐得不可思议,绝非寻常织工能制。 “这面料……”她翻来覆去地看,“比宫里的云锦还要细腻。” 徐妙锦凑过来:“是?我当时也吓了一跳。小马大夫给全村人都发了这个,说是能防瘟疫。” 徐妙云若有所思:“能做出这等物件,此人来历不简单。” “管他什么来历,能治病就行。”徐妙锦满不在乎地摆摆手,“你是没看见,皇后娘娘和皇长孙的病,他三两下就治好了。” 徐妙云小心地折好口罩:“三日后我也要去见他,你陪我一起吗?” 徐妙锦吐了吐舌头:“我才不去呢。那些药味熏得我头疼,还是姐姐自己去研究你的医术。” “谁说是为了医术?”徐妙云急道,“我是去学算学的!” 徐妙锦笑得前仰后合:“好好好,算学算学。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徐妙云气得跺脚,转身就走。徐妙锦在后面喊道:“别忘了问问那小马大夫婚配没有!” 回到闺房,徐妙云坐在梳妆台前,铜镜里的自己双颊绯红。她拍了拍脸,暗骂自己没出息。 丫鬟春桃端来热水:“小姐,奴婢听说您要去小青村?” 徐妙云点点头,取下头上的珠钗:“准备些素净的衣裳,别太招摇。” 春桃抿嘴一笑:“小姐这是怕吓着那位小马大夫?” “你也跟着胡闹!”徐妙云作势要打,春桃笑着躲开。 窗外月光如水,徐妙云推开窗子,夜风带着花香拂面而来。她想起妹妹说的口罩,又取出细细端详。 这面料绝非中原所产,针法也闻所未闻。能随手拿出这等物件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她忽然有些忐忑。自己一心向往的算学和医术,在那位小马大夫眼里,或许只是微不足道的小把戏。 “小姐,该歇息了。”春桃轻声提醒。 徐妙云收起思绪,将口罩放回荷包。躺在床上,她却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全是妹妹那句“思春了”。 “才不是……”她小声嘀咕,翻了个身。 次日清晨,徐妙云早早起床,吩咐春桃准备笔墨纸砚。 “小姐要练字?”春桃一边磨墨一边问。 徐妙云摇摇头:“我想把《九章算术》里的问题抄录一些,到时候请教马大夫。” 春桃偷笑:“小姐真是用心。” 徐妙云瞪了她一眼,低头专心抄写。阳光透过窗棂,在她娟秀的字迹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午膳时分,徐达派人来唤。徐妙云整理好衣裙来到前厅,发现父亲正在和一位将领说话。 “妙云,这是为父的副将张玉。”徐达介绍道,“他刚从北平回来,带了些特产。” 张玉抱拳行礼:“见过大小姐。” 徐妙云福身回礼,目光落在桌上的一个木匣上。 徐达打开匣子,取出一卷竹简:“这是北平府学的《算经十书》抄本,你带着去见马大夫,或许用得上。” 徐妙云惊喜地接过:“多谢父亲!” 张玉笑道:“大小姐也懂算学?” “略知一二。”徐妙云谦虚道,手指轻轻抚过竹简。 徐达挥退左右,低声道:“妙云,为父有句话要嘱咐你。” 徐妙云正色道:“父亲请讲。” “马大夫虽是个乡野郎中,但陛下和皇后都很看重他。”徐达神色严肃,“你此去以学算学为主,莫要过多打听他的来历。” 徐妙云点头:“女儿明白。” 徐达叹了口气:“为父知道你对医术也感兴趣,但切记分寸。” “女儿谨记父亲教诲。” 回到闺房,徐妙云迫不及待地翻开《算经十书》。这些算题她早已烂熟于心,但想到能向高人请教,还是忍不住心跳加速。 春桃端来茶点:“小姐,您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吃东西。” 徐妙云这才觉得饿了,拿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春桃,你说那位马大夫会是什么样子?” 春桃想了想:“能治好皇后娘娘的人,一定是位仙风道骨的老先生?” 徐妙云噗嗤一笑:“我听说他很年轻。” “年轻?”春桃瞪大眼睛,“那岂不是和小姐很般配?” “你这丫头!”徐妙云作势要打,春桃笑着跑开。 夕阳西下,徐妙云站在庭院里,看着天边的晚霞。三日后就能见到那位神秘的小马大夫了,她既期待又忐忑。 “小姐,夫人叫您去用膳。”春桃在廊下喊道。 徐妙云收起思绪,整理了一下衣裙。不管那位马大夫是什么人,她此去只为求学,绝无他念。 至少她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第19章 脏病! 清晨的阳光洒在官道上,三辆朴素的马车缓缓驶向小青村。 徐妙云坐在第二辆马车里,手指不自觉地绞着帕子。她悄悄掀开车帘一角,远处青山如黛,近处田野泛着新绿。 “徐小姐可是紧张了?”坐在对面的马皇后含笑问道。 徐妙云连忙放下帘子,脸颊微红:“回夫人话,只是好奇这位马大夫究竟是何等人物。” 朱雄英从马皇后膝上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马大夫可厉害了!他给我吃的药一点都不苦,还教我数数呢!” 马车忽然停下,外面传来里正的声音:“几位贵人请留步。” 马皇后示意徐妙云一同下车。村口立着一块木牌,上面用炭笔写着“入村请戴口罩”几个大字。里正是个五十多岁的精瘦老汉,手里捧着几个雪白的口罩。 “几位贵人见谅。”里正躬身行礼,“马大夫吩咐,进村的都得戴上这个。” 马皇后接过口罩:“应该的,防疫要紧。” 徐妙云学着马皇后的样子戴上口罩,柔软的布料贴在脸上,呼吸却意外顺畅。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这面料比她见过的任何丝绸都要细腻。 里正见她们戴好,这才引路:“马大夫正在祠堂前教大伙儿做操,几位请随我来。” 村道整洁,两旁农舍门前都晾晒着被褥。几个孩童蹲在井边洗手,见到生人也不怕,只是好奇地张望。 转过一个弯,祠堂前的空地上,几十个村民排成方阵,正跟着一个青衣男子做动作。那人背对着他们,动作舒展有力。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清朗的嗓音穿透晨雾传来。 徐妙云怔住了。这哪里是什么仙风道骨的老先生?分明是个身形挺拔的年轻人。 朱雄英已经挣脱马皇后的手,跑到队伍末尾跟着比划起来。他的动作笨拙,却学得认真。 “马大夫说这叫广播体操。”里正解释道,“春日里人容易犯困,做这个能强身健体,还能防病。” 马皇后眼中闪过讶色:“倒是新鲜。” 徐妙云的目光始终没离开那个青色身影。只见他转身时,口罩上方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眉宇间透着沉稳。 一套操做完,村民们三三两两散去。马淳擦了擦额头的汗,这才注意到站在一旁的几人。 “夫人来了。”他快步走来,拱手行礼,“小公子气色好多了。” 马皇后微笑颔首:“多亏马大夫的药。” 徐妙云站在一旁,心跳忽然加快。 她注意到马淳的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手腕上戴着一个奇怪的金属物件,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马淳目光转向她:“这位是?” “这是我家侄女。”马皇后从容介绍,“听闻马大夫精通算学,特来请教。” 徐妙云福身行礼:“久闻马大夫大名。” 马淳摆摆手:“乡野粗人,当不起。” 他看了看天色,“几位远道而来,先到医馆休息。” …… 马淳正要带马皇后一行人前往医馆,里正急匆匆赶来,身后跟着三个人。 打眼一看,是两个妇人和一个年轻男子。 那年轻男子身着青色直裰,头戴方巾,一副读书人打扮。只是脸上涂着厚厚的脂粉,白得有些不自然。 中年妇人穿着褐色褙子,发髻一丝不苟。 年轻妇人低眉顺眼跟在后面,双手紧绞衣角。 马淳目光在三人身上一扫,注意到年轻女子额头露出的斑痕,眉头微皱。 “马大夫,这三位是邻村来看病的。”里正擦了擦汗,“说是家里媳妇身上起了疹子。” 中年妇人上前一步:“大夫快给我儿媳看看,这丫头不知染了什么脏病,身上烂了好几块!” 年轻女子头垂得更低,肩膀微微发抖。 马淳不动声色:“三位请随我来。” 医馆内,马淳示意年轻女子坐下。中年妇人却抢先开口:“我家世代诗书传家,最重礼数。这丫头嫁过来才半年就出这种事,传出去让我家颜面何存?” 男子站在一旁,眼神飘忽不定,时不时用袖子遮脸咳嗽。 马淳取出脉枕:“先诊脉。” 中年妇人又插嘴:“诊什么脉啊,直接看那烂疮不就行了!” 马淳抬眼:“这位老夫人,若要我看病,就请安静。” 马皇后见状,带着徐妙云和朱雄英退到一旁。徐妙云悄悄观察着马淳的一举一动。 诊脉结束,马淳取出棉签:“我需要检查患处。” 中年妇人立刻道:“就在她背上,衣服掀开就能看!” 年轻女子涨红了脸,手指死死攥着衣襟。 马淳沉下脸:“老夫人,请到门外等候。” “凭什么?她是我儿媳!” “医馆有规矩,检查时闲人免进。”马淳语气不容置疑,“您儿子可以留下。” 中年妇人还想争辩,被里正劝了出去。 门关上后,年轻女子终于松了口气。 马淳递给她一块消毒巾:“擦擦脸。” 女子接过,轻轻擦拭额头的汗,露出更多斑痕。 马淳戴上手套:“能说说症状吗?” 女子低着头:“就是背上起了红疹,很痒,后来就破了。” “持续多久了?” “一个月前开始的。” 马淳看向男子:“尊夫人这情况,你可知道缘由?” 男子支支吾吾:“晚生……晚生也不清楚……” 马淳检查完患处,摘下手套:“夫人,有些问题需要单独问您。您丈夫也请暂时回避。” 男子如蒙大赦,快步走出门去。 屋内只剩两人,马淳压低声音:“最近可有不适?比如发热、乏力?” 女子点点头。 “私密处可有异常?” 女子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慌。 “不必紧张,我是大夫。”马淳语气平和,“这些症状可能与您背上的疹子有关。” 女子咬着嘴唇,半晌才开口:“下面也有些红肿。” “最近一次同房是什么时候?” 女子脸涨得通红:“半……半个月前。” “您丈夫可有什么异常?” 女子摇头:“他总说忙,很少回家……” 马淳心中了然。他取出一张纸,画了几个图形:“这些症状,您丈夫有吗?” 女子盯着纸上的图示,瞳孔微缩。 “看来是了。”马淳收起纸,“你染上的是杨梅疮。” 其实就是梅毒。 “什么?”女子声音发颤。 “一种通过亲密接触传染的病。”马淳斟酌着词句,“你丈夫可能在外面染了病,传给了你。” 女子脸色煞白,手指死死掐进掌心。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让它落下。 “能治吗?”她声音哽咽。 马淳点头:“能治,但需要时间。最重要的是您丈夫也得一起治,否则会反复传染。” 女子突然抓住马淳的袖子:“大夫,求您救救我丈夫。他……他只是一时糊涂……” 呵…… 能染上这种病的就没一时糊涂的。这是精准定位,谁家好人能染这病。 马淳有些意外:“你不恨他?” …… 第20章 跳河 马淳有些意外:“你不恨他?” 女子摇摇头,眼泪终于落下:“他待我其实……还……还好。只是婆婆一直嫌我不能生育,他有些烦……” 马淳叹了口气:“这病会影响生育。即便痊愈,也要等半年后才能考虑怀。” 女子身子一颤:“那……那还能生孩子吗?” “能,但要等彻底痊愈。”马淳严肃道,“否则孩子可能会先天不足。” 女子咬着嘴唇,半晌才轻声道:“我明白了。求大夫开药,我会劝他一起治。” 马淳取出两包药,主要是青霉素:“一包内服,一包外敷。记住,三个月内不能同房。” 女子接过药,突然跪下:“大夫大恩大德,小女子没齿难忘。” 马淳连忙扶起她:“快起来。治病要紧,别想太多。” 门外传来中年妇人的叫嚷声:“怎么还不出来?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马淳起身开门:“您儿媳需要服药静养。建议您儿子也检查一下。” 中年妇人瞪眼:“我儿是秀才,明年要考举人的!他身子好得很!都是这扫把星害的!” 马淳沉声道:“这病不会凭空而来。若您儿子不治,您儿媳治好了也会再染上。诚惠三百文。” “这么贵?”中年妇人大叫。 “要治你儿子更贵!”马淳毫不客气道。 男子躲在后面,额头渗出冷汗。 对什么样的人说什么话,这一家子除了这个儿媳妇好点感觉都是畜生。 尤其这个丈夫,妈宝不说,肯定在外面乱搞,而且没责任担当。 还读书人,呸! 中年妇人见马淳这么说她儿子,扔下一把钱,拽过儿媳:“走!回去再收拾你!” 三人匆匆离去,屋内终于安静下来。 马淳长舒一口气,转身对马皇后拱手:“让夫人久等了。” 马皇后若有所思:“方才那病……” “杨梅疮。”马淳压低声音,“多由不洁之事引起。” 徐妙云站在一旁,听得似懂非懂。 朱雄英扯了扯马淳的衣角:“马大夫,什么是杨梅疮?“ 马淳蹲下身:“就是一种会让人皮肤生疮的病。所以要勤洗手,讲卫生。“ 马皇后适时转移话题:“小马大夫方才教村民做的操,很是新奇。“ 马淳笑道:“只是些强身健体的动作。夫人若有兴趣,我可以教您。“ 徐妙云忍不住开口:“马大夫,那些数字符号“ 马淳看向她:“小姐对算学感兴趣?“ 徐妙云点头,从袖中取出抄录的算题:“这些《九章算术》里的题目,用您的方法该如何解?“ 马淳接过纸扫了一眼:“今有大夫、不更、簪裹三人共猎得鹿,欲以爵次分之。这是衰分发……“ 他取来炭笔,在纸上写下几行算式。 徐妙云凑近细看,发丝垂落,带着淡淡桂花香。 马淳讲解完毕,抬头发现两人距离过近,轻咳一声退后半步。 马皇后看在眼里,嘴角微扬:“马大夫医术算学俱佳,不知师从何人?“ “家父曾游历西域,学了些杂学。“马淳含糊应答。 朱雄英举起小手:“马大夫,我想学数数!“ 马淳摸摸他的头:“好,我教你。“ 他从药柜取出一把竹签,在地上摆出数字形状。 朱雄英学得认真,很快就能认出几个简单数字。 …… 马车在泥路上颠簸,年轻女子缩在角落,手指紧紧绞着衣角。 婆婆王氏瞪着她,眼中满是嫌恶。 “回去就说这病是你自己惹的。“王氏压低声音,声音像刀子般锋利,“要是敢败坏我儿名声,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秀才丈夫李茂坐在对面,脸色阴沉。他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脂粉被蹭掉一块,露出下面发红的皮肤。 “娘说得对。“李茂瞥了妻子一眼,声音冰冷,“就说你不小心染了病,而我不计前嫌还要你。若敢乱说,休书立刻送到你娘家。“ 女子张了张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想起方才在医馆里,自己还替丈夫求情。 可眼前这人,哪还有半点读书人的斯文? “听见没有?“王氏伸手掐她胳膊,“哑巴了?“ 女子吃痛,低声道:“儿媳知道了。“ 车轮碾过一块石头,车厢猛地一晃。 李茂的帕子掉在地上,露出脖颈处一片红疹。 他慌忙捡起帕子遮住,恶狠狠地瞪了妻子一眼。 …… 医馆里,马淳刚给朱雄英讲完数字。 马皇后坐在一旁,眼中带着赞许。 “马大夫这教法当真新奇。“马皇后笑道,“我这孙儿平日最坐不住,今日却学得认真。“ 徐妙云捧着算题纸,若有所思。 她抬头正要说话,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里正气喘吁吁冲进来:“马大夫!不好了!秦淮河有人跳河,说是刚才来看病的那家媳妇!“ 马淳脸色一变,抓起药箱就往外跑。 马皇后起身道:“我们也去看看。“ 一行人赶到河边时,人已经捞上来了。 年轻女子浑身湿透躺在岸边,双目紧闭。 王氏站在一旁,正对围观的人指指点点。 “这贱人不检点,染了脏病没脸见人!“王氏扯着嗓子喊,“我家秀才儿子仁厚,还说要给她治病,她倒好,自己跳河!“ 李茂躲在人群后,用袖子遮着脸。 马淳挤进人群,蹲下检查女子情况。 手指搭上脉搏,他的心猛地一沉。脉搏已经停了,瞳孔散大,嘴唇发紫。 “晚了……“马淳喃喃道,手指无力地垂下。 他抬头看向王氏,那老妇人还在喋喋不休地数落着死去的儿媳。 李茂躲在人群里,脸上的脂粉被汗水冲出一道道沟壑。 马淳突然站起身,一把揪住李茂的衣领:“把脸擦干净!“ 李茂猝不及防,被拽到人群中央。 马淳夺过他的帕子,狠狠擦掉他脸上的脂粉。 红斑和溃烂的皮肤暴露在阳光下,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惊呼。 “看看!这才是真正的病人!“马淳的声音在河岸上炸开,“杨梅疮!花柳病!你儿子在外面乱搞染上的脏病,传给了你儿媳!“ 王氏脸色大变:“你胡说!我儿是秀才!“ 第21章 医术救得了病!救不了心! “秀才?”马淳冷笑,“染了这种病还想考举人?朝廷律法明令禁止!” 他转向人群,声音颤抖:“刚才在医馆,这女子还在维护她丈夫。她说要等病好了给他生孩子,说丈夫只是一时糊涂……” 马淳指着河边的尸体,眼眶发红:“这样的人会自己跳河?是你们!是你们这对恶毒的母子,把所有的脏水都泼在她身上,活活逼死了她!” 李茂双腿发软,扑通跪在地上。 王氏冲上来要打马淳,被里正一把拦住。 “你儿子比你儿媳病得还重!”马淳的声音像刀子般锋利,“他怎么不去死?最该死的是他!” 河风吹起女子湿漉漉的衣角,她的脸泡得发白,却依稀能看出生前的清秀模样。 马淳想起她跪在地上求药的场景,胸口一阵发闷。 他救得了病,却救不了人心。 里正带着几个村民把王氏母子围住:“这事得报官!逼死人命,不能就这么算了!” 马淳蹲下身,轻轻合上女子的眼睛。 他从药箱取出一块干净的白布,盖在她身上。 “诸位乡亲。”马淳站起身,声音沙哑,“这女子是清白的。她得的病,是她丈夫传的。今日之事,还请各位做个见证。” 人群议论纷纷,几个妇人已经开始抹眼泪。 马皇后走上前,轻声道:“马大夫,节哀。” 徐妙云站在一旁,眼中含泪。 她看着马淳颤抖的双手,第一次感受到医者的无奈。 里正派人去报官,几个村民自发守着王氏母子。李茂瘫坐在地上,脂粉混着泪水糊了满脸。 马淳站在河边,望着缓缓流动的河水。 他想起女子接过药时眼中的希望,想起她维护丈夫时的恳切。 那些药还揣在她的衣袋里,没来得及吃上一副。 “马大夫。”徐妙云走到他身边,递上一块帕子,“您尽力了。” 马淳摇摇头,没有接帕子。 他转身走向女子的尸体,从她腰间解下一个绣着鸳鸯的荷包。 “我会把这个交给她娘家。”马淳对里正说,“她叫什么名字?” “姓陶,村里人都叫她陶娘子。”里正叹了口气,“嫁过来还不到一年。” 官差很快赶到,带走了王氏母子。 马淳看着他们被押走的背影,拳头不自觉地握紧。 “马大夫。”马皇后轻声问,“这病真的无药可医吗?” “有药。”马淳声音低沉,“但她没来得及吃。” 回到医馆,马淳独自坐在药房里。窗外的阳光依旧明媚,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徐妙云轻轻推门进来,手里捧着一杯热茶。 “马大夫,喝点水。” 马淳接过茶杯,手指碰到杯壁时微微一颤。 “谢谢。”他声音沙哑,“让徐小姐见笑了。” 徐妙云摇头:“马大夫仁心仁术,妙云敬佩都来不及。” 马淳苦笑:“仁心仁术有什么用?连自己的病人都保护不了。” “这不是您的错。”徐妙云认真道,“是那对母子太恶毒。” 马淳望向窗外,阳光照在晾晒的草药上,那些治病的良方此刻显得如此苍白。 “我早该想到的。”他喃喃道,“她那种性格,怎么可能承受得了那样的污蔑。” 徐妙云站在一旁,不知该如何安慰。她看着马淳疲惫的侧脸,第一次感受到生命的脆弱。 傍晚时分,里正来报,说陶娘子的娘家来人了。 马淳带着那个绣花荷包去了祠堂。 陶娘子的父亲是个老实巴交的农夫,听完事情经过后老泪纵横。 “我闺女最是规矩……”老人颤抖着接过荷包,“怎么会……” 马淳深深一揖:“陶老伯,是我没能救回令爱。” 老人摇摇头:“不怪大夫。只怪我当初瞎了眼,把闺女许给这样的人家。” 祠堂里点起了白蜡烛,陶娘子的遗体被安置在中央。 马淳站在一旁,看着老人给女儿整理遗容。 “她小时候最爱绣花……”老人抚摸着荷包上的鸳鸯,“说嫁了人要给夫君绣个更好的……” 马淳喉头发紧,转身走出祠堂。 夜风吹在脸上,带着初春的寒意。 徐妙云在祠堂外等他,手里提着一盏灯笼。 “马大夫,天黑了,我送您回医馆。” 马淳摇摇头:“我想再走走。” 两人沿着村道慢慢走着,灯笼的光在泥土路上投下摇晃的影子。 “马大夫。”徐妙云轻声问,“您行医多年,可曾遇到过这样的事?” 马淳停下脚步,望着远处的山影:“见过太多生死,但每次遇到这样的事,还是会难受。” “您是个好大夫。” 马淳苦笑:“好大夫应该能救活自己的病人。” “您救不了她的命,但您还了她清白。”徐妙云认真道,“这对她来说,也许比活着更重要。” 马淳转头看她,灯笼的光映在徐妙云清澈的眼中。 他突然明白,这个看似柔弱的大家闺秀,有着超乎寻常的通透。 回到医馆,马皇后已经带着朱雄英回宫了。桌上留着一张字条,说改日再来拜访。 马淳坐在药碾前,机械地研磨着草药。徐妙云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没有打扰。 “徐小姐。”马淳突然开口,“您知道吗?她最后求我的,是让我救她丈夫。” 徐妙云微微一震。 “她说丈夫只是一时糊涂……”马淳的声音哽咽,“她到死都在为那个畜生着想。” 徐妙云走到他身边,轻轻按住药碾:“马大夫,别磨了,您的手在流血。” 马淳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掌不知何时被碾子划破了。鲜血混在药粉里,染出一片暗红。 徐妙云取来清水和纱布,小心地为他清理伤口。她的动作很轻,像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 “马大夫,您该休息了。” 马淳摇摇头:“还有几个病人等着拿药。” “我来帮您。”徐妙云挽起袖子,“告诉我该怎么做。” 夜深了,医馆的灯还亮着。马淳看着认真分药的徐妙云,心中的郁结稍稍舒缓。 也许明天,太阳还会照常升起。也许明天,他还能救下另一个“陶娘子”。 但今晚,他允许自己为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痛痛快快地难过一场…… 第22章 法律救不了人心 夜色渐深,医馆外的灯笼在风中轻轻摇晃。 徐妙云望着低头整理药箱的马淳,终于忍不住开口:“马大夫,您对我们这些人的身份,就一点都不好奇吗?” 马淳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抬头看了她一眼,又继续将药瓶归位,“好奇是人之常情,但医者不该过分打听病人的身份。” “为何?”徐妙云追问。 马淳合上药箱,声音平静:“知道得太多,会影响诊断。若是知道对方身份尊贵,难免会畏手畏脚;若是知道对方贫贱,又容易掉以轻心。不如一概不知,只当是寻常病人对待。” 徐妙云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她原以为马淳只是谨慎,没想到竟有这般见解。“马大夫的境界,妙云佩服。” 马淳摇摇头,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谈不上什么境界,只是行医多年的经验罢了。人命关天,哪分什么贵贱?” 窗外传来护卫的脚步声,徐妙云知道该走了。 她起身整理衣袖,轻声道:“马大夫今日辛苦了,妙云改日再来请教。” 马淳将她送到门口,忽然说道:“徐小姐,其实你们第一次来时,我就有所怀疑。” 徐妙云脚步一顿,回头看他。 “那位老先生的威严,那位夫人的气度,还有小公子的教养,都不是寻常人家能有的。”马淳目光坦然,“但我宁愿不知道你们是谁,这样我才能继续做我的大夫。” 徐妙云深深看了他一眼,点头道:“马大夫放心,我们不会给您添麻烦。” 护卫提着灯笼上前,低声催促:“小姐,时辰不早了。” 徐妙云转身离去,裙角在夜风中轻轻摆动。 马淳站在门口,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回到医馆,马淳吹灭了多余的灯盏,只留下一盏油灯照明。 他坐在桌前,取出陶娘子留下的荷包,轻轻摩挲着上面的鸳鸯绣纹。 “何必呢……”他低声自语。 门外传来轻微的响动,马淳警觉地抬头:“谁?” “是我。”里正推门进来,手里提着一个食盒,“想着您还没用晚饭,给您送点吃的。” 马淳这才觉得腹中饥饿,接过食盒道谢。 里正搓了搓手,欲言又止。 “还有事?”马淳问。 里正压低声音:“今日那对母子,县太爷已经收押了。听说那李秀才在堂上吓得尿了裤子,把他干的那些龌龊事全招了。” 马淳面无表情地打开食盒,里面是还温热的粥和咸菜。“罪有应得。” “是啊。”里正叹了口气,“陶家老汉说,多亏您还了他闺女清白,不然他死都不瞑目。” 马淳舀了一勺粥送入口中,食不知味。“我只是说了实话。” 里正又说了些村里的琐事,见马淳兴致不高,便告辞离去。 马淳独自吃完简单的晚饭,收拾好碗筷,又拿起那个荷包。 他想起陶娘子最后说的话,想起她眼中的希望。那样一个善良的女子,却落得如此下场。 “系统。”他轻声唤道。 “宿主有何吩咐?”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避免这样的事再发生?” “建议宿主兑换《大明律》详解,了解相关法律条文。” 马淳苦笑:“法律救不了人心。” 他起身走到药柜前,取出一瓶药丸。这是他用积分兑换的安神药,今晚或许能帮他入睡。 正要服药,门外又传来脚步声。马淳皱眉,今晚访客可真多。 “马大夫,是我。”徐妙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马淳惊讶地开门,只见徐妙云独自站在月光下,手中捧着一个木匣。 “徐小姐怎么又回来了?” 徐妙云将木匣递给他:“方才忘了把这个给您。这是我从家中带来的《洗冤录》,或许对您有用。” 马淳接过木匣,触手冰凉。“多谢。” 徐妙云看着他疲惫的面容,轻声道:“马大夫,医者仁心,但也要保重自己。” 马淳点头:“我明白。” 徐妙云眼中闪过一丝敬佩。“马大夫果然非同常人。” 远处传来护卫焦急的呼唤声,徐妙云不得不再次告辞。 临走前,她回头说道:“改日我再来向马大夫请教算学。” 马淳站在门口,目送她离去。夜风吹动他的衣袍,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回到屋内,马淳打开木匣。《洗冤录》静静地躺在里面,书页已经泛黄。他随手翻开一页,正好是“辨生前溺死”的章节。 “真是讽刺……”他合上书,将它放在药柜最上层。 油灯渐渐暗淡,马淳添了些灯油。 他取出纸笔,开始记录今日的病例。 这是他的习惯,每个病人都会留下记录。 写到陶娘子时,他的笔尖停顿了许久。 最终,他只写下简单的几个字:“杨梅疮,未及治。” 吹灭油灯,马淳躺在床上。 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医者仁心……”他喃喃自语,闭上了眼睛。 窗外,一只夜莺在枝头轻啼,仿佛在为逝去的灵魂哀歌。 …… 夜色沉沉,坤宁宫的烛火在微风中摇曳。马皇后坐在梳妆台前,宫女正为她卸下钗环。铜镜里映出她略显疲惫的面容。 朱元璋大步走进内殿,靴底沾着夜露。“妹子,这么晚还不歇息?” 马皇后挥手示意宫女退下。“重八,今日我去小青村,遇到一桩事。” 朱元璋在她身旁坐下,端起茶碗一饮而尽。“什么事让你这般挂心?” “一个年轻媳妇被婆家逼得跳了河。”马皇后声音低沉,“那媳妇染了杨梅疮,是她丈夫传的。可婆家倒打一耙,污蔑她不检点。” 朱元璋眉头一皱,茶碗重重搁在桌上。“又是这等腌臜事!那丈夫是个什么来路?” “江宁县的一个秀才,叫李茂。” “秀才?”朱元璋冷笑一声,“朕三令五申读书人要洁身自好,这些混账东西还是如此放肆!” 马皇后轻叹:“那媳妇临死前还在求大夫救她丈夫。多好的孩子,就这么没了。” 朱元璋站起身,在殿内来回踱步。烛光将他高大的影子投在墙上,忽长忽短。 “来人!” 值夜太监慌忙进来跪倒。“陛下有何吩咐?” “传朕口谕,命江宁县严惩此案。那个李茂革除功名,永不录用。其母王氏助纣为虐,一并治罪。” 太监领命而去。朱元璋余怒未消,拳头捏得咯咯响。 马皇后柔声道:“重八,夜深了,歇息。” 朱元璋摇头:“朕睡不着。这些读书人,表面道貌岸然,背地里尽干些龌龊勾当。朕要再下一道手令,让各地严查此类案件。” 他走到书案前,铺开宣纸,提笔蘸墨。笔锋如刀,力透纸背。 “凡士子染花柳病者,革除功名;污人名节致死者,以命抵偿。” …… 第23章 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好 马皇后站在他身后,看着这十六个字,轻声道:“会不会太严了些?” 朱元璋掷笔于案:“不严不足以正风气!这些读书人仗着识几个字,就敢欺压百姓。朕倒要看看,是他们的命硬,还是大明的律法硬!” 夜风穿堂而过,吹得烛火忽明忽暗。马皇后为他披上外袍。“你呀,总是这般雷厉风行。” 朱元璋握住她的手:“妹子,你是没看见那女子的惨状。若人人都像马大夫那般仁心仁术,朕又何须如此?” “说起马大夫,”马皇后顺势道,“今日徐家丫头对他很是钦佩。” 朱元璋挑眉:“哦?徐达那闺女眼界高得很,能入她眼的可不多。” “那孩子一心向学,对马大夫的算学医术都感兴趣。” 朱元璋若有所思:“徐丫头与老四的婚事,你怎么看?” 马皇后摇头:“两个孩子都不情愿,强扭的瓜不甜。” “朕也是顾虑这个。”朱元璋走回榻边坐下,“徐达在军中威望太高,若与老四联姻,难免引人猜忌。” 马皇后为他斟了杯热茶:“天德不是那种人。” “朕知道。”朱元璋接过茶碗,“但人心难测。老四性子倔,一心想靠自己建功立业。这门婚事,还是作罢为好。” 窗外传来更鼓声,已是三更。 马皇后吹灭了几盏烛火,只留床前一盏。 “睡,明日还要早朝。” 朱元璋躺下,却仍睁着眼睛。“那小马大夫,你觉得如何?” “医术高明,心地善良。”马皇后想了想,“就是性子太直,容易得罪人。” …… 翌日清晨,江宁县衙。 县令赵德清捧着圣旨,额头渗出冷汗。他转身对师爷道:“速去大牢提审李茂母子!” 师爷小声道:“大人,那李茂是张侍郎的远亲……” 赵德清一瞪眼:“圣旨在此,莫说是侍郎,就是尚书来了也救不了他!” 衙役很快押来李茂和王氏。李茂脸色惨白,脂粉早已被汗水冲花,露出底下溃烂的皮肤。 赵德清一拍惊堂木:“李茂,你身为秀才,不知洁身自好,染上花柳病还传染妻子,致其羞愤自尽。按律当革除功名,流放三千里!” 王氏瘫倒在地:“大人开恩啊!我儿是读书人……” “住口!”赵德清厉喝,“你污蔑儿媳,逼其自尽,按律当杖八十,徒三年!” 衙役上前按住母子二人。 李茂突然挣扎起来:“我要见张侍郎!他是我表叔!” 赵德清冷笑:“圣上亲自下旨严办此案,谁敢包庇?拖下去!” 衙役将哭嚎的王氏和瘫软的李茂拖出大堂。 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有人拍手称快,也有人摇头叹息。 师爷凑过来:“大人,这判得是不是太重了?” 赵德清收起圣旨,低声道:“你懂什么?圣上最恨这等道貌岸然的读书人。这次是杀鸡儆猴,以后咱们县里的士子都得夹着尾巴做人。” 退堂后,赵德清立即写了奏折,详细汇报案情处理结果。 他特意强调已按圣旨从严惩处,不敢有丝毫懈怠。 奏折快马加鞭送往皇城。 赵德清站在县衙门口,望着远去的驿马,长舒一口气。 “这案子,总算结了。” …… 与此同时,小青村医馆。 马淳正在给村民看诊。 里正匆匆进来,脸上带着喜色:“马大夫,那对母子判了!李茂流放,王氏徒刑。” 马淳手上动作不停,只是轻轻点头:“知道了。” 里正见他反应平淡,讪讪地退到一旁。 待病人走后,才又上前道:“村里人都说您为民除害……” “我没做什么。”马淳打断他,“是律法公正。” 里正挠挠头:“那个……陶老汉托我谢谢您。他说闺女可以瞑目了。” 马淳终于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波动,“告诉陶老伯,若有需要,随时可以来找我。” 里正连连点头,正要离开,却被马淳叫住:“等等。村里还有谁家女子受过这等委屈?” “这……”里正犹豫片刻,“马大夫,这种事哪能随便说……” 马淳直视他的眼睛:“若再有类似情况,务必告诉我。” 里正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含糊应了声便匆匆离去。 马淳走到药柜前,取出一包药。这是他用积分兑换的特效药,能治花柳病。 他原本准备给陶娘子夫妇的,现在只剩下一人份了。 “系统,再兑换十份这种药。” 【叮!扣除500积分,兑换成功。】 马淳将药包仔细收好。 他知道,在这世道,像陶娘子这样的女子还有很多。 他能救一个是一个。 …… 傍晚时分,徐妙云再次来到医馆。 这次她换了一身素净的衣裙,戴着口罩,发间只簪了一支木钗。 “马大夫,我来还书。”她将一本马淳批注过的《九章算术》放在桌上。 马淳正在整理药材,抬头看了她一眼:“徐小姐对算学很感兴趣?” 徐妙云点头:“自幼便喜欢。马大夫那日的解法,比书上简洁许多。” 马淳擦净手,取出一张纸:“我写了几种新算法,徐小姐若有兴趣可以看看。” 徐妙云接过纸,眼中闪过惊喜。 就是这字嘛,似乎稍微丑了那么一点。 不过也正是这小小瑕疵,才让徐妙云觉得,马淳不是个完人,是个正常人。 她仔细阅读,不时提出疑问。马淳一一解答,两人越谈越投机。 不知不觉,天色已暗。 徐妙云意犹未尽地合上笔记:“马大夫博学多才,妙云受益匪浅。” 马淳摇头:“不过是些粗浅学问。徐小姐天资聪颖,一点就透。” 徐妙云犹豫片刻,轻声道:“家父想请马大夫过府一叙,不知……” 马淳打断她:“我只是一介乡野郎中,不便登门。” “可是……” “徐小姐,”马淳直视她的眼睛,“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好。” 徐妙云怔了怔,随即会意。 她起身告辞:“那妙云改日再来请教。” 马淳送她到门口。 月光下,徐妙云的背影渐行渐远。 他知道,这个聪慧的女子已经明白了他的顾虑。 回到屋内,马淳继续整理药材。 桌上那本《九章算术》还留着徐妙云身上的淡淡香气。 他摇摇头,将书放到一旁。 在这个时代,有些界限,终究不能逾越…… 第24章 女儿只是钦佩他的医术 夜色下。 徐妙云踩着青石板缓步走进内院。 徐达正在书房批阅军报,听到脚步声抬头望去。 烛光下女儿眉间那抹愁绪格外明显。 “妙云回来了?”徐达放下毛笔,“今日去小青村可有所得?” 徐妙云在父亲对面坐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绣纹。“见到了那位马大夫,确实医术高明。” 徐达注意到女儿语气中的异样,倒了杯热茶推过去。“怎么,遇上什么不顺心的事了?” 茶香氤氲中,徐妙云轻叹一声。“女儿只是觉得,马大夫这人……很特别。” “哦?”徐达饶有兴致地捋了捋胡须,“怎么说?” “他明明猜到了我们不是一般人,却刻意保持距离。”徐妙云捧着茶盏,热气模糊了她的眉眼,“今日女儿想邀他来府上做客,他直接拒绝了。” 徐达眼中精光一闪,忽然抚掌大笑:“妙!这才是聪明人!” 徐妙云诧异抬头。 “妙云你想想。”徐达压低声音,“以他救治皇后和皇长孙的功劳,陛下封个侯爵都不为过。可他偏偏不打听、不攀附,这才是真正的通透。” 烛花爆了个响,映得徐达眼中赞赏更浓。 “京城里那些蠢货,整日削尖脑袋打听这个巴结那个。反倒是这乡野郎中,懂得知道得越少越安稳的道理。” 徐妙云望着茶汤里浮沉的茶叶,声音轻得像叹息:“是啊,他连诊金都不多收,只说治病是本分。” “更难得了。”徐达起身推开半扇窗,夜风裹着花香涌进来。“这样的人放在哪儿都是凤毛麟角。尤其是……”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女儿一眼,“猜到我们身份不凡后反而退避三舍,说明他不仅聪明,更有风骨。” 徐妙云指尖一颤,几滴茶水溅在手背上。她慌忙放下茶盏,掏出帕子擦拭。 徐达假装没看见女儿的失态,转身从书架上取下一个锦盒。 “这是北平送来的雪山参,你改日带去给马大夫,就说是我谢他指点你算学。” 徐妙云接过锦盒,冰凉的檀木触感让她稍稍镇定。“父亲似乎很欣赏他?” “欣赏,也佩服。”徐达负手望向窗外月色,“在这世道能守住本心的人不多。他若生在乱世,必是嵇康那般人物。” 这话说得重,徐妙云心头一跳。 她自然知道父亲从不轻易拿古人作比。 夜风渐凉,徐达关窗转身。“妙云,为父有句话你要记住。” “女儿听着。” “马大夫这样的性子,越是看出你身份贵重,就越会敬而远之。”徐达目光如炬,“你若真对他……咳,总之强求不得。” 徐妙云耳根发烫,攥着锦盒的手指微微发白。“女儿只是钦佩他的医术。” 徐达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去歇着,明日还要进宫请安。” …… 回到闺房,徐妙云让春桃备了热水。 氤氲水汽中,她望着铜镜里模糊的面容,忽然想起马淳那双平静如湖的眼睛。 那样一个人,明明有通天的手段,却甘愿窝在小村庄里。明明猜到了自己等人身份不凡,却连诊金都不肯多收。 春桃进来添热水,见她发呆,小声提醒:“小姐,水要凉了。” 徐妙云这才回神,慢慢解开发髻。青丝垂落,遮住了她微红的脸颊。 “春桃,你说世上真有人不在乎功名利禄吗?” 小丫鬟歪着头想了想:“奴婢见识浅,只觉得戏文里的神仙才这样。” 徐妙云轻笑出声,掬起一捧温水。“可他分明是个活生生的人。” 躺在床上时,远处传来更鼓声。 徐妙云辗转难眠,索性起身点了灯,翻开马淳批注过的算学笔记。 那些字迹算不上好看,却自有一股洒脱之气。 复杂的算题在他笔下化繁为简,就像他这个人,把纷扰世事都看得通透。 烛光摇曳,徐妙云忽然觉得胸口发闷。 她推开窗,夜风扑面而来,带着四月特有的草木清香。 这样的夜晚,小青村的医馆里,那人是不是也独对孤灯?是在研读医书,还是在为哪个素不相识的病患配药? 她想起今日离开时,马淳站在医馆门口的样子。 青衫落拓,身后是简陋的茅屋,却比京城那些金碧辉煌的殿宇更让人挪不开眼。 “小姐?”春桃揉着眼睛进来,“您怎么还不睡?” 徐妙云合上窗,吹灭了蜡烛。“这就睡。” 黑暗中,她把锦盒紧紧搂在怀里。雪山参的冷香透过檀木,让她想起那人身上淡淡的药草味。 那样的一个人,就像父亲说的,越是明白彼此云泥之别,就越会退避三舍。 可偏偏是这样的退避,最让人…… …… 时间总是会冲淡一切。 转眼间半个月就过去。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进医馆,马淳揉了揉酸胀的眼睛。 昨夜又熬到三更才睡,案头堆着的医书还摊开着。 他伸了个懒腰,起身推开窗户。 村道上已经有人走动。几个孩童嬉笑着跑过,手里攥着新摘的野花。马淳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带着泥土和青草的味道。 “马大夫早啊!”隔壁的王婶挎着篮子经过,朝他招手。 马淳笑着点头:“王婶这么早就去摘菜?” “可不是嘛,趁着露水没干,菜才鲜嫩。”王婶凑近几步,压低声音,“我家那口子说,多亏您给的热水瓶,他这老寒腿好多了。” 马淳摆摆手:“热水烫脚确实能缓解症状,您让他坚持用。” 王婶千恩万谢地走了。 马淳转身去后院打水洗漱。 井水冰凉,激得他一个激灵。 这半个月来,他每天都会烧上几大锅热水,让村民们晚上来取。 “系统,查看剩余积分。”马淳在心里默念。 “当前积分:50。” 马淳苦笑。这点积分连一包药都买不起。他望着灶台上最后一捆柴火,明天得想办法上山砍些柴了。 虽然积分所剩无几,但看着乡亲们脸上的笑容,他觉得值了。 洗漱完毕,马淳开始整理药材。 当归、黄芪、甘草……这些常用药得常备着。 他打开系统商城,看了眼所剩无几的积分,叹了口气。 “再撑两天。”他自言自语道。 正午时分,里正匆匆跑来:“马大夫,村口来了辆马车,说是找您的!” 马淳放下捣药杵,擦了擦手:“什么样的人?” “看着像大户人家的,但很朴素。”里正搓着手,“说是姓徐。” 马淳心头一动。 这半个月徐妙云都没来过。 他整理了下衣袍,跟着里正往村口走去。 果然,徐妙云站在马车旁,一袭淡青色衣裙,发间只簪了一支木钗。见到马淳,她微微欠身:“打扰马大夫了。” 马淳拱手还礼:“徐小姐客气。” 徐妙云从袖中取出一个锦盒:“家父让我带些药材来,说是谢您指点我算学。” 马淳接过锦盒,入手沉甸甸的。打开一看,竟是一株品相极佳的雪山参。 “这太贵重了。”他合上盖子要退还。 徐妙云后退半步:“家父说,若您不收,便是瞧不起我们。” 马淳无奈,只得收下:“替我谢过令尊。” 两人并肩往医馆走,徐妙云忽然道:“马大夫,我今日来还有一事相求。” “请讲。” “家中有位长辈久咳不愈,想请您去看看。”徐妙云声音轻柔,“不知您可否出诊?” 马淳沉吟片刻:“病人在何处?” “就在城中。”徐妙云眼中闪过一丝期待,“马车已经备好。” 马淳看了看天色:“容我准备些药材。” 回到医馆,他取出几样止咳的药材,又悄悄兑换了一瓶抗生素。 积分又少了些,但他已经习惯了。 正要出门,系统提示音突然响起。 【叮!救治关键人物,获得积分!】 马淳脚下一顿,差点绊倒。 徐妙云连忙扶住他:“马大夫没事?” “没事。”马淳稳住身形,心中狂喜。 这两万积分来得太及时了,再晚几天他真要断炊了。 …… 第25章 背疽 与此同时,皇宫大内。 太医跪在地上,声音发颤:“恭喜陛下,皇长孙脉象平稳,病症全消!” 朱元璋一把搂过朱雄英,老泪纵横:“好!好!” 马皇后抹着眼泪,对太子朱标道:“快去告诉你媳妇,孩子没事了。” 朱标红着眼眶点头,拉着太子妃常氏退下。常氏早已哭成泪人,此刻更是喜极而泣。 朱元璋抱着孙子转了个圈,忽然压低声音对太医道:“此事不得声张,明白吗?” 太医连连叩首:“臣明白!” 待太医退下,朱元璋摸着孙子的头,对马皇后道:“那小马大夫,当真是神了。” 马皇后含笑点头:“是啊,连太医都束手无策的病,他几副药就治好了。” 朱元璋眯起眼睛:“这小子倒沉得住气,至今不问咱们身份。” “医者仁心,他眼里只有病人。”马皇后轻声道,“这样的性子,反倒让人放心。” 朱元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另一边,马淳已经坐上徐家的马车。 车厢宽敞舒适,徐妙云坐在对面,指尖轻轻敲击着膝盖。 “马大夫近来可好?”她打破沉默。 马淳笑了笑:“托徐小姐的福,一切安好。” “那日跳河的陶娘子……”徐妙云欲言又止。 “已经安葬了。”马淳望向窗外,“她父亲来谢过我,说女儿可以瞑目了。” 徐妙云轻叹一声:“马大夫仁心仁术,妙云敬佩。” 马车驶过青石板路,很快到了城中一处宅院。 门楣朴素,但守卫森严。 马淳目不斜视,跟着徐妙云穿过几重院落。 厅堂里,一位中年男子负手而立。 见到马淳,他拱手道:“久闻马大夫医术高明,今日老烦了。” 马淳还礼:“不敢当,略通皮毛而已。” 徐妙云介绍道:“这是家父。” 马淳心中了然,这位想必就是徐小姐口中的“长辈”了。 【叮!检测到附近有‘背部急性化脓性蜂窝织炎’患者出现!】 马淳眉头一凛,这不就是古代很多人一得就会死的那种背部感染? 就是所谓的背疽。 背疽主要由金黄色葡萄球菌或溶血性链球菌感染引起,这是一种在古代医疗条件下难以治愈的严重皮肤感染疾病。 由于古代缺乏抗生素和有效消毒手段,感染难以控制,中医虽尝试用火针排脓或外敷草药(如金黄散),但成功率极低。 背疽在古代是致命疾病,因医疗条件所限,许多名人因此丧命。 比如秦末项羽的谋士范增,因被项羽猜忌,愤而辞官,途中“疽发背而死”。 孟浩然因背疽未愈时与友人宴饮,病情恶化而亡。 汉末荆州刘表也是背疽而死。 而最着名的莫过于大明开国第一功勋徐达,也是因背疽而死。 当然有许多野史说朱元璋明知道徐达患有背疽,还赐烧鹅给他吃,说鹅肉是发物,会引起背疽发作。 这是纯扯淡。 民间传说朱元璋赐蒸鹅加速徐达死亡的说法,最早见于明代中后期野史,如徐祯卿《翦胜野闻》、王文禄《龙兴慈记》。 但这两部作品被清代学者赵翼等批为“传闻无稽之谈”。 科学上,鹅肉与背疽恶化的关联缺乏依据,且朱元璋若真有意杀徐达,无需用如此隐晦手段。 徐达死后获追封中山王,谥“武宁”,葬礼极尽哀荣。 朱元璋曾公开称赞徐达“不居功自傲”,且两人有姻亲关系,直接毒杀缺乏动机。 人徐达是因长期征战积劳成疾,最终死于背疽的自然恶化。野史中的“蒸鹅赐死”多为后世附会,正史及可靠史料均无此记载。 所以当系统检测到背疽患者,又姓徐,联想到现在是洪武十五年,而徐达是洪武十七年因为背疽而去世。 马淳心里已经有数,大概是八九不离十。 但他还是秉持着自己的原则,不牵连进政治旋涡,在朱元璋的时代,最好就做个隐于世俗的小大夫就行。 所以他并没说什么。 茶过三巡,徐达忽然闷咳几声。徐妙云急忙递上帕子,雪白绢面瞬间染了星点猩红。 “爹!” 徐达摆摆手:“老毛病了。” 马淳放下茶盏:“可否让晚辈诊脉?” 三指搭上腕间,脉象沉细如丝。 马淳眉头渐蹙,这脉象比他预想的还要凶险。 徐达却神色如常,仿佛被诊的不是自己。 “背疽?”马淳突然问。 徐达眼中精光一闪,随即笑道:“马大夫果然名不虚传。” “能否让晚辈看看患处?” 徐妙云闻言退至屏风后。 徐达解开中衣,转身时背上一片紫红溃烂赫然入目。脓血浸透里衣,边缘皮肤已现青灰。 马淳倒吸凉气。 这伤势若再拖半月,怕是华佗再世也难救。他取出棉签轻触患处,徐达肌肉骤然绷紧,却一声不吭。 “化脓性蜂窝织炎。”马淳沉声道,“确实麻烦。” 屏风后传来瓷器轻碰声。 徐妙云转出来时眼圈发红,手中茶盏晃出几滴茶水。 “马大夫……”她声音发颤,“可有法子?” 马淳头也不抬道:“得先清创。” 徐达突然按住他手腕:“马大夫,老夫戎马半生,生死早看淡了。若事不可为……” “爹!”徐妙云手中茶盏砰然落地。 她扑通跪在马淳面前,“求您救救我父亲!只要您肯救,妙云愿……” 马淳一把扶住她:“徐小姐这是做什么?” 他哭笑不得,“谁说不能治了?” 父女俩同时愣住。 马淳很有自信:“这病在旁人手里是绝症,在我这儿不过麻烦些,虽不能说十拿九稳,但也有九成半。不过得去我的医馆才行,做手术的器械和药物都在医馆。” 马车缓缓驶入小青村时,夕阳已经西沉。徐妙云掀开车帘一角,望着熟悉的村道,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帕子。 “马大夫,快到了。”她低声提醒。 马淳点点头,目光落在对面闭目养神的徐达身上。这位名将此刻眉头微蹙,呼吸略显沉重,显然背疽的疼痛已经让他难以忍受。 “徐伯父,再坚持片刻。”马淳轻声道,“到了医馆,我立刻为您处理。” 徐达睁开眼,勉强扯出一丝笑意:“无妨,老夫征战半生,这点疼算不得什么。” 可马淳知道,背疽在古代几乎等同于绝症。若再拖下去,即便以现代医学手段,恐怕也难以挽回。 马车在医馆门前停下,马淳率先跳下车,转身搀扶徐达。徐达身形魁梧,但此刻动作明显迟缓,下车的瞬间,后背肌肉绷紧,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爹!”徐妙云连忙上前扶住他,眼中满是担忧。 马淳推开医馆大门,迅速打开电灯,室内顿时亮堂起来。 他快步走向药柜,取出早已备好的手术器械和药物,一一摆在桌上…… 第26章 难道要以身相许? “徐伯父,请脱去上衣,俯卧在床上。”马淳一边说,一边点燃酒精灯,将手术刀和镊子置于火焰上消毒。 徐达依言照做,徐妙云则背过身去,站在窗边,手指紧紧绞着帕子。 马淳戴上橡胶手套——这是他用积分兑换的为数不多的现代医疗用品之一——随后检查徐达背部的患处。 皮肤已经呈现紫红色,中央溃烂化脓,边缘肿胀发硬,触之灼热。典型的化脓性蜂窝织炎,若不及时处理,感染会迅速扩散,甚至引发败血症。 “徐小姐。”马淳头也不抬地说道,“请去打一盆清水,再找一块干净的棉布。” 徐妙云立刻应声,快步走向后院。 马淳趁此机会,从系统兑换了一剂局部麻醉药和抗生素。针管刺入皮肤时,徐达肌肉微微绷紧,但一声不吭。 “会有些胀痛,很快就好。”马淳低声解释。 徐达只是“嗯”了一声。 徐妙云端着水盆回来时,马淳已经开始清创。锋利的刀尖划开化脓的皮肤,黄白色的脓液顿时涌出。 他用棉球蘸取酒精,仔细擦拭创面,随后以镊子夹出坏死组织。 整个过程中,徐达始终紧咬牙关,额头上冷汗涔涔,虽打了局部麻醉,却还会疼,但他硬是没发出一丝呻吟。 徐妙云站在一旁,脸色发白,手指死死攥着衣角。 “徐小姐。”马淳头也不抬,“若是受不了,可以先去外面等候。” “不必。”她声音微颤,却坚定,“我就在这里。” 马淳不再多言,专注于手上的工作。 清创过程持续了半个时辰。马淳额头沁汗,手下却稳如磐石。当最后一块腐肉被切除,脓血引流完毕,他这才长舒口气。 清创完毕,他以生理盐水冲洗伤口,随后敷上抗生素药膏,再用无菌纱布包扎。 “好了。”他长舒一口气,摘下手套,“第一阶段处理完毕。” 他取出青霉素注射液,给徐达打上,“接下来需要连续治疗。” 徐妙云绞着帕子问:“要多久?” “三个月。”马淳推完药水,又取出抗生素药片,“每日按时服药,每七天来复诊一次。” 徐达活动着肩膀,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他试着扭动身子,原本火烧般的疼痛已经减轻大半。 “真的不疼了!”徐达声音发颤,“小马大夫,你真是神医!” 马淳正在收拾器械,闻言抬头笑了笑:“徐伯父言重了,只是清除了病灶,后续治疗还要跟上。” 徐妙云站在一旁,眼眶通红。她悄悄抹去眼角的泪水,手指紧紧攥着帕子。 “爹,您真的感觉好些了?”她声音哽咽。 徐达拍拍女儿的手背:“好多了!原本想着也就这一两年的活头,没想到还能治好,真是老天长眼!” 父女俩相视一笑,眼中满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马淳却神色严肃,转向徐妙云:“徐小姐,有几点必须注意。” “您说。” “第一,伤口绝不能碰水,否则极易二次感染。”马淳一字一句道,“第二,每七天过来我医馆换药。第三,徐伯父需静养,不可劳累,更不可饮酒。” 徐妙云郑重点头:“我记下了。” 马淳又看向徐达:“徐伯父,此病虽能治,但需严格遵医嘱。若因疏忽导致感染复发,后果不堪设想。” 徐达收起笑容,正色道:“马大夫放心,老夫绝不拿性命开玩笑。” 交代完后,马淳将用过的器械放入消毒柜,按下开关。 紫外线灯亮起,发出幽幽蓝光。 徐妙云好奇地看着这个奇怪的柜子:“马大夫,这是什么?” “消毒用的。”马淳简单解释,“能杀死器械上的病菌。” 徐达眯起眼睛,打量着医馆里那些稀奇古怪的设备。 尤其是那盏不用火就能亮的灯,散发着柔和的白光。 “马大夫这些器具,老夫从未见过。”徐达试探着说。 马淳手上动作不停:“都是些治病的小玩意,不值一提。” 徐妙云与父亲交换了一个眼神。 他们都明白,这些绝非寻常之物。但马淳不愿多说,他们也不便追问。 毕竟眼前这个年轻人,刚刚救了徐达的命。 “马大夫。”徐妙云轻声道,“如此大恩,真不知该如何报答。” 马淳摇摇头:“治病救人,本就是我分内之事。” 徐达突然大笑:“好一个分内之事!马大夫年纪轻轻,却有这般胸襟,老夫佩服!” 他转向女儿,眼中闪着精光:“妙云啊,为父重活一次,决不能让你受委屈。” 徐妙云一愣,随即明白父亲话中深意。她脸颊顿时飞红,低头摆弄衣角。 “徐伯父,这是七天的药量。”马淳将几个药包递给徐达,“按时服用,切莫饮酒。” 徐达接过药,郑重地点头:“好!老夫都听你的。” 徐妙云看着马淳忙碌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 这个神秘的年轻大夫,医术高明却甘于平淡,明明猜到了他们的身份,却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马大夫。”她鼓起勇气开口,“改日我还能来请教医术和算学吗?” 马淳回头,对上她期待的目光:“随时欢迎。” 徐达看着女儿微红的脸颊,又看看马淳清俊的侧脸,忽然抚掌而笑。 “好!真好!”他没头没尾地说。 徐妙云羞恼地瞪了父亲一眼:“爹!” 马淳装作没听见,继续整理药柜。但耳尖却悄悄红了。 夕阳西下,医馆里渐渐暗了下来。马淳点亮油灯,暖黄的光晕笼罩着三人。 “时候不早了,徐伯父该回去休息了。”马淳提醒道。 徐达活动了下肩膀,爽朗地说:“确实该走了。马大夫,改日老夫再来复诊。” 父女俩起身告辞。马淳送他们到门口,看着马车缓缓驶离。 返身回到医馆,马淳长舒一口气。 他望着桌上那盏油灯,思绪万千。 他知道所谓的‘徐伯父’‘徐小姐’很可能就是徐达和徐妙云父女。 但马淳不愿深究。在这个时代,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他收拾好药箱,正准备关门,忽然发现桌上多了一个精致的荷包。 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一块上好的玉佩。 马淳摇头苦笑,这想必是徐妙云留下的谢礼。 他将玉佩收好,打算下次见面时归还。 系统提示音突然响起。 【叮!救治关键人物,获得积分!】 嚯!又是两万积分。 他急忙打开系统查看余额。 【积分余额:】 好家伙有零有整。不过有如此多积分余额,他终于是有踏实感了。 他关好了医馆大门,走进了后院住的地方,然后花了20积分兑换了一桌海鲜大餐犒劳自己。 马淳这边吃得满嘴流油不说,回城的马车上,徐达看着女儿出神的侧脸,忽然开口:“妙云,你觉得马大夫如何?” 徐妙云一惊,手中的帕子差点掉落:“爹怎么突然问这个?” 徐达意味深长地笑了:“为父只是觉得,马大夫人品医术俱佳,是个难得的良配。” “爹!”徐妙云羞得满脸通红,“您胡说什么呢!” 徐达哈哈大笑:“好好好,为父不说了。不过……” 他收起笑容,正色道:“马大夫这样的性子,越是看出咱们身份不凡,就越会敬而远之。你若真对他有意,恐怕要费些心思。” 徐妙云低头不语,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帕子…… 第27章 徐达交兵权 坤宁宫的烛火在夜风中轻轻摇曳。 朱元璋放下手中的奏折,抬头望向殿外。徐达高大的身影正穿过庭院,步履稳健,丝毫看不出是个刚被治愈的病人。 “天德来了!”朱元璋大步迎上去,一把抓住徐达的肩膀,“听说你的背疽治好了?” 徐达躬身行礼:“托陛下洪福,臣已无大碍。” 马皇后从内殿走出,眼中满是欣喜:“天德气色好多了。” 徐达笑着拱手:“多亏那位马大夫,臣这条老命算是捡回来了。” 三人落座后,宫女奉上热茶。 朱元璋仔细打量着徐达的面色,果然比前些日子红润许多。 “那小马大夫当真神了。”朱元璋抚掌道,“连太医都束手无策的背疽,他竟能治好。” 徐达点头:“马大夫医术高明,更难得的是品性纯良。他明知臣身份不凡,却始终以寻常病患相待。” 马皇后轻抿一口茶:“这样的性子,在如今这世道实在难得。” 朱元璋忽然眯起眼睛:“天德,你这次进宫,不只是为了报喜?” 徐达放下茶盏,神色肃然:“陛下明鉴。臣此番前来,确有一事相求。” 殿内一时寂静,只听得烛花爆裂的轻响。 “臣需连续治疗三月,每日服药,七日一复诊。”徐达缓缓道,“北平军务繁重,臣恐难以兼顾。故请陛下准臣暂交兵权,由燕王代管北平防务。” 朱元璋手中的茶碗顿在半空。 站在一旁的朱标也微微睁大了眼睛。 “四弟?”朱标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失礼,连忙低头。 朱元璋慢慢放下茶碗,目光如炬:“天德,你这是第三次请辞兵权了。” 徐达坦然迎上皇帝的目光:“前两次是臣自觉年迈,恐误国事。这次却是因治病所需,不得不请。” 马皇后看看丈夫,又看看徐达,轻声道:“天德的病情确实需要静养。” 朱元璋沉默良久,忽然笑了:“好你个徐天德,这次倒是让咱找不出推脱的理由了。” 徐达起身行礼:“臣绝无他意,只为大明江山计。” “咱知道。”朱元璋摆摆手,“你且坐下。标儿,去把老四叫来。” 朱标领命而去,心中却掀起波澜。 徐达此举分明是在为燕王铺路。 这位开国功臣一向谨慎,如今借治病之机交出兵权,既全了君臣之谊,又给了燕王建功立业的机会。 不多时,朱棣匆匆赶来。他一身戎装,显然刚从校场回来。 “儿臣参见父皇、母后。”朱棣行礼后,看到徐达也在,连忙拱手,“徐叔父安好。” 朱元璋直截了当:“老四,你徐叔要养病三月,北平军务暂由你接管。” 朱棣一怔,随即眼中闪过喜色,但很快压下:“儿臣年轻,恐难当此重任。” 徐达笑道:“燕王勇武过人,治军严明,正是最佳人选。” 朱元璋盯着儿子看了半晌,忽然问:“老四,若让你镇守北平,当以何为先?” 朱棣不假思索:“修城防,练精兵,抚流民,绝不容北元残部南下牧马!” 朱元璋满意地点头,转向徐达:“你看如何?” 徐达拱手:“燕王见识不凡,臣放心。” 事情就此定下。朱棣强忍激动,恭敬地站在一旁。他知道,这是父皇对他的考验,也是徐叔父给他的机会。 待朱棣退下后,朱元璋意味深长地看着徐达:“天德,你这步棋下得妙啊。” 徐达神色平静:“陛下过誉了。臣只是觉得,年轻人该多历练。” 朱元璋大笑:“好!那就这么定了。你安心养病,北平暂时交给老四。” 夜色渐深,徐达告退离去。 马皇后望着他的背影,轻叹一声:“天德这是怕你为难。” 其实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分封亲王镇守九边,就是为了削弱淮西勋贵的兵权,将兵权收拢到皇家手上。 但北平太重要,徐达经营十几年,早已是固若金汤,北平大半功臣宿将都是徐达部将。 别的不说,就连公侯当中,如傅友德、冯胜之流都曾经在徐达手下听候调遣。 蓝玉这些年轻侯爵,在徐达面前更是小辈。 威隆如此之重,是不能轻易动的,一动就容易寒了军心。 这幸亏徐达是不居高自傲的人,这要是换了蓝玉,没两颗卵蛋吊着,他能直接飞天上去。 而现在徐达一旦宣传自己需要养病,暂时将兵权交给燕王,那就是给皇帝台阶下。 功臣宿将们不会寒心,燕王还能顺利接过军务。 朱元璋收起笑容,目光深沉:“咱知道。他向来如此,从不居功自傲。” 朱标忍不住问:“父皇,四弟他……” “让他试试。”朱元璋打断长子的话,“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就知道了。” …… 与此同时,燕王府中灯火通明。 朱棣正在书房来回踱步,脸上掩不住兴奋。 “王爷,何事如此高兴?”道衍和尚缓步走入。 朱棣压低声音:“大师,徐叔父将北平兵权交予本王了!” 道衍眼中精光一闪:“恭喜王爷。此乃天赐良机。” 朱棣握紧拳头:“本王定要做出番事业来,不负徐叔父期望。” 道衍捻动佛珠:“王爷当以徐将军为楷模,既要有雷霆手段,更要有赤胆忠心。” 朱棣郑重点头。 他知道,这次机会来之不易。 徐叔父以养病为由交出兵权,既全了父皇的颜面,又给了他施展抱负的舞台。 夜风拂过庭院,带来远处更鼓之声。 朱棣望向北方,眼中燃起熊熊斗志。 …… 而在皇宫深处,朱元璋独自站在殿前,望着满天星斗。 “马淳……”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你给咱解决了所有难题。” 这个神秘的年轻大夫,不仅救了他的孙儿,如今又治好了徐达。 更难得的是,他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不攀附权贵,也不故作清高。 朱元璋忽然笑了。 这样的性子,在这纷乱的朝堂上,反倒成了最安全的存在。 夜风吹动他的龙袍,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这位开国皇帝心中清楚,徐达交出兵权,燕王接管北平,大明的棋局正在悄然变化。 而这一切,竟都源于一个小村庄里的大夫。 他转身对在烛火下围着笸箩纳鞋底的马皇后说道:“你看着,天德过两天就得来跟咱退老四的婚事。” 马皇后饶有兴趣地看了他一眼,接着边低头咬断线,边问道:“天德如果真要退亲,你答应吗?” “能不答应吗?”朱元璋长叹一声,“人天德给了咱这么大一个台阶下,咱还强要人家闺女,显得咱多霸道似的。再说你没看老四那兴奋劲,徐天德不在北平他就是脱缰的野马,这要是强塞一个徐妙云给他,他做啥事北平的将士都不会服他。要那样,以老四的脾气,他能单枪匹马去跟北元鞑子拼命。到时候咱还能去给他收尸啊?” 马皇后噗嗤一声乐了。 她看得出来,朱元璋很满意徐妙云这个未来儿媳妇,但事情到这份了,总不能打击了自己亲儿子的士气。 所以这门亲事必须得退。 马皇后在边上不失时机地说道:“重八,说真的,天德对你真好,他真是明白人,知道你想什么,主动把事都办妥了,还办得这么体面。他这是在给老四铺路,也是在向你表明心迹啊!说实话我都觉得你愧对人天德。” 哈哈哈…… 在徐达面前朱元璋不好表达出来,但被马皇后点破了小心思之后,他放声大笑,这的确是这几年来他最开心的一段时间。 最钟爱的发妻和最宠爱的嫡长孙相继被治好,而且有这么一位识大体、知进退的神医就在京城附近,完全保障了自家人的生命安全。 在自己最开心的时候,徐达这位第一功勋居然主动交还兵权,而且还是以治病为由交还兵权,甚至还愿意主动切割掉联姻,成全自家老四。 以后自家老四就能放肆地在北平统兵,将来成为拱卫自己儿子朱标的大将军王。 完美! 这还有更完美的事吗? 老天爷啊,你让马淳来到我大明,简直就是咱朱元璋天大的福音…… 第28章 退亲 马皇后望着丈夫哼歌的背影,嘴角不自觉扬起笑意。 她已经很久没见到朱元璋这样放松了。 “重八,你小声些。”马皇后轻声提醒,“这都三更天了,别吵着宫人休息。” 朱元璋转过身来,脸上还带着未散的笑意。“妹子,咱高兴啊!你是不知道,这些日子压在咱心头的石头,今儿个全没了。” 他走到马皇后身边坐下,粗糙的大手覆上她的手背。 “雄英病好了,你身子也大安了,连天德的背疽都让那小马大夫治好了。最难得的是天德主动交出兵权,还愿意退了老四的婚事。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件不是天大的好事?” 马皇后抿嘴一笑:“瞧把你乐的。天德这般识大体,你可不能亏待了他。” “那是自然。”朱元璋拍拍胸脯,“咱明日就下旨,说老四和妙云八字不合,婚事作罢。绝不让徐家丫头受半点委屈。” 马皇后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对了,那小马大夫立下这么大功劳,你打算怎么赏他?” 朱元璋摸着下巴思索片刻。“这小子性子古怪,赏金银他未必稀罕,封官又怕束缚了他。不如就这样保持着不即不离的关系,那小子你赏赐越多,他越会觉得你看不起他。不要去打扰他,才是对他最好的赏赐。” “这主意好。”马皇后赞同道,“那孩子看着就不是贪图富贵的人,这样的赏赐正合适。” 朱元璋压低声音:“妹子,你说这小马大夫到底是什么来路?他那医馆里的物件,咱见都没见过。” 马皇后摇摇头:“管他什么来路,能治病救人就是好的。我看那孩子心地纯善,对权贵不卑不亢,对百姓却格外耐心。这样的性子,在这世道实在难得。” 朱元璋深以为然。 他起身走到窗前,望着满天星斗。“咱有时候想,这马淳莫不是老天爷派来帮咱的?你病危时他来了,雄英病重时他来了,连天德的背疽他都能治。这一桩桩巧合,未免太巧了些。” 马皇后走到丈夫身旁,轻声道:“不管是不是天意,咱们都得记着这份恩情。” 朱元璋握住妻子的手,两人静静站在窗前。 夜风带着花香拂过,吹散了连日来的阴霾。 …… 与此同时,徐府内院却是一片忙碌。 徐妙云指挥着丫鬟们收拾厢房,准备让父亲静养。 “把这床铺得软些,父亲背上有伤,不能睡太硬。”她轻声吩咐,“再去厨房熬些清粥,父亲刚用了药,不宜吃油腻的。” 徐达站在廊下,看着女儿忙前忙后,眼中满是欣慰。“妙云,别忙活了,为父没那么娇贵。” 徐妙云转身嗔道:“爹,马大夫说了您得静养,这些琐事交给女儿就好。” 徐达笑着摇摇头,走到院中石凳坐下。 他抬头望着星空,忽然问道:“妙云,你觉得马大夫这人如何?” 徐妙云手上动作一顿,耳根微微发烫。“马大夫医术高明,为人正直,是个难得的好大夫。” 徐达意味深长地看了女儿一眼。“只是个好大夫?” “爹!”徐妙云羞恼地跺了跺脚,“您再这样,女儿就不理您了。” 徐达哈哈大笑,牵动了背上的伤口,忍不住“嘶”了一声。 徐妙云连忙上前搀扶:“您看您,伤口还没好全就乱动。” 父女俩相视一笑。 徐达忽然正色道:“妙云,为父明日要进宫面圣,退了与燕王的婚事。” 徐妙云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女儿听凭父亲安排。” “你放心,为父会请陛下下旨,说明是两家商议后的决定,绝不会影响你的名声。”徐达拍拍女儿的手,“至于马大夫那边……” 徐妙云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爹,您别乱说。马大夫他……他对女儿并无他意。” 徐达笑而不语。 他活了半辈子,岂会看不出女儿的心思? 只是那马淳性子古怪,明明医术通天却甘于平淡,明明猜到了他们的身份却刻意保持距离。 这样的性子,要想让他主动,怕是难如登天。 “时候不早了,你去歇着。”徐达柔声道,“明日为父进宫,你就在家好好休息。” 徐妙云点点头,福身告退。 回到闺房后,她却辗转难眠。 推开窗户,月光如水般倾泻而下。 她望着远处隐约可见的小青村方向,心中百感交集。 那个青衫落拓的年轻大夫,此刻在做什么? 是在灯下研读医书,还是在为明日看诊做准备? 她想起那日在医馆时,马淳专注治病的侧脸。 那双清澈的眼睛里,仿佛盛着整个星空的宁静。 “马大夫……”她轻声呢喃,随即又摇摇头,自嘲地笑了。 她知道,以马淳的性子,越是明白彼此身份的差距,就越会退避三舍。可偏偏是这样的退避,最让人难以忘怀。 月光洒在她的脸上,映出一抹淡淡的愁绪。 …… 翌日清晨,徐达早早便进宫面圣。 朱元璋在武英殿接见了他,两人密谈许久。 当徐达走出殿门时,脸上带着释然的笑意。 很快,一道圣旨传遍京城:燕王朱棣与徐府千金徐妙云的婚事,经两家商议后取消,缘由是八字不合。 皇帝特意强调,此事不影响两家情谊,徐小姐贤良淑德,日后婚嫁自由。 消息传到小青村时,马淳正在给村民看诊。 里正兴冲冲地跑来告诉他这个消息,他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继续低头写药方。 里正挠挠头,有些不解。 “马大夫,您不觉得奇怪吗?这婚事说取消就取消了。” 马淳笔下不停,头也不抬地道:“皇家的事,咱们少打听为好。” 里正讪讪地退到一旁。 待病人走后,马淳才抬起头,望向京城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知道,徐达这是在用行动向皇帝表明心迹。 而那位聪慧的徐小姐,此刻想必心情复杂? 摇摇头,马淳继续整理药材。 这些权贵间的纠葛,与他何干?他只想在这小村庄里,安安稳稳地做个大夫。 正想着,医馆门帘被掀开,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马大夫,我又来叨扰了。”徐妙云一袭素衣,笑吟吟地站在门口。 阳光从她身后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纤细的影子。马淳怔了怔,随即起身相迎。 “徐小姐怎么来了?令尊的伤……” “父亲大好,特意让我来谢谢马大夫。”徐妙云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荷包,“这是家父让我转交的谢礼。” 马淳接过荷包,入手沉甸甸的。打开一看,竟是一块上好的玉佩,雕着松鹤延年的图案。 “这太贵重了。”他合上荷包要退还。 徐妙云后退半步,眼中带着狡黠的笑意,“马大夫若是不收,家父会以为您嫌礼薄。” 马淳无奈,只得收下,“替我谢过徐伯父。” 徐妙云环顾医馆,目光落在药柜上,“马大夫近日可忙?” “还好。”马淳指了指桌上的药包,“正要给村里的老人送药。” “我陪您一起去。”徐妙云主动提议,“正好向您请教些医术。” 马淳本想拒绝,但看到她期待的眼神,终究没忍心,“也好,不过村里路不好走,徐小姐得多加小心。” 徐妙云嫣然一笑:“无妨,我穿的是便鞋。”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医馆。 阳光洒在村道上,映出两道长长的影子。一高一矮,一前一后,却莫名地和谐。 马淳走在前面,听着身后轻盈的脚步声,心中涌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这个聪慧的女子,明明可以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却偏偏对医术算学感兴趣,甘愿跟着他走这乡间小路。 他摇摇头,甩开这些杂念。 不管徐妙云出于什么目的接近他,他都必须保持距离。 毕竟在这个时代,知道得越少,活得越久…… 第29章 土地庙里的暧昧 小青村的土路被前夜的雨水浸得松软,马淳的布鞋边缘沾了一圈泥浆。 他刻意放慢脚步,好让身后的徐妙云跟上。 “马大夫,这株开着紫花的是什么草药?”徐妙云提着裙角蹲在路边,指尖虚点着一丛野花。 马淳折返两步,衣摆扫过草叶上的露水。“这是黄芩,清热燥湿的良药。” 他弯腰掐下一段茎叶递过去,“您闻闻,有苦香。” 徐妙云接过时指尖与他轻触,立刻缩回手。 她低头嗅了嗅,发髻上的木钗随着动作轻晃,“确实苦,但苦里透着清冽。” “徐小姐好嗅觉。”马淳转身继续前行,嘴角却微微扬起。 三里村路走了小半个时辰。 徐妙云每见一种陌生植物都要询问,马淳便停下来细细讲解。 若是常见药材,他便考校徐妙云前几日学的药性歌诀。 “黄连呢?” “味苦寒,清热燥湿,泻火解毒。”徐妙云答得流利,眼睛亮晶晶的。 马淳点头赞许,从药囊里取出个油纸包,“这是给张阿婆的止咳散,您帮忙拿着可好?” 徐妙云双手接过,动作恭敬如捧圣旨。 纸包不重,她却觉得掌心发烫。 两人衣袖偶尔相擦,又迅速分开,始终保持着半臂距离。 转过一道田埂,泥路越发窄了。 马淳侧身让过挑粪的农人,下意识要扶徐妙云,手伸到半途又收回来,只轻声道:“当心脚下。” 徐妙云却已自己撩起裙裾,露出半截青布鞋面。 她踩过水洼时身姿轻盈,竟比京城贵女们踏青时还稳当。 “马大夫看!”她忽然指着田垄,“那些蓝花是……” “半边莲。”马淳望着她沾了泥点的裙角,“治蛇伤有奇效。徐小姐竟认得?” “您上回给的《本草图经》里有画。”徐妙云抿嘴一笑,“我临摹了三遍呢。” 日头渐高,马淳从药囊取出竹筒递过去,“山泉水,干净的。” 徐妙云道谢接过,小口啜饮时喉间微微滚动。 她递还竹筒时,袖口滑落,露出手腕内侧一点朱砂痣。 马淳匆忙移开视线,指着前方茅屋道:“到了。” 张阿婆的咳嗽声隔着柴门都能听见。 见马淳来了,老人撑着矮凳要起身,被徐妙云快步扶住。 “这闺女俊的……”张阿婆眯着眼打量,“小马大夫娶媳妇了?” 徐妙云耳根通红,退后半步福了福身。 马淳轻咳一声,取出脉枕:“阿婆别开玩笑,这是城里来的徐小姐,跟着学医的。” 张阿婆却眯眼笑着对徐妙云道:“徐小姐,不是老婆子多嘴,您别看我们小马大夫是村里的郎中,心底好着哩。医术又高人又好,长得还俊,给我们这些老婆子看病从来都不诊金,还天天送药、隔三岔五还做啥健康检查,你说到哪去找这么好的人。我看你们真般配。” 一席话说得马淳和徐妙云都脸红了。 马淳耳尖都红了,还不忘道:“阿婆啊,您可别乱点鸳鸯谱。现在要给您诊脉了,不可以说话了。” 张阿婆不说话,却用慈爱的眼神看着徐妙云,还冲马淳的耳尖努努嘴,那意思是,小马大夫害羞了。 徐妙云在边上噗嗤一声乐出声来,搞得马淳更加目不斜视。 诊脉时徐妙云安静立在门边,却在马淳写药方时忽然开口:“阿婆舌苔白腻,要不要加些苍术?” 马淳笔尖一顿,抬头见她眼神忐忑,便温声道:“说得对。” 他蘸墨补上一味药,又对张阿婆解释:“苍术燥湿健脾,正对症。” 离开时张阿婆硬塞来两个煮鸡蛋。 马淳推辞不过,分给徐妙云一个。 蛋壳还烫着,两人就站在篱笆边剥着吃了。 “马大夫。”徐妙云忽然指着远处山坡,“那些白花是……” “野山菊。”马淳望着她沾了蛋黄碎屑的嘴角,忍住掏帕子的冲动,“能明目降压。” 返程时云层渐厚。 马淳抬头看天:“要下雨了,我们走快些。” 徐妙云却停在溪边石阶上,“马大夫,这石头缝里长的……” 豆大的雨点砸下来时,马淳正讲到苔藓的药用价值。 他急忙脱下外衫撑在两人头顶,徐妙云却已淋湿了半边袖子。 青布衫子透出里衣的浅色,她慌忙环住手臂。 “前头有座土地庙!”马淳引着她跑进檐下,衣衫还滴着水。 庙小得只容两人侧身而立,香火味混着徐妙云发间的茉莉头油香,熏得人头晕。 雨帘隔绝了外界,徐妙云忽然轻声道:“其实我知道要下雨。” “嗯?” “今早出门前,我观了天象。”她低头绞着湿袖口,“但听您讲药草……就忘了提醒。” 马淳望着她睫毛上将落未落的水珠,胸口像被什么撞了一下。 庙檐滴水声渐渐连成线,他却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雨势稍缓时,徐妙云坚持要把马淳的衣衫还他。 推让间她的指尖划过他掌心,两人都触电般缩回手。 最终那件半干的外衫还是搭在了马淳臂弯,带着若有若无的茉莉香。 回医馆的路格外安静。 徐妙云不再问草药,马淳也不提避雨时的窘迫。 直到看见医馆的茅草屋顶,她才轻声问:“明日……还能跟您出诊吗?” 马淳掸了掸药囊上的水珠,声音比平时柔和:“若徐小姐不嫌枯燥,随时都可来。” 徐妙云嗯了一声。 …… 雨后的青石板路上,徐妙云的绣鞋踏出细碎水花。 她提着裙角跨过门槛时,正撞上倚在廊柱边的徐妙锦。 “姐姐这是去哪儿了?”徐妙锦捻着辫梢,眼睛弯成月牙,“鞋边沾的可是小青村特有的红泥?” 徐妙云耳根一热,将药囊往身后藏了藏。“去采些草药。” “哦——”徐妙锦拖长声调,凑近嗅了嗅,“奇怪,这草药怎么有股墨香?莫非姐姐改行当女先生了?” “胡说什么!”徐妙云作势要拧妹妹的脸,徐妙锦早已笑着跳开。 姐妹俩追打着穿过回廊,惊飞檐下几只麻雀。 徐妙锦边跑边回头喊:“姐姐脸红了!定是去见那位马大夫!” 前院突然传来脚步声。 徐辉祖和徐增寿并肩走来,铠甲未卸,额上还带着汗。 “大姐、四妹闹什么呢?”徐增寿一把拦住徐妙锦,“老远就听见笑声。” 徐妙锦趁机躲到三哥身后,探出头道:“姐姐从小青村回来,正恼我猜中她心思呢!” …… 第30章 朱棣的命运被改变 徐辉祖解下佩刀递给小厮,闻言皱眉:“大姐又去叨扰马大夫了?” “父亲让我送谢礼。”徐妙云理了理鬓发,声音低下去,“顺道请教些医术。” 徐增寿拍掌:“说到马大夫,今日都督府都在传,他治好了父亲背疽!” 他转向兄长,“二哥,咱们该登门拜谢才是。” 徐辉祖点头:“正有此意。父亲交还兵权后,皇上特意召我们勉励,说徐家忠勇体国。”他压低声音,“其实父亲这病来得正是时候。” 廊下四人一时沉默。 徐妙锦忽然拽了拽姐姐袖子:“马大夫长得俊?我瞅着特俊呢。” “徐妙锦!”徐妙云羞恼地跺脚,却见两个兄弟都望过来,顿时连脖颈都红了。 徐增寿哈哈大笑:“小妹这话问得好!大姐若不好意思说,明日我们亲自去看看。” “别胡闹。”徐辉祖轻咳一声,“马大夫是父亲恩人,咱们要郑重道谢。”他看向大姐,“大姐,父亲可说了何时再去复诊?” 徐妙云低头数着裙上绣花:“七日后。” “那便七日后同去。”徐辉祖一锤定音,“备些实在谢礼,别学那些虚礼。” 徐妙锦挤挤眼睛:“姐姐怎么不说话了?莫非嫌我们碍事?” 徐妙云转身就往内院走,身后传来弟妹们的笑声。她越走越快,却在转角处被徐增寿追上。 “大姐。”三弟难得正经,“父亲今早说,退了燕王府的亲事后,你的婚事全凭自己心意。”他挠挠头,“我瞧马大夫挺好。” 徐妙云猛地抬头,夜色掩住了她发烫的脸颊,“三弟慎言!马大夫他……我们不过是学医问药的交情。” 徐增寿嘿嘿一笑,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小青村王记的桂花糕,特意绕路买的。” 他塞给姐姐,“那地方偏得很,就这家糕点还像样。” 徐妙云捧着尚有温热的纸包,想起马淳给张阿婆写药方时,袖口沾到的墨痕。 那样专注的侧脸,连发梢垂落都未察觉。 “谢谢三弟。”她轻声道。 回到闺房后,徐妙云将桂花糕放在案头。 窗外月光透过梨树枝桠,在青砖地上画出斑驳影子。 她取出白日里马淳给的黄芩茎叶,小心夹进《本草图经》扉页。 指尖抚过书页时,忽然碰到个硬物。 翻开来,竟是半张药方——正是马淳今日补苍术时写废的那张。 她当时悄悄收了起来,此刻对着灯细看,墨迹力透纸背。 徐妙云将药方贴在胸口,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翌日清晨,徐妙锦风风火火闯进来。 “姐姐快看!”她抖开一件天青色长衫,“三哥找裁缝连夜改的,说是谢礼之一。” 徐妙云摸到袖口细密的针脚,想起昨日雨中,马淳那件半湿的外衫。粗布磨得发白,肘部还打着补丁。 “太贵重了。”她摇头,“马大夫不会收。” 徐妙锦眨眼:“那就说料子是你亲手染的。” 见姐姐瞪过来,她笑嘻嘻补充:“三哥连说辞都想好了,说这颜色最配悬壶济世的胸怀。” 徐妙云正要反驳,前院传来父亲的声音。 姐妹俩赶到时,徐达正在试新制的软甲。 “背疽好了,这铠甲也不磨人了。”徐达活动着肩膀,对长子道:“辉祖,去库房挑几匹松江布,再备些上等药材。” 徐辉祖应了声,又犹豫道:“马大夫似乎不重财物。昨日大姐送玉佩,听说他转头就捐给村里修桥了。” 徐达系腰带的手顿了顿,笑道:“那就带些实用的。他医馆缺什么?” 徐妙云绞着帕子插话:“缺个捣药的石臼……原来的裂了缝。” 满院子人齐刷刷看过来。 徐妙云耳根发烫,声音越来越小:“昨日抓药时瞧见的……” 徐达大笑:“好!就送石臼,再配套银制药秤。” 他拍拍女儿肩膀,“还是你心细。” 徐妙锦冲姐姐挤眉弄眼,被徐妙云偷偷拧了下手背。 …… 当夜,太子朱标在春和殿设下家宴,特意命人将朱棣唤来。 殿内烛火通明,几案上摆着时令鲜果和精致点心,两名宫女执壶侍立一旁。 朱标亲手给四弟斟了杯酒,温声道:“老四,今日就咱们兄弟俩,说些体己话。” 朱棣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笑道:“大哥有话直说便是。” “徐家那丫头,当真可惜了。”朱标轻叹,“多好的女子,知书达理又聪慧过人。” 朱棣放下酒杯,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随即朗声道:“大哥,您没去过北平,不知那些骄兵悍将的脾性。那些人傲得很,我若成了徐叔的女婿,就算他老人家交了兵权,他们也会当我是徐家傀儡。” 他站起身来,走到殿门前望着夜空,“到时候别说驰骋沙场,恐怕政令都难出北平王府。这不是我想要的。” 朱标微微皱眉:“可徐叔已经主动交还兵权,这份诚意……” “我明白徐叔的苦心。”朱棣转身,眼中燃着炽热的光芒,“正因如此,我更要以真本事服众。大哥,我想驰骋沙场,为我大明建功立业。父皇开创洪武盛世,咱们这些做儿子的,不能丢了他老人家的脸!” 朱标望着四弟坚毅的面容,忽然笑了。他举起酒杯:“好!既然你有这般志向,为兄不再多言。来,喝酒!” 兄弟俩对饮三杯,殿内气氛渐渐热络。 朱棣说起北平军务,眼中精光闪烁:“我已命人加固城墙,训练新兵。北元残部若敢来犯,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有魄力!”朱标拍案称赞,随即压低声音,“不过老四,徐家那边……” “徐叔待我如子侄,我敬他如父执。”朱棣正色道,“婚事虽退,情谊长存。徐家兄妹与我仍是至交。” 接着朱棣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听说治好徐叔背疽的,是那个叫马淳的郎中?母后和大侄子也是他所救?” “正是。”朱标眼中露出钦佩之色,“此人医术通神,却甘于平淡。徐叔几次想举荐他入太医院,都被婉拒。” “倒是个奇人。”朱棣若有所思。 此时宫女端上热腾腾的羊肉羹,兄弟俩暂时搁下话题。 朱棣舀了勺羹汤,笑道:“大哥这春和殿的厨子,手艺越发精进了。” 朱标莞尔:“喜欢就常来。你一个人在北平,饮食上难免将就。” “那可说定了。”朱棣眨眼,“下次回京,定要叨扰大哥。” 酒过三巡,朱棣说起军中趣事,逗得朱标开怀大笑。 殿外月色渐浓,树影婆娑。 朱标正色道:“老四,有件事你得答应为兄。” “大哥请讲。” “无论将来如何,咱们兄弟永远同心。”朱标目光灼灼,“父皇打下这江山不易,咱们要替他守好了。” 朱棣肃然起身,单膝跪地:“朱棣在此立誓,此生必竭尽全力,辅佐大哥守护大明江山!” 朱标连忙扶起他,眼中隐有泪光:“好兄弟!” 夜风穿堂而过,烛火摇曳。兄弟二人的影子投在殿墙上,显得格外高大…… 第31章 大姐对医馆怎么这么熟悉 与此同时,徐府内院却是一片静谧。 徐妙云独坐窗前,就着烛光翻阅医书。书页间夹着的半张药方偶尔露出边角,她便会心一笑。 丫鬟轻手轻脚进来添茶,小声道:“小姐,三更天了,该歇息了。” “再等等。”徐妙云头也不抬,“我把这章看完。” 丫鬟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退了出去。 院外传来更鼓声,徐妙云终于合上书卷。她走到妆台前,从抽屉里取出个锦囊,里面装着马淳给她的黄芩茎叶。 指尖轻抚过干燥的叶片,她想起今日在小青村的点点滴滴。马淳讲解药性时的专注神情,为她挡雨时的慌乱模样,还有分别时那句“随时可来”的温柔承诺。 徐妙云将锦囊贴在胸口,感受着加速的心跳。 忽然,窗外传来轻微的响动。她警觉地抬头,只见徐妙锦猫着腰溜过回廊,手里还提着个食盒。 “四妹!”徐妙云推开窗子低唤。 徐妙锦吓了一跳,食盒差点脱手。她吐了吐舌头,凑过来小声道:“姐姐还没睡?正好,我从厨房偷了桂花糕,分你一半。” 徐妙云无奈摇头:“这么晚还吃甜食,仔细牙疼。” “不管了。”徐妙锦钻进屋里,将食盒往桌上一放,“三哥说小青村的王记桂花糕好吃,我偏不信,定要尝尝咱们府里的。” 她掰开糕点,忽然瞥见姐姐手中的锦囊,眼珠一转:“这是……马大夫给的?” 徐妙云急忙将锦囊收进袖中,耳根却已红了。 徐妙锦嘿嘿一笑,凑近道:“姐姐,我今日听说,马大夫那医馆可神奇了。有不用火就能亮的灯,还有会自己转的捣药器。” “别胡说。”徐妙云轻斥,却忍不住追问,“你还听说了什么?” “说马大夫治病时专注得很,连茶水凉了都不察觉。”徐妙锦眨眨眼,“姐姐今日不是去了吗?可亲眼见过那些奇物?” 徐妙云想起马淳医馆里那些古怪器具,确实闻所未闻。 但她只是淡淡道:“马大夫医术高明,有些独门工具也不足为奇。” 徐妙锦撇撇嘴,忽然压低声音:“姐姐,父亲真要把你许给马大夫?” “徐妙锦!”徐妙云羞恼地拍案而起,“再胡说八道,我告诉父亲去!” “别别别!”徐妙锦连忙讨饶,“我错了还不行吗?” 姐妹俩笑闹一阵,徐妙锦忽然正色道:“说真的,姐姐喜欢马大夫?” 烛光下,徐妙云的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 她低头摆弄衣角,轻声道:“他……他是个好人。” 徐妙锦噗嗤一笑:“这算什么回答?不过嘛……”她凑到姐姐耳边,“马大夫确实比燕王有意思多了。” “四妹!”徐妙云作势要打,徐妙锦早已笑着逃开。 七日后,徐家车队浩浩荡荡出发。 徐辉祖骑马在前,徐增寿押着几车礼物殿后。 徐妙云和妹妹坐在青帷马车里,听着轮子碾过红泥路的声响。 “姐姐手抖什么?”徐妙锦忽然按住姐姐膝头,“又不是去相看人家。” 徐妙云瞪她一眼,却听车外徐增寿高声道:“前头就是小青村!嚯,这医馆比想象中还小。” 马车停稳时,徐妙云深吸一口气。 帘子掀开的刹那,她看见马淳站在药圃边,手里还握着刚采的草药。 阳光透过他指缝,在地上投下斑驳光斑。 徐辉祖已上前拱手:“马大夫,徐家特来拜谢!” 马淳愣了片刻,急忙还礼。目光扫过车队,在某个青衫身影上顿了顿,又迅速移开。 徐妙云低头下车,听见妹妹在耳边轻笑:“姐姐,你踩到我裙摆了……” 见到姐姐红着脸跳开,徐妙锦咯吱咯吱笑个不停。 徐辉祖大步上前拱手:“马大夫,家父今日来复诊,叨扰了。” 徐达介绍了一下自己的两个儿子,却巧妙地未提名字。 对于这样的默契,马淳很是欢喜。 马淳猜到了他们身份,却不去打听,秉承着他一贯的原则。 马淳放下药篮,拍了拍手上泥土:“徐伯父客气,请随我来。” 医馆内弥漫着草药清香。 徐达熟门熟路地脱下外袍,俯卧在诊床上。 马淳点燃酒精灯,将镊子置于火焰上消毒,动作行云流水。 “伤口愈合得不错。”马淳轻轻揭开纱布,露出已经结痂的创面,“化脓处已经消退,再换三次药就能痊愈。” 徐达笑道:“多亏马大夫妙手回春。” 这边正换着药,那边徐家兄妹却对医馆陈设好奇不已。 徐增寿指着墙角的紫外线消毒柜:“这铁柜子会自己发光,莫非是仙家法宝?” 徐妙云正在整理药柜,闻言脱口而出:“那是消毒用的,里头装着特殊灯管,能杀死病菌。” 话音刚落,三双眼睛齐刷刷看向她,徐妙云却没注意到。 徐辉祖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大姐,又指着桌上一个金属器械:“这又是什么?” “离心机。”徐妙云不假思索道,“分离血液用的,转起来比磨盘还快。” 说完才惊觉失言,手里药勺当啷掉在柜台上。 诊室里突然安静得能听见酒精灯燃烧的声响。 徐增寿拍掌:“大姐对医馆这般熟悉,莫非常来?” “胡说什么!”徐妙云急得去捂弟弟的嘴。 徐达在诊床上哈哈大笑,牵动伤口又“嘶”了一声。 徐妙锦眼珠一转,蹦到那盏led无影灯下:“这灯不用油不用火,姐姐可知原理?” 这回徐妙云绞着衣角不吭声。 马淳背对着他们轻声道:“蓄电池供电,原理复杂,改日再细说。” 徐辉祖看出大姐窘迫,解围道:“马大夫这些器具着实精妙,不知可否请教些医理?” 马淳包扎好最后一段纱布,转身道:“大公子想学什么?” “听闻针灸能治痹症,家父常年征战,每逢阴雨便关节疼痛……” 话题转到医术上,气氛顿时自然许多。 马淳取出银针演示穴位,徐妙云悄悄松了口气,却见妹妹冲自己挤眉弄眼,气得拧了她一把。 午时将至,徐家仆从在院中摆开食盒。 徐达活动着肩膀感叹:“马大夫这手艺,太医院的御医都比不上。” 马淳正在洗手,闻言摇头:“徐伯父过奖,不过是清除病灶及时。” 徐妙云端来茶盏,轻声道:“马大夫用饭,我……我们带了糕点。” 食盒一开,桂花香气扑面而来。 徐增寿得意道:“特意绕去王记买的,大姐说马大夫爱吃这个。” 徐妙云手一抖,茶水洒在案几上。 马淳默默递过帕子,两人指尖相触时,徐妙云像被烫着似的缩回手。 徐达看在眼里,捋须微笑。 他指着院外墙角的石臼:“马大夫,那石臼都裂了,怎不换个新的?” 马淳正要回答,徐辉祖已拍手道:“巧了!我们正好带了个黄杨木药臼,还配了银制药秤。” 说着命人抬进来一套精致器具。 马淳连忙推辞:“这太贵重……” “收下。”徐达按住他的手,“你救老夫一命,这点心意算什么。” 用饭时,徐妙锦凑到姐姐耳边:“姐姐脸比红曲桂花糕还红。” 徐妙云夹了块糕点塞进妹妹嘴里:“食不言!” 午后阳光正好,马淳带众人参观药圃。 返程时,徐达故意落后几步,对马淳道:“小女顽劣,这些日子没少打扰?” 马淳忙道:“徐小姐聪慧过人,是学医的好苗子。” 徐达大笑:“那便好!老夫这病还要复诊,少不得常来叨扰。” 夕阳西下,小青村升起袅袅炊烟。马淳忽然听见系统提示音: 【叮!给关键人物复诊,获得积分1000!】 …… 第32章 名利非我所求 四月底的雨来得急,去得也快。 小青村的土路被雨水浸透,踩上去便陷出一个个泥脚印。 马淳站在医馆檐下,望着阴沉沉的天色,眉头微皱。 这样的天气最容易生病,尤其是村里的老人和孩子,稍不注意就会染上风寒。 “马大夫,茶汤熬好了。” 徐妙云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茶从后院走来。 她今日穿了件素色布裙,发间只簪一支木钗,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纤细的手腕。 几日下来,她已习惯了医馆的忙碌,动作也比初来时利落许多。 马淳接过茶碗,指尖不经意碰到她的手背,两人皆是一顿,又各自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 “多谢徐小姐。”他低头抿了一口,茶汤微苦,却带着一丝回甘,“药量正好。” 徐妙云浅浅一笑,转身又去灶台边忙碌。 她做事极有条理,一边熬煮新一锅茶汤,一边将晾晒好的药材分类收进药柜。 村民们起初还对她这位“千金小姐”颇为拘谨,如今却已习惯她跟在马淳身边帮忙,甚至有人打趣道:“小马大夫,你这徒弟收得好,又勤快又标致!” 马淳只当没听见,低头继续写药方。 徐妙云却不在意这些玩笑,她做事时总是专注,仿佛真的只是一心学医。 可偶尔,当马淳不经意抬头时,会发现她的目光正静静落在他身上,见他看过来,便又若无其事地移开。 “马大夫,张阿婆家的药包备好了。”她将几个油纸包递过来,声音轻柔,“我按您说的,多加了一味苍术,祛湿效果更好。” 马淳点头:“徐小姐记性很好。” 徐妙云抿唇一笑,没再多言。 两人正忙着,里正匆匆跑来,额上还挂着汗珠:“小马大夫,村东头李家的娃儿发热了,浑身滚烫,还咳得厉害!” 马淳立刻放下笔:“我这就去。” 徐妙云已熟练地收拾好药箱,递到他手中:“我陪您一起。” 马淳本想拒绝,可对上她坚定的眼神,终究点了点头。 李家的小院挤满了人。孩子不过五六岁,此刻正蜷缩在炕上,小脸烧得通红,呼吸急促。 孩子的母亲急得直掉眼泪,见马淳来了,连忙让开位置:“小马大夫,您快看看!” 马淳俯身探了探孩子的额头,又掰开他的嘴看了看舌苔,眉头越皱越紧:“湿热内蕴,加上受了风寒,得赶紧退烧。” 他从药箱取出银针,消毒后迅速在孩子的手腕和颈后扎了几针。 孩子起初还挣扎哭闹,可渐渐地,呼吸平稳下来,咳嗽也减轻了。 “烧暂时退了,但还得喝药。”马淳收起银针,转头对徐妙云道,“徐小姐,麻烦你去熬一副清热祛湿的汤药。” 徐妙云点头,立刻去灶台边生火。 她动作麻利,不一会儿,药香便弥漫了整个屋子。 孩子的父亲搓着手,感激道:“小马大夫,多亏您了!这天气忽冷忽热的,村里病倒了好几个,您可得小心别累着。” 马淳摇头:“无妨,治病救人本就是我的本分。” 正说着,徐妙云端着药碗走来,小心翼翼地喂孩子喝下。 她的动作极轻,生怕烫着孩子,眼神温柔得不像话。 马淳看着她,心里微微一动。 回医馆的路上,雨又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 徐妙云撑开油纸伞,递给马淳:“马大夫,您挡着些。” 马淳接过伞,却往她那边偏了偏:“徐小姐这几日辛苦了。” 徐妙云摇头:“比起您,我这点忙算不得什么。” 两人并肩走着,雨丝打在伞面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徐妙云忽然开口:“马大夫,您说这梅雨季节,村里人最容易染病,是不是因为湿气太重?” 马淳点头:“湿邪最易伤脾,脾虚则百病生。所以这段时间,饮食要清淡,衣物要勤换,屋里也要通风。” 徐妙云认真听着,“那您呢?” “我?” “您整日奔波,自己可曾注意?” 马淳一怔,随即失笑:“我习惯了,不打紧。” 徐妙云却蹙眉:“医者不自医,可您若病了,谁来照顾村民?”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责备,却又藏着关切。 马淳心头微暖,轻声道:“徐小姐说的是,我会注意。” 徐妙云这才舒展眉头,唇角微微扬起。 接下来的几日,徐妙云来得更勤了。 她不仅帮着熬药、送诊,还主动向马淳请教如何辨识药材、如何调配药方。 马淳教得仔细,她也学得认真,两人配合得越发默契。 村里的老人们见了,都笑眯眯地说:“小马大夫,你这徒弟可真是贴心,日后若是娶了媳妇,怕是都没这么周到!” 马淳只当没听见,低头继续捣药。 徐妙云却红了耳根,手里的药勺差点掉进锅里。 这一日,两人正在后院晾晒药材,徐妙云问道:“马大夫,您为何选择在小青村行医?” 马淳手上的动作顿了顿,随即淡淡道:“这里需要大夫。” 徐妙云看着他,轻声道:“以您的医术,若去京城,定能名扬天下。” 马淳摇头:“名利非我所求。” 这句话倒说得一点都不违心。 在现代他就是医生,而且还是人民医生。 在现代,冠以‘人民’二字的职业,如果还对名利有所追求,那叫枉称为人民服务。 很多医生其实也很迷茫,觉得挣钱不多,又累。 然而为何不去想想,你牺牲了名利,却也得到了他人的尊重。 社会上一提到老师、医生、警察这些职业,谁不是肃然起敬? 所以既然从事了这个行业,就得知道自己肩膀上的责任,就得对得起良心。 即便来到了古代,这份医者的自觉心,依旧没能让他改变初衷。 无非是换个环境。 再说,古代,更需要他这种医者。 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多救人,便是无愧于心的追求。 徐妙云听完他这话越发佩服,紧接着笑了:“也是,您这样的人,本就不该困在俗世纷扰里。” 马淳抬眼看她,发现她的目光清澈而温柔,仿佛早已看透了他的心思。 他有些恍惚。 傍晚时分,徐家的马车停在了医馆门口。 徐辉祖翻身下马,朝马淳拱手:“马大夫,家父让我来接大姐回府。” 马淳点头:“徐小姐这几日帮了不少忙,替我谢过徐伯父。” 徐妙云收拾好药箱,走到兄长身边,又回头看了马淳一眼:“马大夫,明日我再来。” 马淳微微一笑:“好。” 徐辉祖看了看妹妹,又看了看马淳,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却并未多言。 马车渐行渐远,马淳站在医馆门前,望着消失在暮色中的车影,心里忽然空落落的。 他摇摇头,转身回了医馆。 夜风微凉,带着雨后的清新。马淳点亮油灯,继续整理今日的病案。 烛火摇曳中,他的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丝笑意…… 第33章 肾亏患者!! 五月的应天府已经热了起来。 秦淮河边的柳枝垂到水面,蝉鸣声从早到晚响个不停。 马淳蹲在医馆后院的药房里,手里碾着雄黄粉。 瓦盆里的药末散发出刺鼻气味,他额头上全是汗。 “银环蛇、五步蛇、竹叶青”马淳数着手指念叨。 应天府周边毒蛇不少,端阳前后正是它们最活跃的时候。 他抹了把汗,把碾好的雄黄粉装进瓷瓶。 系统商城的界面在眼前展开。 马淳犹豫片刻,还是花两千积分换了十支血清。 玻璃管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他把它们小心收进小型低温箱夹层。 这些宝贝能对付本地常见的几种蛇毒,虽然贵,但值得。 前院传来脚步声。 马淳刚抬头,就看到徐妙云提着裙角跨过门槛。 她今天穿了件淡绿色的衫子,发间簪着新摘的石榴花。 “马大夫还在忙?”徐妙云笑盈盈地站在药架前,“城里今天可热闹了,龙舟都下水了。” 马淳手上不停:“徐小姐去看便是,我这还有几副药要配。” “你总这样闷着怎么行。”徐妙云走近两步,手指划过药柜上的瓷罐,“来京城这些日子,你可曾好好逛过?” 马淳摇头。 他来应天后确实没怎么出门,不是坐诊就是采药。 但想到端午街上人多拥挤,他更愿意待在医馆。 徐妙云忽然按住他捣药的手:“走,就当陪我。听说夫子庙前有杂耍,还有西域来的商人卖稀奇玩意。” 她的指尖微凉,马淳下意识缩了手。 瓷杵掉在碾槽里,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我” “别推辞了。”徐妙云转身取下墙上的药箱,“知道你放不下这些,带上便是。” 马淳看着她熟练地检查药箱里的物品,叹了口气。 这位国公府的小姐向来有主见,他拗不过。 “稍等。”马淳走到里屋,把刚配好的雄黄粉和血清都装好,又抓了几样常用药材。 两人走出医馆时,上了马车,来到京城。 下了马车,街上已是人声鼎沸。 沿街店铺挂起艾草和菖蒲,小贩吆喝着卖香囊和五彩绳。 孩童们手腕系着丝线,追逐打闹。 徐妙云指着远处:“看那边。” 夫子庙前的空地上,几个西域艺人正在表演吞火。 围观百姓发出阵阵惊呼。 旁边摊位上摆着琉璃瓶、犀角杯等稀罕物件,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马淳的目光却被药摊吸引。 他走近查看,发现几味难得的药材。 “这位公子好眼力。”摊主笑道,“都是南洋来的珍品。” 马淳拿起一块沉香细嗅,眉头微皱:“这香受过潮。” 摊主脸色一变:“公子说笑了。” 徐妙云在旁轻笑:“马大夫是行家,你可骗不过他。” 两人沿着秦淮河漫步。河面上龙舟竞渡,鼓声震天。岸边百姓呐喊助威,热闹非凡。 徐妙云忽然指向一处:“那里人少些。” 他们走到河畔柳树下。徐妙云从袖中取出个香囊:“给你的。” 马淳接过香囊,闻到淡淡药香。 “里面是雄黄、苍术和艾叶。”徐妙云低头整理衣袖,“端午佩戴可避邪祟。” 马淳握紧香囊:“多谢。” 河风拂过,吹动徐妙云的发丝。她望着远处的龙舟,侧脸在阳光下格外柔和。 “马大夫。”她忽然开口,“若有一天你离开应天,会告诉我吗?” 马淳一怔:“为何这么问?” “只是”徐妙云转头看他,眼中情绪复杂,“觉得你像天上的云,随时可能飘走。” 马淳沉默片刻:“我不会不告而别。” 徐妙云笑了,眼角微微弯起:“那就好。” 远处夫子庙前人头攒动,隐约传来朗朗诵诗声。 “那边在做什么?”马淳立刻转移话题地问道。 徐妙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国子监在办诗词会,礼部的大人们都在呢。听说头名能得一块御赐端砚,还能入礼部侍郎的眼。”她顿了顿,轻声道,”马大夫可有兴趣?” 明朝科举始于洪武三年,但因取士效果不理想,洪武六年一度停罢,直至洪武十五年,也就是到如今,科举都未曾恢复。 科举停罢期间,朝廷选官的方式,主要是荐举制,类似汉朝察举。 故而每年的上元、端阳、中秋几个重大节日,在京城和地方重要州府都会举行一些文化活动。 能在这种文化活动上拔得头筹的青年才俊,往往会获得一些特殊的推荐,甚至有可能因此当官。 故而在文化活动上露脸,就成为了青年才俊一年一度的表现机会。 马淳摇头。“我不过是个郎中,哪懂这些。” 徐妙云却不依,伸手拉住他的袖子,”我瞧你医馆里摆着不少诗文集,平日定是常看的。再者……”她声音渐低,“就当让我开开眼界。” 马淳被她拉着往人群走去,无奈道:“徐小姐高看我了。” 台下本就人群拥挤,为了大量的青年才俊,徐妙云的美貌一度引起关注。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众人本就嫉妒马淳身边有美人在侧,而今听得他说自己只是个郎中时,便有人发出哂笑。 “乡野土郎中果然有自知之明,夫子庙前的文会岂是你这下等人能参与,滚开,挡了本少爷的路推给你打断。”那锦缎青年很不客气。 徐妙云一听,回头瞪了他一眼,刚要训斥,马淳已经先将她护在身后,直接看向这青年。 马淳虽生性淡泊,却不是懦弱。 他目光平静地打量着对方。 这青年约莫二十出头,面色青白,眼下挂着两团乌青。 虽然用香粉遮掩,却盖不住那股从内而外透出的颓靡之气。 马淳声音不疾不徐,“这位公子,你印堂发暗,眼白泛黄,呼吸短促。方才说话时,舌苔厚腻发白,齿龈暗紫。若我没猜错,你近来时常头晕目眩,腰膝酸软,夜间盗汗。” 青年脸色一变,下意识后退半步。 马淳上前一步,鼻翼微动:“你身上有青楼常用的胭脂味,混合着助兴的五石散药气。这种药性燥热,久服伤肾。你右手拇指与食指间有墨渍,却非读书写字所染,而是赌坊骰子上的颜料。” 围观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窃窃私语。 青年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青。 “你、你血口喷人!”青年声音发颤,指着马淳的手指也在发抖,“我四叔在刑部任职,你可知污蔑读书人是什么罪名?” 徐妙云站在马淳身侧,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她从未见过马淳这般锋芒毕露的模样。 马淳轻笑一声:“前段时间,陛下曾下诏,严禁士子狎妓。你既是读书人,更当洁身自好。如今这副模样,分明是纵欲过度,肾气亏损。若不信,可敢让我诊脉?” 青年额头渗出冷汗。 他确实昨夜在醉仙楼厮混到天明,服了助兴药物。 此刻被当众揭穿,顿时恼羞成怒。 “来人!把这狂徒给我拿下!”青年厉声喝道。 人群中挤出两个家丁模样的壮汉,气势汹汹地朝马淳扑来。 徐妙云柳眉倒竖,正要上前,却被马淳挡在身前…… 第34章 京城勋贵子弟挑衅…… 就在两个家丁扑来的瞬间,一声厉喝从人群外传来。 “陛下明令禁止士子狎妓,尔等竟敢公然违反禁令,拿下!” 围观百姓如潮水般分开,露出几个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为首的百户面色冷峻,腰间绣春刀泛着寒光。 那青年顿时面如土色,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大人饶命!学生知错了!” 锦衣卫不由分说将他架起,连带着两个家丁一并拖走。整个过程干脆利落,没有半句废话。 马淳悄悄将手心里准备好的麻药收回袖中。他原本打算在家丁近身时撒出去,现在看来用不上了。 徐妙云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我们走。” 两人默契地没有多言,转身离开这是非之地。在这应天府,有些事情知道得越少越好。 沿着秦淮河走出一段距离,喧嚣声渐渐远去。徐妙云忽然停下脚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马淳。 “方才你可真厉害,一眼就看出那人底细。” 马淳摇头:“不过是望诊基本功。那人面色青白,眼带血丝,明眼人都能看出纵欲过度。” 徐妙云抿嘴一笑:“可没几个人敢当众揭穿。你就不怕他报复?” “医者仁心,见人误入歧途,总要提醒一句。”马淳道。 河风吹拂柳枝,在水面划出细碎波纹。 徐妙云忽然指向不远处一座凉亭:“去那边坐坐可好?” 凉亭里空无一人,石桌上还留着半壶冷茶。徐妙云从袖中取出帕子,仔细擦拭石凳。 “马大夫,我有个不情之请。” 马淳抬眼望去,见她神色认真,不由坐直了身子。 “徐小姐请讲。” “方才那文会,我想看你参加。”徐妙云眼中闪着期待,“以你的才学,定能拔得头筹。” 马淳失笑:“我不过略通医理,哪懂什么诗词歌赋。” 徐妙云却不依:“你医馆里那些诗集我都翻过,上面批注见解独到。再说……”她声音渐低,“也好让我在别人面前显摆显摆嘛。” 马淳正要推辞,忽听亭外传来脚步声。 一个身着儒衫的老者拄杖而来,身后跟着两个书童。 “二位可是要参加文会?老朽方才路过,听得这位公子医术精湛,不知可愿移步一叙?” 老者须发皆白,眉目慈祥,腰间却悬着一方金鱼袋。 马淳心头一跳,这分明是朝廷重臣的标识。 徐妙云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角,眼中满是鼓励。 马淳起身行礼:“晚辈粗通医理,不敢当精湛二字。至于诗词,更是门外汉。” 老者抚须微笑:“医者仁心,方才公子仗义执言,老朽都看在眼里。今日文会不拘一格,公子若有兴趣,不妨一试。” 徐妙云轻轻推了推马淳的胳膊:“去试试。” 马淳摇头:“我本无意……” “就当为了我。”徐妙云眼睛亮晶晶的,“我想看。” 马淳望着她期待的眼神,终究叹了口气,走向案前。 夫子庙前人头攒动。 礼部官员正在宣布比试规则:“今日以‘端阳’为题,诗词歌赋皆可。限一炷香时间。” 侍从点燃线香,青烟袅袅升起。参赛者或蹙眉苦思,或挥毫泼墨。 马淳被安排在末座,面前铺开一张雪浪笺。 徐妙云站在他身侧,轻声道:“就当写药方。” 他提笔蘸墨,笔尖悬在宣纸上方顿了顿。 窗外忽然刮进一阵风,卷着几片艾叶落在案头。马淳抬头望去,透过窗棂看见阴沉的天色。远处龙舟竞渡的鼓声隐约传来,与夫子庙中的诵经声交织在一起。 他忽然想起那个独自徘徊汨罗江畔的身影。 笔尖落下,墨迹在纸上晕开。 “风雨端阳生晦暝,汨罗无处吊英灵。海榴花发应相笑,无酒渊明亦独醒。” 徐妙云站在他身后,看着纸上字迹,眼睛越来越亮。这诗写的不正是马淳自己吗?在这纷扰世间,他就像独醒的陶渊明,守着本心,不为名利所动。 她忍不住轻声念出来:“无酒渊明亦独醒……” 马淳搁下笔,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脸:“随手涂鸦,让徐小姐见笑了。” 徐妙云却将诗笺小心捧起,生怕墨迹未干蹭花了。她指尖微微发抖,仿佛捧着的不是一张纸,而是稀世珍宝。 礼部侍郎正在一一品评诗作。读到马淳这首时,他忽然停下捋须的手,眉头微皱又舒展,最后竟拍案叫好。 “好一个‘无酒渊明亦独醒’!此诗意境高远,用典精妙,当为今日魁首!” 人群爆发出一阵喝彩。马淳被请上高台,接受众人祝贺。礼部侍郎亲自将御赐端砚递到他手中:“公子大才,不知可愿为国效力?” 礼部侍郎将御赐端砚递到马淳手中时,眼中满是惋惜。“公子大才,当真不愿为国效力?” 马淳双手接过端砚,触手冰凉细腻,是上好的歙砚。他微微欠身:“大人抬爱,在下不过粗通医理,治病救人才是本分。” 侍郎摇头叹息,却也不再勉强。 马淳转身走向人群外围的徐妙云。她正踮着脚尖张望,见他过来,眼睛一亮。 “送给你。”马淳将端砚递过去。 徐妙云愣住了,手指悬在半空。“这、这是御赐之物……” “我用不上。”马淳声音很轻,“你平日爱写字,正好合用。” 徐妙云接过端砚时,指尖微微发抖。阳光透过树叶间隙,在她脸上投下斑驳光影。她耳尖红得几乎透明,像是能滴出血来。 “谢谢。”她声音细如蚊呐,将端砚紧紧抱在胸前。 远处传来阵阵喝彩声,秦淮河畔的射柳比赛正热闹。徐妙云抬头:“要去看看吗?” 马淳点头。两人沿着河岸走去,谁都没提方才的事。 射柳场上,十几个锦衣少年挽弓搭箭。柳枝悬在十步开外,细如发丝,在风中摇曳。 “那是吉安侯家的三公子。”徐妙云指着场中一个紫衣少年,“旁边穿蓝衫的是武定侯的侄子。” 马淳顺着她手指方向看去,发现那些少年都在偷瞄这边。 目光相接时,有人慌忙别过脸,有人则挑衅般抬高下巴。 一个身材魁梧的青年大步走来,腰间玉带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徐小姐也来观赛?”他拱手行礼,眼睛却盯着马淳,“这位是?” “马大夫。”徐妙云声音平静,“治好了家父背疽的神医。” 青年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抱拳:“久仰。在下郑亨,家父常提起马大夫妙手回春。” 马淳还礼,心下了然。这位应该是某个侯爵家的公子,难怪举止沉稳。 郑亨笑道:“马大夫可要试试射柳?今日彩头是西域进贡的夜明珠。” 没等马淳回答,旁边几个少年已经围了过来。 “郑兄说笑了。”一个瘦高个阴阳怪气道,“马大夫是拿银针的手,哪拉得开硬弓?” “就是。”另一个圆脸少年附和,“大夫就该好好看病,来这凑什么热闹。” 徐妙云眉头一皱,正要开口,马淳却轻轻摇头…… 第35章 初代战神李景隆被五步蛇咬 “诸位说得对。”马淳语气平和,“在下确实不善骑射。医者以银针为剑,以药石为矢,救死扶伤便是本分。” 郑亨眼中闪过一丝赞赏,那几个少年却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悻悻地走开了。 徐妙云小声道:“他们故意的。因为……” 她忽然住口,耳根又红了。 马淳了然。 这些勋贵子弟嫉妒他能与徐妙云同行,却又碍于身份不能明说。 毕竟徐妙云曾是燕王未婚妻,如今退了婚,自然又成了众人眼中的香饽饽。 “无妨。”马淳笑了笑,“我们去别处看看。” 两人正要离开,场中忽然一阵骚动。 原来是最受瞩目的柳枝被射断,赢得满堂喝彩。 “好箭法!”郑亨高声赞叹。 那射箭的少年得意扬扬地走来,目光却一直黏在徐妙云身上。 “徐小姐,在下这手箭术可还入眼?” 徐妙云淡淡道:“李公子神射,名不虚传。” 李公子更加得意,瞥了眼马淳:“马大夫不试试?听闻神医都有一双妙手,想必射箭也不差。” 周围响起几声嗤笑。马淳面不改色:“李公子说笑了。医者之手用来救人,不是争强斗狠的。” “怕是不敢?”李公子得寸进尺,“要不我让人把柳枝挪近些?十步太远,五步如何?” 徐妙云眼中已有怒意,马淳却轻轻按住她手腕。 “李公子面色发黄,眼白浑浊,怕是肝火过旺。”马淳忽然道,“近日是否常感口干舌燥,夜不能寐?” 李公子一愣:“你、你怎么知道?” “望闻问切,医者基本功。”马淳从药囊取出一个小瓶,“这是清肝明目的药丸,早晚各一粒。” 李公子接过药瓶,脸色变了又变。 周围人看他的眼神也古怪起来。 郑亨适时打圆场:“马大夫仁心仁术,李某还不道谢?” 李公子涨红了脸,草草拱手,灰溜溜地走了。 徐妙云望着那几个离去的纨绔子弟,轻叹一声:“马大夫这般本事,却被他们如此轻视,竟也不生气。若换作是我,定要恼的。” 马淳将药囊重新系好,淡淡道:“小事而已,何必在意。” 两人沿着河岸缓步而行,看那些锦衣少年比试射柳。 柳枝在风中轻摆,箭矢破空声不绝于耳。 徐妙云忽然指向远处:“那边好像出了什么事。” 人群突然骚动起来,有人高声尖叫。 马淳眉头一皱,快步朝声源处走去。 徐妙云紧随其后,裙角沾了泥也顾不得。 地上躺着一条被打死的五步蛇,花纹鲜艳可怖。 旁边瘫坐着方才嘲笑马淳的李公子,脸色惨白,裤腿卷起露出小腿上两个细小的牙印,周围已经泛出青紫色。 “五步蛇!被咬到立刻就会死啊!”一个老者颤声道。 李公子浑身发抖,嘴唇开始发紫。 他的同伴们手足无措地围在一旁,有人已经哭了出来。 马淳二话不说蹲下身,从药囊中取出一个小木盒。 徐妙云帮他按住李公子不断抽搐的腿,只见马淳动作利落地取出一支奇怪的透明管子,前端连着细长的针。 “这是什么?”徐妙云忍不住问。 “抗毒血清。”马淳一边解释一边将针头刺入李公子腿上的伤口附近,“能中和蛇毒。” 药液缓缓推入,李公子的呼吸渐渐平稳。 马淳又取出几味药材,捣碎后敷在伤口上,用布条紧紧包扎。 周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息看着这一幕。 不过半盏茶功夫,李公子脸上的青紫就褪去了大半。 他虚弱地睁开眼,看到是马淳救了自己,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为什么……”李公子声音嘶哑,“我刚才那样对你……” 马淳收拾着药具,头也不抬:“我是医者,治病救人是本分。” 李公子突然挣扎着要起身,被马淳按住肩膀:“别动,毒还没完全清除。” “马大夫,我……”李公子眼眶发红,“我李景隆今日欠你一条命。” 徐妙云闻言一惊。原来这竟是曹国公李文忠之子,难怪方才那般傲气。 马淳却似没听见,专心检查伤口:“再过一个时辰才能移动。徐小姐,劳烦去我药囊里找那瓶白色瓷瓶。” 徐妙云连忙翻找,递过瓷瓶。马淳倒出两粒药丸,喂李景隆服下。 “这是解毒丸,能助血清发挥效力。”马淳解释道,“六个时辰内不能饮水,明日我再来换药。” 李景隆的随从们这才回过神来,七手八脚地要抬他回府。 马淳厉声喝止:“不想他死就别乱动!” 众人立刻僵在原地。 马淳转头对徐妙云说:“得找块门板,让他平躺着回去。” 很快有人抬来门板,马淳亲自指导如何平稳移动。 李景隆被小心安置好后,他的随从们齐齐向马淳跪下磕头。 “多谢神医救命之恩!” 马淳摆手:“回去后让他静卧,伤口别碰水。明日我会去府上复诊。” 待李家人走远,围观众人才敢出声议论。 有人认出了马淳:“这不是小青村的马大夫吗?” “听说连魏国公的背疽都是他治好的!” 徐妙云看着马淳平静的侧脸,轻声道:“你早知他是曹国公之子?” 马淳摇头:“在我眼里,他只是个病人。” 河风拂过,带来阵阵荷香。 徐妙云忽然觉得,身边这个淡泊如水的男子,比那些锦衣玉带的勋贵子弟耀眼得多。 “马大夫,我们去喝杯茶。”她指了指河畔的茶楼,“你该歇歇了。” 茶楼雅间里,徐妙云亲手为马淳斟茶。 窗外秦淮河水波光粼粼,画舫上的乐声隐约可闻。 “那个血清……”徐妙云犹豫着开口,“我从没见过这样的药。” 马淳望着茶汤中舒展的叶片:“西域传来的方子,制作不易。” “你随身带着,是料到会有人被蛇咬?” “端午前后毒蛇活跃,有备无患。”马淳抿了口茶,“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徐妙云托腮看着他:“李景隆那样对你,你却以德报怨。换作旁人,怕是要趁机羞辱他一番。” 马淳放下茶盏:“医者眼中只有病情轻重,没有恩怨是非。” “所以你才会在小青村行医?”徐妙云眼中闪着光,“因为那里缺医少药?” 马淳没有回答,但眼神已经说明一切…… 第36章 蒋瓛:你犯羊癫疯,我是在救你 夕阳西斜时,两人离开茶楼。 街上人流渐稀,小贩们开始收摊。 徐妙云忽然拉住马淳的袖子:“明日我陪你去曹国公府复诊。” “不必麻烦。” “我要去。”徐妙云语气坚决,“李景隆与我有些交情,有我在,他们不敢怠慢你。” 马淳看着她认真的样子,终于点头:“好。” 回到医馆已是掌灯时分。马淳刚点亮油灯,就听见系统提示音响起。 【叮!救治毒蛇咬伤病患,获得积分300!】 他摇摇头,开始整理今日用过的药具。 血清还剩九支,得省着用。雄黄粉得多配些,端午前后蛇虫多。 门外传来脚步声,徐妙云去而复返,手里提着食盒。 “忘了给你这个。”她将食盒放在案上,“王记的桂花糕,今日新做的。” 马淳正要道谢,徐妙云已经转身跑开,裙角在月光下划出一道弧线。 食盒里的糕点还温热,散发着甜香。 马淳拿起一块,想起白日里李景隆那声“欠你一条命”,不禁摇头。 对他而言,那不过是一次再普通不过的出诊。 …… 清晨。小青村。 马淳蹲在医馆门口的青石板上,拿出兑换的复古竹节牙刷,挤了一点薄荷牙膏,刷起牙来。 虽说古代也有用牙粉清洁牙齿的习惯,但马淳还是习惯用牙刷。 薄荷的清凉在口腔里扩散,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几个面黄肌瘦的孩子从门前跑过,细瘦的胳膊腿像枯树枝,肚子却鼓胀得吓人。 他们赤着脚,脚趾缝里全是泥,头发干枯如稻草。 其中一个孩子蹲在路边,抓起一把土就往嘴里塞。 马淳猛地站起身,漱口水都来不及吐,三两步冲过去拦住那孩子。 “不能吃这个!”他掰开孩子的手,泥土从指缝间簌簌落下。 孩子怯生生地看着他,嘴角还沾着泥屑。 马淳认得这是村东张家的二小子,去年冬天差点冻死在柴房里。 “饿……”孩子的声音细如蚊呐。 马淳心头一紧。 他摸出怀里剩下的半块饼子塞给孩子,转头看向其他几个孩子。 无一例外都是头发稀疏,面色萎黄,有几个连眼白都泛着不正常的青色。 这是典型的小儿疳积症状。 古人称之为“疳”,现代医学则归类为营养不良伴随寄生虫感染。 马淳蹲下身,挨个检查孩子们的指甲和眼睑。 指甲上布满横纹,眼睑内血色淡得几乎看不见。 “去把你们爹娘叫来。”他拍拍孩子们的肩膀,“就说马大夫要给大家看病,不要钱。” 孩子们一哄而散。 马淳回到医馆门口,重新蹲下刷牙,脑子里却在盘算:就算天天兑换营养品给孩子们吃也不是长久之计。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得想个办法…… 正想得出神,突然两只大手狠狠掐住他的腮帮子。一根苦涩且满是泥沙的木棍不由分说塞进他嘴里。 “别咬舌头!咬棍子!”蒋瓛的声音在耳边炸响,“张嘴!快张嘴!” 马淳疼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拼命挣扎着吐出木棍:“蒋护卫你干什么?” 蒋瓛松开手,一脸无辜:“你好了啊?我看你满嘴沫子发呆,以为犯病了。我老家都这么治,咬断舌头可不好。” 马淳哭笑不得:“我在刷牙!” “刷牙?”蒋瓛狐疑地盯着地上的牙刷,“用这个?还冒泡?” “西域传来的法子。”马淳舀水漱口,“比柳枝蘸盐干净。” 蒋瓛将信将疑地捡起牙刷端详:“这玩意能刷牙?” “回头送你一支。”马淳擦擦嘴,突然反应过来,“等等,你怎么来了?” 蒋瓛脸色一正:“噢,我家老爷听说昨天你在街上跟人起冲突的事,来问问你有事没?” 马淳心里咯噔一下,昨日诗会作诗前和那个纨绔子对峙以及救李景隆时,确实闹出了不小动静。 “你家老爷怎么知道的?” “你在诗会拔得头筹……”蒋瓛翻了个白眼,“又在众目睽睽之下用那什么……血清?救活了曹国公之子,这事能瞒得过谁?” 马淳暗自叫苦。他本不想这么高调,但人命关天,当时也顾不得许多。 “你家老爷怎么说?” “我家老爷原话是——”蒋瓛清了清嗓子,模仿朱元璋的语气,“‘去问问那小子,当街跟人起冲突,还差点被几个纨绔子弟打了,到底怎么回事?’” 马淳松了口气。看来不是来问罪的。 “就是些口角之争,已经解决了。” 蒋瓛眯起眼睛:“你救了李景隆的命,就这么轻描淡写?” 马淳耸耸肩:“我是大夫,治病救人是本分。” 蒋瓛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大笑:“好个马淳!难怪我家老爷说你是个妙人。”他凑近压低声音,“我家老爷还让我带句话——‘下次再有人找你麻烦,直接报咱的名号。’” “替我谢过你家老爷。”他干巴巴地说,“不过还是别麻烦他了。” 马淳根本都不知道他家老爷啥名号,但他也不去打听,就这么糊弄过去。 蒋瓛拍拍他的肩:“你小子有意思。对了,那牙刷真送我一支?” “送你两支。”马淳趁机转移话题,“再送你管牙膏。” 蒋瓛拿着东西乐呵呵地走了。 马淳回到医馆,看着系统界面发呆。 积分还够兑换几支血清,但高产作物种子更贵…… “马大夫!”徐妙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我带了早饭,你吃……天哪!你脸上怎么了?” 马淳这才想起腮帮子还被蒋瓛掐得生疼。 他苦笑着把早上的闹剧说了一遍。 徐妙云笑得前仰后合:“蒋护卫也太……”她突然正色,“不过他说得对,你该小心些。昨日若不是锦衣卫及时赶到……” 马淳摆摆手:“都过去了。” 他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疼得龇牙咧嘴。 徐妙云忍俊不禁:“活该!谁让你总是一副老好人的样子。” 她顿了顿,“对了,李景隆今早派人来,说曹国公要设宴谢你。” 马淳刚要拒绝,徐妙云就打断他:“别急着说不。曹国公在军中人脉广,或许能帮你解决那个……”她压低声音,“作物的事。” 马淳眼睛一亮。 这倒是个意外收获。 他刚才也在烦恼,现在不管是医疗器械还是药品都不太显眼,还可以说是自己搞的西域法子瞒过去。 但涉及高产物种,这要是没有有权势的人罩着,你搞出来了,不得被人弄死? 而曹国公李文忠那可是皇帝最信任的侄子,有他庇护应该能安全一些。 “那就……” “我陪你去。”徐妙云不容置疑地说,“正好会会那些纨绔子弟。” 看着她跃跃欲试的样子,马淳突然觉得腮帮子不那么疼了…… 第37章 曹国公李文忠的试探…… 离开医馆时,马淳看到一群村民带着孩子站在门外,是刚才他叫过来的。 那些孩子瘦骨嶙峋,眼睛里却闪着期待的光。 他转身回到药柜前,从系统兑换了驱虫药和营养粉。 “先让孩子把这个吃了。”马淳将药丸分发给每个孩子,又取出几包营养粉交给他们的父母,“用温水冲开,早晚各一次。” 村民们千恩万谢,有个妇人甚至要跪下磕头。 马淳连忙扶住她:“使不得,这都是应该的。” 徐妙云站在一旁,看着马淳耐心地教每个家长如何用药。 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 阳光透过窗棂照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轮廓。 “走。”送走村民后,马淳拍了拍沾了药粉的衣袖。 徐妙云忽然问道:“那些药很贵?” 马淳脚步一顿:“还好。” “你总是这样。”徐妙云轻声道,“明明花了很大代价,却从不说。” 马淳笑了笑:“能帮到人就好。” 马车缓缓驶向曹国公府。 穿过田间小道,沿途的麦苗稀稀落落。 徐妙云指着远处一片荒地。“那原本应该是上等水田,如今连草都不长。” 马淳眯眼望去。 皲裂的田地上零星长着几丛杂草,确实不像能种庄稼的样子。 “为何荒着?”徐妙云问。 “前年闹蝗灾,颗粒无收。去年水涝,种子下地就泡死了。今年……”马淳摇头,“村里壮丁逃荒的逃荒,剩下的老弱病残,哪有力气耕种。若有种耐旱的庄稼……” “哪有这种好东西。”徐妙云苦笑,“除非神仙显灵。” 说着看向了马淳。 马淳别过头去。 他发现这个丫头真是聪明得让人不敢跟她多说话,因为一旦多说了,她就会猜到怎么回事。 徐妙云望着窗外飞逝的景色,“其实我父亲在凤阳有几处庄子,土质很好。如果你需要试种新作物,可以用那里。” 马淳转头看她,徐妙云的眼睛亮得惊人。 “你知道我想做什么?” “你想让那些孩子吃饱。”徐妙云说得斩钉截铁,“不只是他们,你想让天下人都吃饱。” 马淳沉默片刻,低声道:“哪有那么容易。” “但你在尝试。”徐妙云靠近了些,“我可以帮你。我父亲虽然古板,但在农事上很开明。再说……”她狡黠地眨眨眼,“他欠你一条命。” 看着徐妙云狡黠的笑容,不知为何,马淳心里多了一丝安全感。 马车停在曹国公府门前。 朱红色的大门洞开,管家早已候在阶下。 “马神医,我家老爷恭候多时了。” 李景隆站在正厅门口,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精神已经好了许多。 见到马淳,他疾步上前,郑重行礼。 “马兄救命之恩,景隆没齿难忘。” 马淳扶起他:“李公子言重了,举手之劳而已。” 曹国公李文忠从内室走出。 这位名将虽已年过四旬,但腰背挺直如松,目光锐利如鹰。 “马大夫,久仰了。” 马淳刚要行礼,就被李文忠一把托住:“不必多礼。你救了我儿,就是李家的恩人。” 宴席设在花园水榭。席间李文忠详细询问了血清的来历,马淳只说是在西域游历时所得。 “可惜数量有限。”马淳轻叹,“若是能大量制备,每年能救不少人。” 李文忠若有所思:“太医院倒是有几位精通毒物的太医,或许可以一起参详。” 徐妙云适时插话:“国公爷,马大夫不仅医术高明,在农事上也颇有心得。他一直在寻找高产作物,想解决百姓饥荒。” 李文忠眼前一亮:“此话当真?马大夫还懂农事?” 马淳谦虚道:“略知一二。” “好!”李文忠拍案而起,“老夫在京郊秦淮河边上有千亩良田,马大夫若有需要,尽管拿去试种。” 宴席结束后,李景隆亲自送他们出门。 临别时,他压低声音:“马兄,昨日之事是我莽撞。日后若有差遣,景隆万死不辞。” 回程的马车上,徐妙云一直抿着嘴笑。 “笑什么?”马淳问。 “我笑你运气好。”徐妙云眼睛弯成月牙,“本来只想治个蛇毒,没想到连试种的田地都有了。” 马淳望向窗外,夕阳将云层染成金红色。他忽然觉得,或许改变这个时代,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谢谢你。”他轻声道。 徐妙云假装没听见,但耳尖悄悄红了。 把马淳送到了村口,徐妙云便打道回府。 刚进村,就看到蒋瓛蹲在村口,百无聊赖。 “蒋护卫你怎么又来了?”马淳问道。 蒋瓛也是一脸无奈,“我家老爷说你得罪的那小子有点势力,怕你有事,让我护着你几天。你小子跑出去也不跟我说,害俺在村里闲逛了一天。” “抱歉抱歉!我也知道会耽误这么久。”于是就将今天去曹国公府的事简单说了一下。 蒋瓛送马淳回医馆,路上忍不住问:“国公爷找你何事?” “讨论药方。”马淳轻描淡写地带过。 他望着车窗外渐暗的天色,心里盘算着下一步。 若李文忠答应帮忙,得尽快把系统里的红薯土豆种子合理化。 马车路过村口时,几个黑影蜷缩在草垛旁。 马淳叫停车,提着药箱走过去。 “张婶?”他认出其中一个妇人,“怎么不去屋里?” 妇人怀里抱着个婴儿,声音发抖,“屋里漏雨,娃发热……” 马淳摸了摸婴儿滚烫的额头,从药箱取出退热药,“先喂这个,我去看看房子。” 草垛旁还蹲着三个孩子,正是白天吃土的那几个。 马淳把兜里的糖丸分给他们,转头对蒋瓛说:“劳烦蒋护卫跑一趟,把我屋里的油毡布拿来。” 蒋瓛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策马去了。 马淳跟着妇人来到一间摇摇欲坠的茅屋。 屋顶的茅草塌了大半,地上积着水。 他卷起袖子,借着月光开始修补。 蒋瓛回来时,看见马淳正站在桌上补屋顶,月光给他镀了层银边。 “马大夫。”他递上油毡布,“你白天治病,晚上修房,图什么?” 马淳接过油毡布,仔细铺在椽子上,“看见了,总不能不管。” 蒋瓛沉默片刻,跃上桌子,“我来钉钉子。” 两人忙到半夜才把屋顶补好。 马淳给婴儿换了药,临走时悄悄在米缸里塞了袋粮食。 回医馆的路上,蒋瓛开口:“若真有耐旱的庄稼,算我一份。” 马淳挑眉。“蒋护卫信我?” “我信肯半夜给穷人修屋顶的大夫。”蒋瓛拍拍他的肩,“需要人手随时招呼。” …… 第38章 红薯、玉米、土豆 夜色渐深,曹国公府的书房里,李景隆站在父亲身旁,眉头微皱。 “父亲,儿子有一事不解。”李景隆斟酌着开口,“马大夫与魏国公府关系密切,徐小姐更是对他倾心相待。若论推广农作物,魏国公显然更为合适,为何他却选择咱们?” 李文忠放下手中茶盏,目光深沉。“你只看到表面。” “请父亲指点。” “马淳此人不简单。”李文忠手指轻叩桌面,“他选咱们,正是看中咱们与陛下的关系。” 李景隆一怔。 “魏国公刚交还兵权,又退了燕王亲事,此刻正该韬光养晦。若他再插手农事,陛下会怎么想?” 李景隆恍然大悟。“陛下会以为徐叔叔恋栈权力!” “正是。”李文忠点头,“马淳若借魏国公之力推广高产作物,反倒害了徐家。所以他宁可舍近求远,来找咱们。” 李景隆眼中闪过钦佩。“原来如此。” “还有徐家那丫头。”李文忠捋须微笑,“她今日在席间看似随意提起农事,实则早有盘算。这二人配合默契,一个主内,一个主外,当真是天作之合。” 李景隆想起徐妙云看马淳的眼神,不禁感叹:“徐小姐对马大夫用情至深。” “你日后多与他们往来。”李文忠正色道,“马淳医术高明,心怀天下;徐家丫头聪慧过人,进退有度。这二人前途不可限量。” “儿子谨记。” 与此同时,小青村的医馆内,马淳正伏案疾书。油灯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拉得老长。 蒋瓛抱臂站在一旁,看着纸上密密麻麻的字迹。“真要种这些?” “嗯。”马淳头也不抬,“红薯耐旱,土豆不挑地,玉米产量高。若能推广开来,百姓就不会挨饿了。” “可这些种子从何而来?” 马淳笔尖一顿。“西域商人处购得。” 蒋瓛眯起眼睛。“你哪来这么多钱?” “治病所得。”马淳面不改色,“前些日子治好了几位富商,他们以稀罕种子相赠。” 蒋瓛将信将疑,却没再多问。 …… 魏国公府。 徐妙云刚踏进门,便见父亲徐达正伏案编写自己的军事心得,眉头微蹙,神情专注。 她轻手轻脚地走近,将一盏热茶放在案边。 “父亲,这么晚了还在忙?” 徐达抬头,见是女儿,神色稍缓。“回来了?马淳那边如何?” 徐妙云抿嘴一笑,将今日曹国公府的事细细道来。 徐达听完,沉吟片刻,忽然笑了。“这小子倒是聪明。” “父亲是说……” “他若直接来找我帮忙,我自然不能拒绝。”徐达放下笔,端起茶盏轻啜一口,“可这样一来,陛下会怎么想?” 徐妙云一怔,随即恍然。“父亲刚交还兵权,若再插手农事,难免引人猜忌。” 徐达点头。“马淳正是看透了这一点,才去寻李文忠。曹国公与陛下关系亲近,由他出面,再合适不过。” 徐妙云眼中闪过一丝钦佩。“他竟考虑得如此周全。” “不仅如此。”徐达目光深邃,“他借李景隆被蛇咬一事,顺势与曹国公搭上关系,既显得自然,又不会引人注目。这份心计,绝非寻常大夫能有。” 徐妙云低头,指尖轻轻摩挲着衣袖。“他……一向如此。” 徐达看了女儿一眼,意味深长道:“这小家伙不简单,日后必成大器。” 正说着,门外传来脚步声。徐辉祖带着弟弟徐增寿和妹妹徐妙锦走了进来。 “父亲,大姐。”徐辉祖拱手行礼,“听说马大夫今日在曹国公府大出风头?” 徐妙锦年纪最小,性子活泼,闻言立刻凑上前。“大姐,快说说,马大夫是不是又救了什么人?” 徐妙云笑着摇头,将事情经过又讲了一遍。 徐增寿听完,一拍大腿。“妙啊!马大夫这一手借势,简直天衣无缝。” 徐辉祖也点头赞同。“他若直接找父亲帮忙,反倒让父亲为难。如今借曹国公之力,既办了事,又全了父亲的处境,确实高明。” 徐妙锦眨眨眼,好奇道:“大姐,马大夫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 徐妙云摇头。“他做事向来随性,但每一步都恰到好处。” 徐达捋须微笑。“这便是他的厉害之处。看似无心,实则步步为营。” 徐辉祖忽然正色道:“父亲,马大夫既有如此韬略,又心怀天下,我们是否该多与他往来?” 徐达沉吟片刻,缓缓点头。“可以,但需注意分寸。眼下朝局微妙,我们不宜与外人走得太近。” 徐妙云轻声道:“父亲放心,马淳懂得避嫌。” 徐达看了女儿一眼,意味深长道:“你倒是了解他。” 徐妙云耳根微红,低头不语。 徐妙锦眼珠一转,笑嘻嘻地插话。“大姐,马大夫送你端砚,你是不是天天抱着睡觉?” “胡说什么!”徐妙云作势要打,徐妙锦连忙躲到徐增寿身后。 徐增寿笑着挡在中间。“好了好了,大姐脸皮薄,别逗她了。” 徐辉祖也笑道:“马大夫人品才学俱佳,若真能与咱们家结缘,倒是一桩美事。” 徐达轻咳一声,打断了几人的玩笑。“此事日后再说。妙云,你明日再去小青村,替我带句话给马淳。” “父亲请讲。” “告诉他,若有需要,魏国公府虽不便明着相助,但暗中支持无妨。” 徐妙云眼中一亮,郑重应下。“女儿明白。” 夜色渐深,众人各自回房。 徐妙云独自站在廊下,望着院中的月色出神。 徐辉祖走过来,递给她一件披风,“大姐,夜里凉,别站太久。” “谢谢二弟。” 徐辉祖犹豫片刻,低声道:“大姐,你对马大夫……” 徐妙云拢了拢披风,轻声道:“他很好。” 简简单单三个字,却让徐辉祖听出了许多未尽之意。 他叹了口气,拍拍姐姐的肩。“父亲虽然谨慎,但并非不通情理。若你真心喜欢,他不会反对。” 徐妙云微微一笑,没有接话。 月光洒在兄妹二人身上,静谧而温柔…… 第39章 破伤风!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进医馆,马淳正在整理刚用三千积分兑换的玉米、土豆、红薯种子。 这些种子可不便宜啊,必须要好好呵护才行。 便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哭喊。 “马大夫!救命啊!” 四个壮汉抬着门板冲进医馆,上面躺着个面色青紫的中年男子。 男子牙关紧咬,全身绷得像张拉满的弓,时不时剧烈抽搐。 马淳快步上前,按住病人手腕。脉象弦紧,皮肤滚烫。 他翻开病人眼皮,瞳孔已经有些涣散。 “什么时候开始的?” 一个妇人扑到跟前,哭道:“我家男人半个月前下地干活被镰刀割了腿,当时就随便包了包。前天突然说头疼,昨天开始抽筋,今早就成这样了!” 马淳轻轻掀开病人裤腿。 伤口已经结痂,但周围皮肤发黑,渗出黄水。 “是破伤风。”他沉声道。 这时徐妙云提着食盒走进来,看到这场景顿时愣住。 “马大夫,这是……” “来得正好。”马淳头也不抬,“这是典型的痉病,古称刚痉。你看他项背强直,角弓反张,正是邪入经脉之症。” 他边说边从药柜取出葛根、麻黄、桂枝等药材。 徐妙云放下食盒,凑近观察:“我记得医书上说,刚痉当用葛根汤?” “不错。”马淳手上不停,“但这是急症,光靠汤药怕来不及。” 他从系统兑换出破伤风抗毒素,用温水化开。 银针在病人人中、合谷等穴位快速刺入,同时将药液缓缓推入静脉。 病人抽搐渐渐减轻,但呼吸仍然微弱。 “破伤风是伤口染了秽毒所致。”马淳对徐妙云解释,“西域医家称之为‘锁口风’,因患者牙关紧闭如锁。这抗毒素能中和毒素,再配合汤药发散表邪。” 徐妙云认真记着,突然指着病人:“他又抽了!” 病人全身肌肉绷紧,嘴角溢出白沫。 马淳眼疾手快,把准备好的软木塞进他牙间。 “咬住!别伤到舌头!” 转身对妇人道:“准备后事,这情况……” 妇人瘫坐在地,嚎啕大哭。 马淳却话锋一转:“不过我可以试试。先声明,只有三成把握。” 妇人一家人见病人已经如此,也只能是死马当活马医,当即答应。 他取出镇静剂注入病人手臂。 抽搐渐渐停止,但呼吸更弱了。 “现在要解肌祛邪,滋养津液。”马淳对徐妙云说,“瓜蒌桂枝汤主之。你记一下:瓜蒌根二钱,桂枝三钱,芍药三钱……” 徐妙云连忙取出随身的小本记下。 马淳一边配药一边解释:“破伤风杆菌喜欢无氧环境,所以深伤口最容易感染。患者初期会头痛乏力,继而肌肉痉挛,最后呼吸衰竭而死。” 药煎好了,马淳扶起病人,一点点灌下去。 小半个时辰后,病人呼吸平稳了些。 “暂时稳住了。”马淳抹了把汗,“接下来每两个时辰服一次药,能不能挺过去就看造化了。” 妇人连连磕头:“多谢神医!多谢神医!” 马淳摆摆手:“别急着谢。这病凶险,随时可能反复。你们轮流守着,一有变化立刻叫我。” 徐妙云送走那家人,回来时见马淳正在洗手。 “你刚才用的那些西域药……” “很贵。”马淳打断她,“但人命更贵。” 徐妙云抿了抿嘴:“我能学这个吗?” “你想学西医?”马淳有些意外。 “既然有用,为何不学?”徐妙云眼睛亮亮的,“你常说医者当兼收并蓄。” 马淳笑了:“好,我教你。不过先吃饭,包子要凉了。” 两人坐在院里的石桌旁吃早饭。 徐妙云问:“若是没有那些西域药,单靠汤剂能治吗?” “能,但效果差很多。”马淳掰开包子,“葛根汤解表,瓜蒌桂枝汤生津,再加上针灸导引,约莫能救回三成患者。” “那现在呢?” “六七成。”马淳顿了顿,“其实预防更重要。伤口及时清创,敷上解毒膏药,基本不会发病。” 徐妙云若有所思:“应该让更多人知道这个。” “正有此意。”马淳从袖中取出几张纸,“我整理了防治要诀,你帮忙抄录些,贴在各村口。” 徐妙云接过一看,上面图文并茂写着如何处理伤口,用什么草药外敷,症状初起如何应对。 “我多抄几份。”她认真地说,“再让父亲派人去各村宣讲。” 马淳点头:“若能推广开来,每年能少死不少人。” 正说着,屋里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马淳扔下包子冲进去,见那病人又抽搐起来,比先前更剧烈。 “按住他手脚!别让伤到自己!” 马淳一边指挥家属,一边取出镇静剂。 药液推入后,病人渐渐平静,但面色已经发灰。 “情况不妙。”马淳低声对徐妙云说,“毒素攻心,恐怕……” 话音未落,病人瞪大眼睛,喉咙里发出可怕的咯咯声,然后头一歪,没了气息。 妇人和几个孩子扑上去嚎啕大哭。 马淳默默收起药箱,走到院外。 徐妙云跟出来,轻声道:“不是你的错。” “我知道。”马淳望着远处的山,“但总想着要是能再早一天……” 徐妙云抓住他的手:“你已经尽力了。没有你,他昨天就死了。” 马淳勉强笑笑:“没事,习惯了。当大夫的,总要经历这些。” 他转身回屋,帮家属料理后事。 徐妙云看着他的背影,心中莫名酸楚,这个总是从容不迫的郎中,此刻显得格外孤独。 午后,马淳坐在药房里捣药。徐妙云端着茶进来。 “喝点水。” 马淳接过茶碗,“你说,若是天下郎中都会用抗毒素,能多救多少人?” 徐妙云坐下来:“可你不是说那药很难得?” “是啊。”马淳叹气,“要是能自己制备就好了。” “能教太医院的太医们吗?” 马淳摇头:“制备方法太复杂,眼下条件不够。” 他放下茶碗,取出一个小瓶:“这是解毒膏,对预防破伤风很有效。配方简单,你帮我推广这个。” 徐妙云接过小瓶,“马淳,你教我医术。” “嗯?” “我想帮你。”徐妙云认真地说,“你一个人太累了。我学会些基础,至少能帮着处理简单伤病。” 马淳看着她坚定的眼神,终于点头:“好,从明天开始。” 夕阳西下时,两人在村口贴防治告示。几个孩童围过来看热闹。 徐妙云蹲下身,指着图说:“记住啦,受伤了要这样处理……” 马淳站在一旁,看着夕阳给她的轮廓镀上金边…… 第40章 亩产千斤以上 五更鼓刚过,李文忠便候在奉天门外。 当值太监小跑着过来行礼:“国公爷,陛下宣您进殿。” 暖阁里炭火烧得正旺,朱元璋正在批阅奏章,太子朱标侍立一旁。 见李文忠进来,朱元璋搁下朱笔:“保儿来了,坐。” 李文忠行礼后坐下,直奔主题:“陛下,臣有要事禀报。前日小青村马淳向臣提议推广三种西域高产作物,言其耐旱抗涝,亩产可达十石以上。” 朱元璋眉头一挑:“十石?当真?” “未曾见过,不过想来马大夫那么沉稳的一个人不会撒谎。”李文忠道。 朱元璋父子也都是这样想。 朱标眼中难掩欣喜:“父皇,若真能推广,北方旱地就有救了。” 朱元璋沉吟片刻:“马淳为何找你?徐天德不是更熟?” 李文忠早有准备:“臣想,马淳是觉得魏国公刚交还兵权,不宜过问农政。他怕连累徐家,才辗转找到臣。” 殿内安静下来。 朱元璋盯着烛火看了许久,叹道:“天德这是真要把自己摘干净啊……” 朱标轻声道:“徐叔父连这般利国利民的事都避嫌,可见心志。” “罢了。”朱元璋摆摆手,“保儿,这事你牵头办。需要什么尽管提,朕全力支持。” “臣遵旨。”李文忠顿了顿,“马淳请求先在京郊试种,若成效好,再逐步推广。” 朱元璋点头:“准了。你告诉那小子,好好干,朕不吝赏赐。” 这时朱标插话:“马淳医术据说很神?前日九江被毒蛇咬伤,就是他救回来的。” 李文忠连忙道:“正是。那西域血清确有奇效,犬子如今已无大碍。” 朱元璋忽然盯着李文忠:“保儿,你脸色不太好。让马淳给你看看,别仗着身子硬就硬撑。” 李文忠苦笑:“老毛病了,每逢阴雨就关节疼……” “那就更该看!”朱元璋一锤定音。 李文忠频频点头。 …… 次日清晨,马淳刚打开医馆大门,就见徐妙云的马车停在院外。 她今日穿了件藕荷色衫子,发间只簪一支银钗,清爽利落。 “这么早?”马淳有些意外。 徐妙云从马车上跳下来,“父亲说,他虽不便出面,但暗中支持还是可以的” 马淳心头一暖。“多谢徐伯父。” “谢什么。”徐妙云抿嘴一笑,“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 两人正说着,村口传来马蹄声。 李景隆带着几个家丁策马而来,马背上还驮着几个鼓鼓囊囊的布袋。 “马兄!”李景隆翻身下马,拱手行礼,“父亲让我送些东西来。” 马淳解开布袋,里面全是上好的农具。 “国公爷太客气了。” 李景隆笑道:“父亲说了,京郊的田地已经备好,随时可以开垦。他还从军中调了二十个老农,都是种地的好手。” 徐妙云与马淳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接下来的日子,马淳忙得脚不沾地。 白天在医馆看诊,晚上研究种植技术,还要抽空去查看试验田。 这日傍晚,马淳正在后院整理药材,徐妙云悄然而至。 “给你。”她递过一个食盒,“一天没吃东西了?” 马淳这才发觉饥肠辘辘。“多谢。” 徐妙云坐在一旁,看他狼吞虎咽。“慢点吃。” 马淳不好意思地放慢速度。“最近太忙了。” “我知道。”徐妙云轻声道,“但你也得顾着自己。” 月光洒在两人身上,投下淡淡的影子。 “妙云。”马淳突然开口。 “嗯?” “谢谢你一直帮我。” 徐妙云耳根微红。“我乐意。” 马淳看着她明亮的眼睛,心头微动。 …… 这日清晨,徐妙云早早起身,吩咐丫鬟备好马车。 临行前,徐达将她叫到书房,递过一个锦盒。 “把这个带给马淳。” 徐妙云打开一看,竟是一本手抄的农书,字迹工整,显然是徐达亲笔所写。 “父亲,这是……” “我年轻时在各地征战,对农事略有心得。”徐达淡淡道,“或许对他有所帮助。” 徐妙云小心收好,郑重道:“女儿一定带到。” 马车驶出应天府,沿途的田野一片青翠。 徐妙云掀开车帘,望着远处劳作的农人,心中思绪万千。 马淳想做的事,或许真的能成。 …… 小青村,医馆后院。 马淳正蹲在地上,仔细检查刚发芽的薯苗。 蒋瓛蹲在一旁,满脸疑惑。“这玩意真能亩产千斤?” “若种得好,还不止。”马淳头也不抬。 蒋瓛挠挠头。“俺读书少,你可别骗俺。” 马淳失笑。“骗你作甚?等秋收你就知道了。” 正说着,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马淳抬头,见徐妙云站在院门口,阳光为她镀上一层金边。 “徐小姐来得正好。”他笑着招手,“看看这个。” 徐妙云走近,见地上摆着几排木箱,里面是新发的嫩芽。 “这是……” “红薯苗。”马淳语气轻快,“再过半月就能移栽了。” 徐妙云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嫩叶。“长得真好。” 她从袖中取出锦盒,递给马淳。“父亲让我带给你的。” 马淳打开一看,顿时惊喜。“徐伯父竟懂农事?” “父亲年轻时走南闯北,见识广博。”徐妙云柔声道,“他说,若有需要,魏国公府虽不便明着相助,但暗中支持无妨。” 马淳郑重收好农书。“替我谢过徐伯父。” 蒋瓛在一旁听得咋舌。“好家伙,连魏国公都支持你?” 马淳笑而不语。 …… 蒋瓛离去后不久,医馆外便传来一阵马车声。 抬头便见一辆华贵马车停在院前。 车帘掀起,一个满头珠翠的妇人被丫鬟搀着走下来,身后跟着个缩头缩脑的中年男子。 “听说这儿有个神医?”妇人声音尖利,眼神在院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马淳身上,“就是你?” 马淳放下捣药杵,拱手道:“夫人请坐。” 妇人没动,反而挑剔地打量着简陋的医馆。 “这么破的地方能有什么好大夫?要不是城里那些庸医治不好我的头疼,我才不会大老远跑来。” 她丈夫悄悄扯她袖子,被一把甩开,“拉什么拉!花了那么多钱,连个病都治不好,还有脸拦我?” 徐妙云皱了皱眉,转身去后院取药材。 马淳却面色如常,示意妇人坐下诊脉。 “伸手。” 妇人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伸出腕子。 那手腕上套着三四个金镯子,晃得人眼花…… 第41章 更年期综合征 马淳诊完脉,眉头微皱。 这妇人脉象弦数,舌红少苔,除了肝火旺盛外并无大碍。 他抬头问道:“夫人平日可有心悸失眠?是否常感烦热汗出?” 妇人撇撇嘴:“夜里睡不安稳,动不动就一身汗。那些庸医开的安神汤半点用没有,越喝越燥。” “可会突然悲从中来,无故落泪?” 妇人一愣,眼神闪烁:“你、你怎么知道?” 站在一旁的丈夫忍不住插嘴:“大夫说得太准了!她前一刻还好好的,转眼就能摔碗砸碟,有回差点把祠堂的祖宗牌位都给掀了。” “闭嘴!”妇人转头厉喝,吓得丈夫缩了缩脖子。 马淳朝徐妙云招招手:“徐小姐,你来听听这个症状。” 徐妙云放下捣药钵走过来。马淳轻声道:“此乃妇人杂病,古称脏躁。因天癸将竭,阴阳失调所致。” 其实就是更年期综合征。 更年期的女子脾气阴晴不定,主要是激素紊乱。激素一乱,就容易引起脾气起伏波动大。 不过这妇人的症状比较轻,就用不上激素替代。 妇人听得云里雾里,不耐烦地拍桌子:“什么天啊地的,说人话!” 马淳不慌不忙:“夫人今年贵庚?” “四十八,怎的?” “这就对了。”马淳转向徐妙云,“女子七七之年,任脉虚,太冲脉衰少,天癸竭。肾气渐亏,肝失濡养,故见烦躁易怒,乍悲乍喜。” 徐妙云若有所思:“可是《金匮要略》里说的‘妇人脏躁,喜悲伤欲哭’?” “正是。”马淳赞许地点头,“我开个方子,你学着配。” 那妇人见他们说得头头是道,气焰消了大半,小声嘀咕:“真能治?” 马淳取过纸笔,边写边解释:“甘麦大枣汤主之。浮小麦养心安神,甘草缓急和中,大枣补脾益气。三味药看似简单,却最对证候。” 写完递给徐妙云:“再加些合欢皮、郁金疏肝解郁。” 妇人丈夫凑过来:“大夫,要不要加点人参鹿茸?钱不是问题!” “胡闹。”马淳板起脸,“贵细药材未必对症。夫人这病重在调养情志,不是靠贵重药材堆出来的。” 那丈夫被说得讪讪退后。 徐妙云熟练地抓药打包,轻声对妇人说:“每日一剂,水煎分两次服。服药期间忌食辛辣,保持心情舒畅。” 妇人接过药包,态度软了下来:“要多久能好?” “快则半月,慢则月余。”马淳补充道,“夫人平日可多食莲子、百合。若心中郁结,不妨找些消遣,比如养花听曲。” 妇人丈夫连连作揖:“多谢神医!您不知道,自从她犯这毛病,家里鸡飞狗跳的……” 话没说完就被妇人瞪了回去。 马淳送他们到门口,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夫人若夜间盗汗严重,可用五倍子研末敷脐。” 妇人难得露出笑意:“小大夫有心了。” 她从腕上褪下个金镯子往柜台上一放,“诊金。” 马淳连忙推辞:“用不了这么多……” “给你就拿着!”妇人眼一瞪,转身上了马车。 【叮!救治更年期综合征,奖励积分50!】 待马车走远,徐妙云噗嗤笑出声:“这位夫人倒是个爽利性子。” 马淳摇头苦笑:“肝气郁久化火,脾气自然暴躁。其实她本性不坏,只是被病症折磨。” 徐妙云若有所思地看着药柜:“古人说‘医者父母心’,今日才算真正明白。换作别的大夫,怕是早被她的态度吓退了。” “病人才是最难受的那个。”马淳收拾着案台,“对了,甘麦大枣汤的配伍要点记住了吗?” 徐妙云点头:“浮小麦需炒香,甘草用炙的,大枣要掰开去核。” 两人正说着,蒋瓛风风火火闯进来:“马大夫!曹国公府来人了,说国公爷关节疼得厉害,请你速去!” 马淳立刻拎起药箱:“备马!” 徐妙云抓起斗篷跟上来:“我同去。” 快马加鞭赶到曹国公府,管家早候在门前。 穿过三重院落,到了卧房。 李文忠的卧房里弥漫着浓重的药草味。 马淳推开雕花木窗,让初夏的风吹散满屋浊气。国公府的老管家端着铜盆站在床边,盆里热水已经换了三遍。 “爹,马大夫来了。”李景隆轻声唤道。 床帐内传来一声压抑的闷哼。 李文忠试图撑起身子,却疼得倒抽冷气。 马淳快步上前按住他的肩膀:“国公爷别动。” 掀开锦被,露出的膝盖红肿发亮,像两个熟透的桃子。 李文忠的额头上布满细密汗珠,嘴唇因疼痛而泛白。 马淳从药箱取出一个银色听诊器,在李文忠胸前仔细听诊。徐妙云好奇地看着这个从未见过的器械。 “肺部有轻微湿啰音。”马淳收起听诊器,又拿出血压计,“国公爷,请伸出手臂。” 李文忠疑惑地看着这个奇怪的装置。 马淳熟练地绑好袖带,开始测量。 “血压偏高,150\/95。“马淳皱眉,“国公爷近日可有头晕目眩?” 李文忠惊讶道:“确有此事,老夫还以为是年岁大了。” 马淳又从药箱取出一个小型检测仪,在李文忠手指上轻轻一扎,取了一滴血。 “这是何物?”李景隆忍不住问道。 “血糖仪。”马淳盯着显示屏,“国公爷血糖也偏高,看来需要调整饮食。” 徐妙云小声问:“这些器械都是西域来的?” 马淳点头,继续检查。他从药箱取出几盒药片:“这是消炎止痛的西药,见效快。但治标不治本,还需配合中药调理。” 李文忠接过药片,将信将疑地服下。马淳又取出一个注射器:“这是激素针剂,能快速消肿止痛。” 李景隆紧张地拦住:“这针……” “放心,很安全。”马淳熟练地消毒,在李文忠膝盖周围注射。 不过片刻,李文忠惊讶地活动了下腿:“当真不疼了?” “暂时止痛罢了。”马淳收起器械,“此病名为历节,乃风寒湿三气杂至所致。国公爷常年征战,积劳成疾。” 老管家端来热气腾腾的水盆。马淳从药囊取出个小布包,抖落出几片乌黑根茎。 “这是川乌,需用蜜煎两个时辰去毒。”他将药材交给徐妙云,“你来配桂枝芍药知母汤。” 徐妙云点头,熟稔地报出方歌:“桂芍知母治痹方,甘草麻黄与生姜。术附防风共九味,温阳散寒除湿良。” 李景隆听得目瞪口呆:“徐小姐竟懂医术?” 第42章 曹国公李文忠的风湿病 “略通皮毛。”徐妙云浅浅一笑,转向马淳,“川乌用多少?” “三钱足矣。”马淳警告地看她一眼,“此物剧毒,多一分要命。” 李文忠靠在枕上观察二人互动,眼中闪过笑意。 待徐妙云去煎药,他才低声问:“听说你已经开始下播新作物的种子了?” 马淳正在写医嘱,闻言笔尖一顿:“确有此事。” “陛下已经准了。”李文忠忍着疼挪了挪身子,“老夫在京西的千亩好田,拨给你试种。若真能亩产十石……” 一挪动,肘尖撑空,就要摔倒。 马淳连忙扶住他,触手却觉掌心发烫。掀开中衣一看,国公后背布满暗红斑疹。 “何时起的疹子?” 李文忠茫然摇头:“不晓得,许是这几日疼得厉害,没留意。” 马淳与徐妙云交换个眼神。 这分明是热毒炽盛之象,先前开的温燥方子怕是不妥。 “方子要改。”马淳快速写下新处方,“白虎加桂枝汤。石膏一斤,知母六两……” 徐妙云接过药方细看,按住他手腕:“桂枝会不会加重热毒?” “无妨。”马淳指着方子解释,“石膏为君,清热力强。少佐桂枝反佐,能引药达肢节。” 李文忠看着他们争论,忽然笑道:“老夫倒成了你们练手的病例。” 马淳正色道:“国公爷说笑。历节病最忌误治,轻则残疾,重则丧命。” 徐妙云忽然想起什么:“马大夫,该给国公爷放血了。” 马淳点头,取出三棱针。 李景隆吓得拦住:“真要见血?” “必须放。”马淳示意李文忠伸出手,“十宣放血能泄热毒。” 银针飞快刺破指尖,暗红血珠涌出。 李文忠眉头都没皱一下:“当年在漠北中箭,军医拿烧红的刀子剜肉,可比这疼多了。” 十指放过血,马淳又在他耳尖各刺一针。徐妙云递上热毛巾,仔细擦去血迹。 老管家端着药碗进来:“药煎好了。” 马淳接过药碗嗅了嗅:“气味对了。”他亲自试了温度,才递给李文忠。 国公爷仰头饮尽,苦得直皱眉。徐妙云适时递上蜜饯:“含着这个压压苦味。” 药力发作得很快。李文忠额头见汗,脸色渐渐红润。他试着活动膝盖,惊喜道:“能动了!” 马淳却不敢放松:“热毒虽退,病根未除。这病最易反复,需长期调养。” 他留下详细的调养方案:每日晨起热敷,阴雨天用艾灸,忌食牛羊鱼虾。又教了几个舒筋活络的导引术。 “真是想不到,马大夫年纪不大,医术……”李文忠话未说完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马淳连忙扶住他,取出听诊器再次检查。 这次他神色更加凝重:“国公爷肺部感染了,需要抗生素。” 他从药箱取出一盒药片:“这是青霉素,每六个时辰服一次。” 历史上李文忠是洪武十七年害了一场大病就没的,这也正常,看现在李文忠身上哪哪都是病就知道。 常年的征战留下的病不少。 他之所以会去世,应该不是像野史讲的那样,所谓被下毒,很可能就是积劳成疾,各种并发症发作了。 就比如现在,一卧床就起疹子,肺还不好,那都是积劳成疾的。 现在是洪武十五年五月,如果有自己在的话,估计能挺过去。 李景隆送他们出府时,满天星斗已亮如碎银。 徐妙云忽然轻呼:“糟了,药箱忘在国公房里。” 马淳拍拍腰间:“听诊器我带着呢。” “不是。”徐妙云压低声音,“那包川乌还在箱底。” 两人脸色同时变了。川乌若被误食,顷刻就能要命。他们转身就往回跑。 寝室内,李文忠正吩咐老管家:“把马大夫的药箱收好……” 话音未落,马淳已冲了进来,一把抢过药箱。 打开暗格一看,川乌包完好无损,这才长舒口气。 李文忠何等精明,立刻明白原委:“怕老夫误服毒药?” 马淳惭愧地拱手:“是在下疏忽。” “谨慎些好。”李文忠不以为忤,反而笑道,“你这性子适合行医。景隆若有你一半细心,老夫就放心了。” 回程的马车上,徐妙云忍不住问:“那些西洋器械,当真如此神奇?” 马淳望着窗外夜色:“各有优劣。西药见效快,但治标;中药见效慢,却治本。两者结合,方能事半功倍。” “那个会发光的盒子……” “血糖仪。”马淳解释道,“能测出血中糖分高低。国公爷饮食需调整,少油少盐。” 徐妙云若有所思:“难怪你说要忌口。” 马车经过秦淮河,画舫上的歌声随风飘来。 马淳忽然说:“明日我要去趟京西,看看田地。” “我陪你去。”徐妙云不假思索道,“那边勋贵家的地都是皇庄在管,父亲说皇庄的管事不好相与,有我在他们不敢刁难。” 月光透过车帘,在她脸上投下斑驳光影。 马淳看着她坚定的侧脸,心头微暖。 “好。”他轻声应道。 …… 翌日清晨,马淳和徐妙云策马来到京西皇庄。 初夏的阳光洒在连绵的田垄上,远处农人三三两两在劳作,却显得有气无力。 两人刚下马,一个穿着绸缎马褂的管事就晃了过来,斜眼打量着他们的粗布衣衫,“哪来的?这儿是皇庄重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徐妙云上前一步:“我们是曹国公府的人,来看田的。” 管事嗤笑一声:“曹国公府的人我哪个不认识?就你们这寒酸样也敢冒充?赶紧滚,别逼我叫人。” 马淳按住徐妙云的手,从怀中取出李文忠的亲笔信。 管事接过一看,脸色顿时变了,腰杆立刻弯了几分:“原来是马大夫,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马淳摆摆手:“带路。” 管事点头哈腰地在前面引路,穿过几片麦田后,马淳突然停下脚步。 田埂边搭着几个草棚,十几个农人蜷缩在里面,不时传来咳嗽声。 几个妇人正架着药罐熬药,浓重的药味随风飘来。 “这是怎么回事?”马淳皱眉问道。 …… 第43章 皇庄有传染病! 管事擦了擦汗:“前几日下雨,好些人着了风寒。庄里有大夫看着,不碍事。” 马淳走近草棚,只见病人个个面色潮红,咳嗽不断。 他蹲下身摸了摸一个老农的额头,滚烫如火。 “这不是普通风寒。”马淳沉声道,“症状一致,怕是时疫。” 管事慌了:“可不能乱说!时疫要报官的!” 马淳没理他,转头对徐妙云道:“去把我们的药箱拿来。” 这时一个穿着长衫的中年男子匆匆赶来,身后跟着两个药童。“谁在这儿捣乱?” 管事如见救星:“刘大夫,这位是……” 刘大夫打断他:“我不管是谁,病人自有我照料,闲杂人等少插手!” 马淳直视着他:“你给他们用的什么药?” “麻黄汤,专治风寒。”刘大夫昂着头,“我行医二十年,还用你教?” 马淳走到药罐前,掀开盖子闻了闻:“麻黄桂枝发汗太过,病人本就津液亏损,再发汗只会加重病情。你看他们唇干舌燥,咳嗽带痰,这是风热犯肺,当用银翘散加减。” 刘大夫脸色涨红:“胡说八道!” 马淳不慌不忙,指着最近的一个病人:“这位老伯发热无汗,头痛身痛,是不是?” 刘大夫一愣:“是又怎样?” “你再看他咽喉红肿,舌苔薄黄,脉象浮数。这是典型的风热表证,当辛凉解表,你却用辛温发汗,岂不是火上浇油?” 围观的农人们窃窃私语起来。 刘大夫额头冒汗,强撑着道:“你、你懂什么!” 马淳从药箱取出两个棉布口罩,一个递给徐妙云:“戴上。” 徐妙云会意,立刻系好。 马淳自己也戴上了口罩,这才走近病人。 “诸位,这病会传染。家中若有老幼,尽量隔开。我现在给大家诊治,不收钱。” 农人们将信将疑,但见刘大夫哑口无言,渐渐有人伸出手腕。 马淳诊完一个,就对徐妙云口述方子:“金银花三钱,连翘三钱,薄荷一钱……” 刘大夫站在一旁,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管事急得直搓手:“这可怎么是好,耽误了农时……” 马淳头也不抬:“若是强撑劳作,倒下一大片更耽误事。你现在该做的是准备干净的水和布巾,让病人多休息。” 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阵喧哗。 一队官兵簇拥着一个绯袍官员疾步而来。 管事腿一软跪在地上:“是、是户部侍郎大人……” 侍郎阴沉着脸走到近前:“本官奉命巡视皇庄,听说这儿闹时疫?” 刘大夫扑通跪下:“大人明鉴,只是普通风寒,下官已经……” 马淳打断他:“大人,确实是时疫。若不及时控制,恐会蔓延。” 侍郎盯着马淳:“你是何人?” 徐妙云上前一步:“家父魏国公徐达,这位是神医马淳。” 侍郎神色立刻缓和:“原来是徐小姐。”他转向马淳,“马神医有何高见?” 马淳拱手道:“当务之急是隔离病患,统一用药。我这里有预防的方子,可煎成大锅汤让所有人服用。” 侍郎点头:“准了。”他对身后的师爷道,“立刻调拨药材,按马神医说的办。” 刘大夫瘫坐在地,面如死灰。 马淳对侍郎道:“这位刘大夫虽然误诊,但对皇庄熟悉。不如让他协助熬药分发,将功折罪。” 侍郎瞥了刘大夫一眼:“还不谢过马神医?” 刘大夫连连磕头,再不敢有半点不服。 接下来的半天里,马淳和徐妙云忙着诊治病人。 皇庄临时腾出几间仓库作为病坊,按症状轻重分开安置。 马淳亲自示范如何熬药,徐妙云则带着丫鬟们缝制简易口罩。 傍晚时分,侍郎请他们到庄里的正堂用饭。 席间侍郎忧心忡忡:“马神医,这时疫若传到城里……” 马淳放下筷子:“最好是上报上去,多派大夫盯守,皇庄近日许进不许出。关键是控制源头,我怀疑是饮用了不洁的水。” 侍郎恍然大悟:“前几日暴雨,他们汇报确实有些井被淹了。” 马淳点头:“明日带我去看看那些井,现在还需侍郎派人烧些苍术熏染各处。” 侍郎一一记下。 用过饭,侍郎亲自送他们到客房休息。 徐妙云站在廊下,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 “累了?”马淳走到她身边。 徐妙云摇摇头:“只是没想到会这样。那些农人太苦了,病了都不敢歇。” 马淳轻叹:“皇庄赋税重,他们也是没办法。” 夜风拂过,带着泥土和药草的气息。 徐妙云忽然问:“若是没有你,这次会死多少人?” 马淳沉默片刻:“不好说。时疫最怕误治,拖久了会死一大片。” 徐妙云转头看他,月光下眼神格外明亮:“你救了很多人家。” 马淳笑了笑:“医者本分。”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 徐妙云轻声道:“明日还要忙,早些歇息。” 马淳点头,目送她走进房间,他才进屋。 …… 翌日清晨,徐妙云早早醒来,梳洗完毕后来到院中。 马淳正在井边洗漱,手里拿着一支小巧的刷子,蘸着白色膏状物在牙齿上来回刷动,嘴角溢出些许白色泡沫。 徐妙云好奇地走近:“马大夫,你这是?” 马淳漱了漱口,抹去嘴角的泡沫:“这叫牙刷和牙膏,西域人用来清洁牙齿的。” 徐妙云眼睛一亮:“看起来比柳枝好用多了。” 马淳笑了笑,转身从行囊中取出一支崭新的牙刷和一小盒牙膏:“给你也试试。” 徐妙云接过牙刷端详。这支牙刷柄是竹子做的,头部嵌着一簇整齐的猪鬃毛。她又打开牙膏盒子,一股清凉的薄荷味扑面而来。 “好香!”她忍不住凑近闻了闻,“这是什么味道?” “薄荷,能清新口气。”马淳示范道,“把牙膏挤在刷毛上,沾点水,然后这样上下刷动。” 徐妙云学着马淳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将牙膏挤在牙刷上。第一次使用,她挤得有些多,牙膏差点掉下来。马淳眼疾手快,帮她托住牙刷。 “少挤一点就行。” 徐妙云点点头,将牙刷放入口中。 清凉的薄荷味瞬间充满口腔,她惊讶地睁大眼睛。 “感觉如何?”马淳问道。 徐妙云吐出泡沫,笑道:“凉丝丝的,嘴里好清爽!” 两人正说着,侍郎已经带着几个差役来到院外。见徐妙云满嘴泡沫的样子,侍郎愣了一下,随即识趣地别过脸去…… 第44章 三格化肥池 马淳招呼道:“大人稍等,我们马上就好。” 徐妙云连忙漱口,擦干净嘴角。她小声对马淳说:“这牙膏真好用,比盐和柳枝舒服多了。” “早晚各用一次,牙齿会更健康。”马淳收起洗漱用具,“走,侍郎大人等着呢。” 早饭是庄里准备的稀粥和咸菜。马淳特意嘱咐厨房将水煮沸后再用,又往井水里撒了些明矾消毒。 用过早饭,侍郎带着他们往秦淮河方向走去。沿途的田地有些荒芜,几个农人无精打采地劳作着。 “就是前面那口井。”侍郎指着不远处一口用青石砌成的老井,“庄里大半人家都吃这口井的水。” 马淳走近查看,发现井台周围还有些未干的泥泞。他蹲下身,用手指蘸了点泥土闻了闻,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怎么了?”徐妙云问道。 马淳指着不远处的一个茅坑:“你们看,那茅坑地势比水井高。前几日大雨,粪水肯定被冲进了井里。” 侍郎脸色一变:“这……这可如何是好?” 马淳假装从药箱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其实是花了100积分兑换了消毒片,“这是消毒药片,投入井中能杀灭秽毒。但最要紧的是重修井台,把茅坑迁远些。” 侍郎连连点头:“本官这就安排。” 马淳又取出几包药粉:“把这些分给庄户,让他们把水煮开再喝。病从口入,一定要注意饮食卫生。” 徐妙云帮着分发药粉,一边向农人们解释:“水一定要烧开,放凉了再喝。生水容易生病。” 一个老农感激地接过药粉:“多谢小姐,多谢大夫。我们乡下人不懂这些,以前都是直接喝井水。” 马淳叮嘱道:“老人家,最近不要吃生冷食物,瓜果也要洗净去皮。” 正说着,一个差役急匆匆跑来:“大人!不好了!河边又有几个人发热了!” 侍郎看向马淳:“马神医,您看……” 马淳提起药箱:“带路。” 一行人来到河边一处窝棚,里面躺着三个面色潮红的男子。马淳诊脉后确认是同样的时疫症状。 “他们是不是也喝了那口井的水?”马淳问道。 一个妇人哭着点头:“前日他们去修堤,回来就喝了井水……” 马淳取出银针,给三人放了血,又让徐妙云配了一剂银翘散。 “这病会传染,家里其他人最好也喝些预防的药汤。”马淳对妇人说,“你去煮些绿豆汤,放凉了给他们喝,能清热解毒。” 徐妙云帮着熬药,一边教妇人如何照料病人:“发热时用温水擦身,不要捂太厚。若是咳嗽厉害,可以煮些梨水。” 妇人连连道谢:“小姐心肠真好。” 忙完这些,日头已经偏西。侍郎坚持要留他们用晚饭,马淳婉拒道:“我们还要去看看其他水井,防止再有类似情况。” 离开河边,徐妙云小声问马淳:“那些药片也是西域来的吗?” 马淳点头:“嗯,能杀灭水中秽物。可惜数量有限,不能给所有人用。” 徐妙云若有所思:“若是能做出类似的药就好了。” “以后有机会我教你。”马淳看了看天色,“我们再去看看北边的几口井。” 两人沿着田埂向北走去,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徐妙云忽然说道:“马淳,谢谢你今天教我刷牙。那个薄荷牙膏我很喜欢。” 马淳笑了笑:“你喜欢就好。口腔清洁很重要,能预防很多疾病。” 徐妙云摸了摸怀里的牙刷,嘴角微微上扬。这是她收到的又一件新奇礼物,虽然简单,却让她心里暖暖的。 远处传来归鸟的鸣叫,夜幕即将降临。两人加快脚步,朝着下一口水井走去。 夕阳西下,马淳和徐妙云站在田埂上,望着不远处被粪水污染的井台。马淳眉头紧锁,手指在药箱上轻轻敲打。 “问题出在茅坑上。”马淳指着河边的几处茅厕,“这些茅坑离水源太近,一旦涨水,粪水就会倒灌进井里。” 侍郎擦了擦额头的汗:“往年都是这么建的,方便取肥。” 马淳摇头:“方便是方便,可病从口入。粪水污染水源,轻则腹泻,重则引发时疫。这次的风热时疫,八成就是这么来的。” 徐妙云蹲下身,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个简易图形:“马大夫,你们村的三格化肥池能在这里用吗?” 马淳眼睛一亮:“对,三格化粪池。” 他接过树枝,在徐妙云的图形上补充起来,“分三个池子,粪水先流入第一格沉淀,再慢慢流到第二格发酵,最后到第三格就成了清液。” 侍郎凑过来看:“这法子管用?” “管用。”马淳肯定道,“第一格沉淀大块粪渣,第二格杀灭虫卵病菌,第三格的清液可以直接浇地,肥力不减还更安全。” 徐妙云补充道:“而且清掏方便,固态物都集中在第一格,不会到处流。” 侍郎有些犹豫:“可这工程不小……” 马淳收起树枝:“工程再大也比闹时疫强。这次运气好,只是风热时疫。万一哪天闹起霍乱,整个皇庄都得遭殃。” 侍郎脸色一变:“马神医说得是。我这就上报工部,尽快改建。” 马淳从药箱取出纸笔,迅速画了张详细图纸:“这是三格化粪池的构造,池壁要用砖石砌牢,做好防渗。每个池子之间用管道连接,倾斜度要把握好。” 侍郎接过图纸,如获至宝:“有这图就好办了。” 用了三天处理好皇庄的时疫后,马淳和徐妙云终于抽出时间去查看曹国公拨给他们的千亩试验田。 初夏的阳光洒在连片的水田上,波光粼粼的水面映着蓝天白云,远处农夫们正弯腰插秧,一派繁忙景象。 “这田确实不错。”马淳蹲下身,抓起一把泥土在指间捻了捻,“土质松软肥沃,水源充足,很适合试种新作物。” 徐妙云提着裙角走在田埂上,小心避开泥泞处:“曹国公倒是大方,这千亩田都是上等水田。” 两人正说着,一个穿着粗布长衫的年轻书生匆匆走来,身后跟着几个农人。 那书生约莫二十五六岁,面容清瘦,一双眼睛却格外有神。 “可是马神医?”书生拱手行礼,“在下沈禾,受曹国公委派管理这片庄子。听闻神医要来,特地在此恭候。” 第45章 不爱圣贤书爱农书! 马淳起身还礼:“沈先生客气了。我们来看看田地,准备试种些新作物。” 沈禾眼睛一亮:“听国公爷吩咐,说您要种植亩产十石的西域作物?” 马淳点头:“正是。红薯、土豆和玉米,都是耐旱高产的品种。” 沈禾连忙引路:“神医请随我来。这片田我已命人整饬妥当,随时可以下种。” 三人沿着田埂前行,沈禾如数家珍般介绍着田地的状况。 马淳发现他对土壤、水源、肥力的了解极为详尽,甚至能说出每块田的酸碱度差异。 当然沈禾不知道现代词汇,但意思却一样。 这样马淳很诧异。 “沈先生对农事如此精通,想必读过不少农书?”马淳问道。 沈禾略显腼腆地笑了笑:“说来惭愧,在下虽读过几年圣贤书,却对经史子集兴趣寥寥,唯独痴迷《齐民要术》《农桑辑要》之类的农书。” 徐妙云好奇道:“以沈先生的才学,为何不去考取功名,反而甘愿在这农庄操持?” 沈禾神色坦然:“功名利禄非我所求。看着庄稼一天天长高,粮食堆满粮仓,那种满足感远胜于金榜题名。” 马淳闻言,对这位年轻书生多了几分敬意。 他指着不远处的一片旱地:“那块地我想试种红薯。红薯耐旱,适合沙质土壤。” 沈禾立刻接话:“神医慧眼。那块地确实沙多,种稻谷收成不佳,但种豆类却长得极好。红薯若真如传闻中那般耐旱,倒是个好选择。” 三人边走边聊,来到一处新建的茅厕前。 马淳眼前一亮:“这是按我说的三格化粪池建的?” 沈禾兴奋地点头:“正是!神医那图纸画得极清楚,我带着庄里的泥瓦匠两天就建好了。第一格已经沉淀了不少粪渣,第二格正在发酵。” 他说着掀开第二格的石板,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马淳探头看了看,满意地点头:“发酵得很好,温度够高,能杀死大部分虫卵病菌。” 沈禾眼中闪着求知的光芒:“神医说的‘病菌’究竟是何物?为何能藏在粪肥里害人害庄稼?” 马淳沉吟片刻,尽量用他们能理解的方式解释:“就像酒曲里有肉眼看不见的小生命,能让粮食变成酒。粪肥里也有无数这样的小生命,有些能让庄稼生病。” 沈禾恍然大悟:“难怪我试过那么多方法,还是搞不清虫害从何而来。原来病根在肥里!” 徐妙云在一旁听得入神:“这么说,三格化粪池不仅能防病,还能让肥力更好?” 马淳点头:“正是。经过发酵,肥力更温和持久,庄稼吸收得更好。” 沈禾如获至宝,立刻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本子记下。 马淳瞥见那本子上密密麻麻记满了农事心得,字迹工整清晰。 “沈先生若有兴趣,我可以多讲些西域的农耕技术。”马淳说道。 沈禾激动得连连作揖:“求之不得!神医肯指点,是沈某的福气。” 三人找了处树荫坐下。 马淳从药箱中取出几包种子,一一摊开在石板上。 “这是红薯藤,要斜插在垄上,保持间距。土豆要切块,每块留两个芽眼……”他详细讲解着每种作物的种植要点。 沈禾全神贯注地听着,不时提出问题。 马淳发现他的问题都切中要害,显然有丰富的实践经验。 “沈先生种过多少种作物?”马淳忍不住问道。 沈禾想了想:“常见的稻麦豆类自不必说,我还试种过西域传来的胡麻、苜蓿,南方的甘蔗、棉花。可惜有些水土不服,长得不好。” 马淳眼前一亮:“若有机会,我想请沈先生帮我管理这片试验田。新作物需要细心照料,一般人恐怕难以胜任。” 沈禾惊喜交加:“神医信得过,沈某定当竭尽全力!” 徐妙云笑道:“有沈先生这样的行家帮忙,新作物一定能试种成功。” 正说着,几个农人扛着锄头走来,见到马淳立刻放下工具行礼。 “多谢神医救命之恩!”为首的汉子声音洪亮,“要不是您,我们庄子不知要死多少人。” 马淳连忙扶起他们:“举手之劳,不必如此。” 农人们七嘴八舌地表达着感激之情,纷纷表示一定会好好照料神医的新作物。 沈禾趁机宣布:“从今日起,这片田专门试种神医带来的高产作物。大家都要用心,这可是利国利民的大事!” 农人们轰然应诺,干劲十足。 夕阳西下,马淳和徐妙云告别沈禾,踏上归途。晚风拂过稻田,掀起层层绿浪。 “这位沈先生是个人才。”马淳感叹道,“既有学问,又肯脚踏实地,实在难得。” 徐妙云点头:“我看他对农事的热忱不亚于你对医术。有他帮忙,新作物一定能试种成功。” 马淳望着远处炊烟袅袅的村庄,心中充满希望。若能推广这些高产作物,不知能救活多少饥民。 “明日我再来,教沈禾更详细的种植技术。”马淳说道。 徐妙云侧头看他:“我陪你一起来。父亲说过,农事关乎国本,魏国公府虽不便明着支持,但我个人参与无妨。” 马淳心中一暖。 有徐妙云相伴,这条艰难的路似乎平坦了许多。 暮色渐浓,两人的身影渐渐融入苍茫暮色中。 田埂边的蛙鸣此起彼伏,仿佛在为他们奏响归途的乐章。 【叮!救治流行疫病,奖励积分500!】 天色渐暗,马淳和徐妙云告别侍郎,骑马返回城中。 晚风拂面,带着田野的清香。 徐妙云忽然问道:“这三格化粪池,真的能杀灭虫卵?” 马淳点头:“厌氧发酵能杀死大部分病菌。西域人用了几十年,效果很好。” “若是推广开来,能少死不少人?” “至少能减少一半的肠胃病。”马淳望着远处的村庄,“乡下人不懂卫生,喝生水吃冷食,最容易闹病。” 徐妙云若有所思:“该写个告示,教百姓如何预防。” 马淳笑了:“正有此意。回头我写个《卫生要诀》,你帮我抄录分发。” 两人回到医馆时已是掌灯时分。 蒋瓛蹲在门口啃馒头,见他们回来连忙起身。 “马大夫,曹国公府送来帖子,说国公爷好多了,请您明日过府复诊。” 马淳接过帖子:“知道了。” 蒋瓛又掏出一封信:“还有魏国公府的,说是给徐小姐的。” 徐妙云拆开信,匆匆扫了一眼:“父亲让我明日回府一趟。” 马淳点头:“那明日我自己去曹国公府。” …… 第46章 从今日起你就是我们府上的人了 夜深了,徐妙云回房休息。 马淳独自坐在灯下,开始撰写《卫生要诀》。 “一、饮水须煮沸;二、饭前便后洗手;三、茅坑远离水源……” 写着写着,他忽然停下笔,望向窗外的月色。 洪武年间的百姓太苦了,一场小病就能要了命。若能推广这些简单的卫生知识,不知能救多少人。 次日清晨,马淳带着药箱来到曹国公府。李文忠的气色好了许多,正在花园里散步。 “马神医!”李文忠热情地招呼,“多亏你的药,老夫这腿轻快多了。” 马淳诊脉后笑道:“国公爷恢复得不错,再服三剂药就能痊愈。” 李文忠拉着他在石凳上坐下:“听说你在皇庄发现了时疫?” 马淳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特别强调了三格化粪池的重要性。 李文忠拍案叫绝:“妙啊!这法子该推广全国!” 李文忠收起图纸,正色道:“马淳,你可愿入太医院?以你的才能,定能造福天下。” 马淳摇头:“在下闲散惯了,还是在民间自在。况且……”他指了指图纸,“这些实事,比在太医院更有意义。” 李文忠大笑:“好!老夫就喜欢你这性子。你放心,化粪池的事,我亲自督办。” 离开曹国公府,马淳在街上买了些蜜饯。 回到医馆时,徐妙云已经回来了,正在后院晾晒药材。 “尝尝,刚买的蜜枣。”马淳递过纸包。 徐妙云拈起一颗:“父亲看了你写的《卫生要诀》,说要呈给皇上。” 马淳一愣:“这合适吗?” “父亲说,利国利民的事,皇上不会反对。”徐妙云擦了擦手,“他还问起三格化粪池的事。” 马淳松了口气:“曹国公答应督办,应该很快就能在皇庄试点。” 徐妙云忽然压低声音:“马淳,父亲让我问你,可愿做魏国公府的供奉大夫?” 马淳手上的动作一顿。 “你别误会。”徐妙云急忙解释,“不是要拘着你。父亲说这样方便你行事,有了魏国公府的名头,推广新事物会少很多阻力。” 马淳沉思片刻,缓缓点头:“替我谢过徐伯父。” 徐妙云眼中闪过喜色:“那从今日起,你就是我们府上的人了。” 马淳失笑:“这话听着怪别扭的。” 两人相视一笑。 ……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棂洒进医馆。马淳早早起身,将手术器械放入消毒柜中消毒。 他取出昨日配好的药膏,又准备了一剂内服的汤药。 徐达一家来得比约定时间还早。徐达精神矍铄,大步走进医馆,身后跟着徐妙云和三个弟妹。 “马大夫,叨扰了。“徐达拱手笑道。 马淳回礼:“徐伯父气色不错。“ 徐妙云上前一步:“父亲这几日按您的嘱咐静养,背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了。“ 马淳点点头:“我先看看恢复情况。“ 徐达脱下外袍,转身露出后背。原本溃烂的伤口已经愈合大半,周围皮肤也不再红肿。 “恢复得很好。“马淳仔细检查后说,“今天换完药,再服七日汤药就差不多了。“ 徐辉祖凑过来:“马大夫,父亲这病真的能根治?“ “只要按时用药,注意休养,不会复发。“马淳边说边为伤口消毒。 徐增寿好奇地问:“马大夫,听说您治好了皇庄的时疫?“ 马淳手上动作不停:“只是些简单的防疫措施。“ 徐妙锦眨着眼睛:“姐姐说您发明了三格化肥池,能增产粮食还能防病?“ “原理很简单。“马淳换好药,直起身来,“把粪水发酵分解,既能杀灭病菌,又能保留肥效。“ 徐达穿好衣服,感叹道:“马大夫这是真正的医者仁心啊。不仅治病救人,还医治这个时代的病。“ 马淳摇头:“徐伯父过奖了。“ 徐达拍拍他的肩:“老夫说真的。你这些法子若推广开来,能救多少百姓。“ 徐妙云递上一杯茶:“父亲昨日还说要向皇上举荐马大夫。“ 马淳连忙摆手:“千万别。我闲散惯了,做不来官。“ 徐达大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不过你放心,老夫不会勉强你。“ 徐辉祖忽然问:“马大夫,那化肥池真能增产?“ “至少三成。“马淳肯定地说,“发酵后的粪肥效力更高,还不烧苗。“ 徐增寿眼睛一亮:“那要是全国都用上“ “粮食问题能缓解不少。“马淳点头,“不过推广需要时间。“ 徐妙锦插嘴:“马大夫,您还有什么好法子?“ 马淳想了想:“其实作物轮作也很重要。比如豆类和谷物轮种,能养地力。“ 徐妙云眼睛一亮:“这个法子好,不用额外投入。“ 徐达捋须微笑:“马大夫果然博学。这些农事都懂。“ “略知一二罢了。“马淳谦虚道。 徐辉祖突然起身行礼:“马大夫,我想跟您学这些农事知识,不知可否?“ 马淳一愣:“这“ 徐达笑道:“犬子虽习武,但对农事一直有兴趣。马大夫若方便,指点一二也好。“ 马淳看看徐辉祖诚恳的眼神,点头答应:“可以互相学习。“ 徐增寿也凑热闹:“我也要学!“ 徐妙锦拽他袖子:“你连锄头都没摸过,学什么学。“ 众人哄笑起来。 马淳提醒道:“不过化肥池的事,最好先在皇庄试点。“ “曹国公已经在办了。“徐达说,“昨日他还跟我夸你呢。“ 徐达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目光落在正在整理药材的马淳身上。 “马大夫今年贵庚?”徐达忽然问道。 马淳手上动作不停,头也不抬地答道:“二十。” 徐辉祖眼睛一亮,插嘴道:“马大夫可有表字?” 马淳这才抬起头,笑了笑:“有,表字明湛。” “明湛?”徐辉祖重复了一遍,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这字取得妙。” 徐妙云原本正在帮马淳分拣药材,闻言指尖微微一顿,轻声念道:“明心见性,清净湛然……确实贴切。” 马淳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家师所赐,不敢当。” 徐达抚掌大笑:“贴切!贴切!马大夫为人处世,可不就是明心见性,清净湛然?对名利毫不在意,却对民生之事如此上心,这字再合适不过。” 马淳摇摇头:“徐伯父过誉了。” 徐达放下茶盏,忽然话锋一转:“马大夫既已二十,可曾娶妻?” 徐妙云手上的药材“啪嗒”一声掉在桌上,耳根瞬间红透。她连忙低头假装整理,却不敢抬头看任何人。 …… 第47章 一碗方便面折服魏国公一家 马淳倒是神色如常,坦然道:“尚未,没遇到合适的。” 徐妙云的脸更红了,连脖颈都染上一层薄红。徐辉祖和徐增寿对视一眼,又齐刷刷看向自家大姐,眼中满是促狭的笑意。 徐达叹了口气,故作忧愁:“说起来,我家这闺女也该嫁人了。别人家的姑娘十四五岁就成婚,偏生她都快十八了,再拖下去,怕是要成老姑娘喽。” 徐妙云羞恼地瞪了父亲一眼:“爹!” 马淳却认真道:“十八岁正好,太早成婚生育对女子身体不好。” 徐达挑眉:“哦?马大夫是医者,这话自然有道理。可这世道,百姓们巴不得女儿十三四岁就嫁人,这样就少养活一口人。婆家就希望女子早早生育,为家里添丁进口,多个劳力,哪还顾得上什么身体好坏?” 马淳放下手中的药材,正色道:“正是因为寿命短、粮食产量低、疾病多发,大家才急着早婚早育。可越是如此,越该重视女子的健康。年纪太小生育,母体未发育完全,不仅容易难产,孩子也容易夭折。” 徐达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马大夫说得在理。可百姓们哪管这些?他们只想着多生几个,总有一个能活下来。” 马淳轻叹一声,心道:古人十四五,甚至十二三岁就成婚,实在是被环境逼迫的。 一方面是寿命短,另一方面是粮食产量少,甚至一场大仗、一场瘟疫都会轻松剥夺人的性命。 在传宗接代的压力之下,越早生育就越有保障。 他不由得长叹一声:“所以我才想推广三格化粪池和作物轮种,若能提高粮食产量,改善卫生条件,百姓的寿命自然延长,也就不必急着让女儿早早嫁人了。” 徐达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转头看向徐妙云:“听见没?马大夫这才是真正为百姓着想。” 徐妙云低着头,声音细如蚊蚋:“女儿知道。” 徐妙锦忽然笑道:“大姐,你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热着了?” 徐增寿也跟着起哄:“是啊,这屋里确实闷,大姐要不要出去透透气?” 徐妙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猛地站起身,丢下一句“我去煮茶”,便匆匆逃向后院。 马淳看着她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但很快又恢复平静。 徐达轻咳一声,将话题拉回正轨:“马大夫,你那化肥池的图纸,我已经呈给皇上了。皇上龙颜大悦,说要先在皇庄试行,若效果显着,便推广至全国。” 马淳点点头:“若能成,百姓的收成至少能增三成。” 徐达感慨道:“若真如此,马大夫便是造福万民了。” 正说着,徐妙云端着茶盘回来,脸上的红晕已经褪去,但眼神仍有些躲闪。 她给每人斟了茶,轮到马淳时,指尖微微发颤,险些洒出茶水。 马淳接过茶盏,轻声道了句“多谢”,便不再多言。 徐达瞥了女儿一眼,又看了看马淳,忽然笑道:“马大夫,老夫有个不情之请。” “徐伯父请讲。” “老夫这背疽虽已好转,但后续调养还需马大夫费心。不如这样,你每月来府上复诊一次,顺便指点指点辉祖他们医术,如何?” 马淳略一沉吟,点头答应:“好。” 徐妙云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但很快又低下头,假装整理衣袖。 很快到了中午,马淳看了看天色,起身对徐达一家说道:“已到午时,诸位若不嫌弃,不如在此用些便饭。” 徐达爽朗一笑:“那就叨扰马大夫了。” 马淳转身走向后院的小厨房,徐妙云见状连忙跟上:“我来帮你。” 厨房里,马淳看着简陋的灶台和所剩无几的食材,有些犯难。 他平日都是村民送什么就吃什么,今日突然要招待这么多人,一时还真没什么准备。 徐妙云轻声道:“要不我去街上买些熟食回来?” 马淳摇摇头,忽然灵机一动:“不用,我有办法。” 他假装在柜子里翻找,实则悄悄花了10积分兑换了二十包鸡汤方便面。 他将面饼一一取出,又烧了一大锅开水。 徐妙云好奇地看着这些金黄色的面饼:“这是什么?” “西域传来的速食面,用开水一泡就能吃。”马淳边说边将面饼放入碗中,倒入开水,盖上盖子。 徐增寿见马淳忙活半天,端上来的竟是一碗碗素面,不由得心生同情。 他凑到徐辉祖耳边,小声道:“哥,这马大夫医术这么好,怎么日子过得这么苦?连点荤腥都没有,天天吃面,怪可怜的。” 徐辉祖点点头,低声道:“是啊,听说他诊金都捐给村里私塾了,自己倒是一贫如洗。回头咱们得帮衬帮衬。” 徐增寿深以为然,心想:“这马大夫医术高明,却只能吃面度日,真是委屈了。待会儿我得多吃几碗,免得他浪费粮食。” 马淳端着面碗过来,笑道:“诸位别嫌弃,乡下地方没什么好招待的,只能请你们吃面。” 徐增寿连忙摆手:“马大夫客气了,我们怎么会嫌弃?你日子过得这么清苦,还招待我们,实在过意不去。” 马淳一愣,心想:“清苦?我这可是现代方便面,比他们吃的普通面条香多了。” 但他也没多解释,只是笑道:“趁热吃。” 徐增寿端起碗,刚想安慰马淳几句,忽然闻到一股浓郁的鸡汤香气,顿时一愣。 他低头一看,碗里的面条金黄透亮,汤色澄澈,上面还飘着几粒葱花,香气直往鼻子里钻。 “这……这是面?”徐增寿瞪大眼睛,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马淳点头:“鸡汤面,尝尝看。” 徐增寿再也忍不住,抄起筷子就扒拉了一大口。 面条劲道爽滑,汤汁鲜美浓郁,比他吃过的任何一碗面都香! “唔!好吃!”他含糊不清地喊道,差点被烫到舌头,但还是舍不得停下,又连扒几口,连汤都喝得一滴不剩。 徐辉祖本来还想安慰马淳几句,结果一尝味道,眼睛都亮了:“马大夫,你这面……怎么做的?怎么这么香?” 马淳笑而不语。 徐妙云小口吃着面,嘴角微微上扬。 马淳的东西果然好。 徐增寿吃完一碗,意犹未尽,眼巴巴地看着马淳:“马大夫,还有吗?” 马淳点头:“有,管够。” 徐增寿大喜,连忙又盛了一碗,边吃边含糊道:“马大夫,你这面比京城酒楼里的还好吃!你要是开面馆,肯定发财!” 徐辉祖也点头附和:“确实美味,比御厨做的都不差。” 马淳笑道:“喜欢就好。” 徐增寿连吃三碗,这才心满意足地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忽然想起自己刚才还同情马淳“只能吃面”,顿时有点尴尬。 他挠挠头,讪笑道:“马大夫,你这面……真是绝了!我还以为你日子过得苦,没想到你吃的比我们都好!” 徐辉祖也笑道:“是啊,马大夫这面,怕是连皇上都没吃过。” 马淳摆摆手:“不过是些粗茶淡饭,不值一提。” 徐增寿眼睛一转,忽然凑近道:“马大夫,你这面……能不能教教我?我回去让府里的厨子学着做。” 马淳失笑:“这面做法特殊,一般人学不会。” 徐增寿不死心:“那……我以后能常来你这儿吃吗?” 徐妙锦忍不住笑出声:“二哥,你到底是来请教医术的,还是来蹭饭的?” 徐增寿理直气壮:“当然是来请教医术的!顺便……顺便尝尝马大夫的手艺嘛!” 众人哄笑起来,气氛轻松愉快…… 第48章 即将分别,临行前…… 午后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乾清宫,朱元璋正伏案批阅奏章。 马皇后端来一盏清茶,轻声道:“重八,歇会儿。” 朱元璋搁下朱笔,揉了揉发酸的手腕:“妹子,你说这天下怎么总有忙不完的事?” 马皇后笑道:“天下大事,哪能一日理清。曹国公方才递了折子来,说是关于马淳那三格化粪池的事。” 朱元璋眼睛一亮:“快拿来朕看看。” 马皇后从袖中取出奏折,朱元璋展开细读。 不多时,太子朱标也匆匆赶来。 “父皇,儿臣刚去皇庄看了,马淳的法子确实管用。”朱标额头还带着汗珠,“那些病人用了他的药,已经好转不少。” 朱元璋将奏折递给朱标:“你瞧瞧,这马淳不光会治病,连农事也精通。这化粪池的法子,朕看着可行。” 朱标仔细读完,连连点头:“父皇,马淳说粪水发酵能杀灭害虫,肥力还更温和。儿臣觉得很有道理,咱们宫里的菜园子不也常用腐熟的粪肥?” 马皇后插话道:“最重要的是他发现疫情与水源污染有关。标儿,你以前处理过不少类似疫情?” 朱标神色凝重:“正是。儿臣回想起来,至少有三次大疫都与污水有关。只是当时不明白其中道理,只能一味隔离病人。” 一想到之前没办法彻底治愈瘟疫,只能等那些染病的人全部死绝自然消失,他就觉得亏对那些百姓。 而如今马淳在皇庄有了这样的发现倒是能够推广下去。 说不定将来不需要死那么多人就能快速地清理掉瘟疫。 朱元璋站起身,在殿中踱步:“这马淳是个能人。标儿,你觉得该如何用他?” 朱标沉吟道:“儿臣以为,不必给他官职约束。让他自由行事,反而能发挥更大作用。” 朱元璋哈哈大笑:“正合朕意!这种人,你越催他越不乐意干。不如敞开皇庄大门,他要什么给什么,让他放手去做。” 马皇后点头赞同:“重八说的是。马淳这样的人,心中有百姓,自然会去做利国利民的事。” 朱元璋回到案前,提笔写下谕旨:“传朕口谕,皇庄一切资源任马淳调用。” 朱标接过谕旨:“儿臣这就去安排。” 朱元璋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他那个《卫生要诀》写得不错,让翰林院抄录分发各州县。” 朱标笑道:“父皇圣明。这些简单的法子,能救不少人命。” 不多时,一名小太监匆匆进来:“启禀皇上,魏国公求见。” 朱元璋挥挥手:“宣。” 徐达大步进殿,行礼后道:“皇上,臣刚从马淳那里回来。他的三格化粪池已经在臣的庄子里建好了,效果确实不错。” 朱元璋笑道:“天德来得正好,你的病如何了?” 徐达很感激皇帝居然还一直惦记自己的伤情,“多谢陛下惦记,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说实话人一闲下来就浑身不得劲。陛下臣还真想给你讨个差使干干。” 朱元璋和朱标都很诧异。 徐达交换了兵权之后,原本以为就什么都不干了,没想到现在却主动请缨。 “天德你说。”朱元璋没有那么多客套。 “臣马上就要回家祭祖,正好趁着这段时间去家乡看看,推行推行马淳的三格化肥池还有卫生条例,不知陛下以为如何?”徐达道。 朱元璋很惊喜。 “好!朕刚下了旨意,要大力推广此法,天德你主动请缨,省了咱不少事,你可是帮了咱一个大忙。” 徐达拱手道:“皇上英明。不过臣以为,此事不宜操之过急。先在皇庄和几个大臣的庄子上试行,有了成效再推广更稳妥。” 朱元璋点头:“天德考虑得周到。这事就交给曹国公和你共同督办。” 徐达又道:“马淳还提到作物轮种的法子。他说豆类和谷物轮种能养地力,增产不少。” 朱标眼睛一亮:“这法子好!不用额外投入,只需调整种植顺序。” 马皇后若有所思:“若是这些法子都能推广,百姓的收成能增不少。” 朱元璋拍案道:“好!传旨,让户部选几个州县试行轮种之法。若真能增产,明年就推广全国。就可惜了马淳不愿意自己出来。” 徐达犹豫片刻道:“皇上,马淳此人淡泊名利,臣试探过,他确实不愿为官。” 朱元璋不以为意:“无妨。朕看得出来,他是真心为百姓做事。这样的人,给个闲职反而不美。” 朱标补充道:“儿臣观察,马淳对农事、医术都有独到见解。不如让他专心研究这些,朝廷在背后支持便是。” 朱元璋捋须微笑:“就这么办。对了天德,他那个方便面,真有那么好吃?” 徐达笑道:“臣今日刚尝过,确实美味。犬子增寿连吃三碗,赞不绝口。” 朱元璋来了兴趣:“改日让他送些进宫,朕也尝尝。” 马皇后嗔道:“重八,你怎的跟个孩子似的,听到好吃的就坐不住。” 众人皆笑。殿中气氛轻松愉快。 夕阳西下,马淳正在医馆后院整理药材。 徐妙云帮他分拣,动作娴熟。 “今日皇上下了旨意。”徐妙云轻声道,“皇庄随你调用。” 马淳手上动作不停:“皇恩浩荡。” 徐妙云看了他一眼:“你似乎并不惊喜?” 马淳笑了笑:“能做事就好,虚名不重要。” 徐妙云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父亲说,皇上很欣赏你,但不会勉强你为官。” 马淳点头:“这样最好。我本就不善官场周旋。” 接着徐妙云脸色有点暗淡,“明日我要随父亲一同回乡祭祖,还要跟父亲一起留在凤阳推行你说的三格化肥池和卫生条例,可能会有段时间不回京城,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马淳侍弄药材的手顿了一下,不知为何忽然有种不舍的情绪涌上心头。 他看了眼徐妙云。 徐妙云低着头无精打采地摆弄着药材。 “嗯!也好!你也学到了不少东西,是该实践一下了,纸上谈兵总不是办法。”说着马淳转身进了医馆。 徐妙云看着他的背影,嘟囔一声:“也不知道挽留一下,说不定你留我一下我就不去了,呆子!” 却不想很快马淳就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和他一样的药箱。 “也不知道给你准备什么,这个药箱你带着,里面有一个小冰层,每日将药箱放在阳光下照射一下,就能充电;还有几份常用的毒蛇血清和配好的防治流感、疫病等药,还有徐伯父要用到的青霉素。若下地干活不小心被铁器割伤,得防止破伤风。药材怎么用我都写了一份医嘱,你……”马淳低着头给她一一介绍,不经意一抬头,就见徐妙云那双泛红的大眼睛正看着自己,嘴角有一抹幸福的笑容…… 第49章 没有你的日子里…… 徐妙云离开后的第三天,马淳在医馆门口挂上了“义诊”的木牌。 清晨的阳光透过槐树叶的缝隙洒在青石板上,斑驳的光影随着微风轻轻晃动。马淳坐在诊桌前,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往常这个时候,徐妙云已经烧好了开水,正在后院晾晒药材。 “马大夫,早啊!”王婶挎着菜篮子路过,笑眯眯地打招呼,“今儿个徐姑娘没来?” 马淳的手指顿了一下,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她回老家祭祖了。” “哎哟,那您一个人忙得过来吗?”王婶放下篮子,从里面掏出两个还带着露水的萝卜,“自家种的,给您添个菜。” 马淳道了谢,将萝卜放在一旁。诊桌下的小药箱里,徐妙云常用的那副银针安静地躺在绒布上。他伸手摸了摸针包,又轻轻合上箱盖。 第一个来看病的是村里的李老汉,咳嗽了半个月不见好。 “张嘴,我看看喉咙。”马淳拿起压舌板,习惯性地往旁边伸手,“徐姑……” 话到嘴边突然停住,他怔了怔,自己转身去拿灯盏。 李老汉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马大夫是想徐姑娘了?那丫头在的时候,可把您伺候得周周到到的。” 马淳没有接话,只是专注地检查着李老汉的咽喉。灯光下,喉咙深处泛着不正常的红肿。 “风热犯肺,得用银翘散。”他边说边写方子,笔尖在纸上顿了顿,“以前都是徐姑娘帮忙抓药的……” 李老汉咧嘴笑了,露出几颗发黄的牙齿:“您这是惦记人家了。我那老婆子回娘家的时候,我也是这样,干啥都不得劲。” 马淳将写好的药方递给李老汉:“早晚各一剂,三天后再来复诊。” 上午的病人一个接一个,马淳忙得连口水都没顾上喝。 【叮!治疗十五个病患,获得30积分!】 到了晌午,看病的村民渐渐少了,他才发现桌上的茶壶还是满的。 往常这时候,徐妙云总会适时地递上一杯温度刚好的茶水。 后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马淳心头一跳,快步走过去一看,原来是只野猫在翻晒药的簸箕。他站在院子里发了会儿呆,阳光晒得人发晕。 下午去私塾教孩子们卫生知识时,马淳特意带上了徐妙云常坐的那把小凳子。私塾的刘夫子打趣道:“马大夫这是给谁留的座儿?” “习惯了。”马淳轻声说,将凳子放在讲台旁边。 孩子们叽叽喳喳地围上来,七嘴八舌地问:“徐先生什么时候回来呀?”“她答应教我们编花环的!” 马淳摸了摸一个孩子的头:“快了。” 他说这话时,眼睛望着远处连绵的青山。 傍晚回到医馆,马淳照例整理药材。当归、黄芪、甘草……分门别类地放进不同的抽屉。 当他拿起一包金银花时,突然想起徐妙云最喜欢这种花的香气,总爱在晒药时偷偷闻一闻。 晚饭是隔壁张嫂送来的青菜粥,马淳道了谢,却没什么胃口。 他坐在灯下翻看医案,时不时抬头看一眼门口,仿佛下一刻就会有个熟悉的身影推门而入。 夜深了,马淳躺在床上却睡不着。月光透过窗纸洒进来,在地上勾勒出窗棂的轮廓。他想起徐妙云临走前那个泛红的眼眶,和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呆子……”他喃喃自语,翻了个身。 第二天清晨,马淳在井边洗漱时,发现徐妙云用过的那个竹杯还放在石台上,杯底残留着一点干涸的牙膏痕迹。他拿起杯子看了许久,最后轻轻放回原处。 去村里巡诊的路上,马淳遇到了正在田里劳作的赵大叔。 “马大夫,徐姑娘啥时候回来啊?”赵大叔擦着汗问,“我家那口子还惦记着她教的绣花样子呢。” 马淳笑了笑:“应该快了。” “您可别嫌我多嘴,”赵大叔压低声音,“那丫头对您可是真心实意的。您要是也有那个意思,可得抓紧喽。” 马淳没有回答,只是帮赵大叔检查了一下腰伤。临走时,他回头看了一眼村口那条通往官道的小路,尘土飞扬中空无一人。 下午给孩子们上完卫生课,马淳独自去了试验田。沈禾正在田埂上记录红薯的长势,见他来了连忙迎上来。 “马神医,您来得正好。这批红薯藤长得可好了,再过半个月就能剪藤扦插了。”沈禾兴奋地说着,忽然顿了顿,“咦,徐小姐没一起来?” 马淳蹲下身查看红薯的长势:“她回老家了。” “哦……”沈禾挠挠头,“难怪您这几天总心不在焉的。要我说啊,您这医馆少了徐小姐,就跟少了魂儿似的。” 马淳轻轻抚摸着翠绿的红薯叶,没有说话。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孤零零地投在田垄上。 回到医馆,马淳点亮油灯,开始整理今天的病例。 写着写着,他的笔突然停住了——纸上不知何时写满了“徐妙云”三个字。 他盯着那些字迹看了许久,最后轻轻将纸折好,放进抽屉最深处。 夜深人静时,马淳从药箱底层取出一个小布包。 里面是徐妙云临走前留下的手帕,上面绣着一朵小小的金银花。 他将手帕放在枕边,闻着那若有若无的香气,慢慢闭上了眼睛。 窗外,一轮明月静静挂在树梢,洒下清冷的光辉。 …… 濠州钟离县的清晨,薄雾笼罩着徐家祖宅。 徐妙云坐在窗前,手里捏着一根金银花枝,眼神却飘向远方。 晨露打湿了她的袖口,她却浑然不觉。 “大姐,该用早膳了。”徐妙锦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徐妙云猛地回神,手中的花枝掉在地上。 她弯腰去捡,额头不小心磕在窗棂上,发出一声轻响。 徐妙锦推门进来,看到姐姐这副模样,忍不住抿嘴偷笑:“大姐又在想马大夫了?” “胡说!”徐妙云耳根一热,慌忙将花枝藏进袖中,“我是在想今日要去查看的化粪池。” 徐妙锦歪着头,眼睛亮晶晶的:“那大姐为何拿着马大夫最爱的金银花?” 徐妙云的手一抖,花瓣簌簌落下。 她低头整理衣襟,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顺手摘的……” 早饭时,徐妙云捧着粥碗发呆。 米粥渐渐凉了,浮起一层薄薄的膜。 她恍惚看见马淳坐在对面,正皱着眉头把明矾撒进井水里。 “大姐!”徐妙锦突然凑到她耳边,“马大夫来了!” 徐妙云腾地站起来,衣袖带翻了粥碗。 她手忙脚乱地擦拭,抬头却只看见妹妹笑得前仰后合的模样…… 第50章 红薯长势喜人,不久的将来…… “你……”徐妙云咬着唇,指尖微微发抖。胸口涌起的期待瞬间化作酸涩,像喝了未熟的青梅汁。 徐达放下筷子,意味深长地看了长女一眼:“今日要去乡里查看化粪池,妙云可准备好了?” “女儿这就去拿药箱。”徐妙云逃也似地离开饭厅。 她靠在廊柱上,深深吸了口气。 晨风带着泥土的气息,却怎么也吹不散心头那个清瘦的身影。 药箱静静躺在案几上。 徐妙云轻轻打开,指尖抚过整齐排列的药包。 每个纸包上都写着娟秀的小字——这是马淳教她的标注方法。 最底层藏着一个小瓷瓶,里面是马淳特意为她配的薄荷膏。 “他这会儿该起床了……”徐妙云喃喃自语。 眼前浮现出马淳披着外衣在井边洗漱的模样,总是忘记把鬓角的碎发束好。 “大姐!”徐妙锦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你再磨蹭,爹爹就先走啦!” 乡间的土路被晒得发白。 徐妙云走在队伍最前面,裙摆沾满尘土。 她不时回头张望,仿佛在等什么人追上来。 “徐小姐,这个化粪池按您说的建好了。”里正指着新砌的池子,语气中带着怀疑,“真能比茅坑强?” 徐妙云蹲下身,仔细检查池壁的缝隙。 “您看,”她指着池子耐心解释,“粪水在这里沉淀,再到那边发酵。最后流出来的清液能直接浇地,不会生虫生病。” 里正将信将疑地点头。 徐妙云忽然想起什么,从药箱取出一个小本子:“马大夫说过,要记录每日的温度和气味变化。” 本子上密密麻麻写满笔记,字迹工整清秀。 翻到最新一页,却有几行字洇开了墨迹——那是昨晚写记录时不小心滴落的眼泪。 回程时下起小雨。 徐妙云走在最后,任由雨丝打湿衣衫。 她摸出袖中的金银花,花瓣已经蔫了,就像她此刻的心情。 “大姐走快些!”徐妙锦在前头招手,“淋雨要着凉的!” 徐妙云加快脚步,却听见身后传来马蹄声。 她的心突然狂跳起来,转身时差点滑倒。 然而回头看去,却发现来的只是送信的驿卒。 晚饭后,徐妙云独自坐在庭院里。 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孤单地投在青石板上。 她取出药箱里的薄荷膏,轻轻嗅了嗅。 清凉的气息让她想起马淳为她涂药时,指尖的温度。 “马大夫这会儿该用晚膳了……”她望着京城的方向出神。 月光洒在脸上,映出眼角一点晶莹。 徐妙锦悄悄走过来,突然在她耳边说:“马大夫肯定又忘记吃饭了!” 徐妙云猛地站起来,药膏盒子掉在地上。 她慌乱地四处张望,却只看见妹妹狡黠的笑容。 “你……”徐妙云的声音哽住了。 她蹲下去捡药膏,眼泪终于砸在手背上。 徐妙锦收起玩笑的神色,轻轻抱住姐姐:“大姐要是想他,我们提前回京好不好?” 徐妙云摇摇头,把脸埋进妹妹肩头。 夜风吹落一树桂花,香气缠绕着两个相拥的身影。 月光静静流淌,照着相隔千里的两处庭院。 京城的医馆里,马淳放下凉透的茶盏;濠州的祖宅中,徐妙云收起写了一半的信笺。 同一轮明月下,两颗心在无声地跳动。 …… 濠州的雨一连下了三日,徐妙云站在廊下望着檐角滴落的水珠出神。 药箱里的薄荷膏已经用去大半,每次开箱时那股清凉的气息总让她想起京城那个总忘记束好鬓角的人。 “大姐,爹爹说雨停了就去东村查看新修的化粪池。”徐妙锦撑着一把油纸伞走过来,裙角沾满了泥点子。 徐妙云收回思绪,轻轻点头:“我去准备药箱。” 她转身进屋,从枕下摸出那本记满笔记的小册子。 翻到最新一页,墨迹已经干了,上面详细记录着每个化粪池的使用情况。 雨声渐歇,徐达已经带着家丁在院外等候。 徐妙云匆匆将册子塞回药箱,撑开伞跟了上去。 泥泞的乡间小路上,徐妙云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药箱有些沉,压得她肩膀发酸。 以前在医馆时,马淳总会不动声色地接过她手里的重物。 东村的化粪池修在一口老井旁边,几个村民正围着池子议论纷纷。 “徐小姐来了!”里正迎上来,脸上带着几分焦急,“这池子修好三天了,可大伙儿都不敢用,怕把庄稼烧坏了。” 徐妙云放下药箱,蹲下身检查池子。 她掀开第三格的石板,一股淡淡的草木灰气味飘出来。 “您看,这水已经清了。”她舀起一瓢递给里正,“马大夫说过,发酵过的粪水比生肥温和,不会烧苗。” 一个老农凑过来闻了闻,惊讶道:“真没臭味了!” 徐妙云微微一笑,从药箱取出一个小布袋:“这是马大夫配的菌种,撒进去能加快发酵。您记着每天掀开石板透气半个时辰。” 老农接过布袋,忽然问道:“徐小姐,那位马大夫真是神仙下凡?俺们村都传他能起死回生哩。” 徐妙云耳根一热,低头整理药箱:“马大夫只是医术高明些,不是什么神仙。” 回程时,徐妙锦凑过来小声说:“大姐,你刚才脸红得像熟透的桃子。” 徐妙云作势要拧妹妹的耳朵,徐妙锦笑着躲开。 姐妹俩的笑声惊起路边一群麻雀,扑棱棱飞向远处。 …… 与此同时,京郊皇庄的田垄上,马淳蹲在一片翠绿的红薯藤前。藤蔓长势喜人,叶片肥厚油亮。 “马神医,照这个长势,再过半月就能剪藤扦插了。”沈禾兴奋地搓着手,“这红薯果然耐旱,这几日没下雨也长得这么好。” 马淳点点头,手指轻轻拨开叶片检查根部。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田埂那头传来。 “马大夫!可算找到您了!”刘大夫气喘吁吁地跑过来,额头上全是汗珠,“那几个病人又发热了,还闹着要见您!” 马淳眉头一皱:“前几日不是好转了吗?” …… 第51章 不好的预感!有大事要发生! 刘大夫擦了擦汗,压低声音:“那几个老顽固不听劝,偷偷去喝那口被污染的井水。现在病情反复,反倒怪我们用药不对。” 马淳沉下脸,快步往皇庄的临时病坊走去。 远远就听见一阵吵嚷声,几个病人家属正围着医童大声质问。 “不是说三天就能好吗?怎么又烧起来了!” “你们这些庸医,耽误了病情谁负责!” 马淳大步走过去,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谁让你们喝生水的?” 一个满脸病容的老汉缩了缩脖子:“井水甜,熬药太苦……” “胡闹!”马淳罕见地提高了声音,“我三令五申不准喝生水,你们当耳旁风?现在病情反复,倒怪起大夫来了?” 刘大夫在一旁帮腔:“就是!马大夫义诊分文不取,你们还好意思挑三拣四!” 马淳深吸一口气,压下火气。 他走到病床前,挨个给病人诊脉。 脉象浮数,舌苔黄厚,确实是热邪未清又感新邪。 “重新开方。”马淳对医童说道,“银翘散加黄芩、滑石。另外煮些绿豆甘草汤,给他们解毒。” 一个妇人小声嘀咕:“又要喝苦药……” 马淳转头看她,眼神锐利:“不想喝药?那就继续喝生水,等着病情加重。到时候高热惊厥,神仙也难救。” 那妇人被说得面红耳赤,不敢再吭声。 马淳又吩咐刘大夫:“去把那口井封了,派人轮流守着。再有人偷喝生水,直接赶出皇庄。” 刘大夫连连点头:“马神医放心,我这就去办。” 忙完这些,日头已经偏西。 马淳坐在田埂上休息,望着远处连绵的青山出神。不知濠州那边,徐妙云推广化粪池顺不顺利。 沈禾走过来,递上一碗凉茶:“马神医辛苦了。那些人不识好歹,您别往心里去。” 马淳接过茶碗,摇摇头:“见多了。有些人不吃点苦头,永远不长记性。” “沈兄,明日我再来看看红薯的长势。”马淳站起身,拍了拍衣摆上的泥土。 沈禾欲言又止:“马神医,您脸色不太好,要不要歇歇?” 马淳摆摆手:“无妨。倒是你,这些日子辛苦了。” 回城的路上,马淳特意绕道去了徐妙云常去买蜜饯的铺子。 掌柜的见了他,笑眯眯地问:“马大夫,还是老样子?徐小姐最爱吃的杏脯?” 马淳点点头,接过油纸包。 指尖触到怀里的药箱,里面还放着徐妙云留下的手帕。 夜幕降临,医馆里静悄悄的。 马淳点亮油灯,开始整理今天的医案。 不过却总是发呆。 以前都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 …… 与此同时,濠州徐家祖宅的厢房里,徐妙云正在灯下写信。 毛笔蘸了又蘸,却始终落不下第一个字。 “大姐,这么晚还不睡?”徐妙锦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碗莲子羹。 徐妙云慌忙用袖子遮住信纸:“马上就好。” 徐妙锦眼尖,瞥见纸上隐约的墨痕,抿嘴一笑:“给马大夫的信写了三天了,一个字都没憋出来?” 徐妙云耳根发热,低头搅动莲子羹:“谁说是给他的……” 徐妙锦凑过来,在她耳边轻声道:“马大夫肯定也想你了。京城有人给爹来信,说马大夫这些天在皇庄发了好大的火呢。” 徐妙云猛地抬头:“他怎么了?” “好像是几个病人不听医嘱,病情反复还怪大夫。”徐妙锦眨眨眼,“大姐这么紧张做什么?” 徐妙云自知失态,低头喝了一口莲子羹,却尝不出什么滋味。 眼前浮现出马淳蹙眉的样子,心头一阵发紧。 月光透过窗棂,将两个少女的影子投在墙上。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夜渐渐深了。 千里之外的京城医馆里,马淳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枕边的薄荷香气若有若无,让他想起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 “呆子……”他轻声自语,翻了个身。 窗外,金银花在夜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回应这无声的思念。 …… 这一天清晨,马淳刚打开医馆大门,就看到门外排起了长队。 十几个面色苍白的百姓捂着肚子蹲在路边,不时有人跑到墙角呕吐。 “怎么回事?”马淳快步走过去,扶起一个摇摇欲坠的中年汉子。 那汉子嘴唇干裂,声音虚弱:“大夫,我们昨晚开始上吐下泻,浑身发冷……” 马淳立刻将他们引进医馆,挨个诊脉。脉象濡数,舌苔白腻,典型的寒湿腹泻。 “最近喝生水了?”马淳一边写方子一边问。 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点点头:“昨天在码头干活太热,喝了秦淮河的水。” 马淳给他们开了藿香正气散,叮嘱道:“回去把水烧开再喝,药一天两剂。” 这些人服药后症状很快缓解,马淳也就没太在意。 谁知第二天一早,医馆外又来了十多个病人,症状一模一样。 “你们也是码头工人?”马淳皱眉问道。 一个瘦高个回答:“是啊,我们都在码头扛大包。昨天还好好的,半夜突然又吐又泻。” 马淳心中隐约觉得不对劲。码头工人身强力壮,按理说不该这么容易集体发病。 他仔细检查了每个人的症状,发现除了腹泻呕吐,还有轻微发热和肌肉酸痛。 “最近码头可有异常?”马淳问道。 “前几日来了不少外地人,说是家乡发大水,来京城讨生活。”瘦高个回忆道,“他们就在码头附近搭棚子住。” 马淳心头一紧。 就在他送走了码头病人后,就看到皇庄管事身边的小吏在里正的带领下,急匆匆跑来。 “马大夫不好了,皇庄又倒下了二十多个,刘大夫急坏了,给他们吃药也不管了,您快去看看!” 马淳听到这话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快走!” 半日后,马淳站在皇庄临时搭建的病坊前,眉头紧锁。 几个病人躺在草席上,面色苍白,嘴唇干裂,时不时有人翻身呕吐。刘大夫在一旁熬药,药罐里翻滚着黑褐色的药汁,苦涩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 “马神医,您看,这已经是第三批反复发热的病人了。”刘大夫擦了擦额头的汗,低声道,“明明按您的方子治好了,可没过两天又发作,像是……” “像是根本没断根。”马淳接过话,声音沉冷。 有大事要发生了…… 第52章 瘟疫!! 他走近一个病人,掀开他的眼皮查看,又掰开他的嘴观察舌苔。 舌苔黄腻,眼白泛红,症状和之前皇庄的瘟疫几乎一模一样。 “你们最近可有人偷偷喝生水?”马淳问道。 几个病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瘦削的汉子嗫嚅道:“马大夫,我们真没喝生水,都是按您说的,水烧开了才喝。” 马淳眉头皱得更紧。 如果没人喝生水,那病情反复的原因就绝不是简单的“不遵医嘱”。 他站起身,环顾四周,忽然问道:“皇庄最近可收留了外人?” 刘大夫一愣,随即点头:“前些日子确实来了十几个逃难的,说是长江上游决堤,家乡被淹了,来京城投亲。” 马淳心头一震。 长江上游决堤? 他立刻回想起这几天诊治的那些病人,他们同样上吐下泻,症状和皇庄的病人如出一辙。 “这些人现在在哪?” 刘大夫指了指皇庄西侧的一片草棚:“都安置在那儿,不过……” “不过什么?” “有两个已经死了。”刘大夫叹了口气,“原以为是路上劳累,加上水土不服,可现在看来……” 马淳没等他说完,大步朝西侧的草棚走去。 草棚里,十几个衣衫褴褛的流民蜷缩在草席上,有的昏睡不醒,有的捂着肚子呻吟。 空气中弥漫着酸腐的气味,苍蝇嗡嗡地盘旋。 马淳蹲下身,检查一个昏迷不醒的中年男子。 男子面色灰败,嘴唇干裂出血,脉搏微弱而急促。 掀开他的衣襟,腹部皮肤上隐约可见暗红色的疹子。 “这不是普通的腹泻。”马淳低声道,“而且还不是一般的伤寒。” 刘大夫倒吸一口凉气:“伤寒?那不是……” “会传染。”马淳站起身,声音冷峻,“而且传染性极强。”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皇庄的瘟疫一直反复了——不是村民不遵医嘱,而是源头根本没被切断。 那些逃难而来的流民身上带着瘟疫病菌,即便皇庄的村民不喝生水,只要和这些人接触,一样会被感染。 “立刻把这些人单独隔离。”马淳沉声道,“所有接触过他们的人也要观察,一旦出现症状,马上用药。” 刘大夫连连点头:“我这就去安排。” 马淳走出草棚,望着远处忙碌的村民,心中一阵沉重。 他之前太过武断,以为皇庄的瘟疫只是茅坑过水导致,却没想到真正的源头是这些流民。 难怪他再三强调不要喝生水,病情还是反复发作。 “马神医!”一个村民急匆匆跑来,“码头那边又来了几十个逃难的,听说也是上吐下泻!” 马淳心头一凛。 长江上游的灾情比他想象的更严重,如果流民不断涌入,瘟疫很快就会在京城蔓延。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对刘大夫道:“立刻派人去应天府报信,就说瘟疫源头已查明,必须尽快安置流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刘大夫连忙点头:“我这就去!” “等等!如果他们查出来了情况,就让他们这样做。一、隔离病人;二、焚烧病人衣物;三、饮用水必须煮沸;四、粪便用石灰处理。” 如今刘大夫对马淳可是相当信任,不敢有拖延,马上就去拟写条陈。 第二天,马淳亲自去码头查看。 眼前的景象让他心惊:数百衣衫褴褛的灾民挤在临时窝棚里,污水横流,蚊蝇肆虐。 一个老者告诉他,家乡洪水过后,死了很多人。 他们逃难路上就有人发热腹泻,但为了活命,只能继续往京城走。 马淳站在码头高处的土坡上,望着眼前黑压压的人群。 流民们像被洪水冲散的蚂蚁,三三两两蜷缩在临时搭建的草棚下。 几个穿着粗布衣裳的郎中正在人群中穿梭,给病患分发药汤。 “这位大夫,您也是来义诊的?”一个背着药箱的老者走到马淳身边,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马淳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叠口罩递过去:“老先生,把这个戴上。疫病会通过飞沫传染。” 老者接过口罩,好奇地翻看:“这是何物?比我们用的面巾轻薄多了。” “西域传来的医用口罩。”马淳帮老者戴上,“能阻挡大部分病气。” 不远处传来一阵骚动。 几个衙役手持水火棍,正粗暴地驱赶着流民,“都滚远点!府尹大人有令,不得在京城附近聚集!” 一个妇人抱着孩子跪地哭求:“官爷行行好,我男人病得快死了,求您给条活路!” 衙差根本不管这些,就要暴力驱赶。 马淳快步上前拦住衙役:“这位差爷,病人需要静养,强行驱赶只会让疫病扩散。” 衙役斜眼打量马淳:“你算哪根葱?敢管应天府的差使?” “在下马淳,魏国公府供奉大夫。”马淳亮出腰牌,“烦请差爷通禀府尹大人,就说马某有要事相商。” 衙役看到腰牌,态度立刻恭敬起来:“原来是马神医。小的这就去禀报,但府尹大人近日为流民之事焦头烂额,恐怕……” “你只需告诉他,我有办法控制疫情。”马淳转头看向那些面色灰败的流民,“再拖下去,京城百姓也要遭殃。” 衙役匆匆离去后,马淳立刻组织在场的医者行动起来。 他将兑换来的口罩分发给众人,又取出几大包药粉。 “诸位,现在我们要把病患分为三类。”马淳指着不远处几间废弃的仓库,“轻症者去左边仓库,中症去中间,重症抬到右边。记住,接触过病人后一定要用酒精洗手。” 一个年轻医者疑惑道:“马大夫,为何要分这么细?” “轻症只需服药静养,中症需要针灸辅助,重症则要特殊护理。”马淳边说边示范如何正确佩戴口罩,“分开安置能避免交叉感染,也方便集中救治。” 医者们很快行动起来。 马淳亲自检查每个病患的症状,在对方手腕系上不同颜色的布条作为标记。 流民们起初有些慌乱,但在老者的安抚下渐渐配合起来。 “马大夫,您看这个孩子。”老者抱着一个五六岁的男童走过来。 孩子双眼紧闭,嘴唇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 …… 第53章 朱元璋:朝廷养你们这些官员吃干 马淳翻开孩子的眼皮查看,又摸了摸他滚烫的额头,“重症,立刻送右边仓库。准备银针和退热汤药。” 太阳渐渐西沉,仓库里点起了火把。 马淳正在给一个重症老者施针,忽然听到外面传来马蹄声。 应天府尹带着几个属官匆匆赶来,脸上还带着几分不悦,“马大夫,你这是在做什么?本官好不容易才把流民驱散,你又把他们聚在一起!” 马淳收起银针,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府尹大人,驱散流民只会让疫病蔓延更快。草民正在按症状轻重分类隔离,这样才能有效控制疫情。” 府尹皱眉看着仓库里井然有序的场景,语气稍缓:“可这么多病患聚集在此,万一传到城里……” “所以草民需要大人的支持。”马淳指向远处的一片空地,“请大人划出这片区域作为临时安置点,再调拨些粮食和药材。等疫情稳定后,再分批安排流民返乡。” 府尹捋着胡须沉思片刻,终于点头:“好,本官会派人送来物资。但若疫情失控,魏国公府可要担责。” “这与魏国公府无关,纯粹是草民自己的行为。”马淳拱手相送。 府尹没说话,转身就走了。 夜幕完全降临后,马淳终于得空喝了口水。 他站在仓库门口,望着星空下忙碌的医者们。 这些素不相识的同行,此刻都成了并肩作战的战友。 老者走过来,递给他一块干粮:“马大夫,吃点东西。今天多亏有你,不然这些流民真要遭殃了。” 马淳接过干粮,问道:“老先生怎么称呼?” “老朽姓张,在城南开了间小医馆。”张大夫叹了口气,“这些流民太可怜了,家乡遭了水灾,逃到京城又染上疫病。” 马淳望向远处星星点点的火光:“张大夫,您知道现在京城附近有多少流民吗?” “少说也有一万多人。”张大夫压低声音,“听说长江上游决了三处堤坝,十几个县都被淹了。官府忙着赈灾,根本顾不上这些逃难的人。” 马淳心头一沉。 一万多人聚集在京城周围,若疫情全面爆发,后果不堪设想。 他立刻找来几个年轻力壮的流民,教他们如何搭建简易厕所,“粪坑要挖深,上面盖木板,用完后撒石灰消毒。” 一个满脸麻子的青年疑惑道:“马大夫,拉个屎还要这么麻烦?” “疫病会通过粪便传播。”马淳耐心解释,“做好卫生,才能少死人。” 青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但还是认真照做了。 夜深人静时,马淳独自巡视各个仓库。 轻症区的大多数人已经睡下,中症区还有医者在守夜。 当他走进重症区时,发现张大夫正在给那个男童喂药。 “孩子怎么样了?”马淳轻声问道。 张大夫摇摇头:“烧退了些,但脉象还是很弱。” 马淳检查了孩子的症状,从药箱取出一小包药粉:“这是西域传来的特效药,用温水化开喂他服下。” 张大夫好奇地看着那白色粉末:“马大夫的医术真是神乎其技,老朽行医四十载,从未见过如此灵药。” “不过是站在前人肩膀上罢了。”马淳笑了笑,“张大夫快去休息,下半夜我来守。” 黎明时分,马淳正在整理医案,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欢呼声。 他走出仓库,看到一群流民围着一个刚到的车队。 曹国公府的家丁正在卸下粮食和药材,领头的管事看到马淳,连忙行礼:“马神医,国公爷听说您在此义诊,特地命小人送来物资。” 马淳心头一暖:“代我谢过国公爷。” 管事凑近低声道:“国公爷还说了,他已经上书皇上,请求调拨太医院的人手来支援。最迟明日就到。” 这个消息让马淳精神一振。 有了官方支持,防疫工作就能全面展开了。 他立刻组织人手,将新到的物资分类存放。 粮食按户分发,药材则按需分配。 几个识字的流民被安排登记造册,记录每个人的来历和健康状况。 日上三竿时,马淳正在教授医者们如何正确使用酒精消毒,忽然听到有人喊他。 “马大夫!那个孩子醒了!” 马淳快步来到重症区,只见那个男童已经坐起身,正小口喝着粥。 孩子的母亲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多谢神医救命之恩!” 张大夫捋着胡子感叹:“马大夫的药真是神了,老朽本以为这孩子熬不过昨晚。” 马淳检查了孩子的脉象,终于露出连日来第一个笑容:“脉象平稳,再休养几日就能痊愈。” 这个消息像春风般传遍了整个安置点。 流民们的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纷纷主动配合起防疫工作。 午后,马淳召集所有医者开了个简短的会议。 “现在我们要建立三道防线。”他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个示意图,“第一道是外围筛查,新来的流民要先观察三日;第二道是日常消毒,所有公共区域每日用石灰水喷洒;第三道是分级诊疗,确保轻症不转重,重症得救治。” 一个年轻医者举手问道:“马大夫,若是有人不配合怎么办?” “以劝导为主,不听者叫官差强行圈禁,疫病期间,不配合者重罚。”马淳环视众人,“我们要让流民明白,这些措施是为了救他们的命。” 会议结束后,马淳独自站在河边,望着浑浊的河水出神。 这场防疫战才刚刚开始,后面还有更多困难等着他。 但看到那些渐渐康复的病患,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远处传来孩童的笑声,那个被他救活的男童正在空地上玩耍。 阳光洒在孩子红润的脸庞上,仿佛预示着阴霾终将散去。 …… 奉天殿内,朱元璋面色阴沉地扫视着殿中众臣。 户部尚书颤巍巍地捧着奏章,额角渗出细密汗珠,“启禀陛下,长江上游三县决堤,灾民万余涌入京城周边。太医院报,已有三百余人出现发热腹泻症状,恐是瘟疫。” 刑部侍郎立刻出列:“臣请即刻驱散流民,命沿途州县设卡拦截,以防瘟疫蔓延。” 朱元璋一掌拍在龙椅上,震得殿中嗡嗡作响,“混账!百姓遭灾,尔等不思赈济,反倒急着驱赶?朝廷养你们何用!” …… 第54章 鼠疫!黑死病? 五城兵马司指挥使伏地请罪:“臣已派兵封锁流民聚集处,但人手不足……” 太医院院使犹豫道:“民间已有大夫在施药救治,其中就有小青村的马淳。” 殿中顿时一静。文武百官对这个名字都不陌生——治好了皇后顽疾的神医,魏国公府的座上宾。 蒋瓛适时上前:“锦衣卫探得,马淳已在码头设了三处医棚,按症状轻重分流病患。曹国公府也送去了粮药。” 朱元璋神色稍霁,转头看向太子:“太子,你怎么看?” 朱标沉吟道:“儿臣以为当务之急是控制疫情。马淳的法子颇有章法,不如派太医院协助,再调拨钱粮安置流民。” “准!”朱元璋霍然起身,“传旨:太医院即刻抽调二十名医官支援马淳;户部拨粮五千石,工部搭建临时居所;五城兵马司维持秩序,不得驱赶流民!” 众臣领命而去。 朱元璋独留蒋瓛,沉声道:“你亲自去盯着,若有官员阳奉阴违,就地拿下!” 暮色沉沉,流民营地的火把在风中摇曳。 马淳蹲在临时搭建的医棚前,正往石灰桶里兑水。 远处传来马蹄声,一队锦衣卫疾驰而来,为首的千户勒马停在他面前,翻身下马抱拳道:“马大夫,奉皇上口谕,太医院二十名医官明日就到。户部拨粮五千石,工部已在搭建临时居所。” 马淳擦了擦手上的石灰粉,眉头微松:“有朝廷援手,疫情可控。” “马大夫可有难处?”千户目光扫过远处呻吟的病患。 马淳指向重症区:“药材缺口大,尤其退热消炎的黄连、金银花。另外需要更多石灰消毒。” 千户点头记下,忽然压低声音:“皇上命我转告,马大夫但有所需,可直接呈报。” 马淳心头一暖,却见一个医者慌张跑来:“马大夫,三号仓病人脖颈肿大,高热不退!您快去看看。” 他疾步赶去,掀开病人衣领时瞳孔骤缩——腋下与腹股沟的淋巴结肿如鸡蛋,皮肤泛着不正常的青紫。 “取我药箱来!”马淳声音发紧。 这症状他太熟悉了,前世在医学院的传染病图谱上见过无数次。 蒋瓛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后,见状皱眉:“这是……” “腺鼠疫。”马淳戴上自制口罩,声音闷在棉布后,“烦请蒋护卫立刻清场,接触者单独隔离。” 蒋瓛脸色骤变,手已按在刀柄上:“鼠疫?那可是要屠城的!” 马淳按住他的手腕:“腺鼠疫可防可控,只要切断传播途径。现在当务之急是灭鼠灭蚤,所有病患衣物煮沸消毒。” 蒋瓛将信将疑地松开刀柄:“马大夫确定?” “我在西域见过类似病例。”马淳撒了个善意的谎言,迅速写下药方,“按此方煎药,接触者连服七日可防发病。另需大量薄荷油驱蚤。” 蒋瓛接过药方,却未挪步:“这地方太危险,我留下护卫。” 马淳摇头:“你不是说你祖母年事已高,若你染病带回去,后果不堪设想。” “我啥时候说了我祖母?我祖母现在活着得一百多,那不成妖精了!”蒋瓛一脑门黑线:“我是说你救了我家主母,我家主人的媳妇!什么祖母。” 噢! 马淳这才反应过来。 当夜,临时医棚灯火通明。 马淳将兑换的链霉素混入汤药,亲自喂给重症患者。 张大夫举着油灯在一旁记录症状变化,忍不住惊叹:“肿结竟真在消退!” 黎明时分,太医院的马车碾着晨露抵达。 为首的胡院判刚下车就被马淳拦住:“所有人先更衣消毒,接触病患必须戴口罩。” 胡院判看着马淳递来的奇怪布罩,嗤笑道:“本官行医三十载,还需要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教我治病!” “那胡大人可曾见过腺鼠疫?”马淳反问。 胡院判脸色刷白,倒退三步:“鼠疫?当真?” 马淳指向隔离区:“淋巴结肿如鸡卵,高热谵语,皮肤现瘀斑。胡大人若不信,可亲自诊脉。” 太医院众人顿时乱作一团。 马淳提高声音:“诸位若想活命,就按我说的做。腺鼠疫虽凶险,但并非无药可医。” 他分发口罩,演示七步洗手法。 年轻医官们学得认真,几个老顽固却躲在后面嘀咕:“黄口小儿,装神弄鬼!” 锦衣卫千户冷眼旁观,突然拔刀劈断桌角:“抗命者,斩!” 众人噤若寒蝉。 马淳趁机分配任务:“胡大人带五位同僚负责熬药,其余人分组巡查,发现新病例立刻标记。” 正说着,重症区突然传来尖叫。 一个病人抽搐着口吐白沫,脖颈肿结破裂,脓血喷了医官满脸。 马淳箭步冲过去,却见那医官瘫坐在地,满脸脓血,吓得语无伦次:“我要死了!鼠疫入体了!” “冷静!”马淳一把扯下他的外袍,用酒精冲洗面部,“皮肤无破损就不会感染。现在立刻去沐浴更衣!” 混乱中,胡院判趁机煽动:“诸位看到了?接触脓血必死无疑!我等还是速回京城禀明圣上,早做决断!” 太医院众人骚动起来。 马淳拦在路口,声音沉如铁石:“今日谁走,谁就是屠戮满城的帮凶!” 锦衣卫千户的绣春刀横在胡院判颈前:“马大夫,你说怎么处置?” 马淳深吸一口气:“愿意留下的,我保他无恙。执意要走者——” 他看向胡院判,“请锦衣卫的大人派人‘护送’回京,单独隔离半月。” 胡院判在生死威胁之下,居然还在不断挣扎,脖颈在绣春刀上蹭出一道血痕。“放开我!你们这些疯子!鼠疫是要屠城的!古籍上写得明明白白,十室九空,尸骸塞河!” 锦衣卫千户的刀锋纹丝不动,胡院判的嘶吼却像火星溅入油锅。 太医院众人骚动起来,几个年轻医官脸色惨白地往马车方向挪步。 马淳一脚踹翻药罐,陶罐碎裂声让所有人一颤。 他抓起染血的纱布高举过头:“看看!这就是腺鼠疫患者的脓血!你们现在谁身上沾到半点,走出去就是移动的瘟神!” 正要逃跑的医官们僵在原地。 一个药童突然哭出声,跪在地上干呕…… 第55章 大姐若不去会遗憾终身! “都听好。”马淳扯下染血的外袍扔进石灰桶,“腺鼠疫靠跳蚤传播,只要灭蚤防鼠,接触病人时穿防护衣,喝预防汤药,未必会感染。但要是有人现在逃走——”他指向官道方向,“想想你们的父母妻儿。” 胡院判突然癫狂大笑:“黄口小儿信口雌黄!《瘟疫论》有载,建安二十二年大疫,家家有僵尸之痛!你比张仲景还厉害?” “张仲景没见过链霉素。”马淳从药箱取出琉璃瓶,淡黄色粉末在晨光中闪烁,“西域秘药,专克鼠疫。胡大人若不信,敢不敢与我打个赌?” 千户的刀往前递了半寸:“马大夫何必废话。来人!把胡大人请去清净处歇着。” 四个锦衣卫按住胡院判时,他官帽滚落,花白头发散乱如草,“你们会后悔的!等满城缟素那天……” 声音戛然而止,有人用汗巾塞住了他的嘴。 马淳转身面对剩余医官,二十多双眼睛里的恐惧几乎凝成实质。 他拿起石灰刷在墙上画圈:“愿意留下的站这边,要走的站那边。不勉强。” 沉默像块湿布裹住所有人。 张大夫突然咳嗽着走到圈内:“老朽半截入土的人,赌一把马神医的手段。” 仿佛堤坝裂开第一道缝,年轻医官们三三两两挪进圈内。 最后剩下三个老医正互相推搡,终于也垂着头站了过来。 “好。”马淳拍掉手上石灰,“现在分组。张大夫带五人负责熬药,切记所有药罐煮沸消毒。你们六人跟着千户大人灭鼠灭蚤,剩下人跟我进重症区。” 他分发口罩时,有个年轻医官颤抖着问:“马大夫,当真不会传染?” “口罩浸过药汁,每两个时辰更换。”马淳帮他系紧棉绳,“记住别揉眼睛,出疫区前用酒精洗手。发现皮肤有破损立刻找我。” 晨雾散尽时,隔离区已井然有序。 锦衣卫在官道设卡,石灰画出的白线将仓库围成孤岛。 马淳巡查到三号仓,发现那个腺鼠疫患者居然睁开了眼。 “水……”患者嘶哑的呼唤让守候的妇人喜极而泣。 马淳探他脉搏,肿大的淋巴结已消下去大半。 正午的烈日烤得石灰线发烫。 马淳蹲在河边给器械消毒,忽然听见身后枯枝断裂声。 蒋瓛拎着食盒走来。 “家主让我送些吃食。”他放下食盒却不走,盯着马淳被药汁泡皱的手,“你真不怕?” 马淳掰开炊饼夹上咸菜:“怕有用?”饼屑掉在染血的衣摆上,他随手掸了掸。 蒋瓛突然压低声音:“今早应天府已经封了十二户有发热症状的人家。皇上派了五军营围住流民聚集处,弓弩手就位。” 炊饼卡在喉咙里,马淳灌了半瓢水才咽下去。“要屠营?” “暂时不会。”蒋瓛眯眼望向皇城方向,“但若十日内疫情失控……” 傍晚的隔离区像个巨大蜂巢。 医官们穿梭在病床间,石灰水的气味混着药香。 马淳正在教人静脉注射链霉素,突然听见仓库外马蹄声如雷。 李景隆带着太医院的车队停在石灰线外,身后二十辆大车满载麻袋。“马大夫,我奉陛下之命送来药材粮秣。” “多谢!”马淳隔着两道栅栏对着李景隆遥遥一拜。 李景隆知道,自己不能跨过去,心中无比佩服这个只比自己大一两岁的年轻大夫,最后就只能回了一个礼,然后带着人离开。 等李景隆离开,马淳才和医者同僚们一起将物资给搬进去。 …… 夜幕笼罩着濠州钟离县的徐家祖宅,烛火在书房里摇曳。 徐达放下手中的密信,眉头紧锁。 信纸上写着京城突发鼠疫的消息。 徐辉祖站在一旁,低声道:“父亲,此事要不要告诉大姐?” 徐增寿立刻摇头:“绝对不行!大姐要是知道马大夫在疫区,肯定会不顾一切赶去京城。那可是鼠疫啊,会死人的!” 徐达沉吟片刻,正要开口,房门突然被推开。 徐妙锦站在门口,眼眶泛红。 “我都听到了。”她声音发颤,“你们想瞒着大姐?” 徐达叹了口气:“妙锦,此事非同小可。” 徐妙锦快步走进书房,双手撑在桌案上:“爹,您知不知道马大夫对大姐意味着什么?如果这次不让她去,她会恨您一辈子!” 徐增寿急道:“小妹,你冷静点。大姐去了能做什么?只会添乱。” “添乱?”徐妙锦冷笑一声,“你们根本不了解大姐。她跟着马大夫学了这么久医术,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只会绣花的闺阁小姐了。” 徐辉祖皱眉:“可那是鼠疫,不是儿戏。” 徐妙锦转向父亲,语气坚定:“爹,您还记得大姐小时候生那场大病吗?大夫都说没救了,是她自己硬挺过来的。她骨子里比谁都倔,认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 烛火噼啪作响,映照在徐达刚毅的脸上。 他想起长女这些日子的变化——那双原本只会抚琴的手,如今也能熟练地分拣药材了。 徐妙锦继续道:“大姐每晚都在灯下研读马大夫给她的医书,我亲眼见过她为了一味药的用法,彻夜不眠。她早就不是你们印象中那个娇弱的大小姐了。” 徐增寿还想说什么,被徐达抬手制止。 “妙锦,你确定你大姐真的想去?”徐达沉声问道。 徐妙锦用力点头:“爹,您没看到大姐收到马大夫药箱时的表情。那是女儿第一次见她笑得那么开心。如果这次不让她去,她会遗憾终生的。” 院外传来脚步声,徐妙云的声音由远及近:“妙锦,你在书房吗?” 徐妙锦脸色一变,急忙压低声音:“爹,求您了。大姐这辈子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让她心动的人,您忍心看她错过吗?” 徐达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辉祖,去备马车。增寿,准备干粮和药材。” 徐妙锦眼中闪过惊喜:“爹!” “去,告诉你大姐。”徐达疲惫地摆摆手,“但要跟她说清楚,到了京城必须听马大夫的安排,不得任性。” …… 第56章 马淳!等我! 徐妙锦飞奔出书房,差点撞上迎面走来的徐妙云。 “跑这么急做什么?”徐妙云扶住妹妹,疑惑道。 徐妙锦抓住姐姐的手,声音发颤:“大姐,京城出事了。” 徐妙云的笑容僵在脸上:“什么事?” “鼠疫。”徐妙锦直视姐姐的眼睛,“马大夫正在疫区救人。” 徐妙云的手指瞬间冰凉。 她松开妹妹,转身就往自己房间跑。 “大姐!”徐妙锦追上去,“爹已经同意我们去京城了!” 徐妙云猛地停住脚步,回头时眼中已噙满泪水:“真的?” 徐妙锦重重点头:“爹让我们准备一下,连夜出发。” 徐妙云抹去眼泪,转身抱住妹妹:“谢谢你,妙锦。” 半个时辰后,三辆马车停在徐府门前。 徐达亲自将一包药材交给长女:“记住,到了京城先找曹国公府的人,他们会带你去见马大夫。” 徐妙云郑重点头:“女儿明白。” 徐妙锦跳上马车,掀开车帘:“大姐,快上来!” 马蹄声在夜色中渐行渐远。 徐增寿站在门口,忧心忡忡:“爹,真的让她们去吗?” 徐达望着远去的马车,轻声道:“你大姐长大了,该让她自己做决定。” 官道上,徐妙云紧紧攥着药箱带子。 月光透过车帘缝隙,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大姐,别担心。”徐妙锦握住姐姐的手,“马大夫那么厉害,肯定不会有事的。” 徐妙云摇摇头:“我不是担心他,我是恨自己不能早点到他身边。” 车轮碾过碎石,车厢微微摇晃。 徐妙云想起什么,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本子,就着微弱的灯光翻看。 “这是什么?”徐妙锦好奇地问。 “马大夫教我的防疫笔记。”徐妙云的手指划过纸页,“他说鼠疫主要通过跳蚤传播,所以要灭蚤防鼠,接触病人时要戴口罩。” 徐妙锦凑近看:“这画的是什么?” “口罩的做法。”徐妙云指着简图,“用细棉布叠六层,中间夹药棉,两侧缝棉绳。” 徐妙锦眨眨眼:“大姐,你记得真清楚。” 徐妙云合上本子,轻声道:“他说过的每句话,我都记得。” 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徐妙云撞到车壁,药箱滑落在地。 几包药材散出来,其中一个小瓷瓶滚到徐妙锦脚边。 “这是什么?”徐妙锦捡起来问。 徐妙云接过瓷瓶,小心地放回药箱:“链霉素,马大夫特意准备的。本来是给我预备的,不过这东西据说能杀死大部分的病菌。” 徐妙锦看着姐姐熟练地整理药材,忽然觉得眼前的人有些陌生。 这个一丝不苟的大夫,真的是她那个娇滴滴的大姐吗?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马车在一处驿站停下换马。 徐妙云跳下车,活动着僵硬的四肢。 驿丞迎上来:“小姐要热水吗?” 徐妙云摇头:“不用,我们赶时间。” 徐妙锦拉着姐姐走到一旁,小声道:“大姐,你一夜没睡,要不要休息会儿?” “不行。”徐妙云望向京城方向,“早到一刻,就能多救一个人。” 重新上路后,徐妙云开始清点药材。 她将药箱里的物品一样样取出,又仔细地放回去。 “金银花、黄连、板蓝根……”她喃喃自语,“应该够用三天。” 徐妙锦靠在车厢上,看着姐姐专注的侧脸。 阳光透过车帘照进来,给徐妙云的睫毛镀上一层金边。 “大姐,你变了。”徐妙锦突然说。 徐妙云手上动作一顿:“哪里变了?” “以前你连杀鸡都不敢看,现在却能面不改色地谈论鼠疫。”徐妙锦歪着头,“是因为马大夫吗?” 徐妙云没有立即回答。 她将最后一包药放好,才轻声道:“是因为我想成为能站在他身边的人。” 马车突然加速,徐妙锦差点摔倒。 她稳住身子,笑道:“大姐,你脸红了。” 徐妙云别过脸去:“胡说什么。” 正午时分,马车终于驶入京城地界。 守城士兵拦下车队,厉声喝问:“来者何人?” 徐家家将亮出腰牌:“魏国公府女眷,有要事入城。” 士兵看到腰牌,态度立刻恭敬起来:“原来是徐小姐。不过现在城内戒严,所有入城者都要接受检查。” 徐妙云掀开车帘:“我们刚从濠州来,没有接触过疫区。” 士兵看到两位小姐的装扮,犹豫道:“请稍等,我去请示上官。” 不多时,一个锦衣卫百户走来,抱拳道:“两位小姐,奉皇上口谕,所有入城者需隔离三日观察。请随我去驿馆安置。” 徐妙云急道:“我们有急事!” 百户不为所动:“请小姐见谅,这是死命令。” 徐妙锦拉拉姐姐的袖子,低声道:“大姐,别急。我们先去驿馆,再想办法联系曹国公府的人。” 徐妙云深吸一口气,勉强点头。 驿馆里,徐妙云坐立不安。她推开窗户,望着远处的城墙。 她甚至隐约能感觉到,马淳正在城墙外的疫区忙碌。 而自己近在咫尺,却不能靠近,这种焦灼,如噬心的蚂蚁,让她一刻也等不了。 “妙锦,我等不了三天。”她突然说。 徐妙锦正在整理床铺,闻言抬头:“大姐想做什么?” 徐妙云转身从药箱里取出一封信:“你拿着它去找曹国公府的人。就说必须立刻见到马大夫。” 徐妙锦接过信,犹豫道:“可外面有锦衣卫把守。” “你从小就会爬树。”徐妙云指了指后院的槐树,“从那儿翻出去。” 徐妙锦瞪大眼睛:“大姐,你让我偷跑?” 徐妙云握住妹妹的手:“妙锦,帮帮我。” 徐妙锦看着姐姐恳求的眼神,一咬牙:“好,我去。但你要答应我,在这里好好待着,别乱跑。” 徐妙云点头:“我等你消息。” 徐妙锦将信塞进靴筒,装作散步的样子走到后院。 趁守卫不注意,她敏捷地爬上槐树,翻过墙头消失不见。 徐妙云站在窗前,双手合十。 夕阳的余晖洒在她脸上,映出一双坚定的眼睛。 “马淳,等我。” …… 第57章 逆行者!前往疫区! 徐妙锦蹲在槐树粗壮的枝干上,屏住呼吸。 她站在树枝上,左右梭巡,静静等候来往巡逻的锦衣卫。 不久,两个锦衣卫挎着刀来回巡视,可能是快到半夜,锦衣卫的巡逻频次相对较少,这给了她机会。 她等巡逻的脚步声远去,轻轻一跃,双手抓住墙头。 脚尖在砖缝借力,整个人如猫般翻上围墙。 月光下,少女的身影在瓦片上轻轻掠过,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跨过馆驿与民居的巷子后,她落在了一处逼仄的小巷子,辨明了方向后,她向着曹国公方向去而去。 不过很幸运的是,她小心冲出了巷子就惊讶地发现,不远处就是曹国公府的临时驻地,‘曹’字旗飘扬在月光下。 …… 曹国公府的临时营地设在城西,灯火通明。 十几辆大车满载麻袋,家丁们举着火把来回搬运。 徐妙锦刚靠近辕门,就被长矛交叉拦住。 “站住!疫区重地,闲人免进!” 徐妙锦亮出腰牌:“魏国公府徐妙锦,求见曹国公世子。” 守卫验过腰牌,匆忙进去通报。 不多时,李景隆大步走来。 “徐二小姐?”他瞪大眼睛,“你们不是在老家……等等,你怎么一个人进城了,是不是……” 李景隆话还没说完,徐妙锦将信递过去:“我大姐要见马大夫。” 李景隆接过信,脸色阴晴不定。 他压低声音:“你偷跑出来的?锦衣卫知道要掉脑袋!” “所以我没惊动他们。”徐妙锦指了指身后,“翻墙出来的。” 李景隆倒吸一口凉气。 他左右看看,拽着徐妙锦走到僻静处:“你疯了?疫区现在死人都来不及埋,你大姐金枝玉叶的……” “马大夫也在疫区。”徐妙锦打断他,“大姐说,若不带她去,她就自己找去。” 李景隆急得跺脚:“徐小姐惦记马大夫,难道马大夫就不惦记徐小姐?要是马大夫知道是我带徐妙云进疫区的,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徐妙锦攥紧拳头:“李大哥,你见过我大姐看马大夫的眼神吗?” 李景隆一怔。 “就像我娘当年看我爹。”徐妙锦声音轻却坚定,“你若拦着,她会恨你一辈子。” 营地里传来号令声,一队医者推着药车经过。 李景隆盯着晃动的火把影子,叹了口气:“锦衣卫那边……” “我自有办法。”徐妙锦眼睛亮起来,“你只需安排马车。” 李景隆搓着手来回踱步,终于咬牙道:“丑话说前头,到地方必须听马大夫安排。若他不同意徐小姐留下,你们立刻回来。” 徐妙锦点头如捣蒜。 半个时辰后,驿馆后墙传来三声鹧鸪叫。 徐妙云推开窗,看见妹妹站在槐树下招手。 她拎起药箱,轻手轻脚翻出窗户。 “李景隆答应了?”徐妙云落地时裙角勾到树枝,撕开一道口子。 徐妙锦帮她拍掉落叶:“在巷口等着呢。不过大姐,马大夫若不许你留下……” “那就打晕他。”徐妙云系紧药箱带子,“走。” 巷口的马车没有挂灯笼,李景隆亲自驾车。 见姐妹俩过来,他跳下车压低声音:“锦衣卫刚换岗,我们有一刻钟时间。” 徐妙云掀开车帘一角,“现在疫区什么情况?” 李景隆甩了个鞭花:“马大夫神了,居然真能治鼠疫。太医院那帮老顽固现在对他唯命是从。” 马车突然急刹。 一队巡逻兵迎面走来,李景隆亮出腰牌,对方行礼放行。 徐妙锦捏了把汗:“还以为被发现了。” “这才到内城。”李景隆声音发紧,“出外城才是难关。” 果然,外城关卡处兵卒林立。 一个总旗模样的军官拦住马车:“曹国公世子,深夜出城需都指挥使手令。” 李景隆跳下车,往军官手里塞了一张宝钞:“通融下,我给马神医送药材。” 军官掂了掂银子,摇头:“上头死命令,没有手令谁都不能过。” 徐妙云突然掀开车帘:“这位军爷,马大夫要的链霉素在此,耽误了治病,您担待得起么?” 月光照在她手中的琉璃瓶上,泛着冷光。军官犹豫了。 李景隆趁机又塞了张宝钞:“马神医等着救命呢。” 军官终于侧身让开:“天亮前必须回来!” 马车冲出城门,徐妙锦长舒一口气。 徐妙云却盯着越来越近的火光,莫名地紧张起来。 疫区的景象逐渐清晰。 成排的草棚里人影晃动,石灰画的白线在月光下森然刺目。 马车在隔离带前停下,李景隆指着远处被火把簇拥的身影:“那就是马大夫。” 徐妙云跳下车,就见马淳正在给病人施针,鬓角散落的发丝被汗水黏在颊边。 “我去叫他。”李景隆刚要迈步,被徐妙锦拽住。 “让大姐自己去。” 徐妙云踩着石灰线走向隔离区。 守卫正要阻拦,她亮出魏国公府腰牌:“我是大夫。” 马淳正俯身给一个病人施针,指尖稳稳捏着银针,在病人颈后的穴位轻轻捻动。 徐妙云站在隔离带外,手指紧紧攥着药箱的带子。 十几天的思念在这一刻如潮水般涌来,冲得她眼眶发热。 她看着马淳眼角的疲惫,那抹青灰色应是许久未好好休息留下的痕迹,心疼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马淳似有所感,手中银针微微一顿。 他抬起头,隔着摇曳的火光望向隔离带外。 模糊的视线里,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那里,火把的光映在她脸上,勾勒出他朝思暮想的轮廓。 “看花眼了。”马淳摇摇头,自嘲地笑了笑,继续低头施针。 “呆子!” 清脆的声音穿透嘈杂的疫区,马淳浑身一震,银针差点脱手。 他猛地抬头,这次看得真切——徐妙云就站在那里,发丝被夜风吹得有些凌乱,可那双眼睛亮得像是盛满了星光。 一股难以抑制的喜悦从心底涌上来,马淳几乎要冲过去抱住她。 但下一刻,这股喜悦就被无边的愤怒取代…… 第58章 马淳这辈子算是栽了 “你来干什么!”马淳猛地站起身,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怒意,“这是疫区!这里有鼠疫!你知不知道鼠疫有多危险!”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疫区回荡,引得周围的医者和病人都看过来。 马淳顾不上这些,大步走到隔离带前,却停在石灰线内,不肯再往前一步。 “你马上回去!现在!立刻!”马淳指着城门方向,手指因为愤怒而微微发抖,“李景隆呢?让他送你回城!” 徐妙云看着马淳暴怒的样子,嘴角却慢慢扬起一个笑容。 那笑容越来越大,最后变成明媚的笑靥,在火光映照下格外动人。 “你还笑!”马淳气得几乎跳脚,“这是会死人的!你知不知道每天这里要抬出去多少尸体?你知不知道腺鼠疫一旦感染,三天就能要人命!” 徐妙云轻轻放下药箱,从里面取出一个布包。 她慢慢解开布包,露出里面整整齐齐叠放的口罩。 “我带了药材,还有新做的口罩。”她声音轻柔,却坚定得不容置疑,“金银花、黄连、板蓝根,都是你教过我的。” 马淳看着那些药材,胸口剧烈起伏。 他多想冲过去抱住这个傻姑娘,可理智告诉他必须把她赶走。 “徐妙云!”他几乎是吼出这个名字,“你别任性!这不是儿戏!你马上给我回去!” 周围的医者都停下手中的活,默默看着这对年轻人。 一个年老的医者摇摇头,低声对同伴道:“年轻真好啊。” 徐妙云对马淳的怒吼充耳不闻。 她弯腰提起药箱,一步跨过石灰线。 “站住!”马淳厉声喝道,“不准过来!” 徐妙云脚步不停,继续向前走。 马淳急得额头青筋暴起,连连后退。 “你疯了!你会死的!你知不知道我这些天见过多少人死在我面前!”马淳的声音已经带上几分哽咽,“我不能再看着你也……” 徐妙云终于走到马淳面前,仰头看着这个比她高半头的男人。 她伸手想碰他的脸,却被马淳一把抓住手腕。 “你到底要干什么!”马淳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眼眶通红。 徐妙云看着马淳通红的眼睛,轻声道:“我来陪你。” 简简单单四个字,却像一柄重锤砸在马淳心上。 他抓着徐妙云手腕的手指微微发抖,想用力把她推开,却又舍不得。 “你……”马淳的声音低了下来,带着几分哀求,“妙云,算我求你,回去。” 徐妙云摇摇头,另一只手抚上马淳的脸颊。 她的指尖冰凉,却让马淳觉得滚烫。 “我不走。”徐妙云的声音很轻,却坚定如铁,“你在哪,我就在哪。” 马淳仰头闭上眼,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来到明朝之后,马淳一直以为自己当个大夫,应该很少有人会愿意靠近自己。 可却遇到了徐妙云。 这个女子本在历史上会成为燕王妃,会成为一代贤后,虽然那是史书润色出来的。 但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个女子现在对自己感情如此之深。 鼠疫! 多可怕的字眼,是人都想躲着。 他之前还在庆幸徐妙云在鼠疫爆发前刚好去了凤阳老家,刚好离开了这个危险之地。 却没想到她却自己主动回来。 他在感动之余,也在做最后的挣扎。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松开徐妙云的手腕,转身就走。 “马明湛!”徐妙云喊他。 马淳脚步顿了一下,头也不回,声音冷硬地说道:“既然不走,那就干活。疫区不养闲人。” 徐妙云看着马淳的背影,嘴角又扬起那个明媚的笑容。 她知道,这是马淳妥协的方式。 她快步跟上,走到马淳身边。 马淳却不看她,从药箱里取出一副新手套扔给她。 “戴上。”他硬邦邦地说,“接触病人前必须消毒。” 徐妙云乖乖戴上手套,又拿出自己做的口罩戴上。 马淳瞥了她一眼,从药箱里取出自己从系统商城里兑换的口罩,责备起来:“做得还行,不过在疫区还差点,戴上这个。” 看着马淳把口罩递到自己面前却又坚决不看自己的模样,徐妙云噗嗤一声乐了出来。 “笑什么?”马淳口气很硬地问。 徐妙云伸手去接口罩,故意碰了碰他的手,马淳没有缩回去。 “明明心里有我为什么还要推开我?”徐妙云戴上口罩,声音变得沉闷了一些。 马淳耳朵尖都红透了,口是心非道:“谁心里有你?” 徐妙云也不在乎,脸色严肃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有了鼠疫?” 马淳也恢复了严肃,“估计是上游大水冲垮了河堤,把一窝窝老鼠冲了出来,老鼠寻食吃,混进了灾民堆里。灾情混乱,所以就染上了。” 徐妙云脸上没有了刚才相逢的喜悦,“看起来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到目前为止已经死了五十多人,整个京城人心惶惶,粮价飞涨,皇帝已经下令如果十天之内不控制疫情,在疫区的所有人都得死。”马淳说着话,回头看了徐妙云一眼。 “妙云,我刚才的话是真的,这次很危险,你没必要陪我挑这个火坑。”马淳的眼神很坚定。 听到这话的徐妙云反而是轻松一笑:“身为医者,岂能临阵畏惧?此方战场,你我并肩作战。” 听到这话的马淳再也不想含蓄,或者说再也不想失去眼前之人,面对徐妙云的微笑,他伸出了手,握紧了徐妙云的手,点点头,“好!我们并肩作战!” 感受着马淳大手即便隔着医用手套,却依旧滚烫的手,徐妙云眼泪压抑不住的往外喷涌,她胸腔里仿佛有一块抹布堵住了咽喉,只能用用力的点头来表示自己的激动。 远处,李景隆和徐妙锦站在马车旁,默默看着这一幕。 “我大姐赢了。”徐妙锦笑着说。 李景隆摇摇头:“马淳这辈子算是栽了。” 新的病患被抬进来,马淳和徐妙云立刻迎上去,开始忙碌的工作。 没有人再提离开的事。 有些选择,一旦做出,就无需多言…… 第59章 你这么有种,还要赖在隔离区? 黎明,疫区。 马淳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将最后一份药汁倒入陶碗。 药汁泛着琥珀色,那是掺了链霉素的特效药。 到现在为止,他已经花了一千二百积分兑换链霉素。 “第三区还有十二个重症没服药。”徐妙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疲惫的沙哑。 马淳转身,看见她抱着一摞空碗站在药棚门口,几缕发丝黏在苍白的脸颊上。 才两天功夫,那双杏眼下已经浮现出淡淡的青影。 “你去睡会儿。”马淳接过碗摞,“剩下的我来。” 徐妙云摇头,“张大夫说今早又发现三例疑似,都在北边新来的流民里。” 闻言,马淳也不好说什么。 两人沉默着分装汤药。 正装着药,忽然远处传来压抑的哭声。 马淳手上一顿,低下头去。 不用看也知道又有人没能熬过这个寒夜。 “第三十七个了。”徐妙云轻声说。 即便是一个女子,对于这种情况,徐妙云也习惯了。 作为医者,她很明白自己必须要习惯这些。 马淳把药碗搁在案上:“要是能早两天发现……” “你已经救了六百多人。”徐妙云伸手按住他的手腕,“明湛,你不是神仙。” 她的指尖冰凉,却带着令人安定的力量。 马淳深吸一口气,长叹一声。 “走,该发药了。”马淳拎起药篮。 天渐亮时,他们巡完了最后一个病棚。 马淳蹲在河边洗手,冰凉的河水刺得伤口生疼。 徐妙云默默递来一块干净帕子,他这才发现徐妙云的虎口裂了两道口子。 “你手怎么了?”马淳抓住她的手腕。 那双本该养尊处优的手,现在布满细小的裂痕,指节处还蹭破了一块皮。 徐妙云抽回手藏到背后:“熬药时蹭的,不碍事。” 马淳从药囊挖出一坨药膏,不由分说拉过她的手涂抹。 药膏是淡绿色的,还带着一点薄荷的清香。 徐妙云怔怔看着他低垂的睫毛,还有手上温热的触感,忽然觉得这两天的疲惫都值得。 “马大夫!”张大夫的喊声打破了宁静,“东区有人闹事!” 闻言二人脸色一变,不顾疲劳,急忙赶去。 …… 东区。 粮棚前已经围了上百人,一个壮汉正揪着医官的衣领吼叫:“我娘喝了你们的药,今早就没气了!什么狗屁神医,分明是拿我们试药!” 在随时会死人的情况下,任何煽动性的言语都会像点燃爆竹的引信。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有人开始推搡维持秩序的兵丁。 马淳挤进人群时,看见草席上躺着个老妇人,脸色青灰,嘴角还挂着药渍。 “让我看看。”马淳蹲下身。 壮汉一把推开他:“滚开!你们这些官府的走狗!” 徐妙云挡在马淳面前:“你干什么?要不是马大夫在,你们所有人都得死,你真那么有种,为什么还要赖在隔离区。” 她声音不大,眼神却像一只护崽的雌虎,让壮汉愣了一瞬。 马淳没有管这些,问道:“你娘什么时候服的药?” “天、天没亮的时候……” “药方里有麻黄,体虚者服用后会有假死之相。”马淳道。 徐妙云会意,蹲下身掀开老妇人的衣领,一摸脉象,“她颈侧还有脉动。” 马淳立刻取出银针刺入老妇人人中。 片刻后,老妇人猛地抽了口气,浑浊的眼睛缓缓睁开。 人群爆发出一阵惊呼。 “真是神医啊!” “刚才谁说要砸药棚的?” “马神医菩萨心肠……” 壮汉扑通跪倒在地,额头磕得砰砰响。 马淳没有理会他,而是转头对张大夫说:“以后麻黄减半,体弱患者单独配药。” 张大夫等医者再次对马淳投去佩服的目光。 解决完了骚乱,马淳带着徐妙云就走。 “以后不要挡在我面前,我毕竟是男子汉。”马淳道。 徐妙云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回药棚的路上,徐妙云的脚步越来越慢。 马淳回头时,发现她正扶着树桩喘气。 “撑不住了?”马淳伸手想扶她。 徐妙云摇摇头,倔强地想说不,身子却一歪。 马淳急忙接住她,她已经累得站着都要睡着了。 诶…… 长叹一口气,马淳慢慢蹲下身,让她靠得更舒服些。 徐妙云的呼吸拂过他后颈,温热而均匀。 他轻轻往后靠了靠,让她枕得更稳当。 这个动作牵动了酸痛的肩背,马淳却舍不得动。 徐妙云的睫毛在阳光下像两把小扇子,却遮盖不住青黑的眼圈。 “睡。”马淳用气音说,仿佛在哄孩子。 不知过了多久,李景隆和锦衣卫千户的脚步声惊醒了这短暂的安宁。 马淳竖起食指抵在唇上,锦衣卫千户立刻放轻了脚步。 “皇上派了援军。”李景隆压低声音,“五军营三千人正在外围挖隔离沟。” 马淳依旧保持着弯腰的姿态,问道:“药材呢?” “太医院又送来十车,富商们捐了五百石石灰。”李景隆递上清单,“但蒋护卫说上游又发现新的病例。” 马淳揉着太阳穴:“得建立第二道隔离区。” 正说着,徐妙云突然惊醒:“我睡着了?” 马淳按住她肩膀:“去帐篷睡两个时辰。” “可是……” “这是医嘱。”马淳板起脸,“病人需要清醒的大夫。” 徐妙云张了张嘴,最终乖乖走向帐篷。 马淳看着她摇摇晃晃的背影,转头对李景隆说:“找两个婆子看着她,别让她偷偷爬起来干活。” 看到徐妙云如此听马淳的话,李景隆很是羡慕马淳的艳福。 这可是全京城第一才女啊。 …… 午后烈日最毒时,马淳正在教流民调配消毒药水,徐妙云拎着药箱匆匆跑来。 “北区发现怪病!”她气喘吁吁地说,“病人浑身发黑,呕血不止!” 马淳心头猛地一沉。 这症状听着不像腺鼠疫,倒像是更可怕的肺鼠疫。 他抓起药箱就往北区跑,徐妙云小跑着跟上。 “你回去!”马淳厉声道。 徐妙云不仅没停,反而跑得更快:“我要去!” “你就不能偶尔听听我的话吗?”马淳急坏了。 “其他时候行,现在不行。”徐妙云也是很倔强。 马淳顿感无力。 二人来到北区草棚看到,躺着三个病人皮肤已经呈现诡异的紫黑色。 马淳戴好兑换来的n95医用口罩,又给徐妙云也戴上医用口罩后,这才上前去掀开病人的衣襟。 此人胸前布满出血点,正是肺鼠疫的典型症状。 “所有人后退十步!”马淳厉喝,“接触过这三个人的立刻去药棚喝预防汤药!” 人群慌乱后退,只有徐妙云站在原地没动。 她打开药箱,取出一包药粉:“链霉素还够用吗?” 马淳盯着她看了两息,笑了:“你真是……” “烦人?”徐妙云挑眉。 “勇敢。”马淳接过药粉,“去准备石灰水,这里交给我。” 徐妙云却没走,而是取出银针:“你教过我的,刺络放血可以缓解瘀毒。” 两人默契的分工合作。 马淳注射链霉素,徐妙云用银针刺破患者指尖放血。 黑血滴在草席上,散发出腥臭的气味。 日落时分,三个病人的紫绀终于褪去。 马淳瘫坐在草棚外,发现自己的手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徐妙云挨着他坐下,递来一碗温水。 “怕吗?”她问。 马淳看着碗里晃荡的水面:“怕。肺鼠疫的死亡率是腺鼠疫的三倍,看到一个就要救一个,要不然不堪设想。” “我们又救活了这三个。”徐妙云轻声说。 “辛苦你了。”马淳道。 “辛苦的是你。”徐妙云回。 …… 第60章 非常时期散播谣言就是死罪 皇宫,奉天殿。 朱元璋背对殿门,手中捏着锦衣卫刚送来的密报,脸上满是愤怒。 “混账东西!”他猛地转身,将密报砸在跪伏于地的胡行一脸上,“这就是朕的太医院院判?” 胡行一浑身发抖,额头抵着冰冷的金砖不敢抬头。 朱标站在御案旁,素来温和的脸上罕见地带着怒意:“胡院判可知因你一句‘鼠疫要屠城’,京城粮价已涨了三倍?百姓闭户不出,连巡防营都有人装病逃差!” “臣、臣当时吓糊涂了……”胡行一哆嗦着辩解,“古籍确有记载,……” “闭嘴!”朱元璋大吼一声,“马淳用石灰画个圈就能防住的病,到你嘴里就要屠城?徐家丫头金枝玉叶都敢进疫区,你倒躲在太医院烧《瘟疫论》!” 胡行一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狠色:“陛下!马淳所用西域秘药来历不明,万一……” “万一你娘个头!”朱元璋抄起镇纸砸过去,正正好好砸中胡行一的脑门,砰的一声闷响,胡行一额头顿时血流如注,“蒋瓛亲眼看见链霉素救活鼠疫患者,你还敢污蔑功臣?” 殿外传来急促脚步声。 蒋瓛大步入内,“禀陛下,按马大夫的法子,新发病例已连续三日下降。” 朱标闻言长舒一口气,却见胡行一膝行上前抱住朱元璋的靴子:“陛下!臣有良策!只要将现有病患集中处置,再派兵封锁百里内所有村落,必能永绝后患!” 殿中霎时死寂。 朱元璋缓缓俯身,“你再说一遍?” 胡行一浑然不觉杀机,急声道:“臣翻阅古籍,发现前朝应对大疫皆是雷霆手段。比如至正年间河北道……” “标儿。”朱元璋突然直起身,“你说这人该不该杀?” 朱标闭了闭眼:“该杀。” 胡行一这才慌了:“太子殿下!臣是为江山社稷……” “放你娘的屁!”朱元璋暴喝一声,“马淳和徐妙云在疫区救活八百多人,你倒要杀一万人多人?来人!拖出去砍了!全家流放琼州!” “砍他的时候沿途告知百姓,此人妖言惑众,疫情早已得到控制,百姓只要不出城便不会有感染风险。” 朱元璋这是要借他的脑袋来控制舆情。 四名锦衣卫如狼似虎地扑上来,架起他就往外拖。 胡行一挣扎间竟突然失禁,腥臭液体顺着裤管滴在金砖上。 朱元璋冷笑:“就这怂包也配穿三品补服?传旨!太医院上下俸禄扣半年,全部给朕去疫区轮值!” “蒋瓛。”皇帝的声音低沉而威严。 锦衣卫指挥使立刻上前抱拳:“臣在。” “把胡行一捆了,堵上嘴,拉去游街。”朱元璋眯起眼睛,“让全京城的百姓都看看,这个太医院院判是怎么妖言惑众的。” 蒋瓛领命而去。 不多时,一队锦衣卫押着五花大绑的胡行一出了皇城。 胡行一的嘴被粗布条勒住,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锦衣卫敲着铜锣走在前面:“奉旨示众!太医院院判胡行一妖言惑众,谎称瘟疫不可控!实则民间大夫早已控制疫情!” 街边的百姓渐渐围拢过来。 有人认出胡行一,指指点点:“这不是太医院的胡大人吗?” “就是他!前几日还说要屠城呢!”一个卖菜的妇人愤愤地啐了一口。 “什么狗屁院判,还不如民间神医呢。” “就是,你个人老东西自己高官厚禄的,就不管普通百姓的死活,杀得好!” 锦衣卫继续高喊:“陛下有旨!只要百姓不随便出城,就不会感染瘟疫!”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 一个老者颤巍巍地问:“官爷,当真不用怕了?” “马神医带着大夫们已经救活了八百多人!”锦衣卫大声回答,“疫情已经控制住了!” “我就说嘛!”一个年轻人拍着大腿,“我表兄在疫区帮忙,说马大夫的法子灵得很!” 胡行一被推搡着走过一条又一条街道。 百姓们的唾沫和烂菜叶不断砸在他身上。 他挣扎着想要辩解,却被布条勒得只能发出含糊的呜咽。 午时三刻,胡行一被押到菜市口。 刽子手的大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斩!” 刀光闪过,一颗花白的头颅滚落在地。 人群爆发出欢呼声。 …… 消息很快传到了疫区。 马淳当时正在给病人换药,一个锦衣卫匆匆跑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马淳的手顿了一下,继续手上的动作:“知道了。” 徐妙云端着药碗走过来,看见马淳的脸色不对:“怎么了?” “胡院判被斩了。”马淳的声音很平静,“游街后当众处决。” 药碗在徐妙云手中晃了一下,她沉默了片刻,轻声道:“他罪不至死。” 马淳摇摇头,继续给病人包扎:“在这种时候,散播恐慌就是死罪。” 两人都没再说话。 夜幕降临后,马淳和徐妙云坐在药棚外的石头上休息。 远处的篝火映照在两人疲惫的脸上。 “其实他说得没错。”马淳突然开口,“以往面对鼠疫,最好的办法就是杀死所有感染者。” 徐妙云抬头看他:“但你找到了更好的办法。” 马淳苦笑,“如果没有链霉素,我们也会束手无策。” 徐妙云轻轻握住他的手:“所以我们要更努力,救更多的人。” 马淳转头看她。 火光中,徐妙云的眼睛亮得惊人。 他忽然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在发烫。 “妙云。”他轻声唤道。 “嗯?” “谢谢你来了。” 徐妙云笑了,眼角泛起细小的纹路:“我不来,你会想我的。” 马淳也笑了:“是啊,我会想你。” 两人相视一笑,所有的疲惫仿佛都在这一刻消散了。 经历了这场生死考验,两个人再也没有掩饰心中的情感。 忽然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李景隆带着几个士兵匆匆跑来:“马大夫!上游又送来一批病人!” 马淳立刻站起身:“多少?” “三十七个!”李景隆喘着气,“其中有五个症状很重!” 马淳和徐妙云对视一眼,不顾疲劳,同时迈步向隔离区跑去。 …… 第61章 徐妙云染上鼠疫!下一个‘吕素\\\’ 疫区,半夜。 马淳和徐妙云刚刚处理完新送来的三十七名病人,其中五个症状极重,几乎耗尽了两人全部的精力。 “都是腺鼠疫。”马淳擦了擦额头的汗,声音沙哑,“还好不是肺鼠疫,否则……” 他没有说完,但徐妙云明白他的意思。 肺鼠疫比腺鼠疫凶险得多,一旦感染,几乎九死一生。 两人在药棚外稍作休息,夜风微凉,徐妙云揉了揉发酸的肩膀,忽然皱了皱眉,抬手按住了自己的胸口。 “怎么了?”马淳察觉到她的异样,转头问道。 徐妙云轻轻摇头,但很快又咳嗽了两声,声音有些闷。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掌心,眉头微蹙,随后抬头看向马淳,神情平静。 “我可能染上了。”她说道,语气里没有惊慌,只有一丝淡淡的无奈。 马淳的瞳孔骤然一缩,立刻伸手探向她的额头——滚烫。 “什么时候开始的?”他的声音绷紧,手指已经搭上了她的脉搏。 “傍晚时有些发冷,现在胸口发闷,呼吸不太顺畅。”徐妙云如实回答,目光坦然地看着他,“应该是肺鼠疫。” 马淳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肺鼠疫发病极快,若不及时用药,三日之内便能夺人性命。 他立刻站起身,一把拉住徐妙云的手腕。 “走,立刻用药。” 徐妙云没有挣扎,任由他带着自己快步走向药棚。 她的脚步已经有些虚浮,呼吸也比平时急促,但她仍然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马淳迅速取出链霉素,动作利落地调配好剂量,随后看向徐妙云。 “会有点疼。”他低声道。 徐妙云微微一笑,伸出手臂:“来。” 针尖刺入皮肤的瞬间,她只是轻轻皱了皱眉,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药液缓缓推入体内,马淳紧盯着她的反应,生怕错过任何异常。 “躺下休息。”他扶着她躺到简易的床榻上,又取来湿布敷在她的额头,“药效需要时间,你会很难受,但一定要撑住。” 徐妙云点点头,眼神已经有些涣散。 高热让她的脸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呼吸越发急促。 她伸手抓住马淳的衣袖,指尖微微发抖。 “明湛……”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哽咽,“我不想死。” 马淳握住她的手,用力攥紧:“你不会死。” “我舍不得你。”她的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声音越来越低,“我还没嫁给你……” 马淳的喉咙发紧,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他俯下身,贴近她的耳边,声音坚定:“徐妙云,你听好了,我不会让你死。你救过那么多人,老天不会这么不长眼。” 徐妙云的睫毛颤了颤,泪水浸湿了枕边。 她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但仍旧固执地抓着马淳的手不放。 “明湛……”她喃喃道,“我想嫁给你……” 马淳深吸一口气,忽然松开她的手,转身从地上折下一根干枯的稻草。 他的手指灵活地搓捻着,很快便编成了一枚粗糙的草戒指。 然后回到徐妙云身边,单膝跪地,将草戒指轻轻托在掌心。 “徐妙云。”他凝视着她的眼睛,声音低沉而郑重,“你愿意嫁给我吗?” 徐妙云的泪水再次涌出,她艰难地抬起手,指尖轻轻触碰那枚草戒指,嘴角却扬起一抹虚弱的笑。 “愿意……” 马淳小心翼翼地将草戒指戴在她的手指上,随后俯身将她拥入怀中。 徐妙云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泪水无声滑落。 “睡。”马淳轻抚她的发丝,“等你醒了,我们就成亲。” 徐妙云轻轻“嗯”了一声,终于在他的怀里沉沉睡去。 …… 徐妙云的高热始终不退,链霉素的药效似乎被某种力量压制着。 她的额头滚烫,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呼吸急促而微弱。 马淳守在床边,手指紧紧扣着她的手腕,脉搏的每一次跳动都牵动着他的神经。 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时间的流逝,每一秒都像刀割般难熬。 “明湛……”徐妙云突然睁开眼,瞳孔涣散,声音飘忽,“你别走……” 马淳立刻俯身靠近:“我在,我哪儿都不去。” 她的手指无力地抓着他的衣袖,指尖冰凉:“我看到一扇门……黑雾里……好冷……” “别胡说!”马淳声音陡然提高,又强行压下,“你只是发热产生了幻觉,好好休息,别想这些。” 徐妙云的眼神渐渐失焦,嘴唇颤抖着:“如果我死了……你别难过……” “你不会死!”马淳一把攥住她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指骨,“徐妙云,你给我听清楚,我不准你死!” 蒋瓛无声地出现在药棚门口。 马淳察觉到视线,转头与他对视。 蒋瓛缓缓开口:“马大夫,你需要冷静。” “我很冷静。”马淳声音沙哑。 “医者不自医,但你必须比任何时候都清醒。”蒋瓛走近几步,“徐小姐的命在你手里。” 马淳深吸一口气,松开徐妙云的手,起身走到药架前。 他的动作很稳,取出药材时没有一丝颤抖。 蒋瓛看着他的背影,“皇上派了御医过来,就在外面。” “让他们走。”马淳头也不回,“我的女人我会治。” 蒋瓛没有坚持,转身离去。 片刻后,外面传来低声的争执,很快归于平静。 马淳将煎好的药端到床边,扶起徐妙云。 她的身体软得像一滩水,药汁从嘴角溢出大半。 “咽下去。”马淳捏着她的下巴,声音严厉,“徐妙云,你不是要嫁给我吗?把药喝了!” 或许是这句话起了作用,徐妙云的喉咙滚动了几下,终于将药咽了下去。 马淳刚松了口气,她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口鲜血喷在他的衣襟上。 鲜红的血迹在青色布衣上晕开,刺目惊心。 马淳没有躲,没有嫌弃,只有无尽的心疼。 这个女孩,本可以在凤阳老家不用冒险,却因自己来到这危险之地。 若自己还嫌弃,那算人吗? “妙云!”马淳一把抱住她,手掌拍着她的后背。 徐妙云瘫软在他怀里,气若游丝:“对不起……弄脏了你的衣服……” 马淳眼眶发热,声音却异常平静:“一件衣服而已,等你好了,给我做十件新的。” 徐妙云虚弱地笑了笑,又昏睡过去。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李景隆匆匆赶来。 他看到马淳通红的双眼和衣襟上的血迹,脸色骤变。 “徐小姐她……” 马淳打断他:“去告诉徐妙锦,她姐姐需要她。” 李景隆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转身离去。 半个时辰后,药棚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徐妙锦站在隔离带外,被锦衣卫拦住。 她隔着石灰线,看到床上的姐姐,整个人僵在原地。 “大姐……”她的声音颤抖着,眼泪瞬间涌出。 …… 第62章 你好了后咱们就成亲! 马淳站起身:“她听得见,你就在外面说。” 徐妙锦隔着距离喊道:“大姐,我是妙锦,你睁开眼看看我……” 徐妙云的眼皮动了动,却没有睁开。 马淳背对着她们,看上去‘很平静’。 徐妙锦的哭声渐渐变大:“大姐你不能丢下我……你说过要带我去秦淮河看花灯的……你答应过我的……” 马淳猛地转身,声音冰冷:“别哭了!她还没死!” 徐妙锦被吓得一哆嗦,眼泪挂在脸上,不敢再出声。 马淳深吸一口气,放软了语气:“跟她说话,别说这些丧气话。” 徐妙锦擦了擦眼泪,对着药棚喊道:“大姐,马大夫好凶……你快点好起来,帮我骂他……” 马淳嘴角抽了抽,没说什么,继续捣药。 日头渐高,药棚里闷热难当。 徐妙云的高热依旧未退,但呼吸平稳了些。 蒋瓛再次出现,手里捧着一个锦盒:“皇上赐的百年老参。” 马淳接过,看也不看就扔进药罐:“多谢。” 蒋瓛看了眼床上的徐妙云,低声道:“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马淳头也不抬:“需要你们别来打扰。” 蒋瓛点点头,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午后,徐妙云的情况突然恶化。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嘴唇泛起青紫色。 马淳立刻给她注射了第二剂链霉素,然后不停地用湿布擦拭她的身体。 “撑住……”他咬着牙,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徐妙云,你给我撑住……” 徐妙锦在远处手足无措,眼泪止不住地流。 夜幕再次降临,马淳的眼睛布满血丝,却不敢有丝毫松懈。 便在这时,徐妙云缓缓睁开眼,目光清明了一瞬:“明湛……” 马淳立刻凑过去:“我在。” “我梦见你娶我了……”她的声音很轻,却格外清晰,“穿着大红喜服……真好看……” 马淳喉头发紧:“不是梦,等你好了,我们就成亲。” 徐妙云笑了笑,又闭上眼睛。 这一次,她的呼吸平稳了许多。 马淳摸了摸她的额头,热度退了些。 他长舒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 徐妙锦小心翼翼地问:“大姐她……” “熬过来了。”马淳的声音里带着疲惫,“去休息,我守着她。” 徐妙锦摇摇头:“我要陪着大姐。” 马淳没有再劝,只是搬了把椅子给她。 夜深人静,药棚里只剩下徐妙云均匀的呼吸声。 马淳握着她的手,终于允许自己露出一丝脆弱。 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那枚草戒指,低声呢喃:“快点好起来,我还等着娶你呢。” …… 天刚蒙蒙亮,药棚外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马淳掀开帘子,看到十几个衣衫褴褛的百姓站在石灰线外。 他们手里捧着各式各样的东西——半块干粮、几枚野果、皱巴巴的平安符。 最前面的是个老汉,颤巍巍举起一个粗陶碗:“马神医,这是俺们凑钱买的参汤……” “退后!“马淳厉声喝道,“肺鼠疫会通过飞沫传染!“ 人群齐刷刷后退三步,却没人离开。 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从大人腿缝里钻出来,把一朵蔫巴巴的野花放在石灰线上。 “徐姐姐给我娘喂过药。“她吸溜着鼻涕,“娘说好人不会死。“ 马淳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转身从药箱取出酒精,远远地喷洒在那些物件上:“东西留下,人都回去。“ 百姓们你看我我看你,齐刷刷跪下了。 “求菩萨保佑徐姑娘……““ 徐小姐是活菩萨啊……“ “老天爷开开眼……“ 此起彼伏的祈祷声惊醒了昏睡中的徐妙云。 她艰难地撑起身子:“外面……“ “躺好!“马淳一个箭步冲回来,却见她怔怔望着帘子。 外头传来苍凉的民谣,有个老妇人在唱《观音赞》。 徐妙云的手指慢慢蜷缩起来,抓住马淳的衣角:“他们……“ “都是你救过的人。“马淳把她按回床上,“现在轮到我救你。“ 药棚外的人越聚越多。 有人搬来缺腿的供桌,摆上粗瓷香炉;有人用木炭在布条上写“徐姑娘平安“,系在树枝上;几个孩童把舍不得吃的麦芽糖堆成小山。 晌午时分,李景隆带着兵丁来维持秩序,却被眼前的场景震住了。 上千人安静地围坐在药棚百步开外,像一片沉默的森林。 李景隆望向药棚。 透过晃动的布帘,隐约看见马淳正在给徐妙云喂药。 夕阳西沉时,蒋瓛带来了圣旨。 锦衣卫们抬着鎏金香案穿过人群,百姓们自发让出一条路。 “陛下口谕。“蒋瓛站在药棚外高声道,“徐氏妙云蕙质兰心,赐玉如意一对,祈早日康复。“ 马淳掀帘而出,眼底布满血丝:“代我们谢恩。“ 蒋瓛压低声音:“皇上问要不要送进宫调养?“ “不必。“马淳看向那些翘首以盼的百姓,“她在这里才能好。“ 夜幕降临,有人点燃了自制的孔明灯,灯面上歪歪扭扭写着“徐“字。 那盏灯颤巍巍升上夜空,紧接着是第二盏、第三盏…… 徐妙云在高热中辗转反侧。 朦胧间听见此起彼伏的呼喊: “徐姑娘挺住!“ “活菩萨长命百岁!“ 她抓住马淳的手:“我想看看他们。“ “胡闹!“马淳把听诊器按在她背上,“肺里还有啰音。“ 徐妙云却出奇地固执。 她撑着床沿坐起来,“就一眼。“ 马淳咬了咬牙,扯下药棚的布帘。 月光如水银泻地。 徐妙云看见漫山遍野的火把,像一条盘踞在山谷里的火龙。 每簇火光旁都站着人影,有人举着破铜锣,有人抱着熟睡的孩子。 不知谁先喊了声“徐姑娘“,呼喊声顿时响彻云霄。 有个汉子把铁锅敲得震天响:“俺婆娘是您救的!“ 徐妙云的眼泪砸在手背上。 她试图抬手回应,却被马淳牢牢按住:“别招风。“ “替我……“她剧烈咳嗽起来,苍白的脸上泛起潮红,“说谢谢……“ 马淳转身面对人群。 他深吸一口气,深深鞠了一躬。 火龙安静下来。 “她说——“马淳的声音在夜风中传得很远,“等病好了,教大伙认字。“ 人群中爆发出欢呼。 卖油郎王二扯着破锣嗓子喊:“都听见没?徐姑娘要当女先生!“ 后半夜下起小雨。 马淳给徐妙云换上新熬的药,发现她呼吸平稳了许多。 “他们……“徐妙云在睡梦中呢喃,“还在吗……“ 马淳望向窗外。 雨幕中仍有零星光点执着地亮着,像散落在人间的星辰。 他轻轻擦掉她额头的汗珠:“在,一直都在。“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徐妙云的体温终于降了下来。 马淳瘫坐在药箱旁,听见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掀开帘子,发现门槛上堆满了东西:用荷叶包着的山枣、编成蚱蜢的草茎、甚至还有半块舍不得吃的麦饼。最上面是张皱巴巴的纸,画着两个手拉手的小人。 马淳把纸片塞进怀里。 刚转身就看见徐妙云正望着他,嘴角挂着浅浅的笑。 “醒了?“他声音沙哑得像磨砂纸。 徐妙云点点头,手指轻轻碰了碰草戒指:“梦见你娶我了。“ …… 第63章 我徐妙云这辈子非你不嫁 疫区第十日的晨光格外清透。 虽然仅仅过去了十天,但对于马淳和徐妙云来讲,不亚于一生。 两个人经历了这么一场‘战争’之后,再也没了之前的生涩。 马淳站在临时搭建的了望台上,望着远处新挖的隔离沟。 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再没有那股挥之不去的腐臭味。 “马大夫!”张大夫小跑着过来,手里捧着厚厚的册子,“最后一批轻症患者今早都退了热,按您吩咐的,让他们再观察三日。” 马淳接过册子翻看。 “药材还够用吗?” “足够。”张大夫笑道,“太医院送来的黄连还剩两大箱,富商们捐的石灰也堆了半个仓库。” 马淳合上册子,转身走向中央药棚。 徐妙云正在整理药箱,她在前两天病才刚好,马淳让她休息,她却坚持要起来。 “都清点好了?”马淳接过她手中的纱布。 徐妙云抬头,阳光透过棚顶的缝隙落在她脸上,衬得那双杏眼格外明亮,完全没有之前的病气。 “三十七个药箱全部分装完毕,按你说的加了甘草调味。” 她的声音还有些沙哑,那是肺鼠疫留下的痕迹。 马淳不自觉伸手,指尖刚要触到她的脸颊又缩了回来。 徐妙云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躲什么?” 她将他的手按在自己脸上,“活人都怕,还当什么大夫?” 马淳看着近在咫尺的佳人,眼眶有泪水差点夺眶而出。 得了肺鼠疫还能救回来,这是老天爷赏赐给自己最好的礼物。 “看傻了?”徐妙云轻笑。 马淳别过脸去,耳根发烫,“我去看看重症区。” “早查过了。”徐妙云从药箱底层取出个布包,“王老汉今早能自己喝粥了,他孙女还给你编了条腰带。” 布包里是条五色丝绦编的腰带,针脚歪歪扭扭,却洗得干干净净。 马淳摩挲着粗糙的纹路,想起那个总躲在爷爷身后的小丫头。 马淳低声道:“你该回去看看。” “回去做什么?”徐妙云将药箱重重合上,“等着被许给哪家勋贵?” 马淳沉默。 前日徐府管家来时,他听见那人说“大小姐这般抛头露面,往后怎么议亲”。 他承认自己小瞧了这个世界的门第成见。 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民间的小医生,而徐妙云是大明顶级勋贵家的千金大小姐。 嫁给了自己的话,将会对整个勋贵家族的门阀世界观造成巨大的冲击。 所以估计为了保住门风,徐达应该是不可能同意徐妙云嫁给自己的。 正瞎捉摸,徐妙云忽然抓住他的衣领。 她的力气大得惊人,马淳不得不弯腰与她平视。 “马明湛。”她一字一顿道,“我徐妙云今生非你不嫁。你若敢说半个不字,我现在就跳秦淮河。” 马淳望着她通红的耳尖,忽然笑出声来。“好。” “好什么好!”徐妙云气得跺脚,“我在说正经事!” 马淳从怀中掏出个油纸包。“昨儿半夜李景隆送来的松子糖。” 徐妙云瞪着他,嘴角却不受控制地扬起。 她抢过糖包,剥开一粒塞进嘴里,甜香顿时在唇齿间化开。 “甜吗?”马淳问。 徐妙云将另一粒糖塞进他嘴里。“自己尝。” 甜味在舌尖蔓延的瞬间,两个人也不再去说那些丧气话。 但可以看得出来刚才徐妙云粗鲁了一下,现在即便恢复了一点严肃,耳朵尖还是红的。 或许自己也小瞧了勋贵家的千金小姐,突破束缚的勇气。 马淳笑着吃糖,只觉得嘴里的糖,更甜了。 不经意地一转眼,透过棚帘缝隙,他看见一队锦衣卫正在拆除隔离栅栏。 百姓们三三两两聚在远处,有人对着药棚方向作揖,有人偷偷抹眼泪。 这十天,或许是这些平凡的人一生当中,会经历过的最惊心动魄的时刻。 这十天,或许每一天他们都要跟死神斗争好几回。 久违的新鲜的空气。 久违的正常人生活,即将到来。 “该走了。”马淳轻声道。 徐妙云背上药箱,突然转身抱住他。 她的发丝蹭过他的下巴,带着淡淡的药香。 “明湛。”她闷声道,“我们回医馆,我宁愿一生都不出小青村。” 马淳理解她。 毕竟她也差点死在这里。 马淳抚过她瘦削的肩背。 那里曾经被厚重的宫装束缚,如今只余布衣的粗糙触感。“好。” 他们走出药棚时,阳光正好。 远处的城门大开,一队官兵正在张贴告示。 马淳眯起眼,看清上面“瘟疫已除”四个大字。 【叮!拯救一场瘟疫,获得积分!】 现在,他居然对这些积分都没感觉。 医者这两个字,他现在明白得更深。 这就够了。 徐妙云忽然小跑几步,从地上捡起什么。“你看!” 她掌心里躺着一株刚冒头的蒲公英,嫩黄的花朵只有指甲盖大小。 “春天来了。”他轻声道。 徐妙云将小花别在他衣襟上,“回家。” 他们穿过渐渐散去的人群。 刚走上官道,远处传来马蹄声。 李景隆带着徐妙锦飞驰而来,小姑娘的辫子在风中飞扬。 “大姐!”徐妙锦不等马停稳就跳下来,扑进徐妙云怀里,“父亲去给你求指婚了,皇上答应了!” 徐妙云愣住。“什么?” 李景隆翻身下马,意味深长地看了马淳一眼,“皇上今早夸徐家女儿有胆识,也夸马大夫的仁心医术,陛下说,知道马大夫淡泊名利,赐其他的都不好,就赐你们完婚。” 闻言二人都愣了。 徐妙锦掏出一卷红纸。 “喏,姐,御赐婚书,父亲按的手印!” 徐妙云展开红纸的手微微发抖。 马淳凑过去,看见上面工整写着“马淳”与“徐妙云”并排的名字。 “马大夫。”李景隆拱手,“往后可要改口了,魏国公的女婿,顶得上一个三品官帽。” 马淳正要说话,忽听身后传来整齐的喊声:“谢马神医!谢徐姑娘!” 他们回头望去。 数百百姓跪在官道两侧,有人捧着鸡蛋,有人挎着新摘的野菜。 最前面是那个曾经闹事的壮汉,他抱着痊愈的老娘,额头磕得通红。 徐妙云的眼眶湿润了。 她握紧马淳的手,低声道:“值了。” “我们回去成婚!”马淳道。 徐妙云偏头看向他,俏脸飞霞,钻进了他怀里:“好!” …… 第64章 马淳、徐妙云成婚! 入夜,魏国公府。 徐妙云坐在铜镜前,任由侍女为她梳理长发。 镜中的女子眉眼如画,却只穿着一身素净的嫁衣,连金钗都未戴一支。 徐妙锦推门进来时,手里捧着一个锦盒。“大姐,这是母亲留下的凤钗,你明日戴上。” 徐妙云摇头,将锦盒轻轻合上,“不必了,明日我只想简简单单地出嫁。” “可你是魏国公的长女啊!”徐妙锦急得直跺脚,“哪有国公家的小姐出嫁连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这要是传出去,旁人还以为父亲苛待你呢。” 徐妙云拉过妹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傻丫头,这正是我想要的。马淳和我商量好了,婚礼就在小青村的医馆办,只请几个相熟的村民。” 徐妙锦瞪大眼睛,“这也太寒酸了!父亲能答应?” “父亲巴不得如此。”徐妙云轻笑一声,“你可知为何父亲这些年处处低调,连兵权都主动交还?” 徐妙锦摇头。 “自古开国功臣,有几个能善终?”徐妙云压低声音,“父亲能保全徐家,靠的就是这份谨慎。如今我嫁给一个民间大夫,反而能让皇上放心。” 徐妙锦若有所思。“所以大姐是故意要这么简朴的婚礼?” 徐妙云点头。“也不全是!明湛说得对,我们若大张旗鼓,只会让小青村的百姓觉得高不可攀。往后我们还怎么给人看病?” “可这也太委屈你了。”徐妙锦嘟囔道。 徐妙云忽然笑了,眼中闪着光。“委屈?能嫁给心仪之人,做自己喜欢的事,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这世上多少女子连自己的婚事都做不了主,我却能和你姐夫一起行医济世,这是多大的福分。” 徐妙锦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徐妙云捏了捏妹妹的脸,“去睡,明日还要早起呢。” 翌日清晨,一顶青布小轿悄无声息地出了魏国公府的大门。 没有吹打,没有仪仗,只有徐达一家,连唢呐队伍都是出了城才开始吹吹打打。 而此时,小青村的石板路上已经热闹起来。 几个半大孩子挎着竹篮,挨家挨户分发红纸包的喜糖。 村口,里正正往老槐树上挂红绸,粗糙的手指将布结系得格外端正。 “王伯,新娘子到哪儿了?”李二狗扛着梯子过来,帮着挂灯笼。 里正眯眼望向官道:“刚过十里亭。” 医馆门前,马淳一袭绛红色圆领袍,腰间只系了条素色腰带。 他正和村民一起搬桌椅,忽然听见远处传来唢呐声。 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又急忙松开,生怕揉皱了新衣。 官道尽头,徐妙云一袭茜色嫁衣,发间只簪了支木雕海棠。 她扶着父亲的手臂走来,徐达穿着常服,腰间玉带换成了普通革带,倒像是寻常乡绅送女出嫁。 “来了来了!”孩子们一窝蜂涌上去。 马淳快步迎到村口,正要行礼,被徐达一把托住:“今日不论官职。” 老将军眼角堆起笑纹,将女儿的手递过去,“交给你了。” 两只手相触的瞬间,徐妙云指尖微颤。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地牵起手。 “新娘子来啦!”村里的王婶高声喊道,十几个村民立刻围了上来。 他们手里捧着自家种的瓜果,还有新蒸的馍馍,七嘴八舌地说着吉祥话。 马淳拱手道谢,徐妙云则接过孩子们递来的野花,别在衣襟上。 就在喜宴即将开席时,村口传来一阵马蹄声。 马淳抬头望去,只见几辆朴素的马车缓缓驶来,车帘掀起,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 徐妙云轻轻捏了捏马淳的手,低声道:“是陛下。” 马淳心头一跳。 他其实早有察觉,朱元璋他们身上的气场如此之强,不可能是普通人。 当时他就猜这些人非富即贵,当然最终确认还是在妻子徐妙云的提醒之下才知道。 不过或许是从小没有受过威权教育,所以对于皇帝之类,看到了只有激动,而没有太多恐惧。 朱元璋跳下马车,身后跟着朱标和马皇后。 皇长孙朱雄英蹦蹦跳跳地跑在最前面,手里还捧着一个红布包裹的盒子。 “小马大夫!”朱雄英欢快地喊道,“我们来喝喜酒啦!” 徐达一家人、马淳、徐妙云连忙迎上前去,刚要行礼,却被朱元璋一把扶住,“今日不论这些虚礼。” 老皇帝笑眯眯地说,“咱就是来讨杯喜酒喝。” 村民们好奇地围了上来。 里正搓着手问道:“马大夫,这几位是?” 马淳正要开口,朱元璋已经笑着答道:“老哥,我们是马大夫治好的病人,特地来道贺的。” 里正闻言顿时眉开眼笑:“原来是恩客!快请上座!” 马皇后牵着朱雄英的手,目光在简朴的喜宴上扫过。 没有奢华的装饰,没有繁复的礼仪,只有村民们真诚的笑脸和精心准备的菜肴。 她轻声对朱元璋说:“重八,这喜宴倒是别致。” 朱元璋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他看向马淳:“小马大夫,你这婚事办得实在,比宫里那些虚头巴脑的强多了。” 朱元璋他们一家既然会来婚礼现场,其实也做好被马淳知道身份的打算。 因为通过治疗瘟疫这些事,朱元璋已经打心眼里觉得,马淳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知道自己的身份,也更好的知道马淳到底是嘴上说着甘守清贫,还是满嘴的虚情假意。 马淳心头一热,躬身道:“老先生过奖了。乡野粗陋,还望海涵。” 朱标笑着插话:“马大夫谦虚了。这般真情实意,才是婚宴该有的样子。” 正说着,村口又传来一阵喧哗。 只见李景隆父子骑着马赶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家仆,抬着几个大箱子。 “马兄!徐姑娘!”李景隆翻身下马,拱手笑道,“家父特意从京城赶来,为二位贺喜!” 曹国公李文忠大步走来,拍了拍马淳的肩膀:“好小子!把我侄女娶走了,可得好好待她!” 徐妙云脸颊微红,向李文忠行礼:“叔父说笑了。” 朱元璋看到李文忠,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却并未点破身份。 李文忠正要行礼,被朱元璋一个眼神制止…… 第65章 夫君,你可能是马皇后的弟弟 村民们热情地将新来的客人迎入席间。 里正亲自为朱元璋斟酒:“这位老哥,尝尝我们村的米酒,马大夫最爱喝这个!” 朱元璋接过酒碗,一饮而尽,大笑道:“好酒!比宫……比城里那些陈酿还够味!” 喜宴渐渐热闹起来。 村里的孩子们围着朱雄英玩耍,马皇后和徐妙云的母亲坐在一处,低声说着家常。 朱元璋和李文忠、朱标徐达等人推杯换盏,谈笑风生。 酒过三巡,里正忽然站起身,敲了敲碗:“诸位贵客,老汉我有几句话要说。” 众人安静下来。 里正清了清嗓子,眼中泛着泪光:“马大夫来我们村不过一年,救了多少人性命。今日他大婚,我们全村人都把他当自家孩子看待。” 他转向马淳和徐妙云:“马大夫,徐姑娘,老汉我没什么贵重礼物,就代表全村人,祝你们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村民们齐声喝彩,纷纷举杯。 马淳眼眶微热,起身还礼:“多谢各位乡亲厚爱。” 朱元璋看着这一幕,若有所思。 他低声对朱标说:“标儿,看到了吗?这才是真正的民心。” 即便是在一场简单的婚宴上,朱元璋也没有放弃对朱标的教导。 朱标点头:“父皇说的是。马大夫以仁心待人,自然得人敬重。” 临别时,朱元璋将马淳叫到一旁,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小马大夫,咱没什么好东西,这个就当贺礼了。” 马淳连忙推辞:“陛下,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朱元璋硬塞到他手里:“拿着!咱看你顺眼。日后若有什么难处,拿着这个来皇宫找咱。” 马淳知道这是皇帝的承诺,心中感动,郑重收下:“多谢陛下厚爱。” 朱元璋点点头,他很满意马淳即便知道自己的身份,依旧能有这份从容淡定。 他压低声音道:“对了,你那降压药不错,回头再给咱配些。” 马淳忍俊不禁:“一定按时送到。” …… 送走最后一位宾客时,已是月上中天,医馆后院终于安静下来。 马淳轻轻揭开徐妙云的红盖头。 烛光下,她素净的嫁衣衬得肌肤如雪,发间那支木雕海棠更添几分清丽。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盖头边缘。 “看傻了?”徐妙云抿嘴一笑。 马淳俯身将她鬓边碎发别到耳后,他声音有些哑:“夫人今日真好看。” 徐妙云低头绞着衣角,耳尖泛红。 接着她啊的叫了一声,被拦腰抱起,她惊呼搂住马淳的脖子。 床帐落下时,洞房花烛夜! 翌日天刚蒙蒙亮,马淳就醒了。 他侧身看着枕边人,徐妙云睡颜恬静,他忍不住用指腹蹭了蹭她的唇瓣。 “嗯……”徐妙云迷迷糊糊抓住他作乱的手,睁眼时撞进丈夫专注的目光里。 她下意识往被子里缩了缩,又觉得这动作太孩子气,强作镇定道:“夫君起这么早?” 马淳没答话,只是将她散落的发丝拢到耳后。 昨夜初为人妇的青涩褪去,眉宇间多了几分妩媚。 “醒了?”徐妙云睁开眼,声音还带着睡意。 马淳收回手,笑道:“看你睡得香,没舍得叫醒你。” 徐妙云撑起身子,锦被滑落,露出白皙的肩头。 她慌忙拉高被子,耳尖泛红。 马淳看得心头一热,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夫人害羞的样子真好看。”他在她耳边低语。 徐妙云轻捶他胸口:“油嘴滑舌。” 马淳握住她的手,正色道:“说真的,我这辈子从没想过能娶到你这样的女子。” 徐妙云抬眼看他:“什么样?” “又美又有才学,还愿意跟着我过清贫日子。”马淳顿了顿,“在我家乡,像你这样的女子大多眼高于顶,张口闭口就是房子车子。” 徐妙云歪着头:“你家乡的女子都这么奇怪吗?” 马淳苦笑:“不是奇怪,是世道变了。女子们总把婚姻当买卖,恨不得把男人榨干。” 徐妙云噗嗤一笑:“那你可要小心了,我爹说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以后我可就赖上你了。” 马淳捏捏她的鼻子:“求之不得。” 两人笑闹一阵,徐妙云起身梳妆。 她坐在铜镜前,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垂下。 马淳靠在床头,看着她纤细的手指在发间穿梭,心里满是暖意。 徐妙云拉开抽屉,就看到里面有一个锦袋,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看了一下。 一倒出,发现是一块温润的白玉,玉佩上刻着“世昌”二字,做工精细,“这是皇后娘娘给的诊金?” 马淳不知道她为何这么问,笑道:“哪里,这是我爹留给我的遗物,我爹姓马袆世昌!” 徐妙云闻言手指一颤,玉佩差点掉落。 “怎么了?”马淳连忙扶住她的手。 徐妙云抬头,眼中满是震惊:“这玉佩……皇后娘娘也有一块。” 马淳一愣:“什么?” “我在宫里伺候娘娘时见过。”徐妙云声音发紧,“娘娘说这是她父亲留下的,当年打制了两块,就是为了日后相认。” 屋内一时寂静。 马淳盯着玉佩,脑中闪过无数念头。 父亲临终前将玉佩交给他时,只说这是祖传之物,从未提过其他。 “你确定是一模一样的?”马淳沉声问。 徐妙云点头:“纹路、刻字,分毫不差。” 马淳深吸一口气,当年他穿越过来,从原主的脑海里得知的记忆是,父亲马世昌因杀人逃亡在外,的确说过托一个至交好友照顾同父异母的姐姐。 而姐姐的名字也叫马秀英。 当年父亲病重,为了给马淳谋个前途,才冒险从徽州大山里出来。 从池州上船一路顺长江东下,估计是在船上染上了瘟疫,这才刚到京城脚下,还没来得及寻找女儿,就客死他乡。 当时他只以为可能是同名同姓的人,当然刚重要的原因是,他熟知历史,知道朱元璋是个多疑猜忌之人,贸然以国舅的身份去认亲,说不定还没相认,就被朱元璋砍了。 所以他才落脚在小青村。 而今天从妻子徐妙云的嘴里得知,马皇后那里有一块一模一样的玉佩,顿时心里起了波澜…… 第66章 把皇帝训得跟三孙子一样! 不过对于这个国舅爷的身份,马淳却没多在意。 然而徐妙云却还在沉思。 “想什么呢?”他伸手揽住她的腰。 徐妙云将玉佩举到他眼前:“你当真不知道这玉佩的来历?” 马淳接过玉佩,父亲临终前给的,说是祖传之物。”他顿了顿,“不过现在想来,或许另有深意。” 徐妙云猛地坐直身子:“你可知皇后娘娘闺名?” “马秀英。”马淳神色平静,“父亲确实提过有个同父异母的姐姐,早年托付给了好友。” 徐妙云倒吸一口凉气:“那你岂不是……” “大明国舅?”马淳轻笑一声,将玉佩放回枕边,“即便证实了又如何?我如今有医馆,有夫人,日子过得挺好。” 徐妙云怔怔看着他。 寻常人若知道自己可能成为皇亲国戚,怕是早就欣喜若狂,可自家夫君竟如此淡然。 “你就不激动?” 马淳伸了个懒腰:“激动什么?父亲当年隐姓埋名,必然有他的道理。况且——”他转头看向妻子,“你觉得国舅爷的身份,会比现在更自在?” 徐妙云想起父亲徐达这些年的如履薄冰,若有所思。 “父亲常说,朝堂如虎穴,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她轻声道,“他这些年交还兵权、闭门谢客,就是怕惹祸上身。” 马淳点头:“岳父大人明智。咱们现在这样多好,悬壶济世,逍遥自在。” 徐妙云眼睛亮起来,扑进他怀里:“我就喜欢你这份通透!” 马淳顺势将她压下,手指划过她细腻的脖颈。“既然夫人夸我,总得给点奖励。” 徐妙云红着脸推他:“天都亮了……” “新婚燕尔,谁管天亮不亮。”马淳低头吻住她的唇。 …… 日上三竿时,院外传来王婶的喊声:“马大夫,有病人等着呢!” 徐妙云慌忙推开丈夫,整理凌乱的衣襟。“都怪你!” 马淳笑着系好腰带:“怕什么,咱们又没偷没抢。” 他推开窗应道:“就来!” 徐妙云梳妆时,发现脖颈上的红痕,气得直跺脚。 马淳从背后抱住她,在她耳边低语:“晚上继续。” “你!”徐妙云羞恼地踩他一脚,却被他笑着躲开。 医馆前院已经等了五六个病人。 马淳把脉开方,徐妙云抓药包扎,两人配合默契。 晌午时分,最后一个病人刚走,李景隆就骑马而来。 “马兄,新婚第二天就坐堂,真是医者仁心啊。” 马淳洗净手:“李兄有事?” 李景隆从怀中掏出一卷文书:“太医院聘书,请你去讲学。” 徐妙云擦着手走过来:“这是好事。” 马淳翻开看了看,摇头:“替我谢过院使大人,我更想留在村里。” 李景隆似乎早有预料,笑道:“每月只去两次,不耽误你接诊。” 马淳还在犹豫,徐妙云轻声道:“去,把治瘟疫的经验教给更多人。”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马淳收起聘书,“李兄留下用饭?” 李景隆摆手:“不了,还要去军营。” 他翻身上马,忽然压低声音,“对了,昨日婚宴上那位老先生……你知道了?” 马淳面不改色:“嗯。” “果然瞒不过你。”李景隆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陛下今早还提起你,说你有大才却甘于平淡,难得。” 送走李景隆,徐妙云若有所思:“陛下似乎很欣赏你。” 马淳盛了碗汤递给她:“欣赏归欣赏,咱们过自己的日子就好。” 傍晚时分,夫妻俩坐在院里整理药材。 徐妙云忽然问:“若是皇后娘娘问起玉佩,你当如何?” 马淳将晒干的当归收进药屉:“顺其自然。该认的时候自然要认。” 徐妙云点头:“我听你的。” …… 翌日,一大早。 马淳正在院子里晾晒药材,抬头看见朱元璋一行人已经站在医馆门口。 朱元璋今日穿着寻常布衣,身后跟着二虎和蒋瓛。 刘三吾捋着山羊胡子东张西望,朱标则安静地站在父亲身侧。 “陛下来得真早。”马淳放下药筛,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可是来复诊的?” 朱元璋大笑:“小马大夫啊,咱这血压该复查了。” 刘三吾突然插话:“马大夫,听闻你昨日大婚,怎么不见新娘子?” 徐妙云端着茶盘从后院出来,向众人行礼。 她今日穿着素色襦裙,发间只簪一支木钗,却掩不住大家闺秀的气度。 朱元璋接过茶盏,意味深长道:“徐家丫头,嫁过来可还习惯?” “回陛下,民妇很喜欢这里。”徐妙云声音清亮,目光坦然。 朱元璋负手而立,目光如炬地盯着马淳:“马大夫,如今你既知朕的身份,还能这般泰然处之?” 马淳正整理着血压计,头也不抬道:“在医者眼里,病人就是病人。陛下血管里的血不会因身份变金贵,该堵还是会堵。” 说着把袖带往朱元璋胳膊上一套,“抬手。” 二虎倒吸凉气,这话说的太也直接了。 朱标却忍不住轻笑。 刘三吾气得山羊胡直颤:“大逆不道!陛下龙体岂可与庶民同论!” “刘夫子,《黄帝内经》可说过帝王脉象与常人不同?”马淳怼完就充气,袖带瞬间勒紧朱元璋手臂。 皇帝疼得龇牙,却见马淳突然沉了脸:“高压170!陛下这几日是不是又熬夜批奏折?” 朱元璋心虚地摸鼻子:“国事繁忙……” “繁忙到连命都不要?”马淳冷着脸,就像教训一个多次不听医嘱的普通病人,“跟您说过多少次?肝火旺不能动怒,血压高必须早睡!” 他指着朱标,“太子殿下都二十多岁的人了,您还当尿布娃娃护着?” 医馆内死寂。 刘三吾面如土色,连朱标都觉得这话有点重了。 谁知朱元璋突然大笑:“标儿你听听!满朝文武就这小大夫敢说真话!” 他揉着发麻的胳膊叹道,“可奏折堆成山,咱……咱实在……” 朱元璋刚支支吾吾回答完熬夜的事,马淳的医嘱就劈头盖脸砸下来:“陛下,您就算铁打的身子,一个人能做多少事?跟您说过要给太子历练机会,别把自己熬干了!” 马淳说着抓过朱标手腕一搭脉,“脉象沉稳有力,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陛下您完全可将三成国事分给太子!” 朱标眼眶微热。 刘三吾气得胡子直翘。 徐妙云却站在药柜边抿嘴轻笑,眼里闪着骄傲的光——她就爱丈夫这份连皇帝都敢训的医者傲骨…… 第67章 方便面把朱元璋吃服了! 朱元璋怔了怔,突然拍桌:“好!明日开始,刑部、工部的折子都归你!”转头对马淳道,“小大夫,你这脾气对咱胃口!” 马淳却把降压药重重搁在桌上:“先保证每日睡足三个时辰再说!再让臣发现您偷摸熬夜……”他突然掏出针管,“臣就学对蒋指挥使那样,给您也来一针!” 朱元璋想起蒋瓛挨针时的窘态,笑得直咳嗽。 蒋瓛却老脸通红:“小马大夫,咱们这些日子相处的不错,你提我那事干啥?” 刘三吾却跺脚:“成何体统!陛下,此等狂徒……” “刘卿啊,”朱元璋眯起眼,“你若有他一半敢谏,去年黄河水患的折子就不会拖到决堤才报。” “徐丫头!”朱元璋突然扭头,“你也不管管你男人?” 被点名的徐妙云不慌不忙福了一礼:“陛下,在医者眼里只想治好病人。若大夫们都恭维您……”她抬眼直视朱元璋,“您的身子还能要吗?” “哈哈哈哈!”朱元璋突然拍腿大笑,震得药柜上的瓷瓶叮当响,“对对对!要是大夫都拍马屁,咱都得被他们治死!” 马淳趁机把降压药重重搁在桌上:“知道就好!这瓶药丸必须按时吃,再让我发现您……” “停停停!”朱元璋举手投降,“标儿你听见没?这小两口一个比一个凶!” 转头却对徐妙云竖起大拇指,“丫头有胆色,配得上小马大夫。” 徐妙云抿唇一笑,悄悄勾住丈夫的手指。 马淳反手握住她,继续板着脸对朱元璋道:“陛下别打岔,说正事。从今晚开始,您必须……” “睡足三个时辰!”朱元璋抢答,无奈地看向朱标,“得,又来个管着咱的。” …… 日头渐渐爬高,医馆里的谈话声也热络起来。 朱元璋坐在诊桌旁,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抬头。 “小马大夫,咱听你岳父说,你这儿有种面食甚是美味?”朱元璋眼中闪过一丝期待,“今日可否让咱也尝尝?” 马淳愣了一下,没想到皇帝会突然提起这个。 他转头看向徐妙云,两人相视一笑。 “陛下稍等,臣这就去准备。” 朱元璋摆摆手:“不急不急,咱就是随口一提。” 马淳已经起身往后院走去,徐妙云紧随其后。 朱标看着父亲难得露出这般期待的神色,不禁莞尔。 厨房里,马淳从柜子里取出几包方便面。 这些包装已经被系统改成了油纸包裹的朴素模样,看起来就像普通的面饼。 “要泡几包?”徐妙云小声问。 马淳数了数人数:“陛下、太子、刘学士、蒋指挥使,再加上我们俩,六包应该够了。” 徐妙云已经开始烧水,动作麻利地往灶里添柴。 马淳看着她熟练的样子,忍不住道:“没想到魏国公家的大小姐,现在连烧火都这么在行。” “少贫嘴。”徐妙云嗔怪地瞪他一眼,“快把碗摆好。” 前院里,刘三吾正摇着扇子,一脸不屑:“乡野粗食,怎能入陛下龙口?老臣以为还是回宫用膳为妥。” 朱元璋却不以为然:“刘爱卿此言差矣。天德那老小子嘴刁得很,能让他夸赞的吃食,必定不凡。” 正说着,一阵浓郁的香气从后院飘来。 那香味中带着鸡汤的鲜美,还有股说不出的诱人气息。 刘三吾的鼻子不自觉地抽动了两下,肚子也跟着咕噜一声。 蒋瓛忍不住伸长脖子往后院张望:“这味道……” 很快,马淳和徐妙云每人手上都端着一个托盘出来,上面摆着六个大碗。 每碗里都盛着金黄色的面条,汤色清亮,上面飘着几粒翠绿的葱花。 热气腾腾中,那香味越发勾人。 “请用。”马淳将碗一一放在众人面前。 朱元璋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先喝了一口汤。 那鲜美的滋味在舌尖炸开,让他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 “这汤……”朱元璋又夹起一筷子面条送入口中。 面条劲道爽滑,吸饱了汤汁的鲜美,比他吃过的任何面食都要美味。 朱标也尝了一口,惊讶地抬头:“马大夫,这面……” “西域传来的做法。”马淳笑着解释,“用特殊方法将面条烘干,可以保存很久,吃时只需热水冲泡即可。” 刘三吾本来还端着架子,可那香味实在诱人。 他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顿时眼睛一亮,顾不上说话,埋头大吃起来。 蒋瓛更是夸张,呼噜呼噜几口就把一碗面吃了个精光,连汤都没剩下。 他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马大夫,还有吗?” 朱元璋已经吃完了自己那碗,正用筷子刮着碗底的汤汁:“妙啊!这面比御厨做的还要鲜美!” 马淳和徐妙云相视一笑。 徐妙云轻声道:“陛下喜欢就好。” “这汤头是怎么熬的?”朱元璋好奇地问,“咱在宫里也喝过不少好汤,可都没这个鲜。” 马淳想了想:“西域有种特殊的调味料,能提鲜增味。臣也是偶然得到的。” 朱元璋点点头,忽然感慨:“小马大夫,你这医馆虽小,可处处有惊喜啊。” 朱标放下筷子,若有所思:“若是军中有此等方便美味的面食,将士们的士气必定大振。” 马淳心中一动:“太子殿下说得是。这种面食确实便于携带,保存时间也长。” 朱元璋眼睛一亮:“标儿说得对!小马大夫,这面的做法……” “臣可以献上配方。”马淳爽快地说,“不过需要一些特殊材料,恐怕产量有限。” 朱元璋大笑:“无妨!先让御厨学着做,能供得上咱和皇后还有标儿几个人吃就行!” 刘三吾这会儿已经吃完了面,正偷偷用袖子擦嘴。 听到皇帝这话,忍不住道:“陛下,此等美味,理应……” “理应什么?”朱元璋斜眼看他,“刘爱卿刚才不是还说这是乡野粗食吗?” 刘三吾老脸一红,讪讪地不敢接话。 众人正说笑间,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蒋瓛立刻警觉地站起身,手按在刀柄上。 一个锦衣卫匆匆跑进来,在蒋瓛耳边低语几句。 蒋瓛脸色一变,快步走到朱元璋身边:“陛下,急报。” 朱元璋接过密信,扫了一眼,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第68章 残疾军人来看病!! 他起身对马淳道:“小马大夫,今日多谢款待。朝中有急事,咱得先回去了。” 马淳拱手:“陛下慢走。” 朱元璋走到门口,马淳急忙道:“陛下,记得早睡还有按时吃降压药……” 朱元璋满意地笑了笑,带着朱标等人匆匆离去。 院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剩下几个空碗还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徐妙云开始收拾碗筷,轻声道:“陛下似乎很喜欢那面。” 马淳帮她一起收拾:“是啊,没想到堂堂皇帝,也会为了一碗面这么开心。” “你注意到太子的表情了吗?”徐妙云眼中闪着光,“他一直在想军粮的事。” 马淳点点头:“太子心系将士,是个仁厚之人。” 两人正说着,门外又传来脚步声。 李景隆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马兄!我听说陛下来你这儿了?” 马淳笑道:“刚走不久。” 李景隆抽了抽鼻子:“什么味道这么香?” 徐妙云抿嘴一笑:“李公子来得不巧,面已经吃完了。” 李景隆一脸懊恼:“我就知道!陛下肯定是来吃那个传说中的面食的!”他凑到马淳跟前,“马兄,什么时候也让我尝尝?” 马淳无奈地摇头:“明天,今天材料用完了。” 李景隆这才满意,又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对了,马兄可知道陛下为何突然回宫?” 马淳摇头。 “北元残部在边境蠢蠢欲动。”李景隆神色凝重。 马淳和徐妙云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担忧。 战争意味着伤亡,意味着瘟疫,意味着无数百姓要流离失所。 “什么时候出发?”马淳问。 “还不确定。”李景隆叹了口气。 马淳明白他的意思:“若有需要,我自当效力。” 李景隆拍拍他的肩膀:“就知道马兄是痛快人!”他看了看天色,“我得回去了,父亲还等着我回话。” 送走李景隆,医馆终于彻底安静下来。 徐妙云靠在马淳肩头,轻声道:“真要打仗了吗?” 马淳握住她的手:“也许只是虚张声势。不过……” “不过什么?” “我得准备一些东西。”马淳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止血药,消炎药,还有治疗外伤的器械。” 徐妙云点点头:“我帮你。” …… 夕阳西下,医馆后院飘起袅袅炊烟。徐妙云正往灶膛里添柴,锅里炖着刚宰的老母鸡。马淳蹲在一旁择菜,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今日看诊的趣事。 前院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徐妙锦清脆的声音穿透院墙:“大姐夫!我们来看你啦!” 马淳擦擦手迎出去,只见徐辉祖和徐增寿一左一右架着个食盒,徐妙锦提着两坛酒跟在后面。三人俱是便装打扮,倒像是寻常人家走亲戚。 “来得正好。”马淳笑着接过酒坛,“你姐炖了鸡汤,今晚加菜。” 徐辉祖把食盒往石桌上一放,掀开盖子露出油纸包的卤牛肉:“醉仙楼新出的酱肉,特意带来给姐夫尝尝。” 众人正说笑间,院门吱呀一声响。一个头发花白的妇人搀着个年轻人慢慢走进来。那年轻人左腿齐膝而断,右臂袖管空空荡荡,却把腰板挺得笔直。 “请问……”妇人声音发颤,“可是马大夫的医馆?” 徐妙云快步上前搀住她:“大娘慢些,先坐下说话。” 年轻人却不动,目光扫过院中众人,最后落在马淳身上:“您就是治好瘟疫的马大夫?陶家老爷子说您有真本事。” 马淳注意到他额角渗出细密汗珠,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这位兄弟怎么称呼?” “在下赵铁柱,以前当过兵……”年轻人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现在嘛,废人一个。” 徐增寿起身,把竹椅往年轻人身后一推:“兄弟坐。” 赵铁柱摇头。 徐辉祖盯着他空荡荡的袖管:“北边伤的?” “去年冬月在捕鱼儿海。”赵铁柱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别人,“冻掉条胳膊,箭伤烂了腿。” 那妇人捂住嘴,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徐妙锦忙递上帕子,却被赵铁柱拦住:“娘,别这样。儿子这不是活得好好的?” 马淳放下药碾:“赵兄弟哪里不适?” “浑身疼。”赵铁柱很平和地说道:“像千万根针往骨头缝里扎。军医说伤早好了,可这疼……实在熬不住。” 徐增寿猛地捶了下石桌:“狗屁军医!我这就去找他们算账!” 赵铁柱却笑了:“这位兄弟别恼。军医说得没错,伤口确实愈合了。” 他转向马淳,“马大夫,您给句准话。要是没治,我这就带娘回去。” 马淳目光落在赵铁柱身上。 他虽残了半边身子,却站得笔直,眼神锐利如刀,丝毫不像个被疼痛折磨的人。 可当他稍稍一动,脖颈上的青筋便暴起,牙关咬得死紧。 “进来坐。”马淳伸手要扶。 赵铁柱摇头,嘴角扯出一丝笑:“不必,站着舒坦些。” 徐辉祖闻声出来,一见赵铁柱的模样,变了脸色。 他大步上前,一把扶住他:“兄弟,哪支军的?” “羽林卫,小旗赵铁柱。”他答得干脆,仿佛残缺的身体与他无关。 徐辉祖瞳孔一缩,那场仗明军死伤惨重。 “铁柱……”妇人突然哽咽,枯瘦的手抚上儿子空荡的袖管,“我儿从前能挽三石弓……” 赵铁柱眉头都没皱一下,反而用仅剩的左手拍了拍母亲的手背:“娘,说这些做什么?儿子现在不也好好的?” 马淳盯着他绷紧的下颌线,忽然道:“疼多久了?” “伤口愈合就开始疼。”赵铁柱语气平静,像在说别人的事,“像千万把锉刀刮骨头,日夜不停。” 徐妙云闻言手里的药碾“咣当”砸了一下。 “军医怎么说?”徐增寿急问。 “他们说伤好了,疼是装的。”赵铁柱冷笑一声,“我赵铁柱十四岁从军,断骨刮肉没吭过一声,如今倒成了装病求抚恤的孬种?” 他猛地扯开衣领,露出满身狰狞疤痕,“您看看,这是装出来的?” …… 第69章 恐怖且残酷的幻肢痛!! 赵铁柱坐在诊室的木榻上,脊背挺得笔直,额角却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右臂的袖管空荡荡地垂着,左腿的裤管也扎在腰间,露出半截木制假肢。 马淳取出一套银针,在烛火上消过毒,转头对徐妙云道:“夫人,帮我准备些热水。” 徐妙云点头,转身去后院烧水。 赵铁柱盯着那银针,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淡淡道:“马大夫,您尽管扎,我不怕疼。” 马淳摇头:“不是扎你,是治你。” 赵铁柱一愣,随即苦笑:“军医都说我装病,您倒信我?” “信。”马淳语气笃定,“你这病,叫幻肢痛。” “幻肢痛?”徐辉祖皱眉,“什么意思?” 马淳解释道:“人的四肢在脑子里都有个位置。比如你摸火,烫了手,疼的信号会传到脑子里,脑子就知道‘手疼’。可赵兄弟的手和腿没了,信号断了,脑子却还记着它们。” 徐妙锦听得眼眶发红:“所以……赵大哥的疼是真的?” “千真万确。”马淳点头,“这不是装的,是脑子在作祟。” 徐增寿怒道:“那些军医凭什么说他装病?” 马淳苦笑:“不怪他们。这病太罕见,一般大夫根本没见过。” 赵铁柱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几分苍凉:“马大夫,您知道吗?我在战场上丢了胳膊和腿,没喊过一声疼。可这幻肢痛……真他娘的熬不住。” 他说这话时,语气平静,可眼底却闪过一丝压抑已久的痛苦。 徐妙云眼眶微红,轻声道:“赵大哥,您别这么说……” 赵铁柱摇头:“我不是怕死的人,可这疼……没日没夜。要不是放心不下我娘,我早……” 他没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徐辉祖抱拳,郑重道:“赵兄弟,徐某先前多有误会,还望海涵。” 赵铁柱摆摆手:“徐将军言重了。我这病,连自己都搞不明白,何况外人?” 徐增寿一拳砸在掌心:“那些军医真该来看看!什么叫‘装病’?赵兄弟这样的硬汉,会装病?” 马淳取出银针:“我先给赵兄弟扎几针,缓解一下疼痛。” 赵铁柱点头,对母亲道:“娘,您先去院里歇着。” “我不走!”妇人死死攥住他的衣角,“我儿扎针,娘得守着……” 赵铁柱喉结滚动,声音突然软了下来:“娘,儿子不想您看着难受。” 短短一句话,让徐妙锦别过脸去,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半个时辰后,赵铁柱从诊室出来,额头汗湿了一片,眼神却亮得出奇。他活动了下肩膀,满脸不可思议:“真神了!那针扎下去,疼劲立刻消了一半!” 赵母扑通跪下就要磕头,被徐妙云死死拉住。 马淳解释道:“针灸能骗过脑子,让它暂时‘忘记’疼。但这法子治标不治本,得长期调理。” 徐辉祖若有所思:“难怪营里有些老兵总说伤口疼……” 徐增寿愤愤道:“回头我就跟父亲说,让太医院好好学学这‘幻肢痛’!” 徐妙云端着热水进来,听到这番话,忍不住问:“夫君,这病能治吗?” 马淳摇头:“根除很难,但能缓解。” 他一边捻动银针,一边继续解释:“幻肢痛最折磨人的地方,就是外人看不见。伤口愈合了,军医查不出毛病,就说你装病骗抚恤。” 扎完针后,赵铁柱已经一脑门的汗。 徐妙云拧了帕子递给赵铁柱:“赵大哥擦把脸。” 赵铁柱道了声谢,用左手接过帕子。 他母亲站在一旁,看到赵铁柱用一只手洗脸,很难受。 马淳看得出,他母亲很想去帮忙,但赵铁柱这种硬汉子,又孝顺,肯定是宁愿自己难一点,也不愿麻烦母亲。 于是母亲便询问:“马大夫,我儿这病真能治?” “能缓解。”马淳去药柜里取瓷瓶,其实他根本没取,而是从系统里兑换了出来,“这是加巴喷丁,每日三次,每次一粒。这是阿米替林,睡前服半粒。” 赵铁柱接过药瓶,眉头微皱:“这些药” “放心,不是毒药。”马淳解释道,“加巴喷丁能调节神经兴奋性,阿米替林可以调节神经递质。两者合用,能减轻幻肢痛。” 徐辉祖凑过来:“姐夫,这药真管用?” “七成把握。”马淳又取出一些钱,“回去买面大铜镜。” 赵铁柱愣住了:“铜镜?” “对,至少三尺高。”马淳比划着,“要能照见全身。” 徐妙锦好奇地问:“照镜子能治病?” 马淳点头:“这叫镜像疗法。人的大脑会根据视觉反馈调整感知。赵兄弟虽然没了右臂,但镜子能让他‘看到’完整的自己。” 他详细解释道:“把镜子放在健侧,调整角度让残肢藏在镜后。活动左臂时,镜中会映出‘右臂’也在活动。这种视觉欺骗能让大脑重新映射身体形象,减轻幻肢痛。” 赵铁柱若有所思:“就像” “就像你的右臂还在。”马淳接过话头,“每天对着镜子做半个时辰动作,配合药物治疗,效果会更好。” 徐增寿挠头:“这法子听着玄乎。” “有科学依据。”马淳说,“大脑运动皮层负责肢体控制。幻肢痛是因为神经信号错乱。镜像疗法能重建正确的神经映射。” 赵铁柱的母亲突然跪下:“马大夫大恩大德” 徐妙云连忙扶起她:“大娘别这样。” 马淳继续叮嘱:“残肢要经常按摩,用不同质地的布料摩擦。这是感觉训练,能帮助神经适应。” 赵铁柱郑重地收好药瓶:“马大夫放心,我一定照做。” “三个月后再来复诊。”马淳写了个方子,“若疼痛加重,随时来找我。” 徐辉祖拍拍赵铁柱的肩膀:“赵兄弟,以后有事尽管来魏国公府找我。” 赵铁柱眼眶微红,抱拳行礼:“多谢徐将军,多谢马大夫。” 送走赵铁柱母子,徐妙云轻声道:“夫君,这镜像疗法真有用?” “嗯。”马淳点头,“我在医书上见过记载。配合药物,七成患者能减轻三成以上疼痛。” 徐增寿感叹:“那些军医真是” “不怪他们。”马淳打断道,“这病太罕见。太医院都没几个懂的。” 徐妙锦擦擦眼角:“赵大哥真不容易。” 天色渐暗,徐辉祖起身告辞:“时候不早,我们该回去了。” 马淳送他们到院门口:“代我向岳父问好。” 徐妙云站在丈夫身旁,目送弟弟妹妹远去。 晚风吹起她的发梢,马淳替她拢了拢衣领:“冷吗?” “不冷。”徐妙云靠在他肩上,“夫君,你今日真厉害。” 马淳轻笑:“医者本分。” 厨房飘来鸡汤的香气。徐妙云想起什么:“对了,那方便面” “明天再做。”马淳牵起她的手,“今晚喝鸡汤。” 【叮!治疗幻肢痛病患!奖励积分100!】 【余额:】 …… 第70章 用镜子也能治病? 三日后清晨,医馆刚开门,赵铁柱就拄着拐杖来了。 他身后跟着几个好奇的村民,探头探脑地往医馆里张望。 “马大夫,镜子买来了。”赵铁柱从包袱里取出一面三尺高的铜镜,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您看这成色行不?” 马淳接过铜镜仔细检查,镜面光洁如水,映出他清晰的面容。 “正好合用。”他满意地点头,转头对徐妙云道,“夫人,把医馆收拾一下。” 徐妙云应声去准备,几个村民趁机凑到门口。 王婶挎着菜篮子,踮脚往里看:“听说马大夫要用镜子治病?这可真稀奇。” 李二狗蹲在门槛边,嘴里叼着草根:“我活了三十年,还没见过这么治病的。” “就你这狗癞子一样的人,你知道什么?人小马大夫说行就行。” ”就是!” 李二狗很是委屈,“我就那么一说,你们干嘛呢?” ”行了,别吵,专心看着。”有人提醒。 马淳对门外的议论声充耳不闻,专心调试铜镜的角度。 他将镜子摆在医馆中央,示意赵铁柱坐下。 “把左腿放平。”马淳调整着镜子的位置,“现在看着镜子里。” 铜镜中映出赵铁柱完好的左腿,经过巧妙的角度调整,乍看之下仿佛右腿也在。 围观的村民发出阵阵惊叹。 “神了!”王婶瞪大眼睛,“镜子里看着跟两条好腿似的!” “我没看花眼,真像两条腿都在一样。”有人揉着眼睛说道。 马淳指着镜子对赵铁柱说道:“现在试着‘动一动’你缺失的右腿。” 赵铁柱盯着镜子,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这……这怎么动?” “想象它在动。”马淳的声音沉稳有力,“眼睛看着镜子里‘右腿’的位置,脑子里想着‘抬脚’。” 赵铁柱深吸一口气,全神贯注地盯着镜中的影像。 起初他毫无感觉,但随着时间推移,残缺的右腿处传来一阵酸麻。 “有感觉了?”马淳观察着他的表情变化。 赵铁柱喉结滚动,声音发颤:“像……像有蚂蚁在爬。” 门外响起一片惊呼。 李二狗猛地站起来:“真能感觉到?这镜子莫不是仙家法宝?” 啪的一下,有人敲了他的后脑勺一下:“别吵!” 马淳不为所动,继续引导:“现在想象‘弯曲膝盖’。” 赵铁柱死死盯着镜子,突然浑身一颤。 他残缺的右腿处传来清晰的“活动感”,仿佛真的在弯曲膝盖。 “神了!”他瞪大眼睛,声音激动地发颤,“我真觉得右腿在动!” 徐妙云在一旁快速记录着治疗过程,轻声道:“夫君,真的有效。” 马淳点点头,“坚持练习,疼痛会越来越轻。” 赵铁柱挣扎着站起来,单膝跪地:“马大夫,您这是救了我的命!” 门外的村民哗然。 王婶抹着眼泪:“这汉子在战场上丢了腿,疼得整夜睡不着,马大夫这是积了大德啊。” 马淳连忙扶起赵铁柱:“快起来。这法子得天天练,配合吃药,至少三个月才能见效。” 赵铁柱重重点头,眼中闪着坚定的光:“您放心,我绝不偷懒!” 他母亲站在一旁,早已泪流满面:“马大夫,您是我们家的恩人……” 马淳摆摆手:“这是分内之事。” 这时,围观的村民中挤进来一个白发老者,正是村里的陶老爷子。 他颤巍巍地走到赵铁柱跟前,仔细打量着他的气色。 “铁柱啊,气色比前几日好多了。”陶老爷子拍拍赵铁柱的肩膀,转头对马淳道,“马大夫,老汉我活了七十岁,没见过这么治病的。您这医术,怕是华佗再世啊。” 马淳谦逊的笑笑:“陶老过奖了,不过是些取巧的法子。” 李二狗挤到前面,好奇地问:“马大夫,这镜子治病是什么道理?” 马淳环视一圈,见妻子徐妙云和村民们都眼巴巴地望着他,便解释道:“人的四肢在脑子里都有个位置。赵兄弟虽然没了腿,但脑子里还记得。这镜子就是让脑子以为腿还在,慢慢就不疼了。” 王婶恍然大悟:“难怪铁柱说感觉腿在动,原来是脑子被骗了。” 徐妙云适时补充:“这法子叫镜像疗法,是夫君从医书上看来的。” 村民们议论纷纷,医馆里一时热闹非凡。 有人惊叹,有人感慨,更有人跃跃欲试想请马淳看病。 正说着,村口传来一阵马蹄声。 徐辉祖带着几个亲兵匆匆赶来,一进门就看见这热闹场面。 “姐夫,这是……”徐辉祖疑惑地看着满屋子的人。 马淳简单解释了情况,徐辉祖眼前一亮:“这法子妙啊!军中不少伤残兄弟都受这幻肢痛折磨,若是推广开来……” 赵铁柱激动地插话:“徐将军,马大夫这法子真管用!我这会儿感觉好多了!” 徐辉祖拍拍他的肩膀:“好兄弟,你受苦了。” 转头对马淳道,“姐夫,父亲想请您去军中传授这疗法。” 马淳沉吟片刻:“待我整理一份详细的疗法说明,再派人送去军中。” 徐妙云轻声道:“夫君,不如我帮你誊抄几份?” 马淳温柔地看她一眼:“有劳夫人了。” 赵铁柱母子千恩万谢地告辞,村民也渐渐散去,医馆终于恢复了平静,只剩下马淳夫妇和徐辉祖三人。 徐辉祖压低声音:“姐夫,陛下听说您治好了幻肢痛,龙颜大悦,说要重赏您呢。” 马淳摇摇头:“医者本分,何须赏赐。” 徐妙云端来热茶,轻声道:“夫君不图虚名,只求问心无愧。” 徐辉祖感慨地看着姐姐:“大姐嫁人后,越发有主意了。” 三人相视一笑,远处传来孩童的嬉笑声,混合着袅袅炊烟,勾勒出一幅安宁祥和的乡村画卷。 夜幕降临,马淳打开白炽灯,徐妙云也早习惯了这些好东西,她看破不说破。 马淳开始撰写镜像疗法的详细说明。 徐妙云在一旁研墨,时不时提出建议。 医馆里只剩下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和偶尔传来的虫鸣。 这一夜,小青村的星空格外明亮…… 第71章 鸡枞鲜汤红油火锅! 小青村。 七月的蝉鸣撕扯着暑气。 傍晚,马淳夫妻二人正在后院准备吃火锅。 马淳从冰鉴里,将冰镇酸梅汤递给徐妙云。 妻子接过来,喝了一口,“爽快!今日无病人上门,合该庆祝一下。” 砰砰砰…… 正说着,院门突然被拍得震天响。 “马兄!开门!” 徐妙云指尖一顿,马淳皱眉拉开院门,李景隆挟着热浪卷进来。 “少将军这是被狼撵了?”马淳侧身挡开他扬起的尘土。 李景隆抹了把颈间汗渍,立定抱拳:“喜报!兵部刚到的军驿文书,镜像疗法在五军都督府试行半月,七成伤兵疼痛减轻。” 说着从怀中掏出盖着兵部火漆的牒文,却被院中石桌上咕嘟冒泡的铜锅勾去了眼神。 徐妙云正在往滚汤里下菌子,鸡枞与松茸的鲜香混着牛油辣香直往人鼻子里钻。 李景隆喉结滚动两下,公文递出去时眼睛还黏在浮沉的红油上。 “少将军用过饭了?”马淳抖开牒文故意问道。 李景隆肚子应景地叫了声,面上却挺直腰板:“本将还要去魏国公府……” “那就不留饭了。”马淳折起文书揣进袖袋。 正要关门,绛红袍角突然横在门槛上。 李景隆转身时官威荡然无存,咧嘴笑得见牙不见眼:“既然马兄盛情……” “谁跟你盛情?”马淳抬脚要踹,李景隆已经溜了进去,还自己搬来一把凳子。 徐妙云给他添了一副碗筷。 李景隆一脸憨笑:“谢谢嫂子!” 接着又道:“呀!火锅咱吃过,这红彤彤一片是甚说法?” “这叫红油火锅!夫君从蜀地学来的法子。中原很少吃到,少将军尝尝。” “那感情好,看来我来对了。”李景隆筷子使得像短枪,专挑牛肝菌往嘴里送。 辣油顺着下巴滴在绯袍前襟也浑不在意,含混不清地嘟囔:“陛下说要赏你太医院院判……” “不去。”马淳夹了片竹荪放进徐妙云碗里,“小青村伤患离不开人。” 李景隆筷子停在半空,“六品官身!多少太医熬白了头都……” “少将军。”徐妙云出声,舀了勺清汤菌子推过去,“尝尝这个。” 话题被热汤截断。 李景隆埋头喝了两口,突然瞪大眼睛:“这汤底……” “蜀地秘方。”马淳面不改色地往锅底添了块牛油。 李景隆风卷残云扫光半锅菌子,正色道:“其实还有桩奇事。” 他蘸着辣油在石桌上画线,“有些伤兵照镜子时,竟看见断肢在动。” 马淳筷子一顿。 “可是赵铁柱那般……” “更邪乎。”李景隆压低嗓音,“有个百户说看见镜中右臂在写家书,可他明明……” 马淳拨弄着锅中菌子:“神经重塑时的幻觉罢了。告诉军医继续按时服药,三月内莫要中断镜像疗法。” 暮色爬上院墙时,李景隆终于打着饱嗝告辞。 徐妙云收拾着狼藉的碗筷,轻笑:“夫君方才说谎了。” “嗯?”马淳不解。 “那百户看见的……”徐妙云道,“分明是残肢痛觉转化成的幻视。” 马淳抓住她沾着油渍的手腕,“夫人如今比太医院那帮老头子还通透。” 院墙外突然传来重物落地声。 李景隆捂着撑圆的肚子翻回来,讪笑着摸走忘拿的腰牌。 夜风送来他渐远的嘀咕:“明日还来……菌子……” 徐妙云望着摇晃的院门摇头。 马淳突然将她打横抱起,惊得她手里的竹筷落了一地。 “做甚?” “试验神经重塑。”马淳踢开寝房门,“夫人方才不是说比太医还通透?” 更夫梆子响过三巡,医馆后院的菌菇架下,几朵新冒头的鸡枞菌在月光里轻轻颤动。 …… 翌日晌午,马淳正往铜锅里下着新摘的鸡枞菌,徐妙云端着刚切好的羊肉片从厨房出来。 院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三匹骏马在篱笆外扬起一片尘土。 “马小子!快开门!” 这粗犷的嗓音惊得徐妙云手一抖,羊肉片差点撒在地上。 马淳擦着手去开门,只见朱元璋穿着靛蓝棉布短打,活像个进城赶集的老农。 曹国公李文忠憋着笑跟在后面,蒋瓛则跟在最后。 “陛下来得巧,正好赶上饭点。”马淳侧身让路。 朱元璋大踏步进来,鼻子抽动两下:“红油锅?九江那小子没诓咱!” 李文忠凑到铜锅前深吸一口气,被辣味呛得直咳嗽。 “这比南洋胡椒还呛人,小马大夫,这是啥做的?”李文忠问。 “在下从西域朋友那里搞来的辣椒,辣得很,国公爷尝尝。”马淳笑道。 徐妙云连忙递上酸梅汤:“曹国公慢些,这锅底辣得很。” “听见没保儿?”朱元璋得意地捋着胡子,“昨儿个九江回城,满大街嚷嚷什么‘辣得痛快’。咱问他哪吃的,这小子支支吾吾不肯说,还是标儿机灵,套出话来。” 马淳取出血压计:“陛下既来了,容臣先……” “又量?”朱元璋瞪眼,“咱就吃口饭!” “病从口入。”马淳不由分说拽过皇帝胳膊,“上回高压170,您要再熬夜……” 李文忠看得目瞪口呆。 他这位杀伐果决的舅舅,此刻竟像学堂里被先生揪住的顽童,嘴里嘟囔着“麻烦”,胳膊却老老实实伸着。 “138\/85,还不错。”马淳收起袖带,“看来太子殿下确实分担了不少政务。” 朱元璋得意地冲李文忠挑眉:“听见没?标儿现在厉害。” 说着自己拉开条凳坐下,敲着桌子道:“赶紧的,多放辣!” 徐妙云往锅里添了勺牛油,红汤顿时翻涌起来。 蒋瓛解开包袱,取出个青瓷坛子:“陛下特意带的绍兴黄。” “光喝酒多没劲。”朱元璋变戏法似的又摸出包茴香豆,“马小子,你这菌子哪采的?闻着比御膳房的还鲜。” 李文忠夹起片松茸涮了涮,刚入口就辣得直扇风。 朱元璋哈哈大笑,把自己那碗蘸料推过去:“傻小子,得配香油蒜泥。” 马淳给皇帝布了片竹荪:“陛下今日怎么有雅兴……” “标儿非让咱歇半天。”朱元璋嘬着牙花子,“正好保儿从凤阳回来,咱就带他开开荤。” 说着又道,“听说你给军中治幻肢痛的法子,连北元旧部都在打听?” …… 第72章 老朱:你要是欺负她,咱就阉了你 李文忠呛了口酒。 徐妙云适时递上帕子,轻声道:“曹国公当心,这酒后劲大。” “无妨无妨。”李文忠摆摆手,眼睛却亮起来,“马大夫有所不知,北元残部最近疯传,说大明出了个能‘让断肢重生’的神医。” 马淳摇头:“不过是镜像疗法……” “管他什么疗法!”朱元璋拍桌子,“那群蛮子现在都说,宁遇常十万,莫见马神医——怕你把他们胳膊腿变没了!” 满院哄笑中,蒋瓛突然从辣锅里捞出片牛肚,嚼得咯吱响。 李文忠瞪大眼睛:“蒋兄不怕辣?” “哈哈……好吃,管他辣不辣,好吃就行。”锦衣卫指挥使面不改色,又涮了片毛肚。 朱元璋趁机把李文忠碗里的羊肉夹走,得意道:“年轻人要多历练。” 转头却见马淳正往徐妙云碗里舀清汤菌菇,顿时酸溜溜道:“瞧瞧,还是人家小两口贴心。” 李文忠委委屈屈地自己去再次涮了一些羊肉。 “陛下若喜欢,臣把配方写给御膳房。”徐妙云刚说完。 朱元璋就摇头:“宫里做不出这味儿。上回按你们给的方子煮奶茶,喝得咱三天睡不着。” 李文忠好奇道:“马夫人还会草原吃食?” “拙荆跟岳母学的。”马淳给妻子碗里添了块冻豆腐。 朱元璋凑近:“徐丫头,你爹最近……” “家父闭门着书呢。”徐妙云微笑,“前日还说要写本《兵法与农事》。” 朱元璋愣了下,拍腿大笑:“好个徐天德!这是拐着弯劝咱休养生息啊!” 说着端起酒碗,“来,为咱大明的神医神厨干一个!” 酒过三巡,朱元璋忽然正色道:“马小子,真不愿来太医院?给你留个院判位置,啥时候想去都成。” 马淳摇头:“村里张婶的风湿还没调理好,李叔的咳疾……” “得,就知道劝不动。”朱元璋摆手,“蒋瓛,回头挑两个伶俐的太医送来学艺。”又冲李文忠挤眼,“保儿,学着点,这才是办实事的人。” 酒足饭饱之后,红油火锅的余香还在院子里飘着,徐妙云端来冰镇酸梅汤给大家解腻。 朱元璋捧着碗,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马小子,这次治瘟疫你们夫妻立了大功。”朱元璋靠在竹椅上,“咱琢磨着,该把你们的法子总结出来,让太医院刊印下发,也好叫天下百姓少受些瘟疫之苦。” 马淳正在收拾药箱,闻言抬头道:“陛下圣明。其实妙云早将防治要点整理成册,只是尚未完善。” 朱元璋眼睛一亮,转向徐妙云:“徐丫头,你来说说。” 徐妙云放下手中的针线,从容道:“此次瘟疫防治,首要在于‘防’字。我们总结出三条:一是水源必须煮沸,二是病患衣物需用沸水煮过,三是死者须深埋并撒石灰。” 李文忠掏出随身的小本子记录,边写边问:“马夫人,如何辨别是否染疫?” “发热、咳嗽、咯血者为重,需立即隔离。仅有发热者为轻,可单独安置观察。”徐妙云声音清亮,“最要紧的是将轻重病患分开,避免交叉感染。” 朱元璋点头:“有理。太医院那帮老顽固总说瘟疫乃瘴气所致,非要熏什么香。” 马淳接话:“熏香无用,反而刺激病患。我们用的方子主要是清热解毒,辅以退热之药。” 夜风拂过,带来一丝凉意。 “还有一事。”徐妙云继续道,“我们发现病患居所必须通风,但不可直吹冷风。每日要用醋熏屋子,护理者需蒙面巾,接触后立即洗手。” 李文忠停下笔:“面巾有何讲究?” “用细棉布叠四层,沸水煮过晒干。”马淳解释道,“比丝绸透气,比粗布细密。” 朱元璋忽然问:“你们治了三百多人,死了几个?” “十一人。”徐妙云声音低了些,“多是年老体弱,染病太久的。” 朱元璋沉默片刻,叹道:“若早用你们的法子,至少能多活一半。” 马淳宽慰道:“陛下不必自责。如今有了这套章程,下次瘟疫必能少死许多人。” “徐丫头,你写个详细的条陈。”朱元璋拍板,“咱让户部拨钱,每个州县都发。” 徐妙云应下,又道:“其实最难的并非治法,而是让百姓信服。起初村里人也不信沸水能防病,直到见了效果才跟着做。” 李文忠若有所思:“可否让各地里甲长先学?” “正该如此。”马淳赞同,“每村培训两人,朝廷给些补贴,效果会更好。” 朱元璋忽然笑了:“你俩倒是夫唱妇随。” “徐丫头。”朱元璋放下碗,看向徐妙云,“咱听说这次治瘟疫,你一直陪在马小子身边,连疫区都敢进?” 徐妙云端着酸梅汤的手微微一顿,随即笑道:“夫君在哪儿,我自然在哪儿。” 李文忠放下酒杯,眼中满是敬佩:“马夫人胆识过人,寻常女子哪敢进那等险地?军中将士听闻此事,都佩服得很。” 马淳伸手覆在徐妙云的手背上,轻轻捏了捏。 徐妙云回握住他,两人相视一笑。 朱元璋看在眼里,哼了一声:“马小子,徐丫头这般待你,你要是敢欺负她,咱就阉了你,让你进宫当太监去。” 李文忠一口酒差点喷出来,连忙咳嗽两声掩饰笑意。 马淳无奈道:“陛下说笑了,臣哪敢欺负她?疼她还来不及。” 徐妙云耳根微红,轻声道:“夫君待我极好。” 朱元璋满意地点头:“这还差不多。” 他端起酒碗,咕咚灌了一大口,抹了抹嘴道,“徐丫头,你爹要是知道你这般胆色,怕是要得意得睡不着觉。” 徐妙云抿唇一笑:“家父前日来信,说若夫君敢让我受委屈,他就亲自提刀来砍人。” 朱元璋哈哈大笑:“徐天德这老小子,还是这般护短!” 朱元璋又捞了块冻豆腐,吃得满嘴红油,含糊不清道:“马小子,你这火锅确实够味,比宫里那些清汤寡水的强多了。” 马淳笑道:“陛下喜欢,臣回头把方子写下来,让御厨照着做。” 朱元璋摆摆手:“算了,宫里做不出这味儿。” 他顿了顿,忽然正色道,“不过,这红油锅底倒是让咱想起个事。” 李文忠好奇:“舅舅想起什么了?” 朱元璋眯起眼睛:“北边那群蛮子,不是总说咱们汉人吃不得辣吗?下回使节来朝,咱就请他们吃这个,看他们还嘴硬不。” 马淳失笑:“陛下,这辣椒原产西域,他们未必吃得惯。” 朱元璋哼道:“管他惯不惯,先辣他们个屁滚尿流再说。” …… 第73章 陛下的路引制度就是人祸 众人休息一阵之后,又开始涮起了火锅。 朱元璋夹了片涮羊肉,蘸满红油送进嘴里,辣得直吸气,却还是忍不住又夹了一筷子。 他抬头看向马淳,忽然眯起眼睛。 “马小子,刚才光顾着听徐丫头说话,咱还没问你。”朱元璋放下筷子,“你方才欲言又止的,是不是有话要说?” 马淳正给徐妙云端酸梅汤,闻言动作一顿,摇头道:“没有。” 朱元璋嗤笑一声:“你那天不怕地不怕的胆气呢?怎么,在咱面前还装?” 李文忠和蒋瓛对视一眼,都察觉气氛微妙。 徐妙云轻轻放下筷子,指尖微微收紧。 马淳沉默片刻,终于开口:“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觉得……” 他顿了顿,抬眼直视朱元璋,“陛下的户籍和路引制度,对防病防灾来说,简直就是人祸。” 话音一落,院子里瞬间安静。 李文忠手里的酒杯“啪”地掉在桌上,酒水溅了一身。 蒋瓛原本在嚼牛肚,此刻动作僵住,喉结滚动两下,硬生生咽了下去。 徐妙云瞳孔微缩,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 朱元璋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消失。 他缓缓放下筷子,声音低沉:“马小子,你再说一遍?” 马淳神色不变:“户籍制度限制百姓流动,一旦某地爆发瘟疫,百姓无法逃离,只能等死。路引制度更是繁琐,若有人染病急需寻医,层层关卡耽误时间,多少人因此丧命?” 李文忠额头渗出冷汗,低声道:“马大夫,慎言……” 朱元璋抬手止住他,盯着马淳:“你知道这制度为何而设?” “知道。”马淳点头,“战后恢复生产,防止流民失所。” “那你还敢妄议?”朱元璋声音陡然提高。 院外的锦衣卫听到动静,手已经按在刀柄上。蒋瓛悄悄摆手,示意他们别动。 徐妙云深吸一口气,轻声道:“陛下,夫君并非指责国策,只是从医者角度……” 朱元璋冷冷打断:“让他自己说。” 马淳直视朱元璋:“臣并非反对户籍制度本身,而是建议增设例外条款。比如疫病流行时,地方官可临时放宽路引限制,允许百姓投亲靠友或外出求医。” 李文忠忍不住插话:“这……恐怕会有人趁机逃税避役。” 马淳摇头:“非常时期,活命比税收重要。若一地死绝,税从何来?” 朱元璋眼神锐利如刀:“你可知前元为何亡国?就是因为管不住流民!” “前元放任自流,大明却可有序疏导。”马淳不卑不亢,“比如规定疫区百姓只能往指定州县迁移,由官府统一安置。既防扩散,又保民生。” 夜风吹过,灯笼摇晃,映得众人脸色阴晴不定。 蒋瓛突然开口:“马大夫,你可知这话传出去,多少官员会弹劾你动摇国本?” 马淳笑了笑:“蒋指挥使若想拿我,现在就能动手。” 朱元璋猛地拍桌:“够了!” 众人噤若寒蝉。 徐妙云指尖发白,却仍挺直腰背坐在马淳身旁。 良久,朱元璋忽然冷笑:“马小子,你倒是敢说。” 他转头问李文忠,“保儿,你觉得呢?” 李文忠硬着头皮道:“舅舅,马大夫所言……确有几分道理。去岁凤阳闹瘟,就有百姓因无路引被困死在村里。” 朱元璋眯起眼睛,又看向蒋瓛:“你呢?” 蒋瓛沉吟道:“锦衣卫上月密报,湖广有县令私自放疫民出城,反倒控制住了疫情。” 朱元璋盯着翻滚的红油锅,问徐妙云:“徐丫头,你爹教过你《周礼》?泉府掌节货之出入,是不是也要路引?” 徐妙云声音轻柔却清晰:“《周礼》亦云:‘大荒大札,则无门关之征’。灾疫之年,本该弛禁。” 朱元璋哼了一声,突然抓起酒碗一饮而尽。 他抹了把嘴,指着马淳:“你小子……真当咱是暴君?” 马淳正要回答,朱元璋却摆手:“明日早朝,咱会让户部议个章程。疫病流行时,准予百姓持医馆证明领取临时路引。” 李文忠瞪大眼睛:“舅舅,这……” 朱元璋瞪他:“怎么?咱是那种听不进谏言的昏君?” 说着自己先笑起来,院中凝滞的气氛顿时一松。 徐妙云悄悄松了口气。 马淳给她夹了片嫩笋,轻声道:“没事了。” 朱元璋瞧见,撇嘴道:“行了,别眉来眼去的。马小子,下回有话直说,少给咱演这出欲言又止的戏码!” 马淳微笑:“臣遵旨。” 蒋瓛从辣锅里捞出片毛肚,嚼得咯吱响:“马大夫,这户籍制度改不改另说,您这火锅是真够味。” 众人一愣,随即哄笑起来。 朱元璋再次趁机把李文忠碗里的羊肉夹走,得意道:“年轻人要多历练。” “舅舅,历练也不是要要咱一直光烫不吃!”李文忠也学会了反将一军。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呶,分你一半!”朱元璋说着分给李文忠一半。 李文忠当即喜笑颜开地吃起来。 入夜了,朱元璋起身伸了个懒腰:“回宫!马小子,记得把火锅底料给咱一点,咱带给标儿和皇后尝尝。” 马淳拱手:“臣明日就差人送去。” 待圣驾离去,徐妙云终于瘫坐在石凳上,后知后觉地发现背脊全是冷汗。 马淳握住她的手:“怕了?” 徐妙云摇头,眼中闪着光:“夫君今日……很威风。” 院墙外,蒋瓛压低声音对锦衣卫道:“今晚之事,谁敢外传,提头来见。” …… 进了乾清宫,朱标正在灯下批阅奏章。 见朱元璋进来,他连忙起身行礼。 “父皇今日出宫,可还顺心?” 朱元璋大马金刀地坐下,端起茶碗又放下,“标儿,马淳那小子今天说了件事。” 朱标递上热毛巾,“小马大夫又有什么高见?” “他说咱的户籍路引制度是防病防灾的人祸。”朱元璋眯起眼睛,“你听听,这话像话吗?” 朱标的手顿了一下,欲言又止。 朱元璋拍桌:“在你爹面前还支支吾吾的,说!” 朱标深吸一口气,转身从案几暗格取出一叠密报,“其实小马大夫说得不错。这是儿臣近日收到的密报。” 朱元璋接过密报,就着烛火翻看。越看脸色越沉。 “浙江严州府,知县王守德为保政绩,派衙役把守村口,不许染疫村民外出求医?” “江西吉安府同知刘焕,将三十七名发热百姓锁在祠堂,任其自生自灭?” 朱标轻声道:“这些官员怕疫情扩散影响考绩,索性让病人死在当地。村民若是逃出去,他地官府见无路引,便不收容医治。” 朱元璋将密报重重摔在案上。“混账东西!” …… 第74章 能让陛下改制度的,你是头一个 第74 殿内烛火猛地一跳。 朱标继续道:“苏州府倒是另有一例。知府陈宁私下放宽路引,让轻症百姓投奔邻县亲戚,反倒控制住了疫情。” 朱元璋起身踱步,忽然停下问道:“马淳怎么说来着?” 蒋瓛在边上道:“他建议疫时增设例外条款,允许百姓持医馆证明领取临时路引。” 朱元璋哼了一声。“这小子倒是会想。” 朱标观察着父亲神色,小心道:“儿臣以为,可命户部与太医院合议,定个章程。” “你拟个条陈。”朱元璋坐回龙椅,“三条:其一,疫区百姓经医官确认,可申领临时路引;其二,接收州县设隔离区,朝廷拨专款安置;其三,敢卡路引的官员,一律剥皮实草!” 朱标郑重应下,又道:“是否要召马淳入宫详议?” “不必。”朱元璋摆手,“那小子性子倔,来了反倒坏事。你明日派个妥当人去小青村,让他写个详细方略。” 正说着,太监捧着一个食盒进来。“陛下,马大夫差人送来的红油锅底料。” 朱元璋脸色稍霁,“算他识相。” 打开食盒,辛辣香气顿时弥漫开来。“标儿,尝尝?” 朱标夹了一筷子,辣得直吸气,却忍不住又夹一块。“果然够味。” 朱元璋忽然道:“马淳今日说那话时,徐丫头就坐在旁边,手都攥白了也不劝一句。” “徐家妹妹向来有主见。” “你妹子要有她一半胆色就好了。”朱元璋叹气,“前日见个血就晕。” 朱标笑道:“人各有所长。徐妹妹通医术,临安善琴棋。” 朱元璋瞥他一眼。“你倒是会打圆场。” 说着又翻开密报,“这些狗官,真当咱的刀不利了?” 朱标正色道:“儿臣已命刑部暗查,不日便有结果。” “查实一个办一个。”朱元璋眼中寒光一闪,“正好杀鸡儆猴。” 夜深了,朱元璋问道:“标儿,你觉得马淳如何?” 朱标思索片刻。“有才学,敢直言,但过于刚直。” “咱就喜欢他这点。”朱元璋敲着桌子,“满朝文武,敢当面说咱制度不好的,他是头一个。” “父皇圣明。” “少拍马屁。”朱元璋笑骂,“去睡,明日早朝有得忙。” 朱标行礼退下。 走到殿门处,忽听朱元璋又道:“告诉马淳,他要是敢把今日之事往外说,咱真阉了他。” “儿臣明白。” 次日清晨,一骑快马出朝阳门,直奔小青村而去。 医馆后院,马淳正在晾晒药材,见锦衣卫千户进来,挑眉道:“大人这么早?” 千户拱手:“奉太子令,请马大夫写个疫时路引的章程。” 马淳擦擦手。“陛下准了?” “昨夜连发三道谕令。”千户压低声音,“浙江严州知县已经锁拿进京。” 徐妙云端茶出来,闻言与马淳对视一眼。 “夫人研墨。”马淳卷起袖子,“我这就写。” 千户补充道:“太子特意交代,要写明如何辨别轻重症,以及接收州县如何安置。” 马淳点头,提笔蘸墨。 笔锋在宣纸上沙沙游走,时而停顿思索。 一个时辰后,章程写成。 马淳吹干墨迹,递给千户。“三条要诀:轻症分流,重症集中;沿途设检疫亭;接收地备足石灰烈酒。” 千户仔细收好道:“马大夫可知,昨日您那番话,换别人早进诏狱了。” 徐妙云指尖一颤。 马淳笑笑。“陛下圣明。” 千户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拱手告辞。马蹄声渐远,徐妙云长舒一口气。 “吓着了?”马淳揽住她肩膀。 徐妙云摇头。“只是没想到陛下真会采纳。” “老朱是明白人。”马淳望向京城方向,“乱世用重典,治世需通变。” 厨房飘来红油香气。 徐妙云轻笑:“锅底还有剩,中午再涮一顿?” 马淳亲了她额头一下。“听夫人的。” 远处官道上,千户回头望了眼小青村。 晨雾中,医馆的青瓦屋顶若隐若现。 他喃喃自语:“能让陛下改制度的,你是头一个。” 鞭子一甩,骏马加速奔向应天府。 …… 奉天殿内乌纱攒动。 朱元璋走进大殿,扫过文武百官。 “今日议疫时路引章程。”他甩出一叠奏章,“浙江严州知县王守德,为保政绩封村锁户,致三十七人活活烂在祠堂里——这就是你们说的‘防扩散’?” 兵部尚书沈缙出班:“陛下,若放开路引,流民四窜更易传疫……” “放屁!”朱元璋抓起茶盏又重重放下,“马淳怎么说来着?‘非常时期,活命比税收重要’!你们这群酸儒,脑子里装的都是自己的乌纱帽!” 满朝寂静。 吏部侍郎周祯硬着头皮道:“马淳不过一介村医,岂知国策……” “村医?”朱元璋冷笑,“他治好的瘟疫患者比太医院十年接诊的都多!蒋瓛,把湖广密报念给他们听!” 锦衣卫指挥使跨前一步,声如金铁:“湖广慈利县丞私放疫民投亲,全县亡者仅八人;相邻石门县严守路引,死绝两村。” 文官队列里有人倒吸凉气。 “听见没?”朱元璋指节叩的御案咚咚响,“马淳还说了,疫民不是流寇!该防的是病,不是人!” 户部尚书郁新突然跪下:“臣请增派巡检司查验路引,凡发热者一律……” “查验个球!”朱元璋流氓脾气犯了,“等你验完,人都凉透了!传旨:即日起,各州县设‘疾引’,持医官文书者,关津不得阻拦!” 工部给事中颤声道:“若有人伪造……” “那就杀!”朱元璋的吼声震得大殿嗡嗡作响,“疾引用蓝印泥,三日一换式样,比你们那套黄册防伪强十倍!” 众臣面面相觑。 角落里突然传来细碎议论:“马淳马淳,陛下怎总提那乡野郎中……” 朱元璋耳尖一动,“刘侍郎,听说你小妾上月得了怪病,是请谁看的?” 那官员顿时面如土色。 “是…是马大夫开的方子……” “现在知道叫马大夫了?”朱元璋哼了一声,“马淳还说了,疫时该在官道设检疫亭,你们工部明日就督办,迟一天,朕就让你去亭子里当差!” 早朝散时,烈日已烤得金砖发烫。 李文忠追着朱元璋到华盖殿:“舅舅,方才是不是太……” “太什么?太痛快?”朱元璋灌了口凉茶,“保儿啊,你记住,治大国如涮火锅,该下猛料时别手软!” 他忽然眯眼望向殿外:“去,把今日朝议透给小青村。” 小青村医馆。 马淳正捣着药,忽见徐妙云拎着食盒匆匆进来。 “锦衣卫刚递的消息。”她指尖沾着茶水在石桌上画圈,“陛下用你的话堵了满朝文武。” 药杵顿在臼中。 “真改制度了?” 徐妙云点头,从食盒底层抽出张纸条:“郁新派了心腹去各府,明里办差,暗里阻挠。” 马淳扫过纸条,冷笑一声:“果然。” …… 第75章 在中医面前任何秘密都藏不住 这一日,医馆门前的青石板路上传来马蹄声。 徐妙云正在前院晾晒药草,听见动静抬头望去。 三匹骏马停在门前,为首的白马上跳下个锦衣青年。 “马兄在吗?”李景隆撩开帘子。 马淳从药柜后转出来,手里还握着捣药杵。“李公子稀客啊。” “给你带两位贵客。”李景隆侧身让出身后两人,“颖国公府的傅世子、傅二公子。” 马淳对他们拱手抱拳:“两位贵客莅临,我们这小地方可是蓬荜生辉啊!” 傅忠大咧咧往诊椅上一坐,“早听说马神医连断肢都能接,今儿个特来见识见识。” 马淳放下药杵,在布巾上擦了擦手。“二位谁先看?” “我先来!”傅忠伸出胳膊,“最近总觉得身子乏,你给我瞧瞧。” 三根手指搭上腕脉,不久马淳眉头渐渐皱起。 傅让凑过来问:“我大哥可是染了风寒?” “比风寒麻烦。”马淳收回手,“第一,房事过密。世子妻妾不少?” 傅忠脸色涨红:“胡说什么!本世子就一妻二妾……” “那就是夜夜笙歌。”马淳打断他,“第二,肾精亏损严重。上月是不是连续三日……\" “停停停!”傅忠跳起来捂住马淳的嘴,“这些私事能不能小点声!” 李景隆憋笑憋得肩膀直抖。 果然在国手面前,一搭脉什么都给你看出来。 傅让好奇地追问:“马大夫,我哥第三样毛病是什么?” 马淳掰开傅忠的手:“第三,假酒喝多了。” “放屁!”傅忠拍案而起,“老子喝的都是二十年陈酿!” 马淳不慌不忙地询问,“世子左胁下三寸是否常有隐痛?卯时口干舌燥?饮酒后头痛如裂?” 傅忠张着嘴,半天没合上。 “假酒伤肝。”马淳捻着银针,“真正的陈酿不会让舌根发麻。世子所谓的好酒,怕是掺了绿矾的劣货。” 傅忠气势顿时矮了半截,“不可能……那些可都是曹掌柜的珍藏……” “可是鼓楼西街那个曹胖子?”李景隆插话,“上个月刚被锦衣卫抄了,酒窖里搜出二十坛勾兑的假酒。” 傅忠腿一软跌坐在椅子上。 徐妙云端着茶盘进来,见状抿嘴一笑:“世子莫慌,夫君最擅解酒毒。” 马淳已经写好方子:“每日晨起服一剂,戒酒半月。另外……”他压低声音,“床笫之事也要节制。” 傅忠耳朵尖都红了,抢过药方就往怀里塞。 “大哥,该我看了!”傅让趁机坐下:“马大夫给我也看看?” 这次把脉更快。马淳抬头打量傅让:“二公子身体康健,就是……” “就是什么?” “练武时别总用左手使枪,右肩胛骨都歪了。” 傅让瞪大眼睛:“这你都能摸出来?我确实惯用右手枪!” 李景隆来了兴致:“马大夫,那我……” “你没事。”马淳头也不抬,“就是最近零嘴吃多了,舌苔发腻。” 李景隆讪讪地缩回伸出的手腕。 徐妙云适时递上消食茶。 傅忠还在纠结假酒的事,突然抓住马淳的袖子:“马兄,你说实话,我那些藏品里……有没有真货?” 马淳同情地看着他:“大概都是假的。” 傅忠哀嚎一声扑在药柜上。 傅让赶紧扶住兄长:“大哥想开点,至少……至少马大夫没说你那坛酒是醋兑的。” “二公子慎言。”马淳正色道,“那酒里确实有醋,不过只占七成。” 啊啊…… 傅忠更加不愿意接受。 院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蒋瓛带着两个锦衣卫闯进来,看见满屋子勋贵子弟愣了一下。 “马大夫,陛下口谕。”蒋瓛板着脸,“明日未时,带着你的银针去趟曹国公府。” 傅忠的酒醒了大半:“出什么事了?” 蒋瓛瞥了眼他发青的眼圈:“陛下说,要请马大夫给某个夜夜笙歌的混账行针。” 傅忠“扑通”跪下了。 马淳忍着笑扶他起来:“世子别怕,陛下说的是曹国公。” “我爹?”李景隆愣了一下。 “曹国公?”傅忠一骨碌爬起来,“他也喝假酒了?” 蒋瓛嘴角抽了抽:“他晌午在陛下面前炫耀,说自己能连饮三坛不醉。结果才喝半坛就吐在御花园里,现在头疼得直撞墙。” 李景隆突然想起什么:“等等,我爹喝的酒……该不会是从傅兄那里……” 傅让道:“大哥,我记得你说要感激李叔教你兵法,前几日刚送给李叔几坛好酒答谢。” 院子里死一般寂静。 傅忠缓缓转头看向马淳,眼神绝望:“我现在装死还来得及吗?” 李景隆已经上前去掐住他的脖子,“你个挨千刀的!你给我爹送假酒,我掐死你!” “冷静……李兄冷静……我也是受害者啊……”傅忠被他掐得快要断气。 大家上前来拉开,才算结束闹剧。 马淳拍拍傅忠的肩膀:“我建议世子主动进宫请罪。顺便……” 他从柜台下摸出个瓷瓶,“这是解酒丹,陛下若问起来,就说你是来替曹国公求药的。” 傅忠感激涕零地接过瓷瓶,正要道谢,忽听徐妙云轻笑:“夫君忘了说,这药服后会腹泻三日。” “故意的?”傅忠捏着瓷瓶的手微微发抖。 马淳笑而不答。 蒋瓛一把拎起傅忠的后领:“走世子,末将护送您进宫。” 待马蹄声远去,傅让长舒一口气:“马兄,我大哥不会有事?” “顶多挨二十军棍。”马淳开始收拾银针,“陛下最近正愁没理由收拾那群醉鬼。” 李景隆凑近:“马大夫,你刚才说我零嘴吃多了……具体是哪样零嘴有问题?” “李公子最近常吃蜜饯铺的杏脯?” “神了!你怎么知道?” 马淳指指他衣襟上的糖霜:“那家用的砒霜熏制,吃多了掉头发。” 李景隆一把捂住自己浓密的发髻。 傅让临走时回头:“马兄,我大哥的事……\" “放心,谨遵医嘱,不会有什么大事。”马淳站在医馆门口。 傅让会意地拱手,翻身上马。 徐妙云倚着门框轻笑:“夫君今日可把颖国公府得罪狠了。” 马淳揽住她肩膀:“无妨,等傅世子发现头发不掉了,牙齿不疼了,腰也不酸了……” “就该带着厚礼来谢你了?” “就该带着他爹来揍我了。”马淳笑着关上门。 徐妙云眨眨眼:“为何?” “因为我忘了说,傅忠他生不出儿子来,是因为那方面不行!” …… 第76章 李文忠被假酒害得上吐下泻!! 第76 傅忠被蒋瓛提溜进奉天殿时,李文忠正趴在铜盆边上吐得昏天黑地,颖国公傅友德站在一旁,脸色比锅底还黑。 宋国公冯胜和永昌侯蓝玉一瞧见傅忠那副怂样,笑得直拍大腿。 “哎哟喂,这不是咱们傅大世子吗?”蓝玉笑得直揉肚子,“听说你这京城酒仙尽喝假酒?” 冯胜捋着胡子补刀:“你自个喝也就算了,还连累曹国公一起遭罪,你小子可真是孝出强大啊!” 傅友德气得胡子直翘,抄起殿前护卫的金瓜锤就冲了上去:“孽障!老子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傅忠“嗷”的一声窜到柱子后面:“爹!爹!误会啊!我也是受害者!” 朱元璋坐在龙椅上,瞧着这场闹剧,嘴角抽了抽:“蒋瓛,去把傅友德拦下,别让他把朕的柱子砸坏了。” 蒋瓛赶紧上前,一把抱住傅友德的腰:“国公爷息怒,世子也是被人骗了。” 傅友德挣扎着骂道:“被骗?他蠢成这样,活该被骗!” 李文忠吐得差不多了,虚弱地抬起头:“傅小子……你那酒……可真是够劲啊……” 傅忠欲哭无泪:“李叔,我真不知道那是假酒啊!” 蓝玉笑得直拍桌子:“傅忠啊傅忠,你爹当年在战场上砍人如切菜,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活宝?” 傅友德气得直跺脚:“老子一世英名,全毁在这小子手里了!” 朱元璋终于看够了戏,敲了敲御案:“行了,都别闹了。” 众人立刻噤声,傅忠“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陛下,臣冤枉啊!” 朱元璋冷笑:“冤枉?你送假酒给曹国公,害得他在朕面前出丑,还敢喊冤?” 傅忠缩了缩脖子:“臣……臣也是被人坑了……” 朱元璋哼了一声:“马淳怎么说?” 蒋瓛上前一步:“马大夫说,世子肾亏是假酒喝多了,外加……那方面不太行。” 殿内瞬间安静。 老朱愣了一下:“咱没让你说这件事!咱是让你去问马淳怎么让保儿更好受一点。” 噢噢…… 蒋瓛这才反应过来。 傅友德的脸“唰”地绿了:“什么?你小子不行?好啊!我说怎么让你娶了仨,你连半个子都不下,原来是不行!!” 傅忠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爹,您小点声……” 蓝玉和冯胜对视一眼,憋笑憋得肩膀直抖。 朱元璋揉了揉太阳穴:“行了,傅忠,朕念在你爹的面子上,饶你一回。” 傅忠如蒙大赦,连连磕头:“谢陛下开恩!” 朱元璋又看向李文忠:“保儿,你怎么样?” 李文忠虚弱地摆摆手:“舅舅,臣没事……就是胃里翻江倒海……” 朱元璋嫌弃地皱眉:“堂堂国公,喝个酒都能喝成这样,丢人!” 李文忠委屈巴巴:“那酒……太邪门了……” 便在这时,傅忠捧着瓷瓶,献宝似的凑到曹国公李文忠面前:“李叔!这可是我从马大夫那儿求来的解酒丹,专治假酒反胃!” 李文忠正捂着肚子,脸色发青,一听这话,眼睛都亮了:“当真?” “那还能有假?”傅忠拍着胸脯,“马淳说了,吃下去立马见效!” 李文忠二话不说,一把抢过瓷瓶,倒出两粒黑乎乎的药丸,仰头就吞了下去。 傅忠搓着手,满脸期待:“怎么样?胃里是不是舒服多了?” 李文忠咂咂嘴,眉头舒展:“嗯……确实不反胃了……” 话音刚落,他的肚子突然“咕噜噜”一阵巨响。 傅忠脖子一缩,小心翼翼地补充:“呃……马大夫还说,胃是好了,但可能会……窜稀……” 李文忠脸色骤变,猛地站起身:“你小子——” 话没说完,他脸色一僵,捂着肚子就往殿外冲:“茅房!茅房在哪儿?!” 殿内众人愣了一瞬,随即爆发出一阵哄笑。 宋国公冯胜笑得直拍大腿:“老李啊老李,你这辈子都没跑这么快过?” 永昌侯蓝玉更是笑得前仰后合:“傅忠!你小子够损啊!送假酒也就算了,还送泻药!” 傅忠缩着脖子,干笑两声:“这……这真不怪我,马大夫说这是排毒……” 朱元璋坐在龙椅上,嘴角抽了抽,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李文忠!你堂堂国公,被个毛头小子耍得团团转,丢不丢人?” 殿外传来李文忠的怒吼:“傅忠!你小子等着!老子打断你的腿!” 傅忠一哆嗦,赶紧往朱元璋身后躲:“陛下!臣冤枉啊!臣也是好心!” 朱元璋哼了一声,抬手示意众人安静:“行了,都别笑了。” 他扫视一圈,板着脸道:“今日这事,正好给诸位提个醒——喝酒误事!堂堂国公,喝假酒喝到窜稀,传出去像话吗?” 冯胜憋着笑,拱手道:“陛下教训得是。” 蓝玉也赶紧附和:“臣等以后一定节制。” 朱元璋满意地点点头:“李文忠就是个好例子,你们谁要是再敢贪杯误事,朕就让他去茅房门口站岗!”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这时,李文忠扶着墙,脸色苍白地走回来,咬牙切齿地瞪着傅忠:“你小子……” 傅忠干笑:“李叔,您……您感觉如何?” 李文忠深吸一口气,刚要发作,朱元璋却先开口:“行了,保儿,你也别怪傅忠,要怪就怪你自己贪杯。” 李文忠委屈道:“舅舅,我……” 朱元璋摆摆手:“去歇着,今日就到这儿。” 李文忠无奈,只能恶狠狠地瞪了傅忠一眼,转身离去。 傅忠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小声嘀咕:“马大夫啊马大夫,你可害苦我了……” 傅友德叹了口气,冲朱元璋拱手:“陛下,犬子荒唐,老臣回去一定好好管教。” 朱元璋摆摆手:“行了,你们父子俩别在朕这儿丢人了,赶紧滚蛋。” 傅友德一把揪住傅忠的耳朵,拖着他往外走:“回家再收拾你!” 傅忠疼得龇牙咧嘴:“爹!轻点!耳朵要掉了!” 蓝玉在后面起哄:“傅兄,下手重点!这小子欠揍!” 冯胜笑眯眯地补刀:“傅忠啊,回去多喝点马大夫开的药,争取早点让老傅抱上孙子!” 傅友德回头瞪了他们一眼:“你们两个老东西,少说风凉话!” 朱元璋看着这群勋贵闹腾,忽然觉得心情不错。 他冲朱标招招手:“标儿,你看这群老家伙,像不像市井泼皮?” 朱标忍俊不禁:“父皇,他们这是感情好。” 朱元璋哼了一声:“感情好?朕看他们是闲得慌!” …… 颖国公府。 傅忠捂着屁股一瘸一拐地逃进后院:“娘!救命啊!爹要打死我!” 傅友德举着藤条在后面追:“孽障!老子今天非抽死你不可!” 傅让躲在廊柱后面偷笑:“大哥,你自求多福!” 傅忠哀嚎:“二弟!你还是不是我亲弟弟了!” 傅让耸耸肩:“亲兄弟明算账,谁让你送假酒害得李叔吐成那样?” 傅友德终于逮住傅忠,藤条“啪啪”抽下去:“让你丢人!让你肾亏!让你不行!” 傅忠疼得直跳:“爹!轻点!我还要传宗接代呢!” 傅友德气得胡子直翘:“就你这样,传个屁的宗接个屁的代!” 府里的下人憋笑憋得脸都红了。 远处,傅忠的妻子和妾室们躲在窗后偷看,笑得花枝乱颤。 “老爷真是的,打这么狠做什么?” “就是,世子爷已经够可怜了……” “不过话说开了也好,我们总不用担个不下蛋的母鸡的名声了。” “嘘——小点声,别让老爷听见!” 傅忠的哀嚎声传遍整个国公府…… 第77章 我怕是要吃牢饭…… 次日清晨,小青村医馆的门板刚卸下,傅忠就鬼鬼祟祟地钻了进来。 他戴着斗笠,脸上还蒙了块布巾,活像个打家劫舍的蟊贼。 徐妙云正在整理药柜,被这模样吓了一跳:“这位客官……” “是我!”傅忠一把扯下布巾,露出两个乌青的眼圈。 马淳从里屋转出来,手里还端着碗冒着热气的药汤:“哟,世子这是被令尊揍了一顿?” 傅忠龇牙咧嘴地揉着屁股:“二十藤条,我爹下手比锦衣卫还黑。”他左右张望,压低声音:“马大夫,昨日多谢你给留面子……” 马淳把药汤递给徐妙云:“世子指的是?” “就是那个……”傅忠搓着手,脸涨得通红,“你说我不行的事。” 徐妙云噗嗤一笑,拎着茶壶转身就走:“我去后院看看灶火。” 马淳示意傅忠坐下:“伸手。” 三根手指搭上脉门,马淳的眉头渐渐皱紧:“世子觉得自己行不行?” “我……”傅忠涨红了脸,“妻妾进门三四年都没动静,可能是那晚在青楼……” 他突然卡壳,脖子红得像酱萝卜。 马淳忍着笑给他诊脉:“肾脉虚浮,肝经郁结,心火亢盛……” 他突然抬头:“世子最近是不是总做噩梦?” 傅忠浑身一颤:“你怎么知道?” “梦里是不是总听见刀剑碰撞声?” 傅忠手里的茶杯“咣当”掉在地上。 他嘴唇哆嗦着:“神了……” 马淳捻着银针:“这病根至少有五六年了。” “五年!”傅忠掰着手指一算,突然僵住。 马淳递来新茶杯:“世子若信得过夫君,不妨直言。” 傅忠盯着茶杯里晃荡的水纹,声音细如蚊蚋:“十六岁那年……我我偷摸去秦淮河开荤。刚脱了外裳,隔壁突然打起来,有个血葫芦撞破板壁摔在我床上!” 他比划着,“那家伙肠子都挂在我帐钩上了!” 马淳手里顿了顿,八卦之心就起来了:“所以?” “所以我被家将扛回去时,裤裆里全是……”傅忠痛苦抱头,“后来每次要办正事,眼前就晃荡那截肠子!” 诊室里静得能听见银针落地的声音。 马淳突然拍案大笑:“所以颖国公府三代单传,是因为世子被个血葫芦吓萎了?” 傅忠急得直跺脚:“小点声!” 接着马淳转身翻箱倒柜,哗啦啦扔出七八个瓷瓶。 傅忠吓得往后仰:“要、要扎针?” “先吃药。”马淳推过一碗黑黢黢的汤药,“安神的。” 傅忠捏着鼻子灌完,时间不长,他瞪大眼睛:“咦?眼前不晃肠子了!” “那是黄连水。”马淳又递上第二碗,“这才是正主。” 这回傅忠刚喝半口就喷了:“怎么有股子腥气?” “那是虎骨鹿茸丸。”马淳掏出银针,“脱裤子。” 傅忠死死攥住腰带:“等等!您不是说先吃药?” “药是治你心病。”马淳弹了弹针尖,“现在治肾虚。” 门外突然传来李景隆的怪叫:“傅兄!我爹今早提着棍子……呃?” 他卡在门槛上,瞪圆眼睛看着傅忠撅在诊床上的白屁股。 傅忠的哀嚎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李景隆你狗日的关门啊!!!” 嚎叫得同时,傅忠手忙脚乱地裹紧裤子往柜台下钻,斗笠都挤歪了。 李景隆哈哈大笑地凑近:“怎么脸这么红?” 接着他突然抽抽鼻子:“咦?这味儿……”一把抢过傅忠手里的瓷瓶,“虎骨鹿茸丸?好家伙!” 傅忠扑上去就抢:“还我!” 两人在诊室里扭作一团,撞得药柜砰砰响。 徐妙云掀帘子进来,见状“哎呀”一声又退出去。 马淳抄起捣药杵在铜钵上“咣”地一敲:“要打出去打!” 李景隆趁机把瓷瓶塞进怀里,嬉皮笑脸道:“马大夫,这药给我爹试试?他昨天……” “不行!”傅忠急得跳脚,“这是我治病的药!” “你治病?”李景隆突然反应过来,指着傅忠狂笑,“哈哈哈!原来你真不行!” 傅忠抄起脉枕就砸。 马淳慢悠悠道:“李公子,你最近是不是总觉得腰酸?” 李景隆笑声戛然而止:“你怎么知道?” “舌苔发白,眼底泛青。”马淳敲敲桌面,“伸手。” 李景隆乖乖伸手,嘴里还不忘损傅忠:“老傅啊,咱们难兄难弟……” 马淳把完脉,突然皱眉:“李公子最近是不是常去城东王婆茶坊?” 李景隆脸色骤变:“这也能摸出来?” “你中的是相思子毒。”马淳冷笑,“王婆茶坊的茉莉花茶里掺了催情药。” 傅忠顿时来劲了:“好你个李景隆!装得人模狗样,原来……” 李景隆一把捂住他的嘴:“闭嘴!” 马淳悠悠道:“解药三十贯。” 李景隆掏钱的手比傅忠还快。 两人正闹着,蒋瓛突然闯进来:“马淳接旨!” 满屋子人哗啦啦跪了一地。 “陛下口谕,着马淳即刻进宫,给曹国公看诊。”蒋瓛瞥见傅忠,“哟,世子也在?正好,陛下让您去趟宗人府。” 傅忠腿一软:“又……又怎么了?” 蒋瓛憋着笑:“曹国公今早在朝会上窜稀了。” 李景隆“嗷”地一嗓子就往外冲:“爹啊!” 傅忠面如死灰:“完了完了……” 马淳把两个瓷瓶塞进药箱:“走,路上给你们讲讲怎么蒙混过关。” 徐妙云追到门口:“夫君,午饭……” “留着晚上吃。”马淳眨眨眼,“说不定能蹭顿御膳。” 傅忠哭丧着脸:“我怕是要吃牢饭……” 蒋瓛实在憋不住,笑出声来。 马淳随蒋瓛入宫时,午门外的侍卫都在憋笑。穿过重重宫禁,远远就听见华盖殿里传来李文忠的哀嚎。 “舅舅!您得给外甥做主啊!” 朱元璋的声音带着不耐烦:“行了行了,拉个肚子嚎得跟杀猪似的,丢不丢人?” 马淳进殿时,正看见李文忠裹着锦被缩在榻上,脸色蜡黄。朱标在一旁端着药碗,眉头紧锁。傅忠和李景隆跪在角落里,活像两只鹌鹑。 “臣参见陛下。” 朱元璋一摆手:“赶紧给保儿看看,这小子从早朝到现在跑了七八趟茅房。” 马淳刚搭上李文忠的脉,突然“咦”了一声。 “怎么?”朱元璋眯起眼。 马淳没答话,又仔细诊了片刻,突然笑了:“恭喜曹国公。” 李文忠一愣:“喜从何来?” …… 第78章 心理疗法治疗男人不举!! “您这泻症看似凶险,实则歪打正着。”马淳收回手,“脉象显示您体内酸碱竟比往日更平衡了。” 朱元璋皱眉:“说人话。” 马淳斟酌了一下词句:“简单说,就是曹国公体内积攒的毒素排空了。好比一缸发臭的水,现在全倒干净了。” 朱标若有所思:“所以傅忠这假酒……” “非但不是祸,反倒是功臣。”马淳从药箱取出艾条,“曹国公常年征战,脾胃本就虚弱。前阵子卧病时又进补过度,体内积热难消。这次假酒与解酒丹相冲,恰似以毒攻毒。” 李文忠听得一愣一愣的:“那我现在?” “再调理三日即可。”马淳点燃艾条,“不过今日要禁食,只能喝米汤。” 朱元璋突然拍案:“傅忠!” 傅忠一哆嗦:“臣在!” “听见没?你歪打正着立功了。”朱元璋哼了一声,“滚去太医院领二十板子,这事就算揭过。” 傅忠如蒙大赦,磕头如捣蒜:“谢陛下开恩!” 李景隆赶紧搀起他爹:“爹,您感觉如何?” 李文忠虚弱地摆摆手:“就是腿软……” 马淳正在写药方,闻言抬头:“腿软是好事。您之前膝盖酸痛,是因为湿气淤积。现在湿随泻去,三日后保准健步如飞。” 朱元璋突然凑近:“马小子,你刚才说的那个什么酸碱,再给咱讲讲。” 马淳蘸着茶水在案几上画圈:“人体就像这茶盏,水满则溢。曹国公之前就是水太满,现在倒掉些,反倒平稳了。” 朱标恍然大悟:“所以傅世子这假酒,竟成了药引子?” “正是。”马淳收起银针,“世间万物相生相克,医道讲究顺势而为。若强行止泻,反倒堵了排毒通路。” 李文忠突然挣扎着坐起来:“马大夫,那我这老寒腿……” “一并好了。”马淳笑道,“您这腿疾本是湿邪入骨。如今湿去热退,往后阴雨天不会再疼。” 朱元璋摸着下巴:“有点意思。标儿,记下来,往后将领们水土不服,就照这法子治。” 朱标刚要答应,李文忠突然脸色一变:“等等!我又要……” 马淳眼疾手快递上铜盆:“无妨,这是最后一遍了。” 殿内顿时弥漫着古怪气味。 朱元璋嫌弃地扇着袖子:“蒋瓛!开窗!散味儿!” 待李文忠吐完,果然精神一振:“怪了,这回舒坦多了。” 马淳递上米汤:“慢慢喝,别急。” 朱元璋看着李文忠恢复血色的脸,突然问:“马小子,你之前说保儿脾胃虚弱,是打仗时落下的病根?” “正是。”马淳点头,“行军时饮食不规律,又常饮生水。日积月累,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 朱元璋若有所思:“傅友德前阵子也说胃疼……” “武将通病。”马淳从药箱取出个青瓷瓶,“这是健脾丸,陛下可赐予诸位将军。” 朱元璋接过瓷瓶掂了掂:“你小子倒是会做人情。” 马淳笑而不语。 这时傅忠一瘸一拐地回来了,哭丧着脸:“陛下,打完了……” 朱元璋瞥他一眼:“滚去给你李叔磕个头。” 傅忠老老实实跪在榻前:“李叔,侄儿知错了。” 李文忠这会儿气也消了,叹道:“罢了,说起来我还得谢你。” 傅忠一脸懵。 马淳把写好的医嘱交给朱标:“三日后再诊一次即可。” 朱元璋突然道:“马小子,你那个路引章程,户部已经拟好了。” 马淳拱手:“陛下圣明。” “少拍马屁。”朱元璋摆摆手,“下个月你随标儿去趟凤阳,看看那边防疫做得如何。” 马淳刚要应下,李文忠突然插话:“舅舅,让外甥也去?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朱元璋瞪他:“拉肚子还没拉够?” 众人都笑起来。 离开皇宫时,夕阳正好。 徐妙云在医馆门口张望,见马淳回来,连忙迎上。 “如何?” 马淳把药箱递给她:“曹国公因祸得福,傅忠挨了板子,陛下赏了瓶健脾丸。” 徐妙云抿嘴一笑:“就这些?” “还有。”马淳凑近她耳边,“下月我要陪太子去凤阳。” 徐妙云眼睛一亮:“能带我么?” “自然。”马淳揽住她的肩,“陛下还夸我医术高明呢。” 徐妙云戳他额头:“少得意。灶上煨着山药粥,趁热吃。” 她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傅忠那病……治好了?” “算是。”马淳舀了勺粥,“不过他要是知道解酒丹里掺了巴豆,估计还得来找我拼命。” 徐妙云噗嗤一笑:“你呀……” …… 翌日早上,二人洗漱完毕,用过早饭,徐妙云又想起了昨天的事。 她转头看向正在整理药箱的马淳,眼中带着几分好奇。 “夫君,傅世子的病真的治好了?”她轻声问道。 马淳闻言,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手里的药杵差点掉在地上。“他那哪是什么病,纯粹是心病!” 徐妙云眨了眨眼,有些不解:“可你又是给他扎针,又是吃壮阳药,还煞有介事地诊脉开方子,难道都是装的?” 马淳放下药杵,擦了擦手,走到她身边坐下。“那些都是幌子。傅忠的问题出在心理上,十六岁那年在青楼被吓到后,他就一直对自己没信心。我若直接告诉他没事,他反而更不信。” 徐妙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所以你用那些药和针,是为了让他相信自己在治疗?” “没错。”马淳端起茶碗喝了一口,“人就是这样,越是不自信,越需要外界的肯定。我给他扎针,开药,甚至故意让李景隆撞见,都是为了让他觉得‘马大夫在认真治我的病’。有了这个心理暗示,他才会慢慢放下心结。” 徐妙云抿嘴一笑:“你可真会骗人。” 马淳摇摇头:“这不是骗,是心理疗法。傅忠的身体根本没毛病,但他自己觉得不行,久而久之,就真的‘不行’了。我现在用这些方法刺激他的心理,让他逐渐恢复自信,时间一长,自然就好了。” 徐妙云托着下巴,眼中闪着光:“听起来倒是很有道理。不过,万一他以后发现你在忽悠他,岂不是要找你算账?” 马淳耸耸肩:“等他真好了,感谢我还来不及,哪会找我麻烦?再说了,我这法子可是符合医理的,只不过用的不是药,而是心理。”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两人抬头一看,竟是傅忠和李景隆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傅忠的脸色比昨日好了许多,走路也不再畏畏缩缩,倒是李景隆一脸促狭的笑容…… 第79章 咱发现你不仅能治病,还能治国! “马大夫!”傅忠一进门就拱手行礼,声音洪亮,“昨日多谢你的药,我感觉好多了!” 马淳和徐妙云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世子客气了,举手之劳。” 傅忠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那个……马大夫,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但说无妨。” “我爹听说你医术高明,想请你去府上给他看看。他这些年征战沙场,落下一身毛病,尤其是胃疼的毛病,一直没好利索。”傅忠说着,眼中带着几分期待。 马淳点点头:“颖国公为国征战,理当效力。不过今日有些不方便,明日一早我再去府上拜访。” 傅忠大喜,连连道谢。 李景隆在一旁插嘴道:“马大夫,你可别被他爹吓到,傅叔虽然脾气爆,但对大夫还是很客气的。” 傅忠瞪了他一眼:“你少说两句!” 马淳笑了笑,起身从药柜里取出一个小瓷瓶,递给傅忠:“这是健脾丸,世子先带回去给国公服用,明日我再详细诊治。” 傅忠接过瓷瓶,郑重地收进怀里。“多谢马大夫!” 待两人离开后,徐妙云轻声道:“看来你的法子真有效,傅世子现在精神多了。” 马淳望着院门的方向,淡淡道:“心理问题就是这样,一旦有了信心,症状自然减轻。不过这只是开始,后续还得慢慢调理。” 徐妙云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你明日去颖国公府,要不要我陪你一起?” 马淳摇头:“不必,国公府规矩多,你去了反而拘束。况且医馆也不能没人照看。” 徐妙云“嗯”了一声,没再多说。 …… 翌日清晨,马淳早早起身,收拾好药箱,准备前往颖国公府。 徐妙云替他整理好衣袍,叮嘱道:“路上小心,早去早回。” 马淳笑着捏了捏她的手:“放心,我晌午前就回来。” 出了医馆,马淳骑上早已备好的马,朝着金陵城方向而去。 清晨的官道上行人稀少,微风拂面,带着几分凉意。 马淳一边赶路,一边思索着傅友德的病情。 作为开国功臣,傅友德常年征战,胃病恐怕早已积重难返,治疗起来并不容易。 行至半路,忽见前方一队锦衣卫疾驰而来,为首的正是蒋瓛。 蒋瓛见到马淳,勒马停下,拱手道:“马大夫,这是要去哪儿?” 马淳还礼:“奉颖国公之命,去府上诊治。” 蒋瓛点点头:“巧了,陛下刚下旨,命我请马大夫入宫一趟。” 马淳一愣:“陛下召见?可有说是何事?” 蒋瓛压低声音:“曹国公昨日服了你的药,今早精神大好,陛下龙颜大悦,想请你再去看看。” 马淳沉吟片刻:“既如此,我先去宫中复命,再去颖国公府。” 两人并辔而行,很快抵达皇宫。 华盖殿内,朱元璋正与李文忠说话,见马淳进来,招手道:“马小子,过来看看保儿,这小子今早能吃饭了!” 马淳上前行礼,随后为李文忠诊脉。 片刻后,他点头道:“曹国公脉象平稳,胃气已复,再调理几日便可痊愈。” 朱元璋满意地捋了捋胡子:“你小子医术确实不错。保儿这病太医院看了半年都没起色,你一副药就见效。” 马淳谦逊道:“陛下过奖,曹国公本就底子好,只是之前用药不当,才拖延至今。” 朱元璋哼了一声:“太医院那帮废物,整天就知道开补药,越补越糟!” 李文忠笑道:“舅舅,马大夫的药确实神奇,我今早还吃了两碗粥,一点不反胃。” 朱元璋挥挥手:“行了,既然好了就别赖在这儿,该干嘛干嘛去。” 李文忠起身告退,临走时冲马淳使了个眼色,低声道:“多谢。” 待李文忠离开,朱元璋忽然问道:“马小子,你昨日给傅忠那小子治病,用的什么法子?” 马淳心中一凛,面上不动声色:“回陛下,世子是心气郁结,臣用针灸疏通经络,再辅以汤药调理。” 朱元璋眯起眼睛:“就这么简单?” 马淳坦然道:“医道讲究对症下药,世子病因特殊,故治法也需因人而异。” 朱元璋哈哈大笑:“好一个因人而异!傅友德今早还跟咱夸你,说他儿子精神多了。” 马淳松了口气,拱手道:“能为陛下分忧,是臣的荣幸。” 朱元璋摆摆手:“少来这套。对了,你那个路引章程,户部已经拟好了,下个月就试行。” 马淳正色道:“陛下圣明,此策若行,百姓必感念天恩。” 朱元璋哼了一声:“少拍马屁。咱问你,若有人借机作乱,该如何防范?” 马淳思索片刻,答道:“可设临时路引专用印信,由地方官和医官共同签发,并限定时效和范围。若有作乱者,按律严惩不贷。” 朱元璋点点头:“这还像句人话。” 他站起身,背着手踱了两步,“马小子,咱发现你不仅医术高明,脑子也挺活泛。” 马淳低头:“臣不敢当。” 朱元璋挥挥手:“行了,去。傅友德还等着你呢。” 马淳躬身告退,退出华盖殿。 出了皇宫,马淳直奔颖国公府。 府邸坐落在城东,朱漆大门前立着两尊石狮,气势恢宏。 门房见是马淳,连忙引他入内。 穿过几重院落,马淳被带到一间宽敞的厅堂。 傅友德正坐在主位上喝茶,见马淳进来,起身相迎:“马大夫,久仰了!” 马淳行礼:“国公客气。” 傅友德身材魁梧,虽已年过五旬,但精神矍铄,只是脸色略显苍白,显然胃病未愈。 他请马淳入座,笑道:“犬子多亏马大夫诊治,如今精神大好,老夫感激不尽。” 马淳谦逊道:“世子本就无大碍,只是心结未解,如今想通了,自然好转。” 傅友德叹了口气:“这孩子从小胆怯,老夫常年在外,疏于管教,才让他变成这样。” 马淳安慰道:“国公为国征战,世子理解您的苦心。” 傅友德摆摆手:“不说他了。马大夫,老夫这胃病折磨多年,太医院的药吃了不少,总不见效,今日特请你来看看。” 马淳点头,为傅友德诊脉。 这么一看,马淳的脸色立刻变了…… 第80章 傅友德可能是胃癌! 马淳三指搭在傅友德腕上,指腹下的脉象沉涩如刀刮竹,胃经所在的位置更是隐隐有滞涩之感。 他眉头微蹙,抬眼看向傅友德:“国公近日用饭时,可觉得吞咽有阻碍?” 傅友德还未开口,站在一旁的傅忠先急了:“爹,您不是说只是偶尔胃疼吗?” 傅友德瞪了儿子一眼,转头对马淳道:“确实有些噎着的感觉,不过老夫以为是年纪大了,咽喉不利索。” 马淳收回手,神色凝重:“恐怕不是咽喉的问题。国公可否让在下再仔细检查一番?” 傅让从旁边凑过来,满脸担忧:“马大夫,我爹的病……” 马淳抬手止住他的话收回手,“国公爷您这个情况稍微有点复杂,今天我没带好器具,再加上这个检查可能需要您禁食三到四个时辰,就是说滴水不能进那种,要不明天在下再来如何?” 这个情况一出,傅友德和两个儿子的表情就肉眼可见的凝重起来。 传统的治病情况他们也都听说过,切个脉,问问情况,大致也就知道怎么回事。 怎么到了马神医这里还要搞那么复杂的一套。 马淳见他们父子三人的表情笑道:“是这样,我得用一根很细的东西插进您的胃里面去,然后看看胃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如果您吃喝了东西,有异物进了喉管,您得反胃呕吐,我也看不到东西,这么说您明白吗?” 父子三人光听马淳这样说,都感觉反酸水。 平时自己要是抠喉管都容易吐,更别说插一根管子到胃里。 傅忠顿时心疼起父亲来:“爹,看起来您的情况不妙啊。” 傅友德本来就紧张听儿子这样一说,顿时恼了:“你给我滚!” 看到这三个活宝父子,马淳笑道:“当然国公爷还有两位公子也不用担心,就我刚才诊脉的情况来看,问题不大,但我得先确定了病灶才能对症下药。” 噢…… 父子三人松了口气。 “那行,马大夫您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傅友德笑道。 “那在下就先告辞了,记住三到四个时辰之内,千万不能进食,连水都不能喝。”马淳千叮咛万嘱咐。 在现代的时候,小视频天天看到那种,明明医生叮嘱了不能进食,可有些老头老太就是不听,总觉得自己比医生还专业。 医生说不可以进食,偏偏要偷偷摸摸给病人喂点东西吃。 然后要么胃出血,要么药效大减。 到时候还嘴硬:我一个老婆子也不知道,我就是看他饿得难受就喂了口稀饭。一口稀饭能怎么样,你们就是医术不精故意把责任推到我们老年人身上。 这种事马淳在当医生的时候,就遇到过不止三回。 面对这种情况,医生都会尽量要求这类病患的陪床家属换成年轻人来。 年轻人不懂医学,但刷视频多多少少也看到过一些。 马淳千叮咛万嘱咐,父子三人还是比较尊重的。 毕竟父子三人都听说过马淳行医治病不同常理,但却行之有用。 第二天一早,马淳就带着用五百积分兑换的小型便携式内窥镜上门来。 反复询问傅友德没有进食后,马淳才开始下一步动作。 他先从药箱中取出一个青瓷小瓶,倒出两粒白色药丸递给傅友德。 “国公先服下这个,能减轻待会儿的不适。” 傅友德接过药丸,干咽下去。 药效很快发作,他眼皮渐渐发沉,靠在椅背上嘟囔:“这药劲儿倒挺大……” 马淳示意傅忠兄弟扶父亲躺平,自己则取出内窥镜组装。 那是个银白色的金属管,末端镜片折射出奇异的光晕。 傅让忍不住伸手想摸,被马淳用眼神制止。 “此物需严格消毒,请世子退后三步。” 待傅友德呼吸平稳,马淳戴上自制手套,将润滑过的内窥镜缓缓探入他口中。 管子经过喉头时,昏睡中的傅友德仍本能地收缩肌肉,马淳立刻停住动作,等痉挛过去才继续推进。 傅忠攥着拳头站在一旁,额头渗出细汗:“这么长的管子真能进到胃里?” “食道本就是条软管。”马淳盯着内窥镜上的刻度,“正常成年男子食道约二十五厘米,国公身材魁梧,估计要再长些。” 铜镜反射的光斑在墙上晃动,内窥镜终于抵达胃部。马淳调整焦距,胃壁的褶皱在镜中清晰呈现。靠近贲门处有片异常泛白的区域,表面凹凸不平,像被揉皱的宣纸。 “果然。”马淳轻声自语。 傅让凑过来:“马大夫,这白斑是……” “胃黏膜上皮化生。”马淳指着镜中影像,“简单说就是本该长在肠道的细胞长到了胃里。若放任不管,五到十年内可能恶变。” 傅忠手里的汗巾掉在地上:“恶变?难道是……” “现在还是良性病变。”马淳收回内窥镜,“我先取些组织化验。”他从药箱取出细如发丝的活检钳,顺着管道送入胃内。钳子夹取病变组织的瞬间,昏睡中的傅友德闷哼一声,眉头紧锁。 “爹!”傅让扑到榻前。 “无碍,只是轻微刺激。”马淳迅速完成取样,将组织放入准备好的瓷碟,“创口极小,不会出血。” 待他收拾完器械,傅友德也悠悠转醒,捂着喉咙咳嗽:“马大夫,你这管子比枪矛还磨人。” 马淳递上温水:“国公感觉如何?” “嗓子火辣辣的。”傅友德咂咂嘴,“查出什么了?” 马淳把瓷碟推到他面前:“您胃里长了不该有的东西。这些白斑现在虽不致命,但久拖必成大患。” 傅友德盯着碟中那点血肉,忽然笑起来:“当年随陛下渡江时,老夫三日啃过树皮,胃里早该烂透了,能撑到现在已是造化。” “爹!”傅忠急得眼眶发红,“马大夫说能治的!” 马淳点头:“确实可治。先用药物消除炎症,再以针灸调理气血。最重要的是戒酒、忌辛辣,每日饮食需定时定量。” 傅友德皱眉:“不让喝酒?” “一滴都不能沾。”马淳斩钉截铁,“您这病就是烈酒刺激出来的。若继续豪饮,三年内必成胃癌。” 第81章 乳岩就是乳腺癌!古人对癌早有认知 屋里霎时寂静。 傅让倒吸凉气:“癌?可是《卫济宝书》里说的岩症?” “类似。”马淳暗自庆幸这个时代已有癌症概念,“此病初期如岩石潜藏体内,后期则坚硬如岩,溃烂流脓。” 其实“癌”这个字,早在宋代就有了。 南宋年间东轩居士所着《卫济宝书》一书中,首先应用了“癌”字来作为疾病的病名。 而“瘤”字出现得更早,在殷商时期的甲骨文中就有提及。 古人在起病名的时候,常常会以症状或者形象来命名。 例如噎膈,大致相当于现代的食管癌、贲门癌这一类疾病,就是以症状来命名的。 噎是指吞咽时哽噎不顺,膈是指饮食格拒不入,或食入即吐; 乳岩相当于现代的乳腺癌,岩就是一种形容,是对疾病形象的类比。 在《诸病源候论》中就记载说“乳中结聚成核,微强不甚大,硬若石状”,就是说乳岩这种疾病,形似岩石,所以才叫乳岩。 金元四大家之一的朱丹溪,在《格致余论》中讲到过一个故事。 说是有一个女子,出嫁以后,跟家里的女眷关系不太好,于是每天心情都很抑郁。 婚后十年,乳房长了一个肿块,再后来,乳房的肿块逐渐加硬,最后发展成为了“奶岩”。 奶岩就是乳岩,也就是如今的乳腺癌。 傅友德摸着肚子沉默良久,突然拍案:“好!老夫戒酒!” 马淳从药箱取出三个药瓶:“白色药丸饭前服,消炎止痛;褐色药汤早晚各一剂,修复胃膜;这小瓶药粉发作时含服,能抑酸护胃。” 又抽出银针,“现在开始第一次针灸。” 针尖刺入足三里穴时,傅友德浑身一颤:“这酸胀感竟窜到膝盖了!” “足三里是胃经要穴。”马淳缓缓捻针,“您胃气瘀滞太久,经络也不通畅。” 待起针时,傅友德已能感到胃部暖流涌动,不禁赞叹:“马大夫这手艺,比太医院那些强多了。” 马淳正在写医嘱,闻言笔锋一顿:“太医院开的方子,国公可还记得?” “多是温补之药。”傅友德回忆道,“人参、白术、茯苓之类。” “问题就在于此。”马淳搁下毛笔,“您这病属热毒淤积,再服温补如同火上浇油。太医院拘泥于‘脾胃虚寒’的旧论,反而耽误病情。” 傅忠若有所思:“所以马大夫用黄连、黄芩这些苦寒药?” “不错。”马淳把医嘱递给他,“药方需随症而变,哪有一成不变的道理。不过您的病理我还得继续分析,现在开的这些药,主要是巩固之用。” 傅友德忽然正色:“马大夫可有兴趣来五军都督府当军医?老夫保你个六品职衔。” 傅忠嘀咕一声:“爹,您老糊涂啊,人马大夫现在是从五品的太医院副院判!” 傅友德闹了个大红脸,“啊对对对,老夫竟忘了这茬!” 马淳看着他们父子的对话,觉得甚是轻松,倒真是没想到,开国勋贵们在史书上写的个个严肃,现实生活中却和普通人没啥两样。 马淳将取出的胃部组织小心放入瓷碟,盖上特制的琉璃盖片。 傅友德父子三人围在一旁,神色紧张。 “国公稍安勿躁,待我回医馆仔细查验,明日再来详说病情。”马淳收好器械,拱手告辞。 傅友德虽心中忐忑,但面上仍镇定:“有劳马大夫。” 离开国公府,马淳策马疾驰回医馆。 徐妙云正在看医书,见他匆匆进门,放下手中书迎上来。 “如何?” “情况不妙。”马淳取出瓷碟,径直走向内室,“傅国公胃部有异常病变,我得尽快确认。” 徐妙云跟进去,见他从药柜底层搬出一个乌木匣子,掀开绒布,露出一台精巧的铜制器械。 镜筒锃亮,底座刻着细密纹路,两侧还有调节旋钮。 “这是何物?” “显微镜。”马淳取出一块琉璃片,用细针蘸取少许组织液滴上,再覆上另一片极薄的透明琉璃,“用它能看到肉眼看不见的东西。” 他调整镜筒高度,打开白炽灯,光线透过镜片折射,在琉璃片上投下一圈明亮光斑。 徐妙云凑近,只见马淳手指轻旋旋钮,镜筒缓缓下降,几乎贴上样本。 “你来试试。”马淳让开位置。 徐妙云学着他的样子俯身,右眼对准目镜。 起初只见一片模糊光影,但随着马淳帮她微调焦距,视野骤然清晰。 无数细小的颗粒在液体中沉浮,有些如蝌蚪般游动,有些则聚集成团,表面布满不规则凸起。 “这些……是活的?”她猛地直起身,瞳孔微缩。 “有些是细菌,有些则是病变细胞。”马淳指着其中一团边缘参差的暗色结构,“傅国公胃里的病灶就是这类细胞异常增生所致。若放任不管,迟早会变成‘岩症’。” 徐妙云深吸一口气:“所以古人说的‘乳岩’‘噎膈’,实则是这些微小之物作祟?” “不错。”马淳点头,“许多病症并非风寒湿邪直接导致,而是这些看不见的东西侵入人体,破坏正常机能。” 他换了一块样本,镜下显现出更多细节:细胞排列紊乱,部分核仁肿大,边缘呈锯齿状,“你看这些细胞形态,已出现早期恶变特征。所幸发现及时,还能用药石控制。” 徐妙云凝视良久,“此物若能推广,天下医者岂非如虎添翼?” 马淳苦笑:“制作镜片的琉璃工艺极难,这台还是托泉州海商从泰西带回的。”他顿了顿,“眼下先解决傅国公的病。” 他取出一册空白手札,将观察到的细胞形态逐一绘制,并标注特征。 徐妙云在一旁研磨药粉,按他的要求调配试剂。 “黄连苦寒,可清热解毒,但单用恐伤脾胃。”马淳边写边说,“需佐以白术健脾,再加白花蛇舌草抑制细胞异变。” 徐妙云忽然想起什么:“傅国公嗜酒如命,若戒不掉……” “那就前功尽弃。”马淳笔尖一顿,“酒精会加速病变,必须断根。” 夜深时分,药方终于拟定。 马淳吹干墨迹,揉了揉酸胀的脖颈。 徐妙云端来一碗热腾腾的姜粥。 “明日你去国公府,我继续观察样本。”她舀起一勺吹了吹,“若这些‘小东西’对药物有反应,或能调整方剂。” 马淳接过粥碗,见她眼底的跃跃欲试,不由莞尔:“娘子倒是学得快。” “总不能白看你治病。”她抿嘴一笑,“对了,这台‘显微镜’可能看疟疾病人的血?” 马淳挑眉:“你想验证‘瘴气致疟’的说法?” “嗯。若血中真有异物,或许能解释为何同样的药方,有人见效有人无效。” 他放下碗,郑重道:“明日我教你更精细的操作。不过切记,样本必须严格消毒,否则反害己身。” 徐妙云郑重点头。 …… 第1章 小神医马大夫 洪武十五年春,京城聚宝门外,秦淮河畔小青村。 马车缓缓驶过泥泞的村道,车轮碾过积水,溅起细碎的水花。 马皇后靠在车厢内,脸色苍白,额间隐约可见几颗水痘的痕迹。 她掩唇轻咳了几声,眉头微蹙。 “娘娘,您这身子还未痊愈,何必亲自来祈愿?”徐妙锦递上一杯温热的药茶,眼中满是担忧。 马皇后接过茶盏,轻轻摇头:“大报恩寺的香火灵验,本宫求的是天下百姓安康,这点小病算不得什么。” 她掀开车帘,望向窗外,“听闻小青村前些日子遭了水患,正好顺路看看。” 徐妙锦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微微一怔。 村中道路整洁,不见半点淤泥堆积,家家户户门前都晾晒着衣物被褥,几个脸上白布蒙着口鼻的妇女正用木棍拍打棉被,扬起细小的尘雾。 “奇怪……”徐妙锦低声道,“遭了水患的村子,竟收拾得如此利落?她们脸上蒙着布又是干什么?” 马皇后眼中也闪过一丝讶异,吩咐车夫停下。 她戴上帷帽,在徐妙锦的搀扶下走出马车。 马皇后与徐妙锦踏入村口时,便被眼前的景象怔住了。 村中男女老少皆以素白布帛覆面,仅露出一双眼睛,田间耕作的农人、树荫下嬉戏的孩童,甚至檐下喂鸡的老妪,无一例外。 那布帛形制古怪,两侧缀着细绳,紧紧勾挂于耳后,衬得村民面目模糊。 “这村子……莫非在行傩祭?”徐妙锦攥紧了袖中的匕首。 未及深思,几名村妇迎面而来,手中竹篮里堆满新摘的荠菜。 其中一人见二人未覆面,竟惊呼出声:“两位娘子快戴上!” 说着从怀中掏出两片雪白物事,手指一抖便展平了——竟是两片轻薄如蝉翼的“面衣”,四角延展出柔韧的细带,在阳光下泛着奇异的光泽。 “俺们村前些日子闹瘟疫,多亏马大夫用仙方根治了。”村妇将“面衣”塞进二人手中,粗糙的指尖点了点自己耳畔的绳结,“马大夫说这‘口罩’能隔断病气,纵是痊愈了也得戴足百日哩!” 马皇后捏着那物,只觉触手绵软似云锦,却又密不透风。 她与徐妙锦对视一眼,俱在对方眸中看见惊涛——此物绝非寻常纱罗,倒像是……像是天工阁都织不出的神物。 两人按照村妇教的办法,将口罩戴在脸上。 原本以为会十分憋闷,却不想,这口罩透气性极好,即便口鼻捂住,也不觉难受。 真是好生神奇。 二人也算见多识广,却未曾想在京城外,却能看到如此神奇的东西。 “这位大娘,他们这是在做什么?”马皇后指了指温声问道。 农妇笑道:“回夫人的话,咱们村前些日子被水淹了,马大夫说潮气重,衣物被褥里容易藏脏东西,得先用开水煮过,再晒上几日,才能杀灭病气。” “马大夫?”马皇后眉梢微动,“可是村里的郎中?” 农妇点头:“是啊,马大夫是前些日子才来的,懂的可多了。他说水患之后最易生瘟疫,教咱们怎么收拾屋子,怎么煮水喝,连茅厕都得每日撒石灰粉。连口罩也是他发给咱们的。” 徐妙锦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些法子……倒是新鲜。” 马皇后沉吟片刻,又问:“这位马大夫现在何处?” 农妇指了指村东头:“就在祠堂那儿,今日正教大伙儿怎么配药水呢。” 马皇后谢过农妇,对徐妙锦道:“走,去瞧瞧。” 徐妙锦有些犹豫,小声道:“娘娘,您身子不适,还是先回宫。若这马大夫真有本事,改日再召他入宫问话也不迟。” 马皇后摇头:“若他真能防治瘟疫,早一刻知晓,百姓便少受一分苦。” 二人沿着村道向东行去,沿途所见,村民皆忙碌有序,有的在晾晒粮食,有的在清扫院落,还有几名孩童蹲在井边,认真搓洗手上的皂角泡沫。 但无一例外皆戴着口罩。 祠堂前的空地上,一名身着青色长袍的年轻男子正站在木箱上,向围观的村民讲解什么。 他身形修长,脸上虽戴着口罩,但依旧能看出眉目清朗。 他手中举着一只陶碗,碗中盛着浑浊的药汁。 “这药水每日洒在屋角院墙,可驱虫蚁,防病气。”他的声音清润,语调不急不缓,“记住,生水必须煮沸才能喝,隔夜的饭菜宁可倒掉,也别贪嘴。” 村民纷纷点头,有人高声道:“马大夫,您说的这些法子真管用!咱们村这几日连个头疼脑热的都没有!” 马大夫微微一笑:“防病重于治病,大家按我说的做,自然少生病。” 马皇后站在人群外,静静听着,眼中渐渐浮起赞许之色。 【小青村今日又有30名病患痊愈,获得积分3000。】 马淳听到脑海里的声音,算了一下,觉得不对,忙在心里问道:“系统不对比,不是说好每治愈10个病患,可额外得到100积分,这么算下来,还有300积分呢?” 系统:宿主未能在规定时间内治愈,奖励积分无法获取。 马淳:“……” “你懂不懂什么叫做急病缓治,我虽是中医、西医双料硕士,但这是明朝,得用老祖宗的东西你知不知道?我们中医讲究调理,要根据病人的情况,制定不同方案,这怎么能量化时间?” 系统:对不起宿主,这是规则,无法更改。 “你……诶……机器终究是机器!”马淳无奈。 而在马淳看不到的黑暗维度,系统看着又一笔债务还清后,长舒一口气。 另一边,徐妙锦低声道:“娘娘,此人言行举止,倒不像寻常郎中。” 马皇后轻声道:“去会会他。” 待村民散去,马皇后走上前,微微颔首:“这位可是马大夫?” 马大夫转身,见是一位戴着帷帽的妇人,身旁还跟着一名英气少女,连忙拱手:“正是在下,夫人有何指教?” 马皇后温言道:“听闻马大夫医术高明,特来请教。” 马大夫笑了笑:“夫人过誉了,不过是些粗浅的防病之法。” “防病之法虽粗浅,却能救无数人性命。”马皇后目光柔和,“马大夫年纪轻轻,却有如此见识,实在难得。” 马大夫摇头:“这些法子并非在下独创,只是……从前人处学来。” 徐妙锦忍不住问:“马大夫,你方才说的煮水、晒被,还有那药水,究竟是何道理?” 马大夫看了她一眼,笑道:“水中有肉眼看不见的微小生灵,煮沸可杀灭;被褥衣物潮湿,易生霉菌,暴晒可除;药水则是用雄黄、苍术等药材配制,可驱虫灭菌。” 徐妙锦听得目瞪口呆:“微小生灵?霉菌?这些词倒是新鲜。” 【警告!检测到附近出现传染性水痘-带状疱疹病毒,建议立即兑换伐昔洛韦缓释片和炉甘石洗剂!】 …… 第2章 微服私访的马皇后 马淳听到系统的提示后,目光落在马皇后帷帽下隐约可见的水痘痕迹上。 他眉头微皱,上前一步问道:“夫人,您是否已出现水花病的症状?” 水花病是古人对水痘的称呼,传染性极强。 马淳心中疑惑,这种病本该隔离,为何她还四处走动? 但他没时间深究,眼下治病要紧。 徐妙锦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望闻问切是医者基本功,自然能看出一些。”马淳语气沉稳,目光转向马皇后,“此病传染性极强,您不该随意走动,尤其会波及身边人。” 他说完,抬手示意二人留在原地:“请两位稍等,切勿与他人接触。” 接着,他转身对周围的村民道:“大家先散开,离远些。” 村民闻言,纷纷退后几步,显然对马淳的话极为信服。 马淳快步走进祠堂,心中默念系统,兑换了伐昔洛韦缓释片和炉甘石洗剂,足够两人十天用量。 为避免暴露系统的存在,他又兑换了研磨器和精密小秤,将药片研磨成粉,仔细称出每包03克,分包包好。 炉甘石洗剂也被分装成小瓶,方便使用。 做好这些,他拿过纸笔,写好一份医嘱。 看着自己歪歪扭扭,不甚好看,甚至可以说有点丑的字,也只能感慨,毛笔字还得慢慢练。 片刻后,他回到马皇后和徐妙锦面前,递上药包和洗剂以及医嘱:“这药粉每日两次,温水送服,连用七到十天。洗剂每日清洗痘印和周围皮肤,可止痒,切记不可抓挠。注意事项我都写在了纸上。” 马皇后接过药包,指尖触到细腻的纸包,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这药……” “若十天内有任何不适,可随时来找我。”马淳语气平静,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徐妙锦盯着他,忍不住问道:“你为何对我们如此尽心?” 马淳笑了笑:“悬壶济世是医者本分,治病救人是我一生所求。” 马皇后目光柔和,轻声道:“马大夫年纪轻轻,却有如此胸怀,实在难得。” 一旁的村民见状,纷纷附和:“马大夫可是我们这儿的神医!附近几个村的瘟疫都是他治好的!” “是啊,江宁县那些官员虚报功绩,其实都是马大夫的功劳!”一位老农愤愤道。 马淳摆摆手,神色淡然:“治病救人而已,不必在意虚名。” 马皇后与徐妙锦对视一眼,心中对这位年轻大夫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马大夫,”马皇后温声道,“不知可否请教,这些治病防病的法子,你是从何处学来?” 马淳略一沉吟,道:“有些是家师所授,有些则是行医多年自行琢磨。防病重于治病,若能提前阻断病气传播,便可少许多痛苦。” 马皇后点头:“此言极是。若天下医者皆如马大夫这般,百姓之福也。” 马皇后和徐妙锦付了药钱后,便登上马车离开。 而她们刚离开,村口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几名衙役打扮的人大步走来,为首者面色倨傲,腰间佩刀晃得叮当作响。 “马淳何在?”那人高声喝道。 村民脸色一变,纷纷低头退开。 马淳上前一步,拱手道:“在下便是,不知差爷有何贵干?” 那衙役冷笑一声:“有人举报你私售禁药,扰乱官医秩序,跟我们走一趟!” 马淳面色不变:“差爷怕是误会了,在下行医只为救人,从未售卖禁药。” “少废话!”衙役不耐烦地挥手,“有没有罪,去了衙门再说!” 村民中有人忍不住道:“马大夫是好人!他救了我们全村!” “闭嘴!”衙役厉声呵斥,“再敢多嘴,连你们一起抓!” 马淳深吸一口气,“乡亲们,你们不用担心,我很快便会回来。” 衙役不耐烦地推搡着马淳离开。 村民面面相觑,眼中满是担忧。 夕阳西下,马淳被押往县衙的背影渐行渐远。 祠堂前的空地上,村民低声议论,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 马淳被抓后,并没有直接送到上元县县衙,而是就近推进了附近的土地庙。 土地庙的屋檐下挂着几盏昏黄的灯笼,马淳被推搡着走进庙门时,青砖地面上已经积了一层薄灰,显然很久没人来上香了。 江宁县丞赵德全正背着手站在香案前,听到脚步声才转过身来,他身后站着三个穿青色长衫的中年男人 “马大夫,别来无恙啊。”赵德全皮笑肉不笑地拱了拱手,眼角皱纹里夹着几分阴鸷。 马淳拍了拍衣袖上沾的尘土,目光扫过那三个药房掌柜。 济世堂的周掌柜正摸着山羊胡子,眼神躲闪; 仁心药铺的李二当家低头玩着翡翠扳指; 只有回春堂的郑掌柜直勾勾盯着他,眼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 “县丞大人这是何意?”马淳指了指手腕上的麻绳,“若是问话,何必如此兴师动众?” 赵德全使了个眼色,衙役连忙解开绳子。 庙里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几个大人物都被扬起的灰尘呛得直皱眉。 “马大夫是聪明人。”赵德全用袖子掩着口鼻,“本官上月就说过,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可今日怎么听说,小青村的村民到处宣扬瘟疫是你治好的?” 马淳揉了揉发红的手腕,“大人明鉴,我从未主动宣扬。村民病好了自然要谢大夫,就像饿了要吃饭一样理所当然。” 回春堂的郑掌柜冷笑:“好个牙尖嘴利的小郎中!你可知道就因为你多嘴,我们三家药铺囤的苍术、雄黄都烂在仓库里?” “郑掌柜此言差矣。”马淳指着窗外隐约可见的村落灯火,“若为赚钱就盼着百姓生病,这钱拿着不烫手么?” “放肆!”赵德全猛地拍响香案,震得烛火直跳,“马淳,你别以为会治几个头疼脑热就了不得!太医院张院判的侄子正在江宁候缺,你抢了他的风头,知道是什么后果吗?” 马淳觉得可笑。 他想起现代医院里那些争论文署名权的教授,没想到六百年前的明朝,医界倾轧竟也如出一辙。 夜风吹灭了最边上那盏灯笼,庙里顿时暗了几分…… 第3章 马皇后用药 土地庙里的烛火忽明忽暗,赵德全背着手踱到马淳面前,官靴碾碎了几片干枯的落叶。 “马大夫,本官给你指条明路。“赵德全突然压低声音,“太医院张院判的侄子张景明不日就要来江宁赴任,你若识相,就写份认罪状承认夸大疗效,本官保你平安。“ 马淳看着香案上积的厚灰,笑了:“大人,这土地庙香火断了多久?“ 赵德全脸色一沉:“休要顾左右而言他!“ “神明面前尚且敢弄虚作假,难怪百姓要遭瘟疫。“马淳掸了掸衣襟上的灰,“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让我诬陷自己医术害人,恕难从命。“ 郑掌柜猛地冲上来揪住马淳衣领:“给脸不要脸!“ “松手。“马淳平静地看着他,“你指甲缝里还沾着雄黄粉,最近没少囤货?“ 郑掌柜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 赵德全阴着脸挥手:“押去大牢!等瘟疫过了再处置。“ 衙役推搡着马淳往外走。 马淳被押走后,李二当家擦着汗问:“大人,真不处置他?“ “大人,像这种冥顽不灵的乡野村夫干脆……”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县丞立刻打断,“休要胡说。县尊早已发话,现在是关键时刻,不能给他惹麻烦,先把这个马淳关到牢里,等瘟疫结束再说。” 说完他脸色忽变:“等县尊将一切禀报给上差之后,再对此人进行惩处不迟。况且此人有些手段留着,对咱们将来说不定有好处。” 几个掌柜还是担心,“就怕外面那些乡野村民闹事。” 县丞呵呵冷笑,“到了牢里,等过了这段时间,再来一个大刑伺候,然后逼着他在认罪书上画押,这还是什么难事?以后将此人当做咱们背后的隐迹高人,咱们还怕没钱赚吗?” 几个掌柜闻言哈哈大笑。 …… 与此同时,皇宫坤宁宫暖阁内。 朱元璋握着马皇后滚烫的手,满眼心疼,他盯着案几上那包药粉,“妹子你糊涂啊!来历不明的药也敢往嘴里送?” 马皇后将药粉倒进银碗,“小青村三百多口人的瘟疫确是他治好的,那些村民总不会合伙骗我。” 她戴着素白口罩,将药碗推远:“重八,那小神医说这病传染,你离远些。“ “咱刀山火海都闯过来了,还怕这?“朱元璋眼眶发红,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马皇后也跟着眼眶发红,自己这辈子跟着丈夫刀山火海地闯过来,能得丈夫这么多的尊敬,她已经知足了。 如此想着,马皇后拆开了药包,拿过银碗,将药粉倒了进去。 “妹子,你这是何苦……”朱元璋的声音沙哑,像是被砂纸磨过。 马皇后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唇角扬起一丝浅笑:“重八,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太医院的方子用了半个月,不见起色,倒不如试试这新法子。” 朱元璋猛地站起身,龙袍带起一阵风:“可那药来历不明!若是有毒……” “若是真有毒,小青村三百多口人早该出事了。”马皇后将药包放在案几上,指尖轻轻摩挲着粗糙的纸面,“那位马大夫能治好瘟疫,必有过人之处。” 朱元璋在殿内来回踱步,忽然又停下,转头看向马皇后:“咱这就派人去寻那大夫,让他亲自来给你诊治!” 马皇后摇摇头:“天色已晚,何必兴师动众。这药方既然写明用法,照着做便是。” 她顿了顿,声音轻柔却坚定,“重八,答应我,无论结果如何,不要为难那大夫。” 朱元璋胸口剧烈起伏,最终长叹一声,重重坐回椅子上。 马皇后取出银勺,小心将药粉倒入温水。 药粉遇水即溶,泛起细小的泡沫,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草木清香。 朱元璋盯着那碗药,眉头紧锁:“让咱先尝一口。” “胡闹。”马皇后失笑,“哪有皇帝试药的道理?” 她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药汁入喉,意料中的苦涩并未出现,反倒有一丝清凉回甘。 马皇后微微怔住,这味道与她喝过的任何汤药都不同。 朱元璋紧张地盯着她:“如何?” “倒是……不难喝。”马皇后放下碗。 马皇后放下药碗,轻轻握住朱元璋的手。“重八,这药需连服七日。在我痊愈前,你不可去寻那位马大夫的麻烦。“ 朱元璋眉头紧锁:“妹子,你这是信不过咱?“ “我信你。“马皇后目光柔和,“只是怕你心急。若这药真有效,十日后我自会痊愈。若无效,到时再处置不迟。“ 朱元璋沉默片刻,终于点头:“咱答应你。这十日不动他。“ 马皇后露出欣慰的笑容,起身走向内室。她要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静养观察。 …… 与此同时,江宁县的牢房里,马淳正靠在潮湿的墙边。 月光透过铁窗洒在地上,映出斑驳的光影。 他闭上眼睛,调出系统界面。 积分余额显示7200点。 治疗水痘的药物花费了1000多积分,但他并不后悔。 马淳回想起自己穿越前的经历。 他已经到明朝四年了。 那晚他刚做完一台手术,趴在办公桌上小憩。 再睁眼时,已身处明朝,那时是洪武十一年。 当时自己和老父亲在徽州府的山里待了四年,在老爷子都快不行了,才从徽州府大山里出来进京寻亲,却病逝在小青村。 而从原主的记忆当中,他得知原主的父亲叫做马世昌,是凤阳府宿州人,据说是早年在家乡闹出了人命,害怕官府缉拿就只能远走他乡。 至于父亲是怎么认识母亲的,在模糊的记忆里面记得好像是父亲逃亡的时候,在深山里边得到母亲的帮助,两人时间长了有感情便自然而然走在一块。 父子俩之所以会在此时出来到京城寻找前妻所生的女儿,是因为老爷子感觉自己年限将至,为了给儿子谋个前程,才告诉他真相。 而老爷子要找的这个女儿,据说叫马秀英。 马淳刚穿越而来的时候,一接收到这样的记忆,差点就跳起来。 如果真的是那个马秀英也就是皇后的话,那自己应该是大明第一国舅,但现在什么证据都没有,老爷子又去世了。 凭借一块不知道多少年前的玉佩,他难道敢去皇宫里认亲? 按照历史上朱元璋的那个脾气,要是起了疑心,一刀能砍掉自己。 而且就算朱元璋没起疑心,在洪武十五年这样的年月,被所有人关注也不是一件好事。 所以马淳选择留在小青村,一边用自己的系统积蓄积分,一边先熟悉一下明朝的生活。 他刚穿越而来,就觉醒了一个【神医系统】,这个系统倒是像给他量身定做一样,只要治疗了疾病就能得到积分。 积分可以兑换药物、器材,同时也可以兑换粮食,甚至一些科技产品…… 第4章 什么?小马大夫被抓了? 牢房里的月光被铁栅栏切割成碎片,马淳躺在干草堆上。 狱卒刚送来的饭菜散发着馊味,他悄悄把发霉的馒头塞进墙缝,从系统兑换的烧鸡还冒着热气。 他撕下鸡腿时,油脂顺着指缝滴落。 吃完后仔细把骨头埋进墙角挖好的土坑,连油纸都收进系统回收。 这是穿越三个月来养成的习惯——任何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痕迹都必须抹去。 十天过得很快。 坤宁宫里,马皇后对铜镜轻抚面颊。 水痘结的痂已经脱落,新生的皮肤泛着淡粉色。 炉甘石洗剂止痒效果奇佳,竟没留下一丝疤痕。 “娘娘气色好多了。“徐妙锦捧着药碗进来,“太医院院判刚才又来请脉,看到您痊愈的样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马皇后抿嘴一笑:“真是没想到那小马大夫医术如此高超,这下雄英有救了。” 朱元璋大步跨进殿门时,正听见这话。 “妹子真大好了?“他粗糙的手掌捧起马皇后的脸仔细端详,胡须激动得直颤,“那小子还真有两下子!“ 马皇后拍开他的手:“重八,你答应过我的。“ “咱没动他!“朱元璋搓着手在殿内转圈,“不过现在你好了,咱得把这事说道说道。“ 他转身,“徐家丫头,你去小青村传旨,让那马……马什么来着?“ “马淳。“徐妙锦提醒道。 “对!让他明日进宫领赏!“朱元璋嗓门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咱要封他当院判!“ 马皇后轻咳一声:“雄英这几日也发热……“ 朱元璋猛地站住。 嫡长孙朱雄英的病是压在他心头的石头,太医院那群废物只会说“痘疹凶险“。 “妙锦。“马皇后转向少女,“你那副药可还在?“ “回娘娘,药粉和洗剂都收在锦囊里。“徐妙锦解下腰间绣囊,“但马大夫说过,孩童用药需减量……“ 朱元璋一把抓过绣囊:“管他减不减量,总比等死强!“ “不可!“马皇后急忙拦住,“重八你忘了?马大夫特意嘱咐过大人小孩用药不同。“她转头吩咐,“备轿,本宫要亲自去小青村。“ “胡闹!“朱元璋胡子翘得老高,“你凤体初愈……“ 马皇后已经摘下凤冠换上常服:“那孩子若真能治水花病,雄英就有救了。太医院开的方子……“ 她没说完,但朱元璋明白她的意思。 …… 牢房里。 马淳正捉摸着如何脱身,忽然脑海里传来一阵声音。 【叮!救治了一位贵人,获得积分!】 嚯! 听到这声音,马淳差点一跃而起。 一万? 抠抠搜搜的系统连三百积分的奖励,都会因为超时而扣除,今天却这么大方,直接奖励一万。 算算时间,所谓的贵人,应该是那位痘症病人被治愈了。 好家伙,那到底是什么人啊,这么厉害。 不过现在一下爆出一万积分,他终于能大干一场了。 当然现在最主要的就是怎么在这监狱里活下去。 …… 很快马皇后便在徐妙锦的陪同下来到了小青村。 与往常的热闹不同,此时的小青村异常安静,所有人都在祠堂医馆前。 祠堂前的空地上挤满了人,村民们神色慌张,几个年长的正低声商量对策。 徐妙锦快步上前,拉住一个面熟的妇人问道:“大娘,村里出了什么事?” 那妇人认出她来,眼眶一红,扑通跪下:“姑娘,我们之前就看你们穿着不凡,一定是大能人,求您救救马大夫!” 马皇后眉头一皱,上前扶起她:“别急,慢慢说,马大夫怎么了?” 旁边一个老汉抢着道:“前几日江宁县的衙差突然闯进村子,说小马大夫私售禁药,不由分说就把他锁走了!我们想讨个说法,可衙门的人凶得很,还打伤了几个人。后来我们凑钱想去疏通,可那些差役连钱都不敢收,只说上头有令,谁也不准见马大夫!” 徐妙锦脸色一沉:“私售禁药?马大夫开的方子我们亲眼见过,哪有什么禁药!” “就是啊!”几个村民七嘴八舌地嚷起来,“小马大夫来咱们村半年,救了多少人?他要是坏人,天底下还有好人吗?” 马皇后抬手止住众人喧哗,沉声问:“马大夫被抓前,可有什么异常?” 一个瘦小的少年挤出人群:“前几日县里仁心堂的掌柜来过,说马大夫抢了他们生意,要马大夫要么滚蛋,要么交出药方。马大夫没理他,结果没两天衙差就来了!” 徐妙锦冷笑:“好个仁心堂,这是要赶尽杀绝!” 她转向马皇后,“夫人,此事必有蹊跷。” …… 与此同时,太医院的张院判带着他的侄子,正在给朱元璋汇报。 说是宝聚门外小青村以及周边四五个村子的瘟疫,都被刚刚上任的侄子给医治好的。 甚至还展出了一幅万民书,上面密密麻麻都有人签字,用于对侄子的感谢, 朱元璋看着上面的呈报以及通政司和江宁县县令的呈报,想起了马皇后说的。 那天她们去小青村,明明听村民说,是他们村里的小马大夫治好了小青村的瘟疫,却被江宁县的官员给窃取了功劳。 本来他可能还不太相信,但当马皇后用完了马淳的药居然好了的时候,他就有些相信了。 于是他试探性地问张院判,“马皇后已经病愈,这件事你可知道?” 张院判立刻跪在地上高呼这是上天保佑,这是老天爷不想让大明失去一位贤后。 反正就是各种拍马屁。 朱元璋又冷冷地问道,“那你可知,是谁治好了马皇后的病?” 张院判摇头,因为他的确是不知道。 当时太医院给出了很多药方不见好,要不是马皇后拦着估计太医院得掉一片脑袋。 大殿内,落针可闻。 张院判的侄子张景明觉察出一丝不对劲。 朱元璋瞥了他一眼,吓得他赶紧把额头贴在地面。 “给皇后治好病的就是小青村的一位乡野郎中,你如何看待这件事?”朱元璋问。 张院判的侄子听到这里顿时吓得浑身一抖。 他怎么都没想到皇帝居然会知道乡下的那个土郎中。 而那个土郎中正被他勾结江宁县扔进了大牢里。 可是张院判还不知道。 他也以为是自己的侄子狗屎运来了,居然这么短时间之内就治好了瘟疫。 而他也的确听过自己的侄子说小青村有个乡下郎中医术不错,但他也没在意。 于是想着再次拍马屁,却没想到朱元璋啪的一下将他们的呈报扔过来:“你们最好如实交代,到底是谁治好了这次的瘟疫?” …… 第5章 老朱怒斩冒功奸贼! 乾清宫的熏香在殿内缓缓流动,朱元璋的手指在龙案上敲出沉闷的声响。 张院判额头上的汗珠滚落在金砖地面上,碎成八瓣。 “陛下明鉴!”张景明扑倒在地,“微臣确实去过小青村,但治瘟疫的方子都是微臣祖传的秘方啊!” 朱元璋眯起眼睛。 这个年轻人说话时眼珠不停地左右转动,手指在袖子里微微发抖。 他在军中三十年,见过太多说谎的探子。 “祖传秘方?”朱元璋冷笑一声,“张阔海,听到没,你侄子的祖传秘方治好了瘟疫,你在太医院居然没给出好方子,是你祖上传侄不传叔,还是你敝帚自珍不愿拿出来,就为了让你侄子显眼?” 张阔海被吓得浑身颤抖,“这……这……” 他重重磕了个头:“陛下,老臣管教无方。景明年轻气盛,许是急于立功……” “放屁!”朱元璋猛地拍案而起,“你们叔侄俩当咱是傻子?” 他一把抓起案上的万民书砸在张景明脸上,“这上面三百多个手印,有一半是描红的!当咱看不出来?” 张景明面如土色。 他确实只去过小青村一次,连药箱都没打开就落荒而逃。 那些签名是他让县衙师爷仿造的。 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朱元璋抬眼望去,马皇后带着徐妙锦快步走进大殿。 马皇后脸上还带着未消的怒意,这是朱元璋极少见到的神情。 “陛下,查清楚了。”马皇后声音低沉,“小青村的瘟疫确实是马大夫治好的。这个张景明不仅冒领功劳,还勾结江宁县令和城里几家药铺,故意拖延瘟疫救治,好高价售卖药材。” 朱元璋眼中寒光一闪,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张院判叔侄:“你们好大的胆子!” 张景明浑身发抖,额头抵在地上不敢抬起。 张院判脸色惨白,颤声道:“陛下明鉴,微臣实在不知此事” “不知?”朱元璋猛地一拍龙案,震得茶盏跳起,“你侄子冒领功劳,伪造万民书,勾结药商哄抬药价,你一句不知就想撇清?” 徐妙锦上前一步:“陛下,民女随娘娘去小青村查访,村民都说马大夫发放药物,教他们防疫之法。可张景明一到村里就威胁马大夫交出药方,见马大夫不从,便勾结官府将他下狱。” 朱元璋眼中怒火更盛:“好一个太医院!治病救人的本事没有,构陷良医的手段倒是一套一套的!” 张院判连连磕头:“陛下开恩,老臣管教不严” “管教不严?”朱元璋冷笑,“你们可知那马大夫是谁?他是咱妹子的救命恩人!咱还没来得及谢他,你们倒先把他关进了大牢!” 张景明闻言如遭雷击,瘫软在地。 他万万没想到那个乡下郎中竟有如此来头。 朱元璋站起身,龙袍下摆无风自动:“马大夫治好了瘟疫不邀功,你们倒好,冒领功劳不说,还要害人性命!你们也配穿这身官服?也配称医者?” 殿内侍卫都被皇帝的怒火震慑,大气不敢出。 “人家马大夫年纪轻轻就懂医者仁心,悬壶济世。”朱元璋一字一顿,“可你们呢?眼里只有钱,心里只有权!百姓染病你们不着急,药材涨价你们倒积极!” 马皇后轻声道:“重八,马大夫还在牢里” 朱元璋这才稍稍收敛怒容:“妹子别急,咱这就派人去接他。” 转头又对侍卫喝道:“来人!把这两个狗东西拉下去,全家抄斩!” 张院判哀嚎一声:“陛下饶命啊!” “饶命?”朱元璋眼中寒光闪烁,“你们构陷良医时可曾想过饶他一命?你们哄抬药价时可曾想过饶那些买不起药的百姓一命?” 侍卫上前拖起瘫软的叔侄二人。 张景明突然挣扎着喊道:“陛下!微臣知错了!微臣愿意戴罪立功,去牢里请马大夫出来” “闭嘴!”朱元璋怒喝,“你也配去请?咱亲自去!”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 马皇后也露出讶色:“重八,这不合礼制” “礼制?”朱元璋冷笑,“这帮狗东西跟咱讲礼制了吗?他们抓的是救命恩人,是能治好雄英的大夫!咱不去,谁去?” 朱元璋大步走出大殿:“备马!咱要亲自去江宁县大牢!徐家丫头,你带路!” 徐妙锦连忙应声:“遵旨。” 朱元璋走到殿门口,突然转身:“先把这两个狗东西押去刑场,等咱回来再行刑。让他们多活一刻,多受一刻煎熬!” 侍卫领命而去。 “重八你等一下!”马皇后喊住了他。 “妹子,你还有交代?”朱元璋已经迫不及待了。 “重八,你想一想,小马大夫要是真愿意出来做官或者要扬名的话,他在治好了瘟疫时就该大肆宣扬,可为什么没有?”马皇后道。 在场的人都觉得有道理。 “我问过村民,都说马大夫每日除了看病,就是钓鱼种菜,过得逍遥自在。他给穷人看病分文不取,对富人却要价不菲,可见是个有骨气的。可你要直接亮身份去请他,你让他怎么办?他不甘心去太医院任职,心中不痛快,焉能开心?咱们应该尊重那年轻人的选择才是。”马皇后道。 朱元璋笑了一声:“倒是个有意思的小子。” 徐妙锦站在一旁,眼睛亮晶晶的:“陛下,娘娘,我二哥增寿就在五军都督府当差,不如让他去办这事?” 朱元璋摸着下巴想了想:“也好。徐增寿那小子机灵,让他去牢里把人带出来,就说……就说你们徐家看不过眼,仗义相助。” 马皇后补充道:“妙锦,告诉你二哥,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还要告诉他,张院判叔侄冒领功劳的事已经败露,陛下龙颜大怒,已经将他们下狱问斩。” 朱元璋忽然笑了:“妹子这是要试探那小子?” “总要看看他的志向。”马皇后温声道,“若他真有济世之心,太医院未必是最好去处。” 朱元璋大手一挥:“就这么办!徐家丫头,快去叫你二哥来。” 徐妙锦福了一礼,快步退出大殿…… 第6章 改变历史!救活了马皇后! 牢房的霉味混着稻草的潮气,马淳正靠在墙边掰指头算账。 他现在有将近3万的积分,得换什么呢? 他闭眼调出系统商城,淡蓝色光幕在黑暗中格外清晰。 村卫生所全套设备标价一万八:便携式b超机、紫外线消毒柜、电子血压计……最底下还闪着行小字“赠送太阳能供电系统”。 手指悬在“兑换”按钮上时,牢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马大夫?”牢门外传来一道声音。 马淳睁开眼,看到一个穿着靛蓝短打的年轻人站在栅栏外,手里提着一盏灯笼。 年轻人笑容憨厚,像是寻常百姓家的后生,但虎口的老茧和站姿却隐隐透着行伍气息。 “您是?”马淳站起身,拍了拍衣摆上的草屑。 “我是周老丈的远房侄子,叫周海。”年轻人压低声音,“老爷子托我来接您出去。” 马淳点点头,没多问。 他知道这身份多半是假的,但既然对方愿意演,他也懒得拆穿。 反正能出牢房就行,何必节外生枝? 走出县衙时,夜风微凉。 周海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像是怕马淳跑了。 马淳装作没察觉,随口问道:“周老丈最近身子骨怎么样?” “啊?哦,挺好的,就是腿脚不太利索。”周海回答得有些敷衍。 马淳心里暗笑。 周老丈去年就过世了,这人连编谎话都懒得打听清楚。 但他没戳破,只是“嗯”了一声,继续跟着走。 到了村口,周海停下脚步,犹豫了一下才道:“马大夫,您先回家歇着,明日可能有人来找您。” 马淳点头:“好,多谢。” 他转身往自家茅屋走,身后传来周海匆匆离去的脚步声。 直到确定人走远了,马淳才微微摇头,低声自语:“装得可真不像。” 但他没打算深究。 管他是谁派来的,能让他出牢房就行。 至于对方有什么目的,只要不威胁到他,他懒得管。 回到家,马淳点亮油灯,开始盘算怎么花那两万积分。 太阳能发电板、便携b超机、紫外线消毒柜…… 他一边翻看系统商城,一边琢磨着怎么把这些东西合理安置,免得引人怀疑。 “诶,想那么多干什么,明天来,早睡早起身体好,睡觉。” …… 清晨的雾气还未散去,马淳刚推开院门,几个村民就围了上来。 “小马大夫,您可算回来了!”老李头搓着手,眼眶发红,“昨儿听说您被抓了,大伙儿急得不行,差点就要去县衙闹了。” 马淳摆摆手,笑道:“没事,误会一场。” 他不想多说牢里的事,免得村民担心。 正说着,村口传来一阵马蹄声。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一辆朴素的马车缓缓驶来,车帘掀开,露出一张戴着马淳熟悉的口罩的脸。 “小马大夫!”那妇人声音带着惊喜,“听说您被抓了,我们担心至极,没想到您已经回来了!” 马淳一愣,这声音莫名有些熟悉。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脸上的口罩。 自从村里闹瘟疫,他就一直戴着,既是防护,也是习惯。 他想起来了,这不就是十天前那个老妇人? 妇人马车旁还站着一个同样戴着口罩的高大老者,怀里抱着个七八岁的孩子。 孩子蔫蔫的,脸颊泛红,额头上隐约可见几颗水泡。 马皇后快步走到马淳面前,压低声音道:“不瞒您说,老身的病就是我这孙儿传染的,您快给看看。” 【警告!检测到附近出现传染性水痘-带状疱疹病毒,建议立即兑换伐昔洛韦缓释片和炉甘石洗剂!】 马淳眉头一皱,伸手摸了摸孩子的额头,滚烫。 又是水痘? 而且这孩子症状比马皇后当初还严重! “孩子发热多久了?”他语气沉了下来。 “快半个月了。”马皇后忧心忡忡,“一开始只是低烧,后来就蔫搭搭的,今早疹子也多了,还痒得厉害。” 马淳声音冷了几分:“夫人,这病传染性极强,您自己也是吃过苦头的,怎么还能拖到孩子这么严重才来?” 朱元璋站在一旁,闻言眉头微皱,但出人意料地没有发作。 “都怪老身啊,对不住……您看这孩子……”马皇后心里也是愧疚,早知道就不要等痊愈再来,差点耽误了大孙子的病情。 马淳转身进屋,假装翻找药柜,实则迅速花一千五百积分,兑换了儿童剂量的伐昔洛韦缓释片和炉甘石洗剂。 将药片称重、磨成粉,用纸包好,这才出来递给马皇后:“药粉的剂量我已经调配好,用法还是跟您的用法一样,每日两次,温水送服,连用七到十天。洗剂每日清洗痘印和周围皮肤。” 朱元璋的目光在药片上停留许久,眼神复杂。 这奇特的药片救了自己妹子的命,虽然来历不明,但效果确实神奇。 马皇后接过药,手指微微颤抖。 这药她太熟悉了,正是当初救她命的奇药! 孩子当场就在医馆吃了一副药,用洗涤剂洗过了痘痕后,很快就安静下来,不再抓挠疹子。 朱元璋突然上前一步,声音低沉:“小马大夫,这药……” 马淳心头一紧,以为他要质问药的来历。 却听朱元璋继续道:“这药,可有什么禁忌?” 马淳一怔,没想到这位威严的老者会问这个。 他摇摇头:“按时服用就好,多喝水,别受凉。” 朱元璋点点头,竟亲自接过药瓶,小心翼翼地收进怀里。 这个动作让马皇后都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马皇后犹豫了一下,从袖中取出一块玉佩,塞给马淳:“一点心意,您务必收下。” 马淳刚要推辞,朱元璋在边上尽量温和地开口:“小大夫,收着。你不收着我们是在不好意思,你这是救了我一家两口人”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马大夫!马大夫!” 不多时,门外站着个气喘吁吁的村民,满脸焦急:“马大夫,您快去看看!村东头的老李家孩子发高热,人都抽起来了!” 马淳二话不说,抓起药箱就往外跑。 至于所谓的玉佩、所谓的感谢,全被他抛到了脑后,治病要紧,别的都是虚的…… 第7章 嫡长孙朱雄英来看病! 马淳冲出医馆时,耳边只剩下呼啸的风声。 他背着沉甸甸的药箱,双腿却像生了风一般。 高热惊厥超过五分钟就可能造成脑损伤,他必须争分夺秒。 老李家的茅屋前已经围满了人。 马淳拨开人群冲进去,只见一个三岁左右的男童正躺在土炕上抽搐,面色青紫,嘴角溢出白沫。 孩子的母亲瘫坐在地,哭得撕心裂肺。 “都让开!不要围着,让开……让空气流通……”马淳一声喝令,村民们立刻让出一条路。 马淳跑进茅屋,炕上的孩子脸色涨红,四肢抽搐,嘴角还挂着白沫。 老李夫妇手足无措,妇人跪在一旁直抹眼泪,男人急得直跺脚,见马淳进来,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马大夫,您快看看!” 马淳没废话,一把将孩子侧翻过来,手指迅速探向脖颈。 脉搏急促,皮肤滚烫。 他心头一沉,果然是高热惊厥。 “去打盆温水,再找块干净布。”他边说边解开孩子的衣襟,动作利落。 老李媳妇慌忙应声去办,男人却愣着不动。 “愣着干嘛?去帮忙!”马淳一声喝,老李这才回神,赶紧去端水。 温水端来,马淳浸湿布巾,拧得半干,顺着孩子的脖颈、腋下、腹股沟一遍遍擦拭。 物理降温是最快的手段,酒精不能用,会刺激皮肤。 孩子仍在抽搐,时间紧迫。 “系统,兑换对乙酰氨基酚混悬液,按三岁,二十斤重剂量。”他在心里默念。 掌心一沉,一个小药瓶凭空出现。 他背对着众人,迅速掰开孩子的嘴,将药液缓缓灌入。 朱元璋站在门口,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他原以为这年轻大夫只是会些偏方,没想到处理急症如此娴熟。 更让他惊讶的是马淳的速度。从医馆到老李家少说也有二里地,这书生模样的郎中竟能背着药箱一路狂奔而来。 他本是追着马淳来的,他体格现在还相当不错,都已经气喘如牛。 可一进屋,却见那年轻大夫跪在炕边,衣袖卷到肘上,额角全是汗,手里动作却稳如磐石。 “按住他手脚,别让他伤着自己。”马淳指挥着孩子的父亲。 抽搐仍在继续,但幅度已经减小。 马淳又从药箱取出压舌板,防止孩子咬伤舌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茅屋里静得只剩下孩子的喘息声。 终于,在第四分钟左右时,抽搐停止了。 孩子瘫软下来,呼吸逐渐平稳。 马淳长舒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湿透。 他抹了把额头的汗水,继续用湿布给孩子物理降温。 “小马大夫,我儿子他……”老李声音发颤。 “暂时没事了。”马淳检查着孩子的瞳孔反应,“但高热惊厥容易复发,今晚必须有人守着,每两个时辰测一次体温。” 接着他拿出了一支体温计,也不管所有人看到这温度计的玻璃管那么透明,上面的阿拉伯数字有多奇怪。 拿出来之后,他简单地教老李,只要温度超过了三十八度的刻线,就立刻来医馆喊自己。 老李在儿子生死存亡面前,记性格外好,很快就记住。 朱元璋忍不住走近几步:“这病是何缘故?” 马淳解释道:“小儿脑部发育未全,高热容易引发异常放电,导致抽搐。若不及时处理,可能造成脑损伤。” 朱元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他虽听不懂那些术语,但能看出马淳的救治手法确实有效。 马淳又取出几包药粉交给老李:“这是退热药,若再发热就按我说的剂量服用。记住,千万别用凉水擦身,那会适得其反。” 老李扑通跪下就要磕头,被马淳一把扶起:“使不得,快照顾孩子要紧。” 【叮!救治高热惊厥孩童一名,获得积分20!】 屋外围观的村民纷纷感叹。 有人小声道:“小马大夫真是神医,连这种急症都能治。” 朱元璋站在一旁,目光深沉地看着马淳忙碌的背影。 这个年轻人身上有种他许久未见的品质——不为名利,只为救人。 马淳又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确认孩子情况稳定后,这才收拾药箱准备离开。 转身时,正对上朱元璋探究的目光。 “老先生还有事?”马淳问道。 朱元璋沉吟片刻,问道:“小大夫医术精湛,为何甘愿在这乡野行医?” 马淳笑了笑:“医者父母心,在哪里行医不是治病救人?” “可若入太医院,能救更多人。” 马淳摇头:“宫墙之内规矩多,不如乡野自在。况且……”他拍了拍药箱,“我的法子,未必合太医院的规矩。” 朱元璋眼中精光一闪,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点点头:“今日见识了小大夫的医术,老夫佩服。” 马淳拱手告辞,匆匆往回赶。 医馆里还有个小病人等着他呢。 回到医馆时,朱雄英已经睡着了。 马皇后守在床边,见马淳回来,连忙起身:“那孩子怎么样了?” “已无大碍。”马淳洗了手,过来检查朱雄英的情况。 孩子的体温降了一些,疹子也不再那么红肿。 马皇后轻声道:“方才您走后,这孩子问了我好些问题。” “哦?问什么了?”马淳一边配药一边随口问道。 “他问,大夫哥哥为什么跑那么快。”马皇后眼中带着笑意,“他说您跑得像爹爹打猎时的箭一样快。” 马淳失笑:“治病如救火,慢不得。” …… 送走朱元璋和马皇后一行人后,马淳回到医馆,关上门长长舒了一口气。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这才发现后背已经湿透。 “系统,兑换村卫生所全套设备。”马淳在心里默念。 【叮!扣除积分,兑换成功。太阳能供电系统已自动安装完毕。】 马淳一愣:“自动安装?” 他推开后门,只见原本空荡荡的后院凭空多出了几块闪着金属光泽的板子,整齐地排列在屋顶。 一根细细的银线从板子延伸下来,穿过后窗连接到屋内。 “这……”马淳目瞪口呆。 他原以为要自己动手安装,没想到系统这么贴心。 走进屋内,崭新的便携式b超机、紫外线消毒柜和电子血压计整齐地摆放在桌上。 马淳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这些设备,冰凉的触感让他确信这不是幻觉。 “得试试看效果。”他拿起血压计,给自己测了一下。 电子屏上立刻显示出“118\/75”的数字。 “完美。”马淳咧嘴笑了。 …… 第8章 兑换了村卫生所全套设备 他翻开说明书,开始研究这些设备的用法。 太阳能板的安装倒是简单,但调试却让他犯了难。按照说明书,他需要将连接线接入转换器,可那小小的接口怎么也插不进去。 “见鬼,这玩意儿比绣花还精细。“马淳嘟囔着,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他试着将连接线反过来插,这次倒是顺利进去了。可当他按下开关时,整个系统发出一声刺耳的“滴——“,吓得他差点跳起来。 “什么情况?“马淳手忙脚乱地翻开说明书,“哦,原来要先启动主控面板。“ 他按照指示操作,这次系统终于安静下来,面板上的指示灯亮了。 “总算搞定了。“马淳长舒一口气,瘫坐在椅子上。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马大夫!马大夫在吗?“ 马淳赶紧将设备收进柜子,这才去开门。门外站着村里的王婶,怀里抱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 “马大夫,我家丫头从早上就说肚子疼,现在疼得直打滚,您快给看看!“ 马淳立刻进入状态:“抱进来,放床上。“ 小女孩脸色煞白,额头冒着冷汗,双手紧紧捂着右下腹。马淳轻轻按压她的腹部,在麦氏点位置,孩子疼得直缩。 “可能是阑尾炎。”马淳皱眉,转身拉开药柜的布帘,从里面推出便携式b超机。 王婶瞪大眼睛:“这、这是啥铜镜?咋还会动?” “这叫b超,能看见肚子里的情况。”马淳挤了些耦合剂,温热的凝胶让小翠缩了缩脖子。探头贴上皮肤的瞬间,屏幕上立刻显出模糊的影像。 肠管像扭曲的河流,右下腹却有一团明显的阴影。 “老天爷!”王婶倒吸一口凉气,指着屏幕,“这黑疙瘩是啥?” “发炎的阑尾。”马淳调整图像放大,“还好发现得早,化脓还不严重。”他边说边配好抗生素注射液,针头刺入小翠手背时,孩子哭闹着挣扎。 “乖,把这个输进去就不疼了。”马淳用纱布固定好针头,调整输液速度,“像喝糖水一样,一会儿就好。” 王婶紧张地搓着手:“马大夫,这病……会不会要命啊?” “不会。”马淳看了眼输液瓶,“先用药控制炎症,这两天只能喝米汤,禁食油腻。” 当然明朝这个时候,想吃荤腥也难,但出于医生的习惯他还是叮嘱了一句。 小翠渐渐安静下来,大眼睛好奇地盯着屏幕上跳动的图像。 马淳趁机教她认肠子形状,孩子被逗得咯咯笑,早忘了疼痛。 正说着,门外传来老李的声音:“马大夫,您给开的药真灵,我家小子退烧了!” 老李抱着儿子进来,三岁的小娃娃精神多了,正啃着一块麦芽糖。 马淳给孩子复查了体温,顺手从柜子里摸出个小风车递过去。 “退烧了也别大意,这几天别着凉。” 老李连连点头,从怀里掏出两个还温乎的鸡蛋硬塞给马淳:“自家鸡下的,您补补身子。” 马淳推辞不过,只好收下。 送走老李父子,他回到诊室继续照看小翠。 输液瓶里的药液一滴一滴落下,阳光透过玻璃瓶,在地面投下晃动的光斑。 王婶坐在床边打起了瞌睡,小翠也迷迷糊糊睡着了。 马淳轻手轻脚地取出血压计,给熟睡的孩子测了测生命体征。 电子屏上的数字稳定在正常范围,他松了口气。 后院传来咕咕的叫声,马淳这才想起还没喂鸡。 他抓了把小米撒在院子里,几只芦花鸡立刻扑棱着翅膀围上来。 “慢点吃,没人和你们抢。” 正喂着鸡,隔壁张婶挎着篮子过来:“马大夫,听说您治好了老李家小子的急症?我家蒸了槐花饼,您尝尝。” 篮子里躺着几个金黄的饼子,散发着清甜的香气。 马淳道了谢,掰开一块尝了尝,槐花的滋味在舌尖化开。 “张婶手艺真好。” “您喜欢就好!”张婶笑得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对了,后山笋子正嫩,明儿我让小子给您送些来。” “那可麻烦了。”马淳道谢。 “这有啥麻烦,您可是咱村子的活菩萨。” 夕阳西下时,小翠的输液终于结束。 孩子醒来后精神多了,嚷嚷着肚子饿。 马淳热了碗米汤,看着她小口小口喝完。 “明天再来复查一次。”他收起输液架,顺手往小翠口袋里塞了块麦芽糖。 王婶千恩万谢地抱着孩子走了。 马淳收拾好器械,关上医馆的门。 晚风送来炊烟的气息,远处传来孩童嬉戏的笑声。 他伸了个懒腰,望着天边绚丽的晚霞。 这样平静而充实的日子,似乎也不错。 …… 翌日清晨,朱元璋换了一身寻常富户的打扮,带着朱标、翰林院侍讲刘三吾和锦衣卫指挥使蒋瓛出了宫门。 蒋瓛脸色蜡黄,还伴随着轻微咳嗽,鼻下时常挂着两挂清鼻涕,却还是忠心耿耿地跟着。 四人骑马而行,侍卫远远跟在后面。 朱标见父亲眉头微皱,轻声问道:“爹,您身子不适?” 朱元璋摆摆手:“无妨,就是胸口有些闷,去看看也好。小马大夫能治好你娘和雄英,医术应该不差。” 刘三吾捋着胡须,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陛下,乡野郎中多有奇技淫巧之术,未必可靠。太医院诸位大人皆饱读医书,循古法而治,才是正道。” 蒋瓛闻言,冷冷扫了刘三吾一眼,吸了下鼻涕:“刘学士慎言,马大夫救了皇后娘娘和皇长孙,岂是寻常江湖郎中可比?” 朱元璋抬手制止二人争执:“行了,先去看看再说。” 一行人来到小青村时,日头已经升高。村口几个孩童正在玩耍,见到生人立刻跑开。 马淳正在医馆后院晾晒草药,听到脚步声抬头望去,只见昨日那威严老者带着三个陌生人站在院门外。 “老先生,您来了。”马淳放下手中的活计,擦了擦手。 朱元璋微微颔首:“小大夫,老夫带家人来道谢。顺道看看病。” 马淳目光扫过朱标等人,心中了然。 这老者气度不凡,随行之人也非等闲之辈。 “请进。”他侧身让开。 医馆内整洁明亮,药柜上摆满瓶瓶罐罐。 朱元璋环视一圈,目光在角落那台奇怪的机器上停留片刻。 “这是何物?”他指着b超机问道。 马淳面不改色:“诊病用的器具。” 刘三吾皱眉上前,语气生硬:“此物形状怪异,非我中原之物,莫非是西域邪术?” 马淳还未答话,蒋瓛已冷声道:“刘先生,马大夫治病救人,何来邪术一说?” …… 第9章 他连皇帝都敢训斥? 马淳扫了一眼站在朱元璋身后的几人,目光重新落回老者身上。 他指了指诊桌旁的木凳:“老先生请坐,哪里不舒服?” 朱元璋撩起衣摆坐下,将手腕平放在脉枕上。“咱这几日胸口发闷,夜里睡不安稳。” 马淳伸出三指搭在老者腕间,指腹下的脉搏跳得又快又硬。 他微微皱眉,又观察了一下朱元璋的面色。眼白泛着血丝,眼下挂着青黑,嘴唇颜色偏暗。 “您这是长期操劳过度,肝火旺盛。”马淳收回手,“平时是不是容易发怒?夜里经常熬夜?” 朱元璋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点头:“朝……家里事务繁多,难免。” 站在一旁的刘三吾忍不住插话:“肝火之说太过笼统,不少大夫都诊断我家老爷乃是心脾两虚。” 马淳没理会刘三吾,从药柜下层取出一个奇怪的物件。 银色的带子连着个小盒子,盒子上还有块会发光的琉璃片。 “这是何物?”朱元璋盯着马淳手中的血压计。 “测血压的。”马淳将袖带缠在朱元璋上臂。 朱元璋伸手摸了摸冰凉的金属外壳,看向马淳:“小大夫,方才听你说什么血压,这是何物?” 马淳将血压计的袖带取下,示意朱元璋坐下:“血压就是血液在血管中流动时对血管壁产生的压力。就像河水冲刷河岸一样,水势越急,对河岸的压力就越大。” 朱标凑过来,好奇地看着那跳动的银色细线:“父亲,马大夫的意思是,您体内的血液流动太过急促,就像汛期的河水,容易冲垮堤坝。” 马淳赞许地看了朱标一眼:“这位公子说得对。长期如此,轻则头晕目眩,重则可能中风。” 朱元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将手臂放在桌上。 马淳将袖带缠在他的上臂,开始充气。 刘三吾站在一旁,眉头紧锁:“荒谬!《黄帝内经》有云‘血行脉中’,何来什么压力之说?分明是妖言惑众!” 蒋瓛冷冷地瞪了刘三吾一眼,刘三吾缩了缩脖子,没敢再出声。 袖带渐渐鼓起,朱元璋感到手臂一阵发紧。 感到不适之后,他下意识地抽动了一下手。 马淳专注地盯着血压计的刻度,头也不抬地说道:“别动,测不准了。” 这一幕让朱标等人瞪大了眼睛,蒋瓛的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刘三吾更是倒吸一口凉气。 这乡野大夫居然敢呵斥皇帝? 这要是在朝堂上,早就被拖出去砍掉了脑袋。 然而让他们没想到的是,朱元璋的手臂立刻僵住,竟真的像个听话的孩子般一动不动。 “为何越收越紧?”朱元璋皱眉问道,声音里却没有半分怒意。 马淳手指轻轻转动气囊阀门:“这是在阻断血流,等会儿慢慢放气时,听到的第一声脉搏就是收缩压,最后消失的声音是舒张压。” 袖带继续充气,朱元璋的手臂被勒得发红。 朱标忍不住上前一步:“父亲……” “无妨。”朱元璋摆摆手,反而好奇地观察着马淳的动作,“小大夫,这法子倒是新奇。” 马淳将听诊器头放在朱元璋肘窝处,专注地听着。医馆里安静得能听见针落的声音,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高压160,低压90。”马淳报出数字,松开袖带,“老先生,您的血压偏高。” 朱元璋活动了下手臂:“这数字何意?” “正常人在120左右。”马淳收起血压计,“您这个数值说明血管压力过大,长期如此容易引发中风或心疾。” 刘三吾终于按捺不住,厉声道:“荒谬!单凭这古怪器具就敢妄下论断?我家老爷身体康健,怎会有你说的这些毛病!” 马淳没理会他,不慌不忙地取出纸笔:“老先生是否经常头痛?尤其是生气或劳累时?” 朱元璋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微微点头。 “夜间睡眠如何?可有多梦易醒?” “确实如此。”朱元璋摸了摸下巴,“有时半夜醒来,再难入睡。” 马淳将血压计收好,转身对朱元璋说道:“老先生,您这是平常易怒肝火大,加上长期熬夜伤神导致的血压偏高。肝火重而气性大,因气性大而血压高,恶性循环。若不及时降血压、保证睡眠,恐怕有一天会突然过去。” 蒋瓛听到马淳居然敢说皇帝容易过去,顿时脸色一变,手按在刀柄上就要发作。 朱标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的袖子,微微摇头。 朱元璋却连连点头:“可不是,一天到晚那么多事,能不生气?能不熬夜?” 马淳从药柜里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几粒药丸放在纸上:“这是降压药,每日早晚各服一粒。另外,您得改改生活习惯,少动怒,多休息。” 刘三吾忍不住插嘴:“荒谬!我家老爷日理万机,岂能说休息就休息?” 马淳瞥了他一眼:“命重要还是事重要?再这么下去,不出三年,必有大患。” 朱元璋接过药丸,放在掌心端详:“这药……” “放心,没毒。”马淳倒了杯温水递过去,“您现在就可以吃一粒试试。” 朱元璋毫不犹豫地将药丸吞下,把杯子还给马淳:“小大夫说话直来直去,倒是合咱的脾气。” 马淳笑了笑:“医者父母心,看到病人糟蹋自己身子,难免着急。” 收血压计的时候,马淳目光在朱元璋和朱标之间转了一圈。 他注意到老者虽然威严,但眉宇间透着疲惫,而那位年轻些的男子则恭敬地站在一旁,眼中满是关切。 “老先生,看您儿子都这么大了,别事事都自己亲力亲为。”马淳一边整理药柜一边说道,“得给年轻人历练的机会,享受享受天伦之乐不是更好?” 医馆内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刘三吾倒吸一口凉气,山羊胡子都抖了起来。 他活了大半辈子,从未听过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让皇帝让权?这简直是诛九族的大罪! 他下意识地看向朱元璋,生怕皇帝一怒之下当场发作。 蒋瓛的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指节发白。 作为锦衣卫指挥使,他太清楚这话的分量。 历朝历代,哪个皇帝不是死死抓着权力不放?敢劝皇帝放权的,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朱标更是惊得瞪大了眼睛。 他身为太子,深知父亲对权力的看重。 即便自己这个亲儿子,在朝政大事上也从不敢有半分逾越。这小郎中竟敢当着父皇的面说这种话?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朱元璋非但没有发怒,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他拍了拍膝盖,眼中竟流露出几分赞许。 “小大夫说得在理。”朱元璋转头看向朱标,目光中带着少有的温和,“咱这儿子确实该多历练历练。” 朱标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接话。 他偷偷观察父亲的神色,确认那笑容里没有一丝勉强,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刘三吾急得直搓手:“老爷,这……这恐怕不妥?少主虽聪慧,但毕竟年轻,大事还需您亲自把关才是。” 朱元璋摆摆手:“雏鹰总要自己飞,老护在翅膀底下能有什么出息?” 他说着站起身,活动了下肩膀,“小大夫这药倒是灵,咱觉得胸口松快多了。” 马淳将包好的药递过去:“按时服药,保持心情舒畅。您这病三分靠药,七分靠养。” …… 第10章 脱裤子?你要非礼我? 马淳的目光落在蒋瓛身上。 这个身材魁梧的汉子虽然站得笔直,但面色蜡黄,鼻尖发红,时不时吸一下鼻子,显然身体不适。 “这位好汉似乎身体不适?”马淳指了指诊椅,“要不要也看看?” 蒋瓛下意识后退半步,摆手道:“不必了,小毛病。” 朱元璋却来了兴致,转头对蒋瓛道:“既然来了,就让小大夫给你瞧瞧。咱也想看看这稀奇古怪的器具怎么用。” 刘三吾捋着山羊胡子,眼中闪着幸灾乐祸的光:“蒋大人莫非怕了?老夫倒想见识见识这西洋镜能照出什么花样来。” 蒋瓛瞪了刘三吾一眼,不情不愿地坐到诊椅上。他浑身紧绷,像是随时准备跳起来逃跑。 马淳取出体温计,示意蒋瓛张嘴。 “含着这个,别咬。” 蒋瓛皱眉盯着那根细长的玻璃管,迟疑道:“这是何物?” “测体温的。”马淳简单解释,“含在舌下,一会儿就好。” 蒋瓛将信将疑地含住体温计,表情活像吞了只活苍蝇。 朱元璋看得直乐,朱标也忍不住抿嘴偷笑。 片刻后,马淳取出体温计看了看:“三十八度二,发烧了。” 他又拿出听诊器,“把上衣解开些,我听听肺音。” 蒋瓛顿时涨红了脸,手按在衣襟上迟迟不动。 朱元璋催促道:“磨蹭什么,赶紧的。” 蒋瓛只得解开衣领,露出结实的胸膛。 马淳将听诊器贴上去,冰凉的金属让他猛地一颤。 “深呼吸。” 蒋瓛深吸一口气,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马淳仔细听着,眉头渐渐皱起。 “肺部有杂音,感冒已经发展到支气管了。”他收起听诊器,又拿出压舌板,“张嘴,啊——” 蒋瓛不情愿地张开嘴,马淳用压舌板压住他的舌头,用手电筒照了照喉咙。 “咽喉红肿,扁桃体发炎。”马淳放下工具,转身去药柜取药,“重感冒,需要消炎退烧。” 刘三吾凑过来,阴阳怪气道:“就这些古怪玩意儿,能诊出什么病?老夫看蒋大人面色发青,分明是肝气郁结。” 马淳头也不回:“肝气郁结会两胁胀痛,蒋大人有这症状吗?” 蒋瓛摇头。 马淳的目光落在蒋瓛身上。这个身材魁梧的汉子虽然站得笔直,但面色蜡黄,鼻尖发红,时不时吸一下鼻子,显然身体不适。 “这位好汉似乎身体不适?”马淳指了指诊椅,“要不要也看看?” 蒋瓛下意识后退半步,摆手道:“不必了,小毛病。” 老者却来了兴致,转头对蒋瓛道:“既然来了,就让小大夫给你瞧瞧。咱也想看看这稀奇古怪的器具怎么用。” 山羊胡子的文士捋着胡子,眼中闪着幸灾乐祸的光:“蒋兄莫非怕了?老夫倒想见识见识这西洋镜能照出什么花样来。” 蒋瓛瞪了文士一眼,不情不愿地坐到诊椅上。他浑身紧绷,像是随时准备跳起来逃跑。 马淳取出体温计,示意蒋瓛张嘴。 “含着这个,别咬。” 蒋瓛皱眉盯着那根细长的玻璃管,迟疑道:“这是何物?” “测体温的。”马淳简单解释,“含在舌下,一会儿就好。” 蒋瓛将信将疑地含住体温计,表情活像吞了只活苍蝇。老者看得直乐,年轻些的男子也忍不住抿嘴偷笑。 片刻后,马淳取出体温计看了看:“三十八度二,发烧了。” 他又拿出听诊器,“把上衣解开些,我听听肺音。” 蒋瓛顿时涨红了脸,手按在衣襟上迟迟不动。老者催促道:“磨蹭什么,赶紧的。” 蒋瓛只得解开衣领,露出结实的胸膛。马淳将听诊器贴上去,冰凉的金属让他猛地一颤。 “深呼吸。” 蒋瓛深吸一口气,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马淳仔细听着,眉头渐渐皱起。 “肺部有杂音,感冒已经发展到支气管了。”他收起听诊器,又拿出压舌板,“张嘴,啊——” 蒋瓛不情愿地张开嘴,马淳用压舌板压住他的舌头,用手电筒照了照喉咙。 “咽喉红肿,扁桃体发炎。”马淳放下工具,转身去药柜取药,“重感冒,需要消炎退烧。” 马淳收起听诊器,看着蒋瓛蜡黄的脸问道:“好汉,你是要缓治还是急治?” 蒋瓛吸了吸鼻子,声音沙哑:“自然是急治,越快越好。” “那好。”马淳转身从药柜里取出一个银色托盘,上面摆着几样奇怪的器具,“把裤子脱了,趴到诊床上去。” 蒋瓛猛地瞪大眼睛,手不自觉地按在腰带上:“脱裤子?为何要脱裤子?” 朱元璋和朱标对视一眼,忍不住笑出声来。刘三吾捋着胡子,嘴角直抽。 马淳一脸平静:“急治就要打针,打在臀部肌肉上效果最好。放心,很快就好。” 蒋瓛的脸涨得通红,连连摆手:“不治了不治了,我缓治就行!” 朱元璋拍着大腿笑道:“老蒋啊,你可是咱的护卫队长,怎么能讳疾忌医呢?赶紧脱了让大夫治!” 朱标也忍俊不禁:“蒋护卫,治病要紧,面子事小。” 刘三吾阴阳怪气地补刀:“蒋护卫该不会是怕了?老夫你是铁打的汉子呢。” 蒋瓛气的胡子直翘,却又不敢发作。 他求助地看向朱元璋,却见皇帝正兴致勃勃地等着看热闹。 马淳已经拉起了帘子,手里拿着一支闪着寒光的针管:“快点,药都配好了。” 蒋瓛一咬牙,硬着头皮解开腰带。 他动作僵硬得像块木头,磨蹭了半天才勉强褪下外裤,趴在诊床上时整个人都在发抖。 朱元璋笑得直拍桌子:“老蒋啊老蒋,你也有今天!” 朱标别过脸去,肩膀不住地抖动。 刘三吾踮着脚想偷看,被马淳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放松点,肌肉绷这么紧,针头会断的。”马淳用棉球在蒋瓛臀部消毒,凉飕飕的感觉让这位锦衣卫指挥使浑身一颤。 针头刺入的瞬间,蒋瓛发出一声闷哼。 他死死攥着床单,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 “好了。”马淳利落地拔出针头,贴上一块纱布,“按着,别揉。” 蒋瓛如蒙大赦,手忙脚乱地提上裤子,脸上的表情像是刚经历了一场酷刑。 朱元璋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老蒋,你这模样可比抓进屋的贼精彩多了!” 蒋瓛黑着脸系好腰带,小声嘟囔:“我的一世英名啊……” 马淳收拾着器械,嘴角也忍不住上扬:“打针而已,又不是要你的命。这药见效快,晚上就能退烧。” 朱标擦了擦笑出的眼泪,好奇地问道:“马大夫,方才那针管是何物?看着不像寻常银针。” “这叫注射器。”马淳晃了晃手中的针管,“直接把药送进肌肉里,比喝药快得多。” 刘三吾凑过来,眯着眼打量:“稀奇,老夫也懂些岐黄之术,却从未见过此物。” 马淳笑而不答,转身去写药方。 朱元璋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背影,突然问道:“小大夫,你这身医术是跟谁学的?” “家传的。”马淳头也不抬,“我父亲是游方郎中,走南闯北学了不少本事。” 朱元璋点点头,没再多问。 他起身活动了下筋骨,感觉胸口确实松快了不少。 “时候不早了,咱该回去了。”朱元璋对马淳说道,“小大夫医术高明,咱很佩服。日后若有需要,尽管来应天府寻咱。” 说着一努嘴,蒋瓛立刻奉上十贯钞作为答谢。 明朝初期是禁止民间禁用金银作为货币流通的。 马淳拱手道:“老先生客气了,治病救人是我本分。” 朱元璋大笑:“好一个本分!咱就喜欢你这性子!” 正说话的功夫,外面有三个孩童拿着草纸,在门口喊:“小马大夫,我们的题不会解了,您教我们。” …… 第11章 鸡兔同笼与阿拉伯数字 马淳听到孩童的呼唤,放下手中的药包走出门去。 三个七八岁的孩子正蹲在医馆门口的石阶上,用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 “小马大夫,这道题我们算了好久都不会。”为首的男孩递上一张皱巴巴的草纸,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几行字,“鸡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鸡兔各几何?” 马淳接过草纸,蹲下身来:“这是道好题,我来教你们个简单的解法。” 他从药箱里取出炭笔,在纸上写下几个奇怪的符号。朱元璋等人好奇地凑过来,只见纸上写着: 设鸡为x,兔为y x+ y= 35 2x+ 4y= 94 刘三吾瞪大眼睛:“这是何文字?为何如此歪斜?” 马淳头也不抬:“这是阿拉伯数字,用来计数很方便。”他边说边在纸上演算,“把第一式乘以二,得2x加2y等于70。用第二式减去这个,得2y等于24,所以y等于12。” 马淳继续道:“既然兔有12只,那么鸡就是35减12等于23只。你们看,这样算是不是很快?” 三个孩子蹲在医馆门口的石阶上,眼巴巴地望着马淳手中的草纸。 朱元璋等人也凑过来,好奇地打量着纸上那些奇怪的符号。 “小马大夫,这些歪歪扭扭的字是什么?”朱元璋指着纸上的阿拉伯数字问道。 马淳笑了笑:“这是阿拉伯数字,从西域传来的计数符号。您看这个‘1’就代表‘一’,‘2’代表‘二’,以此类推。” 刘三吾捋着山羊胡子,眉头紧锁:“荒谬!我华夏自有‘壹贰叁肆’这样庄重的大写数字,何必用这些番邦符号?” “刘先生说得对,大写数字确实庄重。”马淳不慌不忙地解释,“但阿拉伯数字书写简便,计算时不容易出错。比如记账时用阿拉伯数字记录数量,再用大写数字写明金额,既方便又稳妥。” 朱元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倒是有理。咱看那些账本上,经常有人把‘柒’写成‘染’,把‘捌’写成‘扒’,闹出不少笑话。” 马淳趁机在纸上写下两行对照:“1 2 3 4 5 6 7 8 9 0壹贰叁肆伍陆柒捌玖零。” “您看,这样对照着用,各取所长。” 朱标凑近细看,眼中闪着好奇的光芒:“这‘0’倒是巧妙,能表示‘无’的概念。我朝算盘虽好用,但遇到空位时总要留神。” 马淳听到朱元璋的话,将手中的炭笔轻轻搁在纸上。 他指着那个圆形的符号解释道:“这个‘0’可不简单,它代表着‘无’,却又蕴含着‘有’的可能。” 朱元璋眯起眼睛,盯着那个奇怪的圆圈:“咱活了这么大岁数,倒是头一回听说‘无’还能用符号表示。” “这正是它的精妙之处。”马淳用炭笔在纸上画了个大大的零,“您看,它就像一个空碗,看似什么都没有,却能盛下万物。在算学中,它能让计数更加清晰准确。” 刘三吾不屑地哼了一声:“故弄玄虚!” 马淳不慌不忙地在纸上写下“一百零三”和“103”:“刘先生请看,用阿拉伯数字表示,不仅书写简便,而且一目了然。这个‘0’放在中间,明确表示十位空缺,不会误读成‘一百三’。” 朱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确实如此。账册中常有‘一百三’与‘一百零三’混淆不清的弊病,若用此法,当可避免。” 马淳继续解释:“这‘0’不仅是占位符号,更是算学基础。有了它,负数、小数、代数等学问才能发展起来。” 他在纸上写下几道算式,“您看,任何数加上0都不变,乘以0则归零。这是天地间最公平的法则。” 朱元璋盯着那些算式,拍案道:“妙啊!这不正是‘无为而治’的道理?朝廷不加干预,百姓自然繁衍生息;若横征暴敛,就如乘以零,终将一无所有!” 马淳微笑颔首:“老先生悟性极高。这‘0’在道家看来,恰似‘无极’之境,看似空无一物,实则包罗万象。” 蒋瓛揉着还在发疼的屁股,忍不住插嘴:“马大夫,您这学问是从哪儿学来的?” “家父曾游历西域,带回来不少奇书。”马淳随口编了个理由,转而指向那个零,“您看它的形状,首尾相连,无始无终,象征着圆满与循环。人生也是如此,从零开始,又归于零,周而复始。” 三个孩童听得入神,其中一个举手:“小马大夫,那为什么零不能做除数呢?” 马淳赞许地看了孩子一眼:“问得好。就像你不能把一块饼分给零个人一样,这是违背天理的。” 他拿起一张纸撕成两半,“分给两个人,每人半张;分给一个人,得整张。若分给零个人……” 他做了个撕碎的动作,“毫无意义。” 朱元璋哈哈大笑:“说得好!咱当年要军粮,最恨那些虚报人数的,可不就是想把粮食‘分给零个人’?” 刘三吾仍不死心:“即便如此,这些番邦符号终究难登大雅之堂。朝廷文书、科举考试,难道都用这些歪歪扭扭的字?” 马淳从容应对:“刘先生多虑了。正如筷子与刀叉各有所长,汉字庄重典雅,适合正式文书;阿拉伯数字简便快捷,利于计算。二者并用,岂不更好?” 蒋瓛揉着还在发疼的屁股,忍不住插嘴:“可这些番邦字看着别扭,哪有我汉字方正大气?” 马淳正要解释,最小的那个孩子举手:“小马大夫,我爷爷说算学要讲‘术’,您这个解法算是什么‘术’啊?” “这叫方程法。”马淳摸了摸孩子的头,“不过古人解这类问题也有妙法。比如‘抬腿法’,你们听说过吗?” 三个孩子齐齐摇头。 朱元璋来了兴致:“哦?何为抬腿法?” 马淳拿起树枝在地上画起来:“假设笼子里所有鸡兔都抬起两只脚,那么鸡就坐地上了,兔子还站着两只脚。现在总脚数就少了三十五乘二,等于七十只脚。” “九十四减七十剩二十四,这些就是兔子站着的脚。每只兔还剩两只脚,所以兔有十二只,鸡就是三十五减十二等于二十三只。” 刘三吾眼前一亮:“妙哉!此法不用那些古怪符号,纯以算理推之,正合《九章》要义!” 朱元璋拍腿大笑:“这法子好!” 马淳笑道:“抬腿法确实巧妙,适合初学。不过遇到复杂问题时,方程法就更显优势。两种方法各有所长,关键要看用在什么地方。” 朱标若有所思:“马大夫此言有理。做事也是如此,既要遵循古制,也要与时俱进。” 朱元璋赞许地看了儿子一眼,转头对马淳说:“小大夫见识不凡。咱看你教孩子也有一套,完全可以到国子监去当个算学先生。” 马淳连忙摆手:“老先生抬爱了。我这点本事,也就教教村里孩童。国子监乃天下英才汇聚之地,我可不敢献丑。” 眼见着耽误了不少时间,朱元璋起身告辞,不过告辞前,他指了指测压仪:“小马大夫,你那个测血压的东西倒是挺好用,咱出钱,能否卖给我们?” 马淳很大方,“行,送你们一个。” 反正这东西在商场兑换也很便宜…… 第12章 抗生素!这是大杀器! 待朱元璋一行人离去,三个孩子又围上来:“小马大夫,继续教我们做题!“ 马淳笑着点头,重新拿起树枝在地上划起来。 一行人走出医馆时,夕阳已经西沉。蒋瓛走路还有些别扭,引得朱元璋又是一阵大笑。 回宫的路上,朱标忍不住问道:“父亲,您觉得这马大夫如何?” 朱元璋摸着下巴,眼中闪着精光:“是个妙人。医术高明却不张扬,说话直接却不失分寸。更难得的是,他敢对咱说真话。” 刘三吾插嘴道:“陛下,此人来历不明,那些古怪器具更是闻所未闻,恐怕……” “恐怕什么?”朱元璋斜了他一眼,“他救了皇后,救了雄英,今日又给咱和老蒋治病,哪一样不是实实在在的功劳?刘三吾啊,你这人就是太死板。” 刘三吾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多言。 蒋瓛走在最后,突然打了个喷嚏。 他揉了揉鼻子,惊讶地发现呼吸竟然通畅了许多。 “神了……”他小声嘀咕,“那针还真管用。” 朱元璋回头笑道:“怎么样,老蒋,不后悔脱裤子了?” 蒋瓛苦着脸:“陛下就别取笑末将了。” 众人大笑,惊起路旁树上的几只麻雀。 …… 【叮!医治高血压患者,奖励积分!】 【叮!医治重感冒患者,奖励积分200!】 当看到这样的奖励的时候,马淳都愣了一下,人跟人的差距居然这么大。 其实他看得出那几个人应该不是普通人,非富即贵,不过他不在乎,他不去打听别人的事情,别人打听自己也随便糊弄一下。 毕竟不管是什么人物,只要知道自己的医术不差都不会对自己怎么样? 因为世界上最公平的事情就是,任何人得病都会死,而权贵更怕死,而自己这样的大夫就是他们的第二条生命,所以不管是什么势力,都不会轻易对一个神医下手,反而会始终供着。 尤其在古代这种即便得个伤风都可能没命的特殊时期,一个神医的存在更是宝贵。 马淳点开了系统,查看了一下自己的积分。 除去花了积分兑换了村卫生所的配置外,大部头的积分兑换倒是没有。 如今加上这积分,还有将近3万积分。 他点开了商城,转往贵的那一类去看。 好家伙一看吓一跳。 马淳盯着系统商城里的物品,眼睛都直了。 便携式x光机、全自动生化分析仪、心电图机……每一样都让他心跳加速。 可再一看价格,顿时像被泼了盆冷水。 “十万积分?”他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看错。 这得攒到猴年马月去。 手指在虚拟屏幕上划动,更多好东西映入眼帘。 抗生素大礼包、抗病毒特效药、急救手术套装…… 最底下还有套乡卫生所全套设备,标价十五万积分。 马淳咽了咽口水。 这套设备要是能兑换出来,别说小青村,整个应天府的医疗水平都能提升一大截。 可他现在只有不到三万积分,连个零头都不够。 “系统,能不能分期付款?”他半开玩笑地问。 【本系统概不赊账。】 马淳叹了口气,退而求其次查看三万积分能买什么。 一套基础手术器械要两万五,剩下的积分勉强够买些常用药。 正犹豫间,门外传来脚步声。 马淳赶紧关闭系统界面,抬头看见王婶抱着小翠站在门口。 “马大夫,您给看看,丫头说肚子不疼了,可还是没胃口。” 马淳收起心思,起身迎上去。小翠脸色比昨天好多了,正啃着手指头东张西望。 “来,叔叔看看。”马淳轻轻按压小翠的腹部,“还疼吗?” 小翠摇摇头,奶声奶气地说:“不疼,就是饿。” 王婶松了口气:“这孩子从早上就要吃糖,我怕她肠胃受不了,没敢给。” 马淳笑着从抽屉里摸出块麦芽糖:“少吃点没关系。阑尾炎恢复期要清淡饮食,但也不能饿着。” 他转身从药柜里取出一个小纸包:“这是助消化的药,饭前吃半包。” 王婶千恩万谢地接过,临走时突然压低声音:“马大夫,听说昨儿个有贵人来瞧病?” 马淳手上动作一顿:“就是个寻常富户,怎么了?” “村里都在传,说那家老爷气度不凡,怕是应天府来的大人物。”王婶神秘兮兮地说,“您可要小心些,这些贵人最难伺候。” 马淳不以为意:“治病救人,不分贵贱。” 送走王婶,马淳重新打开系统。 这次他仔细筛选,最终决定先兑换一套基础手术器械和常用药包。 【叮!扣除积分,兑换基础手术器械套装成功。】 【叮!扣除4500积分,兑换常用药包成功。】 柜子里多了个沉甸甸的檀木箱,打开一看,手术刀、止血钳、缝合针等一应俱全,都是这个时代能见到的样式,只是做工精良许多。 药包里则是分门别类的药材,都用小瓷瓶装着,标签上写着药名和功效。 马淳拿起一瓶“退热散”,打开闻了闻,是熟悉的阿司匹林味道。 “总算有点像样的装备了。”他满意地点点头。 傍晚时分,马淳正在后院晾晒草药,忽听前院传来嘈杂声。 他擦了擦手走出去,看见几个村民围着一个陌生男子。 那人约莫三十出头,一身粗布衣裳,风尘仆仆的样子。 见马淳出来,连忙上前行礼:“这位可是马大夫?小人陈三,特来求医。” 马淳打量他一眼:“哪里不舒服?” 陈三欲言又止,看了看周围的村民。马淳会意,将人引进内室。 关上门,陈三立刻跪下:“求马大夫救救我家小姐!” 马淳扶他起来:“慢慢说,怎么回事?” “小人是徐府的仆役。”陈三压低声音,“我家小姐自打从您这儿回去,就茶饭不思,整日对着个药方发呆。老爷夫人急坏了,请了城里几位名医,都说没病。” 马淳一头雾水:“你家小姐是谁?我几时给她看过病?” 陈三面露难色:“这个……小姐特意嘱咐,不能透露身份。只说您看了这个就明白。” 他从怀里掏出块绣帕,上面歪歪扭扭绣着几味药名,正是马淳开给那位水痘妇人的医嘱。 马淳恍然大悟:“原来是那位……” 他及时刹住话头,心中暗忖。 看来是那位年轻姑娘,跟在老者身边的。 可自己不过是给她家老爷看了病,怎么反倒她病了? “你家小姐除了发呆,还有什么症状?” 陈三搓着手:“就是总念叨什么‘零’啊,‘方程’啊,还拿树枝在地上画些古怪符号。夫人担心小姐中了邪,连道士都请了。” 马淳差点笑出声。 敢情这姑娘是对数学产生了兴趣。 他想了想,从书架上取出一本手抄册子。 “这是我整理的算术基础,你带回去给你家小姐。记住,就说是我说的,要想弄明白那些符号,得从最基础的学起。” 陈三如获至宝,小心地揣进怀里。 送走陈三,马淳站在院子里出神。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远处传来归鸟的啼叫。 他忽然想起系统里那套十五万积分的乡卫生所设备。 要是有那套设备,能救多少人啊。可十五万积分,意味着要救治一万个普通病人,或者…… 马淳摇摇头,打断自己的胡思乱想。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眼下先把手头的病人照顾好才是正经。 他转身回到药房,开始整理今天新兑换的器械和药品。 手术刀在油灯下闪着寒光,止血钳开合时发出清脆的咔嗒声。 这些在现代医院再普通不过的工具,在这个时代却是救命的神器。 马淳小心地将它们擦拭干净,排列整齐。 夜深了,村子里渐渐安静下来。 偶尔传来几声犬吠,更显得夜的静谧。 马淳吹灭油灯,躺在床上却睡不着。 脑海里全是系统商城里那些诱人的医疗器械。 十五万积分虽然遥不可及,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 今天那个高血压的老者就给了两万积分,说明救治重要人物回报丰厚。可这样的机会可遇不可求,还是得脚踏实地。 明天还要早起,村里还有几个病人等着复诊。 马淳闭上眼睛,慢慢进入梦乡。 梦里,他拥有了那套十五万积分的设备,小青村的医疗所成了全大明最先进的医院…… 第13章 徐妙云要退婚 瓛回到锦衣卫驻地时,天色已晚。 他走路姿势略显怪异,半边屁股不敢用力,活像只瘸腿的鸭子。 指挥同知赵德胜和钱广正在值房等候多时,见他进来连忙起身行礼。 “缇帅,您回来了。”赵德胜拱手道,“江宁县那边……” 蒋瓛摆摆手打断他,小心翼翼地往太师椅上坐。 他只敢坐半边屁股,身子歪斜着。 钱广忍不住问道:“缇帅,您这坐姿……” “本座爱怎么坐就怎么坐!”蒋瓛脸色一沉,“你们很闲吗?盯着本座看什么?” 赵德胜和钱广面面相觑。 赵德胜小心翼翼道:“属下就是看您脸色不太好,想问问……” “问什么问!”蒋瓛一拍桌子,结果扯到屁股上的针眼,疼得他龇牙咧嘴,“有事说事!” 两人赶紧汇报公务,却见蒋瓛全程歪着身子,时不时还扭动两下。 钱广实在忍不住:“缇帅,要不要给您拿个软垫?” “滚!”蒋瓛怒吼一声,“再废话就滚去守城门!” 两人吓得抱头鼠窜,出了门还在嘀咕。 “缇帅今天吃火药了?” “谁知道呢,兴许是痔疮犯了……” 蒋瓛听见门外议论,气得直跺脚,结果又扯到针眼,疼得他倒吸凉气。 不多时,指挥佥事孙成进来禀报。 他一进门就满脸堆笑:“缇帅气色好多了,是哪位神医这么厉害,一天就把您治好了?” 蒋瓛一听“治好了”三个字,顿时火冒三丈。 他拍案而起:“孙成!你皮痒了是不是?” 孙成被吼得一脸懵:“属下就是关心您……” “关心个屁!”蒋瓛气得胡子直翘,“本座看你就是存心看笑话!” 孙成委屈极了:“缇帅明鉴,属下哪敢啊。您前几日病得厉害,今日见您精神焕发,属下是真心高兴。” 蒋瓛这才想起自己确实病了几天。 他悻悻地坐下,结果又碰到针眼,疼得他直咧嘴。 孙成见状连忙上前:“缇帅可是哪里不适?要不要请太医……” “闭嘴!”蒋瓛老脸通红,“再说一个字就滚去扫茅房!” 孙成吓得一缩脖子,赶紧汇报正事。 可他越是一本正经,蒋瓛越觉得他在憋笑,气得直瞪眼。 好不容易打发走孙成,蒋瓛长舒一口气。 他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屁股,针眼已经不怎么疼了,可那种羞耻感挥之不去。 “该死的马大夫……”他咬牙切齿地嘀咕,“等哪天落到本座手里……” 话没说完,他突然想起马淳是皇帝看重的人,顿时泄了气。 边上有个千户小心翼翼递上呈文:“缇帅,魏国公已率军抵达城外三十里处,陛下命太子殿下亲往接官亭迎接。” 蒋瓛皱眉接过呈文,手指在案几上轻叩:“魏国公这次北伐大捷,陛下龙颜大悦啊。随行将领名单可曾看过?” 钱广连忙呈上名册:“燕王殿下也在其中,据说此战表现不俗。” “燕王?”蒋瓛长叹一声,“挺有本事的人,就是被婚事耽误了。” “对了皇后娘娘派徐府大小姐前往接官亭,说是要亲自迎接她父亲。”千户再次说道。 眼神中有些玩味。 蒋瓛猛地坐直,顿时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他强忍疼痛问道:“徐妙云?她与燕王的婚约不是一直拖着吗?” 千户压低声音:“听说是燕王主动向陛下请求暂缓婚期,说是要等建功立业后再成家。” 蒋瓛眯起眼睛,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如果马淳在这里听到这话的话一定会非常惊讶。 原来的历史线,朱棣和徐妙云这个时候早就成婚,然而却因为他穿越而来,无形当中来了一下蝴蝶效应,导致很多人的命运都发生了转变。 比如燕王朱棣和本来应该是徐皇后的徐妙云。 蒋瓛挥手示意众人退下,独自在值房里踱步。 针眼的疼痛让他走路姿势怪异,活像只瘸腿的鸭子。 “马淳……”他咬牙切齿地念着这个名字,“若非你给陛下看病得了圣心,本座定要你好看!” …… 与此同时,接官亭外旌旗招展。 太子朱标身着杏黄色龙纹常服,负手而立。 他身后站着一位身着湖蓝色襦裙的少女,正是魏国公徐达的长女徐妙云。 徐妙云望着远处尘土飞扬的官道,手指不自觉地绞着帕子。 朱标回头温和一笑:“徐小姐不必紧张,魏国公此战大捷,父皇甚是欣慰。” 徐妙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多谢太子殿下宽慰。只是父亲年事已高,此番远征归来,不知身体如何。” 朱标正要说话,远处传来马蹄声。 一队骑兵疾驰而来,为首之人正是燕王朱棣。 他翻身下马,铠甲上还带着战场的尘土。 “大哥!”朱棣抱拳行礼,目光扫过徐妙云时微微一顿,随即移开。 朱标笑着拍拍弟弟肩膀:“四弟辛苦了。魏国公何在?” 朱棣侧身指向后方:“大军还在五里外,徐帅命我先行一步禀报。” 徐妙云上前半步,又迟疑地停下。 朱棣瞥了她一眼,语气生硬:“徐小姐不必担忧,令尊身体康健。” 场面一时尴尬。 朱标轻咳一声:“四弟,随我上车说话。” 马车内,朱标亲手为朱棣斟茶。 他看着弟弟阴沉的脸色,温声问道:“此番北伐归来,四弟为何闷闷不乐?” 朱棣握紧拳头,指节发白:“大哥,我明明每战必冲锋在前,可全军上下都说我是沾了徐达的光!就连我亲手斩杀的敌将,功劳也被记在徐达头上!” 朱标叹息一声:“四弟,你与徐家小姐的婚约确实……” “我不想靠女人!”朱棣猛地抬头,眼中燃着怒火,“我要凭自己的本事建功立业!大哥,你明白吗?” 朱标沉默片刻,缓缓点头:“我明白。但父皇为稳住勋臣,恐怕……” 朱棣冷哼一声,别过脸去看向窗外。 马车缓缓驶向城门,远处已经能看到凯旋大军飘扬的旗帜。 接官亭外,徐妙云独自站在风中。 侍女小声劝道:“小姐,风大,不如先回马车等候?” 徐妙云摇头,目光坚定地望着远方。 她轻声道:“父亲一生为国征战,我岂能因一点风寒就退缩?” 她拢了拢披风,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前日让你送去小青村的谢礼,可曾送到?” 侍女点头:“已经按小姐吩咐,将那些算学书籍和文房四宝送给马大夫了。只是……” 她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 “那马大夫似乎很惊讶,还问小姐为何送这些。” 徐妙云嘴角微扬:“他自然不明白。那日他讲解的方程之法,我至今仍在研习。” 她眼中闪过一丝向往,“若能再听他讲一课就好了。” 侍女担忧地看着自家小姐:“小姐,您与燕王殿下的婚约……” “别提这个。”徐妙云脸色骤冷,“父亲答应过我,不会强迫我嫁不喜欢的人。” 马淳一直以为那日因方程和讲课入迷的是徐妙锦,却没想到是徐妙锦回去后讲给了徐妙云听。 真正入迷的是徐妙云…… 第14章 马淳穿越的蝴蝶效应 史书记载,徐妙云不仅美貌动人,更是京城有名的女诸生,在京城大家闺秀当中,可谓才貌双全拔头筹者。 远处号角声响起,凯旋大军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 徐妙云挺直腰背,整理衣襟准备迎接父亲。 大军最前方,魏国公徐达骑在马上,虽已年过五旬,却依然精神矍铄。 他看到接官亭前的太子仪仗,连忙下马步行。 “老臣参见太子殿下!”徐达抱拳行礼,声音洪亮。 朱标快步上前扶住:“魏国公不必多礼,父皇命我代他迎接功臣。” 徐达连称不敢,目光扫过女儿时满是慈爱。 徐妙云眼眶微红,却强忍着没有落泪。 朱棣此时也下了马车,站在朱标身后。 徐达看到他,笑容微敛,礼节性地拱手:“燕王殿下。” 朱棣回礼,态度恭敬却不亲近。两人之间的气氛明显微妙。 朱标适时打破沉默:“魏国公一路辛苦,父皇已在奉天殿设宴。请随我入宫觐见。” 入城途中,徐妙云与父亲同乘一辆马车。 她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父亲,女儿好想您。” 徐达轻拍女儿后背,叹道:“为父这不是平安回来了吗?听说你近来在研究医术?” 徐妙云擦干眼泪,点点头:“妙锦随皇后外出偶遇一位奇人,他讲解的算学之法精妙绝伦。女儿想,若能学得医术,或可为您诊治,您的旧伤可是拖不得了。” 徐达欣慰地看着女儿:“你有此心甚好。届时为父去请太子殿下代为引见,说不得能见到那位奇人。” 徐妙云眼中闪过惊喜,随即又黯淡下来:“可是燕王那边……” “放心,他也不愿娶你。”徐达笑道。 徐妙云听到父亲的话,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她攥着帕子的手指微微松开,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真的?”她声音轻快,像是卸下了重担,“燕王殿下当真也不愿娶我?” 徐达看着女儿这副模样,忍不住摇头失笑。他拍了拍女儿的手背,马车颠簸中,他的声音低沉而温和。 “那小子心气高着呢。你爹我这点家底,在他眼里反倒成了累赘。” 徐妙云眨了眨眼,有些不解。 徐达叹了口气,身子往后靠了靠。铠甲上的尘土簌簌落下,在车厢里扬起细小的尘埃。 “燕王随我北伐这些日子,我看得清楚。每次冲锋陷阵,他都要抢在最前头。斩将夺旗时,明明可以报我的名号领功,他却偏要强调是自己亲手斩杀的。” 徐妙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想起方才在接官亭前,燕王那生硬的态度和躲闪的眼神。 “他这是怕人说闲话?” “何止是怕。”徐达冷笑一声,“那小子骨子里和他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陛下当年何等傲气?如今燕王也是一样,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他的功勋是自己一刀一枪拼出来的,半点不愿借别人的势。” 马车转过一个弯,阳光从帘子缝隙漏进来,照在徐达略显疲惫的脸上。 “你喜静,爱读书;他好动,嗜武事。若是强凑在一起,早晚要生怨怼。更何况……”徐达顿了顿,压低声音,“若他真娶了你,日后就藩北平,满朝上下都会说他是靠着岳父的旧部起家。那些将领哪个不是我带出来的?朱能、张玉,还有北平府那些有经验的老将,哪个不是我徐达的班底?” 徐妙云闻言一怔。她虽知父亲在军中的威望,却从未想过这一层。 “父亲的意思是……” “那小子精明着呢。”徐达哼了一声,“他宁可不要这门亲事,也不愿一辈子被人说成是靠女人裙带关系上位的软脚虾。” 徐妙云抿嘴笑了。她忽然觉得心头一块大石落地,连呼吸都轻快了许多。 “如此说来,女儿倒要谢谢燕王殿下的傲气了。” 徐达看着女儿如释重负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他伸手替女儿拢了拢被风吹乱的鬓发。 “你自小聪慧,为父本不愿你卷入皇家是非。只是陛下当初提亲,我实在不好推拒,我当时便觉得这门亲事容易害了我们徐家。” “父亲,您是说这门婚事会害了徐家?”她的声音有些发颤。 徐达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妙云,你自小聪慧,应该明白其中的利害。咱们徐家如今已是树大招风,若再与燕王联姻,只会让陛下更加忌惮。” 徐妙云咬了咬下唇,眼中闪过一丝不安。“可这是陛下的意思,我们如何能拒绝?” 徐达目光深沉,望向窗外逐渐热闹的街市。“陛下当初提亲时,我确实不好推拒。但如今看来,燕王自己也不愿结这门亲事,倒是给了我们一个转圜的余地。” “父亲,女儿不明白,为何燕王与徐家联姻会有如此大的风险?”徐妙云低声问道。 徐达收回目光,看向女儿。“妙云,你可知道秦王和晋王的婚事?” 徐妙云点点头。“秦王正妃乃王保保之妹,次妃是邓愈之女;晋王娶了永平侯谢成之女。” “不错。”徐达沉声道,“邓愈早在洪武十年便过世,且未经略陕西;永平侯谢成在朝中也没什么气候。但你父亲我不一样。” 他顿了顿,语气凝重。“不夸张地说,我是开国第一功勋,镇守北平十几年,北平府的一草一木皆是我的心血。若燕王与我徐家联姻,那便是顶格亲王加顶格勋贵,不客气地说,造反的底子都有了。陛下会放心吗?” 徐妙云倒吸一口凉气,脸色更加苍白。“女儿从未想过这一层。” 徐达苦笑一声。“陛下也是没办法了才会强扭这个瓜。他既想笼络功臣,又想安抚诸王,但这事若成,咱们徐家恐怕没有好果子吃,燕王也会事事被掣肘。这不是好事啊,如此一来,反倒白瞎了燕王殿下这一等一的帅才。” 徐妙云沉默片刻,轻声道:“难怪燕王殿下对女儿总是避而远之。原来如此。女儿还以为他只是单纯不喜欢我。” …… 第15章 那雄心壮志般的野心 “父亲,女儿有一事相求。” “说。” “女儿想去见见那位马大夫。”她抬起头,眼中闪着期待,“妙锦说他医术高明,更精通算学。女儿想……” 徐达了然地点点头。他早看出女儿对医术和算学的兴趣,只是碍于身份,一直未能如愿。 “待我见过陛下,寻个机会带你去便是。”他顿了顿,忽然笑道,“不过你可要想清楚,那马大夫虽有些本事,终究是个乡野郎中。你若真去求教,传出去怕是不好听。” 徐妙云却浑不在意地摇摇头。 “女儿不在乎那些虚名。若能学得真本事,便是被人说三道四又何妨?” 徐达欣慰地拍了拍女儿的肩膀。马车缓缓驶入城门,远处宫墙巍峨,旌旗猎猎。 “好,有志气。不愧是我徐达的女儿。” 父女二人相视一笑。徐妙云忽然想起什么,犹豫了一下才开口。 “父亲,燕王殿下他……真的那么讨厌我吗?” 徐达闻言大笑,笑声震得马车都微微颤动。 “他倒不是讨厌你。那小子是讨厌所有可能让他显得无能的东西。你,还有你爹我,在他眼里都是阻碍他建功立业的绊脚石。” 徐妙云噗嗤一声笑出来。 她忽然觉得燕王这人倒也有趣,虽然傲慢,却也算坦率。 “如此说来,女儿与他倒是同病相怜了。” 徐达意味深长地看了女儿一眼。 “你若是男儿身,为父这些家业都是你的。可惜……” 徐妙云打断父亲的话,眼神坚定。 “女儿虽不能继承父亲的家业,却可以学一身本事。将来无论嫁与何人,都不必仰人鼻息。” 徐达怔了怔,随即哈哈大笑。 “好!有志气!” 马车缓缓停下,外面传来侍卫的通报声:“国公爷,到宫门了。” 徐达整了整衣冠,对女儿说道:“云儿,今日进宫,你且安心。为父会找机会向陛下陈情,争取退了这门婚事。” 徐妙云点点头,眼中浮现出一丝希望。“多谢父亲。” 马车在宫门前停下。 徐达整了整衣冠,准备下车。 临行前,他回头对女儿嘱咐道:“这几日你且安心在家。待我见过陛下,便带你去见那位马大夫。” 徐妙云乖巧地点头,阳光照在徐达的铠甲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她忽然觉得,父亲的身影比往日更加高大。 宫门外,朱棣正与太子说着什么。 见徐达走来,他立刻闭上嘴,神情复杂地看了这边一眼。 徐妙云迎上他的目光,难得地冲他微微一笑。 朱棣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别扭地转过头去。 “真是个怪人。”徐妙云小声嘀咕,却忍不住又笑了。 …… 父女二人下了马车,随着引路太监向奉天殿走去。 宫墙高耸,朱红色的门扉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威严。 徐妙云跟在父亲身后,心中思绪万千。 她想起在接官亭前,燕王朱棣看向她时那冷淡的眼神,如今终于明白了其中的深意。 “父亲,若是退了这门婚事,女儿日后……”她低声问道。 徐达回头看了她一眼,目光温和,“你放心,为父会为你寻一门合适的亲事。你才貌双全,何愁找不到良配?” 徐妙云轻轻摇头。“女儿不是担心这个。女儿只是觉得,若能像那位马大夫一样,自由自在地行医济世,该有多好。” 徐达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你呀,总是有些稀奇古怪的想法。不过那位马大夫确实是个奇人,连皇后娘娘和皇长孙的病都能治好。你若真对医术感兴趣,为父倒可以请太子殿下代为引见。” 徐妙云眼中闪过一丝欣喜。“真的?” 徐达点点头。“自然是真的。不过眼下先进宫面圣,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父女二人随着太监穿过重重宫门,来到奉天殿外。 殿前广场上,文武百官已列队等候。 太子朱标站在最前方,见徐达到来,连忙迎上前。 “魏国公一路辛苦,父皇已在殿内等候多时。”朱标温声说道。 徐达拱手行礼。“老臣参见太子殿下。” 朱标扶起徐达,目光扫过一旁的徐妙云,微微一笑。“徐小姐也来了。” 徐妙云福身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朱标点点头,对徐达说道:“魏国公,请随我入殿。父皇今日龙颜大悦,特意为北伐将士设宴庆功。” 徐达谢过太子,回头对女儿说道:“云儿,你先去后宫拜见皇后娘娘,待宴席结束后,为父再派人接你。” 徐妙云应了一声,目送父亲和太子进入奉天殿,这才随着宫女向后宫走去。 走在宫道上,她的心情比来时轻松了许多。父亲的话让她明白了许多之前未曾想到的利害关系,也让她对未来的生活有了新的期待。 “若能退了这门婚事,或许真能像马大夫那样,做些自己喜欢的事。”她心中默默想着。 宫女引着她来到坤宁宫外,通报过后,徐妙云被带入殿内。 马皇后正坐在榻上,见她进来,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 “妙云来了,快过来坐。”马皇后招手道。 徐妙云上前行礼。“臣女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马皇后扶起她,拉着她的手坐下。“不必多礼。你父亲可好?一路奔波,身体可还吃得消?” 徐妙云恭敬答道:“多谢娘娘关心,父亲身体康健,只是有些旧伤偶尔发作,并无大碍。” 马皇后点点头。“那就好。本宫听说你近来在研究医术,可是为了给你父亲调理身体?” 徐妙云微微一愣,随即明白是妹妹妙锦将此事告诉了皇后。 她轻声答道:“臣女确实对医术有些兴趣,只是才疏学浅,还需多多学习。” 马皇后笑道:“你有这份孝心,实在难得。本宫认识一位医术高明的大夫,或许可以请他指点你一二。” 徐妙云心中一动,试探着问道:“娘娘说的可是那位治好您和皇长孙的小马大夫?” 马皇后有些惊讶。“你也知道他?” 徐妙云点点头。“臣女听妹妹提起过,说他医术精湛,为人谦和。” 马皇后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不错,正是他。那小马大夫确实是个奇人,连陛下都对他另眼相看。你若真想学医,本宫可以安排你与他见上一面。” 徐妙云心中欣喜,连忙起身行礼。“多谢娘娘成全。” …… 第16章 兑换了条电热毯! 四月的风裹着寒意钻进医馆的窗缝,马淳搓了搓手,呼出的白气在面前凝成一团。 他跺了跺冻得发麻的脚,忍不住抱怨:“这鬼天气,都快清明了还这么冷。” 药柜上的瓷瓶摸上去冰凉刺骨,马淳缩回手,转身走进里间。 休息室的土炕冷得像块冰,他伸手摸了摸,立刻打了个哆嗦。 “系统,兑换一条电热毯。” 【叮!扣除50积分,电热毯兑换成功。】 柔软的毯子凭空出现在炕上,马淳利索地铺好,插上太阳能供电系统的插座。 不一会儿,暖意就从身下蔓延开来。 他舒服地叹了口气,忽然想起什么,又打开系统商城。“再给我来几包辣条,还有那套《射雕英雄传》。” 【叮!扣除10积分,兑换成功。】 香辣的气味立刻充满房间,马淳撕开包装咬了一口,辣得直吸气。 他翻开小说,靠在枕头上,整个人陷进温暖的被窝里。 “这才叫生活。”他满足地嘟囔着。 以前在医院值班时哪有这种清闲,急诊室的电话随时会响,手术台上一站就是十几个小时。 现在虽然穿越到明朝,反倒能享受这种慢节奏的日子。 马淳咬了口辣条,被辣得直吐舌头。他随手翻开小说,郭靖正在大漠练武。窗外的寒风呼啸,屋里却暖融融的,电热毯的温度恰到好处。 “古代人真不容易。”他看了眼窗外光秃秃的树枝,“没有暖气空调,冬天得多难熬。” 难怪柴米油盐酱醋茶里“柴”排第一位。 没柴火烧饭取暖,真的会冻死人。 马淳想起村里那些低矮的茅屋,单薄的土墙根本挡不住寒风。 每年冬天,周边村里总要冻死几个老人孩子。 这可是在京城附近,生活条件都这么艰苦,更不要说更偏远的地方。 诶…… 他长叹了一口气,只怪自己现在的积分也不够多。 他三口两口吃完辣条,又兑换了一包。 商城里的零食便宜得惊人,一积分能换一包。 反倒是医疗器械贵得离谱,一台x光机就要十万积分。 “得抓紧赚积分啊。”马淳翻了个身,书页哗啦作响。 黄蓉正在巧计戏弄黄河四鬼,他看得入迷,暂时把烦恼抛到脑后。 院外传来脚步声,马淳赶紧收起零食和小说。 电热毯来不及收,他只好用被子盖住。 “马大夫在吗?”是老李头的声音。 马淳整理好衣袍走出去:“李叔,有事?” 老李搓着手站在院里,鼻子冻得通红。“我家婆娘染了风寒,发热咳嗽,您给看看?” 马淳拎起药箱:“走。” 路上老李絮絮叨叨说着家里的难处。柴火不够用,儿子上山砍柴摔伤了腿,儿媳又怀了身子。 马淳听着,心里不是滋味。 到了李家,屋里阴冷潮湿。 李婶蜷缩在薄被里,脸色发青。 马淳给她量了体温,三十八度五。 “风寒入肺,得赶紧退烧。”他取出退热药,又兑换了几片抗生素。“按时吃药,多喝热水。” 老李愁眉苦脸:“柴火不够烧,热水都难。” 马淳想了想,从药箱底层摸出个暖水袋,“这个给你,灌上热水能暖和一晚上。” 老李千恩万谢,非要塞给他两个鸡蛋。 马淳推辞不过,只好收下。 回医馆的路上马淳站在门口望着灰蒙蒙的天空。 他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呼出的白气在眼前凝成一团。 老李佝偻着背从远处走来,怀里抱着个破旧的瓦罐。“小马大夫,您要的热水烧好了。” 马淳接过瓦罐,指尖传来的温度让他稍稍舒展了眉头,“李叔,天这么冷,您就别来回跑了。” “不碍事。”老李搓着手,“您给村里人看病都不收钱,这点小事算啥。” 马淳没说话,转身进屋把热水倒进暖水瓶。 他盯着那个印着大红喜字的铁皮暖壶,心里像压了块石头。 系统商城里那套锅炉系统要十万积分,他现在连零头都凑不齐。 可看着村里人冻得瑟瑟发抖的样子,他又实在不忍心。 “李叔,您先坐会儿。”马淳从药柜底下借摸东西为掩护,兑换了几个暖水瓶出来,“这些您带回去,给家里老人孩子用。” 老李瞪大眼睛:“这可使不得!这么金贵的东西……” “拿着。”马淳硬塞给他,“前几日救了个大户人家,人家给的谢礼。我留着也用不完。” 老李颤抖着手接过暖壶,眼眶发红:“小马大夫,您真是活菩萨……” 马淳摆摆手:“您先回去,我再烧些水给其他人家送去。” 送走老李,马淳关上门长叹一口气。 他打开系统商城,看着那套标价十万积分的锅炉系统,手指悬在半空迟迟点不下去。 “系统,就不能便宜点?” “本系统概不讲价。” 马淳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兑换了五十个暖水瓶和一批煤炭。 积分哗啦啦往下掉,他心疼得直抽气。 “就当是前期投资。”他自我安慰道,“等救了更多人,积分总会回来的。” 傍晚时分,马淳推着独轮车挨家挨户送暖壶。 车上是烧好的热水和崭新的暖瓶,车轮碾过冻硬的土路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王婶家的小翠第一个跑出来:“小马大夫!” 马淳弯腰摸摸孩子的头:“天冷,别跑出来。” 他拿出个暖壶,“这个给你娘,以后每天都能喝上热水了。” 小翠抱着暖壶蹦蹦跳跳进屋,不一会儿王婶红着眼睛出来:“马大夫,这太贵重了……” “不贵重。”马淳又拿出个暖壶,“您家老人多,多拿一个。” 走到村东头时,天色已经暗下来。 张老汉蹲在自家茅屋前咳嗽,单薄的衣衫在寒风里像片枯叶。 马淳停下车:“张伯,给您送热水来了。” 张老汉抬头,浑浊的眼睛里映着最后一点天光:“是小马啊……” 马淳把暖壶塞进老人怀里,触手一片冰凉。 他心头一紧:“您屋里没生火?” “柴火不够烧……”老人声音沙哑,“留着做饭用。” 马淳二话不说从车上搬下两袋煤:“这些您先用着,明天我再送些来。” 张老汉颤抖着手摸向煤块,老泪纵横:“这、这怎么使得……” “使得。”马淳扶起老人,“天冷,您先进屋。” 回医馆的路上,马淳的独轮车已经空了。 夜风刮在脸上像刀子,他却觉得心里松快了些…… 第17章 皇帝显摆测压仪 乾清宫内,朱元璋斜倚在龙椅上,手指轻叩扶手。 徐达大步走入殿中,铠甲未卸,风尘仆仆。 他单膝跪地,抱拳行礼:“臣徐达,叩见陛下。” 朱元璋笑着摆手:“起来,跟咱还整这些虚礼。北伐情况如何?” 徐达起身,从怀中取出一卷舆图铺在御案上。“托陛下洪福,此次北伐大捷。我军连克三城,斩敌将哈尔木,俘获北元部众万余。” 朱元璋眼睛一亮,身子前倾:“哈尔木?就是那个号称‘草原之狼’的?” “正是。”徐达指着舆图上的一处标记,“此人在和林一带盘踞多年,屡次袭扰边关。此次燕王率精兵突袭其老巢,亲手斩其首级。” 朱元璋拍案大笑:“好!老四这小子总算给咱长脸了!” 徐达继续道:“此外,副将蓝玉在捕鱼儿海大破元将阿鲁台部,缴获辎重无数。这是详细战报,请陛下过目。” 朱元璋接过奏章,粗略扫了几眼,脸上笑意更浓。“天德啊,你这次可给咱立了大功。说说,想要什么赏赐?” 徐达连忙躬身:“为陛下分忧乃臣本分,不敢求赏。” “哎,你这人就是太实在。”朱元璋起身,拍了拍徐达的肩膀,“走,跟咱去坤宁宫用膳。妹子知道你今日回京,特意备了你爱吃的烧鹅。” 徐达受宠若惊:“这如何使得……” “少废话。”朱元璋一把拉住徐达的胳膊,“咱哥俩多久没一起喝酒了?今日定要一醉方休!” 两人穿过重重宫门,徐达落后半步,恭敬地跟在朱元璋身侧。路过的宫女太监纷纷跪地行礼,偷眼打量着这对君臣。 坤宁宫内,马皇后早已命人摆好宴席。见二人进来,她笑着迎上前:“天德一路辛苦,快入座。” 徐达深深一揖:“臣参见皇后娘娘。” 马皇后温声道:“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陛下常念叨你,说北伐军中少了你这老兄弟,连喝酒都不痛快。” 朱元璋哈哈大笑,拉着徐达入席。桌上摆着几样家常小菜,正中一只金黄油亮的烧鹅散发着诱人香气。 “来,尝尝妹子的手艺。”朱元璋亲自撕下一只鹅腿放在徐达碗里,“这可是用你去年送来的秘方腌制的。” 徐达感动不已,双手接过:“谢陛下,谢娘娘。” 酒过三巡,朱元璋忽然神秘兮兮地从袖中取出一个物件。“天德,给你看个新鲜玩意儿。” 徐达定睛一看,是个银色的奇怪装置,上面连着条布带。“这是?” “这叫测压仪。”朱元璋得意地晃了晃,“是小马大夫送给咱的宝贝,能测什么血压。” 马皇后抿嘴一笑:“陛下得了这物件,见人就显摆,连太子都测了三回。” 朱元璋不以为意,兴致勃勃地将布带缠在徐达手臂上。“别动啊,咱给你测测。” 徐达有些紧张地看着那奇怪的装置。 朱元璋有模有样地操作着,嘴里还念叨着马淳教他的术语:“这叫收缩压,这叫舒张压……嗯,你这数值有点高啊。” 徐达小心翼翼地问:“陛下,这数值高是好是坏?” 朱元璋皱眉:“那小大夫说,血压太高容易中风。你这把年纪还带兵打仗,可得注意。” 马皇后适时插话:“天德常年征战,身上旧伤不少。不如让马大夫给瞧瞧?” 徐达连忙摆手:“臣粗人一个,哪敢劳烦神医。” “哎,这话就见外了。”朱元璋解开布带,“那小大夫虽是个乡野郎中,可医术确实了得。咱这头疼的老毛病,吃了他给的药,好多了。” 马皇后也道:“雄英的水痘也是他治好的。这孩子现在天天念叨要去找马大夫学算术。” 徐达若有所思:“臣听闻这位马大夫精通算学,还懂什么阿拉伯数字?” “对对对!”朱元璋来了精神,“那小子满脑子稀奇古怪的学问。前几日还教咱什么方程法,说是算账特别快。” 徐达趁机道:“陛下,臣有个不情之请。” “说。” “小女妙云自幼喜好算学,听闻马大夫精通此道,一直想求教。不知……” 朱元璋大手一挥:“这有何难?改日让妙云丫头去小青村就是。那小大夫性子随和,不会摆架子。” 马皇后补充道:“不如让妙云随本宫一同前往。正好雄英闹着要去,咱们就当散心。” 徐达感激不尽,起身就要行礼。朱元璋一把按住他:“行了行了,喝酒!今日不醉不归!” 夕阳西下,坤宁宫内欢声笑语不断。徐达多喝了几杯,脸色微红。朱元璋更是兴致高涨,又拿出测压仪要给马皇后测量。 马皇后笑着躲开:“陛下醉了,这物件哪能测出什么来。” 朱元璋不服:“谁说的?咱测给你看!” 说着就要给自己绑上。 徐达看着这对帝后嬉闹,心中感慨万千。 他想起女儿对医术的向往,又想到马淳那些神奇的医术和算学,不禁对那位素未谋面的乡野郎中生出几分好奇。 宴席将散时,朱元璋忽然正色道:“天德,此次北伐大捷,北元元气大伤。咱想着,是不是该考虑迁都之事了?” 徐达酒意顿消,谨慎答道:“陛下圣明。北平确实比应天更适合控扼北方。” 朱元璋点点头,目光深远:“这事不急,咱再想想。你先好好休息,过几日咱们再详谈。” 离开坤宁宫时,徐达回头望了一眼。 朱元璋正倚在栏杆上,手里把玩着那个测压仪,神情若有所思。 徐达忽然觉得,这位老兄弟似乎比从前多了几分人情味。 而他很明白,前些日子皇后和皇长孙同时生病,让皇帝极为伤神,而如今皇后康复了,皇长孙还在慢慢康复中,这才让老兄弟龙颜大悦。 或许比起北伐的胜利而言,马皇后和皇长孙同时被治愈,才是老兄弟真正这么高兴的原因。 一念至此,心中有所感,这位马大夫救的可不仅仅只是两个人,而是整个大明天下的走势…… 第18章 不会是思春了吧…… 魏国公府的灯笼在夜风中轻轻摇晃,徐达大步走进内院,铠甲上的尘土还未拍净。 徐妙云正在书房临帖,听到脚步声连忙放下毛笔迎了出去。 “父亲回来了。”她福身行礼,眼中满是期待。 徐达解下佩剑递给侍从,脸上带着笑意:“妙云,为父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徐妙云眼睛一亮:“可是陛下应允了?” “马皇后答应带你一同去小青村。”徐达拍了拍女儿的肩膀,“三日后启程,你准备一下。” 徐妙云双手不自觉地绞在一起,脸颊泛起红晕:“多谢父亲!” “姐姐这是怎么了?”徐妙锦从回廊转出来,手里捏着一枝刚折的桃花,“脸这么红,莫不是发热了?” 徐妙云连忙背过身去:“胡说什么,我只是高兴。” 徐妙锦凑上前,桃花枝在她眼前晃了晃:“高兴什么?让我猜猜,是不是要去见那位小马大夫了?” “你!”徐妙云耳根都红了。 徐达摇摇头:“你们姐妹说话,为父先去更衣。”说完大步走向内室。 徐妙锦笑嘻嘻地挽住姐姐的手臂:“姐姐,你都还没见到小马大夫,怎么就对人家这么感兴趣?”她眨了眨眼,“不会是书上说的,思春了?” “胡说八道!”徐妙云甩开妹妹的手,转身就要走。 徐妙锦连忙拉住她:“好啦,不逗你了。不过小马大夫确实一表人才,虽然我上次去没见到他具体长啥样。” 徐妙云停下脚步,疑惑地回头:“为什么见不到?” “村子闹瘟疫,全村的人都戴着这个。”徐妙锦从随身的荷包里取出一个白色物件,“叫口罩。” 徐妙云接过口罩,手指轻轻摩挲着面料。这布料柔软细密,针脚整齐得不可思议,绝非寻常织工能制。 “这面料……”她翻来覆去地看,“比宫里的云锦还要细腻。” 徐妙锦凑过来:“是?我当时也吓了一跳。小马大夫给全村人都发了这个,说是能防瘟疫。” 徐妙云若有所思:“能做出这等物件,此人来历不简单。” “管他什么来历,能治病就行。”徐妙锦满不在乎地摆摆手,“你是没看见,皇后娘娘和皇长孙的病,他三两下就治好了。” 徐妙云小心地折好口罩:“三日后我也要去见他,你陪我一起吗?” 徐妙锦吐了吐舌头:“我才不去呢。那些药味熏得我头疼,还是姐姐自己去研究你的医术。” “谁说是为了医术?”徐妙云急道,“我是去学算学的!” 徐妙锦笑得前仰后合:“好好好,算学算学。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徐妙云气得跺脚,转身就走。徐妙锦在后面喊道:“别忘了问问那小马大夫婚配没有!” 回到闺房,徐妙云坐在梳妆台前,铜镜里的自己双颊绯红。她拍了拍脸,暗骂自己没出息。 丫鬟春桃端来热水:“小姐,奴婢听说您要去小青村?” 徐妙云点点头,取下头上的珠钗:“准备些素净的衣裳,别太招摇。” 春桃抿嘴一笑:“小姐这是怕吓着那位小马大夫?” “你也跟着胡闹!”徐妙云作势要打,春桃笑着躲开。 窗外月光如水,徐妙云推开窗子,夜风带着花香拂面而来。她想起妹妹说的口罩,又取出细细端详。 这面料绝非中原所产,针法也闻所未闻。能随手拿出这等物件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她忽然有些忐忑。自己一心向往的算学和医术,在那位小马大夫眼里,或许只是微不足道的小把戏。 “小姐,该歇息了。”春桃轻声提醒。 徐妙云收起思绪,将口罩放回荷包。躺在床上,她却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全是妹妹那句“思春了”。 “才不是……”她小声嘀咕,翻了个身。 次日清晨,徐妙云早早起床,吩咐春桃准备笔墨纸砚。 “小姐要练字?”春桃一边磨墨一边问。 徐妙云摇摇头:“我想把《九章算术》里的问题抄录一些,到时候请教马大夫。” 春桃偷笑:“小姐真是用心。” 徐妙云瞪了她一眼,低头专心抄写。阳光透过窗棂,在她娟秀的字迹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午膳时分,徐达派人来唤。徐妙云整理好衣裙来到前厅,发现父亲正在和一位将领说话。 “妙云,这是为父的副将张玉。”徐达介绍道,“他刚从北平回来,带了些特产。” 张玉抱拳行礼:“见过大小姐。” 徐妙云福身回礼,目光落在桌上的一个木匣上。 徐达打开匣子,取出一卷竹简:“这是北平府学的《算经十书》抄本,你带着去见马大夫,或许用得上。” 徐妙云惊喜地接过:“多谢父亲!” 张玉笑道:“大小姐也懂算学?” “略知一二。”徐妙云谦虚道,手指轻轻抚过竹简。 徐达挥退左右,低声道:“妙云,为父有句话要嘱咐你。” 徐妙云正色道:“父亲请讲。” “马大夫虽是个乡野郎中,但陛下和皇后都很看重他。”徐达神色严肃,“你此去以学算学为主,莫要过多打听他的来历。” 徐妙云点头:“女儿明白。” 徐达叹了口气:“为父知道你对医术也感兴趣,但切记分寸。” “女儿谨记父亲教诲。” 回到闺房,徐妙云迫不及待地翻开《算经十书》。这些算题她早已烂熟于心,但想到能向高人请教,还是忍不住心跳加速。 春桃端来茶点:“小姐,您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吃东西。” 徐妙云这才觉得饿了,拿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春桃,你说那位马大夫会是什么样子?” 春桃想了想:“能治好皇后娘娘的人,一定是位仙风道骨的老先生?” 徐妙云噗嗤一笑:“我听说他很年轻。” “年轻?”春桃瞪大眼睛,“那岂不是和小姐很般配?” “你这丫头!”徐妙云作势要打,春桃笑着跑开。 夕阳西下,徐妙云站在庭院里,看着天边的晚霞。三日后就能见到那位神秘的小马大夫了,她既期待又忐忑。 “小姐,夫人叫您去用膳。”春桃在廊下喊道。 徐妙云收起思绪,整理了一下衣裙。不管那位马大夫是什么人,她此去只为求学,绝无他念。 至少她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第19章 脏病! 清晨的阳光洒在官道上,三辆朴素的马车缓缓驶向小青村。 徐妙云坐在第二辆马车里,手指不自觉地绞着帕子。她悄悄掀开车帘一角,远处青山如黛,近处田野泛着新绿。 “徐小姐可是紧张了?”坐在对面的马皇后含笑问道。 徐妙云连忙放下帘子,脸颊微红:“回夫人话,只是好奇这位马大夫究竟是何等人物。” 朱雄英从马皇后膝上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马大夫可厉害了!他给我吃的药一点都不苦,还教我数数呢!” 马车忽然停下,外面传来里正的声音:“几位贵人请留步。” 马皇后示意徐妙云一同下车。村口立着一块木牌,上面用炭笔写着“入村请戴口罩”几个大字。里正是个五十多岁的精瘦老汉,手里捧着几个雪白的口罩。 “几位贵人见谅。”里正躬身行礼,“马大夫吩咐,进村的都得戴上这个。” 马皇后接过口罩:“应该的,防疫要紧。” 徐妙云学着马皇后的样子戴上口罩,柔软的布料贴在脸上,呼吸却意外顺畅。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这面料比她见过的任何丝绸都要细腻。 里正见她们戴好,这才引路:“马大夫正在祠堂前教大伙儿做操,几位请随我来。” 村道整洁,两旁农舍门前都晾晒着被褥。几个孩童蹲在井边洗手,见到生人也不怕,只是好奇地张望。 转过一个弯,祠堂前的空地上,几十个村民排成方阵,正跟着一个青衣男子做动作。那人背对着他们,动作舒展有力。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清朗的嗓音穿透晨雾传来。 徐妙云怔住了。这哪里是什么仙风道骨的老先生?分明是个身形挺拔的年轻人。 朱雄英已经挣脱马皇后的手,跑到队伍末尾跟着比划起来。他的动作笨拙,却学得认真。 “马大夫说这叫广播体操。”里正解释道,“春日里人容易犯困,做这个能强身健体,还能防病。” 马皇后眼中闪过讶色:“倒是新鲜。” 徐妙云的目光始终没离开那个青色身影。只见他转身时,口罩上方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眉宇间透着沉稳。 一套操做完,村民们三三两两散去。马淳擦了擦额头的汗,这才注意到站在一旁的几人。 “夫人来了。”他快步走来,拱手行礼,“小公子气色好多了。” 马皇后微笑颔首:“多亏马大夫的药。” 徐妙云站在一旁,心跳忽然加快。 她注意到马淳的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手腕上戴着一个奇怪的金属物件,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马淳目光转向她:“这位是?” “这是我家侄女。”马皇后从容介绍,“听闻马大夫精通算学,特来请教。” 徐妙云福身行礼:“久闻马大夫大名。” 马淳摆摆手:“乡野粗人,当不起。” 他看了看天色,“几位远道而来,先到医馆休息。” …… 马淳正要带马皇后一行人前往医馆,里正急匆匆赶来,身后跟着三个人。 打眼一看,是两个妇人和一个年轻男子。 那年轻男子身着青色直裰,头戴方巾,一副读书人打扮。只是脸上涂着厚厚的脂粉,白得有些不自然。 中年妇人穿着褐色褙子,发髻一丝不苟。 年轻妇人低眉顺眼跟在后面,双手紧绞衣角。 马淳目光在三人身上一扫,注意到年轻女子额头露出的斑痕,眉头微皱。 “马大夫,这三位是邻村来看病的。”里正擦了擦汗,“说是家里媳妇身上起了疹子。” 中年妇人上前一步:“大夫快给我儿媳看看,这丫头不知染了什么脏病,身上烂了好几块!” 年轻女子头垂得更低,肩膀微微发抖。 马淳不动声色:“三位请随我来。” 医馆内,马淳示意年轻女子坐下。中年妇人却抢先开口:“我家世代诗书传家,最重礼数。这丫头嫁过来才半年就出这种事,传出去让我家颜面何存?” 男子站在一旁,眼神飘忽不定,时不时用袖子遮脸咳嗽。 马淳取出脉枕:“先诊脉。” 中年妇人又插嘴:“诊什么脉啊,直接看那烂疮不就行了!” 马淳抬眼:“这位老夫人,若要我看病,就请安静。” 马皇后见状,带着徐妙云和朱雄英退到一旁。徐妙云悄悄观察着马淳的一举一动。 诊脉结束,马淳取出棉签:“我需要检查患处。” 中年妇人立刻道:“就在她背上,衣服掀开就能看!” 年轻女子涨红了脸,手指死死攥着衣襟。 马淳沉下脸:“老夫人,请到门外等候。” “凭什么?她是我儿媳!” “医馆有规矩,检查时闲人免进。”马淳语气不容置疑,“您儿子可以留下。” 中年妇人还想争辩,被里正劝了出去。 门关上后,年轻女子终于松了口气。 马淳递给她一块消毒巾:“擦擦脸。” 女子接过,轻轻擦拭额头的汗,露出更多斑痕。 马淳戴上手套:“能说说症状吗?” 女子低着头:“就是背上起了红疹,很痒,后来就破了。” “持续多久了?” “一个月前开始的。” 马淳看向男子:“尊夫人这情况,你可知道缘由?” 男子支支吾吾:“晚生……晚生也不清楚……” 马淳检查完患处,摘下手套:“夫人,有些问题需要单独问您。您丈夫也请暂时回避。” 男子如蒙大赦,快步走出门去。 屋内只剩两人,马淳压低声音:“最近可有不适?比如发热、乏力?” 女子点点头。 “私密处可有异常?” 女子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慌。 “不必紧张,我是大夫。”马淳语气平和,“这些症状可能与您背上的疹子有关。” 女子咬着嘴唇,半晌才开口:“下面也有些红肿。” “最近一次同房是什么时候?” 女子脸涨得通红:“半……半个月前。” “您丈夫可有什么异常?” 女子摇头:“他总说忙,很少回家……” 马淳心中了然。他取出一张纸,画了几个图形:“这些症状,您丈夫有吗?” 女子盯着纸上的图示,瞳孔微缩。 “看来是了。”马淳收起纸,“你染上的是杨梅疮。” 其实就是梅毒。 “什么?”女子声音发颤。 “一种通过亲密接触传染的病。”马淳斟酌着词句,“你丈夫可能在外面染了病,传给了你。” 女子脸色煞白,手指死死掐进掌心。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让它落下。 “能治吗?”她声音哽咽。 马淳点头:“能治,但需要时间。最重要的是您丈夫也得一起治,否则会反复传染。” 女子突然抓住马淳的袖子:“大夫,求您救救我丈夫。他……他只是一时糊涂……” 呵…… 能染上这种病的就没一时糊涂的。这是精准定位,谁家好人能染这病。 马淳有些意外:“你不恨他?” …… 第20章 跳河 马淳有些意外:“你不恨他?” 女子摇摇头,眼泪终于落下:“他待我其实……还……还好。只是婆婆一直嫌我不能生育,他有些烦……” 马淳叹了口气:“这病会影响生育。即便痊愈,也要等半年后才能考虑怀。” 女子身子一颤:“那……那还能生孩子吗?” “能,但要等彻底痊愈。”马淳严肃道,“否则孩子可能会先天不足。” 女子咬着嘴唇,半晌才轻声道:“我明白了。求大夫开药,我会劝他一起治。” 马淳取出两包药,主要是青霉素:“一包内服,一包外敷。记住,三个月内不能同房。” 女子接过药,突然跪下:“大夫大恩大德,小女子没齿难忘。” 马淳连忙扶起她:“快起来。治病要紧,别想太多。” 门外传来中年妇人的叫嚷声:“怎么还不出来?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马淳起身开门:“您儿媳需要服药静养。建议您儿子也检查一下。” 中年妇人瞪眼:“我儿是秀才,明年要考举人的!他身子好得很!都是这扫把星害的!” 马淳沉声道:“这病不会凭空而来。若您儿子不治,您儿媳治好了也会再染上。诚惠三百文。” “这么贵?”中年妇人大叫。 “要治你儿子更贵!”马淳毫不客气道。 男子躲在后面,额头渗出冷汗。 对什么样的人说什么话,这一家子除了这个儿媳妇好点感觉都是畜生。 尤其这个丈夫,妈宝不说,肯定在外面乱搞,而且没责任担当。 还读书人,呸! 中年妇人见马淳这么说她儿子,扔下一把钱,拽过儿媳:“走!回去再收拾你!” 三人匆匆离去,屋内终于安静下来。 马淳长舒一口气,转身对马皇后拱手:“让夫人久等了。” 马皇后若有所思:“方才那病……” “杨梅疮。”马淳压低声音,“多由不洁之事引起。” 徐妙云站在一旁,听得似懂非懂。 朱雄英扯了扯马淳的衣角:“马大夫,什么是杨梅疮?“ 马淳蹲下身:“就是一种会让人皮肤生疮的病。所以要勤洗手,讲卫生。“ 马皇后适时转移话题:“小马大夫方才教村民做的操,很是新奇。“ 马淳笑道:“只是些强身健体的动作。夫人若有兴趣,我可以教您。“ 徐妙云忍不住开口:“马大夫,那些数字符号“ 马淳看向她:“小姐对算学感兴趣?“ 徐妙云点头,从袖中取出抄录的算题:“这些《九章算术》里的题目,用您的方法该如何解?“ 马淳接过纸扫了一眼:“今有大夫、不更、簪裹三人共猎得鹿,欲以爵次分之。这是衰分发……“ 他取来炭笔,在纸上写下几行算式。 徐妙云凑近细看,发丝垂落,带着淡淡桂花香。 马淳讲解完毕,抬头发现两人距离过近,轻咳一声退后半步。 马皇后看在眼里,嘴角微扬:“马大夫医术算学俱佳,不知师从何人?“ “家父曾游历西域,学了些杂学。“马淳含糊应答。 朱雄英举起小手:“马大夫,我想学数数!“ 马淳摸摸他的头:“好,我教你。“ 他从药柜取出一把竹签,在地上摆出数字形状。 朱雄英学得认真,很快就能认出几个简单数字。 …… 马车在泥路上颠簸,年轻女子缩在角落,手指紧紧绞着衣角。 婆婆王氏瞪着她,眼中满是嫌恶。 “回去就说这病是你自己惹的。“王氏压低声音,声音像刀子般锋利,“要是敢败坏我儿名声,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秀才丈夫李茂坐在对面,脸色阴沉。他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脂粉被蹭掉一块,露出下面发红的皮肤。 “娘说得对。“李茂瞥了妻子一眼,声音冰冷,“就说你不小心染了病,而我不计前嫌还要你。若敢乱说,休书立刻送到你娘家。“ 女子张了张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想起方才在医馆里,自己还替丈夫求情。 可眼前这人,哪还有半点读书人的斯文? “听见没有?“王氏伸手掐她胳膊,“哑巴了?“ 女子吃痛,低声道:“儿媳知道了。“ 车轮碾过一块石头,车厢猛地一晃。 李茂的帕子掉在地上,露出脖颈处一片红疹。 他慌忙捡起帕子遮住,恶狠狠地瞪了妻子一眼。 …… 医馆里,马淳刚给朱雄英讲完数字。 马皇后坐在一旁,眼中带着赞许。 “马大夫这教法当真新奇。“马皇后笑道,“我这孙儿平日最坐不住,今日却学得认真。“ 徐妙云捧着算题纸,若有所思。 她抬头正要说话,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里正气喘吁吁冲进来:“马大夫!不好了!秦淮河有人跳河,说是刚才来看病的那家媳妇!“ 马淳脸色一变,抓起药箱就往外跑。 马皇后起身道:“我们也去看看。“ 一行人赶到河边时,人已经捞上来了。 年轻女子浑身湿透躺在岸边,双目紧闭。 王氏站在一旁,正对围观的人指指点点。 “这贱人不检点,染了脏病没脸见人!“王氏扯着嗓子喊,“我家秀才儿子仁厚,还说要给她治病,她倒好,自己跳河!“ 李茂躲在人群后,用袖子遮着脸。 马淳挤进人群,蹲下检查女子情况。 手指搭上脉搏,他的心猛地一沉。脉搏已经停了,瞳孔散大,嘴唇发紫。 “晚了……“马淳喃喃道,手指无力地垂下。 他抬头看向王氏,那老妇人还在喋喋不休地数落着死去的儿媳。 李茂躲在人群里,脸上的脂粉被汗水冲出一道道沟壑。 马淳突然站起身,一把揪住李茂的衣领:“把脸擦干净!“ 李茂猝不及防,被拽到人群中央。 马淳夺过他的帕子,狠狠擦掉他脸上的脂粉。 红斑和溃烂的皮肤暴露在阳光下,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惊呼。 “看看!这才是真正的病人!“马淳的声音在河岸上炸开,“杨梅疮!花柳病!你儿子在外面乱搞染上的脏病,传给了你儿媳!“ 王氏脸色大变:“你胡说!我儿是秀才!“ 第21章 医术救得了病!救不了心! “秀才?”马淳冷笑,“染了这种病还想考举人?朝廷律法明令禁止!” 他转向人群,声音颤抖:“刚才在医馆,这女子还在维护她丈夫。她说要等病好了给他生孩子,说丈夫只是一时糊涂……” 马淳指着河边的尸体,眼眶发红:“这样的人会自己跳河?是你们!是你们这对恶毒的母子,把所有的脏水都泼在她身上,活活逼死了她!” 李茂双腿发软,扑通跪在地上。 王氏冲上来要打马淳,被里正一把拦住。 “你儿子比你儿媳病得还重!”马淳的声音像刀子般锋利,“他怎么不去死?最该死的是他!” 河风吹起女子湿漉漉的衣角,她的脸泡得发白,却依稀能看出生前的清秀模样。 马淳想起她跪在地上求药的场景,胸口一阵发闷。 他救得了病,却救不了人心。 里正带着几个村民把王氏母子围住:“这事得报官!逼死人命,不能就这么算了!” 马淳蹲下身,轻轻合上女子的眼睛。 他从药箱取出一块干净的白布,盖在她身上。 “诸位乡亲。”马淳站起身,声音沙哑,“这女子是清白的。她得的病,是她丈夫传的。今日之事,还请各位做个见证。” 人群议论纷纷,几个妇人已经开始抹眼泪。 马皇后走上前,轻声道:“马大夫,节哀。” 徐妙云站在一旁,眼中含泪。 她看着马淳颤抖的双手,第一次感受到医者的无奈。 里正派人去报官,几个村民自发守着王氏母子。李茂瘫坐在地上,脂粉混着泪水糊了满脸。 马淳站在河边,望着缓缓流动的河水。 他想起女子接过药时眼中的希望,想起她维护丈夫时的恳切。 那些药还揣在她的衣袋里,没来得及吃上一副。 “马大夫。”徐妙云走到他身边,递上一块帕子,“您尽力了。” 马淳摇摇头,没有接帕子。 他转身走向女子的尸体,从她腰间解下一个绣着鸳鸯的荷包。 “我会把这个交给她娘家。”马淳对里正说,“她叫什么名字?” “姓陶,村里人都叫她陶娘子。”里正叹了口气,“嫁过来还不到一年。” 官差很快赶到,带走了王氏母子。 马淳看着他们被押走的背影,拳头不自觉地握紧。 “马大夫。”马皇后轻声问,“这病真的无药可医吗?” “有药。”马淳声音低沉,“但她没来得及吃。” 回到医馆,马淳独自坐在药房里。窗外的阳光依旧明媚,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徐妙云轻轻推门进来,手里捧着一杯热茶。 “马大夫,喝点水。” 马淳接过茶杯,手指碰到杯壁时微微一颤。 “谢谢。”他声音沙哑,“让徐小姐见笑了。” 徐妙云摇头:“马大夫仁心仁术,妙云敬佩都来不及。” 马淳苦笑:“仁心仁术有什么用?连自己的病人都保护不了。” “这不是您的错。”徐妙云认真道,“是那对母子太恶毒。” 马淳望向窗外,阳光照在晾晒的草药上,那些治病的良方此刻显得如此苍白。 “我早该想到的。”他喃喃道,“她那种性格,怎么可能承受得了那样的污蔑。” 徐妙云站在一旁,不知该如何安慰。她看着马淳疲惫的侧脸,第一次感受到生命的脆弱。 傍晚时分,里正来报,说陶娘子的娘家来人了。 马淳带着那个绣花荷包去了祠堂。 陶娘子的父亲是个老实巴交的农夫,听完事情经过后老泪纵横。 “我闺女最是规矩……”老人颤抖着接过荷包,“怎么会……” 马淳深深一揖:“陶老伯,是我没能救回令爱。” 老人摇摇头:“不怪大夫。只怪我当初瞎了眼,把闺女许给这样的人家。” 祠堂里点起了白蜡烛,陶娘子的遗体被安置在中央。 马淳站在一旁,看着老人给女儿整理遗容。 “她小时候最爱绣花……”老人抚摸着荷包上的鸳鸯,“说嫁了人要给夫君绣个更好的……” 马淳喉头发紧,转身走出祠堂。 夜风吹在脸上,带着初春的寒意。 徐妙云在祠堂外等他,手里提着一盏灯笼。 “马大夫,天黑了,我送您回医馆。” 马淳摇摇头:“我想再走走。” 两人沿着村道慢慢走着,灯笼的光在泥土路上投下摇晃的影子。 “马大夫。”徐妙云轻声问,“您行医多年,可曾遇到过这样的事?” 马淳停下脚步,望着远处的山影:“见过太多生死,但每次遇到这样的事,还是会难受。” “您是个好大夫。” 马淳苦笑:“好大夫应该能救活自己的病人。” “您救不了她的命,但您还了她清白。”徐妙云认真道,“这对她来说,也许比活着更重要。” 马淳转头看她,灯笼的光映在徐妙云清澈的眼中。 他突然明白,这个看似柔弱的大家闺秀,有着超乎寻常的通透。 回到医馆,马皇后已经带着朱雄英回宫了。桌上留着一张字条,说改日再来拜访。 马淳坐在药碾前,机械地研磨着草药。徐妙云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没有打扰。 “徐小姐。”马淳突然开口,“您知道吗?她最后求我的,是让我救她丈夫。” 徐妙云微微一震。 “她说丈夫只是一时糊涂……”马淳的声音哽咽,“她到死都在为那个畜生着想。” 徐妙云走到他身边,轻轻按住药碾:“马大夫,别磨了,您的手在流血。” 马淳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掌不知何时被碾子划破了。鲜血混在药粉里,染出一片暗红。 徐妙云取来清水和纱布,小心地为他清理伤口。她的动作很轻,像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 “马大夫,您该休息了。” 马淳摇摇头:“还有几个病人等着拿药。” “我来帮您。”徐妙云挽起袖子,“告诉我该怎么做。” 夜深了,医馆的灯还亮着。马淳看着认真分药的徐妙云,心中的郁结稍稍舒缓。 也许明天,太阳还会照常升起。也许明天,他还能救下另一个“陶娘子”。 但今晚,他允许自己为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痛痛快快地难过一场…… 第22章 法律救不了人心 夜色渐深,医馆外的灯笼在风中轻轻摇晃。 徐妙云望着低头整理药箱的马淳,终于忍不住开口:“马大夫,您对我们这些人的身份,就一点都不好奇吗?” 马淳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抬头看了她一眼,又继续将药瓶归位,“好奇是人之常情,但医者不该过分打听病人的身份。” “为何?”徐妙云追问。 马淳合上药箱,声音平静:“知道得太多,会影响诊断。若是知道对方身份尊贵,难免会畏手畏脚;若是知道对方贫贱,又容易掉以轻心。不如一概不知,只当是寻常病人对待。” 徐妙云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她原以为马淳只是谨慎,没想到竟有这般见解。“马大夫的境界,妙云佩服。” 马淳摇摇头,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谈不上什么境界,只是行医多年的经验罢了。人命关天,哪分什么贵贱?” 窗外传来护卫的脚步声,徐妙云知道该走了。 她起身整理衣袖,轻声道:“马大夫今日辛苦了,妙云改日再来请教。” 马淳将她送到门口,忽然说道:“徐小姐,其实你们第一次来时,我就有所怀疑。” 徐妙云脚步一顿,回头看他。 “那位老先生的威严,那位夫人的气度,还有小公子的教养,都不是寻常人家能有的。”马淳目光坦然,“但我宁愿不知道你们是谁,这样我才能继续做我的大夫。” 徐妙云深深看了他一眼,点头道:“马大夫放心,我们不会给您添麻烦。” 护卫提着灯笼上前,低声催促:“小姐,时辰不早了。” 徐妙云转身离去,裙角在夜风中轻轻摆动。 马淳站在门口,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回到医馆,马淳吹灭了多余的灯盏,只留下一盏油灯照明。 他坐在桌前,取出陶娘子留下的荷包,轻轻摩挲着上面的鸳鸯绣纹。 “何必呢……”他低声自语。 门外传来轻微的响动,马淳警觉地抬头:“谁?” “是我。”里正推门进来,手里提着一个食盒,“想着您还没用晚饭,给您送点吃的。” 马淳这才觉得腹中饥饿,接过食盒道谢。 里正搓了搓手,欲言又止。 “还有事?”马淳问。 里正压低声音:“今日那对母子,县太爷已经收押了。听说那李秀才在堂上吓得尿了裤子,把他干的那些龌龊事全招了。” 马淳面无表情地打开食盒,里面是还温热的粥和咸菜。“罪有应得。” “是啊。”里正叹了口气,“陶家老汉说,多亏您还了他闺女清白,不然他死都不瞑目。” 马淳舀了一勺粥送入口中,食不知味。“我只是说了实话。” 里正又说了些村里的琐事,见马淳兴致不高,便告辞离去。 马淳独自吃完简单的晚饭,收拾好碗筷,又拿起那个荷包。 他想起陶娘子最后说的话,想起她眼中的希望。那样一个善良的女子,却落得如此下场。 “系统。”他轻声唤道。 “宿主有何吩咐?”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避免这样的事再发生?” “建议宿主兑换《大明律》详解,了解相关法律条文。” 马淳苦笑:“法律救不了人心。” 他起身走到药柜前,取出一瓶药丸。这是他用积分兑换的安神药,今晚或许能帮他入睡。 正要服药,门外又传来脚步声。马淳皱眉,今晚访客可真多。 “马大夫,是我。”徐妙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马淳惊讶地开门,只见徐妙云独自站在月光下,手中捧着一个木匣。 “徐小姐怎么又回来了?” 徐妙云将木匣递给他:“方才忘了把这个给您。这是我从家中带来的《洗冤录》,或许对您有用。” 马淳接过木匣,触手冰凉。“多谢。” 徐妙云看着他疲惫的面容,轻声道:“马大夫,医者仁心,但也要保重自己。” 马淳点头:“我明白。” 徐妙云眼中闪过一丝敬佩。“马大夫果然非同常人。” 远处传来护卫焦急的呼唤声,徐妙云不得不再次告辞。 临走前,她回头说道:“改日我再来向马大夫请教算学。” 马淳站在门口,目送她离去。夜风吹动他的衣袍,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回到屋内,马淳打开木匣。《洗冤录》静静地躺在里面,书页已经泛黄。他随手翻开一页,正好是“辨生前溺死”的章节。 “真是讽刺……”他合上书,将它放在药柜最上层。 油灯渐渐暗淡,马淳添了些灯油。 他取出纸笔,开始记录今日的病例。 这是他的习惯,每个病人都会留下记录。 写到陶娘子时,他的笔尖停顿了许久。 最终,他只写下简单的几个字:“杨梅疮,未及治。” 吹灭油灯,马淳躺在床上。 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医者仁心……”他喃喃自语,闭上了眼睛。 窗外,一只夜莺在枝头轻啼,仿佛在为逝去的灵魂哀歌。 …… 夜色沉沉,坤宁宫的烛火在微风中摇曳。马皇后坐在梳妆台前,宫女正为她卸下钗环。铜镜里映出她略显疲惫的面容。 朱元璋大步走进内殿,靴底沾着夜露。“妹子,这么晚还不歇息?” 马皇后挥手示意宫女退下。“重八,今日我去小青村,遇到一桩事。” 朱元璋在她身旁坐下,端起茶碗一饮而尽。“什么事让你这般挂心?” “一个年轻媳妇被婆家逼得跳了河。”马皇后声音低沉,“那媳妇染了杨梅疮,是她丈夫传的。可婆家倒打一耙,污蔑她不检点。” 朱元璋眉头一皱,茶碗重重搁在桌上。“又是这等腌臜事!那丈夫是个什么来路?” “江宁县的一个秀才,叫李茂。” “秀才?”朱元璋冷笑一声,“朕三令五申读书人要洁身自好,这些混账东西还是如此放肆!” 马皇后轻叹:“那媳妇临死前还在求大夫救她丈夫。多好的孩子,就这么没了。” 朱元璋站起身,在殿内来回踱步。烛光将他高大的影子投在墙上,忽长忽短。 “来人!” 值夜太监慌忙进来跪倒。“陛下有何吩咐?” “传朕口谕,命江宁县严惩此案。那个李茂革除功名,永不录用。其母王氏助纣为虐,一并治罪。” 太监领命而去。朱元璋余怒未消,拳头捏得咯咯响。 马皇后柔声道:“重八,夜深了,歇息。” 朱元璋摇头:“朕睡不着。这些读书人,表面道貌岸然,背地里尽干些龌龊勾当。朕要再下一道手令,让各地严查此类案件。” 他走到书案前,铺开宣纸,提笔蘸墨。笔锋如刀,力透纸背。 “凡士子染花柳病者,革除功名;污人名节致死者,以命抵偿。” …… 第23章 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好 马皇后站在他身后,看着这十六个字,轻声道:“会不会太严了些?” 朱元璋掷笔于案:“不严不足以正风气!这些读书人仗着识几个字,就敢欺压百姓。朕倒要看看,是他们的命硬,还是大明的律法硬!” 夜风穿堂而过,吹得烛火忽明忽暗。马皇后为他披上外袍。“你呀,总是这般雷厉风行。” 朱元璋握住她的手:“妹子,你是没看见那女子的惨状。若人人都像马大夫那般仁心仁术,朕又何须如此?” “说起马大夫,”马皇后顺势道,“今日徐家丫头对他很是钦佩。” 朱元璋挑眉:“哦?徐达那闺女眼界高得很,能入她眼的可不多。” “那孩子一心向学,对马大夫的算学医术都感兴趣。” 朱元璋若有所思:“徐丫头与老四的婚事,你怎么看?” 马皇后摇头:“两个孩子都不情愿,强扭的瓜不甜。” “朕也是顾虑这个。”朱元璋走回榻边坐下,“徐达在军中威望太高,若与老四联姻,难免引人猜忌。” 马皇后为他斟了杯热茶:“天德不是那种人。” “朕知道。”朱元璋接过茶碗,“但人心难测。老四性子倔,一心想靠自己建功立业。这门婚事,还是作罢为好。” 窗外传来更鼓声,已是三更。 马皇后吹灭了几盏烛火,只留床前一盏。 “睡,明日还要早朝。” 朱元璋躺下,却仍睁着眼睛。“那小马大夫,你觉得如何?” “医术高明,心地善良。”马皇后想了想,“就是性子太直,容易得罪人。” …… 翌日清晨,江宁县衙。 县令赵德清捧着圣旨,额头渗出冷汗。他转身对师爷道:“速去大牢提审李茂母子!” 师爷小声道:“大人,那李茂是张侍郎的远亲……” 赵德清一瞪眼:“圣旨在此,莫说是侍郎,就是尚书来了也救不了他!” 衙役很快押来李茂和王氏。李茂脸色惨白,脂粉早已被汗水冲花,露出底下溃烂的皮肤。 赵德清一拍惊堂木:“李茂,你身为秀才,不知洁身自好,染上花柳病还传染妻子,致其羞愤自尽。按律当革除功名,流放三千里!” 王氏瘫倒在地:“大人开恩啊!我儿是读书人……” “住口!”赵德清厉喝,“你污蔑儿媳,逼其自尽,按律当杖八十,徒三年!” 衙役上前按住母子二人。 李茂突然挣扎起来:“我要见张侍郎!他是我表叔!” 赵德清冷笑:“圣上亲自下旨严办此案,谁敢包庇?拖下去!” 衙役将哭嚎的王氏和瘫软的李茂拖出大堂。 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有人拍手称快,也有人摇头叹息。 师爷凑过来:“大人,这判得是不是太重了?” 赵德清收起圣旨,低声道:“你懂什么?圣上最恨这等道貌岸然的读书人。这次是杀鸡儆猴,以后咱们县里的士子都得夹着尾巴做人。” 退堂后,赵德清立即写了奏折,详细汇报案情处理结果。 他特意强调已按圣旨从严惩处,不敢有丝毫懈怠。 奏折快马加鞭送往皇城。 赵德清站在县衙门口,望着远去的驿马,长舒一口气。 “这案子,总算结了。” …… 与此同时,小青村医馆。 马淳正在给村民看诊。 里正匆匆进来,脸上带着喜色:“马大夫,那对母子判了!李茂流放,王氏徒刑。” 马淳手上动作不停,只是轻轻点头:“知道了。” 里正见他反应平淡,讪讪地退到一旁。 待病人走后,才又上前道:“村里人都说您为民除害……” “我没做什么。”马淳打断他,“是律法公正。” 里正挠挠头:“那个……陶老汉托我谢谢您。他说闺女可以瞑目了。” 马淳终于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波动,“告诉陶老伯,若有需要,随时可以来找我。” 里正连连点头,正要离开,却被马淳叫住:“等等。村里还有谁家女子受过这等委屈?” “这……”里正犹豫片刻,“马大夫,这种事哪能随便说……” 马淳直视他的眼睛:“若再有类似情况,务必告诉我。” 里正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含糊应了声便匆匆离去。 马淳走到药柜前,取出一包药。这是他用积分兑换的特效药,能治花柳病。 他原本准备给陶娘子夫妇的,现在只剩下一人份了。 “系统,再兑换十份这种药。” 【叮!扣除500积分,兑换成功。】 马淳将药包仔细收好。 他知道,在这世道,像陶娘子这样的女子还有很多。 他能救一个是一个。 …… 傍晚时分,徐妙云再次来到医馆。 这次她换了一身素净的衣裙,戴着口罩,发间只簪了一支木钗。 “马大夫,我来还书。”她将一本马淳批注过的《九章算术》放在桌上。 马淳正在整理药材,抬头看了她一眼:“徐小姐对算学很感兴趣?” 徐妙云点头:“自幼便喜欢。马大夫那日的解法,比书上简洁许多。” 马淳擦净手,取出一张纸:“我写了几种新算法,徐小姐若有兴趣可以看看。” 徐妙云接过纸,眼中闪过惊喜。 就是这字嘛,似乎稍微丑了那么一点。 不过也正是这小小瑕疵,才让徐妙云觉得,马淳不是个完人,是个正常人。 她仔细阅读,不时提出疑问。马淳一一解答,两人越谈越投机。 不知不觉,天色已暗。 徐妙云意犹未尽地合上笔记:“马大夫博学多才,妙云受益匪浅。” 马淳摇头:“不过是些粗浅学问。徐小姐天资聪颖,一点就透。” 徐妙云犹豫片刻,轻声道:“家父想请马大夫过府一叙,不知……” 马淳打断她:“我只是一介乡野郎中,不便登门。” “可是……” “徐小姐,”马淳直视她的眼睛,“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好。” 徐妙云怔了怔,随即会意。 她起身告辞:“那妙云改日再来请教。” 马淳送她到门口。 月光下,徐妙云的背影渐行渐远。 他知道,这个聪慧的女子已经明白了他的顾虑。 回到屋内,马淳继续整理药材。 桌上那本《九章算术》还留着徐妙云身上的淡淡香气。 他摇摇头,将书放到一旁。 在这个时代,有些界限,终究不能逾越…… 第24章 女儿只是钦佩他的医术 夜色下。 徐妙云踩着青石板缓步走进内院。 徐达正在书房批阅军报,听到脚步声抬头望去。 烛光下女儿眉间那抹愁绪格外明显。 “妙云回来了?”徐达放下毛笔,“今日去小青村可有所得?” 徐妙云在父亲对面坐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绣纹。“见到了那位马大夫,确实医术高明。” 徐达注意到女儿语气中的异样,倒了杯热茶推过去。“怎么,遇上什么不顺心的事了?” 茶香氤氲中,徐妙云轻叹一声。“女儿只是觉得,马大夫这人……很特别。” “哦?”徐达饶有兴致地捋了捋胡须,“怎么说?” “他明明猜到了我们不是一般人,却刻意保持距离。”徐妙云捧着茶盏,热气模糊了她的眉眼,“今日女儿想邀他来府上做客,他直接拒绝了。” 徐达眼中精光一闪,忽然抚掌大笑:“妙!这才是聪明人!” 徐妙云诧异抬头。 “妙云你想想。”徐达压低声音,“以他救治皇后和皇长孙的功劳,陛下封个侯爵都不为过。可他偏偏不打听、不攀附,这才是真正的通透。” 烛花爆了个响,映得徐达眼中赞赏更浓。 “京城里那些蠢货,整日削尖脑袋打听这个巴结那个。反倒是这乡野郎中,懂得知道得越少越安稳的道理。” 徐妙云望着茶汤里浮沉的茶叶,声音轻得像叹息:“是啊,他连诊金都不多收,只说治病是本分。” “更难得了。”徐达起身推开半扇窗,夜风裹着花香涌进来。“这样的人放在哪儿都是凤毛麟角。尤其是……”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女儿一眼,“猜到我们身份不凡后反而退避三舍,说明他不仅聪明,更有风骨。” 徐妙云指尖一颤,几滴茶水溅在手背上。她慌忙放下茶盏,掏出帕子擦拭。 徐达假装没看见女儿的失态,转身从书架上取下一个锦盒。 “这是北平送来的雪山参,你改日带去给马大夫,就说是我谢他指点你算学。” 徐妙云接过锦盒,冰凉的檀木触感让她稍稍镇定。“父亲似乎很欣赏他?” “欣赏,也佩服。”徐达负手望向窗外月色,“在这世道能守住本心的人不多。他若生在乱世,必是嵇康那般人物。” 这话说得重,徐妙云心头一跳。 她自然知道父亲从不轻易拿古人作比。 夜风渐凉,徐达关窗转身。“妙云,为父有句话你要记住。” “女儿听着。” “马大夫这样的性子,越是看出你身份贵重,就越会敬而远之。”徐达目光如炬,“你若真对他……咳,总之强求不得。” 徐妙云耳根发烫,攥着锦盒的手指微微发白。“女儿只是钦佩他的医术。” 徐达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去歇着,明日还要进宫请安。” …… 回到闺房,徐妙云让春桃备了热水。 氤氲水汽中,她望着铜镜里模糊的面容,忽然想起马淳那双平静如湖的眼睛。 那样一个人,明明有通天的手段,却甘愿窝在小村庄里。明明猜到了自己等人身份不凡,却连诊金都不肯多收。 春桃进来添热水,见她发呆,小声提醒:“小姐,水要凉了。” 徐妙云这才回神,慢慢解开发髻。青丝垂落,遮住了她微红的脸颊。 “春桃,你说世上真有人不在乎功名利禄吗?” 小丫鬟歪着头想了想:“奴婢见识浅,只觉得戏文里的神仙才这样。” 徐妙云轻笑出声,掬起一捧温水。“可他分明是个活生生的人。” 躺在床上时,远处传来更鼓声。 徐妙云辗转难眠,索性起身点了灯,翻开马淳批注过的算学笔记。 那些字迹算不上好看,却自有一股洒脱之气。 复杂的算题在他笔下化繁为简,就像他这个人,把纷扰世事都看得通透。 烛光摇曳,徐妙云忽然觉得胸口发闷。 她推开窗,夜风扑面而来,带着四月特有的草木清香。 这样的夜晚,小青村的医馆里,那人是不是也独对孤灯?是在研读医书,还是在为哪个素不相识的病患配药? 她想起今日离开时,马淳站在医馆门口的样子。 青衫落拓,身后是简陋的茅屋,却比京城那些金碧辉煌的殿宇更让人挪不开眼。 “小姐?”春桃揉着眼睛进来,“您怎么还不睡?” 徐妙云合上窗,吹灭了蜡烛。“这就睡。” 黑暗中,她把锦盒紧紧搂在怀里。雪山参的冷香透过檀木,让她想起那人身上淡淡的药草味。 那样的一个人,就像父亲说的,越是明白彼此云泥之别,就越会退避三舍。 可偏偏是这样的退避,最让人…… …… 时间总是会冲淡一切。 转眼间半个月就过去。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进医馆,马淳揉了揉酸胀的眼睛。 昨夜又熬到三更才睡,案头堆着的医书还摊开着。 他伸了个懒腰,起身推开窗户。 村道上已经有人走动。几个孩童嬉笑着跑过,手里攥着新摘的野花。马淳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带着泥土和青草的味道。 “马大夫早啊!”隔壁的王婶挎着篮子经过,朝他招手。 马淳笑着点头:“王婶这么早就去摘菜?” “可不是嘛,趁着露水没干,菜才鲜嫩。”王婶凑近几步,压低声音,“我家那口子说,多亏您给的热水瓶,他这老寒腿好多了。” 马淳摆摆手:“热水烫脚确实能缓解症状,您让他坚持用。” 王婶千恩万谢地走了。 马淳转身去后院打水洗漱。 井水冰凉,激得他一个激灵。 这半个月来,他每天都会烧上几大锅热水,让村民们晚上来取。 “系统,查看剩余积分。”马淳在心里默念。 “当前积分:50。” 马淳苦笑。这点积分连一包药都买不起。他望着灶台上最后一捆柴火,明天得想办法上山砍些柴了。 虽然积分所剩无几,但看着乡亲们脸上的笑容,他觉得值了。 洗漱完毕,马淳开始整理药材。 当归、黄芪、甘草……这些常用药得常备着。 他打开系统商城,看了眼所剩无几的积分,叹了口气。 “再撑两天。”他自言自语道。 正午时分,里正匆匆跑来:“马大夫,村口来了辆马车,说是找您的!” 马淳放下捣药杵,擦了擦手:“什么样的人?” “看着像大户人家的,但很朴素。”里正搓着手,“说是姓徐。” 马淳心头一动。 这半个月徐妙云都没来过。 他整理了下衣袍,跟着里正往村口走去。 果然,徐妙云站在马车旁,一袭淡青色衣裙,发间只簪了一支木钗。见到马淳,她微微欠身:“打扰马大夫了。” 马淳拱手还礼:“徐小姐客气。” 徐妙云从袖中取出一个锦盒:“家父让我带些药材来,说是谢您指点我算学。” 马淳接过锦盒,入手沉甸甸的。打开一看,竟是一株品相极佳的雪山参。 “这太贵重了。”他合上盖子要退还。 徐妙云后退半步:“家父说,若您不收,便是瞧不起我们。” 马淳无奈,只得收下:“替我谢过令尊。” 两人并肩往医馆走,徐妙云忽然道:“马大夫,我今日来还有一事相求。” “请讲。” “家中有位长辈久咳不愈,想请您去看看。”徐妙云声音轻柔,“不知您可否出诊?” 马淳沉吟片刻:“病人在何处?” “就在城中。”徐妙云眼中闪过一丝期待,“马车已经备好。” 马淳看了看天色:“容我准备些药材。” 回到医馆,他取出几样止咳的药材,又悄悄兑换了一瓶抗生素。 积分又少了些,但他已经习惯了。 正要出门,系统提示音突然响起。 【叮!救治关键人物,获得积分!】 马淳脚下一顿,差点绊倒。 徐妙云连忙扶住他:“马大夫没事?” “没事。”马淳稳住身形,心中狂喜。 这两万积分来得太及时了,再晚几天他真要断炊了。 …… 第25章 背疽 与此同时,皇宫大内。 太医跪在地上,声音发颤:“恭喜陛下,皇长孙脉象平稳,病症全消!” 朱元璋一把搂过朱雄英,老泪纵横:“好!好!” 马皇后抹着眼泪,对太子朱标道:“快去告诉你媳妇,孩子没事了。” 朱标红着眼眶点头,拉着太子妃常氏退下。常氏早已哭成泪人,此刻更是喜极而泣。 朱元璋抱着孙子转了个圈,忽然压低声音对太医道:“此事不得声张,明白吗?” 太医连连叩首:“臣明白!” 待太医退下,朱元璋摸着孙子的头,对马皇后道:“那小马大夫,当真是神了。” 马皇后含笑点头:“是啊,连太医都束手无策的病,他几副药就治好了。” 朱元璋眯起眼睛:“这小子倒沉得住气,至今不问咱们身份。” “医者仁心,他眼里只有病人。”马皇后轻声道,“这样的性子,反倒让人放心。” 朱元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另一边,马淳已经坐上徐家的马车。 车厢宽敞舒适,徐妙云坐在对面,指尖轻轻敲击着膝盖。 “马大夫近来可好?”她打破沉默。 马淳笑了笑:“托徐小姐的福,一切安好。” “那日跳河的陶娘子……”徐妙云欲言又止。 “已经安葬了。”马淳望向窗外,“她父亲来谢过我,说女儿可以瞑目了。” 徐妙云轻叹一声:“马大夫仁心仁术,妙云敬佩。” 马车驶过青石板路,很快到了城中一处宅院。 门楣朴素,但守卫森严。 马淳目不斜视,跟着徐妙云穿过几重院落。 厅堂里,一位中年男子负手而立。 见到马淳,他拱手道:“久闻马大夫医术高明,今日老烦了。” 马淳还礼:“不敢当,略通皮毛而已。” 徐妙云介绍道:“这是家父。” 马淳心中了然,这位想必就是徐小姐口中的“长辈”了。 【叮!检测到附近有‘背部急性化脓性蜂窝织炎’患者出现!】 马淳眉头一凛,这不就是古代很多人一得就会死的那种背部感染? 就是所谓的背疽。 背疽主要由金黄色葡萄球菌或溶血性链球菌感染引起,这是一种在古代医疗条件下难以治愈的严重皮肤感染疾病。 由于古代缺乏抗生素和有效消毒手段,感染难以控制,中医虽尝试用火针排脓或外敷草药(如金黄散),但成功率极低。 背疽在古代是致命疾病,因医疗条件所限,许多名人因此丧命。 比如秦末项羽的谋士范增,因被项羽猜忌,愤而辞官,途中“疽发背而死”。 孟浩然因背疽未愈时与友人宴饮,病情恶化而亡。 汉末荆州刘表也是背疽而死。 而最着名的莫过于大明开国第一功勋徐达,也是因背疽而死。 当然有许多野史说朱元璋明知道徐达患有背疽,还赐烧鹅给他吃,说鹅肉是发物,会引起背疽发作。 这是纯扯淡。 民间传说朱元璋赐蒸鹅加速徐达死亡的说法,最早见于明代中后期野史,如徐祯卿《翦胜野闻》、王文禄《龙兴慈记》。 但这两部作品被清代学者赵翼等批为“传闻无稽之谈”。 科学上,鹅肉与背疽恶化的关联缺乏依据,且朱元璋若真有意杀徐达,无需用如此隐晦手段。 徐达死后获追封中山王,谥“武宁”,葬礼极尽哀荣。 朱元璋曾公开称赞徐达“不居功自傲”,且两人有姻亲关系,直接毒杀缺乏动机。 人徐达是因长期征战积劳成疾,最终死于背疽的自然恶化。野史中的“蒸鹅赐死”多为后世附会,正史及可靠史料均无此记载。 所以当系统检测到背疽患者,又姓徐,联想到现在是洪武十五年,而徐达是洪武十七年因为背疽而去世。 马淳心里已经有数,大概是八九不离十。 但他还是秉持着自己的原则,不牵连进政治旋涡,在朱元璋的时代,最好就做个隐于世俗的小大夫就行。 所以他并没说什么。 茶过三巡,徐达忽然闷咳几声。徐妙云急忙递上帕子,雪白绢面瞬间染了星点猩红。 “爹!” 徐达摆摆手:“老毛病了。” 马淳放下茶盏:“可否让晚辈诊脉?” 三指搭上腕间,脉象沉细如丝。 马淳眉头渐蹙,这脉象比他预想的还要凶险。 徐达却神色如常,仿佛被诊的不是自己。 “背疽?”马淳突然问。 徐达眼中精光一闪,随即笑道:“马大夫果然名不虚传。” “能否让晚辈看看患处?” 徐妙云闻言退至屏风后。 徐达解开中衣,转身时背上一片紫红溃烂赫然入目。脓血浸透里衣,边缘皮肤已现青灰。 马淳倒吸凉气。 这伤势若再拖半月,怕是华佗再世也难救。他取出棉签轻触患处,徐达肌肉骤然绷紧,却一声不吭。 “化脓性蜂窝织炎。”马淳沉声道,“确实麻烦。” 屏风后传来瓷器轻碰声。 徐妙云转出来时眼圈发红,手中茶盏晃出几滴茶水。 “马大夫……”她声音发颤,“可有法子?” 马淳头也不抬道:“得先清创。” 徐达突然按住他手腕:“马大夫,老夫戎马半生,生死早看淡了。若事不可为……” “爹!”徐妙云手中茶盏砰然落地。 她扑通跪在马淳面前,“求您救救我父亲!只要您肯救,妙云愿……” 马淳一把扶住她:“徐小姐这是做什么?” 他哭笑不得,“谁说不能治了?” 父女俩同时愣住。 马淳很有自信:“这病在旁人手里是绝症,在我这儿不过麻烦些,虽不能说十拿九稳,但也有九成半。不过得去我的医馆才行,做手术的器械和药物都在医馆。” 马车缓缓驶入小青村时,夕阳已经西沉。徐妙云掀开车帘一角,望着熟悉的村道,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帕子。 “马大夫,快到了。”她低声提醒。 马淳点点头,目光落在对面闭目养神的徐达身上。这位名将此刻眉头微蹙,呼吸略显沉重,显然背疽的疼痛已经让他难以忍受。 “徐伯父,再坚持片刻。”马淳轻声道,“到了医馆,我立刻为您处理。” 徐达睁开眼,勉强扯出一丝笑意:“无妨,老夫征战半生,这点疼算不得什么。” 可马淳知道,背疽在古代几乎等同于绝症。若再拖下去,即便以现代医学手段,恐怕也难以挽回。 马车在医馆门前停下,马淳率先跳下车,转身搀扶徐达。徐达身形魁梧,但此刻动作明显迟缓,下车的瞬间,后背肌肉绷紧,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爹!”徐妙云连忙上前扶住他,眼中满是担忧。 马淳推开医馆大门,迅速打开电灯,室内顿时亮堂起来。 他快步走向药柜,取出早已备好的手术器械和药物,一一摆在桌上…… 第26章 难道要以身相许? “徐伯父,请脱去上衣,俯卧在床上。”马淳一边说,一边点燃酒精灯,将手术刀和镊子置于火焰上消毒。 徐达依言照做,徐妙云则背过身去,站在窗边,手指紧紧绞着帕子。 马淳戴上橡胶手套——这是他用积分兑换的为数不多的现代医疗用品之一——随后检查徐达背部的患处。 皮肤已经呈现紫红色,中央溃烂化脓,边缘肿胀发硬,触之灼热。典型的化脓性蜂窝织炎,若不及时处理,感染会迅速扩散,甚至引发败血症。 “徐小姐。”马淳头也不抬地说道,“请去打一盆清水,再找一块干净的棉布。” 徐妙云立刻应声,快步走向后院。 马淳趁此机会,从系统兑换了一剂局部麻醉药和抗生素。针管刺入皮肤时,徐达肌肉微微绷紧,但一声不吭。 “会有些胀痛,很快就好。”马淳低声解释。 徐达只是“嗯”了一声。 徐妙云端着水盆回来时,马淳已经开始清创。锋利的刀尖划开化脓的皮肤,黄白色的脓液顿时涌出。 他用棉球蘸取酒精,仔细擦拭创面,随后以镊子夹出坏死组织。 整个过程中,徐达始终紧咬牙关,额头上冷汗涔涔,虽打了局部麻醉,却还会疼,但他硬是没发出一丝呻吟。 徐妙云站在一旁,脸色发白,手指死死攥着衣角。 “徐小姐。”马淳头也不抬,“若是受不了,可以先去外面等候。” “不必。”她声音微颤,却坚定,“我就在这里。” 马淳不再多言,专注于手上的工作。 清创过程持续了半个时辰。马淳额头沁汗,手下却稳如磐石。当最后一块腐肉被切除,脓血引流完毕,他这才长舒口气。 清创完毕,他以生理盐水冲洗伤口,随后敷上抗生素药膏,再用无菌纱布包扎。 “好了。”他长舒一口气,摘下手套,“第一阶段处理完毕。” 他取出青霉素注射液,给徐达打上,“接下来需要连续治疗。” 徐妙云绞着帕子问:“要多久?” “三个月。”马淳推完药水,又取出抗生素药片,“每日按时服药,每七天来复诊一次。” 徐达活动着肩膀,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他试着扭动身子,原本火烧般的疼痛已经减轻大半。 “真的不疼了!”徐达声音发颤,“小马大夫,你真是神医!” 马淳正在收拾器械,闻言抬头笑了笑:“徐伯父言重了,只是清除了病灶,后续治疗还要跟上。” 徐妙云站在一旁,眼眶通红。她悄悄抹去眼角的泪水,手指紧紧攥着帕子。 “爹,您真的感觉好些了?”她声音哽咽。 徐达拍拍女儿的手背:“好多了!原本想着也就这一两年的活头,没想到还能治好,真是老天长眼!” 父女俩相视一笑,眼中满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马淳却神色严肃,转向徐妙云:“徐小姐,有几点必须注意。” “您说。” “第一,伤口绝不能碰水,否则极易二次感染。”马淳一字一句道,“第二,每七天过来我医馆换药。第三,徐伯父需静养,不可劳累,更不可饮酒。” 徐妙云郑重点头:“我记下了。” 马淳又看向徐达:“徐伯父,此病虽能治,但需严格遵医嘱。若因疏忽导致感染复发,后果不堪设想。” 徐达收起笑容,正色道:“马大夫放心,老夫绝不拿性命开玩笑。” 交代完后,马淳将用过的器械放入消毒柜,按下开关。 紫外线灯亮起,发出幽幽蓝光。 徐妙云好奇地看着这个奇怪的柜子:“马大夫,这是什么?” “消毒用的。”马淳简单解释,“能杀死器械上的病菌。” 徐达眯起眼睛,打量着医馆里那些稀奇古怪的设备。 尤其是那盏不用火就能亮的灯,散发着柔和的白光。 “马大夫这些器具,老夫从未见过。”徐达试探着说。 马淳手上动作不停:“都是些治病的小玩意,不值一提。” 徐妙云与父亲交换了一个眼神。 他们都明白,这些绝非寻常之物。但马淳不愿多说,他们也不便追问。 毕竟眼前这个年轻人,刚刚救了徐达的命。 “马大夫。”徐妙云轻声道,“如此大恩,真不知该如何报答。” 马淳摇摇头:“治病救人,本就是我分内之事。” 徐达突然大笑:“好一个分内之事!马大夫年纪轻轻,却有这般胸襟,老夫佩服!” 他转向女儿,眼中闪着精光:“妙云啊,为父重活一次,决不能让你受委屈。” 徐妙云一愣,随即明白父亲话中深意。她脸颊顿时飞红,低头摆弄衣角。 “徐伯父,这是七天的药量。”马淳将几个药包递给徐达,“按时服用,切莫饮酒。” 徐达接过药,郑重地点头:“好!老夫都听你的。” 徐妙云看着马淳忙碌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 这个神秘的年轻大夫,医术高明却甘于平淡,明明猜到了他们的身份,却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马大夫。”她鼓起勇气开口,“改日我还能来请教医术和算学吗?” 马淳回头,对上她期待的目光:“随时欢迎。” 徐达看着女儿微红的脸颊,又看看马淳清俊的侧脸,忽然抚掌而笑。 “好!真好!”他没头没尾地说。 徐妙云羞恼地瞪了父亲一眼:“爹!” 马淳装作没听见,继续整理药柜。但耳尖却悄悄红了。 夕阳西下,医馆里渐渐暗了下来。马淳点亮油灯,暖黄的光晕笼罩着三人。 “时候不早了,徐伯父该回去休息了。”马淳提醒道。 徐达活动了下肩膀,爽朗地说:“确实该走了。马大夫,改日老夫再来复诊。” 父女俩起身告辞。马淳送他们到门口,看着马车缓缓驶离。 返身回到医馆,马淳长舒一口气。 他望着桌上那盏油灯,思绪万千。 他知道所谓的‘徐伯父’‘徐小姐’很可能就是徐达和徐妙云父女。 但马淳不愿深究。在这个时代,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他收拾好药箱,正准备关门,忽然发现桌上多了一个精致的荷包。 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一块上好的玉佩。 马淳摇头苦笑,这想必是徐妙云留下的谢礼。 他将玉佩收好,打算下次见面时归还。 系统提示音突然响起。 【叮!救治关键人物,获得积分!】 嚯!又是两万积分。 他急忙打开系统查看余额。 【积分余额:】 好家伙有零有整。不过有如此多积分余额,他终于是有踏实感了。 他关好了医馆大门,走进了后院住的地方,然后花了20积分兑换了一桌海鲜大餐犒劳自己。 马淳这边吃得满嘴流油不说,回城的马车上,徐达看着女儿出神的侧脸,忽然开口:“妙云,你觉得马大夫如何?” 徐妙云一惊,手中的帕子差点掉落:“爹怎么突然问这个?” 徐达意味深长地笑了:“为父只是觉得,马大夫人品医术俱佳,是个难得的良配。” “爹!”徐妙云羞得满脸通红,“您胡说什么呢!” 徐达哈哈大笑:“好好好,为父不说了。不过……” 他收起笑容,正色道:“马大夫这样的性子,越是看出咱们身份不凡,就越会敬而远之。你若真对他有意,恐怕要费些心思。” 徐妙云低头不语,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帕子…… 第27章 徐达交兵权 坤宁宫的烛火在夜风中轻轻摇曳。 朱元璋放下手中的奏折,抬头望向殿外。徐达高大的身影正穿过庭院,步履稳健,丝毫看不出是个刚被治愈的病人。 “天德来了!”朱元璋大步迎上去,一把抓住徐达的肩膀,“听说你的背疽治好了?” 徐达躬身行礼:“托陛下洪福,臣已无大碍。” 马皇后从内殿走出,眼中满是欣喜:“天德气色好多了。” 徐达笑着拱手:“多亏那位马大夫,臣这条老命算是捡回来了。” 三人落座后,宫女奉上热茶。 朱元璋仔细打量着徐达的面色,果然比前些日子红润许多。 “那小马大夫当真神了。”朱元璋抚掌道,“连太医都束手无策的背疽,他竟能治好。” 徐达点头:“马大夫医术高明,更难得的是品性纯良。他明知臣身份不凡,却始终以寻常病患相待。” 马皇后轻抿一口茶:“这样的性子,在如今这世道实在难得。” 朱元璋忽然眯起眼睛:“天德,你这次进宫,不只是为了报喜?” 徐达放下茶盏,神色肃然:“陛下明鉴。臣此番前来,确有一事相求。” 殿内一时寂静,只听得烛花爆裂的轻响。 “臣需连续治疗三月,每日服药,七日一复诊。”徐达缓缓道,“北平军务繁重,臣恐难以兼顾。故请陛下准臣暂交兵权,由燕王代管北平防务。” 朱元璋手中的茶碗顿在半空。 站在一旁的朱标也微微睁大了眼睛。 “四弟?”朱标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失礼,连忙低头。 朱元璋慢慢放下茶碗,目光如炬:“天德,你这是第三次请辞兵权了。” 徐达坦然迎上皇帝的目光:“前两次是臣自觉年迈,恐误国事。这次却是因治病所需,不得不请。” 马皇后看看丈夫,又看看徐达,轻声道:“天德的病情确实需要静养。” 朱元璋沉默良久,忽然笑了:“好你个徐天德,这次倒是让咱找不出推脱的理由了。” 徐达起身行礼:“臣绝无他意,只为大明江山计。” “咱知道。”朱元璋摆摆手,“你且坐下。标儿,去把老四叫来。” 朱标领命而去,心中却掀起波澜。 徐达此举分明是在为燕王铺路。 这位开国功臣一向谨慎,如今借治病之机交出兵权,既全了君臣之谊,又给了燕王建功立业的机会。 不多时,朱棣匆匆赶来。他一身戎装,显然刚从校场回来。 “儿臣参见父皇、母后。”朱棣行礼后,看到徐达也在,连忙拱手,“徐叔父安好。” 朱元璋直截了当:“老四,你徐叔要养病三月,北平军务暂由你接管。” 朱棣一怔,随即眼中闪过喜色,但很快压下:“儿臣年轻,恐难当此重任。” 徐达笑道:“燕王勇武过人,治军严明,正是最佳人选。” 朱元璋盯着儿子看了半晌,忽然问:“老四,若让你镇守北平,当以何为先?” 朱棣不假思索:“修城防,练精兵,抚流民,绝不容北元残部南下牧马!” 朱元璋满意地点头,转向徐达:“你看如何?” 徐达拱手:“燕王见识不凡,臣放心。” 事情就此定下。朱棣强忍激动,恭敬地站在一旁。他知道,这是父皇对他的考验,也是徐叔父给他的机会。 待朱棣退下后,朱元璋意味深长地看着徐达:“天德,你这步棋下得妙啊。” 徐达神色平静:“陛下过誉了。臣只是觉得,年轻人该多历练。” 朱元璋大笑:“好!那就这么定了。你安心养病,北平暂时交给老四。” 夜色渐深,徐达告退离去。 马皇后望着他的背影,轻叹一声:“天德这是怕你为难。” 其实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分封亲王镇守九边,就是为了削弱淮西勋贵的兵权,将兵权收拢到皇家手上。 但北平太重要,徐达经营十几年,早已是固若金汤,北平大半功臣宿将都是徐达部将。 别的不说,就连公侯当中,如傅友德、冯胜之流都曾经在徐达手下听候调遣。 蓝玉这些年轻侯爵,在徐达面前更是小辈。 威隆如此之重,是不能轻易动的,一动就容易寒了军心。 这幸亏徐达是不居高自傲的人,这要是换了蓝玉,没两颗卵蛋吊着,他能直接飞天上去。 而现在徐达一旦宣传自己需要养病,暂时将兵权交给燕王,那就是给皇帝台阶下。 功臣宿将们不会寒心,燕王还能顺利接过军务。 朱元璋收起笑容,目光深沉:“咱知道。他向来如此,从不居功自傲。” 朱标忍不住问:“父皇,四弟他……” “让他试试。”朱元璋打断长子的话,“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就知道了。” …… 与此同时,燕王府中灯火通明。 朱棣正在书房来回踱步,脸上掩不住兴奋。 “王爷,何事如此高兴?”道衍和尚缓步走入。 朱棣压低声音:“大师,徐叔父将北平兵权交予本王了!” 道衍眼中精光一闪:“恭喜王爷。此乃天赐良机。” 朱棣握紧拳头:“本王定要做出番事业来,不负徐叔父期望。” 道衍捻动佛珠:“王爷当以徐将军为楷模,既要有雷霆手段,更要有赤胆忠心。” 朱棣郑重点头。 他知道,这次机会来之不易。 徐叔父以养病为由交出兵权,既全了父皇的颜面,又给了他施展抱负的舞台。 夜风拂过庭院,带来远处更鼓之声。 朱棣望向北方,眼中燃起熊熊斗志。 …… 而在皇宫深处,朱元璋独自站在殿前,望着满天星斗。 “马淳……”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你给咱解决了所有难题。” 这个神秘的年轻大夫,不仅救了他的孙儿,如今又治好了徐达。 更难得的是,他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不攀附权贵,也不故作清高。 朱元璋忽然笑了。 这样的性子,在这纷乱的朝堂上,反倒成了最安全的存在。 夜风吹动他的龙袍,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这位开国皇帝心中清楚,徐达交出兵权,燕王接管北平,大明的棋局正在悄然变化。 而这一切,竟都源于一个小村庄里的大夫。 他转身对在烛火下围着笸箩纳鞋底的马皇后说道:“你看着,天德过两天就得来跟咱退老四的婚事。” 马皇后饶有兴趣地看了他一眼,接着边低头咬断线,边问道:“天德如果真要退亲,你答应吗?” “能不答应吗?”朱元璋长叹一声,“人天德给了咱这么大一个台阶下,咱还强要人家闺女,显得咱多霸道似的。再说你没看老四那兴奋劲,徐天德不在北平他就是脱缰的野马,这要是强塞一个徐妙云给他,他做啥事北平的将士都不会服他。要那样,以老四的脾气,他能单枪匹马去跟北元鞑子拼命。到时候咱还能去给他收尸啊?” 马皇后噗嗤一声乐了。 她看得出来,朱元璋很满意徐妙云这个未来儿媳妇,但事情到这份了,总不能打击了自己亲儿子的士气。 所以这门亲事必须得退。 马皇后在边上不失时机地说道:“重八,说真的,天德对你真好,他真是明白人,知道你想什么,主动把事都办妥了,还办得这么体面。他这是在给老四铺路,也是在向你表明心迹啊!说实话我都觉得你愧对人天德。” 哈哈哈…… 在徐达面前朱元璋不好表达出来,但被马皇后点破了小心思之后,他放声大笑,这的确是这几年来他最开心的一段时间。 最钟爱的发妻和最宠爱的嫡长孙相继被治好,而且有这么一位识大体、知进退的神医就在京城附近,完全保障了自家人的生命安全。 在自己最开心的时候,徐达这位第一功勋居然主动交还兵权,而且还是以治病为由交还兵权,甚至还愿意主动切割掉联姻,成全自家老四。 以后自家老四就能放肆地在北平统兵,将来成为拱卫自己儿子朱标的大将军王。 完美! 这还有更完美的事吗? 老天爷啊,你让马淳来到我大明,简直就是咱朱元璋天大的福音…… 第28章 退亲 马皇后望着丈夫哼歌的背影,嘴角不自觉扬起笑意。 她已经很久没见到朱元璋这样放松了。 “重八,你小声些。”马皇后轻声提醒,“这都三更天了,别吵着宫人休息。” 朱元璋转过身来,脸上还带着未散的笑意。“妹子,咱高兴啊!你是不知道,这些日子压在咱心头的石头,今儿个全没了。” 他走到马皇后身边坐下,粗糙的大手覆上她的手背。 “雄英病好了,你身子也大安了,连天德的背疽都让那小马大夫治好了。最难得的是天德主动交出兵权,还愿意退了老四的婚事。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件不是天大的好事?” 马皇后抿嘴一笑:“瞧把你乐的。天德这般识大体,你可不能亏待了他。” “那是自然。”朱元璋拍拍胸脯,“咱明日就下旨,说老四和妙云八字不合,婚事作罢。绝不让徐家丫头受半点委屈。” 马皇后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对了,那小马大夫立下这么大功劳,你打算怎么赏他?” 朱元璋摸着下巴思索片刻。“这小子性子古怪,赏金银他未必稀罕,封官又怕束缚了他。不如就这样保持着不即不离的关系,那小子你赏赐越多,他越会觉得你看不起他。不要去打扰他,才是对他最好的赏赐。” “这主意好。”马皇后赞同道,“那孩子看着就不是贪图富贵的人,这样的赏赐正合适。” 朱元璋压低声音:“妹子,你说这小马大夫到底是什么来路?他那医馆里的物件,咱见都没见过。” 马皇后摇摇头:“管他什么来路,能治病救人就是好的。我看那孩子心地纯善,对权贵不卑不亢,对百姓却格外耐心。这样的性子,在这世道实在难得。” 朱元璋深以为然。 他起身走到窗前,望着满天星斗。“咱有时候想,这马淳莫不是老天爷派来帮咱的?你病危时他来了,雄英病重时他来了,连天德的背疽他都能治。这一桩桩巧合,未免太巧了些。” 马皇后走到丈夫身旁,轻声道:“不管是不是天意,咱们都得记着这份恩情。” 朱元璋握住妻子的手,两人静静站在窗前。 夜风带着花香拂过,吹散了连日来的阴霾。 …… 与此同时,徐府内院却是一片忙碌。 徐妙云指挥着丫鬟们收拾厢房,准备让父亲静养。 “把这床铺得软些,父亲背上有伤,不能睡太硬。”她轻声吩咐,“再去厨房熬些清粥,父亲刚用了药,不宜吃油腻的。” 徐达站在廊下,看着女儿忙前忙后,眼中满是欣慰。“妙云,别忙活了,为父没那么娇贵。” 徐妙云转身嗔道:“爹,马大夫说了您得静养,这些琐事交给女儿就好。” 徐达笑着摇摇头,走到院中石凳坐下。 他抬头望着星空,忽然问道:“妙云,你觉得马大夫这人如何?” 徐妙云手上动作一顿,耳根微微发烫。“马大夫医术高明,为人正直,是个难得的好大夫。” 徐达意味深长地看了女儿一眼。“只是个好大夫?” “爹!”徐妙云羞恼地跺了跺脚,“您再这样,女儿就不理您了。” 徐达哈哈大笑,牵动了背上的伤口,忍不住“嘶”了一声。 徐妙云连忙上前搀扶:“您看您,伤口还没好全就乱动。” 父女俩相视一笑。 徐达忽然正色道:“妙云,为父明日要进宫面圣,退了与燕王的婚事。” 徐妙云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女儿听凭父亲安排。” “你放心,为父会请陛下下旨,说明是两家商议后的决定,绝不会影响你的名声。”徐达拍拍女儿的手,“至于马大夫那边……” 徐妙云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爹,您别乱说。马大夫他……他对女儿并无他意。” 徐达笑而不语。 他活了半辈子,岂会看不出女儿的心思? 只是那马淳性子古怪,明明医术通天却甘于平淡,明明猜到了他们的身份却刻意保持距离。 这样的性子,要想让他主动,怕是难如登天。 “时候不早了,你去歇着。”徐达柔声道,“明日为父进宫,你就在家好好休息。” 徐妙云点点头,福身告退。 回到闺房后,她却辗转难眠。 推开窗户,月光如水般倾泻而下。 她望着远处隐约可见的小青村方向,心中百感交集。 那个青衫落拓的年轻大夫,此刻在做什么? 是在灯下研读医书,还是在为明日看诊做准备? 她想起那日在医馆时,马淳专注治病的侧脸。 那双清澈的眼睛里,仿佛盛着整个星空的宁静。 “马大夫……”她轻声呢喃,随即又摇摇头,自嘲地笑了。 她知道,以马淳的性子,越是明白彼此身份的差距,就越会退避三舍。可偏偏是这样的退避,最让人难以忘怀。 月光洒在她的脸上,映出一抹淡淡的愁绪。 …… 翌日清晨,徐达早早便进宫面圣。 朱元璋在武英殿接见了他,两人密谈许久。 当徐达走出殿门时,脸上带着释然的笑意。 很快,一道圣旨传遍京城:燕王朱棣与徐府千金徐妙云的婚事,经两家商议后取消,缘由是八字不合。 皇帝特意强调,此事不影响两家情谊,徐小姐贤良淑德,日后婚嫁自由。 消息传到小青村时,马淳正在给村民看诊。 里正兴冲冲地跑来告诉他这个消息,他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继续低头写药方。 里正挠挠头,有些不解。 “马大夫,您不觉得奇怪吗?这婚事说取消就取消了。” 马淳笔下不停,头也不抬地道:“皇家的事,咱们少打听为好。” 里正讪讪地退到一旁。 待病人走后,马淳才抬起头,望向京城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知道,徐达这是在用行动向皇帝表明心迹。 而那位聪慧的徐小姐,此刻想必心情复杂? 摇摇头,马淳继续整理药材。 这些权贵间的纠葛,与他何干?他只想在这小村庄里,安安稳稳地做个大夫。 正想着,医馆门帘被掀开,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马大夫,我又来叨扰了。”徐妙云一袭素衣,笑吟吟地站在门口。 阳光从她身后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纤细的影子。马淳怔了怔,随即起身相迎。 “徐小姐怎么来了?令尊的伤……” “父亲大好,特意让我来谢谢马大夫。”徐妙云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荷包,“这是家父让我转交的谢礼。” 马淳接过荷包,入手沉甸甸的。打开一看,竟是一块上好的玉佩,雕着松鹤延年的图案。 “这太贵重了。”他合上荷包要退还。 徐妙云后退半步,眼中带着狡黠的笑意,“马大夫若是不收,家父会以为您嫌礼薄。” 马淳无奈,只得收下,“替我谢过徐伯父。” 徐妙云环顾医馆,目光落在药柜上,“马大夫近日可忙?” “还好。”马淳指了指桌上的药包,“正要给村里的老人送药。” “我陪您一起去。”徐妙云主动提议,“正好向您请教些医术。” 马淳本想拒绝,但看到她期待的眼神,终究没忍心,“也好,不过村里路不好走,徐小姐得多加小心。” 徐妙云嫣然一笑:“无妨,我穿的是便鞋。”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医馆。 阳光洒在村道上,映出两道长长的影子。一高一矮,一前一后,却莫名地和谐。 马淳走在前面,听着身后轻盈的脚步声,心中涌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这个聪慧的女子,明明可以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却偏偏对医术算学感兴趣,甘愿跟着他走这乡间小路。 他摇摇头,甩开这些杂念。 不管徐妙云出于什么目的接近他,他都必须保持距离。 毕竟在这个时代,知道得越少,活得越久…… 第29章 土地庙里的暧昧 小青村的土路被前夜的雨水浸得松软,马淳的布鞋边缘沾了一圈泥浆。 他刻意放慢脚步,好让身后的徐妙云跟上。 “马大夫,这株开着紫花的是什么草药?”徐妙云提着裙角蹲在路边,指尖虚点着一丛野花。 马淳折返两步,衣摆扫过草叶上的露水。“这是黄芩,清热燥湿的良药。” 他弯腰掐下一段茎叶递过去,“您闻闻,有苦香。” 徐妙云接过时指尖与他轻触,立刻缩回手。 她低头嗅了嗅,发髻上的木钗随着动作轻晃,“确实苦,但苦里透着清冽。” “徐小姐好嗅觉。”马淳转身继续前行,嘴角却微微扬起。 三里村路走了小半个时辰。 徐妙云每见一种陌生植物都要询问,马淳便停下来细细讲解。 若是常见药材,他便考校徐妙云前几日学的药性歌诀。 “黄连呢?” “味苦寒,清热燥湿,泻火解毒。”徐妙云答得流利,眼睛亮晶晶的。 马淳点头赞许,从药囊里取出个油纸包,“这是给张阿婆的止咳散,您帮忙拿着可好?” 徐妙云双手接过,动作恭敬如捧圣旨。 纸包不重,她却觉得掌心发烫。 两人衣袖偶尔相擦,又迅速分开,始终保持着半臂距离。 转过一道田埂,泥路越发窄了。 马淳侧身让过挑粪的农人,下意识要扶徐妙云,手伸到半途又收回来,只轻声道:“当心脚下。” 徐妙云却已自己撩起裙裾,露出半截青布鞋面。 她踩过水洼时身姿轻盈,竟比京城贵女们踏青时还稳当。 “马大夫看!”她忽然指着田垄,“那些蓝花是……” “半边莲。”马淳望着她沾了泥点的裙角,“治蛇伤有奇效。徐小姐竟认得?” “您上回给的《本草图经》里有画。”徐妙云抿嘴一笑,“我临摹了三遍呢。” 日头渐高,马淳从药囊取出竹筒递过去,“山泉水,干净的。” 徐妙云道谢接过,小口啜饮时喉间微微滚动。 她递还竹筒时,袖口滑落,露出手腕内侧一点朱砂痣。 马淳匆忙移开视线,指着前方茅屋道:“到了。” 张阿婆的咳嗽声隔着柴门都能听见。 见马淳来了,老人撑着矮凳要起身,被徐妙云快步扶住。 “这闺女俊的……”张阿婆眯着眼打量,“小马大夫娶媳妇了?” 徐妙云耳根通红,退后半步福了福身。 马淳轻咳一声,取出脉枕:“阿婆别开玩笑,这是城里来的徐小姐,跟着学医的。” 张阿婆却眯眼笑着对徐妙云道:“徐小姐,不是老婆子多嘴,您别看我们小马大夫是村里的郎中,心底好着哩。医术又高人又好,长得还俊,给我们这些老婆子看病从来都不诊金,还天天送药、隔三岔五还做啥健康检查,你说到哪去找这么好的人。我看你们真般配。” 一席话说得马淳和徐妙云都脸红了。 马淳耳尖都红了,还不忘道:“阿婆啊,您可别乱点鸳鸯谱。现在要给您诊脉了,不可以说话了。” 张阿婆不说话,却用慈爱的眼神看着徐妙云,还冲马淳的耳尖努努嘴,那意思是,小马大夫害羞了。 徐妙云在边上噗嗤一声乐出声来,搞得马淳更加目不斜视。 诊脉时徐妙云安静立在门边,却在马淳写药方时忽然开口:“阿婆舌苔白腻,要不要加些苍术?” 马淳笔尖一顿,抬头见她眼神忐忑,便温声道:“说得对。” 他蘸墨补上一味药,又对张阿婆解释:“苍术燥湿健脾,正对症。” 离开时张阿婆硬塞来两个煮鸡蛋。 马淳推辞不过,分给徐妙云一个。 蛋壳还烫着,两人就站在篱笆边剥着吃了。 “马大夫。”徐妙云忽然指着远处山坡,“那些白花是……” “野山菊。”马淳望着她沾了蛋黄碎屑的嘴角,忍住掏帕子的冲动,“能明目降压。” 返程时云层渐厚。 马淳抬头看天:“要下雨了,我们走快些。” 徐妙云却停在溪边石阶上,“马大夫,这石头缝里长的……” 豆大的雨点砸下来时,马淳正讲到苔藓的药用价值。 他急忙脱下外衫撑在两人头顶,徐妙云却已淋湿了半边袖子。 青布衫子透出里衣的浅色,她慌忙环住手臂。 “前头有座土地庙!”马淳引着她跑进檐下,衣衫还滴着水。 庙小得只容两人侧身而立,香火味混着徐妙云发间的茉莉头油香,熏得人头晕。 雨帘隔绝了外界,徐妙云忽然轻声道:“其实我知道要下雨。” “嗯?” “今早出门前,我观了天象。”她低头绞着湿袖口,“但听您讲药草……就忘了提醒。” 马淳望着她睫毛上将落未落的水珠,胸口像被什么撞了一下。 庙檐滴水声渐渐连成线,他却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雨势稍缓时,徐妙云坚持要把马淳的衣衫还他。 推让间她的指尖划过他掌心,两人都触电般缩回手。 最终那件半干的外衫还是搭在了马淳臂弯,带着若有若无的茉莉香。 回医馆的路格外安静。 徐妙云不再问草药,马淳也不提避雨时的窘迫。 直到看见医馆的茅草屋顶,她才轻声问:“明日……还能跟您出诊吗?” 马淳掸了掸药囊上的水珠,声音比平时柔和:“若徐小姐不嫌枯燥,随时都可来。” 徐妙云嗯了一声。 …… 雨后的青石板路上,徐妙云的绣鞋踏出细碎水花。 她提着裙角跨过门槛时,正撞上倚在廊柱边的徐妙锦。 “姐姐这是去哪儿了?”徐妙锦捻着辫梢,眼睛弯成月牙,“鞋边沾的可是小青村特有的红泥?” 徐妙云耳根一热,将药囊往身后藏了藏。“去采些草药。” “哦——”徐妙锦拖长声调,凑近嗅了嗅,“奇怪,这草药怎么有股墨香?莫非姐姐改行当女先生了?” “胡说什么!”徐妙云作势要拧妹妹的脸,徐妙锦早已笑着跳开。 姐妹俩追打着穿过回廊,惊飞檐下几只麻雀。 徐妙锦边跑边回头喊:“姐姐脸红了!定是去见那位马大夫!” 前院突然传来脚步声。 徐辉祖和徐增寿并肩走来,铠甲未卸,额上还带着汗。 “大姐、四妹闹什么呢?”徐增寿一把拦住徐妙锦,“老远就听见笑声。” 徐妙锦趁机躲到三哥身后,探出头道:“姐姐从小青村回来,正恼我猜中她心思呢!” …… 第30章 朱棣的命运被改变 徐辉祖解下佩刀递给小厮,闻言皱眉:“大姐又去叨扰马大夫了?” “父亲让我送谢礼。”徐妙云理了理鬓发,声音低下去,“顺道请教些医术。” 徐增寿拍掌:“说到马大夫,今日都督府都在传,他治好了父亲背疽!” 他转向兄长,“二哥,咱们该登门拜谢才是。” 徐辉祖点头:“正有此意。父亲交还兵权后,皇上特意召我们勉励,说徐家忠勇体国。”他压低声音,“其实父亲这病来得正是时候。” 廊下四人一时沉默。 徐妙锦忽然拽了拽姐姐袖子:“马大夫长得俊?我瞅着特俊呢。” “徐妙锦!”徐妙云羞恼地跺脚,却见两个兄弟都望过来,顿时连脖颈都红了。 徐增寿哈哈大笑:“小妹这话问得好!大姐若不好意思说,明日我们亲自去看看。” “别胡闹。”徐辉祖轻咳一声,“马大夫是父亲恩人,咱们要郑重道谢。”他看向大姐,“大姐,父亲可说了何时再去复诊?” 徐妙云低头数着裙上绣花:“七日后。” “那便七日后同去。”徐辉祖一锤定音,“备些实在谢礼,别学那些虚礼。” 徐妙锦挤挤眼睛:“姐姐怎么不说话了?莫非嫌我们碍事?” 徐妙云转身就往内院走,身后传来弟妹们的笑声。她越走越快,却在转角处被徐增寿追上。 “大姐。”三弟难得正经,“父亲今早说,退了燕王府的亲事后,你的婚事全凭自己心意。”他挠挠头,“我瞧马大夫挺好。” 徐妙云猛地抬头,夜色掩住了她发烫的脸颊,“三弟慎言!马大夫他……我们不过是学医问药的交情。” 徐增寿嘿嘿一笑,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小青村王记的桂花糕,特意绕路买的。” 他塞给姐姐,“那地方偏得很,就这家糕点还像样。” 徐妙云捧着尚有温热的纸包,想起马淳给张阿婆写药方时,袖口沾到的墨痕。 那样专注的侧脸,连发梢垂落都未察觉。 “谢谢三弟。”她轻声道。 回到闺房后,徐妙云将桂花糕放在案头。 窗外月光透过梨树枝桠,在青砖地上画出斑驳影子。 她取出白日里马淳给的黄芩茎叶,小心夹进《本草图经》扉页。 指尖抚过书页时,忽然碰到个硬物。 翻开来,竟是半张药方——正是马淳今日补苍术时写废的那张。 她当时悄悄收了起来,此刻对着灯细看,墨迹力透纸背。 徐妙云将药方贴在胸口,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翌日清晨,徐妙锦风风火火闯进来。 “姐姐快看!”她抖开一件天青色长衫,“三哥找裁缝连夜改的,说是谢礼之一。” 徐妙云摸到袖口细密的针脚,想起昨日雨中,马淳那件半湿的外衫。粗布磨得发白,肘部还打着补丁。 “太贵重了。”她摇头,“马大夫不会收。” 徐妙锦眨眼:“那就说料子是你亲手染的。” 见姐姐瞪过来,她笑嘻嘻补充:“三哥连说辞都想好了,说这颜色最配悬壶济世的胸怀。” 徐妙云正要反驳,前院传来父亲的声音。 姐妹俩赶到时,徐达正在试新制的软甲。 “背疽好了,这铠甲也不磨人了。”徐达活动着肩膀,对长子道:“辉祖,去库房挑几匹松江布,再备些上等药材。” 徐辉祖应了声,又犹豫道:“马大夫似乎不重财物。昨日大姐送玉佩,听说他转头就捐给村里修桥了。” 徐达系腰带的手顿了顿,笑道:“那就带些实用的。他医馆缺什么?” 徐妙云绞着帕子插话:“缺个捣药的石臼……原来的裂了缝。” 满院子人齐刷刷看过来。 徐妙云耳根发烫,声音越来越小:“昨日抓药时瞧见的……” 徐达大笑:“好!就送石臼,再配套银制药秤。” 他拍拍女儿肩膀,“还是你心细。” 徐妙锦冲姐姐挤眉弄眼,被徐妙云偷偷拧了下手背。 …… 当夜,太子朱标在春和殿设下家宴,特意命人将朱棣唤来。 殿内烛火通明,几案上摆着时令鲜果和精致点心,两名宫女执壶侍立一旁。 朱标亲手给四弟斟了杯酒,温声道:“老四,今日就咱们兄弟俩,说些体己话。” 朱棣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笑道:“大哥有话直说便是。” “徐家那丫头,当真可惜了。”朱标轻叹,“多好的女子,知书达理又聪慧过人。” 朱棣放下酒杯,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随即朗声道:“大哥,您没去过北平,不知那些骄兵悍将的脾性。那些人傲得很,我若成了徐叔的女婿,就算他老人家交了兵权,他们也会当我是徐家傀儡。” 他站起身来,走到殿门前望着夜空,“到时候别说驰骋沙场,恐怕政令都难出北平王府。这不是我想要的。” 朱标微微皱眉:“可徐叔已经主动交还兵权,这份诚意……” “我明白徐叔的苦心。”朱棣转身,眼中燃着炽热的光芒,“正因如此,我更要以真本事服众。大哥,我想驰骋沙场,为我大明建功立业。父皇开创洪武盛世,咱们这些做儿子的,不能丢了他老人家的脸!” 朱标望着四弟坚毅的面容,忽然笑了。他举起酒杯:“好!既然你有这般志向,为兄不再多言。来,喝酒!” 兄弟俩对饮三杯,殿内气氛渐渐热络。 朱棣说起北平军务,眼中精光闪烁:“我已命人加固城墙,训练新兵。北元残部若敢来犯,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有魄力!”朱标拍案称赞,随即压低声音,“不过老四,徐家那边……” “徐叔待我如子侄,我敬他如父执。”朱棣正色道,“婚事虽退,情谊长存。徐家兄妹与我仍是至交。” 接着朱棣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听说治好徐叔背疽的,是那个叫马淳的郎中?母后和大侄子也是他所救?” “正是。”朱标眼中露出钦佩之色,“此人医术通神,却甘于平淡。徐叔几次想举荐他入太医院,都被婉拒。” “倒是个奇人。”朱棣若有所思。 此时宫女端上热腾腾的羊肉羹,兄弟俩暂时搁下话题。 朱棣舀了勺羹汤,笑道:“大哥这春和殿的厨子,手艺越发精进了。” 朱标莞尔:“喜欢就常来。你一个人在北平,饮食上难免将就。” “那可说定了。”朱棣眨眼,“下次回京,定要叨扰大哥。” 酒过三巡,朱棣说起军中趣事,逗得朱标开怀大笑。 殿外月色渐浓,树影婆娑。 朱标正色道:“老四,有件事你得答应为兄。” “大哥请讲。” “无论将来如何,咱们兄弟永远同心。”朱标目光灼灼,“父皇打下这江山不易,咱们要替他守好了。” 朱棣肃然起身,单膝跪地:“朱棣在此立誓,此生必竭尽全力,辅佐大哥守护大明江山!” 朱标连忙扶起他,眼中隐有泪光:“好兄弟!” 夜风穿堂而过,烛火摇曳。兄弟二人的影子投在殿墙上,显得格外高大…… 第31章 大姐对医馆怎么这么熟悉 与此同时,徐府内院却是一片静谧。 徐妙云独坐窗前,就着烛光翻阅医书。书页间夹着的半张药方偶尔露出边角,她便会心一笑。 丫鬟轻手轻脚进来添茶,小声道:“小姐,三更天了,该歇息了。” “再等等。”徐妙云头也不抬,“我把这章看完。” 丫鬟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退了出去。 院外传来更鼓声,徐妙云终于合上书卷。她走到妆台前,从抽屉里取出个锦囊,里面装着马淳给她的黄芩茎叶。 指尖轻抚过干燥的叶片,她想起今日在小青村的点点滴滴。马淳讲解药性时的专注神情,为她挡雨时的慌乱模样,还有分别时那句“随时可来”的温柔承诺。 徐妙云将锦囊贴在胸口,感受着加速的心跳。 忽然,窗外传来轻微的响动。她警觉地抬头,只见徐妙锦猫着腰溜过回廊,手里还提着个食盒。 “四妹!”徐妙云推开窗子低唤。 徐妙锦吓了一跳,食盒差点脱手。她吐了吐舌头,凑过来小声道:“姐姐还没睡?正好,我从厨房偷了桂花糕,分你一半。” 徐妙云无奈摇头:“这么晚还吃甜食,仔细牙疼。” “不管了。”徐妙锦钻进屋里,将食盒往桌上一放,“三哥说小青村的王记桂花糕好吃,我偏不信,定要尝尝咱们府里的。” 她掰开糕点,忽然瞥见姐姐手中的锦囊,眼珠一转:“这是……马大夫给的?” 徐妙云急忙将锦囊收进袖中,耳根却已红了。 徐妙锦嘿嘿一笑,凑近道:“姐姐,我今日听说,马大夫那医馆可神奇了。有不用火就能亮的灯,还有会自己转的捣药器。” “别胡说。”徐妙云轻斥,却忍不住追问,“你还听说了什么?” “说马大夫治病时专注得很,连茶水凉了都不察觉。”徐妙锦眨眨眼,“姐姐今日不是去了吗?可亲眼见过那些奇物?” 徐妙云想起马淳医馆里那些古怪器具,确实闻所未闻。 但她只是淡淡道:“马大夫医术高明,有些独门工具也不足为奇。” 徐妙锦撇撇嘴,忽然压低声音:“姐姐,父亲真要把你许给马大夫?” “徐妙锦!”徐妙云羞恼地拍案而起,“再胡说八道,我告诉父亲去!” “别别别!”徐妙锦连忙讨饶,“我错了还不行吗?” 姐妹俩笑闹一阵,徐妙锦忽然正色道:“说真的,姐姐喜欢马大夫?” 烛光下,徐妙云的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 她低头摆弄衣角,轻声道:“他……他是个好人。” 徐妙锦噗嗤一笑:“这算什么回答?不过嘛……”她凑到姐姐耳边,“马大夫确实比燕王有意思多了。” “四妹!”徐妙云作势要打,徐妙锦早已笑着逃开。 七日后,徐家车队浩浩荡荡出发。 徐辉祖骑马在前,徐增寿押着几车礼物殿后。 徐妙云和妹妹坐在青帷马车里,听着轮子碾过红泥路的声响。 “姐姐手抖什么?”徐妙锦忽然按住姐姐膝头,“又不是去相看人家。” 徐妙云瞪她一眼,却听车外徐增寿高声道:“前头就是小青村!嚯,这医馆比想象中还小。” 马车停稳时,徐妙云深吸一口气。 帘子掀开的刹那,她看见马淳站在药圃边,手里还握着刚采的草药。 阳光透过他指缝,在地上投下斑驳光斑。 徐辉祖已上前拱手:“马大夫,徐家特来拜谢!” 马淳愣了片刻,急忙还礼。目光扫过车队,在某个青衫身影上顿了顿,又迅速移开。 徐妙云低头下车,听见妹妹在耳边轻笑:“姐姐,你踩到我裙摆了……” 见到姐姐红着脸跳开,徐妙锦咯吱咯吱笑个不停。 徐辉祖大步上前拱手:“马大夫,家父今日来复诊,叨扰了。” 徐达介绍了一下自己的两个儿子,却巧妙地未提名字。 对于这样的默契,马淳很是欢喜。 马淳猜到了他们身份,却不去打听,秉承着他一贯的原则。 马淳放下药篮,拍了拍手上泥土:“徐伯父客气,请随我来。” 医馆内弥漫着草药清香。 徐达熟门熟路地脱下外袍,俯卧在诊床上。 马淳点燃酒精灯,将镊子置于火焰上消毒,动作行云流水。 “伤口愈合得不错。”马淳轻轻揭开纱布,露出已经结痂的创面,“化脓处已经消退,再换三次药就能痊愈。” 徐达笑道:“多亏马大夫妙手回春。” 这边正换着药,那边徐家兄妹却对医馆陈设好奇不已。 徐增寿指着墙角的紫外线消毒柜:“这铁柜子会自己发光,莫非是仙家法宝?” 徐妙云正在整理药柜,闻言脱口而出:“那是消毒用的,里头装着特殊灯管,能杀死病菌。” 话音刚落,三双眼睛齐刷刷看向她,徐妙云却没注意到。 徐辉祖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大姐,又指着桌上一个金属器械:“这又是什么?” “离心机。”徐妙云不假思索道,“分离血液用的,转起来比磨盘还快。” 说完才惊觉失言,手里药勺当啷掉在柜台上。 诊室里突然安静得能听见酒精灯燃烧的声响。 徐增寿拍掌:“大姐对医馆这般熟悉,莫非常来?” “胡说什么!”徐妙云急得去捂弟弟的嘴。 徐达在诊床上哈哈大笑,牵动伤口又“嘶”了一声。 徐妙锦眼珠一转,蹦到那盏led无影灯下:“这灯不用油不用火,姐姐可知原理?” 这回徐妙云绞着衣角不吭声。 马淳背对着他们轻声道:“蓄电池供电,原理复杂,改日再细说。” 徐辉祖看出大姐窘迫,解围道:“马大夫这些器具着实精妙,不知可否请教些医理?” 马淳包扎好最后一段纱布,转身道:“大公子想学什么?” “听闻针灸能治痹症,家父常年征战,每逢阴雨便关节疼痛……” 话题转到医术上,气氛顿时自然许多。 马淳取出银针演示穴位,徐妙云悄悄松了口气,却见妹妹冲自己挤眉弄眼,气得拧了她一把。 午时将至,徐家仆从在院中摆开食盒。 徐达活动着肩膀感叹:“马大夫这手艺,太医院的御医都比不上。” 马淳正在洗手,闻言摇头:“徐伯父过奖,不过是清除病灶及时。” 徐妙云端来茶盏,轻声道:“马大夫用饭,我……我们带了糕点。” 食盒一开,桂花香气扑面而来。 徐增寿得意道:“特意绕去王记买的,大姐说马大夫爱吃这个。” 徐妙云手一抖,茶水洒在案几上。 马淳默默递过帕子,两人指尖相触时,徐妙云像被烫着似的缩回手。 徐达看在眼里,捋须微笑。 他指着院外墙角的石臼:“马大夫,那石臼都裂了,怎不换个新的?” 马淳正要回答,徐辉祖已拍手道:“巧了!我们正好带了个黄杨木药臼,还配了银制药秤。” 说着命人抬进来一套精致器具。 马淳连忙推辞:“这太贵重……” “收下。”徐达按住他的手,“你救老夫一命,这点心意算什么。” 用饭时,徐妙锦凑到姐姐耳边:“姐姐脸比红曲桂花糕还红。” 徐妙云夹了块糕点塞进妹妹嘴里:“食不言!” 午后阳光正好,马淳带众人参观药圃。 返程时,徐达故意落后几步,对马淳道:“小女顽劣,这些日子没少打扰?” 马淳忙道:“徐小姐聪慧过人,是学医的好苗子。” 徐达大笑:“那便好!老夫这病还要复诊,少不得常来叨扰。” 夕阳西下,小青村升起袅袅炊烟。马淳忽然听见系统提示音: 【叮!给关键人物复诊,获得积分1000!】 …… 第32章 名利非我所求 四月底的雨来得急,去得也快。 小青村的土路被雨水浸透,踩上去便陷出一个个泥脚印。 马淳站在医馆檐下,望着阴沉沉的天色,眉头微皱。 这样的天气最容易生病,尤其是村里的老人和孩子,稍不注意就会染上风寒。 “马大夫,茶汤熬好了。” 徐妙云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茶从后院走来。 她今日穿了件素色布裙,发间只簪一支木钗,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纤细的手腕。 几日下来,她已习惯了医馆的忙碌,动作也比初来时利落许多。 马淳接过茶碗,指尖不经意碰到她的手背,两人皆是一顿,又各自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 “多谢徐小姐。”他低头抿了一口,茶汤微苦,却带着一丝回甘,“药量正好。” 徐妙云浅浅一笑,转身又去灶台边忙碌。 她做事极有条理,一边熬煮新一锅茶汤,一边将晾晒好的药材分类收进药柜。 村民们起初还对她这位“千金小姐”颇为拘谨,如今却已习惯她跟在马淳身边帮忙,甚至有人打趣道:“小马大夫,你这徒弟收得好,又勤快又标致!” 马淳只当没听见,低头继续写药方。 徐妙云却不在意这些玩笑,她做事时总是专注,仿佛真的只是一心学医。 可偶尔,当马淳不经意抬头时,会发现她的目光正静静落在他身上,见他看过来,便又若无其事地移开。 “马大夫,张阿婆家的药包备好了。”她将几个油纸包递过来,声音轻柔,“我按您说的,多加了一味苍术,祛湿效果更好。” 马淳点头:“徐小姐记性很好。” 徐妙云抿唇一笑,没再多言。 两人正忙着,里正匆匆跑来,额上还挂着汗珠:“小马大夫,村东头李家的娃儿发热了,浑身滚烫,还咳得厉害!” 马淳立刻放下笔:“我这就去。” 徐妙云已熟练地收拾好药箱,递到他手中:“我陪您一起。” 马淳本想拒绝,可对上她坚定的眼神,终究点了点头。 李家的小院挤满了人。孩子不过五六岁,此刻正蜷缩在炕上,小脸烧得通红,呼吸急促。 孩子的母亲急得直掉眼泪,见马淳来了,连忙让开位置:“小马大夫,您快看看!” 马淳俯身探了探孩子的额头,又掰开他的嘴看了看舌苔,眉头越皱越紧:“湿热内蕴,加上受了风寒,得赶紧退烧。” 他从药箱取出银针,消毒后迅速在孩子的手腕和颈后扎了几针。 孩子起初还挣扎哭闹,可渐渐地,呼吸平稳下来,咳嗽也减轻了。 “烧暂时退了,但还得喝药。”马淳收起银针,转头对徐妙云道,“徐小姐,麻烦你去熬一副清热祛湿的汤药。” 徐妙云点头,立刻去灶台边生火。 她动作麻利,不一会儿,药香便弥漫了整个屋子。 孩子的父亲搓着手,感激道:“小马大夫,多亏您了!这天气忽冷忽热的,村里病倒了好几个,您可得小心别累着。” 马淳摇头:“无妨,治病救人本就是我的本分。” 正说着,徐妙云端着药碗走来,小心翼翼地喂孩子喝下。 她的动作极轻,生怕烫着孩子,眼神温柔得不像话。 马淳看着她,心里微微一动。 回医馆的路上,雨又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 徐妙云撑开油纸伞,递给马淳:“马大夫,您挡着些。” 马淳接过伞,却往她那边偏了偏:“徐小姐这几日辛苦了。” 徐妙云摇头:“比起您,我这点忙算不得什么。” 两人并肩走着,雨丝打在伞面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徐妙云忽然开口:“马大夫,您说这梅雨季节,村里人最容易染病,是不是因为湿气太重?” 马淳点头:“湿邪最易伤脾,脾虚则百病生。所以这段时间,饮食要清淡,衣物要勤换,屋里也要通风。” 徐妙云认真听着,“那您呢?” “我?” “您整日奔波,自己可曾注意?” 马淳一怔,随即失笑:“我习惯了,不打紧。” 徐妙云却蹙眉:“医者不自医,可您若病了,谁来照顾村民?”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责备,却又藏着关切。 马淳心头微暖,轻声道:“徐小姐说的是,我会注意。” 徐妙云这才舒展眉头,唇角微微扬起。 接下来的几日,徐妙云来得更勤了。 她不仅帮着熬药、送诊,还主动向马淳请教如何辨识药材、如何调配药方。 马淳教得仔细,她也学得认真,两人配合得越发默契。 村里的老人们见了,都笑眯眯地说:“小马大夫,你这徒弟可真是贴心,日后若是娶了媳妇,怕是都没这么周到!” 马淳只当没听见,低头继续捣药。 徐妙云却红了耳根,手里的药勺差点掉进锅里。 这一日,两人正在后院晾晒药材,徐妙云问道:“马大夫,您为何选择在小青村行医?” 马淳手上的动作顿了顿,随即淡淡道:“这里需要大夫。” 徐妙云看着他,轻声道:“以您的医术,若去京城,定能名扬天下。” 马淳摇头:“名利非我所求。” 这句话倒说得一点都不违心。 在现代他就是医生,而且还是人民医生。 在现代,冠以‘人民’二字的职业,如果还对名利有所追求,那叫枉称为人民服务。 很多医生其实也很迷茫,觉得挣钱不多,又累。 然而为何不去想想,你牺牲了名利,却也得到了他人的尊重。 社会上一提到老师、医生、警察这些职业,谁不是肃然起敬? 所以既然从事了这个行业,就得知道自己肩膀上的责任,就得对得起良心。 即便来到了古代,这份医者的自觉心,依旧没能让他改变初衷。 无非是换个环境。 再说,古代,更需要他这种医者。 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多救人,便是无愧于心的追求。 徐妙云听完他这话越发佩服,紧接着笑了:“也是,您这样的人,本就不该困在俗世纷扰里。” 马淳抬眼看她,发现她的目光清澈而温柔,仿佛早已看透了他的心思。 他有些恍惚。 傍晚时分,徐家的马车停在了医馆门口。 徐辉祖翻身下马,朝马淳拱手:“马大夫,家父让我来接大姐回府。” 马淳点头:“徐小姐这几日帮了不少忙,替我谢过徐伯父。” 徐妙云收拾好药箱,走到兄长身边,又回头看了马淳一眼:“马大夫,明日我再来。” 马淳微微一笑:“好。” 徐辉祖看了看妹妹,又看了看马淳,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却并未多言。 马车渐行渐远,马淳站在医馆门前,望着消失在暮色中的车影,心里忽然空落落的。 他摇摇头,转身回了医馆。 夜风微凉,带着雨后的清新。马淳点亮油灯,继续整理今日的病案。 烛火摇曳中,他的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丝笑意…… 第33章 肾亏患者!! 五月的应天府已经热了起来。 秦淮河边的柳枝垂到水面,蝉鸣声从早到晚响个不停。 马淳蹲在医馆后院的药房里,手里碾着雄黄粉。 瓦盆里的药末散发出刺鼻气味,他额头上全是汗。 “银环蛇、五步蛇、竹叶青”马淳数着手指念叨。 应天府周边毒蛇不少,端阳前后正是它们最活跃的时候。 他抹了把汗,把碾好的雄黄粉装进瓷瓶。 系统商城的界面在眼前展开。 马淳犹豫片刻,还是花两千积分换了十支血清。 玻璃管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他把它们小心收进小型低温箱夹层。 这些宝贝能对付本地常见的几种蛇毒,虽然贵,但值得。 前院传来脚步声。 马淳刚抬头,就看到徐妙云提着裙角跨过门槛。 她今天穿了件淡绿色的衫子,发间簪着新摘的石榴花。 “马大夫还在忙?”徐妙云笑盈盈地站在药架前,“城里今天可热闹了,龙舟都下水了。” 马淳手上不停:“徐小姐去看便是,我这还有几副药要配。” “你总这样闷着怎么行。”徐妙云走近两步,手指划过药柜上的瓷罐,“来京城这些日子,你可曾好好逛过?” 马淳摇头。 他来应天后确实没怎么出门,不是坐诊就是采药。 但想到端午街上人多拥挤,他更愿意待在医馆。 徐妙云忽然按住他捣药的手:“走,就当陪我。听说夫子庙前有杂耍,还有西域来的商人卖稀奇玩意。” 她的指尖微凉,马淳下意识缩了手。 瓷杵掉在碾槽里,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我” “别推辞了。”徐妙云转身取下墙上的药箱,“知道你放不下这些,带上便是。” 马淳看着她熟练地检查药箱里的物品,叹了口气。 这位国公府的小姐向来有主见,他拗不过。 “稍等。”马淳走到里屋,把刚配好的雄黄粉和血清都装好,又抓了几样常用药材。 两人走出医馆时,上了马车,来到京城。 下了马车,街上已是人声鼎沸。 沿街店铺挂起艾草和菖蒲,小贩吆喝着卖香囊和五彩绳。 孩童们手腕系着丝线,追逐打闹。 徐妙云指着远处:“看那边。” 夫子庙前的空地上,几个西域艺人正在表演吞火。 围观百姓发出阵阵惊呼。 旁边摊位上摆着琉璃瓶、犀角杯等稀罕物件,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马淳的目光却被药摊吸引。 他走近查看,发现几味难得的药材。 “这位公子好眼力。”摊主笑道,“都是南洋来的珍品。” 马淳拿起一块沉香细嗅,眉头微皱:“这香受过潮。” 摊主脸色一变:“公子说笑了。” 徐妙云在旁轻笑:“马大夫是行家,你可骗不过他。” 两人沿着秦淮河漫步。河面上龙舟竞渡,鼓声震天。岸边百姓呐喊助威,热闹非凡。 徐妙云忽然指向一处:“那里人少些。” 他们走到河畔柳树下。徐妙云从袖中取出个香囊:“给你的。” 马淳接过香囊,闻到淡淡药香。 “里面是雄黄、苍术和艾叶。”徐妙云低头整理衣袖,“端午佩戴可避邪祟。” 马淳握紧香囊:“多谢。” 河风拂过,吹动徐妙云的发丝。她望着远处的龙舟,侧脸在阳光下格外柔和。 “马大夫。”她忽然开口,“若有一天你离开应天,会告诉我吗?” 马淳一怔:“为何这么问?” “只是”徐妙云转头看他,眼中情绪复杂,“觉得你像天上的云,随时可能飘走。” 马淳沉默片刻:“我不会不告而别。” 徐妙云笑了,眼角微微弯起:“那就好。” 远处夫子庙前人头攒动,隐约传来朗朗诵诗声。 “那边在做什么?”马淳立刻转移话题地问道。 徐妙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国子监在办诗词会,礼部的大人们都在呢。听说头名能得一块御赐端砚,还能入礼部侍郎的眼。”她顿了顿,轻声道,”马大夫可有兴趣?” 明朝科举始于洪武三年,但因取士效果不理想,洪武六年一度停罢,直至洪武十五年,也就是到如今,科举都未曾恢复。 科举停罢期间,朝廷选官的方式,主要是荐举制,类似汉朝察举。 故而每年的上元、端阳、中秋几个重大节日,在京城和地方重要州府都会举行一些文化活动。 能在这种文化活动上拔得头筹的青年才俊,往往会获得一些特殊的推荐,甚至有可能因此当官。 故而在文化活动上露脸,就成为了青年才俊一年一度的表现机会。 马淳摇头。“我不过是个郎中,哪懂这些。” 徐妙云却不依,伸手拉住他的袖子,”我瞧你医馆里摆着不少诗文集,平日定是常看的。再者……”她声音渐低,“就当让我开开眼界。” 马淳被她拉着往人群走去,无奈道:“徐小姐高看我了。” 台下本就人群拥挤,为了大量的青年才俊,徐妙云的美貌一度引起关注。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众人本就嫉妒马淳身边有美人在侧,而今听得他说自己只是个郎中时,便有人发出哂笑。 “乡野土郎中果然有自知之明,夫子庙前的文会岂是你这下等人能参与,滚开,挡了本少爷的路推给你打断。”那锦缎青年很不客气。 徐妙云一听,回头瞪了他一眼,刚要训斥,马淳已经先将她护在身后,直接看向这青年。 马淳虽生性淡泊,却不是懦弱。 他目光平静地打量着对方。 这青年约莫二十出头,面色青白,眼下挂着两团乌青。 虽然用香粉遮掩,却盖不住那股从内而外透出的颓靡之气。 马淳声音不疾不徐,“这位公子,你印堂发暗,眼白泛黄,呼吸短促。方才说话时,舌苔厚腻发白,齿龈暗紫。若我没猜错,你近来时常头晕目眩,腰膝酸软,夜间盗汗。” 青年脸色一变,下意识后退半步。 马淳上前一步,鼻翼微动:“你身上有青楼常用的胭脂味,混合着助兴的五石散药气。这种药性燥热,久服伤肾。你右手拇指与食指间有墨渍,却非读书写字所染,而是赌坊骰子上的颜料。” 围观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窃窃私语。 青年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青。 “你、你血口喷人!”青年声音发颤,指着马淳的手指也在发抖,“我四叔在刑部任职,你可知污蔑读书人是什么罪名?” 徐妙云站在马淳身侧,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她从未见过马淳这般锋芒毕露的模样。 马淳轻笑一声:“前段时间,陛下曾下诏,严禁士子狎妓。你既是读书人,更当洁身自好。如今这副模样,分明是纵欲过度,肾气亏损。若不信,可敢让我诊脉?” 青年额头渗出冷汗。 他确实昨夜在醉仙楼厮混到天明,服了助兴药物。 此刻被当众揭穿,顿时恼羞成怒。 “来人!把这狂徒给我拿下!”青年厉声喝道。 人群中挤出两个家丁模样的壮汉,气势汹汹地朝马淳扑来。 徐妙云柳眉倒竖,正要上前,却被马淳挡在身前…… 第34章 京城勋贵子弟挑衅…… 就在两个家丁扑来的瞬间,一声厉喝从人群外传来。 “陛下明令禁止士子狎妓,尔等竟敢公然违反禁令,拿下!” 围观百姓如潮水般分开,露出几个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为首的百户面色冷峻,腰间绣春刀泛着寒光。 那青年顿时面如土色,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大人饶命!学生知错了!” 锦衣卫不由分说将他架起,连带着两个家丁一并拖走。整个过程干脆利落,没有半句废话。 马淳悄悄将手心里准备好的麻药收回袖中。他原本打算在家丁近身时撒出去,现在看来用不上了。 徐妙云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我们走。” 两人默契地没有多言,转身离开这是非之地。在这应天府,有些事情知道得越少越好。 沿着秦淮河走出一段距离,喧嚣声渐渐远去。徐妙云忽然停下脚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马淳。 “方才你可真厉害,一眼就看出那人底细。” 马淳摇头:“不过是望诊基本功。那人面色青白,眼带血丝,明眼人都能看出纵欲过度。” 徐妙云抿嘴一笑:“可没几个人敢当众揭穿。你就不怕他报复?” “医者仁心,见人误入歧途,总要提醒一句。”马淳道。 河风吹拂柳枝,在水面划出细碎波纹。 徐妙云忽然指向不远处一座凉亭:“去那边坐坐可好?” 凉亭里空无一人,石桌上还留着半壶冷茶。徐妙云从袖中取出帕子,仔细擦拭石凳。 “马大夫,我有个不情之请。” 马淳抬眼望去,见她神色认真,不由坐直了身子。 “徐小姐请讲。” “方才那文会,我想看你参加。”徐妙云眼中闪着期待,“以你的才学,定能拔得头筹。” 马淳失笑:“我不过略通医理,哪懂什么诗词歌赋。” 徐妙云却不依:“你医馆里那些诗集我都翻过,上面批注见解独到。再说……”她声音渐低,“也好让我在别人面前显摆显摆嘛。” 马淳正要推辞,忽听亭外传来脚步声。 一个身着儒衫的老者拄杖而来,身后跟着两个书童。 “二位可是要参加文会?老朽方才路过,听得这位公子医术精湛,不知可愿移步一叙?” 老者须发皆白,眉目慈祥,腰间却悬着一方金鱼袋。 马淳心头一跳,这分明是朝廷重臣的标识。 徐妙云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角,眼中满是鼓励。 马淳起身行礼:“晚辈粗通医理,不敢当精湛二字。至于诗词,更是门外汉。” 老者抚须微笑:“医者仁心,方才公子仗义执言,老朽都看在眼里。今日文会不拘一格,公子若有兴趣,不妨一试。” 徐妙云轻轻推了推马淳的胳膊:“去试试。” 马淳摇头:“我本无意……” “就当为了我。”徐妙云眼睛亮晶晶的,“我想看。” 马淳望着她期待的眼神,终究叹了口气,走向案前。 夫子庙前人头攒动。 礼部官员正在宣布比试规则:“今日以‘端阳’为题,诗词歌赋皆可。限一炷香时间。” 侍从点燃线香,青烟袅袅升起。参赛者或蹙眉苦思,或挥毫泼墨。 马淳被安排在末座,面前铺开一张雪浪笺。 徐妙云站在他身侧,轻声道:“就当写药方。” 他提笔蘸墨,笔尖悬在宣纸上方顿了顿。 窗外忽然刮进一阵风,卷着几片艾叶落在案头。马淳抬头望去,透过窗棂看见阴沉的天色。远处龙舟竞渡的鼓声隐约传来,与夫子庙中的诵经声交织在一起。 他忽然想起那个独自徘徊汨罗江畔的身影。 笔尖落下,墨迹在纸上晕开。 “风雨端阳生晦暝,汨罗无处吊英灵。海榴花发应相笑,无酒渊明亦独醒。” 徐妙云站在他身后,看着纸上字迹,眼睛越来越亮。这诗写的不正是马淳自己吗?在这纷扰世间,他就像独醒的陶渊明,守着本心,不为名利所动。 她忍不住轻声念出来:“无酒渊明亦独醒……” 马淳搁下笔,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脸:“随手涂鸦,让徐小姐见笑了。” 徐妙云却将诗笺小心捧起,生怕墨迹未干蹭花了。她指尖微微发抖,仿佛捧着的不是一张纸,而是稀世珍宝。 礼部侍郎正在一一品评诗作。读到马淳这首时,他忽然停下捋须的手,眉头微皱又舒展,最后竟拍案叫好。 “好一个‘无酒渊明亦独醒’!此诗意境高远,用典精妙,当为今日魁首!” 人群爆发出一阵喝彩。马淳被请上高台,接受众人祝贺。礼部侍郎亲自将御赐端砚递到他手中:“公子大才,不知可愿为国效力?” 礼部侍郎将御赐端砚递到马淳手中时,眼中满是惋惜。“公子大才,当真不愿为国效力?” 马淳双手接过端砚,触手冰凉细腻,是上好的歙砚。他微微欠身:“大人抬爱,在下不过粗通医理,治病救人才是本分。” 侍郎摇头叹息,却也不再勉强。 马淳转身走向人群外围的徐妙云。她正踮着脚尖张望,见他过来,眼睛一亮。 “送给你。”马淳将端砚递过去。 徐妙云愣住了,手指悬在半空。“这、这是御赐之物……” “我用不上。”马淳声音很轻,“你平日爱写字,正好合用。” 徐妙云接过端砚时,指尖微微发抖。阳光透过树叶间隙,在她脸上投下斑驳光影。她耳尖红得几乎透明,像是能滴出血来。 “谢谢。”她声音细如蚊呐,将端砚紧紧抱在胸前。 远处传来阵阵喝彩声,秦淮河畔的射柳比赛正热闹。徐妙云抬头:“要去看看吗?” 马淳点头。两人沿着河岸走去,谁都没提方才的事。 射柳场上,十几个锦衣少年挽弓搭箭。柳枝悬在十步开外,细如发丝,在风中摇曳。 “那是吉安侯家的三公子。”徐妙云指着场中一个紫衣少年,“旁边穿蓝衫的是武定侯的侄子。” 马淳顺着她手指方向看去,发现那些少年都在偷瞄这边。 目光相接时,有人慌忙别过脸,有人则挑衅般抬高下巴。 一个身材魁梧的青年大步走来,腰间玉带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徐小姐也来观赛?”他拱手行礼,眼睛却盯着马淳,“这位是?” “马大夫。”徐妙云声音平静,“治好了家父背疽的神医。” 青年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抱拳:“久仰。在下郑亨,家父常提起马大夫妙手回春。” 马淳还礼,心下了然。这位应该是某个侯爵家的公子,难怪举止沉稳。 郑亨笑道:“马大夫可要试试射柳?今日彩头是西域进贡的夜明珠。” 没等马淳回答,旁边几个少年已经围了过来。 “郑兄说笑了。”一个瘦高个阴阳怪气道,“马大夫是拿银针的手,哪拉得开硬弓?” “就是。”另一个圆脸少年附和,“大夫就该好好看病,来这凑什么热闹。” 徐妙云眉头一皱,正要开口,马淳却轻轻摇头…… 第35章 初代战神李景隆被五步蛇咬 “诸位说得对。”马淳语气平和,“在下确实不善骑射。医者以银针为剑,以药石为矢,救死扶伤便是本分。” 郑亨眼中闪过一丝赞赏,那几个少年却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悻悻地走开了。 徐妙云小声道:“他们故意的。因为……” 她忽然住口,耳根又红了。 马淳了然。 这些勋贵子弟嫉妒他能与徐妙云同行,却又碍于身份不能明说。 毕竟徐妙云曾是燕王未婚妻,如今退了婚,自然又成了众人眼中的香饽饽。 “无妨。”马淳笑了笑,“我们去别处看看。” 两人正要离开,场中忽然一阵骚动。 原来是最受瞩目的柳枝被射断,赢得满堂喝彩。 “好箭法!”郑亨高声赞叹。 那射箭的少年得意扬扬地走来,目光却一直黏在徐妙云身上。 “徐小姐,在下这手箭术可还入眼?” 徐妙云淡淡道:“李公子神射,名不虚传。” 李公子更加得意,瞥了眼马淳:“马大夫不试试?听闻神医都有一双妙手,想必射箭也不差。” 周围响起几声嗤笑。马淳面不改色:“李公子说笑了。医者之手用来救人,不是争强斗狠的。” “怕是不敢?”李公子得寸进尺,“要不我让人把柳枝挪近些?十步太远,五步如何?” 徐妙云眼中已有怒意,马淳却轻轻按住她手腕。 “李公子面色发黄,眼白浑浊,怕是肝火过旺。”马淳忽然道,“近日是否常感口干舌燥,夜不能寐?” 李公子一愣:“你、你怎么知道?” “望闻问切,医者基本功。”马淳从药囊取出一个小瓶,“这是清肝明目的药丸,早晚各一粒。” 李公子接过药瓶,脸色变了又变。 周围人看他的眼神也古怪起来。 郑亨适时打圆场:“马大夫仁心仁术,李某还不道谢?” 李公子涨红了脸,草草拱手,灰溜溜地走了。 徐妙云望着那几个离去的纨绔子弟,轻叹一声:“马大夫这般本事,却被他们如此轻视,竟也不生气。若换作是我,定要恼的。” 马淳将药囊重新系好,淡淡道:“小事而已,何必在意。” 两人沿着河岸缓步而行,看那些锦衣少年比试射柳。 柳枝在风中轻摆,箭矢破空声不绝于耳。 徐妙云忽然指向远处:“那边好像出了什么事。” 人群突然骚动起来,有人高声尖叫。 马淳眉头一皱,快步朝声源处走去。 徐妙云紧随其后,裙角沾了泥也顾不得。 地上躺着一条被打死的五步蛇,花纹鲜艳可怖。 旁边瘫坐着方才嘲笑马淳的李公子,脸色惨白,裤腿卷起露出小腿上两个细小的牙印,周围已经泛出青紫色。 “五步蛇!被咬到立刻就会死啊!”一个老者颤声道。 李公子浑身发抖,嘴唇开始发紫。 他的同伴们手足无措地围在一旁,有人已经哭了出来。 马淳二话不说蹲下身,从药囊中取出一个小木盒。 徐妙云帮他按住李公子不断抽搐的腿,只见马淳动作利落地取出一支奇怪的透明管子,前端连着细长的针。 “这是什么?”徐妙云忍不住问。 “抗毒血清。”马淳一边解释一边将针头刺入李公子腿上的伤口附近,“能中和蛇毒。” 药液缓缓推入,李公子的呼吸渐渐平稳。 马淳又取出几味药材,捣碎后敷在伤口上,用布条紧紧包扎。 周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息看着这一幕。 不过半盏茶功夫,李公子脸上的青紫就褪去了大半。 他虚弱地睁开眼,看到是马淳救了自己,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为什么……”李公子声音嘶哑,“我刚才那样对你……” 马淳收拾着药具,头也不抬:“我是医者,治病救人是本分。” 李公子突然挣扎着要起身,被马淳按住肩膀:“别动,毒还没完全清除。” “马大夫,我……”李公子眼眶发红,“我李景隆今日欠你一条命。” 徐妙云闻言一惊。原来这竟是曹国公李文忠之子,难怪方才那般傲气。 马淳却似没听见,专心检查伤口:“再过一个时辰才能移动。徐小姐,劳烦去我药囊里找那瓶白色瓷瓶。” 徐妙云连忙翻找,递过瓷瓶。马淳倒出两粒药丸,喂李景隆服下。 “这是解毒丸,能助血清发挥效力。”马淳解释道,“六个时辰内不能饮水,明日我再来换药。” 李景隆的随从们这才回过神来,七手八脚地要抬他回府。 马淳厉声喝止:“不想他死就别乱动!” 众人立刻僵在原地。 马淳转头对徐妙云说:“得找块门板,让他平躺着回去。” 很快有人抬来门板,马淳亲自指导如何平稳移动。 李景隆被小心安置好后,他的随从们齐齐向马淳跪下磕头。 “多谢神医救命之恩!” 马淳摆手:“回去后让他静卧,伤口别碰水。明日我会去府上复诊。” 待李家人走远,围观众人才敢出声议论。 有人认出了马淳:“这不是小青村的马大夫吗?” “听说连魏国公的背疽都是他治好的!” 徐妙云看着马淳平静的侧脸,轻声道:“你早知他是曹国公之子?” 马淳摇头:“在我眼里,他只是个病人。” 河风拂过,带来阵阵荷香。 徐妙云忽然觉得,身边这个淡泊如水的男子,比那些锦衣玉带的勋贵子弟耀眼得多。 “马大夫,我们去喝杯茶。”她指了指河畔的茶楼,“你该歇歇了。” 茶楼雅间里,徐妙云亲手为马淳斟茶。 窗外秦淮河水波光粼粼,画舫上的乐声隐约可闻。 “那个血清……”徐妙云犹豫着开口,“我从没见过这样的药。” 马淳望着茶汤中舒展的叶片:“西域传来的方子,制作不易。” “你随身带着,是料到会有人被蛇咬?” “端午前后毒蛇活跃,有备无患。”马淳抿了口茶,“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徐妙云托腮看着他:“李景隆那样对你,你却以德报怨。换作旁人,怕是要趁机羞辱他一番。” 马淳放下茶盏:“医者眼中只有病情轻重,没有恩怨是非。” “所以你才会在小青村行医?”徐妙云眼中闪着光,“因为那里缺医少药?” 马淳没有回答,但眼神已经说明一切…… 第36章 蒋瓛:你犯羊癫疯,我是在救你 夕阳西斜时,两人离开茶楼。 街上人流渐稀,小贩们开始收摊。 徐妙云忽然拉住马淳的袖子:“明日我陪你去曹国公府复诊。” “不必麻烦。” “我要去。”徐妙云语气坚决,“李景隆与我有些交情,有我在,他们不敢怠慢你。” 马淳看着她认真的样子,终于点头:“好。” 回到医馆已是掌灯时分。马淳刚点亮油灯,就听见系统提示音响起。 【叮!救治毒蛇咬伤病患,获得积分300!】 他摇摇头,开始整理今日用过的药具。 血清还剩九支,得省着用。雄黄粉得多配些,端午前后蛇虫多。 门外传来脚步声,徐妙云去而复返,手里提着食盒。 “忘了给你这个。”她将食盒放在案上,“王记的桂花糕,今日新做的。” 马淳正要道谢,徐妙云已经转身跑开,裙角在月光下划出一道弧线。 食盒里的糕点还温热,散发着甜香。 马淳拿起一块,想起白日里李景隆那声“欠你一条命”,不禁摇头。 对他而言,那不过是一次再普通不过的出诊。 …… 清晨。小青村。 马淳蹲在医馆门口的青石板上,拿出兑换的复古竹节牙刷,挤了一点薄荷牙膏,刷起牙来。 虽说古代也有用牙粉清洁牙齿的习惯,但马淳还是习惯用牙刷。 薄荷的清凉在口腔里扩散,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几个面黄肌瘦的孩子从门前跑过,细瘦的胳膊腿像枯树枝,肚子却鼓胀得吓人。 他们赤着脚,脚趾缝里全是泥,头发干枯如稻草。 其中一个孩子蹲在路边,抓起一把土就往嘴里塞。 马淳猛地站起身,漱口水都来不及吐,三两步冲过去拦住那孩子。 “不能吃这个!”他掰开孩子的手,泥土从指缝间簌簌落下。 孩子怯生生地看着他,嘴角还沾着泥屑。 马淳认得这是村东张家的二小子,去年冬天差点冻死在柴房里。 “饿……”孩子的声音细如蚊呐。 马淳心头一紧。 他摸出怀里剩下的半块饼子塞给孩子,转头看向其他几个孩子。 无一例外都是头发稀疏,面色萎黄,有几个连眼白都泛着不正常的青色。 这是典型的小儿疳积症状。 古人称之为“疳”,现代医学则归类为营养不良伴随寄生虫感染。 马淳蹲下身,挨个检查孩子们的指甲和眼睑。 指甲上布满横纹,眼睑内血色淡得几乎看不见。 “去把你们爹娘叫来。”他拍拍孩子们的肩膀,“就说马大夫要给大家看病,不要钱。” 孩子们一哄而散。 马淳回到医馆门口,重新蹲下刷牙,脑子里却在盘算:就算天天兑换营养品给孩子们吃也不是长久之计。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得想个办法…… 正想得出神,突然两只大手狠狠掐住他的腮帮子。一根苦涩且满是泥沙的木棍不由分说塞进他嘴里。 “别咬舌头!咬棍子!”蒋瓛的声音在耳边炸响,“张嘴!快张嘴!” 马淳疼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拼命挣扎着吐出木棍:“蒋护卫你干什么?” 蒋瓛松开手,一脸无辜:“你好了啊?我看你满嘴沫子发呆,以为犯病了。我老家都这么治,咬断舌头可不好。” 马淳哭笑不得:“我在刷牙!” “刷牙?”蒋瓛狐疑地盯着地上的牙刷,“用这个?还冒泡?” “西域传来的法子。”马淳舀水漱口,“比柳枝蘸盐干净。” 蒋瓛将信将疑地捡起牙刷端详:“这玩意能刷牙?” “回头送你一支。”马淳擦擦嘴,突然反应过来,“等等,你怎么来了?” 蒋瓛脸色一正:“噢,我家老爷听说昨天你在街上跟人起冲突的事,来问问你有事没?” 马淳心里咯噔一下,昨日诗会作诗前和那个纨绔子对峙以及救李景隆时,确实闹出了不小动静。 “你家老爷怎么知道的?” “你在诗会拔得头筹……”蒋瓛翻了个白眼,“又在众目睽睽之下用那什么……血清?救活了曹国公之子,这事能瞒得过谁?” 马淳暗自叫苦。他本不想这么高调,但人命关天,当时也顾不得许多。 “你家老爷怎么说?” “我家老爷原话是——”蒋瓛清了清嗓子,模仿朱元璋的语气,“‘去问问那小子,当街跟人起冲突,还差点被几个纨绔子弟打了,到底怎么回事?’” 马淳松了口气。看来不是来问罪的。 “就是些口角之争,已经解决了。” 蒋瓛眯起眼睛:“你救了李景隆的命,就这么轻描淡写?” 马淳耸耸肩:“我是大夫,治病救人是本分。” 蒋瓛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大笑:“好个马淳!难怪我家老爷说你是个妙人。”他凑近压低声音,“我家老爷还让我带句话——‘下次再有人找你麻烦,直接报咱的名号。’” “替我谢过你家老爷。”他干巴巴地说,“不过还是别麻烦他了。” 马淳根本都不知道他家老爷啥名号,但他也不去打听,就这么糊弄过去。 蒋瓛拍拍他的肩:“你小子有意思。对了,那牙刷真送我一支?” “送你两支。”马淳趁机转移话题,“再送你管牙膏。” 蒋瓛拿着东西乐呵呵地走了。 马淳回到医馆,看着系统界面发呆。 积分还够兑换几支血清,但高产作物种子更贵…… “马大夫!”徐妙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我带了早饭,你吃……天哪!你脸上怎么了?” 马淳这才想起腮帮子还被蒋瓛掐得生疼。 他苦笑着把早上的闹剧说了一遍。 徐妙云笑得前仰后合:“蒋护卫也太……”她突然正色,“不过他说得对,你该小心些。昨日若不是锦衣卫及时赶到……” 马淳摆摆手:“都过去了。” 他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疼得龇牙咧嘴。 徐妙云忍俊不禁:“活该!谁让你总是一副老好人的样子。” 她顿了顿,“对了,李景隆今早派人来,说曹国公要设宴谢你。” 马淳刚要拒绝,徐妙云就打断他:“别急着说不。曹国公在军中人脉广,或许能帮你解决那个……”她压低声音,“作物的事。” 马淳眼睛一亮。 这倒是个意外收获。 他刚才也在烦恼,现在不管是医疗器械还是药品都不太显眼,还可以说是自己搞的西域法子瞒过去。 但涉及高产物种,这要是没有有权势的人罩着,你搞出来了,不得被人弄死? 而曹国公李文忠那可是皇帝最信任的侄子,有他庇护应该能安全一些。 “那就……” “我陪你去。”徐妙云不容置疑地说,“正好会会那些纨绔子弟。” 看着她跃跃欲试的样子,马淳突然觉得腮帮子不那么疼了…… 第37章 曹国公李文忠的试探…… 离开医馆时,马淳看到一群村民带着孩子站在门外,是刚才他叫过来的。 那些孩子瘦骨嶙峋,眼睛里却闪着期待的光。 他转身回到药柜前,从系统兑换了驱虫药和营养粉。 “先让孩子把这个吃了。”马淳将药丸分发给每个孩子,又取出几包营养粉交给他们的父母,“用温水冲开,早晚各一次。” 村民们千恩万谢,有个妇人甚至要跪下磕头。 马淳连忙扶住她:“使不得,这都是应该的。” 徐妙云站在一旁,看着马淳耐心地教每个家长如何用药。 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 阳光透过窗棂照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轮廓。 “走。”送走村民后,马淳拍了拍沾了药粉的衣袖。 徐妙云忽然问道:“那些药很贵?” 马淳脚步一顿:“还好。” “你总是这样。”徐妙云轻声道,“明明花了很大代价,却从不说。” 马淳笑了笑:“能帮到人就好。” 马车缓缓驶向曹国公府。 穿过田间小道,沿途的麦苗稀稀落落。 徐妙云指着远处一片荒地。“那原本应该是上等水田,如今连草都不长。” 马淳眯眼望去。 皲裂的田地上零星长着几丛杂草,确实不像能种庄稼的样子。 “为何荒着?”徐妙云问。 “前年闹蝗灾,颗粒无收。去年水涝,种子下地就泡死了。今年……”马淳摇头,“村里壮丁逃荒的逃荒,剩下的老弱病残,哪有力气耕种。若有种耐旱的庄稼……” “哪有这种好东西。”徐妙云苦笑,“除非神仙显灵。” 说着看向了马淳。 马淳别过头去。 他发现这个丫头真是聪明得让人不敢跟她多说话,因为一旦多说了,她就会猜到怎么回事。 徐妙云望着窗外飞逝的景色,“其实我父亲在凤阳有几处庄子,土质很好。如果你需要试种新作物,可以用那里。” 马淳转头看她,徐妙云的眼睛亮得惊人。 “你知道我想做什么?” “你想让那些孩子吃饱。”徐妙云说得斩钉截铁,“不只是他们,你想让天下人都吃饱。” 马淳沉默片刻,低声道:“哪有那么容易。” “但你在尝试。”徐妙云靠近了些,“我可以帮你。我父亲虽然古板,但在农事上很开明。再说……”她狡黠地眨眨眼,“他欠你一条命。” 看着徐妙云狡黠的笑容,不知为何,马淳心里多了一丝安全感。 马车停在曹国公府门前。 朱红色的大门洞开,管家早已候在阶下。 “马神医,我家老爷恭候多时了。” 李景隆站在正厅门口,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精神已经好了许多。 见到马淳,他疾步上前,郑重行礼。 “马兄救命之恩,景隆没齿难忘。” 马淳扶起他:“李公子言重了,举手之劳而已。” 曹国公李文忠从内室走出。 这位名将虽已年过四旬,但腰背挺直如松,目光锐利如鹰。 “马大夫,久仰了。” 马淳刚要行礼,就被李文忠一把托住:“不必多礼。你救了我儿,就是李家的恩人。” 宴席设在花园水榭。席间李文忠详细询问了血清的来历,马淳只说是在西域游历时所得。 “可惜数量有限。”马淳轻叹,“若是能大量制备,每年能救不少人。” 李文忠若有所思:“太医院倒是有几位精通毒物的太医,或许可以一起参详。” 徐妙云适时插话:“国公爷,马大夫不仅医术高明,在农事上也颇有心得。他一直在寻找高产作物,想解决百姓饥荒。” 李文忠眼前一亮:“此话当真?马大夫还懂农事?” 马淳谦虚道:“略知一二。” “好!”李文忠拍案而起,“老夫在京郊秦淮河边上有千亩良田,马大夫若有需要,尽管拿去试种。” 宴席结束后,李景隆亲自送他们出门。 临别时,他压低声音:“马兄,昨日之事是我莽撞。日后若有差遣,景隆万死不辞。” 回程的马车上,徐妙云一直抿着嘴笑。 “笑什么?”马淳问。 “我笑你运气好。”徐妙云眼睛弯成月牙,“本来只想治个蛇毒,没想到连试种的田地都有了。” 马淳望向窗外,夕阳将云层染成金红色。他忽然觉得,或许改变这个时代,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谢谢你。”他轻声道。 徐妙云假装没听见,但耳尖悄悄红了。 把马淳送到了村口,徐妙云便打道回府。 刚进村,就看到蒋瓛蹲在村口,百无聊赖。 “蒋护卫你怎么又来了?”马淳问道。 蒋瓛也是一脸无奈,“我家老爷说你得罪的那小子有点势力,怕你有事,让我护着你几天。你小子跑出去也不跟我说,害俺在村里闲逛了一天。” “抱歉抱歉!我也知道会耽误这么久。”于是就将今天去曹国公府的事简单说了一下。 蒋瓛送马淳回医馆,路上忍不住问:“国公爷找你何事?” “讨论药方。”马淳轻描淡写地带过。 他望着车窗外渐暗的天色,心里盘算着下一步。 若李文忠答应帮忙,得尽快把系统里的红薯土豆种子合理化。 马车路过村口时,几个黑影蜷缩在草垛旁。 马淳叫停车,提着药箱走过去。 “张婶?”他认出其中一个妇人,“怎么不去屋里?” 妇人怀里抱着个婴儿,声音发抖,“屋里漏雨,娃发热……” 马淳摸了摸婴儿滚烫的额头,从药箱取出退热药,“先喂这个,我去看看房子。” 草垛旁还蹲着三个孩子,正是白天吃土的那几个。 马淳把兜里的糖丸分给他们,转头对蒋瓛说:“劳烦蒋护卫跑一趟,把我屋里的油毡布拿来。” 蒋瓛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策马去了。 马淳跟着妇人来到一间摇摇欲坠的茅屋。 屋顶的茅草塌了大半,地上积着水。 他卷起袖子,借着月光开始修补。 蒋瓛回来时,看见马淳正站在桌上补屋顶,月光给他镀了层银边。 “马大夫。”他递上油毡布,“你白天治病,晚上修房,图什么?” 马淳接过油毡布,仔细铺在椽子上,“看见了,总不能不管。” 蒋瓛沉默片刻,跃上桌子,“我来钉钉子。” 两人忙到半夜才把屋顶补好。 马淳给婴儿换了药,临走时悄悄在米缸里塞了袋粮食。 回医馆的路上,蒋瓛开口:“若真有耐旱的庄稼,算我一份。” 马淳挑眉。“蒋护卫信我?” “我信肯半夜给穷人修屋顶的大夫。”蒋瓛拍拍他的肩,“需要人手随时招呼。” …… 第38章 红薯、玉米、土豆 夜色渐深,曹国公府的书房里,李景隆站在父亲身旁,眉头微皱。 “父亲,儿子有一事不解。”李景隆斟酌着开口,“马大夫与魏国公府关系密切,徐小姐更是对他倾心相待。若论推广农作物,魏国公显然更为合适,为何他却选择咱们?” 李文忠放下手中茶盏,目光深沉。“你只看到表面。” “请父亲指点。” “马淳此人不简单。”李文忠手指轻叩桌面,“他选咱们,正是看中咱们与陛下的关系。” 李景隆一怔。 “魏国公刚交还兵权,又退了燕王亲事,此刻正该韬光养晦。若他再插手农事,陛下会怎么想?” 李景隆恍然大悟。“陛下会以为徐叔叔恋栈权力!” “正是。”李文忠点头,“马淳若借魏国公之力推广高产作物,反倒害了徐家。所以他宁可舍近求远,来找咱们。” 李景隆眼中闪过钦佩。“原来如此。” “还有徐家那丫头。”李文忠捋须微笑,“她今日在席间看似随意提起农事,实则早有盘算。这二人配合默契,一个主内,一个主外,当真是天作之合。” 李景隆想起徐妙云看马淳的眼神,不禁感叹:“徐小姐对马大夫用情至深。” “你日后多与他们往来。”李文忠正色道,“马淳医术高明,心怀天下;徐家丫头聪慧过人,进退有度。这二人前途不可限量。” “儿子谨记。” 与此同时,小青村的医馆内,马淳正伏案疾书。油灯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拉得老长。 蒋瓛抱臂站在一旁,看着纸上密密麻麻的字迹。“真要种这些?” “嗯。”马淳头也不抬,“红薯耐旱,土豆不挑地,玉米产量高。若能推广开来,百姓就不会挨饿了。” “可这些种子从何而来?” 马淳笔尖一顿。“西域商人处购得。” 蒋瓛眯起眼睛。“你哪来这么多钱?” “治病所得。”马淳面不改色,“前些日子治好了几位富商,他们以稀罕种子相赠。” 蒋瓛将信将疑,却没再多问。 …… 魏国公府。 徐妙云刚踏进门,便见父亲徐达正伏案编写自己的军事心得,眉头微蹙,神情专注。 她轻手轻脚地走近,将一盏热茶放在案边。 “父亲,这么晚了还在忙?” 徐达抬头,见是女儿,神色稍缓。“回来了?马淳那边如何?” 徐妙云抿嘴一笑,将今日曹国公府的事细细道来。 徐达听完,沉吟片刻,忽然笑了。“这小子倒是聪明。” “父亲是说……” “他若直接来找我帮忙,我自然不能拒绝。”徐达放下笔,端起茶盏轻啜一口,“可这样一来,陛下会怎么想?” 徐妙云一怔,随即恍然。“父亲刚交还兵权,若再插手农事,难免引人猜忌。” 徐达点头。“马淳正是看透了这一点,才去寻李文忠。曹国公与陛下关系亲近,由他出面,再合适不过。” 徐妙云眼中闪过一丝钦佩。“他竟考虑得如此周全。” “不仅如此。”徐达目光深邃,“他借李景隆被蛇咬一事,顺势与曹国公搭上关系,既显得自然,又不会引人注目。这份心计,绝非寻常大夫能有。” 徐妙云低头,指尖轻轻摩挲着衣袖。“他……一向如此。” 徐达看了女儿一眼,意味深长道:“这小家伙不简单,日后必成大器。” 正说着,门外传来脚步声。徐辉祖带着弟弟徐增寿和妹妹徐妙锦走了进来。 “父亲,大姐。”徐辉祖拱手行礼,“听说马大夫今日在曹国公府大出风头?” 徐妙锦年纪最小,性子活泼,闻言立刻凑上前。“大姐,快说说,马大夫是不是又救了什么人?” 徐妙云笑着摇头,将事情经过又讲了一遍。 徐增寿听完,一拍大腿。“妙啊!马大夫这一手借势,简直天衣无缝。” 徐辉祖也点头赞同。“他若直接找父亲帮忙,反倒让父亲为难。如今借曹国公之力,既办了事,又全了父亲的处境,确实高明。” 徐妙锦眨眨眼,好奇道:“大姐,马大夫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 徐妙云摇头。“他做事向来随性,但每一步都恰到好处。” 徐达捋须微笑。“这便是他的厉害之处。看似无心,实则步步为营。” 徐辉祖忽然正色道:“父亲,马大夫既有如此韬略,又心怀天下,我们是否该多与他往来?” 徐达沉吟片刻,缓缓点头。“可以,但需注意分寸。眼下朝局微妙,我们不宜与外人走得太近。” 徐妙云轻声道:“父亲放心,马淳懂得避嫌。” 徐达看了女儿一眼,意味深长道:“你倒是了解他。” 徐妙云耳根微红,低头不语。 徐妙锦眼珠一转,笑嘻嘻地插话。“大姐,马大夫送你端砚,你是不是天天抱着睡觉?” “胡说什么!”徐妙云作势要打,徐妙锦连忙躲到徐增寿身后。 徐增寿笑着挡在中间。“好了好了,大姐脸皮薄,别逗她了。” 徐辉祖也笑道:“马大夫人品才学俱佳,若真能与咱们家结缘,倒是一桩美事。” 徐达轻咳一声,打断了几人的玩笑。“此事日后再说。妙云,你明日再去小青村,替我带句话给马淳。” “父亲请讲。” “告诉他,若有需要,魏国公府虽不便明着相助,但暗中支持无妨。” 徐妙云眼中一亮,郑重应下。“女儿明白。” 夜色渐深,众人各自回房。 徐妙云独自站在廊下,望着院中的月色出神。 徐辉祖走过来,递给她一件披风,“大姐,夜里凉,别站太久。” “谢谢二弟。” 徐辉祖犹豫片刻,低声道:“大姐,你对马大夫……” 徐妙云拢了拢披风,轻声道:“他很好。” 简简单单三个字,却让徐辉祖听出了许多未尽之意。 他叹了口气,拍拍姐姐的肩。“父亲虽然谨慎,但并非不通情理。若你真心喜欢,他不会反对。” 徐妙云微微一笑,没有接话。 月光洒在兄妹二人身上,静谧而温柔…… 第39章 破伤风!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进医馆,马淳正在整理刚用三千积分兑换的玉米、土豆、红薯种子。 这些种子可不便宜啊,必须要好好呵护才行。 便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哭喊。 “马大夫!救命啊!” 四个壮汉抬着门板冲进医馆,上面躺着个面色青紫的中年男子。 男子牙关紧咬,全身绷得像张拉满的弓,时不时剧烈抽搐。 马淳快步上前,按住病人手腕。脉象弦紧,皮肤滚烫。 他翻开病人眼皮,瞳孔已经有些涣散。 “什么时候开始的?” 一个妇人扑到跟前,哭道:“我家男人半个月前下地干活被镰刀割了腿,当时就随便包了包。前天突然说头疼,昨天开始抽筋,今早就成这样了!” 马淳轻轻掀开病人裤腿。 伤口已经结痂,但周围皮肤发黑,渗出黄水。 “是破伤风。”他沉声道。 这时徐妙云提着食盒走进来,看到这场景顿时愣住。 “马大夫,这是……” “来得正好。”马淳头也不抬,“这是典型的痉病,古称刚痉。你看他项背强直,角弓反张,正是邪入经脉之症。” 他边说边从药柜取出葛根、麻黄、桂枝等药材。 徐妙云放下食盒,凑近观察:“我记得医书上说,刚痉当用葛根汤?” “不错。”马淳手上不停,“但这是急症,光靠汤药怕来不及。” 他从系统兑换出破伤风抗毒素,用温水化开。 银针在病人人中、合谷等穴位快速刺入,同时将药液缓缓推入静脉。 病人抽搐渐渐减轻,但呼吸仍然微弱。 “破伤风是伤口染了秽毒所致。”马淳对徐妙云解释,“西域医家称之为‘锁口风’,因患者牙关紧闭如锁。这抗毒素能中和毒素,再配合汤药发散表邪。” 徐妙云认真记着,突然指着病人:“他又抽了!” 病人全身肌肉绷紧,嘴角溢出白沫。 马淳眼疾手快,把准备好的软木塞进他牙间。 “咬住!别伤到舌头!” 转身对妇人道:“准备后事,这情况……” 妇人瘫坐在地,嚎啕大哭。 马淳却话锋一转:“不过我可以试试。先声明,只有三成把握。” 妇人一家人见病人已经如此,也只能是死马当活马医,当即答应。 他取出镇静剂注入病人手臂。 抽搐渐渐停止,但呼吸更弱了。 “现在要解肌祛邪,滋养津液。”马淳对徐妙云说,“瓜蒌桂枝汤主之。你记一下:瓜蒌根二钱,桂枝三钱,芍药三钱……” 徐妙云连忙取出随身的小本记下。 马淳一边配药一边解释:“破伤风杆菌喜欢无氧环境,所以深伤口最容易感染。患者初期会头痛乏力,继而肌肉痉挛,最后呼吸衰竭而死。” 药煎好了,马淳扶起病人,一点点灌下去。 小半个时辰后,病人呼吸平稳了些。 “暂时稳住了。”马淳抹了把汗,“接下来每两个时辰服一次药,能不能挺过去就看造化了。” 妇人连连磕头:“多谢神医!多谢神医!” 马淳摆摆手:“别急着谢。这病凶险,随时可能反复。你们轮流守着,一有变化立刻叫我。” 徐妙云送走那家人,回来时见马淳正在洗手。 “你刚才用的那些西域药……” “很贵。”马淳打断她,“但人命更贵。” 徐妙云抿了抿嘴:“我能学这个吗?” “你想学西医?”马淳有些意外。 “既然有用,为何不学?”徐妙云眼睛亮亮的,“你常说医者当兼收并蓄。” 马淳笑了:“好,我教你。不过先吃饭,包子要凉了。” 两人坐在院里的石桌旁吃早饭。 徐妙云问:“若是没有那些西域药,单靠汤剂能治吗?” “能,但效果差很多。”马淳掰开包子,“葛根汤解表,瓜蒌桂枝汤生津,再加上针灸导引,约莫能救回三成患者。” “那现在呢?” “六七成。”马淳顿了顿,“其实预防更重要。伤口及时清创,敷上解毒膏药,基本不会发病。” 徐妙云若有所思:“应该让更多人知道这个。” “正有此意。”马淳从袖中取出几张纸,“我整理了防治要诀,你帮忙抄录些,贴在各村口。” 徐妙云接过一看,上面图文并茂写着如何处理伤口,用什么草药外敷,症状初起如何应对。 “我多抄几份。”她认真地说,“再让父亲派人去各村宣讲。” 马淳点头:“若能推广开来,每年能少死不少人。” 正说着,屋里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马淳扔下包子冲进去,见那病人又抽搐起来,比先前更剧烈。 “按住他手脚!别让伤到自己!” 马淳一边指挥家属,一边取出镇静剂。 药液推入后,病人渐渐平静,但面色已经发灰。 “情况不妙。”马淳低声对徐妙云说,“毒素攻心,恐怕……” 话音未落,病人瞪大眼睛,喉咙里发出可怕的咯咯声,然后头一歪,没了气息。 妇人和几个孩子扑上去嚎啕大哭。 马淳默默收起药箱,走到院外。 徐妙云跟出来,轻声道:“不是你的错。” “我知道。”马淳望着远处的山,“但总想着要是能再早一天……” 徐妙云抓住他的手:“你已经尽力了。没有你,他昨天就死了。” 马淳勉强笑笑:“没事,习惯了。当大夫的,总要经历这些。” 他转身回屋,帮家属料理后事。 徐妙云看着他的背影,心中莫名酸楚,这个总是从容不迫的郎中,此刻显得格外孤独。 午后,马淳坐在药房里捣药。徐妙云端着茶进来。 “喝点水。” 马淳接过茶碗,“你说,若是天下郎中都会用抗毒素,能多救多少人?” 徐妙云坐下来:“可你不是说那药很难得?” “是啊。”马淳叹气,“要是能自己制备就好了。” “能教太医院的太医们吗?” 马淳摇头:“制备方法太复杂,眼下条件不够。” 他放下茶碗,取出一个小瓶:“这是解毒膏,对预防破伤风很有效。配方简单,你帮我推广这个。” 徐妙云接过小瓶,“马淳,你教我医术。” “嗯?” “我想帮你。”徐妙云认真地说,“你一个人太累了。我学会些基础,至少能帮着处理简单伤病。” 马淳看着她坚定的眼神,终于点头:“好,从明天开始。” 夕阳西下时,两人在村口贴防治告示。几个孩童围过来看热闹。 徐妙云蹲下身,指着图说:“记住啦,受伤了要这样处理……” 马淳站在一旁,看着夕阳给她的轮廓镀上金边…… 第40章 亩产千斤以上 五更鼓刚过,李文忠便候在奉天门外。 当值太监小跑着过来行礼:“国公爷,陛下宣您进殿。” 暖阁里炭火烧得正旺,朱元璋正在批阅奏章,太子朱标侍立一旁。 见李文忠进来,朱元璋搁下朱笔:“保儿来了,坐。” 李文忠行礼后坐下,直奔主题:“陛下,臣有要事禀报。前日小青村马淳向臣提议推广三种西域高产作物,言其耐旱抗涝,亩产可达十石以上。” 朱元璋眉头一挑:“十石?当真?” “未曾见过,不过想来马大夫那么沉稳的一个人不会撒谎。”李文忠道。 朱元璋父子也都是这样想。 朱标眼中难掩欣喜:“父皇,若真能推广,北方旱地就有救了。” 朱元璋沉吟片刻:“马淳为何找你?徐天德不是更熟?” 李文忠早有准备:“臣想,马淳是觉得魏国公刚交还兵权,不宜过问农政。他怕连累徐家,才辗转找到臣。” 殿内安静下来。 朱元璋盯着烛火看了许久,叹道:“天德这是真要把自己摘干净啊……” 朱标轻声道:“徐叔父连这般利国利民的事都避嫌,可见心志。” “罢了。”朱元璋摆摆手,“保儿,这事你牵头办。需要什么尽管提,朕全力支持。” “臣遵旨。”李文忠顿了顿,“马淳请求先在京郊试种,若成效好,再逐步推广。” 朱元璋点头:“准了。你告诉那小子,好好干,朕不吝赏赐。” 这时朱标插话:“马淳医术据说很神?前日九江被毒蛇咬伤,就是他救回来的。” 李文忠连忙道:“正是。那西域血清确有奇效,犬子如今已无大碍。” 朱元璋忽然盯着李文忠:“保儿,你脸色不太好。让马淳给你看看,别仗着身子硬就硬撑。” 李文忠苦笑:“老毛病了,每逢阴雨就关节疼……” “那就更该看!”朱元璋一锤定音。 李文忠频频点头。 …… 次日清晨,马淳刚打开医馆大门,就见徐妙云的马车停在院外。 她今日穿了件藕荷色衫子,发间只簪一支银钗,清爽利落。 “这么早?”马淳有些意外。 徐妙云从马车上跳下来,“父亲说,他虽不便出面,但暗中支持还是可以的” 马淳心头一暖。“多谢徐伯父。” “谢什么。”徐妙云抿嘴一笑,“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 两人正说着,村口传来马蹄声。 李景隆带着几个家丁策马而来,马背上还驮着几个鼓鼓囊囊的布袋。 “马兄!”李景隆翻身下马,拱手行礼,“父亲让我送些东西来。” 马淳解开布袋,里面全是上好的农具。 “国公爷太客气了。” 李景隆笑道:“父亲说了,京郊的田地已经备好,随时可以开垦。他还从军中调了二十个老农,都是种地的好手。” 徐妙云与马淳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接下来的日子,马淳忙得脚不沾地。 白天在医馆看诊,晚上研究种植技术,还要抽空去查看试验田。 这日傍晚,马淳正在后院整理药材,徐妙云悄然而至。 “给你。”她递过一个食盒,“一天没吃东西了?” 马淳这才发觉饥肠辘辘。“多谢。” 徐妙云坐在一旁,看他狼吞虎咽。“慢点吃。” 马淳不好意思地放慢速度。“最近太忙了。” “我知道。”徐妙云轻声道,“但你也得顾着自己。” 月光洒在两人身上,投下淡淡的影子。 “妙云。”马淳突然开口。 “嗯?” “谢谢你一直帮我。” 徐妙云耳根微红。“我乐意。” 马淳看着她明亮的眼睛,心头微动。 …… 这日清晨,徐妙云早早起身,吩咐丫鬟备好马车。 临行前,徐达将她叫到书房,递过一个锦盒。 “把这个带给马淳。” 徐妙云打开一看,竟是一本手抄的农书,字迹工整,显然是徐达亲笔所写。 “父亲,这是……” “我年轻时在各地征战,对农事略有心得。”徐达淡淡道,“或许对他有所帮助。” 徐妙云小心收好,郑重道:“女儿一定带到。” 马车驶出应天府,沿途的田野一片青翠。 徐妙云掀开车帘,望着远处劳作的农人,心中思绪万千。 马淳想做的事,或许真的能成。 …… 小青村,医馆后院。 马淳正蹲在地上,仔细检查刚发芽的薯苗。 蒋瓛蹲在一旁,满脸疑惑。“这玩意真能亩产千斤?” “若种得好,还不止。”马淳头也不抬。 蒋瓛挠挠头。“俺读书少,你可别骗俺。” 马淳失笑。“骗你作甚?等秋收你就知道了。” 正说着,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马淳抬头,见徐妙云站在院门口,阳光为她镀上一层金边。 “徐小姐来得正好。”他笑着招手,“看看这个。” 徐妙云走近,见地上摆着几排木箱,里面是新发的嫩芽。 “这是……” “红薯苗。”马淳语气轻快,“再过半月就能移栽了。” 徐妙云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嫩叶。“长得真好。” 她从袖中取出锦盒,递给马淳。“父亲让我带给你的。” 马淳打开一看,顿时惊喜。“徐伯父竟懂农事?” “父亲年轻时走南闯北,见识广博。”徐妙云柔声道,“他说,若有需要,魏国公府虽不便明着相助,但暗中支持无妨。” 马淳郑重收好农书。“替我谢过徐伯父。” 蒋瓛在一旁听得咋舌。“好家伙,连魏国公都支持你?” 马淳笑而不语。 …… 蒋瓛离去后不久,医馆外便传来一阵马车声。 抬头便见一辆华贵马车停在院前。 车帘掀起,一个满头珠翠的妇人被丫鬟搀着走下来,身后跟着个缩头缩脑的中年男子。 “听说这儿有个神医?”妇人声音尖利,眼神在院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马淳身上,“就是你?” 马淳放下捣药杵,拱手道:“夫人请坐。” 妇人没动,反而挑剔地打量着简陋的医馆。 “这么破的地方能有什么好大夫?要不是城里那些庸医治不好我的头疼,我才不会大老远跑来。” 她丈夫悄悄扯她袖子,被一把甩开,“拉什么拉!花了那么多钱,连个病都治不好,还有脸拦我?” 徐妙云皱了皱眉,转身去后院取药材。 马淳却面色如常,示意妇人坐下诊脉。 “伸手。” 妇人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伸出腕子。 那手腕上套着三四个金镯子,晃得人眼花…… 第41章 更年期综合征 马淳诊完脉,眉头微皱。 这妇人脉象弦数,舌红少苔,除了肝火旺盛外并无大碍。 他抬头问道:“夫人平日可有心悸失眠?是否常感烦热汗出?” 妇人撇撇嘴:“夜里睡不安稳,动不动就一身汗。那些庸医开的安神汤半点用没有,越喝越燥。” “可会突然悲从中来,无故落泪?” 妇人一愣,眼神闪烁:“你、你怎么知道?” 站在一旁的丈夫忍不住插嘴:“大夫说得太准了!她前一刻还好好的,转眼就能摔碗砸碟,有回差点把祠堂的祖宗牌位都给掀了。” “闭嘴!”妇人转头厉喝,吓得丈夫缩了缩脖子。 马淳朝徐妙云招招手:“徐小姐,你来听听这个症状。” 徐妙云放下捣药钵走过来。马淳轻声道:“此乃妇人杂病,古称脏躁。因天癸将竭,阴阳失调所致。” 其实就是更年期综合征。 更年期的女子脾气阴晴不定,主要是激素紊乱。激素一乱,就容易引起脾气起伏波动大。 不过这妇人的症状比较轻,就用不上激素替代。 妇人听得云里雾里,不耐烦地拍桌子:“什么天啊地的,说人话!” 马淳不慌不忙:“夫人今年贵庚?” “四十八,怎的?” “这就对了。”马淳转向徐妙云,“女子七七之年,任脉虚,太冲脉衰少,天癸竭。肾气渐亏,肝失濡养,故见烦躁易怒,乍悲乍喜。” 徐妙云若有所思:“可是《金匮要略》里说的‘妇人脏躁,喜悲伤欲哭’?” “正是。”马淳赞许地点头,“我开个方子,你学着配。” 那妇人见他们说得头头是道,气焰消了大半,小声嘀咕:“真能治?” 马淳取过纸笔,边写边解释:“甘麦大枣汤主之。浮小麦养心安神,甘草缓急和中,大枣补脾益气。三味药看似简单,却最对证候。” 写完递给徐妙云:“再加些合欢皮、郁金疏肝解郁。” 妇人丈夫凑过来:“大夫,要不要加点人参鹿茸?钱不是问题!” “胡闹。”马淳板起脸,“贵细药材未必对症。夫人这病重在调养情志,不是靠贵重药材堆出来的。” 那丈夫被说得讪讪退后。 徐妙云熟练地抓药打包,轻声对妇人说:“每日一剂,水煎分两次服。服药期间忌食辛辣,保持心情舒畅。” 妇人接过药包,态度软了下来:“要多久能好?” “快则半月,慢则月余。”马淳补充道,“夫人平日可多食莲子、百合。若心中郁结,不妨找些消遣,比如养花听曲。” 妇人丈夫连连作揖:“多谢神医!您不知道,自从她犯这毛病,家里鸡飞狗跳的……” 话没说完就被妇人瞪了回去。 马淳送他们到门口,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夫人若夜间盗汗严重,可用五倍子研末敷脐。” 妇人难得露出笑意:“小大夫有心了。” 她从腕上褪下个金镯子往柜台上一放,“诊金。” 马淳连忙推辞:“用不了这么多……” “给你就拿着!”妇人眼一瞪,转身上了马车。 【叮!救治更年期综合征,奖励积分50!】 待马车走远,徐妙云噗嗤笑出声:“这位夫人倒是个爽利性子。” 马淳摇头苦笑:“肝气郁久化火,脾气自然暴躁。其实她本性不坏,只是被病症折磨。” 徐妙云若有所思地看着药柜:“古人说‘医者父母心’,今日才算真正明白。换作别的大夫,怕是早被她的态度吓退了。” “病人才是最难受的那个。”马淳收拾着案台,“对了,甘麦大枣汤的配伍要点记住了吗?” 徐妙云点头:“浮小麦需炒香,甘草用炙的,大枣要掰开去核。” 两人正说着,蒋瓛风风火火闯进来:“马大夫!曹国公府来人了,说国公爷关节疼得厉害,请你速去!” 马淳立刻拎起药箱:“备马!” 徐妙云抓起斗篷跟上来:“我同去。” 快马加鞭赶到曹国公府,管家早候在门前。 穿过三重院落,到了卧房。 李文忠的卧房里弥漫着浓重的药草味。 马淳推开雕花木窗,让初夏的风吹散满屋浊气。国公府的老管家端着铜盆站在床边,盆里热水已经换了三遍。 “爹,马大夫来了。”李景隆轻声唤道。 床帐内传来一声压抑的闷哼。 李文忠试图撑起身子,却疼得倒抽冷气。 马淳快步上前按住他的肩膀:“国公爷别动。” 掀开锦被,露出的膝盖红肿发亮,像两个熟透的桃子。 李文忠的额头上布满细密汗珠,嘴唇因疼痛而泛白。 马淳从药箱取出一个银色听诊器,在李文忠胸前仔细听诊。徐妙云好奇地看着这个从未见过的器械。 “肺部有轻微湿啰音。”马淳收起听诊器,又拿出血压计,“国公爷,请伸出手臂。” 李文忠疑惑地看着这个奇怪的装置。 马淳熟练地绑好袖带,开始测量。 “血压偏高,150\/95。“马淳皱眉,“国公爷近日可有头晕目眩?” 李文忠惊讶道:“确有此事,老夫还以为是年岁大了。” 马淳又从药箱取出一个小型检测仪,在李文忠手指上轻轻一扎,取了一滴血。 “这是何物?”李景隆忍不住问道。 “血糖仪。”马淳盯着显示屏,“国公爷血糖也偏高,看来需要调整饮食。” 徐妙云小声问:“这些器械都是西域来的?” 马淳点头,继续检查。他从药箱取出几盒药片:“这是消炎止痛的西药,见效快。但治标不治本,还需配合中药调理。” 李文忠接过药片,将信将疑地服下。马淳又取出一个注射器:“这是激素针剂,能快速消肿止痛。” 李景隆紧张地拦住:“这针……” “放心,很安全。”马淳熟练地消毒,在李文忠膝盖周围注射。 不过片刻,李文忠惊讶地活动了下腿:“当真不疼了?” “暂时止痛罢了。”马淳收起器械,“此病名为历节,乃风寒湿三气杂至所致。国公爷常年征战,积劳成疾。” 老管家端来热气腾腾的水盆。马淳从药囊取出个小布包,抖落出几片乌黑根茎。 “这是川乌,需用蜜煎两个时辰去毒。”他将药材交给徐妙云,“你来配桂枝芍药知母汤。” 徐妙云点头,熟稔地报出方歌:“桂芍知母治痹方,甘草麻黄与生姜。术附防风共九味,温阳散寒除湿良。” 李景隆听得目瞪口呆:“徐小姐竟懂医术?” 第42章 曹国公李文忠的风湿病 “略通皮毛。”徐妙云浅浅一笑,转向马淳,“川乌用多少?” “三钱足矣。”马淳警告地看她一眼,“此物剧毒,多一分要命。” 李文忠靠在枕上观察二人互动,眼中闪过笑意。 待徐妙云去煎药,他才低声问:“听说你已经开始下播新作物的种子了?” 马淳正在写医嘱,闻言笔尖一顿:“确有此事。” “陛下已经准了。”李文忠忍着疼挪了挪身子,“老夫在京西的千亩好田,拨给你试种。若真能亩产十石……” 一挪动,肘尖撑空,就要摔倒。 马淳连忙扶住他,触手却觉掌心发烫。掀开中衣一看,国公后背布满暗红斑疹。 “何时起的疹子?” 李文忠茫然摇头:“不晓得,许是这几日疼得厉害,没留意。” 马淳与徐妙云交换个眼神。 这分明是热毒炽盛之象,先前开的温燥方子怕是不妥。 “方子要改。”马淳快速写下新处方,“白虎加桂枝汤。石膏一斤,知母六两……” 徐妙云接过药方细看,按住他手腕:“桂枝会不会加重热毒?” “无妨。”马淳指着方子解释,“石膏为君,清热力强。少佐桂枝反佐,能引药达肢节。” 李文忠看着他们争论,忽然笑道:“老夫倒成了你们练手的病例。” 马淳正色道:“国公爷说笑。历节病最忌误治,轻则残疾,重则丧命。” 徐妙云忽然想起什么:“马大夫,该给国公爷放血了。” 马淳点头,取出三棱针。 李景隆吓得拦住:“真要见血?” “必须放。”马淳示意李文忠伸出手,“十宣放血能泄热毒。” 银针飞快刺破指尖,暗红血珠涌出。 李文忠眉头都没皱一下:“当年在漠北中箭,军医拿烧红的刀子剜肉,可比这疼多了。” 十指放过血,马淳又在他耳尖各刺一针。徐妙云递上热毛巾,仔细擦去血迹。 老管家端着药碗进来:“药煎好了。” 马淳接过药碗嗅了嗅:“气味对了。”他亲自试了温度,才递给李文忠。 国公爷仰头饮尽,苦得直皱眉。徐妙云适时递上蜜饯:“含着这个压压苦味。” 药力发作得很快。李文忠额头见汗,脸色渐渐红润。他试着活动膝盖,惊喜道:“能动了!” 马淳却不敢放松:“热毒虽退,病根未除。这病最易反复,需长期调养。” 他留下详细的调养方案:每日晨起热敷,阴雨天用艾灸,忌食牛羊鱼虾。又教了几个舒筋活络的导引术。 “真是想不到,马大夫年纪不大,医术……”李文忠话未说完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马淳连忙扶住他,取出听诊器再次检查。 这次他神色更加凝重:“国公爷肺部感染了,需要抗生素。” 他从药箱取出一盒药片:“这是青霉素,每六个时辰服一次。” 历史上李文忠是洪武十七年害了一场大病就没的,这也正常,看现在李文忠身上哪哪都是病就知道。 常年的征战留下的病不少。 他之所以会去世,应该不是像野史讲的那样,所谓被下毒,很可能就是积劳成疾,各种并发症发作了。 就比如现在,一卧床就起疹子,肺还不好,那都是积劳成疾的。 现在是洪武十五年五月,如果有自己在的话,估计能挺过去。 李景隆送他们出府时,满天星斗已亮如碎银。 徐妙云忽然轻呼:“糟了,药箱忘在国公房里。” 马淳拍拍腰间:“听诊器我带着呢。” “不是。”徐妙云压低声音,“那包川乌还在箱底。” 两人脸色同时变了。川乌若被误食,顷刻就能要命。他们转身就往回跑。 寝室内,李文忠正吩咐老管家:“把马大夫的药箱收好……” 话音未落,马淳已冲了进来,一把抢过药箱。 打开暗格一看,川乌包完好无损,这才长舒口气。 李文忠何等精明,立刻明白原委:“怕老夫误服毒药?” 马淳惭愧地拱手:“是在下疏忽。” “谨慎些好。”李文忠不以为忤,反而笑道,“你这性子适合行医。景隆若有你一半细心,老夫就放心了。” 回程的马车上,徐妙云忍不住问:“那些西洋器械,当真如此神奇?” 马淳望着窗外夜色:“各有优劣。西药见效快,但治标;中药见效慢,却治本。两者结合,方能事半功倍。” “那个会发光的盒子……” “血糖仪。”马淳解释道,“能测出血中糖分高低。国公爷饮食需调整,少油少盐。” 徐妙云若有所思:“难怪你说要忌口。” 马车经过秦淮河,画舫上的歌声随风飘来。 马淳忽然说:“明日我要去趟京西,看看田地。” “我陪你去。”徐妙云不假思索道,“那边勋贵家的地都是皇庄在管,父亲说皇庄的管事不好相与,有我在他们不敢刁难。” 月光透过车帘,在她脸上投下斑驳光影。 马淳看着她坚定的侧脸,心头微暖。 “好。”他轻声应道。 …… 翌日清晨,马淳和徐妙云策马来到京西皇庄。 初夏的阳光洒在连绵的田垄上,远处农人三三两两在劳作,却显得有气无力。 两人刚下马,一个穿着绸缎马褂的管事就晃了过来,斜眼打量着他们的粗布衣衫,“哪来的?这儿是皇庄重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徐妙云上前一步:“我们是曹国公府的人,来看田的。” 管事嗤笑一声:“曹国公府的人我哪个不认识?就你们这寒酸样也敢冒充?赶紧滚,别逼我叫人。” 马淳按住徐妙云的手,从怀中取出李文忠的亲笔信。 管事接过一看,脸色顿时变了,腰杆立刻弯了几分:“原来是马大夫,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马淳摆摆手:“带路。” 管事点头哈腰地在前面引路,穿过几片麦田后,马淳突然停下脚步。 田埂边搭着几个草棚,十几个农人蜷缩在里面,不时传来咳嗽声。 几个妇人正架着药罐熬药,浓重的药味随风飘来。 “这是怎么回事?”马淳皱眉问道。 …… 第43章 皇庄有传染病! 管事擦了擦汗:“前几日下雨,好些人着了风寒。庄里有大夫看着,不碍事。” 马淳走近草棚,只见病人个个面色潮红,咳嗽不断。 他蹲下身摸了摸一个老农的额头,滚烫如火。 “这不是普通风寒。”马淳沉声道,“症状一致,怕是时疫。” 管事慌了:“可不能乱说!时疫要报官的!” 马淳没理他,转头对徐妙云道:“去把我们的药箱拿来。” 这时一个穿着长衫的中年男子匆匆赶来,身后跟着两个药童。“谁在这儿捣乱?” 管事如见救星:“刘大夫,这位是……” 刘大夫打断他:“我不管是谁,病人自有我照料,闲杂人等少插手!” 马淳直视着他:“你给他们用的什么药?” “麻黄汤,专治风寒。”刘大夫昂着头,“我行医二十年,还用你教?” 马淳走到药罐前,掀开盖子闻了闻:“麻黄桂枝发汗太过,病人本就津液亏损,再发汗只会加重病情。你看他们唇干舌燥,咳嗽带痰,这是风热犯肺,当用银翘散加减。” 刘大夫脸色涨红:“胡说八道!” 马淳不慌不忙,指着最近的一个病人:“这位老伯发热无汗,头痛身痛,是不是?” 刘大夫一愣:“是又怎样?” “你再看他咽喉红肿,舌苔薄黄,脉象浮数。这是典型的风热表证,当辛凉解表,你却用辛温发汗,岂不是火上浇油?” 围观的农人们窃窃私语起来。 刘大夫额头冒汗,强撑着道:“你、你懂什么!” 马淳从药箱取出两个棉布口罩,一个递给徐妙云:“戴上。” 徐妙云会意,立刻系好。 马淳自己也戴上了口罩,这才走近病人。 “诸位,这病会传染。家中若有老幼,尽量隔开。我现在给大家诊治,不收钱。” 农人们将信将疑,但见刘大夫哑口无言,渐渐有人伸出手腕。 马淳诊完一个,就对徐妙云口述方子:“金银花三钱,连翘三钱,薄荷一钱……” 刘大夫站在一旁,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管事急得直搓手:“这可怎么是好,耽误了农时……” 马淳头也不抬:“若是强撑劳作,倒下一大片更耽误事。你现在该做的是准备干净的水和布巾,让病人多休息。” 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阵喧哗。 一队官兵簇拥着一个绯袍官员疾步而来。 管事腿一软跪在地上:“是、是户部侍郎大人……” 侍郎阴沉着脸走到近前:“本官奉命巡视皇庄,听说这儿闹时疫?” 刘大夫扑通跪下:“大人明鉴,只是普通风寒,下官已经……” 马淳打断他:“大人,确实是时疫。若不及时控制,恐会蔓延。” 侍郎盯着马淳:“你是何人?” 徐妙云上前一步:“家父魏国公徐达,这位是神医马淳。” 侍郎神色立刻缓和:“原来是徐小姐。”他转向马淳,“马神医有何高见?” 马淳拱手道:“当务之急是隔离病患,统一用药。我这里有预防的方子,可煎成大锅汤让所有人服用。” 侍郎点头:“准了。”他对身后的师爷道,“立刻调拨药材,按马神医说的办。” 刘大夫瘫坐在地,面如死灰。 马淳对侍郎道:“这位刘大夫虽然误诊,但对皇庄熟悉。不如让他协助熬药分发,将功折罪。” 侍郎瞥了刘大夫一眼:“还不谢过马神医?” 刘大夫连连磕头,再不敢有半点不服。 接下来的半天里,马淳和徐妙云忙着诊治病人。 皇庄临时腾出几间仓库作为病坊,按症状轻重分开安置。 马淳亲自示范如何熬药,徐妙云则带着丫鬟们缝制简易口罩。 傍晚时分,侍郎请他们到庄里的正堂用饭。 席间侍郎忧心忡忡:“马神医,这时疫若传到城里……” 马淳放下筷子:“最好是上报上去,多派大夫盯守,皇庄近日许进不许出。关键是控制源头,我怀疑是饮用了不洁的水。” 侍郎恍然大悟:“前几日暴雨,他们汇报确实有些井被淹了。” 马淳点头:“明日带我去看看那些井,现在还需侍郎派人烧些苍术熏染各处。” 侍郎一一记下。 用过饭,侍郎亲自送他们到客房休息。 徐妙云站在廊下,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 “累了?”马淳走到她身边。 徐妙云摇摇头:“只是没想到会这样。那些农人太苦了,病了都不敢歇。” 马淳轻叹:“皇庄赋税重,他们也是没办法。” 夜风拂过,带着泥土和药草的气息。 徐妙云忽然问:“若是没有你,这次会死多少人?” 马淳沉默片刻:“不好说。时疫最怕误治,拖久了会死一大片。” 徐妙云转头看他,月光下眼神格外明亮:“你救了很多人家。” 马淳笑了笑:“医者本分。”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 徐妙云轻声道:“明日还要忙,早些歇息。” 马淳点头,目送她走进房间,他才进屋。 …… 翌日清晨,徐妙云早早醒来,梳洗完毕后来到院中。 马淳正在井边洗漱,手里拿着一支小巧的刷子,蘸着白色膏状物在牙齿上来回刷动,嘴角溢出些许白色泡沫。 徐妙云好奇地走近:“马大夫,你这是?” 马淳漱了漱口,抹去嘴角的泡沫:“这叫牙刷和牙膏,西域人用来清洁牙齿的。” 徐妙云眼睛一亮:“看起来比柳枝好用多了。” 马淳笑了笑,转身从行囊中取出一支崭新的牙刷和一小盒牙膏:“给你也试试。” 徐妙云接过牙刷端详。这支牙刷柄是竹子做的,头部嵌着一簇整齐的猪鬃毛。她又打开牙膏盒子,一股清凉的薄荷味扑面而来。 “好香!”她忍不住凑近闻了闻,“这是什么味道?” “薄荷,能清新口气。”马淳示范道,“把牙膏挤在刷毛上,沾点水,然后这样上下刷动。” 徐妙云学着马淳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将牙膏挤在牙刷上。第一次使用,她挤得有些多,牙膏差点掉下来。马淳眼疾手快,帮她托住牙刷。 “少挤一点就行。” 徐妙云点点头,将牙刷放入口中。 清凉的薄荷味瞬间充满口腔,她惊讶地睁大眼睛。 “感觉如何?”马淳问道。 徐妙云吐出泡沫,笑道:“凉丝丝的,嘴里好清爽!” 两人正说着,侍郎已经带着几个差役来到院外。见徐妙云满嘴泡沫的样子,侍郎愣了一下,随即识趣地别过脸去…… 第44章 三格化肥池 马淳招呼道:“大人稍等,我们马上就好。” 徐妙云连忙漱口,擦干净嘴角。她小声对马淳说:“这牙膏真好用,比盐和柳枝舒服多了。” “早晚各用一次,牙齿会更健康。”马淳收起洗漱用具,“走,侍郎大人等着呢。” 早饭是庄里准备的稀粥和咸菜。马淳特意嘱咐厨房将水煮沸后再用,又往井水里撒了些明矾消毒。 用过早饭,侍郎带着他们往秦淮河方向走去。沿途的田地有些荒芜,几个农人无精打采地劳作着。 “就是前面那口井。”侍郎指着不远处一口用青石砌成的老井,“庄里大半人家都吃这口井的水。” 马淳走近查看,发现井台周围还有些未干的泥泞。他蹲下身,用手指蘸了点泥土闻了闻,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怎么了?”徐妙云问道。 马淳指着不远处的一个茅坑:“你们看,那茅坑地势比水井高。前几日大雨,粪水肯定被冲进了井里。” 侍郎脸色一变:“这……这可如何是好?” 马淳假装从药箱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其实是花了100积分兑换了消毒片,“这是消毒药片,投入井中能杀灭秽毒。但最要紧的是重修井台,把茅坑迁远些。” 侍郎连连点头:“本官这就安排。” 马淳又取出几包药粉:“把这些分给庄户,让他们把水煮开再喝。病从口入,一定要注意饮食卫生。” 徐妙云帮着分发药粉,一边向农人们解释:“水一定要烧开,放凉了再喝。生水容易生病。” 一个老农感激地接过药粉:“多谢小姐,多谢大夫。我们乡下人不懂这些,以前都是直接喝井水。” 马淳叮嘱道:“老人家,最近不要吃生冷食物,瓜果也要洗净去皮。” 正说着,一个差役急匆匆跑来:“大人!不好了!河边又有几个人发热了!” 侍郎看向马淳:“马神医,您看……” 马淳提起药箱:“带路。” 一行人来到河边一处窝棚,里面躺着三个面色潮红的男子。马淳诊脉后确认是同样的时疫症状。 “他们是不是也喝了那口井的水?”马淳问道。 一个妇人哭着点头:“前日他们去修堤,回来就喝了井水……” 马淳取出银针,给三人放了血,又让徐妙云配了一剂银翘散。 “这病会传染,家里其他人最好也喝些预防的药汤。”马淳对妇人说,“你去煮些绿豆汤,放凉了给他们喝,能清热解毒。” 徐妙云帮着熬药,一边教妇人如何照料病人:“发热时用温水擦身,不要捂太厚。若是咳嗽厉害,可以煮些梨水。” 妇人连连道谢:“小姐心肠真好。” 忙完这些,日头已经偏西。侍郎坚持要留他们用晚饭,马淳婉拒道:“我们还要去看看其他水井,防止再有类似情况。” 离开河边,徐妙云小声问马淳:“那些药片也是西域来的吗?” 马淳点头:“嗯,能杀灭水中秽物。可惜数量有限,不能给所有人用。” 徐妙云若有所思:“若是能做出类似的药就好了。” “以后有机会我教你。”马淳看了看天色,“我们再去看看北边的几口井。” 两人沿着田埂向北走去,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徐妙云忽然说道:“马淳,谢谢你今天教我刷牙。那个薄荷牙膏我很喜欢。” 马淳笑了笑:“你喜欢就好。口腔清洁很重要,能预防很多疾病。” 徐妙云摸了摸怀里的牙刷,嘴角微微上扬。这是她收到的又一件新奇礼物,虽然简单,却让她心里暖暖的。 远处传来归鸟的鸣叫,夜幕即将降临。两人加快脚步,朝着下一口水井走去。 夕阳西下,马淳和徐妙云站在田埂上,望着不远处被粪水污染的井台。马淳眉头紧锁,手指在药箱上轻轻敲打。 “问题出在茅坑上。”马淳指着河边的几处茅厕,“这些茅坑离水源太近,一旦涨水,粪水就会倒灌进井里。” 侍郎擦了擦额头的汗:“往年都是这么建的,方便取肥。” 马淳摇头:“方便是方便,可病从口入。粪水污染水源,轻则腹泻,重则引发时疫。这次的风热时疫,八成就是这么来的。” 徐妙云蹲下身,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个简易图形:“马大夫,你们村的三格化肥池能在这里用吗?” 马淳眼睛一亮:“对,三格化粪池。” 他接过树枝,在徐妙云的图形上补充起来,“分三个池子,粪水先流入第一格沉淀,再慢慢流到第二格发酵,最后到第三格就成了清液。” 侍郎凑过来看:“这法子管用?” “管用。”马淳肯定道,“第一格沉淀大块粪渣,第二格杀灭虫卵病菌,第三格的清液可以直接浇地,肥力不减还更安全。” 徐妙云补充道:“而且清掏方便,固态物都集中在第一格,不会到处流。” 侍郎有些犹豫:“可这工程不小……” 马淳收起树枝:“工程再大也比闹时疫强。这次运气好,只是风热时疫。万一哪天闹起霍乱,整个皇庄都得遭殃。” 侍郎脸色一变:“马神医说得是。我这就上报工部,尽快改建。” 马淳从药箱取出纸笔,迅速画了张详细图纸:“这是三格化粪池的构造,池壁要用砖石砌牢,做好防渗。每个池子之间用管道连接,倾斜度要把握好。” 侍郎接过图纸,如获至宝:“有这图就好办了。” 用了三天处理好皇庄的时疫后,马淳和徐妙云终于抽出时间去查看曹国公拨给他们的千亩试验田。 初夏的阳光洒在连片的水田上,波光粼粼的水面映着蓝天白云,远处农夫们正弯腰插秧,一派繁忙景象。 “这田确实不错。”马淳蹲下身,抓起一把泥土在指间捻了捻,“土质松软肥沃,水源充足,很适合试种新作物。” 徐妙云提着裙角走在田埂上,小心避开泥泞处:“曹国公倒是大方,这千亩田都是上等水田。” 两人正说着,一个穿着粗布长衫的年轻书生匆匆走来,身后跟着几个农人。 那书生约莫二十五六岁,面容清瘦,一双眼睛却格外有神。 “可是马神医?”书生拱手行礼,“在下沈禾,受曹国公委派管理这片庄子。听闻神医要来,特地在此恭候。” 第45章 不爱圣贤书爱农书! 马淳起身还礼:“沈先生客气了。我们来看看田地,准备试种些新作物。” 沈禾眼睛一亮:“听国公爷吩咐,说您要种植亩产十石的西域作物?” 马淳点头:“正是。红薯、土豆和玉米,都是耐旱高产的品种。” 沈禾连忙引路:“神医请随我来。这片田我已命人整饬妥当,随时可以下种。” 三人沿着田埂前行,沈禾如数家珍般介绍着田地的状况。 马淳发现他对土壤、水源、肥力的了解极为详尽,甚至能说出每块田的酸碱度差异。 当然沈禾不知道现代词汇,但意思却一样。 这样马淳很诧异。 “沈先生对农事如此精通,想必读过不少农书?”马淳问道。 沈禾略显腼腆地笑了笑:“说来惭愧,在下虽读过几年圣贤书,却对经史子集兴趣寥寥,唯独痴迷《齐民要术》《农桑辑要》之类的农书。” 徐妙云好奇道:“以沈先生的才学,为何不去考取功名,反而甘愿在这农庄操持?” 沈禾神色坦然:“功名利禄非我所求。看着庄稼一天天长高,粮食堆满粮仓,那种满足感远胜于金榜题名。” 马淳闻言,对这位年轻书生多了几分敬意。 他指着不远处的一片旱地:“那块地我想试种红薯。红薯耐旱,适合沙质土壤。” 沈禾立刻接话:“神医慧眼。那块地确实沙多,种稻谷收成不佳,但种豆类却长得极好。红薯若真如传闻中那般耐旱,倒是个好选择。” 三人边走边聊,来到一处新建的茅厕前。 马淳眼前一亮:“这是按我说的三格化粪池建的?” 沈禾兴奋地点头:“正是!神医那图纸画得极清楚,我带着庄里的泥瓦匠两天就建好了。第一格已经沉淀了不少粪渣,第二格正在发酵。” 他说着掀开第二格的石板,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马淳探头看了看,满意地点头:“发酵得很好,温度够高,能杀死大部分虫卵病菌。” 沈禾眼中闪着求知的光芒:“神医说的‘病菌’究竟是何物?为何能藏在粪肥里害人害庄稼?” 马淳沉吟片刻,尽量用他们能理解的方式解释:“就像酒曲里有肉眼看不见的小生命,能让粮食变成酒。粪肥里也有无数这样的小生命,有些能让庄稼生病。” 沈禾恍然大悟:“难怪我试过那么多方法,还是搞不清虫害从何而来。原来病根在肥里!” 徐妙云在一旁听得入神:“这么说,三格化粪池不仅能防病,还能让肥力更好?” 马淳点头:“正是。经过发酵,肥力更温和持久,庄稼吸收得更好。” 沈禾如获至宝,立刻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本子记下。 马淳瞥见那本子上密密麻麻记满了农事心得,字迹工整清晰。 “沈先生若有兴趣,我可以多讲些西域的农耕技术。”马淳说道。 沈禾激动得连连作揖:“求之不得!神医肯指点,是沈某的福气。” 三人找了处树荫坐下。 马淳从药箱中取出几包种子,一一摊开在石板上。 “这是红薯藤,要斜插在垄上,保持间距。土豆要切块,每块留两个芽眼……”他详细讲解着每种作物的种植要点。 沈禾全神贯注地听着,不时提出问题。 马淳发现他的问题都切中要害,显然有丰富的实践经验。 “沈先生种过多少种作物?”马淳忍不住问道。 沈禾想了想:“常见的稻麦豆类自不必说,我还试种过西域传来的胡麻、苜蓿,南方的甘蔗、棉花。可惜有些水土不服,长得不好。” 马淳眼前一亮:“若有机会,我想请沈先生帮我管理这片试验田。新作物需要细心照料,一般人恐怕难以胜任。” 沈禾惊喜交加:“神医信得过,沈某定当竭尽全力!” 徐妙云笑道:“有沈先生这样的行家帮忙,新作物一定能试种成功。” 正说着,几个农人扛着锄头走来,见到马淳立刻放下工具行礼。 “多谢神医救命之恩!”为首的汉子声音洪亮,“要不是您,我们庄子不知要死多少人。” 马淳连忙扶起他们:“举手之劳,不必如此。” 农人们七嘴八舌地表达着感激之情,纷纷表示一定会好好照料神医的新作物。 沈禾趁机宣布:“从今日起,这片田专门试种神医带来的高产作物。大家都要用心,这可是利国利民的大事!” 农人们轰然应诺,干劲十足。 夕阳西下,马淳和徐妙云告别沈禾,踏上归途。晚风拂过稻田,掀起层层绿浪。 “这位沈先生是个人才。”马淳感叹道,“既有学问,又肯脚踏实地,实在难得。” 徐妙云点头:“我看他对农事的热忱不亚于你对医术。有他帮忙,新作物一定能试种成功。” 马淳望着远处炊烟袅袅的村庄,心中充满希望。若能推广这些高产作物,不知能救活多少饥民。 “明日我再来,教沈禾更详细的种植技术。”马淳说道。 徐妙云侧头看他:“我陪你一起来。父亲说过,农事关乎国本,魏国公府虽不便明着支持,但我个人参与无妨。” 马淳心中一暖。 有徐妙云相伴,这条艰难的路似乎平坦了许多。 暮色渐浓,两人的身影渐渐融入苍茫暮色中。 田埂边的蛙鸣此起彼伏,仿佛在为他们奏响归途的乐章。 【叮!救治流行疫病,奖励积分500!】 天色渐暗,马淳和徐妙云告别侍郎,骑马返回城中。 晚风拂面,带着田野的清香。 徐妙云忽然问道:“这三格化粪池,真的能杀灭虫卵?” 马淳点头:“厌氧发酵能杀死大部分病菌。西域人用了几十年,效果很好。” “若是推广开来,能少死不少人?” “至少能减少一半的肠胃病。”马淳望着远处的村庄,“乡下人不懂卫生,喝生水吃冷食,最容易闹病。” 徐妙云若有所思:“该写个告示,教百姓如何预防。” 马淳笑了:“正有此意。回头我写个《卫生要诀》,你帮我抄录分发。” 两人回到医馆时已是掌灯时分。 蒋瓛蹲在门口啃馒头,见他们回来连忙起身。 “马大夫,曹国公府送来帖子,说国公爷好多了,请您明日过府复诊。” 马淳接过帖子:“知道了。” 蒋瓛又掏出一封信:“还有魏国公府的,说是给徐小姐的。” 徐妙云拆开信,匆匆扫了一眼:“父亲让我明日回府一趟。” 马淳点头:“那明日我自己去曹国公府。” …… 第46章 从今日起你就是我们府上的人了 夜深了,徐妙云回房休息。 马淳独自坐在灯下,开始撰写《卫生要诀》。 “一、饮水须煮沸;二、饭前便后洗手;三、茅坑远离水源……” 写着写着,他忽然停下笔,望向窗外的月色。 洪武年间的百姓太苦了,一场小病就能要了命。若能推广这些简单的卫生知识,不知能救多少人。 次日清晨,马淳带着药箱来到曹国公府。李文忠的气色好了许多,正在花园里散步。 “马神医!”李文忠热情地招呼,“多亏你的药,老夫这腿轻快多了。” 马淳诊脉后笑道:“国公爷恢复得不错,再服三剂药就能痊愈。” 李文忠拉着他在石凳上坐下:“听说你在皇庄发现了时疫?” 马淳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特别强调了三格化粪池的重要性。 李文忠拍案叫绝:“妙啊!这法子该推广全国!” 李文忠收起图纸,正色道:“马淳,你可愿入太医院?以你的才能,定能造福天下。” 马淳摇头:“在下闲散惯了,还是在民间自在。况且……”他指了指图纸,“这些实事,比在太医院更有意义。” 李文忠大笑:“好!老夫就喜欢你这性子。你放心,化粪池的事,我亲自督办。” 离开曹国公府,马淳在街上买了些蜜饯。 回到医馆时,徐妙云已经回来了,正在后院晾晒药材。 “尝尝,刚买的蜜枣。”马淳递过纸包。 徐妙云拈起一颗:“父亲看了你写的《卫生要诀》,说要呈给皇上。” 马淳一愣:“这合适吗?” “父亲说,利国利民的事,皇上不会反对。”徐妙云擦了擦手,“他还问起三格化粪池的事。” 马淳松了口气:“曹国公答应督办,应该很快就能在皇庄试点。” 徐妙云忽然压低声音:“马淳,父亲让我问你,可愿做魏国公府的供奉大夫?” 马淳手上的动作一顿。 “你别误会。”徐妙云急忙解释,“不是要拘着你。父亲说这样方便你行事,有了魏国公府的名头,推广新事物会少很多阻力。” 马淳沉思片刻,缓缓点头:“替我谢过徐伯父。” 徐妙云眼中闪过喜色:“那从今日起,你就是我们府上的人了。” 马淳失笑:“这话听着怪别扭的。” 两人相视一笑。 ……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棂洒进医馆。马淳早早起身,将手术器械放入消毒柜中消毒。 他取出昨日配好的药膏,又准备了一剂内服的汤药。 徐达一家来得比约定时间还早。徐达精神矍铄,大步走进医馆,身后跟着徐妙云和三个弟妹。 “马大夫,叨扰了。“徐达拱手笑道。 马淳回礼:“徐伯父气色不错。“ 徐妙云上前一步:“父亲这几日按您的嘱咐静养,背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了。“ 马淳点点头:“我先看看恢复情况。“ 徐达脱下外袍,转身露出后背。原本溃烂的伤口已经愈合大半,周围皮肤也不再红肿。 “恢复得很好。“马淳仔细检查后说,“今天换完药,再服七日汤药就差不多了。“ 徐辉祖凑过来:“马大夫,父亲这病真的能根治?“ “只要按时用药,注意休养,不会复发。“马淳边说边为伤口消毒。 徐增寿好奇地问:“马大夫,听说您治好了皇庄的时疫?“ 马淳手上动作不停:“只是些简单的防疫措施。“ 徐妙锦眨着眼睛:“姐姐说您发明了三格化肥池,能增产粮食还能防病?“ “原理很简单。“马淳换好药,直起身来,“把粪水发酵分解,既能杀灭病菌,又能保留肥效。“ 徐达穿好衣服,感叹道:“马大夫这是真正的医者仁心啊。不仅治病救人,还医治这个时代的病。“ 马淳摇头:“徐伯父过奖了。“ 徐达拍拍他的肩:“老夫说真的。你这些法子若推广开来,能救多少百姓。“ 徐妙云递上一杯茶:“父亲昨日还说要向皇上举荐马大夫。“ 马淳连忙摆手:“千万别。我闲散惯了,做不来官。“ 徐达大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不过你放心,老夫不会勉强你。“ 徐辉祖忽然问:“马大夫,那化肥池真能增产?“ “至少三成。“马淳肯定地说,“发酵后的粪肥效力更高,还不烧苗。“ 徐增寿眼睛一亮:“那要是全国都用上“ “粮食问题能缓解不少。“马淳点头,“不过推广需要时间。“ 徐妙锦插嘴:“马大夫,您还有什么好法子?“ 马淳想了想:“其实作物轮作也很重要。比如豆类和谷物轮种,能养地力。“ 徐妙云眼睛一亮:“这个法子好,不用额外投入。“ 徐达捋须微笑:“马大夫果然博学。这些农事都懂。“ “略知一二罢了。“马淳谦虚道。 徐辉祖突然起身行礼:“马大夫,我想跟您学这些农事知识,不知可否?“ 马淳一愣:“这“ 徐达笑道:“犬子虽习武,但对农事一直有兴趣。马大夫若方便,指点一二也好。“ 马淳看看徐辉祖诚恳的眼神,点头答应:“可以互相学习。“ 徐增寿也凑热闹:“我也要学!“ 徐妙锦拽他袖子:“你连锄头都没摸过,学什么学。“ 众人哄笑起来。 马淳提醒道:“不过化肥池的事,最好先在皇庄试点。“ “曹国公已经在办了。“徐达说,“昨日他还跟我夸你呢。“ 徐达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目光落在正在整理药材的马淳身上。 “马大夫今年贵庚?”徐达忽然问道。 马淳手上动作不停,头也不抬地答道:“二十。” 徐辉祖眼睛一亮,插嘴道:“马大夫可有表字?” 马淳这才抬起头,笑了笑:“有,表字明湛。” “明湛?”徐辉祖重复了一遍,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这字取得妙。” 徐妙云原本正在帮马淳分拣药材,闻言指尖微微一顿,轻声念道:“明心见性,清净湛然……确实贴切。” 马淳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家师所赐,不敢当。” 徐达抚掌大笑:“贴切!贴切!马大夫为人处世,可不就是明心见性,清净湛然?对名利毫不在意,却对民生之事如此上心,这字再合适不过。” 马淳摇摇头:“徐伯父过誉了。” 徐达放下茶盏,忽然话锋一转:“马大夫既已二十,可曾娶妻?” 徐妙云手上的药材“啪嗒”一声掉在桌上,耳根瞬间红透。她连忙低头假装整理,却不敢抬头看任何人。 …… 第47章 一碗方便面折服魏国公一家 马淳倒是神色如常,坦然道:“尚未,没遇到合适的。” 徐妙云的脸更红了,连脖颈都染上一层薄红。徐辉祖和徐增寿对视一眼,又齐刷刷看向自家大姐,眼中满是促狭的笑意。 徐达叹了口气,故作忧愁:“说起来,我家这闺女也该嫁人了。别人家的姑娘十四五岁就成婚,偏生她都快十八了,再拖下去,怕是要成老姑娘喽。” 徐妙云羞恼地瞪了父亲一眼:“爹!” 马淳却认真道:“十八岁正好,太早成婚生育对女子身体不好。” 徐达挑眉:“哦?马大夫是医者,这话自然有道理。可这世道,百姓们巴不得女儿十三四岁就嫁人,这样就少养活一口人。婆家就希望女子早早生育,为家里添丁进口,多个劳力,哪还顾得上什么身体好坏?” 马淳放下手中的药材,正色道:“正是因为寿命短、粮食产量低、疾病多发,大家才急着早婚早育。可越是如此,越该重视女子的健康。年纪太小生育,母体未发育完全,不仅容易难产,孩子也容易夭折。” 徐达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马大夫说得在理。可百姓们哪管这些?他们只想着多生几个,总有一个能活下来。” 马淳轻叹一声,心道:古人十四五,甚至十二三岁就成婚,实在是被环境逼迫的。 一方面是寿命短,另一方面是粮食产量少,甚至一场大仗、一场瘟疫都会轻松剥夺人的性命。 在传宗接代的压力之下,越早生育就越有保障。 他不由得长叹一声:“所以我才想推广三格化粪池和作物轮种,若能提高粮食产量,改善卫生条件,百姓的寿命自然延长,也就不必急着让女儿早早嫁人了。” 徐达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转头看向徐妙云:“听见没?马大夫这才是真正为百姓着想。” 徐妙云低着头,声音细如蚊蚋:“女儿知道。” 徐妙锦忽然笑道:“大姐,你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热着了?” 徐增寿也跟着起哄:“是啊,这屋里确实闷,大姐要不要出去透透气?” 徐妙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猛地站起身,丢下一句“我去煮茶”,便匆匆逃向后院。 马淳看着她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但很快又恢复平静。 徐达轻咳一声,将话题拉回正轨:“马大夫,你那化肥池的图纸,我已经呈给皇上了。皇上龙颜大悦,说要先在皇庄试行,若效果显着,便推广至全国。” 马淳点点头:“若能成,百姓的收成至少能增三成。” 徐达感慨道:“若真如此,马大夫便是造福万民了。” 正说着,徐妙云端着茶盘回来,脸上的红晕已经褪去,但眼神仍有些躲闪。 她给每人斟了茶,轮到马淳时,指尖微微发颤,险些洒出茶水。 马淳接过茶盏,轻声道了句“多谢”,便不再多言。 徐达瞥了女儿一眼,又看了看马淳,忽然笑道:“马大夫,老夫有个不情之请。” “徐伯父请讲。” “老夫这背疽虽已好转,但后续调养还需马大夫费心。不如这样,你每月来府上复诊一次,顺便指点指点辉祖他们医术,如何?” 马淳略一沉吟,点头答应:“好。” 徐妙云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但很快又低下头,假装整理衣袖。 很快到了中午,马淳看了看天色,起身对徐达一家说道:“已到午时,诸位若不嫌弃,不如在此用些便饭。” 徐达爽朗一笑:“那就叨扰马大夫了。” 马淳转身走向后院的小厨房,徐妙云见状连忙跟上:“我来帮你。” 厨房里,马淳看着简陋的灶台和所剩无几的食材,有些犯难。 他平日都是村民送什么就吃什么,今日突然要招待这么多人,一时还真没什么准备。 徐妙云轻声道:“要不我去街上买些熟食回来?” 马淳摇摇头,忽然灵机一动:“不用,我有办法。” 他假装在柜子里翻找,实则悄悄花了10积分兑换了二十包鸡汤方便面。 他将面饼一一取出,又烧了一大锅开水。 徐妙云好奇地看着这些金黄色的面饼:“这是什么?” “西域传来的速食面,用开水一泡就能吃。”马淳边说边将面饼放入碗中,倒入开水,盖上盖子。 徐增寿见马淳忙活半天,端上来的竟是一碗碗素面,不由得心生同情。 他凑到徐辉祖耳边,小声道:“哥,这马大夫医术这么好,怎么日子过得这么苦?连点荤腥都没有,天天吃面,怪可怜的。” 徐辉祖点点头,低声道:“是啊,听说他诊金都捐给村里私塾了,自己倒是一贫如洗。回头咱们得帮衬帮衬。” 徐增寿深以为然,心想:“这马大夫医术高明,却只能吃面度日,真是委屈了。待会儿我得多吃几碗,免得他浪费粮食。” 马淳端着面碗过来,笑道:“诸位别嫌弃,乡下地方没什么好招待的,只能请你们吃面。” 徐增寿连忙摆手:“马大夫客气了,我们怎么会嫌弃?你日子过得这么清苦,还招待我们,实在过意不去。” 马淳一愣,心想:“清苦?我这可是现代方便面,比他们吃的普通面条香多了。” 但他也没多解释,只是笑道:“趁热吃。” 徐增寿端起碗,刚想安慰马淳几句,忽然闻到一股浓郁的鸡汤香气,顿时一愣。 他低头一看,碗里的面条金黄透亮,汤色澄澈,上面还飘着几粒葱花,香气直往鼻子里钻。 “这……这是面?”徐增寿瞪大眼睛,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马淳点头:“鸡汤面,尝尝看。” 徐增寿再也忍不住,抄起筷子就扒拉了一大口。 面条劲道爽滑,汤汁鲜美浓郁,比他吃过的任何一碗面都香! “唔!好吃!”他含糊不清地喊道,差点被烫到舌头,但还是舍不得停下,又连扒几口,连汤都喝得一滴不剩。 徐辉祖本来还想安慰马淳几句,结果一尝味道,眼睛都亮了:“马大夫,你这面……怎么做的?怎么这么香?” 马淳笑而不语。 徐妙云小口吃着面,嘴角微微上扬。 马淳的东西果然好。 徐增寿吃完一碗,意犹未尽,眼巴巴地看着马淳:“马大夫,还有吗?” 马淳点头:“有,管够。” 徐增寿大喜,连忙又盛了一碗,边吃边含糊道:“马大夫,你这面比京城酒楼里的还好吃!你要是开面馆,肯定发财!” 徐辉祖也点头附和:“确实美味,比御厨做的都不差。” 马淳笑道:“喜欢就好。” 徐增寿连吃三碗,这才心满意足地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忽然想起自己刚才还同情马淳“只能吃面”,顿时有点尴尬。 他挠挠头,讪笑道:“马大夫,你这面……真是绝了!我还以为你日子过得苦,没想到你吃的比我们都好!” 徐辉祖也笑道:“是啊,马大夫这面,怕是连皇上都没吃过。” 马淳摆摆手:“不过是些粗茶淡饭,不值一提。” 徐增寿眼睛一转,忽然凑近道:“马大夫,你这面……能不能教教我?我回去让府里的厨子学着做。” 马淳失笑:“这面做法特殊,一般人学不会。” 徐增寿不死心:“那……我以后能常来你这儿吃吗?” 徐妙锦忍不住笑出声:“二哥,你到底是来请教医术的,还是来蹭饭的?” 徐增寿理直气壮:“当然是来请教医术的!顺便……顺便尝尝马大夫的手艺嘛!” 众人哄笑起来,气氛轻松愉快…… 第48章 即将分别,临行前…… 午后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乾清宫,朱元璋正伏案批阅奏章。 马皇后端来一盏清茶,轻声道:“重八,歇会儿。” 朱元璋搁下朱笔,揉了揉发酸的手腕:“妹子,你说这天下怎么总有忙不完的事?” 马皇后笑道:“天下大事,哪能一日理清。曹国公方才递了折子来,说是关于马淳那三格化粪池的事。” 朱元璋眼睛一亮:“快拿来朕看看。” 马皇后从袖中取出奏折,朱元璋展开细读。 不多时,太子朱标也匆匆赶来。 “父皇,儿臣刚去皇庄看了,马淳的法子确实管用。”朱标额头还带着汗珠,“那些病人用了他的药,已经好转不少。” 朱元璋将奏折递给朱标:“你瞧瞧,这马淳不光会治病,连农事也精通。这化粪池的法子,朕看着可行。” 朱标仔细读完,连连点头:“父皇,马淳说粪水发酵能杀灭害虫,肥力还更温和。儿臣觉得很有道理,咱们宫里的菜园子不也常用腐熟的粪肥?” 马皇后插话道:“最重要的是他发现疫情与水源污染有关。标儿,你以前处理过不少类似疫情?” 朱标神色凝重:“正是。儿臣回想起来,至少有三次大疫都与污水有关。只是当时不明白其中道理,只能一味隔离病人。” 一想到之前没办法彻底治愈瘟疫,只能等那些染病的人全部死绝自然消失,他就觉得亏对那些百姓。 而如今马淳在皇庄有了这样的发现倒是能够推广下去。 说不定将来不需要死那么多人就能快速地清理掉瘟疫。 朱元璋站起身,在殿中踱步:“这马淳是个能人。标儿,你觉得该如何用他?” 朱标沉吟道:“儿臣以为,不必给他官职约束。让他自由行事,反而能发挥更大作用。” 朱元璋哈哈大笑:“正合朕意!这种人,你越催他越不乐意干。不如敞开皇庄大门,他要什么给什么,让他放手去做。” 马皇后点头赞同:“重八说的是。马淳这样的人,心中有百姓,自然会去做利国利民的事。” 朱元璋回到案前,提笔写下谕旨:“传朕口谕,皇庄一切资源任马淳调用。” 朱标接过谕旨:“儿臣这就去安排。” 朱元璋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他那个《卫生要诀》写得不错,让翰林院抄录分发各州县。” 朱标笑道:“父皇圣明。这些简单的法子,能救不少人命。” 不多时,一名小太监匆匆进来:“启禀皇上,魏国公求见。” 朱元璋挥挥手:“宣。” 徐达大步进殿,行礼后道:“皇上,臣刚从马淳那里回来。他的三格化粪池已经在臣的庄子里建好了,效果确实不错。” 朱元璋笑道:“天德来得正好,你的病如何了?” 徐达很感激皇帝居然还一直惦记自己的伤情,“多谢陛下惦记,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说实话人一闲下来就浑身不得劲。陛下臣还真想给你讨个差使干干。” 朱元璋和朱标都很诧异。 徐达交换了兵权之后,原本以为就什么都不干了,没想到现在却主动请缨。 “天德你说。”朱元璋没有那么多客套。 “臣马上就要回家祭祖,正好趁着这段时间去家乡看看,推行推行马淳的三格化肥池还有卫生条例,不知陛下以为如何?”徐达道。 朱元璋很惊喜。 “好!朕刚下了旨意,要大力推广此法,天德你主动请缨,省了咱不少事,你可是帮了咱一个大忙。” 徐达拱手道:“皇上英明。不过臣以为,此事不宜操之过急。先在皇庄和几个大臣的庄子上试行,有了成效再推广更稳妥。” 朱元璋点头:“天德考虑得周到。这事就交给曹国公和你共同督办。” 徐达又道:“马淳还提到作物轮种的法子。他说豆类和谷物轮种能养地力,增产不少。” 朱标眼睛一亮:“这法子好!不用额外投入,只需调整种植顺序。” 马皇后若有所思:“若是这些法子都能推广,百姓的收成能增不少。” 朱元璋拍案道:“好!传旨,让户部选几个州县试行轮种之法。若真能增产,明年就推广全国。就可惜了马淳不愿意自己出来。” 徐达犹豫片刻道:“皇上,马淳此人淡泊名利,臣试探过,他确实不愿为官。” 朱元璋不以为意:“无妨。朕看得出来,他是真心为百姓做事。这样的人,给个闲职反而不美。” 朱标补充道:“儿臣观察,马淳对农事、医术都有独到见解。不如让他专心研究这些,朝廷在背后支持便是。” 朱元璋捋须微笑:“就这么办。对了天德,他那个方便面,真有那么好吃?” 徐达笑道:“臣今日刚尝过,确实美味。犬子增寿连吃三碗,赞不绝口。” 朱元璋来了兴趣:“改日让他送些进宫,朕也尝尝。” 马皇后嗔道:“重八,你怎的跟个孩子似的,听到好吃的就坐不住。” 众人皆笑。殿中气氛轻松愉快。 夕阳西下,马淳正在医馆后院整理药材。 徐妙云帮他分拣,动作娴熟。 “今日皇上下了旨意。”徐妙云轻声道,“皇庄随你调用。” 马淳手上动作不停:“皇恩浩荡。” 徐妙云看了他一眼:“你似乎并不惊喜?” 马淳笑了笑:“能做事就好,虚名不重要。” 徐妙云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父亲说,皇上很欣赏你,但不会勉强你为官。” 马淳点头:“这样最好。我本就不善官场周旋。” 接着徐妙云脸色有点暗淡,“明日我要随父亲一同回乡祭祖,还要跟父亲一起留在凤阳推行你说的三格化肥池和卫生条例,可能会有段时间不回京城,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马淳侍弄药材的手顿了一下,不知为何忽然有种不舍的情绪涌上心头。 他看了眼徐妙云。 徐妙云低着头无精打采地摆弄着药材。 “嗯!也好!你也学到了不少东西,是该实践一下了,纸上谈兵总不是办法。”说着马淳转身进了医馆。 徐妙云看着他的背影,嘟囔一声:“也不知道挽留一下,说不定你留我一下我就不去了,呆子!” 却不想很快马淳就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和他一样的药箱。 “也不知道给你准备什么,这个药箱你带着,里面有一个小冰层,每日将药箱放在阳光下照射一下,就能充电;还有几份常用的毒蛇血清和配好的防治流感、疫病等药,还有徐伯父要用到的青霉素。若下地干活不小心被铁器割伤,得防止破伤风。药材怎么用我都写了一份医嘱,你……”马淳低着头给她一一介绍,不经意一抬头,就见徐妙云那双泛红的大眼睛正看着自己,嘴角有一抹幸福的笑容…… 第49章 没有你的日子里…… 徐妙云离开后的第三天,马淳在医馆门口挂上了“义诊”的木牌。 清晨的阳光透过槐树叶的缝隙洒在青石板上,斑驳的光影随着微风轻轻晃动。马淳坐在诊桌前,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往常这个时候,徐妙云已经烧好了开水,正在后院晾晒药材。 “马大夫,早啊!”王婶挎着菜篮子路过,笑眯眯地打招呼,“今儿个徐姑娘没来?” 马淳的手指顿了一下,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她回老家祭祖了。” “哎哟,那您一个人忙得过来吗?”王婶放下篮子,从里面掏出两个还带着露水的萝卜,“自家种的,给您添个菜。” 马淳道了谢,将萝卜放在一旁。诊桌下的小药箱里,徐妙云常用的那副银针安静地躺在绒布上。他伸手摸了摸针包,又轻轻合上箱盖。 第一个来看病的是村里的李老汉,咳嗽了半个月不见好。 “张嘴,我看看喉咙。”马淳拿起压舌板,习惯性地往旁边伸手,“徐姑……” 话到嘴边突然停住,他怔了怔,自己转身去拿灯盏。 李老汉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马大夫是想徐姑娘了?那丫头在的时候,可把您伺候得周周到到的。” 马淳没有接话,只是专注地检查着李老汉的咽喉。灯光下,喉咙深处泛着不正常的红肿。 “风热犯肺,得用银翘散。”他边说边写方子,笔尖在纸上顿了顿,“以前都是徐姑娘帮忙抓药的……” 李老汉咧嘴笑了,露出几颗发黄的牙齿:“您这是惦记人家了。我那老婆子回娘家的时候,我也是这样,干啥都不得劲。” 马淳将写好的药方递给李老汉:“早晚各一剂,三天后再来复诊。” 上午的病人一个接一个,马淳忙得连口水都没顾上喝。 【叮!治疗十五个病患,获得30积分!】 到了晌午,看病的村民渐渐少了,他才发现桌上的茶壶还是满的。 往常这时候,徐妙云总会适时地递上一杯温度刚好的茶水。 后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马淳心头一跳,快步走过去一看,原来是只野猫在翻晒药的簸箕。他站在院子里发了会儿呆,阳光晒得人发晕。 下午去私塾教孩子们卫生知识时,马淳特意带上了徐妙云常坐的那把小凳子。私塾的刘夫子打趣道:“马大夫这是给谁留的座儿?” “习惯了。”马淳轻声说,将凳子放在讲台旁边。 孩子们叽叽喳喳地围上来,七嘴八舌地问:“徐先生什么时候回来呀?”“她答应教我们编花环的!” 马淳摸了摸一个孩子的头:“快了。” 他说这话时,眼睛望着远处连绵的青山。 傍晚回到医馆,马淳照例整理药材。当归、黄芪、甘草……分门别类地放进不同的抽屉。 当他拿起一包金银花时,突然想起徐妙云最喜欢这种花的香气,总爱在晒药时偷偷闻一闻。 晚饭是隔壁张嫂送来的青菜粥,马淳道了谢,却没什么胃口。 他坐在灯下翻看医案,时不时抬头看一眼门口,仿佛下一刻就会有个熟悉的身影推门而入。 夜深了,马淳躺在床上却睡不着。月光透过窗纸洒进来,在地上勾勒出窗棂的轮廓。他想起徐妙云临走前那个泛红的眼眶,和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呆子……”他喃喃自语,翻了个身。 第二天清晨,马淳在井边洗漱时,发现徐妙云用过的那个竹杯还放在石台上,杯底残留着一点干涸的牙膏痕迹。他拿起杯子看了许久,最后轻轻放回原处。 去村里巡诊的路上,马淳遇到了正在田里劳作的赵大叔。 “马大夫,徐姑娘啥时候回来啊?”赵大叔擦着汗问,“我家那口子还惦记着她教的绣花样子呢。” 马淳笑了笑:“应该快了。” “您可别嫌我多嘴,”赵大叔压低声音,“那丫头对您可是真心实意的。您要是也有那个意思,可得抓紧喽。” 马淳没有回答,只是帮赵大叔检查了一下腰伤。临走时,他回头看了一眼村口那条通往官道的小路,尘土飞扬中空无一人。 下午给孩子们上完卫生课,马淳独自去了试验田。沈禾正在田埂上记录红薯的长势,见他来了连忙迎上来。 “马神医,您来得正好。这批红薯藤长得可好了,再过半个月就能剪藤扦插了。”沈禾兴奋地说着,忽然顿了顿,“咦,徐小姐没一起来?” 马淳蹲下身查看红薯的长势:“她回老家了。” “哦……”沈禾挠挠头,“难怪您这几天总心不在焉的。要我说啊,您这医馆少了徐小姐,就跟少了魂儿似的。” 马淳轻轻抚摸着翠绿的红薯叶,没有说话。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孤零零地投在田垄上。 回到医馆,马淳点亮油灯,开始整理今天的病例。 写着写着,他的笔突然停住了——纸上不知何时写满了“徐妙云”三个字。 他盯着那些字迹看了许久,最后轻轻将纸折好,放进抽屉最深处。 夜深人静时,马淳从药箱底层取出一个小布包。 里面是徐妙云临走前留下的手帕,上面绣着一朵小小的金银花。 他将手帕放在枕边,闻着那若有若无的香气,慢慢闭上了眼睛。 窗外,一轮明月静静挂在树梢,洒下清冷的光辉。 …… 濠州钟离县的清晨,薄雾笼罩着徐家祖宅。 徐妙云坐在窗前,手里捏着一根金银花枝,眼神却飘向远方。 晨露打湿了她的袖口,她却浑然不觉。 “大姐,该用早膳了。”徐妙锦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徐妙云猛地回神,手中的花枝掉在地上。 她弯腰去捡,额头不小心磕在窗棂上,发出一声轻响。 徐妙锦推门进来,看到姐姐这副模样,忍不住抿嘴偷笑:“大姐又在想马大夫了?” “胡说!”徐妙云耳根一热,慌忙将花枝藏进袖中,“我是在想今日要去查看的化粪池。” 徐妙锦歪着头,眼睛亮晶晶的:“那大姐为何拿着马大夫最爱的金银花?” 徐妙云的手一抖,花瓣簌簌落下。 她低头整理衣襟,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顺手摘的……” 早饭时,徐妙云捧着粥碗发呆。 米粥渐渐凉了,浮起一层薄薄的膜。 她恍惚看见马淳坐在对面,正皱着眉头把明矾撒进井水里。 “大姐!”徐妙锦突然凑到她耳边,“马大夫来了!” 徐妙云腾地站起来,衣袖带翻了粥碗。 她手忙脚乱地擦拭,抬头却只看见妹妹笑得前仰后合的模样…… 第50章 红薯长势喜人,不久的将来…… “你……”徐妙云咬着唇,指尖微微发抖。胸口涌起的期待瞬间化作酸涩,像喝了未熟的青梅汁。 徐达放下筷子,意味深长地看了长女一眼:“今日要去乡里查看化粪池,妙云可准备好了?” “女儿这就去拿药箱。”徐妙云逃也似地离开饭厅。 她靠在廊柱上,深深吸了口气。 晨风带着泥土的气息,却怎么也吹不散心头那个清瘦的身影。 药箱静静躺在案几上。 徐妙云轻轻打开,指尖抚过整齐排列的药包。 每个纸包上都写着娟秀的小字——这是马淳教她的标注方法。 最底层藏着一个小瓷瓶,里面是马淳特意为她配的薄荷膏。 “他这会儿该起床了……”徐妙云喃喃自语。 眼前浮现出马淳披着外衣在井边洗漱的模样,总是忘记把鬓角的碎发束好。 “大姐!”徐妙锦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你再磨蹭,爹爹就先走啦!” 乡间的土路被晒得发白。 徐妙云走在队伍最前面,裙摆沾满尘土。 她不时回头张望,仿佛在等什么人追上来。 “徐小姐,这个化粪池按您说的建好了。”里正指着新砌的池子,语气中带着怀疑,“真能比茅坑强?” 徐妙云蹲下身,仔细检查池壁的缝隙。 “您看,”她指着池子耐心解释,“粪水在这里沉淀,再到那边发酵。最后流出来的清液能直接浇地,不会生虫生病。” 里正将信将疑地点头。 徐妙云忽然想起什么,从药箱取出一个小本子:“马大夫说过,要记录每日的温度和气味变化。” 本子上密密麻麻写满笔记,字迹工整清秀。 翻到最新一页,却有几行字洇开了墨迹——那是昨晚写记录时不小心滴落的眼泪。 回程时下起小雨。 徐妙云走在最后,任由雨丝打湿衣衫。 她摸出袖中的金银花,花瓣已经蔫了,就像她此刻的心情。 “大姐走快些!”徐妙锦在前头招手,“淋雨要着凉的!” 徐妙云加快脚步,却听见身后传来马蹄声。 她的心突然狂跳起来,转身时差点滑倒。 然而回头看去,却发现来的只是送信的驿卒。 晚饭后,徐妙云独自坐在庭院里。 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孤单地投在青石板上。 她取出药箱里的薄荷膏,轻轻嗅了嗅。 清凉的气息让她想起马淳为她涂药时,指尖的温度。 “马大夫这会儿该用晚膳了……”她望着京城的方向出神。 月光洒在脸上,映出眼角一点晶莹。 徐妙锦悄悄走过来,突然在她耳边说:“马大夫肯定又忘记吃饭了!” 徐妙云猛地站起来,药膏盒子掉在地上。 她慌乱地四处张望,却只看见妹妹狡黠的笑容。 “你……”徐妙云的声音哽住了。 她蹲下去捡药膏,眼泪终于砸在手背上。 徐妙锦收起玩笑的神色,轻轻抱住姐姐:“大姐要是想他,我们提前回京好不好?” 徐妙云摇摇头,把脸埋进妹妹肩头。 夜风吹落一树桂花,香气缠绕着两个相拥的身影。 月光静静流淌,照着相隔千里的两处庭院。 京城的医馆里,马淳放下凉透的茶盏;濠州的祖宅中,徐妙云收起写了一半的信笺。 同一轮明月下,两颗心在无声地跳动。 …… 濠州的雨一连下了三日,徐妙云站在廊下望着檐角滴落的水珠出神。 药箱里的薄荷膏已经用去大半,每次开箱时那股清凉的气息总让她想起京城那个总忘记束好鬓角的人。 “大姐,爹爹说雨停了就去东村查看新修的化粪池。”徐妙锦撑着一把油纸伞走过来,裙角沾满了泥点子。 徐妙云收回思绪,轻轻点头:“我去准备药箱。” 她转身进屋,从枕下摸出那本记满笔记的小册子。 翻到最新一页,墨迹已经干了,上面详细记录着每个化粪池的使用情况。 雨声渐歇,徐达已经带着家丁在院外等候。 徐妙云匆匆将册子塞回药箱,撑开伞跟了上去。 泥泞的乡间小路上,徐妙云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药箱有些沉,压得她肩膀发酸。 以前在医馆时,马淳总会不动声色地接过她手里的重物。 东村的化粪池修在一口老井旁边,几个村民正围着池子议论纷纷。 “徐小姐来了!”里正迎上来,脸上带着几分焦急,“这池子修好三天了,可大伙儿都不敢用,怕把庄稼烧坏了。” 徐妙云放下药箱,蹲下身检查池子。 她掀开第三格的石板,一股淡淡的草木灰气味飘出来。 “您看,这水已经清了。”她舀起一瓢递给里正,“马大夫说过,发酵过的粪水比生肥温和,不会烧苗。” 一个老农凑过来闻了闻,惊讶道:“真没臭味了!” 徐妙云微微一笑,从药箱取出一个小布袋:“这是马大夫配的菌种,撒进去能加快发酵。您记着每天掀开石板透气半个时辰。” 老农接过布袋,忽然问道:“徐小姐,那位马大夫真是神仙下凡?俺们村都传他能起死回生哩。” 徐妙云耳根一热,低头整理药箱:“马大夫只是医术高明些,不是什么神仙。” 回程时,徐妙锦凑过来小声说:“大姐,你刚才脸红得像熟透的桃子。” 徐妙云作势要拧妹妹的耳朵,徐妙锦笑着躲开。 姐妹俩的笑声惊起路边一群麻雀,扑棱棱飞向远处。 …… 与此同时,京郊皇庄的田垄上,马淳蹲在一片翠绿的红薯藤前。藤蔓长势喜人,叶片肥厚油亮。 “马神医,照这个长势,再过半月就能剪藤扦插了。”沈禾兴奋地搓着手,“这红薯果然耐旱,这几日没下雨也长得这么好。” 马淳点点头,手指轻轻拨开叶片检查根部。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田埂那头传来。 “马大夫!可算找到您了!”刘大夫气喘吁吁地跑过来,额头上全是汗珠,“那几个病人又发热了,还闹着要见您!” 马淳眉头一皱:“前几日不是好转了吗?” …… 第51章 不好的预感!有大事要发生! 刘大夫擦了擦汗,压低声音:“那几个老顽固不听劝,偷偷去喝那口被污染的井水。现在病情反复,反倒怪我们用药不对。” 马淳沉下脸,快步往皇庄的临时病坊走去。 远远就听见一阵吵嚷声,几个病人家属正围着医童大声质问。 “不是说三天就能好吗?怎么又烧起来了!” “你们这些庸医,耽误了病情谁负责!” 马淳大步走过去,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谁让你们喝生水的?” 一个满脸病容的老汉缩了缩脖子:“井水甜,熬药太苦……” “胡闹!”马淳罕见地提高了声音,“我三令五申不准喝生水,你们当耳旁风?现在病情反复,倒怪起大夫来了?” 刘大夫在一旁帮腔:“就是!马大夫义诊分文不取,你们还好意思挑三拣四!” 马淳深吸一口气,压下火气。 他走到病床前,挨个给病人诊脉。 脉象浮数,舌苔黄厚,确实是热邪未清又感新邪。 “重新开方。”马淳对医童说道,“银翘散加黄芩、滑石。另外煮些绿豆甘草汤,给他们解毒。” 一个妇人小声嘀咕:“又要喝苦药……” 马淳转头看她,眼神锐利:“不想喝药?那就继续喝生水,等着病情加重。到时候高热惊厥,神仙也难救。” 那妇人被说得面红耳赤,不敢再吭声。 马淳又吩咐刘大夫:“去把那口井封了,派人轮流守着。再有人偷喝生水,直接赶出皇庄。” 刘大夫连连点头:“马神医放心,我这就去办。” 忙完这些,日头已经偏西。 马淳坐在田埂上休息,望着远处连绵的青山出神。不知濠州那边,徐妙云推广化粪池顺不顺利。 沈禾走过来,递上一碗凉茶:“马神医辛苦了。那些人不识好歹,您别往心里去。” 马淳接过茶碗,摇摇头:“见多了。有些人不吃点苦头,永远不长记性。” “沈兄,明日我再来看看红薯的长势。”马淳站起身,拍了拍衣摆上的泥土。 沈禾欲言又止:“马神医,您脸色不太好,要不要歇歇?” 马淳摆摆手:“无妨。倒是你,这些日子辛苦了。” 回城的路上,马淳特意绕道去了徐妙云常去买蜜饯的铺子。 掌柜的见了他,笑眯眯地问:“马大夫,还是老样子?徐小姐最爱吃的杏脯?” 马淳点点头,接过油纸包。 指尖触到怀里的药箱,里面还放着徐妙云留下的手帕。 夜幕降临,医馆里静悄悄的。 马淳点亮油灯,开始整理今天的医案。 不过却总是发呆。 以前都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 …… 与此同时,濠州徐家祖宅的厢房里,徐妙云正在灯下写信。 毛笔蘸了又蘸,却始终落不下第一个字。 “大姐,这么晚还不睡?”徐妙锦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碗莲子羹。 徐妙云慌忙用袖子遮住信纸:“马上就好。” 徐妙锦眼尖,瞥见纸上隐约的墨痕,抿嘴一笑:“给马大夫的信写了三天了,一个字都没憋出来?” 徐妙云耳根发热,低头搅动莲子羹:“谁说是给他的……” 徐妙锦凑过来,在她耳边轻声道:“马大夫肯定也想你了。京城有人给爹来信,说马大夫这些天在皇庄发了好大的火呢。” 徐妙云猛地抬头:“他怎么了?” “好像是几个病人不听医嘱,病情反复还怪大夫。”徐妙锦眨眨眼,“大姐这么紧张做什么?” 徐妙云自知失态,低头喝了一口莲子羹,却尝不出什么滋味。 眼前浮现出马淳蹙眉的样子,心头一阵发紧。 月光透过窗棂,将两个少女的影子投在墙上。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夜渐渐深了。 千里之外的京城医馆里,马淳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枕边的薄荷香气若有若无,让他想起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 “呆子……”他轻声自语,翻了个身。 窗外,金银花在夜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回应这无声的思念。 …… 这一天清晨,马淳刚打开医馆大门,就看到门外排起了长队。 十几个面色苍白的百姓捂着肚子蹲在路边,不时有人跑到墙角呕吐。 “怎么回事?”马淳快步走过去,扶起一个摇摇欲坠的中年汉子。 那汉子嘴唇干裂,声音虚弱:“大夫,我们昨晚开始上吐下泻,浑身发冷……” 马淳立刻将他们引进医馆,挨个诊脉。脉象濡数,舌苔白腻,典型的寒湿腹泻。 “最近喝生水了?”马淳一边写方子一边问。 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点点头:“昨天在码头干活太热,喝了秦淮河的水。” 马淳给他们开了藿香正气散,叮嘱道:“回去把水烧开再喝,药一天两剂。” 这些人服药后症状很快缓解,马淳也就没太在意。 谁知第二天一早,医馆外又来了十多个病人,症状一模一样。 “你们也是码头工人?”马淳皱眉问道。 一个瘦高个回答:“是啊,我们都在码头扛大包。昨天还好好的,半夜突然又吐又泻。” 马淳心中隐约觉得不对劲。码头工人身强力壮,按理说不该这么容易集体发病。 他仔细检查了每个人的症状,发现除了腹泻呕吐,还有轻微发热和肌肉酸痛。 “最近码头可有异常?”马淳问道。 “前几日来了不少外地人,说是家乡发大水,来京城讨生活。”瘦高个回忆道,“他们就在码头附近搭棚子住。” 马淳心头一紧。 就在他送走了码头病人后,就看到皇庄管事身边的小吏在里正的带领下,急匆匆跑来。 “马大夫不好了,皇庄又倒下了二十多个,刘大夫急坏了,给他们吃药也不管了,您快去看看!” 马淳听到这话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快走!” 半日后,马淳站在皇庄临时搭建的病坊前,眉头紧锁。 几个病人躺在草席上,面色苍白,嘴唇干裂,时不时有人翻身呕吐。刘大夫在一旁熬药,药罐里翻滚着黑褐色的药汁,苦涩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 “马神医,您看,这已经是第三批反复发热的病人了。”刘大夫擦了擦额头的汗,低声道,“明明按您的方子治好了,可没过两天又发作,像是……” “像是根本没断根。”马淳接过话,声音沉冷。 有大事要发生了…… 第52章 瘟疫!! 他走近一个病人,掀开他的眼皮查看,又掰开他的嘴观察舌苔。 舌苔黄腻,眼白泛红,症状和之前皇庄的瘟疫几乎一模一样。 “你们最近可有人偷偷喝生水?”马淳问道。 几个病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瘦削的汉子嗫嚅道:“马大夫,我们真没喝生水,都是按您说的,水烧开了才喝。” 马淳眉头皱得更紧。 如果没人喝生水,那病情反复的原因就绝不是简单的“不遵医嘱”。 他站起身,环顾四周,忽然问道:“皇庄最近可收留了外人?” 刘大夫一愣,随即点头:“前些日子确实来了十几个逃难的,说是长江上游决堤,家乡被淹了,来京城投亲。” 马淳心头一震。 长江上游决堤? 他立刻回想起这几天诊治的那些病人,他们同样上吐下泻,症状和皇庄的病人如出一辙。 “这些人现在在哪?” 刘大夫指了指皇庄西侧的一片草棚:“都安置在那儿,不过……” “不过什么?” “有两个已经死了。”刘大夫叹了口气,“原以为是路上劳累,加上水土不服,可现在看来……” 马淳没等他说完,大步朝西侧的草棚走去。 草棚里,十几个衣衫褴褛的流民蜷缩在草席上,有的昏睡不醒,有的捂着肚子呻吟。 空气中弥漫着酸腐的气味,苍蝇嗡嗡地盘旋。 马淳蹲下身,检查一个昏迷不醒的中年男子。 男子面色灰败,嘴唇干裂出血,脉搏微弱而急促。 掀开他的衣襟,腹部皮肤上隐约可见暗红色的疹子。 “这不是普通的腹泻。”马淳低声道,“而且还不是一般的伤寒。” 刘大夫倒吸一口凉气:“伤寒?那不是……” “会传染。”马淳站起身,声音冷峻,“而且传染性极强。”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皇庄的瘟疫一直反复了——不是村民不遵医嘱,而是源头根本没被切断。 那些逃难而来的流民身上带着瘟疫病菌,即便皇庄的村民不喝生水,只要和这些人接触,一样会被感染。 “立刻把这些人单独隔离。”马淳沉声道,“所有接触过他们的人也要观察,一旦出现症状,马上用药。” 刘大夫连连点头:“我这就去安排。” 马淳走出草棚,望着远处忙碌的村民,心中一阵沉重。 他之前太过武断,以为皇庄的瘟疫只是茅坑过水导致,却没想到真正的源头是这些流民。 难怪他再三强调不要喝生水,病情还是反复发作。 “马神医!”一个村民急匆匆跑来,“码头那边又来了几十个逃难的,听说也是上吐下泻!” 马淳心头一凛。 长江上游的灾情比他想象的更严重,如果流民不断涌入,瘟疫很快就会在京城蔓延。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对刘大夫道:“立刻派人去应天府报信,就说瘟疫源头已查明,必须尽快安置流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刘大夫连忙点头:“我这就去!” “等等!如果他们查出来了情况,就让他们这样做。一、隔离病人;二、焚烧病人衣物;三、饮用水必须煮沸;四、粪便用石灰处理。” 如今刘大夫对马淳可是相当信任,不敢有拖延,马上就去拟写条陈。 第二天,马淳亲自去码头查看。 眼前的景象让他心惊:数百衣衫褴褛的灾民挤在临时窝棚里,污水横流,蚊蝇肆虐。 一个老者告诉他,家乡洪水过后,死了很多人。 他们逃难路上就有人发热腹泻,但为了活命,只能继续往京城走。 马淳站在码头高处的土坡上,望着眼前黑压压的人群。 流民们像被洪水冲散的蚂蚁,三三两两蜷缩在临时搭建的草棚下。 几个穿着粗布衣裳的郎中正在人群中穿梭,给病患分发药汤。 “这位大夫,您也是来义诊的?”一个背着药箱的老者走到马淳身边,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马淳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叠口罩递过去:“老先生,把这个戴上。疫病会通过飞沫传染。” 老者接过口罩,好奇地翻看:“这是何物?比我们用的面巾轻薄多了。” “西域传来的医用口罩。”马淳帮老者戴上,“能阻挡大部分病气。” 不远处传来一阵骚动。 几个衙役手持水火棍,正粗暴地驱赶着流民,“都滚远点!府尹大人有令,不得在京城附近聚集!” 一个妇人抱着孩子跪地哭求:“官爷行行好,我男人病得快死了,求您给条活路!” 衙差根本不管这些,就要暴力驱赶。 马淳快步上前拦住衙役:“这位差爷,病人需要静养,强行驱赶只会让疫病扩散。” 衙役斜眼打量马淳:“你算哪根葱?敢管应天府的差使?” “在下马淳,魏国公府供奉大夫。”马淳亮出腰牌,“烦请差爷通禀府尹大人,就说马某有要事相商。” 衙役看到腰牌,态度立刻恭敬起来:“原来是马神医。小的这就去禀报,但府尹大人近日为流民之事焦头烂额,恐怕……” “你只需告诉他,我有办法控制疫情。”马淳转头看向那些面色灰败的流民,“再拖下去,京城百姓也要遭殃。” 衙役匆匆离去后,马淳立刻组织在场的医者行动起来。 他将兑换来的口罩分发给众人,又取出几大包药粉。 “诸位,现在我们要把病患分为三类。”马淳指着不远处几间废弃的仓库,“轻症者去左边仓库,中症去中间,重症抬到右边。记住,接触过病人后一定要用酒精洗手。” 一个年轻医者疑惑道:“马大夫,为何要分这么细?” “轻症只需服药静养,中症需要针灸辅助,重症则要特殊护理。”马淳边说边示范如何正确佩戴口罩,“分开安置能避免交叉感染,也方便集中救治。” 医者们很快行动起来。 马淳亲自检查每个病患的症状,在对方手腕系上不同颜色的布条作为标记。 流民们起初有些慌乱,但在老者的安抚下渐渐配合起来。 “马大夫,您看这个孩子。”老者抱着一个五六岁的男童走过来。 孩子双眼紧闭,嘴唇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 …… 第53章 朱元璋:朝廷养你们这些官员吃干 马淳翻开孩子的眼皮查看,又摸了摸他滚烫的额头,“重症,立刻送右边仓库。准备银针和退热汤药。” 太阳渐渐西沉,仓库里点起了火把。 马淳正在给一个重症老者施针,忽然听到外面传来马蹄声。 应天府尹带着几个属官匆匆赶来,脸上还带着几分不悦,“马大夫,你这是在做什么?本官好不容易才把流民驱散,你又把他们聚在一起!” 马淳收起银针,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府尹大人,驱散流民只会让疫病蔓延更快。草民正在按症状轻重分类隔离,这样才能有效控制疫情。” 府尹皱眉看着仓库里井然有序的场景,语气稍缓:“可这么多病患聚集在此,万一传到城里……” “所以草民需要大人的支持。”马淳指向远处的一片空地,“请大人划出这片区域作为临时安置点,再调拨些粮食和药材。等疫情稳定后,再分批安排流民返乡。” 府尹捋着胡须沉思片刻,终于点头:“好,本官会派人送来物资。但若疫情失控,魏国公府可要担责。” “这与魏国公府无关,纯粹是草民自己的行为。”马淳拱手相送。 府尹没说话,转身就走了。 夜幕完全降临后,马淳终于得空喝了口水。 他站在仓库门口,望着星空下忙碌的医者们。 这些素不相识的同行,此刻都成了并肩作战的战友。 老者走过来,递给他一块干粮:“马大夫,吃点东西。今天多亏有你,不然这些流民真要遭殃了。” 马淳接过干粮,问道:“老先生怎么称呼?” “老朽姓张,在城南开了间小医馆。”张大夫叹了口气,“这些流民太可怜了,家乡遭了水灾,逃到京城又染上疫病。” 马淳望向远处星星点点的火光:“张大夫,您知道现在京城附近有多少流民吗?” “少说也有一万多人。”张大夫压低声音,“听说长江上游决了三处堤坝,十几个县都被淹了。官府忙着赈灾,根本顾不上这些逃难的人。” 马淳心头一沉。 一万多人聚集在京城周围,若疫情全面爆发,后果不堪设想。 他立刻找来几个年轻力壮的流民,教他们如何搭建简易厕所,“粪坑要挖深,上面盖木板,用完后撒石灰消毒。” 一个满脸麻子的青年疑惑道:“马大夫,拉个屎还要这么麻烦?” “疫病会通过粪便传播。”马淳耐心解释,“做好卫生,才能少死人。” 青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但还是认真照做了。 夜深人静时,马淳独自巡视各个仓库。 轻症区的大多数人已经睡下,中症区还有医者在守夜。 当他走进重症区时,发现张大夫正在给那个男童喂药。 “孩子怎么样了?”马淳轻声问道。 张大夫摇摇头:“烧退了些,但脉象还是很弱。” 马淳检查了孩子的症状,从药箱取出一小包药粉:“这是西域传来的特效药,用温水化开喂他服下。” 张大夫好奇地看着那白色粉末:“马大夫的医术真是神乎其技,老朽行医四十载,从未见过如此灵药。” “不过是站在前人肩膀上罢了。”马淳笑了笑,“张大夫快去休息,下半夜我来守。” 黎明时分,马淳正在整理医案,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欢呼声。 他走出仓库,看到一群流民围着一个刚到的车队。 曹国公府的家丁正在卸下粮食和药材,领头的管事看到马淳,连忙行礼:“马神医,国公爷听说您在此义诊,特地命小人送来物资。” 马淳心头一暖:“代我谢过国公爷。” 管事凑近低声道:“国公爷还说了,他已经上书皇上,请求调拨太医院的人手来支援。最迟明日就到。” 这个消息让马淳精神一振。 有了官方支持,防疫工作就能全面展开了。 他立刻组织人手,将新到的物资分类存放。 粮食按户分发,药材则按需分配。 几个识字的流民被安排登记造册,记录每个人的来历和健康状况。 日上三竿时,马淳正在教授医者们如何正确使用酒精消毒,忽然听到有人喊他。 “马大夫!那个孩子醒了!” 马淳快步来到重症区,只见那个男童已经坐起身,正小口喝着粥。 孩子的母亲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多谢神医救命之恩!” 张大夫捋着胡子感叹:“马大夫的药真是神了,老朽本以为这孩子熬不过昨晚。” 马淳检查了孩子的脉象,终于露出连日来第一个笑容:“脉象平稳,再休养几日就能痊愈。” 这个消息像春风般传遍了整个安置点。 流民们的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纷纷主动配合起防疫工作。 午后,马淳召集所有医者开了个简短的会议。 “现在我们要建立三道防线。”他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个示意图,“第一道是外围筛查,新来的流民要先观察三日;第二道是日常消毒,所有公共区域每日用石灰水喷洒;第三道是分级诊疗,确保轻症不转重,重症得救治。” 一个年轻医者举手问道:“马大夫,若是有人不配合怎么办?” “以劝导为主,不听者叫官差强行圈禁,疫病期间,不配合者重罚。”马淳环视众人,“我们要让流民明白,这些措施是为了救他们的命。” 会议结束后,马淳独自站在河边,望着浑浊的河水出神。 这场防疫战才刚刚开始,后面还有更多困难等着他。 但看到那些渐渐康复的病患,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远处传来孩童的笑声,那个被他救活的男童正在空地上玩耍。 阳光洒在孩子红润的脸庞上,仿佛预示着阴霾终将散去。 …… 奉天殿内,朱元璋面色阴沉地扫视着殿中众臣。 户部尚书颤巍巍地捧着奏章,额角渗出细密汗珠,“启禀陛下,长江上游三县决堤,灾民万余涌入京城周边。太医院报,已有三百余人出现发热腹泻症状,恐是瘟疫。” 刑部侍郎立刻出列:“臣请即刻驱散流民,命沿途州县设卡拦截,以防瘟疫蔓延。” 朱元璋一掌拍在龙椅上,震得殿中嗡嗡作响,“混账!百姓遭灾,尔等不思赈济,反倒急着驱赶?朝廷养你们何用!” …… 第54章 鼠疫!黑死病? 五城兵马司指挥使伏地请罪:“臣已派兵封锁流民聚集处,但人手不足……” 太医院院使犹豫道:“民间已有大夫在施药救治,其中就有小青村的马淳。” 殿中顿时一静。文武百官对这个名字都不陌生——治好了皇后顽疾的神医,魏国公府的座上宾。 蒋瓛适时上前:“锦衣卫探得,马淳已在码头设了三处医棚,按症状轻重分流病患。曹国公府也送去了粮药。” 朱元璋神色稍霁,转头看向太子:“太子,你怎么看?” 朱标沉吟道:“儿臣以为当务之急是控制疫情。马淳的法子颇有章法,不如派太医院协助,再调拨钱粮安置流民。” “准!”朱元璋霍然起身,“传旨:太医院即刻抽调二十名医官支援马淳;户部拨粮五千石,工部搭建临时居所;五城兵马司维持秩序,不得驱赶流民!” 众臣领命而去。 朱元璋独留蒋瓛,沉声道:“你亲自去盯着,若有官员阳奉阴违,就地拿下!” 暮色沉沉,流民营地的火把在风中摇曳。 马淳蹲在临时搭建的医棚前,正往石灰桶里兑水。 远处传来马蹄声,一队锦衣卫疾驰而来,为首的千户勒马停在他面前,翻身下马抱拳道:“马大夫,奉皇上口谕,太医院二十名医官明日就到。户部拨粮五千石,工部已在搭建临时居所。” 马淳擦了擦手上的石灰粉,眉头微松:“有朝廷援手,疫情可控。” “马大夫可有难处?”千户目光扫过远处呻吟的病患。 马淳指向重症区:“药材缺口大,尤其退热消炎的黄连、金银花。另外需要更多石灰消毒。” 千户点头记下,忽然压低声音:“皇上命我转告,马大夫但有所需,可直接呈报。” 马淳心头一暖,却见一个医者慌张跑来:“马大夫,三号仓病人脖颈肿大,高热不退!您快去看看。” 他疾步赶去,掀开病人衣领时瞳孔骤缩——腋下与腹股沟的淋巴结肿如鸡蛋,皮肤泛着不正常的青紫。 “取我药箱来!”马淳声音发紧。 这症状他太熟悉了,前世在医学院的传染病图谱上见过无数次。 蒋瓛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后,见状皱眉:“这是……” “腺鼠疫。”马淳戴上自制口罩,声音闷在棉布后,“烦请蒋护卫立刻清场,接触者单独隔离。” 蒋瓛脸色骤变,手已按在刀柄上:“鼠疫?那可是要屠城的!” 马淳按住他的手腕:“腺鼠疫可防可控,只要切断传播途径。现在当务之急是灭鼠灭蚤,所有病患衣物煮沸消毒。” 蒋瓛将信将疑地松开刀柄:“马大夫确定?” “我在西域见过类似病例。”马淳撒了个善意的谎言,迅速写下药方,“按此方煎药,接触者连服七日可防发病。另需大量薄荷油驱蚤。” 蒋瓛接过药方,却未挪步:“这地方太危险,我留下护卫。” 马淳摇头:“你不是说你祖母年事已高,若你染病带回去,后果不堪设想。” “我啥时候说了我祖母?我祖母现在活着得一百多,那不成妖精了!”蒋瓛一脑门黑线:“我是说你救了我家主母,我家主人的媳妇!什么祖母。” 噢! 马淳这才反应过来。 当夜,临时医棚灯火通明。 马淳将兑换的链霉素混入汤药,亲自喂给重症患者。 张大夫举着油灯在一旁记录症状变化,忍不住惊叹:“肿结竟真在消退!” 黎明时分,太医院的马车碾着晨露抵达。 为首的胡院判刚下车就被马淳拦住:“所有人先更衣消毒,接触病患必须戴口罩。” 胡院判看着马淳递来的奇怪布罩,嗤笑道:“本官行医三十载,还需要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教我治病!” “那胡大人可曾见过腺鼠疫?”马淳反问。 胡院判脸色刷白,倒退三步:“鼠疫?当真?” 马淳指向隔离区:“淋巴结肿如鸡卵,高热谵语,皮肤现瘀斑。胡大人若不信,可亲自诊脉。” 太医院众人顿时乱作一团。 马淳提高声音:“诸位若想活命,就按我说的做。腺鼠疫虽凶险,但并非无药可医。” 他分发口罩,演示七步洗手法。 年轻医官们学得认真,几个老顽固却躲在后面嘀咕:“黄口小儿,装神弄鬼!” 锦衣卫千户冷眼旁观,突然拔刀劈断桌角:“抗命者,斩!” 众人噤若寒蝉。 马淳趁机分配任务:“胡大人带五位同僚负责熬药,其余人分组巡查,发现新病例立刻标记。” 正说着,重症区突然传来尖叫。 一个病人抽搐着口吐白沫,脖颈肿结破裂,脓血喷了医官满脸。 马淳箭步冲过去,却见那医官瘫坐在地,满脸脓血,吓得语无伦次:“我要死了!鼠疫入体了!” “冷静!”马淳一把扯下他的外袍,用酒精冲洗面部,“皮肤无破损就不会感染。现在立刻去沐浴更衣!” 混乱中,胡院判趁机煽动:“诸位看到了?接触脓血必死无疑!我等还是速回京城禀明圣上,早做决断!” 太医院众人骚动起来。 马淳拦在路口,声音沉如铁石:“今日谁走,谁就是屠戮满城的帮凶!” 锦衣卫千户的绣春刀横在胡院判颈前:“马大夫,你说怎么处置?” 马淳深吸一口气:“愿意留下的,我保他无恙。执意要走者——” 他看向胡院判,“请锦衣卫的大人派人‘护送’回京,单独隔离半月。” 胡院判在生死威胁之下,居然还在不断挣扎,脖颈在绣春刀上蹭出一道血痕。“放开我!你们这些疯子!鼠疫是要屠城的!古籍上写得明明白白,十室九空,尸骸塞河!” 锦衣卫千户的刀锋纹丝不动,胡院判的嘶吼却像火星溅入油锅。 太医院众人骚动起来,几个年轻医官脸色惨白地往马车方向挪步。 马淳一脚踹翻药罐,陶罐碎裂声让所有人一颤。 他抓起染血的纱布高举过头:“看看!这就是腺鼠疫患者的脓血!你们现在谁身上沾到半点,走出去就是移动的瘟神!” 正要逃跑的医官们僵在原地。 一个药童突然哭出声,跪在地上干呕…… 第55章 大姐若不去会遗憾终身! “都听好。”马淳扯下染血的外袍扔进石灰桶,“腺鼠疫靠跳蚤传播,只要灭蚤防鼠,接触病人时穿防护衣,喝预防汤药,未必会感染。但要是有人现在逃走——”他指向官道方向,“想想你们的父母妻儿。” 胡院判突然癫狂大笑:“黄口小儿信口雌黄!《瘟疫论》有载,建安二十二年大疫,家家有僵尸之痛!你比张仲景还厉害?” “张仲景没见过链霉素。”马淳从药箱取出琉璃瓶,淡黄色粉末在晨光中闪烁,“西域秘药,专克鼠疫。胡大人若不信,敢不敢与我打个赌?” 千户的刀往前递了半寸:“马大夫何必废话。来人!把胡大人请去清净处歇着。” 四个锦衣卫按住胡院判时,他官帽滚落,花白头发散乱如草,“你们会后悔的!等满城缟素那天……” 声音戛然而止,有人用汗巾塞住了他的嘴。 马淳转身面对剩余医官,二十多双眼睛里的恐惧几乎凝成实质。 他拿起石灰刷在墙上画圈:“愿意留下的站这边,要走的站那边。不勉强。” 沉默像块湿布裹住所有人。 张大夫突然咳嗽着走到圈内:“老朽半截入土的人,赌一把马神医的手段。” 仿佛堤坝裂开第一道缝,年轻医官们三三两两挪进圈内。 最后剩下三个老医正互相推搡,终于也垂着头站了过来。 “好。”马淳拍掉手上石灰,“现在分组。张大夫带五人负责熬药,切记所有药罐煮沸消毒。你们六人跟着千户大人灭鼠灭蚤,剩下人跟我进重症区。” 他分发口罩时,有个年轻医官颤抖着问:“马大夫,当真不会传染?” “口罩浸过药汁,每两个时辰更换。”马淳帮他系紧棉绳,“记住别揉眼睛,出疫区前用酒精洗手。发现皮肤有破损立刻找我。” 晨雾散尽时,隔离区已井然有序。 锦衣卫在官道设卡,石灰画出的白线将仓库围成孤岛。 马淳巡查到三号仓,发现那个腺鼠疫患者居然睁开了眼。 “水……”患者嘶哑的呼唤让守候的妇人喜极而泣。 马淳探他脉搏,肿大的淋巴结已消下去大半。 正午的烈日烤得石灰线发烫。 马淳蹲在河边给器械消毒,忽然听见身后枯枝断裂声。 蒋瓛拎着食盒走来。 “家主让我送些吃食。”他放下食盒却不走,盯着马淳被药汁泡皱的手,“你真不怕?” 马淳掰开炊饼夹上咸菜:“怕有用?”饼屑掉在染血的衣摆上,他随手掸了掸。 蒋瓛突然压低声音:“今早应天府已经封了十二户有发热症状的人家。皇上派了五军营围住流民聚集处,弓弩手就位。” 炊饼卡在喉咙里,马淳灌了半瓢水才咽下去。“要屠营?” “暂时不会。”蒋瓛眯眼望向皇城方向,“但若十日内疫情失控……” 傍晚的隔离区像个巨大蜂巢。 医官们穿梭在病床间,石灰水的气味混着药香。 马淳正在教人静脉注射链霉素,突然听见仓库外马蹄声如雷。 李景隆带着太医院的车队停在石灰线外,身后二十辆大车满载麻袋。“马大夫,我奉陛下之命送来药材粮秣。” “多谢!”马淳隔着两道栅栏对着李景隆遥遥一拜。 李景隆知道,自己不能跨过去,心中无比佩服这个只比自己大一两岁的年轻大夫,最后就只能回了一个礼,然后带着人离开。 等李景隆离开,马淳才和医者同僚们一起将物资给搬进去。 …… 夜幕笼罩着濠州钟离县的徐家祖宅,烛火在书房里摇曳。 徐达放下手中的密信,眉头紧锁。 信纸上写着京城突发鼠疫的消息。 徐辉祖站在一旁,低声道:“父亲,此事要不要告诉大姐?” 徐增寿立刻摇头:“绝对不行!大姐要是知道马大夫在疫区,肯定会不顾一切赶去京城。那可是鼠疫啊,会死人的!” 徐达沉吟片刻,正要开口,房门突然被推开。 徐妙锦站在门口,眼眶泛红。 “我都听到了。”她声音发颤,“你们想瞒着大姐?” 徐达叹了口气:“妙锦,此事非同小可。” 徐妙锦快步走进书房,双手撑在桌案上:“爹,您知不知道马大夫对大姐意味着什么?如果这次不让她去,她会恨您一辈子!” 徐增寿急道:“小妹,你冷静点。大姐去了能做什么?只会添乱。” “添乱?”徐妙锦冷笑一声,“你们根本不了解大姐。她跟着马大夫学了这么久医术,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只会绣花的闺阁小姐了。” 徐辉祖皱眉:“可那是鼠疫,不是儿戏。” 徐妙锦转向父亲,语气坚定:“爹,您还记得大姐小时候生那场大病吗?大夫都说没救了,是她自己硬挺过来的。她骨子里比谁都倔,认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 烛火噼啪作响,映照在徐达刚毅的脸上。 他想起长女这些日子的变化——那双原本只会抚琴的手,如今也能熟练地分拣药材了。 徐妙锦继续道:“大姐每晚都在灯下研读马大夫给她的医书,我亲眼见过她为了一味药的用法,彻夜不眠。她早就不是你们印象中那个娇弱的大小姐了。” 徐增寿还想说什么,被徐达抬手制止。 “妙锦,你确定你大姐真的想去?”徐达沉声问道。 徐妙锦用力点头:“爹,您没看到大姐收到马大夫药箱时的表情。那是女儿第一次见她笑得那么开心。如果这次不让她去,她会遗憾终生的。” 院外传来脚步声,徐妙云的声音由远及近:“妙锦,你在书房吗?” 徐妙锦脸色一变,急忙压低声音:“爹,求您了。大姐这辈子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让她心动的人,您忍心看她错过吗?” 徐达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辉祖,去备马车。增寿,准备干粮和药材。” 徐妙锦眼中闪过惊喜:“爹!” “去,告诉你大姐。”徐达疲惫地摆摆手,“但要跟她说清楚,到了京城必须听马大夫的安排,不得任性。” …… 第56章 马淳!等我! 徐妙锦飞奔出书房,差点撞上迎面走来的徐妙云。 “跑这么急做什么?”徐妙云扶住妹妹,疑惑道。 徐妙锦抓住姐姐的手,声音发颤:“大姐,京城出事了。” 徐妙云的笑容僵在脸上:“什么事?” “鼠疫。”徐妙锦直视姐姐的眼睛,“马大夫正在疫区救人。” 徐妙云的手指瞬间冰凉。 她松开妹妹,转身就往自己房间跑。 “大姐!”徐妙锦追上去,“爹已经同意我们去京城了!” 徐妙云猛地停住脚步,回头时眼中已噙满泪水:“真的?” 徐妙锦重重点头:“爹让我们准备一下,连夜出发。” 徐妙云抹去眼泪,转身抱住妹妹:“谢谢你,妙锦。” 半个时辰后,三辆马车停在徐府门前。 徐达亲自将一包药材交给长女:“记住,到了京城先找曹国公府的人,他们会带你去见马大夫。” 徐妙云郑重点头:“女儿明白。” 徐妙锦跳上马车,掀开车帘:“大姐,快上来!” 马蹄声在夜色中渐行渐远。 徐增寿站在门口,忧心忡忡:“爹,真的让她们去吗?” 徐达望着远去的马车,轻声道:“你大姐长大了,该让她自己做决定。” 官道上,徐妙云紧紧攥着药箱带子。 月光透过车帘缝隙,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大姐,别担心。”徐妙锦握住姐姐的手,“马大夫那么厉害,肯定不会有事的。” 徐妙云摇摇头:“我不是担心他,我是恨自己不能早点到他身边。” 车轮碾过碎石,车厢微微摇晃。 徐妙云想起什么,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本子,就着微弱的灯光翻看。 “这是什么?”徐妙锦好奇地问。 “马大夫教我的防疫笔记。”徐妙云的手指划过纸页,“他说鼠疫主要通过跳蚤传播,所以要灭蚤防鼠,接触病人时要戴口罩。” 徐妙锦凑近看:“这画的是什么?” “口罩的做法。”徐妙云指着简图,“用细棉布叠六层,中间夹药棉,两侧缝棉绳。” 徐妙锦眨眨眼:“大姐,你记得真清楚。” 徐妙云合上本子,轻声道:“他说过的每句话,我都记得。” 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徐妙云撞到车壁,药箱滑落在地。 几包药材散出来,其中一个小瓷瓶滚到徐妙锦脚边。 “这是什么?”徐妙锦捡起来问。 徐妙云接过瓷瓶,小心地放回药箱:“链霉素,马大夫特意准备的。本来是给我预备的,不过这东西据说能杀死大部分的病菌。” 徐妙锦看着姐姐熟练地整理药材,忽然觉得眼前的人有些陌生。 这个一丝不苟的大夫,真的是她那个娇滴滴的大姐吗?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马车在一处驿站停下换马。 徐妙云跳下车,活动着僵硬的四肢。 驿丞迎上来:“小姐要热水吗?” 徐妙云摇头:“不用,我们赶时间。” 徐妙锦拉着姐姐走到一旁,小声道:“大姐,你一夜没睡,要不要休息会儿?” “不行。”徐妙云望向京城方向,“早到一刻,就能多救一个人。” 重新上路后,徐妙云开始清点药材。 她将药箱里的物品一样样取出,又仔细地放回去。 “金银花、黄连、板蓝根……”她喃喃自语,“应该够用三天。” 徐妙锦靠在车厢上,看着姐姐专注的侧脸。 阳光透过车帘照进来,给徐妙云的睫毛镀上一层金边。 “大姐,你变了。”徐妙锦突然说。 徐妙云手上动作一顿:“哪里变了?” “以前你连杀鸡都不敢看,现在却能面不改色地谈论鼠疫。”徐妙锦歪着头,“是因为马大夫吗?” 徐妙云没有立即回答。 她将最后一包药放好,才轻声道:“是因为我想成为能站在他身边的人。” 马车突然加速,徐妙锦差点摔倒。 她稳住身子,笑道:“大姐,你脸红了。” 徐妙云别过脸去:“胡说什么。” 正午时分,马车终于驶入京城地界。 守城士兵拦下车队,厉声喝问:“来者何人?” 徐家家将亮出腰牌:“魏国公府女眷,有要事入城。” 士兵看到腰牌,态度立刻恭敬起来:“原来是徐小姐。不过现在城内戒严,所有入城者都要接受检查。” 徐妙云掀开车帘:“我们刚从濠州来,没有接触过疫区。” 士兵看到两位小姐的装扮,犹豫道:“请稍等,我去请示上官。” 不多时,一个锦衣卫百户走来,抱拳道:“两位小姐,奉皇上口谕,所有入城者需隔离三日观察。请随我去驿馆安置。” 徐妙云急道:“我们有急事!” 百户不为所动:“请小姐见谅,这是死命令。” 徐妙锦拉拉姐姐的袖子,低声道:“大姐,别急。我们先去驿馆,再想办法联系曹国公府的人。” 徐妙云深吸一口气,勉强点头。 驿馆里,徐妙云坐立不安。她推开窗户,望着远处的城墙。 她甚至隐约能感觉到,马淳正在城墙外的疫区忙碌。 而自己近在咫尺,却不能靠近,这种焦灼,如噬心的蚂蚁,让她一刻也等不了。 “妙锦,我等不了三天。”她突然说。 徐妙锦正在整理床铺,闻言抬头:“大姐想做什么?” 徐妙云转身从药箱里取出一封信:“你拿着它去找曹国公府的人。就说必须立刻见到马大夫。” 徐妙锦接过信,犹豫道:“可外面有锦衣卫把守。” “你从小就会爬树。”徐妙云指了指后院的槐树,“从那儿翻出去。” 徐妙锦瞪大眼睛:“大姐,你让我偷跑?” 徐妙云握住妹妹的手:“妙锦,帮帮我。” 徐妙锦看着姐姐恳求的眼神,一咬牙:“好,我去。但你要答应我,在这里好好待着,别乱跑。” 徐妙云点头:“我等你消息。” 徐妙锦将信塞进靴筒,装作散步的样子走到后院。 趁守卫不注意,她敏捷地爬上槐树,翻过墙头消失不见。 徐妙云站在窗前,双手合十。 夕阳的余晖洒在她脸上,映出一双坚定的眼睛。 “马淳,等我。” …… 第57章 逆行者!前往疫区! 徐妙锦蹲在槐树粗壮的枝干上,屏住呼吸。 她站在树枝上,左右梭巡,静静等候来往巡逻的锦衣卫。 不久,两个锦衣卫挎着刀来回巡视,可能是快到半夜,锦衣卫的巡逻频次相对较少,这给了她机会。 她等巡逻的脚步声远去,轻轻一跃,双手抓住墙头。 脚尖在砖缝借力,整个人如猫般翻上围墙。 月光下,少女的身影在瓦片上轻轻掠过,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跨过馆驿与民居的巷子后,她落在了一处逼仄的小巷子,辨明了方向后,她向着曹国公方向去而去。 不过很幸运的是,她小心冲出了巷子就惊讶地发现,不远处就是曹国公府的临时驻地,‘曹’字旗飘扬在月光下。 …… 曹国公府的临时营地设在城西,灯火通明。 十几辆大车满载麻袋,家丁们举着火把来回搬运。 徐妙锦刚靠近辕门,就被长矛交叉拦住。 “站住!疫区重地,闲人免进!” 徐妙锦亮出腰牌:“魏国公府徐妙锦,求见曹国公世子。” 守卫验过腰牌,匆忙进去通报。 不多时,李景隆大步走来。 “徐二小姐?”他瞪大眼睛,“你们不是在老家……等等,你怎么一个人进城了,是不是……” 李景隆话还没说完,徐妙锦将信递过去:“我大姐要见马大夫。” 李景隆接过信,脸色阴晴不定。 他压低声音:“你偷跑出来的?锦衣卫知道要掉脑袋!” “所以我没惊动他们。”徐妙锦指了指身后,“翻墙出来的。” 李景隆倒吸一口凉气。 他左右看看,拽着徐妙锦走到僻静处:“你疯了?疫区现在死人都来不及埋,你大姐金枝玉叶的……” “马大夫也在疫区。”徐妙锦打断他,“大姐说,若不带她去,她就自己找去。” 李景隆急得跺脚:“徐小姐惦记马大夫,难道马大夫就不惦记徐小姐?要是马大夫知道是我带徐妙云进疫区的,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徐妙锦攥紧拳头:“李大哥,你见过我大姐看马大夫的眼神吗?” 李景隆一怔。 “就像我娘当年看我爹。”徐妙锦声音轻却坚定,“你若拦着,她会恨你一辈子。” 营地里传来号令声,一队医者推着药车经过。 李景隆盯着晃动的火把影子,叹了口气:“锦衣卫那边……” “我自有办法。”徐妙锦眼睛亮起来,“你只需安排马车。” 李景隆搓着手来回踱步,终于咬牙道:“丑话说前头,到地方必须听马大夫安排。若他不同意徐小姐留下,你们立刻回来。” 徐妙锦点头如捣蒜。 半个时辰后,驿馆后墙传来三声鹧鸪叫。 徐妙云推开窗,看见妹妹站在槐树下招手。 她拎起药箱,轻手轻脚翻出窗户。 “李景隆答应了?”徐妙云落地时裙角勾到树枝,撕开一道口子。 徐妙锦帮她拍掉落叶:“在巷口等着呢。不过大姐,马大夫若不许你留下……” “那就打晕他。”徐妙云系紧药箱带子,“走。” 巷口的马车没有挂灯笼,李景隆亲自驾车。 见姐妹俩过来,他跳下车压低声音:“锦衣卫刚换岗,我们有一刻钟时间。” 徐妙云掀开车帘一角,“现在疫区什么情况?” 李景隆甩了个鞭花:“马大夫神了,居然真能治鼠疫。太医院那帮老顽固现在对他唯命是从。” 马车突然急刹。 一队巡逻兵迎面走来,李景隆亮出腰牌,对方行礼放行。 徐妙锦捏了把汗:“还以为被发现了。” “这才到内城。”李景隆声音发紧,“出外城才是难关。” 果然,外城关卡处兵卒林立。 一个总旗模样的军官拦住马车:“曹国公世子,深夜出城需都指挥使手令。” 李景隆跳下车,往军官手里塞了一张宝钞:“通融下,我给马神医送药材。” 军官掂了掂银子,摇头:“上头死命令,没有手令谁都不能过。” 徐妙云突然掀开车帘:“这位军爷,马大夫要的链霉素在此,耽误了治病,您担待得起么?” 月光照在她手中的琉璃瓶上,泛着冷光。军官犹豫了。 李景隆趁机又塞了张宝钞:“马神医等着救命呢。” 军官终于侧身让开:“天亮前必须回来!” 马车冲出城门,徐妙锦长舒一口气。 徐妙云却盯着越来越近的火光,莫名地紧张起来。 疫区的景象逐渐清晰。 成排的草棚里人影晃动,石灰画的白线在月光下森然刺目。 马车在隔离带前停下,李景隆指着远处被火把簇拥的身影:“那就是马大夫。” 徐妙云跳下车,就见马淳正在给病人施针,鬓角散落的发丝被汗水黏在颊边。 “我去叫他。”李景隆刚要迈步,被徐妙锦拽住。 “让大姐自己去。” 徐妙云踩着石灰线走向隔离区。 守卫正要阻拦,她亮出魏国公府腰牌:“我是大夫。” 马淳正俯身给一个病人施针,指尖稳稳捏着银针,在病人颈后的穴位轻轻捻动。 徐妙云站在隔离带外,手指紧紧攥着药箱的带子。 十几天的思念在这一刻如潮水般涌来,冲得她眼眶发热。 她看着马淳眼角的疲惫,那抹青灰色应是许久未好好休息留下的痕迹,心疼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马淳似有所感,手中银针微微一顿。 他抬起头,隔着摇曳的火光望向隔离带外。 模糊的视线里,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那里,火把的光映在她脸上,勾勒出他朝思暮想的轮廓。 “看花眼了。”马淳摇摇头,自嘲地笑了笑,继续低头施针。 “呆子!” 清脆的声音穿透嘈杂的疫区,马淳浑身一震,银针差点脱手。 他猛地抬头,这次看得真切——徐妙云就站在那里,发丝被夜风吹得有些凌乱,可那双眼睛亮得像是盛满了星光。 一股难以抑制的喜悦从心底涌上来,马淳几乎要冲过去抱住她。 但下一刻,这股喜悦就被无边的愤怒取代…… 第58章 马淳这辈子算是栽了 “你来干什么!”马淳猛地站起身,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怒意,“这是疫区!这里有鼠疫!你知不知道鼠疫有多危险!”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疫区回荡,引得周围的医者和病人都看过来。 马淳顾不上这些,大步走到隔离带前,却停在石灰线内,不肯再往前一步。 “你马上回去!现在!立刻!”马淳指着城门方向,手指因为愤怒而微微发抖,“李景隆呢?让他送你回城!” 徐妙云看着马淳暴怒的样子,嘴角却慢慢扬起一个笑容。 那笑容越来越大,最后变成明媚的笑靥,在火光映照下格外动人。 “你还笑!”马淳气得几乎跳脚,“这是会死人的!你知不知道每天这里要抬出去多少尸体?你知不知道腺鼠疫一旦感染,三天就能要人命!” 徐妙云轻轻放下药箱,从里面取出一个布包。 她慢慢解开布包,露出里面整整齐齐叠放的口罩。 “我带了药材,还有新做的口罩。”她声音轻柔,却坚定得不容置疑,“金银花、黄连、板蓝根,都是你教过我的。” 马淳看着那些药材,胸口剧烈起伏。 他多想冲过去抱住这个傻姑娘,可理智告诉他必须把她赶走。 “徐妙云!”他几乎是吼出这个名字,“你别任性!这不是儿戏!你马上给我回去!” 周围的医者都停下手中的活,默默看着这对年轻人。 一个年老的医者摇摇头,低声对同伴道:“年轻真好啊。” 徐妙云对马淳的怒吼充耳不闻。 她弯腰提起药箱,一步跨过石灰线。 “站住!”马淳厉声喝道,“不准过来!” 徐妙云脚步不停,继续向前走。 马淳急得额头青筋暴起,连连后退。 “你疯了!你会死的!你知不知道我这些天见过多少人死在我面前!”马淳的声音已经带上几分哽咽,“我不能再看着你也……” 徐妙云终于走到马淳面前,仰头看着这个比她高半头的男人。 她伸手想碰他的脸,却被马淳一把抓住手腕。 “你到底要干什么!”马淳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眼眶通红。 徐妙云看着马淳通红的眼睛,轻声道:“我来陪你。” 简简单单四个字,却像一柄重锤砸在马淳心上。 他抓着徐妙云手腕的手指微微发抖,想用力把她推开,却又舍不得。 “你……”马淳的声音低了下来,带着几分哀求,“妙云,算我求你,回去。” 徐妙云摇摇头,另一只手抚上马淳的脸颊。 她的指尖冰凉,却让马淳觉得滚烫。 “我不走。”徐妙云的声音很轻,却坚定如铁,“你在哪,我就在哪。” 马淳仰头闭上眼,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来到明朝之后,马淳一直以为自己当个大夫,应该很少有人会愿意靠近自己。 可却遇到了徐妙云。 这个女子本在历史上会成为燕王妃,会成为一代贤后,虽然那是史书润色出来的。 但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个女子现在对自己感情如此之深。 鼠疫! 多可怕的字眼,是人都想躲着。 他之前还在庆幸徐妙云在鼠疫爆发前刚好去了凤阳老家,刚好离开了这个危险之地。 却没想到她却自己主动回来。 他在感动之余,也在做最后的挣扎。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松开徐妙云的手腕,转身就走。 “马明湛!”徐妙云喊他。 马淳脚步顿了一下,头也不回,声音冷硬地说道:“既然不走,那就干活。疫区不养闲人。” 徐妙云看着马淳的背影,嘴角又扬起那个明媚的笑容。 她知道,这是马淳妥协的方式。 她快步跟上,走到马淳身边。 马淳却不看她,从药箱里取出一副新手套扔给她。 “戴上。”他硬邦邦地说,“接触病人前必须消毒。” 徐妙云乖乖戴上手套,又拿出自己做的口罩戴上。 马淳瞥了她一眼,从药箱里取出自己从系统商城里兑换的口罩,责备起来:“做得还行,不过在疫区还差点,戴上这个。” 看着马淳把口罩递到自己面前却又坚决不看自己的模样,徐妙云噗嗤一声乐了出来。 “笑什么?”马淳口气很硬地问。 徐妙云伸手去接口罩,故意碰了碰他的手,马淳没有缩回去。 “明明心里有我为什么还要推开我?”徐妙云戴上口罩,声音变得沉闷了一些。 马淳耳朵尖都红透了,口是心非道:“谁心里有你?” 徐妙云也不在乎,脸色严肃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有了鼠疫?” 马淳也恢复了严肃,“估计是上游大水冲垮了河堤,把一窝窝老鼠冲了出来,老鼠寻食吃,混进了灾民堆里。灾情混乱,所以就染上了。” 徐妙云脸上没有了刚才相逢的喜悦,“看起来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到目前为止已经死了五十多人,整个京城人心惶惶,粮价飞涨,皇帝已经下令如果十天之内不控制疫情,在疫区的所有人都得死。”马淳说着话,回头看了徐妙云一眼。 “妙云,我刚才的话是真的,这次很危险,你没必要陪我挑这个火坑。”马淳的眼神很坚定。 听到这话的徐妙云反而是轻松一笑:“身为医者,岂能临阵畏惧?此方战场,你我并肩作战。” 听到这话的马淳再也不想含蓄,或者说再也不想失去眼前之人,面对徐妙云的微笑,他伸出了手,握紧了徐妙云的手,点点头,“好!我们并肩作战!” 感受着马淳大手即便隔着医用手套,却依旧滚烫的手,徐妙云眼泪压抑不住的往外喷涌,她胸腔里仿佛有一块抹布堵住了咽喉,只能用用力的点头来表示自己的激动。 远处,李景隆和徐妙锦站在马车旁,默默看着这一幕。 “我大姐赢了。”徐妙锦笑着说。 李景隆摇摇头:“马淳这辈子算是栽了。” 新的病患被抬进来,马淳和徐妙云立刻迎上去,开始忙碌的工作。 没有人再提离开的事。 有些选择,一旦做出,就无需多言…… 第59章 你这么有种,还要赖在隔离区? 黎明,疫区。 马淳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将最后一份药汁倒入陶碗。 药汁泛着琥珀色,那是掺了链霉素的特效药。 到现在为止,他已经花了一千二百积分兑换链霉素。 “第三区还有十二个重症没服药。”徐妙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疲惫的沙哑。 马淳转身,看见她抱着一摞空碗站在药棚门口,几缕发丝黏在苍白的脸颊上。 才两天功夫,那双杏眼下已经浮现出淡淡的青影。 “你去睡会儿。”马淳接过碗摞,“剩下的我来。” 徐妙云摇头,“张大夫说今早又发现三例疑似,都在北边新来的流民里。” 闻言,马淳也不好说什么。 两人沉默着分装汤药。 正装着药,忽然远处传来压抑的哭声。 马淳手上一顿,低下头去。 不用看也知道又有人没能熬过这个寒夜。 “第三十七个了。”徐妙云轻声说。 即便是一个女子,对于这种情况,徐妙云也习惯了。 作为医者,她很明白自己必须要习惯这些。 马淳把药碗搁在案上:“要是能早两天发现……” “你已经救了六百多人。”徐妙云伸手按住他的手腕,“明湛,你不是神仙。” 她的指尖冰凉,却带着令人安定的力量。 马淳深吸一口气,长叹一声。 “走,该发药了。”马淳拎起药篮。 天渐亮时,他们巡完了最后一个病棚。 马淳蹲在河边洗手,冰凉的河水刺得伤口生疼。 徐妙云默默递来一块干净帕子,他这才发现徐妙云的虎口裂了两道口子。 “你手怎么了?”马淳抓住她的手腕。 那双本该养尊处优的手,现在布满细小的裂痕,指节处还蹭破了一块皮。 徐妙云抽回手藏到背后:“熬药时蹭的,不碍事。” 马淳从药囊挖出一坨药膏,不由分说拉过她的手涂抹。 药膏是淡绿色的,还带着一点薄荷的清香。 徐妙云怔怔看着他低垂的睫毛,还有手上温热的触感,忽然觉得这两天的疲惫都值得。 “马大夫!”张大夫的喊声打破了宁静,“东区有人闹事!” 闻言二人脸色一变,不顾疲劳,急忙赶去。 …… 东区。 粮棚前已经围了上百人,一个壮汉正揪着医官的衣领吼叫:“我娘喝了你们的药,今早就没气了!什么狗屁神医,分明是拿我们试药!” 在随时会死人的情况下,任何煽动性的言语都会像点燃爆竹的引信。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有人开始推搡维持秩序的兵丁。 马淳挤进人群时,看见草席上躺着个老妇人,脸色青灰,嘴角还挂着药渍。 “让我看看。”马淳蹲下身。 壮汉一把推开他:“滚开!你们这些官府的走狗!” 徐妙云挡在马淳面前:“你干什么?要不是马大夫在,你们所有人都得死,你真那么有种,为什么还要赖在隔离区。” 她声音不大,眼神却像一只护崽的雌虎,让壮汉愣了一瞬。 马淳没有管这些,问道:“你娘什么时候服的药?” “天、天没亮的时候……” “药方里有麻黄,体虚者服用后会有假死之相。”马淳道。 徐妙云会意,蹲下身掀开老妇人的衣领,一摸脉象,“她颈侧还有脉动。” 马淳立刻取出银针刺入老妇人人中。 片刻后,老妇人猛地抽了口气,浑浊的眼睛缓缓睁开。 人群爆发出一阵惊呼。 “真是神医啊!” “刚才谁说要砸药棚的?” “马神医菩萨心肠……” 壮汉扑通跪倒在地,额头磕得砰砰响。 马淳没有理会他,而是转头对张大夫说:“以后麻黄减半,体弱患者单独配药。” 张大夫等医者再次对马淳投去佩服的目光。 解决完了骚乱,马淳带着徐妙云就走。 “以后不要挡在我面前,我毕竟是男子汉。”马淳道。 徐妙云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回药棚的路上,徐妙云的脚步越来越慢。 马淳回头时,发现她正扶着树桩喘气。 “撑不住了?”马淳伸手想扶她。 徐妙云摇摇头,倔强地想说不,身子却一歪。 马淳急忙接住她,她已经累得站着都要睡着了。 诶…… 长叹一口气,马淳慢慢蹲下身,让她靠得更舒服些。 徐妙云的呼吸拂过他后颈,温热而均匀。 他轻轻往后靠了靠,让她枕得更稳当。 这个动作牵动了酸痛的肩背,马淳却舍不得动。 徐妙云的睫毛在阳光下像两把小扇子,却遮盖不住青黑的眼圈。 “睡。”马淳用气音说,仿佛在哄孩子。 不知过了多久,李景隆和锦衣卫千户的脚步声惊醒了这短暂的安宁。 马淳竖起食指抵在唇上,锦衣卫千户立刻放轻了脚步。 “皇上派了援军。”李景隆压低声音,“五军营三千人正在外围挖隔离沟。” 马淳依旧保持着弯腰的姿态,问道:“药材呢?” “太医院又送来十车,富商们捐了五百石石灰。”李景隆递上清单,“但蒋护卫说上游又发现新的病例。” 马淳揉着太阳穴:“得建立第二道隔离区。” 正说着,徐妙云突然惊醒:“我睡着了?” 马淳按住她肩膀:“去帐篷睡两个时辰。” “可是……” “这是医嘱。”马淳板起脸,“病人需要清醒的大夫。” 徐妙云张了张嘴,最终乖乖走向帐篷。 马淳看着她摇摇晃晃的背影,转头对李景隆说:“找两个婆子看着她,别让她偷偷爬起来干活。” 看到徐妙云如此听马淳的话,李景隆很是羡慕马淳的艳福。 这可是全京城第一才女啊。 …… 午后烈日最毒时,马淳正在教流民调配消毒药水,徐妙云拎着药箱匆匆跑来。 “北区发现怪病!”她气喘吁吁地说,“病人浑身发黑,呕血不止!” 马淳心头猛地一沉。 这症状听着不像腺鼠疫,倒像是更可怕的肺鼠疫。 他抓起药箱就往北区跑,徐妙云小跑着跟上。 “你回去!”马淳厉声道。 徐妙云不仅没停,反而跑得更快:“我要去!” “你就不能偶尔听听我的话吗?”马淳急坏了。 “其他时候行,现在不行。”徐妙云也是很倔强。 马淳顿感无力。 二人来到北区草棚看到,躺着三个病人皮肤已经呈现诡异的紫黑色。 马淳戴好兑换来的n95医用口罩,又给徐妙云也戴上医用口罩后,这才上前去掀开病人的衣襟。 此人胸前布满出血点,正是肺鼠疫的典型症状。 “所有人后退十步!”马淳厉喝,“接触过这三个人的立刻去药棚喝预防汤药!” 人群慌乱后退,只有徐妙云站在原地没动。 她打开药箱,取出一包药粉:“链霉素还够用吗?” 马淳盯着她看了两息,笑了:“你真是……” “烦人?”徐妙云挑眉。 “勇敢。”马淳接过药粉,“去准备石灰水,这里交给我。” 徐妙云却没走,而是取出银针:“你教过我的,刺络放血可以缓解瘀毒。” 两人默契的分工合作。 马淳注射链霉素,徐妙云用银针刺破患者指尖放血。 黑血滴在草席上,散发出腥臭的气味。 日落时分,三个病人的紫绀终于褪去。 马淳瘫坐在草棚外,发现自己的手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徐妙云挨着他坐下,递来一碗温水。 “怕吗?”她问。 马淳看着碗里晃荡的水面:“怕。肺鼠疫的死亡率是腺鼠疫的三倍,看到一个就要救一个,要不然不堪设想。” “我们又救活了这三个。”徐妙云轻声说。 “辛苦你了。”马淳道。 “辛苦的是你。”徐妙云回。 …… 第60章 非常时期散播谣言就是死罪 皇宫,奉天殿。 朱元璋背对殿门,手中捏着锦衣卫刚送来的密报,脸上满是愤怒。 “混账东西!”他猛地转身,将密报砸在跪伏于地的胡行一脸上,“这就是朕的太医院院判?” 胡行一浑身发抖,额头抵着冰冷的金砖不敢抬头。 朱标站在御案旁,素来温和的脸上罕见地带着怒意:“胡院判可知因你一句‘鼠疫要屠城’,京城粮价已涨了三倍?百姓闭户不出,连巡防营都有人装病逃差!” “臣、臣当时吓糊涂了……”胡行一哆嗦着辩解,“古籍确有记载,……” “闭嘴!”朱元璋大吼一声,“马淳用石灰画个圈就能防住的病,到你嘴里就要屠城?徐家丫头金枝玉叶都敢进疫区,你倒躲在太医院烧《瘟疫论》!” 胡行一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狠色:“陛下!马淳所用西域秘药来历不明,万一……” “万一你娘个头!”朱元璋抄起镇纸砸过去,正正好好砸中胡行一的脑门,砰的一声闷响,胡行一额头顿时血流如注,“蒋瓛亲眼看见链霉素救活鼠疫患者,你还敢污蔑功臣?” 殿外传来急促脚步声。 蒋瓛大步入内,“禀陛下,按马大夫的法子,新发病例已连续三日下降。” 朱标闻言长舒一口气,却见胡行一膝行上前抱住朱元璋的靴子:“陛下!臣有良策!只要将现有病患集中处置,再派兵封锁百里内所有村落,必能永绝后患!” 殿中霎时死寂。 朱元璋缓缓俯身,“你再说一遍?” 胡行一浑然不觉杀机,急声道:“臣翻阅古籍,发现前朝应对大疫皆是雷霆手段。比如至正年间河北道……” “标儿。”朱元璋突然直起身,“你说这人该不该杀?” 朱标闭了闭眼:“该杀。” 胡行一这才慌了:“太子殿下!臣是为江山社稷……” “放你娘的屁!”朱元璋暴喝一声,“马淳和徐妙云在疫区救活八百多人,你倒要杀一万人多人?来人!拖出去砍了!全家流放琼州!” “砍他的时候沿途告知百姓,此人妖言惑众,疫情早已得到控制,百姓只要不出城便不会有感染风险。” 朱元璋这是要借他的脑袋来控制舆情。 四名锦衣卫如狼似虎地扑上来,架起他就往外拖。 胡行一挣扎间竟突然失禁,腥臭液体顺着裤管滴在金砖上。 朱元璋冷笑:“就这怂包也配穿三品补服?传旨!太医院上下俸禄扣半年,全部给朕去疫区轮值!” “蒋瓛。”皇帝的声音低沉而威严。 锦衣卫指挥使立刻上前抱拳:“臣在。” “把胡行一捆了,堵上嘴,拉去游街。”朱元璋眯起眼睛,“让全京城的百姓都看看,这个太医院院判是怎么妖言惑众的。” 蒋瓛领命而去。 不多时,一队锦衣卫押着五花大绑的胡行一出了皇城。 胡行一的嘴被粗布条勒住,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锦衣卫敲着铜锣走在前面:“奉旨示众!太医院院判胡行一妖言惑众,谎称瘟疫不可控!实则民间大夫早已控制疫情!” 街边的百姓渐渐围拢过来。 有人认出胡行一,指指点点:“这不是太医院的胡大人吗?” “就是他!前几日还说要屠城呢!”一个卖菜的妇人愤愤地啐了一口。 “什么狗屁院判,还不如民间神医呢。” “就是,你个人老东西自己高官厚禄的,就不管普通百姓的死活,杀得好!” 锦衣卫继续高喊:“陛下有旨!只要百姓不随便出城,就不会感染瘟疫!”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 一个老者颤巍巍地问:“官爷,当真不用怕了?” “马神医带着大夫们已经救活了八百多人!”锦衣卫大声回答,“疫情已经控制住了!” “我就说嘛!”一个年轻人拍着大腿,“我表兄在疫区帮忙,说马大夫的法子灵得很!” 胡行一被推搡着走过一条又一条街道。 百姓们的唾沫和烂菜叶不断砸在他身上。 他挣扎着想要辩解,却被布条勒得只能发出含糊的呜咽。 午时三刻,胡行一被押到菜市口。 刽子手的大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斩!” 刀光闪过,一颗花白的头颅滚落在地。 人群爆发出欢呼声。 …… 消息很快传到了疫区。 马淳当时正在给病人换药,一个锦衣卫匆匆跑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马淳的手顿了一下,继续手上的动作:“知道了。” 徐妙云端着药碗走过来,看见马淳的脸色不对:“怎么了?” “胡院判被斩了。”马淳的声音很平静,“游街后当众处决。” 药碗在徐妙云手中晃了一下,她沉默了片刻,轻声道:“他罪不至死。” 马淳摇摇头,继续给病人包扎:“在这种时候,散播恐慌就是死罪。” 两人都没再说话。 夜幕降临后,马淳和徐妙云坐在药棚外的石头上休息。 远处的篝火映照在两人疲惫的脸上。 “其实他说得没错。”马淳突然开口,“以往面对鼠疫,最好的办法就是杀死所有感染者。” 徐妙云抬头看他:“但你找到了更好的办法。” 马淳苦笑,“如果没有链霉素,我们也会束手无策。” 徐妙云轻轻握住他的手:“所以我们要更努力,救更多的人。” 马淳转头看她。 火光中,徐妙云的眼睛亮得惊人。 他忽然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在发烫。 “妙云。”他轻声唤道。 “嗯?” “谢谢你来了。” 徐妙云笑了,眼角泛起细小的纹路:“我不来,你会想我的。” 马淳也笑了:“是啊,我会想你。” 两人相视一笑,所有的疲惫仿佛都在这一刻消散了。 经历了这场生死考验,两个人再也没有掩饰心中的情感。 忽然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李景隆带着几个士兵匆匆跑来:“马大夫!上游又送来一批病人!” 马淳立刻站起身:“多少?” “三十七个!”李景隆喘着气,“其中有五个症状很重!” 马淳和徐妙云对视一眼,不顾疲劳,同时迈步向隔离区跑去。 …… 第61章 徐妙云染上鼠疫!下一个‘吕素\\\’ 疫区,半夜。 马淳和徐妙云刚刚处理完新送来的三十七名病人,其中五个症状极重,几乎耗尽了两人全部的精力。 “都是腺鼠疫。”马淳擦了擦额头的汗,声音沙哑,“还好不是肺鼠疫,否则……” 他没有说完,但徐妙云明白他的意思。 肺鼠疫比腺鼠疫凶险得多,一旦感染,几乎九死一生。 两人在药棚外稍作休息,夜风微凉,徐妙云揉了揉发酸的肩膀,忽然皱了皱眉,抬手按住了自己的胸口。 “怎么了?”马淳察觉到她的异样,转头问道。 徐妙云轻轻摇头,但很快又咳嗽了两声,声音有些闷。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掌心,眉头微蹙,随后抬头看向马淳,神情平静。 “我可能染上了。”她说道,语气里没有惊慌,只有一丝淡淡的无奈。 马淳的瞳孔骤然一缩,立刻伸手探向她的额头——滚烫。 “什么时候开始的?”他的声音绷紧,手指已经搭上了她的脉搏。 “傍晚时有些发冷,现在胸口发闷,呼吸不太顺畅。”徐妙云如实回答,目光坦然地看着他,“应该是肺鼠疫。” 马淳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肺鼠疫发病极快,若不及时用药,三日之内便能夺人性命。 他立刻站起身,一把拉住徐妙云的手腕。 “走,立刻用药。” 徐妙云没有挣扎,任由他带着自己快步走向药棚。 她的脚步已经有些虚浮,呼吸也比平时急促,但她仍然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马淳迅速取出链霉素,动作利落地调配好剂量,随后看向徐妙云。 “会有点疼。”他低声道。 徐妙云微微一笑,伸出手臂:“来。” 针尖刺入皮肤的瞬间,她只是轻轻皱了皱眉,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药液缓缓推入体内,马淳紧盯着她的反应,生怕错过任何异常。 “躺下休息。”他扶着她躺到简易的床榻上,又取来湿布敷在她的额头,“药效需要时间,你会很难受,但一定要撑住。” 徐妙云点点头,眼神已经有些涣散。 高热让她的脸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呼吸越发急促。 她伸手抓住马淳的衣袖,指尖微微发抖。 “明湛……”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哽咽,“我不想死。” 马淳握住她的手,用力攥紧:“你不会死。” “我舍不得你。”她的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声音越来越低,“我还没嫁给你……” 马淳的喉咙发紧,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他俯下身,贴近她的耳边,声音坚定:“徐妙云,你听好了,我不会让你死。你救过那么多人,老天不会这么不长眼。” 徐妙云的睫毛颤了颤,泪水浸湿了枕边。 她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但仍旧固执地抓着马淳的手不放。 “明湛……”她喃喃道,“我想嫁给你……” 马淳深吸一口气,忽然松开她的手,转身从地上折下一根干枯的稻草。 他的手指灵活地搓捻着,很快便编成了一枚粗糙的草戒指。 然后回到徐妙云身边,单膝跪地,将草戒指轻轻托在掌心。 “徐妙云。”他凝视着她的眼睛,声音低沉而郑重,“你愿意嫁给我吗?” 徐妙云的泪水再次涌出,她艰难地抬起手,指尖轻轻触碰那枚草戒指,嘴角却扬起一抹虚弱的笑。 “愿意……” 马淳小心翼翼地将草戒指戴在她的手指上,随后俯身将她拥入怀中。 徐妙云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泪水无声滑落。 “睡。”马淳轻抚她的发丝,“等你醒了,我们就成亲。” 徐妙云轻轻“嗯”了一声,终于在他的怀里沉沉睡去。 …… 徐妙云的高热始终不退,链霉素的药效似乎被某种力量压制着。 她的额头滚烫,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呼吸急促而微弱。 马淳守在床边,手指紧紧扣着她的手腕,脉搏的每一次跳动都牵动着他的神经。 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时间的流逝,每一秒都像刀割般难熬。 “明湛……”徐妙云突然睁开眼,瞳孔涣散,声音飘忽,“你别走……” 马淳立刻俯身靠近:“我在,我哪儿都不去。” 她的手指无力地抓着他的衣袖,指尖冰凉:“我看到一扇门……黑雾里……好冷……” “别胡说!”马淳声音陡然提高,又强行压下,“你只是发热产生了幻觉,好好休息,别想这些。” 徐妙云的眼神渐渐失焦,嘴唇颤抖着:“如果我死了……你别难过……” “你不会死!”马淳一把攥住她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指骨,“徐妙云,你给我听清楚,我不准你死!” 蒋瓛无声地出现在药棚门口。 马淳察觉到视线,转头与他对视。 蒋瓛缓缓开口:“马大夫,你需要冷静。” “我很冷静。”马淳声音沙哑。 “医者不自医,但你必须比任何时候都清醒。”蒋瓛走近几步,“徐小姐的命在你手里。” 马淳深吸一口气,松开徐妙云的手,起身走到药架前。 他的动作很稳,取出药材时没有一丝颤抖。 蒋瓛看着他的背影,“皇上派了御医过来,就在外面。” “让他们走。”马淳头也不回,“我的女人我会治。” 蒋瓛没有坚持,转身离去。 片刻后,外面传来低声的争执,很快归于平静。 马淳将煎好的药端到床边,扶起徐妙云。 她的身体软得像一滩水,药汁从嘴角溢出大半。 “咽下去。”马淳捏着她的下巴,声音严厉,“徐妙云,你不是要嫁给我吗?把药喝了!” 或许是这句话起了作用,徐妙云的喉咙滚动了几下,终于将药咽了下去。 马淳刚松了口气,她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口鲜血喷在他的衣襟上。 鲜红的血迹在青色布衣上晕开,刺目惊心。 马淳没有躲,没有嫌弃,只有无尽的心疼。 这个女孩,本可以在凤阳老家不用冒险,却因自己来到这危险之地。 若自己还嫌弃,那算人吗? “妙云!”马淳一把抱住她,手掌拍着她的后背。 徐妙云瘫软在他怀里,气若游丝:“对不起……弄脏了你的衣服……” 马淳眼眶发热,声音却异常平静:“一件衣服而已,等你好了,给我做十件新的。” 徐妙云虚弱地笑了笑,又昏睡过去。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李景隆匆匆赶来。 他看到马淳通红的双眼和衣襟上的血迹,脸色骤变。 “徐小姐她……” 马淳打断他:“去告诉徐妙锦,她姐姐需要她。” 李景隆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转身离去。 半个时辰后,药棚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徐妙锦站在隔离带外,被锦衣卫拦住。 她隔着石灰线,看到床上的姐姐,整个人僵在原地。 “大姐……”她的声音颤抖着,眼泪瞬间涌出。 …… 第62章 你好了后咱们就成亲! 马淳站起身:“她听得见,你就在外面说。” 徐妙锦隔着距离喊道:“大姐,我是妙锦,你睁开眼看看我……” 徐妙云的眼皮动了动,却没有睁开。 马淳背对着她们,看上去‘很平静’。 徐妙锦的哭声渐渐变大:“大姐你不能丢下我……你说过要带我去秦淮河看花灯的……你答应过我的……” 马淳猛地转身,声音冰冷:“别哭了!她还没死!” 徐妙锦被吓得一哆嗦,眼泪挂在脸上,不敢再出声。 马淳深吸一口气,放软了语气:“跟她说话,别说这些丧气话。” 徐妙锦擦了擦眼泪,对着药棚喊道:“大姐,马大夫好凶……你快点好起来,帮我骂他……” 马淳嘴角抽了抽,没说什么,继续捣药。 日头渐高,药棚里闷热难当。 徐妙云的高热依旧未退,但呼吸平稳了些。 蒋瓛再次出现,手里捧着一个锦盒:“皇上赐的百年老参。” 马淳接过,看也不看就扔进药罐:“多谢。” 蒋瓛看了眼床上的徐妙云,低声道:“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马淳头也不抬:“需要你们别来打扰。” 蒋瓛点点头,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午后,徐妙云的情况突然恶化。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嘴唇泛起青紫色。 马淳立刻给她注射了第二剂链霉素,然后不停地用湿布擦拭她的身体。 “撑住……”他咬着牙,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徐妙云,你给我撑住……” 徐妙锦在远处手足无措,眼泪止不住地流。 夜幕再次降临,马淳的眼睛布满血丝,却不敢有丝毫松懈。 便在这时,徐妙云缓缓睁开眼,目光清明了一瞬:“明湛……” 马淳立刻凑过去:“我在。” “我梦见你娶我了……”她的声音很轻,却格外清晰,“穿着大红喜服……真好看……” 马淳喉头发紧:“不是梦,等你好了,我们就成亲。” 徐妙云笑了笑,又闭上眼睛。 这一次,她的呼吸平稳了许多。 马淳摸了摸她的额头,热度退了些。 他长舒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 徐妙锦小心翼翼地问:“大姐她……” “熬过来了。”马淳的声音里带着疲惫,“去休息,我守着她。” 徐妙锦摇摇头:“我要陪着大姐。” 马淳没有再劝,只是搬了把椅子给她。 夜深人静,药棚里只剩下徐妙云均匀的呼吸声。 马淳握着她的手,终于允许自己露出一丝脆弱。 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那枚草戒指,低声呢喃:“快点好起来,我还等着娶你呢。” …… 天刚蒙蒙亮,药棚外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马淳掀开帘子,看到十几个衣衫褴褛的百姓站在石灰线外。 他们手里捧着各式各样的东西——半块干粮、几枚野果、皱巴巴的平安符。 最前面的是个老汉,颤巍巍举起一个粗陶碗:“马神医,这是俺们凑钱买的参汤……” “退后!“马淳厉声喝道,“肺鼠疫会通过飞沫传染!“ 人群齐刷刷后退三步,却没人离开。 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从大人腿缝里钻出来,把一朵蔫巴巴的野花放在石灰线上。 “徐姐姐给我娘喂过药。“她吸溜着鼻涕,“娘说好人不会死。“ 马淳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转身从药箱取出酒精,远远地喷洒在那些物件上:“东西留下,人都回去。“ 百姓们你看我我看你,齐刷刷跪下了。 “求菩萨保佑徐姑娘……““ 徐小姐是活菩萨啊……“ “老天爷开开眼……“ 此起彼伏的祈祷声惊醒了昏睡中的徐妙云。 她艰难地撑起身子:“外面……“ “躺好!“马淳一个箭步冲回来,却见她怔怔望着帘子。 外头传来苍凉的民谣,有个老妇人在唱《观音赞》。 徐妙云的手指慢慢蜷缩起来,抓住马淳的衣角:“他们……“ “都是你救过的人。“马淳把她按回床上,“现在轮到我救你。“ 药棚外的人越聚越多。 有人搬来缺腿的供桌,摆上粗瓷香炉;有人用木炭在布条上写“徐姑娘平安“,系在树枝上;几个孩童把舍不得吃的麦芽糖堆成小山。 晌午时分,李景隆带着兵丁来维持秩序,却被眼前的场景震住了。 上千人安静地围坐在药棚百步开外,像一片沉默的森林。 李景隆望向药棚。 透过晃动的布帘,隐约看见马淳正在给徐妙云喂药。 夕阳西沉时,蒋瓛带来了圣旨。 锦衣卫们抬着鎏金香案穿过人群,百姓们自发让出一条路。 “陛下口谕。“蒋瓛站在药棚外高声道,“徐氏妙云蕙质兰心,赐玉如意一对,祈早日康复。“ 马淳掀帘而出,眼底布满血丝:“代我们谢恩。“ 蒋瓛压低声音:“皇上问要不要送进宫调养?“ “不必。“马淳看向那些翘首以盼的百姓,“她在这里才能好。“ 夜幕降临,有人点燃了自制的孔明灯,灯面上歪歪扭扭写着“徐“字。 那盏灯颤巍巍升上夜空,紧接着是第二盏、第三盏…… 徐妙云在高热中辗转反侧。 朦胧间听见此起彼伏的呼喊: “徐姑娘挺住!“ “活菩萨长命百岁!“ 她抓住马淳的手:“我想看看他们。“ “胡闹!“马淳把听诊器按在她背上,“肺里还有啰音。“ 徐妙云却出奇地固执。 她撑着床沿坐起来,“就一眼。“ 马淳咬了咬牙,扯下药棚的布帘。 月光如水银泻地。 徐妙云看见漫山遍野的火把,像一条盘踞在山谷里的火龙。 每簇火光旁都站着人影,有人举着破铜锣,有人抱着熟睡的孩子。 不知谁先喊了声“徐姑娘“,呼喊声顿时响彻云霄。 有个汉子把铁锅敲得震天响:“俺婆娘是您救的!“ 徐妙云的眼泪砸在手背上。 她试图抬手回应,却被马淳牢牢按住:“别招风。“ “替我……“她剧烈咳嗽起来,苍白的脸上泛起潮红,“说谢谢……“ 马淳转身面对人群。 他深吸一口气,深深鞠了一躬。 火龙安静下来。 “她说——“马淳的声音在夜风中传得很远,“等病好了,教大伙认字。“ 人群中爆发出欢呼。 卖油郎王二扯着破锣嗓子喊:“都听见没?徐姑娘要当女先生!“ 后半夜下起小雨。 马淳给徐妙云换上新熬的药,发现她呼吸平稳了许多。 “他们……“徐妙云在睡梦中呢喃,“还在吗……“ 马淳望向窗外。 雨幕中仍有零星光点执着地亮着,像散落在人间的星辰。 他轻轻擦掉她额头的汗珠:“在,一直都在。“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徐妙云的体温终于降了下来。 马淳瘫坐在药箱旁,听见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掀开帘子,发现门槛上堆满了东西:用荷叶包着的山枣、编成蚱蜢的草茎、甚至还有半块舍不得吃的麦饼。最上面是张皱巴巴的纸,画着两个手拉手的小人。 马淳把纸片塞进怀里。 刚转身就看见徐妙云正望着他,嘴角挂着浅浅的笑。 “醒了?“他声音沙哑得像磨砂纸。 徐妙云点点头,手指轻轻碰了碰草戒指:“梦见你娶我了。“ …… 第63章 我徐妙云这辈子非你不嫁 疫区第十日的晨光格外清透。 虽然仅仅过去了十天,但对于马淳和徐妙云来讲,不亚于一生。 两个人经历了这么一场‘战争’之后,再也没了之前的生涩。 马淳站在临时搭建的了望台上,望着远处新挖的隔离沟。 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再没有那股挥之不去的腐臭味。 “马大夫!”张大夫小跑着过来,手里捧着厚厚的册子,“最后一批轻症患者今早都退了热,按您吩咐的,让他们再观察三日。” 马淳接过册子翻看。 “药材还够用吗?” “足够。”张大夫笑道,“太医院送来的黄连还剩两大箱,富商们捐的石灰也堆了半个仓库。” 马淳合上册子,转身走向中央药棚。 徐妙云正在整理药箱,她在前两天病才刚好,马淳让她休息,她却坚持要起来。 “都清点好了?”马淳接过她手中的纱布。 徐妙云抬头,阳光透过棚顶的缝隙落在她脸上,衬得那双杏眼格外明亮,完全没有之前的病气。 “三十七个药箱全部分装完毕,按你说的加了甘草调味。” 她的声音还有些沙哑,那是肺鼠疫留下的痕迹。 马淳不自觉伸手,指尖刚要触到她的脸颊又缩了回来。 徐妙云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躲什么?” 她将他的手按在自己脸上,“活人都怕,还当什么大夫?” 马淳看着近在咫尺的佳人,眼眶有泪水差点夺眶而出。 得了肺鼠疫还能救回来,这是老天爷赏赐给自己最好的礼物。 “看傻了?”徐妙云轻笑。 马淳别过脸去,耳根发烫,“我去看看重症区。” “早查过了。”徐妙云从药箱底层取出个布包,“王老汉今早能自己喝粥了,他孙女还给你编了条腰带。” 布包里是条五色丝绦编的腰带,针脚歪歪扭扭,却洗得干干净净。 马淳摩挲着粗糙的纹路,想起那个总躲在爷爷身后的小丫头。 马淳低声道:“你该回去看看。” “回去做什么?”徐妙云将药箱重重合上,“等着被许给哪家勋贵?” 马淳沉默。 前日徐府管家来时,他听见那人说“大小姐这般抛头露面,往后怎么议亲”。 他承认自己小瞧了这个世界的门第成见。 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民间的小医生,而徐妙云是大明顶级勋贵家的千金大小姐。 嫁给了自己的话,将会对整个勋贵家族的门阀世界观造成巨大的冲击。 所以估计为了保住门风,徐达应该是不可能同意徐妙云嫁给自己的。 正瞎捉摸,徐妙云忽然抓住他的衣领。 她的力气大得惊人,马淳不得不弯腰与她平视。 “马明湛。”她一字一顿道,“我徐妙云今生非你不嫁。你若敢说半个不字,我现在就跳秦淮河。” 马淳望着她通红的耳尖,忽然笑出声来。“好。” “好什么好!”徐妙云气得跺脚,“我在说正经事!” 马淳从怀中掏出个油纸包。“昨儿半夜李景隆送来的松子糖。” 徐妙云瞪着他,嘴角却不受控制地扬起。 她抢过糖包,剥开一粒塞进嘴里,甜香顿时在唇齿间化开。 “甜吗?”马淳问。 徐妙云将另一粒糖塞进他嘴里。“自己尝。” 甜味在舌尖蔓延的瞬间,两个人也不再去说那些丧气话。 但可以看得出来刚才徐妙云粗鲁了一下,现在即便恢复了一点严肃,耳朵尖还是红的。 或许自己也小瞧了勋贵家的千金小姐,突破束缚的勇气。 马淳笑着吃糖,只觉得嘴里的糖,更甜了。 不经意地一转眼,透过棚帘缝隙,他看见一队锦衣卫正在拆除隔离栅栏。 百姓们三三两两聚在远处,有人对着药棚方向作揖,有人偷偷抹眼泪。 这十天,或许是这些平凡的人一生当中,会经历过的最惊心动魄的时刻。 这十天,或许每一天他们都要跟死神斗争好几回。 久违的新鲜的空气。 久违的正常人生活,即将到来。 “该走了。”马淳轻声道。 徐妙云背上药箱,突然转身抱住他。 她的发丝蹭过他的下巴,带着淡淡的药香。 “明湛。”她闷声道,“我们回医馆,我宁愿一生都不出小青村。” 马淳理解她。 毕竟她也差点死在这里。 马淳抚过她瘦削的肩背。 那里曾经被厚重的宫装束缚,如今只余布衣的粗糙触感。“好。” 他们走出药棚时,阳光正好。 远处的城门大开,一队官兵正在张贴告示。 马淳眯起眼,看清上面“瘟疫已除”四个大字。 【叮!拯救一场瘟疫,获得积分!】 现在,他居然对这些积分都没感觉。 医者这两个字,他现在明白得更深。 这就够了。 徐妙云忽然小跑几步,从地上捡起什么。“你看!” 她掌心里躺着一株刚冒头的蒲公英,嫩黄的花朵只有指甲盖大小。 “春天来了。”他轻声道。 徐妙云将小花别在他衣襟上,“回家。” 他们穿过渐渐散去的人群。 刚走上官道,远处传来马蹄声。 李景隆带着徐妙锦飞驰而来,小姑娘的辫子在风中飞扬。 “大姐!”徐妙锦不等马停稳就跳下来,扑进徐妙云怀里,“父亲去给你求指婚了,皇上答应了!” 徐妙云愣住。“什么?” 李景隆翻身下马,意味深长地看了马淳一眼,“皇上今早夸徐家女儿有胆识,也夸马大夫的仁心医术,陛下说,知道马大夫淡泊名利,赐其他的都不好,就赐你们完婚。” 闻言二人都愣了。 徐妙锦掏出一卷红纸。 “喏,姐,御赐婚书,父亲按的手印!” 徐妙云展开红纸的手微微发抖。 马淳凑过去,看见上面工整写着“马淳”与“徐妙云”并排的名字。 “马大夫。”李景隆拱手,“往后可要改口了,魏国公的女婿,顶得上一个三品官帽。” 马淳正要说话,忽听身后传来整齐的喊声:“谢马神医!谢徐姑娘!” 他们回头望去。 数百百姓跪在官道两侧,有人捧着鸡蛋,有人挎着新摘的野菜。 最前面是那个曾经闹事的壮汉,他抱着痊愈的老娘,额头磕得通红。 徐妙云的眼眶湿润了。 她握紧马淳的手,低声道:“值了。” “我们回去成婚!”马淳道。 徐妙云偏头看向他,俏脸飞霞,钻进了他怀里:“好!” …… 第64章 马淳、徐妙云成婚! 入夜,魏国公府。 徐妙云坐在铜镜前,任由侍女为她梳理长发。 镜中的女子眉眼如画,却只穿着一身素净的嫁衣,连金钗都未戴一支。 徐妙锦推门进来时,手里捧着一个锦盒。“大姐,这是母亲留下的凤钗,你明日戴上。” 徐妙云摇头,将锦盒轻轻合上,“不必了,明日我只想简简单单地出嫁。” “可你是魏国公的长女啊!”徐妙锦急得直跺脚,“哪有国公家的小姐出嫁连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这要是传出去,旁人还以为父亲苛待你呢。” 徐妙云拉过妹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傻丫头,这正是我想要的。马淳和我商量好了,婚礼就在小青村的医馆办,只请几个相熟的村民。” 徐妙锦瞪大眼睛,“这也太寒酸了!父亲能答应?” “父亲巴不得如此。”徐妙云轻笑一声,“你可知为何父亲这些年处处低调,连兵权都主动交还?” 徐妙锦摇头。 “自古开国功臣,有几个能善终?”徐妙云压低声音,“父亲能保全徐家,靠的就是这份谨慎。如今我嫁给一个民间大夫,反而能让皇上放心。” 徐妙锦若有所思。“所以大姐是故意要这么简朴的婚礼?” 徐妙云点头。“也不全是!明湛说得对,我们若大张旗鼓,只会让小青村的百姓觉得高不可攀。往后我们还怎么给人看病?” “可这也太委屈你了。”徐妙锦嘟囔道。 徐妙云忽然笑了,眼中闪着光。“委屈?能嫁给心仪之人,做自己喜欢的事,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这世上多少女子连自己的婚事都做不了主,我却能和你姐夫一起行医济世,这是多大的福分。” 徐妙锦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徐妙云捏了捏妹妹的脸,“去睡,明日还要早起呢。” 翌日清晨,一顶青布小轿悄无声息地出了魏国公府的大门。 没有吹打,没有仪仗,只有徐达一家,连唢呐队伍都是出了城才开始吹吹打打。 而此时,小青村的石板路上已经热闹起来。 几个半大孩子挎着竹篮,挨家挨户分发红纸包的喜糖。 村口,里正正往老槐树上挂红绸,粗糙的手指将布结系得格外端正。 “王伯,新娘子到哪儿了?”李二狗扛着梯子过来,帮着挂灯笼。 里正眯眼望向官道:“刚过十里亭。” 医馆门前,马淳一袭绛红色圆领袍,腰间只系了条素色腰带。 他正和村民一起搬桌椅,忽然听见远处传来唢呐声。 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又急忙松开,生怕揉皱了新衣。 官道尽头,徐妙云一袭茜色嫁衣,发间只簪了支木雕海棠。 她扶着父亲的手臂走来,徐达穿着常服,腰间玉带换成了普通革带,倒像是寻常乡绅送女出嫁。 “来了来了!”孩子们一窝蜂涌上去。 马淳快步迎到村口,正要行礼,被徐达一把托住:“今日不论官职。” 老将军眼角堆起笑纹,将女儿的手递过去,“交给你了。” 两只手相触的瞬间,徐妙云指尖微颤。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地牵起手。 “新娘子来啦!”村里的王婶高声喊道,十几个村民立刻围了上来。 他们手里捧着自家种的瓜果,还有新蒸的馍馍,七嘴八舌地说着吉祥话。 马淳拱手道谢,徐妙云则接过孩子们递来的野花,别在衣襟上。 就在喜宴即将开席时,村口传来一阵马蹄声。 马淳抬头望去,只见几辆朴素的马车缓缓驶来,车帘掀起,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 徐妙云轻轻捏了捏马淳的手,低声道:“是陛下。” 马淳心头一跳。 他其实早有察觉,朱元璋他们身上的气场如此之强,不可能是普通人。 当时他就猜这些人非富即贵,当然最终确认还是在妻子徐妙云的提醒之下才知道。 不过或许是从小没有受过威权教育,所以对于皇帝之类,看到了只有激动,而没有太多恐惧。 朱元璋跳下马车,身后跟着朱标和马皇后。 皇长孙朱雄英蹦蹦跳跳地跑在最前面,手里还捧着一个红布包裹的盒子。 “小马大夫!”朱雄英欢快地喊道,“我们来喝喜酒啦!” 徐达一家人、马淳、徐妙云连忙迎上前去,刚要行礼,却被朱元璋一把扶住,“今日不论这些虚礼。” 老皇帝笑眯眯地说,“咱就是来讨杯喜酒喝。” 村民们好奇地围了上来。 里正搓着手问道:“马大夫,这几位是?” 马淳正要开口,朱元璋已经笑着答道:“老哥,我们是马大夫治好的病人,特地来道贺的。” 里正闻言顿时眉开眼笑:“原来是恩客!快请上座!” 马皇后牵着朱雄英的手,目光在简朴的喜宴上扫过。 没有奢华的装饰,没有繁复的礼仪,只有村民们真诚的笑脸和精心准备的菜肴。 她轻声对朱元璋说:“重八,这喜宴倒是别致。” 朱元璋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他看向马淳:“小马大夫,你这婚事办得实在,比宫里那些虚头巴脑的强多了。” 朱元璋他们一家既然会来婚礼现场,其实也做好被马淳知道身份的打算。 因为通过治疗瘟疫这些事,朱元璋已经打心眼里觉得,马淳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知道自己的身份,也更好的知道马淳到底是嘴上说着甘守清贫,还是满嘴的虚情假意。 马淳心头一热,躬身道:“老先生过奖了。乡野粗陋,还望海涵。” 朱标笑着插话:“马大夫谦虚了。这般真情实意,才是婚宴该有的样子。” 正说着,村口又传来一阵喧哗。 只见李景隆父子骑着马赶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家仆,抬着几个大箱子。 “马兄!徐姑娘!”李景隆翻身下马,拱手笑道,“家父特意从京城赶来,为二位贺喜!” 曹国公李文忠大步走来,拍了拍马淳的肩膀:“好小子!把我侄女娶走了,可得好好待她!” 徐妙云脸颊微红,向李文忠行礼:“叔父说笑了。” 朱元璋看到李文忠,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却并未点破身份。 李文忠正要行礼,被朱元璋一个眼神制止…… 第65章 夫君,你可能是马皇后的弟弟 村民们热情地将新来的客人迎入席间。 里正亲自为朱元璋斟酒:“这位老哥,尝尝我们村的米酒,马大夫最爱喝这个!” 朱元璋接过酒碗,一饮而尽,大笑道:“好酒!比宫……比城里那些陈酿还够味!” 喜宴渐渐热闹起来。 村里的孩子们围着朱雄英玩耍,马皇后和徐妙云的母亲坐在一处,低声说着家常。 朱元璋和李文忠、朱标徐达等人推杯换盏,谈笑风生。 酒过三巡,里正忽然站起身,敲了敲碗:“诸位贵客,老汉我有几句话要说。” 众人安静下来。 里正清了清嗓子,眼中泛着泪光:“马大夫来我们村不过一年,救了多少人性命。今日他大婚,我们全村人都把他当自家孩子看待。” 他转向马淳和徐妙云:“马大夫,徐姑娘,老汉我没什么贵重礼物,就代表全村人,祝你们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村民们齐声喝彩,纷纷举杯。 马淳眼眶微热,起身还礼:“多谢各位乡亲厚爱。” 朱元璋看着这一幕,若有所思。 他低声对朱标说:“标儿,看到了吗?这才是真正的民心。” 即便是在一场简单的婚宴上,朱元璋也没有放弃对朱标的教导。 朱标点头:“父皇说的是。马大夫以仁心待人,自然得人敬重。” 临别时,朱元璋将马淳叫到一旁,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小马大夫,咱没什么好东西,这个就当贺礼了。” 马淳连忙推辞:“陛下,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朱元璋硬塞到他手里:“拿着!咱看你顺眼。日后若有什么难处,拿着这个来皇宫找咱。” 马淳知道这是皇帝的承诺,心中感动,郑重收下:“多谢陛下厚爱。” 朱元璋点点头,他很满意马淳即便知道自己的身份,依旧能有这份从容淡定。 他压低声音道:“对了,你那降压药不错,回头再给咱配些。” 马淳忍俊不禁:“一定按时送到。” …… 送走最后一位宾客时,已是月上中天,医馆后院终于安静下来。 马淳轻轻揭开徐妙云的红盖头。 烛光下,她素净的嫁衣衬得肌肤如雪,发间那支木雕海棠更添几分清丽。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盖头边缘。 “看傻了?”徐妙云抿嘴一笑。 马淳俯身将她鬓边碎发别到耳后,他声音有些哑:“夫人今日真好看。” 徐妙云低头绞着衣角,耳尖泛红。 接着她啊的叫了一声,被拦腰抱起,她惊呼搂住马淳的脖子。 床帐落下时,洞房花烛夜! 翌日天刚蒙蒙亮,马淳就醒了。 他侧身看着枕边人,徐妙云睡颜恬静,他忍不住用指腹蹭了蹭她的唇瓣。 “嗯……”徐妙云迷迷糊糊抓住他作乱的手,睁眼时撞进丈夫专注的目光里。 她下意识往被子里缩了缩,又觉得这动作太孩子气,强作镇定道:“夫君起这么早?” 马淳没答话,只是将她散落的发丝拢到耳后。 昨夜初为人妇的青涩褪去,眉宇间多了几分妩媚。 “醒了?”徐妙云睁开眼,声音还带着睡意。 马淳收回手,笑道:“看你睡得香,没舍得叫醒你。” 徐妙云撑起身子,锦被滑落,露出白皙的肩头。 她慌忙拉高被子,耳尖泛红。 马淳看得心头一热,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夫人害羞的样子真好看。”他在她耳边低语。 徐妙云轻捶他胸口:“油嘴滑舌。” 马淳握住她的手,正色道:“说真的,我这辈子从没想过能娶到你这样的女子。” 徐妙云抬眼看他:“什么样?” “又美又有才学,还愿意跟着我过清贫日子。”马淳顿了顿,“在我家乡,像你这样的女子大多眼高于顶,张口闭口就是房子车子。” 徐妙云歪着头:“你家乡的女子都这么奇怪吗?” 马淳苦笑:“不是奇怪,是世道变了。女子们总把婚姻当买卖,恨不得把男人榨干。” 徐妙云噗嗤一笑:“那你可要小心了,我爹说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以后我可就赖上你了。” 马淳捏捏她的鼻子:“求之不得。” 两人笑闹一阵,徐妙云起身梳妆。 她坐在铜镜前,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垂下。 马淳靠在床头,看着她纤细的手指在发间穿梭,心里满是暖意。 徐妙云拉开抽屉,就看到里面有一个锦袋,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看了一下。 一倒出,发现是一块温润的白玉,玉佩上刻着“世昌”二字,做工精细,“这是皇后娘娘给的诊金?” 马淳不知道她为何这么问,笑道:“哪里,这是我爹留给我的遗物,我爹姓马袆世昌!” 徐妙云闻言手指一颤,玉佩差点掉落。 “怎么了?”马淳连忙扶住她的手。 徐妙云抬头,眼中满是震惊:“这玉佩……皇后娘娘也有一块。” 马淳一愣:“什么?” “我在宫里伺候娘娘时见过。”徐妙云声音发紧,“娘娘说这是她父亲留下的,当年打制了两块,就是为了日后相认。” 屋内一时寂静。 马淳盯着玉佩,脑中闪过无数念头。 父亲临终前将玉佩交给他时,只说这是祖传之物,从未提过其他。 “你确定是一模一样的?”马淳沉声问。 徐妙云点头:“纹路、刻字,分毫不差。” 马淳深吸一口气,当年他穿越过来,从原主的脑海里得知的记忆是,父亲马世昌因杀人逃亡在外,的确说过托一个至交好友照顾同父异母的姐姐。 而姐姐的名字也叫马秀英。 当年父亲病重,为了给马淳谋个前途,才冒险从徽州大山里出来。 从池州上船一路顺长江东下,估计是在船上染上了瘟疫,这才刚到京城脚下,还没来得及寻找女儿,就客死他乡。 当时他只以为可能是同名同姓的人,当然刚重要的原因是,他熟知历史,知道朱元璋是个多疑猜忌之人,贸然以国舅的身份去认亲,说不定还没相认,就被朱元璋砍了。 所以他才落脚在小青村。 而今天从妻子徐妙云的嘴里得知,马皇后那里有一块一模一样的玉佩,顿时心里起了波澜…… 第66章 把皇帝训得跟三孙子一样! 不过对于这个国舅爷的身份,马淳却没多在意。 然而徐妙云却还在沉思。 “想什么呢?”他伸手揽住她的腰。 徐妙云将玉佩举到他眼前:“你当真不知道这玉佩的来历?” 马淳接过玉佩,父亲临终前给的,说是祖传之物。”他顿了顿,“不过现在想来,或许另有深意。” 徐妙云猛地坐直身子:“你可知皇后娘娘闺名?” “马秀英。”马淳神色平静,“父亲确实提过有个同父异母的姐姐,早年托付给了好友。” 徐妙云倒吸一口凉气:“那你岂不是……” “大明国舅?”马淳轻笑一声,将玉佩放回枕边,“即便证实了又如何?我如今有医馆,有夫人,日子过得挺好。” 徐妙云怔怔看着他。 寻常人若知道自己可能成为皇亲国戚,怕是早就欣喜若狂,可自家夫君竟如此淡然。 “你就不激动?” 马淳伸了个懒腰:“激动什么?父亲当年隐姓埋名,必然有他的道理。况且——”他转头看向妻子,“你觉得国舅爷的身份,会比现在更自在?” 徐妙云想起父亲徐达这些年的如履薄冰,若有所思。 “父亲常说,朝堂如虎穴,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她轻声道,“他这些年交还兵权、闭门谢客,就是怕惹祸上身。” 马淳点头:“岳父大人明智。咱们现在这样多好,悬壶济世,逍遥自在。” 徐妙云眼睛亮起来,扑进他怀里:“我就喜欢你这份通透!” 马淳顺势将她压下,手指划过她细腻的脖颈。“既然夫人夸我,总得给点奖励。” 徐妙云红着脸推他:“天都亮了……” “新婚燕尔,谁管天亮不亮。”马淳低头吻住她的唇。 …… 日上三竿时,院外传来王婶的喊声:“马大夫,有病人等着呢!” 徐妙云慌忙推开丈夫,整理凌乱的衣襟。“都怪你!” 马淳笑着系好腰带:“怕什么,咱们又没偷没抢。” 他推开窗应道:“就来!” 徐妙云梳妆时,发现脖颈上的红痕,气得直跺脚。 马淳从背后抱住她,在她耳边低语:“晚上继续。” “你!”徐妙云羞恼地踩他一脚,却被他笑着躲开。 医馆前院已经等了五六个病人。 马淳把脉开方,徐妙云抓药包扎,两人配合默契。 晌午时分,最后一个病人刚走,李景隆就骑马而来。 “马兄,新婚第二天就坐堂,真是医者仁心啊。” 马淳洗净手:“李兄有事?” 李景隆从怀中掏出一卷文书:“太医院聘书,请你去讲学。” 徐妙云擦着手走过来:“这是好事。” 马淳翻开看了看,摇头:“替我谢过院使大人,我更想留在村里。” 李景隆似乎早有预料,笑道:“每月只去两次,不耽误你接诊。” 马淳还在犹豫,徐妙云轻声道:“去,把治瘟疫的经验教给更多人。”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马淳收起聘书,“李兄留下用饭?” 李景隆摆手:“不了,还要去军营。” 他翻身上马,忽然压低声音,“对了,昨日婚宴上那位老先生……你知道了?” 马淳面不改色:“嗯。” “果然瞒不过你。”李景隆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陛下今早还提起你,说你有大才却甘于平淡,难得。” 送走李景隆,徐妙云若有所思:“陛下似乎很欣赏你。” 马淳盛了碗汤递给她:“欣赏归欣赏,咱们过自己的日子就好。” 傍晚时分,夫妻俩坐在院里整理药材。 徐妙云忽然问:“若是皇后娘娘问起玉佩,你当如何?” 马淳将晒干的当归收进药屉:“顺其自然。该认的时候自然要认。” 徐妙云点头:“我听你的。” …… 翌日,一大早。 马淳正在院子里晾晒药材,抬头看见朱元璋一行人已经站在医馆门口。 朱元璋今日穿着寻常布衣,身后跟着二虎和蒋瓛。 刘三吾捋着山羊胡子东张西望,朱标则安静地站在父亲身侧。 “陛下来得真早。”马淳放下药筛,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可是来复诊的?” 朱元璋大笑:“小马大夫啊,咱这血压该复查了。” 刘三吾突然插话:“马大夫,听闻你昨日大婚,怎么不见新娘子?” 徐妙云端着茶盘从后院出来,向众人行礼。 她今日穿着素色襦裙,发间只簪一支木钗,却掩不住大家闺秀的气度。 朱元璋接过茶盏,意味深长道:“徐家丫头,嫁过来可还习惯?” “回陛下,民妇很喜欢这里。”徐妙云声音清亮,目光坦然。 朱元璋负手而立,目光如炬地盯着马淳:“马大夫,如今你既知朕的身份,还能这般泰然处之?” 马淳正整理着血压计,头也不抬道:“在医者眼里,病人就是病人。陛下血管里的血不会因身份变金贵,该堵还是会堵。” 说着把袖带往朱元璋胳膊上一套,“抬手。” 二虎倒吸凉气,这话说的太也直接了。 朱标却忍不住轻笑。 刘三吾气得山羊胡直颤:“大逆不道!陛下龙体岂可与庶民同论!” “刘夫子,《黄帝内经》可说过帝王脉象与常人不同?”马淳怼完就充气,袖带瞬间勒紧朱元璋手臂。 皇帝疼得龇牙,却见马淳突然沉了脸:“高压170!陛下这几日是不是又熬夜批奏折?” 朱元璋心虚地摸鼻子:“国事繁忙……” “繁忙到连命都不要?”马淳冷着脸,就像教训一个多次不听医嘱的普通病人,“跟您说过多少次?肝火旺不能动怒,血压高必须早睡!” 他指着朱标,“太子殿下都二十多岁的人了,您还当尿布娃娃护着?” 医馆内死寂。 刘三吾面如土色,连朱标都觉得这话有点重了。 谁知朱元璋突然大笑:“标儿你听听!满朝文武就这小大夫敢说真话!” 他揉着发麻的胳膊叹道,“可奏折堆成山,咱……咱实在……” 朱元璋刚支支吾吾回答完熬夜的事,马淳的医嘱就劈头盖脸砸下来:“陛下,您就算铁打的身子,一个人能做多少事?跟您说过要给太子历练机会,别把自己熬干了!” 马淳说着抓过朱标手腕一搭脉,“脉象沉稳有力,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陛下您完全可将三成国事分给太子!” 朱标眼眶微热。 刘三吾气得胡子直翘。 徐妙云却站在药柜边抿嘴轻笑,眼里闪着骄傲的光——她就爱丈夫这份连皇帝都敢训的医者傲骨…… 第67章 方便面把朱元璋吃服了! 朱元璋怔了怔,突然拍桌:“好!明日开始,刑部、工部的折子都归你!”转头对马淳道,“小大夫,你这脾气对咱胃口!” 马淳却把降压药重重搁在桌上:“先保证每日睡足三个时辰再说!再让臣发现您偷摸熬夜……”他突然掏出针管,“臣就学对蒋指挥使那样,给您也来一针!” 朱元璋想起蒋瓛挨针时的窘态,笑得直咳嗽。 蒋瓛却老脸通红:“小马大夫,咱们这些日子相处的不错,你提我那事干啥?” 刘三吾却跺脚:“成何体统!陛下,此等狂徒……” “刘卿啊,”朱元璋眯起眼,“你若有他一半敢谏,去年黄河水患的折子就不会拖到决堤才报。” “徐丫头!”朱元璋突然扭头,“你也不管管你男人?” 被点名的徐妙云不慌不忙福了一礼:“陛下,在医者眼里只想治好病人。若大夫们都恭维您……”她抬眼直视朱元璋,“您的身子还能要吗?” “哈哈哈哈!”朱元璋突然拍腿大笑,震得药柜上的瓷瓶叮当响,“对对对!要是大夫都拍马屁,咱都得被他们治死!” 马淳趁机把降压药重重搁在桌上:“知道就好!这瓶药丸必须按时吃,再让我发现您……” “停停停!”朱元璋举手投降,“标儿你听见没?这小两口一个比一个凶!” 转头却对徐妙云竖起大拇指,“丫头有胆色,配得上小马大夫。” 徐妙云抿唇一笑,悄悄勾住丈夫的手指。 马淳反手握住她,继续板着脸对朱元璋道:“陛下别打岔,说正事。从今晚开始,您必须……” “睡足三个时辰!”朱元璋抢答,无奈地看向朱标,“得,又来个管着咱的。” …… 日头渐渐爬高,医馆里的谈话声也热络起来。 朱元璋坐在诊桌旁,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抬头。 “小马大夫,咱听你岳父说,你这儿有种面食甚是美味?”朱元璋眼中闪过一丝期待,“今日可否让咱也尝尝?” 马淳愣了一下,没想到皇帝会突然提起这个。 他转头看向徐妙云,两人相视一笑。 “陛下稍等,臣这就去准备。” 朱元璋摆摆手:“不急不急,咱就是随口一提。” 马淳已经起身往后院走去,徐妙云紧随其后。 朱标看着父亲难得露出这般期待的神色,不禁莞尔。 厨房里,马淳从柜子里取出几包方便面。 这些包装已经被系统改成了油纸包裹的朴素模样,看起来就像普通的面饼。 “要泡几包?”徐妙云小声问。 马淳数了数人数:“陛下、太子、刘学士、蒋指挥使,再加上我们俩,六包应该够了。” 徐妙云已经开始烧水,动作麻利地往灶里添柴。 马淳看着她熟练的样子,忍不住道:“没想到魏国公家的大小姐,现在连烧火都这么在行。” “少贫嘴。”徐妙云嗔怪地瞪他一眼,“快把碗摆好。” 前院里,刘三吾正摇着扇子,一脸不屑:“乡野粗食,怎能入陛下龙口?老臣以为还是回宫用膳为妥。” 朱元璋却不以为然:“刘爱卿此言差矣。天德那老小子嘴刁得很,能让他夸赞的吃食,必定不凡。” 正说着,一阵浓郁的香气从后院飘来。 那香味中带着鸡汤的鲜美,还有股说不出的诱人气息。 刘三吾的鼻子不自觉地抽动了两下,肚子也跟着咕噜一声。 蒋瓛忍不住伸长脖子往后院张望:“这味道……” 很快,马淳和徐妙云每人手上都端着一个托盘出来,上面摆着六个大碗。 每碗里都盛着金黄色的面条,汤色清亮,上面飘着几粒翠绿的葱花。 热气腾腾中,那香味越发勾人。 “请用。”马淳将碗一一放在众人面前。 朱元璋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先喝了一口汤。 那鲜美的滋味在舌尖炸开,让他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 “这汤……”朱元璋又夹起一筷子面条送入口中。 面条劲道爽滑,吸饱了汤汁的鲜美,比他吃过的任何面食都要美味。 朱标也尝了一口,惊讶地抬头:“马大夫,这面……” “西域传来的做法。”马淳笑着解释,“用特殊方法将面条烘干,可以保存很久,吃时只需热水冲泡即可。” 刘三吾本来还端着架子,可那香味实在诱人。 他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顿时眼睛一亮,顾不上说话,埋头大吃起来。 蒋瓛更是夸张,呼噜呼噜几口就把一碗面吃了个精光,连汤都没剩下。 他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马大夫,还有吗?” 朱元璋已经吃完了自己那碗,正用筷子刮着碗底的汤汁:“妙啊!这面比御厨做的还要鲜美!” 马淳和徐妙云相视一笑。 徐妙云轻声道:“陛下喜欢就好。” “这汤头是怎么熬的?”朱元璋好奇地问,“咱在宫里也喝过不少好汤,可都没这个鲜。” 马淳想了想:“西域有种特殊的调味料,能提鲜增味。臣也是偶然得到的。” 朱元璋点点头,忽然感慨:“小马大夫,你这医馆虽小,可处处有惊喜啊。” 朱标放下筷子,若有所思:“若是军中有此等方便美味的面食,将士们的士气必定大振。” 马淳心中一动:“太子殿下说得是。这种面食确实便于携带,保存时间也长。” 朱元璋眼睛一亮:“标儿说得对!小马大夫,这面的做法……” “臣可以献上配方。”马淳爽快地说,“不过需要一些特殊材料,恐怕产量有限。” 朱元璋大笑:“无妨!先让御厨学着做,能供得上咱和皇后还有标儿几个人吃就行!” 刘三吾这会儿已经吃完了面,正偷偷用袖子擦嘴。 听到皇帝这话,忍不住道:“陛下,此等美味,理应……” “理应什么?”朱元璋斜眼看他,“刘爱卿刚才不是还说这是乡野粗食吗?” 刘三吾老脸一红,讪讪地不敢接话。 众人正说笑间,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蒋瓛立刻警觉地站起身,手按在刀柄上。 一个锦衣卫匆匆跑进来,在蒋瓛耳边低语几句。 蒋瓛脸色一变,快步走到朱元璋身边:“陛下,急报。” 朱元璋接过密信,扫了一眼,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第68章 残疾军人来看病!! 他起身对马淳道:“小马大夫,今日多谢款待。朝中有急事,咱得先回去了。” 马淳拱手:“陛下慢走。” 朱元璋走到门口,马淳急忙道:“陛下,记得早睡还有按时吃降压药……” 朱元璋满意地笑了笑,带着朱标等人匆匆离去。 院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剩下几个空碗还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徐妙云开始收拾碗筷,轻声道:“陛下似乎很喜欢那面。” 马淳帮她一起收拾:“是啊,没想到堂堂皇帝,也会为了一碗面这么开心。” “你注意到太子的表情了吗?”徐妙云眼中闪着光,“他一直在想军粮的事。” 马淳点点头:“太子心系将士,是个仁厚之人。” 两人正说着,门外又传来脚步声。 李景隆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马兄!我听说陛下来你这儿了?” 马淳笑道:“刚走不久。” 李景隆抽了抽鼻子:“什么味道这么香?” 徐妙云抿嘴一笑:“李公子来得不巧,面已经吃完了。” 李景隆一脸懊恼:“我就知道!陛下肯定是来吃那个传说中的面食的!”他凑到马淳跟前,“马兄,什么时候也让我尝尝?” 马淳无奈地摇头:“明天,今天材料用完了。” 李景隆这才满意,又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对了,马兄可知道陛下为何突然回宫?” 马淳摇头。 “北元残部在边境蠢蠢欲动。”李景隆神色凝重。 马淳和徐妙云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担忧。 战争意味着伤亡,意味着瘟疫,意味着无数百姓要流离失所。 “什么时候出发?”马淳问。 “还不确定。”李景隆叹了口气。 马淳明白他的意思:“若有需要,我自当效力。” 李景隆拍拍他的肩膀:“就知道马兄是痛快人!”他看了看天色,“我得回去了,父亲还等着我回话。” 送走李景隆,医馆终于彻底安静下来。 徐妙云靠在马淳肩头,轻声道:“真要打仗了吗?” 马淳握住她的手:“也许只是虚张声势。不过……” “不过什么?” “我得准备一些东西。”马淳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止血药,消炎药,还有治疗外伤的器械。” 徐妙云点点头:“我帮你。” …… 夕阳西下,医馆后院飘起袅袅炊烟。徐妙云正往灶膛里添柴,锅里炖着刚宰的老母鸡。马淳蹲在一旁择菜,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今日看诊的趣事。 前院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徐妙锦清脆的声音穿透院墙:“大姐夫!我们来看你啦!” 马淳擦擦手迎出去,只见徐辉祖和徐增寿一左一右架着个食盒,徐妙锦提着两坛酒跟在后面。三人俱是便装打扮,倒像是寻常人家走亲戚。 “来得正好。”马淳笑着接过酒坛,“你姐炖了鸡汤,今晚加菜。” 徐辉祖把食盒往石桌上一放,掀开盖子露出油纸包的卤牛肉:“醉仙楼新出的酱肉,特意带来给姐夫尝尝。” 众人正说笑间,院门吱呀一声响。一个头发花白的妇人搀着个年轻人慢慢走进来。那年轻人左腿齐膝而断,右臂袖管空空荡荡,却把腰板挺得笔直。 “请问……”妇人声音发颤,“可是马大夫的医馆?” 徐妙云快步上前搀住她:“大娘慢些,先坐下说话。” 年轻人却不动,目光扫过院中众人,最后落在马淳身上:“您就是治好瘟疫的马大夫?陶家老爷子说您有真本事。” 马淳注意到他额角渗出细密汗珠,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这位兄弟怎么称呼?” “在下赵铁柱,以前当过兵……”年轻人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现在嘛,废人一个。” 徐增寿起身,把竹椅往年轻人身后一推:“兄弟坐。” 赵铁柱摇头。 徐辉祖盯着他空荡荡的袖管:“北边伤的?” “去年冬月在捕鱼儿海。”赵铁柱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别人,“冻掉条胳膊,箭伤烂了腿。” 那妇人捂住嘴,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徐妙锦忙递上帕子,却被赵铁柱拦住:“娘,别这样。儿子这不是活得好好的?” 马淳放下药碾:“赵兄弟哪里不适?” “浑身疼。”赵铁柱很平和地说道:“像千万根针往骨头缝里扎。军医说伤早好了,可这疼……实在熬不住。” 徐增寿猛地捶了下石桌:“狗屁军医!我这就去找他们算账!” 赵铁柱却笑了:“这位兄弟别恼。军医说得没错,伤口确实愈合了。” 他转向马淳,“马大夫,您给句准话。要是没治,我这就带娘回去。” 马淳目光落在赵铁柱身上。 他虽残了半边身子,却站得笔直,眼神锐利如刀,丝毫不像个被疼痛折磨的人。 可当他稍稍一动,脖颈上的青筋便暴起,牙关咬得死紧。 “进来坐。”马淳伸手要扶。 赵铁柱摇头,嘴角扯出一丝笑:“不必,站着舒坦些。” 徐辉祖闻声出来,一见赵铁柱的模样,变了脸色。 他大步上前,一把扶住他:“兄弟,哪支军的?” “羽林卫,小旗赵铁柱。”他答得干脆,仿佛残缺的身体与他无关。 徐辉祖瞳孔一缩,那场仗明军死伤惨重。 “铁柱……”妇人突然哽咽,枯瘦的手抚上儿子空荡的袖管,“我儿从前能挽三石弓……” 赵铁柱眉头都没皱一下,反而用仅剩的左手拍了拍母亲的手背:“娘,说这些做什么?儿子现在不也好好的?” 马淳盯着他绷紧的下颌线,忽然道:“疼多久了?” “伤口愈合就开始疼。”赵铁柱语气平静,像在说别人的事,“像千万把锉刀刮骨头,日夜不停。” 徐妙云闻言手里的药碾“咣当”砸了一下。 “军医怎么说?”徐增寿急问。 “他们说伤好了,疼是装的。”赵铁柱冷笑一声,“我赵铁柱十四岁从军,断骨刮肉没吭过一声,如今倒成了装病求抚恤的孬种?” 他猛地扯开衣领,露出满身狰狞疤痕,“您看看,这是装出来的?” …… 第69章 恐怖且残酷的幻肢痛!! 赵铁柱坐在诊室的木榻上,脊背挺得笔直,额角却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右臂的袖管空荡荡地垂着,左腿的裤管也扎在腰间,露出半截木制假肢。 马淳取出一套银针,在烛火上消过毒,转头对徐妙云道:“夫人,帮我准备些热水。” 徐妙云点头,转身去后院烧水。 赵铁柱盯着那银针,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淡淡道:“马大夫,您尽管扎,我不怕疼。” 马淳摇头:“不是扎你,是治你。” 赵铁柱一愣,随即苦笑:“军医都说我装病,您倒信我?” “信。”马淳语气笃定,“你这病,叫幻肢痛。” “幻肢痛?”徐辉祖皱眉,“什么意思?” 马淳解释道:“人的四肢在脑子里都有个位置。比如你摸火,烫了手,疼的信号会传到脑子里,脑子就知道‘手疼’。可赵兄弟的手和腿没了,信号断了,脑子却还记着它们。” 徐妙锦听得眼眶发红:“所以……赵大哥的疼是真的?” “千真万确。”马淳点头,“这不是装的,是脑子在作祟。” 徐增寿怒道:“那些军医凭什么说他装病?” 马淳苦笑:“不怪他们。这病太罕见,一般大夫根本没见过。” 赵铁柱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几分苍凉:“马大夫,您知道吗?我在战场上丢了胳膊和腿,没喊过一声疼。可这幻肢痛……真他娘的熬不住。” 他说这话时,语气平静,可眼底却闪过一丝压抑已久的痛苦。 徐妙云眼眶微红,轻声道:“赵大哥,您别这么说……” 赵铁柱摇头:“我不是怕死的人,可这疼……没日没夜。要不是放心不下我娘,我早……” 他没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徐辉祖抱拳,郑重道:“赵兄弟,徐某先前多有误会,还望海涵。” 赵铁柱摆摆手:“徐将军言重了。我这病,连自己都搞不明白,何况外人?” 徐增寿一拳砸在掌心:“那些军医真该来看看!什么叫‘装病’?赵兄弟这样的硬汉,会装病?” 马淳取出银针:“我先给赵兄弟扎几针,缓解一下疼痛。” 赵铁柱点头,对母亲道:“娘,您先去院里歇着。” “我不走!”妇人死死攥住他的衣角,“我儿扎针,娘得守着……” 赵铁柱喉结滚动,声音突然软了下来:“娘,儿子不想您看着难受。” 短短一句话,让徐妙锦别过脸去,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半个时辰后,赵铁柱从诊室出来,额头汗湿了一片,眼神却亮得出奇。他活动了下肩膀,满脸不可思议:“真神了!那针扎下去,疼劲立刻消了一半!” 赵母扑通跪下就要磕头,被徐妙云死死拉住。 马淳解释道:“针灸能骗过脑子,让它暂时‘忘记’疼。但这法子治标不治本,得长期调理。” 徐辉祖若有所思:“难怪营里有些老兵总说伤口疼……” 徐增寿愤愤道:“回头我就跟父亲说,让太医院好好学学这‘幻肢痛’!” 徐妙云端着热水进来,听到这番话,忍不住问:“夫君,这病能治吗?” 马淳摇头:“根除很难,但能缓解。” 他一边捻动银针,一边继续解释:“幻肢痛最折磨人的地方,就是外人看不见。伤口愈合了,军医查不出毛病,就说你装病骗抚恤。” 扎完针后,赵铁柱已经一脑门的汗。 徐妙云拧了帕子递给赵铁柱:“赵大哥擦把脸。” 赵铁柱道了声谢,用左手接过帕子。 他母亲站在一旁,看到赵铁柱用一只手洗脸,很难受。 马淳看得出,他母亲很想去帮忙,但赵铁柱这种硬汉子,又孝顺,肯定是宁愿自己难一点,也不愿麻烦母亲。 于是母亲便询问:“马大夫,我儿这病真能治?” “能缓解。”马淳去药柜里取瓷瓶,其实他根本没取,而是从系统里兑换了出来,“这是加巴喷丁,每日三次,每次一粒。这是阿米替林,睡前服半粒。” 赵铁柱接过药瓶,眉头微皱:“这些药” “放心,不是毒药。”马淳解释道,“加巴喷丁能调节神经兴奋性,阿米替林可以调节神经递质。两者合用,能减轻幻肢痛。” 徐辉祖凑过来:“姐夫,这药真管用?” “七成把握。”马淳又取出一些钱,“回去买面大铜镜。” 赵铁柱愣住了:“铜镜?” “对,至少三尺高。”马淳比划着,“要能照见全身。” 徐妙锦好奇地问:“照镜子能治病?” 马淳点头:“这叫镜像疗法。人的大脑会根据视觉反馈调整感知。赵兄弟虽然没了右臂,但镜子能让他‘看到’完整的自己。” 他详细解释道:“把镜子放在健侧,调整角度让残肢藏在镜后。活动左臂时,镜中会映出‘右臂’也在活动。这种视觉欺骗能让大脑重新映射身体形象,减轻幻肢痛。” 赵铁柱若有所思:“就像” “就像你的右臂还在。”马淳接过话头,“每天对着镜子做半个时辰动作,配合药物治疗,效果会更好。” 徐增寿挠头:“这法子听着玄乎。” “有科学依据。”马淳说,“大脑运动皮层负责肢体控制。幻肢痛是因为神经信号错乱。镜像疗法能重建正确的神经映射。” 赵铁柱的母亲突然跪下:“马大夫大恩大德” 徐妙云连忙扶起她:“大娘别这样。” 马淳继续叮嘱:“残肢要经常按摩,用不同质地的布料摩擦。这是感觉训练,能帮助神经适应。” 赵铁柱郑重地收好药瓶:“马大夫放心,我一定照做。” “三个月后再来复诊。”马淳写了个方子,“若疼痛加重,随时来找我。” 徐辉祖拍拍赵铁柱的肩膀:“赵兄弟,以后有事尽管来魏国公府找我。” 赵铁柱眼眶微红,抱拳行礼:“多谢徐将军,多谢马大夫。” 送走赵铁柱母子,徐妙云轻声道:“夫君,这镜像疗法真有用?” “嗯。”马淳点头,“我在医书上见过记载。配合药物,七成患者能减轻三成以上疼痛。” 徐增寿感叹:“那些军医真是” “不怪他们。”马淳打断道,“这病太罕见。太医院都没几个懂的。” 徐妙锦擦擦眼角:“赵大哥真不容易。” 天色渐暗,徐辉祖起身告辞:“时候不早,我们该回去了。” 马淳送他们到院门口:“代我向岳父问好。” 徐妙云站在丈夫身旁,目送弟弟妹妹远去。 晚风吹起她的发梢,马淳替她拢了拢衣领:“冷吗?” “不冷。”徐妙云靠在他肩上,“夫君,你今日真厉害。” 马淳轻笑:“医者本分。” 厨房飘来鸡汤的香气。徐妙云想起什么:“对了,那方便面” “明天再做。”马淳牵起她的手,“今晚喝鸡汤。” 【叮!治疗幻肢痛病患!奖励积分100!】 【余额:】 …… 第70章 用镜子也能治病? 三日后清晨,医馆刚开门,赵铁柱就拄着拐杖来了。 他身后跟着几个好奇的村民,探头探脑地往医馆里张望。 “马大夫,镜子买来了。”赵铁柱从包袱里取出一面三尺高的铜镜,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您看这成色行不?” 马淳接过铜镜仔细检查,镜面光洁如水,映出他清晰的面容。 “正好合用。”他满意地点头,转头对徐妙云道,“夫人,把医馆收拾一下。” 徐妙云应声去准备,几个村民趁机凑到门口。 王婶挎着菜篮子,踮脚往里看:“听说马大夫要用镜子治病?这可真稀奇。” 李二狗蹲在门槛边,嘴里叼着草根:“我活了三十年,还没见过这么治病的。” “就你这狗癞子一样的人,你知道什么?人小马大夫说行就行。” ”就是!” 李二狗很是委屈,“我就那么一说,你们干嘛呢?” ”行了,别吵,专心看着。”有人提醒。 马淳对门外的议论声充耳不闻,专心调试铜镜的角度。 他将镜子摆在医馆中央,示意赵铁柱坐下。 “把左腿放平。”马淳调整着镜子的位置,“现在看着镜子里。” 铜镜中映出赵铁柱完好的左腿,经过巧妙的角度调整,乍看之下仿佛右腿也在。 围观的村民发出阵阵惊叹。 “神了!”王婶瞪大眼睛,“镜子里看着跟两条好腿似的!” “我没看花眼,真像两条腿都在一样。”有人揉着眼睛说道。 马淳指着镜子对赵铁柱说道:“现在试着‘动一动’你缺失的右腿。” 赵铁柱盯着镜子,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这……这怎么动?” “想象它在动。”马淳的声音沉稳有力,“眼睛看着镜子里‘右腿’的位置,脑子里想着‘抬脚’。” 赵铁柱深吸一口气,全神贯注地盯着镜中的影像。 起初他毫无感觉,但随着时间推移,残缺的右腿处传来一阵酸麻。 “有感觉了?”马淳观察着他的表情变化。 赵铁柱喉结滚动,声音发颤:“像……像有蚂蚁在爬。” 门外响起一片惊呼。 李二狗猛地站起来:“真能感觉到?这镜子莫不是仙家法宝?” 啪的一下,有人敲了他的后脑勺一下:“别吵!” 马淳不为所动,继续引导:“现在想象‘弯曲膝盖’。” 赵铁柱死死盯着镜子,突然浑身一颤。 他残缺的右腿处传来清晰的“活动感”,仿佛真的在弯曲膝盖。 “神了!”他瞪大眼睛,声音激动地发颤,“我真觉得右腿在动!” 徐妙云在一旁快速记录着治疗过程,轻声道:“夫君,真的有效。” 马淳点点头,“坚持练习,疼痛会越来越轻。” 赵铁柱挣扎着站起来,单膝跪地:“马大夫,您这是救了我的命!” 门外的村民哗然。 王婶抹着眼泪:“这汉子在战场上丢了腿,疼得整夜睡不着,马大夫这是积了大德啊。” 马淳连忙扶起赵铁柱:“快起来。这法子得天天练,配合吃药,至少三个月才能见效。” 赵铁柱重重点头,眼中闪着坚定的光:“您放心,我绝不偷懒!” 他母亲站在一旁,早已泪流满面:“马大夫,您是我们家的恩人……” 马淳摆摆手:“这是分内之事。” 这时,围观的村民中挤进来一个白发老者,正是村里的陶老爷子。 他颤巍巍地走到赵铁柱跟前,仔细打量着他的气色。 “铁柱啊,气色比前几日好多了。”陶老爷子拍拍赵铁柱的肩膀,转头对马淳道,“马大夫,老汉我活了七十岁,没见过这么治病的。您这医术,怕是华佗再世啊。” 马淳谦逊的笑笑:“陶老过奖了,不过是些取巧的法子。” 李二狗挤到前面,好奇地问:“马大夫,这镜子治病是什么道理?” 马淳环视一圈,见妻子徐妙云和村民们都眼巴巴地望着他,便解释道:“人的四肢在脑子里都有个位置。赵兄弟虽然没了腿,但脑子里还记得。这镜子就是让脑子以为腿还在,慢慢就不疼了。” 王婶恍然大悟:“难怪铁柱说感觉腿在动,原来是脑子被骗了。” 徐妙云适时补充:“这法子叫镜像疗法,是夫君从医书上看来的。” 村民们议论纷纷,医馆里一时热闹非凡。 有人惊叹,有人感慨,更有人跃跃欲试想请马淳看病。 正说着,村口传来一阵马蹄声。 徐辉祖带着几个亲兵匆匆赶来,一进门就看见这热闹场面。 “姐夫,这是……”徐辉祖疑惑地看着满屋子的人。 马淳简单解释了情况,徐辉祖眼前一亮:“这法子妙啊!军中不少伤残兄弟都受这幻肢痛折磨,若是推广开来……” 赵铁柱激动地插话:“徐将军,马大夫这法子真管用!我这会儿感觉好多了!” 徐辉祖拍拍他的肩膀:“好兄弟,你受苦了。” 转头对马淳道,“姐夫,父亲想请您去军中传授这疗法。” 马淳沉吟片刻:“待我整理一份详细的疗法说明,再派人送去军中。” 徐妙云轻声道:“夫君,不如我帮你誊抄几份?” 马淳温柔地看她一眼:“有劳夫人了。” 赵铁柱母子千恩万谢地告辞,村民也渐渐散去,医馆终于恢复了平静,只剩下马淳夫妇和徐辉祖三人。 徐辉祖压低声音:“姐夫,陛下听说您治好了幻肢痛,龙颜大悦,说要重赏您呢。” 马淳摇摇头:“医者本分,何须赏赐。” 徐妙云端来热茶,轻声道:“夫君不图虚名,只求问心无愧。” 徐辉祖感慨地看着姐姐:“大姐嫁人后,越发有主意了。” 三人相视一笑,远处传来孩童的嬉笑声,混合着袅袅炊烟,勾勒出一幅安宁祥和的乡村画卷。 夜幕降临,马淳打开白炽灯,徐妙云也早习惯了这些好东西,她看破不说破。 马淳开始撰写镜像疗法的详细说明。 徐妙云在一旁研墨,时不时提出建议。 医馆里只剩下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和偶尔传来的虫鸣。 这一夜,小青村的星空格外明亮…… 第71章 鸡枞鲜汤红油火锅! 小青村。 七月的蝉鸣撕扯着暑气。 傍晚,马淳夫妻二人正在后院准备吃火锅。 马淳从冰鉴里,将冰镇酸梅汤递给徐妙云。 妻子接过来,喝了一口,“爽快!今日无病人上门,合该庆祝一下。” 砰砰砰…… 正说着,院门突然被拍得震天响。 “马兄!开门!” 徐妙云指尖一顿,马淳皱眉拉开院门,李景隆挟着热浪卷进来。 “少将军这是被狼撵了?”马淳侧身挡开他扬起的尘土。 李景隆抹了把颈间汗渍,立定抱拳:“喜报!兵部刚到的军驿文书,镜像疗法在五军都督府试行半月,七成伤兵疼痛减轻。” 说着从怀中掏出盖着兵部火漆的牒文,却被院中石桌上咕嘟冒泡的铜锅勾去了眼神。 徐妙云正在往滚汤里下菌子,鸡枞与松茸的鲜香混着牛油辣香直往人鼻子里钻。 李景隆喉结滚动两下,公文递出去时眼睛还黏在浮沉的红油上。 “少将军用过饭了?”马淳抖开牒文故意问道。 李景隆肚子应景地叫了声,面上却挺直腰板:“本将还要去魏国公府……” “那就不留饭了。”马淳折起文书揣进袖袋。 正要关门,绛红袍角突然横在门槛上。 李景隆转身时官威荡然无存,咧嘴笑得见牙不见眼:“既然马兄盛情……” “谁跟你盛情?”马淳抬脚要踹,李景隆已经溜了进去,还自己搬来一把凳子。 徐妙云给他添了一副碗筷。 李景隆一脸憨笑:“谢谢嫂子!” 接着又道:“呀!火锅咱吃过,这红彤彤一片是甚说法?” “这叫红油火锅!夫君从蜀地学来的法子。中原很少吃到,少将军尝尝。” “那感情好,看来我来对了。”李景隆筷子使得像短枪,专挑牛肝菌往嘴里送。 辣油顺着下巴滴在绯袍前襟也浑不在意,含混不清地嘟囔:“陛下说要赏你太医院院判……” “不去。”马淳夹了片竹荪放进徐妙云碗里,“小青村伤患离不开人。” 李景隆筷子停在半空,“六品官身!多少太医熬白了头都……” “少将军。”徐妙云出声,舀了勺清汤菌子推过去,“尝尝这个。” 话题被热汤截断。 李景隆埋头喝了两口,突然瞪大眼睛:“这汤底……” “蜀地秘方。”马淳面不改色地往锅底添了块牛油。 李景隆风卷残云扫光半锅菌子,正色道:“其实还有桩奇事。” 他蘸着辣油在石桌上画线,“有些伤兵照镜子时,竟看见断肢在动。” 马淳筷子一顿。 “可是赵铁柱那般……” “更邪乎。”李景隆压低嗓音,“有个百户说看见镜中右臂在写家书,可他明明……” 马淳拨弄着锅中菌子:“神经重塑时的幻觉罢了。告诉军医继续按时服药,三月内莫要中断镜像疗法。” 暮色爬上院墙时,李景隆终于打着饱嗝告辞。 徐妙云收拾着狼藉的碗筷,轻笑:“夫君方才说谎了。” “嗯?”马淳不解。 “那百户看见的……”徐妙云道,“分明是残肢痛觉转化成的幻视。” 马淳抓住她沾着油渍的手腕,“夫人如今比太医院那帮老头子还通透。” 院墙外突然传来重物落地声。 李景隆捂着撑圆的肚子翻回来,讪笑着摸走忘拿的腰牌。 夜风送来他渐远的嘀咕:“明日还来……菌子……” 徐妙云望着摇晃的院门摇头。 马淳突然将她打横抱起,惊得她手里的竹筷落了一地。 “做甚?” “试验神经重塑。”马淳踢开寝房门,“夫人方才不是说比太医还通透?” 更夫梆子响过三巡,医馆后院的菌菇架下,几朵新冒头的鸡枞菌在月光里轻轻颤动。 …… 翌日晌午,马淳正往铜锅里下着新摘的鸡枞菌,徐妙云端着刚切好的羊肉片从厨房出来。 院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三匹骏马在篱笆外扬起一片尘土。 “马小子!快开门!” 这粗犷的嗓音惊得徐妙云手一抖,羊肉片差点撒在地上。 马淳擦着手去开门,只见朱元璋穿着靛蓝棉布短打,活像个进城赶集的老农。 曹国公李文忠憋着笑跟在后面,蒋瓛则跟在最后。 “陛下来得巧,正好赶上饭点。”马淳侧身让路。 朱元璋大踏步进来,鼻子抽动两下:“红油锅?九江那小子没诓咱!” 李文忠凑到铜锅前深吸一口气,被辣味呛得直咳嗽。 “这比南洋胡椒还呛人,小马大夫,这是啥做的?”李文忠问。 “在下从西域朋友那里搞来的辣椒,辣得很,国公爷尝尝。”马淳笑道。 徐妙云连忙递上酸梅汤:“曹国公慢些,这锅底辣得很。” “听见没保儿?”朱元璋得意地捋着胡子,“昨儿个九江回城,满大街嚷嚷什么‘辣得痛快’。咱问他哪吃的,这小子支支吾吾不肯说,还是标儿机灵,套出话来。” 马淳取出血压计:“陛下既来了,容臣先……” “又量?”朱元璋瞪眼,“咱就吃口饭!” “病从口入。”马淳不由分说拽过皇帝胳膊,“上回高压170,您要再熬夜……” 李文忠看得目瞪口呆。 他这位杀伐果决的舅舅,此刻竟像学堂里被先生揪住的顽童,嘴里嘟囔着“麻烦”,胳膊却老老实实伸着。 “138\/85,还不错。”马淳收起袖带,“看来太子殿下确实分担了不少政务。” 朱元璋得意地冲李文忠挑眉:“听见没?标儿现在厉害。” 说着自己拉开条凳坐下,敲着桌子道:“赶紧的,多放辣!” 徐妙云往锅里添了勺牛油,红汤顿时翻涌起来。 蒋瓛解开包袱,取出个青瓷坛子:“陛下特意带的绍兴黄。” “光喝酒多没劲。”朱元璋变戏法似的又摸出包茴香豆,“马小子,你这菌子哪采的?闻着比御膳房的还鲜。” 李文忠夹起片松茸涮了涮,刚入口就辣得直扇风。 朱元璋哈哈大笑,把自己那碗蘸料推过去:“傻小子,得配香油蒜泥。” 马淳给皇帝布了片竹荪:“陛下今日怎么有雅兴……” “标儿非让咱歇半天。”朱元璋嘬着牙花子,“正好保儿从凤阳回来,咱就带他开开荤。” 说着又道,“听说你给军中治幻肢痛的法子,连北元旧部都在打听?” …… 第72章 老朱:你要是欺负她,咱就阉了你 李文忠呛了口酒。 徐妙云适时递上帕子,轻声道:“曹国公当心,这酒后劲大。” “无妨无妨。”李文忠摆摆手,眼睛却亮起来,“马大夫有所不知,北元残部最近疯传,说大明出了个能‘让断肢重生’的神医。” 马淳摇头:“不过是镜像疗法……” “管他什么疗法!”朱元璋拍桌子,“那群蛮子现在都说,宁遇常十万,莫见马神医——怕你把他们胳膊腿变没了!” 满院哄笑中,蒋瓛突然从辣锅里捞出片牛肚,嚼得咯吱响。 李文忠瞪大眼睛:“蒋兄不怕辣?” “哈哈……好吃,管他辣不辣,好吃就行。”锦衣卫指挥使面不改色,又涮了片毛肚。 朱元璋趁机把李文忠碗里的羊肉夹走,得意道:“年轻人要多历练。” 转头却见马淳正往徐妙云碗里舀清汤菌菇,顿时酸溜溜道:“瞧瞧,还是人家小两口贴心。” 李文忠委委屈屈地自己去再次涮了一些羊肉。 “陛下若喜欢,臣把配方写给御膳房。”徐妙云刚说完。 朱元璋就摇头:“宫里做不出这味儿。上回按你们给的方子煮奶茶,喝得咱三天睡不着。” 李文忠好奇道:“马夫人还会草原吃食?” “拙荆跟岳母学的。”马淳给妻子碗里添了块冻豆腐。 朱元璋凑近:“徐丫头,你爹最近……” “家父闭门着书呢。”徐妙云微笑,“前日还说要写本《兵法与农事》。” 朱元璋愣了下,拍腿大笑:“好个徐天德!这是拐着弯劝咱休养生息啊!” 说着端起酒碗,“来,为咱大明的神医神厨干一个!” 酒过三巡,朱元璋忽然正色道:“马小子,真不愿来太医院?给你留个院判位置,啥时候想去都成。” 马淳摇头:“村里张婶的风湿还没调理好,李叔的咳疾……” “得,就知道劝不动。”朱元璋摆手,“蒋瓛,回头挑两个伶俐的太医送来学艺。”又冲李文忠挤眼,“保儿,学着点,这才是办实事的人。” 酒足饭饱之后,红油火锅的余香还在院子里飘着,徐妙云端来冰镇酸梅汤给大家解腻。 朱元璋捧着碗,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马小子,这次治瘟疫你们夫妻立了大功。”朱元璋靠在竹椅上,“咱琢磨着,该把你们的法子总结出来,让太医院刊印下发,也好叫天下百姓少受些瘟疫之苦。” 马淳正在收拾药箱,闻言抬头道:“陛下圣明。其实妙云早将防治要点整理成册,只是尚未完善。” 朱元璋眼睛一亮,转向徐妙云:“徐丫头,你来说说。” 徐妙云放下手中的针线,从容道:“此次瘟疫防治,首要在于‘防’字。我们总结出三条:一是水源必须煮沸,二是病患衣物需用沸水煮过,三是死者须深埋并撒石灰。” 李文忠掏出随身的小本子记录,边写边问:“马夫人,如何辨别是否染疫?” “发热、咳嗽、咯血者为重,需立即隔离。仅有发热者为轻,可单独安置观察。”徐妙云声音清亮,“最要紧的是将轻重病患分开,避免交叉感染。” 朱元璋点头:“有理。太医院那帮老顽固总说瘟疫乃瘴气所致,非要熏什么香。” 马淳接话:“熏香无用,反而刺激病患。我们用的方子主要是清热解毒,辅以退热之药。” 夜风拂过,带来一丝凉意。 “还有一事。”徐妙云继续道,“我们发现病患居所必须通风,但不可直吹冷风。每日要用醋熏屋子,护理者需蒙面巾,接触后立即洗手。” 李文忠停下笔:“面巾有何讲究?” “用细棉布叠四层,沸水煮过晒干。”马淳解释道,“比丝绸透气,比粗布细密。” 朱元璋忽然问:“你们治了三百多人,死了几个?” “十一人。”徐妙云声音低了些,“多是年老体弱,染病太久的。” 朱元璋沉默片刻,叹道:“若早用你们的法子,至少能多活一半。” 马淳宽慰道:“陛下不必自责。如今有了这套章程,下次瘟疫必能少死许多人。” “徐丫头,你写个详细的条陈。”朱元璋拍板,“咱让户部拨钱,每个州县都发。” 徐妙云应下,又道:“其实最难的并非治法,而是让百姓信服。起初村里人也不信沸水能防病,直到见了效果才跟着做。” 李文忠若有所思:“可否让各地里甲长先学?” “正该如此。”马淳赞同,“每村培训两人,朝廷给些补贴,效果会更好。” 朱元璋忽然笑了:“你俩倒是夫唱妇随。” “徐丫头。”朱元璋放下碗,看向徐妙云,“咱听说这次治瘟疫,你一直陪在马小子身边,连疫区都敢进?” 徐妙云端着酸梅汤的手微微一顿,随即笑道:“夫君在哪儿,我自然在哪儿。” 李文忠放下酒杯,眼中满是敬佩:“马夫人胆识过人,寻常女子哪敢进那等险地?军中将士听闻此事,都佩服得很。” 马淳伸手覆在徐妙云的手背上,轻轻捏了捏。 徐妙云回握住他,两人相视一笑。 朱元璋看在眼里,哼了一声:“马小子,徐丫头这般待你,你要是敢欺负她,咱就阉了你,让你进宫当太监去。” 李文忠一口酒差点喷出来,连忙咳嗽两声掩饰笑意。 马淳无奈道:“陛下说笑了,臣哪敢欺负她?疼她还来不及。” 徐妙云耳根微红,轻声道:“夫君待我极好。” 朱元璋满意地点头:“这还差不多。” 他端起酒碗,咕咚灌了一大口,抹了抹嘴道,“徐丫头,你爹要是知道你这般胆色,怕是要得意得睡不着觉。” 徐妙云抿唇一笑:“家父前日来信,说若夫君敢让我受委屈,他就亲自提刀来砍人。” 朱元璋哈哈大笑:“徐天德这老小子,还是这般护短!” 朱元璋又捞了块冻豆腐,吃得满嘴红油,含糊不清道:“马小子,你这火锅确实够味,比宫里那些清汤寡水的强多了。” 马淳笑道:“陛下喜欢,臣回头把方子写下来,让御厨照着做。” 朱元璋摆摆手:“算了,宫里做不出这味儿。” 他顿了顿,忽然正色道,“不过,这红油锅底倒是让咱想起个事。” 李文忠好奇:“舅舅想起什么了?” 朱元璋眯起眼睛:“北边那群蛮子,不是总说咱们汉人吃不得辣吗?下回使节来朝,咱就请他们吃这个,看他们还嘴硬不。” 马淳失笑:“陛下,这辣椒原产西域,他们未必吃得惯。” 朱元璋哼道:“管他惯不惯,先辣他们个屁滚尿流再说。” …… 第73章 陛下的路引制度就是人祸 众人休息一阵之后,又开始涮起了火锅。 朱元璋夹了片涮羊肉,蘸满红油送进嘴里,辣得直吸气,却还是忍不住又夹了一筷子。 他抬头看向马淳,忽然眯起眼睛。 “马小子,刚才光顾着听徐丫头说话,咱还没问你。”朱元璋放下筷子,“你方才欲言又止的,是不是有话要说?” 马淳正给徐妙云端酸梅汤,闻言动作一顿,摇头道:“没有。” 朱元璋嗤笑一声:“你那天不怕地不怕的胆气呢?怎么,在咱面前还装?” 李文忠和蒋瓛对视一眼,都察觉气氛微妙。 徐妙云轻轻放下筷子,指尖微微收紧。 马淳沉默片刻,终于开口:“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觉得……” 他顿了顿,抬眼直视朱元璋,“陛下的户籍和路引制度,对防病防灾来说,简直就是人祸。” 话音一落,院子里瞬间安静。 李文忠手里的酒杯“啪”地掉在桌上,酒水溅了一身。 蒋瓛原本在嚼牛肚,此刻动作僵住,喉结滚动两下,硬生生咽了下去。 徐妙云瞳孔微缩,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 朱元璋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消失。 他缓缓放下筷子,声音低沉:“马小子,你再说一遍?” 马淳神色不变:“户籍制度限制百姓流动,一旦某地爆发瘟疫,百姓无法逃离,只能等死。路引制度更是繁琐,若有人染病急需寻医,层层关卡耽误时间,多少人因此丧命?” 李文忠额头渗出冷汗,低声道:“马大夫,慎言……” 朱元璋抬手止住他,盯着马淳:“你知道这制度为何而设?” “知道。”马淳点头,“战后恢复生产,防止流民失所。” “那你还敢妄议?”朱元璋声音陡然提高。 院外的锦衣卫听到动静,手已经按在刀柄上。蒋瓛悄悄摆手,示意他们别动。 徐妙云深吸一口气,轻声道:“陛下,夫君并非指责国策,只是从医者角度……” 朱元璋冷冷打断:“让他自己说。” 马淳直视朱元璋:“臣并非反对户籍制度本身,而是建议增设例外条款。比如疫病流行时,地方官可临时放宽路引限制,允许百姓投亲靠友或外出求医。” 李文忠忍不住插话:“这……恐怕会有人趁机逃税避役。” 马淳摇头:“非常时期,活命比税收重要。若一地死绝,税从何来?” 朱元璋眼神锐利如刀:“你可知前元为何亡国?就是因为管不住流民!” “前元放任自流,大明却可有序疏导。”马淳不卑不亢,“比如规定疫区百姓只能往指定州县迁移,由官府统一安置。既防扩散,又保民生。” 夜风吹过,灯笼摇晃,映得众人脸色阴晴不定。 蒋瓛突然开口:“马大夫,你可知这话传出去,多少官员会弹劾你动摇国本?” 马淳笑了笑:“蒋指挥使若想拿我,现在就能动手。” 朱元璋猛地拍桌:“够了!” 众人噤若寒蝉。 徐妙云指尖发白,却仍挺直腰背坐在马淳身旁。 良久,朱元璋忽然冷笑:“马小子,你倒是敢说。” 他转头问李文忠,“保儿,你觉得呢?” 李文忠硬着头皮道:“舅舅,马大夫所言……确有几分道理。去岁凤阳闹瘟,就有百姓因无路引被困死在村里。” 朱元璋眯起眼睛,又看向蒋瓛:“你呢?” 蒋瓛沉吟道:“锦衣卫上月密报,湖广有县令私自放疫民出城,反倒控制住了疫情。” 朱元璋盯着翻滚的红油锅,问徐妙云:“徐丫头,你爹教过你《周礼》?泉府掌节货之出入,是不是也要路引?” 徐妙云声音轻柔却清晰:“《周礼》亦云:‘大荒大札,则无门关之征’。灾疫之年,本该弛禁。” 朱元璋哼了一声,突然抓起酒碗一饮而尽。 他抹了把嘴,指着马淳:“你小子……真当咱是暴君?” 马淳正要回答,朱元璋却摆手:“明日早朝,咱会让户部议个章程。疫病流行时,准予百姓持医馆证明领取临时路引。” 李文忠瞪大眼睛:“舅舅,这……” 朱元璋瞪他:“怎么?咱是那种听不进谏言的昏君?” 说着自己先笑起来,院中凝滞的气氛顿时一松。 徐妙云悄悄松了口气。 马淳给她夹了片嫩笋,轻声道:“没事了。” 朱元璋瞧见,撇嘴道:“行了,别眉来眼去的。马小子,下回有话直说,少给咱演这出欲言又止的戏码!” 马淳微笑:“臣遵旨。” 蒋瓛从辣锅里捞出片毛肚,嚼得咯吱响:“马大夫,这户籍制度改不改另说,您这火锅是真够味。” 众人一愣,随即哄笑起来。 朱元璋再次趁机把李文忠碗里的羊肉夹走,得意道:“年轻人要多历练。” “舅舅,历练也不是要要咱一直光烫不吃!”李文忠也学会了反将一军。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呶,分你一半!”朱元璋说着分给李文忠一半。 李文忠当即喜笑颜开地吃起来。 入夜了,朱元璋起身伸了个懒腰:“回宫!马小子,记得把火锅底料给咱一点,咱带给标儿和皇后尝尝。” 马淳拱手:“臣明日就差人送去。” 待圣驾离去,徐妙云终于瘫坐在石凳上,后知后觉地发现背脊全是冷汗。 马淳握住她的手:“怕了?” 徐妙云摇头,眼中闪着光:“夫君今日……很威风。” 院墙外,蒋瓛压低声音对锦衣卫道:“今晚之事,谁敢外传,提头来见。” …… 进了乾清宫,朱标正在灯下批阅奏章。 见朱元璋进来,他连忙起身行礼。 “父皇今日出宫,可还顺心?” 朱元璋大马金刀地坐下,端起茶碗又放下,“标儿,马淳那小子今天说了件事。” 朱标递上热毛巾,“小马大夫又有什么高见?” “他说咱的户籍路引制度是防病防灾的人祸。”朱元璋眯起眼睛,“你听听,这话像话吗?” 朱标的手顿了一下,欲言又止。 朱元璋拍桌:“在你爹面前还支支吾吾的,说!” 朱标深吸一口气,转身从案几暗格取出一叠密报,“其实小马大夫说得不错。这是儿臣近日收到的密报。” 朱元璋接过密报,就着烛火翻看。越看脸色越沉。 “浙江严州府,知县王守德为保政绩,派衙役把守村口,不许染疫村民外出求医?” “江西吉安府同知刘焕,将三十七名发热百姓锁在祠堂,任其自生自灭?” 朱标轻声道:“这些官员怕疫情扩散影响考绩,索性让病人死在当地。村民若是逃出去,他地官府见无路引,便不收容医治。” 朱元璋将密报重重摔在案上。“混账东西!” …… 第74章 能让陛下改制度的,你是头一个 第74 殿内烛火猛地一跳。 朱标继续道:“苏州府倒是另有一例。知府陈宁私下放宽路引,让轻症百姓投奔邻县亲戚,反倒控制住了疫情。” 朱元璋起身踱步,忽然停下问道:“马淳怎么说来着?” 蒋瓛在边上道:“他建议疫时增设例外条款,允许百姓持医馆证明领取临时路引。” 朱元璋哼了一声。“这小子倒是会想。” 朱标观察着父亲神色,小心道:“儿臣以为,可命户部与太医院合议,定个章程。” “你拟个条陈。”朱元璋坐回龙椅,“三条:其一,疫区百姓经医官确认,可申领临时路引;其二,接收州县设隔离区,朝廷拨专款安置;其三,敢卡路引的官员,一律剥皮实草!” 朱标郑重应下,又道:“是否要召马淳入宫详议?” “不必。”朱元璋摆手,“那小子性子倔,来了反倒坏事。你明日派个妥当人去小青村,让他写个详细方略。” 正说着,太监捧着一个食盒进来。“陛下,马大夫差人送来的红油锅底料。” 朱元璋脸色稍霁,“算他识相。” 打开食盒,辛辣香气顿时弥漫开来。“标儿,尝尝?” 朱标夹了一筷子,辣得直吸气,却忍不住又夹一块。“果然够味。” 朱元璋忽然道:“马淳今日说那话时,徐丫头就坐在旁边,手都攥白了也不劝一句。” “徐家妹妹向来有主见。” “你妹子要有她一半胆色就好了。”朱元璋叹气,“前日见个血就晕。” 朱标笑道:“人各有所长。徐妹妹通医术,临安善琴棋。” 朱元璋瞥他一眼。“你倒是会打圆场。” 说着又翻开密报,“这些狗官,真当咱的刀不利了?” 朱标正色道:“儿臣已命刑部暗查,不日便有结果。” “查实一个办一个。”朱元璋眼中寒光一闪,“正好杀鸡儆猴。” 夜深了,朱元璋问道:“标儿,你觉得马淳如何?” 朱标思索片刻。“有才学,敢直言,但过于刚直。” “咱就喜欢他这点。”朱元璋敲着桌子,“满朝文武,敢当面说咱制度不好的,他是头一个。” “父皇圣明。” “少拍马屁。”朱元璋笑骂,“去睡,明日早朝有得忙。” 朱标行礼退下。 走到殿门处,忽听朱元璋又道:“告诉马淳,他要是敢把今日之事往外说,咱真阉了他。” “儿臣明白。” 次日清晨,一骑快马出朝阳门,直奔小青村而去。 医馆后院,马淳正在晾晒药材,见锦衣卫千户进来,挑眉道:“大人这么早?” 千户拱手:“奉太子令,请马大夫写个疫时路引的章程。” 马淳擦擦手。“陛下准了?” “昨夜连发三道谕令。”千户压低声音,“浙江严州知县已经锁拿进京。” 徐妙云端茶出来,闻言与马淳对视一眼。 “夫人研墨。”马淳卷起袖子,“我这就写。” 千户补充道:“太子特意交代,要写明如何辨别轻重症,以及接收州县如何安置。” 马淳点头,提笔蘸墨。 笔锋在宣纸上沙沙游走,时而停顿思索。 一个时辰后,章程写成。 马淳吹干墨迹,递给千户。“三条要诀:轻症分流,重症集中;沿途设检疫亭;接收地备足石灰烈酒。” 千户仔细收好道:“马大夫可知,昨日您那番话,换别人早进诏狱了。” 徐妙云指尖一颤。 马淳笑笑。“陛下圣明。” 千户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拱手告辞。马蹄声渐远,徐妙云长舒一口气。 “吓着了?”马淳揽住她肩膀。 徐妙云摇头。“只是没想到陛下真会采纳。” “老朱是明白人。”马淳望向京城方向,“乱世用重典,治世需通变。” 厨房飘来红油香气。 徐妙云轻笑:“锅底还有剩,中午再涮一顿?” 马淳亲了她额头一下。“听夫人的。” 远处官道上,千户回头望了眼小青村。 晨雾中,医馆的青瓦屋顶若隐若现。 他喃喃自语:“能让陛下改制度的,你是头一个。” 鞭子一甩,骏马加速奔向应天府。 …… 奉天殿内乌纱攒动。 朱元璋走进大殿,扫过文武百官。 “今日议疫时路引章程。”他甩出一叠奏章,“浙江严州知县王守德,为保政绩封村锁户,致三十七人活活烂在祠堂里——这就是你们说的‘防扩散’?” 兵部尚书沈缙出班:“陛下,若放开路引,流民四窜更易传疫……” “放屁!”朱元璋抓起茶盏又重重放下,“马淳怎么说来着?‘非常时期,活命比税收重要’!你们这群酸儒,脑子里装的都是自己的乌纱帽!” 满朝寂静。 吏部侍郎周祯硬着头皮道:“马淳不过一介村医,岂知国策……” “村医?”朱元璋冷笑,“他治好的瘟疫患者比太医院十年接诊的都多!蒋瓛,把湖广密报念给他们听!” 锦衣卫指挥使跨前一步,声如金铁:“湖广慈利县丞私放疫民投亲,全县亡者仅八人;相邻石门县严守路引,死绝两村。” 文官队列里有人倒吸凉气。 “听见没?”朱元璋指节叩的御案咚咚响,“马淳还说了,疫民不是流寇!该防的是病,不是人!” 户部尚书郁新突然跪下:“臣请增派巡检司查验路引,凡发热者一律……” “查验个球!”朱元璋流氓脾气犯了,“等你验完,人都凉透了!传旨:即日起,各州县设‘疾引’,持医官文书者,关津不得阻拦!” 工部给事中颤声道:“若有人伪造……” “那就杀!”朱元璋的吼声震得大殿嗡嗡作响,“疾引用蓝印泥,三日一换式样,比你们那套黄册防伪强十倍!” 众臣面面相觑。 角落里突然传来细碎议论:“马淳马淳,陛下怎总提那乡野郎中……” 朱元璋耳尖一动,“刘侍郎,听说你小妾上月得了怪病,是请谁看的?” 那官员顿时面如土色。 “是…是马大夫开的方子……” “现在知道叫马大夫了?”朱元璋哼了一声,“马淳还说了,疫时该在官道设检疫亭,你们工部明日就督办,迟一天,朕就让你去亭子里当差!” 早朝散时,烈日已烤得金砖发烫。 李文忠追着朱元璋到华盖殿:“舅舅,方才是不是太……” “太什么?太痛快?”朱元璋灌了口凉茶,“保儿啊,你记住,治大国如涮火锅,该下猛料时别手软!” 他忽然眯眼望向殿外:“去,把今日朝议透给小青村。” 小青村医馆。 马淳正捣着药,忽见徐妙云拎着食盒匆匆进来。 “锦衣卫刚递的消息。”她指尖沾着茶水在石桌上画圈,“陛下用你的话堵了满朝文武。” 药杵顿在臼中。 “真改制度了?” 徐妙云点头,从食盒底层抽出张纸条:“郁新派了心腹去各府,明里办差,暗里阻挠。” 马淳扫过纸条,冷笑一声:“果然。” …… 第75章 在中医面前任何秘密都藏不住 这一日,医馆门前的青石板路上传来马蹄声。 徐妙云正在前院晾晒药草,听见动静抬头望去。 三匹骏马停在门前,为首的白马上跳下个锦衣青年。 “马兄在吗?”李景隆撩开帘子。 马淳从药柜后转出来,手里还握着捣药杵。“李公子稀客啊。” “给你带两位贵客。”李景隆侧身让出身后两人,“颖国公府的傅世子、傅二公子。” 马淳对他们拱手抱拳:“两位贵客莅临,我们这小地方可是蓬荜生辉啊!” 傅忠大咧咧往诊椅上一坐,“早听说马神医连断肢都能接,今儿个特来见识见识。” 马淳放下药杵,在布巾上擦了擦手。“二位谁先看?” “我先来!”傅忠伸出胳膊,“最近总觉得身子乏,你给我瞧瞧。” 三根手指搭上腕脉,不久马淳眉头渐渐皱起。 傅让凑过来问:“我大哥可是染了风寒?” “比风寒麻烦。”马淳收回手,“第一,房事过密。世子妻妾不少?” 傅忠脸色涨红:“胡说什么!本世子就一妻二妾……” “那就是夜夜笙歌。”马淳打断他,“第二,肾精亏损严重。上月是不是连续三日……\" “停停停!”傅忠跳起来捂住马淳的嘴,“这些私事能不能小点声!” 李景隆憋笑憋得肩膀直抖。 果然在国手面前,一搭脉什么都给你看出来。 傅让好奇地追问:“马大夫,我哥第三样毛病是什么?” 马淳掰开傅忠的手:“第三,假酒喝多了。” “放屁!”傅忠拍案而起,“老子喝的都是二十年陈酿!” 马淳不慌不忙地询问,“世子左胁下三寸是否常有隐痛?卯时口干舌燥?饮酒后头痛如裂?” 傅忠张着嘴,半天没合上。 “假酒伤肝。”马淳捻着银针,“真正的陈酿不会让舌根发麻。世子所谓的好酒,怕是掺了绿矾的劣货。” 傅忠气势顿时矮了半截,“不可能……那些可都是曹掌柜的珍藏……” “可是鼓楼西街那个曹胖子?”李景隆插话,“上个月刚被锦衣卫抄了,酒窖里搜出二十坛勾兑的假酒。” 傅忠腿一软跌坐在椅子上。 徐妙云端着茶盘进来,见状抿嘴一笑:“世子莫慌,夫君最擅解酒毒。” 马淳已经写好方子:“每日晨起服一剂,戒酒半月。另外……”他压低声音,“床笫之事也要节制。” 傅忠耳朵尖都红了,抢过药方就往怀里塞。 “大哥,该我看了!”傅让趁机坐下:“马大夫给我也看看?” 这次把脉更快。马淳抬头打量傅让:“二公子身体康健,就是……” “就是什么?” “练武时别总用左手使枪,右肩胛骨都歪了。” 傅让瞪大眼睛:“这你都能摸出来?我确实惯用右手枪!” 李景隆来了兴致:“马大夫,那我……” “你没事。”马淳头也不抬,“就是最近零嘴吃多了,舌苔发腻。” 李景隆讪讪地缩回伸出的手腕。 徐妙云适时递上消食茶。 傅忠还在纠结假酒的事,突然抓住马淳的袖子:“马兄,你说实话,我那些藏品里……有没有真货?” 马淳同情地看着他:“大概都是假的。” 傅忠哀嚎一声扑在药柜上。 傅让赶紧扶住兄长:“大哥想开点,至少……至少马大夫没说你那坛酒是醋兑的。” “二公子慎言。”马淳正色道,“那酒里确实有醋,不过只占七成。” 啊啊…… 傅忠更加不愿意接受。 院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蒋瓛带着两个锦衣卫闯进来,看见满屋子勋贵子弟愣了一下。 “马大夫,陛下口谕。”蒋瓛板着脸,“明日未时,带着你的银针去趟曹国公府。” 傅忠的酒醒了大半:“出什么事了?” 蒋瓛瞥了眼他发青的眼圈:“陛下说,要请马大夫给某个夜夜笙歌的混账行针。” 傅忠“扑通”跪下了。 马淳忍着笑扶他起来:“世子别怕,陛下说的是曹国公。” “我爹?”李景隆愣了一下。 “曹国公?”傅忠一骨碌爬起来,“他也喝假酒了?” 蒋瓛嘴角抽了抽:“他晌午在陛下面前炫耀,说自己能连饮三坛不醉。结果才喝半坛就吐在御花园里,现在头疼得直撞墙。” 李景隆突然想起什么:“等等,我爹喝的酒……该不会是从傅兄那里……” 傅让道:“大哥,我记得你说要感激李叔教你兵法,前几日刚送给李叔几坛好酒答谢。” 院子里死一般寂静。 傅忠缓缓转头看向马淳,眼神绝望:“我现在装死还来得及吗?” 李景隆已经上前去掐住他的脖子,“你个挨千刀的!你给我爹送假酒,我掐死你!” “冷静……李兄冷静……我也是受害者啊……”傅忠被他掐得快要断气。 大家上前来拉开,才算结束闹剧。 马淳拍拍傅忠的肩膀:“我建议世子主动进宫请罪。顺便……” 他从柜台下摸出个瓷瓶,“这是解酒丹,陛下若问起来,就说你是来替曹国公求药的。” 傅忠感激涕零地接过瓷瓶,正要道谢,忽听徐妙云轻笑:“夫君忘了说,这药服后会腹泻三日。” “故意的?”傅忠捏着瓷瓶的手微微发抖。 马淳笑而不答。 蒋瓛一把拎起傅忠的后领:“走世子,末将护送您进宫。” 待马蹄声远去,傅让长舒一口气:“马兄,我大哥不会有事?” “顶多挨二十军棍。”马淳开始收拾银针,“陛下最近正愁没理由收拾那群醉鬼。” 李景隆凑近:“马大夫,你刚才说我零嘴吃多了……具体是哪样零嘴有问题?” “李公子最近常吃蜜饯铺的杏脯?” “神了!你怎么知道?” 马淳指指他衣襟上的糖霜:“那家用的砒霜熏制,吃多了掉头发。” 李景隆一把捂住自己浓密的发髻。 傅让临走时回头:“马兄,我大哥的事……\" “放心,谨遵医嘱,不会有什么大事。”马淳站在医馆门口。 傅让会意地拱手,翻身上马。 徐妙云倚着门框轻笑:“夫君今日可把颖国公府得罪狠了。” 马淳揽住她肩膀:“无妨,等傅世子发现头发不掉了,牙齿不疼了,腰也不酸了……” “就该带着厚礼来谢你了?” “就该带着他爹来揍我了。”马淳笑着关上门。 徐妙云眨眨眼:“为何?” “因为我忘了说,傅忠他生不出儿子来,是因为那方面不行!” …… 第76章 李文忠被假酒害得上吐下泻!! 第76 傅忠被蒋瓛提溜进奉天殿时,李文忠正趴在铜盆边上吐得昏天黑地,颖国公傅友德站在一旁,脸色比锅底还黑。 宋国公冯胜和永昌侯蓝玉一瞧见傅忠那副怂样,笑得直拍大腿。 “哎哟喂,这不是咱们傅大世子吗?”蓝玉笑得直揉肚子,“听说你这京城酒仙尽喝假酒?” 冯胜捋着胡子补刀:“你自个喝也就算了,还连累曹国公一起遭罪,你小子可真是孝出强大啊!” 傅友德气得胡子直翘,抄起殿前护卫的金瓜锤就冲了上去:“孽障!老子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傅忠“嗷”的一声窜到柱子后面:“爹!爹!误会啊!我也是受害者!” 朱元璋坐在龙椅上,瞧着这场闹剧,嘴角抽了抽:“蒋瓛,去把傅友德拦下,别让他把朕的柱子砸坏了。” 蒋瓛赶紧上前,一把抱住傅友德的腰:“国公爷息怒,世子也是被人骗了。” 傅友德挣扎着骂道:“被骗?他蠢成这样,活该被骗!” 李文忠吐得差不多了,虚弱地抬起头:“傅小子……你那酒……可真是够劲啊……” 傅忠欲哭无泪:“李叔,我真不知道那是假酒啊!” 蓝玉笑得直拍桌子:“傅忠啊傅忠,你爹当年在战场上砍人如切菜,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活宝?” 傅友德气得直跺脚:“老子一世英名,全毁在这小子手里了!” 朱元璋终于看够了戏,敲了敲御案:“行了,都别闹了。” 众人立刻噤声,傅忠“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陛下,臣冤枉啊!” 朱元璋冷笑:“冤枉?你送假酒给曹国公,害得他在朕面前出丑,还敢喊冤?” 傅忠缩了缩脖子:“臣……臣也是被人坑了……” 朱元璋哼了一声:“马淳怎么说?” 蒋瓛上前一步:“马大夫说,世子肾亏是假酒喝多了,外加……那方面不太行。” 殿内瞬间安静。 老朱愣了一下:“咱没让你说这件事!咱是让你去问马淳怎么让保儿更好受一点。” 噢噢…… 蒋瓛这才反应过来。 傅友德的脸“唰”地绿了:“什么?你小子不行?好啊!我说怎么让你娶了仨,你连半个子都不下,原来是不行!!” 傅忠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爹,您小点声……” 蓝玉和冯胜对视一眼,憋笑憋得肩膀直抖。 朱元璋揉了揉太阳穴:“行了,傅忠,朕念在你爹的面子上,饶你一回。” 傅忠如蒙大赦,连连磕头:“谢陛下开恩!” 朱元璋又看向李文忠:“保儿,你怎么样?” 李文忠虚弱地摆摆手:“舅舅,臣没事……就是胃里翻江倒海……” 朱元璋嫌弃地皱眉:“堂堂国公,喝个酒都能喝成这样,丢人!” 李文忠委屈巴巴:“那酒……太邪门了……” 便在这时,傅忠捧着瓷瓶,献宝似的凑到曹国公李文忠面前:“李叔!这可是我从马大夫那儿求来的解酒丹,专治假酒反胃!” 李文忠正捂着肚子,脸色发青,一听这话,眼睛都亮了:“当真?” “那还能有假?”傅忠拍着胸脯,“马淳说了,吃下去立马见效!” 李文忠二话不说,一把抢过瓷瓶,倒出两粒黑乎乎的药丸,仰头就吞了下去。 傅忠搓着手,满脸期待:“怎么样?胃里是不是舒服多了?” 李文忠咂咂嘴,眉头舒展:“嗯……确实不反胃了……” 话音刚落,他的肚子突然“咕噜噜”一阵巨响。 傅忠脖子一缩,小心翼翼地补充:“呃……马大夫还说,胃是好了,但可能会……窜稀……” 李文忠脸色骤变,猛地站起身:“你小子——” 话没说完,他脸色一僵,捂着肚子就往殿外冲:“茅房!茅房在哪儿?!” 殿内众人愣了一瞬,随即爆发出一阵哄笑。 宋国公冯胜笑得直拍大腿:“老李啊老李,你这辈子都没跑这么快过?” 永昌侯蓝玉更是笑得前仰后合:“傅忠!你小子够损啊!送假酒也就算了,还送泻药!” 傅忠缩着脖子,干笑两声:“这……这真不怪我,马大夫说这是排毒……” 朱元璋坐在龙椅上,嘴角抽了抽,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李文忠!你堂堂国公,被个毛头小子耍得团团转,丢不丢人?” 殿外传来李文忠的怒吼:“傅忠!你小子等着!老子打断你的腿!” 傅忠一哆嗦,赶紧往朱元璋身后躲:“陛下!臣冤枉啊!臣也是好心!” 朱元璋哼了一声,抬手示意众人安静:“行了,都别笑了。” 他扫视一圈,板着脸道:“今日这事,正好给诸位提个醒——喝酒误事!堂堂国公,喝假酒喝到窜稀,传出去像话吗?” 冯胜憋着笑,拱手道:“陛下教训得是。” 蓝玉也赶紧附和:“臣等以后一定节制。” 朱元璋满意地点点头:“李文忠就是个好例子,你们谁要是再敢贪杯误事,朕就让他去茅房门口站岗!”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这时,李文忠扶着墙,脸色苍白地走回来,咬牙切齿地瞪着傅忠:“你小子……” 傅忠干笑:“李叔,您……您感觉如何?” 李文忠深吸一口气,刚要发作,朱元璋却先开口:“行了,保儿,你也别怪傅忠,要怪就怪你自己贪杯。” 李文忠委屈道:“舅舅,我……” 朱元璋摆摆手:“去歇着,今日就到这儿。” 李文忠无奈,只能恶狠狠地瞪了傅忠一眼,转身离去。 傅忠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小声嘀咕:“马大夫啊马大夫,你可害苦我了……” 傅友德叹了口气,冲朱元璋拱手:“陛下,犬子荒唐,老臣回去一定好好管教。” 朱元璋摆摆手:“行了,你们父子俩别在朕这儿丢人了,赶紧滚蛋。” 傅友德一把揪住傅忠的耳朵,拖着他往外走:“回家再收拾你!” 傅忠疼得龇牙咧嘴:“爹!轻点!耳朵要掉了!” 蓝玉在后面起哄:“傅兄,下手重点!这小子欠揍!” 冯胜笑眯眯地补刀:“傅忠啊,回去多喝点马大夫开的药,争取早点让老傅抱上孙子!” 傅友德回头瞪了他们一眼:“你们两个老东西,少说风凉话!” 朱元璋看着这群勋贵闹腾,忽然觉得心情不错。 他冲朱标招招手:“标儿,你看这群老家伙,像不像市井泼皮?” 朱标忍俊不禁:“父皇,他们这是感情好。” 朱元璋哼了一声:“感情好?朕看他们是闲得慌!” …… 颖国公府。 傅忠捂着屁股一瘸一拐地逃进后院:“娘!救命啊!爹要打死我!” 傅友德举着藤条在后面追:“孽障!老子今天非抽死你不可!” 傅让躲在廊柱后面偷笑:“大哥,你自求多福!” 傅忠哀嚎:“二弟!你还是不是我亲弟弟了!” 傅让耸耸肩:“亲兄弟明算账,谁让你送假酒害得李叔吐成那样?” 傅友德终于逮住傅忠,藤条“啪啪”抽下去:“让你丢人!让你肾亏!让你不行!” 傅忠疼得直跳:“爹!轻点!我还要传宗接代呢!” 傅友德气得胡子直翘:“就你这样,传个屁的宗接个屁的代!” 府里的下人憋笑憋得脸都红了。 远处,傅忠的妻子和妾室们躲在窗后偷看,笑得花枝乱颤。 “老爷真是的,打这么狠做什么?” “就是,世子爷已经够可怜了……” “不过话说开了也好,我们总不用担个不下蛋的母鸡的名声了。” “嘘——小点声,别让老爷听见!” 傅忠的哀嚎声传遍整个国公府…… 第77章 我怕是要吃牢饭…… 次日清晨,小青村医馆的门板刚卸下,傅忠就鬼鬼祟祟地钻了进来。 他戴着斗笠,脸上还蒙了块布巾,活像个打家劫舍的蟊贼。 徐妙云正在整理药柜,被这模样吓了一跳:“这位客官……” “是我!”傅忠一把扯下布巾,露出两个乌青的眼圈。 马淳从里屋转出来,手里还端着碗冒着热气的药汤:“哟,世子这是被令尊揍了一顿?” 傅忠龇牙咧嘴地揉着屁股:“二十藤条,我爹下手比锦衣卫还黑。”他左右张望,压低声音:“马大夫,昨日多谢你给留面子……” 马淳把药汤递给徐妙云:“世子指的是?” “就是那个……”傅忠搓着手,脸涨得通红,“你说我不行的事。” 徐妙云噗嗤一笑,拎着茶壶转身就走:“我去后院看看灶火。” 马淳示意傅忠坐下:“伸手。” 三根手指搭上脉门,马淳的眉头渐渐皱紧:“世子觉得自己行不行?” “我……”傅忠涨红了脸,“妻妾进门三四年都没动静,可能是那晚在青楼……” 他突然卡壳,脖子红得像酱萝卜。 马淳忍着笑给他诊脉:“肾脉虚浮,肝经郁结,心火亢盛……” 他突然抬头:“世子最近是不是总做噩梦?” 傅忠浑身一颤:“你怎么知道?” “梦里是不是总听见刀剑碰撞声?” 傅忠手里的茶杯“咣当”掉在地上。 他嘴唇哆嗦着:“神了……” 马淳捻着银针:“这病根至少有五六年了。” “五年!”傅忠掰着手指一算,突然僵住。 马淳递来新茶杯:“世子若信得过夫君,不妨直言。” 傅忠盯着茶杯里晃荡的水纹,声音细如蚊蚋:“十六岁那年……我我偷摸去秦淮河开荤。刚脱了外裳,隔壁突然打起来,有个血葫芦撞破板壁摔在我床上!” 他比划着,“那家伙肠子都挂在我帐钩上了!” 马淳手里顿了顿,八卦之心就起来了:“所以?” “所以我被家将扛回去时,裤裆里全是……”傅忠痛苦抱头,“后来每次要办正事,眼前就晃荡那截肠子!” 诊室里静得能听见银针落地的声音。 马淳突然拍案大笑:“所以颖国公府三代单传,是因为世子被个血葫芦吓萎了?” 傅忠急得直跺脚:“小点声!” 接着马淳转身翻箱倒柜,哗啦啦扔出七八个瓷瓶。 傅忠吓得往后仰:“要、要扎针?” “先吃药。”马淳推过一碗黑黢黢的汤药,“安神的。” 傅忠捏着鼻子灌完,时间不长,他瞪大眼睛:“咦?眼前不晃肠子了!” “那是黄连水。”马淳又递上第二碗,“这才是正主。” 这回傅忠刚喝半口就喷了:“怎么有股子腥气?” “那是虎骨鹿茸丸。”马淳掏出银针,“脱裤子。” 傅忠死死攥住腰带:“等等!您不是说先吃药?” “药是治你心病。”马淳弹了弹针尖,“现在治肾虚。” 门外突然传来李景隆的怪叫:“傅兄!我爹今早提着棍子……呃?” 他卡在门槛上,瞪圆眼睛看着傅忠撅在诊床上的白屁股。 傅忠的哀嚎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李景隆你狗日的关门啊!!!” 嚎叫得同时,傅忠手忙脚乱地裹紧裤子往柜台下钻,斗笠都挤歪了。 李景隆哈哈大笑地凑近:“怎么脸这么红?” 接着他突然抽抽鼻子:“咦?这味儿……”一把抢过傅忠手里的瓷瓶,“虎骨鹿茸丸?好家伙!” 傅忠扑上去就抢:“还我!” 两人在诊室里扭作一团,撞得药柜砰砰响。 徐妙云掀帘子进来,见状“哎呀”一声又退出去。 马淳抄起捣药杵在铜钵上“咣”地一敲:“要打出去打!” 李景隆趁机把瓷瓶塞进怀里,嬉皮笑脸道:“马大夫,这药给我爹试试?他昨天……” “不行!”傅忠急得跳脚,“这是我治病的药!” “你治病?”李景隆突然反应过来,指着傅忠狂笑,“哈哈哈!原来你真不行!” 傅忠抄起脉枕就砸。 马淳慢悠悠道:“李公子,你最近是不是总觉得腰酸?” 李景隆笑声戛然而止:“你怎么知道?” “舌苔发白,眼底泛青。”马淳敲敲桌面,“伸手。” 李景隆乖乖伸手,嘴里还不忘损傅忠:“老傅啊,咱们难兄难弟……” 马淳把完脉,突然皱眉:“李公子最近是不是常去城东王婆茶坊?” 李景隆脸色骤变:“这也能摸出来?” “你中的是相思子毒。”马淳冷笑,“王婆茶坊的茉莉花茶里掺了催情药。” 傅忠顿时来劲了:“好你个李景隆!装得人模狗样,原来……” 李景隆一把捂住他的嘴:“闭嘴!” 马淳悠悠道:“解药三十贯。” 李景隆掏钱的手比傅忠还快。 两人正闹着,蒋瓛突然闯进来:“马淳接旨!” 满屋子人哗啦啦跪了一地。 “陛下口谕,着马淳即刻进宫,给曹国公看诊。”蒋瓛瞥见傅忠,“哟,世子也在?正好,陛下让您去趟宗人府。” 傅忠腿一软:“又……又怎么了?” 蒋瓛憋着笑:“曹国公今早在朝会上窜稀了。” 李景隆“嗷”地一嗓子就往外冲:“爹啊!” 傅忠面如死灰:“完了完了……” 马淳把两个瓷瓶塞进药箱:“走,路上给你们讲讲怎么蒙混过关。” 徐妙云追到门口:“夫君,午饭……” “留着晚上吃。”马淳眨眨眼,“说不定能蹭顿御膳。” 傅忠哭丧着脸:“我怕是要吃牢饭……” 蒋瓛实在憋不住,笑出声来。 马淳随蒋瓛入宫时,午门外的侍卫都在憋笑。穿过重重宫禁,远远就听见华盖殿里传来李文忠的哀嚎。 “舅舅!您得给外甥做主啊!” 朱元璋的声音带着不耐烦:“行了行了,拉个肚子嚎得跟杀猪似的,丢不丢人?” 马淳进殿时,正看见李文忠裹着锦被缩在榻上,脸色蜡黄。朱标在一旁端着药碗,眉头紧锁。傅忠和李景隆跪在角落里,活像两只鹌鹑。 “臣参见陛下。” 朱元璋一摆手:“赶紧给保儿看看,这小子从早朝到现在跑了七八趟茅房。” 马淳刚搭上李文忠的脉,突然“咦”了一声。 “怎么?”朱元璋眯起眼。 马淳没答话,又仔细诊了片刻,突然笑了:“恭喜曹国公。” 李文忠一愣:“喜从何来?” …… 第78章 心理疗法治疗男人不举!! “您这泻症看似凶险,实则歪打正着。”马淳收回手,“脉象显示您体内酸碱竟比往日更平衡了。” 朱元璋皱眉:“说人话。” 马淳斟酌了一下词句:“简单说,就是曹国公体内积攒的毒素排空了。好比一缸发臭的水,现在全倒干净了。” 朱标若有所思:“所以傅忠这假酒……” “非但不是祸,反倒是功臣。”马淳从药箱取出艾条,“曹国公常年征战,脾胃本就虚弱。前阵子卧病时又进补过度,体内积热难消。这次假酒与解酒丹相冲,恰似以毒攻毒。” 李文忠听得一愣一愣的:“那我现在?” “再调理三日即可。”马淳点燃艾条,“不过今日要禁食,只能喝米汤。” 朱元璋突然拍案:“傅忠!” 傅忠一哆嗦:“臣在!” “听见没?你歪打正着立功了。”朱元璋哼了一声,“滚去太医院领二十板子,这事就算揭过。” 傅忠如蒙大赦,磕头如捣蒜:“谢陛下开恩!” 李景隆赶紧搀起他爹:“爹,您感觉如何?” 李文忠虚弱地摆摆手:“就是腿软……” 马淳正在写药方,闻言抬头:“腿软是好事。您之前膝盖酸痛,是因为湿气淤积。现在湿随泻去,三日后保准健步如飞。” 朱元璋突然凑近:“马小子,你刚才说的那个什么酸碱,再给咱讲讲。” 马淳蘸着茶水在案几上画圈:“人体就像这茶盏,水满则溢。曹国公之前就是水太满,现在倒掉些,反倒平稳了。” 朱标恍然大悟:“所以傅世子这假酒,竟成了药引子?” “正是。”马淳收起银针,“世间万物相生相克,医道讲究顺势而为。若强行止泻,反倒堵了排毒通路。” 李文忠突然挣扎着坐起来:“马大夫,那我这老寒腿……” “一并好了。”马淳笑道,“您这腿疾本是湿邪入骨。如今湿去热退,往后阴雨天不会再疼。” 朱元璋摸着下巴:“有点意思。标儿,记下来,往后将领们水土不服,就照这法子治。” 朱标刚要答应,李文忠突然脸色一变:“等等!我又要……” 马淳眼疾手快递上铜盆:“无妨,这是最后一遍了。” 殿内顿时弥漫着古怪气味。 朱元璋嫌弃地扇着袖子:“蒋瓛!开窗!散味儿!” 待李文忠吐完,果然精神一振:“怪了,这回舒坦多了。” 马淳递上米汤:“慢慢喝,别急。” 朱元璋看着李文忠恢复血色的脸,突然问:“马小子,你之前说保儿脾胃虚弱,是打仗时落下的病根?” “正是。”马淳点头,“行军时饮食不规律,又常饮生水。日积月累,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 朱元璋若有所思:“傅友德前阵子也说胃疼……” “武将通病。”马淳从药箱取出个青瓷瓶,“这是健脾丸,陛下可赐予诸位将军。” 朱元璋接过瓷瓶掂了掂:“你小子倒是会做人情。” 马淳笑而不语。 这时傅忠一瘸一拐地回来了,哭丧着脸:“陛下,打完了……” 朱元璋瞥他一眼:“滚去给你李叔磕个头。” 傅忠老老实实跪在榻前:“李叔,侄儿知错了。” 李文忠这会儿气也消了,叹道:“罢了,说起来我还得谢你。” 傅忠一脸懵。 马淳把写好的医嘱交给朱标:“三日后再诊一次即可。” 朱元璋突然道:“马小子,你那个路引章程,户部已经拟好了。” 马淳拱手:“陛下圣明。” “少拍马屁。”朱元璋摆摆手,“下个月你随标儿去趟凤阳,看看那边防疫做得如何。” 马淳刚要应下,李文忠突然插话:“舅舅,让外甥也去?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朱元璋瞪他:“拉肚子还没拉够?” 众人都笑起来。 离开皇宫时,夕阳正好。 徐妙云在医馆门口张望,见马淳回来,连忙迎上。 “如何?” 马淳把药箱递给她:“曹国公因祸得福,傅忠挨了板子,陛下赏了瓶健脾丸。” 徐妙云抿嘴一笑:“就这些?” “还有。”马淳凑近她耳边,“下月我要陪太子去凤阳。” 徐妙云眼睛一亮:“能带我么?” “自然。”马淳揽住她的肩,“陛下还夸我医术高明呢。” 徐妙云戳他额头:“少得意。灶上煨着山药粥,趁热吃。” 她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傅忠那病……治好了?” “算是。”马淳舀了勺粥,“不过他要是知道解酒丹里掺了巴豆,估计还得来找我拼命。” 徐妙云噗嗤一笑:“你呀……” …… 翌日早上,二人洗漱完毕,用过早饭,徐妙云又想起了昨天的事。 她转头看向正在整理药箱的马淳,眼中带着几分好奇。 “夫君,傅世子的病真的治好了?”她轻声问道。 马淳闻言,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手里的药杵差点掉在地上。“他那哪是什么病,纯粹是心病!” 徐妙云眨了眨眼,有些不解:“可你又是给他扎针,又是吃壮阳药,还煞有介事地诊脉开方子,难道都是装的?” 马淳放下药杵,擦了擦手,走到她身边坐下。“那些都是幌子。傅忠的问题出在心理上,十六岁那年在青楼被吓到后,他就一直对自己没信心。我若直接告诉他没事,他反而更不信。” 徐妙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所以你用那些药和针,是为了让他相信自己在治疗?” “没错。”马淳端起茶碗喝了一口,“人就是这样,越是不自信,越需要外界的肯定。我给他扎针,开药,甚至故意让李景隆撞见,都是为了让他觉得‘马大夫在认真治我的病’。有了这个心理暗示,他才会慢慢放下心结。” 徐妙云抿嘴一笑:“你可真会骗人。” 马淳摇摇头:“这不是骗,是心理疗法。傅忠的身体根本没毛病,但他自己觉得不行,久而久之,就真的‘不行’了。我现在用这些方法刺激他的心理,让他逐渐恢复自信,时间一长,自然就好了。” 徐妙云托着下巴,眼中闪着光:“听起来倒是很有道理。不过,万一他以后发现你在忽悠他,岂不是要找你算账?” 马淳耸耸肩:“等他真好了,感谢我还来不及,哪会找我麻烦?再说了,我这法子可是符合医理的,只不过用的不是药,而是心理。”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两人抬头一看,竟是傅忠和李景隆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傅忠的脸色比昨日好了许多,走路也不再畏畏缩缩,倒是李景隆一脸促狭的笑容…… 第79章 咱发现你不仅能治病,还能治国! “马大夫!”傅忠一进门就拱手行礼,声音洪亮,“昨日多谢你的药,我感觉好多了!” 马淳和徐妙云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世子客气了,举手之劳。” 傅忠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那个……马大夫,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但说无妨。” “我爹听说你医术高明,想请你去府上给他看看。他这些年征战沙场,落下一身毛病,尤其是胃疼的毛病,一直没好利索。”傅忠说着,眼中带着几分期待。 马淳点点头:“颖国公为国征战,理当效力。不过今日有些不方便,明日一早我再去府上拜访。” 傅忠大喜,连连道谢。 李景隆在一旁插嘴道:“马大夫,你可别被他爹吓到,傅叔虽然脾气爆,但对大夫还是很客气的。” 傅忠瞪了他一眼:“你少说两句!” 马淳笑了笑,起身从药柜里取出一个小瓷瓶,递给傅忠:“这是健脾丸,世子先带回去给国公服用,明日我再详细诊治。” 傅忠接过瓷瓶,郑重地收进怀里。“多谢马大夫!” 待两人离开后,徐妙云轻声道:“看来你的法子真有效,傅世子现在精神多了。” 马淳望着院门的方向,淡淡道:“心理问题就是这样,一旦有了信心,症状自然减轻。不过这只是开始,后续还得慢慢调理。” 徐妙云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你明日去颖国公府,要不要我陪你一起?” 马淳摇头:“不必,国公府规矩多,你去了反而拘束。况且医馆也不能没人照看。” 徐妙云“嗯”了一声,没再多说。 …… 翌日清晨,马淳早早起身,收拾好药箱,准备前往颖国公府。 徐妙云替他整理好衣袍,叮嘱道:“路上小心,早去早回。” 马淳笑着捏了捏她的手:“放心,我晌午前就回来。” 出了医馆,马淳骑上早已备好的马,朝着金陵城方向而去。 清晨的官道上行人稀少,微风拂面,带着几分凉意。 马淳一边赶路,一边思索着傅友德的病情。 作为开国功臣,傅友德常年征战,胃病恐怕早已积重难返,治疗起来并不容易。 行至半路,忽见前方一队锦衣卫疾驰而来,为首的正是蒋瓛。 蒋瓛见到马淳,勒马停下,拱手道:“马大夫,这是要去哪儿?” 马淳还礼:“奉颖国公之命,去府上诊治。” 蒋瓛点点头:“巧了,陛下刚下旨,命我请马大夫入宫一趟。” 马淳一愣:“陛下召见?可有说是何事?” 蒋瓛压低声音:“曹国公昨日服了你的药,今早精神大好,陛下龙颜大悦,想请你再去看看。” 马淳沉吟片刻:“既如此,我先去宫中复命,再去颖国公府。” 两人并辔而行,很快抵达皇宫。 华盖殿内,朱元璋正与李文忠说话,见马淳进来,招手道:“马小子,过来看看保儿,这小子今早能吃饭了!” 马淳上前行礼,随后为李文忠诊脉。 片刻后,他点头道:“曹国公脉象平稳,胃气已复,再调理几日便可痊愈。” 朱元璋满意地捋了捋胡子:“你小子医术确实不错。保儿这病太医院看了半年都没起色,你一副药就见效。” 马淳谦逊道:“陛下过奖,曹国公本就底子好,只是之前用药不当,才拖延至今。” 朱元璋哼了一声:“太医院那帮废物,整天就知道开补药,越补越糟!” 李文忠笑道:“舅舅,马大夫的药确实神奇,我今早还吃了两碗粥,一点不反胃。” 朱元璋挥挥手:“行了,既然好了就别赖在这儿,该干嘛干嘛去。” 李文忠起身告退,临走时冲马淳使了个眼色,低声道:“多谢。” 待李文忠离开,朱元璋忽然问道:“马小子,你昨日给傅忠那小子治病,用的什么法子?” 马淳心中一凛,面上不动声色:“回陛下,世子是心气郁结,臣用针灸疏通经络,再辅以汤药调理。” 朱元璋眯起眼睛:“就这么简单?” 马淳坦然道:“医道讲究对症下药,世子病因特殊,故治法也需因人而异。” 朱元璋哈哈大笑:“好一个因人而异!傅友德今早还跟咱夸你,说他儿子精神多了。” 马淳松了口气,拱手道:“能为陛下分忧,是臣的荣幸。” 朱元璋摆摆手:“少来这套。对了,你那个路引章程,户部已经拟好了,下个月就试行。” 马淳正色道:“陛下圣明,此策若行,百姓必感念天恩。” 朱元璋哼了一声:“少拍马屁。咱问你,若有人借机作乱,该如何防范?” 马淳思索片刻,答道:“可设临时路引专用印信,由地方官和医官共同签发,并限定时效和范围。若有作乱者,按律严惩不贷。” 朱元璋点点头:“这还像句人话。” 他站起身,背着手踱了两步,“马小子,咱发现你不仅医术高明,脑子也挺活泛。” 马淳低头:“臣不敢当。” 朱元璋挥挥手:“行了,去。傅友德还等着你呢。” 马淳躬身告退,退出华盖殿。 出了皇宫,马淳直奔颖国公府。 府邸坐落在城东,朱漆大门前立着两尊石狮,气势恢宏。 门房见是马淳,连忙引他入内。 穿过几重院落,马淳被带到一间宽敞的厅堂。 傅友德正坐在主位上喝茶,见马淳进来,起身相迎:“马大夫,久仰了!” 马淳行礼:“国公客气。” 傅友德身材魁梧,虽已年过五旬,但精神矍铄,只是脸色略显苍白,显然胃病未愈。 他请马淳入座,笑道:“犬子多亏马大夫诊治,如今精神大好,老夫感激不尽。” 马淳谦逊道:“世子本就无大碍,只是心结未解,如今想通了,自然好转。” 傅友德叹了口气:“这孩子从小胆怯,老夫常年在外,疏于管教,才让他变成这样。” 马淳安慰道:“国公为国征战,世子理解您的苦心。” 傅友德摆摆手:“不说他了。马大夫,老夫这胃病折磨多年,太医院的药吃了不少,总不见效,今日特请你来看看。” 马淳点头,为傅友德诊脉。 这么一看,马淳的脸色立刻变了…… 第80章 傅友德可能是胃癌! 马淳三指搭在傅友德腕上,指腹下的脉象沉涩如刀刮竹,胃经所在的位置更是隐隐有滞涩之感。 他眉头微蹙,抬眼看向傅友德:“国公近日用饭时,可觉得吞咽有阻碍?” 傅友德还未开口,站在一旁的傅忠先急了:“爹,您不是说只是偶尔胃疼吗?” 傅友德瞪了儿子一眼,转头对马淳道:“确实有些噎着的感觉,不过老夫以为是年纪大了,咽喉不利索。” 马淳收回手,神色凝重:“恐怕不是咽喉的问题。国公可否让在下再仔细检查一番?” 傅让从旁边凑过来,满脸担忧:“马大夫,我爹的病……” 马淳抬手止住他的话收回手,“国公爷您这个情况稍微有点复杂,今天我没带好器具,再加上这个检查可能需要您禁食三到四个时辰,就是说滴水不能进那种,要不明天在下再来如何?” 这个情况一出,傅友德和两个儿子的表情就肉眼可见的凝重起来。 传统的治病情况他们也都听说过,切个脉,问问情况,大致也就知道怎么回事。 怎么到了马神医这里还要搞那么复杂的一套。 马淳见他们父子三人的表情笑道:“是这样,我得用一根很细的东西插进您的胃里面去,然后看看胃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如果您吃喝了东西,有异物进了喉管,您得反胃呕吐,我也看不到东西,这么说您明白吗?” 父子三人光听马淳这样说,都感觉反酸水。 平时自己要是抠喉管都容易吐,更别说插一根管子到胃里。 傅忠顿时心疼起父亲来:“爹,看起来您的情况不妙啊。” 傅友德本来就紧张听儿子这样一说,顿时恼了:“你给我滚!” 看到这三个活宝父子,马淳笑道:“当然国公爷还有两位公子也不用担心,就我刚才诊脉的情况来看,问题不大,但我得先确定了病灶才能对症下药。” 噢…… 父子三人松了口气。 “那行,马大夫您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傅友德笑道。 “那在下就先告辞了,记住三到四个时辰之内,千万不能进食,连水都不能喝。”马淳千叮咛万嘱咐。 在现代的时候,小视频天天看到那种,明明医生叮嘱了不能进食,可有些老头老太就是不听,总觉得自己比医生还专业。 医生说不可以进食,偏偏要偷偷摸摸给病人喂点东西吃。 然后要么胃出血,要么药效大减。 到时候还嘴硬:我一个老婆子也不知道,我就是看他饿得难受就喂了口稀饭。一口稀饭能怎么样,你们就是医术不精故意把责任推到我们老年人身上。 这种事马淳在当医生的时候,就遇到过不止三回。 面对这种情况,医生都会尽量要求这类病患的陪床家属换成年轻人来。 年轻人不懂医学,但刷视频多多少少也看到过一些。 马淳千叮咛万嘱咐,父子三人还是比较尊重的。 毕竟父子三人都听说过马淳行医治病不同常理,但却行之有用。 第二天一早,马淳就带着用五百积分兑换的小型便携式内窥镜上门来。 反复询问傅友德没有进食后,马淳才开始下一步动作。 他先从药箱中取出一个青瓷小瓶,倒出两粒白色药丸递给傅友德。 “国公先服下这个,能减轻待会儿的不适。” 傅友德接过药丸,干咽下去。 药效很快发作,他眼皮渐渐发沉,靠在椅背上嘟囔:“这药劲儿倒挺大……” 马淳示意傅忠兄弟扶父亲躺平,自己则取出内窥镜组装。 那是个银白色的金属管,末端镜片折射出奇异的光晕。 傅让忍不住伸手想摸,被马淳用眼神制止。 “此物需严格消毒,请世子退后三步。” 待傅友德呼吸平稳,马淳戴上自制手套,将润滑过的内窥镜缓缓探入他口中。 管子经过喉头时,昏睡中的傅友德仍本能地收缩肌肉,马淳立刻停住动作,等痉挛过去才继续推进。 傅忠攥着拳头站在一旁,额头渗出细汗:“这么长的管子真能进到胃里?” “食道本就是条软管。”马淳盯着内窥镜上的刻度,“正常成年男子食道约二十五厘米,国公身材魁梧,估计要再长些。” 铜镜反射的光斑在墙上晃动,内窥镜终于抵达胃部。马淳调整焦距,胃壁的褶皱在镜中清晰呈现。靠近贲门处有片异常泛白的区域,表面凹凸不平,像被揉皱的宣纸。 “果然。”马淳轻声自语。 傅让凑过来:“马大夫,这白斑是……” “胃黏膜上皮化生。”马淳指着镜中影像,“简单说就是本该长在肠道的细胞长到了胃里。若放任不管,五到十年内可能恶变。” 傅忠手里的汗巾掉在地上:“恶变?难道是……” “现在还是良性病变。”马淳收回内窥镜,“我先取些组织化验。”他从药箱取出细如发丝的活检钳,顺着管道送入胃内。钳子夹取病变组织的瞬间,昏睡中的傅友德闷哼一声,眉头紧锁。 “爹!”傅让扑到榻前。 “无碍,只是轻微刺激。”马淳迅速完成取样,将组织放入准备好的瓷碟,“创口极小,不会出血。” 待他收拾完器械,傅友德也悠悠转醒,捂着喉咙咳嗽:“马大夫,你这管子比枪矛还磨人。” 马淳递上温水:“国公感觉如何?” “嗓子火辣辣的。”傅友德咂咂嘴,“查出什么了?” 马淳把瓷碟推到他面前:“您胃里长了不该有的东西。这些白斑现在虽不致命,但久拖必成大患。” 傅友德盯着碟中那点血肉,忽然笑起来:“当年随陛下渡江时,老夫三日啃过树皮,胃里早该烂透了,能撑到现在已是造化。” “爹!”傅忠急得眼眶发红,“马大夫说能治的!” 马淳点头:“确实可治。先用药物消除炎症,再以针灸调理气血。最重要的是戒酒、忌辛辣,每日饮食需定时定量。” 傅友德皱眉:“不让喝酒?” “一滴都不能沾。”马淳斩钉截铁,“您这病就是烈酒刺激出来的。若继续豪饮,三年内必成胃癌。” 第81章 乳岩就是乳腺癌!古人对癌早有认知 屋里霎时寂静。 傅让倒吸凉气:“癌?可是《卫济宝书》里说的岩症?” “类似。”马淳暗自庆幸这个时代已有癌症概念,“此病初期如岩石潜藏体内,后期则坚硬如岩,溃烂流脓。” 其实“癌”这个字,早在宋代就有了。 南宋年间东轩居士所着《卫济宝书》一书中,首先应用了“癌”字来作为疾病的病名。 而“瘤”字出现得更早,在殷商时期的甲骨文中就有提及。 古人在起病名的时候,常常会以症状或者形象来命名。 例如噎膈,大致相当于现代的食管癌、贲门癌这一类疾病,就是以症状来命名的。 噎是指吞咽时哽噎不顺,膈是指饮食格拒不入,或食入即吐; 乳岩相当于现代的乳腺癌,岩就是一种形容,是对疾病形象的类比。 在《诸病源候论》中就记载说“乳中结聚成核,微强不甚大,硬若石状”,就是说乳岩这种疾病,形似岩石,所以才叫乳岩。 金元四大家之一的朱丹溪,在《格致余论》中讲到过一个故事。 说是有一个女子,出嫁以后,跟家里的女眷关系不太好,于是每天心情都很抑郁。 婚后十年,乳房长了一个肿块,再后来,乳房的肿块逐渐加硬,最后发展成为了“奶岩”。 奶岩就是乳岩,也就是如今的乳腺癌。 傅友德摸着肚子沉默良久,突然拍案:“好!老夫戒酒!” 马淳从药箱取出三个药瓶:“白色药丸饭前服,消炎止痛;褐色药汤早晚各一剂,修复胃膜;这小瓶药粉发作时含服,能抑酸护胃。” 又抽出银针,“现在开始第一次针灸。” 针尖刺入足三里穴时,傅友德浑身一颤:“这酸胀感竟窜到膝盖了!” “足三里是胃经要穴。”马淳缓缓捻针,“您胃气瘀滞太久,经络也不通畅。” 待起针时,傅友德已能感到胃部暖流涌动,不禁赞叹:“马大夫这手艺,比太医院那些强多了。” 马淳正在写医嘱,闻言笔锋一顿:“太医院开的方子,国公可还记得?” “多是温补之药。”傅友德回忆道,“人参、白术、茯苓之类。” “问题就在于此。”马淳搁下毛笔,“您这病属热毒淤积,再服温补如同火上浇油。太医院拘泥于‘脾胃虚寒’的旧论,反而耽误病情。” 傅忠若有所思:“所以马大夫用黄连、黄芩这些苦寒药?” “不错。”马淳把医嘱递给他,“药方需随症而变,哪有一成不变的道理。不过您的病理我还得继续分析,现在开的这些药,主要是巩固之用。” 傅友德忽然正色:“马大夫可有兴趣来五军都督府当军医?老夫保你个六品职衔。” 傅忠嘀咕一声:“爹,您老糊涂啊,人马大夫现在是从五品的太医院副院判!” 傅友德闹了个大红脸,“啊对对对,老夫竟忘了这茬!” 马淳看着他们父子的对话,觉得甚是轻松,倒真是没想到,开国勋贵们在史书上写的个个严肃,现实生活中却和普通人没啥两样。 马淳将取出的胃部组织小心放入瓷碟,盖上特制的琉璃盖片。 傅友德父子三人围在一旁,神色紧张。 “国公稍安勿躁,待我回医馆仔细查验,明日再来详说病情。”马淳收好器械,拱手告辞。 傅友德虽心中忐忑,但面上仍镇定:“有劳马大夫。” 离开国公府,马淳策马疾驰回医馆。 徐妙云正在看医书,见他匆匆进门,放下手中书迎上来。 “如何?” “情况不妙。”马淳取出瓷碟,径直走向内室,“傅国公胃部有异常病变,我得尽快确认。” 徐妙云跟进去,见他从药柜底层搬出一个乌木匣子,掀开绒布,露出一台精巧的铜制器械。 镜筒锃亮,底座刻着细密纹路,两侧还有调节旋钮。 “这是何物?” “显微镜。”马淳取出一块琉璃片,用细针蘸取少许组织液滴上,再覆上另一片极薄的透明琉璃,“用它能看到肉眼看不见的东西。” 他调整镜筒高度,打开白炽灯,光线透过镜片折射,在琉璃片上投下一圈明亮光斑。 徐妙云凑近,只见马淳手指轻旋旋钮,镜筒缓缓下降,几乎贴上样本。 “你来试试。”马淳让开位置。 徐妙云学着他的样子俯身,右眼对准目镜。 起初只见一片模糊光影,但随着马淳帮她微调焦距,视野骤然清晰。 无数细小的颗粒在液体中沉浮,有些如蝌蚪般游动,有些则聚集成团,表面布满不规则凸起。 “这些……是活的?”她猛地直起身,瞳孔微缩。 “有些是细菌,有些则是病变细胞。”马淳指着其中一团边缘参差的暗色结构,“傅国公胃里的病灶就是这类细胞异常增生所致。若放任不管,迟早会变成‘岩症’。” 徐妙云深吸一口气:“所以古人说的‘乳岩’‘噎膈’,实则是这些微小之物作祟?” “不错。”马淳点头,“许多病症并非风寒湿邪直接导致,而是这些看不见的东西侵入人体,破坏正常机能。” 他换了一块样本,镜下显现出更多细节:细胞排列紊乱,部分核仁肿大,边缘呈锯齿状,“你看这些细胞形态,已出现早期恶变特征。所幸发现及时,还能用药石控制。” 徐妙云凝视良久,“此物若能推广,天下医者岂非如虎添翼?” 马淳苦笑:“制作镜片的琉璃工艺极难,这台还是托泉州海商从泰西带回的。”他顿了顿,“眼下先解决傅国公的病。” 他取出一册空白手札,将观察到的细胞形态逐一绘制,并标注特征。 徐妙云在一旁研磨药粉,按他的要求调配试剂。 “黄连苦寒,可清热解毒,但单用恐伤脾胃。”马淳边写边说,“需佐以白术健脾,再加白花蛇舌草抑制细胞异变。” 徐妙云忽然想起什么:“傅国公嗜酒如命,若戒不掉……” “那就前功尽弃。”马淳笔尖一顿,“酒精会加速病变,必须断根。” 夜深时分,药方终于拟定。 马淳吹干墨迹,揉了揉酸胀的脖颈。 徐妙云端来一碗热腾腾的姜粥。 “明日你去国公府,我继续观察样本。”她舀起一勺吹了吹,“若这些‘小东西’对药物有反应,或能调整方剂。” 马淳接过粥碗,见她眼底的跃跃欲试,不由莞尔:“娘子倒是学得快。” “总不能白看你治病。”她抿嘴一笑,“对了,这台‘显微镜’可能看疟疾病人的血?” 马淳挑眉:“你想验证‘瘴气致疟’的说法?” “嗯。若血中真有异物,或许能解释为何同样的药方,有人见效有人无效。” 他放下碗,郑重道:“明日我教你更精细的操作。不过切记,样本必须严格消毒,否则反害己身。” 徐妙云郑重点头。 …… 第82章 性教育科普! 翌日清晨,马淳带着连夜准备的药方和显微镜样本来到颖国公府。 傅友德正在院子里练拳,见他来了,收势站定。 “马大夫,这么早?”傅友德擦了擦额头的汗。 马淳拱手道:“国公的病耽误不得。” 进了内室,傅忠和傅让已经候在那里。 马淳取出显微镜样本,指着上面的异常细胞解释道:“这些白斑虽然还没到癌变程度,但若继续饮酒刺激,三年内必成胃癌。” 傅友德盯着那些奇怪的图案,眉头紧锁:“马大夫,老夫戎马半生,生死早已看淡。若是不能痛快喝酒,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马淳不急不缓地收起样本:“国公若是这般想,那连抱孙子也不在意了?” 傅友德猛地抬头:“什么意思?” “我能治好世子的病。”马淳目光扫过傅家父子三人,“就看国公愿不愿意配合治疗。” 傅忠手里的茶盏“啪”地掉在地上:“我的病?” 傅友德皱眉:“他生不出儿子,跟老夫配不配合有什么关系?” 马淳正色道:“世子正在治疗期间。若国公因酒伤身早逝,世子继承爵位后必然应酬不断,病情加重,更难生育。到时候颖国公一脉绝后,爵位传给二公子,岂不让人笑话?” 傅友德脸色变了变,拳头不自觉地握紧。 傅让小声嘀咕:“大哥生不出孩子,怎么还扯上爵位了……” 马淳继续道:“世子的问题在于心理,只要调养得当,半年内必见成效。但若国公不配合治疗,世子压力倍增,前功尽弃不说,颖国公府的门风也要受损。” 傅友德突然拍案而起:“放屁!老夫活得好好的,怎么就早逝了?” 马淳不慌不忙:“国公昨夜又偷偷喝酒了?胃痛是不是比前日更甚?” 傅友德气势一滞,下意识捂住上腹。 傅忠急忙扶住父亲:“爹,您又喝酒了?” 马淳取出银针:“治病先治心。国公若是真心为家族考虑,就该遵医嘱戒酒调养。世子见您如此,自然也会积极配合治疗。” 傅友德沉默良久,终于长叹一声:“罢了,为了这孽障能生个儿子,老夫戒酒就是。” 傅忠涨红了脸:“爹,我……” “闭嘴!”傅友德瞪了他一眼,“从今日起,老夫每日饮食按马大夫说的来。你也给老子争口气,早点生个孙子出来!” 马淳嘴角微扬,开始为傅友德施针。 银针入穴,傅友德眉头舒展:“这针法倒是舒服。” “此针可缓解胃痛,但治标不治本。”马淳捻动针尾,“真正的良药是国公的决心。” 傅让凑过来:“马大夫,我大哥的病真能治好?” “十成把握。”马淳收起针具,“不过需要世子每日来医馆接受治疗。” 傅忠犹豫道:“还要扎针吗?” “不必。”马淳笑道,“主要是心理疏导,配合些汤药即可。” 傅友德忽然压低声音:“马大夫,你老实告诉老夫,忠儿那方面……到底行不行?” 马淳看了眼满脸通红的傅忠,正色道:“世子身体无恙,只是心结未解。十六岁那年在青楼受惊后,一直缺乏自信。这种心病,需要慢慢调理。” 傅友德恍然大悟,转头对傅忠骂道:“原来是你小子自己吓自己!害得老夫以为咱们傅家要绝后!” 傅忠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马淳取出两副药方:“红色标记的是国公的,每日三服。蓝色的是世子的,早晚各一剂。”又对傅忠道,“明日辰时,记得来医馆。” 傅友德让下人准备了一份厚礼,马淳也不好意思不收。 【叮!恭喜宿主缓解颖国公傅友德胃病,奖励积分500!】 离开国公府时,徐妙云正在门外等候。 见马淳出来,她迎上前:“如何?” “搞定。”马淳笑道,“傅国公为了抱孙子,答应戒酒了。” 徐妙云抿嘴一笑:“还是你有办法。” 夫妻二人今天是商量好去逛庙会,故而在国公府汇合。 傍晚,回到医馆,马淳将傅友德的病情详细记录在案。 徐妙云在一旁研磨药材,忽然问道:“世子真的半年就能痊愈?” 马淳放下毛笔:“其实三个月足矣。说半年是为了让傅国公坚持治疗。” “你呀……”徐妙云摇头轻笑,“连开国功臣都敢算计。” 马淳伸了个懒腰:“治病救人,有时候得用点非常手段。” …… 翌日清晨,医馆的门刚开,傅忠就带着妻子胡氏匆匆赶来。 胡氏低着头,脸颊微红,有些局促。 傅忠倒是兴致勃勃,一进门就嚷嚷:“马兄,我把内子带来了!” 马淳正在整理药柜,闻声回头,见胡氏羞怯的模样,微微一笑:“夫人请坐。” 胡氏福了一礼,声音细如蚊蚋:“叨扰马大夫了。” 徐妙云端来两盏茶,轻轻放在桌上:“夫人不必拘束,医者面前无男女之别。” 胡氏接过茶盏,指尖都有些发颤。 马淳在对面坐下,取出几幅绘有人体经络的绢图铺开:“今日二位既然来了,我也受国公爷所托,要完成贵府传承接代的大事,所以还希望你们多多配合。来,我先给你们搞点性教育科普和讲解生育之事。” 别看古代贵公子生活糜烂,但他们未必懂真正的性。 傅忠凑近图纸,眼睛发亮:“这画得可真细致!” “世子请看。”马淳指向图中几处穴位,“肾经、肝经与生育息息相关。世子之前气血瘀滞,经过这段时间调理,脉象已平稳许多。” 胡氏偷偷瞥了眼图纸,立刻羞得别过脸去。 马淳轻咳一声:“夫人,此事关乎子嗣,还请您静心听我说完。” 胡氏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地点点头。 “生育并非单纯交合即可。”马淳取出一枚银针,在图纸上虚点几处,“需天时、地利、人和三者兼备。所谓天时,即女子信期前后;地利,指寝居环境宜温暖避风;人和,则是夫妻身心俱畅。” 傅忠挠头:“这么讲究?” 马淳正色道:“正是。譬如种地,若不择良时、不选沃土、不善耕耘,如何能有收获?” 胡氏忽然小声问:“马大夫,妾身每月信期总腹痛难忍,可会影响……” “夫人此问切中要害。”马淳赞许地点头,“女子痛经多因宫寒,我开个温经汤,服三个月便可缓解。” 徐妙云适时递上纸笔,马淳边写边道:“此外,同房前后有些讲究。” 他顿了顿,看向胡氏,“若夫人不介意,我需说得直白些。” 胡氏耳根通红,却坚定地颔首。 “行房前可用艾草煮水沐浴,活络经脉;事后以软枕垫腰半刻钟,利精血归宫。”马淳笔走龙蛇,“最重要是情志舒畅,切忌勉强。必要时可……增添些闺房情趣。” 胡氏手中的帕子“啪”地掉在地上。 傅忠却兴奋地拍案:“这个好!马兄快细说!” …… 第83章 同房……是否需择特定姿势? 马淳瞪他一眼:“这是严谨的医理,世子莫要想歪。譬如琴瑟和鸣,需调弦正音,方能奏出佳曲。” 傅忠讪讪地缩回身子:“我就是问问具体法子……” “各人喜好不同,岂有定规?”马淳收起图纸,“总之记住八字真言:情投意合,水到渠成。” 胡氏忽然抬头,眼中闪着泪光:“马大夫,若…若还是不成呢?” 医馆内霎时安静。 马淳温和道:“夫人放心,我已检查过世子身体,并无大碍。您二位按我说的调养,半年内必有好消息。” 傅忠握住妻子的手:“听见没?马大夫说能成!” 徐妙云端来两碗药茶:“这是安神汤,二位先用些。” 胡氏小口啜饮,神色渐渐放松。 她犹豫片刻,轻声道:“马大夫,妾身还有一事相询……同房……是否需择特定姿势?” 傅忠一口茶喷出来:“夫人你……” 马淳却笑了:“夫人问得好。确实有些体位更利受孕,我画给您看。” 他取纸勾勒几笔,“女子垫高腰臀最佳,但切记不可刻意,反失其乐。” 胡氏认真记下,忽然发现图纸角落画着个小人,正以古怪姿势倒立,不禁“噗嗤”笑出声。 傅忠凑过来一看,顿时跳脚:“马兄!这画的什么玩意儿!” 马淳淡定地收起图纸:“哦,那是给特殊病例准备的,二位用不上。” 徐妙云悄悄拧了他一把。 胡氏掩口轻笑,眉间郁结终于舒展:“多谢马大夫指点。” 马淳从药柜取出一包药材:“这是助孕方,每旬服一剂。另有一瓶香膏,睡前按摩足底涌泉穴,有助安眠。” 傅忠接过香膏闻了闻:“还挺香。” “外用的,别吃。”马淳提醒道。 别人他不会提醒,但以傅忠的粗线条,说不定他真能啃了。 “三个月后我再看诊调整方子。” 接着傅忠这大嗓门又说了起来,嗓音大到震得药柜上的瓷瓶微微发颤:“马兄,我今天带内子来其实还有些问题想问问。” 马淳擦了擦手:“但说无妨。” 胡氏绞着帕子往傅忠身后躲,耳尖红得能滴出血来。 “就是……”傅忠挠了挠络腮胡,压低声音,“内子一紧张就容易放屁,咣咣响,尤其是同房的时候。那家伙,跟打雷似的,让人一点兴致都没了。” 胡氏“啊”地惊叫一声,指甲狠狠掐进傅忠腰间软肉,傅忠疼得原地蹦起来。 “马兄是自己人!”傅忠揉着腰直抽冷气,“徐小姐更是和我们一起长大。人家都是大夫,你还害什么臊?” 马淳轻咳一声,压下差点笑出的声音。 他在现代医院轮值时,消化科门诊没少接诊这类患者。 他取出一方素白绢帕铺在案几上:“夫人请坐,容我诊脉。” 胡氏咬着唇不肯伸手。 徐妙云轻轻握住她发抖的手腕:“姐姐别怕,夫君治过更奇怪的病症呢。上月谢侯府三小姐的鹦鹉总学她打嗝,不也治好了?” 这话让胡氏稍稍放松。 她终于将手腕搁在绢帕上。 马淳三指搭上寸关尺,指腹下的脉象弦滑如滚珠。 他忽然想起实习时带教老师说过的话——肠道菌群失衡就像朝堂上有奸臣作乱。 “夫人平日可常食乳酪?”马淳收回手。 胡氏愣了愣:“妾身……确实每日要饮两盏羊乳。” “问题就在这儿。”马淳从药柜取出一把晒干的陈皮,“羊乳虽补,但久饮伤脾。夫人脾胃虚弱,运化不及,乳浊下注肠道就成了浊气。” 傅忠瞪圆眼睛:“所以那些屁是羊奶变的?” “可以这么理解。”马淳用银匙舀了些淡黄色粉末掺进陈皮里,“这是炒谷芽,配合陈皮煎水代茶饮。七日之后,保准再不会……” 他突然噤声。 徐妙云在屏风后狠狠瞪了他一眼。 胡氏却扑哧笑了,眉眼舒展开来:“马大夫直说便是,总比某些人满嘴粗话强。” 说着又拧了傅忠一把。 马淳包好药材递过去:“其实还有一法。同房前用暖炉焐热小腹,再按揉这个穴位。” 他在胡氏虎口处的合谷穴点了点,“能缓解紧张。” 傅忠拍案:“我想起来了!去年重阳宴上,李景隆那小子放屁崩断了玉带,是不是也这毛病?” 徐妙云终于没忍住笑出声。 胡氏红着脸捶打这个丢人现眼的东西。 气氛一时间非常的热闹。 “不一样。”马淳摇头,“曹国公世子是豆类吃多了。他府上厨子总用芸豆冒充熊掌。” 正说着,院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李景隆风风火火闯进来,手里还拎着个食盒。 “马兄!我给你们送好东西来了……”他猛地刹住脚步,瞪着一屋子人,“你们怎么都在?” 傅忠咧嘴一笑:“巧了,我们刚说到你去年……” 胡氏一把捂住他的嘴。 李景隆狐疑地打量众人,瞥见案几上的药包:“马兄又在配消食散?正好!” 他啪地打开食盒,“我爹新得了些西域蜜瓜,非要我送来给马兄尝尝。” 食盒里金黄色的瓜瓤晶莹剔透。 马淳却盯着瓜皮上的纹路皱眉:“这瓜放几天了?” “三天?”李景隆挠头,“驿卒说西域运来就得这么久。” 马淳用银刀切开瓜肉,指着微黄的瓜瓤:“已经变质了。李公子若不信,可以尝尝看——记得备好恭桶。” 李景隆脸色发绿:“不会?我爹昨晚吃了半个……” 话音未落,街角传来一阵喧哗。 曹国公府的家丁狂奔而来,老远就喊:“世子快回去!国公爷腹泻不止,太医院说怕是中毒了!” 李景隆手里的银叉当啷落地。 马淳已经抓起药箱:“走!路上说。” 胡氏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轻声道:“原来马大夫平日这般忙碌。” 傅忠揽住妻子肩膀:“所以咱们更该按他说的好好调理。走,回家煎药去。” 胡氏低头看着手里的药包,“夫君,今晚……试试那个穴位?” 傅忠哈哈大笑,“为夫正有此意啊!!” …… 第84章 肠疽!李文忠真可怜呐! 马淳赶到曹国公府时,李文忠正趴在榻上呻吟。 屋里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几个太医围在床边低声讨论。 李景隆急得满头大汗:“马兄快看看,我爹刚吐了三次。” 马淳放下药箱,上前为李文忠诊脉。 指腹下的脉象虚浮无力,隐约带着一丝异常。 尽管心里很不情愿,但我还是松了口气,这样一来,王磊诬陷我的事情,就成了一场闹剧,顶多被人讨论上几天,然后就会像水流鸭背一样,彻底被人忘记。 他这话照样不中听,完全成了一副师父教徒弟的样子。不过这个时候,领教了常玉功夫的慕容宇心中已没有了火气。 安蓝招出金甲银皇,原本四米高的金甲银皇瞬间拔高到了三十丈,那一双血红‘色’的双眼凌烈如刀。它咯咯地笑了两声。双手捏成拳,对准三足金蛤毒瘤砸过去。 我并没有回头,但一道流光,直接从我的身体中飞了出去,生死如意出动,青黑两色光芒一闪,生死如意所化的神龙,便缠在了尹常青的匕首上。 脑中再一转,不由想起,银魔尊当年在圣界,还是一名巅峰修士呢,难道他也能一日之内建出这座城 周围的环境,并不是死寂的一片。不时传来不知名的生物的叫声。在孤寂之中攀爬的陈子云,听到这叫声,心里反而多了一份镇定。 王明虎的老婆已经离开了他,只剩下一个卧病在床的老娘和一个正在上高中的儿子。 “咳咳,我在里面待得有些闷,出来透透气,你们忙你们的,我回去了。”说完,也不等他们回答,巫远脚步匆匆地转身离开了,似是身后有人追他一般。 “他就不计后果吗”安蓝皱眉,‘春’八是个聪明人,聪明人都会给自己留一手,可他这么一做却是把后路彻底切断。 “说起来,有关变异植物培养的研究已经有些眉目了。”许纯开口道。 此时,左轮这边已经有了进展。他从网上得知那时一个银行的保险箱的钥匙。他走了不下5家的银行,终于找到了钥匙的‘主人’。 如今,虽然已经是到达灵级顶峰,但是庄坚感觉到,那空间之中储存的灵力,已是被其消耗大半,不足以用来晋升玄级。 独孤舒琴随手一扔,将那个“物体”丢到了黑桐博人的脚旁。黑桐博人这下总算看清了,原来是个“狼人”。 丫丫见子翔满脸大汉,脸色惨白,就想冲过去将子翔拉开,用自己的血来就子月。 “一号,三号准备行动!”郭念菲看着浪西海已经平安着陆了,但是他的伤势确实挺重的,枪伤加刀伤!加大量的失血,已经让浪西海脸色发白了,走过了一条街浪西海便觉得双腿一软眼前一黑随后便倒在了地上。 喃喃自语毕,他踏着两屋间的一条青石板路,向着光耀的方向走去。 不过,就在实甫欺身而进之时,一道稍显平和的劲气,却是一下将那实甫弹开,而后,再一道灵力包裹,便是将郑铁和林牧两人身形卷起,再度回到天际之上。 疾风营看到檀石槐被射死了,欢欣鼓舞,擂鼓摇旗,山谷上传来一阵欢笑声。 空旷的后山树林中,一人一貂,此时正在对峙,他们周身都是荡漾出淡黑色、又是有着幽幽紫光闪烁,显示出强大的灵力波动。 第85章 体味大到熏人! 离开前,马淳私下对李景隆说:“国公的病需要长期调理,你要监督他按时用药。” 李景隆郑重点头:“我会的。马兄,多谢你。” 回到医馆,马淳将检查结果详细记录。 徐妙云在一旁帮忙整理药材。 因此,灵儿的师尊会每隔一段时间便检查一下灵儿的身体,以了解其圣灵之体的觉醒情况。 眨眼间,这一人一兽再次交上手,那强大的余威波不断往外扩散,雷森手下的那些门客面对着这一记又一记的攻击,他们头皮有些发麻,凭雷森的能耐要杀死他们那都是手到拿来的事情。 平野川不得不祭出自己的杀招,施展出天阶中等灵技龙耀九天,一道紫色的龙影浮现在了平野川的周身,将平野川的身形给尽数的包裹在了其中。 因此,当林凤仪被杀时,炎凤凰虽然焦急无比,却也无可奈何。若是冒然暴露她的话,不仅救不了林凤仪,就连她也是自投罗网,陷入危险的境地。 夜越来越深,梁凌风终究还是敌不过困意早早就爬上床睡觉,毕竟他已经有好些天没好好休息了,因而今天的他成功修炼出裂天掌最为强大而神秘的一招后,他也是心满意足地沉沉睡去。 剧情任务或许是被某位玩家无意间开启的,它被开启后,并不定是对玩家有利的,玩家参与其中也不一定能得到什么好处,但若是不参与,估计很多人也是不甘心的。 李传忠刚磕飞奔袭而来的细剑,就见到一道乌光盘旋而来,急忙轮动长刀敲打在乌光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除了这残破石室外,梦风一路走过这片废墟,就再无发现其他还没有完全塌陷,能够进入的建筑物。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在一处石堆中,倒是让梦风意外发现了几件古老的器物和一些残破的衣物碎片。 可这是幻境中,连月儿只是云贤心中的一种认知,她为什么会来 梦风的杀戮状态,随着杀戮而不断变强。走廊间疯狂斩杀着恶魔,让他的杀戮状态已经达到了饱满的程度。此刻就算是一位圣君在他面前,也未必能讨到好处。 强者联盟的盟主,一个仙人七塑境的强者,在瞬间的工夫,丧命,失魂,丢魄,最终连尸身都不能保,彻底地湮灭于这个世间,永世不能轮回。 因此,老子要保住两位弟子倒是非常简单的事情,以圣人之能,他不信连一个灵器封神榜都斗不过,即便这个灵器是天道灵器。 下一刻,虚掩的房门就被人给从外面推开了,接着只见一道妙曼的身影映入到了叶寻欢的视线之中。 回到山巅后,李致远一阵懊恼,早知道霹雳绝杀掌对尸妖有威力,应该早用此技,并与纹兽一同对敌,也不会错失良机。 轰隆!玉丝网狠狠的撞在铸天炉之上,随即产生了空前的震荡波动,令远处观望的众强者们气血沸腾,圣心动荡。 对于这种用作弊器才做到的成就,即便是付出了大量的努力,林奕也依旧不觉得这是什么可以傲人的本钱,平常心最好。 在谢铭震骇欲绝之时,龙凤合体的神之战技已然降临,轰然落在了他驱动的神器之上。 所以,掌握始源力量的盘古神帝,是众神之首,是天地主宰。只是,在开辟天地后,盘古神帝就消失了踪迹,有传说他已为这片天地陨落,而又有人说他只是离开这里罢了。 第86章 人的成见是一座大山! 妇人绞着帕子不肯坐:“我们娘俩天生带股味儿,夏天尤其重。村里人说……” 她喉头动了动,“说是狐妖转世。” 女孩“哇”地哭出声。 徐妙云连忙递上帕子,却被妇人拦住:“别沾手,这味儿洗不掉。” 马淳蹲下来平视女孩:“伸手给我看看。” 张默在说这番话的时候显得有些慌张,他似乎到现在还有些心有余悸。 白天的校园里鸟语花香,时不时的还能看见几个留校的学生,或情侣、或独自漫步,一派和谐的景象。 沈语西脸上划过一抹失落,随后又有种如释重负。她还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他,毕竟方济东现在已经不是单身,他们真的不能再有什么瓜葛了。 说到这点,我不禁问楼少棠,他是如何知道这件事是郑可儿所为楼少棠告诉我,那次我问他是相信我还是郑可儿时,他就开始怀疑这事可能与她有关,随后就派人去报社调查。 梦境一转,明珠猛地惊醒,额角大颗大颗的汗珠滑落,只觉后背发凉,喘气都成了困难。 “老弟,你终于来了。很好,咱俩也该好好清算一下。”许建飞用枪抵着沈语西的头,语气闲适地说道,他大概觉得自己胜券在握。 “语西,你等等。我能跟你说几句话吗”叶宁在背后急切地叫住她。 王旭回头一看,说话的人正是刚才那个被他疯狂打脸的叶林峰,叶林峰的大腿上还缠着绷带,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十分滑稽。 萧奈跟她的几室友询问了一下她的情况,她们只说是慕离已经离开学校了。对此,萧奈深感意外。 重生后见面老大夫两次面,第一次腿伤的时候他便将她和他认成了一对夫妻,他也当着老先生的面给承认了,能让老先生觉得是她相公的,除了他还会有谁 萧筱不知道,她离开航谦到杂志社上班还不到一个月竟然发生了那么大的变化。她自认是周周最好的朋友,是周周的闺蜜,为什么她跟颜益谦分手的事情都不知道 穆乾刚刚赶来,瞧见的就是这样的情景,当即心中一惊,立刻朝着屋内扑去。 姬赟昇的表情僵了片刻,显然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一时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 如果洞窟深处拥有大量恶魔,他们贸然深入的话,无疑非常危险。 积雪没过了脚踝,算夜堂东穿着厚底的鞋子,鞋面也还是湿了一半,他运气玄气,鞋子瞬间干了。 蒲陶暗暗点头,看来剧情不假,只是却更让人心塞了,这对苦命鸳鸯。 周扬乐滋滋的走向浴室,终于不用独守空房了,还可以搂着老婆和儿子,心情可好了。 若不是看在当初宋回忆的爸爸曾经救过穆辰浩爸爸的份上,穆辰浩早就已经把宋回忆给赶出家门了。 林阳做出了一副很不在乎的样子,但是史威龙却听出了林阳话语之中的犹豫。 苏长安有时也会想。若是梧桐知道自己拿着她的传承,干这种事情,会不会从万里之外飞过来揍自己一顿。 就在这时,楼上那个包间里的人动了,两个国人起身告辞,离开时还特意把包房门关上了。 逃脱了老头的束缚,太阿剑体内封印的金龙忽然冲破阻碍,重新来到了地面上。 苏长安与古羡君在那时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深深的无奈。 第87章 坑爹系统收维护费! 自从得知了如此重要的消息之后,我们几个就像打了鸡血似的在竞技场和训练场两头来回跑,进入了疯狂修行的模式。 经历了两件事情之后,两姐妹又经历了他的第三件事情。那就是他每次吃甘蔗,都是从末梢吃起,一开始不甜,最后越吃越甜。 伴随破片雷落地,巨大的爆炸声应声在大树旁炸响,一时间响彻天际,而浓浓的黑烟散去,三个德国人被漫天的破片雷炸得是满脸土灰,衣衫褴褛,十分的狼狈,然而并没有就这样结束。 这些主意其实也全是黄力出的,当她看到黄力紧紧盯着穆萌萌,手还摸着下身,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爸,妈,对不起。这次徒步去印度旅行,我已经下定了决心!”这时候,胖子终于开口对父母说话了。 欧阳晴害怕了,她发现面前这人根本就不是自己所认识的那个罗庆,她用力的挣扎着身体,脚下胡乱的踢踹着,居然一脚将罗庆给踹开了,而且这一脚刚好踹在了罗庆的命根子上,罗庆嗷呜一声翻滚在地。 武帝龙颜大怒:“把司马迁押进大牢!”众庭役如狼是虎冲上把司马迁押下。 “狄总,今天过来续签合同还是不准备续签合同”赵凰羽显然与狄少锋认识,平直的话语随口而出;张晓凡这时才发现赵凰羽对谁说话都是直来直去,他以为只对自己这样。 罗长耕先是坐在台阶上抽了一袋烟,然后说道:“你没事再去睡会的,我做完了饭叫你!”。 “这是什么结界术我居然从未见到过!”在三勾玉写轮眼的注视下,飞雷神封印结界的查克拉呈现出了一种奇特的状态,这不得不让光有些好奇。 薛明看着袁成,原本淡然的脸色终于第一次开始严肃起来,眉头一挑,上前一步,就准备接话。 看着慕容雪菡充满期待的眼神,秦岩心中感慨万千。他现在能感觉到,慕容雪菡的身子在轻轻颤抖,而且频率非常高,高到就像汽车的发动机在抖动一样。 也就是说,恐怕之前的一切,她并不是来不及出来营救那些士兵,而是在积蓄着这法力。 虽然高级的火魔法【火焰爆炸】、和更厉害的【核烈】使用还不是很熟悉,但是对于中级初级的火魔法【火箭】【火墙】等,莉艾露使用起来可谓是得心应手了。 他一眼就看出耿瑶瑶和夏雪尼居然达到了天师级别,可是他才刚刚离开两年。 因为又有圣人加入了进来,似乎,他们真的是怕了血莲,必须要将她给击杀掉。 其实她也没想叶浩能说多好听,只要叶浩能说对她来说,就已经很满足了。 “公主……”艾克心中倒是不禁一震,像在厄运之森时候的她那宣言一样,林安的话中充满了魔力一般,让人心动。当然,这个世界里除了林安还有谁会说出类似平等论一样的东西呢 “哼!本护法倒想试试。”摘星风淡淡冷笑道,身形降身道阵法上,手掌轻轻的放在白‘色’阵法之上。 飞熊这些年灵智大开,已然听得懂她的话,扭过头去露出不屑神色。 村里还有大多数不识字的人,门上贴着休息半天也就孩子们看得懂。 她捂着疼痛的心口,跌靠在了墙壁上,仰着头,将眼眶里的泪水吞饮了回去。 让秦无名心里沉重的是,从奈何桥到阎罗殿的路上,出现了大量的阴差的阴尸。 既然现在的她有心再进修下,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这点必须要支持下,南加大这一行也得去。 于是,凌雪儿找了一个理由,趁着林凡没怎么在意的时候,一下子就顺势推了出去。 凌雪儿顿时眼睛一亮,连忙点点头,跟随着林凡向着前面飞了过去。 除了他与周静怡,竟然没有别人,再不见周家子弟的影子,让冷非有些疑惑。 无忧和念慈被高高的绑架在楼梯的栏杆上,腰间还各自绑着一些类似电线的东西,夏暖的心猝然的一沉落。 她年纪还是不够,而且就算这段时间她不挑食了,但营养还是很一般,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古老沧桑而又浑厚有力的话语自天空之中传来!听到这声音自称赵仁煌,闻人正道等人内心之中充满了震撼。 要知道作为影卫门派第三的血旗,闻人雪确实没觉得孙双有何能耐。 不可忽视的是,支流与主干有着不可断绝的关联,一旦支流受到污染,直接就会影响到主干,甚至将整个主干毁掉。 一头凶兽,一生之中莫约有三千场战斗,一个修炼的魔兽,上万场那都是少的。 “不过,不知道周阳死了没有!”神识蔓延,窥探到周阳在自己的神识覆盖之内,连续使用了两个传送卷轴,然后才消失自己的神识探查之中,赵昌眉头微皱。 第88章 找了稳婆……用钩子刮的 清晨的阳光刚洒进医馆,傅忠的大嗓门就震得门板嗡嗡响。 “马兄!我表妹来了!” 马淳放下捣药杵,抬头看见傅忠领着个穿杏色衫子的姑娘跨进门。 但是,由于她的漂亮,她也不可避免地招惹得个别人对她想入非非,心下乱打主意。 “这么厉害么不过,老头你之前不是说,让我学那什么偷人什么的鬼技能么,也在这里面”庄周问道。 如此一来,实际紧追着异宝杀至此地的南明学子也就三十多人,也都被追逐与战斗耗尽体力与耐心,如今见猎装男子远去,还嚷着争夺异宝的实在没有多少了。 秋民率领着几千人马慢悠悠的往城外走去,城中的百姓们好像又回来了很多人,很多人都走出城去观望。几千人马以二十人为一排,不到二十分钟就走远了。 宋卫国也深深低着头,难受得肩膀颤动,完全不敢去看孩子的眼神。 这时王承泽被西城、南城的王旅士兵团团围住,我真的担心王承泽会狗急跳墙来个同归于尽。 当两人的关系最终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碍于当时社会上人们的思想解放的程度还不够,他们担心自己的自由恋爱会被别人说他们“疯张”,这不,事到临头时,他们便临时拉上了一个媒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伴生竹光芒一闪,一个身影走里面走出,正是念奴儿的母亲。 说着,李白接过船伙计递过来的贴有“竹叶青”标签的酒壶,倒满一杯,一饮而下,之后,微闭双眼,仔细地回味着老酒的味道。 话说上回,秋民放探险队离开,秋民有些失落,他很想跟探险队聊点儿什么,可是老头儿很警觉,总不见得让秋民绑了他 “胡汉三那边还是联系不上吗”肖阳顿了一下,对着狗生问道。 从旗舰的物品寄存处出来后,楚剑晨的脸色就一直没好过,他从一开始就有点看不清这个名叫岩水正男的变态,明明看上去只是个普通的萝莉控,却总是有各种莫名其妙的消息来源,实在让他有些捉摸不透。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看到顾陌成上楼,黎耀坤突然开口问了一句。 她终究还是那么自负,不允许别人说她一点的不是,尤其是温贤宁,这个一直默默爱着她的男人。 众人回过头去,就见墨凛一身红衣,风风火火地走进了这条胡同。 也不是没有夷民想学做买卖。然而夷民排外,盛人就不排外了吗他们又久居山中见识粗浅,到了盛人的地盘上难免被骗个底儿掉。一来二去,夷民便只与周边熟识的百姓交易物品。地近物贱,那才能得几个钱 应该是一处大宅子,脚下的地上都铺着青砖,平整光滑,空气中飘荡着似有若无的香味,这香味莫名的熟悉,洛青染又用力地嗅闻了一下。 “你们两个就不要再夸我了,事情已经结束了,我们也该回去了。黛娜,我赐予你补天丹,让你重塑元神,但你的实力会因此大损,需要更多的时间来培养元神,你要有心理准备!”夏雨说道。 “我也说过了,我是绝对不会放他去给你糟蹋的。”慕皎皎也是咬定如此。 第89章 大出血! 马淳猛地站起身。 他早该想到,这些大户人家最重脸面,绝不会让小姐留着私生子。 “胡闹!”马淳一把抓住小姐的手腕。 脉象虚浮紊乱,分明是失血过多又感染了邪毒。 而玥仙儿见到丛林五虎的眼神,再感知到他们五人的修为后,当下就直接开口,那安全屋的规则来威胁五虎,结果这时候镇守者的命令却是突然传出,情势变换之下玥仙儿只得带着众人躲到客栈之中。 宝轮寺位于磁器口过街楼对面,背依白岩山,面对嘉陵江。宝轮寺后面原有一石岩,名曰“白岩”,故镇亦名曰“白岩镇”。 信天随手将兽尸和头颅直接收进傀儡池,心中不禁感慨,原来强大至不可战胜的七阶兽人如今已不是一合之敌。 信天想想也觉得正常——就如同一把弹簧,肯定是越压缩反弹越大,对起源空间的压缩自然也是一个道理。 韩轲身旁的白蕊早已忍受不了捂嘴抽泣了,让自己的亲生孩子不得不叫自己阿姨,那种痛苦外人是难以理解的。 看似微笑面庞,可是陈龙却犹如被一头暗暗发狂的雄狮藐视一般,眉头一皱,急忙运转灵诀将身上芒刺在背的感受舒缓一番,随之便不再与林枫对视。 但事情的发展显然是不会以蓝洛等人的意志为转移,尽管他们是“真神级种子”。 东子目送着路遥的车子驶出这条公路,眼神眯了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张志忠熟练地将茶壶、品茗杯、茶船、茶海这些东西摆好,然后等待水的烧开。 光头亮听后呵呵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字据,递给了韩轲。韩轲接过一看,正是苏德生的借据,让苏德生确认后,韩轲便当着光头亮的面将那张借据撕成了碎片。 欧阳奕知道她的烦恼,知道丞相其实是想把她们换过来的,可是自己坚持。 大概是因为造神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所以系统不断出现一个个提示。 因为顾及老师,所以在打人的时候,五人都是朝着藏在衣服下的肉打,尽量不留下明面上的伤痕。 淘米,洗菜,切菜等等,这一次还是我第一次看到夏浩宇在厨房里这么利索,那刀法,那速度,和国家级厨师相比可是一点都不含糊,如果说前几次我看到的是他家常菜的做法,那么这一次看到的,则是他出神入化的刀工。 你没有听错,正是战部的正将,也是即将来在这次神格争夺大战之中成为主角的存在!”白杉面不改色,语气也是十分淡然道。 尤其秦郎月那双手的浩然巨斧,又兼金系破坚命力,正是砍木破掾的兵刃,如今对付那树怪,实在合适不过。 “丫头……”,离夜低低一叹,抬手轻轻抚上她的脸庞,微凉的指尖一一从那‘精’致的五官上滑过,眼眸深深,好似恨不得将这张脸永永远远地印刻进脑海深处。 郦姬和荆轲都是不敢置信的看了一眼嬴政,郦姬毕竟已经加入宫中,无论如何都是不能和他葬在一起的,因为只有夫妻才能合葬在一起,嬴政这样做有失皇家颜面。 而这般对着楚南说着,魔山的那双眼睛里,还闪烁出了一丝日薄西山的哀伤。 第90章 千金小姐偷情穷书生的狗血爱情故事 刘小姐醒来时,已月上中天。 她虚弱地睁开眼,看见马淳坐在床边,手里捧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药。 “醒了”马淳将药碗递过去,“趁热喝。” 刘小姐勉强撑起身子,接过药碗,小口啜饮。 “还是算了,和他们相比,我倒是觉得你更危险一点!”夏雨再次露出笑容,很干脆的拒绝了无名的“好意”。 毫无疑问,这是南宫折花施展秘法,换取来的巨大变化,这变化之大,令所有人都感到震惊。 狼青的嘴角勾出一抹轻笑,大黑猿一棍走空,大半个侧身已经让了出来,那一身浓密的黑毛,只消瞬间便会钉满了钢钉,穿过去必死无疑,穿不过去也是半残,死局已定。 那老妪伸手一滑,做出拉窗的姿态,我瞬间看到巷子出口处有一半变成了黑色,那黑色就像一个门挡在了巷子口。 司徒轩回到家,看了看旁边的朱倩倩,依旧没有惊扰,盘膝坐下继续练功。 叶岚此时,似乎又恢复了他那副轻浮的样子,雷修刚想过去说他几句,却是发现他虽然说话的语调很轻浮,脸上却是露出了一副严肃的神情。因此,也暂时的决定先观察他一下为主。 吕凤仙看着启灵神色冰冷,她是想直接杀了对方的,但是却偏偏收到了霍子吟的信息。 金光弥漫,持续了近一刻钟的时间,才慢慢消散,但是人们都知道无名已经进入了第二十六层,这已经是非常好的成绩了,放眼整个圣殿城的过往历史,也是能够排上号的。 艾伦一时也没了主意……没想到这两具普通的狼人尸体竟然会给他们带来这么多麻烦。 然而,姬风在发出这样的声音后,便与无名再一次消失了痕迹,像是一下子离开了这片天地,让很多人都寻而不得。 “够了!”见场面闹的不成体统,姓古的拍桌吼道,虽然他也因为田彩晶的死而心寒,心里也憋着一口怒气,有打人的冲动,可这里自己最大,总得顾忌老脸。 沈十三以为她心血来潮,在这里也要画画,不料过去一看,她在画圈圈。 如此行径了半天,其中伤势最轻的那个雪人停下来,眼中出现警备之色。 她迷离的美眸看向他,身子因他倏然停下而觉得难耐不已,她嘤咛一声,伸手搂住他的颈项。 喝着胡太医递来的茶水,为了不引起胡太医的怀疑,我也没有继续问苏老怪的下落,既然他答应告诉我,估计不会食言的。 电话是白狐打来的,如果是白狐闲的蛋疼,他自然不舍得丢下玉姐姐,可白狐说:如果你不想蓝蝶出事,就赶紧来香港。 “你嘴巴擦蜂蜜了,今晚这么甜,是不是有什么事,有就直说!别绕弯子了“英子说着,咯咯的笑了起来。 西元逸王府,一抹洁白的身影从一片耀眼的蓝色光芒中走了出来,那人衣袂翻飞,如梦如幻,怀中抱着一抹红色,点亮了这无尽的黑暗,也终是把王府中守夜的侍卫惊动。 可还没等萧翎晓去找李靖宣,萧奉铭先找到了她。这几天萧奉铭一声不响的离开了法黎寺,谁也不知道他跑到哪里去了。好在他身上的伤基本都痊愈了,所以了玄派出去的没有得到什么不好的消息,大家也没怎么担心。 第91章 这是……避孕用的鱼鳔套 马淳回到医馆,徐妙云正在院井边晾晒纱布。 “解决了”她头也不回地问。 马淳帮她抻平纱布一角:“刘伯爷亲自出马,比我们管用。” 徐妙云轻笑:“你倒是会躲清闲。” 这一番安慰的话语到底只是稍稍减少了李渝心中的那担忧,该踱步的还是踱步的。 王临风心里倒有些不甚舒服。海城会可以报名了这么重大的事情却只告诉了李扬睿,连自己这个亲生儿子都没说。多多少少有些不平衡。 顺利让这个核心指挥控制舱恢复安静后,徐磊暂时收回风暴战刀,并利用夺取的权限重新关上舱室闸门防止被外面剩余的先驱打扰后,便立刻迈步来到操控台前,集中注意力查看主屏幕上的信息内容。 之所以还是选择将其制作出来,除了是因为博物馆有着源代码比较节省时间外,更打算赚取部分资金后再将这项智能图像复原技术用到其它有价值的领域。 费了好一会儿功夫,李扬睿才将这大木划到河对岸。到河对岸,才勉强看清这座大山的真面目。 吴妄惊愕地睁开了双眼,然后,瞪得浑圆,一副无比骇然的样子。 这怀表这么精密,你在白骨领没有工匠,也没有器械,怎么造出来的 真是荒谬,之前几场大战的时候,都没有让赢缺出动所有的空中军团,所有的精锐。 而,偏偏在这个时候,魔教中的人却是在京城之中现身了,说是巧合都没有人会相信。 c9用13-6的战绩爆杀三星,紧接着vit带着郁闷的情绪再一遍击败三星战队,让这个曾经踏足过总决赛舞台的队伍战绩沦落成1-4,率先成为这届世界赛首个出局的队伍。 见着晏双飞一脸动容,段祁沨无声浅笑,执着她的手,让她在桌旁坐下。他拂袖,纤长的手指置于古琴琴弦,白衣翩翩,甚是好看。 沈婠心中“怦怦”乱跳,若不是楚惜尘授意,她现在恐怕早成了太后手中的亡魂了。楚惜尘此时既知她已离宫,必定设法寻找并相救。所以,千万不能让叶苍穹看出自己有逃走的念头,更不能让他知道他被自己利用了。 呆在大院儿里迟早不给她闷坏了去,苏豆豆眼睛放着光,似乎是打定了主意准备赖上苏北,可转念一想又退却开来了。 黎子阳吐出一口气。居然真的不再解释---看来。心里有秘密的。不止是湛清漪。只不过她更有勇气跟信任的人说出来。共同面对而已。 贵得很呢!这四个字她只放在心里,并未说出。但转念一想,他本身就是集权贵于一身的王爷,虽然是价值连城的宝贝,但也不会见之眼开。无妨,既然不要,那就归她好了。如果幸运没被偷掉,那她岂不是发了 梁烨不急不缓地说着,没有一丝被拆穿的慌乱或被冤枉的愤懑,连表情里都是淡然的神色。 “那不是她,胡喜喜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人,要是她真的那么狠心,早已经报警了。你何必把人人都看的如此黑暗你原本不坏,为何做出的事情如此让人失望”陈天云严厉地说。 今早惜尘起得匆忙,加上昨夜两人确实太疯狂了,因此这东西便到了沈婠手上。 第92章 痔疮……大出血了都 小青村,官员休沐日的清晨。 马淳刚洗漱完毕,忽然听见前院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马、马大夫在吗” 马淳抬头,看见一个穿着青色棉布长衫的中年男子站在院门口。 那人约莫三十出头,面皮白净,手指修长,一看就是常年握笔的文人。 场面再次混乱起来,不过,这次因为风兰君的出现,明珠的控魂已经失去了作用,如今就只能单纯凭实力而战了。 正当她以为是幻觉的时候,头顶忽然跳下一道身影,她定睛看去之际,赫然发现是墨上筠。 “休想逃出老衲的五指山!”净空大和尚第一时间鹰击长空,体内佛力喷薄而出,纵身一跃飞扑向舍利子。 只要抓住机会,他猛的扑过去,一定能控制住妮妮,从而解救下唐唐。 墨上筠和丁镜也都累的够呛,身体反应速度都变慢了,在感知到梁之琼昏倒的时候,墨上筠和丁镜下意识伸手去捞,但动作较于理智慢了一步,最后还是没有抓住墨上筠,只能眼睁睁看着梁之琼摔倒在地。 用一口大碴子味的普通话道了声谢,梁之琼往前走了两步,就招呼几个认识的人。 如今马上就要天黑了,她们除了站岗需要的装备,外加一支装了实弹的步枪以及一把手枪,就没有其它的武器了。 楚媚虽然不想打击楚诚的自信心,可是为了能够让楚诚记住自己的三维和尺码,楚媚还是点了点头,跟着一瘸一拐地跑回了自己的卧室,从里面拿了一条皮卷尺出来。 辛樱雪见到莫无天突然的动作,心中的怒气更强烈,境由心生,吹出的笛声也更加杀气蓬勃。 却见此时的赵林,并没有任何生气的样子,反而很是平淡的,看着走向武陵源,但无论是谁,都知道,赵林这样,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寂静而已。 那四人上了一辆面包车就消失在了黑夜里。其中一个问道:步月,刚才那个服务员你确定没把他捅死 “这是很简单剑技要不然怎么会五行百花幻剑只是领悟得那么精僻和通俗。”冰雯并否认。 柳剑卿能成名已久,也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想对付他,怎会如此容易 “我是可惜这堂主有如此之多的一流高手,我却不能将其全部杀掉,为我的成绩榜上添些值钱的人头。”叶飞黯然一笑,似是发自内心的怅然叹息了一句。 这些年在白老将军身边呆久了。其他不会。骑个马还是没有问题的。她自己驾着马车。只是顺着大路往外绕出去。这山间野林的。还好不算是太偏。不然绕出去恐怕也是极难的。 “大家下马,拿出家伙,把周围的树都给我砍下来,堆放到塔边上。”我第一个翻身下了坐骑,取出了噩梦双子之刃,拿根布条把身上的衣物扎了扎紧,一副农民大叔的打扮。 “兄弟们给我把这几台砸药机给我搬了。”刘有钱见众人没什么反应,便觉得是被自己的话给吓唬住了。 就连玄冥龟那巨大的脚掌,也是被这一股五行的屏障给生生的抵在了半空中,无法落下。 灵丹为妙药,圣丹夺造化,一旦跨入圣丹的行列,就算只是一颗一星圣丹,也足以生死人肉白骨,让凡人直接突破涅盘境,当然这只是个假设,那种恐怖的药力足以将凡人炸成飞灰。 第93章 消渴症!糖尿病病足溃烂!! 昨天就说好,要回娘家。 一大早徐妙云就掀了被子。 她赤脚踩在青砖地上,从樟木箱里翻出件藕荷色褙子比划。 马淳支着胳膊看她:“穿这么素” “回娘家又不是赴宴。”徐妙云把褙子叠好,“再说今日吴伯父要来,他最爱挑人衣饰。” “你这狂风暴雨剑法,真厉害,一瞬间,发出一千剑,我都无法,全部躲过去。”太初主宰严肃的说道。 而作为世界之主的楚风,他当然知道这股波动是什么意思,那是一种渴望,内天地渴望吞噬世界之心。 “草,不知不觉的,能量值竟然那么多了。”凡尘看着那数字,都被震惊到了。 “叶师兄,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那三塔寺老僧好像根本不买我们火炼谷的帐。”一名火炼谷弟子问道。 那些人的耳边传来楚风淡淡的声音,闻言身体瞬间一震,体内滚滚的真元流遍全身,身体的最后一丝疲软也消失不见。 浓郁的青色内力在一丝的玄水之气的蔓延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变弱。 这等魔气波动,隐隐和此前,被秦羽和龙魂,联手镇杀的远古巨人有些相似,只不过他们的威力,远远不如那镇守的远古巨人。 展霄定了下心神,放下帷幕就想走。不料,刚一转身,背上就被一只手点住了穴道,动弹不得。 这段时间住在赵原家,一直跟着赵原一家吃饭,陶蒲一家已经学会了赵原做包子馒头、油条等早餐,今天早上吃饭的人多,正好可以帮上忙。 林容华使诈跟弟弟启泰保证不会冲上去。就在林启泰刚解开她穴道的同时,林容华反手就将林启泰的穴位封住,一个箭步就往台上冲。 他火速赶到长乐武馆,在玉镜城,恐怕他也就在这个地方能借得到钱了。 若是这有踏入了天数之中,成就神灵之身的存在,那么他们一进入摩天秘境,只怕就要遭受到格杀,毫无反手之力。 两辆路虎和军卡、长城皮卡上面开始固定火炎炮,二十分钟后,这四辆车变成了临时炮车。 那九级奇兽的爪子停在了人类强者头顶上方几公分处,看了一眼熊王,这才收回爪子,与其它奇兽一起退了回来。 当这支有三岛组成的联合船队通过雾区后,眼前豁然开朗,陆地影影绰绰的出现在眼前。 “青火柱,你的挑战胜利了,按照我们灵族的规矩,你可以提出一个要求。”风瞳咬着牙,沉声说道。 “呵呵,怎么放弃了么你若是灵魂之力已经消耗光了,那在下可就恕不奉陪了”林胜出言挤兑到,他现在想要‘激’怒,对方让对方再度对自己出手,然后自己就可以借着机会突破。 一路上,这辆跑车不知道吸引了多少眼球,李斯也不怎么在乎了,通过庄大勇的关系,搞定了这些车的牌照,挂靠军方的牌照,交警叔叔是不敢随便拦下来检查的。 这正是命里有时终须有,该当有这一劫,无论如何,都逃脱不了。 想到一生苦修,最后却落到这么一个结果,简婳心里苦涩。他脑海中浮现出自己从先天期、结丹期、元婴期、分神期的种种经历,他的每一步,都是在无数人羡慕的眼光走过来的。 “怂我怎么会怂。只是想你留几分面子,你不要也就怪不得我了!”余震的心态是彻底被搞崩了,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他怂,就没见过如此不知好歹的年轻人。 第94章 胰岛素!是从猪胰里提取出来的! 清晨,马淳在医馆后院清点兑换来的仪器。 血糖仪、试纸、胰岛素注射器,还有一本《糖尿病防治手册》。 上官冰雪微微蹙眉,敌人的体力实力太强悍了。她的制冰技能非常适合攻击、防御甚至陷阱;但它的破坏力不如火系技能或其他攻击性元素的技能。 在罗凝焦急的目光下拿起卷轴,技能内容在他的视网膜上一闪而过。 姜湮通过房间的猫眼往外看了两眼,外面变得红彤彤的,但是什么都看不见。 白泽看着他,见他目光一直停留在上官冰雪的身上,不由轻笑出声。 白泽不想让她因为自己刚刚的所作所为而改变对他的态度。毕竟,如果不是石心技能,就算是白泽这样果断的人,也未必敢造成如此规模的杀戮。 “这里土质可是比较疏松,地下水又浅,打地基好打吗”李茂阳笑道,“最关键的是,来疗养的都是病人,这嘎嘎呱呱的动静闹的,听一会儿你觉得美,听时间长了病人不觉得心烦 被怀疑有恋童癖的晏沁北抱着桃栀刚走出客房区域,就一直打喷嚏停不下来。 歹徒还来不及惨叫一声,下一秒,他的脸就已经被桃栀踩在了脚下,想叫也叫不出来。 “多谢路帅的夸奖,悦当不得如此高雅!”荀悦心里虽然满意,但是还是要保持自己的清名说道。 南海了了又一念起,一块殒石就要显形,只见白额虎四脚一蹬,身己至南海了了上空,一爪横掠,又是一道空间罅隙,将南海了了刚起的一丝神念切断。殒石还未显形,就返回天地。 那些物品,现在由几位神灵分别掌控,只要是有什么风吹草动,塔克亲王就会第一时间知道。 莫拉格穿越的时候,游戏已经进入第七个资料片了,正是玩家们自行组建公会,准备反攻外敌的时间点。 老二幻想着是自己穿上哥哥即将穿上的华丽盔甲,拿着利剑在波澜壮阔的战场上大展神威,凯特则是看着自己的弟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穿着上面下发的制服,紧致的修身长衣,让他看起来如同穿了一件带着古风的军衣。 所以不管是二目还是三目,亦或者阿米尔,其实心里已经明白了,神国怕是凶多吉少了。 村长的话让村落里发出一片兴奋的惊叹,他们或许会担忧自己家人,但是对于其他人却并不会有着担忧,只会有着高兴与祝福,以及那一丝不明显的羡慕,军人家庭,有着让其他人极为眼红的福利。 赵一山悚然一惊,他没有想到,在离戮域中并不强大的品味斋、血衣轩和晦斋,会拥有这么强大的实力和势力。 方朝云也不敢争辩什么,只能低头听着,正当他想要说明情况的时候,却又猛地脸色一变。 陆一鸣坐镇天业星数十年,几乎一手打造了这颗钢铁星球,其铁腕手段可见一斑。 交金墩互依:顺扒梁上,支托山金桁与前后金桁相交点的柁墩称交金墩,瓜柱称交金瓜柱。 真正大义的人会在这场最大的盗墓行动失败后犹如疯魔了一般,再次为了寻求长生之道带人去巴乃探寻张家古楼么 第95章 产妇喝童子尿排毒? 这天清晨,马淳刚打开医馆的门板,就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搀着个年轻妇人踉跄走来。 那年轻妇人面色苍白,眼皮浮肿得几乎睁不开,嘴唇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 “大夫,快看看我儿媳!”老妇急得直跺脚,“昨儿还好好的,今早起来就成这样了!” 马淳连忙上前搀扶。 年轻妇人浑身滚烫,呼吸急促,手腕肿得像个发面馒头。 他轻轻按压妇人小腿,指印久久不消。 “什么时候开始的症状?” 老妇眼神闪烁:“就、就今早……” 年轻妇人突然弯腰干呕起来,却只吐出几口清水。 她虚弱地摇头:“娘,我、我实在受不住了……” 马淳盯着老妇躲闪的目光,声音沉了下来:“说实话。” 老妇这才支支吾吾道:“昨儿夜里给她喝了点童子尿……就、就变成这样了……” “什么?”马淳猛地站起身,“月子里的妇人怎么能喝这个?” 老妇从怀里摸出张皱巴巴的黄符,振振有词:“城东王半仙说了,童子尿加符水最能补气血。我花了二十文钱求的方子,还特意找了三岁男童的……” 马淳一把夺过符纸揉碎:“胡闹!这是要出人命的!” 他转身拉开药柜,取出血压计。 老妇瞪大眼睛:“这、这是啥法器?” “测血压的。”马淳麻利地绑好袖带。 水银柱急速攀升,最终停在180\/110的位置。 他心头一紧。 妊高症产后未愈,又遭这么一折腾,随时可能抽搐昏迷。 当下从系统兑换了硫酸镁注射液和便携式心电监护仪。 老妇见他要扎针,突然扑上来阻拦:“不能扎针!王半仙说扎针会漏元气,得用……” “闭嘴!”马淳罕见地发了火,“再耽搁片刻,你儿媳就没命了!” 针头刺入静脉,药液缓缓推入。 年轻妇人呼吸渐渐平稳,监护仪上的数字开始回落。 马淳抹了把汗,转头质问老妇:“产后第几天了?之前有没有头晕眼花?” “十、十二天。”老妇嗫嚅着,“前几日是说头疼……” “血压这么高还敢乱喂偏方?”马淳气得手抖,“知不知道随时会脑出血?” 老妇被骂得缩起脖子,却还小声嘀咕:“祖祖辈辈都这么过来的……” 马淳懒得再争辩,取尿杯递给年轻妇人:“留个尿样。” 检测试纸浸入尿液后迅速变红。 马淳看着结果,眉头拧成疙瘩。蛋白三个加号,肾功能已经受损。 “得住院观察。”他拉开屏风,露出里间的病床,“至少三天不能下床。” 老妇一听就急了:“那怎么行!月子婆不能挪窝,会招邪风的!” “现在不下床,以后就永远不用下了。”马淳冷冷道,“您要是真疼儿媳,就去灶房熬点小米粥,别放盐。” 等老妇不情不愿地出去,年轻妇人突然抓住马淳的袖口,眼泪簌簌往下掉:“大夫,我、我是不是要死了?” “别怕。”马淳放柔声音,“你这是妊娠高血压没调养好,加上乱喝脏水加重了病情。按时用药就能好。” 他取出两片硝苯地平:“含在舌头底下,能快速降压。” 这时徐妙云抱着晒好的草药进来,见状立刻放下簸箕:“怎么了?” “产后子痫前期。”马淳简短说明情况,“得用硫酸镁静滴。” 徐妙云会意,利落地准备好输液架。 老妇端着粥碗进来,看见这阵仗又嚷起来:“哎呀这么多药水灌进去,奶水该有毒了!” “您要是真担心孙子,”徐妙云接过粥碗,语气温和却坚定,“就该让媳妇好好治病。孩子可以暂时喂米汤,但娘亲没了就真没了。” 老妇被这话震住,讪讪地退到墙角。 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中,马淳仔细记录着尿量。 年轻妇人忽然小声问:“大夫,我还能喂孩子吗?” “等指标正常了就行。”马淳调整着输液速度,“这几天按时吃药,千万别再信什么偏方。” 老妇突然凑过来,神秘兮兮地问:“那……用童子尿擦身子总行?王半仙说……” “王半仙要是真懂医术,”马淳打断她,“就该知道尿液里有多少细菌。产妇抵抗力差,万一感染是要命的。” 他从系统兑换了本《孕产期保健手册》,指着插图讲解:“看,正规医书都强调清洁卫生。以前那些陋习,不知害了多少产妇。” 老妇将信将疑地翻着书,指着某页惊呼:“这画上的稳婆咋还戴手套?俺们接生都用……” “所以新生儿死亡率高。”马淳指着统计数据,“您希望孙子健健康康的,对?” 这话终于戳中了老妇软肋。 她摸着书上胖娃娃的画像,态度软化下来:“那、那听大夫的……” 傍晚时分,年轻妇人消肿不少。 马淳取下空药瓶,叮嘱道:“今晚我值夜,有不舒服马上说。” 老妇这次没再反对,反而殷勤地递上热毛巾:“大夫擦把脸。” 夜深人静时,马淳在灯下写病历。 徐妙云轻手轻脚进来,放下一杯参茶。 “这婆婆也是好心办坏事。”她望着熟睡的产妇叹道。 马淳摇头:“愚昧比恶意更可怕。明明花二十文钱就能找正经大夫,偏要信什么半仙。” 第二天查房时,年轻妇人已经能坐起来喝粥。 老妇捧着检测报告啧啧称奇:“这纸咋还能显字呢?” “这叫热敏纸。”马淳指着尿检结果,“您看,蛋白减到一个加号了。” 老妇红了眼眶:“要是早遇上您……俺大儿媳也不至于……” 马淳语气放缓了一点:“以后有不舒服,直接来医馆。那些符水香灰,真不如一碗红糖水实在。” 出院那天,老妇掏出个红布包非要塞给马淳。 打开一看,是晒干的桂圆。 “自家树上结的,补气血最好。”她不好意思地搓着手,“比、比童子尿强……” 马淳笑着收下,又包了几包降压药:“记住,按时吃药,一个月后复查。” 望着婆媳俩远去的背影,徐妙云忽然轻笑:“你猜王半仙会不会找上门?” “来了正好。”马淳活动着酸痛的脖颈,“我正想问问,他那道符能不能治牢狱之灾。” …… 第96章 胎儿已经停止发育了! 刚送走那对婆媳,医馆门口就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傅忠搀着妻子胡氏小心翼翼地跨过门槛,胡氏腹部已经微微隆起。 “马大夫!”傅忠嗓门洪亮,“快给我媳妇看看!” 马淳放下手中的药碾:“怎么了?” 傅忠左右张望,见医馆没旁人,立刻凑上前压低声音:“我媳妇今早起来说腰疼,我寻思着不对劲,赶紧带她来瞧瞧。” 胡氏羞得满脸通红。 马淳示意胡氏坐下:“怀孕三个月腰疼很正常,胎儿发育会压迫腰椎。” “不是那种疼。”傅忠急得抓耳挠腮,“是……是那个之后疼的。” 马淳瞬间明白过来,轻咳一声:“孕期激素变化确实会……不过还是检查一下稳妥。” 他取出脉枕,胡氏将手腕放上。三指搭脉片刻,马淳眉头突然皱紧。 “不对。”他猛地抬头,“最近有没有见红?” 胡氏摇头:“没有,就是腰酸得厉害。” 马淳立刻起身:“躺到诊床上去,我要检查。” 傅忠脸色刷地白了:“马兄,你别吓我。” 马淳没说话,取出胎心仪。 冰凉的探头贴上胡氏腹部,仪器却迟迟没有传来应有的心跳声。 “胎心呢?”傅忠凑过来,“怎么没动静?” 马淳换了个位置,依然没有反应。 他深吸一口气:“傅忠,你媳妇得马上做b超。” “啥叫b超?”傅忠声音开始发抖。 马淳已经推来了机器:“能看见肚子里的情况。” 屏幕上模糊的图像让傅忠瞪大眼睛。 马淳调整探头角度,画面逐渐清晰——本该活跃的胎儿静静蜷缩着,没有一丝动静。 “胎停育。”马淳声音沉重,“胎儿已经停止发育了。” 胡氏猛地抓住丈夫的手:“什么意思?” “就是……”马淳斟酌着用词,“孩子没能继续长大。” 傅忠踉跄后退两步,撞翻了药柜上的瓷瓶。 瓷瓶落地粉碎的声音在寂静的医馆里格外刺耳。 “不可能!”傅忠突然大吼,“前天她还吐得厉害,孩子怎么会……” 马淳指着屏幕:“你看这里,本该跳动的心脏现在静止了。根据大小判断,停止发育至少五天了。” 胡氏突然捂住肚子:“那我现在感觉到的动是……” “肠蠕动。”马淳轻声解释,“胎停后母体有时会产生错觉。” 傅忠一拳砸在墙上,指节渗出血丝:“都怪我!早知道就不该……” 胡氏拉住丈夫的袖子,眼泪无声滑落:“不关你的事。” 马淳取出消毒器械:“现在必须尽快手术,否则对母体危害很大。” “手术?”傅忠猛地抬头,“你要切开她肚子?” “不是剖腹。”马淳解释,“是清宫术,把已经停止发育的胚胎取出来。” 胡氏浑身发抖:“会很疼吗?” “我会用麻药。”马淳准备好器械,“睡一觉就好了。” 傅忠抓住马淳的手腕:“马兄,你再查查,万一弄错了呢?” 马淳叹了口气,再次检查。结果依然不变。 “准备手术。”马淳对徐妙云使了个眼色,“妙云,去烧热水。” 手术室里,马淳给胡氏注射了麻醉剂。傅忠在门外来回踱步,像头困兽。 徐妙云端着热水进来,见状安慰道:“别太担心,马淳有把握。” “我怎么能不担心!”傅忠声音沙哑,“她那么期待这个孩子……” 一个时辰后,手术结束。 马淳摘下口罩,对焦急等待的傅忠点点头:“很顺利,休息半个月就能恢复。” 傅忠冲进手术室,看到妻子苍白的脸,眼圈立刻红了。 胡氏虚弱地睁开眼:“孩子……真的没了吗?” 马淳沉默地点点头。 傅忠转身往外冲:“我去宰了那个庸医!上个月还说一切正常!” 马淳一把拽住他:“冷静点!胎停育原因很多,不一定是大夫的问题。” “那是什么原因?”傅忠吼道。 “可能是胚胎本身问题,也可能是母体环境。”马淳解释,“等胡氏恢复些,我再详细检查。” 胡氏轻声问:“以后还能有孩子吗?” “当然可以。”马淳肯定地说,“这次是意外,不影响下次怀孕。” 傅忠蹲在妻子床边,声音哽咽:“咱们不生了,太遭罪了。” 胡氏摇摇头,手指轻轻抚过丈夫的脸:“傻话,咱们还要给傅家开枝散叶呢。” 马淳悄悄退出房间,给夫妻俩留出空间。 院子里,徐妙云正在晾晒纱布。 “怎么样?”她小声问。 马淳摇摇头:“胚胎已经有些溶解了,幸好发现及时。” 徐妙云叹了口气:“傅忠那个性子,怕是很难接受。” 正说着,傅忠红着眼睛走出来:“马兄,我媳妇什么时候能回家?” “观察两天。”马淳说,“得预防感染。” 傅忠重重坐在石凳上,双手抱头:“早知道就该听你的,三个月内不该同房。” “不一定是这个原因。”马淳拍拍他肩膀,“别自责。” 傅忠突然抬头:“马兄,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因为我那天喝多了?” “酒精确实有影响,但不是决定性因素。”马淳斟酌着说,“等胡氏养好身体,你们可以一起做个全面检查。” 傅忠抹了把脸:“检查!必须检查!花多少钱都行!” 傍晚时分,马淳去病房查看。 胡氏已经睡着了,傅忠守在床边寸步不离。 “喝点水。”马淳递过茶杯。 傅忠接过杯子,突然说:“马兄,谢谢你。” “分内之事。” “不,我是谢你没瞒着我们。”傅忠声音低沉,“换别的大夫,可能就随便开点安胎药糊弄过去。” 马淳摇摇头:“医者本分。” 傅忠盯着熟睡的妻子,轻声说:“她醒来后一直安慰我,说孩子还会有的。明明最难过的是她……” 马淳不知该如何接话,只能默默站在一旁。 夜色渐深,医馆安静下来。马淳在灯下写着病历,徐妙云端来宵夜。 “傅忠睡了吗?”她小声问。 马淳摇头:“还在守着。” 徐妙云叹了口气:“希望他们能早日走出来。” 马淳合上病历本:“时间会治愈一切。” …… 第97章 害人寺用铅汞当佛祖显灵的神相! 接下来的半个月,马淳和徐妙云又接连接诊了四例胎停育的孕妇。 这些孕妇的症状几乎一模一样……怀孕两三个月,突然腰酸腹痛,随后胎心消失。 更诡异的是,这些孕妇原本身体都很健康,没有任何流产史或慢性病。 “不对劲。”马淳翻看着病例,眉头紧锁,“五例胎停育,时间太集中了。” 徐妙云放下手中的药碾:“会不会是吃错了东西?” 马淳摇头:“五个人住在不同地方,饮食上没什么共同点。” “那……会不会是接触了什么?” 马淳思索片刻,突然抬头:“得去问问她们最近去过哪儿。” 于是,夫妻二人以复诊的名义,分别拜访了这四位孕妇的家人。 …… 第一家,城南李员外府上。 李员外的儿媳刚做完清宫术,脸色仍有些苍白。 马淳一边诊脉,一边装作随意地问:“夫人最近可曾去过什么地方?” 李夫人想了想:“上个月去了大悲寺,想着为孩子祈福。” 马淳眼神一凝:“大悲寺?” “是啊,当时寺里重塑金身,办了一场大法会,香火极盛。” …… 第二家,城西绸缎商周家。 周家少奶奶正卧床休养,徐妙云一边替她换药,一边闲聊:“姐姐最近可曾出门?” 周少奶奶叹气:“前些日子去了大悲寺,求菩萨保佑孩子平安。” …… 第三家,北城守备的夫人。 守备夫人刚能下床,脸色仍有些憔悴。 马淳问:“夫人最近可曾去过什么特别的地方?” 守备夫人想了想:“上个月大悲寺法会,我去上了香。” …… 第四家,东城米铺掌柜的妻子。 米铺掌柜愁眉苦脸:“我媳妇平日连门都不出,就上个月去了趟大悲寺,回来没几天就……” …… 回到医馆,马淳和徐妙云对视一眼。 “五个人,全去过同一个地方。”马淳沉声道。 “大悲寺。”徐妙云眉头紧皱,“这太巧了。” 马淳让里正通知了傅忠夫妇,让他们过来。 夫妇二人来后,傅忠急忙问道,“马兄,我总觉得这事蹊跷。我媳妇身子一向康健,怎会突然胎停?” 马淳沉吟片刻:“我找你们来也是为了了解清楚情况的,夫人在胎停前,你是不是到过大悲寺上香,那次应该是大悲寺给寺庙佛像重塑金身的法会。” 傅忠皱眉思索,“对了!那次她非要去大悲寺求子,回来就说熏得头疼。我还笑她娇气,现在想来……” 马淳眼神一凛:“可是用了庙里特供的香?” “方丈说那是‘金佛香’,烧起来泛青光。”傅忠声音戛然而止,“马兄,你怀疑香有问题?” 马淳没有立即回答,转身取来药箱。“我需要取胡氏一点血样。” 傅忠紧张起来:“要扎针吗?” “只需指尖一滴血。”马淳取出采血针,动作轻柔地在胡氏指尖刺了一下,将血滴在试纸上。 试纸渐渐变色,最终呈现出不正常的黑痕。 马淳眉头紧锁:“血中铅毒已入经络。” 傅忠瞪大眼睛:“铅毒?” “金佛香为显异象,必是掺了密陀僧。”马淳指着试纸解释道,“密陀僧就是氧化铅,燃烧后会释放毒烟。” 徐妙云从书架上取下一本医书,快速翻到某页:“《本草拾遗》提过‘铅毒伤胎’,古方竟用来制香!” 傅忠拳头攥得咯咯响:“这群秃驴!我这就去砸了那破庙!” 马淳按住他肩膀:“别急,我们得先收集证据。明日我随你一同去,带上药箱也好有个掩护。” 次日清晨,马淳和傅忠来到大悲寺。 寺庙香火鼎盛,善男信女络绎不绝。 马淳装作普通香客,暗中观察。 大殿内香烟缭绕,几个孕妇正虔诚跪拜。 马淳注意到她们用的香颜色异常,燃烧时泛着诡异的青光。 他悄悄取出试纸,趁人不备在香炉边沾了些香灰。 试纸迅速变黑,证实了他的猜测。 傅忠按捺不住,一把揪住知客僧:“你们这香里掺了什么?” 知客僧面露惊慌:“施主何出此言?这是佛祖特赐的金佛香,最是灵验……” 马淳上前一步:“出家人不打诳语。这香里掺了密陀僧,会害人性命。” 周围香客闻言,纷纷骚动起来。 一个中年妇人惊呼:“我说怎么上个月来进香后,我家媳妇就小产了!” 另一个老汉也附和:“我老伴前些日子来还愿,回去就头晕呕吐,现在还卧床不起!” 人群越聚越多,议论纷纷。 知客僧见势不妙,转身就要溜走。 傅忠一个箭步拦住他:“想跑?带我们去见你们方丈!” 方丈很快被请了出来。 他须发皆白,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阿弥陀佛,两位施主有何见教?” 马淳直视方丈:“大师,贵寺的金佛香掺了铅粉,已有多人中毒。还请给个说法。” 方丈面不改色:“施主此言差矣。金佛香乃古方秘制,有驱邪避秽之效。若有人不适,定是自身业障所致。” 傅忠怒极反笑:“好个业障!我媳妇怀胎三月,用了你们的香就胎死腹中,这也是业障?” 方丈冷冷道:“妇人经血本就不洁,冲撞佛前还敢妄言!” 这话彻底激怒了傅忠。 他一把推开方丈,冲向功德箱后的“圣水”坛,捞起沉底的红色块状物。“大家看!这就是他们所谓的圣水,底下全是朱砂!” 人群哗然。 马淳快步上前,取出试纸检测。 试纸立刻变红,显示汞含量超标。 “朱砂含汞,同样有毒。”马淳高声宣布,“长期接触会导致神经损伤,孕妇接触更会危及胎儿!” 香客们彻底愤怒了。 有人开始砸香炉,有人推倒佛像。 方丈见事情败露,转身就要逃走。 马淳早有准备,一个箭步拦住他:“大师还是留下说清楚,这些毒物从何而来?” 方丈脸色铁青:“你们懂什么!没有异象,如何显佛祖神通?些许铅汞,不过是渡人的舟楫!” 傅忠怒不可遏,一拳打在方丈脸上。“老贼!我的孩子都被你害死,你还敢口出狂言!” 场面一度混乱。 马淳连忙拉住傅忠:“别冲动,已经报官了,让官府处置他们。” 很快,衙役赶到,将方丈和一干僧人押走。 马淳和傅忠作为证人,也一同前往县衙…… 第98章 集体铅中毒! 公堂上,县令听完陈述,拍案大怒:“大胆妖僧!竟敢以毒物冒充圣品,害人性命!来人,先打五十大板,再押入大牢候审!” 退堂后,傅忠仍愤愤不平:“就这么算了?我媳妇受的罪怎么办?” 马淳安慰道:“县令已经查封寺庙,会追查毒物来源。当务之急是救治那些中毒的百姓。” 回到医馆,马淳立即着手准备解毒方案。他兑换了edta钙钠注射液和青霉胺,用于铅汞中毒的排毒治疗。 胡氏是第一个接受治疗的。马淳为她静脉注射了排毒剂,又开了些护肝补肾的中药。 “好好调养,三个月后就能再次怀孕。”马淳叮嘱道,“记住,以后别再去那些不靠谱的寺庙了。” 胡氏含泪点头:“多谢马大夫。若不是您,我们至今还蒙在鼓里。” 傅忠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马兄,之前我太冲动,差点坏事。” 马淳笑笑:“关心则乱。不过下次记得,遇事多动脑子。” 徐妙云端来热茶,笑道:“你们俩都辛苦了。喝口茶,歇歇。” …… 马淳和傅忠走出县衙时,傅忠攥紧的拳头始终没有松开,“马兄,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马淳拍了拍他的肩膀:“县令已经查封大悲寺,接下来会顺藤摸瓜。咱们现在要做的,是救那些已经中毒的人。” 傅忠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两人回到医馆时,徐妙云已经准备好了热水和干净布巾。 她迎上来,轻声问道:“怎么样?” 马淳简单说了情况,徐妙云眉头紧锁:“我刚才又接诊了两个孕妇,症状和之前的一模一样。她们都说去过那寺庙。” 马淳立刻放下药箱:“先救人。” 接下来的几天,医馆里挤满了前来求诊的百姓。 有孕妇,有老人,甚至还有孩子。 马淳和徐妙云忙得脚不沾地,傅忠也留下来帮忙煎药。 这天傍晚,马淳刚给最后一个病人扎完针,医馆门口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李景隆带着一队锦衣卫翻身下马,大步走了进来。 “马大夫,陛下有请。”李景隆神色严肃。 马淳愣了一下:“现在?” 李景隆点头:“事关重大,陛下和娘娘都在等着。” 马淳简单交代了几句,便跟着李景隆上了马车。 乾清宫里,朱元璋背着手站在窗前,马皇后坐在一旁,脸色凝重。 见马淳进来,朱元璋转过身,开门见山:“大悲寺的事,朕都知道了。” 马淳行礼后,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说了一遍。 朱元璋听完,一拳砸在桌案上:“混账!竟敢用这等毒物害人!” 马皇后叹了口气:“臣妾平日也礼佛,却不知有人会借此行凶。” 朱元璋冷哼一声:“传旨,彻查京城附近所有寺庙!但凡有装神弄鬼的,一律严惩不贷!” 马淳拱手道:“陛下,那些中毒的百姓需要及时救治。铅汞之毒若不及时排出,后果不堪设想。” 朱元璋看向他:“你需要什么,尽管说。” 马淳想了想:“臣需要大量解毒药材,还要太医院的协助。” 朱元璋大手一挥:“准了。太医院的人随你调遣,药材从内库支取。” 马皇后补充道:“那些受害的百姓,朝廷也该有所抚恤。” 朱元璋点头:“这事交给户部去办。” 离开皇宫时,天色已晚。马淳坐在回程的马车上,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李景隆在一旁说道:“马兄,这次多亏了你,否则不知还有多少人受害。” 马淳摇摇头:“分内之事。” 回到医馆,徐妙云和傅忠还在忙碌。见马淳回来,徐妙云迎上来:“怎么样?” 马淳将宫里的安排说了,傅忠松了口气:“有朝廷出面,事情就好办多了。” 接下来的日子,马淳带着太医院的医官们四处奔走,为中毒的百姓解毒。 徐妙云则负责调配药材,傅忠帮忙维持秩序。 这天,马淳正在给一个老人扎针,门外传来一阵喧哗。 一个衣衫褴褛的汉子冲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马神医,救救我娘!” 马淳连忙扶起他:“别急,慢慢说。” 汉子泪流满面:“我娘去了一趟城外的观音庙,回来就口吐白沫,现在不省人事!” 马淳心头一紧,立刻拿起药箱:“带路。” 汉子家住城南的贫民区,马淳赶到时,屋里已经围满了人。 马淳快步走到大娘床前,从药箱中取出便携式血液检测仪。 他熟练地扎破大娘指尖,将血样滴在试纸上。 试纸迅速变色,呈现出明显的铅中毒反应。 “确实是铅中毒。”马淳沉声道。 他立刻从系统中兑换了edta钙钠注射液和青霉胺片剂。 汉子紧张地搓着手:“马神医,我娘还有救吗?” “来得及。”马淳取出输液器,动作利落地给大娘扎上针,“先输液中和毒素,再服药排毒。” 药液一滴一滴流入大娘的血管。屋内安静得能听见呼吸声,所有人都屏息盯着床上的老人。 约莫半个时辰后,大娘的脸色渐渐好转,呼吸也平稳下来。 马淳又给她喂了一片青霉胺。 “暂时脱离危险了。”马淳收起器械,“但需要连续治疗三天,才能把体内毒素排干净。” 【叮!救治铅中毒患者,奖励积分10!】 汉子扑通跪下,重重磕了个头:“多谢马神医救命之恩!” 马淳连忙扶起他:“不必如此。你刚才说大娘去了观音庙?” “是啊,昨儿个观音诞,庙里发圣水。我娘想着求个平安,就去了。”汉子抹了把眼泪,“谁知回来就成这样了。” 马淳眉头紧锁:“又是寺庙。”他转向屋里其他人,“最近还有谁去过那观音庙?” 几个邻居面面相觑,有个瘦小的妇人怯生生举手:“俺前天也去了,喝了圣水后头疼了一整天。” 马淳立刻给她做了检测,果然也是轻度铅中毒。 “这观音庙恐怕和大悲寺是一路货色。”马淳沉声道,“得赶紧通知官府查封。” 正说着,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傅忠带着几个衙役匆匆赶来。 “马兄,听说这边又出事了?”傅忠满头大汗。 马淳简单说明了情况。傅忠一拳砸在门框上:“这群秃驴没完没了!” 领头的衙役拱手道:“马大夫,县令大人派我们来查探。若真如您所说,立刻查封观音庙。” 马淳点头:“事不宜迟,我和你们一起去。” 一行人赶到观音庙时,天色已晚。庙门紧闭,但隐约能听见里面有人声。 衙役上前拍门:“开门!官府查案!” 里面一阵慌乱,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傅忠等不及了,一脚踹开庙门。众人冲进去,只见几个和尚正手忙脚乱地收拾香炉…… 第99章 砒霜掉米里,不舍得扔,毒死了丈夫 “站住!”衙役大喝。 和尚们吓得僵在原地。马淳快步上前,从香炉中抓了一把香灰。试纸检测显示,含铅量严重超标。 “带走!”衙役一挥手,手下立刻将和尚们捆了起来。 马淳在庙里转了一圈,在后院发现了一个隐蔽的仓库。推开门,里面堆满了朱砂和密陀僧。 “证据确凿。”马淳冷声道。 回到县衙,县令连夜升堂。和尚们很快招供,承认在香烛和圣水中掺了铅汞。 “混账!”县令拍案大怒,“来人,重打八十大板,押入死牢!” 退堂后,傅忠仍不解气:“这些贼秃害人不浅,就这么关着太便宜他们了。” 马淳拍拍他的肩:“自有国法处置。” 接下来的日子,马淳和徐妙云忙得脚不沾地。 他们带着太医院的医官们,挨家挨户为中毒的百姓治疗。 这天傍晚,马淳刚回到医馆,李景隆又来了。 “马兄,陛下召见。” 乾清宫里,朱元璋脸色阴沉。 见马淳进来,他直接问道:“情况如何?” 马淳拱手:“回陛下,目前已救治铅汞中毒者两百余人。但恐怕还有更多百姓不知自己中毒。” 朱元璋冷哼一声:“这些妖僧,朕绝不轻饶!” 他转向一旁的蒋瓛,“传旨,彻查天下寺庙。凡有装神弄鬼者,一律严惩!” 马淳犹豫了一下:“陛下,此事恐怕牵连甚广。若操之过急,恐引起百姓恐慌。” 朱元璋眯起眼睛:“那依你之见?” “臣建议先张贴告示,告知百姓铅汞之害。再派太医在各州县设点,为百姓检测治疗。如此既能救人,又能稳定民心。” 朱元璋思索片刻,点头道:“准了。这事就交给你和太医院去办。” 马皇后补充道:“那些受害的百姓,朝廷也该有所表示。” “户部已经拨了专款。”朱元璋道,“凡是中毒的百姓,免赋税一年,另发抚恤两贯。” 离开皇宫时,李景隆忍不住问:“马兄,这事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马淳望着远处的灯火:“等再没有百姓因为愚昧而受害的时候。” 【叮!救治二百名铅中毒患者,奖励积分1000!】 马淳现在连骂娘的力气都没有。 这狗系统看人下菜碟的德性一直都没变。 不过自己毕竟是医生,也就不会在意那么多。 回到医馆,徐妙云正在整理医书。 见马淳回来,她递上一杯热茶:“累了?” 马淳接过茶,一饮而尽:“还好。陛下已经同意我们的方案,明天就开始在各州县设点。” 徐妙云点点头:“药材我都准备好了。傅忠说他也想去帮忙。” “让他去。”马淳揉了揉太阳穴,“多个人多份力。” 第二天一早,马淳和太医院的医官们分成几队,前往京城各地。 他们先去了城南贫民区,那里中毒的百姓最多。 简陋的棚子里,排满了前来求诊的百姓。 马淳一个个为他们检测、治疗,忙得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 傍晚时分,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队伍末尾。 马淳抬头一看,竟是朱元璋微服私访。 “陛……” 朱元璋摆摆手,低声道:“朕来看看。” 马淳会意,继续为百姓诊治。 朱元璋在一旁静静观察,不时点头。 治疗结束后,朱元璋把马淳叫到一旁:“你做得很好。” 马淳拱手:“臣分内之事。” 朱元璋沉吟道:“朕一直以为,治国重在吏治军备。今日才知,百姓的健康才是根本。” 马淳轻声道:“民为邦本,本固邦宁。” 朱元璋拍拍他的肩:“好好干。需要什么,尽管跟朕说。” 【叮!救治铅中毒患者120,获得积分600!】 …… 马淳和徐妙云坐着马车回小青村。 路过柳河村时,忽见一户人家门前挂着白幡,院内哭声震天。 “停车。”马淳跳下车,皱眉望向院内,“不对劲。” 徐妙云跟着下车,只见院内横七竖八躺着十几个人,个个口吐白沫。 几个还能站立的村民正手忙脚乱地灌粪水催吐。 “是中毒!”马淳一个箭步冲进院子,徐妙云紧随其后。 地上躺着的人面色青紫,嘴角挂着白沫。 马淳蹲下身翻开一个村民的眼皮,瞳孔已经涣散。 “还有救。”他转头对徐妙云道,“先催吐,再解毒。” 徐妙云立刻从药箱取出银针,扎在几个症状较轻的村民合谷穴上。 马淳则直奔厨房,掀开锅盖一看,半锅鸡汤还冒着热气。 他取出徐妙云的银手镯,往汤里一浸。 不过片刻,银镯表面就泛起一层乌黑。 马淳倒吸一口凉气:“三氧化二砷遇银发黑,这是剧毒。” 院中还能说话的村民闻言,纷纷惊恐地看向主家老太太。 那老太太约莫五十多岁,此刻正瘫坐在灵堂前,脸色煞白。 马淳走到老太太面前:“鸡是谁杀的?” 老太太哆嗦着嘴唇:“是、是自家养的鸡……” “说实话!”马淳厉声喝道,“这些人命关天的大事!” 老太太“哇”地一声哭出来:“前些日子闹耗子,就买了砒霜药耗子。不小心撒进米缸里了……我舍不得扔,就洗洗煮了饭……” 徐妙云听得浑身发冷:“你丈夫就是吃了这个?” 老太太点头,又慌忙摇头:“老头子先吃的,我吃的是馊饭……鸡吃了剩饭全死了,我、我看鸡肉还好……” “糊涂!”一个中毒较轻的村民挣扎着爬起来,“砒霜入血,肉里也有毒!你这是要害死全村人啊!” 马淳已经打开系统界面,快速兑换了二巯基丙醇注射液和活性炭粉。 他一边配药一边对徐妙云道:“先给重症的静脉注射,轻症的灌活性炭。” 徐妙云接过针剂,熟练地撕开包装。 村民们看到这从未见过的奇怪药瓶,都瞪大了眼睛。 “这是什么药?”有人小声问。 马淳没空解释,直接给一个昏迷的年轻人扎针。 针头刺入血管的瞬间,那人抽搐了一下。 老太太的儿子躺在灵堂旁,已经气若游丝。 马淳给他注射双倍剂量,又灌下一大碗活性炭混悬液。 “能活。”马淳擦了把汗,“但至少要卧床半月。” 徐妙云正在给一个妇人灌药,闻言抬头:“这老太太怎么处置?” 院中还能说话的村民顿时炸开了锅…… 第100章 偏方治大病?生吞活蝌蚪!? “送官!这是杀人!” “先打死这老虔婆!我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平日抠门就算了,这下害死自家老头,还要拉我们垫背!” 老太太瘫在地上嚎啕大哭:“我不是故意的啊……那么多鸡,扔了多可惜……” 马淳冷冷看她一眼:“你丈夫尸骨未寒,你就用毒鸡待客。律法容你,天理难容。” 里正闻讯赶来,见状大怒:“绑了!明日送县衙!” 几个壮汉上前,用麻绳把老太太捆得结结实实。老太太哭喊着挣扎,却无人理会。 马淳和徐妙云一直忙到半夜,总算把所有中毒者的情况稳定下来。 最严重的几个还需要继续观察,马淳便让轻症的村民帮忙照看。 “今夜我留下。”马淳对徐妙云道,“你先回村,明日再来替我。” 徐妙云摇头:“我陪你。” 里正凑过来,搓着手道:“马大夫,您看这事……” 马淳知道他的顾虑:“放心,我会如实向县太爷说明。老太太虽非故意,但过失致人死亡,又险些酿成群死群伤,按律当流放。” 里正松了口气:“有您这句话就好。” 夜深了,马淳坐在门槛上,望着院子里横七竖八的村民,心中五味杂陈。 徐妙云端来一碗热粥:“吃点东西。” 马淳接过碗,突然问道:“若是你,会舍不得那点米吗?” 徐妙云沉默片刻:“不会。但我知道,很多百姓一辈子节俭惯了,一粒米都舍不得浪费。” “愚昧比贫穷更可怕。”马淳叹了口气,“明日得跟县令建议,在各村宣讲毒物常识。” 正说着,屋里传来一阵咳嗽声。 马淳放下碗快步进屋,见老太太的儿子已经醒了。 “多、多谢大夫……”年轻人虚弱地道谢,瞥见灵堂上的棺材,眼泪就下来了,“我爹他……” 马淳按住他想坐起的动作:“别动,毒素还没排干净。” 年轻人哽咽道:“我娘她……” “送官了。”马淳直言不讳,“她害死你父亲,又差点害死你们。” 年轻人闭上眼,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我爹苦了一辈子……” 徐妙云轻声道:“你好好养病,后事村里会帮忙。” 马淳检查了其他病人的情况,又兑换了一些护肝药。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 【叮!救治砒霜中毒患者18人,奖励积分900。】 他苦笑一声。这积分赚得实在沉重。 天蒙蒙亮时,县衙的差役来了。 他们带着镣铐,把老太太从柴房拖出来。 老太太此刻已经哭干了眼泪,像个木偶般被拖上囚车。 村民们围在路边,有人吐口水,有人扔烂菜叶。 “造孽啊!” “活该!” “差点害死半个村……” 马淳和徐妙云站在医馆门口,默默看着囚车远去。 “走。”马淳拉起徐妙云的手,“今日还要去县衙作证。” 徐妙云点点头,突然问:“夫君,如果没有你,这些人……” “至少死一半。”马淳坦然道,“砒霜中毒,古法难救。” 县衙公堂上,县令听完里正和马淳的陈述,惊堂木拍得震天响。 “刁妇张氏,过失致夫死亡,又险些害死十八人。按《大明律》,流放三千里,永不许归!” 老太太瘫软在地,被衙役拖了下去。 退堂后,县令特意留下马淳:“马大夫,这次多亏你了。” 马淳拱手:“分内之事。不过在下有个建议。” “请讲。” “应在各村宣讲毒物常识,避免类似惨剧。” 县令捻须点头:“有理。本官这就安排。” 走出县衙时,阳光正好。 马淳眯起眼,对徐妙云道:“回家。” 徐妙云握住他的手:“嗯,回家。” …… 柳河村的惨剧过去半月有余,小青村医馆又恢复了往日宁静。 马淳坐在后院石凳上翻看医书,徐妙云端来一碟新摘的桑葚。 “尝尝,后山那棵老桑树结的。”徐妙云拈起一颗递到他嘴边。 马淳刚咬破果皮,前院突然传来急促的拍门声。 里正满头大汗冲进来,背上还驮着个面色蜡黄的中年汉子。 “马大夫快看看!老周从昨日起就嚷着头疼,今早竟吐出一条活虫!” 马淳搁下医书,示意里正把人放在竹榻上。 老周蜷缩着身子,右手死死按着太阳穴,指缝间渗出黄汗。 徐妙云眼尖,发现他脖颈后有个拇指大的鼓包,正随着脉搏微微蠕动。 “什么时候开始头疼的?”马淳按住老周的手腕,脉象紊乱如麻。 “上、上月十五……”老周从牙缝里挤出话,“喝了碗……蝌蚪汤……” 里正闻言脸色骤变:“你吃那玩意儿作甚?” “偏方说能强筋健体……”老周疼得直抽气,“我们村王老汉吃了三年,八十岁还能下地……” 徐妙云已经取来银针。 针尖刚触到鼓包,那团东西突然剧烈扭动起来。 老周发出杀猪般的嚎叫,竹榻被他抓出五道深痕。 “寄生虫感染,这应该是裂头蚴。”马淳按住病人乱蹬的腿,“得马上手术。” 里正捂着嘴后退两步:“那东西黏糊糊的,你怎么吃得下去?” “为了身强体健……”老周疼得直翻白眼,“屎都得吃……” 消毒药水的气味弥漫开来时,老周已经昏了过去。 马淳从系统兑换了麻醉剂,针管推进静脉的瞬间,徐妙云正用艾草熏着手术器械。 这些日子在明朝行医,他们早摸索出既能掩人耳目又能灭菌的法子。 刀刃划开皮肤的刹那,一条乳白色长虫猛地探出头。 马淳用镊子夹住虫体,缓缓往外拽。 那东西竟像活了多年的树根,分出无数细须扎在肌肉里。 足足抽了半刻钟,最后一段虫尾才带着血丝脱离伤口。 “竟有三尺长……”徐妙云把蠕动的虫子扔进酒坛,坛底立刻浮起一层血沫。 里正凑近看了眼,转身干呕起来。 马淳缝合完伤口,又给老周灌了驱虫药。 “这玩意儿怎么进去的?”里正用袖子擦着嘴。 “生吃蝌蚪。蝌蚪里面有寄生虫虫卵。”马淳擦着手术刀,“江南有种偏方,说活吞蝌蚪能治头疼。” 徐妙云正在熬药,闻言皱眉:“本草里都写明蝌蚪有毒,这些人……” “愚昧比病痛更可怕。”马淳将染血的纱布扔进铜盆,“里正,得在村里立个规矩。” “您说。” “往后但凡有人宣扬偏方,先绑来医馆让我扎三针。”马淳说着取出本空白册子,“我写个常见毒物清单,你找人抄了贴在祠堂。” 里正连连点头,忽然想起什么:“王老汉家……” …… 第101章 锯断箭杆留箭头在肉里? “八成也喂着虫子。”马淳头也不抬地写清单,“让他明日来趟医馆。” 徐妙云端来汤药,老周正好转醒。 他迷迷糊糊看见酒坛里的虫子,吓得一骨碌滚下竹榻。 “这、这是我肚子里的?” “还有半截在你脑仁里打转呢。”马淳故意板着脸,“再乱吃东西,下回给你接条丈二长的。” 老周面如土色,跪下来就要磕头。 里正拽着他后领往外走:“别耽误马大夫歇息,回去把王老汉叫来。” 待二人走远,徐妙云忽然笑出声:“你吓他作甚?” “不吓破胆记不住疼。”马淳收起医书,拈了颗桑葚喂她,“明日怕是有得忙。” 果然第二天,医馆外排起长队。 有吃了壁虎治腰疼的,有吞蜘蛛治哮喘的,还有个老汉为治秃头,竟在头皮抹了三年蝙蝠粪。 马淳挨个扎针开药,徐妙云负责熬煮汤剂。 到日头西斜时,院角的酒坛已经泡满各种奇形怪状的虫子。 马淳揉着发酸的手腕对徐妙云道:“该给朝廷上奏了。” “写什么?” “请陛下下旨,禁绝天下愚昧偏方。”马淳蘸了蘸墨汁,“再不管管,大明朝要成虫子窝了。” 徐妙云笑着替他磨墨。 马淳忽然搁下笔:“其实最该治的,是人心里的病。” 徐妙云将晾好的药茶推到他面前:“慢慢来,总会好的。” 【叮!救治偏方患者15人,获得积分300!】 …… 这日下午,马淳刚送走最后一个病人,正揉着发酸的手腕,忽听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马大夫!救命啊!” 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壮汉背着人冲进院子,身后跟着两个同样猎户打扮的男子。 被背着的那人面色惨白,右肩处缠着的布条已经被血浸透,散发出一股腐肉的腥臭味。 徐妙云立刻放下捣药杵迎上去:“快把人放平。” 马淳掀开布条时,一股黄绿色的脓液顺着伤口涌出。 伤口周围已经发黑,边缘呈现出不正常的紫红色。 更可怕的是,伤者牙关紧咬,全身肌肉时不时抽搐一下。 “破伤风。”马淳沉声道,手指轻轻拨开伤口边缘的腐肉,露出半截生锈的箭镞,“箭头还在里面?” 络腮胡汉子搓着手道:“前日在山里打猎,老张被流矢射中。那游方郎中说箭杆太长不便移动,直接拿锯子给锯了,敷了把香灰就……” “胡闹!”马淳打断他,“伤者现在高烧不退,伤口感染严重,再不处理命就没了。” 徐妙云已经取来烈酒和干净布巾。 马淳用银刀刮去伤口周围的腐肉,每刮一下就有脓血涌出。 伤者虽然意识模糊,但肌肉的抽搐明显加剧,牙关咬得咯咯响。 “按住他。”马淳从药柜底层取出一个青瓷瓶,倒出几粒药丸碾成粉末撒在伤口上,“这是解毒散,能暂时抑制破伤风毒素。” 络腮胡汉子突然跪下来砰砰磕头:“马神医您一定要救活老张!他家还有八十老母和三个娃娃……” “起来。”马淳头也不抬地调配麻醉汤剂,“现在要取箭头,你们谁去烧锅开水?” 两个猎户争先恐后往后院跑。 徐妙云趁机取出银针,在伤者合谷、足三里等穴位扎下。 随着针尾轻颤,伤者紧绷的肌肉稍稍放松。 水烧开后,马淳将手术刀和镊子煮过,又取出半坛烈酒。“可能会疼,忍着点。” 刀尖划开发炎的皮肉时,伤者突然剧烈挣扎起来。 两个猎户死死按住他四肢。马淳的镊子探进伤口,夹住箭镞的瞬间,伤者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嚎叫。 “出来了。”马淳将带着血肉的锈箭镞扔进铜盆,发出当啷一声响。伤口深处隐约能看到森白的肩胛骨。 徐妙云递上煮好的药线。 马淳缝合的速度很快,针脚细密整齐。最后用烈酒冲洗伤口时,伤者已经昏死过去。 “今晚最危险。”马淳抹了把汗,“你们轮流守着,要是他出现角弓反张或者呼吸停止,立刻叫我。” 络腮胡汉子小心翼翼地问:“马大夫,老张能活吗?” 马淳正在写药方,闻言笔尖顿了顿:“五成把握。破伤风一旦发作,神仙难救。现在只能靠他自己扛过去。” 夜深了,医馆里点着驱蚊的艾草。 马淳守着伤者,时不时用湿布擦拭对方滚烫的额头。 徐妙云端来一碗冒着热气的药汤。 “喝点参汤提神。” 马淳接过碗,突然发现伤者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他立刻俯身检查瞳孔,发现对光反应比先前灵敏了些。 “有转机。”马淳长舒一口气,从药柜取出一包褐色粉末,“这是玉真散,专治金疮感染。用黄酒调服,能解毒生肌。” 徐妙云接过药包,轻声道:“你去歇会儿,我来守下半夜。” 马淳摇头:“破伤风变化快,我守着更稳妥。再说,我也不舍得让你一个人守着病人。” 徐妙云嗯了一声,“那我先去睡了。” “嗯!去!” 天蒙蒙亮时,伤者突然剧烈抽搐起来。 马淳掰开他的嘴塞进软木,防止咬伤舌头。抽搐持续了约莫半刻钟才渐渐平息。 “熬过这阵就好了。”马淳给伤者灌下一碗安神汤,转头对惊醒的猎户们说,“去个人买条黑鱼来,要活的。” 络腮胡汉子二话不说就往外跑。不到半个时辰,他拎着条活蹦乱跳的黑鱼回来。马淳取刀剖开鱼腹,将还在跳动的鱼肝敷在伤口上。 “这是……” “古法。”马淳用布条固定住鱼肝,“黑鱼肝能拔毒生肌。” 日上三竿时,伤者的高热终于退了。 马淳解开布条检查伤口,发现鱼肝已经变成墨绿色,而伤口周围的紫黑色消退了不少。 “换药。”马淳刮去腐坏的鱼肝,重新敷上玉真散。这次伤者没再抽搐,呼吸也平稳许多。 络腮胡汉子红着眼圈问:“马大夫,老张这是……” “命保住了。”马淳洗着手上的血污,“不过右臂可能会落下残疾,以后拉不了弓了。” 猎户们互相看看,络腮胡汉子突然又跪下磕了个头:“能活着就成!残疾总比埋土里强!” 马淳扶他起来:“去煎药,按方子上的时辰服。” …… 第102章 嘴歪眼斜,见什么都是歪的! 这天清晨得空。 徐妙云道:“夫君,父亲说皇庄的庄稼该去看看了。” “好啊,就当是散心。”马淳道。 “骑马去,好久没骑马了。”徐妙云建议。 马淳这才注意徐妙云今天居然穿了一身利落的短打,显得英气逼人,原来是要骑马去。 “好啊!” 两人骑马出了城,沿着官道往东走。 一个时辰后,他们来到皇庄。 远远就看见沈禾蹲在田埂上,正拿着本子记录什么。 “沈先生。”马淳翻身下马。 沈禾抬头,脸上晒得黝黑,眼睛却亮得很,“马神医!马夫人!” 他小跑过来,“正要派人去请您二位呢。” 马淳望向远处的田地。 原本荒芜的坡地上,如今一片郁郁葱葱。 玉米杆子已有半人高,宽大的叶片在风中沙沙作响;红薯藤蔓铺满了垄沟,绿得发亮;土豆田里开满了白色的小花,像撒了一地碎雪。 “长得真好。”徐妙云轻声赞叹。 沈禾兴奋地搓着手:“比预想的还好。玉米已经抽穗了,红薯藤能割第三茬喂猪,土豆再过半月就能收第一批。” 他引着二人走进田里,小心拨开一株土豆的根部。 泥土下隐约可见几个圆滚滚的嫩土豆,表皮还带着淡淡的粉红色。 “您看,这株至少结了五个。”沈禾比划着,“按这个长势,亩产十石不成问题。” 马淳蹲下身,捏起一撮土搓了搓,“肥力够,排水也好。沈先生费心了。” 沈禾连连摆手:“庄户们听说这是救命的粮食,干活格外卖力。老赵家父子俩为了守水渠,在田埂上搭了窝棚,日夜不离。” 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阵吆喝声。 几个农人推着独轮车过来,车上堆满青翠的玉米叶。 “马神医!”领头的汉子放下车把,抹了把汗,“俺家婆娘让送些嫩叶子给您,炒着吃可香了。” 徐妙云接过一片叶子闻了闻,有股清甜的香气。 马淳笑道:“玉米叶包粽子也不错。” 沈禾眼睛一亮:“这倒没试过。回头让厨房做来尝尝。” 他们沿着田埂慢慢走,沈禾详细介绍着每种作物的长势。 玉米的抗旱能力出乎意料,即使在坡地上也长得挺拔;红薯藤蔓延得快,已经覆盖了整片试验田;土豆虽然开花晚,但地下块茎长得结实。 “就是虫害有些麻烦。”沈禾指着几株玉米叶子上的孔洞,“用了您说的烟叶水,效果不错,但雨后得重新喷。” 马淳点头:“等收了这茬,轮种些豆类,能改善土质。” 来到田中央的凉亭,沈禾让人端来新摘的黄瓜和番茄。 这两样也是马淳带来的种子,如今已在皇庄扎根。 徐妙云咬了口番茄,汁水鲜红。“真甜。” 沈禾笑道:“这是按马神医的法子,用鱼肠肥的。庄里的孩子天天来偷吃,赶都赶不走。” 正说笑间,一个七八岁的男孩飞奔过来,怀里抱着个布包。 “马、马神医!”孩子跑得气喘吁吁,“我爷爷让送来的!” 布包里是几个烤得喷香的小土豆,外皮焦脆,掰开露出金黄的瓤。 马淳分给众人。 土豆入口绵软,带着淡淡的奶香。 “这是最早收的一垄。”沈禾解释道,“老李头非要烤几个尝尝,说这辈子没见过这么香的土蛋。” 徐妙云指着远处:“那片开紫花的是什么?” 沈禾顺着望去:“哦,那是新试种的紫薯。叶子能吃,根块是紫色的,蒸熟了甜得像蜜。” 日头渐高,马淳提议去看看蓄水池。 沈禾带他们来到庄东头,那里新挖了个两亩见方的池塘,四周用青石砌得整齐。 “按您说的,养了鱼又种了藕。”沈禾指着水面上露出的尖尖荷叶,“鱼粪肥水,水浇地,一举三得。” 池塘边搭着个草棚,里面堆着农具。马淳注意到棚柱上刻着道道划痕。 “这是?” 沈禾有些不好意思:“庄户们记得马神医来庄的日子。每来一次,刻一道。” 马淳心头一暖。 徐妙云轻声道:“他们是真心感激你。” 晌午在庄里用饭。 饭菜简单却丰盛:玉米面贴饼子、红薯叶炒鸡蛋、土豆炖野兔,还有一大盆鲫鱼豆腐汤。 庄里的老人孩子都来了,挤满大院。 几个孩子围着马淳,非要看他变“戏法”。 马淳从袖中摸出几颗彩色糖丸,引得一片欢呼。 饭后,沈禾带他们去看仓库。 新收的玉米棒子堆成小山,金灿灿的晃人眼。 “这只是最早的一批。”沈禾抚摸着饱满的玉米粒,“等全部收了,能装满十个这样的仓库。” 马淳估算着产量,心中有了盘算,“留足种子,剩下的可以往北边推广。那边地广人稀,正缺耐旱的作物。” 徐妙云补充:“父亲说,可以先在凤阳试种。那里是皇上故土,意义非凡。” 沈禾连连点头:“马神医放心,种子我都留最饱满的。庄里的婆娘们日夜赶工缝布袋,防潮防鼠。” 离开皇庄时,夕阳将田野染成金色。 沈禾送他们到路口,欲言又止。 “还有事?”马淳问。 沈禾搓着手:“庄户们想立块碑,记下马神医的功德……” 马淳连忙摆手:“不可。这是皇庄,要记也是记皇上的恩德。” 沈禾还要再说,徐妙云温声道:“沈先生的心意我们明白。但眼下最要紧的,是把庄稼种好。等天下人都吃饱了,比什么碑都强。” 沈禾郑重点头:“马神医和马夫人放心,沈某一定尽心尽力。” 回城的路上,徐妙云忽然问:“高兴吗?” 马淳望着远处起伏的麦浪,轻声道:“比想象中顺利。” 刚进村,便见蒋瓛急匆匆迎上来。 “马大夫,可算等着您了。”蒋瓛抹了把汗,“礼部王主事家出了怪事,非要请您去看看。” 马淳皱眉:“什么怪病?” “说是王主事突然眼斜嘴歪,见什么都说是弯的。家里请了太医,扎针吃药都不见效。” 徐妙云与马淳对视一眼:“听着像是眼疾。” 三人赶到王府时,院内灯火通明。 王主事被两个家丁搀着,正用竹杖探路。 他约莫五十出头,此刻面色惨白,双眼瞪得极大。 “小心门槛!”王主事突然大叫,竹杖指着笔直的门框,“有蟒蛇横在门口!” …… 第103章 视直如曲症 马淳不动声色地观察。 王主事眼球震颤,瞳孔对光反应正常,但视线明显无法聚焦。 他伸手在王主事眼前晃动,对方却准确抓住了他的手腕。 “王大人,能看清我的手吗?” 王主事喘着粗气:“看清了,可您的手像面条似的扭来扭去……还有您的脸,鼻子眼睛都歪到耳根去了!” 马淳心头一动。 这不是普通眼疾,患者能看清物体细节,却出现严重形变。 他示意徐妙云取来银针,在王主事后颈轻轻一扎。 “可有感觉?” “疼!”王主事缩了缩脖子,“您拿锥子戳我作甚?” 马淳收起针,对徐家人道:“不是眼疾,是脑部出了问题。” 王夫人闻言险些晕厥:“莫非是中风?” “比中风复杂。”马淳翻开王主事眼皮细看,“这叫视物变形症,是脑内视觉皮层异常所致。” 他取来纸笔,画了条直线让王主事临摹。纸上很快出现扭曲的波浪线。 “您看,他眼中的直线全是曲线。”马淳指着歪斜的线条,“视网膜功能正常,问题出在大脑解读图像的方式。” 徐妙云若有所思:“就像铜镜照歪了脸?” “正是。”马淳点头,“但铜镜能换,脑子里的‘镜子’坏了却难修。” 王夫人急得直搓手:“能治吗?” 马淳没有立即回答。 他让王主事平躺,从药箱取出艾条点燃,在患者百会、风池等穴位缓缓灸烤。 艾烟缭绕中,王主事忽然惊呼:“房梁直了!” 众人抬头,房梁本就笔直。 “只是暂时缓解。”马淳熄灭艾条,“要根治需找出病因。王大人近日可曾撞过头?” 王夫人摇头,倒是管家想起什么:“老爷前日从马上摔下来,后脑勺磕了个包,当时说没事……” 马淳立刻检查王主事后脑,果然摸到个硬结。他取来烈酒擦洗患处,指尖轻轻按压。 “这里疼吗?” “疼得钻心!”王主事龇牙咧嘴。 马淳心中有数了。他从药柜取出川芎、丹参等药材,让徐妙云研磨成粉,用黄酒调成膏状敷在肿块上。 “颅内有淤血压迫视觉神经。”马淳边敷药边解释,“就像砚台压住了字画一角,看到的画面自然扭曲。” 王夫人将信将疑:“敷药就能好?” “配合针灸效果更佳。”马淳取出三棱针,在患者耳尖放了几滴黑血,“先通络活血,再慢慢化淤。” 治疗持续到三更天。 王主事终于能看清人脸了,虽然还有些模糊,但不再扭曲。马淳留下药方,嘱咐每日早晚各服一剂。 回程的马车上,徐妙云好奇道:“你怎么想到是脑部问题的?” 马淳望着窗外月色:“首先排除眼疾。若视网膜或晶状体出问题,该是视物模糊而非变形。其次他摔倒后发病,时间吻合。最后……”他顿了顿,“我曾见过类似病例。” 翌日清晨,王府管家气喘吁吁跑来报喜:“老爷能看清字了!特意让小的送来谢礼。” 锦盒里是套上好的文房四宝。 马淳只取了块墨,其余退回:“告诉王大人,三月内不可劳神看书。” 管家刚走,蒋瓛又带着个布衣老汉进来。老汉挎着竹篮,满脸惶恐。 “马大夫,这老丈说儿子得了怪病,非要见您。” 老汉扑通跪下:“求神医救救我家铁柱!他今早起来,非说太阳是方的!” 马淳扶起老汉:“别急,慢慢说。” 原来老汉的儿子是个瓦匠,今早突然指着朝阳说像块方砖。村里人都笑他中邪,老汉却想起昨夜儿子摔下脚手架的事。 “带我去看看。”马淳拎起药箱。 瓦匠躺在炕上,正对窗外的太阳比划:“四四方方的,边角还带锯齿……” 马淳检查他后脑,果然有处新鲜淤青。这次他直接取出银针,在患者头顶施了一套“飞经走气”针法。 银针颤动间,瓦匠突然揉眼:“太阳又变圆了!” 老汉喜极而泣,非要送一篮鸡蛋。 马淳只取了两枚,剩下的让他给儿子补身子。 午后马淳在医馆整理病例,将视物变形症的症状、诊断和疗法详细记录。 徐妙云帮他研磨,忽然问道:“这类病症古来有之,为何无人识破?” “一来容易被当作眼疾,二来……”马淳蘸了蘸墨,“古人很难理解‘脑子看东西’这种说法。” 徐妙云若有所思:“就像当初你说水里有小虫子?” “正是。”马淳微笑,“认知需要过程。” 黄昏时分,蒋瓛兴冲冲跑来:“马大夫,陛下看了您的医案,说要设个‘脑科’呢!” 马淳笔尖一顿。 这倒是意外之喜。 若能借机推广现代医学理念,或许能救更多人。 …… 洪武十六年初夏,蝉鸣初起。 马淳正在后院晾晒药材,忽听门外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 徐妙云从药房探出头来,手里还握着捣药杵:“听着像是傅忠他们来了。” 话音未落,傅忠的大嗓门已经穿透院墙:“马兄!快出来!咱们去跑马!” 马淳刚拉开院门,就见傅忠一袭绛红箭袖骑装,正勒着缰绳在门前打转,那匹枣红马被他勒得直打响鼻。 “你这架势,是要拆我家门槛?”马淳笑道。 傅忠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哪能啊!这不是等得着急嘛!李景隆那小子非说要和你比试骑术,我特意给你挑了匹好马。” 徐妙云从门内走出,手里拎着两个水囊:“大热天的,你们倒是兴致高。” 傅忠一见徐妙云,立刻挺直腰板:“嫂子也去?那更好了!我妹子她们都在城外等着呢!” 马淳回头看了眼药柜:“今日倒没什么急症……” “走。”徐妙云已经换了一身湖蓝色骑装,腰间束着银丝绦带,显得格外利落,“难得他们凑这么齐。” 三人骑马出城,沿着官道向东。 傅忠一路上嘴就没停过:“马兄你是不知道,李景隆那小子最近可嘚瑟了。仗着他爹病好了,整天吹嘘自己骑术了得。待会儿你可得杀杀他威风!” 马淳笑而不语。 徐妙云轻夹马腹,枣红马小跑几步与傅忠并行:“你今日怎么没带你媳妇儿?” 傅忠挠挠头,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羞赧:“她又有了身子,在家养着呢。多亏马兄开的方子,嘿嘿。” 马淳哈哈一笑:“你小子身子好了后,变厉害了啊!” 傅忠骄傲地挺胸抬头,“倒是马兄你,和徐小姐成婚半年多了,不要个孩子?” 徐妙云听得俏脸飞霞,但看向马淳的眼神却有些期待。 马淳也很大方,“你提醒得对,该要了。” 说着偏头看向妻子。 徐妙云脸蛋更红了…… 第104章 躯体妄想障碍 说话间,前方出现一片开阔草地。 七八个锦衣少年正在树荫下歇息,见他们来了,纷纷起身。 李景隆第一个迎上来,一袭墨绿锦袍在阳光下泛着暗纹:“马兄可算来了!咱们比试比试?” 马淳还未答话,傅忠已经跳下马:“比就比!马兄骑术可是得过徐叔真传的!” 树荫下传来一阵轻笑。 徐妙锦挽着徐增寿的手臂走过来,身后跟着徐辉祖和吴祯之子吴杰。 “姐夫,你可算来了。”徐妙锦眨眨眼,“李景隆已经绕着场子跑了三圈,就等着和你一较高下呢。” 马淳环视众人,都是些熟面孔。 吴杰上前拱手:“马大夫,家父让我代他道谢。如今他能骑马射箭,全赖您妙手回春。” “吴兄客气。”马淳还礼,“侯爷身子骨硬朗,恢复得快。” 李景隆已经不耐烦地翻身上马:“马兄,咱们比三圈如何?输的人请喝酒!” 傅忠立刻嚷嚷:“马兄别上当!这小子最近酒量见长,肯定是想骗酒喝!” 众人哄笑。 徐妙云轻轻推了马淳一把:“去,让他们见识见识。” 马淳翻身上马,拍了拍马颈:“那就比试比试。” 两匹马并排而立。 徐增寿自告奋勇当裁判,举起手中绢帕:“预备——开始!” 绢帕落地,两匹马如离弦之箭冲出。 李景隆的乌骓马确实神骏,起步就领先半个身位。 马淳却不急不躁,稳稳控着缰绳,在第一个弯道时突然加速,贴着内圈超了过去。 “好!”傅忠在场边跳脚大叫,“马兄厉害!” 三圈转眼即过。 马淳以半个马身的优势率先冲过终点。 李景隆勒住缰绳,脸上却没有半分不悦:“马兄果然深藏不露!今晚醉仙楼,我请!” 众人纷纷上马,在草地上纵情驰骋。 初夏的阳光下,少年们鲜衣怒马,好不自在。 徐妙云策马来到马淳身边,额角沁出细汗:“好久没这么畅快了。” 马淳看着她被风吹起的发丝,忽然想起初见时的场景。 那时她还是魏国公府的大小姐,如今却已是他携手同行的妻子。 “看什么?”徐妙云察觉到他的目光,耳尖微红。 马淳笑而不答,只是轻轻握住她的手。两人并辔而行,落在众人后面。 前方忽然传来傅忠的大嗓门:“马兄!快来看!这儿有只受伤的兔子!” 马淳催马上前,只见傅忠蹲在草丛边,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只灰兔。 兔子的后腿血迹斑斑,正瑟瑟发抖。 “让我看看。”马淳下马接过兔子,仔细检查,“腿骨断了,得固定一下。” 他从药囊取出细布和竹片,熟练地包扎起来。 傅忠蹲在一旁,眼睛一眨不眨:“马兄,这兔子能活不?” “养半个月就好。”马淳将包扎好的兔子递给傅忠,“你要养?” 傅忠连连点头:“我带回去给我夫人作伴!她整天闷在家里,有个活物陪着也好。” 李景隆凑过来打趣:“傅大少爷如今倒是体贴。” 傅忠难得没回嘴,只是小心翼翼地把兔子揣进怀里。 日头西斜,众人意犹未尽地踏上归途。 傅忠怀里揣着兔子,不敢快跑,落在最后。 马淳和徐妙云陪着他慢慢走。 “马兄。”傅忠忽然压低声音,“我夫人说,等孩子出生,想请你当干爹。” 马淳一怔,随即笑道:“荣幸之至。” 傅忠哈哈一笑:“那孩子将来定是个活泼性子,有你们这对干爹干娘操心,我们都放心。” 三人说笑间,远处城门已遥遥在望。夕阳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官道上,渐渐融为一体。 入城时,守门兵丁见是这群勋贵子弟,纷纷行礼让道。 傅忠忽然想起什么,扭头问道:“马兄,听说皇上要设什么脑科?” 马淳点头:“还在商议。若能成,以后诊治眼疾头疼就方便多了。” 傅忠挠挠头:“那敢情好。我爹老说头疼,太医开的药总不见效。” “改日带国公来医馆,我给他看看。”马淳说道。 …… 这一日,马淳刚送走一位病人,医馆外又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面色蜡黄的中年男子被两名家丁搀扶着进来,他双手死死捂着肚子,眼神惊恐,嘴里不停地念叨:“别叫了……别叫了……” 马淳抬头打量来人。 男子约莫四十出头,身形消瘦,眼下挂着浓重的青黑,显然多日未眠。 “这位先生,哪里不适?”马淳示意家丁扶他坐下。 男子猛地抓住马淳的衣袖,“大夫救我!我肚子里有只青蛙,日夜叫个不停!” 家丁面露尴尬,低声道:“我家老爷半月前起夜,听见田里有蛙鸣,回屋后就说有青蛙钻进了肚子。这些日子水米不进,生怕喂肥了那畜生。” 马淳不动声色地搭上患者的脉搏。 指腹下的脉象弦滑,但并无实质病变的迹象。 他取出听诊器,贴在男子腹部。 “可有蛙鸣?”男子紧张地问。 马淳仔细听了一会儿,摇头道:“腹中只有正常的肠鸣音。” “不可能!”男子突然激动起来,一把掀开衣袍。他的腹部凹陷,肋骨根根分明,“你听!它又叫了!” 马淳与徐妙云对视一眼。 这种症状马淳在精神病院实习时见过,应该是叫做躯体妄想障碍,患者坚信自己体内有异物。 “先生贵姓?”马淳收起听诊器。 “鄙姓周,在户部当差。”周主事喘着粗气,“那青蛙昨晚还说话了,说再不给它找伴儿,就要啃穿我的肠子!” 徐妙云端来安神茶,周主事却一把打翻:“不能喝!水会淹死它的!” 家丁脸上更加的尴尬。 马淳沉吟片刻,转身拉开药柜的布帘,将之前就兑换了的便携式超声机推出来。 银白色的机器滑出来时,周家两个家丁瞪大了眼睛。 “这是何物?”周主事警惕地盯着机器。 “西域传来的宝物,能照见腹中情形。”马淳挤了些耦合剂,“周大人若不信,不妨亲眼看看。” 冰凉的凝胶让周主事打了个哆嗦。 探头贴上腹部时,他紧张得屏住了呼吸…… 第105章 吃颗毛豆都过敏!! 屏幕上显示出清晰的腹腔影像。马淳特意调大音量,让肠蠕动的“咕噜”声通过扬声器传出来。 “听,这就是您以为的蛙鸣。”马淳指着屏幕上蠕动的肠管,“人的肠子本就是会发声的。” 周主事盯着屏幕,将信将疑:“那为何我听见的是‘呱呱’声?” “就像风吹过空瓶会有哨音。”马淳调整探头角度,“肠腔形状特殊时,声音也会变化。”他忽然停顿,指着屏幕一角,“您看这里。” 一个模糊的阴影随着肠蠕动时隐时现。 周主事脸色刷白:“果然是青蛙!” 马淳暗自好笑。那不过是肠内容物的投影,但他需要患者配合治疗。 “周大人,此物需用符水引出。”他收起探头,“我先开副安神的方子,今夜子时做法驱蛙。” 徐妙云会意,取来朱砂和黄纸。马淳装模作样画了道符,烧灰溶入温水。 “此水能暂镇蛙妖。”他递过茶盏,“大人需全部饮下。” 周主事犹豫片刻,一饮而尽。符水其实是加了镇静剂的汤药,不消片刻,他便昏昏欲睡。 家丁扶他去客房休息后,马淳立刻着手准备。他从系统兑换了一只染色蟾蜍模型,泡在特制药液里。 “真要骗他?”徐妙云小声问。 “认知疗法。”马淳调试着灌肠设备,“他需要眼见为实。” 子夜时分,周主事被唤醒。马淳已换上道袍,案头摆满法器。 “时辰到了。”他点燃艾草,烟雾缭绕中举起灌肠器,“此法可能有些不适。” 周主事咬牙点头。当冰凉的液体注入肠道,他疼得直冒冷汗。马淳趁机将蟾蜍模型塞入便桶。 “出来了!”徐妙云突然惊呼。 周主事低头一看,桶里果然有只“青蛙”,还在微微抽动。他如释重负,竟哭出声来。 马淳用银钳夹起蟾蜍,放入准备好的瓷坛:“已用符咒镇住,大人可安心了。” 【叮!宿主成功治疗躯体妄想障碍,奖励积分200!】 次日清晨,周主事气色好了许多。 他摸着重新进食的肚子,感慨道:“昨夜那蛙妖还踢了我一脚。” 马淳笑而不语,递上一碗小米粥:“肠胃久未进食,需慢慢调养。” 周主事刚走不久,医馆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农妇抱着个五六岁的男孩冲进来,孩子满脸通红,呼吸急促。 “马大夫救命!”农妇声音发抖,“我家铁蛋吃了毛豆就成这样了!” 马淳快步上前。男孩嘴唇肿胀,脖子上起了一片红疹,正抓挠个不停。 “什么时候吃的?”马淳边问边检查。 “就半刻钟前。”农妇急得直跺脚,“他偷抓了把毛豆,还没嚼几下就这样了。” 马淳迅速从药柜取出肾上腺素笔和抗组胺药。“这是过敏反应,很危险。” 徐妙云端来温水,看着马淳给孩子注射。“什么是过敏?” “就是身体把平常的东西当成敌人。”马淳动作麻利地打完针,又喂孩子吃了抗组胺药片。 “铁蛋的免疫系统错把毛豆当成毒物,释放出大量组胺。” 孩子呼吸渐渐平稳,但红疹还没消退。 马淳取出炉甘石洗剂,轻轻涂在疹子上。 “组胺会让血管扩张,皮肤发红发痒。”他边涂边解释,“严重时喉咙肿胀,会窒息。” 徐妙云认真记着:“哪些吃食容易这样?” “常见的有鱼虾、毛豆、花生。”马淳让孩子张开嘴检查,“铁蛋是典型的i型超敏反应,来得快去得快,但下次接触会更严重。” 农妇扑通跪下:“神医,这病能断根吗?” 马淳扶她起来:“暂时没法根治,但能预防。” 他写了个单子,“这些食物以后别碰,我再配些应急药。” 他从系统兑换了便携式过敏原检测仪,采了孩子指尖血。 片刻后仪器显示i抗体数值偏高,对豆类蛋白强烈反应。 “果然。”马淳指着数据给徐妙云看,“免疫球蛋白e异常升高,这就是过敏的根源。” 徐妙云好奇地摸着仪器:“这小盒子能看透血肉?” “原理很复杂。”马淳收起仪器,“简单说就是检测血液里对抗豆类的武器。” 他配好药包交给农妇:“发作时立刻吃这个,如果喘不过气,就用这个笔扎大腿。” 他示范肾上腺素笔的用法,“记住,宁可错用,不可耽误。” 农妇千恩万谢地抱着孩子走了。 【叮!救治过敏患者,奖励积分50!】 马淳转向徐妙云:“想学更多?” 徐妙云眼睛一亮:“你肯教?” “你是我妻子,当然得教。”马淳拉开药柜,取出几样药材,“过敏治疗分三步,阻断组胺、抑制炎症、应急抢救。” 他拿起抗组胺药:“这是阻断剂,能抢在组胺前面占住位置。”又指着皮质醇药片,“这是灭火的,减轻全身反应。” 最后拿起肾上腺素笔:“这是保命的,能让血管收缩,打开气道。” 徐妙云若有所思:“像打仗一样,有防守有反击。” “没错。”马淳赞许地点头,“免疫系统就是一支军队,过敏就是错把百姓当敌军。” 他铺开宣纸,画了幅简易的免疫反应图。 徐妙云跟着临摹,不时提问。 “为什么第一次没事?” “因为初次接触只是侦察,二次接触才会全面出击。” “能练得不认错吗?” “现代……我是说西域有种脱敏疗法,慢慢习惯。” 两人正说着,蒋瓛匆匆进来:“马大夫,皇长孙又起疹子了!” 马淳立刻收拾药箱:“什么时候的事?”“刚用过早膳,说是吃了新进的蜜饯。” 徐妙云已经备好马匹。 三人快马加鞭赶到皇宫时,朱雄英正抓挠着手臂哭闹。马皇后在一旁急得团团转。 马淳检查后发现是荨麻疹,不算严重。他给孩子喂了药,又用冷毛巾敷患处。 “什么蜜饯?”他问宫女。“荔枝干的,福建新贡的。” 马淳心里有数了:“荔枝容易致敏,皇长孙体质特殊,以后要小心。” 朱元璋闻讯赶来,见孙子没事才放心。他盯着马淳的药箱:“这病没法治本?” “禀陛下,过敏体质与生俱来。”马淳恭敬道,“但可预防。” 他详细解释了原理,朱元璋听得认真。“照你这么说,雄英以后吃东西得试?” “正是。”马淳取出几根细针,“微臣可做皮试,提前知道哪些碰不得。” 征得同意后,他在朱雄英手臂上做了常见过敏原测试。片刻后荔枝和虾的反应最强烈。 马淳把结果写在绢布上:“这些要忌口,其他可少量尝试。” 马皇后接过绢布,感激道:“有你这法子,雄英能少受多少罪。” 【叮!救治轻度过敏患者,奖励积分5000!】 靠!! 狗系统看人下菜碟嘴脸依旧让人刮目相看。 同样是过敏,皇长孙朱雄英给5000,普通小孩狗蛋就只给50,你真他么狗啊。 离宫时,蒋瓛忍不住问:“马大夫,我这打喷嚏流鼻涕算不算过敏?” 马淳笑了:“可能是花粉症,改日给你看看。” …… 第105章 吃颗毛豆都过敏!! 屏幕上显示出清晰的腹腔影像。马淳特意调大音量,让肠蠕动的“咕噜”声通过扬声器传出来。 “听,这就是您以为的蛙鸣。”马淳指着屏幕上蠕动的肠管,“人的肠子本就是会发声的。” 周主事盯着屏幕,将信将疑:“那为何我听见的是‘呱呱’声?” “就像风吹过空瓶会有哨音。”马淳调整探头角度,“肠腔形状特殊时,声音也会变化。”他忽然停顿,指着屏幕一角,“您看这里。” 一个模糊的阴影随着肠蠕动时隐时现。 周主事脸色刷白:“果然是青蛙!” 马淳暗自好笑。那不过是肠内容物的投影,但他需要患者配合治疗。 “周大人,此物需用符水引出。”他收起探头,“我先开副安神的方子,今夜子时做法驱蛙。” 徐妙云会意,取来朱砂和黄纸。马淳装模作样画了道符,烧灰溶入温水。 “此水能暂镇蛙妖。”他递过茶盏,“大人需全部饮下。” 周主事犹豫片刻,一饮而尽。符水其实是加了镇静剂的汤药,不消片刻,他便昏昏欲睡。 家丁扶他去客房休息后,马淳立刻着手准备。他从系统兑换了一只染色蟾蜍模型,泡在特制药液里。 “真要骗他?”徐妙云小声问。 “认知疗法。”马淳调试着灌肠设备,“他需要眼见为实。” 子夜时分,周主事被唤醒。马淳已换上道袍,案头摆满法器。 “时辰到了。”他点燃艾草,烟雾缭绕中举起灌肠器,“此法可能有些不适。” 周主事咬牙点头。当冰凉的液体注入肠道,他疼得直冒冷汗。马淳趁机将蟾蜍模型塞入便桶。 “出来了!”徐妙云突然惊呼。 周主事低头一看,桶里果然有只“青蛙”,还在微微抽动。他如释重负,竟哭出声来。 马淳用银钳夹起蟾蜍,放入准备好的瓷坛:“已用符咒镇住,大人可安心了。” 【叮!宿主成功治疗躯体妄想障碍,奖励积分200!】 次日清晨,周主事气色好了许多。 他摸着重新进食的肚子,感慨道:“昨夜那蛙妖还踢了我一脚。” 马淳笑而不语,递上一碗小米粥:“肠胃久未进食,需慢慢调养。” 周主事刚走不久,医馆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农妇抱着个五六岁的男孩冲进来,孩子满脸通红,呼吸急促。 “马大夫救命!”农妇声音发抖,“我家铁蛋吃了毛豆就成这样了!” 马淳快步上前。男孩嘴唇肿胀,脖子上起了一片红疹,正抓挠个不停。 “什么时候吃的?”马淳边问边检查。 “就半刻钟前。”农妇急得直跺脚,“他偷抓了把毛豆,还没嚼几下就这样了。” 马淳迅速从药柜取出肾上腺素笔和抗组胺药。“这是过敏反应,很危险。” 徐妙云端来温水,看着马淳给孩子注射。“什么是过敏?” “就是身体把平常的东西当成敌人。”马淳动作麻利地打完针,又喂孩子吃了抗组胺药片。 “铁蛋的免疫系统错把毛豆当成毒物,释放出大量组胺。” 孩子呼吸渐渐平稳,但红疹还没消退。 马淳取出炉甘石洗剂,轻轻涂在疹子上。 “组胺会让血管扩张,皮肤发红发痒。”他边涂边解释,“严重时喉咙肿胀,会窒息。” 徐妙云认真记着:“哪些吃食容易这样?” “常见的有鱼虾、毛豆、花生。”马淳让孩子张开嘴检查,“铁蛋是典型的i型超敏反应,来得快去得快,但下次接触会更严重。” 农妇扑通跪下:“神医,这病能断根吗?” 马淳扶她起来:“暂时没法根治,但能预防。” 他写了个单子,“这些食物以后别碰,我再配些应急药。” 他从系统兑换了便携式过敏原检测仪,采了孩子指尖血。 片刻后仪器显示i抗体数值偏高,对豆类蛋白强烈反应。 “果然。”马淳指着数据给徐妙云看,“免疫球蛋白e异常升高,这就是过敏的根源。” 徐妙云好奇地摸着仪器:“这小盒子能看透血肉?” “原理很复杂。”马淳收起仪器,“简单说就是检测血液里对抗豆类的武器。” 他配好药包交给农妇:“发作时立刻吃这个,如果喘不过气,就用这个笔扎大腿。” 他示范肾上腺素笔的用法,“记住,宁可错用,不可耽误。” 农妇千恩万谢地抱着孩子走了。 【叮!救治过敏患者,奖励积分50!】 马淳转向徐妙云:“想学更多?” 徐妙云眼睛一亮:“你肯教?” “你是我妻子,当然得教。”马淳拉开药柜,取出几样药材,“过敏治疗分三步,阻断组胺、抑制炎症、应急抢救。” 他拿起抗组胺药:“这是阻断剂,能抢在组胺前面占住位置。”又指着皮质醇药片,“这是灭火的,减轻全身反应。” 最后拿起肾上腺素笔:“这是保命的,能让血管收缩,打开气道。” 徐妙云若有所思:“像打仗一样,有防守有反击。” “没错。”马淳赞许地点头,“免疫系统就是一支军队,过敏就是错把百姓当敌军。” 他铺开宣纸,画了幅简易的免疫反应图。 徐妙云跟着临摹,不时提问。 “为什么第一次没事?” “因为初次接触只是侦察,二次接触才会全面出击。” “能练得不认错吗?” “现代……我是说西域有种脱敏疗法,慢慢习惯。” 两人正说着,蒋瓛匆匆进来:“马大夫,皇长孙又起疹子了!” 马淳立刻收拾药箱:“什么时候的事?”“刚用过早膳,说是吃了新进的蜜饯。” 徐妙云已经备好马匹。 三人快马加鞭赶到皇宫时,朱雄英正抓挠着手臂哭闹。马皇后在一旁急得团团转。 马淳检查后发现是荨麻疹,不算严重。他给孩子喂了药,又用冷毛巾敷患处。 “什么蜜饯?”他问宫女。“荔枝干的,福建新贡的。” 马淳心里有数了:“荔枝容易致敏,皇长孙体质特殊,以后要小心。” 朱元璋闻讯赶来,见孙子没事才放心。他盯着马淳的药箱:“这病没法治本?” “禀陛下,过敏体质与生俱来。”马淳恭敬道,“但可预防。” 他详细解释了原理,朱元璋听得认真。“照你这么说,雄英以后吃东西得试?” “正是。”马淳取出几根细针,“微臣可做皮试,提前知道哪些碰不得。” 征得同意后,他在朱雄英手臂上做了常见过敏原测试。片刻后荔枝和虾的反应最强烈。 马淳把结果写在绢布上:“这些要忌口,其他可少量尝试。” 马皇后接过绢布,感激道:“有你这法子,雄英能少受多少罪。” 【叮!救治轻度过敏患者,奖励积分5000!】 靠!! 狗系统看人下菜碟嘴脸依旧让人刮目相看。 同样是过敏,皇长孙朱雄英给5000,普通小孩狗蛋就只给50,你真他么狗啊。 离宫时,蒋瓛忍不住问:“马大夫,我这打喷嚏流鼻涕算不算过敏?” 马淳笑了:“可能是花粉症,改日给你看看。” …… 第106章 什么过敏,矫情,多吃几回就好了 隔了两天,铁蛋又被农妇急匆匆抱进了医馆。 孩子脸色发青,呼吸急促,比上次更加严重。 马淳连忙接过孩子,发现他喉咙已经肿胀,几乎无法呼吸。他迅速取出肾上腺素笔,对准孩子大腿外侧扎了下去。 “怎么回事?不是说了不能吃毛豆吗?”马淳一边注射一边问。 农妇急得直掉眼泪:“孩子奶奶偷偷喂的,说孩子矫情……” 徐妙云正在准备抗组胺药,听到这话手上一顿:“什么?” 农妇抹着眼泪道:“孩子奶奶说家里堂兄堂姐吃了都没事,就我家孩子吃了过敏,骂孩子刺头,不愿吃她做的东西就滚。” 马淳听得眉头紧锁,手上动作不停。 他给孩子戴上简易呼吸器,又静脉推注了地塞米松。 “简直胡闹!”徐妙云气得声音都变了调,“过敏严重会死人的,这都不懂?” 农妇低着头不敢说话,只是不住地抹泪。 孩子的呼吸渐渐平稳,马淳这才松了口气。 他转头对农妇道:“这次比上次更危险,再晚来一会儿,孩子可能就没了。” 农妇扑通一声跪下:“马大夫,我真不知道会这样……孩子奶奶非说我是惯着孩子……” 马淳扶她起来,严肃道:“这不是惯不惯的问题。过敏是会要命的,就像有人沾了花粉会打喷嚏,有人吃了花生会窒息,每个人的体质不同。” 徐妙云拿来温水,给孩子喂药。 她柔声道:“大姐,你得跟家里人说清楚。孩子不是挑食,是真会出事的。” 农妇连连点头:“我回去一定说清楚,再也不让孩子碰这些了。” 马淳检查了孩子的状况,确认没有生命危险后,又配了几天的药。“这些药按时吃,三天后再来复诊。” 农妇千恩万谢地抱着孩子走了。 徐妙云看着他们的背影,叹了口气:“怎么会有这样的长辈?” 马淳收拾着药箱,摇头道:“无知比恶意更可怕。很多人觉得过敏是矫情,根本不知道严重性。” 正说着,蒋瓛匆匆进来:“马大夫,皇上有请!” 马淳和徐妙云对视一眼,连忙收拾好东西跟着蒋瓛进宫。 乾清宫里,朱元璋正在批阅奏章,见他们来了,放下朱笔。“小马大夫,咱听说你又救了个人?” 马淳行礼道:“回陛下,是个过敏的孩子。” 朱元璋点点头:“咱听说了,那家老太太不懂事。” 马淳有些意外:“陛下连这事都知道了?” 朱元璋哼了一声:“应天府里有什么事是咱不知道的?那老太太愚昧无知,差点害了孩子。” 徐妙云轻声道:“陛下圣明。只是百姓大多不懂这些,还需多加教导。” 朱元璋捋了捋胡子:“说得对。咱准备让太医院编个小册子,把你说的那些过敏忌讳都写进去,发到各州县去。” 马淳心中一暖:“陛下仁厚,百姓之福。” 朱元璋摆摆手:“行了,别拍马屁。咱叫你来,是有件事要问你。” 他示意内侍都退下,压低声音道:“雄英这几日又起了疹子,太医说是吃了虾,可咱记得你上次没说虾不能吃啊?” 马淳想了想:“微臣上次测试时,虾的反应确实有,但不强烈。可能是这次吃的量大了,或者虾不新鲜。” 朱元璋皱眉:“那以后还能吃吗?” 马淳谨慎道:“少量尝试可以,但要注意观察。过敏反应有时会突然加重,最好还是避开。” 朱元璋叹了口气:“这孩子,怎么这么多忌讳。” 马淳安慰道:“陛下不必忧心,只要注意饮食,皇长孙会平安长大的。” 朱元璋点点头:“你多费心。对了,那个测过敏的针,能不能多弄些?咱想让太医院的人都学会。” 马淳笑道:“微臣这就去准备。” 离开乾清宫,徐妙云轻声道:“皇上对皇长孙真是疼爱。” 马淳望着宫墙上的天空,轻声道:“隔辈亲,自古如此。” 两人回到医馆时,天色已晚。徐妙云点亮油灯,马淳整理着药柜。 “今天累了?”徐妙云递上一杯热茶。 马淳接过茶,笑道:“有你在,不累。” 徐妙云脸一红,低头整理药材。 马淳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忽然道:“等忙过这阵子,我们也要个孩子。” 徐妙云手上一顿,耳根都红了。“你……怎么突然说这个?” 马淳走到她身边,轻声道:“看到那些孩子,就想到了我们的将来。” 徐妙云低头不语,嘴角却微微上扬。 “那你还在这瞎忙,要孩子可不能嘴上说。”徐妙云声音如蚊吟。 马淳看她耳朵尖都红了,哈哈一笑:“咱们都是大夫,生孩子这种事还这么害羞啊。” 徐妙云钻在他怀里,轻轻捶他的胸膛:“坏死了你!” …… 五天后,医馆的门再次被急促推开。 农妇抱着铁蛋冲进来时,孩子正抓挠着脖子上的红疹,呼吸略显急促。 马淳快步迎上去。“又吃毛豆了?” 农妇眼眶通红,声音发颤:“孩子奶奶趁我不在,又给他喂了……” 徐妙云已利落地准备好抗组胺药,大惊:“上次不是说会出人命吗?” “我说了!可婆婆骂我咒孩子!”农妇把铁蛋放在诊床上,粗糙的手掌抹了把脸,“她说村里王婶家的孙子以前吃鸡蛋也起疹子,连吃三个月就好了……” 马淳剪开孩子衣领检查,疹子比上次范围小,但耳后已开始肿胀。 他取出炉甘石洗剂涂抹,语气沉了下来:“过敏反应只会一次比一次重,哪有什么以毒攻毒的道理?” 农妇突然跪倒在地,额头抵着青砖:“马大夫,我实在拦不住婆婆……她今早还往孩子粥里掺了豆渣!” 徐妙云倒吸一口凉气,没见过这样的犟种,这是亲生奶奶吗? “胡闹!”马淳猛地拍案,药柜上的瓷瓶叮当作响。 他强压怒火,给铁蛋灌下汤药,“这次还算来得早,要是喉头水肿封了气道,神仙都救不回来!” 孩子突然咳嗽起来,小脸憋得通红。 马淳迅速托起他下巴,用竹压舌板查看喉咙。“妙云,准备肾上腺素!” 徐妙云飞奔到里间取药时,听见农妇压抑的抽泣:“今早孩子哭着说喉咙痒,婆婆还扇了他一巴掌,说男子汉装什么娇气……” 马淳接过针剂,在孩子大腿外侧快速一扎。 药液推入片刻,铁蛋的呼吸渐渐平稳。 他盯着农妇发红的眼睛:“大姐,今日我必须去见见这位老太太。” 农妇惊慌抬头:“使不得!婆婆最恨外人插手家事……” “那就写休书。”徐妙云突然开口,手里拧着冷毛巾给铁蛋敷额头,“要么带孩子单独过,要么等着收尸。” 院子里传来脚步声,蒋瓛挎着绣春刀迈进门槛,恰听见这句。 锦衣卫百户挑了挑眉:“哟,马夫人好大的杀气。” 马淳正在写药方,头也不抬:“蒋兄来得正好。劳烦派两个弟兄,护送这位大姐回家取孩子衣物。” …… 第106章 什么过敏,矫情,多吃几回就好了 隔了两天,铁蛋又被农妇急匆匆抱进了医馆。 孩子脸色发青,呼吸急促,比上次更加严重。 马淳连忙接过孩子,发现他喉咙已经肿胀,几乎无法呼吸。他迅速取出肾上腺素笔,对准孩子大腿外侧扎了下去。 “怎么回事?不是说了不能吃毛豆吗?”马淳一边注射一边问。 农妇急得直掉眼泪:“孩子奶奶偷偷喂的,说孩子矫情……” 徐妙云正在准备抗组胺药,听到这话手上一顿:“什么?” 农妇抹着眼泪道:“孩子奶奶说家里堂兄堂姐吃了都没事,就我家孩子吃了过敏,骂孩子刺头,不愿吃她做的东西就滚。” 马淳听得眉头紧锁,手上动作不停。 他给孩子戴上简易呼吸器,又静脉推注了地塞米松。 “简直胡闹!”徐妙云气得声音都变了调,“过敏严重会死人的,这都不懂?” 农妇低着头不敢说话,只是不住地抹泪。 孩子的呼吸渐渐平稳,马淳这才松了口气。 他转头对农妇道:“这次比上次更危险,再晚来一会儿,孩子可能就没了。” 农妇扑通一声跪下:“马大夫,我真不知道会这样……孩子奶奶非说我是惯着孩子……” 马淳扶她起来,严肃道:“这不是惯不惯的问题。过敏是会要命的,就像有人沾了花粉会打喷嚏,有人吃了花生会窒息,每个人的体质不同。” 徐妙云拿来温水,给孩子喂药。 她柔声道:“大姐,你得跟家里人说清楚。孩子不是挑食,是真会出事的。” 农妇连连点头:“我回去一定说清楚,再也不让孩子碰这些了。” 马淳检查了孩子的状况,确认没有生命危险后,又配了几天的药。“这些药按时吃,三天后再来复诊。” 农妇千恩万谢地抱着孩子走了。 徐妙云看着他们的背影,叹了口气:“怎么会有这样的长辈?” 马淳收拾着药箱,摇头道:“无知比恶意更可怕。很多人觉得过敏是矫情,根本不知道严重性。” 正说着,蒋瓛匆匆进来:“马大夫,皇上有请!” 马淳和徐妙云对视一眼,连忙收拾好东西跟着蒋瓛进宫。 乾清宫里,朱元璋正在批阅奏章,见他们来了,放下朱笔。“小马大夫,咱听说你又救了个人?” 马淳行礼道:“回陛下,是个过敏的孩子。” 朱元璋点点头:“咱听说了,那家老太太不懂事。” 马淳有些意外:“陛下连这事都知道了?” 朱元璋哼了一声:“应天府里有什么事是咱不知道的?那老太太愚昧无知,差点害了孩子。” 徐妙云轻声道:“陛下圣明。只是百姓大多不懂这些,还需多加教导。” 朱元璋捋了捋胡子:“说得对。咱准备让太医院编个小册子,把你说的那些过敏忌讳都写进去,发到各州县去。” 马淳心中一暖:“陛下仁厚,百姓之福。” 朱元璋摆摆手:“行了,别拍马屁。咱叫你来,是有件事要问你。” 他示意内侍都退下,压低声音道:“雄英这几日又起了疹子,太医说是吃了虾,可咱记得你上次没说虾不能吃啊?” 马淳想了想:“微臣上次测试时,虾的反应确实有,但不强烈。可能是这次吃的量大了,或者虾不新鲜。” 朱元璋皱眉:“那以后还能吃吗?” 马淳谨慎道:“少量尝试可以,但要注意观察。过敏反应有时会突然加重,最好还是避开。” 朱元璋叹了口气:“这孩子,怎么这么多忌讳。” 马淳安慰道:“陛下不必忧心,只要注意饮食,皇长孙会平安长大的。” 朱元璋点点头:“你多费心。对了,那个测过敏的针,能不能多弄些?咱想让太医院的人都学会。” 马淳笑道:“微臣这就去准备。” 离开乾清宫,徐妙云轻声道:“皇上对皇长孙真是疼爱。” 马淳望着宫墙上的天空,轻声道:“隔辈亲,自古如此。” 两人回到医馆时,天色已晚。徐妙云点亮油灯,马淳整理着药柜。 “今天累了?”徐妙云递上一杯热茶。 马淳接过茶,笑道:“有你在,不累。” 徐妙云脸一红,低头整理药材。 马淳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忽然道:“等忙过这阵子,我们也要个孩子。” 徐妙云手上一顿,耳根都红了。“你……怎么突然说这个?” 马淳走到她身边,轻声道:“看到那些孩子,就想到了我们的将来。” 徐妙云低头不语,嘴角却微微上扬。 “那你还在这瞎忙,要孩子可不能嘴上说。”徐妙云声音如蚊吟。 马淳看她耳朵尖都红了,哈哈一笑:“咱们都是大夫,生孩子这种事还这么害羞啊。” 徐妙云钻在他怀里,轻轻捶他的胸膛:“坏死了你!” …… 五天后,医馆的门再次被急促推开。 农妇抱着铁蛋冲进来时,孩子正抓挠着脖子上的红疹,呼吸略显急促。 马淳快步迎上去。“又吃毛豆了?” 农妇眼眶通红,声音发颤:“孩子奶奶趁我不在,又给他喂了……” 徐妙云已利落地准备好抗组胺药,大惊:“上次不是说会出人命吗?” “我说了!可婆婆骂我咒孩子!”农妇把铁蛋放在诊床上,粗糙的手掌抹了把脸,“她说村里王婶家的孙子以前吃鸡蛋也起疹子,连吃三个月就好了……” 马淳剪开孩子衣领检查,疹子比上次范围小,但耳后已开始肿胀。 他取出炉甘石洗剂涂抹,语气沉了下来:“过敏反应只会一次比一次重,哪有什么以毒攻毒的道理?” 农妇突然跪倒在地,额头抵着青砖:“马大夫,我实在拦不住婆婆……她今早还往孩子粥里掺了豆渣!” 徐妙云倒吸一口凉气,没见过这样的犟种,这是亲生奶奶吗? “胡闹!”马淳猛地拍案,药柜上的瓷瓶叮当作响。 他强压怒火,给铁蛋灌下汤药,“这次还算来得早,要是喉头水肿封了气道,神仙都救不回来!” 孩子突然咳嗽起来,小脸憋得通红。 马淳迅速托起他下巴,用竹压舌板查看喉咙。“妙云,准备肾上腺素!” 徐妙云飞奔到里间取药时,听见农妇压抑的抽泣:“今早孩子哭着说喉咙痒,婆婆还扇了他一巴掌,说男子汉装什么娇气……” 马淳接过针剂,在孩子大腿外侧快速一扎。 药液推入片刻,铁蛋的呼吸渐渐平稳。 他盯着农妇发红的眼睛:“大姐,今日我必须去见见这位老太太。” 农妇惊慌抬头:“使不得!婆婆最恨外人插手家事……” “那就写休书。”徐妙云突然开口,手里拧着冷毛巾给铁蛋敷额头,“要么带孩子单独过,要么等着收尸。” 院子里传来脚步声,蒋瓛挎着绣春刀迈进门槛,恰听见这句。 锦衣卫百户挑了挑眉:“哟,马夫人好大的杀气。” 马淳正在写药方,头也不抬:“蒋兄来得正好。劳烦派两个弟兄,护送这位大姐回家取孩子衣物。” …… 第107章 刀剑杀一人,无知害三代 蒋瓛听完农妇的哭诉,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这老婆子莫不是疯了?非要害死亲孙子才甘心?” 马淳将写好的药方递给徐妙云,“不是疯,是蠢。有些人宁愿信祖传的歪理,也不肯听大夫半句。” “带路。”蒋瓛转身往外走,“本官倒要看看,什么泼天大胆的老货敢抗旨!” 农妇吓得直哆嗦。 马淳按住她颤抖的肩膀:“大姐别怕,皇上刚下过旨意要普及过敏常识,您婆婆这是在抗旨。” 院门外早已候着五六个锦衣卫力士。 蒋瓛翻身上马,回头对徐妙云道:“马夫人,借您家小厮一用,让他去应天府调两个衙役来。” 徐妙云会意,立刻吩咐小厮去办。 她将铁蛋抱到里间榻上,轻声对马淳道:“给孩子喂过药了,疹子退了八成。” 马淳点点头,从药柜底层取出个紫檀木匣。“把这个带上。” 匣子里整齐码着六支肾上腺素笔,“若那老太太也‘过敏’,正好试试。” 蒋瓛瞥见匣子,嘴角抽了抽。 一行人骑马穿过闹市,引得百姓纷纷避让。 农妇指路的手一直在抖,直到拐进城南一条陋巷。 “就、就是这里。”农妇指着间低矮的瓦房。 院里晒着豆秸,有个驼背老太太正在石臼旁舂米。 蒋瓛抬手示意众人停下。 他整了整衣冠,突然暴喝一声:“锦衣卫办差!闲人退散!” 巷子里顿时鸡飞狗跳。 那老太太惊得舂杵都砸在了地上。 马淳大步迈进院子,老太太刚要骂人,抬头看见飞鱼服,腿一软就跪下了。 “官爷明鉴!老身可没犯王法啊!” 蒋瓛冷笑一声,绣春刀“铮”地出鞘半寸,“今年陛下亲口说过,过敏忌讳要当圣旨守着。您老这是要抗旨?” 刀光晃得老太太直缩脖子。她瞥见躲在最后的农妇,顿时明白了七八分。“好个吃里扒外的贱蹄子!竟敢带官差来欺辱婆婆!” “闭嘴!”马淳厉喝。 他抓起簸箕里的毛豆,哗啦全撒在老太太跟前,“来,您既然觉得过敏是矫情,把这些都吃了!” 老太太被噎得脸色发青。 屋里冲出来个赤膊汉子,扑通跪在豆子堆里,“大人饶命!家母糊涂,小的这就管教!” 蒋瓛刀尖一挑,汉子衣领顿时裂开道口子,“管教?你儿子差点被这老货害死!马大夫救过皇长孙的命,他说的忌讳就是圣谕!” 马淳蹲下身,与哆嗦的老太太平视,“您见过虾蟆胀不?过敏死的孩子就那样,浑身肿得发亮,喉咙堵得喘不过气,活活憋死。” 老太太的嘴唇开始发抖。 “铁蛋才六岁。”马淳抓起把豆荚,“您非要看他死在这玩意上才信?” “老身……老身……就是觉得孩子可能是矫情。”老太婆还嘴硬。 马淳气得不行,从药箱里面拿出一个瓷瓶,对老太婆道:“这是一瓶毒药,我喝下去不会死,你敢不敢喝?” 老太婆脸都绿了。 “毒药谁敢喝?” 马淳步步紧逼:“你怎么那么矫情呢?那些毛豆对铁蛋来说跟着毒药有什么区别?你为什么非要看着铁蛋三番两次‘中毒’?” 老太婆的儿子是个愚孝的主,看到母亲被马淳这样步步紧逼,居然上前来求情:“这位大夫,家母只是一时糊涂,他会改,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改?”马淳生气了。 他在现代当医生的时候可看见过太多小孩过敏,就是因为有这样的犟种家长导致的。 他们不相信医生的话,愿意相信一些胡说八道的偏方。 说什么过敏只要多吃就能强行改回来。 这种幸存者偏差没有半点科学道理,怎么没人去看看,因为过敏导致死掉的? 非要跟自己的身体犟,不吃那一口能死啊。 那些碰巧在轻微反应或非i介导的过敏,可能只是不耐受上“成功”的少数案例被大肆宣扬,而绝大多数因此导致病情加重、急性过敏反应,甚至过敏性休克、慢性炎症损伤、生长发育受阻的孩子,以及那些不幸因此丧命的孩子,他们的声音却被淹没了。 人们只看到了“活下来并宣称有效”的少数,却选择性忽略了因此受害甚至死亡的多数。这是极其危险和不负责任的。 食物过敏是免疫系统对特定食物蛋白的错误识别和过度反应。 反复接触过敏原,非但不会“锻炼”免疫系统使其接受,反而会持续刺激和强化这种错误的免疫记忆,导致反应一次比一次严重。 这就像往着火的房子里扔汽油,指望火能自己灭掉一样荒谬。 专业的“口服免疫治疗”是在严格医疗监控下,使用精确计量、特定处理的过敏原进行的,与家长自行让孩子“硬吃”有本质区别。 过敏性休克可以在几分钟内发生,导致气道肿胀、血压骤降、窒息死亡。 家长的“犟”,是拿孩子的生命做赌注,赌注的赢面极小,而代价可能是无法承受的。 花生、坚果、牛奶、鸡蛋等过敏原导致的死亡病例并非罕见新闻,每一个案例背后都是血的教训。 马淳作为医生看多了这样的病例,才能明白,跟身体作对的犟种是没有好下场的。 门外传来脚步声。 应天府的衙役押着个货郎打扮的男人进来,小厮高声禀报:“大人!这厮在集市兜售偏方,说吃毛豆能治过敏!” 蒋瓛怒极反笑。 他用刀背拍在货郎肩上:“巧了,本官这儿有位信偏方的老太太。来,你俩当场把这筐毛豆分了吃!” 货郎腿一软就全招了。 老太太听着那些“砒霜拌绿豆”的害人配方,终于瘫坐在地。 马淳起身时,听见里屋传来婴儿啼哭。 他掀帘一看,摇篮里竟躺着个更小的孩子,嘴边还沾着豆渣。 “造孽啊!”马淳一把抱起婴儿,手指撬开牙关抠出残渣。 蒋瓛见状,刀尖直接抵住汉子咽喉:“你们家是跟毛豆有仇还是怎的?” 那愚孝的汉子这才明白,自己这个娘到底有多么的可怕。 明明无知还硬要觉得我活了一大把岁数,不比你们聪明? 毕竟总有些非正常的人,也可能拥有生活自理能力。 最终老太太按了手印画押,保证永不喂孩子豆类。货郎被押回衙门重责四十大板告终。 马淳临走前,把肾上腺素笔塞给农妇。 “分家。”他望着汉子冷笑,“要么当孝子,要么当爹,你自己选。” 回程时蒋瓛一直沉默。 直到看见医馆招牌,他才开口:“小马大夫,今日我才知道,愚昧比刀剑更杀人。” 马淳望着巷口玩耍的孩童,轻声道:“所以皇上要编小册子。刀剑杀一人,无知害三代。” 医馆里,铁蛋正趴在徐妙云膝头听故事。 孩子脖颈上的红疹已经消退,只在耳后留了道浅痕…… 第107章 刀剑杀一人,无知害三代 蒋瓛听完农妇的哭诉,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这老婆子莫不是疯了?非要害死亲孙子才甘心?” 马淳将写好的药方递给徐妙云,“不是疯,是蠢。有些人宁愿信祖传的歪理,也不肯听大夫半句。” “带路。”蒋瓛转身往外走,“本官倒要看看,什么泼天大胆的老货敢抗旨!” 农妇吓得直哆嗦。 马淳按住她颤抖的肩膀:“大姐别怕,皇上刚下过旨意要普及过敏常识,您婆婆这是在抗旨。” 院门外早已候着五六个锦衣卫力士。 蒋瓛翻身上马,回头对徐妙云道:“马夫人,借您家小厮一用,让他去应天府调两个衙役来。” 徐妙云会意,立刻吩咐小厮去办。 她将铁蛋抱到里间榻上,轻声对马淳道:“给孩子喂过药了,疹子退了八成。” 马淳点点头,从药柜底层取出个紫檀木匣。“把这个带上。” 匣子里整齐码着六支肾上腺素笔,“若那老太太也‘过敏’,正好试试。” 蒋瓛瞥见匣子,嘴角抽了抽。 一行人骑马穿过闹市,引得百姓纷纷避让。 农妇指路的手一直在抖,直到拐进城南一条陋巷。 “就、就是这里。”农妇指着间低矮的瓦房。 院里晒着豆秸,有个驼背老太太正在石臼旁舂米。 蒋瓛抬手示意众人停下。 他整了整衣冠,突然暴喝一声:“锦衣卫办差!闲人退散!” 巷子里顿时鸡飞狗跳。 那老太太惊得舂杵都砸在了地上。 马淳大步迈进院子,老太太刚要骂人,抬头看见飞鱼服,腿一软就跪下了。 “官爷明鉴!老身可没犯王法啊!” 蒋瓛冷笑一声,绣春刀“铮”地出鞘半寸,“今年陛下亲口说过,过敏忌讳要当圣旨守着。您老这是要抗旨?” 刀光晃得老太太直缩脖子。她瞥见躲在最后的农妇,顿时明白了七八分。“好个吃里扒外的贱蹄子!竟敢带官差来欺辱婆婆!” “闭嘴!”马淳厉喝。 他抓起簸箕里的毛豆,哗啦全撒在老太太跟前,“来,您既然觉得过敏是矫情,把这些都吃了!” 老太太被噎得脸色发青。 屋里冲出来个赤膊汉子,扑通跪在豆子堆里,“大人饶命!家母糊涂,小的这就管教!” 蒋瓛刀尖一挑,汉子衣领顿时裂开道口子,“管教?你儿子差点被这老货害死!马大夫救过皇长孙的命,他说的忌讳就是圣谕!” 马淳蹲下身,与哆嗦的老太太平视,“您见过虾蟆胀不?过敏死的孩子就那样,浑身肿得发亮,喉咙堵得喘不过气,活活憋死。” 老太太的嘴唇开始发抖。 “铁蛋才六岁。”马淳抓起把豆荚,“您非要看他死在这玩意上才信?” “老身……老身……就是觉得孩子可能是矫情。”老太婆还嘴硬。 马淳气得不行,从药箱里面拿出一个瓷瓶,对老太婆道:“这是一瓶毒药,我喝下去不会死,你敢不敢喝?” 老太婆脸都绿了。 “毒药谁敢喝?” 马淳步步紧逼:“你怎么那么矫情呢?那些毛豆对铁蛋来说跟着毒药有什么区别?你为什么非要看着铁蛋三番两次‘中毒’?” 老太婆的儿子是个愚孝的主,看到母亲被马淳这样步步紧逼,居然上前来求情:“这位大夫,家母只是一时糊涂,他会改,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改?”马淳生气了。 他在现代当医生的时候可看见过太多小孩过敏,就是因为有这样的犟种家长导致的。 他们不相信医生的话,愿意相信一些胡说八道的偏方。 说什么过敏只要多吃就能强行改回来。 这种幸存者偏差没有半点科学道理,怎么没人去看看,因为过敏导致死掉的? 非要跟自己的身体犟,不吃那一口能死啊。 那些碰巧在轻微反应或非i介导的过敏,可能只是不耐受上“成功”的少数案例被大肆宣扬,而绝大多数因此导致病情加重、急性过敏反应,甚至过敏性休克、慢性炎症损伤、生长发育受阻的孩子,以及那些不幸因此丧命的孩子,他们的声音却被淹没了。 人们只看到了“活下来并宣称有效”的少数,却选择性忽略了因此受害甚至死亡的多数。这是极其危险和不负责任的。 食物过敏是免疫系统对特定食物蛋白的错误识别和过度反应。 反复接触过敏原,非但不会“锻炼”免疫系统使其接受,反而会持续刺激和强化这种错误的免疫记忆,导致反应一次比一次严重。 这就像往着火的房子里扔汽油,指望火能自己灭掉一样荒谬。 专业的“口服免疫治疗”是在严格医疗监控下,使用精确计量、特定处理的过敏原进行的,与家长自行让孩子“硬吃”有本质区别。 过敏性休克可以在几分钟内发生,导致气道肿胀、血压骤降、窒息死亡。 家长的“犟”,是拿孩子的生命做赌注,赌注的赢面极小,而代价可能是无法承受的。 花生、坚果、牛奶、鸡蛋等过敏原导致的死亡病例并非罕见新闻,每一个案例背后都是血的教训。 马淳作为医生看多了这样的病例,才能明白,跟身体作对的犟种是没有好下场的。 门外传来脚步声。 应天府的衙役押着个货郎打扮的男人进来,小厮高声禀报:“大人!这厮在集市兜售偏方,说吃毛豆能治过敏!” 蒋瓛怒极反笑。 他用刀背拍在货郎肩上:“巧了,本官这儿有位信偏方的老太太。来,你俩当场把这筐毛豆分了吃!” 货郎腿一软就全招了。 老太太听着那些“砒霜拌绿豆”的害人配方,终于瘫坐在地。 马淳起身时,听见里屋传来婴儿啼哭。 他掀帘一看,摇篮里竟躺着个更小的孩子,嘴边还沾着豆渣。 “造孽啊!”马淳一把抱起婴儿,手指撬开牙关抠出残渣。 蒋瓛见状,刀尖直接抵住汉子咽喉:“你们家是跟毛豆有仇还是怎的?” 那愚孝的汉子这才明白,自己这个娘到底有多么的可怕。 明明无知还硬要觉得我活了一大把岁数,不比你们聪明? 毕竟总有些非正常的人,也可能拥有生活自理能力。 最终老太太按了手印画押,保证永不喂孩子豆类。货郎被押回衙门重责四十大板告终。 马淳临走前,把肾上腺素笔塞给农妇。 “分家。”他望着汉子冷笑,“要么当孝子,要么当爹,你自己选。” 回程时蒋瓛一直沉默。 直到看见医馆招牌,他才开口:“小马大夫,今日我才知道,愚昧比刀剑更杀人。” 马淳望着巷口玩耍的孩童,轻声道:“所以皇上要编小册子。刀剑杀一人,无知害三代。” 医馆里,铁蛋正趴在徐妙云膝头听故事。 孩子脖颈上的红疹已经消退,只在耳后留了道浅痕…… 第108章 婚宴!海姆立克急救法! 清晨太阳刚起来,徐妙云就推醒了马淳,“快起来,颖国公府送喜帖的人都在前厅候着了。” 马淳揉着眼睛起身,铜盆里的水还冒着热气。 窗外传来唢呐声,隐约能听见“傅”字灯笼在风中摇晃的声响。 前厅里,傅家管事恭敬地递上泥金喜帖。 “我家二少爷今日成婚,老爷特意嘱咐要请马大夫和夫人早些过去。” 马淳展开喜帖,朱砂写就的字迹力透纸背。“傅让要娶的是光禄寺少卿家的千金?” 管事笑得见牙不见眼:“正是。新娘子家出了两位进士,嫁妆光书就装了八抬。” 徐妙云从里间转出来,已经换好了杏色褙子,“听说颖国公给傅让在鼓楼大街置了新宅?” “可不是!”管事搓着手,“光迎亲的马队就准备了三十六匹,全是西域来的枣红马。” 马淳夫妇到颖国公府时,府门前已经挤得水泄不通。 八对石狮脖子上系着红绸,门廊下挂着十二盏琉璃宫灯。 穿着簇新号衣的小厮们端着喜盘穿梭其间,盘里堆着桂圆红枣,见人就抓一把。 “马兄!”傅忠从人堆里挤出来,绯色袍服衬得他满面红光,“就等你们了!” 他引着二人绕过影壁,眼前豁然开朗。 庭院里搭着三丈高的彩棚,棚顶缀满绢花,地上铺着二指厚的红毡。 两侧廊下摆开流水席,穿褐色比甲的婆子们正往鎏金食盒里装点心。 徐妙云轻声道:“这排场快赶上亲王大婚了。” 正说着,鼓乐声由远及近。 傅友德穿着蟒袍从正堂出来,身后跟着二十多个穿飞鱼服的锦衣卫。 人群自动分开条路,马淳这才看见新郎官傅让——他戴着乌纱描金冠,大红圆领袍上绣着麒麟,正牵着红绸往喜堂走。 绸子那端的新娘子凤冠霞帔,盖头下的流苏随着步子轻轻晃动。 “吉时到!”赞礼官一声吆喝,喜乐顿时拔高了八度。 傅让在众人的起哄声中踢了轿门,新娘子被全福夫人搀出来时,裙摆上的金线刺绣晃得人眼花。 拜堂仪式开始前,傅友德特意过来招呼马淳,“小马大夫,今日老夫借了皇上的金丝楠木屏风摆在喜堂,你可得好好瞧瞧。” 马淳跟着众人进了喜堂,果然看见一架丈余高的屏风矗在正中。 屏风上嵌着和田玉雕的松鹤延年图,四角包着錾花金箔。 朱元璋亲笔题写的“天作之合”匾额高悬在上,落款处盖着鲜红的玉玺。 “一拜天地!” 傅让牵着新娘跪下时,腰间玉佩撞在青砖上叮当作响。 马淳注意到他靴跟上沾着泥——按规矩,新郎官得踩着露水接亲,寓意着“承天接地”。 “二拜高堂!” 傅友德夫妇坐在太师椅上,面前摆着鎏金香炉。 “夫妻对拜!” 傅让的动作有些僵硬,脑袋差点撞到新娘的凤冠,围观的女眷们笑作一团。 礼成后,新娘子被送入洞房。 傅友德大手一挥,几十个穿褐色短打的仆役抬着食盒鱼贯而入。 第一道菜是整只烤乳猪,猪嘴里还叼着雕成元宝的萝卜。 徐妙云夹了片火腿,低声道:“这火腿怕是腌了三年以上。” 马淳正要接话,忽然听见偏厅传来争执声。 一个穿程子衣的中年文士正指着菜碟说什么,旁边的蓝袍官员脸色不太好看。 傅忠凑过来解释:“那是光禄寺的王主事,非说宴席该按《大明集礼》的规制来。我爹嫌麻烦,直接按军中规矩办的。” 正说着,傅友德已经拎着酒壶过去了。 老将军不知说了什么,那文士立刻赔着笑干了三杯。乐师们适时地奏起《将军令》,席间重新热闹起来。 酒过三巡,傅让出来敬酒。 新娘子已经换了身大红通袖袍,跟在后面给女眷们发喜糖。 马淳注意到她手腕上除了金镯,还系着条红绳——这是江南习俗,寓意“拴住郎君心”。 “马兄!”傅让端着酒杯过来,脸颊泛着酒晕,“多谢你来捧场。” 马淳笑着饮尽杯中酒:“大家都是朋友,岂能不来?” 喜宴正热闹时,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马淳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褐色程子衣的中年男子正抓着喉咙,脸色涨得紫红,周围人乱作一团。 “让开!”马淳快步上前,一把拉开围观的宾客。 那男子已经站立不稳,双眼凸出,嘴角溢出白沫。 徐妙云立刻递上药箱。 马淳从背后环抱住男子,双手握拳抵在他腹部,猛地向上发力。一下,两下,三下。 “噗”的一声,一颗桂圆核从男子口中飞出,滚落在地。 男子大口喘息,脸色渐渐恢复。 【叮!救治气管被堵患者,获得积分100!】 “这是……”傅友德挤到前面,惊疑不定地看着马淳。 马淳扶着男子坐下,解释道:“这叫‘逆气推腹法’,专门对付噎食。” 其实就是海姆立克急救法。 周围宾客议论纷纷。 一个穿蓝袍的官员凑过来:“马大夫,这法子当真神奇,能否教教我们?” 马淳环视四周,见众人都露出好奇神色,便点点头:“其实很简单。遇到噎食之人,先让他弯腰,施救者从背后抱住,一手握拳抵在肚脐上方,另一手包住拳头,快速向上冲击。” 他边说边在徐妙云身上示范动作要领:“记住,力道要猛,方向要准。若是孩童,可以改为单手握拳。” 傅让挤到前面:“马兄,这法子可有出处?” 马淳笑道:“《肘后备急方》中就有记载,只是世人多不重视。此法关键在于利用腹内气压,将异物冲出气道。” 那被救的男子终于缓过气来,起身就要下跪:“多谢马神医救命之恩!” 马淳连忙扶住他:“使不得。要谢就谢颖国公府上的桂圆太甜,让你吃得太急。” 众人哄笑,气氛重新热闹起来。 傅友德拍拍马淳肩膀:“小马大夫今日又立一功。来人,上酒!” 侍女端来鎏金酒壶,傅友德亲自斟满一杯递给马淳:“这杯敬你。” 马淳一饮而尽。酒过喉头,辛辣中带着回甘。 席间宾客纷纷围上来请教急救之法。马淳耐心解答,不时在徐妙云身上示范动作。 “记住,施救前要先判断。若能咳嗽,就鼓励他继续咳;若不能发声,面色青紫,就要立刻施救。” 一个穿绿袍的年轻官员问道:“若是独自一人被噎,该如何自救?” …… 第108章 婚宴!海姆立克急救法! 清晨太阳刚起来,徐妙云就推醒了马淳,“快起来,颖国公府送喜帖的人都在前厅候着了。” 马淳揉着眼睛起身,铜盆里的水还冒着热气。 窗外传来唢呐声,隐约能听见“傅”字灯笼在风中摇晃的声响。 前厅里,傅家管事恭敬地递上泥金喜帖。 “我家二少爷今日成婚,老爷特意嘱咐要请马大夫和夫人早些过去。” 马淳展开喜帖,朱砂写就的字迹力透纸背。“傅让要娶的是光禄寺少卿家的千金?” 管事笑得见牙不见眼:“正是。新娘子家出了两位进士,嫁妆光书就装了八抬。” 徐妙云从里间转出来,已经换好了杏色褙子,“听说颖国公给傅让在鼓楼大街置了新宅?” “可不是!”管事搓着手,“光迎亲的马队就准备了三十六匹,全是西域来的枣红马。” 马淳夫妇到颖国公府时,府门前已经挤得水泄不通。 八对石狮脖子上系着红绸,门廊下挂着十二盏琉璃宫灯。 穿着簇新号衣的小厮们端着喜盘穿梭其间,盘里堆着桂圆红枣,见人就抓一把。 “马兄!”傅忠从人堆里挤出来,绯色袍服衬得他满面红光,“就等你们了!” 他引着二人绕过影壁,眼前豁然开朗。 庭院里搭着三丈高的彩棚,棚顶缀满绢花,地上铺着二指厚的红毡。 两侧廊下摆开流水席,穿褐色比甲的婆子们正往鎏金食盒里装点心。 徐妙云轻声道:“这排场快赶上亲王大婚了。” 正说着,鼓乐声由远及近。 傅友德穿着蟒袍从正堂出来,身后跟着二十多个穿飞鱼服的锦衣卫。 人群自动分开条路,马淳这才看见新郎官傅让——他戴着乌纱描金冠,大红圆领袍上绣着麒麟,正牵着红绸往喜堂走。 绸子那端的新娘子凤冠霞帔,盖头下的流苏随着步子轻轻晃动。 “吉时到!”赞礼官一声吆喝,喜乐顿时拔高了八度。 傅让在众人的起哄声中踢了轿门,新娘子被全福夫人搀出来时,裙摆上的金线刺绣晃得人眼花。 拜堂仪式开始前,傅友德特意过来招呼马淳,“小马大夫,今日老夫借了皇上的金丝楠木屏风摆在喜堂,你可得好好瞧瞧。” 马淳跟着众人进了喜堂,果然看见一架丈余高的屏风矗在正中。 屏风上嵌着和田玉雕的松鹤延年图,四角包着錾花金箔。 朱元璋亲笔题写的“天作之合”匾额高悬在上,落款处盖着鲜红的玉玺。 “一拜天地!” 傅让牵着新娘跪下时,腰间玉佩撞在青砖上叮当作响。 马淳注意到他靴跟上沾着泥——按规矩,新郎官得踩着露水接亲,寓意着“承天接地”。 “二拜高堂!” 傅友德夫妇坐在太师椅上,面前摆着鎏金香炉。 “夫妻对拜!” 傅让的动作有些僵硬,脑袋差点撞到新娘的凤冠,围观的女眷们笑作一团。 礼成后,新娘子被送入洞房。 傅友德大手一挥,几十个穿褐色短打的仆役抬着食盒鱼贯而入。 第一道菜是整只烤乳猪,猪嘴里还叼着雕成元宝的萝卜。 徐妙云夹了片火腿,低声道:“这火腿怕是腌了三年以上。” 马淳正要接话,忽然听见偏厅传来争执声。 一个穿程子衣的中年文士正指着菜碟说什么,旁边的蓝袍官员脸色不太好看。 傅忠凑过来解释:“那是光禄寺的王主事,非说宴席该按《大明集礼》的规制来。我爹嫌麻烦,直接按军中规矩办的。” 正说着,傅友德已经拎着酒壶过去了。 老将军不知说了什么,那文士立刻赔着笑干了三杯。乐师们适时地奏起《将军令》,席间重新热闹起来。 酒过三巡,傅让出来敬酒。 新娘子已经换了身大红通袖袍,跟在后面给女眷们发喜糖。 马淳注意到她手腕上除了金镯,还系着条红绳——这是江南习俗,寓意“拴住郎君心”。 “马兄!”傅让端着酒杯过来,脸颊泛着酒晕,“多谢你来捧场。” 马淳笑着饮尽杯中酒:“大家都是朋友,岂能不来?” 喜宴正热闹时,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马淳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褐色程子衣的中年男子正抓着喉咙,脸色涨得紫红,周围人乱作一团。 “让开!”马淳快步上前,一把拉开围观的宾客。 那男子已经站立不稳,双眼凸出,嘴角溢出白沫。 徐妙云立刻递上药箱。 马淳从背后环抱住男子,双手握拳抵在他腹部,猛地向上发力。一下,两下,三下。 “噗”的一声,一颗桂圆核从男子口中飞出,滚落在地。 男子大口喘息,脸色渐渐恢复。 【叮!救治气管被堵患者,获得积分100!】 “这是……”傅友德挤到前面,惊疑不定地看着马淳。 马淳扶着男子坐下,解释道:“这叫‘逆气推腹法’,专门对付噎食。” 其实就是海姆立克急救法。 周围宾客议论纷纷。 一个穿蓝袍的官员凑过来:“马大夫,这法子当真神奇,能否教教我们?” 马淳环视四周,见众人都露出好奇神色,便点点头:“其实很简单。遇到噎食之人,先让他弯腰,施救者从背后抱住,一手握拳抵在肚脐上方,另一手包住拳头,快速向上冲击。” 他边说边在徐妙云身上示范动作要领:“记住,力道要猛,方向要准。若是孩童,可以改为单手握拳。” 傅让挤到前面:“马兄,这法子可有出处?” 马淳笑道:“《肘后备急方》中就有记载,只是世人多不重视。此法关键在于利用腹内气压,将异物冲出气道。” 那被救的男子终于缓过气来,起身就要下跪:“多谢马神医救命之恩!” 马淳连忙扶住他:“使不得。要谢就谢颖国公府上的桂圆太甜,让你吃得太急。” 众人哄笑,气氛重新热闹起来。 傅友德拍拍马淳肩膀:“小马大夫今日又立一功。来人,上酒!” 侍女端来鎏金酒壶,傅友德亲自斟满一杯递给马淳:“这杯敬你。” 马淳一饮而尽。酒过喉头,辛辣中带着回甘。 席间宾客纷纷围上来请教急救之法。马淳耐心解答,不时在徐妙云身上示范动作。 “记住,施救前要先判断。若能咳嗽,就鼓励他继续咳;若不能发声,面色青紫,就要立刻施救。” 一个穿绿袍的年轻官员问道:“若是独自一人被噎,该如何自救?” …… 第109章 想看人过敏而死?这是纯坏种! 马淳走到一张空椅前,示范道:“可以找固定物,比如椅背,抵住腹部快速前倾,原理相同。” 傅让突然插话:“马兄,这法子该有个响亮名字才好流传。” 马淳略一思索:“就叫‘还气术’如何?取还人气息之意。” “好!”傅友德拍案叫绝,“明日我就上书陛下,将这‘还气术’编入军中操典。” 宴席继续,但话题都围绕这急救之法展开。马淳被众人围着,一一解答疑问。 徐妙云悄悄拉他衣袖,低声道:“你嗓子都哑了,歇会儿。” 马淳这才发现喉咙火辣辣的。他接过徐妙云递来的茶,润了润嗓子。 这时一个穿红比甲的婆子挤过来:“马神医,老婆子有个疑问。若是孕妇被噎,这法子可使得?” 马淳点头:“孕妇或肥胖者,可以改为按压胸骨下半段,力道要控制好。” 夜色渐深,喜宴到了尾声。宾客陆续告辞,马淳和徐妙云也向傅友德辞行。 傅友德亲自送到大门外:“今日多亏小马大夫,否则喜事要变丧事了。” 马淳拱手:“国公言重了。倒是这‘还气术’,还望国公多多推广。” 回程的马车上,徐妙云靠在马淳肩头:“今日你又救了一条性命。” 马淳望着窗外渐远的红灯笼,轻声道:“医者本分罢了。只盼这法子能传开,少些无谓的伤亡。” 马车转过街角,颖国公府的喧闹声渐渐听不见了。 徐妙云忽然问道:“你说,皇上会采纳这‘还气术’吗?” 马淳笑了笑:“陛下圣明,必会重视。说不定过些日子,街头巷尾的孩童都会唱‘还气术’的歌谣了。” 马车在医馆门前停下。小厮提着灯笼迎出来:“老爷夫人回来了。” 马淳伸了个懒腰:“今日可真是够累的。” 徐妙云抿嘴一笑:“累也值得。你这一手,不知能救多少人呢。” …… 当天夜里,马淳刚脱下外袍准备歇息,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拍门声。 “马大夫救命啊!”铁蛋爹的嗓子都喊劈了。 徐妙云快步拉开大门,只见铁蛋娘抱着孩子跪在台阶上,孩子脸色青紫,嘴唇泛白,已经没了意识。 马淳一个箭步冲过去,手指往孩子颈侧一探:“休克了!” 他一把抱过铁蛋冲进诊室,徐妙云已经利落地推来了急救设备。 马淳扯开孩子衣领,胸口几乎看不到起伏。 “肾上腺素!”马淳的声音像刀劈竹子。 徐妙云麻利地掰开安瓿瓶,马淳接过针剂,对准孩子大腿外侧就是一针。 铁蛋爹瘫坐在门槛上,额头抵着门框直哆嗦:“都怪我们没看住……” 马淳没空理会,他迅速给孩子接上心电监护仪。 屏幕上跳动的波形让他眉头紧锁:“室颤!” 除颤仪充电的嗡鸣声响起,马淳将电极板压在孩子胸口:“都退开!” “砰”的一声闷响,铁蛋的小身子在床板上弹了一下。 监护仪上的直线依旧刺眼。 “再来!”马淳调整能量,第二次放电。 这次终于有了反应,微弱的心跳波形重新出现。 马淳立刻挂上输液瓶,透明的药液顺着软管一滴一滴落下。 “上呼吸机。”马淳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徐妙云熟练地调整着氧气流量,橡胶气囊规律的挤压声在屋里回荡。 铁蛋娘扒着门框,指甲在木头上抠出了血痕。 半个时辰后,铁蛋的呼吸终于平稳。 马淳摘下听诊器,后背的汗已经把里衣浸透了。 “你们是不是疯了?”马淳猛地转身,眼睛里的血丝像是要滴出来,“上次差点要了孩子的命,这才几天?” 铁蛋爹“扑通”跪在地上,额头磕得砰砰响:“不是我们喂的!是隔壁张二狗家干的!” 铁蛋娘哭得直抽抽:“那家婆娘非说没见过过敏啥样,趁孩子去玩偷摸喂了毛豆……我们撞见时他们还嘻嘻哈哈说闹着玩……” 马淳气得一脚踹翻了药凳。 木凳砸在墙上,惊得院里看门的黄狗狂吠不止。 “小六!”马淳朝门外吼了一嗓子,“去巡检司找王班头,就说我马淳要借四个衙役!” 小厮应声去驾马车。 徐妙云轻轻按住马淳发抖的手腕:“先给孩子稳定病情。” 马淳深吸一口气,转身调整输液速度。 铁蛋的小脸终于有了点血色,只是嘴唇还泛着青。 “你们当爹娘的,连孩子都护不住?”马淳的声音冷得像冰,“上次锦衣卫都惊动了,还敢让孩子乱跑?” 铁蛋爹的额头已经磕出了血:“张二狗家说我们小题大做,说村里孩子都这么吃……” 时间不长,门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王班头带着三个衙役闯进来,腰刀在鞘里哗啦作响。 “马大夫,人带来了!” 马淳指着铁蛋:“劳烦几位看看,这就是闹着玩的下场。” 王班头凑近一看,倒吸一口凉气。 孩子脖子上密密麻麻全是疹子,胳膊上还插着针管。 “这他娘是谋杀!”王班头转身就往外走,“张二狗住哪?” 铁蛋爹小跑着带路,马淳交代徐妙云照看孩子,抓起药箱跟了上去。 张二狗家还亮着灯,屋里传出划拳声。 王班头一脚踹开院门,木门“咣当”砸在墙上。 “官爷这是……”张二狗醉醺醺地迎出来,话没说完就被按在了地上。 他婆娘尖叫着扑上来,被衙役一把推开。 炕桌上还摆着毛豆壳,酒碗里飘着两粒没吃完的豆子。 马淳把药箱往桌上一砸:“你们是不是觉得过敏会要命是骗人的?” 张二狗婆娘缩在墙角:“就、就喂了两颗……” “两颗?”马淳扯开药箱,取出肾上腺素笔砸在她脚边,“知道这是什么?是救命的药!铁蛋刚才心跳都停了!” 王班头揪着张二狗的领子往门外拖:“走,去县衙大牢里醒酒!” 张二狗这才慌了,两腿在地上乱蹬:“我赔钱!我赔钱还不行吗?” “赔钱?”马淳冷笑,“要是铁蛋今晚没挺过来,你等着赔命!” 衙役把夫妻俩捆成一串往外推。 左邻右舍都探出头来看热闹,有人小声嘀咕:“至于吗……” 马淳猛地转身:“至于吗?好,我告诉你们什么叫至于!” 他从药箱里掏出一叠纸,拍在院里的磨盘上:“这是太医院发的告示,盖着皇上的印!上面白纸黑字写着,过敏会死人!” 人群安静下来。 马淳指着告示:“从今日起,谁再拿孩子的命开玩笑,按谋财害命论处!王班头,劳烦把这话传遍全县!” 回医馆的路上,王班头小声道:“马大夫,其实乡下人不懂这些……” “不懂就教!”马淳的声音在巷子里回荡,“刀架脖子上才学乖,那这脖子不断也该折!” 医馆里,铁蛋已经醒了,正虚弱地喝着米汤。 徐妙云悄悄抹了把眼角,转身去煎药。 马淳摸了摸孩子的额头,热度退了些。 铁蛋爹娘跪在床边,头都不敢抬。 “明日开始,铁蛋住我院里。”马淳的声音疲惫又坚决,“等你们什么时候长记性了,什么时候接回去。” 铁蛋娘刚要说话,被丈夫一把拉住。 男人重重磕了个头:“全听马大夫的。” 夜深了,医馆终于安静下来。 徐妙云轻轻靠在马淳肩头:“会好的。” 马淳望着窗外的月亮,轻声道:“但愿。” …… 第109章 想看人过敏而死?这是纯坏种! 马淳走到一张空椅前,示范道:“可以找固定物,比如椅背,抵住腹部快速前倾,原理相同。” 傅让突然插话:“马兄,这法子该有个响亮名字才好流传。” 马淳略一思索:“就叫‘还气术’如何?取还人气息之意。” “好!”傅友德拍案叫绝,“明日我就上书陛下,将这‘还气术’编入军中操典。” 宴席继续,但话题都围绕这急救之法展开。马淳被众人围着,一一解答疑问。 徐妙云悄悄拉他衣袖,低声道:“你嗓子都哑了,歇会儿。” 马淳这才发现喉咙火辣辣的。他接过徐妙云递来的茶,润了润嗓子。 这时一个穿红比甲的婆子挤过来:“马神医,老婆子有个疑问。若是孕妇被噎,这法子可使得?” 马淳点头:“孕妇或肥胖者,可以改为按压胸骨下半段,力道要控制好。” 夜色渐深,喜宴到了尾声。宾客陆续告辞,马淳和徐妙云也向傅友德辞行。 傅友德亲自送到大门外:“今日多亏小马大夫,否则喜事要变丧事了。” 马淳拱手:“国公言重了。倒是这‘还气术’,还望国公多多推广。” 回程的马车上,徐妙云靠在马淳肩头:“今日你又救了一条性命。” 马淳望着窗外渐远的红灯笼,轻声道:“医者本分罢了。只盼这法子能传开,少些无谓的伤亡。” 马车转过街角,颖国公府的喧闹声渐渐听不见了。 徐妙云忽然问道:“你说,皇上会采纳这‘还气术’吗?” 马淳笑了笑:“陛下圣明,必会重视。说不定过些日子,街头巷尾的孩童都会唱‘还气术’的歌谣了。” 马车在医馆门前停下。小厮提着灯笼迎出来:“老爷夫人回来了。” 马淳伸了个懒腰:“今日可真是够累的。” 徐妙云抿嘴一笑:“累也值得。你这一手,不知能救多少人呢。” …… 当天夜里,马淳刚脱下外袍准备歇息,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拍门声。 “马大夫救命啊!”铁蛋爹的嗓子都喊劈了。 徐妙云快步拉开大门,只见铁蛋娘抱着孩子跪在台阶上,孩子脸色青紫,嘴唇泛白,已经没了意识。 马淳一个箭步冲过去,手指往孩子颈侧一探:“休克了!” 他一把抱过铁蛋冲进诊室,徐妙云已经利落地推来了急救设备。 马淳扯开孩子衣领,胸口几乎看不到起伏。 “肾上腺素!”马淳的声音像刀劈竹子。 徐妙云麻利地掰开安瓿瓶,马淳接过针剂,对准孩子大腿外侧就是一针。 铁蛋爹瘫坐在门槛上,额头抵着门框直哆嗦:“都怪我们没看住……” 马淳没空理会,他迅速给孩子接上心电监护仪。 屏幕上跳动的波形让他眉头紧锁:“室颤!” 除颤仪充电的嗡鸣声响起,马淳将电极板压在孩子胸口:“都退开!” “砰”的一声闷响,铁蛋的小身子在床板上弹了一下。 监护仪上的直线依旧刺眼。 “再来!”马淳调整能量,第二次放电。 这次终于有了反应,微弱的心跳波形重新出现。 马淳立刻挂上输液瓶,透明的药液顺着软管一滴一滴落下。 “上呼吸机。”马淳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徐妙云熟练地调整着氧气流量,橡胶气囊规律的挤压声在屋里回荡。 铁蛋娘扒着门框,指甲在木头上抠出了血痕。 半个时辰后,铁蛋的呼吸终于平稳。 马淳摘下听诊器,后背的汗已经把里衣浸透了。 “你们是不是疯了?”马淳猛地转身,眼睛里的血丝像是要滴出来,“上次差点要了孩子的命,这才几天?” 铁蛋爹“扑通”跪在地上,额头磕得砰砰响:“不是我们喂的!是隔壁张二狗家干的!” 铁蛋娘哭得直抽抽:“那家婆娘非说没见过过敏啥样,趁孩子去玩偷摸喂了毛豆……我们撞见时他们还嘻嘻哈哈说闹着玩……” 马淳气得一脚踹翻了药凳。 木凳砸在墙上,惊得院里看门的黄狗狂吠不止。 “小六!”马淳朝门外吼了一嗓子,“去巡检司找王班头,就说我马淳要借四个衙役!” 小厮应声去驾马车。 徐妙云轻轻按住马淳发抖的手腕:“先给孩子稳定病情。” 马淳深吸一口气,转身调整输液速度。 铁蛋的小脸终于有了点血色,只是嘴唇还泛着青。 “你们当爹娘的,连孩子都护不住?”马淳的声音冷得像冰,“上次锦衣卫都惊动了,还敢让孩子乱跑?” 铁蛋爹的额头已经磕出了血:“张二狗家说我们小题大做,说村里孩子都这么吃……” 时间不长,门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王班头带着三个衙役闯进来,腰刀在鞘里哗啦作响。 “马大夫,人带来了!” 马淳指着铁蛋:“劳烦几位看看,这就是闹着玩的下场。” 王班头凑近一看,倒吸一口凉气。 孩子脖子上密密麻麻全是疹子,胳膊上还插着针管。 “这他娘是谋杀!”王班头转身就往外走,“张二狗住哪?” 铁蛋爹小跑着带路,马淳交代徐妙云照看孩子,抓起药箱跟了上去。 张二狗家还亮着灯,屋里传出划拳声。 王班头一脚踹开院门,木门“咣当”砸在墙上。 “官爷这是……”张二狗醉醺醺地迎出来,话没说完就被按在了地上。 他婆娘尖叫着扑上来,被衙役一把推开。 炕桌上还摆着毛豆壳,酒碗里飘着两粒没吃完的豆子。 马淳把药箱往桌上一砸:“你们是不是觉得过敏会要命是骗人的?” 张二狗婆娘缩在墙角:“就、就喂了两颗……” “两颗?”马淳扯开药箱,取出肾上腺素笔砸在她脚边,“知道这是什么?是救命的药!铁蛋刚才心跳都停了!” 王班头揪着张二狗的领子往门外拖:“走,去县衙大牢里醒酒!” 张二狗这才慌了,两腿在地上乱蹬:“我赔钱!我赔钱还不行吗?” “赔钱?”马淳冷笑,“要是铁蛋今晚没挺过来,你等着赔命!” 衙役把夫妻俩捆成一串往外推。 左邻右舍都探出头来看热闹,有人小声嘀咕:“至于吗……” 马淳猛地转身:“至于吗?好,我告诉你们什么叫至于!” 他从药箱里掏出一叠纸,拍在院里的磨盘上:“这是太医院发的告示,盖着皇上的印!上面白纸黑字写着,过敏会死人!” 人群安静下来。 马淳指着告示:“从今日起,谁再拿孩子的命开玩笑,按谋财害命论处!王班头,劳烦把这话传遍全县!” 回医馆的路上,王班头小声道:“马大夫,其实乡下人不懂这些……” “不懂就教!”马淳的声音在巷子里回荡,“刀架脖子上才学乖,那这脖子不断也该折!” 医馆里,铁蛋已经醒了,正虚弱地喝着米汤。 徐妙云悄悄抹了把眼角,转身去煎药。 马淳摸了摸孩子的额头,热度退了些。 铁蛋爹娘跪在床边,头都不敢抬。 “明日开始,铁蛋住我院里。”马淳的声音疲惫又坚决,“等你们什么时候长记性了,什么时候接回去。” 铁蛋娘刚要说话,被丈夫一把拉住。 男人重重磕了个头:“全听马大夫的。” 夜深了,医馆终于安静下来。 徐妙云轻轻靠在马淳肩头:“会好的。” 马淳望着窗外的月亮,轻声道:“但愿。” …… 第110章 无效沟通对医生来讲就是渡劫! 第二天一大早,医馆的门板就被拍得砰砰响。 马淳披衣开门,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者捂着肚子蜷在台阶上。 “大夫,我肚子疼……”老者哼哼唧唧。 马淳扶他进屋,徐妙云已经点起油灯。 “老人家,具体哪里疼?”马淳取出脉枕。 老者眨巴着眼:“昨儿吃了碗羊肉泡馍。” 马淳手指搭上脉门:“我是问疼的位置。” “哦,老张家铺子的。”老者咂咂嘴,“他家胡椒放得多。” 徐妙云研磨的手顿了顿。 马淳深吸一口气:“您指给我看,是上腹还是下腹?” 老者突然拍腿:“对了!昨儿还喝了半斤黄酒!” 傅忠掀帘进来时,正看见马淳额头抵在药柜上。 “马兄这是……”傅忠搀着怀孕的妻子胡氏,一脸疑惑。 徐妙云叹气:“这位老伯肚子疼,问了大半天,连疼在左在右都没问出来。” 胡氏掩嘴轻笑,被傅忠扶到一旁坐下。 马淳搓了把脸,换种问法:“疼得像刀割还是像火烧?” 老者眼睛一亮:“说起火烧,前街王麻子家昨儿走了水!” 傅忠手里的茶盏当啷掉在桌上。 马淳闭了闭眼,取来银针:“我先给您扎两针缓解疼痛。” 老者突然捂住口袋:“针线活我老婆子最拿手!” 徐妙云默默把脉枕换成砭石。 马淳放弃询问,直接掀开老者衣襟检查。腹部平坦,无包块无淤青。 “您躺下,我按按看。” 老者躺得笔直,突然指着房梁:“这木头不错,能做两口棺材。” 胡氏“噗”地笑出声,傅忠赶紧给她顺气。 马淳手指轻压老者右腹,对方突然鲤鱼打挺:“痒痒肉!” 徐妙云手里的药碾子嘎吱响。 马淳抹了把汗:“您大便正常吗?” 老者神秘兮兮凑近:“告诉你个秘密,东街刘寡妇改嫁了。” 傅忠憋笑憋得肩膀直抖。 马淳换左手把脉,右手翻开老者眼皮检查。 老者嘟囔:“我大舅哥以前也爱翻白眼。” 胡氏终于忍不住,伏在傅忠肩上闷笑。 马淳取出艾条:“先给您艾灸止痛。” 老者突然坐起:“说起火,我家灶台该修了。” 徐妙云默默把艾条换成膏药。 马淳放弃治疗,直接写方子:“给您开副理气止痛的汤药。” 老者掏掏耳朵:“李七?那混球欠我三文钱!” 傅忠笑得茶喷出来。 马淳笔尖戳破宣纸。 徐妙云接过药方:“我去抓药。” 老者突然喊:“等等!我闺女小名也叫妙云!” 马淳和徐妙云同时僵住。 傅忠笑得直拍桌板:“马兄,我算是知道你们大夫多不容易了!” 胡氏擦着眼角:“这位老伯,您到底哪儿疼?” 老者认真想了想:“现在好像不疼了。” 满室寂静。 马淳缓缓放下笔:“那您……” 老者已经起身往外走:“想起来了我家母猪要下崽!” 徐妙云手里的药包散了一地。 傅忠扶着门框笑出眼泪。 马淳瘫在椅子上:“这就是我每日的修行。” 胡氏给马淳添茶:“亏得马大夫好耐性。” 徐妙云收拾着药柜:“上回还有个病人,问他可曾婚配,他说他家驴子刚配种。” 傅忠刚止住笑,又噗嗤出声。 马淳摇头:“最怕遇上‘答非所问症’,比疑难杂症还耗神。” 老者突然探头回来:“对了大夫,我耳朵有点背!” 这次连马淳都笑出了声。 笑声中,傅忠忽然正色:“说真的,马兄这份耐心,我服气。” 徐妙云给胡氏诊脉:“习惯就好。上月有个产妇,问她何时见的红,她给我讲了半个时辰朱砂的产地。” 胡氏脉象平稳,胎儿健康。傅忠松了口气,又忍不住笑:“那老伯真不是来逗闷子的?” 马淳望望天色:“罢了,至少他走时挺开心。” 徐妙云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他说母猪下崽……” 话音未落,街对面传来母猪嚎叫。 众人冲出门,只见那老者蹲在邻居家猪圈里,正给接生完的母猪喂豆渣。 马淳扶额:“得,诊金也不用收了。” 傅忠搂着妻子笑得直不起腰。 马淳送走那位答非所问的老者后,转身对傅忠夫妇道:“既然来了,正好给弟妹看看胎象。” 胡氏有些不好意思地捋了捋鬓发:“有劳马兄了。” 马淳取出脉枕垫在胡氏腕下,三指轻轻搭上。 片刻后他眉头舒展:“脉象滑而有力,胎气很稳。” 傅忠搓着手凑过来:“真的?我儿子没事?” “急什么。”马淳收起脉枕,“才三个月就能看出男女了?” 傅忠嘿嘿一笑,挠了挠头。 马淳从药柜下层取出个木匣,掀开绒布露出个巴掌大的金属圆盘。 傅忠瞪大眼睛:“这又是什么宝贝?” “西域传来的胎镜。”马淳面不改色地胡诌,实则这是他用积分兑换的便携式超声仪。 他蘸了些耦合剂涂在胡氏小腹,将探头轻轻贴上去。 屏幕上顿时显出模糊的灰白影像。 傅忠猛地扑到屏幕前,鼻尖几乎要贴上去:“这这这……” “别挡光。”马淳调整着探头角度。 图像渐渐清晰,一个小小的胚胎轮廓出现在屏幕上,还能看到微弱的心跳闪烁。 胡氏捂住嘴,眼眶瞬间红了。 傅忠整个人僵在原地,半晌才结结巴巴道:“那、那是我儿子?” 马淳指着屏幕:“看到没,这是小胳膊,这是脑袋。心跳很有力,发育得很好。” 傅忠转身抱住胡氏,声音发颤:“娘子你看见没?咱儿子在动呢!” 胡氏泪眼朦胧地点头,手指轻轻抚过屏幕。 马淳将图像定格,取出张特制纸张印了下来:“留着当个念想。” 傅忠捧着那张超声图,手抖得像筛糠。 他忽然扑通跪下,对着马淳重重磕了个头:“马兄大恩,傅忠没齿难忘!” “快起来。”马淳连忙扶他,“不过是举手之劳。” 傅忠起身后仍盯着那张图,忽然道:“马兄,这胎镜能不能借我用用?我想让爹也看看孙子。” 马淳摇头:“此物金贵,不便外借。不过等弟妹月份再大些,可以带颖国公来看。” 傅忠连连点头,想起什么:“对了,我爹说后日要在府上设宴,专门请马兄过去。皇上赐了几坛御酒,爹说要与马兄共饮。” 马淳笑着应下。 徐妙云端来安胎茶,胡氏接过慢慢饮着。 傅忠忽然压低声音:“马兄,其实今日来还有一事相求。” “但说无妨。” 傅忠搓着手:“我爹最近总说腿疼,尤其变天时更甚。太医院开的膏药贴了也不见好,想请马兄给看看。” 马淳点头:“可是年轻时落下的旧伤?” “可不是。”傅忠叹气,“爹说当年在漠北,雪地里趴了三天三夜伏击元军,从此就落下病根。” 马淳从药柜取出一包药材:“这是独活寄生汤的配方,配合针灸效果更好。后日我带上银针去府上。” 傅忠千恩万谢地收下。 临走时,胡氏忽然轻呼一声,拉住徐妙云的手:“孩子动了!” 徐妙云将手轻轻放在胡氏小腹,果然感受到轻微的胎动。 她惊喜地看向马淳:“真神奇。” 傅忠又蹦回来,非要亲手摸摸。 胡氏红着脸拍开他的手:“回家再说。” 送走傅忠夫妇,医馆暂时清静下来。 徐妙云整理着药材:“傅忠如今倒是稳重了不少。” 马淳清点着药柜:“当了爹自然不一样。你没见他刚才那样子,眼睛都快粘在超声图上了。” 徐妙云抿嘴一笑:“你也是,明明能看男女,偏要逗他。” “三个月哪看得出来。”马淳合上药柜,“不过看他那高兴劲儿,倒让我想起件事。” “什么事?” 马淳拉着她坐下:“咱们也该要个孩子了。” 徐妙云耳根微红,低头摆弄衣角:“随你。” …… 第110章 无效沟通对医生来讲就是渡劫! 第二天一大早,医馆的门板就被拍得砰砰响。 马淳披衣开门,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者捂着肚子蜷在台阶上。 “大夫,我肚子疼……”老者哼哼唧唧。 马淳扶他进屋,徐妙云已经点起油灯。 “老人家,具体哪里疼?”马淳取出脉枕。 老者眨巴着眼:“昨儿吃了碗羊肉泡馍。” 马淳手指搭上脉门:“我是问疼的位置。” “哦,老张家铺子的。”老者咂咂嘴,“他家胡椒放得多。” 徐妙云研磨的手顿了顿。 马淳深吸一口气:“您指给我看,是上腹还是下腹?” 老者突然拍腿:“对了!昨儿还喝了半斤黄酒!” 傅忠掀帘进来时,正看见马淳额头抵在药柜上。 “马兄这是……”傅忠搀着怀孕的妻子胡氏,一脸疑惑。 徐妙云叹气:“这位老伯肚子疼,问了大半天,连疼在左在右都没问出来。” 胡氏掩嘴轻笑,被傅忠扶到一旁坐下。 马淳搓了把脸,换种问法:“疼得像刀割还是像火烧?” 老者眼睛一亮:“说起火烧,前街王麻子家昨儿走了水!” 傅忠手里的茶盏当啷掉在桌上。 马淳闭了闭眼,取来银针:“我先给您扎两针缓解疼痛。” 老者突然捂住口袋:“针线活我老婆子最拿手!” 徐妙云默默把脉枕换成砭石。 马淳放弃询问,直接掀开老者衣襟检查。腹部平坦,无包块无淤青。 “您躺下,我按按看。” 老者躺得笔直,突然指着房梁:“这木头不错,能做两口棺材。” 胡氏“噗”地笑出声,傅忠赶紧给她顺气。 马淳手指轻压老者右腹,对方突然鲤鱼打挺:“痒痒肉!” 徐妙云手里的药碾子嘎吱响。 马淳抹了把汗:“您大便正常吗?” 老者神秘兮兮凑近:“告诉你个秘密,东街刘寡妇改嫁了。” 傅忠憋笑憋得肩膀直抖。 马淳换左手把脉,右手翻开老者眼皮检查。 老者嘟囔:“我大舅哥以前也爱翻白眼。” 胡氏终于忍不住,伏在傅忠肩上闷笑。 马淳取出艾条:“先给您艾灸止痛。” 老者突然坐起:“说起火,我家灶台该修了。” 徐妙云默默把艾条换成膏药。 马淳放弃治疗,直接写方子:“给您开副理气止痛的汤药。” 老者掏掏耳朵:“李七?那混球欠我三文钱!” 傅忠笑得茶喷出来。 马淳笔尖戳破宣纸。 徐妙云接过药方:“我去抓药。” 老者突然喊:“等等!我闺女小名也叫妙云!” 马淳和徐妙云同时僵住。 傅忠笑得直拍桌板:“马兄,我算是知道你们大夫多不容易了!” 胡氏擦着眼角:“这位老伯,您到底哪儿疼?” 老者认真想了想:“现在好像不疼了。” 满室寂静。 马淳缓缓放下笔:“那您……” 老者已经起身往外走:“想起来了我家母猪要下崽!” 徐妙云手里的药包散了一地。 傅忠扶着门框笑出眼泪。 马淳瘫在椅子上:“这就是我每日的修行。” 胡氏给马淳添茶:“亏得马大夫好耐性。” 徐妙云收拾着药柜:“上回还有个病人,问他可曾婚配,他说他家驴子刚配种。” 傅忠刚止住笑,又噗嗤出声。 马淳摇头:“最怕遇上‘答非所问症’,比疑难杂症还耗神。” 老者突然探头回来:“对了大夫,我耳朵有点背!” 这次连马淳都笑出了声。 笑声中,傅忠忽然正色:“说真的,马兄这份耐心,我服气。” 徐妙云给胡氏诊脉:“习惯就好。上月有个产妇,问她何时见的红,她给我讲了半个时辰朱砂的产地。” 胡氏脉象平稳,胎儿健康。傅忠松了口气,又忍不住笑:“那老伯真不是来逗闷子的?” 马淳望望天色:“罢了,至少他走时挺开心。” 徐妙云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他说母猪下崽……” 话音未落,街对面传来母猪嚎叫。 众人冲出门,只见那老者蹲在邻居家猪圈里,正给接生完的母猪喂豆渣。 马淳扶额:“得,诊金也不用收了。” 傅忠搂着妻子笑得直不起腰。 马淳送走那位答非所问的老者后,转身对傅忠夫妇道:“既然来了,正好给弟妹看看胎象。” 胡氏有些不好意思地捋了捋鬓发:“有劳马兄了。” 马淳取出脉枕垫在胡氏腕下,三指轻轻搭上。 片刻后他眉头舒展:“脉象滑而有力,胎气很稳。” 傅忠搓着手凑过来:“真的?我儿子没事?” “急什么。”马淳收起脉枕,“才三个月就能看出男女了?” 傅忠嘿嘿一笑,挠了挠头。 马淳从药柜下层取出个木匣,掀开绒布露出个巴掌大的金属圆盘。 傅忠瞪大眼睛:“这又是什么宝贝?” “西域传来的胎镜。”马淳面不改色地胡诌,实则这是他用积分兑换的便携式超声仪。 他蘸了些耦合剂涂在胡氏小腹,将探头轻轻贴上去。 屏幕上顿时显出模糊的灰白影像。 傅忠猛地扑到屏幕前,鼻尖几乎要贴上去:“这这这……” “别挡光。”马淳调整着探头角度。 图像渐渐清晰,一个小小的胚胎轮廓出现在屏幕上,还能看到微弱的心跳闪烁。 胡氏捂住嘴,眼眶瞬间红了。 傅忠整个人僵在原地,半晌才结结巴巴道:“那、那是我儿子?” 马淳指着屏幕:“看到没,这是小胳膊,这是脑袋。心跳很有力,发育得很好。” 傅忠转身抱住胡氏,声音发颤:“娘子你看见没?咱儿子在动呢!” 胡氏泪眼朦胧地点头,手指轻轻抚过屏幕。 马淳将图像定格,取出张特制纸张印了下来:“留着当个念想。” 傅忠捧着那张超声图,手抖得像筛糠。 他忽然扑通跪下,对着马淳重重磕了个头:“马兄大恩,傅忠没齿难忘!” “快起来。”马淳连忙扶他,“不过是举手之劳。” 傅忠起身后仍盯着那张图,忽然道:“马兄,这胎镜能不能借我用用?我想让爹也看看孙子。” 马淳摇头:“此物金贵,不便外借。不过等弟妹月份再大些,可以带颖国公来看。” 傅忠连连点头,想起什么:“对了,我爹说后日要在府上设宴,专门请马兄过去。皇上赐了几坛御酒,爹说要与马兄共饮。” 马淳笑着应下。 徐妙云端来安胎茶,胡氏接过慢慢饮着。 傅忠忽然压低声音:“马兄,其实今日来还有一事相求。” “但说无妨。” 傅忠搓着手:“我爹最近总说腿疼,尤其变天时更甚。太医院开的膏药贴了也不见好,想请马兄给看看。” 马淳点头:“可是年轻时落下的旧伤?” “可不是。”傅忠叹气,“爹说当年在漠北,雪地里趴了三天三夜伏击元军,从此就落下病根。” 马淳从药柜取出一包药材:“这是独活寄生汤的配方,配合针灸效果更好。后日我带上银针去府上。” 傅忠千恩万谢地收下。 临走时,胡氏忽然轻呼一声,拉住徐妙云的手:“孩子动了!” 徐妙云将手轻轻放在胡氏小腹,果然感受到轻微的胎动。 她惊喜地看向马淳:“真神奇。” 傅忠又蹦回来,非要亲手摸摸。 胡氏红着脸拍开他的手:“回家再说。” 送走傅忠夫妇,医馆暂时清静下来。 徐妙云整理着药材:“傅忠如今倒是稳重了不少。” 马淳清点着药柜:“当了爹自然不一样。你没见他刚才那样子,眼睛都快粘在超声图上了。” 徐妙云抿嘴一笑:“你也是,明明能看男女,偏要逗他。” “三个月哪看得出来。”马淳合上药柜,“不过看他那高兴劲儿,倒让我想起件事。” “什么事?” 马淳拉着她坐下:“咱们也该要个孩子了。” 徐妙云耳根微红,低头摆弄衣角:“随你。” …… 第111章 低血糖患者社死现场!! 这天半中午,马淳的医馆里还算清静。 他和徐妙云正坐在药房,整理新换的药材。 马淳抓了把陈皮丢进碾槽,准备磨粉。 徐妙云轻声说:“昨日胡氏来送诊金时,还夸胎镜是个宝物呢。” 马淳刚“嗯”了一声,刚要解释,就听院外传来一阵骚乱。 医馆门板“砰”地被撞开,几个白发老头呼啦啦涌进来,脸红脖子粗地咋呼着。 为首的张老头六十开外,脸膛憋得紫红,手里攥着鱼竿,气喘吁吁道:“马大夫,快救救命!” 后面李老头、王老头紧跟着,合力架着个年轻后生。 那后生二十来岁,身形瘦长,闭着眼浑身湿透,衣裳还滴着河泥水,两脚拖在地上。 老头们一路进院,踩得地上水渍狼藉。 小厮慌忙让开,徐妙云快步上前掀起竹帘,急声道:“抬这边来!” 老头们七手八脚把人搁在诊室床板上。 张老头擦了把汗,声音发颤:“完了完了,要是官府抓我当杀人犯,我就冤死了!” 李老头抖着胡子插话:“河道巡检司的人刚过去巡逻,他们就看见我们围着他……” 王老头抢话:“老张你先歇歇,我来说!我们几个在河边钓鱼,就在小青村那拐弯口,这小子鬼似的冒出来,站旁边看热闹,没半盏茶工夫,‘扑通’就栽下去了!” 马淳已经翻查年轻人眼睑,皱眉道:“莫慌,人还活着。” 张老头急得拍腿:“咋不慌?巡检司兵丁就在三丈外守着,要是疑心我们推他下河,浑身长了嘴也讲不清啊!” 他比画着,鱼竿差点戳到李老头鼻子。 李老头跺脚:“就是就是!老张你说得慢点。” 王老头插进来:“我们几个吓白脸了,老张跳河捞人,我和老李拽他胳膊,好容易拖上来,人还喘着气。听说马大夫在,立马扛来……没淹死?” 马淳没搭话,手指搭上年轻人脉搏,只觉细弱如游丝。 徐妙云早备好温水,浸了布巾擦着年轻人额角泥污。 诊室里鸦雀无声,只闻张老头粗重的喘息声。 李老头偷眼瞧王老头,咕哝道:“这小子穿得齐整,不像寻死的啊。” 王老头压低嗓门:“指不定是哪家的公子哥儿讹诈我们。” 这时床上的年轻人动了动眼皮,忽地睁眼坐起,猛咳出一滩水,呛得直喘。 众人皆惊。 年轻人环顾四周,茫然道:“这是哪儿?” 张老头抢到跟前,急声问:“小兄弟你可醒了!你刚才为啥跳河啊?” 李老头凑上点头:“对啊,是不是我们挤着你了?” 王老头推他俩一把:“你们别吓他!” 年轻人眨眨眼,捂着胸口道:“跳河?我没跳啊。站河边看你们钓鱼呢,也不知道咋回事,脑袋一晕,腿一软就栽下去了。” 他抬手揉太阳穴,“只记得眼前发黑天旋地转,再醒时就在这儿了。” 马淳闻言,心中了然。 他让老头们扶年轻人靠坐,问道:“晕之前吃饭没?身子可有异样?” 年轻人苦笑:“昨晚赶工修族谱,一夜没睡,今早只喝了碗稀粥就来河边透气了。结果走着走着,心突突跳,浑身冒冷汗。” 马淳点头:“那就是了。” 张老头等不及嚷起来:“马大夫,他是不是痨病发了?” 李老头摇头:“痨病会咳死,哪会摔河啊!” 王老头也疑惑:“马大夫,别卖关子了!” 马淳忽地笑了。 他对老头们道:“几位老哥放心,这小子没病,就是犯了‘饥乏昏厥’。” 眼看众人发懵,他接着解释。 在现代医学里,这叫低血糖。 人吃饭才有力气,饭消化成血液里的糖,若糖耗尽了,身子就撑不住。 好比马车缺了草料,半道儿就得趴窝。 这小子没吃没喝,又耗心神,糖耗光了,脑袋供不上血,自然昏倒跌跤。 一番话说得利索,张老头还愣着,李老头摸着肚子“哦”了一声,王老头却听出趣味来。 马淳转向年轻人,换了另一番说辞讲得幽默了点:“简单说,你小子太‘饿’得慌!” 老头们登时哄堂大笑。 张老头拄着鱼竿打趣:“听明白没?咱们钓鱼该往你嘴里丢条鱼饵!” 李老头拍腿笑:“就是!你要早说饿,我这有半块窝窝分你吃。” 王老头摇头晃脑:“下次钓鱼带饴糖,看谁栽下河就塞一粒!” 年轻人面红耳赤,拱手道:“小子秦朗,谢老哥们搭救。” 徐妙云已端来一碗热糖水:“喝了暖暖。” 秦朗灌下糖水,气色红润起来。 张老头这才松快,对马淳道:“原来如此!刚才我们还当撞了煞星呢。” 马淳正色道:“你们谨慎是对的,河边落水可大可小,巡检司就在附近,惹上人命官司麻烦。” 王老头咧嘴笑:“回头请马大夫喝酒。您刚那‘鱼饵’话,可真贴切!” 李老头插嘴:“就是,这笑话够我吹半年。” 徐妙云又递给秦朗一块蒸饼。 秦朗饿狠了,几口吞下才道:“马大夫高妙,小子家中开书铺的,日后定送医书相谢。” 说话间,巡检司的兵丁闻声而来。 领头小校探头:“怎么了?有人报说这里闹事。” 张老头忙迎上去,解释原委。 小校细查后笑道:“马大夫在,我等放心。这案子消了。” 兵丁们走时还夸马淳本事大。 到了中午,秦朗起身告辞。 老头们争着要送他回家。 张老头拉秦朗袖子:“顺路去我家吃点好的,省得再饿晕!” 李老头嚷:“老张别抢,我那婆娘今儿蒸了糕。” 王老头打趣:“别争,一人一段路背着他走!” 秦朗连声称谢。 马淳送到门口,叮嘱道:“下次空腹别乱逛,身上揣饴糖顶事。” 张老头回头喊:“听马大夫的!我们改天来听新笑话。” 老头们簇拥着秦朗远去,咋呼声渐小。 医馆恢复宁静。 徐妙云收拾杯盏,轻笑道:“这些老人倒像童子军,闹腾得好玩。” 马淳倚门望天,淡淡道:“今日侥幸没出事。低血糖听着小,闹到衙门可麻烦。” …… 第111章 低血糖患者社死现场!! 这天半中午,马淳的医馆里还算清静。 他和徐妙云正坐在药房,整理新换的药材。 马淳抓了把陈皮丢进碾槽,准备磨粉。 徐妙云轻声说:“昨日胡氏来送诊金时,还夸胎镜是个宝物呢。” 马淳刚“嗯”了一声,刚要解释,就听院外传来一阵骚乱。 医馆门板“砰”地被撞开,几个白发老头呼啦啦涌进来,脸红脖子粗地咋呼着。 为首的张老头六十开外,脸膛憋得紫红,手里攥着鱼竿,气喘吁吁道:“马大夫,快救救命!” 后面李老头、王老头紧跟着,合力架着个年轻后生。 那后生二十来岁,身形瘦长,闭着眼浑身湿透,衣裳还滴着河泥水,两脚拖在地上。 老头们一路进院,踩得地上水渍狼藉。 小厮慌忙让开,徐妙云快步上前掀起竹帘,急声道:“抬这边来!” 老头们七手八脚把人搁在诊室床板上。 张老头擦了把汗,声音发颤:“完了完了,要是官府抓我当杀人犯,我就冤死了!” 李老头抖着胡子插话:“河道巡检司的人刚过去巡逻,他们就看见我们围着他……” 王老头抢话:“老张你先歇歇,我来说!我们几个在河边钓鱼,就在小青村那拐弯口,这小子鬼似的冒出来,站旁边看热闹,没半盏茶工夫,‘扑通’就栽下去了!” 马淳已经翻查年轻人眼睑,皱眉道:“莫慌,人还活着。” 张老头急得拍腿:“咋不慌?巡检司兵丁就在三丈外守着,要是疑心我们推他下河,浑身长了嘴也讲不清啊!” 他比画着,鱼竿差点戳到李老头鼻子。 李老头跺脚:“就是就是!老张你说得慢点。” 王老头插进来:“我们几个吓白脸了,老张跳河捞人,我和老李拽他胳膊,好容易拖上来,人还喘着气。听说马大夫在,立马扛来……没淹死?” 马淳没搭话,手指搭上年轻人脉搏,只觉细弱如游丝。 徐妙云早备好温水,浸了布巾擦着年轻人额角泥污。 诊室里鸦雀无声,只闻张老头粗重的喘息声。 李老头偷眼瞧王老头,咕哝道:“这小子穿得齐整,不像寻死的啊。” 王老头压低嗓门:“指不定是哪家的公子哥儿讹诈我们。” 这时床上的年轻人动了动眼皮,忽地睁眼坐起,猛咳出一滩水,呛得直喘。 众人皆惊。 年轻人环顾四周,茫然道:“这是哪儿?” 张老头抢到跟前,急声问:“小兄弟你可醒了!你刚才为啥跳河啊?” 李老头凑上点头:“对啊,是不是我们挤着你了?” 王老头推他俩一把:“你们别吓他!” 年轻人眨眨眼,捂着胸口道:“跳河?我没跳啊。站河边看你们钓鱼呢,也不知道咋回事,脑袋一晕,腿一软就栽下去了。” 他抬手揉太阳穴,“只记得眼前发黑天旋地转,再醒时就在这儿了。” 马淳闻言,心中了然。 他让老头们扶年轻人靠坐,问道:“晕之前吃饭没?身子可有异样?” 年轻人苦笑:“昨晚赶工修族谱,一夜没睡,今早只喝了碗稀粥就来河边透气了。结果走着走着,心突突跳,浑身冒冷汗。” 马淳点头:“那就是了。” 张老头等不及嚷起来:“马大夫,他是不是痨病发了?” 李老头摇头:“痨病会咳死,哪会摔河啊!” 王老头也疑惑:“马大夫,别卖关子了!” 马淳忽地笑了。 他对老头们道:“几位老哥放心,这小子没病,就是犯了‘饥乏昏厥’。” 眼看众人发懵,他接着解释。 在现代医学里,这叫低血糖。 人吃饭才有力气,饭消化成血液里的糖,若糖耗尽了,身子就撑不住。 好比马车缺了草料,半道儿就得趴窝。 这小子没吃没喝,又耗心神,糖耗光了,脑袋供不上血,自然昏倒跌跤。 一番话说得利索,张老头还愣着,李老头摸着肚子“哦”了一声,王老头却听出趣味来。 马淳转向年轻人,换了另一番说辞讲得幽默了点:“简单说,你小子太‘饿’得慌!” 老头们登时哄堂大笑。 张老头拄着鱼竿打趣:“听明白没?咱们钓鱼该往你嘴里丢条鱼饵!” 李老头拍腿笑:“就是!你要早说饿,我这有半块窝窝分你吃。” 王老头摇头晃脑:“下次钓鱼带饴糖,看谁栽下河就塞一粒!” 年轻人面红耳赤,拱手道:“小子秦朗,谢老哥们搭救。” 徐妙云已端来一碗热糖水:“喝了暖暖。” 秦朗灌下糖水,气色红润起来。 张老头这才松快,对马淳道:“原来如此!刚才我们还当撞了煞星呢。” 马淳正色道:“你们谨慎是对的,河边落水可大可小,巡检司就在附近,惹上人命官司麻烦。” 王老头咧嘴笑:“回头请马大夫喝酒。您刚那‘鱼饵’话,可真贴切!” 李老头插嘴:“就是,这笑话够我吹半年。” 徐妙云又递给秦朗一块蒸饼。 秦朗饿狠了,几口吞下才道:“马大夫高妙,小子家中开书铺的,日后定送医书相谢。” 说话间,巡检司的兵丁闻声而来。 领头小校探头:“怎么了?有人报说这里闹事。” 张老头忙迎上去,解释原委。 小校细查后笑道:“马大夫在,我等放心。这案子消了。” 兵丁们走时还夸马淳本事大。 到了中午,秦朗起身告辞。 老头们争着要送他回家。 张老头拉秦朗袖子:“顺路去我家吃点好的,省得再饿晕!” 李老头嚷:“老张别抢,我那婆娘今儿蒸了糕。” 王老头打趣:“别争,一人一段路背着他走!” 秦朗连声称谢。 马淳送到门口,叮嘱道:“下次空腹别乱逛,身上揣饴糖顶事。” 张老头回头喊:“听马大夫的!我们改天来听新笑话。” 老头们簇拥着秦朗远去,咋呼声渐小。 医馆恢复宁静。 徐妙云收拾杯盏,轻笑道:“这些老人倒像童子军,闹腾得好玩。” 马淳倚门望天,淡淡道:“今日侥幸没出事。低血糖听着小,闹到衙门可麻烦。” …… 第112章 ‘空印案\\\’即将来袭!! 洪武年间的冬日,寒气凛冽。 医馆内,炉火烧得正旺,总算驱散了门缝钻进来的寒气。 马淳正整理一批新到的川贝,徐妙云则在核对着药柜的存目。 午后的时光难得的平静。 “老爷!”小六喘着粗气从门外跑进来,鼻尖冻得通红,“刚在驿站那边看见桩新鲜事,可把小的吓着了。” 马淳头也没抬:“何事?火烧驿站了不成?” “比那还怪!”小六灌了口热茶,抹了把嘴,“一个外省来的主事官模样的人,怀里死死抱着个包袱从驿站出来。刚走到门首石阶下,也不知是地上结了霜滑溜,还是他心慌没看路,‘呲溜’一声,结结实实摔了个大马趴!” 徐妙云停下笔:“摔伤了吗?包袱里若是要紧东西……” “夫人猜着了!”小六声音都拔高了些,“包袱摔脱了手,直接裂开,掉出来的全是厚厚的账簿册子!这都不稀奇,稀奇的是,那册子里夹着一摞白纸!空白纸!” “空白纸?”马淳这才转过身,眼中有了点疑惑。 小六用力点头:“对啊!裁得方方正正,就是官衙里常用的那种笺纸。怪就怪在,那空白纸上头,赫然印着几枚朱红大印!” 马淳的手停在川贝堆上,眉头微蹙:“空印?” 徐妙云也诧异道:“纸上无文,何故盖章?” 小六拍着大腿:“可不是嘛!当时就把驿丞和几个过路的官吏看傻了。那摔倒的主事官脸都白了,手忙脚乱就去扑那些白纸,嘴里还低声咒骂着,想把它们藏起来,那样子就跟见了鬼似的!” “然后呢?”马淳追问。 预先在空白纸上盖上官印,这怎么那么像那场大案的由头。 “然后?”小六撇撇嘴,“驿丞大概是觉得不合规矩,上前询问了两句。那主事官又惊又急又羞,胡乱解释说什么路途遥远,怕公文出错破损先请印以防万一之类的胡话。可驿丞还没说什么呢,正好旁边有个都察院的御史经过,停下脚步看了两眼。” 小六模仿那御史的动作,板着脸,眼神凌厉,“那御史就那么冷冰冰地扫了一眼地上的纸,一句话也没说,就重重哼了一声,带着随从径直走了!” 小六学完,还打了个寒颤:“您是没瞧见那位御史大人那脸色,冷得跟刀子似的。摔跤的主事官当时就瘫坐在冰地上,嘴唇哆嗦,半晌没爬起来。后来还是他随从把他搀起,灰溜溜抱着那堆散落的纸片钻回驿站,连门都不敢出大动静了。小的感觉呀……要出大事!驿站这两天跟冰窖一样,说话都不敢大声了。” 小六的描述像一根冰冷的针。 预盖官印的白纸……御史的冷漠……驿站的死寂……这一切都透着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不祥。 马淳沉默地继续分拣药材,他想起近日听闻的一些风言风语,说陛下对地方钱粮账册多有不满,觉得官吏贪墨欺瞒者众,似有彻查之意。 莫非……这就是那场风暴的? 徐妙云看着丈夫凝重的侧脸,放下账册,轻声问:“这……很严重?” 马淳缓缓呼出一口白气,“印信如刀兵。未着只字而先钤大印,意味着任何事由、任何人名、甚至随意更改的数额,都只需补写上去,便可‘名正言顺’。此乃方便之门,亦是……滔天之祸根。若陛下知晓此事……” 他没有再说下去。 以当今陛下雷厉风行,最恨官员瞒骗贪墨的性子,一旦发现这种“空印”陋规竟已暗中成风,其后果,光是想象就令人遍体生寒。 几天后的黄昏,天色阴沉如墨。 马淳出诊归来,经过应天府衙后巷一条僻静的小茶馆。 茶馆里灯光昏暗,人影稀疏。 两个穿着常服,却明显是京中小吏模样的中年人缩在最角落,小声议论。 “……完了完了,老兄,我眼皮子这几天跳得厉害。都说京里要严查空印了!” “噤声!莫说那两个字!哪里听来的胡话?” “胡话?前几日江宁县衙,户房一个书吏酒后失言提及,当夜就被刑部锁拿带走!这风声还能假?” “嘶……户部湖广清吏司,昨日突然换了个主事,毫无征兆……” “何止?听说山西那边上来核对账目的一个主簿,今早天不亮就被锦衣卫堵在驿馆房里了!搜走了一箱子文书!” “天爷……不是说这只是地方为了应付路途遥远和损耗,才想出预先请印的法子吗?用了多少年了,大家都这样……” “糊涂!这话眼下还敢说?这是钻空子!是渎职!如今陛下最恨的就是这个!没听见驿站出事那位吗?都察院的眼睛毒着呢!一点火星子就能燎原!” “那……那我们?” “自求多福!回去赶紧把不该有的纸片、旧册,哪怕只沾点边的,统统烧干净!片纸不留!咬死了这些年都是循规蹈矩,账目清楚!否则……大罗金仙也难救!” 两人的声音更低下去,几乎成了耳语。 马淳站在巷口阴影里,心头一片冰凉。 原来这预盖空白印章之事,竟真的潜行已久! 听那二人言语,非但地方官员知晓,便是六部衙门里,恐怕也非全然不知情! 这哪里是小小的“陋规”? 分明是一张巨大的网! 他不再停留,步履沉重地回家。 快到家门口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脚步声打破夜幕的寂静。 一小队隶属京畿巡检司的缇骑,举着火把,风驰电掣般从街道另一头卷过,目标明确地直奔城西而去。 那股肃杀之气,令人汗毛倒竖。 …… 医馆。 马淳走进去,反手将门栓落下。 等感受到了医馆内的温暖,这才觉得活过来了一般。 “如何?”徐妙云接过他脱下的披风,轻声问道。 马淳走到火炉边烤着冻得微僵的手,沉默了良久才开口,“山崩海啸……已闻裂帛之声。这京城的天……要变了。” 听闻要变天,徐妙云脸色也是一沉。 “难怪父亲和辉祖他们前日过来提醒,让我们医馆内接待病人,要先问清楚来龙去脉。” …… 第112章 ‘空印案\\\’即将来袭!! 洪武年间的冬日,寒气凛冽。 医馆内,炉火烧得正旺,总算驱散了门缝钻进来的寒气。 马淳正整理一批新到的川贝,徐妙云则在核对着药柜的存目。 午后的时光难得的平静。 “老爷!”小六喘着粗气从门外跑进来,鼻尖冻得通红,“刚在驿站那边看见桩新鲜事,可把小的吓着了。” 马淳头也没抬:“何事?火烧驿站了不成?” “比那还怪!”小六灌了口热茶,抹了把嘴,“一个外省来的主事官模样的人,怀里死死抱着个包袱从驿站出来。刚走到门首石阶下,也不知是地上结了霜滑溜,还是他心慌没看路,‘呲溜’一声,结结实实摔了个大马趴!” 徐妙云停下笔:“摔伤了吗?包袱里若是要紧东西……” “夫人猜着了!”小六声音都拔高了些,“包袱摔脱了手,直接裂开,掉出来的全是厚厚的账簿册子!这都不稀奇,稀奇的是,那册子里夹着一摞白纸!空白纸!” “空白纸?”马淳这才转过身,眼中有了点疑惑。 小六用力点头:“对啊!裁得方方正正,就是官衙里常用的那种笺纸。怪就怪在,那空白纸上头,赫然印着几枚朱红大印!” 马淳的手停在川贝堆上,眉头微蹙:“空印?” 徐妙云也诧异道:“纸上无文,何故盖章?” 小六拍着大腿:“可不是嘛!当时就把驿丞和几个过路的官吏看傻了。那摔倒的主事官脸都白了,手忙脚乱就去扑那些白纸,嘴里还低声咒骂着,想把它们藏起来,那样子就跟见了鬼似的!” “然后呢?”马淳追问。 预先在空白纸上盖上官印,这怎么那么像那场大案的由头。 “然后?”小六撇撇嘴,“驿丞大概是觉得不合规矩,上前询问了两句。那主事官又惊又急又羞,胡乱解释说什么路途遥远,怕公文出错破损先请印以防万一之类的胡话。可驿丞还没说什么呢,正好旁边有个都察院的御史经过,停下脚步看了两眼。” 小六模仿那御史的动作,板着脸,眼神凌厉,“那御史就那么冷冰冰地扫了一眼地上的纸,一句话也没说,就重重哼了一声,带着随从径直走了!” 小六学完,还打了个寒颤:“您是没瞧见那位御史大人那脸色,冷得跟刀子似的。摔跤的主事官当时就瘫坐在冰地上,嘴唇哆嗦,半晌没爬起来。后来还是他随从把他搀起,灰溜溜抱着那堆散落的纸片钻回驿站,连门都不敢出大动静了。小的感觉呀……要出大事!驿站这两天跟冰窖一样,说话都不敢大声了。” 小六的描述像一根冰冷的针。 预盖官印的白纸……御史的冷漠……驿站的死寂……这一切都透着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不祥。 马淳沉默地继续分拣药材,他想起近日听闻的一些风言风语,说陛下对地方钱粮账册多有不满,觉得官吏贪墨欺瞒者众,似有彻查之意。 莫非……这就是那场风暴的? 徐妙云看着丈夫凝重的侧脸,放下账册,轻声问:“这……很严重?” 马淳缓缓呼出一口白气,“印信如刀兵。未着只字而先钤大印,意味着任何事由、任何人名、甚至随意更改的数额,都只需补写上去,便可‘名正言顺’。此乃方便之门,亦是……滔天之祸根。若陛下知晓此事……” 他没有再说下去。 以当今陛下雷厉风行,最恨官员瞒骗贪墨的性子,一旦发现这种“空印”陋规竟已暗中成风,其后果,光是想象就令人遍体生寒。 几天后的黄昏,天色阴沉如墨。 马淳出诊归来,经过应天府衙后巷一条僻静的小茶馆。 茶馆里灯光昏暗,人影稀疏。 两个穿着常服,却明显是京中小吏模样的中年人缩在最角落,小声议论。 “……完了完了,老兄,我眼皮子这几天跳得厉害。都说京里要严查空印了!” “噤声!莫说那两个字!哪里听来的胡话?” “胡话?前几日江宁县衙,户房一个书吏酒后失言提及,当夜就被刑部锁拿带走!这风声还能假?” “嘶……户部湖广清吏司,昨日突然换了个主事,毫无征兆……” “何止?听说山西那边上来核对账目的一个主簿,今早天不亮就被锦衣卫堵在驿馆房里了!搜走了一箱子文书!” “天爷……不是说这只是地方为了应付路途遥远和损耗,才想出预先请印的法子吗?用了多少年了,大家都这样……” “糊涂!这话眼下还敢说?这是钻空子!是渎职!如今陛下最恨的就是这个!没听见驿站出事那位吗?都察院的眼睛毒着呢!一点火星子就能燎原!” “那……那我们?” “自求多福!回去赶紧把不该有的纸片、旧册,哪怕只沾点边的,统统烧干净!片纸不留!咬死了这些年都是循规蹈矩,账目清楚!否则……大罗金仙也难救!” 两人的声音更低下去,几乎成了耳语。 马淳站在巷口阴影里,心头一片冰凉。 原来这预盖空白印章之事,竟真的潜行已久! 听那二人言语,非但地方官员知晓,便是六部衙门里,恐怕也非全然不知情! 这哪里是小小的“陋规”? 分明是一张巨大的网! 他不再停留,步履沉重地回家。 快到家门口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脚步声打破夜幕的寂静。 一小队隶属京畿巡检司的缇骑,举着火把,风驰电掣般从街道另一头卷过,目标明确地直奔城西而去。 那股肃杀之气,令人汗毛倒竖。 …… 医馆。 马淳走进去,反手将门栓落下。 等感受到了医馆内的温暖,这才觉得活过来了一般。 “如何?”徐妙云接过他脱下的披风,轻声问道。 马淳走到火炉边烤着冻得微僵的手,沉默了良久才开口,“山崩海啸……已闻裂帛之声。这京城的天……要变了。” 听闻要变天,徐妙云脸色也是一沉。 “难怪父亲和辉祖他们前日过来提醒,让我们医馆内接待病人,要先问清楚来龙去脉。” …… 第113章 血压180!!这是被吓破了胆 翌日一早。 马淳翻看着手头一本泛黄的医书,心思却有些飘忽,昨夜巷中缇骑那急促的马蹄声,依旧在脑际回响。 便在这时门口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开门!大夫救命!快开门啊!” 门板被拍得砰砰作响,几乎要散架。 小六在院中劈柴,闻声急忙跑去拉开门栓。 门外站着三个人。 一个年约四旬、穿着皱巴巴青色官袍、戴着歪斜小帽的瘦削男子,被另外两个穿着同样破旧灰袄、神情惊惶的汉子一左一右架着。 那官员面皮惨白如纸,双目圆睁,眼珠仿佛被人用力向上吊扯,布满了骇人的血丝。 他的口鼻眼剧烈歪斜,左侧嘴角像是被无形的重物死死拉住,无力地向下耷拉着。 无法自控的涎水正沿着歪斜的嘴角滴滴答答淌落,将他前胸衣襟浸湿了一大片。 他的身体在不自觉地猛烈抽搐痉挛。 每一次抽动都带动半边面颊和眼角跟着扭曲变形。 喉咙里只能发出极度恐惧又模糊不清的“嗬……嗬……”声响。 “马大夫!求您快看看我家老爷!”左边那个汉子道,“昨夜从衙门值房里回来就这样了!一宿没合眼,抽了一整宿!像是、像是被什么东西吓破了胆!” 右边另一个汉子也用力搀住官员直往下滑的身体,“对!对!老爷是户部的库使大人!正八品的官身!马大夫您行行好,千万救救老爷啊!” 官员听到官职身份被提及,那双布满血丝、震颤不止的眼珠里骤然爆发出更深的恐惧,喉咙“嗬嗬”声猛地拔高。 随即整个身体筛糠似的抖得更厉害,涎水流得更汹涌了。 两个随从被他突然加剧的抽搐带得踉跄几步,险些一起栽倒。 “快扶到诊室!小心些,别让他摔倒。”马淳一眼便看出这是骤然受到剧烈惊吓刺激导致的面瘫痉挛。 徐妙云和小六也立刻上前帮手,几人合力将那面瘫官员半拖半抱进诊室,安置在诊床上。 那官员一挨到床铺,身体虽还被两个随从用力按住,却仍然止不住地颤抖,一只手无意识地抠着身下的床单,抓的竹床嘎吱嘎吱响。 马淳并未立刻号脉,而是先仔细上前观察他的状态。 面颊肌肉异常抽动,口眼歪斜明显呈单侧性,涎水横流不止,精神状态紧绷到了极致,完全是魂不附体的样子。 他从药箱里取出一个精巧的小瓶子,凑到官员鼻端下方轻轻晃动两下。 瓶中是清冽通窍、驱散油秽之气的藿香清气露。 一股强烈的芳香辛辣气味直冲鼻腔。 那官员被这刺鼻气息一激,猛地仰头,剧烈地抽吸了几口气,眼珠震颤得似乎略缓了些。 虽然歪斜未改,眼神里的狂乱惊恐却好像被强行按下去了一分。 但恐惧如同跗骨之蛆,他很快又陷入了那种惊悸的状态,喉咙里“嗬”声不断,身体更加剧烈地挣扎起来。 “按好,别让他伤到自己。”马淳一边示意两个随从用力按住官员的肩膀,一边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伸出三指搭在官员寸关尺上。 触手冰冷滑腻,脉象沉紧而弦促,尺脉尤为细弱,跳动紊乱无章,如惊恐之鸟,这正是内风扰动、胆经失调、心神失守之极象。 “你们老爷昨夜在衙门,具体发生了什么?你们可知道?”马淳一边仔细体察搏动,一边询问。 两个随从面面相觑,脸上都露出后怕的神情。 左边那个嘴唇哆嗦着回答:“回、回大夫话……小的们只是在衙门外间候着,不能进老爷办差的里屋……昨夜快二更天时,听到里屋突然‘哐当’一声大响,像是椅子倒了……接着就听到老爷一声短促的、像是被人掐了脖子般的惊叫……小的们冲进去一看,老爷已经瘫在地上,就、就变成这样了……” 右边那个心有余悸地补充:“屋里的灯烛都还亮着,桌上……桌上摊着好些账本册子……没见别的人……” 马淳注意到,当随从说到“账本册子”几个字时。 床上那官员的身体猛地抽搐,喉咙里的“嗬嗬”声变得尖锐,歪斜的嘴角疯狂地向上撇动。 整张脸都扭曲得变了形,仿佛那些账本就是索命的厉鬼。 “好了,不要再说了。”马淳立刻制止了随从的详细描述。 他心中已然有了猜测,这与小六所见驿站“空印”落地的景象何其相似! 风暴,已经在户部这些小吏的身上开始刮起。 “让他平躺,尽量放松。”马淳示意众人帮忙。 几人小心翼翼地将这如惊弓之鸟的官儿放平躺下。 马淳解开他领口紧勒的纽绊,使其呼吸更畅。 他拿出便携式听诊器,贴在那官员的左胸心脏区。 冰凉的金属触感和这从未见过的古怪形状让那官员瞪大了眼睛,身体因恐惧而再次剧烈地紧绷起来,两个随从几乎要按不住他。 “别怕,只是在听你老爷的心跳。”马淳向一脸担忧的随从解释。 其中一名随从赶紧低声在官员耳边安抚:“老爷忍忍,大夫……大夫在用仙器给您瞧病……” 透过耳塞,马淳能清晰地听到官员心脏的搏动:如同密集的鼓点,跳动速度极快,远超常人,估测可达每分钟一百二十次以上,并且伴随着如同拉风箱般的、明显的收缩期杂音。 这正是极度的焦虑和惊恐所引发的心律失常,心阳浮动无归。 接着,马淳取出那个更令官员和随从都感到震骇的器具——水银血压计。 他将臂带缠绕在官员的上臂。 随着气囊捏瘪加压,臂带骤然收紧。 冰冷的束缚感和巨大的压力让那本已惊魂未定的官员发出短促的、仿佛濒死的呜咽,身体不受控地向上剧烈一挣! 左边那名随从反应极快,立刻扑上去用力按住他上半身,“老爷!老爷您再忍忍!马上就好!” 马淳一边快速操作打气加压至阻断血流,一边凝神观察盘面指针的位置,然后缓慢放气,仔细聆听臂带下柯氏音的出现与消失。 “收……收缩压一百……一百八?舒……舒张压……一百零五?”马淳读出盘面数值时,自己心中也微微一惊。 这血压飙升的程度,是寻常忧惧远不能及的,简直是血压暴涨…… 第113章 血压180!!这是被吓破了胆 翌日一早。 马淳翻看着手头一本泛黄的医书,心思却有些飘忽,昨夜巷中缇骑那急促的马蹄声,依旧在脑际回响。 便在这时门口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开门!大夫救命!快开门啊!” 门板被拍得砰砰作响,几乎要散架。 小六在院中劈柴,闻声急忙跑去拉开门栓。 门外站着三个人。 一个年约四旬、穿着皱巴巴青色官袍、戴着歪斜小帽的瘦削男子,被另外两个穿着同样破旧灰袄、神情惊惶的汉子一左一右架着。 那官员面皮惨白如纸,双目圆睁,眼珠仿佛被人用力向上吊扯,布满了骇人的血丝。 他的口鼻眼剧烈歪斜,左侧嘴角像是被无形的重物死死拉住,无力地向下耷拉着。 无法自控的涎水正沿着歪斜的嘴角滴滴答答淌落,将他前胸衣襟浸湿了一大片。 他的身体在不自觉地猛烈抽搐痉挛。 每一次抽动都带动半边面颊和眼角跟着扭曲变形。 喉咙里只能发出极度恐惧又模糊不清的“嗬……嗬……”声响。 “马大夫!求您快看看我家老爷!”左边那个汉子道,“昨夜从衙门值房里回来就这样了!一宿没合眼,抽了一整宿!像是、像是被什么东西吓破了胆!” 右边另一个汉子也用力搀住官员直往下滑的身体,“对!对!老爷是户部的库使大人!正八品的官身!马大夫您行行好,千万救救老爷啊!” 官员听到官职身份被提及,那双布满血丝、震颤不止的眼珠里骤然爆发出更深的恐惧,喉咙“嗬嗬”声猛地拔高。 随即整个身体筛糠似的抖得更厉害,涎水流得更汹涌了。 两个随从被他突然加剧的抽搐带得踉跄几步,险些一起栽倒。 “快扶到诊室!小心些,别让他摔倒。”马淳一眼便看出这是骤然受到剧烈惊吓刺激导致的面瘫痉挛。 徐妙云和小六也立刻上前帮手,几人合力将那面瘫官员半拖半抱进诊室,安置在诊床上。 那官员一挨到床铺,身体虽还被两个随从用力按住,却仍然止不住地颤抖,一只手无意识地抠着身下的床单,抓的竹床嘎吱嘎吱响。 马淳并未立刻号脉,而是先仔细上前观察他的状态。 面颊肌肉异常抽动,口眼歪斜明显呈单侧性,涎水横流不止,精神状态紧绷到了极致,完全是魂不附体的样子。 他从药箱里取出一个精巧的小瓶子,凑到官员鼻端下方轻轻晃动两下。 瓶中是清冽通窍、驱散油秽之气的藿香清气露。 一股强烈的芳香辛辣气味直冲鼻腔。 那官员被这刺鼻气息一激,猛地仰头,剧烈地抽吸了几口气,眼珠震颤得似乎略缓了些。 虽然歪斜未改,眼神里的狂乱惊恐却好像被强行按下去了一分。 但恐惧如同跗骨之蛆,他很快又陷入了那种惊悸的状态,喉咙里“嗬”声不断,身体更加剧烈地挣扎起来。 “按好,别让他伤到自己。”马淳一边示意两个随从用力按住官员的肩膀,一边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伸出三指搭在官员寸关尺上。 触手冰冷滑腻,脉象沉紧而弦促,尺脉尤为细弱,跳动紊乱无章,如惊恐之鸟,这正是内风扰动、胆经失调、心神失守之极象。 “你们老爷昨夜在衙门,具体发生了什么?你们可知道?”马淳一边仔细体察搏动,一边询问。 两个随从面面相觑,脸上都露出后怕的神情。 左边那个嘴唇哆嗦着回答:“回、回大夫话……小的们只是在衙门外间候着,不能进老爷办差的里屋……昨夜快二更天时,听到里屋突然‘哐当’一声大响,像是椅子倒了……接着就听到老爷一声短促的、像是被人掐了脖子般的惊叫……小的们冲进去一看,老爷已经瘫在地上,就、就变成这样了……” 右边那个心有余悸地补充:“屋里的灯烛都还亮着,桌上……桌上摊着好些账本册子……没见别的人……” 马淳注意到,当随从说到“账本册子”几个字时。 床上那官员的身体猛地抽搐,喉咙里的“嗬嗬”声变得尖锐,歪斜的嘴角疯狂地向上撇动。 整张脸都扭曲得变了形,仿佛那些账本就是索命的厉鬼。 “好了,不要再说了。”马淳立刻制止了随从的详细描述。 他心中已然有了猜测,这与小六所见驿站“空印”落地的景象何其相似! 风暴,已经在户部这些小吏的身上开始刮起。 “让他平躺,尽量放松。”马淳示意众人帮忙。 几人小心翼翼地将这如惊弓之鸟的官儿放平躺下。 马淳解开他领口紧勒的纽绊,使其呼吸更畅。 他拿出便携式听诊器,贴在那官员的左胸心脏区。 冰凉的金属触感和这从未见过的古怪形状让那官员瞪大了眼睛,身体因恐惧而再次剧烈地紧绷起来,两个随从几乎要按不住他。 “别怕,只是在听你老爷的心跳。”马淳向一脸担忧的随从解释。 其中一名随从赶紧低声在官员耳边安抚:“老爷忍忍,大夫……大夫在用仙器给您瞧病……” 透过耳塞,马淳能清晰地听到官员心脏的搏动:如同密集的鼓点,跳动速度极快,远超常人,估测可达每分钟一百二十次以上,并且伴随着如同拉风箱般的、明显的收缩期杂音。 这正是极度的焦虑和惊恐所引发的心律失常,心阳浮动无归。 接着,马淳取出那个更令官员和随从都感到震骇的器具——水银血压计。 他将臂带缠绕在官员的上臂。 随着气囊捏瘪加压,臂带骤然收紧。 冰冷的束缚感和巨大的压力让那本已惊魂未定的官员发出短促的、仿佛濒死的呜咽,身体不受控地向上剧烈一挣! 左边那名随从反应极快,立刻扑上去用力按住他上半身,“老爷!老爷您再忍忍!马上就好!” 马淳一边快速操作打气加压至阻断血流,一边凝神观察盘面指针的位置,然后缓慢放气,仔细聆听臂带下柯氏音的出现与消失。 “收……收缩压一百……一百八?舒……舒张压……一百零五?”马淳读出盘面数值时,自己心中也微微一惊。 这血压飙升的程度,是寻常忧惧远不能及的,简直是血压暴涨…… 第114章 账本,空印,户部,鬼…… 看来其心中恐惧之事必然石破天惊、性命攸关! 也难怪面部经络受此剧烈惊风侵袭,出现严重面瘫和痉挛。 “大夫……老爷……我们老爷还有救吗?脸……脸能不能治好?”其中一名随从问。 “死不了。”马淳斩钉截铁地说。 他开始解开臂带。“骤遇大恐,胆破心惊,风邪循肝胆经脉上扰头面清窍。这在医道叫做‘惊风入窍’。” 马淳道,“其状如口眼歪斜、痉挛抽搐皆是此症。心脉过速,气血如同惊涛上冲头顶,故面赤潮热,血压骤升!放轻松,能治。” 马淳转向徐妙云:“取针囊来。” 又对小六说:“去准备温水和姜片。” 他打开徐妙云递来的针囊,捻起一根最细的长针,在火上略烤后冷却消毒。 精准地找到了地仓穴,风池穴,翳风穴,颊车穴,以及合谷穴。 “按住他的头和肩膀。”马淳对随从示意,随即又道:“放松些,不碍事。” 话音未落,长针已轻巧无声地刺入了地仓穴,手法快如疾风,稳若磐石。 接着是风池穴的深刺,银针入穴较深,针感似乎要穿透头颅,直达脑内深处。 随行的官员身体猛地一弹,但在随从的大力压制下没有挣脱开。 随后的颊车穴施针时,马淳左手三指精准地捏住官员面部肌肉固定,右手将针细细刺入,同时开始捻转行针。 神奇的变化发生了! 随着捻针带来的持续酸麻胀感,那官员脸上原本几乎要痉挛成团的肌肉、剧烈抽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缓了频率和强度! 他无法闭合的嘴角似乎尝试着向上努了一下。 马淳再将一枚银针刺入其手部的合谷穴,强烈的酸胀感顺着手臂向上传导,仿佛接通了一条疏通气血的溪流。 徐妙云端来了温水和小碟切得极薄的姜片。 马淳取了一枚姜片,在官员的印堂穴上缓慢而用力地刮拭。 姜片的辛辣温热迅速渗入皮肤。 官员头部立刻感到一股清晰的热流扩散开来,缠绕了一整夜的惊悸似乎被这温热稍稍击退,神志都清明了几分。 马淳一边调整针感强度,一边继续安抚,“心放宽些。天大的事,扛过了今日,明日也自有分晓。你现在这般心胆俱裂,于事无补,更是伤人害己,白白消耗自身气血。” 过了约一盏茶功夫,马淳逐一缓慢地将银针取出。 两名随从目光急切地看向自家老爷。 官员眼中的血红色褪去了一些,眼珠的震颤几乎停止了! 虽然口角依然向左侧歪斜明显,无法恢复如常,但抽动和痉挛已经明显地地停止了! 最明显的是那一直流淌不止的涎水,刚才还在不断淌落,此刻竟也止住了大半! 他下意识地抹了一下自己的嘴角,虽然动作僵硬不自然,还沾了些唾沫星子,但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好转信号! “嗬……呜……试……试……”他急不可耐地想要开口说话,但舌根似乎还像是被冻僵的木头,十分不听使唤,努力多次却只能发出模糊的气声。 “不急,先喝口水润润喉舌。”马淳示意徐妙云。 徐妙云立刻端来那碗温水。 稍作休息,官员感觉自己口中不似刚才那般僵硬麻木,舌底似乎也能微微搅动。 他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尝试开口。 “账……账本……那些……那些空印的……账本……” 他竭尽全力挤出这几个字,在说出“账本”和“空印”这两个词的瞬间就被更汹涌的恐惧彻底淹没! 他本就歪斜的口角再次剧烈地扯动起来,涎水又有失控的迹象,“户部……户部里……有鬼!大的……大的……要出事了!大的……要来了……呜……” 账本,空印,户部,鬼…… …… 马淳和徐妙云回到后屋,屋外寒风呼啸,屋内却温暖如春。 空调运转无声,太阳能板在冬日里依然提供着充足的电能。 然而两人脸上却没有半分惬意,反而凝重异常。 “空印案。”马淳低声道出这三个字。 徐妙云轻轻点头,“从元朝就有的陋习。地方官员进京缴纳税赋,路途遥远难免损耗,预先盖印本是权宜之计。” 马淳走到窗前,“可到了现在,这权宜之计已经成了贪污舞弊的温床。地方官员随意填报数字,中饱私囊,朝廷税收不知被侵吞了多少。” “陛下最恨这个。”徐妙云叹了口气,“以他的性子,绝不会轻饶。” 两人沉默下来。 他们都清楚,朱元璋眼里容不得沙子,尤其是官员贪腐这等事。 那户部官员被吓成那样,想必是已经嗅到了风暴来临的气息。 马淳转身从药柜里取出一瓶安神丸:“明日那官员还要来复诊,这药能帮他稳住心神。” 徐妙云接过药瓶,轻声道:“治得了病,救不了命。若真卷入空印案,只怕……” “尽人事。”马淳摇摇头,“对了,傅忠不是说后日颖国公府设宴?这种时候,还是推掉为好。” 徐妙云蹙眉:“恐怕不妥。颖国公与陛下关系匪浅,若我们突然推辞,反倒引人猜疑。” 马淳思索片刻,点头道:“你说得对。不过宴席上务必谨言慎行,这种时候一句话说错都可能惹祸上身。” 正说着,外面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小六在门外喊道:“老爷,刚才那户部官员的随从又来了,说他们家老爷回去后突然抽搐不止,请您赶紧去看看!” 马淳和徐妙云对视一眼,心知不妙。 马淳迅速拿起药箱:“我这就去。你在家守着,若有异常,立刻去找王班头。” 徐妙云点头:“小心些。” 马淳跟着随从匆匆赶到户部官员的住处。 一进门就闻到浓重的药味,那官员躺在床上,面色惨白,嘴角歪斜得更厉害了,身体不停地抽搐。 “马、马大夫……”官员艰难地挤出几个字,眼中满是恐惧。 马淳立刻上前把脉,发现脉象比先前更加紊乱,血压又升高了。 他迅速取出银针,在几个穴位上施针,同时吩咐随从:“去煎一副安神汤,方子我来说。” 随从赶紧取来纸笔记录。 马淳一边行针一边念出药方:“酸枣仁三钱,茯苓五钱,知母二钱,川芎一钱半,甘草一钱,水煎服。” 随着银针的刺激,官员的抽搐渐渐平息,但眼中的恐惧丝毫未减。 他死死抓住马淳的袖子,“马大夫,救、救我……我不想死……” 马淳沉声道:“放宽心,你的病我能治。但其他的事,我无能为力。” …… 第114章 账本,空印,户部,鬼…… 看来其心中恐惧之事必然石破天惊、性命攸关! 也难怪面部经络受此剧烈惊风侵袭,出现严重面瘫和痉挛。 “大夫……老爷……我们老爷还有救吗?脸……脸能不能治好?”其中一名随从问。 “死不了。”马淳斩钉截铁地说。 他开始解开臂带。“骤遇大恐,胆破心惊,风邪循肝胆经脉上扰头面清窍。这在医道叫做‘惊风入窍’。” 马淳道,“其状如口眼歪斜、痉挛抽搐皆是此症。心脉过速,气血如同惊涛上冲头顶,故面赤潮热,血压骤升!放轻松,能治。” 马淳转向徐妙云:“取针囊来。” 又对小六说:“去准备温水和姜片。” 他打开徐妙云递来的针囊,捻起一根最细的长针,在火上略烤后冷却消毒。 精准地找到了地仓穴,风池穴,翳风穴,颊车穴,以及合谷穴。 “按住他的头和肩膀。”马淳对随从示意,随即又道:“放松些,不碍事。” 话音未落,长针已轻巧无声地刺入了地仓穴,手法快如疾风,稳若磐石。 接着是风池穴的深刺,银针入穴较深,针感似乎要穿透头颅,直达脑内深处。 随行的官员身体猛地一弹,但在随从的大力压制下没有挣脱开。 随后的颊车穴施针时,马淳左手三指精准地捏住官员面部肌肉固定,右手将针细细刺入,同时开始捻转行针。 神奇的变化发生了! 随着捻针带来的持续酸麻胀感,那官员脸上原本几乎要痉挛成团的肌肉、剧烈抽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缓了频率和强度! 他无法闭合的嘴角似乎尝试着向上努了一下。 马淳再将一枚银针刺入其手部的合谷穴,强烈的酸胀感顺着手臂向上传导,仿佛接通了一条疏通气血的溪流。 徐妙云端来了温水和小碟切得极薄的姜片。 马淳取了一枚姜片,在官员的印堂穴上缓慢而用力地刮拭。 姜片的辛辣温热迅速渗入皮肤。 官员头部立刻感到一股清晰的热流扩散开来,缠绕了一整夜的惊悸似乎被这温热稍稍击退,神志都清明了几分。 马淳一边调整针感强度,一边继续安抚,“心放宽些。天大的事,扛过了今日,明日也自有分晓。你现在这般心胆俱裂,于事无补,更是伤人害己,白白消耗自身气血。” 过了约一盏茶功夫,马淳逐一缓慢地将银针取出。 两名随从目光急切地看向自家老爷。 官员眼中的血红色褪去了一些,眼珠的震颤几乎停止了! 虽然口角依然向左侧歪斜明显,无法恢复如常,但抽动和痉挛已经明显地地停止了! 最明显的是那一直流淌不止的涎水,刚才还在不断淌落,此刻竟也止住了大半! 他下意识地抹了一下自己的嘴角,虽然动作僵硬不自然,还沾了些唾沫星子,但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好转信号! “嗬……呜……试……试……”他急不可耐地想要开口说话,但舌根似乎还像是被冻僵的木头,十分不听使唤,努力多次却只能发出模糊的气声。 “不急,先喝口水润润喉舌。”马淳示意徐妙云。 徐妙云立刻端来那碗温水。 稍作休息,官员感觉自己口中不似刚才那般僵硬麻木,舌底似乎也能微微搅动。 他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尝试开口。 “账……账本……那些……那些空印的……账本……” 他竭尽全力挤出这几个字,在说出“账本”和“空印”这两个词的瞬间就被更汹涌的恐惧彻底淹没! 他本就歪斜的口角再次剧烈地扯动起来,涎水又有失控的迹象,“户部……户部里……有鬼!大的……大的……要出事了!大的……要来了……呜……” 账本,空印,户部,鬼…… …… 马淳和徐妙云回到后屋,屋外寒风呼啸,屋内却温暖如春。 空调运转无声,太阳能板在冬日里依然提供着充足的电能。 然而两人脸上却没有半分惬意,反而凝重异常。 “空印案。”马淳低声道出这三个字。 徐妙云轻轻点头,“从元朝就有的陋习。地方官员进京缴纳税赋,路途遥远难免损耗,预先盖印本是权宜之计。” 马淳走到窗前,“可到了现在,这权宜之计已经成了贪污舞弊的温床。地方官员随意填报数字,中饱私囊,朝廷税收不知被侵吞了多少。” “陛下最恨这个。”徐妙云叹了口气,“以他的性子,绝不会轻饶。” 两人沉默下来。 他们都清楚,朱元璋眼里容不得沙子,尤其是官员贪腐这等事。 那户部官员被吓成那样,想必是已经嗅到了风暴来临的气息。 马淳转身从药柜里取出一瓶安神丸:“明日那官员还要来复诊,这药能帮他稳住心神。” 徐妙云接过药瓶,轻声道:“治得了病,救不了命。若真卷入空印案,只怕……” “尽人事。”马淳摇摇头,“对了,傅忠不是说后日颖国公府设宴?这种时候,还是推掉为好。” 徐妙云蹙眉:“恐怕不妥。颖国公与陛下关系匪浅,若我们突然推辞,反倒引人猜疑。” 马淳思索片刻,点头道:“你说得对。不过宴席上务必谨言慎行,这种时候一句话说错都可能惹祸上身。” 正说着,外面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小六在门外喊道:“老爷,刚才那户部官员的随从又来了,说他们家老爷回去后突然抽搐不止,请您赶紧去看看!” 马淳和徐妙云对视一眼,心知不妙。 马淳迅速拿起药箱:“我这就去。你在家守着,若有异常,立刻去找王班头。” 徐妙云点头:“小心些。” 马淳跟着随从匆匆赶到户部官员的住处。 一进门就闻到浓重的药味,那官员躺在床上,面色惨白,嘴角歪斜得更厉害了,身体不停地抽搐。 “马、马大夫……”官员艰难地挤出几个字,眼中满是恐惧。 马淳立刻上前把脉,发现脉象比先前更加紊乱,血压又升高了。 他迅速取出银针,在几个穴位上施针,同时吩咐随从:“去煎一副安神汤,方子我来说。” 随从赶紧取来纸笔记录。 马淳一边行针一边念出药方:“酸枣仁三钱,茯苓五钱,知母二钱,川芎一钱半,甘草一钱,水煎服。” 随着银针的刺激,官员的抽搐渐渐平息,但眼中的恐惧丝毫未减。 他死死抓住马淳的袖子,“马大夫,救、救我……我不想死……” 马淳沉声道:“放宽心,你的病我能治。但其他的事,我无能为力。” …… 第115章 锦衣卫请喝茶!朱元璋突然到访 官员闻言,眼中的恐惧更甚。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被马淳按住:“别动,小心针移位。” “您、您不知道……”官员声音发抖,“户部已经抓了十几个人了,都是、都是经手过空印账册的……下一个就是我……锦衣卫已经盯上我了……” 马淳心中一凛,没想到事情发展得这么快。 他不动声色地继续行针,低声道:“若真有事,躲是躲不掉的。你现在这样,反倒让人起疑。” 官员闻言一愣,随即苦笑:“您说得对……我这是不打自招了……” 马淳收起银针,取出安神丸:“每日三次,每次两丸。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保命要紧。” 官员颤抖着接过药丸,眼中泪光闪动:“多谢马大夫……” 离开官员住处,马淳走在寒冷的街道上,心情沉重。 空印案的风暴已经开始席卷,不知多少人会被卷入其中。 刚到家门口,就看见徐妙云站在院中等他,脸色不太好看。 “怎么了?”马淳问道。 徐妙云低声道:“王班头刚才来过,说巡检司已经开始挨家挨户查问,凡是与户部有往来的,都要登记在册。” 马淳皱眉:“我们与户部并无往来,应该无碍。” “但那位户部官员今日来求医,怕是已经被人记下了。”徐妙云忧心忡忡。 马淳沉思片刻,道:“无妨,我们行医救人,天经地义。陛下再严厉,也不会因此怪罪。” 两人回到屋内,马淳倒了杯热茶暖手。 徐妙云坐在他身旁,轻声道:“明日颖国公府的宴席,还去吗?” 马淳点头:“去。这种时候,表现得越正常越好。” 徐妙云叹了口气:“这世道,真是步步惊心。” 马淳握住她的手,安慰道:“别担心,我们行得正坐得直,不会有事的。” …… 这天,锦衣卫缇骑叩响了医馆门板。 马淳拉开门,为首的校尉抱拳:“蒋指挥使请马先生走一趟诏狱,有几个犯人需先生救治。” 徐妙云攥紧他的衣服,马淳拍拍她手背,转身取下墙上的药囊,“带路。” 诏狱的石阶往下延伸,像巨兽的咽喉,潮湿的霉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最深处的刑房里,蒋瓛正用帕子擦手,指缝里渗着暗红。 “马先生。”蒋瓛踢开脚边染血的麻绳,“这三个死活不开口,劳您看看。” 草席上蜷着三个血人。 最年轻的文吏双眼暴突,喉咙里发出“嗬嗬”声; 中间的中年人瘫如烂泥,裤裆一片腥臊; 最惨的是个白发老头,十指血肉模糊,嘴角却挂着诡异的笑。 马淳蹲下捏住文吏手腕。 脉象弦急如绷紧的弓弦,分明是惊惧过度导致的风痰闭窍。 他取出银针,在百会穴轻轻一捻。 “啊——”文吏突然惨叫,涕泪横流地抱住蒋瓛的靴子:“大人饶命!空印账册是李侍郎让小的经手的!” 蒋瓛冷笑着一脚踹开他。 马淳掰开中年人牙关塞进一粒安宫丸。 那人喉结滚动几下,突然嚎啕大哭:“我说!扬州府的亏空都记在蓝皮账册里,就藏在户部架阁库第三排暗格!” 角落的老头突然咯咯笑起来。 马淳掀开他眼皮,瞳孔已经涣散。 “这位没救了。”他起身时,老头猛地咬住自己舌头,血沫喷了蒋瓛一脸。 “晦气!”蒋瓛抹了把脸,“先生再随我去水牢看看。” 水牢的铁链悬着个熟悉的身影。 清晨那个面瘫的户部官员。 他泡在齐腰的污水里,歪斜的嘴角不停抽搐。 见到马淳,他嘶声大喊:“马大夫救我!那些空印文书是王尚书逼我们……” 铁链哗啦一响,锦衣卫的烙铁已经捅进他嘴里。 焦臭味弥漫开来,蒋瓛皱眉:“拖出去喂狗。” 走出刑房时,马淳袖中的手微微发抖。 甬道两侧的牢房里,有人用头撞着栅栏喃喃自语,有人抓着稻草往嘴里塞。 最里间的书生扑到栏杆前:“马先生!学生是去年您治过疟疾的秀才啊,救我……救我……!” 蒋瓛饶有兴趣地停下脚步。 书生疯狂磕头:“学生冤枉!那空白账册是县尊让补的印,学生只是誊抄……” “带出来。”蒋瓛轻飘飘一句,书生立刻被拖进刑房。 惨叫声中,马淳看见墙角蜷着个熟悉的身影,前日来医馆的低血糖书生秦朗。 秦朗脸上糊着血,却对马淳拼命摇头。 马淳会意,转身对蒋瓛拱手:“指挥使,下官能否给这些犯人配些安神药?免得还没审就疯了。” 蒋瓛长叹一声:“先生仁心。明日送二十副药来,方子得先经我们查验。” 离开诏狱时,马淳看到雪地里跪着一排新抓的官吏。 马淳低头疾走,忽听有人喊:“马兄!” 傅忠被两个锦衣卫押着,官帽歪斜却强作镇定:“告诉家父,我……” “闭嘴!”锦衣卫一棍抽在傅忠膝窝。 马淳攥紧药囊,头也不回地走进风雪。 医馆的灯还亮着。 徐妙云迎上来,马淳却先闩上门。“傅忠入狱了。秦朗也在诏狱。” 徐妙云手里的茶盏“当啷”落地,“颖国公府……” “明日宴席照旧。”马淳从药柜底层翻出个铁盒,“得把这东西藏好。” 盒里是半张没写完的空白药方,角落印着太医院的朱红大印。 上月给胡氏安胎时,院判为图方便预先盖了印。 徐妙云倒吸凉气:“烧了?” 马淳摇头:“烧了更可疑。” 半夜马淳坐起身。“不对。” 他盯着房梁,“秦朗怎会卷入空印案?他分明只是个书铺伙计……” 徐妙云抓住他手腕:“除非他看见什么不该看的,比如那日河边钓鱼的老头们,会不会有人……” …… 第二天清晨,医馆刚开门不久,小六正在清扫门前的落叶。 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他抬头望去,只见一队人马缓缓行来。 为首的正是朱元璋,他穿着常服,身后跟着几名侍卫。 小六手中的扫帚啪嗒一声掉在地上,连忙转身跑进医馆。 “老爷!老爷!”小六气喘吁吁地冲进内室,“陛下来了!” 马淳整了整衣冠快步迎出去。 刚走到院中,朱元璋已经迈步进了大门。 “微臣参见陛下。”马淳躬身行礼。 朱元璋摆摆手:“免礼。咱今日微服出巡,不必拘礼。” 马淳直起身,发现朱元璋脸色确实不太好,眼下青黑明显。“陛下可是身体不适?” …… 第115章 锦衣卫请喝茶!朱元璋突然到访 官员闻言,眼中的恐惧更甚。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被马淳按住:“别动,小心针移位。” “您、您不知道……”官员声音发抖,“户部已经抓了十几个人了,都是、都是经手过空印账册的……下一个就是我……锦衣卫已经盯上我了……” 马淳心中一凛,没想到事情发展得这么快。 他不动声色地继续行针,低声道:“若真有事,躲是躲不掉的。你现在这样,反倒让人起疑。” 官员闻言一愣,随即苦笑:“您说得对……我这是不打自招了……” 马淳收起银针,取出安神丸:“每日三次,每次两丸。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保命要紧。” 官员颤抖着接过药丸,眼中泪光闪动:“多谢马大夫……” 离开官员住处,马淳走在寒冷的街道上,心情沉重。 空印案的风暴已经开始席卷,不知多少人会被卷入其中。 刚到家门口,就看见徐妙云站在院中等他,脸色不太好看。 “怎么了?”马淳问道。 徐妙云低声道:“王班头刚才来过,说巡检司已经开始挨家挨户查问,凡是与户部有往来的,都要登记在册。” 马淳皱眉:“我们与户部并无往来,应该无碍。” “但那位户部官员今日来求医,怕是已经被人记下了。”徐妙云忧心忡忡。 马淳沉思片刻,道:“无妨,我们行医救人,天经地义。陛下再严厉,也不会因此怪罪。” 两人回到屋内,马淳倒了杯热茶暖手。 徐妙云坐在他身旁,轻声道:“明日颖国公府的宴席,还去吗?” 马淳点头:“去。这种时候,表现得越正常越好。” 徐妙云叹了口气:“这世道,真是步步惊心。” 马淳握住她的手,安慰道:“别担心,我们行得正坐得直,不会有事的。” …… 这天,锦衣卫缇骑叩响了医馆门板。 马淳拉开门,为首的校尉抱拳:“蒋指挥使请马先生走一趟诏狱,有几个犯人需先生救治。” 徐妙云攥紧他的衣服,马淳拍拍她手背,转身取下墙上的药囊,“带路。” 诏狱的石阶往下延伸,像巨兽的咽喉,潮湿的霉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最深处的刑房里,蒋瓛正用帕子擦手,指缝里渗着暗红。 “马先生。”蒋瓛踢开脚边染血的麻绳,“这三个死活不开口,劳您看看。” 草席上蜷着三个血人。 最年轻的文吏双眼暴突,喉咙里发出“嗬嗬”声; 中间的中年人瘫如烂泥,裤裆一片腥臊; 最惨的是个白发老头,十指血肉模糊,嘴角却挂着诡异的笑。 马淳蹲下捏住文吏手腕。 脉象弦急如绷紧的弓弦,分明是惊惧过度导致的风痰闭窍。 他取出银针,在百会穴轻轻一捻。 “啊——”文吏突然惨叫,涕泪横流地抱住蒋瓛的靴子:“大人饶命!空印账册是李侍郎让小的经手的!” 蒋瓛冷笑着一脚踹开他。 马淳掰开中年人牙关塞进一粒安宫丸。 那人喉结滚动几下,突然嚎啕大哭:“我说!扬州府的亏空都记在蓝皮账册里,就藏在户部架阁库第三排暗格!” 角落的老头突然咯咯笑起来。 马淳掀开他眼皮,瞳孔已经涣散。 “这位没救了。”他起身时,老头猛地咬住自己舌头,血沫喷了蒋瓛一脸。 “晦气!”蒋瓛抹了把脸,“先生再随我去水牢看看。” 水牢的铁链悬着个熟悉的身影。 清晨那个面瘫的户部官员。 他泡在齐腰的污水里,歪斜的嘴角不停抽搐。 见到马淳,他嘶声大喊:“马大夫救我!那些空印文书是王尚书逼我们……” 铁链哗啦一响,锦衣卫的烙铁已经捅进他嘴里。 焦臭味弥漫开来,蒋瓛皱眉:“拖出去喂狗。” 走出刑房时,马淳袖中的手微微发抖。 甬道两侧的牢房里,有人用头撞着栅栏喃喃自语,有人抓着稻草往嘴里塞。 最里间的书生扑到栏杆前:“马先生!学生是去年您治过疟疾的秀才啊,救我……救我……!” 蒋瓛饶有兴趣地停下脚步。 书生疯狂磕头:“学生冤枉!那空白账册是县尊让补的印,学生只是誊抄……” “带出来。”蒋瓛轻飘飘一句,书生立刻被拖进刑房。 惨叫声中,马淳看见墙角蜷着个熟悉的身影,前日来医馆的低血糖书生秦朗。 秦朗脸上糊着血,却对马淳拼命摇头。 马淳会意,转身对蒋瓛拱手:“指挥使,下官能否给这些犯人配些安神药?免得还没审就疯了。” 蒋瓛长叹一声:“先生仁心。明日送二十副药来,方子得先经我们查验。” 离开诏狱时,马淳看到雪地里跪着一排新抓的官吏。 马淳低头疾走,忽听有人喊:“马兄!” 傅忠被两个锦衣卫押着,官帽歪斜却强作镇定:“告诉家父,我……” “闭嘴!”锦衣卫一棍抽在傅忠膝窝。 马淳攥紧药囊,头也不回地走进风雪。 医馆的灯还亮着。 徐妙云迎上来,马淳却先闩上门。“傅忠入狱了。秦朗也在诏狱。” 徐妙云手里的茶盏“当啷”落地,“颖国公府……” “明日宴席照旧。”马淳从药柜底层翻出个铁盒,“得把这东西藏好。” 盒里是半张没写完的空白药方,角落印着太医院的朱红大印。 上月给胡氏安胎时,院判为图方便预先盖了印。 徐妙云倒吸凉气:“烧了?” 马淳摇头:“烧了更可疑。” 半夜马淳坐起身。“不对。” 他盯着房梁,“秦朗怎会卷入空印案?他分明只是个书铺伙计……” 徐妙云抓住他手腕:“除非他看见什么不该看的,比如那日河边钓鱼的老头们,会不会有人……” …… 第二天清晨,医馆刚开门不久,小六正在清扫门前的落叶。 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他抬头望去,只见一队人马缓缓行来。 为首的正是朱元璋,他穿着常服,身后跟着几名侍卫。 小六手中的扫帚啪嗒一声掉在地上,连忙转身跑进医馆。 “老爷!老爷!”小六气喘吁吁地冲进内室,“陛下来了!” 马淳整了整衣冠快步迎出去。 刚走到院中,朱元璋已经迈步进了大门。 “微臣参见陛下。”马淳躬身行礼。 朱元璋摆摆手:“免礼。咱今日微服出巡,不必拘礼。” 马淳直起身,发现朱元璋脸色确实不太好,眼下青黑明显。“陛下可是身体不适?” …… 第116章 朱元璋:你觉得,咱该杀他们吗? “嗯。”朱元璋摸了摸胸口,“这几日总觉得胸闷,头也晕。想起你上次说咱血压高,就来看看。” 马淳将朱元璋引入诊室,取出血压计。 侍卫们守在门外,只有蒋瓛跟了进来。 测量完毕,马淳收起器械,“陛下血压确实偏高,比上次又升高了些。最近可是政务繁忙?” 朱元璋叹了口气:“朝中事多,睡不好。” 马淳斟酌着词句:“陛下当以龙体为重。微臣再开些降压药,但关键还是要多休息。” 朱元璋没有接话,半晌,他突然道:“咱想出去坐坐。” 马淳一愣,随即明白过来:“院中有石凳,阳光正好。” 朱元璋起身走到院中,在石凳上坐下。 春日暖阳洒在他身上。 “马淳。”朱元璋突然开口,“你对现在的局势怎么看?” 马淳正在准备茶水,闻言手上一抖。 他定了定神,恭敬答道:“微臣只是个大夫,不懂朝局。” 朱元璋轻笑一声:“你连咱都敢训斥,现在倒谦虚起来了?” 马淳放下茶壶,斟酌道:“陛下明鉴。微臣确实只通医理,朝堂大事不敢妄言。” 朱元璋盯着他看了许久,“空印案,你知道?” 马淳后背一凉,强自镇定:“略有耳闻。” “咱抓了不少人。”朱元璋的声音很平静,“有些已经招了,有些还在死扛。” 马淳不知该如何接话,只能沉默。 “你觉得,咱该杀他们吗?”朱元璋突然问道。 马淳深吸一口气:“陛下,微臣以为……” “说实话。”朱元璋打断他,“就像你给咱看病时那样说。” 马淳咬了咬牙:“微臣以为,首恶当诛,胁从可悯。若一概而论,恐伤及无辜。” 朱元璋眯起眼睛:“哦?你觉得有冤枉的?” “微臣不敢妄断。”马淳谨慎回答,“只是医者仁心,见不得太多人受苦。” 朱元璋忽然笑了:“你倒是实在。”他站起身,拍了拍衣服,“咱该回宫了。” 马淳连忙起身相送。 走到门口,朱元璋忽然回头:“你那降压药,再给咱准备些。” “是,微臣这就去取。” 时间不长,马淳从医馆出来,将药递上去。 朱元璋接过药包,意味深长地看了马淳一眼:“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待皇帝的车驾远去,马淳才长舒一口气。 徐妙云从内室走出,脸色苍白:“陛下知道了?” 马淳摇头:“不确定。但今日绝非偶然。” 正说着,门外又传来脚步声。 两人警觉地望去,却见秦朗踉踉跄跄地冲了进来。 “马先生!”秦朗满脸是血,扑倒在门槛上。 马淳连忙上前扶住他:“你怎么……” “诏狱……”秦朗气若游丝,“他们放我出来……让我带话……” 马淳和徐妙云对视一眼,心沉到谷底。 “什么话?”马淳沉声问。 秦朗艰难地抬起头:“明日午时……带着那半张药方……去,否则……傅世子性命不保……” 说完这话,秦朗头一歪,昏死过去。 马淳迅速检查他的伤势,发现除了皮外伤,还有内出血的迹象。 “帮我把他抬进去。”马淳对徐妙云说,“得赶紧止血。” 徐妙云却站着不动,眼中满是恐惧:“他们要那半张药方……” 马淳抱起秦朗:“先救人再说。” 内室里,马淳熟练地为秦朗清理伤口。 徐妙云在一旁递工具,手微微发抖。 “他们这是设好了圈套。”徐妙云低声道,“那药方就是证据。” 马淳没有回答,专注地缝合伤口。 直到最后一针打完,他才开口:“我知道。” “那我们……” “先看看秦朗知道些什么。”马淳洗了洗手,“等他醒了再说。” 傍晚时分,秦朗终于苏醒。 他虚弱地睁开眼,看到马淳守在床边。 “马先生……”他声音嘶哑。 马淳扶他喝了些水:“慢慢说,怎么回事?” 秦朗痛苦地闭上眼睛:“那天……我在书铺整理账本,无意中看到傅大人和几个官员在密谈……他们提到了空印的事……” “你被发现了?”马淳问。 秦朗摇头:“我以为没人看见。谁知第二天就被抓了……他们逼我说出傅大人的秘密……” “你说了什么?”徐妙云紧张地问。 “我什么都不知道啊!”秦朗激动起来,牵动了伤口,疼得直抽气,“他们就用刑……最后蒋瓛说,只要我带回那半张药方,就放了我……” 马淳眉头紧锁:“他们怎么知道药方的事?” 秦朗茫然地摇头:“我不知道……他们好像什么都知道……” 屋内陷入沉默。 “现在怎么办?”徐妙云打破沉默。 马淳沉思片刻:“药方不能交。那上面有太医院的印,交出去就是认罪。” “可傅忠……” “我去见蒋瓛。”马淳下定决心,“直接问他想要什么。” …… 翌日,诏狱门口。 “马兄来得倒快。”蒋瓛侧身让开半步,“傅世子等着呢。” 马淳跟着他穿过长廊,来到最里间的牢房。 原本以为会是以场惊心动魄的场景,但万万没想到…… 傅忠正盘腿坐在草堆上啃烧鸡,油手在官服上蹭出几道亮痕。 “马兄!”看到马淳来了,傅忠蹦起来,油乎乎的爪子就要往马淳肩上拍,“我就知道你会来!” 蒋瓛咳嗽一声,傅忠讪讪缩回手。 马淳注意到他官服完好,连玉带都没松,显然没受过刑。 “傅世子,”蒋瓛敲了敲铁栅栏,“把你知道的再说一遍。” 傅忠眨巴着眼:“说什么?” 马淳上前半步:“秦朗在书铺看见你和户部官员谈空印的事。” “就这事?”傅忠一拍大腿,“我们确实提了一嘴空印,但后面就没说了啊!” 蒋瓛冷笑:“接着编。” 傅忠急得直搓手:“真没说!马兄你信我,我傅忠虽然浑,但绝不碰空印这种杀头的勾当!” 马淳盯着他眼睛:“那你们后来聊什么?” 傅忠突然涨红了脸,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一定要说?” “生死关头,你以为我在玩笑?”马淳一把攥住他手腕。 傅忠的耳根红得像煮熟的虾,支支吾吾道:“他们俩是我朋友……就是当年带我去青楼的……听说我媳妇怀上了,特地来打听方子……” 他越说声越小,“毕竟这隐疾……我本打算带他们去找你看病的……” 牢房里静得可怕。 蒋瓛的嘴角抽了抽,马淳松开手,揉了揉眉心。 这很像这混货会做出来的事。 “就这?”蒋瓛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傅忠委屈巴巴地点头:“千真万确!马兄的药方灵得很,我媳妇现在一顿能吃三碗饭……” “闭嘴!”蒋瓛暴喝一声,“你老实待着!” 说完扶着额头就走。 马淳快步跟上:“指挥使,傅忠虽然荒唐,但绝不会……” “我知道。”蒋瓛道:“但陛下要的是户部那条线。傅忠既然牵扯进来,总要有人给个交代。” “蒋指挥,马兄,我何时能出去啊?”傅忠的破锣嗓子在长廊里回荡。 …… 第116章 朱元璋:你觉得,咱该杀他们吗? “嗯。”朱元璋摸了摸胸口,“这几日总觉得胸闷,头也晕。想起你上次说咱血压高,就来看看。” 马淳将朱元璋引入诊室,取出血压计。 侍卫们守在门外,只有蒋瓛跟了进来。 测量完毕,马淳收起器械,“陛下血压确实偏高,比上次又升高了些。最近可是政务繁忙?” 朱元璋叹了口气:“朝中事多,睡不好。” 马淳斟酌着词句:“陛下当以龙体为重。微臣再开些降压药,但关键还是要多休息。” 朱元璋没有接话,半晌,他突然道:“咱想出去坐坐。” 马淳一愣,随即明白过来:“院中有石凳,阳光正好。” 朱元璋起身走到院中,在石凳上坐下。 春日暖阳洒在他身上。 “马淳。”朱元璋突然开口,“你对现在的局势怎么看?” 马淳正在准备茶水,闻言手上一抖。 他定了定神,恭敬答道:“微臣只是个大夫,不懂朝局。” 朱元璋轻笑一声:“你连咱都敢训斥,现在倒谦虚起来了?” 马淳放下茶壶,斟酌道:“陛下明鉴。微臣确实只通医理,朝堂大事不敢妄言。” 朱元璋盯着他看了许久,“空印案,你知道?” 马淳后背一凉,强自镇定:“略有耳闻。” “咱抓了不少人。”朱元璋的声音很平静,“有些已经招了,有些还在死扛。” 马淳不知该如何接话,只能沉默。 “你觉得,咱该杀他们吗?”朱元璋突然问道。 马淳深吸一口气:“陛下,微臣以为……” “说实话。”朱元璋打断他,“就像你给咱看病时那样说。” 马淳咬了咬牙:“微臣以为,首恶当诛,胁从可悯。若一概而论,恐伤及无辜。” 朱元璋眯起眼睛:“哦?你觉得有冤枉的?” “微臣不敢妄断。”马淳谨慎回答,“只是医者仁心,见不得太多人受苦。” 朱元璋忽然笑了:“你倒是实在。”他站起身,拍了拍衣服,“咱该回宫了。” 马淳连忙起身相送。 走到门口,朱元璋忽然回头:“你那降压药,再给咱准备些。” “是,微臣这就去取。” 时间不长,马淳从医馆出来,将药递上去。 朱元璋接过药包,意味深长地看了马淳一眼:“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待皇帝的车驾远去,马淳才长舒一口气。 徐妙云从内室走出,脸色苍白:“陛下知道了?” 马淳摇头:“不确定。但今日绝非偶然。” 正说着,门外又传来脚步声。 两人警觉地望去,却见秦朗踉踉跄跄地冲了进来。 “马先生!”秦朗满脸是血,扑倒在门槛上。 马淳连忙上前扶住他:“你怎么……” “诏狱……”秦朗气若游丝,“他们放我出来……让我带话……” 马淳和徐妙云对视一眼,心沉到谷底。 “什么话?”马淳沉声问。 秦朗艰难地抬起头:“明日午时……带着那半张药方……去,否则……傅世子性命不保……” 说完这话,秦朗头一歪,昏死过去。 马淳迅速检查他的伤势,发现除了皮外伤,还有内出血的迹象。 “帮我把他抬进去。”马淳对徐妙云说,“得赶紧止血。” 徐妙云却站着不动,眼中满是恐惧:“他们要那半张药方……” 马淳抱起秦朗:“先救人再说。” 内室里,马淳熟练地为秦朗清理伤口。 徐妙云在一旁递工具,手微微发抖。 “他们这是设好了圈套。”徐妙云低声道,“那药方就是证据。” 马淳没有回答,专注地缝合伤口。 直到最后一针打完,他才开口:“我知道。” “那我们……” “先看看秦朗知道些什么。”马淳洗了洗手,“等他醒了再说。” 傍晚时分,秦朗终于苏醒。 他虚弱地睁开眼,看到马淳守在床边。 “马先生……”他声音嘶哑。 马淳扶他喝了些水:“慢慢说,怎么回事?” 秦朗痛苦地闭上眼睛:“那天……我在书铺整理账本,无意中看到傅大人和几个官员在密谈……他们提到了空印的事……” “你被发现了?”马淳问。 秦朗摇头:“我以为没人看见。谁知第二天就被抓了……他们逼我说出傅大人的秘密……” “你说了什么?”徐妙云紧张地问。 “我什么都不知道啊!”秦朗激动起来,牵动了伤口,疼得直抽气,“他们就用刑……最后蒋瓛说,只要我带回那半张药方,就放了我……” 马淳眉头紧锁:“他们怎么知道药方的事?” 秦朗茫然地摇头:“我不知道……他们好像什么都知道……” 屋内陷入沉默。 “现在怎么办?”徐妙云打破沉默。 马淳沉思片刻:“药方不能交。那上面有太医院的印,交出去就是认罪。” “可傅忠……” “我去见蒋瓛。”马淳下定决心,“直接问他想要什么。” …… 翌日,诏狱门口。 “马兄来得倒快。”蒋瓛侧身让开半步,“傅世子等着呢。” 马淳跟着他穿过长廊,来到最里间的牢房。 原本以为会是以场惊心动魄的场景,但万万没想到…… 傅忠正盘腿坐在草堆上啃烧鸡,油手在官服上蹭出几道亮痕。 “马兄!”看到马淳来了,傅忠蹦起来,油乎乎的爪子就要往马淳肩上拍,“我就知道你会来!” 蒋瓛咳嗽一声,傅忠讪讪缩回手。 马淳注意到他官服完好,连玉带都没松,显然没受过刑。 “傅世子,”蒋瓛敲了敲铁栅栏,“把你知道的再说一遍。” 傅忠眨巴着眼:“说什么?” 马淳上前半步:“秦朗在书铺看见你和户部官员谈空印的事。” “就这事?”傅忠一拍大腿,“我们确实提了一嘴空印,但后面就没说了啊!” 蒋瓛冷笑:“接着编。” 傅忠急得直搓手:“真没说!马兄你信我,我傅忠虽然浑,但绝不碰空印这种杀头的勾当!” 马淳盯着他眼睛:“那你们后来聊什么?” 傅忠突然涨红了脸,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一定要说?” “生死关头,你以为我在玩笑?”马淳一把攥住他手腕。 傅忠的耳根红得像煮熟的虾,支支吾吾道:“他们俩是我朋友……就是当年带我去青楼的……听说我媳妇怀上了,特地来打听方子……” 他越说声越小,“毕竟这隐疾……我本打算带他们去找你看病的……” 牢房里静得可怕。 蒋瓛的嘴角抽了抽,马淳松开手,揉了揉眉心。 这很像这混货会做出来的事。 “就这?”蒋瓛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傅忠委屈巴巴地点头:“千真万确!马兄的药方灵得很,我媳妇现在一顿能吃三碗饭……” “闭嘴!”蒋瓛暴喝一声,“你老实待着!” 说完扶着额头就走。 马淳快步跟上:“指挥使,傅忠虽然荒唐,但绝不会……” “我知道。”蒋瓛道:“但陛下要的是户部那条线。傅忠既然牵扯进来,总要有人给个交代。” “蒋指挥,马兄,我何时能出去啊?”傅忠的破锣嗓子在长廊里回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