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孕娇妃勾勾手,王爷俯首称臣了》 第1章 验身 “腿分开些!” “挺腰!” 夜深,贴着双喜的红烛随风摇晃,垂下泪来。 暖黄色的洞房内,云清婳被几个丫鬟死死按在榻上。 金丝锦绣大红喜袍如落叶般被秋风撕裂,飘零到榻下。 她双臂交缠,守护着胸前最后一件布料,柔弱中透着倔强,“不,不要……” 满脸皱纹的嬷嬷手里捏着银针,就往她身下探,“云侧妃样貌狐媚,丰腴圆挺,九曲十八弯,须得医治,才不致迷惑君心。” “不……”云清婳浑圆的眼眸泛着红,瑟瑟发抖,看起来像只受惊的兔子。 可她心中却在冷笑。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她那夫君的正妃! 跟她一样的穿书者! 赵婉宁,既然你主动把男主推给我,我就不客气了! 三年前,皇上将云清婳的表姐谢容音,也就是这本小说真正的女主赐婚给男主裴墨染。 原剧情里,裴墨染跟谢容音是少年夫妻,经历重重磨难,相互扶持救赎,最终登顶帝位,共治天下。 可穿书而来的赵婉宁凭借模仿谢容音,不仅抢先吸引了裴墨染,竟收买了十几个山匪将她变态的强暴凌虐。 尽管如此,谢容音还是乐观的想活下去,直到边关传来战报,她的心上人战死沙场,她才心如死灰,引火自焚。 而赵婉宁风光大嫁给裴墨染,风光无限,十里红妆。 赵婉宁以为可以像拿捏表姐一样拿捏她? 殊不知,她在穿越前是天生坏种,从小无恶不作。多亏了善良无瑕,救人无数的谢容音从小教导,才将她的恶性压下。 表姐死后,她终于能释放自我了! 她要夺走赵婉宁的一切,将她碎尸万段,为表姐报仇! 就在婆子的针,要刺入云清婳最娇嫩的皮肤时,砰—— 门被踹开。 一个剑眉星目,面容绝美的男人快步走了进来,他的剑眉一蹙,视线就落在床榻上。 床榻上的女子容貌娇媚,眼泪跟断了线的珍珠似的,顺着鼻梁滑落到下巴、锁骨,单薄的身子上虚虚挂着肚兜,大片白皙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 他莫名感到燥热,匆忙瞥开眼,将衣袍脱下扔在她身上。 “放肆!都给本王滚!”他怒吼一声。 丫鬟、婆子连滚带爬地逃走。 云清婳连忙用男人的衣袍裹住身子,她委屈的哭道:“王爷何故如此折辱我?我云清婳乃是京城第一贵女,德行昭然,云家更是清流世家,您厌恶我,为何答应娶我?” 她哽咽得喘不上气,胸脯起伏频繁,像是快要昏过去,让人不得不生出一丝怜悯。 裴墨染自然知道这是赵婉宁指使的。 但赵婉宁不仅是他的发妻,还是他的知己以及沙场出生入死的恋人。他不愿在外人面前说赵婉宁的不是。 他声音放轻了些,“此事有误会。” “误会?亏我还崇拜王爷是大昭战神,没成想您居然跟一个小女子过不去。”她明明在讽刺,可声音娇气,像极了撒娇。 裴墨染的情绪莫名被挑动起来,他想解释、安抚,理智却让他压下。 他想这样也好,正好跟云清婳说明白自己一生只会爱赵婉宁一人,让她别动歪心思。 他正欲张嘴,云清婳便道:“我早知王爷王妃鸾凤和鸣,我从未想过破坏良缘,岂料王爷竟想置我于死地,既然如此,请您移步!” 云清婳从被褥伸出光洁纤细的胳膊,指着大门,眼中的怨念倾泻而出。 裴墨染有些诧异,云清婳居然敢在新婚夜赶他走!? “不可啊!嬷嬷为您验身之事,肯定已经传了出去,若是王爷走了,岂不是坐实了您是不洁之身?”陪嫁丫鬟飞霜双膝砸地,扑通跪在地上。 云清婳瞳孔一震,两行清泪从眼眶滚出,委屈又不甘。 裴墨染看着她梨花带雨的凄惨模样,心口堵闷。 这场联姻,真正牺牲的只有云清婳,她若是安分,他未尝不可让她光鲜体面。 忽地,门外传来一道女声,“王爷,王妃烫了酒,请您前去小酌。” “……”云清婳身子摇摇欲坠,似乎已经看见了明日被世人辱骂、浸猪笼的下场。 屋内陷入一阵沉默。 良久,门内传出裴墨染疲惫的声音,“让王妃不必等了。” 他身子一转,果断朝着里间的浴室走去。 他自然不能让云清婳名声受损,她身后是朝中举足轻重的云氏一族。 若不是皇兄怕父皇疑心,不敢权势独大,云家的姻亲怎会落在他这个常年驻守西北,不受宠的皇子头上? 他在帮婉宁收拾烂摊子,婉宁应该会理解他。 外面的婢女似乎很惊讶,站了好一会儿才肯离开。 浴室门被阖上的瞬间,云清婳原本柔弱悲痛的脸色被鄙夷取代。 她的嘴角斜提,眼中释放出森然寒意。 呵,什么鸾凤和鸣,夫妻情深? 狗男人还不是主动留下了? “赵婉宁,直接杀了你怎能解气?我要抢走你心爱的男人,让他化为我的利刃,成为刺向你的尖刀,然后抢走你梦寐以求的皇后之位,看你痛不欲生,却无可奈何。” 飞霜压低声音道:“奴婢还以为今晚王爷要被赵婉宁叫走了呢。” “赵婉宁主动奉上的男人,我当然却之不恭。”云清婳勾唇一笑,她的桃花眼外翘内勾,眼神像是一个小钩子,让人沉沦。 裴墨染沐浴完毕,依旧浑身燥热,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云清婳只着寸缕,双腿曲起,双眼失焦的画面。 他走到床榻前,正色道:“云清婳,本王答应过王妃一生一世一双人,绝不会碰其他女子。今日留宿,实为无奈之举。日后,你倘若恪守本分,本王自会给你体面。” 裴墨染的眼眸微眯,观察着她的反应。 此时,云清婳已经穿好了红绸亵衣,正将枕头横亘在床榻的正中间。 “王爷放心,妾身谨记于心。”她虽跪坐在榻上,可语气带着丝丝雀跃,就像是求之不得。 裴墨染的脸上闪过一丝波澜,可还来不及捕捉,就消失不见。 她居然不难过、不想侍寝? 裴墨染心里憋着一口气,他踹掉了皂靴,周身环绕着冷气一头平躺在床榻外侧。 而瘦弱的小人儿不断往床榻内瑟缩,就像他是洪水猛兽,生怕被他沾上。 毕竟,这才符合男人的贱性,越是得不到,越想要。 裴墨染阖上眼,一股陌生而淡雅的清香飘了过来,让他居然很喜欢,忍不住多嗅了嗅。 云清婳背对着他,心里暗笑,狗男人,长得不错,找他陪睡倒也不亏。 只是疑心病太重,她只能下一剂猛药。 窗边的镂空雕鹤香炉上,袅袅升起了一股诡秘幽香的烟,随着人的呼吸钻入五脏六腑。 裴墨染很快就陷入梦乡。 梦境旖旎,他强势地将云清婳的亵衣撕裂,将她按在榻上掠夺,不顾她的求饶…… 云清婳看着枕边人的眉宇时而舒展时而紧蹙,还不时的发出细弱的闷哼,她满意的笑了。 飞霜不愧是药仙谷谷主的女儿,她调的迷香,能结合男人睡前所观,激发内心的渴望。 她方才只着寸缕,裸露出大片肌肤,狗男人必会梦见她。 只是不知,迷香给狗男人造得春梦究竟有多孟浪? …… 翌日清晨,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裴墨染从梦中惊醒,他的心跳密如战鼓,莫大的愧疚感、心虚感快要将他吞噬。 他怎会对云清婳有那样的心思? 居然做了关于她的春梦。 他正欲起身,却发觉不对,面颊绯红…… 他不是一个重欲的人,自从弱冠,就甚少会发生这种事。 第2章 勾引 裴墨染下意识瞥向身侧之人,隔着枕头,云清婳的红绸亵衣领口敞开,肚兜若隐若现。 他喉结滚动,顿感口干舌燥。 云清婳扭了个身,面对着他,领口又敞开了些,如同墨汁浸染的发垂坠在胸口,与白皙的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引人驻目。 裴墨染又感到一阵燥热。 就在他准备呵斥她,让她别装时,紫红色的掐痕暴露出来。 裴墨染心中升起了一丝怜惜。 咚咚咚—— 门被敲响,飞霜的声音传来:“王爷、主子,宫里派人来收喜帕了。” 云清婳被惊醒,她茫然地从榻上坐起身。 此时,裴墨染已经下榻穿好衣物,他面无表情,“本王会跟嬷嬷说明。” 云清婳的黛眉微蹙,她的声音轻柔却条理清晰,“王爷不是说会给妾身体面吗?再来,其实妾身也可以帮您跟王妃,既然您想跟王妃长相厮守,就不该让宫中捉住话柄。” 裴墨染没想到她居然如此豁达,他突然有些后悔,昨日该对她好一些的。 的确,他未跟云清婳洞房的事传出去,保不齐外面的怎么编排婉宁善妒。 “你想如何?”他问。 云清婳毫无预兆地抓住裴墨染的手,她低下头,对着他的食指狠狠地咬。 嘶—— 裴墨染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个小丫头咬他,绝对是带着点私人恩怨的。 似乎想把一截指骨咬掉! 她就这么讨厌他? 痛感过后,他感受到了湿热灵活的舌在他的指尖滑动。 他感觉手指一阵酥麻,一股说不明的痒意从四肢百骸直达天灵盖。 他从未有过这么奇异的感觉,竟让他起了反应。 云清婳将他食指上的血滴在帕子上,窃喜道:“好了。” 裴墨染无奈的睨了她一眼。 真是小气鬼! 他扯弄了一会儿衣袍下摆,才将喜帕递给门外的白嬷嬷。 白嬷嬷是皇后的心腹,她看到喜帕,嘴都乐得合不拢,“恭祝王爷、侧妃百年好合。” 裴墨染懒得搭理,他洗漱后便匆匆离开。 云清婳看到裴墨染睡的半边床榻上的痕迹,笑中带着嘲讽。 不是对赵婉宁矢志不渝吗? 这是什么? “您这样跟王爷闹脾气,还怎么得到他的心?”飞霜担心地问。 云清婳的复仇,身为心腹的飞霜是知道的。 云清婳恍若作壁上观的军师,一切尽在股掌之中,她淡然一笑,“裴墨染征战沙场十年,靠武力征服一切,我若一昧地顺从他,只会让他反感,只有激起他的征服欲,才能让他慢慢交心。” 换言之,裴墨染就是犯贱。 好啃的骨头,他看不上。 他就喜欢啃硬骨头。 飞霜似懂非懂。 …… 按照规矩,云清婳在卯时三刻得给正妃请安。 云清婳提前一刻钟候在清心阁的门外,这里婢女悄悄打量着她,眼底既有好奇也有厌恶。 厅中,赵婉宁坐在主位。 少顷,云清婳被引了进来。 赵婉宁看到她的脸蛋的刹那,心脏猛地一揪,她素来倨傲淡然的脸上出现了裂痕。 云清婳的长相美艳近妖,举手投足尽显婀娜,惑人得很啊! “妾身给王妃请安。”云清婳恭敬地跪下,行了一个标准的礼,双手奉上茶水。 没办法,官大一级压死人。 谁让她如今只是侧妃呢? 尽管是丞相府嫡女,却也只能给县令之女下跪。 四下的婢女都不由得在心中叹服,云清婳不愧有“世家贵女之典范”的名声,礼数完美到极致,恐怕用格尺量都不会出现偏差。 “云妹妹真乖。”赵婉宁接过茶水抿了一口,语气像在逗弄猫狗。 “府中的规矩不少,为了防止云妹妹不慎触怒王爷,就让管家念给云妹妹听。”赵婉宁瞥了眼门外的管家。 转眼,管家抱着厚厚一沓书而来。 这府规少说也有一千条。 等念完,两个时辰恐怕都过去了。 恐怕膝盖都得跪青。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在给云清婳下马威! 赵婉宁根本没将云清婳放在眼里,所以只是稍作警告。 “王妃,说起规矩,妾身有一事要请罪。”云清婳似是要哭了,缓缓垂下眼眸。 “哦?云妹妹这般乖巧,怎会犯错?”赵婉宁左边的细眉一挑。 云清婳似是屈辱,悲戚道:“妾身未让王爷满意,昨晚未能伺候王爷。” 赵婉宁早就猜到,并不意外,云清婳的话也并不能讨她欢心。“云妹妹不要多想,王爷只是怜惜妹妹累了。” 她话锋一转,厉色道:“管家,快些念府规,别耽误了云妃歇息。” “王妃,其实妾身还有一事。” 此话一落,赵婉宁在心中嗤笑,暗骂她愚蠢。 云清婳说来说去,拖延时间,不就是不想跪着听规矩吗? 别以为她能逃得掉! 今日她就算说出朵花来,她也得跪半天! “说。”赵婉宁好整以暇。 云清婳的耳朵轻动,她早早就听见了几乎微不可闻的脚步声。 “妾身其实很崇敬王妃,妾身困于深宅,抬眼只能望见四角的天空。而王妃却是军事奇才,五年前的瓦剌之战,多亏您识破了内奸,重新布阵,我军才扭转局势,转危为安。”她的眼神灵动,语气的钦佩都快要溢出来。 门后,本来在笑话云清婳卖乖的裴墨染表情渐渐凝固。 五年前的瓦剌之战,捉住内奸的是他,排兵布阵的也是他! 尽管婉宁跟他想法相同,但他早早就安排人去做了。 不知为何,军中将士、百姓全是称赞婉宁是女神算子的。 之后的战役,他的功劳也都被婉宁抢去了。 而他只获得一个“知人善任”的名头。 没人发现他的才华,最多只会说他运气好。 “呵,我跟只会读《女则》《女戒》的女子自然不同。我从不觉得自己比男儿差!”赵婉宁脸上的骄傲藏不住。 裴墨染眼神暗淡,莫名烦躁。 云清婳还想再说,赵婉宁不耐烦地打断她,“云妹妹有什么话我们改日再说,管家,念府规。” “是。”管家翻开厚厚的府规。 云清婳扶额,“王妃,妾身有些头晕。” 说着,她选了个优雅的姿势倒了下去,就连头发丝都是精致服帖的,让人挑不出错。 挑拨离间的目的达到了,她自然就要跑路。 想折磨她? 做梦! “来人,叫醒云妹妹。”赵婉宁戏谑地看向陪嫁婢女宝音。 “云侧妃,您不会是装晕?奴婢得罪了!”宝音提来一壶滚烫的开水,作势就要浇上去。 就在这时,裴墨染急于星火般大步走来,拦在云清婳身前,“谁敢!” 第3章 霸气护妻 宝音一颤,立即跪下。 “快将云妃抬下去。”他摆摆手。 玄音阁的婢女手脚麻利地将云清婳扶走。 赵婉宁的眼底划过狠厉,可还是挤出笑,轻拍身侧的位置,“王爷,快来坐。” 这大不敬的动作,在婢女的眼中早就见怪不怪。 裴墨染心中不悦,赵婉宁的动作像在唤猫狗。 可这点小事,不值得发作。 “婉宁,云清婳毕竟是云丞相的嫡女,就算不喜她,也不可伤她。”裴墨染走上前,双手按在她的肩上,注视着她。 赵婉宁敷衍的颔首,她的语气略带讥讽:“难道王爷看不出她方才是装的?演技拙劣,真是好笑。” 想到方才云清婳卖乖讨好的模样,裴墨染的嘴角不自知地上扬,“她的确蠢笨。” 赵婉宁听到他贬低云清婳,登时放心了。 果然! 裴墨染不愧是男主,不会轻易被美色打动。 “婉宁,本王的志向你是知道的。本王不想再当皇兄的垫脚石了,既然本王已跟云家结为姻亲,不如我们再要个孩子,这样在父皇面前也有胜算。”裴墨染操着商量的口吻,褪去了武将身上的戾气,无尽温柔。 赵婉宁的眉眼一跳,脸上的表情复杂,“我、我……来葵水了。” “可是……” 裴墨染还想再说,可赵婉宁就沉了脸,“难道在王爷心里,我只是生子工具?我对王爷而言,只是发泄欲望的玩意儿?” 他鬓角的青筋鼓起,腹中怒意上涌,如同岩浆快要爆发。 可想到云清婳昨日进门,她肯定心里委屈,他只好忍下脾气。 裴墨染抱着她哄道:“你是本王的妻子,曾陪本王征战两年,还为本王挡过一箭,你为本王做的一切,本王都记得,你怎么可能是工具?” 赵婉宁心下感动不已,可嘴上还是冷硬地说:“王爷记得我的好就好。” 她穿书前就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从小被众星捧月,不会向人服软,更何况是面对落后的古人? “本王一直记得。”裴墨染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三年前,新婚当日,他便被皇上急令去戍守西北。 三年里,他每次被召回京,都想抽空跟婉宁圆房。 可婉宁每次都用月事为借口拒绝…… …… 云清婳被扶回玄音阁不久,皇后便召她入宫敬茶。 这是正妃才有的殊荣,没想到皇后也给她。 由此可见,皇后对云家的看重。 …… 皇宫。 神武门。 云清婳梳了随云髻,头上佩戴着一对点翠孔雀步摇,步摇下坠着圆润珍珠,在光影下焕发光泽,她穿着浅紫色祥云纹绫罗裙,外面罩着一层金丝绣薄纱,在阳光下散发出彩色的光晕,看起来飘然若仙。 “可安排好了?”她扶着飞霜的手,缓缓下了马车。 飞霜颔首,“一切就绪,就等您了。” 走到神武门时,正巧几位命妇被召见入宫。 她们上下打量着云清婳,眼里盛满了戏谑。 云清婳含笑朝她们见礼,礼节标准,毫无破绽。 可几个命妇却伸臂将她拦住。 “呦,我当是谁呢?这不是京城第一贵女吗?” “丞相嫡女,嫁去肃王府做妾!这就是典范?” “与人做妾,这样的典范,我们可效仿不来!呵呵……” 几人将她围住,以帕子捂嘴,低低的嗤笑。 她们及笄后,常被人拿来跟云清婳比较,她们仿佛就是云清婳的垫脚石,如今压了云清婳一头,这么好的报仇机会自然不能放过。 云清婳很想掐断她们的脖子。 可听见不远处的脚步声,她只能拘着双手,微微低头,如同一朵坚韧的小白花。 “云妹妹,侧妃便是妾,好像是不能上桌吃饭的?”一个命妇似在虚心求教。 云清婳瞥见不远处的青色衣衫,只挤出了一个难堪的笑。 “放肆!”一声威严的低吼传来。 几个命妇吓得一颤,当即欠身行礼,“见过王爷。” 裴墨染大步上前,将云清婳护在身后,“本王的人,岂容你们编排?她是本王明媒正娶的侧妃,你们可是在打本王的脸?” 命妇的脸色吓得惨白,有的人已经在发颤。 “臣妾不敢。”命妇声音发颤。 他言辞刻薄道:“云妃是京中第一贵女,德行昭然,你们方才百般刁难,莫非是觉得本王配不上云妃,或是父皇的旨意有误?” 命妇一颤,吓得魂都要飞了,立即跪下叩首,“不敢不敢,是臣妾错了,云妃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们这一回。” 裴墨染看向云清婳。 她摆摆手,示意她们离开。 “滚!”裴墨染冷如冰珠地吐出这一个字。 命妇如蒙大赦,逃似地走了。 这一切,自然是云清婳算准了时候,故意让裴墨染看见的。 她要让裴墨染清楚地知道,嫁给他,她受了多大的委屈! 让他同情,让他怜悯,让他愧疚! 裴墨染一垂眸,只见云清婳仰起头,双眸晶亮,崇拜地看着他。 她的眼神就像在看盖世英雄。 裴墨染从未被女人这样看过,耳根子居然红了。 冷硬的话被咽回肚中,他匆匆错开眼,声音柔和下来,“没事?” 云清婳的面颊绯红,纠结之下开口:“妾身无事,多谢王爷。”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看来昨晚的事算是揭过了。 “为何不等本王一起?”他轻声问。 云清婳福身,“妾身只想恪守本分,不愿让王妃疑心。” 裴墨染看着她,心情复杂。 她懂事得让人心疼。 可她当真一点都不在乎他的宠爱? 云清婳紧随其后,她从袖中拿出了金疮药,愧疚的说:“王爷,今早……对不住。” 他看着指尖的薄痂,促狭道:“这就是第一贵女的做派?” 云清婳被看穿了小心思,面颊一红,羞臊道:“谁让您欺负人的?” “只会窝里横。”裴墨染好笑地评价。 “才不是!王爷才回京,妾身不想给您添麻烦。”云清婳鼓着嘴,怯生生的辩解。 裴墨染微怔。 她竟然想得到这一层,知道他才从边关回京,根基不稳,所以不想开罪其他官员。 他接过药瓶,心中升腾起了一股淡淡的暖意。 旁人从不会为他考虑这些。 …… 翊坤宫。 裴墨染被召去了御书房,所以云清婳只身来请安。 皇后拉着云清婳的手,笑靥如花,“清婳,你跟云澈的亲事,真是造化弄人!不过还好,墨染虽不是本宫的亲儿子,但也是本宫养大的,我们果然有婆媳缘分。” 云清婳看着她那双保养得当的手,眼睛都黑了。 真是恶心! 令人作呕! 当年,正是大皇子裴云澈杀了姐姐的心上人。 而皇后嫌弃姐姐被人侮辱,又不想主动提出退婚当恶人,于是故意将边关战败的消息泄露出去,让姐姐心如死灰选择自焚。 是他们联合起来,逼死了姐姐! 她犹记得那晚,京城的雪下的好大,她们促膝长谈,姐姐答应她会好好活着,可趁着她去为姐姐取药的功夫,姐姐点燃了闺房的一切…… 这三个仇人,她会一一送他们上西天,以血祭亡灵! 第4章 他受不住她的眼泪 “皇后娘娘跟殿下待妾身的好,妾身都铭记于心,不敢忘怀。”云清婳膈应地抽出手,福了个大礼。 皇后的双眼笑成了一对弯月牙,她似乎对云清婳的“投诚”很满意。 这就对了! 就算嫁给裴墨染做妾,云清婳也应该向着她,向着她的亲儿子——裴云澈! 云清婳虚与委蛇地跟皇后聊了片刻,很快裴墨染也来了。 母子二人要说体己话,她很识眼色地借故离开。 因为接下来,她要攻略另一个狗男人了。 …… 翊坤宫的后花园中十分静谧,没有宫人值守。 云清婳站在碧湖前,她捏着一条湖蓝色的手帕拭去眼角的晶莹。 在探出花圃的一片翠绿的衬托下,她像极了一朵在风中凋零的小花朵,孤苦无依。 圆栱门后,一个颀长的身影,默默注视着她。 男子穿着湖蓝色锦袍,贵气逼人,他的双眼弧度圆润,瞳仁明亮,一副翩翩君子貌,温润如玉,跟裴墨染的剑眉星目,以及颇具攻击力的深邃五官截然相反。 云清婳眼角的余光瞥见男人,毅然决然地往湖中走去。 她才探出一只脚,绣花鞋正要浸没在湖水中时,男人倏地冲上前,死死捏住她的胳膊。 “蛮蛮!”裴云澈的声音都在颤抖。 蛮蛮便是云清婳的乳名。 为了攻略裴云澈,云清婳足足花了一年的时间。 可裴云澈为人克制,不敢轻易动心,所以他们之前一直保持着朦胧的暧昧,神魂交合,裴云澈也从未逾矩表露心迹。 她今日就要打破他的克制! 这样才好为将来兄弟决裂的戏码做铺垫,一步步将他引上黄泉路! “您别拦我,别拦我……让我去死……”云清婳哽咽,她吃力地推搡他。 可裴云澈的力道不断加重,他强行将她拖拽到远离湖水的屋檐下,“蛮蛮,不要做傻事!” “我跟殿下有什么关系?您为何要管我?”云清婳的杏眸睁得硕大,其中尽是愤怒。 就像在指责:若不是你的懦弱,害怕被皇上判定有谋逆之心,我怎会嫁给别人? 裴云澈的唇瓣颤了颤,他艰难道:“本王……” “王爷跟王妃欺辱我,昨晚甚至让人……”云清婳哽住。 她的眼泪扑簌簌地落,如同一滴滴岩浆,洒在他的心上,灼得生疼。 肃王府有他的眼线,他自然听说了昨晚的事。 裴云澈捏着拳头,一时之间,心如乱麻。 看着云清婳受委屈,他心如火煎。 可她已嫁作人妇,还是他好兄弟的妻子,他怎能动邪念? 云清婳看出了他内心的挣扎,转身又朝着湖边跑去,“我不想回去!与其被那般侮辱,还不如死了干净!” “蛮蛮!”裴云澈下意识的抱住她,他的双臂都在颤抖。 他居然抱了弟媳! 罢了! 他低声道:“蛮蛮,好好活着,就当是……为了本王。” 这是隐晦的告白。 对于裴云澈来说,已经是难得。 鱼儿已经上钩了! 云清婳不准备再逼他,她泄了力,扭头用深情的眼神看他,“殿下,我会在心里为您守节。” 说着,她快步跑开。 裴云澈胸腔内一震,他感受到了钻心般的疼。 …… 跟白嬷嬷交代一声,云清婳就离开了翊坤宫。 她拍着身上的衣袍,满脸膈应,她蹙眉交代:“回府后,将这身衣裙烧了,真脏!” 害死姐姐的人,跟他们呼吸同一处空气都令人作呕。 更何况是被裴云澈抱? “是。”飞霜应声,“主子,裴云澈那边已经上钩,但是王爷……” “放心,裴墨染已经对我产生了兴趣。”云清婳歪着脑袋,似乎想到了什么,“暗棋,可以亮出来了。” 飞霜露出诡异的笑,“是。” 云清婳眼圈泛出淡淡的红,她低声喃喃:“姐姐,你教过我,凡事要给人一次机会,这是我给赵婉宁的最后一次机会。” …… 玄音阁。 云清婳慵懒的躺在床榻上,飞霜给她捶着腿。 她沉吟一声,“同时攻略两个男人太累了。” 门砰的被踹开,裴墨染气势汹汹的快步走来,一股杀气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他并肩而行的正是赵婉宁,她的脸色透着病态的白。 “云清婳!”他咬牙切齿的低吼。 云清婳身子一僵,一双杏眼瞪得浑圆,她瑟瑟的从榻上跪坐起来,“参见王爷、王妃……” 裴墨染的眼眸微眯,如同鹰隼般狠厉,“婉宁中毒,是不是你干的?” “妾身不知王爷在说什么!”她受到了惊吓,身子发颤。 “还装?今晨,除了你敬的茶,婉宁什么也没有吃。”他的指节捏得咔咔作响,像是恨不得将她给削骨扒皮。 咻—— 一道寒光,从云清婳惨白的脸蛋上闪过。 赵婉宁将裴墨染腰间的佩剑拔出,剑尖直指她的脖颈,“王爷,还与她废什么话?我本想放过她,可她自己找死!” 云清婳没想到赵婉宁这么沉不住气。 她求救的看向裴墨染,双眸含泪,好不怜人。 裴墨染眼中除了愤怒,只剩悔恨。 他居然被云清婳骗了? 她的温柔大度都是假的? 云清婳的脸上浮现出委屈,她含泪赵婉宁对视,丝毫不心虚,“王妃,妾身虽然愚笨,可怎会傻到实名投毒?” 赵婉宁怒斥,“还敢狡辩!” “王爷、王妃就算让妾身死,也让妾身死个明白!”云清婳主动挺身,用脖颈触碰剑尖。 看起来就像是赵婉宁用剑抹她的脖子。 赵婉宁猝不及防,想收手时为时已晚,剑尖已经将云清婳的脖颈划出一道浅而细长的口子。 裴墨染的双眼被血红给刺了下,他想阻拦赵婉宁,可赵婉宁已经将剑放下了。 “主子!”飞霜痛呼。 这一刀,她以后定会讨回来。 云清婳脖颈上的血丝不断渗血,悲凉道:“王妃,妾身的命就在您手里,只求您给妾身些时间,让人探查清楚。”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赵婉宁怒斥。 就在这时,管家赶来,“王爷,查清楚了,是王妃院里的婢女采薇干的。” 裴墨染呼吸一滞,看云清婳的眼神染上愧疚,他的心也有些难受。 云清婳幽怨、委屈的看着他,就像在说,你为何不信我? 他焦急道:“都愣着干什么?快传府医,给云妃包扎!” 裴墨染从袖中拿出帕子,着急的伸手,想为她捂住伤口。 她这么羸弱,弱不禁风的,若是血流干了怎么办? 可云清婳的神情失望,就像被伤透了心,她侧脸避开他的触碰,温热的眼泪却不准不误的低落在他的手背上。 他的心仿佛也被烫到,“本王误会你了。” 云清婳抿着唇,极力忍住哭声,倔强的不回答。 裴墨染最受不得女人的眼泪,他实在手足无措,“别哭了,本王知道你性情温良,这次是我们冲动了。” 他看向赵婉宁,示意她说话,可赵婉宁早就黑了脸。 这让他的心里很不高兴,婉宁为何如此冲动鲁莽? 第5章 他想讨好云清婳 清心阁。 赵婉宁脸色惨白的倚靠在坐榻上,宝音正在喂她喝药。 一个婢女被五花大绑丢在正厅中央。 婢女怨毒的看着上首的人。 “我向来赏罚分明,赏赐不断,你怎会背叛我?”赵婉宁不解。 “究竟是怎么回事?”裴墨染怒问。 管家长叹一声,“此事是王妃的梳头婢采薇干的,她往王妃的口脂里下了夹竹桃花粉。” “怎么会?小小婢女跟王妃何仇何怨?”云清婳捂着嘴惊呼。 采薇冷笑,“赵婉宁,你该死!你可还记得三年前,你遭山匪追杀,被京郊一农妇所救?你害怕暴露行踪,在被救的第二日,恩将仇报杀了她?她是我娘!” 众人都被如此内情吓到。 宝音的眼中流露一片慌乱。 赵婉宁一脸茫然,“农妇?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你不记得?一条人命,你居然不记得?哈哈……”采薇癫狂的大笑。 忽的,她的嘴里吐出了黑血。 “她服毒了!”管家想要阻止,可走近一探鼻息,人已经断气。 裴墨染凝眉。 类似的事,赵婉宁曾经在边地就做过不少。 赵婉宁神情自若,甚至为自己的雷霆手段沾沾自喜,“也没什么不好承认的,这的确是我的作风,只有死人才不会暴露秘密,不是吗?” 她毫不吝啬展示自己的狠辣,裴墨染正是喜欢她的真实不做作不是吗? 裴墨染的眼中浮现了淡淡的失望跟无奈。 曾经在边地,婉宁的心狠手辣是为了自保,他可以理解。 可在京城,她为何要这么做? 为何要对无辜农妇出手? “将她葬了。”裴墨染摆摆手,命令道。 “是。”管家立即着手去办。 云清婳被吓到,脸色惨白,她埋怨的瞥了裴墨染一眼,跌跌撞撞的跑走了。 转身的瞬间,她的眼中恨意凝固,如有实质。 姐姐,你看! 恶人做了坏事,根本不会记得。 他们根本不值得被原谅! 裴墨染的心上像是被压了块巨石,让他喘不上气,他不喜欢云清婳用这种眼神看他。 明明不久前,她看他的眼神还是那样的崇拜…… “王爷,我命人做了羊肉,今晚留下用膳。”赵婉宁罕见的发出邀请。 她知道男人的贱性,越得不到,他们就越想要。 这些年,她对裴墨染也是如此,若即若离。 她跟古代那些只会献媚的女子可不一样。 裴墨染蹙眉,他讨厌羊肉,一股膻味……只是婉宁爱吃,他才陪着她吃几口罢了。 “婉宁,你方才伤了云清婳,多少得表示一下歉意。”他斟酌着开口。 赵婉宁轻哼,想起云清婳方才痛哭流涕的模样,她就想笑。“我不要!我为何要对一个妾低头?我给她的,罚也是赏,正好给她个训诫。” 她的话分外刺耳。 他的脸色黑沉下来,冷淡道:“本王还有政务,你好生歇息。” 赵婉宁并未起身相送,慵懒的颔首,“是。” …… 裴墨染并没有去书房,一转身,去了玄音阁的方向。 玄音阁。 云清婳坐在榻上,狠狠捏了下脖颈上的伤口。 快要愈合结痂的伤口,又渗出了血丝。 采薇是她三年前就埋在四王府的暗棋。 五年前,京郊的村子发过瘟疫,是姐姐冒死在村口搭棚施药,才救了全村的人。 所以听说她要给姐姐报仇,拥有着共同敌人的采薇自然一拍即合。 采薇方才吃下的是飞霜炼制的假死药,明日这个时候,她就能醒来。 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裴墨染示意下人不要通传。 飞霜心疼的直掉眼泪,“在云府,老爷连一句重话都不曾对您说过,少爷们对您也是如珠似玉的疼着,您何曾受过这种委屈?您冰肌玉肤,若是留疤了怎么办?” “不哭了。”云清婳拿出帕子,温柔的给她擦眼泪,“这就是命,造化弄人,谁让我不讨王爷喜欢呢?凡事总有先来后到,我做什么努力都没用。” 她的话,像是细细密密的针,扎进了裴墨染的心。 他对皇后母子而言,何尝不是如此? 为他们舍命,镇守边关,血战沙场又如何? 到头来,他还是外人。 裴墨染心中的愧疚,在这一刻无限放大。 他低咳了咳。 “王爷……”飞霜惊呼,立马跪下行礼。 云清婳恹恹的看他一眼,扭转过身,背对着他。 裴墨染不恼,他走上前,拿出帕子,伸向她的伤处。 云清婳不动声色的侧过脖子,躲开他的触碰,她跪下,“王爷可还想杀掉妾身?” 这是生气了。 裴墨染向来没什么耐心,可今日却出奇的好脾气,他强行扶她起身,“府医何在?快来给云妃医治,定不可留疤。” 云清婳后退几步,“多谢王爷。” 她跟他再次形同陌路。 不久前才搭建出的一丝熟悉坍塌成废墟。 “方才本王是想拦着的。”他苍白的解释。 “是。都是妾身鲁莽,是妾身主动迎上剑刃的。王爷放心,若是被人发现伤处,妾身定不会让旁人误会王妃。”云清婳似乎真被伤了心,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 裴墨染实在无奈。 她懂事得让人心疼。 他笨拙的用指腹给她拭泪,“别哭了,本王日后定不让任何人伤你,这次是意外,以后不会了。” 云清婳倔强的别过脸,“王爷去陪王妃,我不敢再让王妃误会。” “你是本王的侧妃,伺候本王是你的本分,你怎敢抗拒?”裴墨染佯装生气。 “是。”她低眉顺眼,心里憋着一口气,但是不敢再发了。 太医为云清婳带来了一瓶药膏,婢女给她上药时,裴墨染在一边定定地看着。 他跟发誓一般,一字一顿道:“本王定不会让你留疤。” 女子最在意容貌,云清婳生的国色天香,若是留疤了,她一定会比其他女子更难过。 云清婳摆明不信,眼神含着幽怨。 二人相对无言。 他怀着补偿云清婳、安抚云家的心思,陪她用了晚膳,顺便留宿。 可云清婳的脸上没有丝毫惊喜。 裴墨染躺在榻上,仰头看着帐顶坠下的五彩流苏,心中郁结。 他都如此讨好云清婳了,她怎么还甩脸色? 伤害她的人是婉宁,又不是他! 正想着,烟青色的床帐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 他一瞥,只见纱帐外的娇小身影,身材凹凸玲珑。 云清婳正狠狠踩踏他的皂靴,嘴里小声嘟哝,“让你欺负我!让你欺负我!” 裴墨染的薄唇扬起一丝弧度,他本想呵斥,但又觉得让她解解气也无妨。 她胆子小,也只敢如此了。 第6章 假装梦魇,他温柔哄睡 从前,他一直以为自己很讨厌装模作样的千金贵女,可云清婳的种种行径,他却并不讨厌。 云清婳吹了榻边的灯,掀开床帐时,发觉一双桃花眼正灼灼的盯着自己。 啊—— 她惊呼一声,做贼似的心虚道:“王、王爷还没歇息?” “嗯。”裴墨染挑眉勾唇,戏谑的看着她。 似乎在说,方才你做的一切本王都看见了。 云清婳的脸颊泛红,规矩的从床尾爬上榻,钻进被褥后,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被冷落了,裴墨染也不恼。 他阖上眼,十几息后正欲睡下,可身侧传来响动。 “不要,不……” “不……” 云清婳的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柳眉微蹙,眼角还有泪滑落。 裴墨染支起身子,蹙眉看着她。 她这是被梦魇着了。 婉宁手段太狠。 这两日终究给她带来了阴影。 他规律的轻拍她的背,低声道:“别怕……” “别怕……” 渐渐地,她的眉宇舒展,呼吸放缓。 裴墨染恐怕自己都没察觉到他此时的表情有多温柔。 他等她彻底睡熟,才重新躺下。 云清婳勾唇,笑容妖冶。 方才裴墨染没有直接叫醒她,说明他心疼了。 一个男人,心疼女人,这可是动心的前兆。 今晚,也不知飞霜的香会给狗男人造出什么样的梦。 少顷,裴墨染的呼吸急促起来,脸涨得通红。 梦中,云清婳主动宽衣解带,将他扑倒在榻上…… …… 翌日。 军廨有急报传来,亟待裴墨染处理。 乾风送来了银色虎纹盔甲。 裴墨染又一次感到身下不对,他草草沐浴后,穿着亵衣从浴室出来。 只见云清婳已然站在屏风旁等候。 他疑惑的看着她。 云清婳没有多言,冷着脸拿起中衣为他换上。 她很不齿这种“冷脸洗内裤”的行为! 但是,狗男人就吃这一套啊! 果然,裴墨染的脸上划过惊诧。 他从未被赵婉宁这样服侍过,赵婉宁平日甚至连行礼都不愿,更何况是更衣? 云清婳动作麻利,可到了扣腰带这一步却犯了难,她笨拙的试了半晌没有扣住。 “这样……”裴墨染带着她的手,将腰带传进孔中,然后使力扣住。 云清婳跟被火燎了般,匆匆抽回手,“恭送王爷。” 裴墨染有些难以接受。 明明在梦中,她是那么乖顺热情,可现实中却这样冷漠。 他没说什么,转身离去。 人走后,云清婳伸了个懒腰,“此事应该传去裴云澈那里了?” 飞霜颔首,“他的人一直盯着呢,恐怕嫉妒死了。” 云清婳妖冶一笑。 昨日才说为他守节的女人,今日就在别的男人身下婉转承恩。 自己的东西被旁人染指,还是一块垫脚石,裴云澈怎会不难受? …… 清心阁。 昨晚裴墨染留宿的消息一早就传到了赵婉宁耳中。 赵婉宁双眼气得猩红,她的手捏得咔咔作响,“王爷也真是的!就算为了安抚云清婳,也不必留宿?” 宝音端着刚熬好的药,送到她手边,“留宿也是守活寡罢了,您才是王爷心中唯一的妻子,否则王爷也不会交代您去与国公夫人交好。” “我就讨厌跟那些小女人虚与委蛇,王爷还非要派我去讨好她们。”赵婉宁瘪嘴抱怨。 “这是云清婳求也求不来的,您是王爷的左膀右臂,而她只是一个花瓶,王爷不会委以重任。”宝音殷勤的给她揉着肩膀。 赵婉宁眼中寒光乍现,“那我就给她这个恩赐。” 办得好,裴墨染自会嘉奖感谢她。 办的不好,她就把错处推给云清婳。 …… 清早,云清婳请安时便被赵婉宁邀请一齐去祝国公夫人的赏花宴。 云清婳自然不会拒绝。 这正是小说中男女主感情的升温点。 裴墨染在西北驻守多年,已然有了夺嫡的心思,可无奈在京城孤立无援。 正是姐姐凭借跟京城贵妇的交情,很快就帮裴墨染打开了门路,扶他青云直上。 祝国公府。 后花园。 一个雍容华贵的女子坐在凉亭下,她的身旁已然簇拥着多位王妃、皇子妃与命妇。 祝国公夫人何心意坐在主位上,拿着剪刀侍弄花草。 祝国公实力不弱,此次被召回京,当即成了众多皇子拉拢的对象。 至于他将最终投身于谁的阵营,他仍在观望。 而突破口,正是他青梅竹马,宠爱有加的发妻——何心意。 “见过国公夫人。”云清婳福身。 何心意冲她嫣然一笑,“四王妃跟云妃来了,快坐。” “一点薄礼,还请国公夫人笑纳。”赵婉宁轻扬下巴,婢女捧上了一套金灿灿的头面。 何心意扫了一眼,嗓音慵懒道:“王妃客气了。” 赵婉宁何时被臣妇这样轻视过,她想要发作,可还是为了裴墨染忍下了。 剩下就是皇子妃之间的明争暗斗。 皇子妃赞美着何心意的容颜、发髻、珠宝,或是请她出门看戏、游湖,亦或是约着一同赏花、点茶。 而赵婉宁喜欢习武,她完全插不上话,甚至眼中透着深深的不屑。 显然看不上她们谄媚的嘴脸。 云清婳眼底闪过鄙夷。 人事即政治,这么简单的道理,赵婉宁都不懂。 她以为只要嫁给裴墨染,不做任何谋划,就能当上皇后? 果然,不依靠剧情,她就是个草包! 长袖善舞,曲意迎奉,正是云清婳的拿手好戏。 但是,她不能便宜了赵婉宁。 得让赵婉宁表现差,才能衬托出她的好。 “王妃,您也说两句啊。”云清婳站在赵婉宁身后,弯下腰,小声提醒。 宝音也有些着急,她连忙道:“王妃,您不是给国公夫人备了其他的礼吗?” 赵婉宁福至心灵。 她是想促成祝国公跟裴墨染的联盟的,她挤出笑,“国公夫人,听说您擅骑术,我府上正好有两匹瓦剌缴来的马,还请您笑纳。” 此话一出,整个后花园顿时鸦雀无声。 众人或是幸灾乐祸或是哑然的看着她。 云清婳险些笑出声。 真是一瞌睡就有人递枕头。 何心意的兄长,正是死于瓦剌人的马蹄之下,身躯被踏溅如泥浆! 赵婉宁怎么敢的? 何心意的脸抽搐了片刻,红润的脸蛋变得惨白。 “国公夫人……”有王妃想要劝慰。 可赵婉宁没有意识到不妥。 她甚至以为其他人不语,是因为觉得自己的礼物太次,自惭形秽了。 第7章 撒娇,撞进他的怀里 可何心意瞬息收敛了表情,她轻笑,“肃王妃曾在边关打仗,想必剑术卓绝?我有些乏了,不如您来献舞一曲解解乏?” 赵婉宁的脸登时阴沉下去,把她当舞姬了是吗? 这可怪不得她! 是何心意先得寸进尺,给脸不要! “恕我身子不适,先行回府!”赵婉宁冷簌簌的转身离去。 何心意的眼神也逐渐阴冷。 其他王妃、皇子妃皆用看跳梁小丑的眼神看赵婉宁。 “小门小户,尽招人笑话,哪里比得上云妃?”一位王妃鄙夷道。 送礼前,都不调查了解主人家的喜好吗? 云清婳并没有离开,她静静的站在一旁。 此事,很快传去了军廨。 内堂中。 裴墨染伏案垂首,俊脸涨得通红,只觉得无地自容,无颜面对军中兄弟。 何副将是他的得力干将,惨死瓦剌人之手,死无全尸。 每每想起此事,他都心痛不已,夜不能寐。 婉宁居然一点政事都不知,说出那番风凉话! 如今好了,不仅得罪了祝国公,还伤了他在军中的威望。 军师诸葛贤面色难看,他长叹一声,拱手道:“王爷,王妃无心,只是军中将士未免寒心啊。” “诸葛先生,婉宁离开西北三年,并不知此事,都怪本王,逼她去迎奉国公夫人。”裴墨染声音都在颤抖。 他自然是怨的,但还是下意识保护她。 “为了稳住军心,还请王爷做出惩戒。”诸葛贤弯腰,深深行了一礼。 “唉……”裴墨染觉得无比心累。 …… 国公府。 赏花宴不欢而散。 皇子妃跟命妇先后离场。 她们不约而同地调笑赵婉宁方才的行径,发出嗤嗤的笑。 后花园唯独剩下了云清婳跟何心意。 二人目光相触,何心意脸上紧绷的线条霎时柔和下来,“蛮蛮。” “心意姐姐。”云清婳乖巧地扑进她的怀中。 何心意怜惜地揉着她的脑袋,“你表姐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她是谢容音的挚友,挚友辞世,对云清婳自然多了不少爱怜。 “心意姐姐,我想……” 何心意的双眼幽深,仿佛洞悉一切,她缓缓颔首。 …… 只一个时辰,祝国公府便给裴墨染送去了拜帖。 这跟抛来橄榄枝无异。 京中各个势力皆第一时间洞悉此事,众人只觉得奇幻。 肃王妃不是开罪国公夫人了吗? 祝国公怎还愿与肃王府交好? 而赵婉宁也很快得知拜帖的事。 她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喜不自胜,“何心意定是觉得当众给我难堪,与我有愧,再加上祝国公慧眼识珠,本就有意归顺王爷,所以最后选了王爷!” “恭喜王妃!日后王爷会更加感激爱慕您的!”宝音连连福身,也为自家主子高兴。 “那是自然,王爷每次能逢凶化吉,都是多亏了我。”赵婉宁傲气地理了理发髻。 另一边,云清婳出了祝国公府。 飞霜问道:“主子可要回府?” “不,我们要快一步去认领功劳,免得被赵婉宁抢走。”云清婳的眼神晦暗不明。 …… 军廨午休时,云清婳戴着面纱,穿着一席浅紫色罗裙,娉娉袅袅地提着食盒站在门口。 冷了狗男人这么久,也该赏颗甜枣了。 男人堆里见了女子本就稀奇。 更何况是身姿如此曼妙的? 每每有妇人来送饭,将士总免不了一阵打趣。 十几个穿着铠甲的糙汉子,都躲在门后偷偷打量云清婳。 几个副将见了衙下的马车上插了四王府图腾的旗帜,当即知晓了云清婳的身份。 少年争前恐后地奔走去廨中,“嫂夫人来了!” “嫂夫人来了!” 此时,裴墨染正激动地捏着拜帖,手不由自主地颤抖,“呵……诸葛先生你看,是清婳做的!她巧舌如簧,劝勉赵国公跟本王联手,终有一日攻破瓦剌,为何将军报仇。” 诸葛贤捋着胡子颔首,眼中添了几分满意之色,“云妃不愧是相府嫡女,机敏过人。” “王爷,嫂夫人来了。”少年的笑掺杂着几分打趣。 裴墨染的脸阴沉下去,“婉宁?” 提起她,他就来气。 “不,是云妃。” 笑容重新浮现在俊俏的脸上,裴墨染收起拜帖,他快步出门,嘴里斥道:“不早说!” 军廨门外,只见云清婳无所适从的低头站着。 因为一帮男人正好奇的打量她。 裴墨染的脸由晴转阴,当即跟母鸡护崽似的挡在云清婳身前,他威严道:“都这么闲,就滚去校场操练到子时!” 几个副将哀哀的哼唧了一声,便整齐的朝着校场跑去。 云清婳扑哧笑出了声。 裴墨染看着她嫣然的笑,心头一阵悸动,他低咳了咳,不自知的放缓了语气,“怎么来了?” 他想着,云清婳应该是来邀功的。 女人不可干政。 但她就算是来求赏的,他也认了。 “想着王爷没回府,妾身特来送些吃食。”她的声音轻柔。 裴墨染的心中划过一道暖流。 婉宁从未给他送过饭。 裴墨染发觉还有不知死活的士兵在偷看云清婳。 他不由分说,拉着她的手,大步将她往公堂带去。 云清婳的腿实在不如他的长,被他扯得差点飞起。 到了屋里,裴墨染一止步,她顺着惯性直挺挺撞进了他的怀里。 裴墨染闻到了一股馨香,梦中好像也是这股味道。 这让他心脏怦然。 她连忙后退,正色解释:“王爷,我不是故意的。” “本王知道。”他无奈道。 云清婳松了口气,将几盘点心摆上桌。 如今她立了功,裴墨染如今看她就满心欢喜,但不想表现出来。 他敛着喜色,“本王正好饿了,你来就为了送点心?仅此而已?” 她唇瓣微张,欲言又止,“……嗯。” 裴墨染就想看她憋着难受的模样。 他故意不搭话,自顾自吃起了点心。 对于她的示好,他很受用。 云清婳在心里吐槽:狗男人,我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你就忍心看我吃瘪? 没良心啊。 但她不能主动讨赏,封建男人绝不喜欢干政的女人。 她在裴墨染面前,得是一朵不谙世事的小白花! “其实还是有件事相求的。”她声若蚊呐。 裴墨染抬眼,不准备逗她了,“说。” “明日,您可不可以陪妾身回门?”她看起来很纠结,似乎觉得自己提出了很过分的要求。 然后又加了一句,“夫君……” 声音清甜,婉转娇气。 第8章 赵婉宁被训斥 今早还冷着脸,现在却如此撒娇。 这绝对是示好! 裴墨染的脑袋里仿佛炸开了一朵烟火,这声娇啼像是一条小蛇钻进了他的心里,痒痒的,想抓却抓不到。 他再也绷不住,嘴角明显上扬,可还死要面子,“本王得看看明日军廨中可有政务。” 她怯怯地伸出手,试探性地摇晃他的胳膊,“只占用夫君一点时间。” 他飘飘然,但还是操着勉为其难的语气:“好。” 云清婳笑容灿烂,她坐在他身侧,吃起了糕点,她早就饿了。 裴墨染看出来了,她并不知道自己帮了他多大的忙。 否则也不会因为邀他回门,毫无底气,畏畏缩缩。 回过神时,他惊讶地发现,一盘糕点都被她吃完。 他戏谑道:“本王记得,京城贵女的规矩,不是应该菜不过三箸,点心不过两粒吗?这就是第一贵女的做派?” 他用新婚夜,云清婳的原话促狭她。 云清婳眉心一拧,从盘中捏了一块糕点,蛮狠地塞进他嘴里。“您慢慢吃。” 裴墨染不责怪她的无礼,他嚼了两口,脸色突变,连忙倒了杯茶水大口喝下,才将糕点顺下去。 什么破糕点? 齁咸! 她扑哧笑喷了。 “你故意做的?”虽是问句,但裴墨染的语气无比笃定。 她忍笑。 他看着她欠欠的表情就来气,轻捏着她的脸,“本王早就看出,你是个表里不一的!京城第一贵女徒有虚名。” “君子论心不论迹。”她振振有词,笑得张扬。 “你……” 忽地,门被敲响。 云清婳立即起身,规矩地站在一旁,跟方才判若两人。 “进。”裴墨染冷下脸。 诸葛贤推门而入,送来一份文书,他问候:“侧妃体贴,亲自给王爷送饭。” “妾身方才伺候夫君用膳,听夫君说身边有一神算子,得幸见先生,果然颇具仙风道骨。”云清婳福身。 诸葛贤神机妙算的名声在外,想不认识都难。 “侧妃谬赞。”诸葛贤笑容可掬,眼神满是欣赏。 “瞧先生走路,您的腿脚似乎有虞……”她面露关心。 诸葛贤叹了声,“多年的老毛病了,每逢刮风下雨就异常疼痛,王爷寻了许多药方都难以治愈。” 她道:“家兄倒是认识一位神医,或许他有办法。” “那便多谢王妃了。”仅仅是几句对话,就让诸葛贤对她另眼相看。 裴墨染看着云清婳人前装模作样,就想发笑。 她何时伺候他用膳了?吃得比他还多。 他轻咳一声,“方才王妃将一盘桂花糕全吃了,可够?” 诸葛贤一愣,“……” 云清婳小脸一红,娇憨地瞪他。 见她吃瘪,他心情大好,嗤嗤的笑了。 “妾身告退。”她恼羞成怒般的离开。 她就是要露出破绽,让裴墨染觉得自己探得了她的秘密。 这样会让他产生他们亲密无间的错觉。 裴墨染想要留她,可想到什么,还是噤了声。 …… 飞霜扶着云清婳上马车,她抱怨道:“王爷果然宠爱赵婉宁,亏您花了这么多心思,他居然也不挽留。” “爱吗?裴墨染从来没得到过爱,他怎么可能知道什么爱?”云清婳轻蔑地摇摇头。 “什么意思?”飞霜挠了挠后脑勺。 云清婳耐心道:“皇后、赵婉宁对他好,是因为有利可图。他根本没被真正爱过,当初跟赵婉宁相恋,多半也是掺杂了感激跟出生入死的情谊。要说爱,他最爱他自己。” 飞霜似懂非懂。 “这对你来说超纲了,你不必明白。”她撑着脑袋,有些疲惫,“给表哥的信,可还在送?” “每日都送,都被宝音看了去。”飞霜坏笑。 她嗯了声,缓缓阖上眼。 …… 黄昏时,裴墨染一回王府,径自去了清心阁。 赵婉宁已然备好了一桌晚宴,化了精美的妆等候在桌前。 裴墨染看着赵婉宁含笑的脸,心中不快,淡淡道:“用膳。” “王爷不应该褒奖一番我?”她的眉眼弯弯,等待着他的称赞。 他蹙眉,“嗯?” 赵婉宁有些疑惑他的反应,她清了清喉咙,“今日我在国公府赔笑,这才换来了一份拜帖啊。” “这也多亏了王爷英明神武,让赵国公心悦诚服。”宝音觉得自家主子说话有些不敬,连忙补充。 裴墨染的下颔线紧绷,脸上透着山雨欲来的诡谲。 她换来的拜帖? 呵。 若不是祝国公在拜帖上写得一清二楚,他真会以为是她的功劳! 她知不知,今日她差点害得他万劫不复? 他砰的砸桌,赵婉宁始料不及,吓得一颤。 裴墨染将今日的真相说了出来。 赵婉宁瞳孔地震,难以置信的倒吸了口凉气。 风头居然被云清婳抢去了! 这个贱人,真会藏拙啊。 赵婉宁的眼眶泛红,似乎受伤了,可还是强势的质问:“所以王爷在怪我?对云清婳另眼相看?” 裴墨染吐出一口浊气,遏制住了胸中怒火,他单手抚上她的肩头,“怎会?本王对她,仅仅是为了权术。” 赵婉宁顺势倒在他的怀中,“日后我会多学多看,我不是故意在国公夫人伤口上撒盐的。” “本王知道。”他又恢复曾经的温柔,“婉宁,如今祝国公已经愿与本王合作,本王还需要子嗣。” 赵婉宁从他的怀中离开,她的眼瞳飘忽躲闪,“我的月事还没走呢。” 他凝眉,草草用完膳便离开了。 人走后,赵婉宁的后槽牙磨得硌吱硌吱响。“贱人!我真是小瞧她了!” 宝音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王妃,奴婢这几日每天都撞到云清婳身边的飞霜偷偷摸摸的送信出去。” 她的眼睛一亮,“哦?” “奴婢跟踪过几次,发现飞霜狡猾得很,每次都会绕路去江府。听说江府的江培玉跟云清婳是表兄妹,感情甚笃。”宝音的表情鄙夷。 赵婉宁轻斥,“你怎么不早说?” 宝音委屈的低下头,“奴婢还没有证据,不敢胡言。” “他们二人定有龌龊!这些大家闺秀最看重男女大防,怎会成亲后还有牵扯?”赵婉宁的手攥成了拳。 第9章 一声夫君,把他钓成翘嘴 “可是没有证据,我们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宝音的语气稍有遗憾。 赵婉宁的嘴角扬起,“凡事只要做过,必会留下痕迹,我们不必做什么……” …… 玄音阁。 云清婳曲腿斜倚在贵妃榻上,她捏着针线漫不经心地绣着荷包。 飞霜拿着玉石小棍戳了些药膏涂在她的颈上的伤处,“为何要绣荷包?” “赵婉宁知道我今日立了功,必想报复于我,我自然得帮她一把。”她的眼中蕴出几分狡黠。 门外忽地安静。 飞霜叹了口气,“王妃下手真狠,若是留疤了该怎么办?” “留疤便留疤了,女为悦己者容,府上也无人看我。”她的话有几分苦涩。 门外的裴墨染看她自怨自艾的模样,心中有种别样的感觉。 果然,云清婳内心也是渴望被爱的。 只要她一直安分下去,他未尝不能给她些关怀。 尽管不想承认,可这场婚姻,牺牲的终究只有她。 “咳咳……”他轻咳了咳,走到她面前。 他看到榻上她露出的肉绵绵的脚丫,脚趾尖泛着浅粉,如同白玉一般圆润,白得晃眼,他感到口渴,喉结上下滚了滚。 裴墨染努力错开眼,可还是忍不住想看,“回门礼本王已经让管家备好,绝不会让你丢了颜面。” “多谢夫君。”她感受到灼热的目光,羞臊地用薄毯盖住了脚,坐正了身子。 这声夫君真悦耳! 婉宁从未这么唤过他。 裴墨染拉过檀木凳,坐在她对面,视线落在她手中将将绣好的荷包上。 上面有一对蝴蝶振翅。 绣工算不得好,看得出是急赶出来的,针脚不齐。 荷包是墨绿色,颜色有些老气,绝对不适合女子佩戴。 “绣得真丑。”他的语气嫌弃,可眼中泛着光,分明是欣喜的。 云清婳掀起眼皮瞅了他一眼。 只觉得他有病! 她都没招他,他冷不丁过来嘴贱什么? “又不是给您的。”她声音软绵绵的,却带着反抗。 “好,不是给本王的。”他颔首,表示知道了。 云清婳感觉一拳打在棉花上,普信男,好气人。 夜深,云清婳沐浴回寝房,见裴墨染还没有走。 她嘟着嘴,“已经很晚了。” 言下之意就是,你该走了! 裴墨染从她的表情里看出了嫌弃。 他也是天之骄子,怎能一再忍受她的拒绝? 这个女人究竟有没有自觉?既然已经嫁给他了,居然不稀罕他的宠爱? 这像话吗? 他甩袖,哐啷一声重重摔了门,带着下人离开。 飞霜咋舌,“他也就敢在您面前横!” “这就生气了?明日还有更气的。”云清婳只觉得可笑。 …… 翌日一早。 云清婳赶去王府门口时,看见了裴墨染、赵婉宁并肩携手而立在马车旁。 二人的关系显然已经缓和。 她今日梳了隆重的朝云髻,发间插了一对金打的步摇跟一只岫玉梳篦,婷婷袅袅,摇曳生姿,她穿着一身浅紫色撒花流云罗裙,腰下坠着一对羊脂玉佩环,端庄明媚中不失娇俏。 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脖子上缠了条丝巾,这是为了遮住伤口的。 裴墨染的目光不由自主被她吸引,他神色恍然,似乎看到了画中仙。 而云清婳望着对面的二人,眼圈一红,看起来脆弱而伤怀。 裴墨染下意识松开赵婉宁的手,他上前解释,“清婳,婉宁额外给你备了一车回门礼,她有意与你缓和关系。” 他知道赵婉宁想要“陪”云清婳回门,此举很是荒唐! 她这是在变相的下马威,会让云家不悦。 对云清婳更是不公平。 可婉宁难得低头,他拒绝不了。 “多谢王妃。”她有礼的福福身。 赵婉宁善解人意道:“我明白回门对女子的重要性,云妹妹大可放心,我就站在最后,不会打扰你们。” “王妃说的是什么话?您才是王爷的妻子。”云清婳的脸色很难看,说出这番话似乎用尽全身的力气。 裴墨染看着云清婳如此懂事,心里升起一丝愧疚 赵婉宁得意地挑眉,冲她露出挑衅的目光。 上马车时,裴墨染殷勤地伸出手,想要扶云清婳。 可云清婳把手递给了飞霜,并不搭理他。 这让他心里莫名不悦。 果然! 又生气了。 云清婳规矩地坐在下首的座位上,缄默不语,内心却笑开了花。 她要的就是裴墨染的愧疚! 赵婉宁这个蠢货,不会真觉得自己赢了? 她就是要裴墨染对她常觉亏欠! 到了丞相府。 不仅是云家上下,就连堂亲表亲也都来了。 云丞相跟云夫人看到马车上下来的赵婉宁时,脸当即垮了。 直到裴墨染扶着云清婳下车,他们的脸色才有好转,“看到王爷如此体贴,老臣就放心了。” 话是这么说,可全家人都埋怨地看着他。 “爹娘、哥哥,夫君待我极好。”云清婳挤出笑。 云夫人忍不住发问:“怎么戴了丝巾?” “最近着了凉,有些咳嗽。”云清婳说着,假装咳了几声。 裴墨染心里的愧疚又大了些。 他现在无比后悔答应赵婉宁的请求,她实在太不懂事了! 众人都知道这是假话,但既然云清婳不说,他们也不再追问。 回门宴上,赵婉宁并没有作妖,而是当真按照约定规规矩矩的一言不发。 众人都众星捧月般围着裴墨染、云清婳。 只是,裴墨染感觉云家人看他的眼神很瘆人,让他冷不丁寒颤。 “清婳,你多吃些。”裴墨染贴心的给云清婳夹了块鱼。 他是听云夫人说她喜欢吃鱼才夹的。 “多谢夫君。”她的笑容标准。 “蛮蛮,娘亲给你炖了汤,你留着肚子啊。”云夫人跟她说话,像在对待小孩子。 几个哥哥也争先恐后的给她夹菜,“蛮蛮,多吃些,你都瘦了。” “你嫂嫂三更就起床给你做了枣泥糕,你带回府上吃。” “蛮蛮,我昨日给你捉了只松鼠,头上有黑毛,好看的紧。” 云清婳蹙眉,“二哥,我早就不喜欢松鼠了,你别捉了。” “你别生气啊,不捉就不捉了。”云家二公子立马认怂。 看着他们一家人嬉笑怒骂,裴墨染心中升起了别样的感觉。 他从来没体会过这样真挚纯粹的亲情。 云清婳,真让人羡慕。 “你乳名叫蛮蛮,为何不说与本王?”他在她耳畔轻声问。 难怪所有人都不悦的看他,原来早就看出他们是演的,根本不亲近。 “您也没问啊。”云清婳理直气壮。 第10章 主动的吻 他被一噎,无言以对。 用完膳,裴墨染便陪着云丞相下象棋。 说是下象棋,可二人口中却在含沙射影讲着朝政大事。 云清婳远远地跟江培玉对视,她找了个借口,便出了花厅。 赵婉宁心下一喜,过了几息,她走到裴墨染的身侧,“王爷,我想回府,您送送我?” 云丞相以及几位公子的脸顿时沉了。 裴墨染气闷,谈话正在关键节点上。 她怎么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连最基本的察言观色都不会? 居然上前直接打断男人说话! 云清婳就不会如此没有分寸。 “王爷有事,便先忙。”云丞相脸上的笑失去了温度。 裴墨染无奈,他起身去送赵婉宁。 经过长廊,赵婉宁指着拱圈门后的花园。 “王爷,云妹妹好像在花园,我跟她说一声。”赵婉宁边说边往花园的方向走。 裴墨染的耐心即将告罄,他无奈地跟着。 才走到圆拱门,裴墨染看到里面的景象就被怔住了。 云清婳递给了一位玉面公子一枚深绿色的荷包。 正是她昨天绣的! 玉面公子将荷包揣进怀中,从袖中掏出一盒胭脂送她。 “谢谢表哥。”云清婳仰起头,笑容夺目,天真无邪。 看样子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在他面前,她从未露出如此笑靥。 裴墨染不愿多想,但前几日的一幕幕如同泄了闸的洪水喷涌而出。 难怪她如此抗拒他留宿! 难怪她不在乎脖子上留不留疤! 难怪她从不争宠! “王爷,云妹妹跟表兄关系真好啊。”赵婉宁感慨。 她知道,男人最接受不了自己的女人被他人染指。 哪怕没有证据,只要在他心里埋下怀疑的种子,这种念头就会生根发芽。 裴墨染冷下脸,手捏得咔咔作响。 “王爷,你不会误会了?”赵婉宁脸上的笑意淡去,“虽说送荷包、胭脂不妥帖,但云妹妹应是不敢的。” “……”一股戾气铺天盖地席卷而来,他甩袖而去。 …… 回程的马车里只剩裴墨染跟云清婳。 比起来时,云清婳的心绪明显好了很多,她灵动地悄悄掀开小窗,孩子气地东瞧西看。 裴墨染看着她心情这么好,更是来气。 见了江培玉,就这么开心? “荷包呢?”他阴恻恻地问。 云清婳哼了一声,“您不是不喜欢吗?问这个做什么?” 裴墨染胸腔中的火气猛地窜起来,他猝不及防地捏着她的下巴,身躯粗鲁地一撞,将她死死抵在马车的角落。 他俯首,菲薄的唇堵住她粉嫩的唇瓣撕咬起来。 裴墨染粗鲁地掠夺她的呼吸,让她吃痛,没有一丝感情,只有欲望在发泄。 “唔……唔……”云清婳的眸子蓄了水,泛着粉红,她捏紧粉拳胡乱砸着他的胸口。 他跟疯了似的,又咬又啃。 窒息感临头浇下,云清婳都快要昏厥时,他感受到她脸上的热泪,终于放开了她。 啪—— 云清婳抬手,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裴墨染因为震惊,愣住了。 她居然敢打他? 上挑的桃花眼怒海翻涌,他只要轻轻一使劲,就能把面前小人儿的颈子折断。 云清婳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黛眉蹙起,双眼愤怒又惊惧,“王爷!您把我当什么了?您既然喜欢王妃,为何要招惹我?” “我也是个人,我不是解闷的玩意儿!” 裴墨染的左脸滚烫发烧,这巴掌不疼,但足够屈辱。 他跳下马车,心乱如麻。 方才,他是疯了吗? 居然吻了云清婳。 人走后,云清婳瞬间止住了泪。 她就是要反反复复试探,折磨他,逼疯他。 这样,他才会意识到,他动心了。 至于赵婉宁,很快就会被收拾! …… 裴墨染并未回府,而是去了军廨。 一连半个月都不曾回王府。 他不想考虑云清婳的事情,心烦! 玄音阁。 飞霜给云清婳揉着腿,“怎么办?王爷不回府了,您是不是玩过火了?” 云清婳捻着一颗葡萄吃,神色魅惑,“该急的不是我们。” 想必,皇后那边已经在催促了。 而军廨的确收到了翊坤宫的来信。 信上无非是催他早早回府,绵延子嗣。 如今各个皇子都子嗣单薄。 皇上更是看重香火绵延。 裴云澈府上虽然姬妾成群,可内斗严重,子嗣没一个留下来的,所以皇后只好把希望放到了裴墨染身上。 “臣斗胆问一句,侧妃回门之日,王爷就久居军廨,可是回门之日生了不快?”诸葛贤紧张地问。 裴墨染没好气道:“先生既然知道,何必多问?” “王爷迎娶侧妃,本就是为了巩固势力,侧妃为人机敏端正,就算心有龃龉,也不敢妄为,您何必劳心劳神,感情用事?”诸葛贤劝道。 裴墨染眉心拧得更紧,“你的意思是,本王对她动情了?” 这是重点? “臣何时说过?”诸葛贤摊手耸肩,一脸无辜。 反正每天心不在焉的不是他,每天听到有人送饭就往门外偷瞄的也不是他。 “诸葛先生,她在你面前装模作样了下,你就帮她了?真是糊涂!”裴墨染斥了一句,可还是放下笔,戴上了佩剑。 他准备回府了。 诸葛贤觉得还是有必要澄清,“老夫不是帮她。” 裴墨染脸上的郁气一扫而空,眉宇舒展开来。 或许诸葛先生说得对,云清婳就算有贼心也没贼胆! 那天,兴许是他误会了。 但云清婳就没错吗? 他亲她,她就敢动手打他? 还把荷包送给江培玉! 思及此,裴墨染的脚步轻快许多,很快就策马离去。 裴墨染回府后,率先按规矩去清心阁陪赵婉宁用膳。 赵婉宁不安的问:“王爷,这些日子,您为何没回府?” 她现在很是矛盾,她虽然想让裴墨染厌弃云清婳,可又不希望他是为了云清婳怄气这么久。 裴墨染心中茫然,沉默片刻才道:“军廨事务太多。” “王爷,有的时候,我真怀念咱们在西北的日子,没有这么多尔虞我诈,只有我们二人……”赵婉宁回忆起往事,脸上的傲色都淡了不少。 第11章 他何时咬过她? “婉宁,你才是本王的发妻,你是不同的。”裴墨染脸上的戾气也褪去几分,但他想到什么,又沉下脸,“京城不比西北,绝不能踏错一步,日后你要更加谨慎,不能再惹祸了。” “知道了。”她敷衍地说。 裴墨染顿感心累,一看就知道赵婉宁在敷衍他,根本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在边关他们一起出生入死,她甚至为他挡过箭,他不能苛责太多。 …… 玄音阁。 云清婳也收到了裴墨染回府的消息。 “主子真是料事如神!王爷真的回来了,只可惜一回来就去找了赵婉宁。”飞霜惋惜道。 云清婳并不着急。 毕竟是裴墨染在战场上的生死之交、救命恩人,哪有这么容易剔除? “醋了半个月,好不容易劝服自己原谅我,他肯定会来。”她的双眼在烛火的映衬下炯炯有神。 当然,她并不认为裴墨染吃醋就是喜欢她。 这只是男人的占有欲发作罢了。 飞霜问道:“可要打扮一番?” 云清婳摇头,她换上绸白亵衣,将披散在脑后的青丝梳理得顺滑服帖。“熄灯。” “是。”婢女纷纷退下。 整个玄音阁的烛火层层暗下。 裴墨染才走到玄音阁外,便看见庭院的灯火规律地由里及外层层熄灭。 这明显是故意的! 他示意婢女噤声,缓缓踏进门内。 裴墨染五官深邃,眉飞入鬓,或许是常年在沙场上染上了煞气,不笑时总给人一种阴狠之感。 他一步步踏进殿中,静默地看着房内的一切。 “主子,您这样不好?王爷好不容易回来一趟。”飞霜纠结地劝道。 云清婳叉着腰,肉绵绵的脚丫踩在贵妃榻上,脚背白得晃眼。“哼!臭飞霜,我是你主子,他是你主子?” “回门那天,他都没问我,就带上了王妃。这不是在打云家的脸吗?之后他还莫名其妙地发脾气,凶我、咬我!” 飞霜担心地问:“啊?王爷咬您哪里了?可要上药?” “……”云清婳羞赧地低下头。 门外,裴墨染的耳根子也泛了薄红。 他本来还奇怪,他何时咬过她? 后面才想起,确实咬了。 咬了她的唇。 她的唇好软,气味也是香甜的…… 裴墨染在心里长叹,回门那日的确是他欠了云清婳。 都是婉宁胡闹,下次,他绝不会纵容婉宁了。 贵妃榻上铺垫的绸缎太滑,云清婳一个没站稳,脚下一滑,娇软的身躯眼看着就要往后摔去。 “啊……” 她认命般闭紧双眼,可想象中跌倒的痛感没有传来。 取而代之的是后腰传来温热的触感,她落入了一个结实的怀抱。 一股冷木香的气味萦绕在鼻息间。 “王爷……”她睁开双眼,看见裴墨染当即红了脸。 裴墨染心里有些不悦,她为何不叫夫君了? 他将她抱上床榻,戏谑道:“咱们的第一贵女就是这样上蹿下跳的?” 她的表情从惊魂未定转换成冷淡,鼓着嘴,侧过头去。 “别气了,本王都不气了。”他自己恐怕都没意识到,他的底线一降再降。 居然开始哄人了。 “您气什么?”她蹙眉,不解地看他。 裴墨染失语。 那天看到的一切,没有证据,都是捕风捉影。 心里的龌龊自然不能说出来。 裴墨染坐在她身边,伸出手环抱着她,话锋一转,“蛮蛮,日后本王定会好好对你,不再让你委屈。” “王爷对王妃好就够了,王爷根本不愿娶妾身,妾身被您欺负、被王妃冤枉、驳了脸面又有何妨?”她倔强地说着。 裴墨染本想斥责她不识好歹,可感受到手背上滴落的温热液体,他的心头发堵。 他连忙扳正她的身子,给她擦眼泪,正色道:“蛮蛮,你是本王的侧妃,本王不对你好对谁好?之前的事,你忘了,本王以后会疼你的。” 云清婳推搡着他的胸口,“又骗人!您又不喜欢妾身,怎会疼人?” 裴墨染几乎就要脱口而出:谁说本王不喜欢你? 可,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下了。 她很想被他喜欢吗? 可他已经有婉宁了。 云清婳钻进被褥里,留给了他一个后脑勺。 狗男人啊! 枉费她的眼泪了。 她都哭成这样了,他却连假话都舍不得说出来。 可很快,她就会撬开他的嘴! 裴墨染长叹了一声,倘若不是为了政治联姻,云清婳定能嫁得高门,被奉为主母,如今是委屈她了。 裴墨染洗漱后上了榻,将隔在二人之间的枕头给丢到地上。 他都已经这样示好了,她嫁给他,难道就不想要他的宠爱? 她该顺着台阶下来了? 可云清婳却可怜兮兮的将身子缩成一小团,生怕被他碰到。 裴墨染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他赌气的强行抱住她。 云清婳身子一僵。 “三日后秋狝,本王带你一同围场去可好?”男人炙热的气息洒落在耳畔,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她扭转过身,双眼晶亮,“当真?” “自然是真的,本王何时骗过你?”他屈指,忍笑刮了下她的鼻尖。 她果然是小孩子心性。 云清婳眼底的光倏地暗淡,“可秋狝只有皇室宗亲或是肱股之臣跟家眷才能去,妾身可以吗?王妃会不会不高兴?” 他暗叹,她实在太懂事,总是在为婉宁考虑。 “无妨,你本就是丞相嫡女,谁敢不服?”他用指尖撩起她额前的碎发,炙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额上。 她羞涩地垂下清澈的眸,两颊晕上一层薄粉,尽管未施粉黛,可妖颜若玉,让他的心忍不住悸动。 裴墨染连忙捂住她的双眼,努力将理智拉回,他的声音喑哑:“睡。” “嗯。”她乖巧地阖上双眼。 没一会儿,她居然在他的怀中睡着了。 裴墨染嗅着她身上散发的淡淡的馨香,内心竟无比的安然恬静。 这是前所未有的。 是夜,云清婳的眼中闪出一丝精光。 赵婉宁,机会给你了,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第12章 捉奸居然捉到了…… 清心阁内,一大清早便传来噼里啪啦的响声。 婢女战战兢兢跪了一地。 满地的碎瓷片,看得人心惊胆战。 赵婉宁双目赤红,指甲狠狠地嵌进了掌心,“王爷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为他付出了这么多。” 为了吸引裴墨染,她做了那么多原女主的剧情,好几次命悬一线,甚至找人轮了原女主! 可裴墨染怎么能被云清婳这个贱人迷惑? 极大的不安感笼罩着她,她害怕自己的位置,被云清婳替代!自己精心谋划的一切被夺走! 宝音也是一脸痛恨,“王妃,王爷对您的心天地可鉴,他兴许只是为了拉拢云家,才让贱人一同去秋狝。” “这也不行!”赵婉宁的手捏得咔咔作响。 这个贱人胆敢扮猪吃老虎阴她,不能留了! 她眼底闪过阴险,“她跟江培玉可还有来往?” 宝音颔首,她附在赵婉宁耳边道:“奴婢一直派人盯着,他们还没断。” “好!” …… 今年的秋狝在西山下的木兰围场举行。 祭祀完毕,皇上亲自举行了开弓仪式。 皇子席位上,裴墨染、赵婉宁并肩而立。 而云清婳只能站在他们身后,她拘着手,收着下巴,原本光彩照人的人儿,在一片绿荫下黯然失色,低眉顺眼,少了几分精神气儿。 裴云澈远远看着云清婳,眼底压抑着惋惜跟心疼。 皇上训话完毕,皇子跟官员纷纷上马,跟随皇上策马入林狩猎。 而裴云澈纵马,隐隐有朝着云清婳而来的倾向。 云清婳嫌弃不已,匆匆错开视线,“他可千万别来害我。” 飞霜瘪嘴,“看不出,裴云澈还是个痴情种。” “什么痴情种?烂黄瓜罢了。” 好在何心意及时出现,邀请云清婳去打马球,及时打断了裴云澈的意图。 赵婉宁盯着云清婳的方向,眼神阴恻恻的,“云妹妹,我们一起。” 何心意的态度无可无不可。 其他皇子妃尽管瞧不上赵婉宁,可为了维持表面的体面,自然不会拒绝。 到了马场,赵婉宁将一根精美的雕花球棍递给云清婳,“云妹妹用这根,这是王爷特意找人为我定制的。” 她的语气毫不掩饰炫耀的意味。 其他女眷看穿了她的意图,暗自轻嗤。 云清婳双手接过,“多谢王妃。” 大昭民风开放,京城的官家女子,除了学习规矩、饱读诗书,大多也是会骑马的。 云清婳娴熟地翻身上马,跟国公夫人、皇子妃击打起了马球。 才一炷香的功夫,她就一连进了好几个球,引得四下值守的士兵纷纷侧目,围观的人更是越来越多。 好几个刁钻的球,凭借她精湛的马术,都纵身击中。 “好!”许多官员连连叫好,纷纷鼓掌。 河对面,裴墨染被掌声吸引,眺望着马场。 马背上的云清婳英姿飒爽,他一时竟愣住了。 她香汗淋漓,动作利落,跟他印象中娇气造作或者死板沉闷的大家闺秀完全不同。 赵婉宁看到这一幕,气得差点咬碎银牙。 在云清婳又一次准备俯身挥杆时,忽地,她感到手心一疼。 球棍上的木刺,剌破了她的手心,血珠子汩汩流了出来。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赵婉宁终于开始了! 她翻身下马,举手示意换人。 飞霜扶着她回了营帐,她低头在云清婳的掌心轻嗅,“是春药,幸亏这次出行带了解毒丸。” 云清婳的嘴角狡黠地勾起,她写了张字条交给帐外的婢女。 这个婢女正是赵婉宁安插在她身边的眼线。 “快吃,若是药性发作就不好了。”飞霜将解毒丸递到她嘴边。 云清婳启唇,只咬了半颗,她玩味道:“我要让赵婉宁眼睁睁看着她把裴墨染送给了我。” “呵,恐怕赵婉宁要气死了?”飞霜扑哧笑出了声。 她眸子一斜,“林中的陷阱布置好了?大鱼可抓住了?” “抓住了,没人能发现马脚。”飞霜拍着胸脯,神采飞扬道。 她满意地颔首。 …… 饮马的河边,宝音神秘地将纸条递给了赵婉宁,她大喜:“王妃,您看!这个贱人果真耐不住了,约江培玉在后山营帐见。” “好!快给江培玉送去!”赵婉宁喜不自胜,“我要让王爷亲眼看着贱人私通!” “呵,别说这个骚浪货,到时候整个云家都会蒙羞!”宝音捂着嘴偷笑。 …… 四王府的营帐外传来了马蹄声,裴墨染抱着只杂毛野兔下马。 他大步流星的走进营帐,看到坐在主位的赵婉宁,嘴角的弧度淡去,“婉宁,蛮蛮呢?” 赵婉宁的心刺痛了下。 才短短半个月,裴墨染就亲密到唤贱人的乳名了吗? 她勉强挤出笑,“云妹妹好像去了后山,我们一起去寻她。” “好。”裴墨染将野兔放进笼里,若有似无的解释,“这是云二公子让本王带给蛮蛮的。” “我知道。”赵婉宁的语气不甚在意。 裴墨染满意地颔首。 …… 后山角落的绿荫后,有一处不起眼的营帐。 帐外,云清婳跟江培玉相对立,四目相对,眼神似乎别样的温柔缱绻。 二人皆穿着浅紫色的衣袍,远远看去,竟分外登对。 江培玉从怀里掏出一枚荷包,递给了云清婳。 云清婳惊喜地接过,脸上露出一对酒窝,看他的眼神带着几分崇拜。 这一幕,刺痛了裴墨染的双眼。 滔天妒火喷涌,几乎淹没了他的理智。 赵婉宁见他的手背的青筋都鼓了起来,立即火上浇油:“亏王爷一直想着她,可她却与江培玉私相授受,还在营帐前……他们不会是想……” “王爷,依我看,不如将他们绑了浸猪笼!这对狗男女简直是在践踏您的威严!此事若是传去军中,您还如何服众?日后如何带兵打仗?” 江培玉掀开营帐,已经进去,就在云清婳准备入内时,一只铁钳般的大掌死死扼住了她的手腕。 “夫君?!嘶……好疼,夫君,您这是做什么?”云清婳红了眼,委屈地扬脸问。 裴墨染的理智被妒火燃烧殆尽,他低斥:“住口,不许唤本王!你胆敢背着本王私相授受,你心里可还有本王?” 云清婳眸子一震,使劲摇着头,“王爷,有什么话我们回去说,算妾身求您!” 她眼中的泪欲滴不滴,再配上这般娇美的容貌,谁看了不会心软。 “……”裴墨染怒火上涌,理智正在来回拉扯。 正所谓迟则生变,若是给了云清婳时间,裴墨染心软了该怎么办? “云清婳!方才我们都看见了,你手上的不就是定情信物?若是我们没来,恐怕你跟贱人已经在里面逍遥快活了?如此水性杨花,朝三暮四,亏王爷对你这么好!”赵婉宁伸出手,指甲都快戳进云清婳的眼睛。 云清婳难以置信地瞪圆了眼,她羞愤道:“王妃,同为女子,您知道这样的指责有多严重吗?我云家乃是陛下钦点的清流世家,岂容你污蔑?”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好,我这就抓了奸夫现形,看你还怎么抵赖!”赵婉宁走上前,就要掀开营帐。 云清婳抓住她的衣袖,眼里急得都快要冒火星子,“不!王妃,不要冲动,妾身求你了!” 赵婉宁心里快笑疯了。 看来这个贱人已经山穷水尽了。 “滚开!”赵婉宁狠狠推开她。 “啊……”云清婳羸弱的身子撞到了柱子上,脊背生疼。 呼啦—— 赵婉宁正义凛然地掀开营帐,故意拔高声音,“王爷,我这就帮您抓住奸夫!真是下作,不要脸的狗贼!” 可看到营帐中的人,她瞳孔地震,全身都被冻住了。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狠狠甩在了赵婉宁的脸上。 “啊……” 她摔倒在地,脸蛋火辣辣的疼,嘴角流下了血。 “贱妇!”威严浑厚的声音从帐中传来,不怒自威,贵气浑然天成。 裴墨染扑通一声跪下了,“参见父皇!” 第13章 药,发作了 云清婳也跟着跪下。 江培玉扶着皇上走了出来,皇上的脚踝裹着纱布,布上还沾染了血渍。 他恨铁不成钢地瞪着裴墨染。 云清婳哭得一抽一抽的,她委屈道:“王爷,您糊涂啊!皇上不慎踩到捕兽夹,妾身跟表哥医治罢了,哪有龌龊?” “贱妇!捉奸捉到朕面前来了!”皇上眯着眼,眼眸如鹰隼般狠厉,“混账东西!连女人都管不住,朕要你有何用?” 裴墨染身子一颤,“父皇,儿臣……” 裴云澈跟一众皇子早就闻风赶来。 “父皇,四弟定是受了贱妇的蒙蔽!都是贱妇善妒,污蔑设计云侧妃,四弟是被蛊惑的!”裴云澈跪下求情。 其他皇子也装模作样地跪下求情,“求父皇宽恕四皇兄\/四皇弟。” 反正裴墨染在父皇心中已经被抹黑,他们踩一脚只会显得落井下石,何不装一下兄友弟恭? 皇上看着裴云澈,眼中翻涌的波澜渐渐平息,他下了最后通牒,“此贱妇,心肠歹毒,定不能轻饶了。” 语毕,他瞥向赶来的教习嬷嬷。 嬷嬷会意,她进去就拎起赵婉宁的衣领,扬起手狠狠甩巴掌。 啪啪啪—— 很快账内就传来赵婉宁的痛叫:“啊、啊、好疼……” “王爷,救我……” 裴墨染心中羞愤交加,当下只觉得……无比丢人! 为何赵婉宁这么冲动! 太监很快就将轿撵抬来。 皇上坐上龙撵,赏赐了云清婳、江培玉便走了。 裴墨染的视线落在云清婳的身上,愧疚的眼神中掺杂着最后一丝怀疑。 尽管没有说话,可他的眼神还是忍不住落在她手中的荷包上。 云清婳不傻,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王爷想看就看个够!”她的脸上都是泪,眼神破碎。 她将荷包砸在他的俊脸上,转身哭着跑走了。 当众不给裴墨染面子的行径,让他顿时火了。 他恼火的打开荷包,只见里面躺着一张纸。 上面的并不是缠绵情话。 “这是药方!表妹求我请神医给诸葛军师写药方,诸葛军师不是有湿症吗?上次的荷包里装了诊金!”江培玉抱臂讽刺。 裴墨染的瞳孔骤然一缩,他像是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脑袋昏昏沉沉。 他显然想起了半个月前的事,蛮蛮的确答应会给诸葛先生求药。 “墨染,你糊涂啊!你怎可如此对待蛮……云侧妃?”裴云澈忍不住为云清婳说话。 裴墨染的心如烈火焚烧,他快步朝着云清婳的方向追去。 适时,赵婉宁挨完了巴掌。 她无助脆弱地朝着裴墨染伸手,她哭喊道:“王爷……” 裴云澈走到她的面前,双手背后,温润的脸庞在这一刻结了冰,“贱妇,再敢造次,本王不会饶了你。” 赵婉宁背脊一寒,像是有风灌进来,她打了个寒颤,怯懦地低下了头。 裴云澈自然是恼火的,把裴墨染从边关捞回来,本是让他帮自己争权夺位的。 可这个莽夫,苛待蛮蛮不说,还让他帮忙擦屁股! …… 云清婳跑进了营帐,她坐在榻上,抱膝抽噎着。 尽管是在哭,她都不敢发出声音,两行清泪不停地流,眼圈泛红,苍白的脸色映出她的羸弱,单薄的肩膀轻颤,像是被风霜蹂躏的百合花。 裴墨染掀开营帐,看到她咬唇抽泣,独自神伤,心脏像被针扎了一下。 他心含疚意,大步走到她身边抱住她,“蛮蛮,都是本王不好,本王误会你了。” “既然不信我,您还来做什么?您走!别碰我、别碰我!”云清婳声不成调,用尽力气推搡着他的胸口。 她像一头伤害的幼兽,挣扎着想要脱困。 裴墨染将她抱得更紧,“蛮蛮,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本王不会再冤枉你!” “您前几日也是这么说的!”她的声音猛然拔高,眼泪大颗大颗砸下。 似乎是要把这段日子的憋屈全部发泄出来。 裴墨染像是被打了一记闷棍,他的确才说过。 言而无信被戳穿,他有些心虚甚至有些恼。 可云清婳是必须要安抚下来的,否则会有更多人看他的笑话。 “蛮蛮,本王那日看见你送荷包给江培玉,你亦收了他的胭脂。”他羞愧地道出心中的腌臜。 “表哥天赋异禀,书读得好,做生意亦然。他上次去西域游商,那盒胭脂是西域特供,我特意托他买的。”她哽咽着说。 裴墨染这才发现自己错得离谱,艰涩开口:“蛮蛮,你受苦了。” 云清婳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 看来火烧得不够旺,她得再逼一逼裴墨染。 只有让他承认并接受自己变心了,打破仁义道德的枷锁,她才能更好地攻心。 “求您不要再给妾身希望了,妾身不想再难过了!您怎会在意妾身呢?”云清婳的声音破碎。 她颤抖地拿出刚拟好的休书。 “王爷,您休了妾身!休了妾身就可以保全王妃的名声,妾身会安抚云家,云家定不会与您生了嫌隙。” 裴墨染脑中空白了一瞬,恼火地抢过休书撕了个粉碎。 她究竟是有多傻? 居然写休书,休自己! 世人会如何看她? 云家女眷的清誉怎么办? 就为了跟他赌气?保全婉宁?值得吗? “云清婳,谁说本王不在意你?你写休书想离开本王,你怎么敢的?”他不假思索,几乎是冲她吼出来的。 裴墨染尽管不想承认自己的游移,不想接受他违背了跟赵婉宁的海誓山盟。 可,事实就是如此! “您、您……在意妾身?”云清婳的眼瞳倒映出迷茫,脸上的悲痛被惊讶取代。 裴墨染亦是惊讶自己方才的话,虽然后悔,但那或许真是他的心声。 他柔声道:“蛮蛮,本王心里有你,你莫要再说离开本王的话了。” 云清婳垂下眼,似是在纠结,忽地她身躯一软,倒在榻上,浑身肌肤渐渐变得粉嫩。 她的眼底闪过暗色。 春药终于发作了。 她服用的解毒丸剂量不够,所以延迟了许久。 “蛮蛮,你怎么了?”裴墨染伸手抚上她的额头,手心竟被烫了一下。 “好热……”云清婳含糊的呻吟,眼神迷离。 裴墨染的手凉冰冰的,让她好舒服。 第14章 好热,献上香吻 营帐外,宝音扶着脸被扇肿的赵婉宁来了。 “王爷,我要见王爷……”赵婉宁正是最脆弱的时候,她想得到丈夫的安慰。 飞霜张开双臂,拦住她们的去路,“王妃,还请您稍等片刻。” 赵婉宁的嘴角都被扇烂了,现在还在流血,她不便说话。 宝音怒道:“放肆!一个妾室的贱婢,还敢阻拦正妃?” “王爷跟主子有要紧事在做,王妃不要逼奴婢啊……”飞霜言辞暧昧。 赵婉宁双眼冒火。 营帐内,裴墨染一心扑在云清婳的身上,他担心地将人扶起来,“蛮蛮,本王这就传太医……” “唔……好热……”云清婳浑身燥热,双眼迷离,媚眼如丝。 裴墨染瞬间明白了什么。 猝不及防,云清婳勾住他的脖子,一反常态地献上香吻,没有章法地胡乱吻他。 她娇吟媚啼,空出来的手扯着衣领,露出白皙的锁骨,娇娇地哭:“好热好难受……” 裴墨染的喉结上下滚动,他笑她的懵懂稚嫩,但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小手抚在他的身上作乱。 他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腹下一紧,身体里的火也被点燃。 二人像是天雷勾地火,他俯身将她压倒,难舍难分。 呼啦—— 营帐被掀开。 赵婉宁看到榻上香艳的一幕,她的心脏骤然一缩,停跳了一拍。 她深爱的夫君,居然跟她讨厌的贱人滚在了一起! 一时之间,她僵在了原地,心如火烧,可浑身的血液好似凝固了,冷得牙齿都在打颤。 云清婳瞥过眼,挑衅地睨着崩溃的赵婉宁,红唇掀起。 心痛吗? 还有更痛的呢。 裴墨染对这些浑然不知,他热烈的拥吻身下的人儿。 赵婉宁想要打她、骂她,冲上前分开他们,可飞霜立即带人将她拽走了。 就在身上的男人忘情时,云清婳从发间抽出发簪,她抵在脖颈上,“不要!妾身不是随便的女子,只有相爱的人才可以这样……” 裴墨染的理智从欲望中抽回,他扼住她的手,咬牙切齿道:“本王是你的夫君……” 她倔强地跟他对视,大有贞洁烈女,以死相逼的架势。 他只好败下阵来,看来她还是不相信他的话。 裴墨染穿好衣物,召来了太医。 太医给云清婳把了脉后,很快就拿来了解毒药,让她兑水服下。 “云侧妃这是中了……中了……”太医支支吾吾,“春药。” 裴墨染的眉心深锁,拧成了一个川字,“可云侧妃怎会中如此下作的药?” “云侧妃方才吃了何物?”太医捋着胡子问。 云清婳摇摇头,虚弱道:“今日来围场,我连一口水都不曾喝过。” 太医沉默片刻,忽然福至心灵:“云侧妃可受过伤?药物也是能从伤口融入血液的。” 裴墨染明显能感受到怀中的人儿身子僵硬了。 她垂下头,闷闷地摇头。 “侧妃!您为何不说呢?”飞霜急得跺脚。 “住口!”云清婳哽咽着,眼泪又落了下来。 裴墨染似乎明白了什么,他递给太医一个眼神,太医便退下了。 他操着关怀的口吻道:“说!本王是你的丈夫,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云清婳哭得一抽一抽的。 飞霜忍不住道:“王爷,方才侧妃打马球,手心被球棍上的倒刺剌破了,流了好些血。那球棍是王妃借给侧妃的,还说是王爷特意给王妃定制的……” “飞霜!”云清婳哭着呵斥。 裴墨染腾地升起怒火。 原本他以为赵婉宁只是蠢,才不小心给他添乱。 他尽管生气,但从不怪罪赵婉宁,因为赵婉宁救过他的命。 可现在,他看清了,赵婉宁心里只有自己! 倘若赵婉宁的计谋成功,蛮蛮跟江培玉苟且,他的颜面该往哪摆?他又怎么借力云家? 他从来不是好人,赵婉宁明明知道他的野心,却屡次添乱,甚至还惹得父皇震怒! 他不仅心寒,也对她失望了。 原本的愧疚,荡然无存。 “蛮蛮放心,这是王妃的错,本王不会饶了她。”裴墨染一顿,“本王会罚她半年月俸,禁足一个月!” 云清婳在心里冷笑,她差点被送上别的男人的床了,可裴墨染居然只给赵婉宁这么点惩罚。 倘若是她这样算计了赵婉宁,恐怕裴墨染的巴掌早就上来了。 不过不急,肯惩罚赵婉宁,这就说明量变引起了质变,二人的感情已经变质了。 “……”她侧过脸,自嘲般冷笑了声。 裴墨染明白她对他的惩罚不满。 可他实在不忍心对婉宁下重手责罚,她向来懂事,应该会理解的。 就在这时,皇后身边的白嬷嬷来了。 她福身,慈祥的脸上透着强硬,“王爷,皇后娘娘听闻了今日的事,已经将王妃带进宫了。皇后娘娘准备亲自教王妃。” 裴墨染攥紧了腿上的布料,沉声道:“母后把婉宁关进禁闭室了?” 白嬷嬷缓缓颔首,“皇后娘娘让老奴特意交代,王爷不必担心,能得皇后亲自教养也是福气。皇后娘娘盼着您跟侧妃早日绵延子嗣呢。” “……”云清婳害羞地垂首。 白嬷嬷走后,裴墨染有些心不在焉。 “王爷是想去看王妃吗?”云清婳躺在软枕上,憔悴地问。 他给她掖了掖被角,义正言辞道:“此事是她做错了,是她罪有应得,本王怎会怜惜她?” 她不语,阖上双眼假寐。 半晌,裴墨染以为她睡熟了,匆匆离开。 随着脚步声渐远,云清婳上翘的双眼悄然睁开。 狗男人!去! 去热脸贴冷屁股! 只是,赵婉宁可不会感恩戴德你。 正想着,飞霜捏着张字条进帐,“裴云澈想见您。” 云清婳清丽的脸上写满了厌恶。 裴墨染只是狗,但裴云澈让她恶心。 若不是他为了霸占功劳,杀了姐姐的心上人,姐姐也不会失去最后一线的求生意志。 …… 翊坤宫。 此次秋狝,皇后的偏头疼犯了,并没有随行。 裴墨染疾步走进寝宫,向皇后问安。 皇后坐在上首,纤细的手腕正撑着脑袋,双眼微阖,“墨染,你来了……” “母后,这次的确是婉宁不对!可把她关进禁闭室未免也太过了。”裴墨染的双臂都在颤抖。 小时候,只要他们未在父皇面前拔得头筹,母后便会把他们关进漆黑阴冷的禁闭室。 皇后的眼皮一掀,眼底尽是失望,“本宫又未曾打骂她,你居然来兴师问罪?墨染,你知不知道,今日云澈为你求情,会让皇上对他不满的。” “虞贵妃母子如今虎视眈眈,就因为一个蠢妇,拉低了你父皇对云澈的印象,孰轻孰重你分得清吗?若是云澈失势,你以为你能独善其身?”她一掌重重拍在茶几上。 他的心狠狠揪疼了下,他今日被卷入了漩涡,可母后对他却没有一丝关怀,担心的反而是父皇宠爱的裴云澈。 “母后莫气,都是儿臣不孝,让您担心了。”他低眉顺眼,俨然一副孝顺、愧疚的模样。 皇后见他被拿捏,严厉的态度稍稍和缓,她柔声道:“你若真有心,就跟清婳早日绵延子嗣。至于赵婉宁,墨染,你信不信,就算你去看她,她也不会领情。” “因为她觉得你为她付出是应该的,她想骑在你头上!这样自私的女人,心中只有自己,根本没你!” 裴墨染的心像是被匕首刺中。 婉宁心中没他,怎会? “儿臣不信!” “好!那你看!”皇后冷笑了一声。 第15章 云清婳调戏纯情少男 裴墨染快步朝着禁闭室走去。 心里暗想,婉宁,你不要让本王失望啊。 宫人下了钥,打开了铁门。 昏暗简陋的屋中,被光线争先恐后地填满。 “婉宁,你没事?”裴墨染担心地问。 漆黑的禁闭室内,仅有一张床。 赵婉宁的脸肿了一圈,快要辨认不出。 她坐在床榻上,烂掉的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弧度,“王爷终于想起我了?方才跟云清婳敦伦快活吗?” 裴墨染一愣,他没想到赵婉宁不仅不知错,还质问起他来了。 她当真不领情! 说不定还在心里怪他,为何不把她救走。 他恼羞成怒道:“这不都是拜你所赐?你为何要给蛮蛮下药?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呵……”赵婉宁被气笑了,眼泪大颗大颗流下,“我给她下药了,我给你下药了吗?你为何不能把持住?” 不可理喻! 裴墨染几乎要咆哮出声,可看见她的眼泪,还是心软了。 他耐着性子道:“你冒犯了父皇,你知道惹出多大的祸吗?婉宁,你懂事些,本王未跟蛮蛮圆房。” 听到最后一句,赵婉宁心中的郁气瞬间消散,她自知理亏,服软道:“王爷,我知道错了。可你别忘当初是谁为你挡箭,是谁为你献计献策的。” 可她却没注意,裴墨染早就黑了脸。 他输了! 跟皇后的赌局,他输得彻底! 他可以感激她,但夫为妻纲,她哪有资格挟恩图报? “你日后跟蛮蛮好好相处,莫要再胡闹了。”说完,他转身离开。 他在心里暗骂自己犯贱,为何要来看她? 黑暗中,赵婉宁狠狠磨着后槽牙。 跟贱人好好相处? 做梦! …… 夜幕降临时,云清婳避人耳目去了河边。 气场高大的背影,驻足在河岸,男子气质矜贵,一身皓白,月白撒在身上,宛若谪仙。 裴云澈转过身,看到云清婳,心疼的呢喃:“蛮蛮……” 云清婳的眼泪坠落下来,仿佛滴滴撒在人的心尖上,“殿下……” 他想过克制,甚至想过跟云清婳断了。 儿女私情,是上位者的大忌,他不想陷进去。 可一看到她受委屈,一听到裴墨染进了她的院子,他就气得快要疯掉! 他握住她的手,怒意腾升,“蛮蛮,你受苦了!裴墨染这个粗鄙的武夫,根本配不上你!”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我已然嫁给他,我这一生都已经毁了!”她抽回手,“妾身惟愿君安好,万事胜意。” 裴云澈扶着她的肩,望着她的双眼,郑重的说:“蛮蛮,相信本王,待本王谋得大权,定封你为妃!” 云清婳靠在他的怀中,趁机翻了个白眼。 呵呵,嘴上说着爱她,却只封她为妃? 连贵妃之位都舍不得给? “可是,裴墨染怎么办?”她担忧的问。 裴云澈冷嘁,眼神倏地冰冷,“无脑莽夫一个,倘若识相,本王自会念及手足之情,留在身边辅弼。倘若敢反抗,就发配去西北镇守一辈子。” 她挑眉,脸色晦暗不明。 二人的手足之情可真是深啊。 还没激起杀意? 这可不行! …… 裴墨染在亥时才回到围场。 不知为何,他竟有点心虚,害怕被云清婳发现。 他掀开营帐,竟发现里面没人。 正想询问婢女时,飞霜扶着云清婳回来了。 云清婳淡然地看着他,不咸不淡道:“王爷回来了。” “蛮蛮,夜里风大,你身子尚未恢复,怎可乱走?”他殷勤地将她抱上床榻。 “王爷恕罪,妾身将兔子放生了。”她道。 裴墨染蹙眉,“不喜欢?这是云二公子跟本王一同捉的。” 她苦笑,“人已然在笼中,怎忍心看兔子被困?” 他不喜欢她这样阴阳怪气,他捧着她的脸,逼她看他,“蛮蛮,本王心里有你,你怎会被困在笼中?方才母后还催我们绵延子嗣呢。” 语毕,他就后悔了。 说漏嘴了。 果然,云清婳的脸一沉,盖上被褥就留了个后脑勺给他。 “王爷安置。”她例行公事一般说道。 “为何不唤夫君了?”他小心翼翼地问。 云清婳一字一顿,“王爷忘了吗?您不准妾身这样唤您。” 他猛然想起,白天他“捉奸”时,一气之下的确说过。 白天的话,如同回旋镖,此时正中他的眉心。 他尴尬不已,忙搂住她,“蛮蛮,那时本王疯了,昏了头,疯话怎可作数?” 云清婳扑哧笑出声。 可真够不要脸的。 “你不气了对不对?”他也跟着笑,稚气的晃着她的胳膊。 她不给任何回应。 调教男人,就该打一巴掌,给颗甜枣。 如此周而复始,才能把他训成狗。 没得到回应,裴墨染也不恼。 他不甘心的躺下,闻着她颈间的馨香,不由得想起晌午时二人缠绵的画面,他当即气血逆流,浑身燥热难耐。 云清婳感觉到身后不对,扭了下腰,她单纯的问:“您怕冷吗?这么早就揣着汤婆子?” 少顷,裴墨染反应过来她的意思,脸涨的通红,“嗯、嗯……” 他起身下榻,命人准备凉水。 云清婳差点笑出声。 没想到,他还挺纯情。 …… 翌日。 裴墨染眼下挂着青黑,明显没睡好,就连打猎时都心不在焉。 而云清婳却养足了精气神,在马球场上,连连击球,获得一片欢呼声、掌声。 赵婉宁的事早就传开了。 王妃、皇子妃都在窃窃私语,暗暗幸灾乐祸。 她们早就看不惯赵婉宁一副世人皆醉她独醒的模样了。 明明只是小小县令之女,却总是趾高气扬的,整天看不起这个,瞧不上那个。 裴墨染望着云清婳的身影,眼底尽是欣赏,微微出神。 “墨染,昨日的事没完,你得快想办法重获父皇的赏识。”裴云澈轻拍他的肩膀,故意转移他的视线。 “皇兄放心,秋狝结束,本王会自请去西南剿匪。”裴墨染的眼底都是疲惫。 没办法,只有卖命这一条路,才会让父皇高看他一眼。 裴云澈对他的安排很满意。 他调裴墨染回来,是给自己助力的,可不是让裴墨染享清福的。 “对了,皇兄,姑娘家喜欢什么?”裴墨染温吞地问。 他想跟云清婳缓和关系。 毕竟是他理亏。 裴云澈的脸上闪过嫉恨,可还来不及捕捉就消失不见,“呵,送只小狗,姑娘家就喜欢这些。” “甚好。”裴墨染有种醍醐灌顶之感。 忽地,河对面传来一声尖细的惊呼。 啊—— 马背上的云清婳无论怎么用马鞭抽马背,都无法控制住马。 马跟疯了似的,冲出了马场。 “蛮蛮!”裴墨染翻身上马,直接趟过河,朝她奔去。 裴云澈如是奔去。 第16章 蛮蛮,有你真好 马儿朝着营帐的方向冲了过去。 正巧,德妃正挺着身孕前来观看马球。 两方正巧撞上。 马儿发出嘶鸣,马蹄高高扬起,就要朝着德妃落下。 “啊……”德妃脸色惨白,一屁股摔倒在地。 婢女惊呼:“德妃娘娘……快传太医啊……” “传太医……” 云清婳屏息凝神,努力保持镇定,她从发间拔出簪子狠狠刺入马背上的一个穴位。 马轰然倒地,云清婳也从马背上震了下来。 她就要落地时,一个结实有力的臂膀,托住了她的腰,顺势将她带进怀里。 “蛮蛮!”裴墨染的心剧烈地颤动。 云清婳身子一抖,双臂紧紧缠着他的脖颈,像是孤舟找到了依托,她将脸埋进他的胸口,“夫君……” “没事了,没事了……”他柔声安抚,轻拍她的背脊。 后面的裴云澈,眼神暗淡下来。 …… 德妃的营帐中。 婢女端着水盆进进出出。 太医在外面跪了一地。 好在只是动了胎气,好生调理即可。 营帐内,皇上的脸色阴沉,透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诡谲。 众皇子、皇妃连喘气都不敢。 云清婳跪在正中心,脊背挺得笔直,修长的颈子弓着,仪态端庄,挑不出一丝错。 “皇上,云侧妃想要害臣妾,想要害臣妾肚中的皇儿啊!”屏风后,传来德妃嘶哑破碎的哭喊。 德妃年逾四十,终于得子。 所以这一胎,她比任何人都要看重! 云清婳捏着帕子,抽抽噎噎地哭,“德妃娘娘跟妾身无冤无仇,妾身即使再愚钝,也不敢光明正大的谋害娘娘啊。方才妾身突然就控制不住马了,马好像疯了。” “皇上,您听听,多可笑的借口啊。”德妃咬牙切齿,像是恨不得将云清婳给咬碎吃了。 睿王妃夏子萱叹了口气,“且容臣媳说一句,正所谓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云侧妃虽然马球打得极好,可马毕竟是牲畜,野性难驯。云侧妃不如给德妃娘娘赔礼道歉,就当抚慰心灵了?” “早就听闻云清婳马球打得好,还敢说不是故意的。”德妃轻嗤。 皇上的眼神如同淬了冰,狠瞪着云清婳。 云清婳的眼中闪过精光。 原本的剧情,应该是姐姐被五皇子也就是睿王夫妇陷害,从此跟德妃结了梁子。 既然事先知道了剧情,所以她当然早有准备。 “皇上,妾身就算是死也要死个明白!求皇上给臣妾一个机会辩驳。”云清婳叩首。 其他皇子妃纷纷劝道:“云侧妃,事到如今,就不要闹了。这是天灾人祸,我们知道你也不愿的。” “云侧妃,毕竟是你惊吓了德妃娘娘,你这样推脱,未免也太让德妃娘娘心寒了。”睿王裴宴庭义正言辞道。 云清婳擦干了眼泪,不卑不亢道:“不是妾身的过错,让妾身如何认?难道你们想让真正的黑手逍遥法外?” “还请父皇给云侧妃一个机会辩驳。”裴墨染紧跟着开口。 皇上念着昨日云清婳搭救自己的份上,摆摆手,示意手下去调查。 不到半个时辰,太监总管魏宁便回来了,他拱手道:“皇上,奴才方才带人查到了公车署的马夫,可他已经服毒自尽。” “于是奴才剖开了马的肚子,发现马腹中仍旧残留了百枯草,牲畜服用后,只要过累就会发疯。” “这个马夫是受何人指示?可曾查出?”皇上沉声发问,带着无尽威严。 裴宴庭、夏子萱眼底透着幸灾乐祸。 人已经被他们派人下毒杀死,自然不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魏宁顿了顿,“奴才查到,马夫留下了认罪书,确是他本人字迹。他只求保全一家老小的性命。” “哦?他指认了何人?”皇上眸子一眯,凶狠如同鹰隼。 “是……”魏宁的眼珠斜斜一瞟,“是睿王。” 所有人倒吸了口凉气。 德妃登时哭出了声,“呜呜呜皇上,睿王好歹毒的心啊,臣妾跟睿王无冤无仇啊……” 纵使再愚蠢,德妃此刻也明白了。 这是睿王的生母,虞贵妃的惯用伎俩——借刀杀人跟挑拨离间! 就因为她怀了皇上的老来子,就因为皇上此次秋狝只带了她…… 夏子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惊慌道:“陛下,定是有人栽赃陷害王爷!” “没错!如今死无对证,认罪书上写了谁便是谁。”裴宴庭跪在地上,双臂止不住地颤抖。 云清婳哽咽道:“皇上,不如再深查?幕后之人好歹毒的心啊,一下子害了三个人。” 皇上盯着抖成筛子的裴宴庭,恍若看破了一切,他讥诮道:“再查下去,未必会得到想要的结果,就此停下,都下去!” “是。”众皇子嘲讽地睨着裴宴庭,有序地离开。 裴墨染、裴云澈尽管心有不甘,可只能吞下苦果。 谁让虞贵妃的兄长抵御海寇,屡立奇功呢? 虞将军如今正是圣上面前的大红人,不可得罪。 裴墨染赶紧扶云清婳起身,空出的手给她擦眼泪,“蛮蛮,没事了。” “妾身给您添麻烦了。”她歉疚的福身。 他赶忙将她扶住,心头微怔。 这场仗,云清婳打得很漂亮,不卑不亢,扭转乾坤。 若是婉宁,她早就跟德妃吵得不可开交了,然后被夏子萱哄骗道歉了。 而他只能打碎牙齿活血吞。 他有时候甚至怀疑,之前婉宁在战场上的献计献策,是剽窃来的。 “蛮蛮,有你真好。”裴墨染情不自禁道。 云清婳还来不及做出反应,裴云澈就打断道:“云侧妃,不是你的过,是我们把你牵扯了进来。” 这就是雄竞修罗场吗? 云清婳心里小小的兴奋了一下。 她跟裴云澈对视一瞬,匆匆收回视线。 飞霜将她扶走,低声道:“奴婢昨晚就逼马夫写好了认罪书。” 她颔首,“做得干净吗?” “没留下蛛丝马迹。”飞霜神采奕奕。 云清婳满意的颔首。 回营帐不久,帐外传来婢女叽叽喳喳的声音。 少顷,飞霜抱了一只白绒绒的小奶狗回来。 “是王爷派人送来的,估计是用来跟您道歉!”她将狗撑到云清婳面前。 云清婳瘪嘴,连忙后退一步,“我最讨厌狗了,狗男人,净给我找不痛快。” “为什么?”飞霜勾了勾小狗的脑袋。 她道:“因为我见过狗吃……” 飞霜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小奶狗现在只能吃奶,还不能吃那个呢。” 第17章 我们圆房可好? 云清婳摇摇头,“那也不行,更何况猫猫狗狗容易伤人,若是被赵婉宁利用,栽赃我怎么办?” “那就把它送人?”飞霜问。 她颔首,“等把它利用好了,就送人。” 飞霜将小狗安置在垫了衣物的竹篮里。 …… 尽管皇上没有责罚裴宴庭,可还是下令不准他陪伴狩猎,命他当日折返回城。 这跟当众扇了裴宴庭耳光无异,裴云澈心中大喜,邀请裴墨染在帐中饮酒。 亥时,云清婳沐浴后便上了榻。 飞霜剪去一截去灯芯,“裴云澈雅正克制,今日倒是少见的放纵。” 云清婳一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绞着胸前垂落的发,媚态横生。 “他吃醋了,不想放裴墨染回来。”她玩味笑着,烛光映照在稚嫩的脸蛋上衬出别种风情的娇媚。 飞霜讽刺道:“看来裴云澈已经被您拿下了。” “不!”云清婳很清醒。 男人为你吃醋,不一定是爱你;男人心疼你,不一定是爱你;男人说要娶你,也不一定是爱你…… 裴云澈只是见不得,他的所有物被其他人染指罢了。 正说着,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飞霜立即掀开营帐,“王爷。” 裴墨染看着榻上侧躺着的云清婳,穿着一席白裙,宛若一尊玉雕的仙子,心像被猫儿挠了一下。 他生得极好,剑眉星目,眉飞入鬓,薄唇总是蕴着薄红,因为在边关镇守多年,肌肤呈淡淡的小麦色。他宽肩窄腰,身材颀长,毕竟是二十二岁的年纪,不怒时周身总是透着一股意气风发的少年气。 “王爷……”云清婳下榻,光着脚踩进绣花鞋里,上前扶他。 裴墨染浑身一股酒气,走路也不太稳当,他垂首,捏着她的脸,“蛮蛮,唤本王夫君。” 她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吩咐道:“飞霜,去备水。” “是。”飞霜偷笑一声,立即出去。 云清婳去往矮桌前,给他倒了杯水,“喝些茶。” 裴墨染颔首,他朝她走来,脚下一个不稳,被凳子腿绊了一下,险些摔倒。 扑哧—— 她没忍住笑出了声。 裴墨染狼狈的抬眼,棱角分明的脸上染了几分红晕,幽幽地盯着她。 云清婳顿感毛骨悚然,连忙收笑,“快喝茶。” 他大步走到她身边,挨着她坐下。 接过茶,他囫囵喝下后,哑声问:“你方才笑话本王?” “没有。”她一本正经。 “你方才就是笑了,本王听见了。”他捏着她的下巴,一双桃花眼居高临下地看她。 她垂下眼,“您喝醉了,听错了。” 裴墨染正欲发话,她猝然扑进他怀里,“您又欺负我!” 淤堵在心口的愁闷,瞬间化解一半。 他知道她在耍赖,想要蒙混过关,但他对她的示弱很受用。 “逗你玩呢,怕什么?”他搂住她,“送你的狗,可喜欢?” “喜欢的。”她抬起双眼,眸子晶亮,仿佛其中闪耀着星河,天真透彻。 裴墨染心想,皇兄出的主意可真好,蛮蛮果然很喜欢。 “蛮蛮,本王已向父皇上书,自请前去西南剿匪,快则一个月回来,你照顾好自己。嗯?”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柔和。 她的黛眉微蹙,眼神晦暗,“……” “怎么了?”裴墨染不解地问。 云清婳枕在他的胸口,闷闷地说:“妾身担心夫君,妾身不想让夫君涉险。” 裴墨染的心悸动不已,一道暖流从心上划过。 所有人都问他有没有把握,都让他不要轻敌,可只有她一人担心他的安危。 同样的事情,在西北也发生过,他跟瓦剌交战到了白热化,赵婉宁却只是祝他必胜,让他一定要拿下被瓦剌侵占的城池…… 但,云清婳或许是装的。 思及此,他想要试探一番,他佯装生气道:“本王可是大昭战神,本王的实力你不放心?你不相信本王?” 狗男人可是男主,有男主光环。 她担心个鬼! 云清婳从他的怀中起身,正视着他,“妾身自然相信夫君,但是夫君一定不能受伤,要是留疤了,我就不喜欢了。” “蛮蛮的意思是,现在很喜欢本王?”他心中极悦,将脸凑到她面前笑着反问。 这副贱嗖嗖的模样,让她真想给他一巴掌。 云清婳登时脸红到了脖颈,她恼羞成怒地沉了脸,起身要走。 他好死不死地扯住她的袖口,“蛮蛮,等本王剿匪回来,我们圆房可好?” 她扯了扯衣袖没扯动,臊得捂住他的嘴,“别说了……” “如何?”他追问,就好像她不点头,就不放她走。 就在这时,飞霜带着人端水进来。 “王爷,热水备好了。” 云清婳立即将衣袖抽走,逃似的上了榻。 裴墨染进了屏风后嗤嗤地笑了。 他背信弃义了婉宁,他都不纠结了,她拧巴什么? 他必须要跟她好好说说。 裴墨染急匆匆的沐浴后,身上的水都没擦干就穿着亵衣上了榻。 跟平常一样,她还是背对着他。 他熟稔地抱住她,轻啄她的后颈,“知道你没睡,回答本王,嗯?” 云清婳身子轻颤。 狗男人! 挺会撩拨啊。 裴墨染感到她的颤抖,嘴角噙着坏笑。 她真敏感。 云清婳用手捂着后脖颈,转过身,双眼湿漉漉的。 “母后都催了,你这么喜欢小狗,也会喜欢孩子的。”他劝道。 啊呸! 她正好不喜欢小狗,更不会喜欢小孩。 云清婳摇摇头,“夫君,妾身不想变成坏女人……您跟王妃本是佳偶,妾身怎能横刀夺爱?” “蛮蛮,本王不可能只有婉宁一人,当年是本王年少轻狂,食言了。你怎会是坏女人?若说坏人也该是本王。” 他对赵婉宁很愧疚。 但他无法欺骗自己的心,他对云清婳的确有点动心了。 云清婳颇有成就感,他肯接受自己变心,接下来的攻心,就会简单许多。 她捂住他的嘴,“您别这么说,您此去西南剿匪正是为了王妃不是吗?王妃会明白您的心意的。” 裴墨染心中的愧疚,霎时又被减轻一半。 是啊,若不是婉宁闯祸,他何必去卖命? 这都是婉宁一手促成的。 “蛮蛮,那枚荷包呢?”裴墨染忽然提起。 第18章 没良心的小东西! 云清婳垂下眼,眼睫轻颤,又委屈起来,“夫君为何突然提起这个?” 他尴尬地咳了咳,“本王的荷包……恰巧坏了。” 云清婳在心里暗骂,狗男人,想要荷包,还这么爱面子。 男人都有贱性,越容易得到的,越不珍惜。 “妾身觉得那荷包不祥,铰了。”说着,她带上了哭腔。 裴墨染忙将她搂在怀里,有些手忙脚乱,“怎的又哭了?之前的事都过去了,蛮蛮再给本王做一个可好?嗯?” “可是夫君说过,妾身绣的荷包丑。”她鼓着嘴,赌气地看着另一边。 裴墨染失笑,他屈起指骨刮了下她挺翘的鼻梁,“真记仇!之前是本王有眼不识第一贵女的绣工,本王后悔了行吗?” “您又促狭妾身!”她羞臊地将脸埋进他的胸口。 他吐出一口浊气。 不知为何,跟云清婳在一起时,身心都很松快。 正所谓,居安思危,她像一个蜜罐子,让他不妨有些担忧自己会松懈、沉沦。 …… 秋狝结束不久,裴墨染便要启程去往西南。 这一日,秋高气爽,阳光正好。 裴云澈、云清婳一齐送他。 “夫君多加小心。”她声音轻细,眼底含着不舍。 “放心。”裴墨染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轻捏她的掌心。 裴云澈看着他们相握的手,觉得分外刺眼,“墨染,听闻匪徒凶残狡猾,切莫掉以轻心。” “皇兄已经说了许多遍了。”裴墨染调侃。 云清婳收回手,“妾身也会求皇后娘娘,早日将王妃解禁。” “蛮蛮大度,吾心甚慰。本王已经训斥过婉宁,她日后不会再生事端了,你莫要记恨她。”裴墨染冠冕堂皇的说着。 云清婳怆然地垂下眼,不语。 裴墨染知道她在委屈,他打趣道:“你虽叫蛮蛮,可性子一点都不蛮。” “……” 裴云澈满脸鄙夷,看他的眼神多了一丝嫌弃。 这个无知莽夫! 蛮蛮分明是比翼鸟,是云丞相夫妻恩爱的象征,亦是对小女儿婚姻的祝福。 他根本配不上蛮蛮! “墨染,军队等你多时,别耽搁了。”裴云澈催促。 乾风也催促道:“王爷,诸葛先生来催了。” “知道了。”裴墨染有些不舍的看了眼云清婳,他翻身上马,带领军队远去。 早知道方才就不提婉宁了。 可惜没时间跟蛮蛮说了。 …… 玄音阁。 裴墨染、赵婉宁不在,云清婳一人在王府乐得自在。 至于她说会为赵婉宁求情,自然是假的! 她又不犯贱! 云清婳倚靠在软榻上,手里捻着竹签,扎了一颗剥了皮的葡萄,“府上主事的各处,可都安排好了?” 飞霜颔首,“侧妃放心,各处掌事嬷嬷都用银钱打点了,各处也都安插进了我们的人。” 云清婳的眸中射出森然的光。 从前都是她被赵婉宁的眼线盯着,现如今,正是她夺权的好机会。 她从绣篓中拿出针线丢给飞霜,狡黠道:“找人做个荷包,切勿绣成双成对的图案,七日内给裴墨染送去。” 狗男人才不配她亲手做荷包! 她就是要吊着他,让他想要却得不到。 “是。”飞霜差点笑喷,自家主子真会享福。 “对了,还有一个发现。” 飞霜脸上的笑容敛去,她从怀里拿出手帕,帕子里包着零星的药渣,“这是咱们的人从清心阁小厨房的渣斗里发现的。” “虽然宝音已经处理得很干净了,但做事必留痕,还是被翻找到了一点残渣。” 云清婳挑眉,饶有兴趣地问:“这是什么药?” 飞霜笃定道:“千金方,治妇人下身的,药渣里好像有桑螵鞘,恐怕病症不轻呢。” “啧,人贱自有天收,赵婉宁这么快就遭报应了吗?呵……”她阴恻恻的嗤笑,面相邪魅得有些瘆人。 她现在无比好奇,赵婉宁究竟得了什么妇科病!? 关在翊坤宫的禁闭室,喝不到汤药,她的病会如何呢? “继续查,切莫打草惊蛇。”她绞着胸前垂下的青丝。 飞霜的眼中一片幸灾乐祸,“是。” …… 赵婉宁在禁闭室足足被关了一个月才被白嬷嬷送回王府。 当日她被两个丫鬟搀扶着回了清心阁,之后便再也没出过门。 听闻,她当日被抬回来时,身上泛着一股夹杂着馊味的恶臭。 …… 裴墨染是在离京两个月后带兵回城的。 急报一传来,天才蒙蒙亮,赵婉宁便盛装打扮出门迎接。 她私下下令,此事不准通知云清婳。 被关禁闭的一个月,她做梦都恨不得手刃了云清婳! 这个贱人居然扮猪吃老虎,跟她抢裴墨染! 去死! …… 裴墨染此役赢得漂亮,不仅将西南山匪的老巢掀了,还将土匪头子的首级当众砍下,挂在城门三天三夜,以慰民心。 在西南,他的名声空前高涨,百姓皆称他为大昭战神。 回宫述职、请安后,裴墨染便策马匆匆往王府赶。 听说赵婉宁在一个月前被母后放出翊坤宫后,生了重病…… 除此之外,他的脑海里就是——云清婳。 他憋了一肚子话想要跟她说! 而且,临行前,他们说好了等他回来就圆房! 红鬃烈马掠起阵阵沙尘在四王府门前停下。 裴墨染穿着银质虎纹铠甲翻身下马,他风尘仆仆,身上沾染迸溅了深黑色的血渍,浑身笼罩着骇人的气质。 “恭迎王爷回京!”全府上下的管事、嬷嬷以及婢女一齐行礼。 “王爷……”赵婉宁欢喜的小跑上前,扑进他的怀里。 裴墨染看着赵婉宁气色红润,松了口气,“婉宁,身子怎么样?病可好了?” 赵婉宁有些感动,看来之前的事已经过去了。 他不生她的气了。 她笑道:“早就好了。” “嗯,这便好。”他四处张望扫视。 目光所及,唯独不见云清婳。 他的心登时覆上了一层阴霾,“蛮蛮呢?” 赵婉宁的心头一痛,吸进鼻腔的空气都像针扎。 她叹了口气,“我让人催了好几遭了,可云妹妹……许是惫懒?王爷还不知道她?” 裴墨染莫名不悦。 他离京数月归来,云清婳居然一点都不急着见他! 没良心的小东西! 赵婉宁的嘴角扬起不明显的弧度,“不提她了,我备了菜,王爷想必舟车劳顿,快用些,这些日子辛苦了。” “嗯。”裴墨染的眼神不自主的瞟向玄音阁的方向。 似乎下一秒,娉娉袅袅的小人儿就会现身。 此时,云清婳收到线人的通传,不紧不慢地往清心阁赶。 第19章 小别胜新婚 她今日梳了堕马髻,髻中间只插了一只岫玉梳篦,她穿着新做的淡紫色纹云襦裙,外面罩着一层流光纱,在阳光下映出彩光,腰间坠着一对羊脂玉佩,气质典雅却不失灵动娇俏。 飞霜低声抱怨:“赵婉宁真是坏进骨子里了!居然故意封锁了风声,这下好了,王爷就算面上不说,心里肯定会怪罪您。” “有何可惧?赵婉宁的手段,我三岁就不玩了。”云清婳的粉唇掀起一抹嘲意。 …… 清心阁。 用完膳后,裴墨染开口道:“婉宁,日后你跟蛮蛮要好生相处,云家在朝中举足轻重,倘若能拉拢云丞相,朝中半数文官都会归顺本王,你明白吗?” 赵婉宁捏着茶盏的手一颤,热茶撒到手背上,把她烫得倒吸了口凉气,“我知道了。” 他颇感安慰。 “王爷,你是不是厌弃我了?”赵婉宁的眼圈红了。 裴墨染连忙安抚:“怎么会?婉宁,你是本王的正妃,跟本王在边关同甘共苦,你是不同的!” 可她心头的恐惧仍旧不断扩散。 将来她可是要当皇后,跟裴墨染共执天下的! 不能被云清婳抢走了! “王爷放心,我日后一定不会再做傻事。”赵婉宁连忙大表忠心。 裴墨染看着她惊慌的模样,心里升起了一抹怜惜,但更多的是欣慰。 婉宁能明白就好! 为了他能顺利夺嫡,她必须得学会妥协,他不可能只有她一个人。 他满意地颔首,“将云妃召来,本王此次前去西南,剿回许多珍藏,一并赏赐给你们。” 赵婉宁眼底的恨意不断加深。 正说着,云清婳就拎着襦裙,步伐轻盈跨进门槛,裙摆翩跹,如同一只花蝴蝶。 少女俏皮机灵,即使是失仪,她举手投足也是美的。 她见到上首正位上的裴墨染,双眼晶亮,其中全是欣喜,“夫……见过王爷、王妃。” 裴墨染心中的埋怨尽数抵消,可嘴上还是讽刺:“终于醒了?” “嗯?”云清婳神情迷茫。 赵婉宁起身,亲昵道:“云妹妹,王爷剿回了许多珍藏,咱们一同看看。” “是。”云清婳福身。 下人将一盘盘质地稀奇的珠宝首饰被呈上。 这些被扣下的赃物,都是皇上赏赐的。 赵婉宁明显没兴趣,她素来不喜欢戴笨重的钗环。 云清婳的眼神从珍宝上依次扫过。 直到看见劝盘上的紫宝石手串时,眼前一亮,眼神根本挪不开。 谁都能看出她中意这条手串。 裴墨染的嘴角不自知地上扬。 这串手串,是他特意为她留下的。 第一眼看见,他就觉得她会喜欢。 因为她总是穿着紫色罗裙。 “你们自己挑。”他摆摆手。 “王妃先请。”云清婳恭敬的福身。 赵婉宁直接伸手拿走了云清婳面前的紫宝石手串,她挑衅地戴在手上,“多谢王爷,云妹妹该你挑了。” 裴墨染的眸子黯了下来。 众人都看得出赵婉宁这是故意抢云清婳的心头好。 “……”云清婳红着眼,怯怯看向裴墨染。 可裴墨染面无波澜,并不准备管。 云清婳恃宠而骄了,让她涨涨规矩也好。 见裴墨染不理她,她随手挑了一只白玉梳篦。 她红着眼,福身,“多谢王爷。” 赵婉宁见状,亲热地拉着裴墨染说着话,云清婳福礼后便失魂落魄地走了。 …… 玄音阁。 一回到寝房,飞霜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哈哈哈哈,赵婉宁真是蠢极了!” 云清婳坐在铜镜前,爱不释手地将白玉梳篦放进妆奁中。 姐姐送过她许多梳篦。 她钟爱之物,从来不是什么手串。 “那条手串成色差极了,全是棉絮,您平日赏奴婢的手串都是净体的。赵婉宁抢走了破烂,还洋洋得意。”飞霜想到赵婉宁张扬跋扈的样,就忍不住嗤笑。 “还以为她会有所长进,没想到还是那么蠢。”云清婳笑着摇摇头。 忽地,门外安静下来。 连风扫落叶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云清婳立即脱了鞋,躺在床榻上背身流泪。 飞霜也一秒进入状态,心疼道:“主子别哭了,手串日后还会有的……” “王爷跟王妃和好,为何要把我叫去羞辱?我是供他们取乐的玩意儿吗?”云清婳抽抽噎噎地哭。 飞霜拍着她的后背,“唉,主子,累了就睡,这几日您怕王爷随时回京,天没亮就起身打扮真是辛苦了。” 此话一出,云清婳的哭声更大了,“王爷根本不想见我,所以才故意让王妃不告诉我,他回京的消息。倒是我自作多情了!” 门后的裴墨染眼底写满了无奈跟失望。 难怪方才婉宁急忙打断蛮蛮说话,原来是婉宁使了手段,故意不让她来迎他。 想到云清婳为了见他,这几日都没睡好,他的心软了下来。 他轻手轻脚地走进门。 飞霜惊讶得捂嘴。 云清婳一边哭,嘴里一边絮叨:“飞霜,我知道了,一定是王爷跟王妃和好了,王爷故意在帮王妃报仇出气!要不是我,王妃怎会做出捉奸、下药的糊涂事?被关禁闭?” “这日子没法过了,飞霜,咱们收拾收拾行李逃。” 听到她要逃,裴墨染的心像被揪住。 云清婳怎么敢的? 又想离开他? 这个没良心的,私下居然这样阴暗的揣度他! 亏他在西南时,时不时想起她。 飞霜吓得扑通跪到地上。 听到响声,云清婳娇憨的转脸往外看。 一片阴影从头顶撒下。 只见穿着染血盔甲的男人,站在榻边,黑着脸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云清婳吓得心肝一颤,她连忙下榻,怯怯的伏在他脚边,“王爷恕罪,妾身、妾身……昏了头,不是有心编排您跟王妃的。” 语毕,两股泪汇成一颗豆大的水珠从她的鼻尖落下。 美人泣泪,好似壁画上的仙女。 他的心像被一片羽毛扫过,痒却挠不到。“傻瓜。” 裴墨染递给飞霜一个眼神,飞霜就退下了,还贴心的阖上门。 他迫不及待的将云清婳抱上榻,看着她铺满泪痕的小脸,喉结上下滚动,俯身吻下。 正所谓小别胜新婚,他的吻粗野暴戾,发着狠,像是恨不得把这些日子的亏欠都补回来。 “唔唔……” 第20章 谁说本王不喜欢你? “唔……”云清婳伸出双手推搡着他,可渐渐的力气变小,抗拒变成了乖顺的服从。 他的征服欲得到了满足,他很喜欢她的服软。 而云清婳却嫌弃极了。 这臭男人! 为了在皇上面前卖惨,故意没拾掇,浑身脏兮兮的,一股血腥味夹杂着微微汗味。 她这属于工伤了! 吻了半晌,裴墨染放过她,他干脆跟她一同躺在榻上,四目相对。 “日后不准再说离开本王的话!记住你的身份!”他的语气含着怒。 云清婳喘着气,眼底含着水雾,“何必呢?您又不喜欢妾身。” “谁说本王不喜欢你?”裴墨染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云清婳眸子一震,眼底情绪复杂。 他揉着她的脑袋,声音放轻,“本王一回京就给王府来了信,是婉宁没告诉你。手串也是特意给你挑的,没成想被婉宁抢了去。” 恐怕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居然在跟云清婳解释。 云清婳心中很满意,看来训狗初见成效,只有下位者才会对上位者解释。 表面上她处于下位,可实际,谁上谁下还不一定呢。 “既然您都知道,您还……”云清婳的眼泪瞬间再次决堤,像是要把一肚子委屈哭尽。 他忙给她擦眼泪,无奈地叹气,“蛮蛮,婉宁是本王的发妻,曾经为了救本王险些失了性命,她对本王一片赤诚,本王实在不忍当众驳了她的面子。” 云清婳暗自冷笑。 只是这样吗? 这狗男人恐怕是在报她未出门迎接他的仇! 她捂着脸,捏着嗓子哭道:“夫君,妾身真的好痛苦。妾身一边想得到您更多的疼爱,一边又知道自己应该清醒克制,浅尝辄止,妾身快要疯了!” 裴墨染何尝不明白她的意思? 她渴望他的宠爱,但又怕被伤着心,不敢陷得太深。 彷徨、挣扎、郁闷。 他不禁联想到了幼年的自己。 皇后偏心裴云澈时,他总是劝自己,裴云澈才是皇后的亲儿子,他有什么可伤心的? 既然皇后不把他当亲儿子,他也不把皇后当亲娘不就好了? 可真能做到吗? 他早就把皇后当作娘亲了啊。 “本王是你的夫君,你想让本王疼你何错之有?一条手串而已,本王稍后就命人开库房,送你更好的。”他收紧手臂抱着她。 这次是真动了心思,想要狠狠补偿她。 云清婳似乎真为了一条手串较真,推开他,脸扭到一边。 换作以前,她早就见好就收,生怕真的激怒狗男人。 但她觉醒后,了解了裴墨染的成长经历。 只要她把自己跟裴墨染的儿时经历联系在一起,裴墨染就会生出恻隐之心。 当然,这不是爱上她的表现。 他只是想用代偿的方式,补偿幼年自己。 裴墨染难得好脾气,他从怀里掏出一枚湖蓝色荷包,转移话头,“为何绣了只鹰?” 其实在行军路上,收到她的荷包时,他起初是有些不悦的。 因为乱了规矩,他暗自怪她恃宠而骄,争宠争到军营了。 但看见身边的副将一脸羡慕的表情,他的心底竟生出了一丝得意跟骄傲。 可紧接着,所有男人都发现了问题。 别人家姑娘送荷包绣的都是成双成对的纹样,为何他只有形单影只的鹰。 “雄鹰展翅寓意大展宏图。”她淡淡地说。 这个解释跟诸葛贤的一样。 裴墨染依旧蹙眉,“之前的图案就很好,下次绣蝴蝶。” 云清婳偷偷翻了个白眼。 狗男人还提起要求了。 “本王还知道了蛮蛮是比翼鸟的意思,那日分别,你跟皇兄是不是在心里暗笑本王是大老粗?没学问?”他面带愠色,晃着她的肩膀逼她回答。 她绷不住了,清冷的神情出现了裂痕,嘴角抽搐,“妾身不敢……” “还说没有!”裴墨染一下子坐起身,他气闷地掐她的腰,“你考本王四书五经、《兵法》《策论》《鬼谷术》!” 云清婳痒得一颤,她赶忙按住在腰间作乱的手,卖乖求饶:“夫君是军事奇才,用兵如神,妾身岂敢考夫君?妾身的名字粗鄙,您不知道又有何妨?” 他显然不信她的话,俯下身正欲再次品尝她的唇瓣,云清婳却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我怕……”她苦着脸,指着他战袍上的大片血渍。 他一愣,嗤嗤地笑了,遂命令婢女备水,转去浴室沐浴。 云清婳这才得以喘气。 狗男人,臭死了! …… 清心阁。 赵婉宁狠狠砸了药碗,她咬牙切齿地骂道:“贱人!又搔首弄姿勾引王爷!” 婢女吓得大气不敢喘,纷纷跪地叩首。 宝音也替主子心烦,她纠结片刻才劝道:“王妃,您还是快快侍寝,若是被云清婳捷足先登,她就会是王爷此生的第一个女人,在王爷心里总归……啊……” 她的话还没说完,赵婉宁就一巴掌扇了过去,“住口!” 宝音没站稳,一屁股栽倒在地,手扎进了碎瓷片里,鲜血直流。 赵婉宁缓缓从愤怒中回神,她的眼底有什么稍纵即逝。 她从发间取下一枚梅花金簪,递给地上的宝音,挤出笑,“没事?我方才生气上了头,把你当做云清婳了。” “奴婢没事,奴婢知道的,您不是冲奴婢……”宝音双手接过金簪,感激地说。 赵婉宁命人去拿金疮药,她长叹一声:“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我的病……” 宝音脸颊一红,羞涩道:“其实熄了灯,也看不出来。” 忽地,赵婉宁被熏香呛到,她狠狠打了个喷嚏,紧接着她的脸色骤变。 “王妃……您……”宝音担心地蹙眉。 赵婉宁的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 宝音当即叫了水…… …… 清心阁的事,很快传到了云清婳的耳中。 飞霜趴在榻前,嗤笑道:“赵婉宁果真被气死了!” 云清婳的眸子一转,其中的算计快要溢出来,“赵婉宁经常白天沐浴吗?” “最近是有些频繁,听说一天至少会擦洗三遍。”飞霜道。 云清婳笑了,她凑在飞霜耳边说了什么。 飞霜眼前一亮,看她的眼神多了一丝崇敬。 主仆二人正说着,婢女就来通传。 管家送手串来了,足足送了几箱。 云清婳看也不看,就命人锁进私库。 恰好裴墨染沐浴完毕,正欲找云清婳兑现出征前的承诺…… 第21章 又洗冷水澡 他才走到床榻边,乾风便禀报军务处理,他只好离开。 天黑透了,裴墨染才回府。 绕过影壁,他正欲去清心阁,正巧外院的几个伙夫正抬水往内宅去。 “这也太磋磨人了,叫水叫这么多次。” “王妃你也敢编排?脑袋不要了?” “贵人就是讲究,一天沐浴三次。” “听说这叫洁癖,就是嫌所有人脏,摸一下手就膈应得不行……” 裴墨染的手缓缓攥成拳,指节捏得咔咔作响。 他当即命管家罚了这几个伙夫的月钱。 可心里却好似被瘀血堵住了,不悦至极。 难道婉宁不愿圆房,是嫌他堂堂肃王脏? 裴墨染浑身散发着幽幽的冷气,他一转身,果断去了玄音阁。 此时,云清婳早就用完晚膳,正在吃糕点。 她见到裴墨染有些惊讶,平日他都会陪赵婉宁用膳,更何况他才回京。 云清婳连忙起身行礼,“夫君可用膳了?” 他不语,只是摇头。 她命人布膳,菜上齐后,她忙前忙后为他添饭搛菜盛汤。 裴墨染享受着她的服侍,心尖攀上了一丝暖意。 莫非在云家,云夫人就是这样伺候云丞相的? “芙蓉糕好吃,是相府带来的厨娘做的。”她见裴墨染碰也没碰小碟里的糕点,小声嘟哝了句。 他素来不喜甜,可心里突然起了试探之意。 裴墨染搛起一块芙蓉糕,咬了一口,“本王不喜甜,赏你了。” 他喂到云清婳嘴边。 云清婳微微一怔,她不明白狗男人葫芦里究竟卖了什么药。 她找人演戏给他看,为的是让他生疑,从而调查出赵婉宁的妇科病。 可事情似乎正在往另一个方向发展。 她张开嘴,轻松吃下小小一枚糕点,含糊地说:“多谢夫君。” 没有嫌弃。 只有娇憨跟受宠若惊。 裴墨染捏捏她的脸,对她的表现很满意。 她是京城第一贵女,所有女眷都想与她结交,更不必谈她背靠云家,人脉甚广,还这样乖巧聪慧,多心疼她一点又何妨呢? 宠幸她,让她生下长子,都是她应得的。 “蛮蛮,我们圆房。”他的声音喑哑。 云清婳水灵灵的杏眼瞪得硕大,她粉嫩的唇瓣微启,似乎被吓到了。 裴墨染不容置喙地说:“围场那晚,你答应了的。” “没有!”她蹙着眉,脸蛋臊红,“夫君,您好好想想,那晚妾身自始至终没答应过。” 他回忆了下,她貌似的确没点头也没说答应。 但他忍了两个月,甚至在西南还做了好几次关于她的春梦…… “蛮蛮,你是本王的侧妃,这是你的本分。”他一字一顿。 在婉宁那里碰壁,在这里也碰壁,彻底让他怒了。 云清婳的眼眶瞬时红了,眼泪一颗颗坠下,“妾身知道,夫君对妾身感情不深,怎能为了子嗣就……妾身知道不该说,可爹娘恩爱,妾身从小耳濡目染,只有相爱之人才能做亲密的事。妾身不能占您的便宜,也不愿成为供人发泄的玩意儿。” 男人就是贱,得到了就容易不珍惜。 所以,她得拒绝。 但不能是她原因,得是裴墨染的原因! 最后一句话一出,本来盛怒的裴墨染险些被气笑了。 说来说去,她还是不相信他喜欢她? 裴墨染虽然恼但也有几分心虚。 他对云清婳的喜欢很有限,她不傻,是能感受出来的。 “蛮蛮,你不相信本王心里有你?”他将人扯到大腿上坐着,伸手给她擦眼泪。 云清婳低下头,眼泪流个不停。 她自然不相信! 因为他们俩本质上是一样的。 只有两分用心,却想让对方感受到十分,并且为你献上一整颗真心。 裴墨染这才体会到军营的将士总说女人是水做的是什么意思,她怎么这么能哭? 他耐着性子,轻声哄:“蛮蛮不哭了,你不愿就罢了。过几日,本王带你去郊野赏枫、骑马。嗯?” 她掀起薄薄的眼皮看他,眼泪也止住了,“当真?” “自然是真的。”他心中松了口气,总算是不哭。 “夫君不许诓妾身。”她娇憨地扬起下巴,想做出凶样。 可怎么看,怎么招笑。 裴墨染轻点她的鼻尖,嘴角扬起不明显的弧度,“本王哪敢?你的眼泪快把本王淹死了。” “您怎么这么坏啊?” 她面皮一红,攥起粉拳在他胸口上捶,二人闹作一团。 忽地,云清婳停了手,她连忙起身福礼,“王爷恕罪,妾身不是故意的……” 裴墨染怎会放在心上? 但他也惊讶自己对她的放纵,这样纵情声色,会让他渐渐掉以轻心,卸掉防备的。 谋大事者,必不能如此。 他摇摇头,“无妨。” 睡前,云清婳拿了一瓶膏药才上榻。 “夫君。”她将药瓶递给他。 裴墨染双臂交叠枕在脑下,不解地看她,“蛮蛮身子不舒服?” “听乾风说,夫君受了点小伤,想必已经痊愈,这是舒痕膏。”她解释。 裴墨染一听,当即豪迈地脱去亵衣,露出结实的胸膛,宽肩窄腰,八块腹肌,风景美不胜收。“你给本王上药。” 她不太情愿地点头,脸红得跟醉酒似的,用玉棍剜着膏药涂抹在他的胸口处、臂膀上以及腰腹上。 都是皮外伤,很浅。 是在他脱下盔甲时,被近身的细作所伤。 “好了。”云清婳准备下榻放药膏。 可裴墨染却攥住她的手,放到腰上,哑声道:“下身还有。” 她臊得不行,立马背过身,“那您自己抹。” 二人僵持了半天,最后还是裴墨染自己上了药。 今夜二人相拥而眠。 半夜裴墨染口干舌燥,偏偏云清婳睡觉还不老实,翻来覆去的,蹭得他心猿意马。 他最后洗了冷水澡才平静下来。 …… 翌日清早,送走裴墨染,云清婳便道:“将王爷要陪我去郊野赏枫的消息放出去。” “是。”飞霜立即安排人去办。 云清婳又提笔写了封信,她交给飞霜,“你亲自把这封信交给城外的山匪,他们会帮我们一个大忙。” 飞霜眼底隐隐的跳动着兴奋。 她有预感,主子在下一盘足以让赵婉宁悔不当初的大棋! …… 在云清婳跟裴墨染相约去郊野踏青的清晨,赵婉宁也牵着自己的马来了。 看到赵婉宁,云清婳的眸底写满了委屈,她下意识看向裴墨染。 可裴墨染只是尴尬地躲闪开她的注视。 赵婉宁牵着裴墨染的手,勾唇道:“云妹妹,我随你跟王爷去赏枫,不会扫了你的雅兴?” 这话嘲讽、埋汰的意味十足。 “妾身不敢。”云清婳逼着自己挤出笑。 裴墨染有些煎熬。 今早,婉宁临时说想要跟他们一同去郊野,他实在没办法因为其他女人拒绝婉宁。 他心中的愧疚不断加深。 尽管已经穿了便服,戴了面纱,可云清婳不愿在街上骑马,她上了马车。 转身的瞬间,云清婳嘴边的笑弧不断扩大,笑靥妖冶。 就怕你不来呢,赵婉宁! 这一次,可是你亲手把裴墨染推给我的。 第22章 两个女人,谁更爱你 赵婉宁熟稔地翻身上了裴墨染的红鬃烈马,想要跟他共乘一骑。 她也是希望凭借此举,可以让裴墨染回忆起三年前她陪他在边关吃苦的时光。 “王爷,您快来啊……”她催促着。 可扭头一看,只见裴墨染已经跟着云清婳上了马车。 赵婉宁气得差点咬碎银牙,抽马背的动作都狠了几分,策马扬鞭,扬长而去。 马车内,云清婳的眼泪在眼眶打转,可她却装作淡然的模样,“夫君,您陪着王妃就好。” 裴墨染为她揩去眼泪,“蛮蛮,是婉宁自己想来的,本王疼你,但她也委屈,你能理解的对吗?” “您别管妾身了,您跟王妃才是夫妻,是妾身矫情了。”云清婳的笑容愈发灿烂,可酸楚的眼泪却打破了她的伪装。 裴墨染的心抽搐了下。 他想一碗水端平,至少让云清婳感觉自己是被疼爱的,可…… 裴墨染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正色解释:“婉宁曾经为本王挡过一箭,她为了本王差点丢了性命,不是本王厚此薄彼,而是她对本王的恩情在前。” 他说这些,也是为了点拨云清婳——婉宁肯为本王献出生命,你的感情能跟婉宁的相提并论吗?所以不要委屈了! “妾身知道了。”云清婳扑进他的怀里,眼底闪过讥诮。 赵婉宁舍得为你挡箭,那是因为她抢了姐姐的剧情,她知道挡那一箭不会死,还会让你感恩戴德! 这一次,你再看看呢? …… 枫叶红遍了山坡,登高望远,可以眺望山下的风景。 此次出行,裴墨染只象征性地带了几个护卫。 赵婉宁宣誓主权般的,牵着裴墨染的手,在前面说说笑笑。 而云清婳慢吞吞地走在后面,存在感趋近于零。 她黯然神伤,一言不发。 赵婉宁瞥见她失落的表情,心里无比的痛快。 贱人! 想跟她抢男人,配吗? 而裴墨染却心不在焉,他不动声色地抽回手,时不时回头去看被远远甩在后面的云清婳。 云清婳总是坚强地对他挤出笑,表示自己没事。 这让他的心莫名难受起来。 他不曾苛待她…… 可为何好像让云清婳受了天大的委屈? 几人走到了枫林深处,脚踩着枫叶咔咔作响。 忽地,一伙蒙面人拿着砍刀从暗处跳出来,“裴家狗贼,去死!” 蒙面人跟侍卫打了起来,刀光剑影,暗箭纵飞。 刺客人多势众,而侍卫只有区区三人,很快就落了下风。 裴墨染从马背上取下长剑,将赵婉宁护在身后,“这些是前朝余孽!婉宁,你带着蛮蛮先走。” “好。”赵婉宁的眼中闪过怨毒。 “夫君当心。”云清婳担忧道。 “嗯。”裴墨染柔和地看了她一眼,便冲上前去杀敌。 这些刺客的武功不低,但在裴墨染看来,跟花拳绣腿无异。 赵婉宁拉着云清婳的手,“云妹妹,我们快走,别给王爷添乱。” “妾身听您的。”她乖巧地被赵婉宁牵着就跑。 但她很快就发现这是悬崖的方向。 她万万没想到赵婉宁蠢坏到如此地步,居然想趁机杀了她? 很快,几个黑衣人就拦住她们的去路,一记手刀将她们打晕。 …… 另一边,尸体遍地,两败俱伤。 裴墨染感觉天旋地转,头昏脑涨,他轰然倒地。 不知何时,他居然中了蒙汗药…… 刺客几乎全军覆没,而刺客头子段南天立即将他绑了起来。 …… 裴墨染再次醒来时,发觉自己置身于一个简陋的木屋之中。 “裴墨染是?看在你驱除瓦剌的份上,在你死前,给你看样好东西。”段南天狞笑。 裴墨染的武功极其深厚,此时已然恢复体力,手腕轻轻一扭,就能挣脱麻绳,将段南天一击毙命。 他正欲发力,段南天便道:“你难道不想看看两个女人谁更爱你?我帮你测测如何?” 裴墨染的黑瞳微沉,年少不可得之物,终将困其一生。 他是渴望被爱的…… 毫无悬念,裴墨染收回动作,缄默不语。 隔壁的房中,很快也响起了声音。 云清婳、赵婉宁转醒。 “狗贼!快放我们出去!否则王爷不会放了你们!”赵婉宁傲慢地呵斥。 段南天踹开门,“臭娘们!死到临头还敢放肆!你们的王爷也被老子抓了。” 说着,他将裴墨染的佩剑掷了出去。 看到剑,赵婉宁的眸子一震。 原来的剧情根本没有这一段,而且裴墨染可是男主,他怎会落入敌人之手? 不,不可能! “休想骗人!王爷怎会被擒?”赵婉宁呼吸急促,明显慌了。 云清婳的小脸惨白,抽噎地哭了出来,“王妃,王爷怎会弃剑而逃?这不是王爷的作风,恐怕他说的是真的!” “还是这位小娘子聪明!裴墨染中了蒙汗药,懂了吗?”段南天放声大笑。 赵婉宁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坐地上。 她怕死! 之前肯为裴墨染挡箭,那是知道自己绝对不会死。 可这次……她真的怕了。 毕竟她不是真女主,没有女主光环啊。 “无耻!”云清婳红着眼叱骂,悲痛无限。 段南天摸着下巴,心里思忖着,云小姐演技可真好啊。 他淫邪道:“老子就无耻!若是你们陪我睡一觉,把我伺候舒服了,兴许我会放过裴墨染的狗命!” “呜呜……”云清婳吓得啜泣。 一墙之隔,裴墨染的唇勾出一抹讥诮。 这就被吓哭了? 云清婳的喜欢,果然廉价。 怎比得上婉宁? 可紧接着,赵婉宁便道:“你休想!” 云清婳抽抽噎噎的开口,“我愿意!我知道这位侠士或许会出尔反尔,就算我牺牲清白,您也不会放过我们,可万一您是重诺守信的仁义侠士呢?” “王妃,倘若您跟王爷能得救,妾身也无颜苟活,只请您到时候为妾身向王爷澄清心意。” 赵婉宁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她将云清婳推了出去,“好!我答应你!” “啧,好可怜的小娘子,我都感动了。你这娘们!看来你对裴墨染的真心,不如这位小娘子啊。”段南天嘲讽。 赵婉宁心中迷茫,不知道怎么回答。 隔壁的裴墨染再也听不下去。 他微微用力就挣开了麻绳,黑着脸踹开门,朝着隔壁走去。 裴墨染犹如神兵天降,猝然来到段南天身后。 几乎同时,段南天意识到身后有人,飞速转身,掏出匕首就往裴墨染刺去。 赵婉宁吓得腿软,跌坐在原地。 “王爷!”云清婳冲上前,挡在裴墨染面前。 匕首刺进了云清婳的肩膀。 “啊……”云清婳痛苦地呻吟,眼泪无意识地从眼尾落下。 她的瞳孔涣散,虚虚看着赵婉宁悔恨的脸庞。 呵,赵婉宁,现在,我也是裴墨染的救命恩人了呢。 你的筹码,还剩什么? 裴墨染心疼地抱住云清婳,“蛮蛮!” 段南天趁机夺门而逃。 裴墨染想要追,可却放不下怀里的人儿,只能作罢。 他怒火中烧,恨绝了段南天。 可视线触及瘫倒在地的赵婉宁,只觉得心寒。 赵婉宁的心口吃痛,裴墨染的眼神,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裴墨染抱着昏迷的云清婳转身就走,不分一个眼神给赵婉宁。 方才的经过,他都听见了。 赵婉宁的表现,太让他失望了。 第23章 蛮蛮要陪本王一辈子 明明三年前,她不是这样的! 她何时变得这么自私? 赵婉宁心慌意乱,她凄凄地叫道:“王爷……” “……”裴墨染没有应声。 …… 云清婳昏迷了三日,刀伤引起了温热,让她的意识浮浮沉沉。 她梦见了姐姐。 姐姐医术高明,救人无数,游历山川时,救治了段南天一伙人,被黑白两道之人敬重。 可转眼,姐姐就在破庙里被十几个男人按在地上凌虐侮辱。 她哭得撕心裂肺,可男人们却更加兴奋,宛若魔鬼…… “呜呜……”云清婳梦中抽泣,哭得好不可怜。 飞霜心疼地拧了帕子,想给她擦拭,可裴墨染却抢过帕子,“本王来。” 他心疼地攥着她的手,为她揩去脸上的泪与汗。 她已经哭了好几次了,可就不见醒。 “蛮蛮,别怕,本王在呢。”裴墨染安抚地说。 他原本怀疑此次的刺杀,跟云清婳有关。 他莫名中了药,行踪也被泄露,除了云清婳,他想不到其他可能。 可看到她吓到惊厥、哭泣、温热,他便打消了所有疑虑,这些反应不是能装出来的。 “咳咳……”云清婳的手指微屈,眼皮子轻颤,缓缓睁开。 “主子,您喝点水。”飞霜双手捧着茶杯。 裴墨染立即从飞霜手里抢走茶杯,抬起云清婳的脑袋,亲自喂她喝,“蛮蛮,你终于醒了。” 云清婳大口喝水,意识渐渐清明,她哑声道:“夫君,妾身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傻,蛮蛮要长命百岁,为本王生儿育女,陪本王一辈子。”裴墨染心疼地说。 后面的飞霜冲裴墨染翻白眼。 好家伙! 这些“祝福”,都是利你的! “夫君……嘶……”云清婳想要抱他,可牵扯到伤口,疼得浑身颤抖。 裴墨染忙将她的脑袋放回枕上,他严肃道:“不许动了。” “嗯。”她乖巧点头。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宝音焦急的声音,“王爷,求您去看看王妃!王妃已经三天没吃饭了。” 裴墨染重重出了口气,他只沉默片刻,便转身离去。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云清婳的眸子倏地冰冷。 “真绝情!您为他挡了一刀,他说走就走!”飞霜气得跺脚,很为自家主子不值。 云清婳疼得倒吸了口凉气,“段南天真是有病!下手没轻没重,让他扎轻点,他扎这么深。” 飞霜连忙端来药,喂她服下,“段南天可惨了。裴云澈心疼您,每天找借口来府上想看您,还派人去追杀他。” “裴云澈这狗贼,千万别暴露了。”云清婳想起裴云澈就心烦,“对了,此事做得干净吗?” 飞霜附在她耳边道:“已经把脏水往睿王身上泼了。” 云清婳颔首。 …… 清心阁。 裴墨染浑身环绕着森然的冷气,他黑着脸踏入花厅,只见赵婉宁正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前。 他看到她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心里也很不好受,“闹够了吗?” “王爷不肯见我,我怎么吃得下饭?”赵婉宁的声音干涩。 裴墨染鬓角的青筋鼓起,提起这件事,他就来气。 为何三年前肯为他献出生命的人,三年后却贪生怕死了? 这就是爱他的表现吗? 段南天当初那句‘看来你对裴墨染的真心,不如这位小娘子’,如同一根刺深深扎在他心里。 “王爷,当时我也想为您挡刀,可是我的脚崴了,行动不便。”赵婉宁解释着。 裴墨染想相信她,可已经无从查证,此事终将永远变成一个疑影。 忽地,赵婉宁扯开衣领,露出肩膀。 接近心口的位置,有一个圆形的疤痕,正是当年为他挡箭所受的箭伤。 “王爷难道不相信我的真心?”赵婉宁红着眼反问。 裴墨染的心中的阴郁被抚平一半,他上前为她将衣领拉上,无奈道:“你的真心,本王自然知晓。” “王爷……我真的好怕,怕你误会我,怕你因为此事跟我生了嫌隙,从而喜欢上云清婳。”赵婉宁罕见地流露出脆弱。 这绝对是真情流露,因为她真的慌了。 当初裴墨染是因为她挡箭,才对她心生悸动,若是云清婳挡刀,他会不会也对云清婳心动? 裴墨染揉了揉她的脑袋,被她身上浓重的香粉味、头油香熏得难受。 蛮蛮从不涂脂抹粉,身上只有淡淡的香气。 他收回手,严肃地说:“婉宁,不要乱想。但此次蛮蛮重伤,云家乃至许多官小姐都送来拜帖,想要探望。本王必须给云家一个交代。” 赵婉宁的脸抽搐了下,“什么交代?” “本王得跟蛮蛮圆房。”裴墨染觉得此时正是说明的好机会。 赵婉宁的眼底尽是慌乱,她摇头,“可、可是您答应过我,您不会碰其他女人……” “婉宁,事已至此,别无他法!”裴墨染按着她的双肩,眼中滚动着阴云,“本王的志向你是知道的,为此,本王愿牺牲一切。” 他如同一个上位者,高高在上地砸下命令,威压众生。 赵婉宁即使想闹,也不敢再闹,“……” 从前,裴墨染宠着她,她即使尊卑不分、对他不敬也无妨。 但这不代表,裴墨染真的将一个女人放置在自己之上! 如今他想收回赵婉宁的一切荣光也是轻而易举。 “云清婳是京中第一贵女,官僚之女哪怕是跟她吃几次茶,名声就能被跟着捧上天!她的人脉甚广,更别提云丞相了,你明白吗?”裴墨染恩威并施,语气又变得亲和。 赵婉宁彻底没话说了,谁让她只是县令之女呢? “嗯。”她的喉头闷闷的,声线都在颤。 裴墨染命人给她备了膳食,便离开了。 等人走以后,赵婉宁直接将桌子掀翻了,她双眼布满红血丝,目眦欲裂,“贱人!贱人!” 众婢女吓得瑟瑟发抖。 “凭什么?凭什么?”赵婉宁的眼泪夺眶而出,一边砸着茶盏,一边喃喃地念着。 凭什么谢容音就能跟裴墨染一生一世一双人,换成她就不可以?! 凭什么? 宝音将婢女屏退,她关上门窗后,怯生生地劝道:“王妃,不如您先跟王爷圆房?抢了这个贱人的风头?” “可是……”赵婉宁下意识捂住腹部。 宝音宽慰道:“云清婳这个贱人,就算能伺候王爷又如何?她指不准哪天就死了,一个玩意儿罢了,跟您比不得的。” “对!她会死的!”赵婉宁福至心灵,眼神倏地冰冷。 …… 天黑透了,裴墨染去了玄音阁。 沐浴后,他轻手轻脚上榻。 云清婳瞥了他一眼,酸溜溜地说:“夫君可真忙。” 裴墨染微怔,随后才反应过来,他方才的确是抛下她,去找了赵婉宁。 他抚摸着她的脸颊,“婉宁绝食了三日,本王去看看而已。” “……”云清婳不理他。 裴墨染不喜欢她的冷淡,他撑起身,看着她的双眼,“蛮蛮,本王并非无情无义之人,你为本王挡刀,本王自然会记挂在心上,现在你还不相信本王的真心?” 第24章 梦游,踹裴墨染下榻 “……”云清婳仍旧沉默。 裴墨染也累了,他不愿再哄,扯着被褥躺下便阖上了双眼。 云清婳扭过脸,看着他就来气。 狗男人! 为你挡刀,你也没多感动啊。 她伸出脚,朝着他的腿狠狠一蹬。 裴墨染躺在外侧,一个疏忽竟滚到床榻下。 而云清婳却阖着眼,好整以暇地装睡。 他震惊之余,只剩下羞恼。 她简直放肆! 他正想开口训斥,可看到云清婳肩膀上的纱布还渗着血,不甘地阖上了嘴。 “……”裴墨染瞪了她好半晌,然后气闷地重新躺回榻上。 等她的伤好了,他一定不会放过她。 云清婳感受到他在气闷,她就不气闷了。 果然,根据能量守恒,郁闷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 伤势养了三日,各个府上的补品就源源不断送进了玄音阁。 皇后甚至还派来了白嬷嬷探望她。 对此,云清婳司空见惯,给各个府上都简单回了礼。 裴墨染却是第一次见这场面,他切身体会到云清婳的价值究竟有多大。 正逢太后的生辰,裴墨染特意带了云清婳进宫。 云清婳的伤势未愈,简单梳了堕马髻,发间只插着白玉梳篦,耳朵上戴着一对珍珠耳坠,罕见地穿着桃色掐丝菡萏襦裙,不张扬也不寡淡。 裴墨染看着她眼前一亮,像是一幅山水画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平日她不打扮,便已然状貌若画,今日穿着鲜艳,更是夺目。 宴席上,云家人都牵着云清婳的手诉说心疼。 许多世家贵女也来问候,甚至送上了事先备好的补品。 裴墨染欣赏地看着云清婳,眼睛眨都不眨。 赵婉宁差点咬碎银牙。 这贱人有什么了不起? 上首,太后看着云清婳,露出满意的笑,“清婳是个好的,双眸清澈,谈吐不凡。” 她的目光又转到表情扭曲的赵婉宁身上,无奈地长叹了一声。 皇后自然明白太后的意思,她低声道:“母后,本宫实在没办法了,墨染还没跟清婳圆房。赵婉宁又是个没用的,这么久了,也怀不上。” 太后意味深长道:“放心。” …… 宴席后,太后召见了裴墨染三人。 去慈宁宫的路上,赵婉宁不安地看着裴墨染,“王爷……” 裴墨染蹙眉,“皇祖母宅心仁厚,又不会吃了你。” “可是她不喜我。”赵婉宁最头疼太后那个老不死的。 所有孙媳,老虔婆都满意。 唯独除了她! 每次对她都是一通说教,让她丢过不少脸面。 裴墨染只觉得心烦,他向来敬重皇祖母,皇家亲缘淡薄,只有在皇祖母身上,他能体会片刻温暖。 可婉宁却不讨皇祖母喜欢。 宫殿中。 太后正跪在佛龛前诵经。 裴墨染倚着门,抱臂静静看着。 而云清婳却跟着跪在太后身侧,她低声背诵《心经》。 一炷香后,太后欣赏地看着云清婳,嘴角含笑,对她的喜欢溢于言表。 “好孩子,你也时常礼佛?” 云清婳扶太后起身,她含笑摇头,“跟您比不得,妾身只是在家时跟着母亲学习,略懂皮毛。” 二人谈论着佛法,云清婳把太后逗得呵呵笑。 裴墨染在一旁看着,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而赵婉宁却分外煎熬,表情愈发难看。 太后看向裴墨染,她和蔼道:“墨染真是有福了,一个武将,配了个这样知书达理的妻子。” 后面的赵婉宁的瞳孔地震,视线不安地射向裴墨染。 她才是裴墨染的妻子! 云清婳这个贱人才不配! “皇祖母是在贬低孙儿学问浅?”裴墨染不悦,罕见地在宫中展露出真正情绪。 太后将云清婳的手跟裴墨染的手放在一起,“你既然知道,日后就跟着清婳好好学!” “知道了。”裴墨染扭头,笑看着云清婳。 可云清婳却飞速抽回手,低着头。 裴墨染蹙眉。 上次他被踹下榻后,因为公务繁忙,就没去过玄音阁,所以他们相当于还在冷战。 太后看出了二人有嫌隙,她道:“哀家的后院有一棵百年菩提树,清婳去看看?” “是。”云清婳明白太后的意思。 太后大抵是她的“同盟”,要帮她收拾赵婉宁了。 …… 云清婳一进后花园,便看见菩提树下站着一个穿着清贵长袍的男子。 男人面容俊美,可眼底却燃烧着熊熊火焰。 裴云澈屏退了所有宫人,他表面上温润如玉,可气场冷得几乎要把人冻住。 “……”云清婳感受到了他的愤怒,心颤了颤。 她真的很烦。 别人打一份工,可她却同时打两份工! 应付完裴墨染那条狼狗,还要应付裴云澈这条疯狗。 “蛮蛮。”裴云澈清泓的眼底酝酿着一片暴风雨。 “殿下。”她笑着作势往他怀里扑。 可裴云澈却一把攥住她的手腕。 云清婳的双眸倒映出茫然跟惊吓,“您……怎么了?” 他咬牙切齿道:“你变心了?” “我……”她的唇瓣颤抖,一脸迷茫。 裴云澈冷声质问:“你为何要帮裴墨染挡刀?你动心了,你爱上他了?” 他绝不能接受自己的女人爱上其他男人,这是耻辱! 这比让他吞了苍蝇还恶心! 云清婳说哭就哭,她使劲挣扎,“你放开我!对,我爱上他了!你别碰我!” 这让裴云澈更是气闷,他张开双臂抱住她,如同一条蟒蛇将她死死缠住,在她耳边吐着信子,“蛮蛮,你不该招惹本王!” “你弄疼我了……”她捂着右肩,娇啼出声。 裴云澈冷峻的眉眼有了松动,这才松开她,口中却恶毒地说:“你这是自作自受。” 云清婳瞪他,眼泪颗颗坠下,“对!我自作自受!我被歹人掳走,险些被夺了清白是活该,被裴墨染拉在身前挡刀也是活该!” 他倒吸了口气,气愤之余也安心了,“竖子!裴墨染居然敢这么对你?!” “您跟他又有什么区别?我心似已灰之木,原以为您能给我些慰藉,没曾想您却恶语相向!您想逼死我吗?”云清婳转身要走。 裴云澈立即捉住她的手,只是这次的动作很温柔,“蛮蛮,是本王小人之心,对不住。” 云清婳侧过脸去。 他为她揩去脸上的眼泪,眼底一片阴翳,“蛮蛮,等等本王,待本王上位,绝不会饶了裴墨染。” “待您上位,恐怕妾身早就被他们迫害……”她哭得更伤心了。 裴云澈捂住她的嘴,“谶言!本王还等着娶你呢,到时候,我们的孩子,本王会带在身边亲自教养。” 她羞涩的垂眼。 他牵起她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落下一吻。 如此孟浪,对裴云澈而言,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 云清婳膈应得想吐。 她的手脏了! 忽地,圆栱门外传来脚步声。 二人立即分开。 裴墨染看着二人,眼底复杂。 “墨染,日后好好对待云侧妃。”裴云澈冷着脸交代。 他完全一副上位者的模样,是命令,不是寒暄。 裴墨染挤出笑,“皇兄放心,蛮蛮为本王挡刀,本王都记挂在心里。” 此话让裴云澈的火气上涌,他的手缓缓攥起,甩袖走了。 云清婳冷淡地瞥了裴墨染一眼,背过身去。 “方才,皇兄跟你说了什么?”裴墨染有些担心裴云澈挑拨离间。 裴云澈为人狡猾多思,定是不愿他跟云家交心的。 “聊了佛法罢了。”她淡淡道。 裴墨染松了口气,他将她推在菩提树的树干上,身子压了上来。 云清婳惊呼,“您做什么?” 第25章 您让蛮蛮做什么都行 “听说容易梦游的人,就该这样驱邪。”他恶劣地说。 她双颊一红,攥拳捶他胸口。 可他今日穿着盔甲,她的手受力,手指全被磕红了。 “嘶……好疼,都怪您,您又欺负妾身。”她吃痛地说。 裴墨染噗呲笑了,他拉过她的手,轻吹她的手指,“你打本王,还说本王欺负你?” “就是您欺负人。”她想要收回手,可他不允许。 裴墨染的手心朝上,笑道:“真笨,来,朝这儿打。” 她拍了一下他的手掌。 “走,皇祖母让本王叫你。”他伸手想牵她的手。 可云清婳躲避开。 裴墨染有些恼,她究竟想怎么样? 他哄也哄了,她还想怎么样? 真是…… …… 殿内。 嬷嬷进门后,脸上的笑根本藏不住,她福福身,“回太后娘娘,王爷跟云侧妃在后花园打闹呢,还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赵婉宁听到这里,心凉了半截。 她差点把唇瓣咬破。 太后欣慰地笑了,“他们是少年夫妻,理应如此。” “……”赵婉宁气得手都在颤抖。 呸! 那她算什么? 这个老虔婆,居然帮着小三,打压她这个正妻! 太后瞟见赵婉宁绿得发紫的脸,眼神愈发轻蔑。 她刮了刮茶盏上的沫子,悠悠道:“怎么样?想清楚了吗?” “臣妾不愿留下。”赵婉宁跪下,坚定地说。 太后常年礼佛,慈眉善目,远远看去就像一尊菩萨,可眸子却凌厉得很,此时竟有笑里藏刀的意味,“哀家不是让你选,而是在给你机会。” “你若自己说,哀家就赐你生子秘方,若让哀家说,也无妨。” 无非是让墨染跟她生了嫌隙,可祖孙俩,又会生几天气呢? 嬷嬷福礼,“王妃,这生子秘方极灵,先帝在时,有位老太妃服用此方,五十岁还诞下了双生子。” 赵婉宁心肝一颤。 这正是她需要的! 她含着泪,不甘心道:“多谢太后娘娘。” 太后满意的颔首。 好一会儿,裴墨染跟云清婳回到殿中。 “皇祖母,孙儿便不叨扰了,改日孙儿再来请安。”裴墨染道。 赵婉宁走上前,“王爷,我想留下来三日,陪皇祖母礼佛。” 裴墨染看着太后的笑脸,当即明白了什么。 看来,皇祖母跟婉宁做了交易。 婉宁为了好处,答应把他“让”给蛮蛮。 他阴沉下脸,“你确定?” “确定!”赵婉宁的手里紧紧攥着药方,心如刀割。 “好。”裴墨染转身就走。 若是婉宁主动让他宠幸蛮蛮,他会愧疚、感动。 可现在,他失望透顶! 相识多年,婉宁最后不是为了他的前途妥协,而是为了皇祖母的好处妥协。 她可真自私! 云清婳感激地看向太后,福礼后也走了。 …… 回到玄音阁后,云清婳用皂角将手洗了好几遍才罢休。 飞霜赶紧拿羊脂膏给她涂手,“主子,别洗了,再洗手都要脱皮了。” “真是恶心。”她想起裴云澈亲她手的画面都作呕。 飞霜哭笑不得,她道:“只是,您跟王爷还没和好?” “我要他着急,我才不急。”她胸有成竹道。 圆房这件事,主动的人,一定得是他。 免得后面又怪她勾引。 而另一边,裴墨染也等着云清婳低头。 毕竟婉宁只有三天不在府中,他们都知道婉宁的脾气,若是她回来了,免不了再生事端。 可第一天过去了,第二天过去了,直到第三天都不见云清婳的身影。 裴墨染终于急了。 他在军廨坐立难安,只想快点回府。 就在他准备离开内堂时,乾风送来急报,“王爷,云二公子押运赈灾银的路上,遇见山匪了。” “云二公子写信向京中求援,就在京外十里地。” “虽说云二公子会些拳脚,但毕竟是文官,恐怕凶多吉少。” 裴墨染登时笑了,他神采奕奕地坐回太师椅上,悠悠地翻看起了文书。 乾风不解,继续问:“王爷,可需派兵搭救?” “不急。”他摆手,示意他退下。 反正京外十里地那一片的山匪向来只图财,也不敢真杀人。 乾风一头雾水地退下。 见死不救,这不是王爷的作风啊。 过了一个时辰,乾风再次拱手来报,“王爷,云侧妃来了。” 裴墨染眼底闪过得逞,他颔首,“让她进来。” “是。” 云清婳是小跑进内堂的。 她含着泪,楚楚可怜地走到裴墨染身侧跪下,她带着哭腔道:“夫君……” 裴墨染看似不解,连忙扶她起身,“蛮蛮这是作甚?” “夫君,我二哥在京外十里地遇见山匪了,二哥看似身手矫健,实则外强中干,实在应付不得,求您搭救。”云清婳双手攥着他的衣袖。 裴墨染为她揩去眼泪,他大义凛然地说:“唉,蛮蛮,本王恐怕爱莫能助,本王职属军中,没有调令,怎能擅自带兵?” “妾身知道您武艺高强,您一定有办法的。”云清婳耍赖似的扑进他怀里。 温香软玉在怀,裴墨染心神荡漾,但他没有忘记目的。 他诱导道:“蛮蛮,本王若是为救你的家人违抗皇命也无妨,但不能置将士安危不顾。” 门外,乾风以及几位副将都在干着急。 多简单的事? 他们几个弟兄就能解决,调什么兵啊? 乾风蠢蠢欲动,他们都恨不得进门帮王爷把活儿揽下。 可诸葛贤却笑着拦住他们,他通透的双眼看穿了一切。 两位主子在拉锯、拿乔,就看谁先败下阵来。 门内,裴墨染继续道:“蛮蛮,私自调兵,代价太大了。” 云清婳是真的烦了。 狗东西! 演上瘾了是? 她抬眼,一双浑圆的眸子外翘内勾,似乎要把人的魂儿吸走,她害羞道:“夫君若能搭救二哥,只要蛮蛮能做到,您让蛮蛮做什么都行。” 裴墨染面上不动声色,可眼底的笑意快要喷薄而出。 他拎上佩剑,“好!” 裴墨染心照不宣,只一个眼神过去,几个副将就策马跟他走了。 速度之快,云清婳都忍不住笑了。 而京外的云二公子,正慵懒地坐在土堆上,他身后一堆山匪老实地抱头蹲着。 他什么也不知道,反正妹妹让他假装被劫持,他就被劫持。 思及此,他命手下把自己绑在树上。 这样逼真一些。 第26章 圆房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裴墨染就赶来了…… 他准备速战速决,然后回府圆房! …… 玄音阁。 云清婳沐浴后,坐在铜镜前。 铜镜中倒映出娇媚的容颜,肤若凝脂,白皙如玉,美得引人心驰神往。 飞霜给她梳头,羞涩地问:“今晚要不要点些香薰助助兴?” “不必了,他今晚回不来了。”云清婳笃定。 “啊?”飞霜不解。 云清婳的脸上浮出几分阴冷,“我要让赵婉宁亲眼看到,心爱之人迫不及待去找别的女人,而她无可奈何,只能无能狂怒。” “呵……”飞霜光是想到那个场面,就已经迫不及待了。 云清婳安然睡了一觉,一夜好梦。 而裴墨染却在驿站心急如焚,如同百蚁噬心。 云二公子为了感激他,非拉着他喝酒。 …… 翌日,天蒙蒙亮,赵婉宁就从宫中赶回王府。 这三日,赵婉宁度日如年,她寝食难安,昼夜难眠。 只要一闭眼,她的脑海中就是裴墨染跟云清婳翻云覆雨,颠龙倒凤的画面。 她快疯了! 三天时间,够他们潇洒快活了? 日后,她绝对不允许裴墨染再碰云清婳一下。 正想着,就看见了云清婳。 “妾身见过王妃,王妃可曾用膳了?”云清婳关怀地问。 赵婉宁恨不得冲上前,扇这个贱人的脸。 她是在耀武扬威吗? “我才离府三日,王府何时轮到你当家了?”赵婉宁当众训斥,完全不给云清婳脸面。 云清婳抿着唇不语。 众嬷嬷以及管家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都觉得王妃刁蛮无状,苦了京城第一贵女。 宝音怕自家主子冲动,赶忙上前小声道:“王妃,王爷三日没回府,他们没成。” 此话一出,赵婉宁当即眉开眼笑,满脸的阴郁都散了。 看来裴墨染还是爱她的,所以为她守身如玉,没有碰这个狐狸精。 “云妹妹,你快回房歇着。”赵婉宁不打算跟她计较了,摆摆手,示意她退下。 机会给她了,可她不中用啊。 正说着,身后响起脚步声。 赵婉宁回头一看,裴墨染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他火急火燎,满眼都是云清婳。 昨晚做梦都是云清婳主动宽衣解带,惑人的勾他…… 他燥热难耐,半夜就骑马往京城赶,结果城门关了,守城的士兵跟死了一样,叫了半天才放他进去。 可在赵婉宁眼里,这是着急见自己的表现,她感动道:“王爷……” 裴墨染大步流星的走来,他对赵婉宁颔首,“婉宁,快回清心阁歇息,这几日伺候皇祖母,你辛苦了。” “我不辛苦。”赵婉宁感动道。 裴墨染敷衍地颔首。 “夫君,妾身的二哥……”云清婳一脸担忧地询问。 “……”裴墨染懒得听她说,抓住她的手腕,就往玄音阁的方向去。 赵婉宁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她喊道:“王爷、王爷……” 可回应她的是更快的脚步声。 云清婳听见赵婉宁的叫声,险些笑出声。 她回过头去看赵婉宁,赵婉宁的脸都气成猪肝色了。 生气吗? 心痛吗? 好好感受。 …… 一进玄音阁,裴墨染就屏退婢女。 飞霜识趣地将门窗都关紧。 裴墨染捏着她的脸就胡乱啃噬,唇齿交缠,他的动作生涩而蛮横。 “唔……”云清婳娇嗔,“夫君,二哥怎么样了?” “他好得很!”裴墨染不耐的应声,将她按在屏风上又是一顿亲。 云清婳的小脸憋得通红,气喘吁吁时,他才放过她。 裴墨染实在难受,不想再忍,他正欲扯掉云清婳的腰带,云清婳却惊慌地按住他的手,“夫君,您干什么?” “蛮蛮昨日答应过本王的。”他哑声道。 云清婳蹙眉,“妾身答应什么了?您,您这样也太……现在是白天……” 裴墨染这才想起来,昨日云清婳只说了她能付出任何代价,却没具体说出什么。 这小狐狸! 够狡猾! “本王要你兑现承诺,跟本王圆房。”他手微微使力,便扯掉了她的腰带。 云清婳双手护胸,羞愤道:“那夫君也应该先沐浴啊。” 她看他的小眼神都带着嫌弃。 裴墨染气愤得不行,在她腰间掐了一下,就命人送水。 趁着狗男人沐浴,云清婳也换上了轻薄的藕粉色亵衣,她将发髻披散而下。 飞霜给她梳头时,低低地笑了,“赵婉宁就在玄音阁外面,她这不是自己找罪受?” “我还怕她不来呢。”云清婳轻嗤。 “她的亲亲王爷宠幸您,她怎么舍得不来?”飞霜讽刺。 云清婳真是为赵婉宁感到可悲,明明从小受着现代教育长大,可却为了封建男人,把自己作贱到如此地步。 裴墨染沐浴完,胸膛上的水珠子还没擦干净,便穿着白绸亵衣到了寝房。 此时,床帐已然拉上。 他掀开床帐,云清婳正红着脸蛋,跪坐在榻上,乖巧地等他。 她红绮如花,妖颜若玉,如同一件珍宝。 裴墨染捏捏她的脸蛋,上榻后,轻吻她粉嫩的唇瓣,动作比方才轻柔许多。 “夫君,妾身伤势未愈,您要轻些。”说着,她主动探着脖子,在他唇角亲了一下。 他浑身血液仿佛都在倒流,他哑声道:“本王知道。” 云清婳主动为他宽衣解带,又准备解开自己的亵衣,可裴墨染却握住她的手。 “蛮蛮,别勾了,本王怕控制不住。” 她一愣,就被他扑倒。 …… 云清婳为了复仇,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她并不排斥鱼水之欢,毕竟裴墨染是小说男主,身材跟样貌都没话说。 只是,系在如意钩上的宫铃才响了半盏茶的功夫,一切声音就戛然而止。 裴墨染大窘,云清婳也是懵的。 这跟小说里描述的可不一样…… 难怪赵婉宁一直怀不上,原来不一定是她的问题。 难道是男主只能面对女主才能变得强悍? 思及此,云清婳的眼眸倏地瞪圆,像是发现了裴墨染不得了的秘密。 裴墨染重重喘了口气,他看见云清婳的表情就能猜到她在想什么。 可气! 这小人儿,敢小瞧他! 他的脸涨得通红,“什么表情?” “夫君,叫水。”她觉得尴尬,只想转移话题。 “不急。”裴墨染吻住她的唇。 …… 裴墨染是存了报复心思的。 足足叫了三次水。 第27章 心猿意马 晌午过半,若不是乾风在催,裴墨染恐怕还能折腾。 此时,云清婳的喉咙已经哭哑了,她撑起摇摇欲坠的身子,想起身伺候裴墨染穿衣。 裴墨染将她按下,一脸餍足,“不必了,吃了药就快些休息。” “没事的。”云清婳的声音都在颤。 裴墨染拗不过她,将衣物拿到床榻上,让她穿。 可穿着穿着,裴墨染就不对劲了,又一次将她扑倒。 云清婳这次是气哭的,她杀了他的心都有了。 门外的赵婉宁隐隐约约能听到声音,她心如火煎,绝望心碎。 裴墨染神情餍足,神清气爽,看到玄音阁外的赵婉宁时,有种煞风景的感觉。 他宠幸蛮蛮何错之有? 她站在这里,是准备“捉奸”不成? “婉宁……”他正欲安慰她。 可赵婉宁转身就跑了。 裴墨染心里不悦。 这不是婉宁一手促成的吗? 她委屈什么? …… 云清婳吃了药便睡下了,连午膳都来不及用。 睡醒时,天边微微泛出绚烂的霞光,将近黄昏了。 她腰酸背疼,沐浴后,飞霜给她检查身体时露出骇人的表情。 “王爷真是太没节制了,三日内,您万不能再侍寝了。”飞霜咋舌。 她心疼地给云清婳上了药。 云清婳的黛眉微拧,眼底酝酿着阴沉,“我怀疑,裴墨染跟赵婉宁没有圆过房。” 方才,裴墨染的表现很青涩…… “啊?”飞霜的杏眸圆睁。 她颔首,“看来,赵婉宁的病,比我们想的还严重。” 飞霜扑哧笑出声,“一个女人好端端的,怎会得这么严重的病?她莫不是背着王爷做了下三滥的事?” 云清婳觑了她一眼,眼底无波。 姐姐说过,这个世道,女子处境已经很艰难了,应该互帮互助,万不能以最坏的恶意揣度女子。 “但愿。”云清婳的嘴角阴恻恻地勾起,“快让人查出来。” “是。”飞霜端起碗,喂她喝党参鸡汤。 …… 清心阁。 赵婉宁满脸都是眼泪,她在房中一顿打砸,直到耗尽力气了瘫倒在地。 “王爷怎么可以这么对我?明明他说过,只会爱我一人的……都是云清婳,都怪她!”赵婉宁心如刀割,眼泪扑簌簌地落。 宝音心疼地扶她起身,咒骂道:“王妃,您何必跟贱人一般见识?咱们的人一直在给她下药,等您跟王爷圆房,怀了嫡子,云清婳恐怕早就归西了。” “我等不了了!云清婳怎配碰我的东西?”赵婉宁的牙齿磨得咯吱作响,手攥成了拳。 宝音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王妃,若是王爷厌弃了贱人,她再骚浪,王爷也只会倒胃口。” 赵婉宁挑眉,“你有办法?” “倘若云清婳触及了王爷的底线呢?”宝音晦涩地说。 赵婉宁的眼睛瞬间被点燃,她颔首,神色透着阴险,“下去领赏。” “多谢王妃。”宝音笑得见牙不见眼。 黄昏后,裴墨染还是心含愧意地去了清心阁。 赵婉宁的双眼肿得像一对桃子,强打起精神看着他,“王爷,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 太后这个老虔婆说得对,任性、闹脾气只会把王爷越推越远,所以她决定以退为进。 裴墨染心下诧异,他还以为赵婉宁又要闹脾气,没成想她却变得乖顺了。 他的愧意达到了顶峰,他怜惜道:“怎会?婉宁,你的好,本王都记在心里,没人会越过你。” 这话让赵婉宁很窝心。 是啊。 事已至此,只要最后能登上凤位,过程如何,已经不重要了。 “王爷,有你这句话,我什么都不怕了。”赵婉宁倚靠在他的怀里。 一股浓重的脂粉气袭来,但裴墨染沉郁的心情还是得到舒缓。 婉宁能想通,这样最好。 见赵婉宁没有让他留宿的意思,裴墨染便离开了。 他恼火于赵婉宁的洁癖,但他绝不会逼迫她圆房,他不喜欢强迫。 …… 裴墨染径自去了玄音阁。 今日办公时,他的脑袋里全是蛮蛮在床榻上眼尾噙泪,娇啼求饶的模样,害他心猿意马,频频走神。 踏进院中,他示意婢女不要张扬。 寝房内,云清婳正散着髻,穿着白绸亵衣,光脚倚靠在贵妃榻上,一手捻着点心,一手捏着话本子。 “蛮蛮。”裴墨染走进门内。 他故意挤到云清婳身旁坐下,瞥了眼她手里的志怪话本子,揶揄道:“第一贵女就看这个?” 云清婳差点被他从贵妃榻上挤下去,她娇憨地瞪他,“夫君,您又欺负人。” 他长臂一伸,勾着她的细腰,将人搂进怀里。 裴墨染承认自己好像是有点欠,的确喜欢捉弄她,看她恼火。 “本王哪舍得欺负你?嗯?”他垂首,将脸埋在她的颈间,嗅着她脖颈间的清香。 云清婳懒得搭理他。 她权当做狗发情了。 裴墨染觉得她香软得像是糯米团子,让人想咬一口,他已经在酝酿等会儿怎么欺负了。 飞霜眉眼弯弯地告状:“王爷,您看主子,这两个月贪吃糕点,胖了不少,衣物都短了。” 他认真打量起云清婳,她的袖口的确短了一截,“蛮蛮不是胖了,是长高了。明日让绣娘给你重新量身子,衣物全部重做。” “还是夫君说话好听!”云清婳双眼润泽,亮晶晶地看着他。 裴墨染对上她的眸,心脏轻颤,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立即去了浴室。 沐浴完毕,他屏退了飞霜,二话不说就将云清婳打横抱起。 啪嗒—— 话本子全掉到了地上。 她急得脚凌空蹬了下,“话本子我还没看完呢。” “本王的书房里有许多,你喜欢就去拿。” 裴墨染将她放在榻上,双眼炙热得吓人,仿佛要把她的身子盯出一对窟窿。 云清婳不安地往角落躲,她抱膝,羞涩地说:“夫君,您把妾身弄伤了,不能再继续了。” 他上榻后,蹙眉道:“晌午还是好好的。” “会坏的。”她声如蚊讷,脸红的仿佛要泣血。 裴墨染的眸色一黯,但看到床边的小几上的确放了小药罐,忽地,他的嘴角噙笑,“蛮蛮,本王为你上药。” 云清婳咬着唇,羞愤得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已经上过了。” “本王为你上药,你还嫌弃不成?”他佯装生气。 云清婳在心里痛骂狗男人。 要不要脸啊? 她眼中含泪,羞得快哭出来,让人好不心疼,她捂着脸躺下了。 明明是简单的上药,可裴墨染却磨磨唧唧的上了半刻钟。 最后云清婳假装伤口疼,他才收手。 夜半,裴墨染搂着云清婳,手还不老实地探进她的亵衣。 云清婳很想把他踹下床榻,可为了增进感情,还是作罢。 她咬着下唇,小脸拧着,面色痛苦。 “怎么了?”裴墨染很快发现了不对,剑眉蹙起。 第28章 裴墨染害怕心动 云清婳双颊一红,磕磕绊绊道:“糕点吃多了,肚子疼……” “这是积食了。”裴墨染将手挪到她的腹部轻揉,“以后晚上不准再吃这么多糕点了,又不是小孩子。” 她欲言又止,乖巧地应声。 忽地,裴墨染的唇上突然压上了温软的触感。 一阵奇妙的酥麻感传遍四肢百骸直达天灵盖,他的心也跟着悸动。 “夫君对妾身真好。”云清婳的杏眼澄澈,真挚单纯。 裴墨染的眸色暗淡,他托着她的脑袋,吻得难舍难分。 今天的吻,分外黏糊,温柔缱绻。 云清婳的眼尾上翘,神色得意。 但凭裴墨染的反应可以确定,他绝对动心了,只是分量还不算多。 …… 翌日,云清婳亲自为裴墨染穿好衣物,送他离开。 “王爷恕罪,妾身昨日惫懒了,稍后就去给王妃请安。”云清婳的面颊通红。 圆房后,按照规矩,妾室是要给正妃请安的。 裴墨染唇角上扬,昨天折腾到了晌午,的确不便请安。 “无事,今日补上即可。”裴墨染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他回身交代,“蛮蛮,想看话本子,就让管家拿给你。” 一觉睡醒,他就后悔了。 因为他清晰地意识到,色令智昏! 他对眼前人不知不觉卸下了防备。 女人怎能进他的书房? 就算婉宁也不可以! 这么多年,他脑袋里一直紧绷着一根弦。 可面对云清婳,紧绷着的弦,居然在不知不觉中松动。 他讨厌这种感觉。 “是。”云清婳福身。 她当然不会去借什么话本子,男人哄她的时候,自然什么都肯答应,但万一书房丢了什么,他定会第一时间怀疑她。 裴墨染脸上的线条紧绷,他俯下身想在她的颊边落下一吻,可好像想到什么,冷淡地拂袖而去。 “有病?主子,今晚您可得给他点颜色看看。”飞霜低声埋怨。 云清婳玩味地挑眉,就像猫逗老鼠,“不必了,后面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会来了。” 因为狗男人害怕动心,害怕为了女人沉沦。 不过这也是好事,这让她看清了,裴墨染就算对赵婉宁也没拿出全部真心。 “啊?”飞霜揉了揉后脑勺,有些摸不着头脑。 …… 果然,之后的半个月,裴墨染几乎每日都宿在军廨,就算回府也只去清心阁陪赵婉宁。 府中下人看出云清婳失宠,有人怜悯也有人幸灾乐祸,更有人见风使舵,故意给玄音阁使绊子。 云清婳对外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可在内却是优哉游哉。 狗男人想通过逃避防止动心是吗? 马上就收拾你! 清心阁。 赵婉宁捧着药碗,拧着眉头一饮而尽,“王爷最近来得勤,我要快快养好身子,早日圆房。” 宝音拿着熏香炉,往她衣裙上熏,“王爷果然还是疼爱王妃的,云清婳就是个泄欲的玩意儿,用了几次,就不用了呵呵……” “呵……”赵婉宁心底的阴霾一扫而空,美目含着杀气,“既然她失宠了,就一招把她按死,免得再出来恶心人。” “王妃放心,贱人必会上钩。”宝音势在必得。 正说着,门被推开。 裴墨染来了。 他一进门就闻到了浓重的脂粉气以及说不出的熏香味,简直熏得他头疼。 在玄音阁,寝房的气味都是清新的芳草香,让人心旷神怡。 云清婳身上也都是淡淡的香气。 裴墨染心烦地斥道:“怎么又是这股味道?把门窗打开。” “是。”宝音立即打开窗子。 赵婉宁面露尴尬,她上前挽着他的胳膊,“下次我不用了……” “陪本王去院子里走走。”他牵着赵婉宁的手,大步流星地逃离寝殿。 他的头疼这才得以缓解。 站在芳草荫绿的庭院中,裴墨染的心逐渐平静。 果然,云清婳也没什么特殊的。 一定是因为她是他临幸的第一个女人,所以他才会有所松懈。 他没有对云清婳陷进去,毕竟,婉宁陪在身边,他也很舒心不是吗? 不远处的天上,飞着几只纸鸢。 裴墨染望着纸鸢,陷入回忆。 片刻后,他柔声道:“婉宁,改日本王带你去放纸鸢如何?” 赵婉宁不屑的轻笑,“王爷,这是贱民才玩的玩意儿,有什么意思?” “……”裴墨染的唇抿成了一字,让人看不出情绪好坏。 “京中贵人玩的都是马球、投壶、冰嬉,我最喜欢冰嬉,可惜京中不如西北,只有冬日短短几日能滑。”语毕,赵婉宁故意长叹一声。 她想要激起身边人的愧疚:看,我放弃了在西北自由肆意的日子,陪你卷入波澜诡谲、规矩繁复的京城。 赵婉宁丝毫没注意到裴墨染森冷的脸,她还想说,可裴墨染甩袖而去。 她看着裴墨染的背影,不由得凝眉,“我说错什么了吗?” 宝音心累地叹气,“王妃,您怎能拒绝王爷?” “可是我以前就是如此,从来不必讨好他,他还夸我真性情。”赵婉宁也有些生气。 但她知道,这不能怪裴墨染。 要怪就怪云清婳这个贱人,是她的卑躬屈膝、谄媚讨好,让裴墨染乐在其中。 是云清婳带坏了裴墨染! …… 裴墨染经过花园时,正巧看见云清婳的几个婢女正在放纸鸢。 云清婳坐在一旁的石桌上喝茶,小脸上挂着汗,双颊绯红,明显才玩完一轮。 半个月未见,裴墨染看到她,还是忍不住驻目。 等他想收回视线时,云清婳已经发现他了。 “夫君。”云清婳款款一笑,欠身福礼。 偷窥被抓住,裴墨染自如地掩饰住了尴尬,他熟稔地促狭:“第一贵女就在花园里嬉闹、放风筝?” 云清婳俏皮地辩道:“妾身听不懂夫君的话,这几个丫头年岁尚小,妾身心疼她们,带她们出来玩罢了。” 裴墨染颔首,他忽然起了捉弄她的心思,“如此甚好,既然不是蛮蛮的纸鸢,稍后便焚了,婢女不可带玩物入府,莫要坏了规矩。” 几个婢女毫不担心,主子只要撒撒娇,什么事就没有了。 主子最会拿捏王爷了。 第29章 套路,又是套路! 可云清婳的眼圈红了,眼泪在眼眶打转,她福身,“全凭王爷处置,妾身告退。” 她将纸鸢丢到地上,抹着眼泪,颤着肩膀离开了。 裴墨染的心像是压了块巨石,一口气堵在胸口,顺不上来。 他想追去玄音阁,可最终还是出府。 他必须得克制! …… 云清婳一回玄音阁,几个婢女便急急忙忙小跑过来,七嘴八舌道:“主子,不好了,狗丢了。” “奴婢喂它吃了羊乳,正准备端水给它擦洗,转眼就没了。”婢女抽抽噎噎地哭了出来。 “无妨,快去找就是。”云清婳瞥着角落里的婢女素问,脸上划过一丝玩味。 她递给飞霜一个眼神。 飞霜小声道:“狗被素问引去书房了。” 赵婉宁一直在她们身边布置眼线,殊不知,全府上下,她们也安插了不少暗棋。 云清婳的眸子隐隐透着兴奋。 赵婉宁就这么迫不及待想一招按死她? 好,那就如她所愿。 “帮我找个人。”她在飞霜耳边说了什么,随后吩咐,“大家分头找,若是内宅都没找到,就向王妃明情,王妃定会相助。” “是。”众婢女福身。 语毕,云清婳步履生风地走向书房的方向。 飞霜的心突突直跳,她小跑着追上去,“主子,您跟王爷还没和好,这会不会太冒险了?书房乃是重地,就算没有机密,也不可擅闯啊。” 云清婳递出去一个安心的眼神,“放心。” 书房重地,外人不可进。 尽管裴墨染甚少将公务带回书房处理,但门外也会安排一人把守。 可今日,书房附近不见半个人影。 显然,这是赵婉宁为她创造的机会。 门内传来小奶狗焦急的叫声。 云清婳推门而入…… 抄手游廊中,宝音看到这一幕,兴奋地奔回清心阁。 …… 晚上,云清婳才躺在榻上。 砰—— 门忽然被踹开。 裴墨染大走跨进门中,他脸上的线条紧绷,凸出的眉骨为深邃的桃花眼落下一片阴影,让他整个人显得愈发阴鸷暴戾。 赵婉宁走在后面,一脸盛气凌人。 “云清婳!你该当何罪?”男人的声音低沉森冷,似乎要把她冻住。 云清婳的眸子一震,她忙不迭下榻,俯身跪着。 她的鼻尖泛着淡淡的粉,显然已经哭过一遭,她哑声问:“妾身……又做错了什么吗?” 脆弱却倔强,宛若风雨飘零的小白花。 可裴墨染的眼神如同一把利刃,刺进她单薄的娇躯,“本王不是交代过,不准进书房吗?你为何违抗本王的命令?” “王爷恕罪,妾身不该为了找狗,擅自闯进书房,只是事态紧急,来不及知会管家……”她坚强地仰起脸,磊落的跟他对视。 四目相对,裴墨染却怒火更甚。 她看起来真挚单纯,不藏一丝虚假。 可这些居然都是装的! 他被她骗了! 裴墨染鬓角的青筋鼓起,他怒吼:“你还嘴硬!本王的书桌、抽屉被翻找过!今日只有你进去过,你究竟想找什么?” 云清婳吓得身子一抖,脸失了血色,眼睛再也包不住眼泪,她呜呜咽咽地哭了。 “云妹妹,你找狗怎么找到书桌上,抽屉里了?真是可笑!”赵婉宁嘲讽。 “王妃何必咄咄逼人?我抱了狗便走了,书桌抽屉被动过,与我何干?”云清婳凄凄地趴在地上,泣不成声。 “本王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究竟想要找什么?交给谁?”裴墨染的心口像是堵了瘀血,憋得他快要疯了。 按照习惯,他此刻就该拔剑,砍下她的脑袋。 可他却不愿这么做,甚至心里的失望比怒意、恨意更多。 赵婉宁冷笑,“王爷何必跟她废话?这种贱人,就该休了,再把她当夜丢回云府大门!” “……”裴墨染没有应声。 闻言,云清婳忽地支起了脖子。 她双目通红地望着站在面前高高在上的男人,心如刀割地问:“王爷,您当真要休了妾身?您当真以为妾身是细作?” 裴墨染的眼眸微眯,似在鉴别她所言的真伪。 “贱人!你有何脸面质问王爷?谁知你背叛王爷,是不是与府外之人有了苟且?”赵婉宁抬着下巴,就像在看一滩污秽。 “呵……”云清婳冷不丁笑了,她双眼晦暗,毫无生气,“既然王爷心中已有论断,妾身多说无益,唯有以死明志!” 她取下髻上的簪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脖颈刺去。 可裴墨染的速度更快,他快准狠地扼住云清婳的手,眸中闪过慌乱。 “王爷何必阻拦?贱人宁愿死也要为奸夫保密,随她去。”赵婉宁刻毒地说。 裴墨染不悦地瞥了赵婉宁一眼,“住口!她若死了,本王怎么给云家交代?” 赵婉宁闻言,娇羞地笑了。 她还以为裴墨染心软了。 “呜呜……”云清婳的泪如同珍珠般颗颗坠落,她对着裴墨染露出了哭泣时最唯美的角度。 本来一句话可以说清的事,她就是不解释。 这就是感情拉扯的精髓。 裴墨染的心莫名地抽痛了一下。 “王爷,不如今晚就写下休?免得她自戕,赖了上您。”赵婉宁催促。 裴墨染本就心烦意乱,赵婉宁还不断添油加醋,他正欲发火,一位四十岁上下的嬷嬷跑了进来。 “王爷,不可啊,不可啊……”万嬷嬷气喘吁吁。 “万嬷嬷?”裴墨染眼中的冰霜,在看到她的一刻瞬间瓦解。 万嬷嬷是裴墨染的奶娘,是裴墨染在这世上少有的信赖之人。 裴墨染立府后,便带着万嬷嬷出宫,让她在王府养老。 “王爷,云侧妃谨慎,今日她进书房找狗前,发现书房左右没人看守,就怕生了误会,所以特意请了老奴去看。 老奴到的时候,书房还是齐整的,云侧妃为了避嫌,还非要让老奴搜身,当时好几个管事也在。”万嬷嬷看着云清婳,满脸都是心疼。 裴墨染的瞳仁一缩,手不受控地轻颤,他忙不迭松开云清婳的手腕。 他的心像被一只大手揪着,又酸楚又痛。 “蛮蛮……”他愧疚地想要扶她起身。 云清婳避如蛇蝎一般缩回手,她咬着唇,扶着榻晃悠悠地站起来,眼神中带着几分怨气。 裴墨染尴尬地收回手,转而瞥着赵婉宁,“王妃,你方才说话太难听了,本王相信蛮蛮的人品,无论如何她也不会背叛本王,你身为王妃,不要张口闭口拿女子贞洁恐吓。” “我……”赵婉宁气得差点吐出二两血。 第30章 她继续套路 赵婉宁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她怨毒地剜了云清婳一眼,“万嬷嬷有证据吗?您莫不是被云清婳收买了?” 万嬷嬷的脸上蕴起薄怒,“王妃,您说这话,真是冤枉老奴了。老奴若是背叛王爷,就遭天打五雷轰……” “万嬷嬷!”裴墨染立即打断她的话,他冷声斥责,“婉宁,万嬷嬷的为人本王相信!你住口!” 赵婉宁被训,不甘地低下了脑袋。 紧接着,乾风前来禀报,“王爷,抓到了!是内院的洒扫婢女望舒干的,属下把她抓去地牢,严刑逼供了一刻钟,她便交代了……” “幕后主使是谁?”裴墨染一字一顿地问。 敢算计玩弄他,他此时杀人的心又起来了! 乾风的眼珠子朝赵婉宁的方向瞟了瞟,“是……清心阁的梳头婢给了望舒一笔钱。” 此话一出,裴墨染的心咯噔一响。 敢从书房下手,污蔑蛮蛮。 这般鲁莽、放肆,一个答案在他心中呼之欲出。 “王爷,我什么都不知道,这贱婢也太大胆了……”赵婉宁的脸腾地涨红,她心虚的腿软。 宝音吓得跪地磕头,脑袋磕碰地板的脆响,听着就疼。“王爷,王妃对您的心天地可鉴啊!莫不是云侧妃跟梳头婢生了不快?” “呵……”云清婳冷不丁自嘲地笑了一声。 裴墨染心烦意乱。 她在笑什么? “王爷,都怪我御下不严,我日后定对下人严加管教。”赵婉宁扯着他的袖子,手不受控地颤抖。 裴墨染甩开她的手,他双目泛着骇人的寒意,厉声道:“梳头婢是吗?即刻杖毙!让清心阁的所有人出来看!日后谁再把手伸到书房,这便是下场!” 此事,已经没有查下去的必要了。 再查下去,凶手只会指向婉宁,而蒙羞的却是他! 他才是真的御下不严,闹出如此笑话。 赵婉宁被他一推,后退几步,险些摔倒,“王爷……” “御下不严,王妃应当自省!”裴墨染的脸色黑沉,周身气压极低。 赵婉宁红着眼,被扶了出去。 屏退众人后,裴墨染看着抹泪的云清婳,是真的心疼了。 “蛮蛮,本王误会你了。”他走上前,手正要搭在她的肩上,可云清婳闪身躲开。 她满眼委屈,语气染上了一丝阴阳怪气的意味,“王爷不是想休了妾身,把妾身丢回云府大门吗?您这又是做什么?” “本王没有答应!这些都是婉宁说的!”裴墨染立即解释,他不愿被她误会。 他这次居然把错主动推给赵婉宁了。 这是云清婳没想到的。 云清婳的唇弯出一抹得体的弧度,她摇摇头,“不重要了!是妾身贪心了,以为只要本分听话,总能得到您的眷顾。今日妾身清醒了,从今往后,妾身会摆正自己的位置。” 裴墨染不知为何,心里有一块空落落的,仿佛有什么东西飘走了。 之前,他从未体验过如此百感交缠的情绪。 他用指腹为她揩去眼角的泪,柔声道:“蛮蛮,不要乱想,本王日后定不再怀疑你!此次是奸人作祟,才害得你与本王离心,现在误会已经解除,方才的事,你忘了好不好?” 云清婳在心里翻白眼。 狗男人除了让她忘记,还会干点什么? 这一次,她要狗男人清晰地意识到,她对他而言就是特殊的。 让他以后不敢再疏远她! “妾身真是被一个梳头婢算计了吗?”云清婳平静地反问。 “蛮蛮!”裴墨染的语气下意识变得严厉,“你不相信本王不成?日后自有本王护你!” 云清婳自如地切换上端庄的笑,顾盼生辉,只是,美得像一具空壳子,“妾身相信王爷。” 裴墨染恨不得撕了她这张假面,可却恼火自己做不到。 他将她抱上榻,为她盖上被褥,跟她倒在一处,“方才吓到了?本王陪你。” “蛮蛮这般乖巧,怎会是细作?只是,书房乃军务重地,本王着急了些。” 他絮絮不止地说着,与其说他是在安慰云清婳,不如说他是在给自己辩解。 云清婳阖上眼,假装入睡。 裴墨染自然看出她在装睡,他怕她睡不安稳,缓缓起身离去。 人走后,云清婳倏地睁开双眼。 飞霜端了水进来,给云清婳擦脸,她心疼道:“主子受苦了。” 云清婳的右肩碰着床榻,疼得闷哼。 门外,裴墨染去而折返。 他本想再看看云清婳,没成想就听到了主仆的对话。 飞霜气得将帕子砸进水盆里,溅起了水花,“真是恼人!王爷为何对您冷淡了?骗了您的身子,就不要了,还焚了您的风筝,这也太欺负人了……” 云清婳嘴边漾起苦笑,“别胡说了。万事总有亲疏之分,我可能就是后娘养的?” 此话,将裴墨染的心刺得一痛。 他从云清婳的身上看到了幼年的自己。 “还好,悬崖勒马,为时不晚。相处不久,我对王爷的情意还是可以收回的,只要没情意了,就不会痛苦了。”云清婳像是想通了,脸上绽放出轻松的笑。 裴墨染的心一片酸涩,这世上,真心待他的人不多了。 他不愿让她收回真心,她也绝对不能收回! 之前不去见她,只是害怕沉沦于她罢了,他只是想把对她的喜欢控制起来,他何时讨厌过她? 她可真是放肆! 忽的,裴墨染想到什么,冷簌簌地转身离去。 门外彻底安静后,云清婳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狗男人!” “您受了这么大的委屈,王爷居然就这样放过了赵婉宁,简直可气!”飞霜咬牙切齿。 她的食指搅着绞鬓边垂下的青丝,媚态丛生,“赵婉宁毕竟是他相识七年的初恋,他怎会为了我,去打赵婉宁的脸?更何况,真相查出来,裴墨染也丢脸。” 肃王府书房遭窃,居然是王妃所为…… 本来等着看裴墨染笑话的人就多,此事传出去,众人只会笑话裴墨染被女人耍得团团转。 “他不在人前处罚赵婉宁,并不代表他会放过赵婉宁。他们之间的信任,此次必会土崩瓦解,我撬开他们的感情指日可待!”她的眼眸幽深。 飞霜想到赵婉宁差点被掀翻,宝音磕得头破血流,心里的气儿才顺了点。“赵婉宁居然敢拿书房做文章,王爷最忌讳女子干政,必不会饶了她!只是,您何时跟王爷和好?” “我要让他失去我,然后发现我对他重要。”想到这里,云清婳忍不住笑了。 狗血小说不都是这样的剧情吗? 男主为了白月光、青梅竹马,百般委屈女主,女主离开后,男主幡然醒悟,追悔莫及。 自古深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 第31章 心里空落落的 当然,她敢下这步险棋,不是自恋地以为裴墨染已经爱上了她,只是不自知。 而是因为她的价值! 京城第一贵女、云家嫡女跟他离心,他离东宫之位岂不是又远了一步? 她跟云家,可是裴墨染目前夺嫡最大的筹码。 她要的不是跟裴墨染虐恋情深,而是让他以后不敢再逃避,好好接受她的“攻势”。 …… 夜色正浓。 凄厉的哀嚎声响彻清心阁,血流遍地。 裴墨染黑着脸跨进了大门,他的眼中好似淬了冰。 他推门而入的瞬间,砰—— 一个青花瓷瓶朝他的脸直直地砸了过来。 幸好,花瓶偏了,重重落在门框上。 满地都是碎片,由此可见,寝殿的主人有多疯狂。 “啊……”赵婉宁看清来者,心肝差点从嗓子眼跳出来,“王爷,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砸您。” 宝音早就吓得抖成筛子,她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裴墨染眼眸微眯,冷冽的气场铺天盖地席卷而来,衣袍上恍若都凝结了冰霜,“婉宁,你糊涂啊!” “王爷,不是我做的,真的不是我!都是贱婢以下犯上,她心疼我被云清婳抢了宠爱,所以才想报复云清婳!”赵婉宁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双眼,试图获取他的信任。 她知道私闯书房的后果有多严重,知道这是裴墨染的底线。 失望的情绪就像一块浸水的湿布,紧紧地覆在了裴墨染的心上,让他的心不断下沉。 倘若她大大方方地承认了,他反而不会怪她。 “你何时变成了这样?”裴墨染的失望从语气里溢了出来。 婉宁跟蛮蛮钩心斗角,他都可以不计较。 可她怎么敢把手伸到书房? 女人岂可干政? 赵婉宁的心刺痛,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王爷,你对云清婳动心了,所以来给她讨公道了?” 她以手抚膺,激动地大声叫嚷:“今日都是云清婳那个贱人的错!是她算计我!我才是被陷害的,这个贱人心思狠毒,你不要被她骗了啊。今日都是贱人做的局,一切她都算计好了!” 一旁的宝音急得嘴角都快燎起泡了。 王爷明明说的是书房的事,可王妃怎么说起云清婳了? 赵婉宁破口大骂,面目狰狞,比市井泼妇还要凶悍。 这让裴墨染的脑中不由得浮现出另一张娴静温婉的面孔。 “住口!你是本王的王妃,满口粗鄙,岂有丝毫皇家风度?”裴墨染深吸一口气,狠狠掐了下眉心。 他无比的心累,婉宁根本不懂他的意思。 面对蛮蛮时,他说什么,蛮蛮都能听懂弦外之音。 “你怎么可以为了云清婳这么对我?”赵婉宁崩溃地捂脸痛哭起来。 他何时见过她如此狼狈痛哭过? 裴墨染不忍再责备,却也不想哄她,他心烦地拂袖而去,“日后不可再犯。” 赵婉宁腿一软,瘫坐在地,哭得肝肠寸断,“王爷怎么可以这么对我!我为他挡过箭啊。” 宝音连忙给她擦眼泪,解释道:“王妃,王爷不是怪您算计云清婳,他只是气咱们不该用书房来设计云清婳!” “当真?”赵婉宁的哭声变小,热切地看着她。 宝音重重颔首。 正所谓当局者迷,王妃是被云清婳扰乱了心智,所以光顾着针对云清婳了。 “王妃,您可是天生凤命,将来是要母仪天下的,万不能与王爷生了嫌隙。云清婳顶多算只跳蚤,何必与她置气?您要牢牢抓住王爷的心,尽快怀孕啊。”宝音劝道。 赵婉宁也有些后悔方才的失态,她好不容易才害死谢容音,夺得女主的身份。 不能将裴墨染拱手送人。 “贱人不就是会装吗?谁不会?”赵婉宁的表情阴冷,就像吐着信子的毒蛇。 …… 第二日晌午,裴墨染从军廨一赶回王府便去了玄音阁。 今日的玄音阁分外安静。 他嘴角含笑,少年气十足,意气风发地踏入寝殿。 可寝殿一片昏暗,门窗紧闭,没有丝毫人气儿。 “云妃呢?”他蹙眉,不满地问。 婢女福礼,“回王爷,上回太后生辰,主子答应在太后去白鹿山清修前,代太后抄一百遍经,主子今日送经文入宫了。” 裴墨染眼底的失落消散了几分,他回身看着贴身太监手中捧着的硕大的木盒,挤出了一丝笑,“等云妃回府,速去军廨禀报。” 他正欲离开时,恰好瞥见角门的狗窝里空空如也。 裴墨染感觉心上有一块地方空落落的,让他莫名着急,“狗呢?” “主子说,狗喜欢乱跑,留在身边迟早会惹下大祸,所以打算送进宫让贵人养着。”婢女解释。 他的脸色一黯,手缓缓攥成了拳。 她怎么敢擅自把他送的东西转赠? 可除去愤怒,他心中更多的是彷徨,他感觉有什么东西从手掌心溜走了。 裴墨染在军廨等了一下午,可只等到了太后身边的桂嬷嬷。 桂嬷嬷是奉命来传话的。 她福福身,慈祥道:“王爷,太后实在喜欢云妃,特意带云妃一齐去白鹿山祈福。此次太后擅作主张,还望您不要埋怨啊。” “……”裴墨染的脸乌云密布,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皇祖母折煞本王了,皇祖母喜欢蛮蛮,是蛮蛮的福气。” 桂嬷嬷在心里暗笑,今日云妃一来,慈宁宫上下就看出云妃受委屈了。 太后这是故意帮二人和好呢。 “老奴告退。” 桂嬷嬷快要踏出门槛时,裴墨染忍不住问:“桂嬷嬷,皇祖母此次要清修多久?” “一个月。”桂嬷嬷回答。 裴墨染的心咯噔一响,他扶着桌案,缓缓坐回檀木椅上,“简直是胡闹!” 诸葛贤浑浊的双眼闪出睿智的光,他拱手道:“老夫斗胆,可是云侧妃又冒犯了王爷?” 他烦闷地将这些日子的事情说了出来。 诸葛贤一听,脸色当即沉了下去,他深深鞠了一躬,“老夫僭越了!敢问王爷雄心焉在?成大事者,心性自坚,逃避乃庸人所为。 云家已与您结为姻亲,您如此岂不是伤了云家的心?更何况,日后会有更多姬妾入府,您都要逃避不成?” 裴墨染的脸色铁青,尽管不满诸葛贤的说教,可他知道,此话不假。“本王受教了。” …… 翌日,云清婳便陪太后到了白鹿山。 皇上特意命裴云澈全程护送。 云清婳陪太后念完佛经,正欲回禅房,便看见庭院中,裴云澈正扶着一位小腹微微凸起的妇人散步。 妇人半倚靠着裴云澈,眼波流转时情意绵绵。 而裴云澈的嘴角也恰到好处地勾出弧度,体贴至极。 “这是大理寺卿的嫡女苏晴,半年前嫁进贤王府做了侧妃,听说裴云澈宠爱得很。”飞霜鄙夷地说。 云清婳的脸上闪过一抹恨意。 她的攻心大业,可不能有闪失。 裴云澈这狗贼,倘若爱上旁人,她的努力岂不是功亏一篑了? 似有所感,裴云澈一抬头,就撞进了一双圆润的杏眸。 他的瞳孔一缩,慌张地松开了妇人。 第32章 裴墨染追妻火葬场 “见过贤王。”云清婳的笑意不达眼底,冷淡的转身离开。 裴云澈的心抽搐了下,他急得想追上去,可面上仍旧淡然,“苏妃,本王还有政务处理,你先回房。” 苏晴满眼怨毒的剜着云清婳的方向,“是。” 旁人看不出来,可她却知道云清婳跟自家王爷的旧情。 这个贱人,在肃王府斗败了,就又想来勾引她的贤王了? …… 寺庙后的河边。 云清婳端站在树下。 裴云澈从她的身后抱住她。 云清婳挣了挣,闷声问:“您不关心苏妃,来这里干什么?” “本王不是关心苏妃,而是关心苏妃肚中的孩子。”裴云澈柔声解释。 “骗人!您定是对她动心了。”云清婳将脸扭到另一边。 裴云澈知道她吃醋了,唇角上扬,“蛮蛮是知道的,本王需要子嗣,苏妃为本王传宗接代,本王自然看重一些。若说动心,她的确与蛮蛮有几分像。” 这番话,成功恶心到了云清婳。 死狗贼居然还玩起了替身文学。 可她不得不装出感动,双眼泛着隐隐泪光,“殿下,妾身知道不该耍性子,可是看到您跟别人在一起,妾身真的好难过。” “这算什么耍性子?蛮蛮莫要害怕,在本王面前,你尽管显露本心。”裴云澈是发自内心地欣赏云清婳。 从他们的每次偶遇开始,共赏诗词,品鉴茶道,踏雪寻梅……她一点点打动他的心。 在他心里,云清婳是当之无愧的第一贵女,是其他女人是不可比拟的。 “殿下……”云清婳探着脖子,粉嫩的唇瓣将将要落在他菲薄的唇上。 裴云澈身子一僵,多年的克制土崩瓦解,他缓缓阖上眼,想要感受她的吻。 二人呼吸交缠,可云清婳眼底除了憎恶就是嫌弃。 吻他跟吃屎有什么区别? 想要吗? 她不给。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 云清婳立即后退,跟他分开。 一个婢女福福身,“王爷,苏妃腹痛难忍,请您去看看。” “什么?”裴云澈脸色一变,他愧疚地看了眼云清婳,便快步走了。 云清婳的嘴角勾起一抹妖冶,死狗贼,是得给你点刺激了。 …… 晌午时,裴墨染来了。 这是云清婳都没想到的。 没想到他这么快就醒悟了。 但是,她不想这么快被裴墨染找到,轻易得到的,都不会被珍惜。 所以她刻意避开裴墨染。 裴墨染快把寺庙翻了个遍,都没寻到人,气闷不已。 黄昏时,太后诵完经,裴墨染才得以去禅房请安。 看着裴墨染坐立难安,太后跟桂嬷嬷相视一笑。 “你向来不爱礼佛,怎么来这里了?”太后坐在上首,悠悠地刮了刮茶盏上的沫子。 裴墨染叹了一声,他的食指焦急地叩着桌面,“皇祖母,蛮蛮呢?” 桂嬷嬷正想答话,太后一记眼刀就飞了去。 若是有心机的女子,早就暗暗向她卖惨、告状了。 可清婳没有,还一直给这个混不吝的孙儿说好话,懂事得让人心疼,她怎能不怜惜? “哀家让清婳随方丈前去云盖寺取舍利子了。”太后道。 “云盖寺?”裴墨染的剑眉一拧,“不可!云盖寺离京城十里远,路途中恐会遇到山贼。” 说着,他起身就走。 “王爷对云妃对上心了。”桂嬷嬷和蔼地笑道。 太后无奈地轻轻摇头,“可惜,墨染不开窍啊。” 裴墨染去往马厩,便翻身上马,策马扬鞭去追方丈离开的队伍。 马蹄踏起了层层风沙。 声音狂乱,可他的心更乱。 马疾驰狂奔,可才到后山,便看见了在河边散步的云清婳。 “蛮蛮!你没去云盖寺?”裴墨染跳下马背,他二话不说紧紧抱住了她。 云清婳像是被吓到了,身子一僵。 随后,她使出浑身力气挣开他,眼圈泛红,“王爷,这是佛门重地,不可乱来。” 他怜惜地揩去她眼角的泪,“蛮蛮,本王是特意来寻你的。” “……”云清婳抿着唇,看似想要忍住眼泪,可眼泪还是没出息地流了出来。 天色阴沉,乌云滚滚。 雨点子沙沙地落下,淋在二人身上。 “蛮蛮,本王不该怀疑你,误会你,更不该那般粗暴地对你。你别躲着本王了,本王知道错了。”裴墨染是真的后悔了。 他一想到她离开一个月回来后,跟他形同陌路,云家对他失望,他又恢复到以前孤立无援的状态就寝食难安。 蛮蛮跟云家,他都要! “呜呜……”听到他认错,云清婳这才哭出声。 裴墨染张开双臂,紧紧抱住她。 云清婳攥着粉拳,狠狠捶打他的胸口,她娇声哭道:“您不是不愿见我吗?您不是说我是细作吗?您不是要休了我吗?您来这里做什么?呜呜……” 他任凭她发泄。 只要发泄出来就好了,他受够了她冷冰冰的样子! 云清婳打了好一会儿,直到彻底没力气了,软绵绵地瘫倒在他怀里。 裴墨染将她打横抱进了禅房,她不住地抽噎。 他心疼地为她揩去脸上的雨跟泪,捧着她的脸,信誓旦旦道:“蛮蛮,本王错怪你了,日后本王在调查清楚之前,定不会怀疑你!” 说着,他抱来了一个木盒。 他当着她的面将木盒打开,里面躺着一只精致的紫色蝴蝶纸鸢。 “这是本王特意命匠人做的,那日是逗你玩的,没想罚你。至于冷落你,是因为军务繁忙。”他当然不会说出心中得到阴私。 云清婳看着纸鸢,眼中跳动着光,似有触动,“王爷每次都这么说,可每次遇事……” 剩下的话,她不说,他也明白她的意思。 “本王知道冤枉你的人是婉宁,你心里委屈,怪本王偏袒她,但本王已经训斥过她了。”他牵起云清婳的手,“此事是丑事,婉宁失德,若是传出去,丢的是本王的脸。” 云清婳掀起薄薄的眼皮,看着他俊逸的面庞,眼中除了委屈还有失望,“可那天您实在太凶了,王妃都没您吓人。” 她的眼泪准确无误地滴在他的手背上。 温热的水珠,好像把他的心烫得紧缩了下。 第33章 来自云清婳的孟浪 裴墨染有些不知所措,他放下纸鸢,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眼泪。 “蛮蛮,本王日后定不对你凶了。”他在战场上见识过太多阴谋,正所谓兵不厌诈,所以才养成了他多疑的性子。 云清婳埋怨地睨着他,“王爷以后若是再怀疑妾身,妾身是会心寒的。” “本王知道了,本王以后定不会让蛮蛮心寒。”裴墨染将她搂紧怀里。 他已经深刻意识到了云清婳的重要性。 从前,他觉得她识大体懂进退,所以让她受些委屈也无妨。 可现在,他不敢了。 他承认,不论是她还是云家,对他而言是特殊的,他害怕失去他们。 云清婳鼓着腮帮子将他推开,不咸不淡地说:“妾身要回房了,里衣都淋湿了,您湿了吗?” 裴墨染的耳根子登时红了,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眼神炙热地落在她的胸口。 她没意识到她的话有多孟浪吗? 他的心酥酥麻麻,像被一片羽毛撩拨。 “蛮蛮,你湿了吗?”裴墨染反问。 云清婳双眼弧圆,一脸懵懂,“我……” 话还没出口,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双颊登时红了。 “您实在太坏了。”她瞪了他一眼,羞臊地推门要逃。 可裴墨染却快一步将门闫落下。 他粗硕的臂膀一揽,便将云清婳抱了起来,将她丢到了床榻上。 这一切,都在云清婳的算计之中。 她似乎被吓到了,瞠目结舌,“这、这里是寺庙,不可以的。” “蛮蛮,本王想你了。”他半俯下身,双臂撑在她的身子两边,不由分说地堵住她的唇。 云清婳深谙训狗技巧,闹了这么多天,是该给点奖励了。 她从抗拒到顺从,后来主动攀上他的脖颈。 裴墨染的征服欲得到了满足,才开了荤,多日未碰她,他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喧嚣,恨不得与她融为一体。 一室旖旎,月亮害羞地躲进云层。 云清婳捂着嘴,眼尾含泪,望着门外的光影。 看那轮廓,应是裴云澈。 飞霜做得不错,把人引过来了。 裴云澈轻叩了叩门,“墨染……” 房中无人回应。 “墨染?”裴云澈又唤了一声。 裴墨染的眸底染上厌色,可对云清婳却是满腔柔情。 她趁机移开了捂在唇上的手。 令人面红心跳的嘤咛从房中传出。 裴墨染戏谑地看了她一眼,看得羞得她快要哭了,他连忙堵住她的唇瓣。 而屋外,裴云澈僵在原地,如同被迎头浇了盆凉水。 他十五岁便收陪房了,自然知道那是什么声音。 蛮蛮……在屋内吗? 裴云澈袖中的手颤抖起来,四肢百骸冰冷,浑身血液都冻住了。 嫉妒、愤怒的情绪不断在他心中喧嚣。 裴墨染怎配碰他的人? 他温润的眸中闪过狠厉之色,他愤怒地甩袖而去。 云清婳心里暗爽。 醋死你个狗贼! 亲耳听见心上人被自己的好兄弟侵占,很痛苦? 这足以让你跟裴墨染离心了? …… 不知过了几个时辰,夜色朦胧,房中才重新点起了灯。 云清婳慵懒地枕在裴墨染的胸口上,他的胸肌块垒分明,趴在上面还挺舒服。 “蛮蛮,别把狗送走,你喜欢便养着。”裴墨染怜惜地抚摸她的背。 她定是被这次的诬陷给吓到了,所以连狗都不敢养了。 蛮蛮睿智,可惜天性善良,一不小心便会被算计。 大不了日后他多关照些,帮她规避掉祸端。 “狗怎会恰好丢在书房呢?”云清婳的声音又染上了哭腔。 裴墨染的手一顿,这是他没关注到的。 她忽然起身,跪在他腿侧,惶恐道:“妾身不是含沙射影,只是随口说说。” 他心疼地望着她,她怎么变得一惊一乍的。 看来是心里留下创伤了。 “蛮蛮本性善良,本王心疼你还来不及,怎会怪你?这只是私下说话,不必惶恐。”裴墨染起身将她抱住。 果然,玄音阁里也有婉宁的人。 他的王妃可真是手眼通天啊。 “狗留在身边,我实在怕有人拿它做文章。更何况,皇祖母很喜欢它。”云清婳伸出双臂,勾住他的脖颈。 他望着她澄澈的双眸,再也拒绝不了,“好,明日你随本王回府,去库房挑些喜欢的物件拿去玩。” 云清婳挑眉,用食指狠狠戳着他的胸口,“王爷的算盘打得真精!我为何要随您回府?我不是细作吗?我不是要偷机密吗?我不是要把机密送人吗?” 裴墨染被她阴阳怪气得有些羞恼,他的长睫轻颤,附在她耳边道:“是不是细作,本王严刑拷打一番就知道了。” 她听懂了弦外之音,吓得腿颤。 正欲逃跑,便被他反扣着手压下。 又是一阵鱼水之欢后,云清婳才得以解脱。 虽说已经步入初秋,可秋老虎实在闷人,窗外又有雨水,不能开窗。 热得人难以入睡。 裴墨染的脸上都泌出细细碎碎的汗。 云清婳从书架上找了本书,为他轻轻扇着。 他感受到丝丝凉意,心尖一暖。 幼年,他见过皇后如此照顾过发烧的裴云澈,可换作他生病,皇后虽然也会彻夜守在身边,但从未躬亲照料过。 皇后总是这样,给他的爱不多也不少,让他不忍怪她,却也不敢爱她。 翌日清晨。 裴墨染是被窗外的鸟叫扰醒的。 “主子,您快别扇了,您不会一夜没睡?”飞霜端来热水,用气音问。 云清婳自然没有为狗男人扇一夜的扇子,“嗯,夫君怕热。” “主子可真是用情至深。”飞霜小声揶揄。 裴墨染装睡,心中却甜丝丝的。 “我才不喜欢他!我这次被伤着心了,再也不会陷进去了。我只是不想他出汗粘着我罢了。”云清婳傲娇地说。 裴墨染登时来了火气。 夫为妻纲,就算他有错,她作为妻子也该一生一世爱敬他。 她怎能生出如此忤逆的想法? 真是可气! 可念着她扇了一晚上的扇子,他没有发作。 二人用过早膳,裴墨染就牵着她的手,“随本王回府。” “可妾身答应陪着皇祖母清修,怎能反悔?”云清婳看似苦恼。 裴墨染半认真半玩笑道:“皇祖母若是不放人,本王就把你偷走。” 她娇俏一笑,“王爷这么舍不得妾身?” 第34章 他害羞了 “嗯……”他被她这么看着,竟有些羞涩。 二人携手出门,正巧撞见了去佛堂诵经的太后。 太后见二人重归于好,欣慰道:“清婳,哀家这孙儿武将出身,不解风情,委屈你了。” “王爷磊落宽宏,妾身未曾委屈。”云清婳规矩的福身。 裴墨染看向她,眼波温柔,“皇祖母,本王要带蛮蛮回府了。” “哀家不准,你觉得清婳好,哀家亦是。”太后打趣。 云清婳冠冕堂皇道:“王爷别说笑了,清修是为国为民的大事,怎能半途而废?” 裴墨染有种被背刺的感觉,他可气地说:“方才本王说要把你偷走,你不是挺高兴的?怎么这会儿就变了心意?” “……”闻言,太后、桂嬷嬷低低地笑了。 “皇祖母,王爷方才吃了酒,这会儿在说醉话,您别见怪。”云清婳看似着急地想捂他的嘴。 裴墨染抓住她的双手不准。 “佛门清净之地怎能吃酒?带着清婳回去。”太后佯装不悦,责怪道。 “是。”裴墨染抓着云清婳的手腕就走。 到了庙外,他轻撞了下她的肩膀,“在本王跟皇祖母面前,你装什么?第一贵女?” 这副模样,真是贱。 云清婳恨不得扇他一嘴巴。 “当众拆台,王爷的脸上就有光吗?”她甩开他的手。 她早就发现了,裴墨染有时很幼稚。 他尤其喜欢捉弄人,以此来引起注意。 裴墨染就喜欢看她恼,他嘴角斜提,“不急着回府,本王陪你放纸鸢。” “妾身自己放,不要您陪。”云清婳喜滋滋地让飞霜去拿纸鸢。 裴墨染看她稚气的模样,暗下决定,以后要多护着她。 她天真烂漫,毫无野心,又能帮他笼络人心,于情于理都该留在身边。 暗处,裴云澈幽幽地看着他们,表情阴冷。 …… 裴墨染或许是政务繁忙亦或是想给赵婉宁些教训,接连几日没去清心阁。 无疑,赵婉宁将这些账,都算在了云清婳的头上。 她默许手下的人欺凌玄音阁。 不过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把戏,克扣月钱、打骂玄音阁的婢女、抢夺吃食之类的。 裴墨染自然也收到了风声。 但他想着赵婉宁被冷落也可怜,让她小打小闹,发泄一下也无妨。 而且,云清婳也没向他求助,若是她向他告状,他必会管。 他还在气她在白鹿山时说的话,她怎敢不对他上心? …… 玄音阁。 云清婳躺在贵妃榻上,榻前跪了一排婢女。 她们泫然欲泣,满面愤然与委屈。 飞霜噘着嘴,愤愤道:“主子,这几日不少姐妹挨了清心阁的巴掌,她们不讲道理,上来就打人骂人,您可得出出血!” “我妆奁里的首饰,都分出去。”云清婳早有预料,她轻抬下巴。 登时,所有婢女的脸由阴转晴,甜声叩谢:“多谢主子。” 受点窝囊气,就能换来价值不菲的珠宝,也值了! “是。”飞霜熟稔地将事先准备的首饰分了出去。 她想起赵婉宁总说自己大方,可殊不知,她的大方跟自家主子根本没法比。 别人家的婢女留在主人身边,是为了卖身契、为了养家糊口。 而她们早就赎回了卖身契,赚得盆满钵满,留在主子身边,纯纯是因为赚钱有瘾,甚至赚出了成就感! 安抚好婢女后,飞霜蹲在云清婳身边,“主子,咱们还要忍多久?” “很快了。”她瞥着守门的婢女,讥诮地问:“素问每日还在给我下毒?” “是慢性药,喝多了败底子,半年才见效,杀人于无形。素问每次都下在茶水里。”飞霜的神情鄙夷。 云清婳颔首,“你没把药倒了?” “没!都攒着呢,药粉都被我炼了出来。”飞霜的眼中跳动着兴奋的光。 “赵婉宁想毒死我?那我就把药全下给她的亲亲王爷……”她附在飞霜耳边说着计划。 飞霜的脸上露出骇人、震惊,被她的计划吓到了。 …… 清心阁。 赵婉宁急红了眼,她含泪道:“快半个月了,王爷为何还不来?就算要罚我,也罚够了?” “王爷定是想来的,一定是云清婳这个贱人勾得紧!”宝音安慰。 “这个骚浪货!”赵婉宁转而想到这几日打压玄音阁,但裴墨染没有怪罪,她的脸色才稍稍缓和。 宝音为她揉着肩膀,“王妃,不如您向王爷服服软?您跟王爷七年情谊,怎么可能说没就没?” “我也想啊,可我连王爷的面都见不到。”赵婉宁用帕子揩去眼角的泪。 她自己都没发现,她曾经的骄傲已经被磨去,她变成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模样——通过摇尾乞怜来祈求男人的宠爱。 裴墨染一来便听到了这番话,他难免为赵婉宁感到心酸。 曾经的她傲慢、自大,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可现在的她却懂得服软了。 他的心中升起了一抹怜意,但更多的是满意,他喜欢她被驯化的模样。 “婉宁。”他沉声唤道。 “王爷……”赵婉宁眼中燃起了光,她小跑着奔向他,笑中含泪。 裴墨染为她擦去眼泪,“别哭了,都过去了。” “王爷,我以后一定不会再犯。”赵婉宁半真半假地说着,她抱着他的腰,忍不住哭出了声。 他轻拍她的背,欣慰道:“你明白就好,你是本王的正妃,日后要为本王分忧,管理内宅,怎可犯糊涂?” 赵婉宁像是吃了定心丸,她点头,“我知道了。” 裴墨染陪赵婉宁用了晚膳后,说了会儿体己话,便离开了。 他如今每晚都想着如何尽快让蛮蛮有孕。 而云清婳为他创新的姿势叫苦不迭。 裴墨染踏入玄音阁后,示意婢女不要通传。 殿内,云清婳正坐在桌前吃点心。 “主子真可怜,今日又没吃好。”飞霜叹气。 云清婳娇柔地抿唇笑,“没关系,我托表哥带了雪莲,下个月就能吃上。” 飞霜跺跺脚,“王妃真是的,什么补品都抢,她吃得完吗?不然还是跟王爷说说?” “夫君更喜欢王妃,我何必自讨没趣?我可不敢对他抱有期待。”云清婳说着,眼圈又红了。 第35章 裴墨染吐血了 不敢期待? 裴墨染的心一沉。 她为何宁愿找江培玉,也不向他求助? 他可以忍受她的小性子,但绝不能忍受她对他虚与委蛇,不肯交付真心。 就连婉宁都乖顺了,她是恃宠而骄了吗? “什么自讨没趣?”他跨进门中,为她递了个台阶。 只要她肯说,他一定会主持公道。 “没什么。”云清婳忙不迭为他斟茶,眼底闪过报复的快感,“夫君今日下职晚了?可用膳了?” 裴墨染有些恼火,他喝完一杯茶,怒意都没压住。 他最厌恶官场上那套假惺惺的弹冠相庆,回了家还要忍受! 砰—— 他将茶杯重重搁在桌上,不满道:“蛮蛮,你究竟还要闹多久?本王哄了这么多日,你还不肯放下吗?” 云清婳终于等来了他的发作。 他的画外音便是,你怎敢不在乎我了? 她的杏眸流转着水光,似是被吓到,后退了一步,“妾身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裴墨染的脸逐渐冷了下去,他懒得听她拿乔,“在白鹿山时你便心怀芥蒂,之后与本王的和睦全是演的,这些日子,你可曾用心待过本王?” 你之前不也是虚情假意地待我? 怎么换在你身上,就不行了? 云清婳的眼中闪过轻蔑,“夫君,妾身可是哪里伺候得不好?” 裴墨染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她分明听得懂他的意思,却故意答非所问。 “本王要的不是斤斤计较的妻子,第一贵女连夫为妻纲的道理都没学会?”他讽刺道。 云清婳的眼泪啪嗒啪嗒掉,她颤声道:“妾身真的算是您的妻子吗?” “冥顽不灵。”裴墨染气得不轻,胸口郁结堵闷。 他正想抓她的手,将她狠狠教训一顿,可心口发痛,喉头紧跟着涌起一股腥甜。 扑哧—— 裴墨染呕出了一滩深色的血。 “啊……”飞霜惊呼。 云清婳的小脸失了颜色,忙不迭道:“府医,快传府医!” 贴身太监立即进屋,将裴墨染扶到了床榻上。 须臾,府医就来了。 他把了脉,当即诊断出裴墨染中毒了,喂了解毒丸。 裴墨染的头脑昏沉,乏力气闷,经脉闭塞,他行气都行不起来。 “夫君……”云清婳扑进他怀里,失态地啜泣。 她哭得惹人怜惜,愧疚地问:“大夫,是不是我把夫君气坏了?” 裴墨染险些被气笑。 “夫君,妾身日后定不气您了。”云清婳满眼都是愧疚跟惊慌。 府医拱手道:“王爷是中毒了,面色惨白,四肢乏力,经络错乱,应是服用了大剂量的五石散。” 裴墨染冷冽地递给贴身太监一个眼神,“查!” “是。”贴身太监立即带着府医查证。 他抿着唇,满脸阴鸷地沉思着,他的周身裹胁着戾气,强大的气场令人望而生畏。 究竟是谁在害他? 睿王? 睿王又是通过何人呢? 府上每个人都有嫌疑。 尖锐的视线不由得落在云清婳的身上。 他中蒙汗药那次,也跟云清婳独处过。 真的这么巧合吗? 他眯着眼,眼神褪去了温度。 猝然,云清婳跪在榻下,“既然夫君是在玄音阁毒发,无论如何,妾身都应先行请罪。” 裴墨染微抬食指,示意她起身,“还未查出真相,本王不会怀疑你,这是本王答应过你的。” 云清婳满眼感动的看着他,眼泪又大颗大颗落下。 可惜,这次的毒真是我下的呢。 裴墨染细细琢磨,对她的怀疑打消了一半。 实名下毒,她应该没有这么蠢。 …… 玄音阁。 贴身太监联合管家、府医只查了须臾便回来了。 “回禀王爷,毒下在了玄音阁的茶水里。”贴身太监指着桌上的茶杯,颤颤巍巍地说。 而这杯茶,正是云清婳方才亲手倒给裴墨染的。 霎时,众人的视线落在云清婳身上。 云清婳腿一软,瘫倒在地,她吓哭了,鼻尖泛着淡淡的粉,“王爷,妾身冤枉!定是有人在陷害妾身!妾身再蠢,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投毒啊。” 贴身太监、管家都觉得有道理。 本来云侧妃的嫌疑是最大的,可查清了五石散的来源,反而帮她洗脱了嫌疑。 谁都不会这么蠢。 裴墨染的眼神冷了三分,他剐了她一眼,“搜!” “是!”管家跟万嬷嬷二话不说便带人翻起了玄音阁。 很快,素问被押解在地。 “王爷,老奴在素问的衣箱底下发现了剩下的五石散。”万嬷嬷双手呈上。 裴墨染靠在床榻上,脸上的线条绷得很紧,脸上像是覆盖了一层薄薄的寒霜,他的情绪很淡,一切喜怒都被淡然压下。“严审贱婢!” 贴身太监将素问严刑拷打。 不过一炷香,素问便浑身是血,指甲全被拔了,牙齿也被敲掉了两颗,她几乎不成人形,撕心裂肺的哭喊:“啊,太疼了,奴婢受不住了!” “奴婢招了!是云侧妃让奴婢下的毒!云侧妃记恨王爷偏宠王妃,便对王爷起了埋怨!” “是她把五石散给奴婢的!” 云清婳闻言,抽抽噎噎地辩解:“谋害王爷,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所有证据都指向了她,裴墨染本就生性多疑,怎会凭她的三言两语就信任? “继续审。”裴墨染的眼神始终狐疑。 贴身太监又用了极刑。 可素问的嘴硬的很,她奄奄一息的指摘,“云侧妃,你为什么不承认?你这个毒妇!利用完我,便把我抛弃了!啊……” “啊……王爷,求您放过奴婢,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就算杀了奴婢,奴婢也只有这句话!” 或许是从来没见过这么硬的骨头,就连贴身太监都没法了。 “你可有什么想说的?”裴墨染晦暗的看着云清婳。 云清婳挺着修长白皙的脖颈,一脸正气,可语气却委屈得很,“妾身不敢说。” 裴墨染蹙眉,“有何不敢?有话你便说!” “主子,您说啊!”飞霜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云清婳斥道:“飞霜,你退下!” 裴墨染正欲发作,乾风就来到了门外。“王爷!属下查到了!京中只有西域游商贩卖五石散,属下找到了游商。” 贴身太监抓着素问的头发,将人血淋淋地拖到游商面前,“你的客人里面,有没有她?” 西域游商辨认了一会儿,他道:“我不确定,买五石散的女子一直戴着面纱!身形跟她倒是相似,对了,那女子发间总插着一支梅花金簪,一看就价值不菲。” 万嬷嬷拿来纸笔,须臾,西域游商就将金簪画了出来。 趁众人视线都在纸上时,云清婳跟游商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游商是江培玉的合作伙伴,也是她的人。 他们早就发现宝音偷买五石散的事,就等着今日呢。 等金簪图样呈上来时,裴墨染的眸子骤然紧缩。 管家、万嬷嬷也看出了端倪。 裴墨染眼中的怒意、冷冰化为了莫大的失望。 这梅花金簪,是他送给婉宁的十八岁生辰礼! “主子,您就算要罚奴婢,奴婢也要说!”飞霜重重磕了个响头,“王爷明察!素问根本不是好人,上次就是她把狗引去书房的,她怎会帮主子下毒?恐怕她的主子另有其人!” “飞霜!”云清婳含泪训斥。 裴墨染的手微颤,他疲惫地缓缓阖上双眼,暗下了决心,“将王妃召来!” 在白鹿山时,他便猜到玄音阁有婉宁的人。 如此,都对上了。 第36章 跟赵婉宁离心 另一边,清心阁。 赵婉宁得知裴墨染中毒,她的手捂着心口,心突突直跳,“究竟谁想害王爷?王爷没事?怎么就中毒了?” “王妃放心,听说王爷及时服用了解毒丸,调一调就好了。”宝音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无论如何,王爷是在贱人那里中的毒!跟贱人一定脱不了干系!” 赵婉宁又心疼又舒爽,她轻笑:“是啊!说不定云清婳真的是细作,王爷定不会轻饶了她。只是咱们的药不会被查出来?” “王妃放心,素问谨慎得很,而且她的家人都被咱们捏在手里,她不敢反水。”宝音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 赵婉宁颔首,“此事咱们装作不知道就好,王爷怪我把手伸得太长了,我这次就不掺和了。” 宝音欣慰地看着赵婉宁。 以前睿智的主子终于回来了。 正说着,万嬷嬷便冷着脸带着一众婆子、家丁来了,气势汹汹,“王妃,王爷有请。” 赵婉宁隐隐感到了阵仗不对,她的背后像是灌进了冷风,让她直打寒战。 …… 玄音阁的庭院站满了生面孔,素问满身是血,不成人形,赵婉宁看得心肝都在颤,可强作镇定。 “王爷,您没事?”赵婉宁红着眼,担心地问道。 她看着云清婳哭得梨花带雨,七上八下的心又落回了肚子里。 裴墨染的脸色黑沉,鹰隼般的眸子刺向赵婉宁,可眼神掠过宝音髻上的金簪时,他的眉宇舒展了一分。 这些神色转变都准确无误地落入云清婳的眼中。 她没有想过能一次扳倒赵婉宁。 但这次,赵婉宁必会在裴墨染心中大打折扣。 “王爷中了五石散,正好查到府中的宝音向西域游商买了五石散。”万嬷嬷看宝音的眼神带着无尽愤怒。 宝音扑通一声跪下,“定是有人陷害奴婢!奴婢怎会买那种害人的玩意?” 啪—— 万嬷嬷狠狠甩了宝音一巴掌,宝音被扇倒在地,一支梅花金簪从她头上掉了出来。 “西域游商已经指认带着梅花金簪的女子买过五石散,倘若不是你,那是谁呢?”万嬷嬷狐疑的眼神射向赵婉宁。 赵婉宁的唇瓣都在颤,眼泪夺眶而出,她扑通跪在地上,“我什么都不知道!王爷,我跟您七年情谊,您就是我一辈子的仰仗,我怎么可能毒害您?” “……”裴墨染抿着唇,斜睨着她。 他想要窥探她的内心,可什么也看不到。 似有坚冰隔在他跟赵婉宁中间,隔阂越来越厚,二人渐行渐远。 宝音气得恨不得呕出一口血,她向来周密从没戴着梅花金簪出府。 这是一个局,她中计了! 宝音无力回天,虽然想不通毒害云清婳的药,为何被王爷吃了。 但她知道,她们这次栽了。 她们又被云清婳算计了! “严审!”裴墨染狠狠砸下这两个字。 赵婉宁的心咯噔一响,他明明是知道的,宝音是她的贴身丫鬟,跟她感情深厚。 他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啊……不要啊……”宝音吓得腿颤,浑身软成了一滩烂泥,“奴婢招!奴婢招了!” 赵婉宁的身子也跟着抖,她紧张地看向宝音。 “是奴婢私下买的药,王妃什么都不知道!”宝音双目赤红,凶狠地瞪着云清婳。 “奴婢没想害王爷,奴婢只想杀了云清婳,都是云清婳害王妃整日以泪洗面!都是云清婳抢走了王爷,让王爷跟王妃离心。” 飞霜冷笑,“素问也是你安排进玄音阁的?你可真是手眼通天!” 言下之意便是,宝音不可能没经过赵婉宁的授意。 宝音啐了一口,“贱婢!我们家正妃向来磊落,收拾你们,岂会不承认?你趁机攀咬我,不过是想拉正妃下水,这样云清婳就能如愿夺走正妃之位了!真是好心机!” 云清婳似是被吓到了,她捂着胸口,“王爷,妾身好害怕……” “此贱婢心思歹毒,剁碎了,丢去喂狗。”裴墨染的脸上闪过嗜血的杀意。 可语气却很随意,就像在评论天气好坏。 宝音浑身发麻,脖颈凉冰冰的,好像已经脑袋搬家。 她的腿一抖,罗裙濡湿的水渍扩大,她跪到赵婉宁的脚边,抱住她的腿,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不要啊,不要啊……王妃救奴婢,王妃救救奴婢。” “奴婢不想死啊!奴婢想生生世世伺候王妃!” 赵婉宁的眼神晦暗,惋惜中夹杂着一丝阴狠,她扑通跪地,“王爷,还请您饶宝音一命!宝音跟我情同姐妹,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啊!” 云清婳挑眉。 这个走向,她有点看不懂了。 赵婉宁这毒妇,毫不敬畏生命,怎会为一个婢女求情? “婉宁,退下!”裴墨染气得胸闷,喉头又尝到了一股腥甜。 他差点被贱婢害死,可他疼爱了这么多年的发妻,居然为凶手求情? 他是她的丈夫,是大昭的四皇子! 可在她心里,他竟然比不上一个贱婢? 是了,若是比得上,怎会把他送的金簪,转赠给贱婢? “王爷!还请您看在七年的情分上,饶宝音一命,失去宝音,臣妾犹如自断一臂,心如刀绞啊!”赵婉宁卑微地咚咚磕头,涕泪横流。 这把众人都看惊了。 甚至有人暗暗觉得王妃有情有义。 但裴墨染的眼神愈发冰寒刺骨,他气得双臂不住地颤。 手攥成拳,松开,再攥成拳。 “你想如何?”他嗓音低沉,许是太虚弱,话像是从肺腑中挤出来的。 她既然要用七年的情分交换凶手的命,那便换。 这七年,原来都是不值的! “求王爷打宝音三十大板,把她赶出王府。”赵婉宁苦涩地开口。 裴墨染冷哼了声,他双眼灼热,不甘心地追问:“你确定?” 赵婉宁感受到了男人的异样,心口竟也像被剜去了一块肉,可她还是回答:“确定。” “好!”裴墨染郁结于胸,心口发疼。 他摆摆手,示意众人退下。 万嬷嬷心疼地看着裴墨染,冗长地叹了口气。 她知道王爷渴望被爱,赵婉宁是他心里的寄托,可如今赵婉宁替凶手求情,便是断了夫妻情谊。 扑哧—— 裴墨染又呕出一滩血。 “夫君……”云清婳吓得连忙找府医。 府医把脉后,喂他服下药丸,“王爷体内余毒未清,须得卧床三日,其间断不可受气,否则会郁结于胸,亏损气血。” “我晓得了。”云清婳哽咽着,可心中笑得放肆张扬。 赵婉宁今日的反常,为她的攻心大计,推动了一大步。 裴墨染乏力地躺在榻上,唇都失了血色,他看着榻前满脸沾满眼泪的人儿,脸上的冷意渐渐融化。 “夫君,妾身日后定不惹你生气了,之前都是妾身不好。”云清婳的眼泪在眼眶打转,她让飞霜打了热水,她为他擦脸跟手。 现在赵婉宁跟他离心,她当然得抓住机会。 人只有在最失望,最脆弱的时候,最容易心动。 她小心翼翼,动作轻柔,让裴墨染很舒服。 他眉间的郁气渐渐散去,桃花眼中倒映着烛光,“蛮蛮,你究竟在顾虑什么?” 第37章 死直男 云清婳握住他的手,娓娓道来:“夫君,妾身知道自己抵不过您跟王妃七年的情谊,所以不敢期待,不敢不自量力。 人之所以活得痛苦,就是因为追求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妾身才不要跟自己过不去。” 裴墨染捏着她软嫩的掌心,心中百感缠绕。 赵婉宁肆意挥霍之物,正是蛮蛮心心念念之所求。 枉他一直偏袒婉宁,念着七年的情谊,总觉得愧对于她,让蛮蛮受委屈。 既然如此,他何尝不把宠爱多分些给蛮蛮? 赵婉宁为他挡过箭,但蛮蛮也为他挡过刀。 更何况方才赵婉宁已经把七年的感情作为筹码交换出去…… 自此,他问心无愧。 “歪理!你跟王妃都是本王的妻,王妃有的,你也会有,心思别这么重。”裴墨染似是下定了决心,语气柔和下来,“本王若是心里没你,怎会盼着你生下长子?嗯?” 云清婳感受得到,他准备收回对赵婉宁多余的偏爱了。 呵! 以前她受委屈的时候,裴墨染随便哄两句,就让她忘了。 现在刀子落在自己身上,知道疼了? 她双颊泛起桃色,娇羞地低下头。 云清婳为他解开衣袍,草草擦了遍他的上身,肌肉块垒分明,八块腹肌亮晶晶的,宽肩窄腰,的确好看。 瞥见他的腰下时,她匆忙移开眼,“您自己擦。” “本王连手都抬不起来,如何擦?”他的桃花眼戏谑的上挑,混不吝地等她伺候。 云清婳觑了他一眼,找了贴身太监进来伺候,她逃似的去了浴室。 裴墨染看见贴身太监就来气,两个男人有什么好看的? “滚!”他咬牙切齿的挤出一个字。 贴身太监还想劝说,可裴墨染自如的从榻上起身了。 他的体质向来强健,旁人可能须得三日恢复,他这会儿已经恢复七成了。 见状,贴身太监的嘴角抽搐了下。 好家伙,原来王爷在逗云侧妃玩呢。 啧,云侧妃这只小绵羊,要羊入虎口咯。 他快步离开,还交代婢女将门窗关紧。 云清婳沐浴完毕,从浴室回到寝殿。 青丝如墨像水藻似的披散在脑后,纤细的颈子显出绝尘的气质,她肤如凝脂,唇不画而红,杏眼弧圆,美得像是出水芙蓉。 她穿着藕粉色亵衣,亵衣的胸口处还用金线绣了几只飞燕,俏皮不失雅正。 裴墨染一瞬不瞬地凝望她,无波的眼底泛起涟漪,激起惊艳的水花。 云清婳走到榻边,她狡黠地轻眨眼睛,“夫君的身子如何?可恢复了力气?” “未曾。”他的声音喑哑。 她挑眉,利落地脱了绣花鞋,爬上榻,跪坐在他身边。 长发夹杂着芳草的馨香,萦绕在他的面前。 裴墨染看着她如月下仙子般姣美无瑕的面孔,心尖轻颤,恨不得将她好好疼爱一番。 他以为她想同他谈心,亦或是诉说这段日子的委屈。 可云清婳却伸手掐住了他的下巴,“大昭战神终于落在我手里了!” 裴墨染微怔,对于她的放肆,他非但不想怪罪,心里反而痒痒的。 她在他腰上、胸上到处乱掐。 “让您总是怀疑我!您现在落我手里了,我可不会怜香惜玉。”她的一双手在他身上作乱。 十指纤细,软而无力,掐了半天跟挠痒痒似的。 裴墨染配合地喊了几声疼,把她逗笑了。 她微扬下巴,黛眉一挑,恐吓道:“您现在可要讨好我,不然我就欺负您。” 说着,她捧着他的脸一阵蹂躏。 “真是放肆!”裴墨染似真非真的训斥。 她埋首,大胆地在他脸上咬了一口,“哼!我就放肆!您派人把我抓走啊,反正您方才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云清婳就是要在温存中不断冲击他的底线,让他在不知不觉把她视作平等的人。 他如今只是不受宠的王爷,没有接触到权力中心,这时的感情一定有几分纯粹。 只有这时才可能抓住他的整颗真心。 裴墨染一噎,原来她早看出来了。 “第一贵女就这样对待夫君?”他面不改色地揶揄。 她轻哼了一声,“大昭战神也不怎么样,浑身软趴趴的。” “……”裴墨染又被哽住。 他发现他说不过她,以前她被他戏弄,只是因为她不敢还嘴罢了。 云清婳见他不悦,立马暂停,她起身将床帐放下,“夫君,太晚了,睡。” “嘶……”裴墨染单手捂着胸口,神情痛苦。 云清婳忙俯下身,“怎么了?是不是妾身又把您气着了?” 裴墨染的嘴角噙着坏笑。 “夫君,您别吓蛮蛮。”云清婳娇憨的鼓着嘴,作势要哭。 裴墨染猝然跪起身,反扣着她的双手将人按在榻上,一招制服,“真是反了天了!真当本王拿你没办法?” 他觉得不解气,又在她屁股上拍了几下。 “疼……”她千回百转的娇啼。 “以后还敢不敢了?嗯?”他贱兮兮地凑在她面前,笑问。 云清婳的眼泪噗噗往外冒,“您欺负人,您打我,您打我……” 她是真的生气了,这个死直男! 胜负欲这么强! 一言不合就擒拿她! 裴墨染有种中计的感觉,她怎么玩不起啊? 当然,他没敢说出口。 “本王跟蛮蛮闹着玩呢,本王哪舍得打你?嗯?”他放开她,手足无措的将人拉进怀里哄。 他吻着她的眼泪,心里焦灼。 云清婳只是一味地哭,就是不理他。 裴墨染常年混在军营,哪懂怎么哄人? “别哭啊,那你想怎么样?你也打本王?”他攥着她的手,使劲往自己胸口打。 云清婳缩回手,哽咽道:“夫君,妾身困了。” 裴墨染不敢招惹她,“好。” 他将她塞进被褥里,吻去她眼角的泪。 趁着裴墨染转身,云清婳伸手在他翘臀上拍了一巴掌。 他浑身一僵。 半晌,他回过身,冰着脸垂眸,居高临下地盯着她。 他虽离京十年,不拘小节惯了,可毕竟是皇子,怎能被女人打屁股? 云清婳犯怵,正想跪下告罪时,裴墨染俯身,凶狠地堵住她的唇,“今夜不必睡了!” 撩拨的后果是云清婳承受不住的,她感觉腰都快散架了。 …… 肃王府后门。 宝音下半身的衣裙都是血,布料跟烂肉黏在了一起,她趴在地上,扯着赵婉宁的衣裙,“王妃,奴婢不想走,奴婢还想要伺候您啊……” “宝音,我会让你回来的,这些银子你先拿着,我不会抛下你的。”赵婉宁从袖中拿出鼓鼓囊囊的钱袋递给她。 第38章 发现赵婉宁的秘密 宝音犹如吃了定心丸,她捏着钱袋流出泪来,“王妃,日后奴婢不在您身边,您一定要当心,千万别被贱人算计了!王爷心里是有您的,您别要强了……” 赵婉宁抹去眼泪,“我知道了。” 门关上的瞬间,赵婉宁嫌弃地用帕子擦手,眸中闪过怨意。 若不是宝音,裴墨染怎会用那么失望的眼神看她? 方才,裴墨染一定被她伤着心了。 他一定很难过。 思及此,赵婉宁反而放心了。 这恰好说明了裴墨染在意她。 …… 翌日。 天蒙蒙亮,贴身太监就拍门提醒上朝了。 云清婳松软地支起身子,腰酸疼得厉害,让她倒吸了口凉气。 “歇着,不必你伺候。”裴墨染抓住她的手腕,微微使力,小身板又被扯进他怀里。 云清婳可不敢放松警惕。 昨晚她已经放肆够了,今日再放肆,等裴墨染心中的情欲褪去,理智回笼,尽管是他允许,他也会觉得她在恃宠而骄。 她不能在他心里留下任何把柄。 “夫君嫌弃妾身?”云清婳娇嗔。 裴墨染勾勾她的下巴,嘴角上扬,“本王岂敢?你的眼泪都能把人淹死。昨晚累坏了,快睡。” “可是,妾身想多跟夫君相处一会儿。”她的声音跟猫儿似的又小又细。 却重重地撞在了裴墨染的心上。 一种看不见的情愫在他的心里生根发芽,藤蔓遍布。 这种感觉很奇异,让他心下莫名愉悦,中药的身子仿佛都充沛了精气神。 裴墨染离开前,云清婳抓住他的袖子。 尽管他心里是高兴的,可也觉得不妥。 在皇权面前,儿女私情不值一提。 蛮蛮太过沉湎情爱,只会耽误他。 他需要一个头脑清醒的侧妃。 “何事?”他的语气淡了几分。 云清婳看出了他的不耐烦,仍旧一脸清澈,“夫君,王妃昨晚失去了宝音,必定很难过。您千万不要迁怒她,其实王妃也深受其害,若是能得您关怀,她会舒心的。” 裴墨染没想到她要说的是这个。 他又误会她了。 “宝音想害的是你,你还心疼她们?”裴墨染又是无奈又是怜惜她的心善。 她怎么总想着别人? 自己都被欺负成什么样了。 云清婳抿了下唇,像是极力憋住眼泪,“妾身不是心疼王妃,而是心疼夫君。昨晚的事若是传出去,未免会伤了肃王府的颜面。” 王妃的心腹毒杀王爷,多招笑啊。 旁人会怎么想? 裴墨染看云清婳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欣赏。 就算她不说,他今晚也打算去清心阁。 蛮蛮总是在顾全大局,维持所有人的体面。 而赵婉宁偏偏不要脸面! 光是想想都心累。 “今晚本王去陪王妃用膳,不必等本王。”裴墨染张开双臂抱她。 “是。”云清婳的表情有些失落。 送走裴墨染后,云清婳揉着酸痛的后腰,被飞霜搀扶回到床榻上。 狗男人可算走了! 云清婳侧躺着,眼波流转间尽显妩媚,“赵婉宁昨晚宁愿激怒裴墨染,都要保住宝音,真有意思。” “赵婉宁亲自送走了宝音,还给了她一大笔钱,我倒觉得不是主仆情深,更像是有什么把柄,攥在了宝音手里。” 话落,飞霜的视线撞进了云清婳的瞳中,二人相视一笑。 “没错!”云清婳搅着胸前的青丝,“赵婉宁的病查得怎么样了?” 飞霜的双眼瞬间晶亮起来,眉飞色舞,像是有惊天发现。 她从怀里拿出包裹着药渣的手帕,“主子,可不得了了!药里有覆盆子、桑螵鞘、金樱子,都是固精缩尿的方子,赵婉宁十有八九漏尿!” 云清婳瞪圆了眼,“漏尿?这是怎么回事?” 飞霜敛起笑意,几分唏嘘道:“这可不好说!不过左不过是男女那档子事造成的,赵婉宁如果没跟王爷圆房,那只能说明她……偷过人?” “我们别猜来猜去了,不是有现成知道答案的人吗?”她俏皮地挑眉。 飞霜福至心灵,“我这就派人盯紧宝音。” …… 赵婉宁本以为裴墨染会跟她赌气、冷战。 可没成想,天一黑,他便来了。 她受宠若惊,既欣喜又感动,难得欠身福礼,“臣妾见过王爷。” 她实在太害怕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在不知不觉中开始谄媚讨好、俯首称臣。 裴墨染看着眼前的人,只觉得陌生。 他脸上的笑意不达眼底,轻抬手指,“免礼。” “王爷,臣妾还以为您对臣妾失望了,再也不会来看臣妾了。”赵婉宁扑进他怀里,眼泪脆弱地从眼眶滑落。 换作以前,裴墨染早就心软了。 可现在,他只觉得可笑。 她分明知道后果,可还是做了,她可曾在乎过他? “别哭了,错不在你,本王怎会怪罪?”裴墨染不动声色地将她推开,伸出手为她揩去眼角的泪。 赵婉宁破涕为笑,“王爷,臣妾立即命人备膳。” 裴墨染似笑非笑地坐在主位,食指敲击着桌案,稍显漫不经心。 用膳时,赵婉宁全程看着他,热切地为他搛菜。 虽然他们跟往常一般亲昵,可好像有什么悄然改变。 她心中的不安仍旧在无限放大,就好像是握在手里的风筝,飞走了。 赵婉宁实在心慌,忍不住试探:“王爷,臣妾日后一定做好王妃的本分,为您分忧。臣妾真的好害怕您对云妹妹上心,忘了臣妾。” 裴墨染的脑海中对应浮现出云清婳撒娇卖乖的画面。 蛮蛮是那样的天真单纯。 “别怕,只要你守好本分,没人会越了你。”裴墨染的安抚中,多了一丝敷衍。 用过晚膳,赵婉宁红着脸,低声道:“王爷,臣妾准备好了……” 不必明说,裴墨染也知道她指的是圆房。 “本王政务繁忙,你好生歇息。”他毫不留情的拒绝,转身就走。 赵婉宁像是被淋头泼了冷水。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她的眼底闪过怨毒的光,“云清婳这个贱婢!” 裴墨染并没有说谎,他当晚去了军廨。 之后的一个月,他几乎没回过王府,每日辗转各处。 大昭重文轻武,除了开国的前三任皇帝,历代帝王均没有武将出生的先例。 裴墨染虽然战功赫赫,但回京后并没有得到皇上的正式任命,其他皇子的权力分散在各部,而他只能在军廨无所事事。 他向皇后、裴云澈明情后,又先后拜访了祝国公、云丞相,想要谋得官职,可是均未收获进展。 他好似陷入绝境,困顿不堪。 …… 玄音阁。 云清婳收到了云二公子的信笺,她扫了一眼,阅后即焚。“裴墨染守国门十年,立下了汗马功劳,可回京后备受冷待,就连最不起眼的皇子都在各部有权,他却只有闲职。” 飞霜笑问:“主子可要帮帮王爷?” 第39章 蛮蛮正面刚赵婉宁 云清婳似远山的眉峰一挑,“帮是要帮的,不急。” 她可是奸商,只做一本万利的买卖。 狗男人休想空手套白狼! 这次,她想要管家权! “这样也好,得到太容易,长此以往,王爷会觉得是云家欠他的!”飞霜分析。 云清婳满意的颔首,她就喜欢拎得清的合作伙伴。 赵婉宁自诩是大女主,可实则是恋爱脑。 为了封建男人要死要活,同为现代人,她为赵婉宁感到耻辱。 “宝音今日有什么动向?”她的眼底蕴着戾气。 让赵婉宁失宠可不够,她想要的是赵婉宁的命啊。 飞霜蹙眉,“宝音住在京郊养伤,钱花完了,来找了赵婉宁几次,都被咱们的人轰走了。” 云清婳轻蔑地笑了,她摇摇头,“那咱们便帮赵婉宁测测,看宝音究竟有多忠心。” “是。”飞霜眼中满是玩味。 …… 月底是祭祀大典。 以往裴墨染不在京城,都是赵婉宁一人参加。 今年裴墨染预备带云清婳一同入宫。 这个消息让赵婉宁狂躁地又砸了一地的瓷器。 婢女青樱忙命人收拾碎片,封锁了清心阁的躁动。 她曾经是宝音的副手,也是赵婉宁从娘家带来的婢女。 青樱扶着赵婉宁坐在软榻上,担忧道:“王妃,您万不能表现出恼火,否则王爷会觉得您善妒,甚至把宝音投毒之事与您联想在一起。” 赵婉宁的手吓得轻颤,她只好把火气压下,“一想到贱人要跟我和王爷出席祭祀大典,我就心火难平!我恨不得撕碎她!” 若是以前,她就算拿剑划伤云清婳的脖子,裴墨染也不会有二话。 可现在,她不敢赌。 “王妃,不急于一时。云家不过是王爷登高的垫脚石,现在还有大用处。日后等您母仪天下,就算把云清婳这贱人赶去掖庭,王爷也不会说什么。”青樱苦口婆心地劝。 赵婉宁想到将来凤印在手,风光无限的模样,火气渐渐小了,“说得不错,你叫什么名字?重赏!” 青樱惊喜地咧嘴笑,她跪下谢恩,“奴婢叫青樱。” “你叫青樱?这名字不好,你长得跟那贱人倒是挺像的,改名叫青花。”赵婉宁的嘴角扯出恶意的笑。 青樱蹙起了眉。 王妃这是想拿她泄愤,把云清婳比作婢女。 可这谐音未免也太明显了。 “可是王妃……” 话还没说完,赵婉宁就用鞋挑起她的下巴,威胁道:“还不谢恩?” “是,青花谢恩。”青樱含泪叩首。 …… 花园。 云清婳赏花时,正巧赵婉宁带着人穿过了拱圈门。 在海棠花的映衬下,云清婳画一般的眉眼,更显妩媚娇俏,就像花中仙子。 尽管穿着一身素净的青色襦裙,未施粉黛,可阳光好像都偏生爱重她,光影穿过树缝落在她深邃却小巧的脸蛋上,周围的一切花都黯然失色。 赵婉宁看见她便一肚子火气,可偏生不能发泄,她狠狠地伸手折断了花枝,“回寝殿。” 青樱松了口气,她扶着赵婉宁正欲走,花丛后便传来嬉笑声。 “主子,王爷赏您的蜀锦罗裙,听闻单单您有,王妃都没有呢。”飞霜的笑容像是蜜糖,真心为自家主子高兴。 云清婳拿着一朵海棠,轻点了下她的鼻尖,“去你的!小声些,若是王妃知道了,夫君又不好交代了。” “这有什么?您跟王妃都是王爷的妻子,王爷可以宠爱王妃,自然也可以宠爱您啊。”飞霜不以为意地瘪瘪嘴。 这番话彻底点燃了赵婉宁,就像戳到了她心里最深处的痛。 她眸子猩红的大步上前。 只有她才是裴墨染的正妻,云清婳只是一个贱婢! 谁也别想抢走她女主的身份! 青樱想拉都拉不住。 云清婳瞥见了抄手游廊拐角处的银色盔甲,眼底跳动着兴奋的光。 “贱婢!放肆!”赵婉宁尖细的声音充斥着花园。 她一把推开飞霜,巴掌朝着云清婳高高落下。 云清婳轻而易举扼住她的手腕,杏眸圆睁,“王妃,您这么做什么?” “你们敢私下议论本妃,本妃只好教教你规矩!”赵婉宁狠狠甩开她。 云清婳顺着她的力道,踉踉跄跄地后退,险些跌倒。 她不卑不亢道:“王妃,妾身并未说您的坏话。更何况就算妾身说了,这巴掌也该王爷打!轮不到您来打!” “好啊!你还要骑到我的头上了?我堂堂肃王妃还管不得一个妾了?”赵婉宁的面颊气得通红。 青樱想要将她扶走,可赵婉宁纹丝不动。 “云侧妃,王妃宽宏大量,您跟王妃道个歉此事便作罢!此事本就是你们不对在前。”青樱挤挤眼,想息事宁人。 云清婳目光如炬,言辞透着讥诮跟挑衅,“还请王妃注意风度!先前您克扣玄音阁,我已经压下。但今日您这巴掌若是落下,云家乃至整个京城都不会容您!” 这并不是夸张! 她是京城第一贵女,言行举止都是风范、标杆,她挨了巴掌,不会有人怀疑她有问题,但是施暴者的脊梁骨会被戳碎。 “你在威胁我?别以为王爷真对你上心了,他不过是跟我赌气了,故意拿你气我。我今日倒是要看看,这巴掌落下究竟会怎么样!” 赵婉宁是冲动的性子,更何况被向来软弱的云清婳挑衅? 她扬起巴掌,就往云清婳的脸上招呼。 云清婳不躲不闪,她赌气地挺着颈子,似乎就等这巴掌落下。 烈烈掌风刮来,巴掌快要接触她的脸蛋时,一个高大的身影来到她的身后,紧紧攥住了赵婉宁的手腕。 “放肆!”裴墨染低吼。 “王爷……”赵婉宁吓得缩回手,腿肚子一抖,脸上的血色瞬间消失。 大白天的,裴墨染怎么回来了? 裴墨染双目含怒,脸上像是笼罩了一层阴霾,通身凌冽,“王妃,光天化日之下掌掴云妃,你可有一丝一毫皇室风度?” “王爷,不是您看到这样!”赵婉宁的双眼酸涩,“是她挑衅我在先的,是她……” “够了!本王听得一清二楚,蛮蛮处处为你着想,没有丝毫不敬。”裴墨染暴躁地打断她的话,“王妃若是再粗鲁行事,明日的祭祀就不必去了!” 王府上上下下都有眼线。 婉宁实在太冲动了! 赵婉宁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她又气又怵,委屈地哭出了声。 青樱扶着她,赶紧走了。 第40章 云清婳的茶艺 “蛮蛮,没事了,别怕。”裴墨染安抚的说,“日后不要意气用事,若是王妃伤了你怎么办?” 方才眼看着婉宁的巴掌落下,他的心狠狠抽了下。 若是蛮蛮真挨了打,他会心疼的。 “妾身都要被扇脸了,连生气的资格都没有吗?是了,毕竟妾身只是您跟王妃吵架时的消遣。”云清婳自嘲地笑了声,她仪态端庄的福身告退。 裴墨染暴躁地一拳砸上假山,假山掉下来不少渣滓。 他知道,蛮蛮在怪他没有处置赵婉宁。 …… 云清婳泫然欲泣地回了玄音阁。 寝殿大门阖上的瞬间,她委屈的神色一变,扬起了轻蔑的嘲意。 “赵婉宁个蠢东西,果然一激将就上钩了!她今日若是敢动您一根指头,奴婢定饶不了她。”飞霜的鼻中发出冷哼。 云清婳讳莫如深,她指了下纱橱,“命人将蜀锦送去清心阁。” 这身蜀锦如今就是烫手山芋,若是收下了,裴墨染反而会觉得她得了便宜,赵婉宁受了亏欠。 所以赵婉宁的歇斯底里是合理的。 “是。”飞霜尽管不愿,但还是照办,“赵婉宁真是上不了台面,居然把婢女改名叫青花,故意膈应您。” 云清婳依靠在贵妃榻上,单手撑着侧脸,食指悠闲的轻点鬓角,“无能狂怒罢了,不排遣一番,她岂不是要被我气疯了?” 飞霜嗤笑起来,“是啊!她也就这点本事了。” 云清婳阖上眼,静静回想着祭祀大典上的剧情。 明日会有一出惊心动魄的大戏。 裴墨染会当众受辱,被皇上冷落,姐姐花了足足一年时间才查出真相,还了裴墨染清白。 那时,裴云澈已经当上了太子。 裴墨染为了夺嫡,又要跟裴云澈斗法…… 既然事先知道了剧情,她绝不会让裴墨染失势,白白蹉跎一年。 相反,她要加快裴墨染入住东宫的进程,毕竟他是她复仇的刀子! …… 书房。 裴墨染跟诸葛贤讨论了一下午谋求官职的事。 最终,他们把目标落在了北镇抚司上。 睿王为人奸诈却儒弱,掌管北镇抚司三年,可重案要案一个都查不出来,政绩平平。 他是最好被撬动的人。 黄昏将近,日暮西垂,裴墨染留诸葛贤用膳。 诸葛贤矍铄的双眼恍若洞悉一切,他拱手,“王爷今日心绪不佳?” “什么事都瞒不过先生的眼睛。” 他叹息一声,将今日花园中的事说了出来。 “云妃真是恃宠而骄,本王已经护着她了,她还想如何?”裴墨染恼火不已。 诸葛贤捋着花白的胡子,不禁摇头,“老夫拙见,妇人口舌之争,不足以费心。可各打五十大板,实则在助纣为虐啊。” “云侧妃忤逆王爷固然德行有失,可在此之前,云侧妃的言行举止挑不出错处!” 裴墨染很不满他帮着云清婳说话,心乱如麻,“本来可以息事宁人,可她却针锋相对,先生不觉得云妃火气大了些?” “真的可以息事宁人吗?今日若是王爷不在,云妃必会挨巴掌,到时候满京都会唾弃肃王府苛待人,到那时拖累的就是王爷了。”诸葛贤后怕地长叹一声。 他被一噎。 婉宁的性子,他是知道的。 她手段狠辣,冲动易怒,不计后果。 她想打蛮蛮巴掌,就一定会打! 诸葛贤又慢条斯理道:“云侧妃是相府嫡女,从小到大是按照当家主母来教养的,主母的性子必不会软弱。云侧妃此次发怒,倒是在情理之中。” 说着,他深深鞠了一躬便告退了。 裴墨染甩袖,“这老东西,不就是蛮蛮帮忙治好了腿?就净帮她说话。” 贴身太监见缝插针道:“王爷,时候不早了,该用膳了。” “就在花厅用。”他哪里都不想去。 裴墨染瞥见他的唇瓣翕动,冷嘁一声,傲然道:“想说什么就说。” 贴身太监干笑了两声,躬身道:“王爷,奴才养过乖猫跟恶猫,可没时间照顾,送走了一只,您猜奴才留下了哪一只?” “乖猫?”裴墨染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他。 贴身太监摇摇头,“奴才怕恶猫亮爪伤人,被亲友嫌弃虐待,只好忍痛送走了乖猫。” 裴墨染心头咯噔一响,瞬间有种通透感。 蛮蛮便是太乖了,以至于,她为了自保,只是亮了一次爪,便被他训斥无礼。 而真正作恶的人,却没什么事。 “滚下去领赏。”他的脸上翻涌着复杂的神色。 “多谢王爷。”贴身太监美滋滋地跪下谢恩。 裴墨染心中有愧,可实在拉不下脸面去玄音阁服软。 毕竟今日蛮蛮在花园当众冲他发脾气、顶撞,他堂堂肃王,怎能被女人训斥? …… 第二天清晨。 云清婳经过御花园时,恰好在抄手游廊遇见裴墨染。 裴墨染侧身对她,二人像是恰好撞见。 飞霜极力控制着抽搐的嘴角。 这偶遇,确定不是处心积虑得来的? “见过王爷。”云清婳似笑非笑的福礼,仪态端庄。 她穿着鹅黄色的妆花绸缎裙,配了水月色锦绣袖衫,梳着堕马髻,发间插着银色满钿跟一支金钗。 云清婳描了眉眼,黛眉柔似雾,双颊扫了淡淡的桃色胭脂,妖颜若玉。从前她婉约素雅似一株睡莲,可今日美艳得不可方物,更像是一朵艳色菡萏。 裴墨染眼眸一挪,看到她明艳的小脸时,心脏骤然一缩,随后便是剧烈的跳动。 他还是第一次见她上妆,只窥见她素面朝天便已是人间绝色,却没成想那只是她敷衍的模样。 “走。”裴墨染试探性的抓住她的手,“为何没穿昨日送你的蜀锦?满京只有一匹了。” 云清婳僵硬的被他牵着,不语,“……” “今日没戴梳篦?本王发现近来满街女子发间都有梳篦。”裴墨染没话找话说。 这还是无意间从婢女闲聊时听到的,据说京城所有女子都会模仿蛮蛮的衣着打扮。 “嗯……”云清婳随口应声。 裴墨染有些窝火,哄也哄了,但她不肯下台阶,他也懒得讨好。 一路无话,二人到了垂花门。 赵婉宁穿着浅紫色的蜀锦罗裙站在马车边,已然等候多时。 “王爷……”她看到二人紧握的手,眼神倏地冰冷。 裴墨染看到赵婉宁身上的衣裙,不由得蹙眉。 原来蛮蛮把蜀锦送给婉宁了。 她又受委屈了。 裴墨染的心莫名不好受,他抓紧了云清婳的手。 “王妃跟王爷同乘一车便好,妾身不敢僭越。”她将手抽出来,头也不回地转身。 赵婉宁装模作样地开口挽留,“云妹妹,可是我昨日吓到你了?都是我不好,你千万不要怪罪。” “妾身不敢。”云清婳说着,上了马车。 裴墨染对赵婉宁的表现感到欣慰,可想到云清婳不由得心塞。 他满脑子都是她隐忍、失望的脸。 上了马车,赵婉宁挽着他的胳膊,她娇声道:“王爷,云妹妹身子弱,恐怕受不了跪拜之礼,其实臣妾一人是能应付的。” 裴墨染不动声色地推开她的手,略带不耐道:“人情世故,你应付得来吗?” “……”赵婉宁哑口无言。 她面皮烧红,心里委屈。 从前,裴墨染都不会嫌弃她的。 …… 皇宫。 祭祀大典伊始了。 皇家礼乐声势浩大。 皇上、皇后率领后宫、全臣在殿外跪拜神像,祈求风调雨顺,天下太平。 这一跪,便是一炷香的功夫。 紧接着,便是皇子们进入神殿,依次跪在蒲团上,上香祈福。 “愿大昭风调雨顺,国运昌隆。”大皇子早夭,首先跪在蒲团上祈福的是二皇子。 然后便是裴云澈,他接过香虔诚拜了三拜,恭恭敬敬地叩首,“愿河清海晏,时和岁丰。” 皇上坐在尊位上,捋着胡子,眼神中的慈爱快要溢出来。 这是明晃晃的偏爱,任谁人都看得出来。 皇后见状,嘴角勾起一抹骄傲的弧度。 而虞贵妃冷哼,眼底全是奚落跟阴狠。 接下来便是裴墨染,他恭敬跪在蒲团上叩首,一字一顿的说:“日月山河永在,大昭江山永在。” “四皇兄真是雄心壮志啊。”睿王阴恻恻的声音从身后飘来。 紧接着,神殿中猝然传出一声尖叫。 啊—— “血!” “神像的眼睛流血了!” “有灾星克神!” 神桌上的巨大神像双眸泣血。 臣子、后妃都恐慌的看着裴墨染。 裴墨染的身子僵硬了一瞬间,他面色冷沉,平淡得压下一切情绪,让人看不出波澜。 第41章 云清婳来逆风翻盘 群臣慌乱,嘈杂的议论声充斥着神殿。 皇后的眼中尽是惊惧,脸都吓白了,瘫坐在位上一动不敢动。 随着皇上的脸沉了下去,私语声骤然消失,强大的压迫感让众人埋下了头。 皇上如鹰隼般狠厉的眸子,剜着跪在蒲团上的裴墨染。 裴墨染坦然、赤诚地跟皇上对视。 “混账!还不滚到一边去!”皇上指着他怒吼。 裴墨染磨着后槽牙,双手攥拳,隐忍地跪着挪到一边,不再对着神像。 “陛下,神像泣血,恐怕是……凶兆啊!”虞贵妃扑通一声跪在大殿上。 紧接着,虞将军一党的武将纷纷下跪,“微臣惶恐!灾星降世,冲煞神像!” 皇上捋着胡子,脸色波澜诡谲,高深莫测,让人捉摸不透。 “父皇,祭祀关乎国祉民生,哪怕错怪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啊。神像几百年来从未泣血,可为何四皇兄回京,第一次祭祀就……”睿王跪下,拱手说道。 “父皇,为了国运,必不能放过灾星啊。”几个皇子也跟着跪下。 他们都不约而同看着裴墨染。 裴墨染双手攥着衣袍上的布料,极力隐忍,心里只觉得一群鼠雀之辈可笑至极。 他露出惶恐的神情,红着眼道:“父皇,此事与儿臣无关,必有冤情!” “四皇兄放心,若是有冤情,本王必会让北镇抚司严查,还你一个公道!”睿王的眼神略带挑衅。 裴墨染的眼底滚动着滔天杀意,浑身的戾气骇人,可全被他自如地收敛住。 北镇抚司是睿王掌管,还不是他想怎么查,就怎么查? 他看向皇后、裴云澈,可他们噤声不语,就像是害怕脏水泼在身上。 “肃王不吉,冲煞神像,唯恐霍乱大昭,即日起禁足肃王府。”皇上吐出一口气,似有不忍地缓缓说道。 “吾皇英明!”虞家一党的武将整齐地叩首。 虞贵妃、睿王低下头,极力隐藏着眼中的得意。 赵婉宁、云清婳早就跟着跪下谢罪。 但二人的心境完全不同。 赵婉宁的心中在窃喜。 因为她知道后续剧情,谢容音在之后的一年里不断探查真相,最终在京郊的竹林抓到了睿王妃心腹,通过心腹为裴墨染平反。 只要她救裴墨染于水火,裴墨染一定会不计前嫌。 “还请陛下开恩,臣妾有事请奏!”云清婳叩首,高声道。 云丞相见状也带着半数文臣跪下,“还请陛下开恩!此事疑团重重,肃王为国鞠躬尽瘁十载,护佑大昭河山,必有冤情!” 祝国公也站出列,“肃王驱逐瓦剌,平定西北,若是禁足了肃王,恐怕寒了民心啊。” “求陛下开恩。”文臣跪下,异口同声道。 裴云澈这时才现身,“求父皇开恩。” 皇上冰封的面孔有了松动,不等他说话,睿王立即道:“父皇,此事关乎国运,怎可姑息?” “云侧妃真是好没规矩!皇家说话,容得你插嘴?”虞贵妃尖细的声音刺着她。 睿王咄咄逼人:“云侧妃可是第一贵女,行事做派就这般随意?本王说过,日后会让北镇抚司彻查此事,你究竟是不信任本王还是不信任父皇?” 一顶大帽子扣下,神殿瞬间鸦雀无声。 裴墨染深深地看着云清婳,心中最柔软的部分像是被戳中,百感交集。 云清婳不卑不亢道:“睿王误会了,臣妾只是以为这种小把戏,不必惊动北镇抚司,只需侍卫稍稍探查,便可知道真相。” “哦?你有主意?”皇上挑眉,轻抬下巴示意她说下去。 她字正腔圆道:“神像的眼睛流出来的不是血,而是红蜡。下面的火盆在烧,只需片刻,第二个、第三个祭拜者,必有其一会受到牵连。” “此人心思歹毒,是想嫁祸贤王、睿王啊!”云丞相痛心地惊呼。 半数文臣纷纷搭腔,“太歹毒了!真是太恶毒了!” 关乎神像,半数人真被吓到了。 但另一半人早就猜想到了,但涉及党争,敢站出来说的只有她。 皇上瞥了一眼御前侍卫。 侍卫走到神像前用指腹揩去红色痕迹,“禀陛下,的确是红蜡。” “查!”皇上的眼风一厉,掷地有声地吐出一个字。 虞贵妃、睿王的脸色变了又变,方才滔滔不绝的二人彻底噤了声。 此刻,赵婉宁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那便是希望查不出来! 最好让裴墨染禁足,她将来就能成为他的救世主。 而云清婳只觉得赵婉宁可笑! 只会顺应剧情,不会利用剧情,简直蠢钝如猪。 穿书名额给这种人,真是浪费。 裴墨染的眼神穿过人群,落在云清婳身上。 云清婳递给他一个坚定的眼神。 他的心头骤然一暖,像是狂风暴雨中的扁舟有了归处。 只过了一个时辰,侍卫总管便拖着一个被打得半死的太监押在殿中。 “陛下,就是他昨夜在神殿守夜,偷偷往神像的眼中抹了蜡。”侍卫拱手。 皇上负手而立,眼神戏谑地在几个儿子中逡巡,“幕后主使是谁?” 侍卫总管朝手下使了个眼色,御前侍卫威风凛凛地转身,朝着虞贵妃走去。 虞贵妃的瞳孔微震。 可御前侍卫只是越过了虞贵妃,来到了睿王妃夏子萱面前。 他们一把抓住了夏子萱身侧婢女喜枝的肩膀,将人拖到了殿中央。“是喜枝,她前些日子给了太监银钱,让他在神像眼中涂蜡。” “冤枉啊!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喜枝边哭边磕头,“奴婢跟肃王无冤无仇啊,怎会陷害肃王?” “冤枉啊!定是有人想给睿王泼脏水!” 皇上的眼神轻蔑,就像在看一只蝼蚁,他轻声道:“审!” “是!”御前侍卫将喜枝拖了出去。 夏子萱眼中浮现出一丝不忍,可更多的是安心。 喜枝是忠仆,曾经为他们挡过箭,绝不会叛变。 就在喜枝从云清婳身边经过时,云清婳低声念道:“张喜君、张喜娣。” “……”喜枝的眼中出现了惊恐。 不一会儿,御前侍卫就来复命,“喜枝咬舌自尽了!自尽前,她招了,说是睿王妃指使的!” 夏子萱登时瘫倒在地,脸色惨白,像是难以置信,“不……皇上,这贱婢冤枉臣妾!这贱婢冤枉臣妾啊!” “哦?既然睿王妃是冤枉的,莫非指使喜枝的另有其人?”皇后的眼尾上翘,兴奋的目光落在虞贵妃身上。 虞贵妃的眼中滚动着恨意,她回身威胁地瞪了一眼夏子萱,软声说:“皇上!您相信臣妾啊,臣妾身处后宫,怎会跟王妃的婢女有勾结?” 夏子萱浑身颤抖,眼泪扑簌簌地流,“臣妾什么都不知道!臣妾是冤枉的,臣妾是冤枉的啊……” “贱妇!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你的婢女鬼迷心窍,陷害四皇兄?”睿王立即撇清关系。 夏子萱似是惊讶,眼眸瞪得浑圆。 睿王一伙人乱了阵脚,起了内讧。 没有相互攀咬都算好的。 众人看起了笑话。 皇上冷哼,宛若隔岸观火,“亵渎神像,污蔑皇子,断不可轻饶!把睿王妃关进诏狱,直到查出真相为止!” 第42章 处置赵婉宁 “臣妾冤枉啊……”夏子萱的脸蛋肉眼可见地褪去血色,可已然没有方才的慌张。 北镇抚司掌管诏狱,把她关进诏狱,相当于送她回家了。 睿王拱手,胸有成竹道:“儿臣必当查出幕后黑手!” “陛下,睿王掌管北镇抚司,若是有人攀咬睿王包庇睿王妃,徇私枉法该如何是好?”云清婳的语气充满了关怀。 这让裴墨染内心一怔。 皇上捋了捋胡子,缓缓道:“此事稍后再议。” 很快,夏子萱哭喊着被侍卫拖走。 睿王的眼神死死盯着云清婳,像是恨不得把她灼出两个窟窿。 …… 祭祀结束后,众人有序地离开神殿。 云丞相、祝国公以及裴云澈立即上前关怀裴墨染。 裴墨染向他们一一道谢。 “墨染,方才本王跟母后担心火上浇油,所以没有求情。”裴云澈伸出手轻拍了下他的肩膀。 裴墨染的神情尽是信赖,可袖中的手却紧紧攥了起来,“本王明白,皇兄不必解释。” “你千万别多想。”裴云澈的笑容温润谦逊。 “方才多亏了蛮蛮。”裴墨染嘴角含笑,深深地看向云清婳。 眼神灼热,像是汩汩的温泉,似乎含了几分深情。 赵婉宁的牙齿磨得硌吱硌吱响,她的脸色气得青一阵白一阵。 这个贱人! 居然敢抢她的风头! “……”云清婳垂下眼,情绪淡然。 云丞相以及几位公子看到赵婉宁的罗裙,再看到云清婳的打扮,脸沉了下来。 裴云澈的眼神也尖锐了几分。 这身蜀锦,若不是裴墨染说要送给蛮蛮,他是不会让出来的。 没成想竟被赵婉宁抢了去! 蛮蛮究竟受了多大的委屈? “妹妹,你何时喜欢鹅黄色了?”云二公子向来宠爱云清婳,实在没忍住说了一嘴。 云丞相、云大公子责怪地瞪了他一眼。 云清婳侧过脸去,端庄中带着几分隐忍。 “……”裴墨染顿感窘迫,有些抬不起头。 他心里对赵婉宁的不满如一滴墨落在宣纸上,墨迹四散。 方才,赵婉宁究竟在做什么? 为什么一言不发,连求情都不会吗? 居然要侧妃顶头阵。 他心中对云清婳的愧疚也随之扩大。 蛮蛮方才冒着冲撞圣上的风险为他撇清嫌疑,翻转局势,可他却一而再再而三地纵容婉宁伤害她。 甚至她差点挨了婉宁的巴掌,可婉宁没有惩罚,她反而被他训斥了一番。 “王妃,本王跟蛮蛮还有要事,你先回府。”裴墨染疏离道。 方才云家那么帮他,他必须得拿出一个态度。 赵婉宁有些不服气,明明她才是正妃,凭什么让她走? “王爷可是要给母后请安,臣妾也想陪您。”她娇声道。 裴墨染再也压不下怒气,他斥道:“别让本王说第二遍。” 赵婉宁还是第一次被他当众责骂,她像是被打了一巴掌,脸蛋臊得烧红,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她甩袖,委屈道:“青花,我们走!” 瞬间,周围的男人脸都黑了。 裴墨染的眼神骤然一暗,他的声音陡然提高,怒吼道:“你管她叫什么?” “……”赵婉宁吓懵了,呆呆地看着他,眼泪却先一步落下。 青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回王爷,她是王妃的贴身婢女,原名叫青樱,可王妃给她改名叫青花,已经叫了好多日了,全府都知道!”飞霜怒目圆睁,愤愤不平地说。 云清婳含着泪,转身快步走了。 裴墨染的心上像是积了一口瘀血,让他喘不上气。 他在云家人面前更加抬不起头了。 方才云家倾尽全力保他,可他却没有保护好蛮蛮,让婉宁如此作贱他们的掌上明珠。 云丞相没有表情,只是缄默地看着,等着他表态。 “赵婉宁,你善妒无德,百般寻衅,即日起禁足一个月。”他的眼神中尽是厌恶。 赵婉宁的心像是被生生剜了出来,眼泪止不住地流,“王爷,您……” 他生怕她又说出什么上不得台面的话,厉声打断:“送王妃出宫!” “是!”青樱强行拽着赵婉宁走了。 裴墨染自然不会跟云家赔礼。 君臣有别,云家权势再大,也不过是臣子。 他给了台阶,云丞相自然会下。 …… 云清婳躲到了花园的假山后,泣涕涟涟。 裴云澈追了上来,他心疼地抱住她,“蛮蛮,你受苦了!裴墨染这个混账,居然放纵贱妇如此辱你,他真是有眼无珠。” “妾身有时恨不得一死了之,可想到您,只能苟且偷生。”她将脸埋进他怀里,泪水打湿了他胸口的布料。 裴云澈从袖中拿出一条紫冰珊瑚玉手串,他为她戴上,“这是本王托人寻的,京城只此一串,蜀锦日后还会有的。裴墨染不能给你的,本王给。” 她欢喜地抬手看着手串,心里感叹训练这条疯狗的效果立竿见影。 果然啊,男人就是贱。 还是得让裴云澈感受到危机感,吃吃醋,他才会学乖。 “殿下,我真的好讨厌裴墨染跟赵婉宁。”她哑声诉苦。 裴云澈揩去她脸上的泪痕,信誓旦旦道:“蛮蛮,你今日做得很好。待本王上位,必会为你报仇。裴墨染似乎起了野心,居然要起了官职,着实恼人!” 他温润的伪装褪去,露出其中的锋芒。 云清婳意外于他的转变。 以前他总会顾忌手足之情,可经过撞见她跟裴墨染的温存后,他居然主动说会报复裴墨染。 啧,男人的妒忌真可怕。 送走了裴云澈,很快就迎来了裴墨染。 裴墨染方才被皇后召去翊坤宫安抚了一番,皇后甚至还流了泪,他演完母慈子孝的戏码就来找她了。 “蛮蛮。”他的声音干涩。 一时之间,心怀愧意,他竟有些不敢上前。 他上阵杀敌时不怕,被敌人围剿不怕,中了埋伏也不怕。 但此刻,他居然有了一丝丝惧意,他不想面对她失望、冰冷的眼神。 云清婳转过身,红着眼看他,“您怎么来了?爹爹没有冒犯您跟王妃?” 都这个时候了,她还在为别人考虑。 裴墨染长叹了口气,被她湿漉漉的双眼看得心软成了一滩烂泥。 他败下阵来,“都是本王不好,蛮蛮从来没有错,昨日是王妃善妒鲁莽。日后王妃若是再欺负你,你可以生气可以回嘴,但千万别伤了自己。” “本王已经让王妃禁足了,日后你受了委屈,尽管跟本王说,就算是王妃也不可伤你分毫。” 云清婳的眼泪扑簌簌地流。 他弯下腰,与她平视,为她擦去眼泪,“昨日本王不该训斥蛮蛮,是本王错了。” 云清婳发现两条狗都被训得不错。 裴墨染的认错态度越发好了,以前他只会让她忘了。 她吸吸鼻子,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他,“这也是王爷拿妾身气王妃的手段吗?” 他气闷的胸口疼,一拳砰地砸在了假山上。 这话把裴墨染气得半死。 简直是耻辱! 女人可以宠着,但绝不能上心。 他虽然看重赵婉宁,但绝对不会像她说的那般,满脑情爱,还故意找蛮蛮气她。 可笑! 裴墨染捧着云清婳的小脸,看着她清澈的眸,“王妃的糊涂话,你当真了?你宁可信她,都不信本王?蛮蛮的心意本王知道,本王也心悦蛮蛮,跟旁人无关。” 第43章 夺管家权 云清婳像是被突如其来的表白给臊到了,她转过脸,“我可不心悦您。” 裴墨染有些气急败坏,她真是恼人。 一次又一次激怒他,可他偏生拿她没办法。 “蛮蛮方才顶着不敬之罪为本王洗清冤屈,本王很感动。”他抱着她,双臂不断收紧力气。 在那一刻,他感觉他跟蛮蛮的心是贴在一起的。 她明明那样娇小羸弱,却站在他身前,为他挡风遮雨。 云清婳明白张弛有度的道理,裴墨染现在对她的感情不深,她一直端着,他耐心耗尽后会适得其反。 她环着他的窄腰,“妾身不想大昭战神被人污蔑成灾星,会让人寒心的。” 他的心脏一颤,她的话戳中了他的心。 其他皇子在京城坐而论道,指点江山时,他在西北用血肉庇佑山河。 他们在宫宴上品珍馐佳酿时,塞外的黄沙正不断灌进他的咽喉。 十年血战,换来大昭太平,可到头来,却说他是灾星。 滑天下之大稽! 裴墨染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在她的鬓角落下轻吻,话锋一转:“方才你跟喜枝说了什么?为何她轻易招了?” 云清婳用食指戳着他的胸口,“上次秋狝被睿王冤枉后,妾身就命人调查他们的心腹。方才妾身只是背出喜枝的家人名字,她就被吓到了。” “蛮蛮聪慧。”他觉得怀中的人闪闪发光,像一个瑰宝,让他愈发喜爱。 他忍不住在她的脸颊上亲吻,她连连避让,“别让人看见!夫君一定也有主意,只是妾身性子急罢了。” 裴墨染的双眼晦暗不明。 他的确有主意,那便是被圈禁后,养精蓄锐,训练私兵。 等他再出去,京城就该变天了。 “走!”裴墨染抓住她的手腕,快步往外走。 “去哪里?”云清婳茫然不解。 他的步履轻快,衣袂翩飞。 云清婳完全跟不上,腿都快被他扯得飞起。 …… 慈宁宫。 太后才清修回宫,舟车劳顿,还未休整好便被裴墨染叨扰。 她坐在上首,笑面慈祥,可嘴上却责怪道:“你呀,整日只会闹哀家。” 裴墨染扑通一声跪下。 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太后跟云清婳皆是一愣。 “孙儿想向皇祖母讨一件宝贝。”裴墨染诚恳道。 太后矍铄的双眸闪过精光,她笑瞥着云清婳,埋汰道:“真是冤家!还问哀家要起赏赐了?你想要何物?” “孙儿记得父皇年关时送了皇祖母一匹蜀锦,孙儿想送给蛮蛮。”裴墨染扭过脸,真挚地看向云清婳。 云清婳闻言,惊讶得瞪圆了眼,她连忙跪下,“不!皇祖母,王爷是说笑的,您别怪罪。” 裴墨染的大掌包裹住她的手,坚定地说:“本王没有说笑!皇祖母,您便赏赐给孙儿。蛮蛮自从嫁进门受了不少委屈,本王想待她好。” “……”云清婳捂着脸似是感动地抽泣起来,肩膀颤动。 太后跟桂嬷嬷欣慰地笑了。 裴墨染连忙给云清婳擦眼泪,“怎么哭了?皇祖母又不会降罪。” “你待清婳好,清婳反而哭了,可见你平日让她受了多大的委屈。”太后不留情面地数落,“你倒是聪明,拿哀家的东西做人情。” 裴墨染混不吝地笑了。 他是知道的,这匹蜀锦,原是虞贵妃跟皇后争夺的不可开交,父皇无奈,才送给皇祖母的。 听说颜色花哨,皇祖母并不中意。 太后怜惜地扫过云清婳,她摇摇头,“墨染,这匹蜀锦,哀家赏不了。” 他的剑眉一蹙,正想张口询问,桂嬷嬷便道:“这匹蜀锦是红色的,云侧妃穿不得。” 官宦人家的女眷穿红戴绿也没什么,可若是碰到小心眼的主母,难免会寻侧室的麻烦。 赵婉宁正是搅家精,绝对会借题发挥。 裴墨染一噎,他信誓旦旦道:“无妨!蛮蛮想穿什么便穿什么,本王看谁敢不满!” “王爷,皇祖母必不会有错,妾身听皇祖母的。”云清婳哑声说。 她着实意外,看来,这一次裴墨染是动了真格。 他对赵婉宁的情谊已经快消磨殆尽了。 “墨染,你若真想对清婳好,不是赏她一匹布一支珠花,你好好想想,该给她什么。”太后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孙儿跪安。” “臣妾跪安。” 裴墨染、云清婳异口同声。 云清婳暗暗松了口气,幸亏太后没有赏赐下来。 她想要的可不是一块布。 男人的权跟钱在哪里,爱就在哪里。 想必,太后跟她想到了一处。 裴墨染带着她去求赏没求到,还被拂了面子,他更加觉得亏欠。 他急着想补偿她。 “夫君,妾身什么都不要,您别再闹了。”她觉得有些丢人,声音极小。 他疼惜地望着她。 一回到府邸,裴墨染便牵着她的手,去了花厅。 他召见管家。 “见过王爷、云侧妃。”管家恭敬地行礼。 裴墨染的声音陡然拔高,“日后府中中馈,交由云妃打理。” 管家并没有多震惊。 这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 方才正妃被禁足,他们就知道肃王府变天了。 “可是……这不合规矩。”云清婳似乎被吓到了,她温吞地说。 裴墨染捏着她的手心,“本王的规矩才是规矩,这些狗奴才,阳奉阴违,早该处置了。” 她的眼底流动着欣慰的光。 裴墨染果然听懂了太后的暗示。 管家权,她早就想要了。 “妾身定不负王爷的嘱托。”她福身。 裴墨染将她搂进怀里,“蛮蛮贤惠大度,有你掌管中馈,本王放心。” 一箱箱账本、印章被从清心阁抬去玄音阁。 赵婉宁气得砸碎了一屋瓷器。 风声传到玄音阁时,云清婳正趴在榻上看话本子。 飞霜嗤笑,“这就是无能狂怒!” 裴墨染从浴室进入寝殿,绕过屏风,便看见云清婳托着下巴,趴在榻上,黑鸦鸦的青丝披在脑后,她穿着绸白亵衣,领口微敞,其中的丰腴若隐若现。 她的脚丫在空中悠悠地晃着,脚趾泛着淡粉,莹润如玉。 他顿感口干舌燥,喉结上下滚动。 这样的媚态,自然不是无意形成的。 云清婳有意为之,想要给他些奖励。 他今日做得很好。 第44章 蛮蛮有喜了? 裴墨染走到榻前,阴影从头顶落下,遮住了书上的光线。 云清婳挺着颈子,抬起小脸,不满地嘟囔:“挡着光了。” “嗯。”他哑声应了。 上榻后,裴墨染目光灼热地看着她,就像是一头野兽,想要一口吞掉羊羔崽。 云清婳并未察觉危险的到来,仍旧全神贯注地看着书。 突然,他按着她的肩膀,将小人儿推倒,禁锢在身下。 云清婳惊呼一声,挣了挣,脸蛋通红,“您欺负人,上次说好让妾身休息几日的。” 裴墨染年轻气盛又体力超群,虽然二人神魂契合,可每夜都把她折磨得死去活来。 任谁也吃不消。 他顿了顿,当时正在兴头上,自然她说什么是什么。 “本王这是疼爱蛮蛮,况且今日皇祖母说了,让本王给你长子。”他的唇落在她耳边,说得冠冕堂皇。 云清婳白了他一眼,“皇祖母才没说。” 裴墨染的吻落在她的颈间、肩膀上,她的娇躯随之轻颤,双目失焦,眼尾噙泪。“蛮蛮,给本王生一对儿女,女儿最好像你。” “嗯……”她的身子早已软成了一滩水,似抗拒似应承。 孩子,当然不会有。 她一直在喝避子汤。 她不是好人,凡事都会计较利益得失。 孩子的出现,必须得换来巨大的好处,否则免谈。 轻易得到的,男人是不会珍惜的。 他已然熟悉她的身子,就跟参破兵书一般,融会贯通,行兵如神,而她节节溃败,娇啼求饶。 帐中的春意葳蕤,系在如意钩上的宫铃发出清脆的响声,时急时缓,连绵不断。 …… 过了子时,寝殿才重新归于宁静。 云清婳用锦衾裹着身子,只露出洁白的肩头,她脸上挂着泪珠,像是被风霜凌虐的小白花。 “别气了。”裴墨染讨好地吻去她眼角的泪。 她伸出纤细的食指,用指甲戳着他的心口,颤声道:“裴墨染,坏人!” 他不仅不想怪罪她的不敬,反而觉得有种别样的风趣。 已经很久没人连名带姓地唤过他了。 “好,本王是坏人。”裴墨染贱兮兮的将脸贴着她的脸,“蛮蛮觉得第二次好,还是第三次好?” 他简直是无师自通,成天变着花样欺负人。 云清婳想到方才,小脸唰得又红了,她吞吞吐吐道:“夫君怎么样都好。” 一股火气窜了上来。 裴墨染的心像是被小猫狠狠挠了下,眼中有什么在翻涌。 云清婳瑟缩了下,“夫君,真的不行了。” 他看向她小巧的脚,攥住了她的脚踝。 她吓得一颤,可无力挣扎。 云清婳只能在心里痛骂狗男人变态! …… 裴墨染借着祭祀大典的事,向皇上请奏想要彻查亵渎神像一案。 再加上有云丞相、祝国公的上书,皇上将北镇抚司暂时交由裴墨染掌管。 而睿王被停职。 裴墨染心情颇好,对云清婳更是爱重有加。 …… 半个月过去,云清婳还是无孕,府医、太医轮番看过,开了药也没用。 而另一边,虞贵妃抱上了孙子,皇上也去抱了小世子几次。 皇后着急了,因为裴云澈府上的苏妃小产了,云清婳也没动静。 莫大的不安,笼罩在她的心上。 裴云澈也烦闷不已,一想到裴墨染为了子嗣,会每日临幸蛮蛮,他就心如刀绞。 于是,皇后送来了一本册子,册上全是她精心挑选的世家女子。 裴墨染看后,大为震怒,当即进宫去见皇后。 而此时,云清婳正慵懒地躺在贵妃榻上,悠悠地吃着橘子。 “主子,当心胃酸,少吃些。”飞霜发觉主子越来越爱吃酸的了。 云清婳嗅着橘子的清香,觉得心旷神怡,“无妨。” “您说王爷气什么?有美人入府,不是正合他意吗?”飞霜不解地问。 她戏谑道:“被当成配种的马,谁乐意啊?皇后怎么不给裴云澈纳这么多妾?因为她怕女人多了,败她宝贝儿子的底子。” “唉,皇后可真是……”飞霜不知怎样评价,“主子,您不急嘛?美人入府,乱花迷人眼,恐怕王爷会分心。您还怎么拿下王爷?” 云清婳嗤嗤地笑了,“说起来,我应该感谢赵婉宁,有她恶名在外,嫁来府邸的能是什么狠角色?” 飞霜恍然大悟。 就凭赵婉宁,好人家也不舍得把嫡女嫁过来,嫁来的恐怕都是不受宠地庶出或者门楣低微的官家。 “宝音怎么样了?”她挑眉。 飞霜凑近她的耳畔道:“段南天假装是赵婉宁派来的刺客,宝音吓得半死,死里逃生,信了三分。她一直猫在府外,想亲口质问赵婉宁呢。” 云清婳眼底跳动着兴奋的光,真相,快要被揭开了呢。 “放她进来。” “是。” …… 裴墨染回府后,径自去了玄音阁。 他的脸上像是覆盖了一层薄薄的冰霜,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方才他质问皇后,为何不经过他的允许就塞人进府。 可皇后一哭,一说前十二年教养他的心酸,他就哑口无言,只能装出愚孝的模样,百依百顺。 如此也好,日后为了笼络朝臣,只会有更多的女人入府。 这个口子,是皇后开的,日后他拉拢任何人,皇后跟裴云澈也无话可说。 只是,不知为何,他竟觉得有些难以面对蛮蛮。 就像做了对不起她的事。 “蛮蛮。”裴墨染的声音干涩。 云清婳扑进他怀中,环抱着他的腰,红着眼问:“夫君,皇后娘娘可是怪妾身没用?她有没有斥责您?” 他一愣,都这个时候了,她关心的居然是他? 裴墨染用指腹揩去她眼尾的湿润,柔声道:“蛮蛮,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是母后太心急了。” “若是妾身有孕就好了。”她闷声道。 裴墨染将她抱到贵妃榻上,他坐在榻畔,“别多想,我们会有的。只是,日后府邸会进新人,要委屈你了。” “妾身会跟她们好生相处,定不让夫君为难。”她挤出一抹笑。 他揉揉她的脑袋,心里莫名不舒服,他嘲弄地说了一句,“你倒是想得开。” 她乜了他一眼。 说得好像她只要不愿意,裴墨染就能不纳妾似的。 贴身太监看着二人的相处,觉得他们像极了老夫老妻,嘴角欣慰地上扬。 “呕……” 忽地,云清婳的胃痉挛,干呕了一声。 贴身太监的脸色变了又变,“云侧妃莫不是……有喜了?” “快传太医!”裴墨染愁容一改,眼底灼热的握着云清婳的手。 第45章 惊天秘密! “夫君,我才没怀孕,您别小题大做……”云清婳红了脸。 裴墨染俯下身,他的额抵着她的,手因为激动都在颤抖,“蛮蛮别怕,让太医给你看看。” 少顷,太医来了,他给云清婳把了脉,恭敬道:“云侧妃的脉象不像有孕,看起来倒像是伤了胃。” 裴墨染伸手给她揉着胃部,动作温柔,“快开些养胃的方子。” “是。”太医立即去办。 云清婳垂下眼,露出愧疚的神色,“妾身又让您失望了。” “怎会?”裴墨染将她搂进怀里,眸色晦暗,“疼不疼?日后别吃那么多零嘴,当心伤了身子。” “不疼。”她倚靠在他怀里。 狗男人应该很失望? 失望就对了,只有经历一次次的失望,才会珍惜啊。 …… 这一晚,裴墨染异常疯狂。 他恨不得让云清婳立即有孕。 让她有所依傍,免得被旁人欺负了。 云清婳哭着咬他的肩膀,可这更是刺激了裴墨染。 叫水后,云清婳乏力地倚靠在他的怀里。 “夫君,王妃恐怕也听说了此事,她心里肯定难受,您去看看她。” 裴墨染心里的躁意更甚,她为何一心只有别人? 就不在乎他吗? 若是换作旁人,早就吃醋了。 “她的心里难受,你呢?”他不喜欢跟她虚与委蛇,想什么就说出来了。 云清婳在他的劲腰上掐了一把,“妾身委屈得很,您可要当心妾身为了争宠,把后宅搅得天翻地覆,让您头疼。” 裴墨染稍稍舒心了点,在她额上落下一吻,“你何须争宠?本王会护着你跟王妃,没人能越到你们前面。” 她抱着他的腰,看似感动不已。 实则,她很不爽。 果然,就算赵婉宁再怎么让他失望,她在他心中也还是有地位的。 她必须要施施压了。 …… 在裴墨染跟皇后讨价还价下,最终只有三个妾室被轿子抬进了府。 分别是京兆尹的庶女沈氏,北镇抚司镇抚使的庶女魏氏以及高丽中军的嫡女崔氏。 这些日子,裴墨染忙着在北镇抚司交接、查案,根本没回过府。 飞霜将调查来的身份背景交给云清婳,云清婳看后,眼中跳动着好奇。 “裴墨染的仗打得真够远的,连高丽都打下来了。”她调侃着。 飞霜颔首,她担忧地分析:“沈氏跟魏氏,您出阁前都见过。听闻崔氏生得极白,舞也跳得好。她们出生都比赵婉宁高,一定不甘心做妾,恐怕都恨不得将您跟赵婉宁取而代之。” “嗯。”她漫不经心地应声。 作为一个现代人,跟其他女人共用一个男人,虽然膈应,但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这里是封建古代,要登上权力制高点,要利用裴墨染报仇,还要求他身心干净,岂不是太矫情了? 她又不是来跟裴墨染谈恋爱的! 云清婳开了私库,给她们送了些薄礼。 当日,三人便相约来玄音阁请安。 云清婳从珠帘后走出来时,三人都被她的容貌怔住。 一时之间仿佛天地都失了颜色,时间暂停下来。 “见过云侧妃,没想到您还记得妾身喜欢梅菜饼。”沈沁眼眸晶亮,一派天真。 “阿沁喜欢,我都记得的。”云清婳能成为第一贵女不仅在于自身涵养,更在于她的长袖善舞。 哪怕是京中最不起眼的庶女,她都会记得名字。 沈沁很是感动。 剩下的二人,魏娴谨小慎微,话少恭敬。而崔慧贤截然相反,眉眼间的傲气不容忽视。 人离开后,飞霜迫不及待地问:“主子,哪一位可以为咱们所用?” 云清婳摇摇头,“不急。” “崔氏野心大,魏氏心思深,倒是沈沁似乎很喜欢您。”飞霜分析,“她只是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庶女,一直被嫡女欺压,可您却记得她的名字,够让她感动了。” 云清婳话锋一转,“宝音那边……?” “她跟赵婉宁见过了,赵婉宁果然怀疑她被咱们收买,已经买凶准备动手了。”飞霜道。 云清婳的嘴角勾出一抹弧度,“咱们也该登场了。” …… 玄音阁外。 崔慧贤回头看了眼寝殿,低声嘲讽:“云侧妃虽然貌美,可身无二两肉,难怪怀不上!我可是家中嫡女,我千里迢迢从高丽嫁到这里,可不是与人做妾的!” “你可别乱说,云姐姐是京城第一贵女,福运无双,岂是你一个外邦人能攀扯的?”沈沁愤愤不平地回怼。 “我是嫡女,岂是你一个庶出贱种能攀咬的?”崔慧贤冷笑。 二人大眼瞪小眼,阴阳怪气的互呛。 魏娴厌烦地瞥了她们一眼,悄无声息的走了。 …… 在赵婉宁的禁足解除之日,云清婳向她请示出府。 赵婉宁心平气和地答应了,她一脸真诚道:“云妹妹,之前是我任性,青樱的名字已经改回来了,还请你不要怪罪。” “妾身只愿跟您相安无事。”云清婳与她对视,不冷不淡地说。 这副冷硬的态度,让赵婉宁怒火中烧,她的手握成拳攥的咔咔响,表情狰狞。 云清婳就喜欢看她这副无能狂怒的模样,她含着笑转身离去。 “这个贱人!拿到管家权后,腰杆子都硬了。居然敢对我不敬!”赵婉宁咬牙切齿。 青樱低声劝道:“您何必跟不会下蛋的母鸡置气?等您生下双生子,您就算要天上的星星,王爷都会摘给您。” 赵婉宁被逗笑了,“是了,将三位夫人叫来,本妃要好好利用她们,收拾云清婳。” “是。”青樱感到欣慰。 王妃可是女中豪杰,她只要不拘泥情爱,一定能踩死云贱人。 …… 云清婳去了京郊的白鹿山上香。 黄昏将至,下山回城时,她们在乡间小路上“偶遇”了诸葛贤。 诸葛贤每日下职都要去酒肆打酒。 今日酒肆关门,他便亲自找到了卖酒人家的舍里。 “诸葛先生?”云清婳掀开车帘,恭敬地唤道。 诸葛贤一抬眼,有些惊讶,立即拱手,“见过云侧妃。” “先生不嫌弃的话,我载您一乘?”云清婳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先生的腿疾初愈,不可长途跋涉。否则,夫君若是知道会怪我的。” 诸葛贤鞠了一躬,“云侧妃心善,多谢体谅。” 马车行了小半个时辰,快到城门时,不远处的树林中传来呼救声。 “啊……救命啊……” 飞霜一颤,“主子,这声音好耳熟啊。” 云清婳立即命车夫停车,她拉开车帘一看,“我也觉得耳熟。先生,不如……” “唉……”诸葛贤沉吟一声,“侧妃心善,可若是伤了您该如何是好?” “先生留步,我带着车夫去看一眼,若是有虞我们就跑。”云清婳说着便下了马车。 车夫是肃王府的护卫,他从腰间拔出一把刀,“先生放心,有属下在,王妃必不会出事。” 树林中,宝音摔到了地上,惊恐大叫。 蒙面大汉握着大刀,就要朝她砍去。 “住手!”云清婳呵斥。 黑衣人眼风一厉,挥刀就直奔云清婳劈去。 车夫挺身而出,挥刀跟黑衣人缠斗起来。 “快跑!” 云清婳抓住宝音的手就往丛林深处跑去。 宝音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哭道:“云侧妃,求您救我,只要救了我,我可以告诉您一个惊天秘密!” 第46章 宝音的遗言 可很快,二人跑到了丛林尽头。 面前的是一汪绿幽幽的深潭。 宝音抖如筛糠,不断地回头看,“求您救我!是赵婉宁,是赵婉宁要杀我!” “呜呜呜云侧妃,您一定有办法救我……” “赵婉宁为何要杀你?”云清婳云淡风轻地反问。 宝音的唇瓣颤抖,欲言又止,“因为……啊……” 咻—— 一支箭从后面猝然穿过了宝音的胸口,“呃……” 宝音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胸口的鲜血不断扩散,染红了衣襟。 她双腿跪地,腾地倒下,眼神中积攒了满满的怨恨。 为什么赵婉宁要这么对她? 她对赵婉宁忠心耿耿啊! 为什么?! 她死死抓住云清婳的裙摆,努力从喉咙里挤出声音,“赵婉宁一直不侍寝,是因为她生过孩子,下身裂烂……孩子五岁了,就在……” 话音戛然而止,宝音两眼一翻,没了气息。 “啊……”云清婳状似惊恐。 她捂着嘴,一抬头,只见飞霜、诸葛贤都赶来了。 二人的面色铁青,明显也被宝音的话吓到。 云清婳想过赵婉宁养小白脸,想过赵婉宁玩得花,有特殊癖好。 可万万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大胆,居然把孩子生下了。 “先生,这、这……呕……”云清婳扶着树干呕。 飞霜忙不迭扶住她,拍抚她的背,“主子,莫怕。” 诸葛贤是认识宝音的,她是赵婉宁的心腹,在西北时常伴赵婉宁左右。 他沉着脸,“云侧妃可有主意?” 云清婳的唇色惨白,失神地摇头,“或许宝音气愤王妃赶她出府,所以污蔑王妃。” “……”诸葛贤的双眼讳莫如深。 他一路缄默,似乎在酝酿什么。 云清婳掩饰住嘴角的弧度。 今日这出戏,她的目的不在于揭发赵婉宁的罪行。 而是把诸葛贤拉入她的阵营。 裴墨染最敬重诸葛贤,诸葛贤的话,他一定会信。 只要等诸葛贤查明事实,他必会揭发。 这只是时间问题。 …… 云清婳一回府就告病,在玄音阁上了锁。 而今日,裴墨染也终于回府了。 他的酷刑,可比北镇抚司的花架子残酷得多。 本来夏子萱都快松口了,可睿王派人将夏子萱暗杀了,亵渎神像一案只能被迫结案。 不过,他原本也没想把睿王党按死。 留着睿王跟裴云澈互掐,他坐山观虎斗,岂不快哉? 管家前来迎驾。 裴墨染扫了一圈,“云妃呢?” “云侧妃告病,不过她留得有话给王爷。今日王妃解禁,还望您看看王妃。”管家道。 裴墨染的脸沉了下来。 这些女人为何都这样? 给了点权力便恃宠而骄,居然教他做事? 裴墨染最终还是去了清心阁。 赵婉宁看到裴墨染,喜极而泣,娇弱地扑进他的怀里,“王爷,臣妾知道错了,臣妾今日已经跟云妹妹道歉了。” 他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他威严的说:“婉宁,这是最后一次了,不能再犯了。” 因为下次再犯,他们之间就没有所谓的情谊了。 “臣妾知道了。”在他看不到的角度,赵婉宁的表情狰狞阴狠。 “府里进了新人,日后你多担待些。”裴墨染道。 赵婉宁颔首,她乖顺地说:“臣妾今日见过几位妹妹了,赏了些玩意儿。王爷,想必云妹妹也很委屈,您一定要去安慰一番。” 裴墨染欣慰不已,看来禁足的这一个月,婉宁真的长进了。 不过想到蛮蛮装病,还把他推给别人他就窝火。 这个死没良心的! 半个月没见他,就不想吗? “她大度得很。”他阴阳怪气起来。 赵婉宁心里窃喜。 趁着裴墨染用膳,她跟青樱去屏风后捯饬了半晌。 等晚膳撤掉后,裴墨染正欲离开,婢女却将门窗阖上。 赵婉宁从屏风后缓缓走出来,她穿着轻薄的亵衣,胸口的丰腴呼之欲出,她的双颊扫了淡淡的胭脂,昏黄的烛火映照在她的脸上,让她的脸显得愈发温柔。 “王爷……”赵婉宁娇声唤道。 裴墨染看着她,可却心里没有半分情欲,甚至觉得索然无味。 “婉宁。”他尽量让脸上的线条柔和下来。 夫妻敦伦是再正常不过的。 他不应该拒绝,不应该拂了婉宁的面子。 “王爷,之前是臣妾不好,臣妾想伺候您,为您生儿育女。”赵婉宁扑进他的怀里。 一股香粉味混着头油香气,冲得他脑袋疼。 裴墨染后退半步,已经忍耐到了极限,“咳咳……” “王爷,臣妾伺候您沐浴。”赵婉宁将手挪到他的腰间,想解开他的腰带。 可他扼住了她的手腕,“婉宁,本王还有政务,下次。” 裴墨染不等她的反应,转身离去。 赵婉宁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屈辱的眼泪不停地掉。 “贱人!她究竟给王爷下了什么迷魂药?”她哭喊着咒骂。 青樱思考了半晌,怯生生地说:“王妃,不如下次……咱们给王爷下点药?” 赵婉宁的眸子一颤,她斥道:“住口!给王爷下药,你有几个脑袋够砍?” “奴婢失言。”青樱跪下磕头,“可是时间不等人啊!” 赵婉宁讳莫如深。 …… 裴墨染本想回寝殿,可在岔路口,还是鬼使神差的去了玄音阁的方向。 他命人不准通传。 还没进寝殿大门,便听见里面传来杂乱的笑声。 门内,几个婢女趴在床榻前,说着笑话。 云清婳被她们逗得咯咯直笑。 她的双眼清澈灵动,双颊绯红,虽然穿着亵衣,发髻披散着,但根本不像病态。 飞霜还端着碗,见缝插针地哄她喝汤。 这个侧妃当的,比他堂堂肃王还快活! “云妃就是这样养病的?”裴墨染推开门,黑着脸讥讽道。 所有婢女吓得跪地叩首。 “滚!”裴墨染冷如冰珠地吐出出一个字。 众人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云清婳看似意外他的到来,她茫然道:“夫君心情不好?” 他不答话,她又转移话头:“您去看王妃了吗?三位夫人进门后,您也没去看过,皇后娘娘都催了好多次了。” 裴墨染冷硬地打断她的话,“你这么听皇后的话作甚?你只需听本王的。” “嗯。”她娇娇软软地应声。 “整日把本王往别处推,你真是可恨!你心里就没有本王吗?嗯?”裴墨染自从对她上心后,说话便喜欢直来直去。 云清婳咬着下唇,“……” 裴墨染有些恼了,她总是这样装傻,“好,本王换个问题,你今日为何装病?你为何骗本王?” 云清婳垂下脑袋,还是沉默。 她就是要激怒裴墨染,钓着他玩,让他发脾气,然后知道真相,再回头来哄。 这样,他才会常觉亏欠。 “好!你不想见本王,就一直在这里装病。”裴墨染甩袖,还故意把门狠狠一甩。 砰—— 关门声着实响。 惊飞了树枝上的鸟雀。 婢女纷纷跪下。 裴墨染走得很慢。 他想着只要蛮蛮叫他,或者有婢女求情,他就回去进去哄人。 可里面没有传来任何声音。 他甚至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也不见有人来求情。 第47章 蛮蛮要假孕 裴墨染气闷。 贴身太监被秋风吹得直打寒噤,他忍不住问道:“王爷,可还要进去?” 他狠狠剜了贴身太监一眼,“不去了!” 裴墨染怒火中烧。 细细想来,蛮蛮从未说过心悦他。 从来都是他上赶着哄她、讨好她。 世间哪有这样的道理? 他当晚便赌气般策马回了北镇抚司。 …… 而云清婳被“禁足”的消息就这样不胫而走。 本是夫妻间的气话,不必当真,可赵婉宁稍加运作,昨晚的话好似成了金科玉律。 众人对玄音阁避之不及。 但沈沁却来了。 云清婳跟沈沁说了会儿体己话,到了晌午,沈沁才离开。 飞霜眉眼弯弯,“都说患难见真情,沈沁倒是不错。” “轻易得到的,也会轻易失去。沈沁今日可以对我好,明日也可以对别人好。”云清婳分析,“相比起沈沁,魏娴倒是不错。” 已入深秋,云清婳怕冷,殿中早早就添置了金丝炭,她还赏了好多炭火给下人。 有炭火充盈寝殿,院子里好似都没那么冷了。 她裹紧了薄毯,“飞霜,我想怀孕了。” “主子的身子从小养到大,本就是易孕体质。只要停了药,不肖多久就能有孕。”飞霜俏皮地眨眼。 云清婳摇摇头。 “您是说……假孕?”飞霜瞪圆了眼。 她轻点飞霜的鼻尖,“快把药做出来。” 裴墨染最讲义气情分,她担心,真相被揭开后,裴墨染还是不忍心处置赵婉宁。 所以,她要在真相被揭开前,再给他点刺激。 等到赵婉宁罄竹难书,裴墨染就算想包庇,也天理不容了。 “是。”飞霜身为药仙谷谷主的女儿,世间还没有她不会做的药。 …… 赵婉宁在花园赏花时,埋在玄音阁的暗线禀报了云清婳的饮食起居。 她眼尾上挑,一脸畅快,“还没到冬天就用金丝炭?云贱人可真奢侈啊。那个高丽棒子不是总说来到京城吃喝不惯吗?让她去闹一闹。” “是!王妃这次定能夺回管家权!”青樱阴恻恻地笑了。 …… 裴墨染在北镇抚司处理以前疑难旧案,天黑了,也不见动身回府。 诸葛贤捏着案卷,研究案情,可早就神游天外。 昨日,宝音所言恐怕非虚。 可这等丑事,让他一个幕僚如何开口? 他捋着胡子,试探性地开口:“王爷还不回府?敢问云侧妃的身子可好些了?” “嗯?”裴墨染放下案卷,双眸聚起了光,“蛮蛮怎么了?” 诸葛贤有些诧异,“云侧妃没跟您说?” 他将昨日的事说了个大概,至于宝音的遗言,他没敢说。 裴墨染的心揪着疼。 他腾的起身,没好气地埋怨:“先生,您怎么不早说?” 蛮蛮是真的病了,真的吓到了,可他还说她装病! 他不该说那些话的。 诸葛贤觉得冤枉。 但他还是说出心中的话,“王爷,您可有想过宝音怎会被刺客追杀?这太不寻常了。” “此事就交由先生探查!”裴墨染递给他一个拜托的眼神,大步流星地走了。 …… 裴墨染一回府便直奔玄音阁。 他才到门前,便听见门内传来隐隐的哭声,如泣如诉。 婢女侧目看着门内,表情惶恐。 裴墨染心头一紧,他快步走进去。 “王妃,您要给妾身做主啊!妾身染了风寒,去内务处讨点木炭都不行!而云侧妃赏赐下人,用的都是金丝炭!”崔夫人抽抽噎噎地哭着。 “别哭了,你若想要,让云妹妹给你拨点便是。”赵婉宁拉着她的手轻拍。 崔夫人得到了安慰,更起劲了,“王妃,这次是炭火,下次是什么?妾身好怕下次连药都不给喝了。我们高丽就从不会克扣炭火。” 一旁的沈沁干着急,魏娴置身事外。 赵婉宁忍住笑,她看似一碗水端平,“各退一步!云妹妹,节俭是好事,可你别让大昭被高丽小瞧了。” “哪里节俭了?玄音阁暖和得我都出汗了!”崔夫人看着角落的炭盆,恨不得给踢翻。 涉及到了国荣国耻,裴墨染淡定不了了。 起初,他把管家权交给蛮蛮,也不是真对她管家寄予希望,只是为了震慑下人,给她撑腰罢了。 果然,她还是管不好。 但不是她的错,都是管家辅佐的不好。 他怒道:“放肆!大晚上的,闹什么?” “王爷……”众人跪下行礼。 裴墨染赶忙将云清婳扶起来。 可云清婳却抽回了手,根本不看他。 登时,他有些尴尬。 这个举动,让三人费解。 不是说云清婳经常在肃王府受委屈吗?可王爷似乎对她有些情意? “王爷,您要给妾身做主啊!妾身都染风寒了,可云侧妃还不给拨炭火。”崔夫人本就生得美,哭得梨花带雨,惹人怜惜。 她敢告状,也是算准了云清婳不得宠。 要不然王妃一解禁,云清婳怎么就被王爷关了禁闭? 裴墨染厌弃地瞥她,“别哭了!聒噪!不就是炭火?拨给你就是。” “多谢王爷。”崔夫人破涕为笑,一副女儿家天真的神情。 “王爷莫怪,云妹妹节俭,妹妹们才嫁进来难免不适。”赵婉宁柔声劝道。 裴墨染欣慰地看着赵婉宁,赵婉宁大方他是知道的。 或许,婉宁更适合管家。 他考虑是不是要把财务还给婉宁掌管,蛮蛮掌管内务便好。 可话还没出口,云清婳便面无表情道:“不可给崔夫人分炭火。” “为何?”裴墨染蹙眉。 云清婳瞥了眼管家。 管家将账本呈了上来,“王爷请看。” “每位夫人的俸例都是固定的,崔夫人这个月要的瓜果、冰鉴太多,已经没有额外的俸例供给炭火了。但是可以给她拨些棉被棉衣。”云清婳解释道。 内务处的管事忍不住道:“崔夫人染了风寒,也是用冰鉴太多了。” 裴墨染鬓角的青筋鼓起,他讽刺道:“高丽真是庙小妖风大!一边用冰鉴一边用炭火,你若是待不惯京城,就滚回高丽!” “呜呜呜……”崔夫人扑通一声瘫倒在地,凄凄地哭了起来,“可是云侧妃的俸例就能供给这么多金丝炭吗?” 赵婉宁努力抑制着笑。 这个蠢货,用着真顺手! 裴墨染语塞。 他正想帮她圆回来,飞霜便道:“这些炭都是主子拿私库的钱买的,没动用俸例。” “对!”管家连忙翻账本,给众人看收支明细,“这一个多月,云侧妃管家管得极好,足足省下了两百多两银子。” 第48章 他把姿态放得很低 裴墨染赞赏地看向云清婳。 婉宁管家时,常常说府邸的账目周转不开。 到嘴的鸭子飞了,赵婉宁恨得的牙齿磨得咯吱作响。 贱人! 又背着她搞小动作。 这次反而帮她邀功了! “果真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高丽真够小家子气的!滚!”裴墨染低吼。 崔夫人被数落得脸颊通红,委屈大哭,步履摇晃地被婢女扶走了。 赵婉宁给自己立的人设是大气贤惠的当家主母,所以她不得不打碎牙齿和血吞。 尽管恨不得扒了云清婳的皮,可她还是得安慰道:“云妹妹受委屈了。” “……”云清婳摇摇头。 “云姐姐,方才真是担心死我了。”沈沁上前抓住她的手。 裴墨染的视线不耐烦地从她们身上扫过,他二话不说将云清婳打横抱起来,冷声道:“跪安!蛮蛮生病了,受不得聒噪。” 沈沁、魏娴带着惊讶福礼,“是。” 而赵婉宁的面孔闪过狰狞。 …… 裴墨染将云清婳抱上了贵妃榻,他坐在榻畔,愧疚地握住她的手,“蛮蛮……” 云清婳抽出手。 “诸葛先生都跟本王说了,本王错怪你了,下次不许以身犯险,若是出事了怎么办?”他心疼地张开双臂,想要抱她。 她闪身下榻,行云流水般逃脱他的怀抱。 “分些炭给崔夫人。”她轻声交代婢女。 婢女福福身,“是。” 裴墨染的心快要软成一滩水。 蛮蛮总是懂事得让人心疼。 “她那样冤枉你,你还分炭给她?”他无奈道。 “她若是好好说话,我早就分给她了。”云清婳失望地瞥了他一眼,径自去了浴室。 裴墨染一噎。 他怎么感觉她在点他? …… 云清婳惬意地倚靠在浴桶边缘,水汽蒸腾,雾气袅袅,她阖上双眼。 耳边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一睁眼,只见裴墨染脱得一丝不挂,迈着长腿跨进了浴桶中。 狗男人! 真是不要脸! 云清婳双手护住胸口,蹙着黛眉,慌张道:“夫君要沐浴的话,我就出去了……” 裴墨染厚脸皮地跟她挤在一起,按住她的肩膀,贱兮兮的说:“无妨,本王不嫌弃你。” “……”云清婳想要挣扎,可力气悬殊,拗不过他。 她急红了眼,环抱着胸,将身子缩成了一小团。 裴墨染捏着她的下巴,强行抬起她的脸,开诚布公道:“蛮蛮,昨日是本王小气,揣度你装病,以为你故意避着本王。” “本王听说你昨日遇见歹徒,受了惊吓,本王恨不得将那贼人剁碎。”他将额头贴着她的额,“日后你先顾着自己,别总是这么心善。” 云清婳的眼泪如同珠子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温热的水珠贴在了他的脸上,把他的心好像都被灼疼了,他连忙给她拭泪。 “您总是这样,凡事都把我往坏处想!”她攥着拳头捶打他的胸口,“您不信我!您从来不信我!” 裴墨染心疼地吻着她脸上的泪,他诡辩道:“可本王方才护着你了,方才本王还想若是金丝炭交代不清楚,就说是本王拨给你的。” “您看!您就是总把我往坏处想,我分明没做过腌臜事……”她扭过脸去,肩膀颤抖,抽抽噎噎地哭着。 狗男人偏宠她可不够,她要的是绝对信任。 裴墨染语塞。 的确,自从蛮蛮嫁进门,每次遇事,他都会怀疑她。 可是性情使然,他也没办法。 哪怕是赵婉宁,他也会心存疑虑。 “蛮蛮,本王日后一定不把你往坏处想。你光明磊落,本王是知道的,可战场上的尔虞我诈太多,本王一时改不过来。”裴墨染的姿态放得很低,半真半假地说着。 实则,他并不准备改,也不想改,保持警觉是好事。 然而,裴墨染自己都没发现,他对云清婳的紧张程度,生怕被她误会。 这怎么不算一种驯服呢? 云清婳见好就收,她吸吸鼻子,“下次您若是再冤枉我,我一个字都不会解释,我心寒了,就再也不理您了。” “好,本王下次一定信蛮蛮。”裴墨染的心情顿时大好。 他其实很反感女人恃宠而骄、矫揉造作、哭哭唧唧。 可面对蛮蛮,他不怕她闹,就怕她憋在心里,不断跟他生分。 “蛮蛮,你心中可有本王?”他想知道答案。 幼年阴影孕育出裴墨染扭曲的内心,他内心深处,有执念在叫嚣——他渴望被爱。 蛮蛮总是若即若离,忽冷忽热,就连赵婉宁那样高傲的人,都会向他表明心迹。 可蛮蛮从来没有。 他想要一个答案。 如果得到了,他会很高兴,会更疼爱她。 云清婳挑眉,她知道裴墨染缺爱。 裴墨染渴望得到真心,渴望被全心全意地爱着。 可现在赵婉宁已经让他失望了,已经被踢出局了,她如今才是世上唯一符合要求的人。 但她不能承认。 一旦承认,裴墨染就会肆无忌惮,不再珍惜她。 “蛮蛮……”裴墨染的双眸晶亮,等待着她的回答。 云清婳不给回应,她主动伸出纤细的双臂勾住他的脖子,献上香吻。 裴墨染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沸腾、激涌、叫嚣。 二人缱绻的缠吻,他搂着她,将人固定在怀中极尽欢愉。 浴桶中水花阵阵,鱼水之欢,缠绵悱恻。 这羞红了门外婢女的脸。 …… 裴墨染随意用外袍包裹着云清婳,将她轻轻放在榻上。 云清婳羞涩地钻进锦衾中,她催促道:“夫君,把亵衣拿来。” 他曲腿上榻,将纱帐放下,双臂撑在她脸侧,“本王还没好。” 她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不行!方才已经……” “方才本王怕水凉了,冻着你,都没动真格。”他隔着被褥搂着她,舒心地嗅着她发间的清香。 这股似有似无的香气让他心旷神怡。 “妾身还在喝药呢。”她糯糯地说。 裴墨染想到她昨日受到了惊吓,他心中的情欲尽数压下,轻拍了拍她的背,“本王陪你睡,别怕了,日后要出门,本王也可陪你。” 她努努嘴,“妾身可以出门吗?您不是罚妾身禁足吗?” “本王何时罚你禁足了?哪个混账说的?”裴墨染登时火了。 云清婳扬起下巴,哼了一声,“您再想想呢?” 裴墨染福至心灵,顿时有些尴尬,“哪有把夫妻间吵嘴的气话当真的?又是王妃做的?” 她不语,小脸露出一丝委屈。 “不必当真,本王明日会跟她说。”裴墨染感到心累。 他还真以为婉宁改了。 第49章 被下药 翌日。 赵婉宁被裴墨染托人传话给说教了一顿,她气得又砸了一屋子的瓷器。 “贱人!又挑拨离间我跟王爷!王爷以前都是站在我这一边的……”她眼里的水光越积越多,雾气氤氲,最终化成大颗泪水砸下。 泪水里夹杂着心酸跟怨恨。 青樱扶着她坐下,慢条斯理地分析:“王妃,云清婳这是吹了枕边风,给您下马威呢。您也要尽快圆房才行,男人嘛,不就吃这一套?” “对!我也可以侍寝!”赵婉宁的灰败的眼神一亮,“等我成为王爷人生中的第二个女人,终归会让他印象深刻。” “奴婢这就去垂花门等着。王爷一回来就把他请来。”青樱道。 赵婉宁颔首。 她可是现代人,见多识广,她一定比云贱人知道的姿势多,会的花样多。 绝对能让王爷流连忘返。 …… 云清婳接到了清心阁的动向时,正拿着剪子侍弄花草,海棠花后,人面比花娇。 她忍不住笑着摇头。 “赵婉宁可真够蠢的,光明正大地抢人,也不怕成为众矢之的?”飞霜嘲讽地笑了。 云清婳的双眼幽深,宛若洞悉一切,“她想成为裴墨染生命里的第二个女人,所以才兵行险招。她想在床笫上赢过我,这样裴墨染会高看她一眼。” 飞霜一脸嫌弃,“可是她下身不是裂烂了吗?怎么赢您啊?” 云清婳揉了揉飞霜的脑袋,她戏谑道:“你呀!还是太年轻,大人的事,少打听。” “啊?”飞霜揉揉后脑勺,还是想不通。 她笑得狡黠,话锋一转:“把清心阁的消息传出去,让其他三位都知道。” “是。” …… 又过了三日,裴墨染一回府,看到垂花门前你推我搡的四个婢女,他登时头疼欲裂。 毫无悬念,裴墨染最终去了玄音阁。 他屏退婢女,一踏进寝殿就站在屏风前等着云清婳更衣。 云清婳熟稔地来到他身后,为他脱去外袍。 “本王方才一回府,还以为进了盘丝洞!四个婢女差点打起来,真是作贱门楣,还是蛮蛮懂事。”他的烦躁快要从胸口溢出来。 “……”见没人回应,裴墨染疑惑地转过身。 他看见云清婳红肿的双眼,剑眉一提,“怎么了?” 莫不是婉宁又欺负她了? “夫君……”她扑进他怀里。 裴墨染认出了她髻上插的金簪,那是皇后的。 他的双眸暗淡下去。 蛮蛮是他的女人,就算她之前跟皇后感情甚笃,如今也该断了。 但是他夺嫡的心思,现在还不放心与她说。 “谁欺负你了?”裴墨染轻声问。 “皇后娘娘敲打妾身好几次了,她怪妾身无能,还霸占您。三位夫人至今还未圆房呢。”她将脸埋进他的胸口。 裴墨染的怒气在体内翻涌。 皇后的手伸得未免也太长了。 他为她揩去眼角的泪,隐忍地说:“本王知道了,日后不必这么听皇后的话。” “妾身知道的。”云清婳正色说,“出嫁后,夫君才是妾身最亲的人。” 裴墨染的心缩了下,这番话太熨贴了。 哪怕是假的,他也听得高兴。 他将她紧紧搂在怀里,“蛮蛮,本王怎么疼你都不够。” “夫君这番话是对每个妹妹都说过,还是独我一份?”云清婳狡黠地问。 他轻点她的鼻尖,戏谑道:“只有你,满意了?” 她嗔了他一眼。 裴墨染的双眼深不见底。 为了防止打草惊蛇,他必须装作跟以前一般百依百顺,借此迷惑皇后、裴云澈。 之后的几日,三位夫人频繁的在花园跟裴墨染“偶遇”。 沈沁为人天真,心直口快,裴墨染看她顺眼,临幸了她。 紧接着就是魏娴,她为人清高寡淡,但好在能耳畔清净些。 至于崔慧贤时常在花园里吹箫、跳舞。 但裴墨染作为一个武将,再加上对高丽有偏见,并不能欣赏。 最后是在诸葛贤的劝谏下,他为了两国邦交,才留宿了一次。 …… 赵婉宁气得七窍生烟,一连几日借酒消愁,闭门不出。 裴墨染听到消息,心有不忍,月底去了清心阁。 当日,赵婉宁盛装打扮,涂脂抹粉,唇瓣涂得艳红。 “王爷,臣妾还以为,您再也不想见臣妾了。”赵婉宁啼哭着,扑进他的怀里。 裴墨染为她揩去眼泪,却抹了一指尖白腻腻的脂粉。 他不由得想起另一张清丽可人的面孔,即使素面朝天,也美得让人怦然心动。 “别多想,临幸她们,只是母后交代的任务。”他扶她坐下。 赵婉宁的心里好受了点,可还是不甘心。 二人一同用了膳,又说了体己话。 “王爷,您今晚留下好不好?”赵婉宁的声音带着几分祈求。 裴墨染本是决定圆房的。 婉宁是他的正妻,是他的王妃,他们早该圆房了。 可看着赵婉宁浓妆艳抹的脸,他兴致缺缺。 刚接手北镇抚司本就忙碌,再加上之前每晚的例行公事,他对房事有了反感。 “婉宁,本王公务繁忙,明日。”他希望她能理解。 可赵婉宁却不语,只是灼热地看着他。 忽地,裴墨染浑身燥热,整个人像是被放在了在炉子炙烤,腹下涨得疼,他的面颊染上了薄薄的红。 他的剑眉一横,他腾的起身,掀翻了桌上的茶盏,“你给本王下了药?” “王爷,求您了,您就给臣妾!”赵婉宁上前,抱住他的腰。 裴墨染最恨被人算计。 他万万没想到,他会被自己的正妻下药! 他怒,他恨! 赵婉宁为他宽衣解带,“求您了,为什么别人都可以,臣妾不行?” 裴墨染实在难受,原始欲望在体内叫嚣。 在最后的片刻清醒中,他眼底尽是冷漠,哑声道:“好!如你所愿!” 这一夜,裴墨染没有任何情感,更像是一头被欲望裹挟的野兽。 他并不舒服,他也知道赵婉宁如是。 而且,他发现赵婉宁的身子跟其他人貌似很不同…… 清晨,本该是夫妻温存时刻。 可裴墨染快速穿了衣物,毫无留恋地下了榻。 他冷冷瞥了她一眼,声音像是淬了冰,“这是最后一次,下次再犯,别怪本王。” 赵婉宁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打了个寒战,“王爷、王爷,臣妾也是没办法……” “……”裴墨染懒得听她解释,他拂袖而去。 两两相望,唯余失望! 赵婉宁抱膝,哭着哭着突然笑了,“呵呵……我有太后的生子秘方,只要生了孩子,王爷一定会原谅我。” 青樱像是看到了生机,眼底燃着光,“对!您一定会有孕的!” 玄音阁。 云清婳听说了清心阁昨夜的事,一把将鱼食砸进了池塘,“裴墨染可不是人事不知的少年,这么一对比,他绝对能察觉出赵婉宁跟其他人的区别。” 这才是她这步棋的重点。 飞霜凑在她耳边轻声道:“主子,奴婢打听到了赵婉宁的孩子了,就寄养在京郊山上的猎户家里。听闻赵婉宁每个月都会送银钱过去,有时候还会亲自去看。” 第50章 云清婳打人打爽了 云清婳的眼中闪出光亮,“这会是我最有力的底牌。” 二人正说着,便有婢女来通传,赵婉宁请所有人赏花。 飞霜嘲讽道:“赵婉宁这么快就忍不住来耀武扬威了?” 近来府上都说云清婳失宠了,毕竟府里的女人,就连崔氏裴墨染都宠幸了,唯独他没去过玄音阁。 “我可不会惯着。”云清婳觉得是时候亮亮爪了。 …… 花园中,三位夫人与赵婉宁站在树下赏花。 几人容貌姣美,站在花团锦簇中,相得益彰,美得像一幅画卷。 云清婳姗姗来迟,她随意绾了平髻,髻上只插着一支鸳鸯白玉笄,穿着素净的鹅黄色襦裙,婷婷袅袅从拱圈门走来。 她肤若凝脂,眉眼似水般柔,上翘的眼尾稍带媚态,她恭敬地福身,“见过王妃,妾身来迟了。” 一刹那,仿佛花园的花都失了颜色。 她的瑰丽足以赛过枝头的花儿。 这让几人都怔了一瞬。 “不晚,我们来得早。”赵婉宁大气地挥挥手,“都说高丽美人多,我看不尽然,云妹妹帮京城女子争脸面了。” “王妃谬赞了。”云清婳谦虚地摇头,“姐妹们都是花一般的年纪,打扮起来都是顶好看的。” 她没想到,赵婉宁的手段还是这么低劣,不停地给她拉仇恨。 崔夫人的脸上闪过嫉恨。 赵婉宁捕捉到崔夫人的怨怼,嘴角上扬。 她好似睹物思人,发出感慨:“桂花开了,往年我都会采些桂花酿酒,等王爷回京喝。” “王妃跟王爷情比金坚,不是旁人能插足的。”崔夫人觑了云清婳一眼,“家父时常告诫妾身,以色侍人,不能长久。可惜云侧妃的花容月貌,可还是……” 最后半句,她没说出口,可所有人心知肚明。 云清婳面露难堪,低头不语。 游廊的拐角处,裴墨染正静静注视着一切。 “行了,别说这些了,安心赏花。”赵婉宁扶着腰,一副被疼爱过度的模样,浑身瘫软地坐在婢女搬来的檀木椅上。 “是。”崔夫人挑衅地看了云清婳一眼。 赵婉宁看着崔夫人都顺眼了不少。 这把“刀”,用着真称手。 几人观赏着池塘里的睡莲。 沈沁叽叽喳喳说个没完,云清婳跟魏娴象征性地回应着。 忽然,崔夫人抓住云清婳的手腕,“云侧妃,多谢您送妾身的金丝炭,妾身的风寒已经好了。” 云清婳的黛眉拧在了一起,双颊的血色淡了一分,她倒吸了口凉气。 手腕上的痛穴,被崔夫人准确无误地按住了。 刺激痛穴,用力不需要太大,所以不会留痕。 到时候她就算解释,也找不出证据。 云清婳吃痛的挣扎,可崔夫人不仅没有松开的意思,反而加大了力道。 “云侧妃,妾身做了些打糕,不如稍后给您送去?”崔夫人脸上的笑更加灿烂,可眼神却狠如蛇蝎。 崔夫人内心澎湃,满是期待。 只要云清婳敢动手甩开她,她再“一不小心”坠入湖中,云清婳必定免不了责罚。 赵婉宁的角度,正好能看见崔夫人做的一切,她双目含着期待,像是在看一出好戏。 啪—— 云清婳双目一黯,她扬起右手,狠狠甩了崔夫人一耳光。 耳光响亮清脆,登时,整个花园都安静了。 “啊……”崔夫人松开她的腕,眼泪说来就来,“云侧妃,妾身好心送您点心,您为何打妾身?” 云清婳冷笑,想栽赃她?想用苦肉计? 好! 那便如你所愿! 云清婳抬脚,照着她的屁股狠狠一踹,直接把崔夫人踹进池塘。 “救命,救命……”崔夫人猝不及防,喝了好几口池塘的脏水,狼狈地在水里扑腾。 她的肺呛得疼得要炸了。 “啊……”沈沁吓得惊呼。 魏娴连忙道:“快来人!快救人!” 几个会水的婢女跳下池塘,才将崔夫人捞了上来。 赵婉宁腾的从檀木椅上起身,一脸威严,怒目圆睁,“云侧妃,你太过分了!” “王妃,是崔夫人先……”云清婳解释。 赵婉宁厉声打断她的话:“住口!我方才都看见了,崔夫人想与你解开心结,可你不仅掌掴她,还踹她下水!之前的乖顺,原来都是装的!新人入府,你就这般嫉恨?” 云清婳好似被吓到,她欠身行礼,双目通红,“王妃,事出有因。” “事出有因,你也不能起了杀心!此事传出去,你不要脸,肃王府还要脸呢。”赵婉宁高高在上地指着她的鼻尖。 崔夫人裹着薄毯,狼狈地坐在地上,眼中布满红血丝,“王妃,您要给妾身做主了,妾身差点就死了呜呜……” “云侧妃善妒失德,谋害性命,即日起禁闭半年,静思己过。”赵婉宁不容置喙。 就在这时,低沉富有磁性的男声从一侧传来。 “又怎么了?” 裴墨染大步流星地走到云清婳面前。 云清婳仰头,委屈地看着他。 裴墨染看着她如同小鹿般澄澈的水眸,心轻轻一颤。 方才他全看见了,的确是蛮蛮动手打人,推人下水。 “王爷,您要给妾身做主啊!妾身这几日月信迟迟没来,说不定云侧妃残害了妾身的孩子!”崔夫人捂着小腹。 裴墨染鬓角的青筋鼓起,他心中烦躁更甚。 他的长子,怎能是高丽血脉? “捕风捉影的事,你怎敢乱说?待府医看了再说。”裴墨染示意婢女将她扶走。 崔夫人不情不愿地被带走。 赵婉宁上前一步,叹了声:“王爷,您看此事该如何处置?” 裴墨染下意识后退,疏离地跟她拉开距离。 昨晚的算计,让他除了气愤,还感到耻辱。 他将云清婳扶起来,面色沉静淡然,掩饰住内心的怀疑,“蛮蛮,你可有解释?” “……”云清婳眸色暗淡,失望地看着他,沉默不语。 裴墨染的心像是被揪住,疑影在心上飘忽不定。 她打人明明是板上钉钉的事实,难道还有转机? 云清婳的心中泛起了玩味。 明明一句话就能解释清楚,但她就是不解释。 她要让裴墨染为他的哪怕一丝丝怀疑感到后悔。 气氛陷入了僵局。 裴墨染的俊脸上像是结了冰,他答应过日后不轻易怀疑她。 可这次让他怎能不怀疑? 他视线一挪,烦躁地质问:“你们可看见了全程?” 第51章 媚骨天成 沈沁吓得哆嗦,眼泪跟泄了闸的洪水似的流个不停,“妾身,妾身……妾身什么都不知道。” 魏娴摇摇头。 “……”裴墨染看着云清婳倔强、失望的脸,气得想打她屁股。 她方才分明有解释,为何这会儿哑巴了? 似是看出裴墨染的为难,赵婉宁温柔道:“就罚云妹妹酿桂花酒,等到中秋节了,给每个人送些。” 这算不得惩罚。 但如此轻轻放下,绝对足够让崔夫人恨上云清婳。 裴墨染颔首,“可。” 他觉得是该小小的敲打一下蛮蛮。 云清婳闷声道:“是。” 就在这时,府医来了,他恭敬道:“王爷,崔夫人并未怀孕。” 闻言,裴墨染暗自松了口气,他一转身却发现云清婳早就没影了。 他的心头竟滋生出了一抹不安。 沈沁、魏娴看着云清婳如此不敬,吓得魂儿都快飞了。 可裴墨染甩袖而去,周身笼罩着一层冷意。 …… 云清婳前脚一迈入寝殿,裴墨染后脚便快步跟了上来。 她似有所觉,快一步就要阖上门,把人隔绝在外。 让肃王吃闭门羹,绝对是天大的不敬。 贴身太监看了都不禁倒吸了口凉气。 就在门要阖住时,男人的大掌却迅速的扶住门沿,抵消她的力气。 “蛮蛮,你这是作甚?”当众被女人甩脸色,裴墨染的语气算不得好。 他都已经偏袒她了,还追来哄她,她还想怎么样? 窄仄的缝隙中,露出云清婳水汪汪的双眼,泪水跟珍珠似的挂在她浓密的睫毛上,“您不是要罚妾身吗?” “蛮蛮,让本王进来说话,本王怕门撞了你。”裴墨染最受不得她的眼泪,他双眸灼热,语气不自觉的温柔下来。 她见好就收的放开门,裴墨染推门而入。 云清婳转身坐在贵妃榻上,默默地抹着眼泪。 裴墨染俯下身,为她拭泪,“怎么又哭了?你打了崔氏,本王又没怪你。” “您怀疑我,您又往坏处想我!”她侧过脸,避开他的触碰。 他面不改色地唬人:“本王没有。” “您有!您就有!若是没有,您就不会让王妃罚我了。”她抽抽噎噎地哭着,像是受伤的小兽。 裴墨染被她堵得说不出话,他无奈道:“可蛮蛮为何不解释?” “我说过,王爷再冤枉我,我不会解释。夫妻就应该恩爱两不疑,您怀疑我,我便认罪。”她的脸上尽是失望。 裴墨染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蛮蛮愚蠢吗? 不,她冰雪聪明! 可她对感情的认知,纯粹到偏执! “蛮蛮,夫妻间有误会就应该讲清楚,你不说,本王怎能猜到?况且此次本王是偏袒你的,你是知道的,对?”裴墨染一边哄她,一边跟她讲道理。 云清婳的水眸一斜,对上他的双眼,“嗯。” 他见她冷静下来,趁热打铁地将人搂在怀里,亲吻她泛红的眼皮,“乖,告诉本王原因。” 她伸出食指,用指尖狠狠戳了下裴墨染腕上的穴位。 裴墨染皮糙肉厚,但还是隐隐感到疼痛。 他登时清明,他捉住云清婳的左手,掀开衣袖一看,黑眸沉了下来。 云清婳的纤细白嫩的手臂上,赫然有几道浅浅的青紫的指印。 她娇气得很,肌肤吹弹可破,在床笫上他稍微用力,她便满身是伤。 “崔夫人想逼妾身推她下水,妾身便如她所愿。”她冷哼了一声。 她方才打爽了! 赏了崔氏一耳光加一脚,还让她进池塘泡了澡。 崔氏千算万算,可就是没算到她的体质特殊,媚骨天成,哪怕是调情时捏一下,都会红好久。 “这个贱妇!”裴墨染的眸中卷起了戾气,咬牙切齿地怒骂。 他平日都不敢对蛮蛮用劲,可崔氏居然如此凌虐她。 裴墨染立即召府医来给云清婳看伤,之后亲自给她上药,“蛮蛮放心,本王必不会放过崔氏。” 她夹了他一眼,缩回手,“您不是怀疑妾身吗?” “好蛮蛮,是本王错了。”裴墨染蹲在她身前,大掌包裹住了她的一对小手。 他也烦闷,每次怀疑蛮蛮,都是他道歉收尾。 云清婳知道他久经沙场,所以对宫宅中的勾心斗角比较陌生。 倘若换作裴云澈,他必不会被迷惑,甚至能一眼看出端倪。 “崔夫人才入府,您别太过分了,若是被皇后知道,恐怕会怪妾身斤斤计较,没有容人之量。”她现在的人设是清纯白莲,所以还是得求求情。 “本王有分寸。”他话锋一转,脸上紧绷的线条柔和下来,“这些日子,想本王了吗?” 裴墨染的双眸清澈,炙热的盯着她,满含期待。 阳光射入窗棂,落在他的身上,将他硬挺深邃的脸描上了金边,他半趴在她的腿上,少年气勃发。 云清婳偏过脑袋,红晕在双颊晕开,似赌气道:“不想!” 他的脸垮了下来,急躁道:“怎会不想?本王都想你了。” “您才不想!若是想妾身,怎会同意王妃罚妾身?”云清婳似乎感到委屈,温热的眼泪啪嗒落在他的手背上,“您们联合起来欺负人。” 裴墨染的心狠狠缩了一下,他连忙给她拭泪,“本王怎会欺负你?不哭了,本王是偏袒蛮蛮的,蛮蛮是知道的,这个罚不作数!” “可是妾身答应王妃了,若是拂了王妃的面子,定会在王妃心里埋下祸根。”云清婳绿茶兮兮地叹气。 看她肯说出心中的弯弯道道,裴墨染感到欣慰,这是敞开心扉的表现。 “本王私下让万嬷嬷替你酿酒,你的冤屈本王也会说给王妃听。”他缜密地安排着。 她转悲为喜,双臂攀着他的肩膀,娇声道:“夫君最好了。” “高兴了?”裴墨染轻点她的鼻尖。 云清婳点头,嫣然一笑。 就是这笑靥,拨动了他的心弦。 让他忍不住轻吻她的唇瓣、脸颊。 这些日子,他白日政务繁忙,晚上回府后还不得不应对女人,他感觉自己像一匹配种的马,他从心底对房事有了抵触、厌恶。 可面对蛮蛮,哪怕昨日被赵婉宁下了药,竭尽精力,可也会情不自禁想要占有她,与她共享帐中之乐。 云清婳感受到他的情动,嫌弃透顶。 毕竟他昨日才临幸了赵婉宁。 她嘟着粉嫩的唇瓣,推开他,“妾身还生气呢。” 看着她态度坚决,裴墨染只好作罢。 他将人抱上床榻,捏着她的后脖颈,让她跟自己额抵着额相拥而眠,“陪本王睡会儿。” “嗯。”她娇憨地应声。 裴墨染嗅着她身上的清香,感到无比舒心松快。 那些女人表面上都是内敛娇羞的千金贵女,可在榻上时如狼似虎,孟浪得很,看着就让人意兴阑珊。 或许是久经沙场的缘故,他喜欢征服感,他喜欢蛮蛮的羞怯跟乖顺,喜欢她在榻上率性的哭。 …… 当日,府医便去崔夫人的住处,用银针刺激她的痛穴,美曰其名治病。 崔夫人晕过去了好几次,可醒来又要接着挨针。 她欲哭无泪,心底恨绝了云清婳。 她想着,王爷又不喜欢云清婳,定是顾忌着云家的势力,才帮着云清婳报复她。 …… 清心阁。 赵婉宁喝完太后赐的药方,脸色阴恻恻的,“王爷对云贱人愈发上心了。” “不下蛋的母鸡罢了,王妃何必担心?”青樱讽刺。 赵婉宁听了她的话,稍稍舒心,“是啊,等到中秋节,就有好戏看了。” 第52章 求您疼妾身 一转眼,就到了中秋节。 云清婳一早就让万嬷嬷将酿好的桂花酒给赵婉宁以及各个夫人送去。 飞霜似笑非笑道:“崔氏看样子是真怀上了,这几日乖巧许多,吃喝都精细着呢。” “她素来张狂,如今怀孕却按住不说,一定是在憋坏水。”云清婳一边描眉一边慵懒地说。 “一定是赵婉宁,在背后指点。”飞霜不屑地冷嗤。 中秋当日设了宫宴,裴墨染照旧带了赵婉宁、云清婳。 宫宴上,各个皇子、妃子、大臣分列两边。 此次,睿王稍显落寞,而裴云澈、裴墨染身边重臣云集。 裴墨染、赵婉宁并肩而坐。 云清婳只能坐在后面的席位。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歌舞升平。 裴墨染熟稔地与人应酬敬酒。 啪—— 赵婉宁的筷子的掉到了地上。 云清婳弯下腰,拾起筷子,双手递给宫娥,让宫娥换上新的。 “云妹妹真乖,伺候得如此周到,我身为正妃,是万万做不来的。”赵婉宁知道裴墨染听不到,懒得装了。 云清婳毫不避让,她怼道:“做不来就学,妾身可以教您。” 赵婉宁的心火腾地升起,她的脸抽搐了一下,阴阳怪气道:“说笑了,妾即是婢,正妃岂用学这些卑贱做派?就像是我能穿红,而云妹妹只能穿粉,你教不着我。” 云清婳差点笑出声。 啊对对对,正妃可以吃红烧肉,侧妃只能吃粉蒸肉。 “在座的哪位王妃不是躬亲为自家王爷搛菜倒酒?卑贱吗?宫宴人多眼杂,您莫要再给王爷惹祸了!”云清婳故意把声音提高了些。 “你……” 裴墨染听到声响,他捏着酒杯的手一顿,不满地回头看向她们二人。 在人情世故方面,他向来信任云清婳。 他毫不犹豫地瞪着赵婉宁,斥道:“王妃谨言慎行,若是不想待在这里,就回府!” “……是。”赵婉宁憋屈地低下了头。 裴墨染又无奈地看向云清婳,云清婳一秒变乖巧,坐回座位。 就在这时,对面的虞贵妃举着酒杯,狭长上挑的凤眼尽显风情。 她笑吟吟道:“云侧妃,上次祭祀多有误会,本宫敬你一杯。” 云清婳起身,“臣妾不敢当,应是臣妾敬您。” “云侧妃乃是京城第一贵女,上次母妃为了查明真相,言辞略尖锐了些,今日何不以一杯酒言和?是吗?四皇兄?”睿王说着,敬了裴墨染一杯酒。 裴墨染回敬,他叹息一声:“北镇抚司已经查明,此事都是先王妃所为,她爱敬皇弟,却用错了方法,着实可悲啊。” 睿王的眼底掀起痛惜,可嘴角不得不上扬,“是啊。” “云侧妃,请用。”虞贵妃的婢女端上了一杯酒。 云清婳看着虞贵妃娇媚而阴毒的面孔,心中冷笑。 按照小说原剧情,虞贵妃会在一年后的中秋宫宴,给姐姐下极品媚药。 让宫人将姐姐跟酒醉的裴云澈扶进同一间偏殿,之后再带人捉奸,借此离间裴墨染跟裴云澈。 但姐姐中药后,用金簪捅刺大腿,保持住了清醒,所以捉奸成空,虞贵妃还被查出来了。 但最后,皇上看在虞将军的面子上,为虞贵妃掩饰,最终只处死了虞贵妃的贴身婢女。 这一次,她可不会放过虞贵妃这个贱人! 皇上满意地看着兄友弟恭,家人和睦的景象,他的眼底难得流露出一丝温情。 云清婳早就服用了解毒丸,她状似无奈地捧着酒杯,将酒水一饮而尽,“多谢贵妃娘娘,臣妾也敬您。” 她递给飞霜一个眼色,飞霜端着劝盘呈去了一杯酒。 “真是好孩子。”虞贵妃接过酒杯,红唇抿着清甜的酒水。 云清婳的眼睫撒下一片阴影。 以为只有你会下药吗? 不如比一比谁的药猛! 她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云清婳扶着脑袋,似乎醉了,“夫君,妾身有些醉,去外面醒醒酒。” “可用本王陪你?”裴墨染问。 一个宫娥立即扶起云清婳,“王爷放心,奴婢这就扶着云侧妃去偏殿醒酒。” “嗯。”他颔首。 赵婉宁的红唇勾起。 她亦是知道剧情的,一想到等会儿云清婳跟裴云澈被捉奸,她就忍不住想笑。 …… 偏殿。 很快,裴云澈也被扶进来了。 他一进门,云清婳就扑进他的怀中,“殿下,妾身好热……” “蛮蛮?!”裴云澈脚步虚浮,但神志还余四分。 云清婳双眼含泪,媚眼如丝,祈求地看着他,“妾身被下药了,好难受……” 裴云澈被天理人伦裹挟,道貌岸然地说:“不可,不可。” 时间紧急,云清婳可没时间跟他磨蹭。 她将他推倒在榻上,“求您疼妾身。” 裴云澈的理智跟欲望纠缠,或许是醉了,他翻身将她压下,“蛮蛮……” 他的唇就要落下时,飞霜从屏风后面现身,她一记手刀劈晕了他。 “真恶心!”云清婳嫌弃地推开了压在身上,死猪一般沉的男人。 裴云澈面颊绯红,很快就呼吸急促起来。 云清婳看着窗边的迷香,膈应地说:“就算是他做春梦,梦见与我敦伦,我也觉得恶心。” “真是便宜他了!主子,咱们得快点了。”飞霜吃力地给裴云澈翻身,脱去他的长袍、中衣、亵裤,然后叠好。 云清婳故意将发髻散了散,将一只耳环取下,塞进他的亵衣里。 她就是要让裴云澈以为他们二人有了首尾! 做完这一切,不到半盏茶的功夫。 …… 宫宴上,一个太监慌张跑来,撞进了太监总管魏宁的怀里。 “不好了!不好了!” “你个瞎眼王八?慌慌张张的,怎么了?”魏宁翘着兰花指斥道。 小太监在他耳边絮絮地说了什么,魏宁的脸都白了。 他脸上走上台阶,俯身向皇上禀报。 皇上登时黑了脸。 霎时,宴厅安静下来,落针可闻,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众人心中七上八下的。 皇上的视线落在裴墨染的脸上,正欲发话,睿王便拱手,“父皇,儿臣方才路过偏殿听见了男女龌龊的声音,不如让儿臣去处置?” “嗯。”皇上颔首。 裴墨染的心中莫名不安,他也跟了上去。 “王爷,咱们快点找到云妹妹啊,方才云妹妹也去偏殿了。”赵婉宁慌张地说,脸上尽是担心。 “……”裴墨染烦躁不堪,他瞪了赵婉宁一眼。 可心早就乱了! 看着睿王眼底的幸灾乐祸,他登时反应过来。 一定是方才的那杯酒! 偏殿的房中,门大开着。 外面围着一群太监、嬷嬷,他们的表情骇人,就像看到了什么伤风败俗,令人惊恐的事。 “天啊……” “伤风败俗啊!” “嘘……不能说,不能说。” 赵婉宁捂着嘴,“天啊,莫不是云妹妹?” 裴墨染慌了,他恨他气……他脑海中尽是蛮蛮在其他男人身下婉转承欢的画面。 他双臂颤抖,一时之间竟不敢上前。 “四皇兄不上去看看?是不敢吗?”说着,睿王比了个请的手势。 裴墨染知道这件事不怪蛮蛮,可作为一个男人,他不能接受! 他瞪了睿王一眼,沉重地向前走,就像奔赴刑场。 裴墨染大力掀开人群,咆哮道:“看什么看?都滚!滚!” 被戴了绿帽子的感受快要让他的理智分崩离析! “云妹妹……”赵婉宁在后面轻轻喊了一声。 可没人回应。 床榻上,居然是衣衫凌乱、媚眼如丝的虞贵妃跟一个侍卫! 第53章 云清婳收拾赵婉宁 “都滚开!本宫被人算计了!”虞贵妃尖叫。 门外的睿王听到声音,冲了进去,“母妃?!” “我儿……呜呜呜……”虞贵妃扑进睿王怀中。 睿王拔剑,一剑刺杀了侍卫,血溅当场。 赵婉宁眼底尽是失望。 裴墨染的眼中光芒乍现,他松了口气,调侃道:“皇弟,你太暴戾了,怎能草芥人命?” “不!不对!”睿王双目布满红血丝,“裴云澈呢?裴云澈呢?” “贤王醉酒,在隔壁小憩呢。”一个嬷嬷说。 许多人都挤过去看了,贤王脱了衣物,果真在隔壁沉睡。 睿王的唇瓣一颤,精明的眸中出现了茫然,他轻声呢喃:“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云清婳!一定是云清婳敬的酒有问题!”虞贵妃尖叫。 正说着,云清婳抱着一只狗走来。 “有人叫臣妾?”她面若桃花,眉眼含笑。 可看到屋中血淋淋的情景,她的脸色惨白,唇瓣颤抖道:“这这这……” 裴墨染捂住她的双眼,将她拥入怀中,一字一顿道:“别怕,有本王在。” 他不安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夫君……”她娇滴滴地倚靠着他,就像全身心信赖他。 旁边的赵婉宁像个外人,她气得差点咬碎银牙。 皇上很快便闻风赶来。 给皇上戴绿帽子,辱没天子的脸面,帝王之怒可想而知。 “呜呜呜皇上,妾身中药了!妾身是干净的,妾身方才什么都没做啊!呜呜……”虞贵妃发髻散乱,涕泪横流地抱着皇上的腿。 皇上眼睛一眯,他抬起腿照着虞贵妃的心窝狠狠踹了一脚。 啊—— 虞贵妃向后倒去,她捂着胸口,五脏六腑都移了位,脑袋七荤八素,眼前一黯,出现重影,“噗……” 她竟呕出了一口鲜血。 皇后露出胜利者的笑,眼中尽是嘲讽。 “父皇!母妃对您的心天地可鉴,母妃定是被人算计的!对,一定是云清婳的酒有问题!”睿王双眼含恨,死死盯着云清婳,就像是捕食的野兽。 “妾身冤枉啊!贵妃娘娘吃了不少酒,怎就偏偏攀咬妾身?请太医验酒再下定论也不迟啊。”云清婳跪下,条理清晰地说。 皇上早就责令太医查验,此时,太医正好来复命,他拱手道:“陛下,酒盏碗碟没有问题。” 此话如平地惊雷,让皇上的神色从沉静霎时转变为阴鸷暴戾。 “不!臣妾冤枉啊,皇上,您相信臣妾啊,臣妾伺候了您二十多年啊。”虞贵妃发髻散乱,如同疯了,她狼狈地哭着。 可皇上鹰隼般的眸子冰冷刺骨,没有丝毫动容。 虞贵妃忽然想到什么,颤抖地指着人群,“云清婳,你方才去哪儿了?你发髻散乱,耳环也丢了一只!这个侍卫莫不是你的情郎?你让他构陷本宫!” 众人的视线落在云清婳的身上,她的左耳的耳垂果真掉了只耳坠子。 裴墨染的目光也同样落在她的脸上。 赵婉宁眸色一亮,“云妹妹,你方才去哪儿了?” 云清婳抬眼看向裴墨染,裴墨染不自然地收回视线。 她嘟着嘴,明显不悦。 一个年迈的身影,拨开人群上前。 桂嬷嬷跪下,恭敬道:“陛下,云侧妃的耳坠子丢了,恰好撞见了老奴遛狗,方才老奴陪云侧妃一起找耳坠子呢,都找了一炷香的功夫了。” 皇上自然是相信桂嬷嬷的,她是太后的贴身宫女,德高望重。 “将虞贵妃禁足!”皇上甩袖而去。 虞将军尚在沿海抵御海寇,磨还没推完,驴暂时不能杀。 “不要啊,皇上,臣妾是冤枉的,您相信臣妾啊……”虞贵妃大声喊叫着,被宫人拖走。 睿王不敢求情,只是恨入骨髓地看着裴墨染。 此次,虞贵妃犯了大忌,多半难以东山再起。 皇后眼角的皱纹都笑了出来,隐忍憋屈多年,一朝扬眉吐气。 屏退众人后,她握着裴墨染的手,慈爱地说:“墨染,你做得很好。” “嗯?”裴墨染蹙眉,“不是母后所为?” 皇后的眼底迸发一丝怀疑,她轻笑:“或许是云澈做的。” “皇兄向来缜密,谋略双全。”裴墨染的脸上露出崇敬之色。 皇后看着眼前人,心里惊觉他跟皇上的样貌足有六分相似。 倘若今日之事是裴墨染所为,她就不得不防了。 夺嫡就是如此,希望自己的盟友强,可又不希望他太强。 …… 回程的马车上。 裴墨染心情大好,他握住云清婳的双手,迟疑地问:“蛮蛮,方才虞贵妃的酒没问题?” 狗男人果然还是怀疑到了她身上。 “妾身跟父亲学了许多,知道酒场上最易生龃龉,所以出门前吃了解毒丸。”云清婳解释。 他打消疑虑,眼中迸发出嘉赏。 蛮蛮不愧是云丞相从小按照当家主母培养的贵女,有她在,不仅可以帮他争脸面,还可帮他抵挡许多暗潮。 “耳坠丢了便丢了,何必摸黑寻找?本王稍后赐你一箱。”他揉揉她小巧的耳垂。 她摇摇头,苦恼地说:“可那是夫君送的。” 这让裴墨染的心十分熨贴。 他随意赏的玩意,他都不记得,但蛮蛮却视若珍宝。 不像赵婉宁,把他精心送的生辰礼,赏赐给贱婢。 “真傻!蛮蛮,方才若是虞贵妃得逞了,本王真不知该怎么办了。”他情不自禁的抱住她,完全忽略了还赵婉宁在场。 云清婳的眼底滑过狡黠。 这副耳坠其实是裴云澈送的,她赌裴墨染不记得,所以胡说八道呢。 没成想狗男人这么感动。 赵婉宁黑着脸,她双手抓着膝上的绸缎,紧紧攥着拳。 “您方才还怀疑妾身了,妾身看见了!”她没好气地推开他。 裴墨染就知道她会看出来,她向来冰雪聪明。 “本王只是担心蛮蛮中药。”他苍白地解释。 但云清婳的重点却不在此,她双眼一定,视线射向赵婉宁,“王妃,方才虞贵妃攀咬妾身,您为何要帮着虞贵妃询问?” “我……”赵婉宁完全没想到云清婳会翻旧账,有些心虚。 裴墨染的脸也沉了下去。 “您就这么容不下妾身吗?倘若妾身没有人证,虞贵妃攀咬成功,我会身败名裂,夫君会怎么样呢?”云清婳戛然而止。 赵婉宁恼羞成怒,她斥道:“你一个侧妃,凭什么咄咄逼人地质问我?你何时骑在我头上了?” “住口!”裴墨染低吼,他看赵婉宁的眼神带着鄙夷、嫌弃,“你方才帮着虞贵妃质问蛮蛮,你是想害死本王吗?” 第54章 赵婉宁,你咬我啊 这也是裴墨染的心声,但因为云清婳应对得当,所以他就揭过去了。 “臣妾怎会害您?臣妾与您是夫妻啊,一荣俱荣。”赵婉宁委屈的眼泪直往外掉。 裴墨染或许是早就心死。 他气急了,居然冷不丁笑了,“你只知一荣俱荣,那你知不知一损俱损?” “……”赵婉宁语塞。 她知道裴墨染是男主,最后会登基,所以才肆无忌惮。 可这些解释,根本说不出口。 她只能默默拭泪,在心里幻想着扒了云清婳的皮、划烂她的脸。 到了肃王府,裴墨染牵着云清婳的手,共同下车。 云清婳忽的福身,正色道:“王爷恕罪,方才妾身僭越,对王妃不敬。” 裴墨染连忙扶她起身,他在她耳边道:“蛮蛮没错,你跟本王的心是向着一处的。” 可他的正妃,总有上不得台面的小心思。 只会添乱! 就在这时,管家着急忙慌地跑来,“王爷,不好了,崔夫人呕血了……” “她又怎么了?”裴墨染满是烦躁。 管家看着一边的云清婳欲言又止,“王爷,您去看看。” 云清婳的双眼滑过诡秘的光。 赵婉宁又开始作妖了呢。 这出戏,她可得演好。 她跟飞霜交换了一个眼神。 马车中,赵婉宁露出阴恻恻的笑。 挡她路的人,都得死! …… 到了崔夫人的宅院,丫鬟正将一盆盆的血水往外端。 婆子、婢女站了一院子。 沈沁、魏娴也探头探脑地站在庭院往里看。 裴墨染眉心一跳,大步迈进房中。 他虽不愿长子染上高丽血脉,但拥有子嗣,聊胜于无啊。 “怎么回事?”裴墨染站在床榻前,看着面如纸色的崔氏。 府医跪下,颤颤巍巍道:“王爷,崔夫人动了胎气,胎儿就算今晚能保住,恐怕也留不到月底!” “上次不是说无孕吗?”他的声音像是淬了冰。 “上次月份太浅,就算是华佗在世也看不出来啊。”府医诚惶诚恐地叩首。 床榻上,崔夫人双手捂着小腹,哭得肝肠寸断:“呜呜呜王爷,您要给妾身做主啊!都是云清婳害妾身,都是云清婳干的!” 云清婳似是被吓到,后退一步。 裴墨染搂住她的腰,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他没好气道:“跟云妃有什么关系?你一天不攀咬云妃就活不下去?” “呜呜呜……”崔夫人委屈的胸口剧烈起伏。 崔夫人的贴身婢女红着眼道:“主子是喝了云侧妃送来的桂花酒之后才吐血的!紧接着,主子下身就见了红。” “呜呜呜我的孩子啊,云清婳,你这个蛇蝎心肠的贱人!你自己怀不上孩子,便对我的孩子下手!”崔夫人有气无力地哭骂。 “住口!尊卑有别,云妃岂是你能不敬的?”飞霜高声斥责。 崔夫人又气又怒,怨恨地瞪着云清婳主仆二人。 赵婉宁不知何时也赶来了,她站在床头,面露怜惜,“云侧妃,你跟崔夫人素来不和,我不愿怀疑你,可关乎子嗣,你得给个解释。” “王妃呜呜呜……”崔夫人感动地啜泣,看到赵婉宁就像看到了靠山。 云清婳暗暗勾唇。 桂花酒的酿造,皆是万嬷嬷一手操办,她根本没有机会插手,酒也是万嬷嬷派人送的。 崔夫人中毒了,跟她有什么关系? “王妃,妾身岂会如此恶毒,您这么说,实在太侮辱人了!还未探查,您怎可轻易下定论?”云清婳含泪甩袖,一副倔强的模样。 赵婉宁的双目简直要喷火,她怒道:“放肆,注意你的态度!前些日子你当众殴打崔夫人,将她踹入湖中,我已经饶你一回,你为何还如此嚣张?” “……”云清婳不语,只是眼泪早已打湿了脸颊。 裴墨染的心脏夹杂着些许心疼,他斥责:“遇事失察,只会臆断!王妃倘若治家有方,府中怎会屡次出现这种腌臜事?如若你管不好后宅,自会有人接手。” 酒是万嬷嬷酿的,下毒的人当然不会是蛮蛮。 霎时,赵婉宁的心咯噔一响,她的眼泪也随之流出。 她不明白,为何裴墨染查也没查,就偏帮偏信云清婳? 难道他真爱上这个贱人了? “夫君……”云清婳感动地看着他。 裴墨染暗自松了口气,他为她揩去脸上的泪痕。 他这次所为,终于让蛮蛮满意了。 沈沁连忙说:“王爷,妾身也喝了酒,酒水并无问题。” 魏娴也跟着说:“妾身也喝了。” “药究竟是谁下的?为何不偏不倚地要害妾身啊?王爷,有人要害咱们的孩子……”崔夫人痛哭着,可眼睛直勾勾看着云清婳。 裴墨染脸色一黯,递给贴身太监一个眼神,贴身太监立即去查。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贴身太监双手呈上了一包药粉,“奴才在玄音阁婢女迎春的被褥里翻到了七星海棠花粉。此物倘若服用过量,五脏六腑都会溃烂。” 家丁将迎春押了上来。 迎春哭着磕头,“王爷,奴婢什么都不知道!这药粉是飞霜姐姐让奴婢保管的,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 “胡说!奴婢根本没有没见过什么七星海棠!”飞霜跪下道。 赵婉宁的眸底跳动着隐隐的兴奋,她黛眉一挑,厉声呵斥:“云侧妃,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没想到你居然这般歹毒,崔夫人不过是跟你有些口舌之争,你却屡屡害其性命!” 玄音阁虽然固若金汤,密不透风,可除了素问,她还埋得有耳目。 这包药粉,早在崔夫人落水那日,就藏在玄音阁。 “王爷,求您为咱们的孩子做主啊!云侧妃,你要索就索我的命,不要害我的孩儿啊!”崔夫人抱着小腹撕心裂肺地哭喊。 裴墨染觉得可笑。 桂花酒自始至终都没被玄音阁的人经手,万嬷嬷深谙宫斗谋略,双眼看得又紧,怎会跟蛮蛮有关系? “贱婢投毒谋害皇嗣,即刻乱棍打死。”裴墨染摆摆手,极为随意下达命令。 仿佛碾死一只蚂蚁般容易。 这是明晃晃的包庇! 不仅赵婉宁,就连崔夫人、沈沁、魏娴都惊了。 赵婉宁有火无处发,恨不得冲上去,挠破贱人的面皮! 云清婳冲她挑眉,还挑衅地抛了个媚眼。 就像在说,你咬我啊。 “王爷!明明是云侧妃……”崔夫人面如纸色,脸上大汗淋漓,她颤颤指着云清婳的方向。 贴身太监不疾不徐地说:“王爷,除了迎春,奴才还在崔夫人院子里的婢女喜鹊的枕头下搜到了七星海棠的花粉。” 话音一落,赵婉宁的眸子紧缩,心紧紧揪了起来。 她面部都抽搐起来,双目含恨射向云清婳。 云清婳冲她嫣然一笑。 真当她没有防备吗? 蠢货! 第55章 奖励他 她早就发现迎春有问题。 只是将计就计罢了。 贴身太监接着说:“迎春近两个月没出过玄音阁,没机会投毒,所以恐怕是崔夫人的院子里出了内鬼啊!” “奴婢没有做过,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一定是有人陷害奴婢……”喜鹊被押在地上,委屈地哭喊。 崔夫人的眸子涣散,她惊恐慌张地看向赵婉宁。 喜鹊可是赵婉宁赐给她的婢女! 而且,她怀孕的事,也只给赵婉宁说过。 云清婳很满意崔夫人震惊的表情。 赵婉宁想一石二鸟,堕掉崔夫人的孩子,顺便让她万劫不复。 但她也可以使离间计啊! 赵婉宁慌乱了一瞬,她眼眸微眯,寒凉地刺向欲言又止的崔夫人。 崔夫人不敢张嘴,只能懦弱地哭泣。 “崔夫人,难道是你为了争宠,所以服毒自残?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赵婉宁似乎恍然大悟。 裴墨染的眸色一狠,他瞪着崔夫人。 “崔氏,你真是愚蠢、阴毒至极,太让本王失望了!”他呵斥。 “冤枉啊,王爷,妾身就算想攀咬云侧妃,可怎舍得对孩子下手?妾身真的是被人谋害的。”崔夫人哭着辩解。 裴墨染反问:“你素来张狂,若是事先知道怀孕,为何不说与本王?” 崔夫人被噎住,她委屈地再次看向赵婉宁。 因为,赵婉宁不让她说,说中原的规矩是前三个月不能声张,以免孩子小器。 这一步步,像极了圈套! 她跟云清婳似乎都中计了。 裴墨染怒道:“崔氏,你栽赃嫁祸云妃,其心可诛!但念你怀有皇嗣,你便从今日起静思己过,无事不准离开院落!” “是……”崔夫人憋屈地应声。 “至于王妃,遇事失察,只会臆断,治家无方,也应当自省!” 赵婉宁差点咬碎银牙,“是。” 可她的心稍稍安然下来,无论如何,她自保成功了,没人会怀疑她。 云清婳仿佛洞悉了赵婉宁的内心,娇俏地斜睨了她一眼,“夫君,再查查迎春,妾身内心不安,总觉得她还会霍乱玄音阁。” “好!将两个贱婢拖去地牢,严刑伺候,以儆效尤。”她的话,提醒了裴墨染。 这样的投毒栽赃手段,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裴墨染的眼神刺向了赵婉宁。 他会查清楚迎春、喜鹊的来历,看她们究竟跟清心阁有没有关系。 赵婉宁的腿肚子直抽抽,瘫软得差点跌坐在地上。 这个贱人! 居然敢正大光明地攀咬她。 裴墨染握住云清婳的手,径自往玄音阁的方向走去,就像本该如此。 这让崔夫人看傻了眼。 为什么会这样? 王爷不是讨厌云清婳吗? “王爷待云姐姐真好。”沈沁羡慕地说。 魏娴但笑不语。 …… 玄音阁。 云清婳从嫁妆里取出了保胎丸,她呈上给裴墨染,“崔夫人胎像不稳,这保胎丸是望仙谷的神医所制,也许能固胎。” 裴墨染的心里划过一道暖流,无比熨贴,他心疼地揉揉她的小脸,“你总是想着别人,崔氏那样骂你,你还关心她?” “妾身不是关心她,是关心夫君的孩子。”她跟裴墨染一同坐在窗牗前的坐榻上,共赏天边圆月。 他命人将药拿去给府医过目,解释道:“免得有心之人借题发挥,白费你的好心。” “妾身明白。今日是中秋,虽说发生了不快,可夫君也该赏赐各位夫人些月饼、绫罗绸缎,以示关怀。”她倚靠在他的怀里,疲惫地交代着。 “听见了吗?”裴墨染冲贴身太监轻扬下巴,“快去办。” 贴身太监连声称是,他的眼角噙着泪光。 肃王府终于有点家的样子了。 云侧妃才像一个正儿八经的王妃,一个持家有度的女主人。 “蛮蛮想要什么?”裴墨染勾勾她的下巴,嗓音喑哑。 见状,飞霜机灵地带着婢女退下,关上了门窗。 云清婳的眼尾风情万种地挑起,百媚丛生。 她反常地跨坐在他的腿上。 裴墨染的心脏似乎被什么无形的暗器击中,在这一刹那都忘记了跳动,之后胸腔一震。 蛮蛮面皮薄,每次亲昵,她总是娇羞闪躲。 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 他浑身的血液好似都激涌起来。 “夫君方才没有怀疑蛮蛮,蛮蛮要奖励您。”云清婳双手勾住他的脖子,额抵着他的额。 她一脸清纯,却做着无比勾人的举动。 呼吸交缠,裴墨染的呼吸都重了几分。 他箍住她的细腰,免得她从怀里滑下去,他明明心里受用极了,可还是贱兮兮地吓她,“放肆,你还奖励起本王来了?” “哼!既然夫君不要,妾身就去沐浴了。”她打了个哈欠,准备从他的腿上下去。 裴墨染的双臂加大力度勾了勾她的腰肢,“回来!谁说本王不要?” 云清婳俏皮地笑了。 他的双眸撞进了她的眼中,四目相接,绵柔温热的情意似乎两相融到了一起。 裴墨染又一次听见自己稳健有力的心跳。 这是在为眼前人悸动。 “闭眼。”她拍拍他的肩头。 裴墨染阖上双眼。 这一刻,他想,蛮蛮说什么他或许都会答应。 他等待着她粉嫩的唇瓣落下。 可半晌,唇上没有迎来温热的触感,只有脸颊上蜻蜓点水般地被亲了一下。 紧接着,云清婳从他腿上下去。 裴墨染被气笑了。 他长臂一伸,轻松勾住她的细腰,又将人带回怀里坐着。 她的腰肢太细,他似乎轻轻用力就能折断。 “亲脸而已,你让本王闭什么眼?”裴墨染在她耳畔呵气。 当然是为了让你心痒痒,得不到啊。 钓狗男人,就得这样。 云清婳挣了挣,难为情地说:“妾身害羞啊。” “你哪里本王没亲过?为何害羞?”说着,裴墨染的吻落在她的后脖颈。 她随之轻颤,捂住他的嘴,红着脸道:“不许说了。” 他低声笑了,将她打横抱起来,朝床榻走去,“这才算奖励。” 床榻前的嫣色帐幔落下,系在如意钩上的宫铃响到了后半夜。 裴墨染不愧是小说男主,天赋异禀,而且还会在床笫上讨好她。 云清婳心想,就当她点了个高质量男模。 …… 翌日。 送走裴墨染后,飞霜支开婢女,递上来了一封信,“这是裴云澈派人给您的,他可是上钩了?” 云清婳打开信,扫了一眼后冷不丁笑了。 他昨晚在偏殿做了关于她的春梦,酒醒后发现衣衫不整,亵衣里还落了她的耳坠子。 恐怕任谁都会以为他们有了露水情缘。 “裴云澈在信上跟我道歉呢。”云清婳鄙夷地说着。 她将妆奁里仅剩一只的耳坠子递给飞霜。 飞霜当即知道怎么做了,“奴婢这就让人给裴云澈送去。” 云清婳颔首,目光深远,“假孕药做好了吗?” 第56章 挖坑,等裴墨染跳 飞霜从怀里取出一个木盒,“服下此物后,脉象与有孕无异,葵水也会停,但只能维持三个月。” “足够了。”云清婳将药丸喂进口中,心里划过报复的快感。 这个“孩子”会成为赵婉宁的催命符,也会是裴云澈跟裴墨染反目成仇的引火线。 飞霜不由得担心道:“主子,只是真的要让崔氏的孩子生在您前面吗?这样会不会对您不利?” 云清婳倚窗而立,她漫不经心道:“我们用不着担心,赵婉宁是容不下长子的。更何况裴墨染将来会入住东宫,登基为帝,他将来会有许多子嗣,我害得过来吗?” 姐姐心善,对孩子有一种天然的怜惜,所以她不愿对孩子下手。 “是。”飞霜虽然不知道主子为何笃定王爷会成为储君,但她相信主子的判断。 …… 书房。 裴墨染坐在桌前处理政务时,贴身太监面色难看地走了进来,他俯身禀报:“王爷,昨晚迎春、喜鹊在地牢咬舌自尽了。” 砰—— 裴墨染将手边的茶盏挥落,瓷片碎地遍地都是,“她们倘若心中没鬼,怎会自尽?” 他心中阴郁交缠。 究竟是哪个不安分的想要谋害他的子嗣? 贴身太监接着道:“线索虽然断了,但是奴才查到,迎春与喜鹊都在清心阁待过。” 裴墨染呼吸一窒,莫大的失望充斥着他的胸腔,让他快要喘不上气。 为何又是这样? 为何又与婉宁有关? 父皇最看重子嗣,倘若他能有孩子,这对他将会是一个助力! 婉宁为何这么糊涂? “王爷,还查吗?”贴身太监怯生生地问。 裴墨染的脸上仿佛笼罩了一层阴霾,让人看不出心情的好坏,“不必了。” 再查下去,未必会得到想要的结果。 当初,这个王妃是他非要娶的,甚至不惜拿军功来换,当时不仅惹得母后,皇祖母不悦,就连父皇都震怒。 他可不想把自己置于高塔,让自己下不来台。 裴墨染狠狠掐了下眉心,冗长地叹了声。 …… 皇后听闻崔氏怀孕,虽然稍有不满,但还是赏赐了许多珍贵的药材、补品,她又让白嬷嬷去清心阁传话,责令府内妻妾不准争斗。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这也跟打赵婉宁的脸无异。 赵婉宁当时正在用膳,白嬷嬷走后,她气得掀翻了桌子。 “这个老女人!她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贱妇!”赵婉宁红着眼叱骂。 要不是皇后日后对裴墨染登基有用,她恨不得药死皇后! “王妃,慎言啊!”青樱吓得面色惨白,扯了扯她的衣袖。 赵婉宁的理智渐渐回笼,她眼中乍现出冷意,眼尾抽搐着,看起来十分可怖,“为何崔氏那个蠢货,伺候王爷一次就有孕了。而我有太后给的药方,却不行?” 青樱只能安慰,“高丽进贡的美人,肯定有点子狐媚术在身上的!王妃,正所谓好事多磨,或许这昭示着您要怀男胎啊。” 闻言,赵婉宁拧成川字的眉头散开,她抚上自己的小腹,“对!我一定能生下男胎!王爷的嫡长子,只有我才能生。至于崔氏的杂种,生不下来的。” …… 接下来的两个月,裴墨染忙于制造政绩,几乎日日在北镇抚司留宿。 唯有皇后催得急,他才会回府临幸沈沁、魏娴,翌日天没亮他就又赶回北镇抚司。 赵婉宁急得嘴角都快燎起泡。 她害怕又有新人怀孕,她的地位会受到威胁,岌岌可危。 紧接着,王府里又传来云侧妃失宠,旧人不如新人云云之类的闲话。 风声很快就传到了玄音阁。 云清婳正倚靠在贵妃榻上,剥橘子吃,她评价道:“啧,赵婉宁想见裴墨染,却不敢去喊人,所以撺掇我去北镇抚司找裴墨染,证明自己没失宠。” “她当人人都跟她一样没脑子吗?王爷忙得晕头转向,谁去谁就是傻子。”飞霜冷嘁。 云清婳话锋一转,“你这药真厉害,我胃里真有些恶心。” 飞霜的神色变得骄傲,“主子,赵婉宁的人往咱们跟崔氏院子里的井里撒了药,崔氏的孩子怕是生不下来了。” 她早有预料般笑了,她揉着小腹,“赵婉宁必定会把脏水泼在我头上,当下正缺一个契机。” “算着日子,裴墨染也快忙完了。我已经让爹爹跟哥哥们帮扶他了,六部三司任凭他调查,一路畅通。” “您如此帮扶王爷,王爷若是有心,就该疼您。”飞霜长叹了一声。 云清婳的嘴角勾起一抹冷意,“他若是有心,怎会包庇赵婉宁?迎春跟喜鹊明明是清心阁出来的,可他却压了下去。” 正说着,青樱来了,她福福身,“云侧妃,王妃邀您去清心阁喝茶呢。” 云清婳自然不能推拒。 她到时,沈沁、魏娴都来了。 赵婉宁整个下午都在勉励沈沁、魏娴,让她们早日替王爷传宗接代,又替云清婳惋惜,明里暗里讽刺她失宠,连崔夫人都比不上。 云清婳面露难堪之色,似乎很羞耻。 …… 回到玄音阁,飞霜忍不住发牢骚:“赵婉宁真是恶心!当众给您难堪,以为这就真能刺激到您?咱们才不中计!” “不!咱们要中计!”云清婳冷不丁笑了。 正好,过几天是她的生辰呢。 每次裴墨染一误会她,表面上都是她在受委屈,可之后狗男人就会加倍补偿她。 谁是占便宜的人,还不一定呢。 他就是要激怒裴墨染,再让他愧疚、后悔,然后求她原谅。 …… 没几日,飞霜就提着茶点去了诏狱外,说是邀请肃王回府陪云妃用膳。 许多重案即将结案,当下正是最忙的时候。 属下通传后,裴墨染胸中的躁意丛生,他蹙眉道:“蛮蛮怎么如此不懂事?争宠争到这里来了!此处岂是女人能来的?” “还不是您惯的?”一个副将打趣。 裴墨染的脸沉了下去。 他不希望蛮蛮恃宠而骄,不希望蛮蛮变得跟赵婉宁一样。 放在以前,蛮蛮只会送茶点,但绝对不会邀宠。 可今日怎么这么拎不清? “那茶点还要不要?都快一天了,王爷就用了一顿饭。”乾风拱手问。 裴墨染口嫌体正直,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进宫述职后,裴墨染本想回北镇抚司,可他收到消息赵婉宁从楼梯上摔下来,当即策马回府。 …… 清心阁。 赵婉宁冷笑,“有了云清婳当炮灰在前面顶着,这么一对比,不懂事的就是云清婳。” “王妃英明。”青樱漫不经心地夸奖着,心里却隐隐不安。 这般浮躁,不像云清婳的性子。 她素来能忍,颇有心机,为何被激将几句就真的派人去找王爷? 恐怕还留有后手啊。 青樱正想说出推测时,门被打开。 第57章 主子,您入戏真快! 裴墨染带着府医走了进来,他见赵婉宁面色红润,淡淡地问:“王妃,你没事?” “妾身没事。”赵婉宁无比感动。 她心里想着,王爷还是关心她的。 府医给赵婉宁检查了伤势,结果她连皮都没蹭破,更没有红肿、淤青。 登时,裴墨染沉了脸,“本王公务繁忙,夜以继日,王妃却连这么点小事,都要把本王叫回来,你岂有一点王妃风度?” 赵婉宁的嘴半张着,有些难以置信他的指责。 看着眼前人,她倍感陌生。 从前,她哪怕是手磕碰到了,裴墨染都会心疼半天。 可今日她摔下台阶,裴墨染居然怪她没有受伤? 他究竟有没有良心? 眼泪从她的眼眶滚出,“王爷,妾身真的受伤了,妾身方才真的好害怕啊……” 裴墨染也觉得自己的话有些重,他叹了声,“罢了。” 他在清心阁用了膳,可脑袋里却时不时浮现云清婳的身影。 “王爷这两个月都宿在公廨,臣妾好想念王爷,可又不敢打扰。王爷,您今晚陪陪臣妾可好?”赵婉宁诉说着相思。 裴墨染不由得想到今日蛮蛮的举动,实在胡闹无状。 他想让蛮蛮别再任性,冷一冷她,于是点了点头。 只是,他无心床笫之事,特别是经历过上次被赵婉宁下药。 任凭赵婉宁使尽了解数,裴墨染也无动于衷。 夜深了,裴墨染背对着赵婉宁,心被莫大的不安感包裹。 这熟悉的感觉…… 就好像他又冤枉了蛮蛮。 而赵婉宁满脸泪痕,她咬着下唇,唇瓣都咬出了血。 为何裴墨染不愿意碰她? 这一晚,裴墨染彻夜未眠。 但玄音阁中,云清婳却一夜好梦。 …… 清晨,天蒙蒙亮。 玄音阁的大门便被推开,一阵沉稳却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从庭院传来。 飞霜慌忙将睡得正酣的云清婳摇醒,“人来了,人来了!别睡了!” 云清婳揉揉眼睛,坐起身。 她穿着绸白亵衣,抱膝坐在榻上,痴痴地看着挂在窗边的纸鸢。 就像是一个深闺怨妇。 飞霜都惊了,她没想到主子入戏这么快。 “主子,天都亮了,快睡,王爷不会来了。”飞霜握着她的肩膀。 云清婳吸吸鼻子,她似是泄了力,无助地靠在飞霜身上,“飞霜,我很令人讨厌吗?” “怎会?主子是奴婢见过最善良大方的人,谁见了您不欢喜?”飞霜安慰。 她用手揩去眼角的泪,“嗯。” 门外,裴墨染将主仆的对话听得一字不差。 他隔着门纱,看清了云清婳的憔悴与凄凉,有一点心疼。 明明只是给了她一点点冷落,一早他就来了,怎么弄得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蛮蛮。”裴墨染敲了敲门。 “太好了!主子,王爷来了!”飞霜惊喜地说。 裴墨染的嘴角上扬。 他已经想好了,稍后哄完蛮蛮,要跟她讲讲道理,让她不准再像昨日那般放肆争宠。 可门内传来门栓被落上的声音,“不给他开!” “蛮蛮,让本王进来。”裴墨染蹙眉,耐着性子哄她,“你可是为昨日的事生气?本王今日不是来了吗?” “王爷昨日不来,今日何必来?”云清婳站在门后,声音颤抖。 一门之隔,她哽咽的声音无比清晰地传进裴墨染的耳中。 裴墨染感觉心头有些酸涩,“蛮蛮,别哭了,本王今日一整天都陪你可好?” 她擦干了眼泪,颤声说:“已经不需要了!” 裴墨染听到她平静的声音,心里反而慌了。 “王爷,妾身今日想回一趟娘家。”云清婳又操着公事公办的语气,不带一丝情感。 他最恨她这样冷漠。 他也恼了,“就因为一点点小事你就要回娘家?你可是在威胁本王?蛮蛮,你仗着本王宠你,愈发胡闹了!” 裴墨染怒火中烧。 她难不成是想回娘家告状? 或是想跟上次在白鹿山一样,躲他一个月? “还请王爷批准。”云清婳又道。 “不准!”裴墨染很想咆哮,可却压下了,“没有本王的允许,你哪儿也不准去!” 他甩袖离去。 门内传来云清婳崩溃的哭声。 他的心酸涨得厉害,从未如此难受过。 裴墨染现在只想赶去北镇抚司,只要忙起来,就不会想她了。 可他才走到大门,便看见诸葛贤策马而来。 “诸葛先生?可是北镇抚司有人犯案?”裴墨染的面色一沉,焦急地问。 诸葛贤气喘吁吁,手都在抖,“不,重大案件都已到达尾声,即将结案。老夫是方才在公廨里,听见了几个文官对话。” “说了什么?”裴墨染轻扬下巴。 诸葛贤上下打量着裴墨染,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张开泛着乌红色的唇,“王爷,您没有因为昨日的事训斥云侧妃,对?” “本王……”他有些不悦,“这是本王的家事,诸葛先生为何总是插手?” “已经不是家事了!”诸葛贤气闷,“王爷此次结了十几个要案,都是云丞相暗中疏通关系,三司六部敞开任您调卷、抓人,才得以一路畅通。” 裴墨染怒了,“本王还要三拜九叩,感谢云家的恩惠不成?更何况没有云家,本王迟早也能查出来!” “王爷智勇双全,自然能查出来,可云丞相此举,不过是为了帮您节省时间,以此换来您陪云侧妃过十七岁生辰。”诸葛贤有些激动,声音都提高了。 “昨日是蛮蛮的生辰?”裴墨染的桃花眼瞪大了一圈。 心脏一缩,像是被狠狠揪住。 可他昨日宁愿陪了装病的赵婉宁,都没有去找蛮蛮。 蛮蛮一夜未眠,可方才他还训斥蛮蛮。 裴墨染转身往府内快步走去。 而玄音阁方才发生的一切,很快也传了出来。 门外,赵婉宁正悠悠地看着戏。 “这云清婳也真够蠢的!王爷好心来看她,她居然敢跟王爷闹脾气。”青樱摇摇头。 她觉得或许真是她多虑了,高估了云清婳。 云清婳再聪明又如何? 也不过是一个渴望被夫君疼爱的小姑娘罢了。 正说着,玄音阁的门开了。 云清婳已经梳妆打扮好,她穿着明艳的浅紫色襦裙,梳着堕马髻,戴着金银满钿,“见过王妃,王妃怎么来了?” “听闻云妹妹跟王爷生了嫌隙,都是我疏忽了,昨日王爷光顾着陪我,没成想忽略了云妹妹。”赵婉宁故意扎她的心窝子。 云清婳不作反应,福身道:“还请王妃准许妾身回娘家,妾身晌午便回来。” 赵婉宁忍不住笑了,“云妹妹,是王爷下令要把你禁足,你这不是让我为难吗?你别再倔了,当心损了第一贵女的风范。” “云侧妃,女子出了嫁便是夫家人,您哪还有娘家?云侧妃,您快回去,别让王妃难办!”青樱的言辞犀利起来。 云清婳眨眨眼睛,泫然欲泣。 沈沁也劝说云清婳,让云清婳快些回去。 赵婉宁见她不动,冷着脸下令:“将云侧妃拖回玄音阁严加看守,免得云侧妃糊涂,违抗王爷的命令!” 几个婆子就要上前抓住云清婳的胳膊,裴墨染健步走来,他怒斥:“放肆!” 众人跪下。 裴墨染张开双臂,将她拥进怀中,他在她耳畔道:“蛮蛮,本王错了。” 第58章 跟她玩强制爱? 看到这一幕,赵婉宁、沈沁、魏娴又一次惊住了。 就连赵婉宁都没办法再自欺欺人。 裴墨染……真的变心了! 云清婳的眼泪似泉眼般汩汩流下,“王爷不是要把妾身禁足吗?您这是做什么?” 他双眼锁定赵婉宁,怒斥道:“王妃,本王何时说要将云妃禁足?” “臣妾……”赵婉宁的唇瓣轻颤。 裴墨染冷冽地瞥了她一眼。 果然,玄音阁还有赵婉宁的耳目。 “都滚!”他目光扫视一圈,眼神都沾上了厌恶。 蛮蛮跟他吵嘴的事情一传出去,她们便都来看热闹。 这些人,没一个好东西! 赵婉宁几人不甘地告退。 “蛮蛮,本王方才才知昨日是你的生辰。”他捧着她的脸,看着她的双眼,“倘若本王知晓,无论公务有多繁忙,定会赶回来陪你。” 云清婳掀起粉红的眼皮,眼中蕴着浓浓的失望跟委屈,“可是王爷昨日回府了,也没来找妾身。” 他急忙辩解:“那是因为王妃从台阶上摔下,受伤了。” “方才王妃倒是好得很。”云清婳说完,似乎意识到不妥,立即跪下,“妾身僭越了,不该议论揣度王妃。” 裴墨染被她的举动给刺疼了双眼,他们二人虽说才成婚半年,但何至生疏于此? 蛮蛮是觉得他对她都是虚情假意,对婉宁才是真心? 他连忙将她从地上扶起,可云清婳的身子瑟缩了下。 裴墨染见她惶恐的模样,心头一紧,缓缓松开了她的纤细的胳膊,难过的问:“蛮蛮,你怕本王?” “妾身不敢。”云清婳的声音低哑。 裴墨染分外郁闷,方才都是他不好,话说重了,把蛮蛮吓到了。 “方才是本王不好,本王不该凶蛮蛮,可本王是怕你回娘家之后,就不肯回府了。”他弯着腰,敛去锋芒,甚至一脸讨好。 云清婳在心里暗骂,狗男人,方才想跟她玩强制爱,让她哪都不能去的架势呢? “蛮蛮,你跟王妃在本王心里是一样的,你亦是本王的妻子。本王不是无心之人,你待本王的好,本王都记在心里。”他信誓旦旦地说,似乎不掺一丝假。 她的视线缓缓上移,落在他的脸上,怯怯的问:“倘若真的一样,王爷昨日为何不愿见妾身?” 裴墨染蹙眉,有些难以启齿,“本王……” 他明明答应过蛮蛮,不会往坏处想她。 可这一次,他又食言了。 “王爷觉得妾身恃宠而骄,任性争宠?让您在北镇抚司的同僚面前丢了面子?”云清婳直击红心,一语道破。 他抿着唇,喉头干涩地应了一声,“嗯。” 她无奈地长长吐出一口气,“上次中秋宫宴,正是王爷跟妾身情意甚笃之时,妾身昏了头,私自跟娘说好生辰第二日要回门。若是食言,恐怕爹娘会胡乱猜测,损了双方信任。” 裴墨染的心像是被一块巨石压着,愧疚感快要将他淹没。 她坚持回门,居然是为了安抚云丞相。 “本王陪你。”他道。 云清婳自嘲般牵唇一笑,“王爷不必迁就妾身,您公务繁忙,怎可为了小事耽搁?” “有云丞相助力,北镇抚司的案子才得以这么快结案,省下来的时间本就该用来陪你。”他耐心地跟她解释政事。 她正想福身感谢,裴墨染快一步扶住她,“蛮蛮,这次是本王不对,你别憋在心里,跟本王生分了。想生气便生气,你打本王出气也可。” 说着,他竟当真抓起她的手往胸口上狠狠砸。 他们还站在玄音阁的门前,不少婢女都看着。 这一幕让众婢女吃惊。 云清婳的眼泪又跟珠帘似的往下坠,她挣扎着缩回手,“黄河不可复西流,您这样又有何用?” “……”他哑然。 裴墨染明白她的酸楚,并不责怪她的小脾气。 她是被云家捧在手心呵护的掌上明珠,是京中世家小姐追捧的第一贵女。 想必前十六年,她的生辰宴都无比盛大。 可昨日她什么都没有,这种落差感,任谁也受不了。 “蛮蛮以后也别给本王过生辰可好?”裴墨染思来想去,想到了这个办法。 “……” 云清婳一愣,被他的不要脸给气笑了。 见状,裴墨染稍稍松了口气。 回门后,云清婳没有对裴墨染表现出丝毫生分。 裴墨染同云家人用了午膳,云家虽说是书香门第,却意外地豁达豪放,没有繁文缛节,跟他们相处,他觉得很舒心,甚至体会到了一丝丝熟悉又陌生的温情。 他看到云家人送给云清婳价值连城的生辰礼时,心中的愧意到了顶峰。 天幕黑沉时,他们才回肃王府。 裴墨染陪着云清婳去了玄音阁。 他搂着她的肩膀,“蛮蛮可有想要的宝贝?” 从相府出来后,他的心上就好似飘了一缕白烟,萦绕交缠在心头,让他不安。 只有补偿她,那缕烟才会消散。 “王爷待妾身很好,妾身没有缺的。”云清婳的肩膀一僵。 裴墨染感受到她的不自在,只好松开她,他承诺道:“明年的生辰,本王一定为蛮蛮大办。” “多谢王爷。”她挤出了笑。 他觉得她像一只长满软刺的小刺猬,任凭他怎么讨好,她都不肯交心。 裴墨染想要对她好,可她什么都不缺,管家权她也有了。 于是,他简单粗暴地径自去了门外,吩咐贴身太监打开私库,让人将最贵重的玲珑鸾镜、传世头面以及女子用得上的物件全都抬到玄音阁。 云清婳自然听到了他的吩咐,桃花眼中迸发出不屑。 狗男人想通过这点小恩小惠,以此来填平心中的愧疚。 可她才不会轻易放过他。 只要她不满意,狗男人就会不停地想补偿她。 她可不做一锤子买卖。 当然,她敢作,是因为吃准了裴墨染不愿亏欠别人,同时又渴望被爱。 “主子,王爷赏了这么多好东西,足以见得他有多珍视您。您别怄气了,其实王爷也难受。”飞霜瞥见屏风后湖蓝色的衣摆,苦口婆心劝着。 云清婳捧着脸,若有所思地坐在桌前,“我不是怄气,我是真的高兴不起来。我素来不看重身外之物,就算把金山搬来,也不如他陪我吃顿饭。” 屏风后,裴墨染的心一颤。 蛮蛮待他的心,至真至纯。 他听到这些话,隐隐有些高兴,可更多的是慌乱。 这份真情,似乎在流逝。 “这还不简单?明日奴婢就去传话,请王爷来用膳。”飞霜俏皮地说。 云清婳摇摇头,“你不懂。我感受不到他的爱意了,把人栓在身边有什么意思?王妃打个喷嚏就能把他叫走。” 裴墨染的喉咙像是被堵住,灼烧得厉害。 蛮蛮不慕名利权势,唯独想要他的偏爱。 在帝王之家,这反而最廉价的东西! 他为何不能多给她些? 裴墨染暗自下定了决心。 王妃的位置已经是赵婉宁的了,蛮蛮这么好,他的宠爱自然该偏向蛮蛮。 第59章 独一无二的偏爱 深夜,二人静静的躺在榻上,相对无言。 云清婳阖着双眼,均匀的呼吸,像是陷入了梦乡。 突然,裴墨染将她拥进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本王知道你没睡。” “嗯。”云清婳慵懒的应了一声。 “蛮蛮,本王日后一定会记得你的生辰,我们还有一辈子呢,以后每一年,本王都陪你过。”说着,他的双臂不断收紧,似乎抱得越紧,二人的心就能更贴近些。 云清婳感到奇怪。 他今日怎么这么有耐心? 换作以前,他早就懒得哄了。 吃错药了? “王爷,生辰而已,妾身不会在意的。”云清婳只好顺着他演下去。 裴墨染支起身子,双眼炙热的望向她的眸,着急的说:“还说不在意?你都不唤本王夫君了。你生本王的气,就发泄出来,别跟本王生分了。” 她鼓着嘴,“妾身可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这是本王允许的,之前你不是还扇过本王的脸?”他的墨眸中写满了认真。 云清婳当真有些摸不准他了。 这个进度,比她想象的快。 她原本以为,裴墨染对她的喜欢只有五成,也就是对待猫猫狗狗的喜欢。 可现在看来,他似乎有些用心了。 “妾身真的没什么想发泄的,王爷……夫君很好。”她强颜欢笑,只是眉眼间的凄楚浓得化不开。 裴墨染看着她红肿的眼,心中泛起一丝丝心疼。 他知道她是心寒了,她在意的不仅仅是他没陪她过生辰,而是他在她跟赵婉宁之间,选择了赵婉宁。 所以,她以为他满腔都是虚情假意。 “蛮蛮,本王知道你怪本王昨晚去了清心阁,可昨晚本王一夜都没睡好,本王一直在想你,总觉得对不住你。”他似真非真地卖惨,将脸埋进她的颈窝蹭了蹭。 言下之意便是,他跟赵婉宁没做什么。 他觉得这些话,蛮蛮或许爱听。 不知不觉中,他居然放低了身段,企图通过卖惨来博取她的同情。 看样子,裴墨染有点被她驯服的兆头了。 很好! 她好似心软了,用手背揩去眼泪,“骗人!您总是忽冷忽热的,这会儿哄着妾身,可过几日发生一点风吹草动,你就会怀疑妾身,冷落妾身。” 裴墨染语塞,他们之间的确总是这样,分分合合。 他吻去她的眼泪,郑重地说:“蛮蛮,之前都是本王多疑,总是猜忌你。可本王也是人,也有良心,你这么好,本王怎么忍心一直伤害你?” “……”云清婳的黛眉一拧,眼眸中蕴着警惕,满脸都写着怀疑。 裴墨染有些无奈,果然,蛮蛮还是不肯信他。 不过这样,他反而放心了。 她冰雪聪明,被他伤害了这么多次,倘若她还傻乎乎地信他,那就绝对是演的。 裴墨染笨嘴拙舌,实在不知怎么让她相信,“蛮蛮,你总不能让本王把心掏出来给你看?王妃跟你在本王心里都是一样的,若是蛮蛮受伤,本王也会担心蛮蛮。” 云清婳决定试探一把大的,“夫君,妾身的父母、兄嫂身边只有彼此,妾身期望的感情,亦是如此。可嫁给了夫君后,妾身便不敢再奢求,可是总还是抱有一丝幻想。” 她想要狗男人独一无二的偏爱! “蛮蛮,本王已经辜负了王妃,将来府里会有更多的姬妾,本王无法再许诺你一生一世一双人,但你在本王心里是特殊的。”他的语气有些苦涩。 他向来磊落,最恨违背诺言。 所以,他不会拿这种事骗她。 云清婳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 她已经从裴墨染眼中的外人,变成了特殊的存在。 可她还是挤出失望的表情。 裴墨染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 思及此,他更想要补偿她。 今夜无星无月,两心也并不相照。 二人沉默着相拥而眠。 …… 翌日清早。 云清婳跟裴墨染一同用膳。 二人的关系肉眼可见地缓和了,却也没有恢复从前。 裴墨染心中有愧,上赶着讨好她。 一会儿搛菜,一会儿嘘寒问暖,命人给她添衣,还命婢女给她煮了些养生汤。 “王爷真关心主子。”飞霜笑吟吟地说。 云清婳只觉得可笑。 狗男人够贱,曾经她讨好他时,他动不动就冷战、闹脾气。 现在她冷脸了,他倒是知道讨好了。 忽的,庭院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王爷,王妃昨日摔倒,腿上青紫了一片,疼的厉害,还请您去看看。”青樱跪在院子里恳求。 飞霜以及庭院里其他丫头都觉得晦气。 一大清早的就来明晃晃的抢人,膈应谁呢? 云清婳的眼底闪过一抹讥诮,她斜眸,悄悄看着裴墨染的反应。 裴墨染蹙眉。 昨日,他便看了赵婉宁的伤势,她的腿根本一点事都没有。 更何况,他们曾经一起上过战场,她跌下马背都不曾掉一滴眼泪。 这次怎就变得身娇肉贵了? 她又不是蛮蛮。 云清婳的眼神复杂,她没有感情道:“夫君去看王妃。” 裴墨染一看便知,她又生气了。 她觉得他心里没她,王妃随随便便就能把他叫走。 他冲门外低吼:“身上疼就去看大夫,本王又不是神医。”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惊了。 “……是。”青樱被吓的一颤,声音颤抖的应声。 玄音阁的婢女都幸灾乐祸的睨着青樱,捂着嘴偷笑。 她们终于扬眉吐气了一次! 裴墨染的手覆上云清婳的小手,脸上隐隐露出求夸奖的表情,“本王说好了陪你,就会陪你。” 这次换云清婳诧异。 裴墨染似乎不看重赵婉宁了。 “夫君,您这样,妾身好怕。”她主动趴在他的怀里,环抱住他的腰。 “怕什么?本王又不是冲你。”裴墨染揉揉她的脑袋。 她抬起脸,幽怨地看他,“您每次一对妾身好,没几日咱们就又会生嫌隙。” “有本王在,别怕。” 裴墨染既然已经下定决心,给赵婉宁权力,给蛮蛮偏爱,自然不会让蛮蛮再被旁人欺负。 第60章 攀咬云清婳? 另一边,清心阁。 青樱没请来裴墨染,赵婉宁气得狂怒。 她揪住手边的婢女就扬起巴掌,狠狠往她的脸上招呼,“贱人!贱人!贱人!” “你凭什么抢王爷?凭什么?” 她打急了眼,双目赤红,如同罗刹恶鬼,手上不停地重复一个动作。 “啊……” 婢女的头皮好像要被扯掉,地上散落了几缕头发,口鼻都被打出血,“啊……” 直到赵婉宁打累了,才松开婢女。 婢女像是失去了知觉,瘫倒在地,一动不动。 其他婢女瑟瑟发抖。 青樱自然也吓得不行,她察言观色,让其他人将满脸是血的婢女拖出去。 赵婉宁从发间拔出一根素银簪子,丢到地上,就像给了莫大的恩赐,“赏她了。” “是。”青樱手指颤颤地从地上捡起染血的簪子。 赵婉宁擦去手上的血渍,眼神阴毒,“云清婳这个贱人!凭什么跟我抢王爷?” 她可是现代人,云清婳只是一个封建古板的小姐,怎能跟她比? “王妃,您可是千金之躯,何必为狐狸精动怒?反正也生不了!”青樱劝道。 赵婉宁勾唇,“是啊,云清婳不可能有孕。一时看来,似乎得了恩宠,可不过是王爷的泄欲玩具罢了。” 青樱迎合称是,她道:“咱们的人说,崔夫人这几日见了红,孩子估计是保不住了,可她不敢声张。” “孩子既然保不住了,就该好好利用,她若是聪明,就该赖到云清婳身上。”赵婉宁像极了吐信子的毒蛇。 “奴婢明白了。”青樱阴恻恻地笑了。 …… 裴墨染连续三日没有去北镇抚司,都在玄音阁陪着云清婳。 清晨,诸葛贤来催,裴墨染才离开。 云清婳长舒了口气,“可算走了。” “看样子,王爷对您认真了。”飞霜窃喜。 她颔首,眼神幽深,“是有几分上心,但远远不够,不把赵婉宁从他的心里踢出去,他就不可能满心满眼都是我。” “诸葛贤查到了赵婉宁的孩子吗?”云清婳问。 飞霜叹了口气,“诸葛贤已经找到赵婉宁的孩子了,可他只是一个外臣,怎好议论王爷的家事?” 云清婳颔首,只要一切尽在掌控之中就好,“等赵婉宁天怒人怨,诸葛贤自然会忍不住。” 主仆正说着,沈沁来了。 她给云清婳煮了养胃汤,带来了一篇手抄的经文。 “云姐姐,我竟不记得前几日是你的生辰,我是来赔罪的,礼物不值钱,姐姐不要嫌弃啊。”沈沁俏皮地说。 云清婳拿起桌上的话本子,虚虚打沈沁的肩膀,“你呀,着实该打。” “呵呵……”沈沁的笑声如银铃。 飞霜命人煮了采集来的晨露,端上来一杯上好的云雾龙井,“沈夫人的心意,我们主子都明白的,主子本来也不准备大办。” 嗅着茶香,竟让人别样地心旷神怡。 沈沁捏着玉盏,贪恋地望着其中浮浮沉沉的茶叶,竟舍不得入口。 这茶叶像极了贡品,估计也不是常人能吃到的。 这足以见得,云姐姐对她的重视。 “云姐姐,我听说了一件事。”沈沁压低声音。 飞霜跟沈沁的婢女默契地将门窗阖上。 云清婳抬眼,表情严肃起来,她正色问:“何事?” “我的丫头看见,崔氏的婢女这几日总是偷偷摸摸地采买艾草。我出阁前见过姨娘用熏艾保胎,我猜崔氏孩子保不住了。”沈沁用气音道。 此话一出,飞霜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这件事,她们早就知道了。 崔氏这几天,出了三次血。 不出意外,小产就是这几天的事。 “崔氏虽然不聪明,但还不至于蠢得无可救药。经过上次的事,她应该明白,害她孩子的不是我。”云清婳捻起桌上的糕点。 沈沁心疼地看着她,“咱们问心无愧有什么用?就怕崔氏是条疯狗,逮住谁咬谁。” “你也小心些,让你的人离她远点,千万别被攀扯上。”她关怀道。 沈沁双眼攒出了晶莹,她感动道:“我知道了,云姐姐,你放心。” 人走后,飞霜感慨般地说:“看来沈夫人是跟主子交心了,她这么好的女子,真是可惜了,要在后宅蹉跎。” 云清婳抚着小腹,嘴角蕴着幽深的笑,“崔氏的孩子没了,才能显出我的‘孩子’珍贵。” 飞霜掐了下指头,“药效只剩半个月了,主子得快些了。” “嗯。”她颔首。 …… 沈沁离开玄音阁后,婢女明珠忍不住道:“主子,您对云妃这么好,可她对你却算不得亲近。其实也不见得王爷有多喜欢她,不过是看在云家的面子上罢了。” “住口!”沈沁瞪了明珠一眼,“我跟云姐姐才相交多久?倘若她拿出十分真心待我才有问题。” 再说了,王爷喜不喜欢云姐姐,旁人不晓得,她怎会不晓得? 她侍寝的时候,王爷就曾呓语过蛮蛮,蛮蛮正是云姐姐的小名。 “主子,咱们回去喝药?老爷催了好几次了,您的肚子可不能一直没动静。”明珠担忧地说。 沈沁看向崔氏的住处,“不急!” 她径自去了崔氏的宅院。 崔氏面色苍白地躺在榻上。 沈沁含着幸灾乐祸的笑睨着她,“你不是自诩嫡女,矜贵得很吗?如今怎么连门都出不了了?” “谁让你来的?给我滚!我怀的是王爷的长子,你个贱婢怎么敢来耀武扬威的?”崔氏拿着枕头砸她。 沈沁身子一斜,轻轻松松地闪开了 她走上前,一把扼住崔氏的衣领,“别以为你肚子里的东西是金疙瘩!我警告你,日后当心点,你屡次三番陷害云姐姐,真不怕有报应?” “你威胁我?谁让你来的?云清婳?!”崔氏的眼中迸发出恨意。 沈沁冷哼,“没人让我来,我只是看不惯你总是找云姐姐的麻烦!你最好别背着我们玩小把戏。” 说着,她嫌脏似地松开崔夫人的衣领,用帕子仔仔细细的擦手。 崔氏的婢女张开双臂,护在崔夫人身前,“沈夫人,还请您自重!您跟我们主子同为夫人,您怎可前来挑衅?” “我哪敢挑衅她啊?”沈沁扬起巴掌,啪—— 一耳光脆生生扇了下去。 崔氏的婢女的脸被打得偏了过去。 “啊……”崔氏的腹部绞痛,她捂着肚子,“沈沁,你个贱婢,你怎敢打我的人?” 第61章 被推下台阶 “一个贱婢罢了,我想打就打,难道还要挑日子?正好给你们涨涨记性!”沈沁又扬起手,大耳光子往婢女脸上啪啪啪地甩。 婢女的鼻子都被打出血,嘴角都破了。 崔氏心疼地大喊:“沈沁,你给我住手!来人啊,来人啊……” 可她现在算是被禁足,根本没有人理她。 沈沁打累了,终于停手,她向来天真的脸上浮现出森冷,“崔慧贤,你有本事就去告状!看看我打了一个婢女,有没有人会管呵呵呵呵……” 她笑着离开。 崔夫人气得牙齿直哆嗦,恨不得将沈沁扒皮抽筋,“贱人!别以为攀上云清婳就能万事大吉!你们给我等着!” …… 不知不觉入了冬,京城的第一场雪悄然而至。 年底,云清婳提前给府里的夫人、下人拨了月钱、喜钱。 瑞雪兆丰年,府里一派喜乐融融的景象。 下人都私下说,云清婳比赵婉宁大方。 这把赵婉宁气得,划破了清心阁好几个婢女的脸。 云清婳正拨弄算盘,算账时,青樱来了。 “云侧妃,梅园的梅花开了,王妃邀您前去踏雪赏梅。” “我这就去,都有哪些人?”云清婳状似不经意地问。 青樱笑道:“奴婢正要说呢,三位夫人都在。王妃见崔氏可怜,允许她出来走走,还请云侧妃莫要见怪。” “怎会?”云清婳起身去屏风后。 飞霜给她披上银裘映雪披风,“主子,可得小心,她们要开始了。” “嗯。” …… 梅园。 云清婳来时,沈沁跟崔夫人已经吵完一架了。 赵婉宁端着主母的架势,威严将二人说道了一遍。 “云妹妹,你劝劝沈夫人,毕竟崔夫人怀了长子,不论如何,她也该让着崔夫人不是?”赵婉宁的口吻尽显无奈。 这又是在拉仇恨。 暗示崔夫人,沈沁只是云清婳的狗。 云清婳才是罪魁祸首。 云清婳福福身,恭敬道:“王妃是后宅之主,您若是劝不下,妾身怎敢尝试。” “哼!”崔夫人甩袖。 她知道赵婉宁十有八九是害了她腹中孩儿的凶手,可云清婳也不见得是好人。 “别站在湖边了,去露台,上次的事情,我可不想再发生了。”赵婉宁示意她们移步。 “是。” 几人带着婢女,拢共有十几人上了露台。 肃王府的露台比寻常人家的高一点,足足有二十阶,是根据裴墨染的喜好,仿照校场里的露台建的。 在露台上,梅园的景观尽收眼底。 “云姐姐,这梅花好香,等会儿咱们摘点梅花回去,闻闻香气也是好的。”沈沁说道。 云清婳颔首。 飞霜跟明珠跑下露台,前去折花。 几人专心地赏梅。 后面的赵婉宁纵观全局,她冲青樱使了个眼色。 云清婳正在赏梅,背后突然传来一记重击。 她羸弱的身子,被撞得往前一倾,砰—— 云清婳没看清,浑浑噩噩的撞到了人,她刚想要用手撑起身子,可下一秒,那人拉着她滚了下去。 她的脚下踩着霜雪一滑,跟着前面的人一同滚下了台阶。 幸好裹了最厚重的裘绒大氅,滚了几阶她就停住了,并不是很疼。 “啊——” “血……” “崔夫人流血了,崔夫人流血了!” 崔夫人趴在地上,发髻散乱,姣美的脸蛋破了皮,大汗涔涔,她的腹部传来剧烈的绞痛,她含恨睨着台阶中央的云清婳。 云清婳,既然你欺辱我,那就跟我一起遭殃! 赵婉宁镇定自若,她指挥道:“快去请府医,不!去请太医!还有,快请王爷回来!” 她要把事情闹大,最好闹到皇上面前,让云清婳彻底死无葬身之地! “是。” 梅园乱成了一团。 飞霜、沈沁碍于积雪,半晌才赶到云清婳身边,将她扶了起来。 “云姐姐,你没事?”沈沁担心地问。 飞霜心疼地拉着她的手,给她检查伤势。 云清婳有些头晕,她轻声道:“我没事。” 赵婉宁浑身蕴着怒意,她大步上前,正义凛然地呵斥:“云清婳!你放肆!你居然当着我的面推崔夫人下台阶!若是孩子保不住,你也去死!” “王妃,方才是有人推了妾身,妾身才不慎撞了崔夫人。”云清婳不卑不亢。 “可有证人看见了?”赵婉宁环视四周。 可十个的婢女纷纷摇头。 从她们的角度来看,的确是云清婳突然前倾,然后伸手推了崔夫人,之后她被崔夫人抓着滚下台阶。 “云清婳,你太让我失望了!”赵婉宁下达命令,“来人,将她关入柴房,等王爷回府再发落处置!” 玄音阁的婆子上前,正欲抓住云清婳。 云清婳不紧不慢抬起巴掌,狠狠甩了她一耳光,“放肆!你何等卑贱,怎敢碰我?处置我,也该是王爷来。” 这话激怒了赵婉宁,她歇斯底里地斥道:“你耳聋了吗?把她给我抓住!” 婆子犹豫着刚抬起手,云清婳又一巴掌扇了过去。 “你敢!”云清婳一字一顿。 婆子只好退下。 赵婉宁恨得咬牙切齿,她在心里默默咒骂。 看云贱人还能得意多久! 王爷、皇后有多期待这个孩子,这是众所周知的。 云清婳这次谋害长子,就算王爷平日昏了头,可遇到这种大事,他也绝对不会姑息。 …… 裴墨染很快便回府了。 一群人站在崔夫人的庭院里。 赵婉宁气势汹汹地训斥云清婳。 云清婳的鼻尖泛着红,委屈地忍着眼泪。 见状,裴墨染的心中隐隐泛起了一丝心疼。 她这么羸弱,胆子又小,怎受得住婉宁的训斥? 他大步走到云清婳身前,将她护在背后,“又出什么事了?” 门内时不时传出崔夫人凄厉的惨叫跟哭喊。 “呜呜呜……王爷,您要给我们主子做主啊!云侧妃方才在露台上推了主子,主子滚下台阶,小产了!”崔夫人的婢女扑通一声跪下,使劲磕头。 裴墨染的心咯噔一下。 毕竟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他虽然不喜崔氏,但对孩子也是怜惜的。 他走进房中,看着哭得不能自已的崔夫人,不由得觉得她可怜。 “放心,本王会还你一个公道。”裴墨染沉闷地开口。 崔夫人哭得气都喘不上来,她指着云清婳,哑声道:“是她!是她推了妾身!” 她自然知道云清婳是被赵婉宁冤枉的,但现在能拉谁垫背,她就拉谁。 “王爷,臣妾这一次没有失察,臣妾亲眼看见的确是云妹妹推了崔夫人。虽然云妹妹说,有人撞她,但婢女都没看见。”赵婉宁福福身,恳切的说。 赵婉宁心中在暗笑,王爷的眼睛里容不得沙子,这下他该厌弃云清婳了。 裴墨染烦躁不堪。 他不相信蛮蛮会做出这等恶毒的事。 一旁的云清婳一直没有说话,她想要看看这次裴墨染的态度。 检验一下训狗成果。 “可看见了是谁推你?”裴墨染突然转身,语气柔和下来。 第62章 蛮蛮,我们有孩子了 云清婳双眼含泪,她似乎受到了惊吓,愣怔地摇头。 飞霜跪下,忍不住道:“王爷明察,主子也滚下台阶了,自然看不见。” “什么?”裴墨染赶紧牵着云清婳的手,上下仔仔细细地打量她,“没受伤?太医可看过?” 云清婳摇摇头,“妾身穿得厚,没事的。” “怎会没事?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跟本王说?”裴墨染旁若无人地将她搂进怀里。 她瘦得很,人又娇气,他真怕她在台阶上把脖子扭断。 云清婳很满意训狗成果。 她的感觉没错,狗男人有六分上心了。 看到这一幕,有人震惊,有人恨得牙根痒痒。 赵婉宁、崔夫人五官扭曲。 “王爷,臣妾也不想冤枉云妹妹,可是得给枉死的孩子一个交代啊。”赵婉宁痛心疾首地说。 裴墨染的心里漠然升起一股火气,“查!” “是。”贴身太监带人去询问婢女。 赵婉宁冲婆子使了个眼色,婆子故意把被打肿的脸对着裴墨染。 裴墨染当即猜出了赵婉宁的小心思,他冷声问:“你的脸怎么了?” 这个婆子是府里的老人了。 他有印象。 婆子跪下,“是云侧妃打的,云侧妃说王妃没资格处置她。” “都什么时候了,这种小事就别说了!”赵婉宁茶兮兮地斥道。 裴墨染扭过头,瞪了云清婳一眼,只是并没有动真格,毫无震慑力。 赵婉宁绣眉一横,严肃地说:“云妹妹,事情闹成了这样,总得有人站出来承担。你的说辞,我愿意相信,可皇后娘娘呢?” 崔夫人哭得一抽一抽的,“王爷,求您还咱们的孩子一个公道!云清婳杀了我们的孩子!她不推我,我怎会出事?” “大家都看见了,妾身也跌下台阶了,妾身怎会铤而走险?”云清婳慢条斯理地说。 崔夫人冷哼,“云清婳,你早就想好这个说辞了?故意使点苦肉计,就想洗脱嫌疑?难道撞我的人不是你?我的孩子该死?好!那我也咒你跟我一样……” “住口!”裴墨染低斥。 云清婳突然就怒了,“崔夫人,你说话未免也太难听了!你真该为孩子积点阴德。” 赵婉宁看着云清婳被激怒,自乱阵脚,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没成想,云清婳也是个沉不住气的。 裴墨染递给云清婳一个眼神,她的话也是有点过分了。 飞霜忍不住道:“主子是万万不会使苦肉计的,因为主子也怀孕了!主子可没空陪着崔夫人闹。” 此话如同平地惊雷,一时之间,屋中落针可闻。 裴墨染原本沉重的脸色霍的变得惊喜。 而赵婉宁、崔夫人像是受到了惊吓,脸都绿了。 “蛮蛮,你怀孕了?”裴墨染眼底迸发出笑意,他拉着云清婳的手,“你为何不跟本王说?” “妾身也是最近才知道的,”云清婳说着,瞥了眼床榻上的崔夫人,“而且崔夫人失了孩子,我这时候报喜,岂不是在她伤口上撒盐?可她诅咒孩子,妾身就忍不下了。” 裴墨染厌烦地瞥了眼崔夫人,“她的话当不得真。” 云清婳在心里暗叹狗男人的无情。 别人才流产,他居然现在就在庆祝又得到了个孩子。 这得有多扎心? 榻上,崔夫人呼吸急促,像是快要气晕过去。 裴墨染召了太医来,给云清婳把脉。 “怎么样?方才云妃跌下台阶,没事?”他死死盯着太医,似乎给出的答案不满意,就要杀头。 太医将丝帕覆在云清婳的手腕上,按住她的脉搏,屏息凝神。 他苍老的眼角堆满了皱纹,脸色变幻莫测。 这让云清婳不禁心虚。 太医院的太医有两把刷子,不会看出她服用了假孕药? 他沉下脸,“王爷,云侧妃已经将近三个月的身孕,胎像还算平稳,但她跟崔夫人的体内有寒药,此药喝久了体寒,孕妇必会流产,平常妇人喝了也会不孕不育。” “什么?妾身不会也中招了?”魏娴倒吸了口凉气。 太医又给魏娴把脉,他浑浊的老眼瞪得浑圆,“夫人的体内的确也有此药!” “又有人作乱!”裴墨染咬牙切齿。 赵婉宁的脸抽搐着,她双腿瘫软,就快要站不住。 多亏青樱将她扶住。 她分明没给魏娴下药,魏娴的毒是哪儿来的? “王爷,妾身没有贪嘴,没有乱吃东西。”云清婳连忙解释。 裴墨染安抚性地轻拍她的肩膀,他沉声道:“严查!” “是!”贴身太监跟万嬷嬷带人去查。 赵婉宁的脸色登时惨白。 崔夫人恶狠狠地睨着赵婉宁,双手缓缓攥住。 “等等,为何崔氏被下了寒性药,这一胎就流产了,云妃却没事?”裴墨染一边的剑眉高高挑起,眼中满是杀伐果决的寒意。 太医颔首,“崔夫人的身子不如云侧妃,她这一胎,早就如同雨中灯、风里烛。若是没猜错,崔夫人应该见过红。” 崔夫人瘫坐在榻上,有种心机被发现的无力感。 “什么意思啊?”云清婳毕竟是清纯小白花人设,还是得装傻的。 飞霜愤愤不平道:“原来崔夫人早就知道这一胎会流掉,所以趁机攀咬我们主子!要不然为何我们主子摔下台阶没事?您却有事?毕竟您不是第一次自导自演了!” “啊?”云清婳捂着嘴,一脸震惊,“崔夫人,你怎可利用孩子?” 裴墨染对云清婳更心疼了。 她不是不聪明,而是太善良单纯,所以不愿相信有人会利用肚中孩子做文章。 “呜呜呜……”崔夫人心机败露,害怕、绝望地哭了出来。 裴墨染看她的眼神满是厌恶,他讨厌心计深厚的女人,更讨厌算计他的女人。 真是令人感到恶心。 原本对崔氏的最后一丝怜惜,也荡然无存! 倘若蛮蛮这次没有怀孕,根本无法洗脱嫌疑。就算他不追究,可谋害崔氏的罪名也会扣在蛮蛮身上一辈子! “崔氏,你好生养病。”他讥讽地说了一句,带着云清婳离开。 临走前,裴墨染好似想到什么,他回头瞪着婆子,“幸亏你的脏手没碰到云妃,否则本王定会把它们剁了。” 赵婉宁心跳如鼓点,后背不住地冒着虚汗。 …… 玄音阁。 裴墨染抱着云清婳转圈,眼底尽是喜色,“蛮蛮,我们有孩子了!” 失去一个孩子后,他又得到了蛮蛮的孩子。 这种失而复得的喜悦,没人能及。 本来心情已经跌入了谷底,本来已经做好了前功尽弃的准备,可蛮蛮却又给了他。 这种苦尽甘来的感觉,不亚于打了场胜仗。 四下的婢女都不由得笑了。 她们还是第一次见到王爷如此稚气。 “妾身头晕,您别转了。”云清婳扶着额,五官拧着。 第63章 赵婉宁闹了笑话 裴墨染凝眉,连忙将她抱去榻上,“都是本王不好,本王太高兴了。” 云清婳靠在床头,她娇嗔着,“您又不是第一次有孩子,至于吗?” “至于!这是本王跟蛮蛮的孩子,这是不同的。”他伸手抚摸着她的小腹。 她的手主动覆在他的手背上,“夫君,妾身方才好感动,因为您没有怀疑妾身。” “蛮蛮,以前都是本王不好,让你受委屈了。”裴墨染回想起从前的种种,他有些窒息。 从蛮蛮嫁进门的第一天,就不停地受委屈。 倘若早些认识蛮蛮,或许他就不会…… 可惜没如果。 “夫君,妾身好害怕,将来会跟崔夫人一样……”她的话还未说完,他就捂住她的嘴。 裴墨染蹙眉,双目灼热,正色道:“蛮蛮,本王会保护你,也会保护咱们的孩子。日后府里上上下下,本王会找人看着,没人能害到你。” 今日的事,有两个疑点。 一个是,谁推了蛮蛮。 另一个是,何人给她们下了药? 她靠在他怀里,仿佛找到了世间唯一的依靠,“夫君,妾身相信您。” 裴墨染捏捏她的脸蛋,眉眼别样的温柔,“日后我们私下说话,不必这样,随意些。” “我知道了。”她抬起笑脸,满含爱慕地望着他。 四目相对,脉脉的情意,在二人之间流动得汹涌。 就在这时,飞霜端来了安胎药,酸苦的药味飘在空中。 云清婳嫌弃地捏住鼻子。 “主子,这是太医开的,您可不能躲。”飞霜噘着嘴。 她摆摆手,“我一会儿喝。” “本王来。”裴墨染无奈地接过药碗,他用瓷勺舀了一勺汤药,吹了吹,喂到她唇边,“听话,都是当娘的人了。” 云清婳不情不愿地张开嘴。 她就是故意作的。 只有让裴墨染真切地照顾她跟孩子,为孩子付出,将来失去的时候才会感到悲痛啊。 他轻声问:“今日王妃可曾为难你?” 云清婳缓缓摇头,“王妃也是爱重您。” “你今日做得很好,别让旁人伤了你。”他在她的额前落下一吻。 裴墨染喂她喝完安胎药,又将人哄睡才离开。 走之前,他俯下身,在爱怜地在云清婳的额上落下一吻。 等脚步声彻底消失,云清婳倏地睁开双眼,“今日的事,你可发现不对?” 飞霜脱口而出:“魏娴。” 她颔首,“是啊,赵婉宁只给我跟崔氏下了药,为何魏娴体内也有药?” “要么是别人下的,要么是她自己下的。”飞霜分析。 “如果是别人下的,那幕后黑手十有八九是沈沁。如果是魏娴自己下的,这就有趣了。”云清婳的娇俏的脸蛋露出一丝寒意。 魏娴这一举动,会让裴墨染对赵婉宁、沈沁这两个嫌疑人心怀芥蒂。 一石二鸟! …… 夜幕降临,贴身太监跟万嬷嬷终于搜出了眉目。 书房。 “王爷,露台的洒扫婢女承认了,她说她脚滑,不慎撞到了云侧妃,但她害怕责罚,不敢承认。”贴身太监道。 裴墨染冷嗤,“你信吗?” “那婢女嘴巴严得很,奴才再用用刑,或许明日就招了。”贴身太监跪地求饶。 万嬷嬷接着说:“老奴跟府医发现,云侧妃、崔夫人以及魏夫人院中的井水被人下了药。药性虽弱,但常年用水烹茶、洗衣、洒扫,贵人沾上后,迟早会败了身子。” 裴墨染的脸仿佛被一层阴霾掩藏,他沉默了良久,才启唇:“万嬷嬷,你还查到了什么?” 万嬷嬷心疼地看着他。 她自然知道王爷心中在想什么。 即使赵婉宁一次次地让他寒心,可在西北的两年相处是真实存在过的。 两年时间,就算养条狗也会有感情,更何况是并肩作战的情谊? 尽管他对赵婉宁不复从前,可终归还是期望她变好的。 “沈夫人跟王妃的院子里没有水井,所以二人身上没有查出有毒。”万嬷嬷如是说道。 裴墨染松了口气,可心里还是如同被巨石压着。 幕后黑手只剩下沈沁跟赵婉宁。 赵婉宁的嫌疑,仍旧没有被排除啊。 “还有一件事。”万嬷嬷欲言又止,“就是,就是……” “万嬷嬷,但说无妨。”裴墨染摆摆手。 万嬷嬷纠结地开口:“方才太医给王妃把了脉,太医说王妃宫胞寒凉,恐怕极难有孕。” 裴墨染的脸色一黯,他难以置信地问:“什么?” “唉……”万嬷嬷垂下头,冗长地叹了口气,“恐怕这会儿,宫里也知道了。” 裴墨染的手攥得咔咔作响。 这可是一等一的丑事! 传到宫中,母后震怒不说,其他兄弟也会嘲笑他,娶了一个不会生孩子的王妃。 他的颜面何存? 裴墨染知道不能怪赵婉宁,可是怎能不怨? …… 这件事,很快传进了玄音阁。 “呵呵……她想把事情闹大,让我被皇上处置,却没想到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云清婳笑着笑着,眼角坠下了一滴泪。 姐姐,离报复你的第一个仇人,越来越近了。 飞霜眼中的幸灾乐祸根本藏不住,“现在好了,全天下都知道她不能生了!” 换在现代,不能生,对女性来说或许是好事。 但在封建古代,这绝对是奇耻大辱! 裴墨染这样爱面子的男人,一定很在意! “这次得换咱们进攻了,我要好好耍她玩,让她歇斯底里、让她抓狂愤怒。”云清婳的语气很轻松,可颤抖的双臂暴露了她的愤怒。 飞霜扑哧笑出了声,她无比期待赵婉宁被气疯。 …… 翌日,裴墨染退朝后,被睿王党派一顿羞辱。 睿王记恨裴墨染、云清婳害虞贵妃被软禁,如今抓住报仇的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 他当众打趣裴墨染是不是娶了个男人,要不然为何不会生孩子。 一呼百应,当场退朝的皇子、官员都笑了。 无数幸灾乐祸的目光落在裴墨染身上,四面八方的恶意几乎要把他点燃。 别说裴墨染,就连同路的裴云澈都觉得丢脸。 之后,皇后传召了裴墨染去翊坤宫,将他一顿训斥。 裴墨染抬不起头,只能嘴硬地说:“婉宁只是难以受孕,并不是不能生育,本王不后悔。更何况,蛮蛮已有身孕。” 皇后的脸色变幻莫测,她沉下脸,柔声怨怼:“倘若你当初娶了清婳,何至于此?如今不仅你丢脸,就连云澈跟本宫也抬不起头。当初都劝你别娶,可你偏要娶。你父皇若是问罪下来,你该怎么说?” 裴墨染也觉得打脸。 可如今说自己后悔,更会招人笑话。 “儿臣会想办法治好王妃。”他字字铿锵,听起来信心十足。 皇后恨铁不成钢地将茶盏砸在桌上,“你就嘴硬。” 而一旁的裴云澈却心不在焉。 蛮蛮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他是知道的。 可算着日子,岂不正是中秋宫宴那晚? 孩子或许是他的…… 思及此,他的心脏强健有力地跳动。 第64章 想抬她当平妻 晚上,天上飘下鹅毛大雪。 云清婳将一张纸条烧掉,她的脸上闪过鄙夷,“裴云澈果然怀疑孩子是他的。” “主子,裴云澈的耳目还在外面候着,咱们应该怎么回他?”飞霜问。 她将窗牗扑哧阖上,“不回应,便是最好的回应。裴云澈生性多疑,倘若我上赶着让他当爹,他定会怀疑。” “还是主子聪明。”飞霜称赞。 庭院里响起了沉稳的脚步声,院中的积雪被踩得噗呲噗呲响。 裴墨染没有撑伞,大步流星地走进寝殿,他穿着一袭威严的玄色纹绣锦袍,肩上落了不少雪,周身被阴鸷裹胁,一副生人勿近的气场。 他棱角分明的轮廓深沉而森冷,深邃的脸眉飞入鬓,薄唇殷红,双目尖锐如弯刀,带着一股不容忽略的暴戾。 一路上,所有婢女都识趣地屏息凝神,俯首跪下,生怕得罪了他。 云清婳远远看到裴墨染起,便猜到了他的滔天怒意。 但她佯装不知,笑吟吟地小跑上前,“夫君!” 裴墨染看见她的一刹那,眼底的冰雪消融,狠厉的眸子变顿,触及她的小脸时逐渐温柔。 就在云清婳要扑进他怀中时,他伸手按住她的肩,语气淡淡的,“本王身上有寒气,别冻着你。” “我又不怕。”她眼中滚动着水光,鼻尖泛红,似乎因为被拒绝感到委屈。 裴墨染的心头一软,原本烦躁的心绪瞬间被抚平,“都是当娘的人了,别跑来跑去。” “嗯。”她乖巧地应声,圆润的眼眸清澈。 他将外袍脱下,递给贴身太监,他走到火炉前,搓了搓手,等手烤热了,才去牵她的小手。 “夫君下职晚了?可用膳了?”云清婳心疼的看着他。 裴墨染浑身被阴郁纠缠,始终面无表情,他不咸不淡道:“未曾。” 云清婳立即吩咐人备晚膳。 她又陪裴墨染吃了些。 今夜的裴墨染分外沉默,二人洗漱后,便上了榻。 裴墨染目光炯炯,毫无睡意。 云清婳自然听说了睿王一党的言论。 什么裴墨染用军功换来了个男王妃、裴墨染口味独特云云…… 可偏生他操着开玩笑的口吻,但凡裴墨染反嘴,他就可以说裴墨染心胸狭隘,开不起玩笑。 她将脸贴在他的胸口上,安安静静地抱着他。 裴墨染嗅着她身上的清香,心神逐渐安宁。 他想,蛮蛮或许是知道了朝前的事,所以今日才如此谨小慎微。 “蛮蛮,宫里的事,你知道了?”他捏捏她的脸蛋。 “妾身素来不爱打听,不知道夫君指的是什么。”云清婳道。 封建男人绝对不喜欢干政的女人。 她必须得装作天真烂漫,什么都不知道。 裴墨染心想,也对,蛮蛮向来安分,从不会把手伸得那么长。 “为何不问本王?”他道。 云清婳支起身子,小鹿般清澈的眸不掺杂质,“夫君想说,自然会跟蛮蛮说。” 他的心像是受到了重击。 一种后悔感以排山倒海之势压了过来。 蛮蛮贤惠、乖巧、体贴,让他甘之若饴。 而婉宁善妒、自私、桀骜,根本不像一个王妃! “夫君,您开心些。”云清婳拉着他的手,贴在小腹上。 裴墨染轻抚着她的小腹,内心复杂。 当年,或许他真的错了,不该一意孤行,迎娶婉宁。 “蛮蛮,王妃难以有孕,所以本王有些忧心。”裴墨染苦涩地说。 云清婳一惊,随后露出心疼、怜悯的表情,“夫君,您应该去安慰王妃的。” 他的心化成了一滩水,“别劝了,你总是想着别人。” 他不想见赵婉宁,他怕一见到赵婉宁,就忍不住埋怨她、训斥她! 这些日子,一桩桩一件件的阴谋诡计,虽然没有证据,但真的跟赵婉宁无关吗? 他不想损了他们之间最后的情分。 “我去问问表哥,兴许表哥有认识的神医能给王妃医治。”云清婳道。 裴墨染如同死灰的心一刹那又燃起了希冀,“江培玉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兴许真有办法。本王要多谢蛮蛮了。” “我不要夫君谢我,我只希望夫君能更疼我,更疼孩子。”她娇嗔。 他的双臂收紧,将人紧紧箍在怀里,“本王最疼蛮蛮了,蛮蛮怀了本王的长子,待孩子生下来,本王重重有赏。” “蛮蛮不要赏赐,夫君将来多陪陪孩子就好。”她扬起脑袋,唇瓣在他的下巴上飞快地啄了一下。 裴墨染的心一阵悸动。 他不住地畅想到了将来,蛮蛮生了长子,他一定亲自教养,教孩子习武射箭,让他无忧无虑。 若是生了女儿,宫中肯定会失望,但是也无妨,他也会喜欢。 女儿一定会随蛮蛮,漂亮可爱,他也想亲自教养,让女儿文武双全,成为全天下最无忧无虑的女娘。 思及此,他觉得应该让孩子的身份更尊贵些。 一个念头冒了出来,他想把蛮蛮抬为平妻…… 但这个想法,他暂时不打算说出来。 他怕兑现不了,平白让人失望。 …… 赵婉宁不孕的消息不胫而走。 短短几日,就在官宦圈子里传开了。 清心阁。 赵婉宁砸了一地的花瓶,她又随手指了个婢女拖进房中打了一通。 青樱害怕婢女的哭喊声传出去,还用帕子紧紧塞住婢女的嘴。 等人半死不活,赵婉宁打累了,青樱才安排人将婢女拖回下人房。 其他婢女战战兢兢,满头大汗,看赵婉宁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头猛兽。 “呜呜呜为何崔夫人能怀,云贱人也能怀,就我怀不了?我才是王爷的正妻啊!”赵婉宁捏着帕子,凄凄地哭。 青樱俯下身,安慰道:“王妃,您别多想,太医只是说难以受孕,又没说不能怀孕。别忘了,您有太后的药方啊。” 她的话给了赵婉宁莫大的安慰。 赵婉宁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她颔首,“对,对……一定是太医夸大其词!说不定他是睿王派来害我的,我的身子明明已经被治好了。” 五年前,她一穿越过来,就发现自己身怀六甲。 原主十四岁被山贼糟蹋后,一直不敢跟亲爹和继母说,等到发现时,为时已晚,原主不想给家族蒙羞,于是选择上吊自尽。 她穿越后,认为自己是现代自强自立的女性,不怕封建压迫,于是选择生下孩子,去父留子。 幸好,原主的爹跟继母都是好人,帮她掩盖。 可十五岁的身子尚未发育完全,所以生产后,落下了一身的病! “云清婳这个贱人!现在应该很得意?”赵婉宁咬牙切齿,恨不得啖其肉喝其血。 门外,裴墨染、云清婳正欲推门就听见这句咒骂。 裴墨染的眸子一缩,下意识看向云清婳。 云清婳的眼圈登时红了,眼中泛着水光,“妾身还是走。” 他抓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砰—— 裴墨染一脚将门踹开。 门外的光泄进了寝殿。 赵婉宁看见门外之人,露出了笑。 可裴墨染的下一句话,却如同一记耳光,狠狠甩在她的脸上。 “王妃,你可有教养?言辞粗鄙,乖张暴戾,妇容妇德你做到了哪一点?”他面目阴沉,不急不缓地斥责,威压之势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第65章 她要逼疯赵婉宁 赵婉宁的脸由喜转悲,眼底充满惊恐,“臣妾失言,臣妾失言……” 青樱跪地磕头,身板不住地瑟缩,“还请王爷恕罪!王妃只是太想为您绵延子嗣,所以才口不择言。” “臣妾只是太羡慕云妹妹了,臣妾也想为您生儿育女啊。”赵婉宁的眼泪大颗大颗坠下,狼狈不堪。 裴墨染升起了一丝怜悯,他的眼眸微眯,不愿再追究,“王妃,给蛮蛮道歉。” “……”赵婉宁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 从前,她就算拿剑割云清婳的脖子,裴墨染也不会计较啊。 他为何变得如此陌生? 他难道忘了他们在西北的两年?忘了他们曾经的恩爱? 云清婳抚摸着平坦的小腹,眼底含着挑衅,质问道:“王妃,您为何觉得妾身卑贱?” “……”赵婉宁磨着后槽牙,恨不得抓花她的脸。 她冷着脸,稍显咄咄逼人,“妾身是相府嫡女,更是皇上亲自赐婚的侧妃,妾身哪里卑贱?难道就因为您先认识王爷,妾身就比您卑贱了吗?” “假如王爷当年不曾离京,身处西北的您一定不是正妃,妾身更不会是侧妃。” 云清婳有史以来,放了第一次狠话,直击红心点明赵婉宁出身低微。 这段话可以称得上刻薄、狂妄、放肆! 但皆是事实。 飞霜、贴身太监都吓得跪地。 赵婉宁被羞辱了一通,她再也忍不下去,“云侧妃,你终于装不下去了!我好歹也是肃王妃,你就如此拿你的家世欺压我?” 裴墨染一瞥,就发现云清婳在抹眼泪。 哪还有半分方才的威风? 他心疼不已,忙不迭给她拭泪,“何必把她的话当真?若是动了胎气就不值了。” 看到这一幕,赵婉宁气血上涌,怒火攻心,脚步虚浮,一下子跌倒在地。 “啊……王妃……”青樱惊呼一声,想引起裴墨染的注意。 “婉宁……”裴墨染见人摔倒,正要上去扶,可云清婳哭着扑进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他的窄腰。 他的身子一僵。 最终还是没有选择赵婉宁。 看到二人相拥,赵婉宁的喉头感到一阵腥甜,就像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想吐却吐不出来。 没等来裴墨染,青樱只好尴尬地将赵婉宁搀扶起来。 青樱趁机给赵婉宁挤挤眼。 “王爷,臣妾知道错了。云妹妹,对不住,是我口不择言。”赵婉宁一脸虚弱,她用起了苦肉计。 裴墨染终究是心软了,他无奈道:“婉宁,日后注意言行,莫要意气用事,损了风度。亏蛮蛮还替你寻医问药,寻找神医。” 赵婉宁的眼底一片复杂。 云贱人应该不敢在王爷面前弄虚作假。 “可是真的?”赵婉宁瞥着云清婳,高傲的伪装下藏着隐隐期待。 云清婳的嘴角勾出一抹妖冶的弧度。 她就是要耍赵婉宁,让赵婉宁愤怒、崩溃、嫉妒…… 因为,人只有在崩溃、气愤、失望中,才会做出不理智的事。 “妾身从表哥那里认识了一位女神医,她一定可以调理好您的身子。”云清婳不咸不淡道。 “是何人?在何处?”赵婉宁沉不住气地追问。 云清婳长叹了一声,“那位神医喜欢四处云游,恐怕不好找啊。但是她妙手回春,听说曾经让一对年近五十的夫妇生了儿子,天下恐怕只有她能医治您了。” 这么一说,吊足了胃口。 赵婉宁祈求地看向裴墨染,“王爷,您会为臣妾找到女神医是吗?” “嗯。”裴墨染颔首。 “云妹妹,你快说!是谁?叫什么名字?医馆在何处?”赵婉宁的眼角眉梢舒展开,她仿佛找到了新的希望。 云清婳咧开嘴,笑容有几分阴森,她一字一顿:“她叫,谢、容、音。” 话音刚落,赵婉宁的眸子一颤。 裴墨染也不禁蹙眉。 这名字,有点耳熟,但是想不起来了。 “夫君,您快些派人去找。”云清婳晃了晃他的胳膊。 裴墨染颔首,“嗯。” 赵婉宁的脸一寸寸黯了下去。 谢容音!? 能治好她的人,居然是谢容音! 可谢容音已经死了! 当初她的病还没这么严重,根本没考虑这么多。她担心谢容音会抢走裴墨染,所以一逮住机会就派人轮了谢容音…… 一种复杂的情绪拉扯着赵婉宁脑袋中的最后一根弦,她的理智之弦,快要绷不住了。 遗憾、痛恨在心中交加,让她气得想哭。 在裴墨染看不见的角度,云清婳冲赵婉宁翻了个白眼。 赵婉宁正是郁闷至极的时候,心脏仿佛被烈焰灼烧,她怎能忍受云清婳不敬? 她正欲告状,云清婳却惊恐地撞进裴墨染的怀里,“啊……夫君,我怕。” “怕什么?”裴墨染将她搂进怀中,不解地问。 云清婳伸出食指,颤抖地指着地板,“血。” 地毯的边角上,晕染了一片淡淡的血渍。 “这是怎么回事?”裴墨染的剑眉一蹙,冷声问。 赵婉宁的唇瓣一抖,嘴张张合合,半晌也没吐出一个字。 青樱不紧不慢道:“是奴婢给主子切苹果,不小心划破了手。” “……”裴墨染懒得深究,他牵着云清婳的手转身就走。 可到了门口,好几个婢女故意将脸上的划痕对着他,有的人将衣袖捋了起来,露出胳膊上大片青紫的掐痕。 她们别无选择了! 若是再不反抗,下一个被打得半死的就是她们。 “你们……”云清婳似乎被吓到,惊恐地后退。 裴墨染也很是震惊。 这些伤是怎么来的,不言而喻。 就算是他,也不曾拿下人泄愤。 因为下人也是人,都有血有肉,都是大昭的子民。 他突然觉得赵婉宁好陌生,她何时变得如此面目可憎? 裴墨染转身,他看着赵婉宁,眼中除了惊讶,更多的是失望。 赵婉宁的心都要碎了,她知道裴墨染心存正义,素来厌恶仗势欺人,“王爷,王爷……” 贱人! 云清婳一定是故意引王爷看到的! “呵。”云清婳的眸中分明含着笑。 她看着赵婉宁,就像在说:我就是故意的,你来打我啊。 “王爷,王爷……”赵婉宁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王妃,你凌虐下人,毫无怜悯之心,若是传出去,本王岂不是也成了昏庸暴戾之人?父皇以仁政治国,你想害本王被父皇厌弃吗?”裴墨染斥道。 赵婉宁的身形一颤,眼泪又掉了出来,“王爷,臣妾,臣妾怎舍得害您啊?” “够了!你若是不知道如何当一个称职的王妃,自会有人顶上。”他痛心的放出狠话。 第66章 在底线边缘疯狂试探 “不,不……臣妾会好好反省,臣妾会改的。”赵婉宁跪在地上,涕泪横流地磕头求饶。 她不能失去王妃的位置,她将来是要当皇后的! 裴墨染只觉得烦,不想再看见她。 他让府医给这些婢女看病,给了些赏赐,之后又给清心阁换了一批婢女。 这些婢女都是万嬷嬷的人,如若赵婉宁敢造次,万嬷嬷必不会袖手旁观。 赵婉宁如同活在监视之下,她当日气得呕出了一滩血。 …… 裴墨染陪云清婳回了玄音阁。 “王爷恕罪,方才妾身口出狂言,冲撞了王妃。”云清婳正欲跪下,她的膝盖才微屈,就被裴墨染扶住。 裴墨染将她抱去了贵妃榻躺着,心中最后一丝不悦早就烟消云散。 他早就知道文人的嘴厉害,骂人不带脏字。 方才蛮蛮的话完全是往赵婉宁的心口捅刀子,杀人不见血。 但他怪罪不了,因为蛮蛮没错。 “方才是王妃出言不逊在先,蛮蛮觉得委屈才争辩罢了,不怪蛮蛮。本王答应过你,你可以生气,本王还记得。”他望着她的双眸。 云清婳扬起俏丽的脸,双眸噙着晶莹,感动地望向他,“夫君……” 裴墨染刮了下她的鼻尖,柔声问:“安胎药可喝了?” “夫君喂我。”她撒娇道。 “本王就知道你怕苦。”裴墨染宠溺道。 他亲自喂她喝下药后,将她圈在怀中。 跟蛮蛮在一起,即使什么都不做,也会让他觉得趣味横生,身心松快。 云清婳的上半身慵懒地靠在他怀里,手里捏着针线,给孩子绣起了肚兜。 “当心扎着手,这种事交给绣娘做就行。”裴墨染的唇有意无意地擦过她的脸颊。 她瞥了他一眼,娇娇气气地说:“不行,我给孩子绣的,跟绣娘绣的岂能一样?我还做了虎头鞋跟虎头帽呢。” 飞霜立即将绣篓里的鞋帽呈上来。 裴墨染拿着一对虎头鞋把玩,它们很小,连他的掌心都占据不满,可爱极了。 他的眼神倏而悠远,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不知不觉勾起了一抹笑。 他仿佛已经看见了他跟蛮蛮的儿子,穿着虎头鞋蹒跚学步。 云清婳看着裴墨染向往的表情,眼神闪过狡黠。 男人跟女人不同,孩子出生前,男人跟胎儿没有连接,所以对胎儿并不会产生多么深厚的感情。 只有无限拉高裴墨染的期待,让他参与其中,不断付出,失去“孩子”时,他才会痛苦、难过、愤怒! “蛮蛮,我们的儿子,本王定会亲自教养。”裴墨染郑重的承诺。 云清婳敷衍地应了一声。 这让裴墨染有点受挫,蛮蛮听不懂他的弦外之音吗? 他们的儿子,他会尤其重视。 但裴墨染又想到她不慕名利,根本不在乎这些殊荣,当下更心疼她了。 他看着她雪白的颈子,有些口干舌燥,他情不自禁地在她颈后落下一吻。 云清婳的身躯条件反射般的轻颤,她的双颊晕开一抹红霞,作势要下榻,“您坏死了!讨厌!” 裴墨染嗤嗤地笑了,他攥住她的双手,低下头,吻住她的唇瓣。 “唔……”云清婳起初抗拒,可后来渐渐软了身子,瘫倒在他怀里,任他索取。 二人在屏风后吻得难舍难分。 裴墨染其实很抵触亲吻,他觉得脏。 那些女人,他一个都不曾亲过,每次都是例行公事。 可亲吻蛮蛮,每次都是情不自禁,让他欲罢不能。 突然一阵咳嗽传来。 云清婳吓得一惊,慌忙狠推了下裴墨染的脸。 裴墨染的脸被推得一偏,他被扫了兴致,很不悦。 他理了理衣袍,正襟危坐,咬牙切齿道:“何事?” “王爷,清心阁那边已经安排好了。”万嬷嬷福身。 裴墨染察觉是万嬷嬷,语气缓和了几分,“本王相信你,退下。” 他斜眸,看见躲在他身后,脸蛋通红的云清婳时,心都软了,他伸出手,故意用掌心的茧子磨她的脸。 万嬷嬷没动,站在原地,欲言又止。 “万嬷嬷还有事?”他问。 “咳咳……”万嬷嬷有些难以启齿,“王爷,云侧妃怀胎不到三月,正是胎儿不稳之时,要克制啊。” 此话一出,云清婳当即把小脸埋到他的背上,没脸见人了。 裴墨染想笑,又觉得无奈,“知道了。” “胎儿得之不易,王爷跟云侧妃一定要当心,民间妇人怀孕,夫妻都是分房睡的。”万嬷嬷又晦涩地提了个醒。 “知道了。”裴墨染见身旁的小女子都快羞死了,他赶忙催促着万嬷嬷离开了。 “都怪你!裴墨染,你真的是坏蛋!羞死了,我日后还怎么见万嬷嬷?”云清婳的眼中闪着晶莹的光,粉嫩的唇瓣撅着,惹人怜惜。 裴墨染并不会怪罪,她唤他名字时,别有一番风情,让他喜欢得紧。 他哄她,装作懊恼:“本王还气呢,难道本王像是昏庸重色之人?万嬷嬷至于这么警惕?” 她抬起眼皮看他,眼神是明晃晃的嫌弃,“您像!” “哪里像?旁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裴墨染歪曲事实。 云清婳的小嘴半张着,似乎被他的不要脸给震惊到。 他每次一折腾就折腾大半夜,难道不重欲? 裴墨染看着她震惊的小表情,觉得又傻又可爱,他继续颠倒黑白:“本王向来清心寡欲,要不是为了蛮蛮早日怀孕,本王才不愿辛苦。” 云清婳的眼睛瞪得更圆了。 表情就像在说,每次在榻上,死皮赖脸求着她的人是谁? 怎么成她的错了? 云清婳拉着他的手,狠狠咬了一口。 “嘶……”裴墨染都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到。 她咬得使劲,但裴墨染皮糙肉厚,痛感不算强烈。 云清婳咬了一会儿,觉得解气才松了嘴,他的手背上当即印出了一圈整齐的牙印。 “蛮蛮,你属狗的?”裴墨染并没有生气,甚至还打趣她。 确定裴墨染没有生气,云清婳松了口气。 方才也只是试探,她想要看看,裴墨染给她的偏爱究竟有多少。 “哼!我就是属狗的啊。”她得意地扬起下巴。 裴墨染哑然,他瞪了她一眼,“待孩子出生,本王再收拾你。” 她像是吓到了,立即扑进他怀里,耍赖撒娇:“夫君是蛮蛮见过最英勇大义、宽宏大量的英雄,您怎会跟蛮蛮计较?” 没有人不喜欢被捧着。 更何况是缺爱的人? 赵婉宁素来傲慢,就算喜欢裴墨染,但也不肯流露出崇拜。 裴墨染对云清婳的夸奖很受用,他的心飘飘然。 这一刻,他感觉到他对蛮蛮的喜欢汹涌得要溢出来。 他望着她的双眼,也想得到她的回应,“蛮蛮,你可心悦本王?” “……” 云清婳当然不会给出答案,她就是要钓着他。 轻易的表白是不会被珍惜的。 她的表白,一定要化作一张有力的王牌。 可这一次,似乎没这么容易蒙混过关。 云清婳伸着脖子,正欲吻他,可裴墨染却皱着眉头,扶住她的肩膀,他追问:“嗯?上次蛮蛮还没回答。” 她羞红了脸,“您不知道答案吗?” 裴墨染不喜欢留白,凡事一定要清清楚楚。 “本王又不是蛮蛮,本王怎会知晓?”他的面色一沉,严肃的问。 她为何一直不肯说出口,这让他有种不安感。 他需要她的答案! 第67章 撞破云清婳假孕? 云清婳知道他生气了。 换做旁人可能早就屈服,但她不会。 她白皙的脸蛋晕开了红霞,她噘着嘴,“哼!您真坏,非要臊人家!” 裴墨染本来有些恼的,但看着她娇憨羞怯的模样,心中的怒意荡然无存,“蛮蛮,你这个笨蛋。” 她真是不开窍! 对自己的夫君表明心意,有什么好害羞的? 云清婳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她不满地小声叨叨:“夫君前些日子还夸我聪明呢,怎么就变了?” 他哭笑不得,俯下身,在她小巧的耳垂上轻咬,“好,你聪明。” “哼。” 下午,皇后就派白嬷嬷来传话。 皇后的意思跟万嬷嬷如出一辙,她让裴墨染不要跟云清婳同房。 她们都害怕少年夫妻,年轻气盛,会伤着孩子。 裴墨染只好去北镇抚司。 他经过花园时,正好不正,遇见了救治受伤小鸟的沈沁。 沈沁仔细地用帕子将鸟儿包着。 婢女道:“主子这么善良,你的好,王爷迟早会看见。” “这是求不来的,我真羡慕云姐姐。”沈沁发自肺腑地说。 “云侧妃怀孕了,的确让人羡慕,但主子说不定也很快就有好消息了。”婢女宽慰着。 沈沁摇摇头,“我羡慕的不是这个,而是云姐姐的为人处世。她那么好,不论嫁给何人,都能得夫君喜欢,终生顺遂的。” 听到这里,裴墨染的心浮躁不安起来。 是啊…… 蛮蛮这么好,不论嫁给谁,她都会幸福的。 可是,难道蛮蛮并不喜欢他? 她只是在扮演一个合格的妻子,体贴贤惠的服侍名义上的夫君罢了。 裴墨染的心在这一瞬间悬空起来,他看沈沁的眼神都蕴着厌恶。 她们这些心机深沉的女人,一定是故意当着他的面,诋毁蛮蛮的。 他才不会中计。 …… 之后的三日,裴墨染只要一回府,就被万嬷嬷跟前跟后地制止。 他无奈之下,只能去魏娴那里坐坐。 沈沁、赵婉宁都有下药的嫌疑,他心里是不喜的,并不想见她们。 …… 玄音阁。 天色一暗,云清婳就上了榻,她忍不住感叹:“狗男人不来,不用陪他演戏,真好。” 飞霜的眸熠熠生辉,她颇有信心地劝慰:“主子,等您登上您想到达的位置,就不用再演了。” “嗯!”云清婳坚定地点头。 她不仅要抓住裴墨染的心,将来还要当上皇后、太后! 若是她身无牵绊,她大可给赵婉宁、裴云澈、皇后下毒。 只要能给姐姐报仇,她死了便死了。 但她不能连累云家、谢家以及何心意他们,姐姐在意的人,她都要保护。 至于裴墨染,她玩弄欺骗裴墨染的感情,裴墨染同样用情不专。 他们半斤八两,谁也不欠谁。 “主子,奴婢听说,崔夫人流产前,沈夫人经常去挑衅,还打骂崔夫人的丫鬟。”飞霜的眉毛挤成了川字型。 云清婳深深吐出口气。 这就是猪队友啊,有还不如没有! “原本奴婢还觉得沈夫人好,现在只想她离咱们远一点。”飞霜的言辞中尽是嫌弃。 云清婳眸子一斜,打趣道:“小飞霜,你看你,翻脸比翻书还快。” 飞霜羞红了脸。 …… 另一边,暗探禀报谢容音三年前就死了,裴墨染听后烦躁到了极点,当即把欲言又止的暗探轰走。 他对赵婉宁有同情跟怜悯,但更多的却是怨怼。 为何别人的王妃都能生,而她却不可以? 甚至还一直不愿意圆房! 但他还是亲自看了赵婉宁,派人送了好些珍宝,安慰她放宽心。 赵婉宁此时哪还看得出一丝曾经的骄傲? 在封建皇权的压迫下,她早已不知不觉被同化,渐渐弯下脊梁,成为自己曾经最瞧不起的人。 她趴在裴墨染的膝上,凄凄地啜泣,眼睫挂着泪,“王爷,臣妾一定能生的,您相信臣妾好不好?” “本王相信你,别哭了。”裴墨染冷淡地为她揩去眼泪。 “王爷,今晚能不能让臣妾伺候您?求您了!”她跪在地上,泪眼婆娑地望着他,言辞中带着无尽的祈求、卑微。 裴墨染想要拒绝,却开不了口。 赵婉宁身为王妃,却不能生育,倘若他还冷待她,她日后岂有脸面活在世上? 他应当给她体面。 当晚,清心阁的门外挂上了绚烂明亮的花灯。 就像生怕别人不知道裴墨染留宿似的。 大汗淋漓后,裴墨染很不舒服,他也感受到赵婉宁的假意迎奉。 这让他感到男性尊严受到了践踏。 他甚至瞥见,赵婉宁的身子跟其他人的不一样,甚至有些骇人,登时意兴阑珊。 赵婉宁的后遗症没好,所以有些性冷淡,她正准备变着花样伺候裴墨染。 可他铁钳一般的大掌,扼住赵婉宁的手腕,冷淡地说:“不必了,诏狱还有犯人,本王先走了。” 裴墨染行云流水穿好衣袍,一个眼神都不递给她就匆匆离去。 赵婉宁的眼泪无声地流着,心中无比酸涩,“青樱,王爷对我还有情,对?” “那是当然,您前些日子骂了云清婳,打骂了婢女,可王爷还不是留宿了?”青樱喂她喝着秘药。 赵婉宁口中苦涩的药汁,似乎从舌苔蔓延到了心里,“你说得对,即使云清婳怀孕了,可也没办法动摇我在王爷心中的地位,我跟王爷之间,可不仅只有爱情。” 她跟裴墨染在西北并肩作战过,他们不仅是夫妻,还是战友。 战友情谊,只有上过战场的人才懂得。 军营里甚至有人开玩笑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王爷就算真喜欢上云清婳了又怎么样? 无论如何,她也是云清婳比不上的。 “王妃,除了魏娴被人下药存疑,还有云清婳怀孕一事,让奴婢觉得蹊跷。云清婳既然中了药,胎儿不可能没事啊。”青樱眯着眼,略有几分老谋深算。 赵婉宁阴恻恻地笑了,“你的意思是云清婳假孕?” “有这个可能,那药厉害得很,云清婳怎么可能一点事都没有?听说,她整日在玄音阁上蹿下跳的,根本不像个孕妇。”青樱的神色激动。 赵婉宁满意地颔首,眼中散出喜色的光,“好!让咱们的人收集证据,只要找到机会,我必不会放过她!居然为了争宠,假孕欺骗王爷!” “王爷可是最恨被人欺骗的!只要打破云清婳在王爷心中的完美无瑕的形象,王爷必会回心转意。” …… 玄音阁。 云清婳站在窗边,将裴云澈新送来的信笺全都烧掉。 “主子,药效这两天就结束了,您再不动手葵水就来了。”飞霜着急地绞着帕子,“赵婉宁这两天也太安分了,咱们想嫁祸到她头上都不行。” 云清婳胸有成竹,她的眼底全是算计,“你看,机会这不是来了?” 庭院中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裴墨染穿着一席玄色衣袍,大步流星地跨入寝殿大门。 第68章 请君入瓮 此时离晌午还早着,众人万万没想到他这个时辰会从北镇抚司回来。 “蛮蛮。”他的眸中闪烁着光。 “夫君!”云清婳惊喜地小跑过去,一头扎进他怀里,双手紧紧环抱着他的腰。 就像是带着无尽的思念。 裴墨染心里是高兴的,但被她莽撞的举动吓得不行,他赶忙摸她的肚子,“蛮蛮,当心些。” “夫君好久都没来了。”她委屈地抬头望他。 他心尖一颤,捧着她的脸,带着多日的思念吻她。 “唔……”云清婳动真格地推他。 狗男人不要脸,她还要。 她不想给一屋子的人现场直播啊! 可她的拒绝反而激发了裴墨染的征服欲,他将她圈在怀里,吻得更加卖力。 婢女都羞红了脸,飞霜贴心地带人离开,还关好了门窗。 一吻毕,裴墨染将她抱去贵妃榻上,让她坐在他的膝上。 他轻刮她的鼻尖,恼火地说:“皇后跟万嬷嬷整日监视本王,本王今日特意下职早了些,才避开她们。” 裴墨染时常暗想,他们明明是夫妻,怎么搞得跟偷情似的? 当然,这些话他没敢说给蛮蛮听。 否则她又要害羞了。 “这会不会不太好?夫君怎可为了我,提前下职?”她的小脸一皱,又愧疚又惶恐。 “你不想见本王?”裴墨染佯装生气,“好,本王这就走!” 云清婳扑进他怀里,环住他的腰,撒娇道:“不许走。” 裴墨染心里瞬间痛快了。 果然! 蛮蛮心里是有他的,只是太害羞了,所以才不肯表白。 沈沁就是在胡说八道! “本王逗你玩呢。今日的安胎药可喝了?”裴墨染轻抚她的小腹。 云清婳摇摇头,“飞霜已经在熬药了,还不曾喝。” “正好,本王喂你。” 裴墨染喂药喂到一半时,万嬷嬷来了。 云清婳做贼心虚似的,躲在裴墨染身后。 她的一对剪秋瞳水汪汪的,羞得快哭了,“万嬷嬷……” 瞧见她没出息的模样,裴墨染又心疼又觉得好笑。 她怕什么? 像极了做错事被先生找父母的熊孩子。 “万嬷嬷,本王喂完云妃药就会走,今日来是知会一声明日宫宴的事。”裴墨染头头是道的说着,显然早就想好了借口。 万嬷嬷尴尬的福礼,“老奴僭越了,老奴告退。” 怎么搞得她像是棒打鸳鸯的恶人? 要不是王爷跟云侧妃总是腻腻歪歪的,对视一眼,那眼神都能拉丝,她用得着这么担心? “夫君,什么宫宴啊?”云清婳扬起脸问。 裴墨染用掌心的薄茧磨着她的脸颊,“德妃娘娘跟父皇老来得子,父皇特意给十七弟大办百日宴。” “我可以去吗?”她的眼神含着期待。 他颔首,“自然,本王只带蛮蛮去。” 睿王一党人,整日嘲笑他娶了个不会生孩子的王妃,子嗣单薄,他自然要把蛮蛮带出去撑面子。 “夫君也带上王妃,我怕王妃多想。”云清婳劝道。 裴墨染也担心赵婉宁将来报复她,只好颔首。 云清婳瞬间眉开眼笑,她从纱橱后面拿出两身外袍,俏皮地问:“夫君,明日我穿这件月白色的,还是这件黄丹色的?” 他的眼神不自知地变得宠溺,她明艳动人,充满朝气,把小女儿家的一面展现给他。 “这件。”他指着鲜艳的黄丹色外袍。 “好。”她笑得明艳,像一朵绽放的牡丹。 黄丹色,乍得一看很像红色。 她就不相信,赵婉宁能忍得住不发作。 明日,她就要赵婉宁身败名裂,沦为一个谋害皇嗣的毒妇! …… 皇宫。 宴厅。 一路上,赵婉宁的眼刀都时不时刮在云清婳的身上。 她今日穿着蓝色的王妃服制,可云清婳却穿着大红大紫。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妾呢。 这个贱人,假孕还敢这么嚣张。 等会儿,她就请太医院院正过来,亲自给云清婳看看,当着皇上跟文武百官的面揭穿云清婳的真面目。 而裴云澈始终紧盯着云清婳,有臣子跟他说话,他也没听见。 宴席开始前,云清婳福礼道:“夫君,我去给皇祖母请安,顺便去看看狗。” “去。”裴墨染捏捏她的手心,有些纠结。 他正在拉拢官员,人情往来,实在走不开。 云清婳经过回廊时,被一股大力一扯,她被按到了墙上。 “……”她如同受惊的小鹿,瞪圆了双眼。 “蛮蛮,你还要躲本王躲到什么时候?”裴云澈将她的双手压在墙上。 云清婳错开眼,不敢看他,“殿下,妾身没有躲您。” “还说没有躲!信也不回,方才给你使眼色,你也不肯看本王。”裴云澈的语气竟有些委屈。 云清婳的眼泪扑簌簌地落了下来,他当即慌了神,连忙松开她,给她擦眼泪。 “本王方才是不是太凶了?本王实在是着急了,蛮蛮别哭了,本王向你赔礼。”裴云澈拱手,当真向她拜了拜。 她娇声道:“殿下,使不得,妾身可受不起。” “你怎会受不起?本王是混蛋,是禽兽,中秋那晚居然趁人之危,罔顾人伦,占有了你。”裴云澈的耳根子通红,看起来也十分煎熬。 云清婳抱着他,“殿下不要这样说自己,妾身是愿意的!要怪就怪妾身。” “蛮蛮,孩子……可是本王的?”裴云澈有些难以启齿。 她的眼泪又掉了下来,她很轻的点了下头,“妾身会打掉的,妾身不能玷污您的名誉,更不能让裴墨染蒙羞。” “你管裴墨染作甚?”他抓住她的手,“蛮蛮,生下来好不好?把孩子生下来!本王的后宅,没有一人能顺利诞下孩子,你腹中是本王唯一的血脉。” 她似乎被吓到,半晌没说话。 “这有违人伦,虽然裴墨染对不住我,可我怎能如此伤害他?”云清婳的眼泪落到了他的手背上。 裴云澈的手颤抖起来,他盯着云清婳的小腹,“蛮蛮,算本王求你,留下它。孩子是无辜的!” “这么多年以来,本王的孩子就没有一个能顺利诞生,本王希望第一个孩子,是蛮蛮生下的。” 云清婳似乎被打动,“殿下,妾身愿意为您做任何事,哪怕变成一个坏女人。” “不,坏的是本王,蛮蛮是本王见过最纯洁无瑕的女子。”裴云澈抱着她,心尖都在颤抖。 他知道这个孩子于情于理都不该留下,但他渴望孩子! 就当他对不起裴墨染! 日后待他登上皇位,他会补偿裴墨染的。 忽然,一阵脚步声传来。 二人立即分开。 苏晴莲步款款地笑着走来,只是笑不达眼底,“王爷,母后找您呢。” “知道了。”裴云澈递给云清婳一个眼神。 苏晴上前挽住裴云澈的胳膊,“云侧妃既然身怀有孕,就该当心,女人怀孕时最脆弱了,肃王应当多多照看着你。” 云清婳垂下眼,“多谢关心。” “走。”裴云澈示意苏晴住口。 人走后,飞霜从暗处现身。 “苏晴没听到不该听的?”云清婳神色一寒。 第69章 王妃害云清婳流产! “主子放心,奴婢引她过来的时间正好,她只看见了您跟裴云澈抱在一起。”飞霜道。 云清婳满意地颔首。 苏晴可不是个省油的灯,迟早会将此事捅出去! 到那时,她期待裴墨染的反应。 …… 宴席伊始。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丝竹管弦悦耳。 睿王睨着裴墨染、赵婉宁,脸上扬起了恶意的笑。 “四皇兄,听闻皇嫂身子不好,本王特意请来了太医院院正,为皇嫂医治。”睿王大气地笑道。 这跟当众打裴墨染的脸没有区别。 赵婉宁尴尬地垂下眼,她心中有气,但也不敢发。 “多谢。”裴墨染咬牙切齿道。 一瞬间,许多皇子、官员纷纷朝他投去戏谑的目光。 而皇后、裴云澈则置身事外,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这孤立无援的感觉,让裴墨染回想起,他成为“大昭战神”之前的光景。 那时的他,也是这样的人皆可欺。 可打了胜仗,封了爵位之后,便无人敢对他不敬,直到赵婉宁的事被传了出去…… 上首,皇上无悲无喜,他仿佛没看到台下的暗潮汹涌。 云清婳想到了一句话——子女不和,老人无德。 皇上无视作乱者,不正是在助长睿王的气焰? 他虽然欣赏宠爱裴云澈,可也在放任皇子内斗,只有斗赢的人,才配继承皇位。 “睿王殿下,您糊涂啊,今日可是十七皇子的百日,请什么太医啊?这也太……”云清婳用手掩着嘴,像是在好心给他提醒。 可未出口的话,众人皆知道是什么。 德妃当即变了脸色,她双臂颤抖地抱紧了襁褓中的孩子。 睿王的脸色一沉,不悦道:“云侧妃,你的心思实在太深!本王的好心,被你污蔑成恶意,你对本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总是这般上纲上线!” “臣妾岂敢?太医不是还没来吗?臣妾只是担心,有心之人会因此诟病您,王爷就吃过类似的亏,被小人指指点点,冤枉得很。”云清婳的眼泪在眼眶打转,像是蒙受了天大的冤屈。 云清婳这出指桑骂槐,实在精彩。 一边将了睿王一军,另一边又给憋屈了好几日的裴墨染报仇了。 指明了睿王是小人,对裴墨染指指点点。 裴墨染不喜口舌之争,所以总是落于下风。 他惊艳地看向云清婳。 “云妃多嘴了,但也是好意,皇弟不会见怪?”裴墨染笑吟吟地问,气死人不偿命。 睿王的后槽牙磨得硌吱硌吱响,可大庭广众下,若是咬住不放,只会显得他斤斤计较。 他的指尖用力抠着掌心,憋屈地说:“怎会?” 龙椅上的皇上,多看了云清婳一眼,仍旧一言不发。 就在这时,太医院院正赵太医已然来到门外候着。 太监总管立即去驱赶。 德妃不悦地瞥了睿王一眼,娇嗔道:“皇上,皇儿的百日宴怎能来太医呢?究竟是谁把太医请来的?真是触霉头!” “多管闲事的狗东西!”皇上冷不丁吐出这一句话,不知道在训斥太医,还是在训斥睿王。 登时,宴厅鸦雀无声。 众人齐齐下跪叩首。 睿王的脸色惨白,大汗淋漓。 “怎么都停了?接着奏乐,接着舞!”皇上倏地展露笑颜,摆摆手,示意乐府继续奏乐。 席面又一次恢复热闹,只是每个人都没心情了。 云清婳跟德妃默契地相视一笑。 之前秋狝时,德妃误会了云清婳,这次既算是还她个人情,也是给自己报仇。 宴席快结束时,赵婉宁温婉道:“王爷,稍后不如请赵太医给臣妾跟云妹妹看看?云妹妹这一胎可得当心。” 裴墨染正有此意,他欣慰地点头。 “夫君,殿内的炭火烧得好足,我想去透透气。”云清婳扶着额。 “可用本王陪你?”裴墨染拉着她的手。 “夫君先忙,我有些困了,等会儿直接回府就好。”说着,云清婳打了个哈欠。 裴墨染没有阻拦,“乖,回府后记得喝安胎药,怕苦不喝也无妨,到时候本王喂你。” 她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我才不要,夫君一身酒气,别把我跟孩子熏坏了。” 他忍不住笑了。 赵婉宁像一条吐信子的毒蛇,眼神阴狠。 贱人是心虚了吗? 所以急着回府,不敢让赵太医把脉? …… 云清婳来到了湖边,她抓了把鱼食丢进湖中,锦鲤纷纷争食。 此时,宫人都在宴厅伺候,湖边没什么人。 “云妹妹为何不敢让赵太医看诊?” 赵婉宁的声音倏地从背后传来。 云清婳的身子一晃,她拍拍胸口,“王妃,您突然说话,吓到妾身了。” 这些小动作,在赵婉宁看来都是心虚的表现。 “走!今日的太医,你看也得看,不看也得看!”赵婉宁的柳眉高挑,一把抓住她的手。 云清婳身上的黄丹色,跟红色实在太像了! 这如同烈火,燃烧着赵婉宁的理智。 云清婳拼命挣扎,小脸涨得通红,“王妃!妾身累了,改日再看也不迟!” “呵……”赵婉宁加大力气,嘲讽着,“现在知道怕了?不过是假孕,都敢穿着红色,向我示威!来日若是真怀孕了,还不得杀了我?” “妾身听不懂您在说什么,这身衣裙是夫君准许妾身穿的。您放手!放手!”云清婳的眼里,眼泪在打滚。 赵婉宁的怒火熊熊燃烧,“云清婳,你越害怕,我越兴奋!趁着皇上还在,你必须要跟我走!” “我不会跟你去的!” 可赵婉宁的力气比云清婳的大,她轻易就将纸片般单薄的人拽走。 这边的动静引得许多太监、宫女的注意。 突然,云清婳的腹部传来一阵绞痛,一股热流直下。 她暗暗一笑。 啧,生理期来了呢! “王妃,你松开我!”云清婳故意用指甲狠狠抠她的手背。 手上的皮肉都被抠破、流血。 赵婉宁吃痛,狠狠一甩,“贱人!你果然心虚了!” 云清婳离湖水有一段距离。 可她故意连连后退,一头朝后栽了进去。 “啊——” “救命、救命啊——” 紧接着,几个太监、宫女跳进了湖水中。 赵婉宁抱臂,她在岸上冷笑,“假孕也就罢了,难道还能假装流产不成?” 湖边的声响很快惊动了宴厅。 紧接着,裴墨染、裴云澈闻风冲了出来。 “蛮蛮!蛮蛮!”裴墨染疯了一般朝湖边跑去。 裴云澈的速度也不亚于他,双眼通红,“蛮蛮……” 太监很快就把云清婳捞了上来,她冻得嘴唇乌紫,瘫倒在地上。 “蛮蛮……” 裴墨染慌张地脱下外袍,包裹住她冰凉的身子,他咆哮道:“都愣着干什么?宣太医!宣太医!” “王妃,王妃……”她小声说完,就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裴墨染扭头,恶狠狠地瞪着赵婉宁。 赵婉宁正欲辩解,可再次看到云清婳时,她的瞳孔地震。 随后宫女的尖叫声响起,啊—— “血,有血……” “云侧妃,云侧妃的孩子……” 裴墨染定睛一看,云清婳的衣裙上有一团血渍正在不断晕开、扩散…… 裴云澈的眸子涣散,像是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 “赵婉宁!孩子倘若有什么三长两短,本王必不会放过你!”裴墨染咬牙切齿地怒斥。 第70章 夫君,给我们的孩子报仇 赵婉宁的身躯一震,她惊恐的脸色惨白,她语无伦次地说:“王爷,是云清婳自己跌进湖里的。她假孕,她一定是在假孕,所以故意栽赃臣妾!” 裴墨染没空理她,他抱着云清婳朝侧殿跑去。 “贱妇!”裴云澈恶狠狠地瞪赵婉宁,那眼神像极了剔骨刀,恨不得将她扒皮拆骨。 赵婉宁双腿一软,失力地瘫坐在地上。 …… 云清婳跌进了冰水中,发了高烧,昏迷了一天一夜。 梦境沉浮,她面容痛苦,嘴里不停地呓语。 她又梦见了姐姐。 幼年,她砸死了一只兔子,其他人都骂她是怪胎,就连父母、哥哥也用惊恐的眼神看她。 只有姐姐挺身而出,将她护在身后。 姐姐教她向善,教她如何成为世人眼中的正常人,压制着她本性的恶。 裴墨染俯下身想听清她在说什么,可什么都没听到。 “蛮蛮,别怕,本王在呢。”他紧紧抓住她的手。 飞霜的双眼包着眼泪,心疼地看着榻上的人,“主子……” 云清婳的羽睫轻颤,她缓缓睁开双眼。 “蛮蛮……”裴墨染一天一夜未眠,熬红了双眼,他心疼地看着她。 云清婳将手缓缓移到小腹上,双眼晦暗,“夫君,孩子……还好吗?” 裴墨染的心生疼,好像有细细密密的针刺进了他身上的每一个毛孔,呼吸对他而言都是痛苦的。 明明昨日出门前,一切都是好好的。 可一转眼,什么都没了。 这个孩子,是他满心满眼期待的,他甚至已经翻阅典籍,准备给孩子取名字了。 “蛮蛮,我们还会有孩子的。”他的声音干涩喑哑。 “您在开什么玩笑?”云清婳责怪地瞥他,可表情已然变得复杂。 裴墨染的双眼泛红,不语。 “主子,是真的。”飞霜期期艾艾地摸起了眼泪。 云清婳愣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捂着肚子,突然哭了起来,“呜呜呜孩子,我的孩子!都怪我,都怪娘亲没保护好你……” 这演技,把飞霜都吓到了! 主子演得太逼真了! 细节处理得真到位啊! 裴墨染心疼的抱着云清婳,他的额抵住她的额,温柔地轻哄:“蛮蛮,我们还会有孩子的!我们还年轻,不怪你,不怪你!” “呜呜呜我的孩子才刚满三个月啊!”云清婳哭喊着,鬓角的青筋鼓起,脸涨得通红。 “王妃,王妃呢?是王妃害了我们的孩子,是王妃!夫君,您要给我们的孩子报仇啊。”她抓住裴墨染的手,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双眼灼热的看着他。 裴墨染下意识避开了她的眼神,“……” 所有人都同情、怜悯地看着云清婳。 就在这时,贴身太监走来,他跪在地上道:“王爷,王妃已经从翊坤宫被送回来了。” “召她过来。”裴墨染冷声命令。 少顷,赵婉宁走了进来。 她的发髻散乱,珠钗早就不知所踪,白净的脸蛋肿了一圈,上面全是巴掌印,嘴巴被打烂,嘴角还在汩汩流血。 显然,皇后已经打过她出气了。 可裴墨染还是派人将她救了出来。 赵婉宁扑通跪在裴墨染脚边,她哭着攥着裴墨染的衣摆,“王爷!臣妾冤枉啊!” “别碰本王。”裴墨染扯开被她捏住的衣角。 赵婉宁的身子一晃,她没跪稳,砰地摔在地上。 云清婳含着泪支起了身子,她黛眉一沉,狠狠地瞪她,“王妃,你为何要推我下水?你好歹毒的心啊!自从嫁进肃王府,我处处忍让,可换来的却是你的变本加厉!” “以前你欺辱我也就罢了,可你为什么要害一个未出世的孩子?” 赵婉宁的双眼带着无尽的恨意,她哭道:“王爷,臣妾只不过想让云侧妃看太医罢了,可云侧妃不愿意,还故意抠破我的手,我吃痛,轻轻一甩,她就故意跌进湖里了。” 说着,她扬起了双手,双手上尽是抠抓的痕迹。 裴墨染的眼中的冰冷,并没有因为她的解释有丝毫动摇。 “当时我便说了,我累了,想回府。可你却非要拖拽我,我情急之下才不小心伤了你。”云清婳哭得喘不过气,大口大口地呼吸。 裴墨染担心她气坏,他轻拍她的背脊,给她顺气。 他冷声斥道:“王妃!宫女太监都看见了,是你粗鲁的拖拽蛮蛮,亦是你将她推入湖中!这么多双眼睛,还能冤了你?” “从蛮蛮嫁进门到现在,你究竟是什么心思,本王一清二楚!你早就容不下蛮蛮,容不下蛮蛮的孩子了!” 赵婉宁的心猛地一抽。 她不能接受曾经满心满眼都是她的男人,用看仇人的眼神看她。 “王爷,臣妾都是为了您啊!臣妾要告发云侧妃假孕!”赵婉宁竖起三根手指,“臣妾如若有半句虚言,不得好死!” 云清婳挑眉。 赵婉宁,你当然会不得好死。 “疯妇!你害死了本王的孩子不够,还要再给蛮蛮泼脏水吗?太医已经诊断蛮蛮小产,你还要往蛮蛮的伤口上撒盐?”裴墨染怒斥。 赵婉宁朝他磕头,她言之凿凿:“王爷,我们夫妻五年的感情,您就不能再信臣妾一次吗?!臣妾请了赵太医过来,赵太医师出药仙谷,刚正不阿,不惧权势,定不会说谎!” 此话一出,飞霜的嘴唇颤了颤。 算起来,赵太医是她的师叔。 当初是被她爹逐出药仙谷的。 说不定真能看出主子假孕。 赵婉宁捕捉到了飞霜的反应,她狼狈的脸登时变得自信。 裴墨染蹙眉,悬而不决。 云清婳看得出来,狗男人还是动摇了。 他生性多疑,虽然偏心她,但对赵婉宁还是有着信任跟不忍的。 “王妃,何必咄咄逼人?若是云姐姐没有假孕,您能给孩子谢罪吗?”沈沁忍不住开口。 赵婉宁不假思索:“有何不敢?” 裴墨染最终还是摆摆手,示意召赵太医进门。 “等等。”云清婳看向裴墨染。 “怎么了?”他担心地问。 云清婳轻声道:“我想梳妆打扮一番。” 裴墨染知道她最看重体面,她如今病弱的模样,不方便见外人。 “好。”他屏退了闲杂人,让她们在庭院等候。 云清婳换了身从未穿过的蓝粉色襦裙,梳了平髻,坐在榻上。 少顷,赵太医被请了进来。 赵太医看见云清婳的一刹那,眸子一颤,眼神中卷起风暴,风云骤起。 “还请赵太医帮妾身洗清冤屈,严惩凶手。”云清婳虚弱地说。 赵婉宁的目光冰冷,眸中是满满的期待。 等赵太医诊断出她在假孕,王爷定会厌弃她! 赵太医脸色复杂地将丝帕搭在云清婳的腕上,把了片刻的脉象,便道:“启禀王爷,云侧妃的身子亏空的厉害,但若是好好养着,一年内定能再次怀上贵子。” “呜呜呜……”云清婳捂着脸痛哭起来。 赵婉宁的双眼瞪得浑圆,难以置信。 第71章 赵婉宁摊上大麻烦了 “赵婉宁,你闹够了没?”裴墨染的心像是又被捅了一刀,他低吼。 “王爷……”赵婉宁的脑袋一片空白,她惊慌地跪地。 她想不通云清婳到底有没有假孕,但她知道她被算计了。 “臣妾也是爱您,不想您被骗,才犯了糊涂。倘若不是云妹妹抠我的手,我怎会失手甩开她?”赵婉宁瑟瑟发抖。 “住口!你恶意猜忌蛮蛮,害死了本王的孩儿,还有脸说爱?”裴墨染眼神尖锐地剜着她。 赵婉宁指着自己胸口处受过箭伤的位置,“臣妾对您的心,天地可鉴!” 裴墨染的眼睛像是被烫到,他匆匆错开眼。 他的心摇摆不定,悲痛中夹杂着一丝的犹豫,“本王不想再看见你!来人,把王妃关进清心阁面壁思过。” “不要啊,王爷,王爷……”她想要抓他的衣摆,祈求他的宽恕。 可太监已经抓住她的肩膀,将她拖走。 此事尘埃落定,众人都离开了。 飞霜屏退了婢女,将门窗阖上。 裴墨染备受煎熬,他垂眸看向云清婳,心又刺痛了一下。 云清婳正瞪圆了双眼,用难以置信,失望至极的目光看他,大颗大颗的眼泪如珍珠般砸下。 “蛮蛮……”他伸手想为她擦眼泪。 可云清婳别开脑袋,防备地躲开他。 裴墨染的心脏抽疼。 他知道,蛮蛮是在怪他给赵婉宁的处罚太轻。 可赵婉宁也是失手,更何况赵婉宁曾经救过他的命,陪他上过战场。 他也愤怒,他也怨恨。 可难道要他下令杀了赵婉宁? 云清婳抽噎着,眼神里满是责怨,“我们的孩子就这样白死了?” “蛮蛮,王妃已经受到惩罚了,我们会再有孩子的。”裴墨染轻声安慰。 “我们的孩子就这样白死了?”她不顾仪态的拔高声音,哭着又问了一遍。 裴墨染从未见过她如此失态的模样,知道她是被伤到极点了,“蛮蛮,本王已经把王妃囚禁,日后不会有人再害你。” 他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脊,帮她顺气。 云清婳却拼命挣扎,她崩溃的哭喊:“别碰我,别碰我,我不想恨你!你走,你走!” 恨字,如同利刃扎进了他的心脏。 裴墨染更紧的抱住她,“王妃曾经在战场上救过本王的命,这是出生入死的情谊,你难道让本王杀了她不成?蛮蛮,你连崔氏都能原谅,再给王妃最后一次机会好吗?”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跟孩子?裴墨染,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吗?”云清婳使劲推搡他。 啪—— 一巴掌狠狠甩在裴墨染的脸上。 他难以置信,她会动手打他。 蛮蛮终于对他表明心意了,却不曾想,是在这种情况下。 这让他更难受了。 云清婳也有些后悔,戏好像演过了…… 她捂着小腹,哀哀地哭着:“对不起,娘亲保护不了你,也没办法帮你报仇!” 裴墨染哪里忍心责怪她? 他怕刺激到她,温柔的说道:“蛮蛮,你先冷静下,本王改日就来看你。” 裴墨染不舍地离开。 云清婳躺在榻上,哀哀地哭着。 飞霜闻声走进来,她心疼地抱着云清婳,“主子,别哭了。您才小产,太医交代过不可过悲过忧。” “孩子都没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她哭得一抽一抽的。 窗外,裴墨染听到她的话,心疼不已。 “主子,向前看,您跟王爷一定还会有孩子的。” 云清婳无力地趴在榻上,她摇摇头,眼泪无声地坠下,“就算是一块石头,捂了这么久,也该热了。王爷偏袒王妃至此,我累了,不想再浪费时间了。” 裴墨染感觉周身空气稀薄,让他有些窒息,他转身离开。 …… 云清婳听到脚步声渐远,她瞬间变脸,收住了眼泪。 飞霜冲她比了个大拇指,“主子,您的演技越发好了。” “小飞霜演得也不错。”云清婳揩去脸上的眼泪,夸奖道。 飞霜崇拜地看着她,“主子,您是怎么骗过赵师叔的?难道奴婢的药这么厉害,骗过了赵师叔?” 她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我这身打扮你不眼熟吗?” “这是谢小姐的装扮。”飞霜恍然大悟。 云清婳解释:“表姐是赵太医的恩人,曾经救过赵太医的命。赵太医看到我这身打扮,自然知道我跟姐姐交情匪浅,自然会卖我这份人情。” 这本小说的女主角已经死了,但是她可以借用姐姐女主光环的余晖。 “主子英明!”飞霜道。 云清婳写了封信,“把这个交给裴云澈的耳目,我要让裴云澈恨上裴墨染。” “是。”飞霜叹了口气,“真是气人!王爷居然还是放过了赵婉宁。” 云清婳并不着急,一副神机妙算的军师模样,“我早就猜到会是这个结果,放心,此事只是个铺垫!等到板子落在裴墨染身上,他就知道疼了。” 这个结果,完全是意料之中的,她并没有多失望。 裴墨染镇守边关十年,血战沙场,最讲战友情谊。 赵婉宁救过他一次,他恨不得还十次。 “这样也好,等到赵婉宁的私生子败露,这些宽恕会化为回旋镖统统刺向赵婉宁。”飞霜想到将来,不由得笑了。 …… 北镇抚司。 裴墨染坐在公堂中,翻看着重案卷宗。 他神色凝重,周身气压极低。 无一人敢近身。 宫宴的事闹得很大,几乎人尽皆知。 诸葛贤不住地唉声叹气。 裴墨染当即猜到他的心思,轻扬下巴,“先生想问什么就问。” “王爷,老夫僭越,敢问此事您是如何处理的?”诸葛贤拱手,深深鞠了一躬。 不必明说,裴墨染也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本王将王妃禁足了。”他不带感情地说。 诸葛贤的眉头紧锁,他捋着胡子,“仅此而已?” “不然呢?”裴墨染攥拳,砰的一声砸桌,“难道要本王杀了王妃,你们才满意?” 他本就因为失去孩子的事难过,可诸葛贤还对他的处置不满。 这一下子点燃了他的怒火。 诸葛贤想到了赵婉宁的私生子,想要开口,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这件事一说出来,王爷的颜面会彻底扫地。 传出去的话,战神的威名也会沦为笑柄。 诸葛贤欲言又止,止又欲言,“老夫不敢,只是王妃闹出此等事端,皇上未免会迁怒王爷。王爷还是尽快把丢失的官银找回,这样也好打消皇上的疑虑。” “本王会的。”裴墨染信誓旦旦。 …… 晚上,裴云澈来到了北镇抚司。 他跟裴墨染大吵了一架。 裴墨染心头的火气难平,他不悦道:“皇兄,这是本王的家事,您未免也太过关心了。” “就连本王都要敬云丞相三分,你怎么敢屡次伤害云侧妃?”裴云澈恨不得一剑杀了他。 蛮蛮在信上说了,赵婉宁将她推下水,是裴墨染默许的。 因为他们都不想蛮蛮的孩子,生在赵婉宁的前面。 “本王会好好补偿蛮蛮,皇兄放心。”裴墨染正色道。 裴云澈的双眸微眯,他居高临下的轻拍裴墨染的肩膀,“墨染,本王有时真的有些后悔,当初不该拆散你跟王妃。这样的话,就不会闹得如此难看的局面。” 裴墨染心中很是不悦。 当初明明是他跟皇后主动放弃蛮蛮的,现在还有脸惋惜? 况且,蛮蛮喜欢的人是他。 裴云澈未免也太自作多情了。 第72章 盟友加入 裴墨染在北镇抚司忙了半个月,官银的事查出了眉目,他才得空回府。 他心想着,现在蛮蛮应该消气了。 可到了玄音阁,他却推不开寝殿的门,门内又落锁了。 他的面色阴沉,气得恨不得踹门。 婢女害怕不已,整整齐齐地跪了满庭院。 “蛮蛮,你还是不想见本王?”裴墨染的心中难受。 云清婳不咸不淡道:“臣妾小产了,是不祥之人,不便见王爷。” “你怎会不祥?莫要胡说!蛮蛮是本王的福星。”他心疼地说。 她操着例行公事的语气,“皇后娘娘前些日子又送来了纳妾的名册,王爷不在府邸,王妃尚在软禁,所以臣妾斗胆答应了。” 裴墨染气闷,她怎能答应让其他女人入府? 她怎么可以如此大度? 但他想着,她一个小丫头,怎能抵挡得住强势的皇后,他又不忍心责怪。 “这些都不重要!蛮蛮,本王想你了。”裴墨染的声音干涩。 云清婳扯出一抹讥讽的笑,狗男人,装什么情圣? 她疲惫地说:“今日来探望臣妾的人很多,臣妾累了。” “蛮蛮,不要跟本王生分了。”裴墨染说出心里话,“你好生歇息。” “臣妾恭送王爷。”云清婳故意咬重臣妾二字。 裴墨染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 他此刻的确有些后悔了。 当初,他给赵婉宁的责罚的确轻了。 或许再重一些,蛮蛮就不会如此失望了。 他走去窗台,透过缝隙,悄悄打量着云清婳。 她坐在坐榻上,手里捏着给孩子做的虎头鞋、虎头帽,怅然若失地盯着它们看。 一段日子没见,她清瘦了不少。 “主子,您这是何必?犯错的人是赵婉宁,又不是王爷。”飞霜劝道。 “我知道不怪他,可是一看见他,我就会想起他是怎么包庇赵婉宁的。”说着,她将虎头鞋、虎头帽丢进火盆。 裴墨染想要阻止,可是来不及了。 火势倏地变大,黑烟滚起,布料被燃烧殆尽。 他的心仿佛也被跟着一起燃烧。 失去了孩子,蛮蛮心里难过,难道他的心里就好受吗? “烧了也好,孩子也定不想看您陷进去。”飞霜轻拍她的背脊。 云清婳吐出一口浊气,“倘若我嫁给贩夫走卒就好了,他一定只会有我一个妻子,疼我爱我。” 飞霜忍不住笑了,“贩夫走卒哪里配得上您?”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她一字一顿。 裴墨染的手缓缓攥起来。 蛮蛮所求,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满足。 他心底有气,怪蛮蛮的绝情,但却不敢发泄。 裴墨染颓丧地走出玄音阁。 他一出门,便看见了万嬷嬷。 万嬷嬷冲他摇摇头,“老奴跟白嬷嬷、桂嬷嬷都来劝了,云侧妃固执得很,不肯放下。” 裴墨染心中的不安正在放大,他正色道:“万嬷嬷,本王想让蛮蛮当平妻。” 这话把万嬷嬷吓到了。 这不是胡闹吗? 寻常人家也就罢了,这可是皇室,更何况这跟宠妾灭妻有什么区别? “老奴说句不该说的,皇室没有这样的先例,更何况您也没有理由请旨。”她叹气。 裴墨染一哽。 …… 接下来的一个月,裴墨染每日都会来玄音阁。 可云清婳皆闭门不见。 渐渐地,裴墨染来得少了。 在皇后的干预下,裴墨染只能去临幸沈沁、魏娴。 云清婳坐在榻上,悠悠地吃着板栗。 飞霜不禁忧心,“主子,怎么办?王爷好像耐心耗尽了,咱们的戏是不是过了?” “放心,男人就是贱,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我给他的惩罚还没结束呢。而且,我还想验证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啊?”飞霜手里绞着帕子。 她正欲回答,砰—— 门被一股大力打开。 一个身影闯了进来。 云清婳的身躯一震,她忙不迭扯上被褥躺下。 魏娴走到床榻前,“云清婳,王爷接连三日临幸了我,还赏赐我了好几箱珍宝。” “昨日,王爷还赏赐了我一匹紫色的流光锦,穿在身上熠熠生辉,你看看。” 云清婳平静地看着她,眸中没有波澜。 “当然,王爷也宠幸了沈沁!说不定过几日就会宠幸崔夫人、王妃。”魏娴扎心地说。 可云清婳的脸上仍旧没有波澜,只是不解地望着她。 魏娴突然怒了,她教训道:“云清婳,你振作一点!你可是京城第一贵女,怎么能为了男女情爱,为了一个男人的偏心,就这样作践自己?” “你是怎么输的,就该怎么夺回来!你甘心吗?让赵婉宁一次又一次地夺走你的东西!” 云清婳的眸子一缩,睁圆了眼睛,“你……” 飞霜都傻眼了。 她不明白魏娴为何突然来说这些。 魏娴压低声音,“谢容音救过我娘,闲聊时,她向我们提到过你。进府后,我便想着帮你,就当还谢姑娘的恩情了。” 泪珠从云清婳的眼中滚落而出。 “云清婳,你振作起来!若是没猜错,谢姑娘的死跟赵婉宁脱不了干系,你甘心让她无病无灾地活着?”魏娴看着她的双眼。 “你是怎么知道的?”云清婳问。 魏娴分析:“你跟谢姑娘感情那么好,你明明有更好的选择,怎会甘愿嫁给她曾经的未婚夫婿?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嫁给他,你能给谢姑娘报仇。” 云清婳很满意魏娴的回答,她猜得没错,魏娴果然跟姐姐有渊源。 她就喜欢聪明的盟友。 “放心,我会振作的。”她伸出手。 魏娴回握住她的手,眼神坚定,“别跟王爷闹脾气了,情爱不如权力,一个男人罢了,不值得你难过。” “我知道了。”云清婳的眼神渐渐聚起了光。 “只是你闹得太难看了,如今怎么收场?”魏娴坐在床榻边缘,担心地问。 “好收场得很。”她起身,附在魏娴耳边说了什么。 魏娴面颊泛红,“看不出你是这样的人。” “帮帮我。”云清婳抓着她的手娇嗔。 她的眉眼生得精致,撒起娇来,无人能抵挡。 魏娴臊得不行,轻声说:“知道了。” 送走魏娴后,飞霜还是懵的。 “主子,魏娴可靠吗?”她抓抓后脑勺。 云清婳反问:“魏娴害过我吗?” “不曾。”飞霜摇头。 她的脸色一黯,“这就够了。有的时候,不能看别人说了什么,要看她做了什么。” 第73章 中药了,找蛮蛮! 这一晚,裴墨染又敲响了云清婳的寝殿门。 云清婳立即将灯烛吹灭,“王爷,臣妾已经睡下了。” 裴墨染感觉自尊被她践踏在脚下。 都快两个月了,他日日讨好,可她依旧冷漠。 难道她真的打算跟他决裂? 此生再也不见? 她怎么忍心这样对他? “你不愿见本王,本王如你所愿。”他赌气地甩袖而去。 贴身太监看得出来,王爷是需要一个台阶。 他半玩笑道:“王爷,不如奴才把云侧妃的门给拆了?” “拆开房门又如何?本王打不开她的心门了。”裴墨染沉声说。 他有无数种办法见到蛮蛮,可他不敢看蛮蛮失望、埋怨的眼神。 …… 没几日,新一批的妾室就从角门被抬进了府邸。 这一批妾室,裴墨染皆没来得及给名分。 而裴墨染有空就往魏娴的院落去。 这让其他妾室羡慕不已。 花园中,几个妾室聚在一起谈天说地。 “听说京城第一贵女因为抓着王妃的错不放,得罪了王爷,二人现在还在冷战。” “真是假清高,非要跟王爷犟,现在王爷耐心耗尽,她还不如咱们呢。” “要我说,她就是福薄,所以生不出孩子!若是福泽深厚的人,掉进水里半个时辰,孩子也能生出来。” 几人笑成一团。 沈沁嫌弃地睨着她们。 明珠鄙夷道:“主子,这一批妾室实在太次了,听说都是小门小户的女子。” 她咳了咳,看向身边的魏娴,故意高声道:“魏夫人,你最近正得宠,可有什么法子?” 魏娴拍了拍腰间坠下的香囊,“这便是我的法子。” “里面莫非有催情药?”沈沁笑问。 “胡说什么呢?我说笑罢了,我怎敢算计王爷?”魏娴清冷地说。 妾室纷纷噤声,也不知这些话听没听进去。 …… 清心阁。 赵婉宁靠在贵妃榻上,悠悠喝着汤药,她嗤笑:“云清婳居然敢给王爷甩脸子,逼王爷罚我!真是不自量力,我跟王爷的情谊,岂是一个狐媚子,一个杂种能动摇的?” 青樱的眉头紧锁,王爷对王妃的态度愈来愈冷了。 恐怕事实并不像王妃想的这么乐观啊。 “可我什么时候才能解禁?若是有贱人趁我不在怀孕怎么办?”赵婉宁担心有人会趁机越到她的前面。 “王妃不必着急,有咱们的人在,不会有其他人怀孕的!而且,时间会冲淡一切,等王爷气消了,忘了云清婳小产这件事,您自然就被放出来了。”青樱盘算着。 赵婉宁听进去了青樱的话,她的眼中闪过狠厉的光,“让咱们的人,看紧云清婳!我要知道云清婳的一切动向。” 青樱福礼,“是。” …… 又过了半个月,裴墨染查出了官银案。 在皇后的催促下,他当晚便去了新一批入府的妾室的院子。 可他又一次被下药,他气得险些拔出剑砍断那人的脖子。 最后一丝理智让他命人将那人送去庄子上。 “王爷,奴才这就去请太医。”贴身太监担忧地说。 裴墨染的脸涨得通红,他浑身灼热,血液激涌,腹下胀痛。 他狠狠瞪了贴身太监一眼,“滚!” 没眼色的东西! …… 玄音阁。 此时,云清婳正命人熄灯。 飞霜低声问:“主子,今晚王爷真的会来吗?” “算着时辰,他也该来了。” 这可是她递给裴墨染的台阶,他必定会来。 正说着,砰—— 寝殿门被一脚踹开。 屋中光线昏暗,云清婳的青丝披散在脑后,她穿着绸白亵衣,立在唯一的烛台旁,娇美的小脸被火光照亮,她像一位救世神女。 裴墨染的脸涨得通红,双目充血,大步朝她走来。 云清婳似乎被吓到,她的唇瓣张张合合,“王爷,您怎么……唔……” 话还没说完,他走上前,一手揽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托着她的脑袋,急不可耐地吻住她的唇瓣。 飞霜羞红了脸,忙不迭出去阖上了门。 “唔……” 云清婳嫌弃地挣扎,捏着粉拳捶打他的胸口,“放开,放开……” 裴墨染的呼吸沉重,皮肤滚烫,唇瓣触到她温凉的唇时,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他将她打横抱去床榻,笨拙地想通过这种死皮赖脸的方式,跟她和好。 “放开我,放开我……”云清婳的眼泪滚落而下。 他的口中尝到了淡淡的咸味,心中微痛,他的理智回笼,喑哑地解释:“蛮蛮,本王中药了。” 云清婳蹙眉,她撑起身子,“您稍等,臣妾去传府医。” “不行!”他捉住她的手,慌忙拦住她,“本王受不住了,本王只要蛮蛮。” 她推搡着他的胸口,冷淡道:“那臣妾帮您找人解决。” 裴墨染气闷,她为何这么大度? 他死皮赖脸地压在她身上,装可怜道:“本王浑身都疼,蛮蛮,本王就要你。” “臣妾身子不适,伺候不了,还望王爷体谅。”她一脸冷淡。 “想什么呢?本王又不是禽兽,知道你身子不适。”他抓着她的手,往被褥中探去。 云清婳羞红了脸。 不知过了多久,帐中的动静才消停。 云清婳的胳膊酸疼,去墙角的水盆前,将手洗了好几遍。 裴墨染将她抱上榻,餍足地将人搂进怀里,“那些女人都是不要命的,居然敢给本王下药。” 她推开他,冷淡地转身,用后脑勺对着他。 他也不恼,打趣道:“本王跟你说话呢,你后脑勺又没长眼睛。” “臣妾累了。”她淡淡道。 “蛮蛮,你真的要跟本王死生不相见吗?孩子没了,全天下只有你难过吗?本王就不难过吗?”裴墨染强硬地按住她的肩膀,让她平躺着,不得不看他。 他的双眼也红了。 云清婳双眼噙着泪,委屈地质问:“给王爷下药的人,王爷是怎么处置的?” 他知道,蛮蛮是想说,给他下药的人会得到惩罚。 可害死他们孩子的赵婉宁却可以逍遥法外。 她觉得不公平。 “蛮蛮,本王对她早已心灰意冷,心里除了失望便是悔恨。本王只是留着她一条命罢了,难道非要本王杀了她,你才满意?”裴墨染甚至连赵婉宁的名字都不愿念出来。 云清婳在心里冷笑。 曾经的海誓山盟,就这样被他抛之脑后,现在连赵婉宁的名字都不愿念出来。 这足以见得裴墨染有多绝情,他这样的人会爱谁呢? 他只爱他自己! 而且,赵婉宁就算被禁足,仍旧是肃王妃。 只要她一日顶着王妃的名号,一日便有复宠的可能。 狗男人的保证跟放屁一样! 第74章 放飞自我,痛扁赵婉宁 “臣妾的孩子没了,您给她的惩罚便是一辈子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她质问。 裴墨染不喜欢她咄咄逼人。 可他却无力辩驳,“蛮蛮,这是最后一次了,本王已经忍她到了极点。如今本王心里只有你,本王已经在筹备请旨立你为平妻。” 他觉得说这些,蛮蛮应该会高兴。 云清婳嫌弃至极。 这不就是所谓的平替? 她当侧妃已经够憋屈了,可狗男人不仅没有把她扶正的想法,居然还想让她合理合法当妾,永远矮正妃一头。 “臣妾不要。”她脱口而出。 裴墨染只当她还在闹脾气,他抱着她,“蛮蛮,别这样跟本王说话,我们是夫妻。” 云清婳是真的被恶心到了。 她突然想到了一个有趣的玩法。 “我们真的是夫妻吗?”她的眸子晦暗不明,冷不丁问道。 裴墨染心中郁结。 她这是被伤到了,所以又不相信他了。 他亲吻她的脸颊,“自然,本王心中的妻子,只有你。本王已经看清她的为人,对她只有失望。” 若说对赵婉宁还有感情,大概只剩三年前在战场上的情谊。 可是他也用孩子的命抵了。 他这一次,真的不欠赵婉宁什么了。 “夫君,蛮蛮要检验您的爱。”云清婳在他腰间挠了一下。 裴墨染心中隐隐感到不安,他觉得蛮蛮的反应不对。 可还是被她的小动作撩到。 他抓住她作乱的小手,柔声斥道:“本王的药性还没消,别乱撩。” 云清婳不听,扑进他怀里,在他脖颈上轻咬,“那您欺负我啊。” “你真是坏透了。”裴墨染难受得不行,可是不敢动她。 他憋得满头大汗,最后还是去洗了冷水澡。 裴墨染一夜未眠,可云清婳却睡得香甜。 翌日清晨,天蒙蒙亮,云清婳便一如往常下榻,伺候裴墨染穿衣。 二人似乎恢复到了以前如胶似漆的状态,可只有裴墨染敏锐地感到哪里不对。 他轻捏云清婳的鼻尖,望向窗边,“纸鸢呢?” “烧了。”云清婳坦诚地说。 他蹙眉,严肃地问:“蛮蛮,倘若本王不来找你,你当真要跟本王疏远吗?” 云清婳的声音一噎,哽咽道:“可是,是夫君先不要蛮蛮跟孩子的。” 他的心像是遭到了重击,连忙投降:“是本王错了,是本王对不起你们。本王再命工匠给蛮蛮做一个。” “嗯。”她点头。 裴墨染的吻落在她的眉间,不悦道:“不许再把本王关在门外了。” “夫君,蛮蛮的脾气不好,出阁前就是如此。”云清婳冷不丁说了一句。 他一愣,揉揉她的脑袋,哄道:“本王没有怪你的意思,蛮蛮什么样,本王都喜欢。只是,夫妻间要相互包容,相互体谅,蛮蛮不要遇事就跟本王生分。嗯?” 他这是趁机点她。 让她包容他、体谅他,不要闹了。 云清婳听懂了,她乖顺地点头。 裴墨染离开玄音阁后,心中仍旧惴惴不安,脸上不见喜色。 明明蛮蛮唤他夫君了,也对他撒娇了。 可为何他还是提心吊胆的? 就在这时,他在门外看见了万嬷嬷。 万嬷嬷福身,“王爷,平妻之事,老奴还是想斗胆提一句,云侧妃的性子太软,恐怕不能寄予厚望啊。” “本王会考虑。”裴墨染敷衍的说。 这些对话,传进了玄音阁内。 云清婳从妆奁里挑了一枚棱角锋利的宝石戒指,戴在中指上,她冷嘁:“觉得我性子软?今日我就让他们好好看看!” 飞霜好奇道:“主子,所以您跟王爷和好了?” “还没呢!裴墨染应该感觉得到,我在对他虚与委蛇。”她慵懒扶着髻上的蝴蝶流苏步摇。 飞霜倒吸了口凉气,“王爷最讨厌女人算计他,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 她活动了下手腕,“我失去了孩子,夫君还偏袒杀人凶手。我只是一个可怜缺爱的女人而已,我有什么错?” “主子,玄音阁的门今日打开了,咱们是不是要给新入府的妾室下马威?”飞霜的眼底透着隐隐的兴奋。 新入府的妾室天天编排主子,她们早就忍不住了。 “不!我是要给整个肃王府下马威!”她轻扬下巴,“去知会魏娴一声,我请她去清心阁看一出大戏。” “是!”飞霜眼中闪烁出激动的光。 主子这是要干票大的! …… 云清婳今日打扮得分外明艳,她仪态端庄,声势浩大地往清心阁的方向走去。 她的容貌美艳,让新入府的妾室都看傻了眼。 云清婳走后,几个妾室轻嗤:“漂亮有什么用?还不是个软骨头?孩子被人害了,连伸冤都做不到,最后还得靠献媚,求得王爷的原谅。” “啧,好可怜啊!” “秀才遇上兵,第一贵女哪争得过泼妇?” “呵呵呵……” 云清婳自然听到了她们的嘲讽,她勾唇,露出讥诮的笑。 “一群没规矩的!主子,不如奴婢去教训她们?”飞霜气得双臂颤抖。 云清婳瞥了她一眼,“不急!府里的人这么多,你哪儿教训得完?稍后,我会让全府上下心服口服。” 清心阁中,赵婉宁被关得太久,每日只能通过咒骂云清婳发泄。 众人赶到清心阁外时,门内正传出赵婉宁歹毒的咒骂:“杂种死得真好啊!” “云清婳,我诅咒你这辈子生不出孩子!” “就算生也会血崩而亡,而你的孩子缺胳膊少腿,天生弱智,肠穿肚烂哈哈哈哈……” 砰—— 门被打开。 云清婳寒着脸,气势汹汹地走来。 赵婉宁一哽,骂人的话被噎回喉咙里。 她气势不减,理不直气也壮,“你怎么来了?我已经被禁足,你怎可擅闯此地?” 云清婳的周身萦绕着寒气,她大步上前,扬起巴掌,狠狠朝赵婉宁的脸扇了过去。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彻院落。 赵婉宁的脸都被扇歪了。 “我原本是想让你给我的孩子磕头赎罪的!现在看来,你不配。”云清婳一把抓住赵婉宁的头发,又恶狠狠地甩了几巴掌。 “啊……你敢打我,云清婳,我是肃王妃,你居然敢打我。”赵婉宁之前没反应过来,没想到向来装模作样的云清婳会发疯。 她现在反应过来,就想还手。 可云清婳身后的婢女立即抓住赵婉宁的胳膊。 “打你就打你,还要挑日子吗?”云清婳扬起巴掌,故意用锋利的戒指割她的脸。 不一会儿,赵婉宁的脸就被划出好几道血印子。 云清婳神清气爽。 这么久以来的账,是时候算一算了! 门外,婢女探头探脑地围了一圈。 管家、万嬷嬷以及各个管事也都来了。 青樱见状溜了出去。 魏娴想拦,却被云清婳用眼神制止。 云清婳的手打酸了,掌心通红,只好停下。 “贱人!贱人!等王爷来了,是不会放过你的!”赵婉宁怒骂。 “真的不能再打了,恐怕王爷要回来了,咱们快走。”魏娴害怕地抓住云清婳的衣袖。 她扯出抹笑,递出一个安心的眼神。 裴墨染就算是看在云家的份上也不敢动她,更何况她流产,裴墨染包庇赵婉宁,本来就是裴墨染理亏。 今日这出大戏,她一方面是为了出气,另一方面也是刺激赵婉宁继续做出不理智的事。 她就是要逼着赵婉宁不停地作妖! 裴墨染不是喜欢包容赵婉宁吗? 那就包容,只要别怕到时候私生子败露出来打脸! …… 正值晌午,青樱才跑出垂花门,便撞见了下马车的裴墨染。 第75章 裴墨染:打她,手不疼吗? 她跪在马车前,哭喊道:“王爷,求您救救王妃!云侧妃滥用私刑,想要杀了王妃!” “蛮蛮?” 裴墨染难以置信,他大步朝清心阁的方向跑去。 …… 裴墨染赶到清心阁外时,正好看见几个玄音阁的婢女抓着赵婉宁的胳膊。 而云清婳正寒着脸,站在赵婉宁面前。 看到这一幕,一股火气登时窜上裴墨染的心头。 蛮蛮怎么可以滥用私刑? 她可把他放在眼里? 赵婉宁现在好歹是肃王妃! 赵婉宁被抽得两眼冒金星,面皮又疼又麻,口鼻像是被人灌了醋,酸疼得厉害。“贱人!我是肃王妃,你滥用私刑,王爷是不会放过你的!” “你杀死我的孩子,你都在清心阁养尊处优,我打你几巴掌而已,王爷难道还会处死我吗?”云清婳慢条斯理地反问。 此话一出,裴墨染有种被打脸的感觉。 是啊,蛮蛮敢这么做,都是他处事不公,放纵出来的。 赵婉宁的心尖一颤,竟然有些慌了,“你、你、你个贱人,岂是能跟我比的?你只是个妾,我跟王爷有五年的情谊!” 啪—— 云清婳又一巴掌扇了过去,“五年的情谊,所以你就要杀死王爷的孩子?” 她抬起手臂,还想再抡一巴掌,可一只大手从身后扼住了她的腕。 云清婳一回头,双眸微滞。 裴墨染见她冷静下来,松开她的手腕。 所有人跪了一地。 赵婉宁如同看见了救世主,她哭着大喊:“王爷,救命啊!王爷,云清婳想要杀我,她想要杀我!” 婢女放开赵婉宁,纷纷跪地。 “王爷……”赵婉宁满脸是血,她想要扑进裴墨染的怀中。 可裴墨染视线如冰,让她望而却步。 “王爷,您看看臣妾的脸,都是被云清婳打的,她滥用私刑,可有把您放在眼里?臣妾是上了玉碟的肃王妃,是皇上承认的儿媳,云清婳怎么敢的?”赵婉宁跪在地上,哭得涕泪横流。 裴墨染看着赵婉宁的惨状,眉头紧锁。 他还是有一丝怜悯赵婉宁,剩下更多的却是愤怒。 蛮蛮这是恃宠而骄了? 她怎能滥用私刑? 他可以宠爱一个女人,但绝对不允许女人爬在他的头上。 云清婳嘲讽的笑了,她反问道:“夫君这是心疼王妃了?” 裴墨染突然想起来,昨晚她说的要检验他对她的爱。 原来是这个意思! 难怪她变得这么不对劲。 她今日打赵婉宁不仅是为了出气,还是为了检验他会不会再次偏袒赵婉宁。 他一时之间不知作何回答。 他可是肃王,是她的夫君,是她的天! 只有他能质疑别人,蛮蛮怎么敢考验他? 裴墨染很想发火,可蛮蛮的表情明显带着挑衅,一副我就知道你在骗人的样子。 这场“考试”,他不想输。 他不想在一个女人面前丢了面子,也不想再让云家失望。 权衡利弊后,他最终妥协。 “手不疼吗?”他握住她滚烫的手。 云清婳似乎很意外,瞪圆了眼。 众人大惊。 赵婉宁眼珠子都快瞪出来,气得恨不得呕出二两血。 这个男人究竟有没有心? 她被打得这么惨,他的夫君不关心她这个正妻,却关心小三? “王爷,方才是王妃骂得太难听,主子才动手的。主子原意是想让王妃给死去的孩子道歉罢了。”飞霜从身后拿出孩子的牌位。 牌位上没有名字,只刻有猝亡的日子。 裴墨染的眸子一缩,心再次隐隐痛了起来。 他愤怒地看向赵婉宁,“你说了什么?” “……”赵婉宁心虚的吐不出一个字。 一个曾经被赵婉宁毁容的婢女道:“王妃诅咒孩子死得好,诅咒云侧妃生不出孩子,就算生也会血崩而亡。还说云侧妃只能生出缺胳膊断腿,智障,肠穿肚烂的孩子……” 云清婳的眼泪扑簌簌地掉,她的胳膊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裴墨染的眼神中连最后的怜悯也没有,只剩失望,“从今往后,你的吃穿用度不必符合王妃规制,日日夜夜吃素穿纨,为本王的孩子祈福。” “呜呜呜……”赵婉宁抽噎地哭了出来。 云清婳的眼中尽是嘲意。 为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孩子披麻戴孝? 真有趣。 裴墨染抓住云清婳的手腕转身就走,他的手劲很大,让云清婳吃痛。 她知道,狗男人虽然没有当场追究,可心里还是生气了。 赵婉宁恶狠狠地瞪着云清婳的背影。 飞霜冷嗤,“王妃,您瞪什么瞪?来人,剥去她的王妃服制,换上素纨。” 清心阁的婢女只好照做。 赵婉宁恨不得掐死飞霜,可偏生一群人看着,她下不了手。 众人都傻眼了。 云侧妃对王妃滥用私刑,可王爷居然没有追究云侧妃。 原本说风凉话的妾室,也面色惨白,恭敬起来。 …… 玄音阁。 裴墨染屏退了所有婢女。 他强大的气场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冷簌簌地盯着云清婳。 裴墨染今日很生气,他不喜欢被女人左右。 可蛮蛮却故意殴打赵婉宁,借此测试他。 “王爷恕罪,妾身不该赌气打王妃。”云清婳跪了下去,眼泪大颗大颗地坠下,怯懦得像一只兔子。 裴墨染的心终究还是软了。 他将她扶起来,语气略带讽刺:“蛮蛮,今日你故意生事,是为了看本王的态度。” 云清婳似乎被戳穿了心思,羞愧之下,眼泪流得更凶了,“蛮蛮在王府只有夫君跟孩子。现在孩子不在了,夫君也不帮着我,所以我才想看看夫君心里还有没有我。” “我原本没想打王妃的,可是王妃骂得太难听了,她怎么能这样诅咒一个孩子?” 裴墨染的心刺痛,将斥责的话又咽了回去。 这次的确是赵婉宁犯了口忌,就算是不相干的人听了都觉得残忍,更何况是失去孩子的蛮蛮? 他转念一想,蛮蛮冰雪聪明,岂会不知闹事的后果? 可她不求名利,只求真心,只是想要他的态度罢了。 更何况,她还沉浸在丧子之痛里,所以才做了糊涂事,他实在没必要抓着不放。 “现在高兴了?本王的态度,你可满意?”裴墨染揩去她脸上的泪,没好气地问。 云清婳的泪不停地流,眼中充满了爱慕,“夫君,方才您护着蛮蛮,蛮蛮真的很意外,我都做好挨巴掌的准备了。” 她娇憨地吸吸鼻子,满脸认真。 他险些被她气笑,他堂堂大昭战神怎会打女人? 再说了,她羸弱娇小,轻得跟纸片似的,哪受得住他打? 他要是一巴掌下去,真怕把她的脖子折断。 “本王岂敢打你?整日乱想!”他抱着她,“日后要听话,本王不希望你变成王妃那样。嗯?” “夫君让王妃为孩子吃素祈福,蛮蛮觉得很好,蛮蛮以后都不会胡闹了。”她坦露心迹。 裴墨染屈指轻刮她挺翘的鼻梁,无奈道:“你呀,真是小气。” 云清婳靠在他的怀里,疲惫地说:“夫君,蛮蛮才不小气,蛮蛮可以受委屈,但我们的孩子不可以。” 他哑口无言。 是啊,蛮蛮处处忍让赵婉宁,若不是孩子没了,蛮蛮肯定会继续忍气吞声。 就在这时,管家急匆匆跑进了庭院,高声道:“王爷,王妃有喜了!” 第76章 赵婉宁自掘坟墓 府里又有了孩子! 这是天大的好消息! 裴墨染的眉头展开片刻又蹙起,他下意识看向云清婳。 只见云清婳的脸上露出几分伤感跟羡慕。 她向来如此,不争不抢。 “王爷,府医诊断,王妃动了胎气。”管家瞅了眼云清婳,小声补充。 “什么?”裴墨染松开云清婳,急匆匆地离开了。 云清婳看着裴墨染离开的背影,蔑笑了一声。 “主子,魏夫人来了。”飞霜禀报。 云清婳攒出笑容,“让她进来。” 魏娴急匆匆走进寝殿,她上下打量云清婳,“云侧妃,你没事?” “放心,我能有什么事?”她俏皮地冲魏娴眨眼。 魏娴素来循规蹈矩,稳重自持,她虽然比云清婳小一岁,却更像姐姐。 她缓缓吁气,凝眉道:“方才真是吓到我了,我还以为王爷会为了赵婉宁处置你。幸好,他对你还是有几分用心的。” “他不过是因为愧疚跟顾忌云家罢了。”云清婳直击红心的点明。 男人的真心,信三分就好了。 更何况是生性多疑的裴墨染? 魏娴见她想得通,当即放心了,她就怕云清婳耽于情爱,被男人的花言巧语骗了。 “你下完这步棋,赵婉宁就怀孕了,真的有这么巧的事?”她挑眉。 云清婳发现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舒服,她笑道:“这明摆着是为了报复我,只是没想到她这么沉不住气。” “她十有八九是假孕,到时候动了胎气、小产都可以赖在你的头上。她害了你的孩子,你又害了她的孩子。到头来,王爷也会厌弃你的。”魏娴感到事情不妙,心里突突直跳。 云清婳拉着她的手,信誓旦旦地说:“我是故意引她自掘坟墓的!相信我,赵婉宁赢不了!” 魏娴心头稍安,回之信赖的目光。 第一贵女的名号可不是一般人能挣来的。 云清婳的能耐一定不小。 “这段日子,咱们得离赵婉宁远一点,当心被她赖上。”魏娴提醒。 她的眸子一眯,“我晓得了。还有一件事,府医是怎么被买通的?清心阁外面,一定还有赵婉宁的心腹。” 魏娴感觉后背有冷风正不停地往衣衫里灌,她环视四周,“说不定,内鬼就在咱们身边,我们要当心。” 云清婳颔首,“你放心,咱们会走到最后的。” “对,我们会走到最后。”魏娴的嘴角上扬,心中安定。 报团取暖终归是比单打独斗稳当! …… 清心阁。 赵婉宁笑吟吟地抚着小腹,脸上充满慈母般的光辉。 只是她的脸皮红肿,上面全是巴掌印跟血丝,这幅画面并不唯美。 她瞧见裴墨染进门,激动得忙不迭道:“王爷,咱们有孩子了!咱们终于有孩子了!王爷,府医说孩子快三个月了。” 裴墨染的反应并不大。 或许是经历了太多次孩子小产,早就失去出为人父的惊喜了。 他担心地问:“孩子怎么样了?” “府医说有点动了胎气,但是没关系,本来就是我不对,只要能让云妹妹出气,我受点罪也没什么。”赵婉宁一副宽宏大度的模样。 裴墨染一眼就看穿赵婉宁在攀咬云清婳,他的眼神晦暗。 尽管赵婉宁犯下大错,可她现在肚中怀了他的嫡长子,再计较下去有什么意义? 更何况,他有心夺嫡,这孩子会是他的一大助力。 谋大事者,眼中应该只有利益得失,至于是非黑白,不必太过计较。 “别多想,本王已经说过蛮蛮了。你要养好身子,顺利诞下孩子,为肃王府添丁。不要再做糊涂事了。”他伸出手,好似不计前嫌地轻拍赵婉宁的肩膀。 他原本以为看到赵婉宁怀孕,他会欣喜,他会觉得扬眉吐气。 但只有听到消息的那一刻,他是高兴的。 他跟蛮蛮才失去了一个孩子,心里的阵痛还未结束。 新生命的到来,并不能抚平他的伤口。 赵婉宁受宠若惊,她还以为王爷真的爱上云清婳了,跟她生分了。 可现在看来,王爷还是理智的,他没有被狐媚子迷了眼,他心里还是有她的! “王爷,您不怪臣妾就好,您快摸摸孩子,它方才受了惊吓,得用您的阳气压一压。”赵婉宁撒娇。 但她的脸实在有些骇人,没有半分美感。 裴墨染看着赵婉宁,心神早就不知飘到了何处。 他想到蛮蛮怀孕时,蛮蛮总会拉着他的手覆在小腹上,说让孩子提前跟爹爹认识。 他说她傻,蛮蛮就嘟着嘴,半晌不理他。 “王爷,王爷……”赵婉宁的眸中含着恼意,不满地叫了几声。 在她跟王爷这么温情的相处时刻,王爷为何频频走神? 难道还在想云清婳那个贱人? 裴墨染回过神来,他犹豫了片刻,淡淡地开口:“婉宁,好好养身子,清心阁解禁,一切恢复如常。” “多谢王爷!”赵婉宁的眼泪掉出了眼眶,她想要下榻谢恩。 可裴墨染拦住她,“不必了,好好养着。” “王爷,您放心,臣妾一定不负您的嘱托,顺利诞下孩儿。将来孩儿一定会为您分忧,做好嫡长子的本分。”赵婉宁笑得灿烂,言辞中满是骄傲。 裴墨染脸上的笑散去,他觉得赵婉宁的话很刺耳。 他何时说,她的孩子就一定会成为世子? 尽管他早就看清了赵婉宁的自私自利、爱慕虚荣,可他还是觉得失望。 就好像过去的五年都是假的,他们从来不曾相爱过。 蛮蛮就不会这样算计,蛮蛮满心满眼只有他,只会计较他有没有付出真心。 “婉宁,躺下歇息。”他起身就走。 裴墨染满脑袋都是云清婳失望的脸。 他担心蛮蛮知道婉宁解禁,会失望、难过,会继续闹脾气。 可是婉宁腹中的是肃王府当下唯一的血脉。 他希望蛮蛮能够体谅他。 不过当然,蛮蛮没有选择的余地,她必须体谅。 如果她继续胡闹,他也会强硬起来。 他将来会登上至高无上的位置,身边少不了利弊权衡、阴谋算计,蛮蛮若是连这点气量都没有,怎配留在他身边? “王爷,您明日还来看臣妾吗?”赵婉宁凄凄地问。 “只要你听话,本王自然会来看你。”他例行公事般说道。 人离开后,赵婉宁的唇角勾起,“云贱人没了孩子,我却怀了孕,王爷还这样心疼我,云贱人恐怕心都要疼碎了。” 青樱幸灾乐祸道:“是啊!之前云清婳还逼王爷罚您,她现在像极了跳梁小丑!” “魏娴方才一直帮着云清婳,她们俩果然联手了!听闻魏娴出阁前,时常礼佛。让她去感业寺为我的孩儿求一枚开光的平安符。”赵婉宁摸着平坦的小腹。 “是。”青樱咧嘴笑,露出白森森的牙。 感业寺的平安符可没这么好求,要在一千级台阶上,三步一跪,五步一叩才能求得一枚。不少人磕得头破血流,从台阶上摔下去呢。 第77章 云清婳:我要撒泼咯 清心阁被解禁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肃王府。 这完全在云清婳的意料之中,她扯出一抹妖冶的笑,眼神勾人,“看来,我真的得闹一闹了。” 飞霜担心道:“主子,今日您已经闹过一次了,若是再闹,王爷会不会厌烦?” “有时候,吵架反而能增进感情。男人喜欢图新鲜,我若是一味的顺从,只会让他觉得索然无味。我得给他设置挑战,让他不停地想要征服我,这才能让他对我保持兴趣。”云清婳分析。 飞霜似懂非懂。 “再说了,裴墨染敢一次又一次地伤我,不就是因为我太懂事了吗?所以他觉得我软弱可欺,只要随便哄一哄,就会乖乖就范。这一次我失去了孩子,倘若还这么窝囊,我就会窝囊一辈子!”她越想越来气。 狗男人,真是可恨! 真把她当冤大头了? 他们的情感游戏中,操纵者只能是她! 正说着,走廊倏地安静下来,门外响起了沉稳的脚步声。 裴墨染看见寝殿的门没锁,缓缓吁气,他面色沉重地走到云清婳面前。 “蛮蛮,王妃怀孕了,还动了胎气,本王得让她好生养胎。”裴墨染耐心地解释。 云清婳坐在桌前,娇艳的脸蛋上平淡如水,“王爷怎么处置都好,不必跟妾身说的。” “你生气了。”他握住她的手。 云清婳跟他对视,“没有。” 他蹙眉,“你就是生气了。” “没有。” “还说没有!你都不唤本王夫君了。” 裴墨染握着她的肩膀,眼神灼热的看着她,“蛮蛮,你打也打了,本王也罚她了,本王的态度你还看不出来吗?原谅王妃这一次。” 晶莹的水光在云清婳圆润的眸子里打转,她的唇瓣干涩,“王爷是罚了,可罚了不到一个时辰就什么都不作数了,这就是您的态度吗?” “婉宁腹中怀了本王唯一的子嗣,你想让本王怎么做?蛮蛮,你要为本王考虑,不要被仇恨蒙蔽双眼。”他严肃地说。 叫得真亲热。 前几日连别人的名字都不愿叫,现在因为一个假孩子,居然又变得亲近起来。 这就是男人! “我们的孩子才没,您就去庆祝凶手有了孩子!”云清婳哽咽,“您总是一边哄着我,让我自以为被爱,然后又一边帮着王妃伤害我,王爷,您好狠的心啊!” 裴墨染的心像是被细密的绣花针扎了一下,“你怎会这么想?” 她推开他的手,跟他隔开距离,心灰意冷地说:“难道不是吗?我在王爷心中只是生孩子的工具!现在孩子没了,您自然也不会眷顾了。” 上位者的阴暗心思,怎能被下位者点破? 他深呼吸,缓一会儿,“你如今在气头上,本王不跟你计较。” “我理智得很,我从来没有这么清醒!王爷,你可曾把我当作你的妻子?王妃给我下催情药,您罚她禁足,她害了我们的孩子,您还是罚她禁足!” “凭什么每次受委屈的都是我?凭什么王妃犯了天大的错,您总是轻轻揭过?我在您心里,就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对吗?” “是不是有一天王妃杀了我,您还是罚她禁足?呵,不对,您或许连一滴眼泪都不会掉,您只会惋惜,一个懦弱乖巧的玩物没有了。”云清婳的声音陡然拔高。 裴墨染的威严受到了挑战,一团怒焰正灼烧他的胸口,他的声音陡然变大:“你是在质问本王吗?你也害王妃动了胎气,本王不是也没追究你的过错,你还想怎么样?” “你要记住你的身份!本王需要的是一个识大体、懂进退的侧妃,而不是一个咄咄逼人,满眼仇恨的妒妇。” 最后两个字一出口,裴墨染就后悔了。 这话太重了! 蛮蛮德行昭然,怎会是妒妇? 云清婳的眼泪如珍珠般坠下,她忽然笑了,“呵,是啊,我是妒妇!” 她双腿一屈,跪在他面前,“妒妇该死,妒妇恭祝王爷跟王妃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裴墨染的心被刺痛,他俯身强行将她拽起来。 他软下口风,“蛮蛮,方才是本王失言,是本王不好。” “王爷怎会失言?王爷怎能给一个生育工具道歉?”云清婳讽刺。 裴墨染最受不了她的阴阳怪气,眼底的温度渐渐冷却,“蛮蛮,你一定要这样?一定要威胁本王,逼本王妥协?” “妾身不敢!王爷也不必委曲求全,说好听话来哄骗妾身。虚情假意,妾身最膈应了,看着就想吐。”云清婳一字一顿地放出狠话。 无尽的怒火在腹中燃烧,裴墨染从小到大何曾被人这样骂过? 他放出狠话:“蛮蛮,倘若你一定要跟本王生分,本王便如你所愿。” 他想云清婳向他服软! “您的虚情假意还是留给其他女人,妾身宁可孤独一生,也不要尔虞我诈的感情。”她恭敬的福身。 裴墨染胸中郁结,他气她的倔强,气她的反骨。 她为何不能大度一点? “本王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蛮蛮,不要让本王失望。”他朝她伸出手。 他选择了低头。 蛮蛮毕竟是京城第一贵女,她也有自己的骄傲,他也不是不能哄着她。 飞霜心疼地上前,她扶着云清婳,示意她服软,“主子……” 裴墨染悬着的心,放下了点。 飞霜都来劝了。 蛮蛮应该会见好就收。 云清婳瞥着他的手心,只觉得膈应。 说不定他方才还摸了赵婉宁的手。 她决绝地说:“妾身宁缺毋滥!心中没有妾身的人,妾身也不愿放在心上。” “好!”裴墨染被气急了,他甩袖离开。 门被重重甩上了。 一阵风扑面而来。 由此可见裴墨染的愤怒。 飞霜吓得肩膀一颤,“主子,咱们是不是玩脱了?王爷真的气急了。” “放心,裴墨染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她心里有了新的盘算。 她现在就是故意激怒裴墨染,让他一遍遍地伤害她! 这样一来,失去她的时候,他才会后悔啊。 人一旦后悔起来,就会无限美化自己没有选择的东西。 这样,她就会变成裴墨染的白月光。 裴墨染现在选择赵婉宁的孩子,但是倘若将来发现孩子是假的,并且失去了她呢? “你派几个人去赵婉宁的私生子身边转转。”云清婳阴恻恻道。 飞霜笑道:“呵,赵婉宁知道后,还不得吓死?” 人在惊恐下,一定会做出不理智的行为。 第78章 梦里梦外都是蛮蛮 裴墨染一整日都面目阴沉,浑身蕴着戾气,让人不敢靠近。 他在诏狱审问犯人时,险些打死了好几个要犯。 几个心腹皆看出了他的不对劲,众人大气不敢喘,言行愈发恭敬。 真是见鬼了! 不是说王妃怀孕了吗? 王爷还有什么不满意? 就在第四个重犯快被打死时,诸葛贤来了。 此时,裴墨染正坐在太师椅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血淋淋的犯人,就像在看蝼蚁。 他倚靠在椅背上,黑沉的脸上略显心不在焉。 “王爷。”诸葛贤行了一礼。 裴墨染回过神,他示意手下停止用刑,他起身,随诸葛贤离开诏狱。 “先生,何事?”他问。 “王爷,您今日险些处死了四个朝廷要犯,这都是皇上钦点要亲自盘问的。”诸葛贤实在忧心他的状态。 裴墨染敷衍的颔首。 诸葛贤无奈的发问:“王爷可有心事?” 裴墨染本来不想说,可心中堵闷淤塞得难受,除了诸葛贤,他也无人能够倾诉了。 裴墨染将今日的事讲给了诸葛贤。 诸葛贤无语望天。 他只是一个外臣,只是一个老头子,怎么管得了年轻人的情情爱爱? “先生,你不觉得蛮蛮太过分了吗?她怎么能这样跟本王说话?”裴墨染一想就来气。 诸葛贤捋着胡子,“王爷,从君臣的角度来看,云侧妃大错特错,您就算用七出之条休了她,也无人敢说您的不是。” 裴墨染心梗。 他何时说过要休蛮蛮? “但是从夫妻的角度来看,云侧妃没有一点错。她没了孩子,想给孩子报仇,其心可悯。”诸葛贤担心裴墨染误会自己站队,点到为止。 裴墨染不悦,“蛮蛮身为本王的侧妃,就该有容人之量,她怎会没有一点错?她对本王不敬,对王妃不敬,还要跟本王决裂,可气至极!” 诸葛贤还是第一次见杀伐果决的肃王,这般气急败坏。 他耐着性子解释:“每个人面对王爷时,都有不同的身份。臣子有求于您,妾室畏您,妻子爱您。王爷不能一边让云侧妃当臣子,一边又让她当妻子。” “为何不能?婉宁就可以。”裴墨染打断他的话。 诸葛贤的眼中闪过嫌恶,“王爷当真愿意让云侧妃变成王妃那样?” 裴墨染语塞。 婉宁自私自利,他对婉宁早就失望了。 “王爷,云侧妃究竟是什么位置,您想明白了,就不会纠结了。”诸葛贤拱手告退。 裴墨染怅然若失。 所以,是他想要的太多吗? 他也应该把蛮蛮当妻子,拿出真心对待她? 可是真情在帝王之家太奢侈了,他不敢赌。 他害怕背叛,更不想拥有软肋。 …… 当天夜里,玄音阁的争吵就传进了清心阁。 赵婉宁笑出了眼泪,“云清婳居然还敢跟王爷闹?真是又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她若是真的失望,为何不求王爷休了她?” 青樱也跟着笑了,“一个女人最在乎的就是孩子。云清婳失去了孩子,难免会丧失理智,这也是咱们算计她的最好的机会!” “你快去准备!”赵婉宁摆摆手。 一个心腹走进门中,送来了一张纸条。 赵婉宁看后,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贱人!贱人!贱人!”她勃然大怒,高声尖叫。 青樱担心地问:“王妃,怎么了?” 赵婉宁不语,眼中充斥着泪水。 一定是宝音出卖了她! 要不然云清婳的人怎会突然出现在福宝的身边? “我要杀了云清婳!杀了她,杀了她!”赵婉宁的眼中泛着凶光,谨慎的将纸条丢进炉子。 青樱一头雾水。 …… 接下来的半个月,裴墨染一回府就去看望赵婉宁。 每次他去后宅临幸妾室,赵婉宁就会想方设法把他叫走。 裴墨染自然知道赵婉宁的小心思,但因为顾念孩子,还是遂了她的愿。 这些日子,他临幸了新入府的妾室、沈沁、魏娴。 有时,赵婉宁也会衣衫清凉,娇媚地扯住他的衣袖,求他留宿。 可裴墨染看见她,脑海中便不由自主地想起云清婳失望的脸。 他总会推开赵婉宁,借口有事离开。 这让赵婉宁恨得牙根痒痒。 …… 今夜月亮正圆,每月月中,裴墨染都会回府。 “王爷就像是在躲着您,谁都看了,就是唯独不来看您。”飞霜为云清婳梳着发髻。 云清婳不免有些担心,因为她真的有些看不清裴墨染的心了。 裴墨染向来自负高傲,他还不至于用其他女人刺激她,逼她低头服软。 他为何突然就冷了下来?总不会是真的厌恶她了? “王爷反复无常,生性多疑,想要攻心,实在不易啊。”飞霜感到疲惫。 她轻拍飞霜的手背,“放心,今晚他会来的。” 夜色漆黑。 云清婳邀请了沈沁、魏娴前来小酌。 魏娴的额头有些淤青,哪怕用头发跟粉脂遮挡,也能看出淡淡的青。 “这是怎么了?”云清婳蹙眉。 魏娴尴尬地用手捋了下额前的刘海,“没事……” “还不是王妃?她为了磋磨魏姐姐,每天都让魏姐姐去感业寺求平安符,一千级台阶,三步一跪,五步一叩,头没磕破就不错了。”沈沁愤愤不平道。 魏娴并不在意,她道:“云侧妃,我倒是无妨,不过是磕磕头,只是你……” “对啊,云姐姐,您跟王爷究竟怎么了?”沈沁担心地牵着她的手。 云清婳勾勾她的下巴,笑道:“傻瓜,我没事,我们别想这些不开心的了。” 魏娴看着庭院中的茶酒点心,丝竹管弦,豁达地说:“男人可以征服天下,享受美女与歌舞,凭什么女人只能围着男人转?我们为何不能享受呢?” 云清婳像是找到了知己,跟魏娴相视一笑。 飞霜抱来了一坛珍藏的玉翠贡酒,“两位夫人,这是主子的嫁妆,圣上御赐的酒,就连王爷,主子都没舍得拿出来。” “我还没喝过御赐的酒水呢。”沈沁的双眼放光,娇憨地吞口水。 魏娴看她馋嘴的模样,忍不住笑了。 三人在月下小酌,不一会儿,酒水就见了底。 几人的面颊上染了红晕,半醉半醒。 嘻嘻哈哈的说笑打闹。 “听说第一贵女的舞姿卓绝,无人能比,云姐姐我想看。”沈沁坐在古筝前,拨弄着琴弦。 魏娴顺手捻起一根萧,福至心灵,“云侧妃,我们为你奏乐如何?” 云清婳面如芙蓉,含羞似怯地颔首。 她回屋换上了一席朱红色浮光锦舞衣,绸缎在月光下散出水波般晃动的光晕,她美得像是月宫仙子,楚楚动人。 让四下的婢女都看直了双眼。 丝竹管弦声响起,云清婳随着韵律翩翩起舞,纤细的腰肢柔软,举手投足摇曳生姿,一颦一笑妩媚动人。 乐声传出了玄音阁,裴墨染闻声,站在原地久久微动。 贴身太监察言观色道:“王爷,声音是从玄音阁传出来的,这箫声真好听。不如咱们去看看?” 自从王爷跟云侧妃吵架,王爷就整日阴沉着脸,一言不合就开骂,遭殃的就是他们这些奴才。 他巴不得王爷跟云侧妃立即和好,跟以前一样和和美美。 “这么晚了,怎可嬉闹?”裴墨染嘴上训斥着,可早已朝着玄音阁迈步。 贴身太监差点没笑喷。 真是口是心非! 这半个月以来,裴墨染克制着自己不去想云清婳,可午夜梦回,梦里梦外都是她。 可是他还没有想清楚他对云清婳的态度,有种近乡情怯之感。 第79章 惊鸿一舞,牵动他的心 玄音阁的门半掩着。 庭院中,云清婳正身着绝美华丽的舞裙,在月光下翩跹起舞。 柔软的衣摆随着她的旋转,跟着舒展偏飞起来,远远看上去,她像一只蝴蝶,美得惊心动魄。 她的面颊微红,双眼迎着月光,熠熠生辉,灵动清澈,打动着他的心。 裴墨染凝视着云清婳,这一刹那,好像时间都暂停了。 一曲舞毕,云清婳挺着雪白修长的颈子,笑得妩媚勾人。 “云姐姐好漂亮!”沈沁鼓起掌来。 魏娴瞥见了门外玄色的衣袍,遂也放下箫,调戏道:“京城第一贵女,深得吾心。” 云清婳哼了一声,跺跺脚,“你怎么也学坏了?” “呵呵呵……”几人跟婢女笑成一片。 “云姐姐,你待我们,比待王爷还好呢,酒水跟歌舞都伺候到位了。”沈沁打趣。 云清婳的脸倏地沉下去,她噘着嘴,“我看你是真的醉了!大好的日子,提他干嘛?” 门口,贴身太监的心肝差点从嗓子眼跳出来。 姑奶奶,这话可不兴说啊。 裴墨染的脸沉了下去。 “即使没有男人陪在身侧,我闲来之时与你们小酌,跳舞奏乐不也快哉?”云清婳通透地说。 “可是……”沈沁可是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有吃有喝有姐妹在身边,不用讨好伺候男人,似乎是挺好。 她想不到话来反驳。 裴墨染袖中的手,缓缓攥了起来。 蛮蛮竟然是真的要跟他离心。 甚至做好了一辈子不见他的打算? 她怎么可以如此狠心? 魏娴又悄悄瞅了眼门口,她继续道:“云侧妃,方才是什么舞?为何我从来没看过?” “……”云清婳露出忧伤的表情。 飞霜解释道:“这是主子出阁前自己编的舞,说是今生今世只会跳给心上人看。” 沈沁用怜悯的眼神看着云清婳,“云姐姐……” 云清婳扯出一抹嘲讽的笑,“年少轻狂的傻话罢了!我这辈子虽不能跳给心上人看,但可以跳给你们看。” 裴墨染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住。 她就这么失望吗? 真的不在乎他了? 他再也忍不住,大步走进门中,讽刺道:“真是好雅兴。” “参见王爷。”沈沁吓得扑通一声跪地。 其余人也跟着行礼。 云清婳眼神一黯,也跟着跪下。 裴墨染伸出手,想要扶她,可她视而不见。 沈沁、魏娴这才看明白。 好家伙! 不是王爷冷落你,是你单方面冷落王爷。 魏娴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那你装什么可怜? “夜色已深,你们还胡闹什么?都回去!”裴墨染低吼。 沈沁、魏娴都悄悄用看疯子的眼神看他。 有病! 人走后,裴墨染双手背后,略感尴尬,他阴阳怪气道:“你的日子过得倒也潇洒。” “不如王爷温香软玉在怀,子嗣福运无边。”云清婳的语气太过真诚,让人不禁怀疑到底是讽刺还是真的在祝福。 他蹙眉,“你非要这样跟本王说话?” “王爷恕罪,妾身可是哪里礼数不周,冒犯了您?”云清婳露出惶恐的表情。 裴墨染凝视着她的脸,突然想起了诸葛贤的话。 原来蛮蛮也可以虚与委蛇,装成一个合格的臣子。 他面对蛮蛮时,永远高高在上,主宰一切,可他却不允许蛮蛮有片刻的不真诚,甚至让蛮蛮全心全意地爱慕他。 世间哪有这么好的事,既要又要? 一边威慑恐吓她,一边又让她爱他。 可他实在不敢交付真心。 裴墨染看着她,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云清婳却松了口气。 她感受到了裴墨染的纠结跟犹豫,他似乎想要跟她和好,可却顾忌着什么。 这是一个很好的信号! 她推测,裴墨染在考虑跟她交心,但又在犹豫,需要一个人来推一把。 二人僵持着,忽然,管家急匆匆跑来,“王爷,王妃晕倒了。” “孩子没事?”裴墨染边问,边快步往清心阁的方向赶。 …… 少顷,清心阁便聚满了人。 几房新进门的妾室以及崔夫人、魏娴、沈沁、云清婳都来了。 赵婉宁躺在床榻上堪堪转醒。 裴墨染关心道:“怎么样?肚子疼吗?” 闻言,云清婳、魏娴都鄙夷不已。 瞧,裴墨染心中只有孩子。 哪里是关心人? 可赵婉宁却察觉不出来。 “臣妾没事。”赵婉宁一脸感动。 “王妃为何会晕倒?”裴墨染厉声质问府医。 府医战战巍巍的跪地,“王妃一定是受了什么刺激,王妃的体内无毒,定是周身的环境有问题。” “王爷,究竟是何人想要谋害我们的孩子?”赵婉宁捂着脸,抽抽噎噎地哭起来。 裴墨染安慰道:“别哭,当心伤了孩子,本王定会为你做主。” “嗯!”赵婉宁满脸信赖的看着他。 云清婳跟魏娴交换了一个眼神。 虽然知道这一局十有八九是冲她来的,但赵婉宁具体是怎么布局的,她心里还没数。 别说,她真的有些期待呢。 一个样貌妩媚的妾室孟氏忍不住开口:“府里敢谋害王妃的还有谁?” 此话一出,许多人的眼神都不由得落在云清婳身上。 “王妃半个月前就险些被打流产,幸亏福泽深厚,孩子才安然无恙。有些人福薄,自己护不住孩子,就见不得别人有孩子。”孟氏夹枪带棒地讽刺。 她以为云清婳不受宠,而赵婉宁又得宠,就想着自己帮着赵婉宁,王爷或许会高看自己一眼。 云清婳抿着唇,强行把眼泪逼回去。 裴墨染剜了孟氏一眼。 “贱人!” 啪—— 崔夫人似乎被刺激到了,她扬起巴掌狠狠朝孟氏的脸扇了过去。 孟氏的脸都被扇歪了,“啊……” “孟夫人,妾身跟您无冤无仇,您为何打我?” “就凭你嘴贱!”崔夫人捂着小腹,目眦欲裂。 孟氏这才想起来崔夫人也才流产不久。 云清婳险些笑出来。 崔夫人真让人解气。 “再闹就滚出去!”裴墨染不耐烦的低吼。 崔夫人吓得一颤,不敢再说话。 “别指桑骂槐了!我相信云妹妹的为人,之前虽然是我失手,但我的确对不住云妹妹。”赵婉宁捂着肚子,一副贤惠宽容的模样。 裴墨染对她的表现很满意。 就在这时,贴身太监搜到了一枚平安符,“王爷,奴才在梳妆台发现了一枚平安符,里面装有麝香!” “什么?”赵婉宁惊呼。 青樱扑通跪在地上,“王爷,求您给王妃做主啊!这枚平安符是魏夫人求来的。” 魏娴镇定的跪地,字字铿锵道:“王爷,平安符虽然是妾身求来的,可妾身并不知道里面是怎么混进了麝香。” 云清婳的眸子微眯。 她没想到,赵婉宁这一次把矛头指向了魏娴。 第80章 云清婳是香饽饽 “王爷,妾身怎会这么愚蠢,直接往平安符里下麝香?一旦东窗事发,不就直接能查出妾身吗?”魏娴继续辩解。 沈沁也求情道:“是啊,王爷,魏姐姐素来与世无争,她怎会害王妃?” “我相信魏夫人,魏夫人素来安分。”赵婉宁柔声说着。 这让小妾纷纷对她心生好感,而云清婳在她们眼中成了破坏王妃跟王爷感情的插足者。 裴墨染的神色幽深,无人能看懂他心中在想什么,他示意贴身太监继续查。 孟氏实在想出头,她时常对镜神伤。 她觉得自己样貌出众,除了云清婳,可以艳压所有人,不甘心只被王爷宠幸一次。 “妾身倒觉得魏夫人或许是个突破点,为何不查查魏夫人平日接触过什么人?与谁交好?魏夫人没有害人之心,她身边人可不一定没有。”孟氏想要展现自己的聪明。 裴墨染恨不得拧断她的脖子。 他张口闭口都是在攀咬蛮蛮。 众人又不约而同看向云清婳。 谁不知道,云清婳跟魏娴私交甚密? 云清婳深吸了一口气,不卑不亢道:“你何必指桑骂槐?想说我便说,不用拐弯抹角。” “妾身可没指名道姓,云侧妃若没做过,为何觉得妾身在说您?”孟氏自以为机敏地笑了。 云清婳婉约一笑,“真是好一出春秋笔法,看来今晚我只能吃你的闷亏了。” 这个仇,她记下了。 没办法,她这人,就是记仇。 孟氏,她不会放过的。 孟氏还想回嘴,飞霜便斥道:“住口!云侧妃岂是你能攀咬的?” “王爷,查到了!”贴身太监来了,“奴才查到了麝香。” “在何处查到的?”赵婉宁撑起身子,眼中闪出快意。 贴身太监看了眼云清婳,纠结地开口:“是在玄音阁……” 裴墨染看向云清婳。 她的鼻尖泛着淡淡的红,眼中闪出几分诧异。 他并不意外这个结果。 每次都是,任何事都能攀扯上玄音阁。 “呵……云侧妃,看来不是妾身攀扯,而是事实如此啊。”孟氏骄傲地挺直了脊梁。 她心想着,男人喜欢聪明的女人,王爷看到了她的聪慧,这次总得高看她一眼了? 可裴墨染眸子一瞥,其中蕴藏着凶光,他已经在盘算待会儿怎么处置这个孟氏了。 “云妹妹!你为何还是不肯放过我?我也任你打骂了,冤冤相报何时了啊?”赵婉宁肩膀一抽一抽地哭起来。 “妾身没做过。”云清婳一字一顿。 青樱冷哼,“云侧妃,除了你还有谁?亏我们王妃还帮你说话!我们王妃失手才推你下水,而你却故意给王妃下麝香,还栽赃给魏夫人!你太阴险了!” 一群妾室都不寒而栗,惶恐地看向云清婳。 云清婳瞪圆了双眼,眼底一片愕然,像是背负了一口黑锅,却无力澄清。 这一次,赵婉宁不仅想毁了她,还想毁掉她第一贵女的名声。 啧,有点进步。 裴墨染看着她如此委屈,心里隐隐作痛。 贴身太监赶忙说道:“不不不,奴才是在熏香炉里看到的麝香香灰,云侧妃也被人算计了。” “什么?”裴墨染腾地站了起来。 有人想害蛮蛮不孕! 赵婉宁也瞪圆了眼。 这跟她安排的可不一样! 她本来想一石二鸟,直接除去云清婳跟魏娴,为何藏在树下的麝香跑到了香炉里? 赵婉宁的手紧紧攥住被褥,手臂抖了抖,她有些不安。 紧接着,贴身太监又道:“奴才倒是在青樱的枕头里发现了一包麝香。” “什么?”青樱的脸登时惨白。 她的腿肚子不停地颤抖,扑通一声跪地,“冤枉啊,奴婢冤枉啊!一定是有人陷害奴婢!奴婢怎么可能害王妃?” 赵婉宁的双目赤红,她惊慌失措地扫视四周,眸子正好撞进了云清婳轻蔑的眼中。 她咬牙切齿,恨不得扑上去掐死云清婳。 贱人! 这个贱人在她身边也安插的有人! “诶呀,你莫不是对王爷生了不该有的心思?所以想陷害王妃跟云侧妃?”飞霜看热闹不嫌事大,斗胆说了一句。 青樱的嘴张得快能塞下一个鸡蛋了,“冤枉啊!” 裴墨染一脸的厌恶,“来人,将她拖下去处置了!” “王妃,您救救奴婢!求您了,奴婢对您忠心耿耿啊!”青樱哭喊着抓住赵婉宁的手。 赵婉宁道:“王爷,我不相信青樱是这样的人,青樱一定是被冤枉的。” “将贱婢即刻杖毙!”裴墨染低吼。 赵婉宁吓得一抖,不敢再说。 青樱的家人都在赵婉宁的手上,她不敢挣扎,她撕心裂肺地咒骂:“云清婳,你不得好死!就是你在谋害王妃,麝香就是你下的!就是你!” 她还想咒骂,可嘴就被人堵上了。 妾室吓得不轻,而其他人却是见惯了这种场面。 孟氏根本没把云清婳放在眼里,她以为王爷十分厌恶云清婳,“王爷,那青樱不像在说假话,不如再查验一番?毕竟是条人命啊。” “拖下去掌掴五十!”裴墨染忍无可忍,冷冽地下达命令。 孟氏暗喜,得意地瞥了云清婳一眼。 可几个太监突然上前,抓住了孟氏的肩膀。 “你们干什么?不是拖我下去,是她,是她!”孟氏的脸扭向云清婳。 崔夫人都忍不住笑了。 这个蠢货,不会还天真地以为云清婳不得宠? 她曾经就吃过无数次这种亏。 “松开我,松开我!”孟氏求救地看向裴墨染。 可裴墨染根本不理她,而是径自走向云清婳,“让府医给你看看,顺便开点药。” “不必了。”云清婳冷漠地说。 孟氏看到这一幕,突然失去了力气,喉咙里一个音都发不出来了。 她站队,一开始就站错了? “府医,给云妃看看。”裴墨染威严地命令。 可一转眼,云清婳早就带着飞霜离开了。 魏娴想到了一个词儿,热脸贴冷…… 咳,当然,云清婳才不是屁股,而是香饽饽。 敢当众给肃王甩脸色,也只有云清婳有这样的胆量。 “混账!” 裴墨染被当众下了面子,狠踹了府医一脚。 “还不追过去给云妃把脉。”他恼羞成怒,胡乱找人发泄。 “是是是……”府医连滚带爬地跑了。 赵婉宁目睹一切,气得恨不得咬碎银牙,可不得不装出温婉的模样。“王爷,您去看云妹妹,臣妾身子有些不舒服,就先歇下了。” “肚子不舒服?本王传太医给你看看。”裴墨染担心地说。 赵婉宁像是被人踩住了尾巴的猫,立马使劲摇头,“不、不、不用了,臣妾哪有这么娇贵?身子都快四个月了,已经稳了。” 裴墨染眼中闪过疑惑。 她的反应为何这么大? 第81章 搬救兵哄蛮蛮 “嗯。”裴墨染急着去找云清婳,没有细想。 人走后,赵婉宁抱膝坐在床榻上。 她不安地抓着头发,她感到四面楚歌,快要崩溃了,“究竟是谁?你们究竟谁才是云清婳的细作?说啊!” 众婢女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赵婉宁从娘家带来的陪嫁只剩下春苗。 裴墨染曾经说过春苗不像西北女子,娇小肤白,像是江南人。 所以赵婉宁看不惯她,派她倒夜香、擦地,干最低贱的活计。 可如今却不得不用她。 “王妃,您冷静一点,若是动静传出去了,万嬷嬷的人会通报给王爷的。”春苗低声劝道。 赵婉宁的胸脯气得一起一伏,她的眼中闪过杀意,俯身在春苗的耳边说了什么。 春苗大惊失色,可最终还是乖乖听命,“是。” …… 玄音阁。 裴墨染担心云清婳的身子受损,命人加急熬了药。 “妾身不想喝。”云清婳冷清地说。 裴墨染端起药碗,柔声道:“本王喂你。” 云清婳福礼,“王爷怎能纡尊降贵的喂妾身?” “别闹了,你的身子还没养好便又熏了不少剂量的麝香,若是败了身子,我们日后还怎么要孩子?”他跟她讲道理。 云清婳面无表情,“妾身只愿给心上人生孩子,身子败了便败了,妾身绝不会让孩子生活在虚情假意中。” 裴墨染的手抖了抖,药泼洒了出来,将他的手背烫红了一片,“你心里没本王了吗?” “您心里有妾身吗?”她反问。 裴墨染语塞。 云清婳继续道:“您待妾身如何,妾身如是。您是权势滔天的肃王,杀死妾身就跟碾死蚂蚁一样简单,您能掌控许多事,但控制不了妾身的心。您就算下令,妾身的心也不会听您的。” 他恼怒她的针锋相对,他厉声道:“好!本王命令你喝药。” “是。”云清婳从他手里接过药碗,拧着眉头,痛苦地吞咽。 她险些吐了,眼泪都憋出来了。 裴墨染是心疼的,可他却回应不了她的真心。 二人相对无言,最终裴墨染只能离开。 飞霜轻声叹息,“主子,奴婢看得出来,王爷心里是有您的。赵婉宁对他而言,只是王妃跟生孩子的工具,没有多少情分了。” “他心里有我,更有储君之位。他不敢信任我,怕我背叛他,也怕我拖累他。”云清婳略带嘲讽地说。 其实,跟裴墨染和好很容易。 可是一旦和好,裴墨染就会觉得她软弱可欺,下次无论发生什么,都会让她忍让。 征服裴墨染的这条路不好走,但她必须拿下! 赵婉宁只是一个小菜,真正困难的是裴云澈、皇后。 只有让裴墨染真的爱上她,她后面才会如履平地。 “赵婉宁没了智囊团,恐怕会按捺不住,对我下手。接下来的戏,得需你来演了,你能演好吗?”云清婳挑起飞霜的下巴,眼尾上翘,韵味十足。 飞霜的小脸绯红,不太自信。“奴婢可不如主子,能应付两个男人。” “呵……”她的笑声慵懒妩媚,像一只勾人的狐狸,“你别笑场就行,剩下的戏,魏娴会演好。” “是。”飞霜道。 …… 裴墨染再一次跟云清婳不欢而散。 他回书房后,踹翻了桌椅。 之前蛮蛮满心满眼都是他,会软声唤他夫君,对他撒娇。 可现在只论君臣,眼底毫无情绪。 他快要被她的冷漠气疯了! 蛮蛮为什么不能像曾经一样对他? 奴才跪了一地。 贴身太监极少见王爷如此失控,他道:“王爷,不如找人劝劝云侧妃?云侧妃固执,但终归有敬畏的人。” 裴墨染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渐渐好转,“下去领赏。” “多谢王爷!”贴身太监眉开眼笑,跪地谢恩。 …… 翌日清早,云清婳便受到了慈宁宫的传召。 她大张锣鼓地去了。 这气煞了赵婉宁。 慈宁宫。 太后和蔼地坐在上首,她的眼神有意无意落在一侧的屏风上。 云清婳踏入大厅的一刹那,老人和蔼的脸上出现了几分心疼。 “清婳,快来坐。”太后拍拍身侧的软榻。 “妾身见过太后娘娘。”云清婳福福身,随后规矩地坐在太后的身边。 桂嬷嬷递来一杯热茶,“冰天雪地的,云侧妃当心冻坏了身子。” “妾身想到见太后娘娘高兴,一路上身子都是暖的。”云清婳接过茶,嘴甜地说。 太后、桂嬷嬷都被逗乐了。 “听闻,哀家那鲁莽的孙儿又惹你生气了?”太后宠溺地问道。 云清婳的笑脸一僵,她摇摇头,“王爷待妾身极好。” “不必瞒了,哀家猜也能猜到。你才失了孩子,墨染就去庆贺王妃得了孩子,只有无心的人会高兴。”太后心疼地揉揉她的脑袋。 一颗清泪落入茶杯,云清婳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太后双目矍铄,用劲儿捏着她的手心,别有深意地说:“孩子,人生的路还长着呢,别只看几个月的得失,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云清婳一怔,她倏地想到,听说太后赐给赵婉宁了一张生子秘方。 想必那生子药方不是什么好东西,胎儿或许会平安诞生,但母体或许会出意外…… 只可惜,赵婉宁的身子败得太厉害,根本怀不了孕,不然这张药方就真的能帮她报仇了。 “妾身不争气,恐怕要让您失望了。妾身没想争输赢,妾身只求真心。”她歉疚地说。 太后眼底尽是欣赏,她瞥了眼屏风,“傻!女人不为自己争,还能不为孩子争?该服软便服软,墨染高兴了,你的地位才会高。” 云清婳早就猜到狗男人就在屏风后面。 裴墨染急了! 所以搬救兵来了! 这是她飙演技的好机会! “妾身不愿演戏,不愿算计夫君,这样活着太累了。”云清婳跪地,向太后叩首。 太后似乎对她很失望,让她退下。 云清婳离开后,裴墨染心急如焚地从屏风后走出来,他不悦道:“皇祖母,您怎能这样教蛮蛮?您会把蛮蛮教坏的!” 太后跟桂嬷嬷都忍不住对他翻白眼。 她装傻,“不是你说清婳小气,非逼你处置王妃吗?哀家劝得不对?” “本王是想让她放下这件事,不要记恨本王。”裴墨染真的急了,有些口不择言。 太后的丹凤眼一挑,厉声道:“她敢!你是肃王,她岂能记恨?不过就算记恨了也无妨,你的叔伯,不满你父皇的还少吗?可为人臣子,他们不满也只能憋着。” 裴墨染听出了皇祖母在点他,他无奈道:“皇祖母,孙儿跟你说不清,改日再来看您。” 桂嬷嬷送他走到了大门,她饱经风霜的老眼看穿了一切,“王爷,其实就算是皇上,也有体己人,那便是您的母妃。人生在世,谁能没有个软肋?” 她们早就看明白了,王爷这是又想云侧妃爱他,却又不敢爱云侧妃。 处置赵婉宁并不难,但他不想为了云侧妃付出太多,不愿为云侧妃破例。 两个犟种,谁都不肯退让,所以两败俱伤。 裴墨染的面色深沉,无人能看懂他在想什么。 …… 云清婳经过御花园时,被一股力拖到了假山后,她落入了一个温凉的怀抱。 第82章 你猜,王爷更在乎谁? 怪石嶙峋,遮挡天日,在裴云澈的脸上落下一片阴翳。 他斯文儒雅的面孔显得十分森冷,就像蛰伏在暗处的毒蛇。 “殿下。”她的粉唇微张,像是被吓到。 裴云澈的嗓音低哑,眼中蕴着浓浓的思念,“蛮蛮。” 她环抱着他的腰,将脸埋进他的胸口,抽抽噎噎地哭起来,“妾身对不住您,妾身没有护住我们的孩子。” “怎会怪你?都怪裴墨染!这个仇,本王记下了。”裴云澈的眼神像是淬了冰。 云清婳的脸上倒映出了一丝惶恐,“殿下,带蛮蛮离开京城好不好?蛮蛮总是感觉心神不宁,就好像再也不能陪您了。” 裴云澈的眸色黯了下去。 他是父皇最宠爱的儿子,他是中宫嫡子,他是大昭未来的皇帝! 他绝对不能离开京城。 裴云澈只当她被吓到了,严肃道:“蛮蛮,不要多想,本王已经警告裴云澈了,没人会伤害你。” “……”云清婳用失望的眼神看他。 裴云澈的心中有些难受,但没有过多解释。 云清婳要的就是男人的绝情。 行啊,死狗贼,到时候别后悔。 …… 云清婳一回府便被召去了清心阁。 这时所有妾室都在。 赵婉宁的身边又换上了新的婢女。 她裹着名贵的狐裘大氅坐在上首,发髻上的金簪煜煜生辉,她的气质雍容华贵,尽显王妃风范。 许多妾室都用艳羡的目光看向赵婉宁。 “好苦……”赵婉宁拧着眉头,将安胎药吐了出来。 春苗苦恼地吁了口气,诚恳的福礼:“云侧妃也怀过孕,一定很有经验,不如您来伺候王妃喝药。” 不管她答应与否,赵婉宁便抚着小腹道:“那便有云妹妹了。” 云清婳的眼底闪过讥诮,“是。” 魏娴欲言又止,她满脸忧色。 而赵婉宁内心狂喜。 她的身子算起来将近四个月了,快要显怀了。 所以这个孩子不能要了。 今日就得嫁祸给云清婳! 到时候在座的所有人都是她的人证! 云清婳走上前,她冲飞霜使了个眼色,“传几个府医来。” 赵婉宁的指甲狠狠攥进手心,指尖泛着乳白色,“云妹妹,你这是……” “妾身怕有人陷害王妃跟妾身,所以还是谨慎些。”云清婳柔声回答。 不一会儿,三个府医来了。 云清婳吩咐道:“你们检查一下安胎药,顺便再检查一下我的香囊、指甲、头发,免得被人沾上了麝香之类的,掉进了汤药里,间接害了王妃。” “是。”府医逐个探查起来。 赵婉宁的脸都在抽搐。 贱人! 去死啊! 最后府医说了没有问题,云清婳才喂赵婉宁将汤药喝下。 云清婳冷笑,想攀咬她? 做梦! 而魏娴看着赵婉宁气急败坏的嘴脸,险些笑喷。 云清婳完全预判了赵婉宁的预判! 顶级压制! “王妃的这一胎,说不定又是个男孩呢。”云清婳的眼尾一挑,似乎别有深意。 赵婉宁的眸子瞪大了一圈,脸色倏地惨白,她惊愕的嘴唇都在颤。 “奇怪,为什么云姐姐说又?”沈沁懵懂地问。 “是啊。”其他人也很疑惑。 云清婳默了默,“因为之前有人给我算过,说我的那一胎也是男孩。” “云姐姐,孩子会再有的。”沈沁安慰。 云清婳回之一笑。 赵婉宁的后背出了一层薄汗,她说身子不舒服,命所有人退下了。 “贱人!贱人!给我去死啊!”她砸碎了一地的茶盏。 云清婳方才一定在挑衅她! 这个贱人恐怕已经知道福宝跟她的关系了! 春苗的心里发慌,她劝道:“王妃,您冷静啊,奴婢已经安排好了。” “嗯!”赵婉宁的眼泪扑簌簌地落。 她的这个秘密,一定不能暴露出来,一定不能让王爷知道! 否则,她这一辈子就毁了。 …… 裴墨染听说了今日清心阁的事。 得知云清婳原本怀的是男胎之事,他的心中更是难受。 裴墨染定定地站在玄音阁外,脸上像凝结了一层薄薄的寒霜。 无人能猜到他的心里在想什么。 贴身太监试探性地开口:“王爷,不如去玄音阁坐坐?春寒料峭地,玄音阁的炭火最足了。” 裴墨染冷冷地刮了他一眼,甩袖离开。 他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面对蛮蛮。 她想要的,他这辈子或许都给不了。 玄音阁内。 云清婳正在烹茶,她手法娴熟,行云流水,她手下的仿佛是杨枝甘露,茶香四溢。 魏娴偏着脑袋从门缝悄悄往外看。 “王爷走了。”她毫无波澜,完全在意料之中。 所以,这样的男人,哪配得到她们的真心呢? 云清婳淡笑,“快来喝茶。” 魏娴从她的手中接过薄釉茶盏,与她相对而坐,“赵婉宁真的会对你下手吗?你这么肯定?” 她笃定地颔首,双眼坚定,“所以剩下的戏,要靠你完成了。” 魏娴对云清婳有种天然的信任感,“我知道了。” 云清婳已经接到段南天的线报,赵婉宁已经买凶了。 …… 翌日清晨。 云清婳便被赵婉宁邀请一同去感业寺祈福。 赵婉宁的笑容娴静,俨然一副端庄的主母做派,她牵着云清婳的手,“云妹妹,以前的事都过去了,从今往后我们相互扶持,希望我们的孩儿都会顺利诞生。” “妾身惟愿王妃平安诞下嫡长子。”云清婳故意咬重最后三字。 或许是心虚,赵婉宁总感觉她的话别有深意,后背又起了一层薄汗。 马车开到了垂花门。 云清婳正欲上马车时,一阵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裴墨染穿着一身玄色大氅朝她们走来。 他的视线全然落在云清婳身上,神色幽深复杂,情绪却淡得让人捉摸不透。 就连云清婳都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什么。 “本王陪你们一起。”裴墨染没有感情道。 云清婳漠然瞥了他一眼,“不必了。” “云妹妹误会了,是我让王爷来的,感业寺的方丈说了,求喜签,最好孩儿的爹爹亲自求。”赵婉宁扎心的说着,还羞答答地挽住裴墨染的胳膊。 云清婳的眼中露出受伤的神色,她尴尬地牵牵唇角,“妾身僭越了。” 裴墨染抽回手,他看着云清婳委屈、难过的小脸,心里很是酸涩。 所以,蛮蛮还是在乎他的对? 他想要解释,可最终没有开口。 他在逃避,他畏惧蛮蛮的质问。 一路上,云清婳都坐在下位,将自己的存在感化为零。 而赵婉宁叽叽喳喳,时常冲裴墨染撒娇。 到了感业寺,裴墨染独自去找方丈求签。 他为赵婉宁求了安胎符后,想再为云清婳求一枚。 可或许是来得太晚,符箓所剩无几。 “施主,上午的符箓已经结缘完毕,这里只剩一枚永结同心的姻缘符。”主持指着桃色的纹绣道。 裴墨染蹙眉,“算了。” 就在这时,他的身后走来一对年轻夫妇。 二人嬉笑着,看上去情谊甚笃。 随着二人的逼近,裴墨染感到紧迫,他飞快地拿起姻缘符箓,“这枚我要了。” 可符箓到手后,他登时有点后悔。 …… 赵婉宁受不了香火味,她跟云清婳就在天王殿外的放生池旁等候。 “云妹妹,你说王爷更在乎你还是我呢?”赵婉宁的尾音上扬,颇有几分挑衅。 云清婳没有情绪地瞥她,“自然是王妃。” “是吗?我们来试试如何?” 赵婉宁话音刚落,一只大手从云清婳的后脑窜了出来,一方绣帕捂住了她的口鼻,她吸入了粉尘,头昏脑涨眼前一黑。 呵,这么快,就来了吗? 第1章 验身 “腿分开些!” “挺腰!” 夜深,贴着双喜的红烛随风摇晃,垂下泪来。 暖黄色的洞房内,云清婳被几个丫鬟死死按在榻上。 金丝锦绣大红喜袍如落叶般被秋风撕裂,飘零到榻下。 她双臂交缠,守护着胸前最后一件布料,柔弱中透着倔强,“不,不要……” 满脸皱纹的嬷嬷手里捏着银针,就往她身下探,“云侧妃样貌狐媚,丰腴圆挺,九曲十八弯,须得医治,才不致迷惑君心。” “不……”云清婳浑圆的眼眸泛着红,瑟瑟发抖,看起来像只受惊的兔子。 可她心中却在冷笑。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她那夫君的正妃! 跟她一样的穿书者! 赵婉宁,既然你主动把男主推给我,我就不客气了! 三年前,皇上将云清婳的表姐谢容音,也就是这本小说真正的女主赐婚给男主裴墨染。 原剧情里,裴墨染跟谢容音是少年夫妻,经历重重磨难,相互扶持救赎,最终登顶帝位,共治天下。 可穿书而来的赵婉宁凭借模仿谢容音,不仅抢先吸引了裴墨染,竟收买了十几个山匪将她变态的强暴凌虐。 尽管如此,谢容音还是乐观的想活下去,直到边关传来战报,她的心上人战死沙场,她才心如死灰,引火自焚。 而赵婉宁风光大嫁给裴墨染,风光无限,十里红妆。 赵婉宁以为可以像拿捏表姐一样拿捏她? 殊不知,她在穿越前是天生坏种,从小无恶不作。多亏了善良无瑕,救人无数的谢容音从小教导,才将她的恶性压下。 表姐死后,她终于能释放自我了! 她要夺走赵婉宁的一切,将她碎尸万段,为表姐报仇! 就在婆子的针,要刺入云清婳最娇嫩的皮肤时,砰—— 门被踹开。 一个剑眉星目,面容绝美的男人快步走了进来,他的剑眉一蹙,视线就落在床榻上。 床榻上的女子容貌娇媚,眼泪跟断了线的珍珠似的,顺着鼻梁滑落到下巴、锁骨,单薄的身子上虚虚挂着肚兜,大片白皙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 他莫名感到燥热,匆忙瞥开眼,将衣袍脱下扔在她身上。 “放肆!都给本王滚!”他怒吼一声。 丫鬟、婆子连滚带爬地逃走。 云清婳连忙用男人的衣袍裹住身子,她委屈的哭道:“王爷何故如此折辱我?我云清婳乃是京城第一贵女,德行昭然,云家更是清流世家,您厌恶我,为何答应娶我?” 她哽咽得喘不上气,胸脯起伏频繁,像是快要昏过去,让人不得不生出一丝怜悯。 裴墨染自然知道这是赵婉宁指使的。 但赵婉宁不仅是他的发妻,还是他的知己以及沙场出生入死的恋人。他不愿在外人面前说赵婉宁的不是。 他声音放轻了些,“此事有误会。” “误会?亏我还崇拜王爷是大昭战神,没成想您居然跟一个小女子过不去。”她明明在讽刺,可声音娇气,像极了撒娇。 裴墨染的情绪莫名被挑动起来,他想解释、安抚,理智却让他压下。 他想这样也好,正好跟云清婳说明白自己一生只会爱赵婉宁一人,让她别动歪心思。 他正欲张嘴,云清婳便道:“我早知王爷王妃鸾凤和鸣,我从未想过破坏良缘,岂料王爷竟想置我于死地,既然如此,请您移步!” 云清婳从被褥伸出光洁纤细的胳膊,指着大门,眼中的怨念倾泻而出。 裴墨染有些诧异,云清婳居然敢在新婚夜赶他走!? “不可啊!嬷嬷为您验身之事,肯定已经传了出去,若是王爷走了,岂不是坐实了您是不洁之身?”陪嫁丫鬟飞霜双膝砸地,扑通跪在地上。 云清婳瞳孔一震,两行清泪从眼眶滚出,委屈又不甘。 裴墨染看着她梨花带雨的凄惨模样,心口堵闷。 这场联姻,真正牺牲的只有云清婳,她若是安分,他未尝不可让她光鲜体面。 忽地,门外传来一道女声,“王爷,王妃烫了酒,请您前去小酌。” “……”云清婳身子摇摇欲坠,似乎已经看见了明日被世人辱骂、浸猪笼的下场。 屋内陷入一阵沉默。 良久,门内传出裴墨染疲惫的声音,“让王妃不必等了。” 他身子一转,果断朝着里间的浴室走去。 他自然不能让云清婳名声受损,她身后是朝中举足轻重的云氏一族。 若不是皇兄怕父皇疑心,不敢权势独大,云家的姻亲怎会落在他这个常年驻守西北,不受宠的皇子头上? 他在帮婉宁收拾烂摊子,婉宁应该会理解他。 外面的婢女似乎很惊讶,站了好一会儿才肯离开。 浴室门被阖上的瞬间,云清婳原本柔弱悲痛的脸色被鄙夷取代。 她的嘴角斜提,眼中释放出森然寒意。 呵,什么鸾凤和鸣,夫妻情深? 狗男人还不是主动留下了? “赵婉宁,直接杀了你怎能解气?我要抢走你心爱的男人,让他化为我的利刃,成为刺向你的尖刀,然后抢走你梦寐以求的皇后之位,看你痛不欲生,却无可奈何。” 飞霜压低声音道:“奴婢还以为今晚王爷要被赵婉宁叫走了呢。” “赵婉宁主动奉上的男人,我当然却之不恭。”云清婳勾唇一笑,她的桃花眼外翘内勾,眼神像是一个小钩子,让人沉沦。 裴墨染沐浴完毕,依旧浑身燥热,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云清婳只着寸缕,双腿曲起,双眼失焦的画面。 他走到床榻前,正色道:“云清婳,本王答应过王妃一生一世一双人,绝不会碰其他女子。今日留宿,实为无奈之举。日后,你倘若恪守本分,本王自会给你体面。” 裴墨染的眼眸微眯,观察着她的反应。 此时,云清婳已经穿好了红绸亵衣,正将枕头横亘在床榻的正中间。 “王爷放心,妾身谨记于心。”她虽跪坐在榻上,可语气带着丝丝雀跃,就像是求之不得。 裴墨染的脸上闪过一丝波澜,可还来不及捕捉,就消失不见。 她居然不难过、不想侍寝? 裴墨染心里憋着一口气,他踹掉了皂靴,周身环绕着冷气一头平躺在床榻外侧。 而瘦弱的小人儿不断往床榻内瑟缩,就像他是洪水猛兽,生怕被他沾上。 毕竟,这才符合男人的贱性,越是得不到,越想要。 裴墨染阖上眼,一股陌生而淡雅的清香飘了过来,让他居然很喜欢,忍不住多嗅了嗅。 云清婳背对着他,心里暗笑,狗男人,长得不错,找他陪睡倒也不亏。 只是疑心病太重,她只能下一剂猛药。 窗边的镂空雕鹤香炉上,袅袅升起了一股诡秘幽香的烟,随着人的呼吸钻入五脏六腑。 裴墨染很快就陷入梦乡。 梦境旖旎,他强势地将云清婳的亵衣撕裂,将她按在榻上掠夺,不顾她的求饶…… 云清婳看着枕边人的眉宇时而舒展时而紧蹙,还不时的发出细弱的闷哼,她满意的笑了。 飞霜不愧是药仙谷谷主的女儿,她调的迷香,能结合男人睡前所观,激发内心的渴望。 她方才只着寸缕,裸露出大片肌肤,狗男人必会梦见她。 只是不知,迷香给狗男人造得春梦究竟有多孟浪? …… 翌日清晨,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裴墨染从梦中惊醒,他的心跳密如战鼓,莫大的愧疚感、心虚感快要将他吞噬。 他怎会对云清婳有那样的心思? 居然做了关于她的春梦。 他正欲起身,却发觉不对,面颊绯红…… 他不是一个重欲的人,自从弱冠,就甚少会发生这种事。 第2章 勾引 裴墨染下意识瞥向身侧之人,隔着枕头,云清婳的红绸亵衣领口敞开,肚兜若隐若现。 他喉结滚动,顿感口干舌燥。 云清婳扭了个身,面对着他,领口又敞开了些,如同墨汁浸染的发垂坠在胸口,与白皙的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引人驻目。 裴墨染又感到一阵燥热。 就在他准备呵斥她,让她别装时,紫红色的掐痕暴露出来。 裴墨染心中升起了一丝怜惜。 咚咚咚—— 门被敲响,飞霜的声音传来:“王爷、主子,宫里派人来收喜帕了。” 云清婳被惊醒,她茫然地从榻上坐起身。 此时,裴墨染已经下榻穿好衣物,他面无表情,“本王会跟嬷嬷说明。” 云清婳的黛眉微蹙,她的声音轻柔却条理清晰,“王爷不是说会给妾身体面吗?再来,其实妾身也可以帮您跟王妃,既然您想跟王妃长相厮守,就不该让宫中捉住话柄。” 裴墨染没想到她居然如此豁达,他突然有些后悔,昨日该对她好一些的。 的确,他未跟云清婳洞房的事传出去,保不齐外面的怎么编排婉宁善妒。 “你想如何?”他问。 云清婳毫无预兆地抓住裴墨染的手,她低下头,对着他的食指狠狠地咬。 嘶—— 裴墨染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个小丫头咬他,绝对是带着点私人恩怨的。 似乎想把一截指骨咬掉! 她就这么讨厌他? 痛感过后,他感受到了湿热灵活的舌在他的指尖滑动。 他感觉手指一阵酥麻,一股说不明的痒意从四肢百骸直达天灵盖。 他从未有过这么奇异的感觉,竟让他起了反应。 云清婳将他食指上的血滴在帕子上,窃喜道:“好了。” 裴墨染无奈的睨了她一眼。 真是小气鬼! 他扯弄了一会儿衣袍下摆,才将喜帕递给门外的白嬷嬷。 白嬷嬷是皇后的心腹,她看到喜帕,嘴都乐得合不拢,“恭祝王爷、侧妃百年好合。” 裴墨染懒得搭理,他洗漱后便匆匆离开。 云清婳看到裴墨染睡的半边床榻上的痕迹,笑中带着嘲讽。 不是对赵婉宁矢志不渝吗? 这是什么? “您这样跟王爷闹脾气,还怎么得到他的心?”飞霜担心地问。 云清婳的复仇,身为心腹的飞霜是知道的。 云清婳恍若作壁上观的军师,一切尽在股掌之中,她淡然一笑,“裴墨染征战沙场十年,靠武力征服一切,我若一昧地顺从他,只会让他反感,只有激起他的征服欲,才能让他慢慢交心。” 换言之,裴墨染就是犯贱。 好啃的骨头,他看不上。 他就喜欢啃硬骨头。 飞霜似懂非懂。 …… 按照规矩,云清婳在卯时三刻得给正妃请安。 云清婳提前一刻钟候在清心阁的门外,这里婢女悄悄打量着她,眼底既有好奇也有厌恶。 厅中,赵婉宁坐在主位。 少顷,云清婳被引了进来。 赵婉宁看到她的脸蛋的刹那,心脏猛地一揪,她素来倨傲淡然的脸上出现了裂痕。 云清婳的长相美艳近妖,举手投足尽显婀娜,惑人得很啊! “妾身给王妃请安。”云清婳恭敬地跪下,行了一个标准的礼,双手奉上茶水。 没办法,官大一级压死人。 谁让她如今只是侧妃呢? 尽管是丞相府嫡女,却也只能给县令之女下跪。 四下的婢女都不由得在心中叹服,云清婳不愧有“世家贵女之典范”的名声,礼数完美到极致,恐怕用格尺量都不会出现偏差。 “云妹妹真乖。”赵婉宁接过茶水抿了一口,语气像在逗弄猫狗。 “府中的规矩不少,为了防止云妹妹不慎触怒王爷,就让管家念给云妹妹听。”赵婉宁瞥了眼门外的管家。 转眼,管家抱着厚厚一沓书而来。 这府规少说也有一千条。 等念完,两个时辰恐怕都过去了。 恐怕膝盖都得跪青。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在给云清婳下马威! 赵婉宁根本没将云清婳放在眼里,所以只是稍作警告。 “王妃,说起规矩,妾身有一事要请罪。”云清婳似是要哭了,缓缓垂下眼眸。 “哦?云妹妹这般乖巧,怎会犯错?”赵婉宁左边的细眉一挑。 云清婳似是屈辱,悲戚道:“妾身未让王爷满意,昨晚未能伺候王爷。” 赵婉宁早就猜到,并不意外,云清婳的话也并不能讨她欢心。“云妹妹不要多想,王爷只是怜惜妹妹累了。” 她话锋一转,厉色道:“管家,快些念府规,别耽误了云妃歇息。” “王妃,其实妾身还有一事。” 此话一落,赵婉宁在心中嗤笑,暗骂她愚蠢。 云清婳说来说去,拖延时间,不就是不想跪着听规矩吗? 别以为她能逃得掉! 今日她就算说出朵花来,她也得跪半天! “说。”赵婉宁好整以暇。 云清婳的耳朵轻动,她早早就听见了几乎微不可闻的脚步声。 “妾身其实很崇敬王妃,妾身困于深宅,抬眼只能望见四角的天空。而王妃却是军事奇才,五年前的瓦剌之战,多亏您识破了内奸,重新布阵,我军才扭转局势,转危为安。”她的眼神灵动,语气的钦佩都快要溢出来。 门后,本来在笑话云清婳卖乖的裴墨染表情渐渐凝固。 五年前的瓦剌之战,捉住内奸的是他,排兵布阵的也是他! 尽管婉宁跟他想法相同,但他早早就安排人去做了。 不知为何,军中将士、百姓全是称赞婉宁是女神算子的。 之后的战役,他的功劳也都被婉宁抢去了。 而他只获得一个“知人善任”的名头。 没人发现他的才华,最多只会说他运气好。 “呵,我跟只会读《女则》《女戒》的女子自然不同。我从不觉得自己比男儿差!”赵婉宁脸上的骄傲藏不住。 裴墨染眼神暗淡,莫名烦躁。 云清婳还想再说,赵婉宁不耐烦地打断她,“云妹妹有什么话我们改日再说,管家,念府规。” “是。”管家翻开厚厚的府规。 云清婳扶额,“王妃,妾身有些头晕。” 说着,她选了个优雅的姿势倒了下去,就连头发丝都是精致服帖的,让人挑不出错。 挑拨离间的目的达到了,她自然就要跑路。 想折磨她? 做梦! “来人,叫醒云妹妹。”赵婉宁戏谑地看向陪嫁婢女宝音。 “云侧妃,您不会是装晕?奴婢得罪了!”宝音提来一壶滚烫的开水,作势就要浇上去。 就在这时,裴墨染急于星火般大步走来,拦在云清婳身前,“谁敢!” 第3章 霸气护妻 宝音一颤,立即跪下。 “快将云妃抬下去。”他摆摆手。 玄音阁的婢女手脚麻利地将云清婳扶走。 赵婉宁的眼底划过狠厉,可还是挤出笑,轻拍身侧的位置,“王爷,快来坐。” 这大不敬的动作,在婢女的眼中早就见怪不怪。 裴墨染心中不悦,赵婉宁的动作像在唤猫狗。 可这点小事,不值得发作。 “婉宁,云清婳毕竟是云丞相的嫡女,就算不喜她,也不可伤她。”裴墨染走上前,双手按在她的肩上,注视着她。 赵婉宁敷衍的颔首,她的语气略带讥讽:“难道王爷看不出她方才是装的?演技拙劣,真是好笑。” 想到方才云清婳卖乖讨好的模样,裴墨染的嘴角不自知地上扬,“她的确蠢笨。” 赵婉宁听到他贬低云清婳,登时放心了。 果然! 裴墨染不愧是男主,不会轻易被美色打动。 “婉宁,本王的志向你是知道的。本王不想再当皇兄的垫脚石了,既然本王已跟云家结为姻亲,不如我们再要个孩子,这样在父皇面前也有胜算。”裴墨染操着商量的口吻,褪去了武将身上的戾气,无尽温柔。 赵婉宁的眉眼一跳,脸上的表情复杂,“我、我……来葵水了。” “可是……” 裴墨染还想再说,可赵婉宁就沉了脸,“难道在王爷心里,我只是生子工具?我对王爷而言,只是发泄欲望的玩意儿?” 他鬓角的青筋鼓起,腹中怒意上涌,如同岩浆快要爆发。 可想到云清婳昨日进门,她肯定心里委屈,他只好忍下脾气。 裴墨染抱着她哄道:“你是本王的妻子,曾陪本王征战两年,还为本王挡过一箭,你为本王做的一切,本王都记得,你怎么可能是工具?” 赵婉宁心下感动不已,可嘴上还是冷硬地说:“王爷记得我的好就好。” 她穿书前就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从小被众星捧月,不会向人服软,更何况是面对落后的古人? “本王一直记得。”裴墨染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三年前,新婚当日,他便被皇上急令去戍守西北。 三年里,他每次被召回京,都想抽空跟婉宁圆房。 可婉宁每次都用月事为借口拒绝…… …… 云清婳被扶回玄音阁不久,皇后便召她入宫敬茶。 这是正妃才有的殊荣,没想到皇后也给她。 由此可见,皇后对云家的看重。 …… 皇宫。 神武门。 云清婳梳了随云髻,头上佩戴着一对点翠孔雀步摇,步摇下坠着圆润珍珠,在光影下焕发光泽,她穿着浅紫色祥云纹绫罗裙,外面罩着一层金丝绣薄纱,在阳光下散发出彩色的光晕,看起来飘然若仙。 “可安排好了?”她扶着飞霜的手,缓缓下了马车。 飞霜颔首,“一切就绪,就等您了。” 走到神武门时,正巧几位命妇被召见入宫。 她们上下打量着云清婳,眼里盛满了戏谑。 云清婳含笑朝她们见礼,礼节标准,毫无破绽。 可几个命妇却伸臂将她拦住。 “呦,我当是谁呢?这不是京城第一贵女吗?” “丞相嫡女,嫁去肃王府做妾!这就是典范?” “与人做妾,这样的典范,我们可效仿不来!呵呵……” 几人将她围住,以帕子捂嘴,低低的嗤笑。 她们及笄后,常被人拿来跟云清婳比较,她们仿佛就是云清婳的垫脚石,如今压了云清婳一头,这么好的报仇机会自然不能放过。 云清婳很想掐断她们的脖子。 可听见不远处的脚步声,她只能拘着双手,微微低头,如同一朵坚韧的小白花。 “云妹妹,侧妃便是妾,好像是不能上桌吃饭的?”一个命妇似在虚心求教。 云清婳瞥见不远处的青色衣衫,只挤出了一个难堪的笑。 “放肆!”一声威严的低吼传来。 几个命妇吓得一颤,当即欠身行礼,“见过王爷。” 裴墨染大步上前,将云清婳护在身后,“本王的人,岂容你们编排?她是本王明媒正娶的侧妃,你们可是在打本王的脸?” 命妇的脸色吓得惨白,有的人已经在发颤。 “臣妾不敢。”命妇声音发颤。 他言辞刻薄道:“云妃是京中第一贵女,德行昭然,你们方才百般刁难,莫非是觉得本王配不上云妃,或是父皇的旨意有误?” 命妇一颤,吓得魂都要飞了,立即跪下叩首,“不敢不敢,是臣妾错了,云妃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们这一回。” 裴墨染看向云清婳。 她摆摆手,示意她们离开。 “滚!”裴墨染冷如冰珠地吐出这一个字。 命妇如蒙大赦,逃似地走了。 这一切,自然是云清婳算准了时候,故意让裴墨染看见的。 她要让裴墨染清楚地知道,嫁给他,她受了多大的委屈! 让他同情,让他怜悯,让他愧疚! 裴墨染一垂眸,只见云清婳仰起头,双眸晶亮,崇拜地看着他。 她的眼神就像在看盖世英雄。 裴墨染从未被女人这样看过,耳根子居然红了。 冷硬的话被咽回肚中,他匆匆错开眼,声音柔和下来,“没事?” 云清婳的面颊绯红,纠结之下开口:“妾身无事,多谢王爷。”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看来昨晚的事算是揭过了。 “为何不等本王一起?”他轻声问。 云清婳福身,“妾身只想恪守本分,不愿让王妃疑心。” 裴墨染看着她,心情复杂。 她懂事得让人心疼。 可她当真一点都不在乎他的宠爱? 云清婳紧随其后,她从袖中拿出了金疮药,愧疚的说:“王爷,今早……对不住。” 他看着指尖的薄痂,促狭道:“这就是第一贵女的做派?” 云清婳被看穿了小心思,面颊一红,羞臊道:“谁让您欺负人的?” “只会窝里横。”裴墨染好笑地评价。 “才不是!王爷才回京,妾身不想给您添麻烦。”云清婳鼓着嘴,怯生生的辩解。 裴墨染微怔。 她竟然想得到这一层,知道他才从边关回京,根基不稳,所以不想开罪其他官员。 他接过药瓶,心中升腾起了一股淡淡的暖意。 旁人从不会为他考虑这些。 …… 翊坤宫。 裴墨染被召去了御书房,所以云清婳只身来请安。 皇后拉着云清婳的手,笑靥如花,“清婳,你跟云澈的亲事,真是造化弄人!不过还好,墨染虽不是本宫的亲儿子,但也是本宫养大的,我们果然有婆媳缘分。” 云清婳看着她那双保养得当的手,眼睛都黑了。 真是恶心! 令人作呕! 当年,正是大皇子裴云澈杀了姐姐的心上人。 而皇后嫌弃姐姐被人侮辱,又不想主动提出退婚当恶人,于是故意将边关战败的消息泄露出去,让姐姐心如死灰选择自焚。 是他们联合起来,逼死了姐姐! 她犹记得那晚,京城的雪下的好大,她们促膝长谈,姐姐答应她会好好活着,可趁着她去为姐姐取药的功夫,姐姐点燃了闺房的一切…… 这三个仇人,她会一一送他们上西天,以血祭亡灵! 第4章 他受不住她的眼泪 “皇后娘娘跟殿下待妾身的好,妾身都铭记于心,不敢忘怀。”云清婳膈应地抽出手,福了个大礼。 皇后的双眼笑成了一对弯月牙,她似乎对云清婳的“投诚”很满意。 这就对了! 就算嫁给裴墨染做妾,云清婳也应该向着她,向着她的亲儿子——裴云澈! 云清婳虚与委蛇地跟皇后聊了片刻,很快裴墨染也来了。 母子二人要说体己话,她很识眼色地借故离开。 因为接下来,她要攻略另一个狗男人了。 …… 翊坤宫的后花园中十分静谧,没有宫人值守。 云清婳站在碧湖前,她捏着一条湖蓝色的手帕拭去眼角的晶莹。 在探出花圃的一片翠绿的衬托下,她像极了一朵在风中凋零的小花朵,孤苦无依。 圆栱门后,一个颀长的身影,默默注视着她。 男子穿着湖蓝色锦袍,贵气逼人,他的双眼弧度圆润,瞳仁明亮,一副翩翩君子貌,温润如玉,跟裴墨染的剑眉星目,以及颇具攻击力的深邃五官截然相反。 云清婳眼角的余光瞥见男人,毅然决然地往湖中走去。 她才探出一只脚,绣花鞋正要浸没在湖水中时,男人倏地冲上前,死死捏住她的胳膊。 “蛮蛮!”裴云澈的声音都在颤抖。 蛮蛮便是云清婳的乳名。 为了攻略裴云澈,云清婳足足花了一年的时间。 可裴云澈为人克制,不敢轻易动心,所以他们之前一直保持着朦胧的暧昧,神魂交合,裴云澈也从未逾矩表露心迹。 她今日就要打破他的克制! 这样才好为将来兄弟决裂的戏码做铺垫,一步步将他引上黄泉路! “您别拦我,别拦我……让我去死……”云清婳哽咽,她吃力地推搡他。 可裴云澈的力道不断加重,他强行将她拖拽到远离湖水的屋檐下,“蛮蛮,不要做傻事!” “我跟殿下有什么关系?您为何要管我?”云清婳的杏眸睁得硕大,其中尽是愤怒。 就像在指责:若不是你的懦弱,害怕被皇上判定有谋逆之心,我怎会嫁给别人? 裴云澈的唇瓣颤了颤,他艰难道:“本王……” “王爷跟王妃欺辱我,昨晚甚至让人……”云清婳哽住。 她的眼泪扑簌簌地落,如同一滴滴岩浆,洒在他的心上,灼得生疼。 肃王府有他的眼线,他自然听说了昨晚的事。 裴云澈捏着拳头,一时之间,心如乱麻。 看着云清婳受委屈,他心如火煎。 可她已嫁作人妇,还是他好兄弟的妻子,他怎能动邪念? 云清婳看出了他内心的挣扎,转身又朝着湖边跑去,“我不想回去!与其被那般侮辱,还不如死了干净!” “蛮蛮!”裴云澈下意识的抱住她,他的双臂都在颤抖。 他居然抱了弟媳! 罢了! 他低声道:“蛮蛮,好好活着,就当是……为了本王。” 这是隐晦的告白。 对于裴云澈来说,已经是难得。 鱼儿已经上钩了! 云清婳不准备再逼他,她泄了力,扭头用深情的眼神看他,“殿下,我会在心里为您守节。” 说着,她快步跑开。 裴云澈胸腔内一震,他感受到了钻心般的疼。 …… 跟白嬷嬷交代一声,云清婳就离开了翊坤宫。 她拍着身上的衣袍,满脸膈应,她蹙眉交代:“回府后,将这身衣裙烧了,真脏!” 害死姐姐的人,跟他们呼吸同一处空气都令人作呕。 更何况是被裴云澈抱? “是。”飞霜应声,“主子,裴云澈那边已经上钩,但是王爷……” “放心,裴墨染已经对我产生了兴趣。”云清婳歪着脑袋,似乎想到了什么,“暗棋,可以亮出来了。” 飞霜露出诡异的笑,“是。” 云清婳眼圈泛出淡淡的红,她低声喃喃:“姐姐,你教过我,凡事要给人一次机会,这是我给赵婉宁的最后一次机会。” …… 玄音阁。 云清婳慵懒的躺在床榻上,飞霜给她捶着腿。 她沉吟一声,“同时攻略两个男人太累了。” 门砰的被踹开,裴墨染气势汹汹的快步走来,一股杀气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他并肩而行的正是赵婉宁,她的脸色透着病态的白。 “云清婳!”他咬牙切齿的低吼。 云清婳身子一僵,一双杏眼瞪得浑圆,她瑟瑟的从榻上跪坐起来,“参见王爷、王妃……” 裴墨染的眼眸微眯,如同鹰隼般狠厉,“婉宁中毒,是不是你干的?” “妾身不知王爷在说什么!”她受到了惊吓,身子发颤。 “还装?今晨,除了你敬的茶,婉宁什么也没有吃。”他的指节捏得咔咔作响,像是恨不得将她给削骨扒皮。 咻—— 一道寒光,从云清婳惨白的脸蛋上闪过。 赵婉宁将裴墨染腰间的佩剑拔出,剑尖直指她的脖颈,“王爷,还与她废什么话?我本想放过她,可她自己找死!” 云清婳没想到赵婉宁这么沉不住气。 她求救的看向裴墨染,双眸含泪,好不怜人。 裴墨染眼中除了愤怒,只剩悔恨。 他居然被云清婳骗了? 她的温柔大度都是假的? 云清婳的脸上浮现出委屈,她含泪赵婉宁对视,丝毫不心虚,“王妃,妾身虽然愚笨,可怎会傻到实名投毒?” 赵婉宁怒斥,“还敢狡辩!” “王爷、王妃就算让妾身死,也让妾身死个明白!”云清婳主动挺身,用脖颈触碰剑尖。 看起来就像是赵婉宁用剑抹她的脖子。 赵婉宁猝不及防,想收手时为时已晚,剑尖已经将云清婳的脖颈划出一道浅而细长的口子。 裴墨染的双眼被血红给刺了下,他想阻拦赵婉宁,可赵婉宁已经将剑放下了。 “主子!”飞霜痛呼。 这一刀,她以后定会讨回来。 云清婳脖颈上的血丝不断渗血,悲凉道:“王妃,妾身的命就在您手里,只求您给妾身些时间,让人探查清楚。”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赵婉宁怒斥。 就在这时,管家赶来,“王爷,查清楚了,是王妃院里的婢女采薇干的。” 裴墨染呼吸一滞,看云清婳的眼神染上愧疚,他的心也有些难受。 云清婳幽怨、委屈的看着他,就像在说,你为何不信我? 他焦急道:“都愣着干什么?快传府医,给云妃包扎!” 裴墨染从袖中拿出帕子,着急的伸手,想为她捂住伤口。 她这么羸弱,弱不禁风的,若是血流干了怎么办? 可云清婳的神情失望,就像被伤透了心,她侧脸避开他的触碰,温热的眼泪却不准不误的低落在他的手背上。 他的心仿佛也被烫到,“本王误会你了。” 云清婳抿着唇,极力忍住哭声,倔强的不回答。 裴墨染最受不得女人的眼泪,他实在手足无措,“别哭了,本王知道你性情温良,这次是我们冲动了。” 他看向赵婉宁,示意她说话,可赵婉宁早就黑了脸。 这让他的心里很不高兴,婉宁为何如此冲动鲁莽? 第5章 他想讨好云清婳 清心阁。 赵婉宁脸色惨白的倚靠在坐榻上,宝音正在喂她喝药。 一个婢女被五花大绑丢在正厅中央。 婢女怨毒的看着上首的人。 “我向来赏罚分明,赏赐不断,你怎会背叛我?”赵婉宁不解。 “究竟是怎么回事?”裴墨染怒问。 管家长叹一声,“此事是王妃的梳头婢采薇干的,她往王妃的口脂里下了夹竹桃花粉。” “怎么会?小小婢女跟王妃何仇何怨?”云清婳捂着嘴惊呼。 采薇冷笑,“赵婉宁,你该死!你可还记得三年前,你遭山匪追杀,被京郊一农妇所救?你害怕暴露行踪,在被救的第二日,恩将仇报杀了她?她是我娘!” 众人都被如此内情吓到。 宝音的眼中流露一片慌乱。 赵婉宁一脸茫然,“农妇?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你不记得?一条人命,你居然不记得?哈哈……”采薇癫狂的大笑。 忽的,她的嘴里吐出了黑血。 “她服毒了!”管家想要阻止,可走近一探鼻息,人已经断气。 裴墨染凝眉。 类似的事,赵婉宁曾经在边地就做过不少。 赵婉宁神情自若,甚至为自己的雷霆手段沾沾自喜,“也没什么不好承认的,这的确是我的作风,只有死人才不会暴露秘密,不是吗?” 她毫不吝啬展示自己的狠辣,裴墨染正是喜欢她的真实不做作不是吗? 裴墨染的眼中浮现了淡淡的失望跟无奈。 曾经在边地,婉宁的心狠手辣是为了自保,他可以理解。 可在京城,她为何要这么做? 为何要对无辜农妇出手? “将她葬了。”裴墨染摆摆手,命令道。 “是。”管家立即着手去办。 云清婳被吓到,脸色惨白,她埋怨的瞥了裴墨染一眼,跌跌撞撞的跑走了。 转身的瞬间,她的眼中恨意凝固,如有实质。 姐姐,你看! 恶人做了坏事,根本不会记得。 他们根本不值得被原谅! 裴墨染的心上像是被压了块巨石,让他喘不上气,他不喜欢云清婳用这种眼神看他。 明明不久前,她看他的眼神还是那样的崇拜…… “王爷,我命人做了羊肉,今晚留下用膳。”赵婉宁罕见的发出邀请。 她知道男人的贱性,越得不到,他们就越想要。 这些年,她对裴墨染也是如此,若即若离。 她跟古代那些只会献媚的女子可不一样。 裴墨染蹙眉,他讨厌羊肉,一股膻味……只是婉宁爱吃,他才陪着她吃几口罢了。 “婉宁,你方才伤了云清婳,多少得表示一下歉意。”他斟酌着开口。 赵婉宁轻哼,想起云清婳方才痛哭流涕的模样,她就想笑。“我不要!我为何要对一个妾低头?我给她的,罚也是赏,正好给她个训诫。” 她的话分外刺耳。 他的脸色黑沉下来,冷淡道:“本王还有政务,你好生歇息。” 赵婉宁并未起身相送,慵懒的颔首,“是。” …… 裴墨染并没有去书房,一转身,去了玄音阁的方向。 玄音阁。 云清婳坐在榻上,狠狠捏了下脖颈上的伤口。 快要愈合结痂的伤口,又渗出了血丝。 采薇是她三年前就埋在四王府的暗棋。 五年前,京郊的村子发过瘟疫,是姐姐冒死在村口搭棚施药,才救了全村的人。 所以听说她要给姐姐报仇,拥有着共同敌人的采薇自然一拍即合。 采薇方才吃下的是飞霜炼制的假死药,明日这个时候,她就能醒来。 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裴墨染示意下人不要通传。 飞霜心疼的直掉眼泪,“在云府,老爷连一句重话都不曾对您说过,少爷们对您也是如珠似玉的疼着,您何曾受过这种委屈?您冰肌玉肤,若是留疤了怎么办?” “不哭了。”云清婳拿出帕子,温柔的给她擦眼泪,“这就是命,造化弄人,谁让我不讨王爷喜欢呢?凡事总有先来后到,我做什么努力都没用。” 她的话,像是细细密密的针,扎进了裴墨染的心。 他对皇后母子而言,何尝不是如此? 为他们舍命,镇守边关,血战沙场又如何? 到头来,他还是外人。 裴墨染心中的愧疚,在这一刻无限放大。 他低咳了咳。 “王爷……”飞霜惊呼,立马跪下行礼。 云清婳恹恹的看他一眼,扭转过身,背对着他。 裴墨染不恼,他走上前,拿出帕子,伸向她的伤处。 云清婳不动声色的侧过脖子,躲开他的触碰,她跪下,“王爷可还想杀掉妾身?” 这是生气了。 裴墨染向来没什么耐心,可今日却出奇的好脾气,他强行扶她起身,“府医何在?快来给云妃医治,定不可留疤。” 云清婳后退几步,“多谢王爷。” 她跟他再次形同陌路。 不久前才搭建出的一丝熟悉坍塌成废墟。 “方才本王是想拦着的。”他苍白的解释。 “是。都是妾身鲁莽,是妾身主动迎上剑刃的。王爷放心,若是被人发现伤处,妾身定不会让旁人误会王妃。”云清婳似乎真被伤了心,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 裴墨染实在无奈。 她懂事得让人心疼。 他笨拙的用指腹给她拭泪,“别哭了,本王日后定不让任何人伤你,这次是意外,以后不会了。” 云清婳倔强的别过脸,“王爷去陪王妃,我不敢再让王妃误会。” “你是本王的侧妃,伺候本王是你的本分,你怎敢抗拒?”裴墨染佯装生气。 “是。”她低眉顺眼,心里憋着一口气,但是不敢再发了。 太医为云清婳带来了一瓶药膏,婢女给她上药时,裴墨染在一边定定地看着。 他跟发誓一般,一字一顿道:“本王定不会让你留疤。” 女子最在意容貌,云清婳生的国色天香,若是留疤了,她一定会比其他女子更难过。 云清婳摆明不信,眼神含着幽怨。 二人相对无言。 他怀着补偿云清婳、安抚云家的心思,陪她用了晚膳,顺便留宿。 可云清婳的脸上没有丝毫惊喜。 裴墨染躺在榻上,仰头看着帐顶坠下的五彩流苏,心中郁结。 他都如此讨好云清婳了,她怎么还甩脸色? 伤害她的人是婉宁,又不是他! 正想着,烟青色的床帐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 他一瞥,只见纱帐外的娇小身影,身材凹凸玲珑。 云清婳正狠狠踩踏他的皂靴,嘴里小声嘟哝,“让你欺负我!让你欺负我!” 裴墨染的薄唇扬起一丝弧度,他本想呵斥,但又觉得让她解解气也无妨。 她胆子小,也只敢如此了。 第6章 假装梦魇,他温柔哄睡 从前,他一直以为自己很讨厌装模作样的千金贵女,可云清婳的种种行径,他却并不讨厌。 云清婳吹了榻边的灯,掀开床帐时,发觉一双桃花眼正灼灼的盯着自己。 啊—— 她惊呼一声,做贼似的心虚道:“王、王爷还没歇息?” “嗯。”裴墨染挑眉勾唇,戏谑的看着她。 似乎在说,方才你做的一切本王都看见了。 云清婳的脸颊泛红,规矩的从床尾爬上榻,钻进被褥后,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被冷落了,裴墨染也不恼。 他阖上眼,十几息后正欲睡下,可身侧传来响动。 “不要,不……” “不……” 云清婳的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柳眉微蹙,眼角还有泪滑落。 裴墨染支起身子,蹙眉看着她。 她这是被梦魇着了。 婉宁手段太狠。 这两日终究给她带来了阴影。 他规律的轻拍她的背,低声道:“别怕……” “别怕……” 渐渐地,她的眉宇舒展,呼吸放缓。 裴墨染恐怕自己都没察觉到他此时的表情有多温柔。 他等她彻底睡熟,才重新躺下。 云清婳勾唇,笑容妖冶。 方才裴墨染没有直接叫醒她,说明他心疼了。 一个男人,心疼女人,这可是动心的前兆。 今晚,也不知飞霜的香会给狗男人造出什么样的梦。 少顷,裴墨染的呼吸急促起来,脸涨得通红。 梦中,云清婳主动宽衣解带,将他扑倒在榻上…… …… 翌日。 军廨有急报传来,亟待裴墨染处理。 乾风送来了银色虎纹盔甲。 裴墨染又一次感到身下不对,他草草沐浴后,穿着亵衣从浴室出来。 只见云清婳已然站在屏风旁等候。 他疑惑的看着她。 云清婳没有多言,冷着脸拿起中衣为他换上。 她很不齿这种“冷脸洗内裤”的行为! 但是,狗男人就吃这一套啊! 果然,裴墨染的脸上划过惊诧。 他从未被赵婉宁这样服侍过,赵婉宁平日甚至连行礼都不愿,更何况是更衣? 云清婳动作麻利,可到了扣腰带这一步却犯了难,她笨拙的试了半晌没有扣住。 “这样……”裴墨染带着她的手,将腰带传进孔中,然后使力扣住。 云清婳跟被火燎了般,匆匆抽回手,“恭送王爷。” 裴墨染有些难以接受。 明明在梦中,她是那么乖顺热情,可现实中却这样冷漠。 他没说什么,转身离去。 人走后,云清婳伸了个懒腰,“此事应该传去裴云澈那里了?” 飞霜颔首,“他的人一直盯着呢,恐怕嫉妒死了。” 云清婳妖冶一笑。 昨日才说为他守节的女人,今日就在别的男人身下婉转承恩。 自己的东西被旁人染指,还是一块垫脚石,裴云澈怎会不难受? …… 清心阁。 昨晚裴墨染留宿的消息一早就传到了赵婉宁耳中。 赵婉宁双眼气得猩红,她的手捏得咔咔作响,“王爷也真是的!就算为了安抚云清婳,也不必留宿?” 宝音端着刚熬好的药,送到她手边,“留宿也是守活寡罢了,您才是王爷心中唯一的妻子,否则王爷也不会交代您去与国公夫人交好。” “我就讨厌跟那些小女人虚与委蛇,王爷还非要派我去讨好她们。”赵婉宁瘪嘴抱怨。 “这是云清婳求也求不来的,您是王爷的左膀右臂,而她只是一个花瓶,王爷不会委以重任。”宝音殷勤的给她揉着肩膀。 赵婉宁眼中寒光乍现,“那我就给她这个恩赐。” 办得好,裴墨染自会嘉奖感谢她。 办的不好,她就把错处推给云清婳。 …… 清早,云清婳请安时便被赵婉宁邀请一齐去祝国公夫人的赏花宴。 云清婳自然不会拒绝。 这正是小说中男女主感情的升温点。 裴墨染在西北驻守多年,已然有了夺嫡的心思,可无奈在京城孤立无援。 正是姐姐凭借跟京城贵妇的交情,很快就帮裴墨染打开了门路,扶他青云直上。 祝国公府。 后花园。 一个雍容华贵的女子坐在凉亭下,她的身旁已然簇拥着多位王妃、皇子妃与命妇。 祝国公夫人何心意坐在主位上,拿着剪刀侍弄花草。 祝国公实力不弱,此次被召回京,当即成了众多皇子拉拢的对象。 至于他将最终投身于谁的阵营,他仍在观望。 而突破口,正是他青梅竹马,宠爱有加的发妻——何心意。 “见过国公夫人。”云清婳福身。 何心意冲她嫣然一笑,“四王妃跟云妃来了,快坐。” “一点薄礼,还请国公夫人笑纳。”赵婉宁轻扬下巴,婢女捧上了一套金灿灿的头面。 何心意扫了一眼,嗓音慵懒道:“王妃客气了。” 赵婉宁何时被臣妇这样轻视过,她想要发作,可还是为了裴墨染忍下了。 剩下就是皇子妃之间的明争暗斗。 皇子妃赞美着何心意的容颜、发髻、珠宝,或是请她出门看戏、游湖,亦或是约着一同赏花、点茶。 而赵婉宁喜欢习武,她完全插不上话,甚至眼中透着深深的不屑。 显然看不上她们谄媚的嘴脸。 云清婳眼底闪过鄙夷。 人事即政治,这么简单的道理,赵婉宁都不懂。 她以为只要嫁给裴墨染,不做任何谋划,就能当上皇后? 果然,不依靠剧情,她就是个草包! 长袖善舞,曲意迎奉,正是云清婳的拿手好戏。 但是,她不能便宜了赵婉宁。 得让赵婉宁表现差,才能衬托出她的好。 “王妃,您也说两句啊。”云清婳站在赵婉宁身后,弯下腰,小声提醒。 宝音也有些着急,她连忙道:“王妃,您不是给国公夫人备了其他的礼吗?” 赵婉宁福至心灵。 她是想促成祝国公跟裴墨染的联盟的,她挤出笑,“国公夫人,听说您擅骑术,我府上正好有两匹瓦剌缴来的马,还请您笑纳。” 此话一出,整个后花园顿时鸦雀无声。 众人或是幸灾乐祸或是哑然的看着她。 云清婳险些笑出声。 真是一瞌睡就有人递枕头。 何心意的兄长,正是死于瓦剌人的马蹄之下,身躯被踏溅如泥浆! 赵婉宁怎么敢的? 何心意的脸抽搐了片刻,红润的脸蛋变得惨白。 “国公夫人……”有王妃想要劝慰。 可赵婉宁没有意识到不妥。 她甚至以为其他人不语,是因为觉得自己的礼物太次,自惭形秽了。 第7章 撒娇,撞进他的怀里 可何心意瞬息收敛了表情,她轻笑,“肃王妃曾在边关打仗,想必剑术卓绝?我有些乏了,不如您来献舞一曲解解乏?” 赵婉宁的脸登时阴沉下去,把她当舞姬了是吗? 这可怪不得她! 是何心意先得寸进尺,给脸不要! “恕我身子不适,先行回府!”赵婉宁冷簌簌的转身离去。 何心意的眼神也逐渐阴冷。 其他王妃、皇子妃皆用看跳梁小丑的眼神看赵婉宁。 “小门小户,尽招人笑话,哪里比得上云妃?”一位王妃鄙夷道。 送礼前,都不调查了解主人家的喜好吗? 云清婳并没有离开,她静静的站在一旁。 此事,很快传去了军廨。 内堂中。 裴墨染伏案垂首,俊脸涨得通红,只觉得无地自容,无颜面对军中兄弟。 何副将是他的得力干将,惨死瓦剌人之手,死无全尸。 每每想起此事,他都心痛不已,夜不能寐。 婉宁居然一点政事都不知,说出那番风凉话! 如今好了,不仅得罪了祝国公,还伤了他在军中的威望。 军师诸葛贤面色难看,他长叹一声,拱手道:“王爷,王妃无心,只是军中将士未免寒心啊。” “诸葛先生,婉宁离开西北三年,并不知此事,都怪本王,逼她去迎奉国公夫人。”裴墨染声音都在颤抖。 他自然是怨的,但还是下意识保护她。 “为了稳住军心,还请王爷做出惩戒。”诸葛贤弯腰,深深行了一礼。 “唉……”裴墨染觉得无比心累。 …… 国公府。 赏花宴不欢而散。 皇子妃跟命妇先后离场。 她们不约而同地调笑赵婉宁方才的行径,发出嗤嗤的笑。 后花园唯独剩下了云清婳跟何心意。 二人目光相触,何心意脸上紧绷的线条霎时柔和下来,“蛮蛮。” “心意姐姐。”云清婳乖巧地扑进她的怀中。 何心意怜惜地揉着她的脑袋,“你表姐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她是谢容音的挚友,挚友辞世,对云清婳自然多了不少爱怜。 “心意姐姐,我想……” 何心意的双眼幽深,仿佛洞悉一切,她缓缓颔首。 …… 只一个时辰,祝国公府便给裴墨染送去了拜帖。 这跟抛来橄榄枝无异。 京中各个势力皆第一时间洞悉此事,众人只觉得奇幻。 肃王妃不是开罪国公夫人了吗? 祝国公怎还愿与肃王府交好? 而赵婉宁也很快得知拜帖的事。 她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喜不自胜,“何心意定是觉得当众给我难堪,与我有愧,再加上祝国公慧眼识珠,本就有意归顺王爷,所以最后选了王爷!” “恭喜王妃!日后王爷会更加感激爱慕您的!”宝音连连福身,也为自家主子高兴。 “那是自然,王爷每次能逢凶化吉,都是多亏了我。”赵婉宁傲气地理了理发髻。 另一边,云清婳出了祝国公府。 飞霜问道:“主子可要回府?” “不,我们要快一步去认领功劳,免得被赵婉宁抢走。”云清婳的眼神晦暗不明。 …… 军廨午休时,云清婳戴着面纱,穿着一席浅紫色罗裙,娉娉袅袅地提着食盒站在门口。 冷了狗男人这么久,也该赏颗甜枣了。 男人堆里见了女子本就稀奇。 更何况是身姿如此曼妙的? 每每有妇人来送饭,将士总免不了一阵打趣。 十几个穿着铠甲的糙汉子,都躲在门后偷偷打量云清婳。 几个副将见了衙下的马车上插了四王府图腾的旗帜,当即知晓了云清婳的身份。 少年争前恐后地奔走去廨中,“嫂夫人来了!” “嫂夫人来了!” 此时,裴墨染正激动地捏着拜帖,手不由自主地颤抖,“呵……诸葛先生你看,是清婳做的!她巧舌如簧,劝勉赵国公跟本王联手,终有一日攻破瓦剌,为何将军报仇。” 诸葛贤捋着胡子颔首,眼中添了几分满意之色,“云妃不愧是相府嫡女,机敏过人。” “王爷,嫂夫人来了。”少年的笑掺杂着几分打趣。 裴墨染的脸阴沉下去,“婉宁?” 提起她,他就来气。 “不,是云妃。” 笑容重新浮现在俊俏的脸上,裴墨染收起拜帖,他快步出门,嘴里斥道:“不早说!” 军廨门外,只见云清婳无所适从的低头站着。 因为一帮男人正好奇的打量她。 裴墨染的脸由晴转阴,当即跟母鸡护崽似的挡在云清婳身前,他威严道:“都这么闲,就滚去校场操练到子时!” 几个副将哀哀的哼唧了一声,便整齐的朝着校场跑去。 云清婳扑哧笑出了声。 裴墨染看着她嫣然的笑,心头一阵悸动,他低咳了咳,不自知的放缓了语气,“怎么来了?” 他想着,云清婳应该是来邀功的。 女人不可干政。 但她就算是来求赏的,他也认了。 “想着王爷没回府,妾身特来送些吃食。”她的声音轻柔。 裴墨染的心中划过一道暖流。 婉宁从未给他送过饭。 裴墨染发觉还有不知死活的士兵在偷看云清婳。 他不由分说,拉着她的手,大步将她往公堂带去。 云清婳的腿实在不如他的长,被他扯得差点飞起。 到了屋里,裴墨染一止步,她顺着惯性直挺挺撞进了他的怀里。 裴墨染闻到了一股馨香,梦中好像也是这股味道。 这让他心脏怦然。 她连忙后退,正色解释:“王爷,我不是故意的。” “本王知道。”他无奈道。 云清婳松了口气,将几盘点心摆上桌。 如今她立了功,裴墨染如今看她就满心欢喜,但不想表现出来。 他敛着喜色,“本王正好饿了,你来就为了送点心?仅此而已?” 她唇瓣微张,欲言又止,“……嗯。” 裴墨染就想看她憋着难受的模样。 他故意不搭话,自顾自吃起了点心。 对于她的示好,他很受用。 云清婳在心里吐槽:狗男人,我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你就忍心看我吃瘪? 没良心啊。 但她不能主动讨赏,封建男人绝不喜欢干政的女人。 她在裴墨染面前,得是一朵不谙世事的小白花! “其实还是有件事相求的。”她声若蚊呐。 裴墨染抬眼,不准备逗她了,“说。” “明日,您可不可以陪妾身回门?”她看起来很纠结,似乎觉得自己提出了很过分的要求。 然后又加了一句,“夫君……” 声音清甜,婉转娇气。 第8章 赵婉宁被训斥 今早还冷着脸,现在却如此撒娇。 这绝对是示好! 裴墨染的脑袋里仿佛炸开了一朵烟火,这声娇啼像是一条小蛇钻进了他的心里,痒痒的,想抓却抓不到。 他再也绷不住,嘴角明显上扬,可还死要面子,“本王得看看明日军廨中可有政务。” 她怯怯地伸出手,试探性地摇晃他的胳膊,“只占用夫君一点时间。” 他飘飘然,但还是操着勉为其难的语气:“好。” 云清婳笑容灿烂,她坐在他身侧,吃起了糕点,她早就饿了。 裴墨染看出来了,她并不知道自己帮了他多大的忙。 否则也不会因为邀他回门,毫无底气,畏畏缩缩。 回过神时,他惊讶地发现,一盘糕点都被她吃完。 他戏谑道:“本王记得,京城贵女的规矩,不是应该菜不过三箸,点心不过两粒吗?这就是第一贵女的做派?” 他用新婚夜,云清婳的原话促狭她。 云清婳眉心一拧,从盘中捏了一块糕点,蛮狠地塞进他嘴里。“您慢慢吃。” 裴墨染不责怪她的无礼,他嚼了两口,脸色突变,连忙倒了杯茶水大口喝下,才将糕点顺下去。 什么破糕点? 齁咸! 她扑哧笑喷了。 “你故意做的?”虽是问句,但裴墨染的语气无比笃定。 她忍笑。 他看着她欠欠的表情就来气,轻捏着她的脸,“本王早就看出,你是个表里不一的!京城第一贵女徒有虚名。” “君子论心不论迹。”她振振有词,笑得张扬。 “你……” 忽地,门被敲响。 云清婳立即起身,规矩地站在一旁,跟方才判若两人。 “进。”裴墨染冷下脸。 诸葛贤推门而入,送来一份文书,他问候:“侧妃体贴,亲自给王爷送饭。” “妾身方才伺候夫君用膳,听夫君说身边有一神算子,得幸见先生,果然颇具仙风道骨。”云清婳福身。 诸葛贤神机妙算的名声在外,想不认识都难。 “侧妃谬赞。”诸葛贤笑容可掬,眼神满是欣赏。 “瞧先生走路,您的腿脚似乎有虞……”她面露关心。 诸葛贤叹了声,“多年的老毛病了,每逢刮风下雨就异常疼痛,王爷寻了许多药方都难以治愈。” 她道:“家兄倒是认识一位神医,或许他有办法。” “那便多谢王妃了。”仅仅是几句对话,就让诸葛贤对她另眼相看。 裴墨染看着云清婳人前装模作样,就想发笑。 她何时伺候他用膳了?吃得比他还多。 他轻咳一声,“方才王妃将一盘桂花糕全吃了,可够?” 诸葛贤一愣,“……” 云清婳小脸一红,娇憨地瞪他。 见她吃瘪,他心情大好,嗤嗤的笑了。 “妾身告退。”她恼羞成怒般的离开。 她就是要露出破绽,让裴墨染觉得自己探得了她的秘密。 这样会让他产生他们亲密无间的错觉。 裴墨染想要留她,可想到什么,还是噤了声。 …… 飞霜扶着云清婳上马车,她抱怨道:“王爷果然宠爱赵婉宁,亏您花了这么多心思,他居然也不挽留。” “爱吗?裴墨染从来没得到过爱,他怎么可能知道什么爱?”云清婳轻蔑地摇摇头。 “什么意思?”飞霜挠了挠后脑勺。 云清婳耐心道:“皇后、赵婉宁对他好,是因为有利可图。他根本没被真正爱过,当初跟赵婉宁相恋,多半也是掺杂了感激跟出生入死的情谊。要说爱,他最爱他自己。” 飞霜似懂非懂。 “这对你来说超纲了,你不必明白。”她撑着脑袋,有些疲惫,“给表哥的信,可还在送?” “每日都送,都被宝音看了去。”飞霜坏笑。 她嗯了声,缓缓阖上眼。 …… 黄昏时,裴墨染一回王府,径自去了清心阁。 赵婉宁已然备好了一桌晚宴,化了精美的妆等候在桌前。 裴墨染看着赵婉宁含笑的脸,心中不快,淡淡道:“用膳。” “王爷不应该褒奖一番我?”她的眉眼弯弯,等待着他的称赞。 他蹙眉,“嗯?” 赵婉宁有些疑惑他的反应,她清了清喉咙,“今日我在国公府赔笑,这才换来了一份拜帖啊。” “这也多亏了王爷英明神武,让赵国公心悦诚服。”宝音觉得自家主子说话有些不敬,连忙补充。 裴墨染的下颔线紧绷,脸上透着山雨欲来的诡谲。 她换来的拜帖? 呵。 若不是祝国公在拜帖上写得一清二楚,他真会以为是她的功劳! 她知不知,今日她差点害得他万劫不复? 他砰的砸桌,赵婉宁始料不及,吓得一颤。 裴墨染将今日的真相说了出来。 赵婉宁瞳孔地震,难以置信的倒吸了口凉气。 风头居然被云清婳抢去了! 这个贱人,真会藏拙啊。 赵婉宁的眼眶泛红,似乎受伤了,可还是强势的质问:“所以王爷在怪我?对云清婳另眼相看?” 裴墨染吐出一口浊气,遏制住了胸中怒火,他单手抚上她的肩头,“怎会?本王对她,仅仅是为了权术。” 赵婉宁顺势倒在他的怀中,“日后我会多学多看,我不是故意在国公夫人伤口上撒盐的。” “本王知道。”他又恢复曾经的温柔,“婉宁,如今祝国公已经愿与本王合作,本王还需要子嗣。” 赵婉宁从他的怀中离开,她的眼瞳飘忽躲闪,“我的月事还没走呢。” 他凝眉,草草用完膳便离开了。 人走后,赵婉宁的后槽牙磨得硌吱硌吱响。“贱人!我真是小瞧她了!” 宝音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王妃,奴婢这几日每天都撞到云清婳身边的飞霜偷偷摸摸的送信出去。” 她的眼睛一亮,“哦?” “奴婢跟踪过几次,发现飞霜狡猾得很,每次都会绕路去江府。听说江府的江培玉跟云清婳是表兄妹,感情甚笃。”宝音的表情鄙夷。 赵婉宁轻斥,“你怎么不早说?” 宝音委屈的低下头,“奴婢还没有证据,不敢胡言。” “他们二人定有龌龊!这些大家闺秀最看重男女大防,怎会成亲后还有牵扯?”赵婉宁的手攥成了拳。 第9章 一声夫君,把他钓成翘嘴 “可是没有证据,我们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宝音的语气稍有遗憾。 赵婉宁的嘴角扬起,“凡事只要做过,必会留下痕迹,我们不必做什么……” …… 玄音阁。 云清婳曲腿斜倚在贵妃榻上,她捏着针线漫不经心地绣着荷包。 飞霜拿着玉石小棍戳了些药膏涂在她的颈上的伤处,“为何要绣荷包?” “赵婉宁知道我今日立了功,必想报复于我,我自然得帮她一把。”她的眼中蕴出几分狡黠。 门外忽地安静。 飞霜叹了口气,“王妃下手真狠,若是留疤了该怎么办?” “留疤便留疤了,女为悦己者容,府上也无人看我。”她的话有几分苦涩。 门外的裴墨染看她自怨自艾的模样,心中有种别样的感觉。 果然,云清婳内心也是渴望被爱的。 只要她一直安分下去,他未尝不能给她些关怀。 尽管不想承认,可这场婚姻,牺牲的终究只有她。 “咳咳……”他轻咳了咳,走到她面前。 他看到榻上她露出的肉绵绵的脚丫,脚趾尖泛着浅粉,如同白玉一般圆润,白得晃眼,他感到口渴,喉结上下滚了滚。 裴墨染努力错开眼,可还是忍不住想看,“回门礼本王已经让管家备好,绝不会让你丢了颜面。” “多谢夫君。”她感受到灼热的目光,羞臊地用薄毯盖住了脚,坐正了身子。 这声夫君真悦耳! 婉宁从未这么唤过他。 裴墨染拉过檀木凳,坐在她对面,视线落在她手中将将绣好的荷包上。 上面有一对蝴蝶振翅。 绣工算不得好,看得出是急赶出来的,针脚不齐。 荷包是墨绿色,颜色有些老气,绝对不适合女子佩戴。 “绣得真丑。”他的语气嫌弃,可眼中泛着光,分明是欣喜的。 云清婳掀起眼皮瞅了他一眼。 只觉得他有病! 她都没招他,他冷不丁过来嘴贱什么? “又不是给您的。”她声音软绵绵的,却带着反抗。 “好,不是给本王的。”他颔首,表示知道了。 云清婳感觉一拳打在棉花上,普信男,好气人。 夜深,云清婳沐浴回寝房,见裴墨染还没有走。 她嘟着嘴,“已经很晚了。” 言下之意就是,你该走了! 裴墨染从她的表情里看出了嫌弃。 他也是天之骄子,怎能一再忍受她的拒绝? 这个女人究竟有没有自觉?既然已经嫁给他了,居然不稀罕他的宠爱? 这像话吗? 他甩袖,哐啷一声重重摔了门,带着下人离开。 飞霜咋舌,“他也就敢在您面前横!” “这就生气了?明日还有更气的。”云清婳只觉得可笑。 …… 翌日一早。 云清婳赶去王府门口时,看见了裴墨染、赵婉宁并肩携手而立在马车旁。 二人的关系显然已经缓和。 她今日梳了隆重的朝云髻,发间插了一对金打的步摇跟一只岫玉梳篦,婷婷袅袅,摇曳生姿,她穿着一身浅紫色撒花流云罗裙,腰下坠着一对羊脂玉佩环,端庄明媚中不失娇俏。 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脖子上缠了条丝巾,这是为了遮住伤口的。 裴墨染的目光不由自主被她吸引,他神色恍然,似乎看到了画中仙。 而云清婳望着对面的二人,眼圈一红,看起来脆弱而伤怀。 裴墨染下意识松开赵婉宁的手,他上前解释,“清婳,婉宁额外给你备了一车回门礼,她有意与你缓和关系。” 他知道赵婉宁想要“陪”云清婳回门,此举很是荒唐! 她这是在变相的下马威,会让云家不悦。 对云清婳更是不公平。 可婉宁难得低头,他拒绝不了。 “多谢王妃。”她有礼的福福身。 赵婉宁善解人意道:“我明白回门对女子的重要性,云妹妹大可放心,我就站在最后,不会打扰你们。” “王妃说的是什么话?您才是王爷的妻子。”云清婳的脸色很难看,说出这番话似乎用尽全身的力气。 裴墨染看着云清婳如此懂事,心里升起一丝愧疚 赵婉宁得意地挑眉,冲她露出挑衅的目光。 上马车时,裴墨染殷勤地伸出手,想要扶云清婳。 可云清婳把手递给了飞霜,并不搭理他。 这让他心里莫名不悦。 果然! 又生气了。 云清婳规矩地坐在下首的座位上,缄默不语,内心却笑开了花。 她要的就是裴墨染的愧疚! 赵婉宁这个蠢货,不会真觉得自己赢了? 她就是要裴墨染对她常觉亏欠! 到了丞相府。 不仅是云家上下,就连堂亲表亲也都来了。 云丞相跟云夫人看到马车上下来的赵婉宁时,脸当即垮了。 直到裴墨染扶着云清婳下车,他们的脸色才有好转,“看到王爷如此体贴,老臣就放心了。” 话是这么说,可全家人都埋怨地看着他。 “爹娘、哥哥,夫君待我极好。”云清婳挤出笑。 云夫人忍不住发问:“怎么戴了丝巾?” “最近着了凉,有些咳嗽。”云清婳说着,假装咳了几声。 裴墨染心里的愧疚又大了些。 他现在无比后悔答应赵婉宁的请求,她实在太不懂事了! 众人都知道这是假话,但既然云清婳不说,他们也不再追问。 回门宴上,赵婉宁并没有作妖,而是当真按照约定规规矩矩的一言不发。 众人都众星捧月般围着裴墨染、云清婳。 只是,裴墨染感觉云家人看他的眼神很瘆人,让他冷不丁寒颤。 “清婳,你多吃些。”裴墨染贴心的给云清婳夹了块鱼。 他是听云夫人说她喜欢吃鱼才夹的。 “多谢夫君。”她的笑容标准。 “蛮蛮,娘亲给你炖了汤,你留着肚子啊。”云夫人跟她说话,像在对待小孩子。 几个哥哥也争先恐后的给她夹菜,“蛮蛮,多吃些,你都瘦了。” “你嫂嫂三更就起床给你做了枣泥糕,你带回府上吃。” “蛮蛮,我昨日给你捉了只松鼠,头上有黑毛,好看的紧。” 云清婳蹙眉,“二哥,我早就不喜欢松鼠了,你别捉了。” “你别生气啊,不捉就不捉了。”云家二公子立马认怂。 看着他们一家人嬉笑怒骂,裴墨染心中升起了别样的感觉。 他从来没体会过这样真挚纯粹的亲情。 云清婳,真让人羡慕。 “你乳名叫蛮蛮,为何不说与本王?”他在她耳畔轻声问。 难怪所有人都不悦的看他,原来早就看出他们是演的,根本不亲近。 “您也没问啊。”云清婳理直气壮。 第10章 主动的吻 他被一噎,无言以对。 用完膳,裴墨染便陪着云丞相下象棋。 说是下象棋,可二人口中却在含沙射影讲着朝政大事。 云清婳远远地跟江培玉对视,她找了个借口,便出了花厅。 赵婉宁心下一喜,过了几息,她走到裴墨染的身侧,“王爷,我想回府,您送送我?” 云丞相以及几位公子的脸顿时沉了。 裴墨染气闷,谈话正在关键节点上。 她怎么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连最基本的察言观色都不会? 居然上前直接打断男人说话! 云清婳就不会如此没有分寸。 “王爷有事,便先忙。”云丞相脸上的笑失去了温度。 裴墨染无奈,他起身去送赵婉宁。 经过长廊,赵婉宁指着拱圈门后的花园。 “王爷,云妹妹好像在花园,我跟她说一声。”赵婉宁边说边往花园的方向走。 裴墨染的耐心即将告罄,他无奈地跟着。 才走到圆拱门,裴墨染看到里面的景象就被怔住了。 云清婳递给了一位玉面公子一枚深绿色的荷包。 正是她昨天绣的! 玉面公子将荷包揣进怀中,从袖中掏出一盒胭脂送她。 “谢谢表哥。”云清婳仰起头,笑容夺目,天真无邪。 看样子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在他面前,她从未露出如此笑靥。 裴墨染不愿多想,但前几日的一幕幕如同泄了闸的洪水喷涌而出。 难怪她如此抗拒他留宿! 难怪她不在乎脖子上留不留疤! 难怪她从不争宠! “王爷,云妹妹跟表兄关系真好啊。”赵婉宁感慨。 她知道,男人最接受不了自己的女人被他人染指。 哪怕没有证据,只要在他心里埋下怀疑的种子,这种念头就会生根发芽。 裴墨染冷下脸,手捏得咔咔作响。 “王爷,你不会误会了?”赵婉宁脸上的笑意淡去,“虽说送荷包、胭脂不妥帖,但云妹妹应是不敢的。” “……”一股戾气铺天盖地席卷而来,他甩袖而去。 …… 回程的马车里只剩裴墨染跟云清婳。 比起来时,云清婳的心绪明显好了很多,她灵动地悄悄掀开小窗,孩子气地东瞧西看。 裴墨染看着她心情这么好,更是来气。 见了江培玉,就这么开心? “荷包呢?”他阴恻恻地问。 云清婳哼了一声,“您不是不喜欢吗?问这个做什么?” 裴墨染胸腔中的火气猛地窜起来,他猝不及防地捏着她的下巴,身躯粗鲁地一撞,将她死死抵在马车的角落。 他俯首,菲薄的唇堵住她粉嫩的唇瓣撕咬起来。 裴墨染粗鲁地掠夺她的呼吸,让她吃痛,没有一丝感情,只有欲望在发泄。 “唔……唔……”云清婳的眸子蓄了水,泛着粉红,她捏紧粉拳胡乱砸着他的胸口。 他跟疯了似的,又咬又啃。 窒息感临头浇下,云清婳都快要昏厥时,他感受到她脸上的热泪,终于放开了她。 啪—— 云清婳抬手,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裴墨染因为震惊,愣住了。 她居然敢打他? 上挑的桃花眼怒海翻涌,他只要轻轻一使劲,就能把面前小人儿的颈子折断。 云清婳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黛眉蹙起,双眼愤怒又惊惧,“王爷!您把我当什么了?您既然喜欢王妃,为何要招惹我?” “我也是个人,我不是解闷的玩意儿!” 裴墨染的左脸滚烫发烧,这巴掌不疼,但足够屈辱。 他跳下马车,心乱如麻。 方才,他是疯了吗? 居然吻了云清婳。 人走后,云清婳瞬间止住了泪。 她就是要反反复复试探,折磨他,逼疯他。 这样,他才会意识到,他动心了。 至于赵婉宁,很快就会被收拾! …… 裴墨染并未回府,而是去了军廨。 一连半个月都不曾回王府。 他不想考虑云清婳的事情,心烦! 玄音阁。 飞霜给云清婳揉着腿,“怎么办?王爷不回府了,您是不是玩过火了?” 云清婳捻着一颗葡萄吃,神色魅惑,“该急的不是我们。” 想必,皇后那边已经在催促了。 而军廨的确收到了翊坤宫的来信。 信上无非是催他早早回府,绵延子嗣。 如今各个皇子都子嗣单薄。 皇上更是看重香火绵延。 裴云澈府上虽然姬妾成群,可内斗严重,子嗣没一个留下来的,所以皇后只好把希望放到了裴墨染身上。 “臣斗胆问一句,侧妃回门之日,王爷就久居军廨,可是回门之日生了不快?”诸葛贤紧张地问。 裴墨染没好气道:“先生既然知道,何必多问?” “王爷迎娶侧妃,本就是为了巩固势力,侧妃为人机敏端正,就算心有龃龉,也不敢妄为,您何必劳心劳神,感情用事?”诸葛贤劝道。 裴墨染眉心拧得更紧,“你的意思是,本王对她动情了?” 这是重点? “臣何时说过?”诸葛贤摊手耸肩,一脸无辜。 反正每天心不在焉的不是他,每天听到有人送饭就往门外偷瞄的也不是他。 “诸葛先生,她在你面前装模作样了下,你就帮她了?真是糊涂!”裴墨染斥了一句,可还是放下笔,戴上了佩剑。 他准备回府了。 诸葛贤觉得还是有必要澄清,“老夫不是帮她。” 裴墨染脸上的郁气一扫而空,眉宇舒展开来。 或许诸葛先生说得对,云清婳就算有贼心也没贼胆! 那天,兴许是他误会了。 但云清婳就没错吗? 他亲她,她就敢动手打他? 还把荷包送给江培玉! 思及此,裴墨染的脚步轻快许多,很快就策马离去。 裴墨染回府后,率先按规矩去清心阁陪赵婉宁用膳。 赵婉宁不安的问:“王爷,这些日子,您为何没回府?” 她现在很是矛盾,她虽然想让裴墨染厌弃云清婳,可又不希望他是为了云清婳怄气这么久。 裴墨染心中茫然,沉默片刻才道:“军廨事务太多。” “王爷,有的时候,我真怀念咱们在西北的日子,没有这么多尔虞我诈,只有我们二人……”赵婉宁回忆起往事,脸上的傲色都淡了不少。 第11章 他何时咬过她? “婉宁,你才是本王的发妻,你是不同的。”裴墨染脸上的戾气也褪去几分,但他想到什么,又沉下脸,“京城不比西北,绝不能踏错一步,日后你要更加谨慎,不能再惹祸了。” “知道了。”她敷衍地说。 裴墨染顿感心累,一看就知道赵婉宁在敷衍他,根本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在边关他们一起出生入死,她甚至为他挡过箭,他不能苛责太多。 …… 玄音阁。 云清婳也收到了裴墨染回府的消息。 “主子真是料事如神!王爷真的回来了,只可惜一回来就去找了赵婉宁。”飞霜惋惜道。 云清婳并不着急。 毕竟是裴墨染在战场上的生死之交、救命恩人,哪有这么容易剔除? “醋了半个月,好不容易劝服自己原谅我,他肯定会来。”她的双眼在烛火的映衬下炯炯有神。 当然,她并不认为裴墨染吃醋就是喜欢她。 这只是男人的占有欲发作罢了。 飞霜问道:“可要打扮一番?” 云清婳摇头,她换上绸白亵衣,将披散在脑后的青丝梳理得顺滑服帖。“熄灯。” “是。”婢女纷纷退下。 整个玄音阁的烛火层层暗下。 裴墨染才走到玄音阁外,便看见庭院的灯火规律地由里及外层层熄灭。 这明显是故意的! 他示意婢女噤声,缓缓踏进门内。 裴墨染五官深邃,眉飞入鬓,或许是常年在沙场上染上了煞气,不笑时总给人一种阴狠之感。 他一步步踏进殿中,静默地看着房内的一切。 “主子,您这样不好?王爷好不容易回来一趟。”飞霜纠结地劝道。 云清婳叉着腰,肉绵绵的脚丫踩在贵妃榻上,脚背白得晃眼。“哼!臭飞霜,我是你主子,他是你主子?” “回门那天,他都没问我,就带上了王妃。这不是在打云家的脸吗?之后他还莫名其妙地发脾气,凶我、咬我!” 飞霜担心地问:“啊?王爷咬您哪里了?可要上药?” “……”云清婳羞赧地低下头。 门外,裴墨染的耳根子也泛了薄红。 他本来还奇怪,他何时咬过她? 后面才想起,确实咬了。 咬了她的唇。 她的唇好软,气味也是香甜的…… 裴墨染在心里长叹,回门那日的确是他欠了云清婳。 都是婉宁胡闹,下次,他绝不会纵容婉宁了。 贵妃榻上铺垫的绸缎太滑,云清婳一个没站稳,脚下一滑,娇软的身躯眼看着就要往后摔去。 “啊……” 她认命般闭紧双眼,可想象中跌倒的痛感没有传来。 取而代之的是后腰传来温热的触感,她落入了一个结实的怀抱。 一股冷木香的气味萦绕在鼻息间。 “王爷……”她睁开双眼,看见裴墨染当即红了脸。 裴墨染心里有些不悦,她为何不叫夫君了? 他将她抱上床榻,戏谑道:“咱们的第一贵女就是这样上蹿下跳的?” 她的表情从惊魂未定转换成冷淡,鼓着嘴,侧过头去。 “别气了,本王都不气了。”他自己恐怕都没意识到,他的底线一降再降。 居然开始哄人了。 “您气什么?”她蹙眉,不解地看他。 裴墨染失语。 那天看到的一切,没有证据,都是捕风捉影。 心里的龌龊自然不能说出来。 裴墨染坐在她身边,伸出手环抱着她,话锋一转,“蛮蛮,日后本王定会好好对你,不再让你委屈。” “王爷对王妃好就够了,王爷根本不愿娶妾身,妾身被您欺负、被王妃冤枉、驳了脸面又有何妨?”她倔强地说着。 裴墨染本想斥责她不识好歹,可感受到手背上滴落的温热液体,他的心头发堵。 他连忙扳正她的身子,给她擦眼泪,正色道:“蛮蛮,你是本王的侧妃,本王不对你好对谁好?之前的事,你忘了,本王以后会疼你的。” 云清婳推搡着他的胸口,“又骗人!您又不喜欢妾身,怎会疼人?” 裴墨染几乎就要脱口而出:谁说本王不喜欢你? 可,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下了。 她很想被他喜欢吗? 可他已经有婉宁了。 云清婳钻进被褥里,留给了他一个后脑勺。 狗男人啊! 枉费她的眼泪了。 她都哭成这样了,他却连假话都舍不得说出来。 可很快,她就会撬开他的嘴! 裴墨染长叹了一声,倘若不是为了政治联姻,云清婳定能嫁得高门,被奉为主母,如今是委屈她了。 裴墨染洗漱后上了榻,将隔在二人之间的枕头给丢到地上。 他都已经这样示好了,她嫁给他,难道就不想要他的宠爱? 她该顺着台阶下来了? 可云清婳却可怜兮兮的将身子缩成一小团,生怕被他碰到。 裴墨染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他赌气的强行抱住她。 云清婳身子一僵。 “三日后秋狝,本王带你一同围场去可好?”男人炙热的气息洒落在耳畔,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她扭转过身,双眼晶亮,“当真?” “自然是真的,本王何时骗过你?”他屈指,忍笑刮了下她的鼻尖。 她果然是小孩子心性。 云清婳眼底的光倏地暗淡,“可秋狝只有皇室宗亲或是肱股之臣跟家眷才能去,妾身可以吗?王妃会不会不高兴?” 他暗叹,她实在太懂事,总是在为婉宁考虑。 “无妨,你本就是丞相嫡女,谁敢不服?”他用指尖撩起她额前的碎发,炙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额上。 她羞涩地垂下清澈的眸,两颊晕上一层薄粉,尽管未施粉黛,可妖颜若玉,让他的心忍不住悸动。 裴墨染连忙捂住她的双眼,努力将理智拉回,他的声音喑哑:“睡。” “嗯。”她乖巧地阖上双眼。 没一会儿,她居然在他的怀中睡着了。 裴墨染嗅着她身上散发的淡淡的馨香,内心竟无比的安然恬静。 这是前所未有的。 是夜,云清婳的眼中闪出一丝精光。 赵婉宁,机会给你了,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第12章 捉奸居然捉到了…… 清心阁内,一大清早便传来噼里啪啦的响声。 婢女战战兢兢跪了一地。 满地的碎瓷片,看得人心惊胆战。 赵婉宁双目赤红,指甲狠狠地嵌进了掌心,“王爷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为他付出了这么多。” 为了吸引裴墨染,她做了那么多原女主的剧情,好几次命悬一线,甚至找人轮了原女主! 可裴墨染怎么能被云清婳这个贱人迷惑? 极大的不安感笼罩着她,她害怕自己的位置,被云清婳替代!自己精心谋划的一切被夺走! 宝音也是一脸痛恨,“王妃,王爷对您的心天地可鉴,他兴许只是为了拉拢云家,才让贱人一同去秋狝。” “这也不行!”赵婉宁的手捏得咔咔作响。 这个贱人胆敢扮猪吃老虎阴她,不能留了! 她眼底闪过阴险,“她跟江培玉可还有来往?” 宝音颔首,她附在赵婉宁耳边道:“奴婢一直派人盯着,他们还没断。” “好!” …… 今年的秋狝在西山下的木兰围场举行。 祭祀完毕,皇上亲自举行了开弓仪式。 皇子席位上,裴墨染、赵婉宁并肩而立。 而云清婳只能站在他们身后,她拘着手,收着下巴,原本光彩照人的人儿,在一片绿荫下黯然失色,低眉顺眼,少了几分精神气儿。 裴云澈远远看着云清婳,眼底压抑着惋惜跟心疼。 皇上训话完毕,皇子跟官员纷纷上马,跟随皇上策马入林狩猎。 而裴云澈纵马,隐隐有朝着云清婳而来的倾向。 云清婳嫌弃不已,匆匆错开视线,“他可千万别来害我。” 飞霜瘪嘴,“看不出,裴云澈还是个痴情种。” “什么痴情种?烂黄瓜罢了。” 好在何心意及时出现,邀请云清婳去打马球,及时打断了裴云澈的意图。 赵婉宁盯着云清婳的方向,眼神阴恻恻的,“云妹妹,我们一起。” 何心意的态度无可无不可。 其他皇子妃尽管瞧不上赵婉宁,可为了维持表面的体面,自然不会拒绝。 到了马场,赵婉宁将一根精美的雕花球棍递给云清婳,“云妹妹用这根,这是王爷特意找人为我定制的。” 她的语气毫不掩饰炫耀的意味。 其他女眷看穿了她的意图,暗自轻嗤。 云清婳双手接过,“多谢王妃。” 大昭民风开放,京城的官家女子,除了学习规矩、饱读诗书,大多也是会骑马的。 云清婳娴熟地翻身上马,跟国公夫人、皇子妃击打起了马球。 才一炷香的功夫,她就一连进了好几个球,引得四下值守的士兵纷纷侧目,围观的人更是越来越多。 好几个刁钻的球,凭借她精湛的马术,都纵身击中。 “好!”许多官员连连叫好,纷纷鼓掌。 河对面,裴墨染被掌声吸引,眺望着马场。 马背上的云清婳英姿飒爽,他一时竟愣住了。 她香汗淋漓,动作利落,跟他印象中娇气造作或者死板沉闷的大家闺秀完全不同。 赵婉宁看到这一幕,气得差点咬碎银牙。 在云清婳又一次准备俯身挥杆时,忽地,她感到手心一疼。 球棍上的木刺,剌破了她的手心,血珠子汩汩流了出来。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赵婉宁终于开始了! 她翻身下马,举手示意换人。 飞霜扶着她回了营帐,她低头在云清婳的掌心轻嗅,“是春药,幸亏这次出行带了解毒丸。” 云清婳的嘴角狡黠地勾起,她写了张字条交给帐外的婢女。 这个婢女正是赵婉宁安插在她身边的眼线。 “快吃,若是药性发作就不好了。”飞霜将解毒丸递到她嘴边。 云清婳启唇,只咬了半颗,她玩味道:“我要让赵婉宁眼睁睁看着她把裴墨染送给了我。” “呵,恐怕赵婉宁要气死了?”飞霜扑哧笑出了声。 她眸子一斜,“林中的陷阱布置好了?大鱼可抓住了?” “抓住了,没人能发现马脚。”飞霜拍着胸脯,神采飞扬道。 她满意地颔首。 …… 饮马的河边,宝音神秘地将纸条递给了赵婉宁,她大喜:“王妃,您看!这个贱人果真耐不住了,约江培玉在后山营帐见。” “好!快给江培玉送去!”赵婉宁喜不自胜,“我要让王爷亲眼看着贱人私通!” “呵,别说这个骚浪货,到时候整个云家都会蒙羞!”宝音捂着嘴偷笑。 …… 四王府的营帐外传来了马蹄声,裴墨染抱着只杂毛野兔下马。 他大步流星的走进营帐,看到坐在主位的赵婉宁,嘴角的弧度淡去,“婉宁,蛮蛮呢?” 赵婉宁的心刺痛了下。 才短短半个月,裴墨染就亲密到唤贱人的乳名了吗? 她勉强挤出笑,“云妹妹好像去了后山,我们一起去寻她。” “好。”裴墨染将野兔放进笼里,若有似无的解释,“这是云二公子让本王带给蛮蛮的。” “我知道。”赵婉宁的语气不甚在意。 裴墨染满意地颔首。 …… 后山角落的绿荫后,有一处不起眼的营帐。 帐外,云清婳跟江培玉相对立,四目相对,眼神似乎别样的温柔缱绻。 二人皆穿着浅紫色的衣袍,远远看去,竟分外登对。 江培玉从怀里掏出一枚荷包,递给了云清婳。 云清婳惊喜地接过,脸上露出一对酒窝,看他的眼神带着几分崇拜。 这一幕,刺痛了裴墨染的双眼。 滔天妒火喷涌,几乎淹没了他的理智。 赵婉宁见他的手背的青筋都鼓了起来,立即火上浇油:“亏王爷一直想着她,可她却与江培玉私相授受,还在营帐前……他们不会是想……” “王爷,依我看,不如将他们绑了浸猪笼!这对狗男女简直是在践踏您的威严!此事若是传去军中,您还如何服众?日后如何带兵打仗?” 江培玉掀开营帐,已经进去,就在云清婳准备入内时,一只铁钳般的大掌死死扼住了她的手腕。 “夫君?!嘶……好疼,夫君,您这是做什么?”云清婳红了眼,委屈地扬脸问。 裴墨染的理智被妒火燃烧殆尽,他低斥:“住口,不许唤本王!你胆敢背着本王私相授受,你心里可还有本王?” 云清婳眸子一震,使劲摇着头,“王爷,有什么话我们回去说,算妾身求您!” 她眼中的泪欲滴不滴,再配上这般娇美的容貌,谁看了不会心软。 “……”裴墨染怒火上涌,理智正在来回拉扯。 正所谓迟则生变,若是给了云清婳时间,裴墨染心软了该怎么办? “云清婳!方才我们都看见了,你手上的不就是定情信物?若是我们没来,恐怕你跟贱人已经在里面逍遥快活了?如此水性杨花,朝三暮四,亏王爷对你这么好!”赵婉宁伸出手,指甲都快戳进云清婳的眼睛。 云清婳难以置信地瞪圆了眼,她羞愤道:“王妃,同为女子,您知道这样的指责有多严重吗?我云家乃是陛下钦点的清流世家,岂容你污蔑?”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好,我这就抓了奸夫现形,看你还怎么抵赖!”赵婉宁走上前,就要掀开营帐。 云清婳抓住她的衣袖,眼里急得都快要冒火星子,“不!王妃,不要冲动,妾身求你了!” 赵婉宁心里快笑疯了。 看来这个贱人已经山穷水尽了。 “滚开!”赵婉宁狠狠推开她。 “啊……”云清婳羸弱的身子撞到了柱子上,脊背生疼。 呼啦—— 赵婉宁正义凛然地掀开营帐,故意拔高声音,“王爷,我这就帮您抓住奸夫!真是下作,不要脸的狗贼!” 可看到营帐中的人,她瞳孔地震,全身都被冻住了。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狠狠甩在了赵婉宁的脸上。 “啊……” 她摔倒在地,脸蛋火辣辣的疼,嘴角流下了血。 “贱妇!”威严浑厚的声音从帐中传来,不怒自威,贵气浑然天成。 裴墨染扑通一声跪下了,“参见父皇!” 第13章 药,发作了 云清婳也跟着跪下。 江培玉扶着皇上走了出来,皇上的脚踝裹着纱布,布上还沾染了血渍。 他恨铁不成钢地瞪着裴墨染。 云清婳哭得一抽一抽的,她委屈道:“王爷,您糊涂啊!皇上不慎踩到捕兽夹,妾身跟表哥医治罢了,哪有龌龊?” “贱妇!捉奸捉到朕面前来了!”皇上眯着眼,眼眸如鹰隼般狠厉,“混账东西!连女人都管不住,朕要你有何用?” 裴墨染身子一颤,“父皇,儿臣……” 裴云澈跟一众皇子早就闻风赶来。 “父皇,四弟定是受了贱妇的蒙蔽!都是贱妇善妒,污蔑设计云侧妃,四弟是被蛊惑的!”裴云澈跪下求情。 其他皇子也装模作样地跪下求情,“求父皇宽恕四皇兄\/四皇弟。” 反正裴墨染在父皇心中已经被抹黑,他们踩一脚只会显得落井下石,何不装一下兄友弟恭? 皇上看着裴云澈,眼中翻涌的波澜渐渐平息,他下了最后通牒,“此贱妇,心肠歹毒,定不能轻饶了。” 语毕,他瞥向赶来的教习嬷嬷。 嬷嬷会意,她进去就拎起赵婉宁的衣领,扬起手狠狠甩巴掌。 啪啪啪—— 很快账内就传来赵婉宁的痛叫:“啊、啊、好疼……” “王爷,救我……” 裴墨染心中羞愤交加,当下只觉得……无比丢人! 为何赵婉宁这么冲动! 太监很快就将轿撵抬来。 皇上坐上龙撵,赏赐了云清婳、江培玉便走了。 裴墨染的视线落在云清婳的身上,愧疚的眼神中掺杂着最后一丝怀疑。 尽管没有说话,可他的眼神还是忍不住落在她手中的荷包上。 云清婳不傻,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王爷想看就看个够!”她的脸上都是泪,眼神破碎。 她将荷包砸在他的俊脸上,转身哭着跑走了。 当众不给裴墨染面子的行径,让他顿时火了。 他恼火的打开荷包,只见里面躺着一张纸。 上面的并不是缠绵情话。 “这是药方!表妹求我请神医给诸葛军师写药方,诸葛军师不是有湿症吗?上次的荷包里装了诊金!”江培玉抱臂讽刺。 裴墨染的瞳孔骤然一缩,他像是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脑袋昏昏沉沉。 他显然想起了半个月前的事,蛮蛮的确答应会给诸葛先生求药。 “墨染,你糊涂啊!你怎可如此对待蛮……云侧妃?”裴云澈忍不住为云清婳说话。 裴墨染的心如烈火焚烧,他快步朝着云清婳的方向追去。 适时,赵婉宁挨完了巴掌。 她无助脆弱地朝着裴墨染伸手,她哭喊道:“王爷……” 裴云澈走到她的面前,双手背后,温润的脸庞在这一刻结了冰,“贱妇,再敢造次,本王不会饶了你。” 赵婉宁背脊一寒,像是有风灌进来,她打了个寒颤,怯懦地低下了头。 裴云澈自然是恼火的,把裴墨染从边关捞回来,本是让他帮自己争权夺位的。 可这个莽夫,苛待蛮蛮不说,还让他帮忙擦屁股! …… 云清婳跑进了营帐,她坐在榻上,抱膝抽噎着。 尽管是在哭,她都不敢发出声音,两行清泪不停地流,眼圈泛红,苍白的脸色映出她的羸弱,单薄的肩膀轻颤,像是被风霜蹂躏的百合花。 裴墨染掀开营帐,看到她咬唇抽泣,独自神伤,心脏像被针扎了一下。 他心含疚意,大步走到她身边抱住她,“蛮蛮,都是本王不好,本王误会你了。” “既然不信我,您还来做什么?您走!别碰我、别碰我!”云清婳声不成调,用尽力气推搡着他的胸口。 她像一头伤害的幼兽,挣扎着想要脱困。 裴墨染将她抱得更紧,“蛮蛮,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本王不会再冤枉你!” “您前几日也是这么说的!”她的声音猛然拔高,眼泪大颗大颗砸下。 似乎是要把这段日子的憋屈全部发泄出来。 裴墨染像是被打了一记闷棍,他的确才说过。 言而无信被戳穿,他有些心虚甚至有些恼。 可云清婳是必须要安抚下来的,否则会有更多人看他的笑话。 “蛮蛮,本王那日看见你送荷包给江培玉,你亦收了他的胭脂。”他羞愧地道出心中的腌臜。 “表哥天赋异禀,书读得好,做生意亦然。他上次去西域游商,那盒胭脂是西域特供,我特意托他买的。”她哽咽着说。 裴墨染这才发现自己错得离谱,艰涩开口:“蛮蛮,你受苦了。” 云清婳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 看来火烧得不够旺,她得再逼一逼裴墨染。 只有让他承认并接受自己变心了,打破仁义道德的枷锁,她才能更好地攻心。 “求您不要再给妾身希望了,妾身不想再难过了!您怎会在意妾身呢?”云清婳的声音破碎。 她颤抖地拿出刚拟好的休书。 “王爷,您休了妾身!休了妾身就可以保全王妃的名声,妾身会安抚云家,云家定不会与您生了嫌隙。” 裴墨染脑中空白了一瞬,恼火地抢过休书撕了个粉碎。 她究竟是有多傻? 居然写休书,休自己! 世人会如何看她? 云家女眷的清誉怎么办? 就为了跟他赌气?保全婉宁?值得吗? “云清婳,谁说本王不在意你?你写休书想离开本王,你怎么敢的?”他不假思索,几乎是冲她吼出来的。 裴墨染尽管不想承认自己的游移,不想接受他违背了跟赵婉宁的海誓山盟。 可,事实就是如此! “您、您……在意妾身?”云清婳的眼瞳倒映出迷茫,脸上的悲痛被惊讶取代。 裴墨染亦是惊讶自己方才的话,虽然后悔,但那或许真是他的心声。 他柔声道:“蛮蛮,本王心里有你,你莫要再说离开本王的话了。” 云清婳垂下眼,似是在纠结,忽地她身躯一软,倒在榻上,浑身肌肤渐渐变得粉嫩。 她的眼底闪过暗色。 春药终于发作了。 她服用的解毒丸剂量不够,所以延迟了许久。 “蛮蛮,你怎么了?”裴墨染伸手抚上她的额头,手心竟被烫了一下。 “好热……”云清婳含糊的呻吟,眼神迷离。 裴墨染的手凉冰冰的,让她好舒服。 第14章 好热,献上香吻 营帐外,宝音扶着脸被扇肿的赵婉宁来了。 “王爷,我要见王爷……”赵婉宁正是最脆弱的时候,她想得到丈夫的安慰。 飞霜张开双臂,拦住她们的去路,“王妃,还请您稍等片刻。” 赵婉宁的嘴角都被扇烂了,现在还在流血,她不便说话。 宝音怒道:“放肆!一个妾室的贱婢,还敢阻拦正妃?” “王爷跟主子有要紧事在做,王妃不要逼奴婢啊……”飞霜言辞暧昧。 赵婉宁双眼冒火。 营帐内,裴墨染一心扑在云清婳的身上,他担心地将人扶起来,“蛮蛮,本王这就传太医……” “唔……好热……”云清婳浑身燥热,双眼迷离,媚眼如丝。 裴墨染瞬间明白了什么。 猝不及防,云清婳勾住他的脖子,一反常态地献上香吻,没有章法地胡乱吻他。 她娇吟媚啼,空出来的手扯着衣领,露出白皙的锁骨,娇娇地哭:“好热好难受……” 裴墨染的喉结上下滚动,他笑她的懵懂稚嫩,但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小手抚在他的身上作乱。 他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腹下一紧,身体里的火也被点燃。 二人像是天雷勾地火,他俯身将她压倒,难舍难分。 呼啦—— 营帐被掀开。 赵婉宁看到榻上香艳的一幕,她的心脏骤然一缩,停跳了一拍。 她深爱的夫君,居然跟她讨厌的贱人滚在了一起! 一时之间,她僵在了原地,心如火烧,可浑身的血液好似凝固了,冷得牙齿都在打颤。 云清婳瞥过眼,挑衅地睨着崩溃的赵婉宁,红唇掀起。 心痛吗? 还有更痛的呢。 裴墨染对这些浑然不知,他热烈的拥吻身下的人儿。 赵婉宁想要打她、骂她,冲上前分开他们,可飞霜立即带人将她拽走了。 就在身上的男人忘情时,云清婳从发间抽出发簪,她抵在脖颈上,“不要!妾身不是随便的女子,只有相爱的人才可以这样……” 裴墨染的理智从欲望中抽回,他扼住她的手,咬牙切齿道:“本王是你的夫君……” 她倔强地跟他对视,大有贞洁烈女,以死相逼的架势。 他只好败下阵来,看来她还是不相信他的话。 裴墨染穿好衣物,召来了太医。 太医给云清婳把了脉后,很快就拿来了解毒药,让她兑水服下。 “云侧妃这是中了……中了……”太医支支吾吾,“春药。” 裴墨染的眉心深锁,拧成了一个川字,“可云侧妃怎会中如此下作的药?” “云侧妃方才吃了何物?”太医捋着胡子问。 云清婳摇摇头,虚弱道:“今日来围场,我连一口水都不曾喝过。” 太医沉默片刻,忽然福至心灵:“云侧妃可受过伤?药物也是能从伤口融入血液的。” 裴墨染明显能感受到怀中的人儿身子僵硬了。 她垂下头,闷闷地摇头。 “侧妃!您为何不说呢?”飞霜急得跺脚。 “住口!”云清婳哽咽着,眼泪又落了下来。 裴墨染似乎明白了什么,他递给太医一个眼神,太医便退下了。 他操着关怀的口吻道:“说!本王是你的丈夫,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云清婳哭得一抽一抽的。 飞霜忍不住道:“王爷,方才侧妃打马球,手心被球棍上的倒刺剌破了,流了好些血。那球棍是王妃借给侧妃的,还说是王爷特意给王妃定制的……” “飞霜!”云清婳哭着呵斥。 裴墨染腾地升起怒火。 原本他以为赵婉宁只是蠢,才不小心给他添乱。 他尽管生气,但从不怪罪赵婉宁,因为赵婉宁救过他的命。 可现在,他看清了,赵婉宁心里只有自己! 倘若赵婉宁的计谋成功,蛮蛮跟江培玉苟且,他的颜面该往哪摆?他又怎么借力云家? 他从来不是好人,赵婉宁明明知道他的野心,却屡次添乱,甚至还惹得父皇震怒! 他不仅心寒,也对她失望了。 原本的愧疚,荡然无存。 “蛮蛮放心,这是王妃的错,本王不会饶了她。”裴墨染一顿,“本王会罚她半年月俸,禁足一个月!” 云清婳在心里冷笑,她差点被送上别的男人的床了,可裴墨染居然只给赵婉宁这么点惩罚。 倘若是她这样算计了赵婉宁,恐怕裴墨染的巴掌早就上来了。 不过不急,肯惩罚赵婉宁,这就说明量变引起了质变,二人的感情已经变质了。 “……”她侧过脸,自嘲般冷笑了声。 裴墨染明白她对他的惩罚不满。 可他实在不忍心对婉宁下重手责罚,她向来懂事,应该会理解的。 就在这时,皇后身边的白嬷嬷来了。 她福身,慈祥的脸上透着强硬,“王爷,皇后娘娘听闻了今日的事,已经将王妃带进宫了。皇后娘娘准备亲自教王妃。” 裴墨染攥紧了腿上的布料,沉声道:“母后把婉宁关进禁闭室了?” 白嬷嬷缓缓颔首,“皇后娘娘让老奴特意交代,王爷不必担心,能得皇后亲自教养也是福气。皇后娘娘盼着您跟侧妃早日绵延子嗣呢。” “……”云清婳害羞地垂首。 白嬷嬷走后,裴墨染有些心不在焉。 “王爷是想去看王妃吗?”云清婳躺在软枕上,憔悴地问。 他给她掖了掖被角,义正言辞道:“此事是她做错了,是她罪有应得,本王怎会怜惜她?” 她不语,阖上双眼假寐。 半晌,裴墨染以为她睡熟了,匆匆离开。 随着脚步声渐远,云清婳上翘的双眼悄然睁开。 狗男人!去! 去热脸贴冷屁股! 只是,赵婉宁可不会感恩戴德你。 正想着,飞霜捏着张字条进帐,“裴云澈想见您。” 云清婳清丽的脸上写满了厌恶。 裴墨染只是狗,但裴云澈让她恶心。 若不是他为了霸占功劳,杀了姐姐的心上人,姐姐也不会失去最后一线的求生意志。 …… 翊坤宫。 此次秋狝,皇后的偏头疼犯了,并没有随行。 裴墨染疾步走进寝宫,向皇后问安。 皇后坐在上首,纤细的手腕正撑着脑袋,双眼微阖,“墨染,你来了……” “母后,这次的确是婉宁不对!可把她关进禁闭室未免也太过了。”裴墨染的双臂都在颤抖。 小时候,只要他们未在父皇面前拔得头筹,母后便会把他们关进漆黑阴冷的禁闭室。 皇后的眼皮一掀,眼底尽是失望,“本宫又未曾打骂她,你居然来兴师问罪?墨染,你知不知道,今日云澈为你求情,会让皇上对他不满的。” “虞贵妃母子如今虎视眈眈,就因为一个蠢妇,拉低了你父皇对云澈的印象,孰轻孰重你分得清吗?若是云澈失势,你以为你能独善其身?”她一掌重重拍在茶几上。 他的心狠狠揪疼了下,他今日被卷入了漩涡,可母后对他却没有一丝关怀,担心的反而是父皇宠爱的裴云澈。 “母后莫气,都是儿臣不孝,让您担心了。”他低眉顺眼,俨然一副孝顺、愧疚的模样。 皇后见他被拿捏,严厉的态度稍稍和缓,她柔声道:“你若真有心,就跟清婳早日绵延子嗣。至于赵婉宁,墨染,你信不信,就算你去看她,她也不会领情。” “因为她觉得你为她付出是应该的,她想骑在你头上!这样自私的女人,心中只有自己,根本没你!” 裴墨染的心像是被匕首刺中。 婉宁心中没他,怎会? “儿臣不信!” “好!那你看!”皇后冷笑了一声。 第15章 云清婳调戏纯情少男 裴墨染快步朝着禁闭室走去。 心里暗想,婉宁,你不要让本王失望啊。 宫人下了钥,打开了铁门。 昏暗简陋的屋中,被光线争先恐后地填满。 “婉宁,你没事?”裴墨染担心地问。 漆黑的禁闭室内,仅有一张床。 赵婉宁的脸肿了一圈,快要辨认不出。 她坐在床榻上,烂掉的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弧度,“王爷终于想起我了?方才跟云清婳敦伦快活吗?” 裴墨染一愣,他没想到赵婉宁不仅不知错,还质问起他来了。 她当真不领情! 说不定还在心里怪他,为何不把她救走。 他恼羞成怒道:“这不都是拜你所赐?你为何要给蛮蛮下药?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呵……”赵婉宁被气笑了,眼泪大颗大颗流下,“我给她下药了,我给你下药了吗?你为何不能把持住?” 不可理喻! 裴墨染几乎要咆哮出声,可看见她的眼泪,还是心软了。 他耐着性子道:“你冒犯了父皇,你知道惹出多大的祸吗?婉宁,你懂事些,本王未跟蛮蛮圆房。” 听到最后一句,赵婉宁心中的郁气瞬间消散,她自知理亏,服软道:“王爷,我知道错了。可你别忘当初是谁为你挡箭,是谁为你献计献策的。” 可她却没注意,裴墨染早就黑了脸。 他输了! 跟皇后的赌局,他输得彻底! 他可以感激她,但夫为妻纲,她哪有资格挟恩图报? “你日后跟蛮蛮好好相处,莫要再胡闹了。”说完,他转身离开。 他在心里暗骂自己犯贱,为何要来看她? 黑暗中,赵婉宁狠狠磨着后槽牙。 跟贱人好好相处? 做梦! …… 夜幕降临时,云清婳避人耳目去了河边。 气场高大的背影,驻足在河岸,男子气质矜贵,一身皓白,月白撒在身上,宛若谪仙。 裴云澈转过身,看到云清婳,心疼的呢喃:“蛮蛮……” 云清婳的眼泪坠落下来,仿佛滴滴撒在人的心尖上,“殿下……” 他想过克制,甚至想过跟云清婳断了。 儿女私情,是上位者的大忌,他不想陷进去。 可一看到她受委屈,一听到裴墨染进了她的院子,他就气得快要疯掉! 他握住她的手,怒意腾升,“蛮蛮,你受苦了!裴墨染这个粗鄙的武夫,根本配不上你!”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我已然嫁给他,我这一生都已经毁了!”她抽回手,“妾身惟愿君安好,万事胜意。” 裴云澈扶着她的肩,望着她的双眼,郑重的说:“蛮蛮,相信本王,待本王谋得大权,定封你为妃!” 云清婳靠在他的怀中,趁机翻了个白眼。 呵呵,嘴上说着爱她,却只封她为妃? 连贵妃之位都舍不得给? “可是,裴墨染怎么办?”她担忧的问。 裴云澈冷嘁,眼神倏地冰冷,“无脑莽夫一个,倘若识相,本王自会念及手足之情,留在身边辅弼。倘若敢反抗,就发配去西北镇守一辈子。” 她挑眉,脸色晦暗不明。 二人的手足之情可真是深啊。 还没激起杀意? 这可不行! …… 裴墨染在亥时才回到围场。 不知为何,他竟有点心虚,害怕被云清婳发现。 他掀开营帐,竟发现里面没人。 正想询问婢女时,飞霜扶着云清婳回来了。 云清婳淡然地看着他,不咸不淡道:“王爷回来了。” “蛮蛮,夜里风大,你身子尚未恢复,怎可乱走?”他殷勤地将她抱上床榻。 “王爷恕罪,妾身将兔子放生了。”她道。 裴墨染蹙眉,“不喜欢?这是云二公子跟本王一同捉的。” 她苦笑,“人已然在笼中,怎忍心看兔子被困?” 他不喜欢她这样阴阳怪气,他捧着她的脸,逼她看他,“蛮蛮,本王心里有你,你怎会被困在笼中?方才母后还催我们绵延子嗣呢。” 语毕,他就后悔了。 说漏嘴了。 果然,云清婳的脸一沉,盖上被褥就留了个后脑勺给他。 “王爷安置。”她例行公事一般说道。 “为何不唤夫君了?”他小心翼翼地问。 云清婳一字一顿,“王爷忘了吗?您不准妾身这样唤您。” 他猛然想起,白天他“捉奸”时,一气之下的确说过。 白天的话,如同回旋镖,此时正中他的眉心。 他尴尬不已,忙搂住她,“蛮蛮,那时本王疯了,昏了头,疯话怎可作数?” 云清婳扑哧笑出声。 可真够不要脸的。 “你不气了对不对?”他也跟着笑,稚气的晃着她的胳膊。 她不给任何回应。 调教男人,就该打一巴掌,给颗甜枣。 如此周而复始,才能把他训成狗。 没得到回应,裴墨染也不恼。 他不甘心的躺下,闻着她颈间的馨香,不由得想起晌午时二人缠绵的画面,他当即气血逆流,浑身燥热难耐。 云清婳感觉到身后不对,扭了下腰,她单纯的问:“您怕冷吗?这么早就揣着汤婆子?” 少顷,裴墨染反应过来她的意思,脸涨的通红,“嗯、嗯……” 他起身下榻,命人准备凉水。 云清婳差点笑出声。 没想到,他还挺纯情。 …… 翌日。 裴墨染眼下挂着青黑,明显没睡好,就连打猎时都心不在焉。 而云清婳却养足了精气神,在马球场上,连连击球,获得一片欢呼声、掌声。 赵婉宁的事早就传开了。 王妃、皇子妃都在窃窃私语,暗暗幸灾乐祸。 她们早就看不惯赵婉宁一副世人皆醉她独醒的模样了。 明明只是小小县令之女,却总是趾高气扬的,整天看不起这个,瞧不上那个。 裴墨染望着云清婳的身影,眼底尽是欣赏,微微出神。 “墨染,昨日的事没完,你得快想办法重获父皇的赏识。”裴云澈轻拍他的肩膀,故意转移他的视线。 “皇兄放心,秋狝结束,本王会自请去西南剿匪。”裴墨染的眼底都是疲惫。 没办法,只有卖命这一条路,才会让父皇高看他一眼。 裴云澈对他的安排很满意。 他调裴墨染回来,是给自己助力的,可不是让裴墨染享清福的。 “对了,皇兄,姑娘家喜欢什么?”裴墨染温吞地问。 他想跟云清婳缓和关系。 毕竟是他理亏。 裴云澈的脸上闪过嫉恨,可还来不及捕捉就消失不见,“呵,送只小狗,姑娘家就喜欢这些。” “甚好。”裴墨染有种醍醐灌顶之感。 忽地,河对面传来一声尖细的惊呼。 啊—— 马背上的云清婳无论怎么用马鞭抽马背,都无法控制住马。 马跟疯了似的,冲出了马场。 “蛮蛮!”裴墨染翻身上马,直接趟过河,朝她奔去。 裴云澈如是奔去。 第16章 蛮蛮,有你真好 马儿朝着营帐的方向冲了过去。 正巧,德妃正挺着身孕前来观看马球。 两方正巧撞上。 马儿发出嘶鸣,马蹄高高扬起,就要朝着德妃落下。 “啊……”德妃脸色惨白,一屁股摔倒在地。 婢女惊呼:“德妃娘娘……快传太医啊……” “传太医……” 云清婳屏息凝神,努力保持镇定,她从发间拔出簪子狠狠刺入马背上的一个穴位。 马轰然倒地,云清婳也从马背上震了下来。 她就要落地时,一个结实有力的臂膀,托住了她的腰,顺势将她带进怀里。 “蛮蛮!”裴墨染的心剧烈地颤动。 云清婳身子一抖,双臂紧紧缠着他的脖颈,像是孤舟找到了依托,她将脸埋进他的胸口,“夫君……” “没事了,没事了……”他柔声安抚,轻拍她的背脊。 后面的裴云澈,眼神暗淡下来。 …… 德妃的营帐中。 婢女端着水盆进进出出。 太医在外面跪了一地。 好在只是动了胎气,好生调理即可。 营帐内,皇上的脸色阴沉,透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诡谲。 众皇子、皇妃连喘气都不敢。 云清婳跪在正中心,脊背挺得笔直,修长的颈子弓着,仪态端庄,挑不出一丝错。 “皇上,云侧妃想要害臣妾,想要害臣妾肚中的皇儿啊!”屏风后,传来德妃嘶哑破碎的哭喊。 德妃年逾四十,终于得子。 所以这一胎,她比任何人都要看重! 云清婳捏着帕子,抽抽噎噎地哭,“德妃娘娘跟妾身无冤无仇,妾身即使再愚钝,也不敢光明正大的谋害娘娘啊。方才妾身突然就控制不住马了,马好像疯了。” “皇上,您听听,多可笑的借口啊。”德妃咬牙切齿,像是恨不得将云清婳给咬碎吃了。 睿王妃夏子萱叹了口气,“且容臣媳说一句,正所谓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云侧妃虽然马球打得极好,可马毕竟是牲畜,野性难驯。云侧妃不如给德妃娘娘赔礼道歉,就当抚慰心灵了?” “早就听闻云清婳马球打得好,还敢说不是故意的。”德妃轻嗤。 皇上的眼神如同淬了冰,狠瞪着云清婳。 云清婳的眼中闪过精光。 原本的剧情,应该是姐姐被五皇子也就是睿王夫妇陷害,从此跟德妃结了梁子。 既然事先知道了剧情,所以她当然早有准备。 “皇上,妾身就算是死也要死个明白!求皇上给臣妾一个机会辩驳。”云清婳叩首。 其他皇子妃纷纷劝道:“云侧妃,事到如今,就不要闹了。这是天灾人祸,我们知道你也不愿的。” “云侧妃,毕竟是你惊吓了德妃娘娘,你这样推脱,未免也太让德妃娘娘心寒了。”睿王裴宴庭义正言辞道。 云清婳擦干了眼泪,不卑不亢道:“不是妾身的过错,让妾身如何认?难道你们想让真正的黑手逍遥法外?” “还请父皇给云侧妃一个机会辩驳。”裴墨染紧跟着开口。 皇上念着昨日云清婳搭救自己的份上,摆摆手,示意手下去调查。 不到半个时辰,太监总管魏宁便回来了,他拱手道:“皇上,奴才方才带人查到了公车署的马夫,可他已经服毒自尽。” “于是奴才剖开了马的肚子,发现马腹中仍旧残留了百枯草,牲畜服用后,只要过累就会发疯。” “这个马夫是受何人指示?可曾查出?”皇上沉声发问,带着无尽威严。 裴宴庭、夏子萱眼底透着幸灾乐祸。 人已经被他们派人下毒杀死,自然不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魏宁顿了顿,“奴才查到,马夫留下了认罪书,确是他本人字迹。他只求保全一家老小的性命。” “哦?他指认了何人?”皇上眸子一眯,凶狠如同鹰隼。 “是……”魏宁的眼珠斜斜一瞟,“是睿王。” 所有人倒吸了口凉气。 德妃登时哭出了声,“呜呜呜皇上,睿王好歹毒的心啊,臣妾跟睿王无冤无仇啊……” 纵使再愚蠢,德妃此刻也明白了。 这是睿王的生母,虞贵妃的惯用伎俩——借刀杀人跟挑拨离间! 就因为她怀了皇上的老来子,就因为皇上此次秋狝只带了她…… 夏子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惊慌道:“陛下,定是有人栽赃陷害王爷!” “没错!如今死无对证,认罪书上写了谁便是谁。”裴宴庭跪在地上,双臂止不住地颤抖。 云清婳哽咽道:“皇上,不如再深查?幕后之人好歹毒的心啊,一下子害了三个人。” 皇上盯着抖成筛子的裴宴庭,恍若看破了一切,他讥诮道:“再查下去,未必会得到想要的结果,就此停下,都下去!” “是。”众皇子嘲讽地睨着裴宴庭,有序地离开。 裴墨染、裴云澈尽管心有不甘,可只能吞下苦果。 谁让虞贵妃的兄长抵御海寇,屡立奇功呢? 虞将军如今正是圣上面前的大红人,不可得罪。 裴墨染赶紧扶云清婳起身,空出的手给她擦眼泪,“蛮蛮,没事了。” “妾身给您添麻烦了。”她歉疚的福身。 他赶忙将她扶住,心头微怔。 这场仗,云清婳打得很漂亮,不卑不亢,扭转乾坤。 若是婉宁,她早就跟德妃吵得不可开交了,然后被夏子萱哄骗道歉了。 而他只能打碎牙齿活血吞。 他有时候甚至怀疑,之前婉宁在战场上的献计献策,是剽窃来的。 “蛮蛮,有你真好。”裴墨染情不自禁道。 云清婳还来不及做出反应,裴云澈就打断道:“云侧妃,不是你的过,是我们把你牵扯了进来。” 这就是雄竞修罗场吗? 云清婳心里小小的兴奋了一下。 她跟裴云澈对视一瞬,匆匆收回视线。 飞霜将她扶走,低声道:“奴婢昨晚就逼马夫写好了认罪书。” 她颔首,“做得干净吗?” “没留下蛛丝马迹。”飞霜神采奕奕。 云清婳满意的颔首。 回营帐不久,帐外传来婢女叽叽喳喳的声音。 少顷,飞霜抱了一只白绒绒的小奶狗回来。 “是王爷派人送来的,估计是用来跟您道歉!”她将狗撑到云清婳面前。 云清婳瘪嘴,连忙后退一步,“我最讨厌狗了,狗男人,净给我找不痛快。” “为什么?”飞霜勾了勾小狗的脑袋。 她道:“因为我见过狗吃……” 飞霜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小奶狗现在只能吃奶,还不能吃那个呢。” 第17章 我们圆房可好? 云清婳摇摇头,“那也不行,更何况猫猫狗狗容易伤人,若是被赵婉宁利用,栽赃我怎么办?” “那就把它送人?”飞霜问。 她颔首,“等把它利用好了,就送人。” 飞霜将小狗安置在垫了衣物的竹篮里。 …… 尽管皇上没有责罚裴宴庭,可还是下令不准他陪伴狩猎,命他当日折返回城。 这跟当众扇了裴宴庭耳光无异,裴云澈心中大喜,邀请裴墨染在帐中饮酒。 亥时,云清婳沐浴后便上了榻。 飞霜剪去一截去灯芯,“裴云澈雅正克制,今日倒是少见的放纵。” 云清婳一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绞着胸前垂落的发,媚态横生。 “他吃醋了,不想放裴墨染回来。”她玩味笑着,烛光映照在稚嫩的脸蛋上衬出别种风情的娇媚。 飞霜讽刺道:“看来裴云澈已经被您拿下了。” “不!”云清婳很清醒。 男人为你吃醋,不一定是爱你;男人心疼你,不一定是爱你;男人说要娶你,也不一定是爱你…… 裴云澈只是见不得,他的所有物被其他人染指罢了。 正说着,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飞霜立即掀开营帐,“王爷。” 裴墨染看着榻上侧躺着的云清婳,穿着一席白裙,宛若一尊玉雕的仙子,心像被猫儿挠了一下。 他生得极好,剑眉星目,眉飞入鬓,薄唇总是蕴着薄红,因为在边关镇守多年,肌肤呈淡淡的小麦色。他宽肩窄腰,身材颀长,毕竟是二十二岁的年纪,不怒时周身总是透着一股意气风发的少年气。 “王爷……”云清婳下榻,光着脚踩进绣花鞋里,上前扶他。 裴墨染浑身一股酒气,走路也不太稳当,他垂首,捏着她的脸,“蛮蛮,唤本王夫君。” 她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吩咐道:“飞霜,去备水。” “是。”飞霜偷笑一声,立即出去。 云清婳去往矮桌前,给他倒了杯水,“喝些茶。” 裴墨染颔首,他朝她走来,脚下一个不稳,被凳子腿绊了一下,险些摔倒。 扑哧—— 她没忍住笑出了声。 裴墨染狼狈的抬眼,棱角分明的脸上染了几分红晕,幽幽地盯着她。 云清婳顿感毛骨悚然,连忙收笑,“快喝茶。” 他大步走到她身边,挨着她坐下。 接过茶,他囫囵喝下后,哑声问:“你方才笑话本王?” “没有。”她一本正经。 “你方才就是笑了,本王听见了。”他捏着她的下巴,一双桃花眼居高临下地看她。 她垂下眼,“您喝醉了,听错了。” 裴墨染正欲发话,她猝然扑进他怀里,“您又欺负我!” 淤堵在心口的愁闷,瞬间化解一半。 他知道她在耍赖,想要蒙混过关,但他对她的示弱很受用。 “逗你玩呢,怕什么?”他搂住她,“送你的狗,可喜欢?” “喜欢的。”她抬起双眼,眸子晶亮,仿佛其中闪耀着星河,天真透彻。 裴墨染心想,皇兄出的主意可真好,蛮蛮果然很喜欢。 “蛮蛮,本王已向父皇上书,自请前去西南剿匪,快则一个月回来,你照顾好自己。嗯?”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柔和。 她的黛眉微蹙,眼神晦暗,“……” “怎么了?”裴墨染不解地问。 云清婳枕在他的胸口,闷闷地说:“妾身担心夫君,妾身不想让夫君涉险。” 裴墨染的心悸动不已,一道暖流从心上划过。 所有人都问他有没有把握,都让他不要轻敌,可只有她一人担心他的安危。 同样的事情,在西北也发生过,他跟瓦剌交战到了白热化,赵婉宁却只是祝他必胜,让他一定要拿下被瓦剌侵占的城池…… 但,云清婳或许是装的。 思及此,他想要试探一番,他佯装生气道:“本王可是大昭战神,本王的实力你不放心?你不相信本王?” 狗男人可是男主,有男主光环。 她担心个鬼! 云清婳从他的怀中起身,正视着他,“妾身自然相信夫君,但是夫君一定不能受伤,要是留疤了,我就不喜欢了。” “蛮蛮的意思是,现在很喜欢本王?”他心中极悦,将脸凑到她面前笑着反问。 这副贱嗖嗖的模样,让她真想给他一巴掌。 云清婳登时脸红到了脖颈,她恼羞成怒地沉了脸,起身要走。 他好死不死地扯住她的袖口,“蛮蛮,等本王剿匪回来,我们圆房可好?” 她扯了扯衣袖没扯动,臊得捂住他的嘴,“别说了……” “如何?”他追问,就好像她不点头,就不放她走。 就在这时,飞霜带着人端水进来。 “王爷,热水备好了。” 云清婳立即将衣袖抽走,逃似的上了榻。 裴墨染进了屏风后嗤嗤地笑了。 他背信弃义了婉宁,他都不纠结了,她拧巴什么? 他必须要跟她好好说说。 裴墨染急匆匆的沐浴后,身上的水都没擦干就穿着亵衣上了榻。 跟平常一样,她还是背对着他。 他熟稔地抱住她,轻啄她的后颈,“知道你没睡,回答本王,嗯?” 云清婳身子轻颤。 狗男人! 挺会撩拨啊。 裴墨染感到她的颤抖,嘴角噙着坏笑。 她真敏感。 云清婳用手捂着后脖颈,转过身,双眼湿漉漉的。 “母后都催了,你这么喜欢小狗,也会喜欢孩子的。”他劝道。 啊呸! 她正好不喜欢小狗,更不会喜欢小孩。 云清婳摇摇头,“夫君,妾身不想变成坏女人……您跟王妃本是佳偶,妾身怎能横刀夺爱?” “蛮蛮,本王不可能只有婉宁一人,当年是本王年少轻狂,食言了。你怎会是坏女人?若说坏人也该是本王。” 他对赵婉宁很愧疚。 但他无法欺骗自己的心,他对云清婳的确有点动心了。 云清婳颇有成就感,他肯接受自己变心,接下来的攻心,就会简单许多。 她捂住他的嘴,“您别这么说,您此去西南剿匪正是为了王妃不是吗?王妃会明白您的心意的。” 裴墨染心中的愧疚,霎时又被减轻一半。 是啊,若不是婉宁闯祸,他何必去卖命? 这都是婉宁一手促成的。 “蛮蛮,那枚荷包呢?”裴墨染忽然提起。 第18章 没良心的小东西! 云清婳垂下眼,眼睫轻颤,又委屈起来,“夫君为何突然提起这个?” 他尴尬地咳了咳,“本王的荷包……恰巧坏了。” 云清婳在心里暗骂,狗男人,想要荷包,还这么爱面子。 男人都有贱性,越容易得到的,越不珍惜。 “妾身觉得那荷包不祥,铰了。”说着,她带上了哭腔。 裴墨染忙将她搂在怀里,有些手忙脚乱,“怎的又哭了?之前的事都过去了,蛮蛮再给本王做一个可好?嗯?” “可是夫君说过,妾身绣的荷包丑。”她鼓着嘴,赌气地看着另一边。 裴墨染失笑,他屈起指骨刮了下她挺翘的鼻梁,“真记仇!之前是本王有眼不识第一贵女的绣工,本王后悔了行吗?” “您又促狭妾身!”她羞臊地将脸埋进他的胸口。 他吐出一口浊气。 不知为何,跟云清婳在一起时,身心都很松快。 正所谓,居安思危,她像一个蜜罐子,让他不妨有些担忧自己会松懈、沉沦。 …… 秋狝结束不久,裴墨染便要启程去往西南。 这一日,秋高气爽,阳光正好。 裴云澈、云清婳一齐送他。 “夫君多加小心。”她声音轻细,眼底含着不舍。 “放心。”裴墨染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轻捏她的掌心。 裴云澈看着他们相握的手,觉得分外刺眼,“墨染,听闻匪徒凶残狡猾,切莫掉以轻心。” “皇兄已经说了许多遍了。”裴墨染调侃。 云清婳收回手,“妾身也会求皇后娘娘,早日将王妃解禁。” “蛮蛮大度,吾心甚慰。本王已经训斥过婉宁,她日后不会再生事端了,你莫要记恨她。”裴墨染冠冕堂皇的说着。 云清婳怆然地垂下眼,不语。 裴墨染知道她在委屈,他打趣道:“你虽叫蛮蛮,可性子一点都不蛮。” “……” 裴云澈满脸鄙夷,看他的眼神多了一丝嫌弃。 这个无知莽夫! 蛮蛮分明是比翼鸟,是云丞相夫妻恩爱的象征,亦是对小女儿婚姻的祝福。 他根本配不上蛮蛮! “墨染,军队等你多时,别耽搁了。”裴云澈催促。 乾风也催促道:“王爷,诸葛先生来催了。” “知道了。”裴墨染有些不舍的看了眼云清婳,他翻身上马,带领军队远去。 早知道方才就不提婉宁了。 可惜没时间跟蛮蛮说了。 …… 玄音阁。 裴墨染、赵婉宁不在,云清婳一人在王府乐得自在。 至于她说会为赵婉宁求情,自然是假的! 她又不犯贱! 云清婳倚靠在软榻上,手里捻着竹签,扎了一颗剥了皮的葡萄,“府上主事的各处,可都安排好了?” 飞霜颔首,“侧妃放心,各处掌事嬷嬷都用银钱打点了,各处也都安插进了我们的人。” 云清婳的眸中射出森然的光。 从前都是她被赵婉宁的眼线盯着,现如今,正是她夺权的好机会。 她从绣篓中拿出针线丢给飞霜,狡黠道:“找人做个荷包,切勿绣成双成对的图案,七日内给裴墨染送去。” 狗男人才不配她亲手做荷包! 她就是要吊着他,让他想要却得不到。 “是。”飞霜差点笑喷,自家主子真会享福。 “对了,还有一个发现。” 飞霜脸上的笑容敛去,她从怀里拿出手帕,帕子里包着零星的药渣,“这是咱们的人从清心阁小厨房的渣斗里发现的。” “虽然宝音已经处理得很干净了,但做事必留痕,还是被翻找到了一点残渣。” 云清婳挑眉,饶有兴趣地问:“这是什么药?” 飞霜笃定道:“千金方,治妇人下身的,药渣里好像有桑螵鞘,恐怕病症不轻呢。” “啧,人贱自有天收,赵婉宁这么快就遭报应了吗?呵……”她阴恻恻的嗤笑,面相邪魅得有些瘆人。 她现在无比好奇,赵婉宁究竟得了什么妇科病!? 关在翊坤宫的禁闭室,喝不到汤药,她的病会如何呢? “继续查,切莫打草惊蛇。”她绞着胸前垂下的青丝。 飞霜的眼中一片幸灾乐祸,“是。” …… 赵婉宁在禁闭室足足被关了一个月才被白嬷嬷送回王府。 当日她被两个丫鬟搀扶着回了清心阁,之后便再也没出过门。 听闻,她当日被抬回来时,身上泛着一股夹杂着馊味的恶臭。 …… 裴墨染是在离京两个月后带兵回城的。 急报一传来,天才蒙蒙亮,赵婉宁便盛装打扮出门迎接。 她私下下令,此事不准通知云清婳。 被关禁闭的一个月,她做梦都恨不得手刃了云清婳! 这个贱人居然扮猪吃老虎,跟她抢裴墨染! 去死! …… 裴墨染此役赢得漂亮,不仅将西南山匪的老巢掀了,还将土匪头子的首级当众砍下,挂在城门三天三夜,以慰民心。 在西南,他的名声空前高涨,百姓皆称他为大昭战神。 回宫述职、请安后,裴墨染便策马匆匆往王府赶。 听说赵婉宁在一个月前被母后放出翊坤宫后,生了重病…… 除此之外,他的脑海里就是——云清婳。 他憋了一肚子话想要跟她说! 而且,临行前,他们说好了等他回来就圆房! 红鬃烈马掠起阵阵沙尘在四王府门前停下。 裴墨染穿着银质虎纹铠甲翻身下马,他风尘仆仆,身上沾染迸溅了深黑色的血渍,浑身笼罩着骇人的气质。 “恭迎王爷回京!”全府上下的管事、嬷嬷以及婢女一齐行礼。 “王爷……”赵婉宁欢喜的小跑上前,扑进他的怀里。 裴墨染看着赵婉宁气色红润,松了口气,“婉宁,身子怎么样?病可好了?” 赵婉宁有些感动,看来之前的事已经过去了。 他不生她的气了。 她笑道:“早就好了。” “嗯,这便好。”他四处张望扫视。 目光所及,唯独不见云清婳。 他的心登时覆上了一层阴霾,“蛮蛮呢?” 赵婉宁的心头一痛,吸进鼻腔的空气都像针扎。 她叹了口气,“我让人催了好几遭了,可云妹妹……许是惫懒?王爷还不知道她?” 裴墨染莫名不悦。 他离京数月归来,云清婳居然一点都不急着见他! 没良心的小东西! 赵婉宁的嘴角扬起不明显的弧度,“不提她了,我备了菜,王爷想必舟车劳顿,快用些,这些日子辛苦了。” “嗯。”裴墨染的眼神不自主的瞟向玄音阁的方向。 似乎下一秒,娉娉袅袅的小人儿就会现身。 此时,云清婳收到线人的通传,不紧不慢地往清心阁赶。 第19章 小别胜新婚 她今日梳了堕马髻,髻中间只插了一只岫玉梳篦,她穿着新做的淡紫色纹云襦裙,外面罩着一层流光纱,在阳光下映出彩光,腰间坠着一对羊脂玉佩,气质典雅却不失灵动娇俏。 飞霜低声抱怨:“赵婉宁真是坏进骨子里了!居然故意封锁了风声,这下好了,王爷就算面上不说,心里肯定会怪罪您。” “有何可惧?赵婉宁的手段,我三岁就不玩了。”云清婳的粉唇掀起一抹嘲意。 …… 清心阁。 用完膳后,裴墨染开口道:“婉宁,日后你跟蛮蛮要好生相处,云家在朝中举足轻重,倘若能拉拢云丞相,朝中半数文官都会归顺本王,你明白吗?” 赵婉宁捏着茶盏的手一颤,热茶撒到手背上,把她烫得倒吸了口凉气,“我知道了。” 他颇感安慰。 “王爷,你是不是厌弃我了?”赵婉宁的眼圈红了。 裴墨染连忙安抚:“怎么会?婉宁,你是本王的正妃,跟本王在边关同甘共苦,你是不同的!” 可她心头的恐惧仍旧不断扩散。 将来她可是要当皇后,跟裴墨染共执天下的! 不能被云清婳抢走了! “王爷放心,我日后一定不会再做傻事。”赵婉宁连忙大表忠心。 裴墨染看着她惊慌的模样,心里升起了一抹怜惜,但更多的是欣慰。 婉宁能明白就好! 为了他能顺利夺嫡,她必须得学会妥协,他不可能只有她一个人。 他满意地颔首,“将云妃召来,本王此次前去西南,剿回许多珍藏,一并赏赐给你们。” 赵婉宁眼底的恨意不断加深。 正说着,云清婳就拎着襦裙,步伐轻盈跨进门槛,裙摆翩跹,如同一只花蝴蝶。 少女俏皮机灵,即使是失仪,她举手投足也是美的。 她见到上首正位上的裴墨染,双眼晶亮,其中全是欣喜,“夫……见过王爷、王妃。” 裴墨染心中的埋怨尽数抵消,可嘴上还是讽刺:“终于醒了?” “嗯?”云清婳神情迷茫。 赵婉宁起身,亲昵道:“云妹妹,王爷剿回了许多珍藏,咱们一同看看。” “是。”云清婳福身。 下人将一盘盘质地稀奇的珠宝首饰被呈上。 这些被扣下的赃物,都是皇上赏赐的。 赵婉宁明显没兴趣,她素来不喜欢戴笨重的钗环。 云清婳的眼神从珍宝上依次扫过。 直到看见劝盘上的紫宝石手串时,眼前一亮,眼神根本挪不开。 谁都能看出她中意这条手串。 裴墨染的嘴角不自知地上扬。 这串手串,是他特意为她留下的。 第一眼看见,他就觉得她会喜欢。 因为她总是穿着紫色罗裙。 “你们自己挑。”他摆摆手。 “王妃先请。”云清婳恭敬的福身。 赵婉宁直接伸手拿走了云清婳面前的紫宝石手串,她挑衅地戴在手上,“多谢王爷,云妹妹该你挑了。” 裴墨染的眸子黯了下来。 众人都看得出赵婉宁这是故意抢云清婳的心头好。 “……”云清婳红着眼,怯怯看向裴墨染。 可裴墨染面无波澜,并不准备管。 云清婳恃宠而骄了,让她涨涨规矩也好。 见裴墨染不理她,她随手挑了一只白玉梳篦。 她红着眼,福身,“多谢王爷。” 赵婉宁见状,亲热地拉着裴墨染说着话,云清婳福礼后便失魂落魄地走了。 …… 玄音阁。 一回到寝房,飞霜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哈哈哈哈,赵婉宁真是蠢极了!” 云清婳坐在铜镜前,爱不释手地将白玉梳篦放进妆奁中。 姐姐送过她许多梳篦。 她钟爱之物,从来不是什么手串。 “那条手串成色差极了,全是棉絮,您平日赏奴婢的手串都是净体的。赵婉宁抢走了破烂,还洋洋得意。”飞霜想到赵婉宁张扬跋扈的样,就忍不住嗤笑。 “还以为她会有所长进,没想到还是那么蠢。”云清婳笑着摇摇头。 忽地,门外安静下来。 连风扫落叶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云清婳立即脱了鞋,躺在床榻上背身流泪。 飞霜也一秒进入状态,心疼道:“主子别哭了,手串日后还会有的……” “王爷跟王妃和好,为何要把我叫去羞辱?我是供他们取乐的玩意儿吗?”云清婳抽抽噎噎地哭。 飞霜拍着她的后背,“唉,主子,累了就睡,这几日您怕王爷随时回京,天没亮就起身打扮真是辛苦了。” 此话一出,云清婳的哭声更大了,“王爷根本不想见我,所以才故意让王妃不告诉我,他回京的消息。倒是我自作多情了!” 门后的裴墨染眼底写满了无奈跟失望。 难怪方才婉宁急忙打断蛮蛮说话,原来是婉宁使了手段,故意不让她来迎他。 想到云清婳为了见他,这几日都没睡好,他的心软了下来。 他轻手轻脚地走进门。 飞霜惊讶得捂嘴。 云清婳一边哭,嘴里一边絮叨:“飞霜,我知道了,一定是王爷跟王妃和好了,王爷故意在帮王妃报仇出气!要不是我,王妃怎会做出捉奸、下药的糊涂事?被关禁闭?” “这日子没法过了,飞霜,咱们收拾收拾行李逃。” 听到她要逃,裴墨染的心像被揪住。 云清婳怎么敢的? 又想离开他? 这个没良心的,私下居然这样阴暗的揣度他! 亏他在西南时,时不时想起她。 飞霜吓得扑通跪到地上。 听到响声,云清婳娇憨的转脸往外看。 一片阴影从头顶撒下。 只见穿着染血盔甲的男人,站在榻边,黑着脸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云清婳吓得心肝一颤,她连忙下榻,怯怯的伏在他脚边,“王爷恕罪,妾身、妾身……昏了头,不是有心编排您跟王妃的。” 语毕,两股泪汇成一颗豆大的水珠从她的鼻尖落下。 美人泣泪,好似壁画上的仙女。 他的心像被一片羽毛扫过,痒却挠不到。“傻瓜。” 裴墨染递给飞霜一个眼神,飞霜就退下了,还贴心的阖上门。 他迫不及待的将云清婳抱上榻,看着她铺满泪痕的小脸,喉结上下滚动,俯身吻下。 正所谓小别胜新婚,他的吻粗野暴戾,发着狠,像是恨不得把这些日子的亏欠都补回来。 “唔唔……” 第20章 谁说本王不喜欢你? “唔……”云清婳伸出双手推搡着他,可渐渐的力气变小,抗拒变成了乖顺的服从。 他的征服欲得到了满足,他很喜欢她的服软。 而云清婳却嫌弃极了。 这臭男人! 为了在皇上面前卖惨,故意没拾掇,浑身脏兮兮的,一股血腥味夹杂着微微汗味。 她这属于工伤了! 吻了半晌,裴墨染放过她,他干脆跟她一同躺在榻上,四目相对。 “日后不准再说离开本王的话!记住你的身份!”他的语气含着怒。 云清婳喘着气,眼底含着水雾,“何必呢?您又不喜欢妾身。” “谁说本王不喜欢你?”裴墨染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云清婳眸子一震,眼底情绪复杂。 他揉着她的脑袋,声音放轻,“本王一回京就给王府来了信,是婉宁没告诉你。手串也是特意给你挑的,没成想被婉宁抢了去。” 恐怕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居然在跟云清婳解释。 云清婳心中很满意,看来训狗初见成效,只有下位者才会对上位者解释。 表面上她处于下位,可实际,谁上谁下还不一定呢。 “既然您都知道,您还……”云清婳的眼泪瞬间再次决堤,像是要把一肚子委屈哭尽。 他忙给她擦眼泪,无奈地叹气,“蛮蛮,婉宁是本王的发妻,曾经为了救本王险些失了性命,她对本王一片赤诚,本王实在不忍当众驳了她的面子。” 云清婳暗自冷笑。 只是这样吗? 这狗男人恐怕是在报她未出门迎接他的仇! 她捂着脸,捏着嗓子哭道:“夫君,妾身真的好痛苦。妾身一边想得到您更多的疼爱,一边又知道自己应该清醒克制,浅尝辄止,妾身快要疯了!” 裴墨染何尝不明白她的意思? 她渴望他的宠爱,但又怕被伤着心,不敢陷得太深。 彷徨、挣扎、郁闷。 他不禁联想到了幼年的自己。 皇后偏心裴云澈时,他总是劝自己,裴云澈才是皇后的亲儿子,他有什么可伤心的? 既然皇后不把他当亲儿子,他也不把皇后当亲娘不就好了? 可真能做到吗? 他早就把皇后当作娘亲了啊。 “本王是你的夫君,你想让本王疼你何错之有?一条手串而已,本王稍后就命人开库房,送你更好的。”他收紧手臂抱着她。 这次是真动了心思,想要狠狠补偿她。 云清婳似乎真为了一条手串较真,推开他,脸扭到一边。 换作以前,她早就见好就收,生怕真的激怒狗男人。 但她觉醒后,了解了裴墨染的成长经历。 只要她把自己跟裴墨染的儿时经历联系在一起,裴墨染就会生出恻隐之心。 当然,这不是爱上她的表现。 他只是想用代偿的方式,补偿幼年自己。 裴墨染难得好脾气,他从怀里掏出一枚湖蓝色荷包,转移话头,“为何绣了只鹰?” 其实在行军路上,收到她的荷包时,他起初是有些不悦的。 因为乱了规矩,他暗自怪她恃宠而骄,争宠争到军营了。 但看见身边的副将一脸羡慕的表情,他的心底竟生出了一丝得意跟骄傲。 可紧接着,所有男人都发现了问题。 别人家姑娘送荷包绣的都是成双成对的纹样,为何他只有形单影只的鹰。 “雄鹰展翅寓意大展宏图。”她淡淡地说。 这个解释跟诸葛贤的一样。 裴墨染依旧蹙眉,“之前的图案就很好,下次绣蝴蝶。” 云清婳偷偷翻了个白眼。 狗男人还提起要求了。 “本王还知道了蛮蛮是比翼鸟的意思,那日分别,你跟皇兄是不是在心里暗笑本王是大老粗?没学问?”他面带愠色,晃着她的肩膀逼她回答。 她绷不住了,清冷的神情出现了裂痕,嘴角抽搐,“妾身不敢……” “还说没有!”裴墨染一下子坐起身,他气闷地掐她的腰,“你考本王四书五经、《兵法》《策论》《鬼谷术》!” 云清婳痒得一颤,她赶忙按住在腰间作乱的手,卖乖求饶:“夫君是军事奇才,用兵如神,妾身岂敢考夫君?妾身的名字粗鄙,您不知道又有何妨?” 他显然不信她的话,俯下身正欲再次品尝她的唇瓣,云清婳却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我怕……”她苦着脸,指着他战袍上的大片血渍。 他一愣,嗤嗤地笑了,遂命令婢女备水,转去浴室沐浴。 云清婳这才得以喘气。 狗男人,臭死了! …… 清心阁。 赵婉宁狠狠砸了药碗,她咬牙切齿地骂道:“贱人!又搔首弄姿勾引王爷!” 婢女吓得大气不敢喘,纷纷跪地叩首。 宝音也替主子心烦,她纠结片刻才劝道:“王妃,您还是快快侍寝,若是被云清婳捷足先登,她就会是王爷此生的第一个女人,在王爷心里总归……啊……” 她的话还没说完,赵婉宁就一巴掌扇了过去,“住口!” 宝音没站稳,一屁股栽倒在地,手扎进了碎瓷片里,鲜血直流。 赵婉宁缓缓从愤怒中回神,她的眼底有什么稍纵即逝。 她从发间取下一枚梅花金簪,递给地上的宝音,挤出笑,“没事?我方才生气上了头,把你当做云清婳了。” “奴婢没事,奴婢知道的,您不是冲奴婢……”宝音双手接过金簪,感激地说。 赵婉宁命人去拿金疮药,她长叹一声:“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我的病……” 宝音脸颊一红,羞涩道:“其实熄了灯,也看不出来。” 忽地,赵婉宁被熏香呛到,她狠狠打了个喷嚏,紧接着她的脸色骤变。 “王妃……您……”宝音担心地蹙眉。 赵婉宁的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 宝音当即叫了水…… …… 清心阁的事,很快传到了云清婳的耳中。 飞霜趴在榻前,嗤笑道:“赵婉宁果真被气死了!” 云清婳的眸子一转,其中的算计快要溢出来,“赵婉宁经常白天沐浴吗?” “最近是有些频繁,听说一天至少会擦洗三遍。”飞霜道。 云清婳笑了,她凑在飞霜耳边说了什么。 飞霜眼前一亮,看她的眼神多了一丝崇敬。 主仆二人正说着,婢女就来通传。 管家送手串来了,足足送了几箱。 云清婳看也不看,就命人锁进私库。 恰好裴墨染沐浴完毕,正欲找云清婳兑现出征前的承诺…… 第21章 又洗冷水澡 他才走到床榻边,乾风便禀报军务处理,他只好离开。 天黑透了,裴墨染才回府。 绕过影壁,他正欲去清心阁,正巧外院的几个伙夫正抬水往内宅去。 “这也太磋磨人了,叫水叫这么多次。” “王妃你也敢编排?脑袋不要了?” “贵人就是讲究,一天沐浴三次。” “听说这叫洁癖,就是嫌所有人脏,摸一下手就膈应得不行……” 裴墨染的手缓缓攥成拳,指节捏得咔咔作响。 他当即命管家罚了这几个伙夫的月钱。 可心里却好似被瘀血堵住了,不悦至极。 难道婉宁不愿圆房,是嫌他堂堂肃王脏? 裴墨染浑身散发着幽幽的冷气,他一转身,果断去了玄音阁。 此时,云清婳早就用完晚膳,正在吃糕点。 她见到裴墨染有些惊讶,平日他都会陪赵婉宁用膳,更何况他才回京。 云清婳连忙起身行礼,“夫君可用膳了?” 他不语,只是摇头。 她命人布膳,菜上齐后,她忙前忙后为他添饭搛菜盛汤。 裴墨染享受着她的服侍,心尖攀上了一丝暖意。 莫非在云家,云夫人就是这样伺候云丞相的? “芙蓉糕好吃,是相府带来的厨娘做的。”她见裴墨染碰也没碰小碟里的糕点,小声嘟哝了句。 他素来不喜甜,可心里突然起了试探之意。 裴墨染搛起一块芙蓉糕,咬了一口,“本王不喜甜,赏你了。” 他喂到云清婳嘴边。 云清婳微微一怔,她不明白狗男人葫芦里究竟卖了什么药。 她找人演戏给他看,为的是让他生疑,从而调查出赵婉宁的妇科病。 可事情似乎正在往另一个方向发展。 她张开嘴,轻松吃下小小一枚糕点,含糊地说:“多谢夫君。” 没有嫌弃。 只有娇憨跟受宠若惊。 裴墨染捏捏她的脸,对她的表现很满意。 她是京城第一贵女,所有女眷都想与她结交,更不必谈她背靠云家,人脉甚广,还这样乖巧聪慧,多心疼她一点又何妨呢? 宠幸她,让她生下长子,都是她应得的。 “蛮蛮,我们圆房。”他的声音喑哑。 云清婳水灵灵的杏眼瞪得硕大,她粉嫩的唇瓣微启,似乎被吓到了。 裴墨染不容置喙地说:“围场那晚,你答应了的。” “没有!”她蹙着眉,脸蛋臊红,“夫君,您好好想想,那晚妾身自始至终没答应过。” 他回忆了下,她貌似的确没点头也没说答应。 但他忍了两个月,甚至在西南还做了好几次关于她的春梦…… “蛮蛮,你是本王的侧妃,这是你的本分。”他一字一顿。 在婉宁那里碰壁,在这里也碰壁,彻底让他怒了。 云清婳的眼眶瞬时红了,眼泪一颗颗坠下,“妾身知道,夫君对妾身感情不深,怎能为了子嗣就……妾身知道不该说,可爹娘恩爱,妾身从小耳濡目染,只有相爱之人才能做亲密的事。妾身不能占您的便宜,也不愿成为供人发泄的玩意儿。” 男人就是贱,得到了就容易不珍惜。 所以,她得拒绝。 但不能是她原因,得是裴墨染的原因! 最后一句话一出,本来盛怒的裴墨染险些被气笑了。 说来说去,她还是不相信他喜欢她? 裴墨染虽然恼但也有几分心虚。 他对云清婳的喜欢很有限,她不傻,是能感受出来的。 “蛮蛮,你不相信本王心里有你?”他将人扯到大腿上坐着,伸手给她擦眼泪。 云清婳低下头,眼泪流个不停。 她自然不相信! 因为他们俩本质上是一样的。 只有两分用心,却想让对方感受到十分,并且为你献上一整颗真心。 裴墨染这才体会到军营的将士总说女人是水做的是什么意思,她怎么这么能哭? 他耐着性子,轻声哄:“蛮蛮不哭了,你不愿就罢了。过几日,本王带你去郊野赏枫、骑马。嗯?” 她掀起薄薄的眼皮看他,眼泪也止住了,“当真?” “自然是真的。”他心中松了口气,总算是不哭。 “夫君不许诓妾身。”她娇憨地扬起下巴,想做出凶样。 可怎么看,怎么招笑。 裴墨染轻点她的鼻尖,嘴角扬起不明显的弧度,“本王哪敢?你的眼泪快把本王淹死了。” “您怎么这么坏啊?” 她面皮一红,攥起粉拳在他胸口上捶,二人闹作一团。 忽地,云清婳停了手,她连忙起身福礼,“王爷恕罪,妾身不是故意的……” 裴墨染怎会放在心上? 但他也惊讶自己对她的放纵,这样纵情声色,会让他渐渐掉以轻心,卸掉防备的。 谋大事者,必不能如此。 他摇摇头,“无妨。” 睡前,云清婳拿了一瓶膏药才上榻。 “夫君。”她将药瓶递给他。 裴墨染双臂交叠枕在脑下,不解地看她,“蛮蛮身子不舒服?” “听乾风说,夫君受了点小伤,想必已经痊愈,这是舒痕膏。”她解释。 裴墨染一听,当即豪迈地脱去亵衣,露出结实的胸膛,宽肩窄腰,八块腹肌,风景美不胜收。“你给本王上药。” 她不太情愿地点头,脸红得跟醉酒似的,用玉棍剜着膏药涂抹在他的胸口处、臂膀上以及腰腹上。 都是皮外伤,很浅。 是在他脱下盔甲时,被近身的细作所伤。 “好了。”云清婳准备下榻放药膏。 可裴墨染却攥住她的手,放到腰上,哑声道:“下身还有。” 她臊得不行,立马背过身,“那您自己抹。” 二人僵持了半天,最后还是裴墨染自己上了药。 今夜二人相拥而眠。 半夜裴墨染口干舌燥,偏偏云清婳睡觉还不老实,翻来覆去的,蹭得他心猿意马。 他最后洗了冷水澡才平静下来。 …… 翌日清早,送走裴墨染,云清婳便道:“将王爷要陪我去郊野赏枫的消息放出去。” “是。”飞霜立即安排人去办。 云清婳又提笔写了封信,她交给飞霜,“你亲自把这封信交给城外的山匪,他们会帮我们一个大忙。” 飞霜眼底隐隐的跳动着兴奋。 她有预感,主子在下一盘足以让赵婉宁悔不当初的大棋! …… 在云清婳跟裴墨染相约去郊野踏青的清晨,赵婉宁也牵着自己的马来了。 看到赵婉宁,云清婳的眸底写满了委屈,她下意识看向裴墨染。 可裴墨染只是尴尬地躲闪开她的注视。 赵婉宁牵着裴墨染的手,勾唇道:“云妹妹,我随你跟王爷去赏枫,不会扫了你的雅兴?” 这话嘲讽、埋汰的意味十足。 “妾身不敢。”云清婳逼着自己挤出笑。 裴墨染有些煎熬。 今早,婉宁临时说想要跟他们一同去郊野,他实在没办法因为其他女人拒绝婉宁。 他心中的愧疚不断加深。 尽管已经穿了便服,戴了面纱,可云清婳不愿在街上骑马,她上了马车。 转身的瞬间,云清婳嘴边的笑弧不断扩大,笑靥妖冶。 就怕你不来呢,赵婉宁! 这一次,可是你亲手把裴墨染推给我的。 第22章 两个女人,谁更爱你 赵婉宁熟稔地翻身上了裴墨染的红鬃烈马,想要跟他共乘一骑。 她也是希望凭借此举,可以让裴墨染回忆起三年前她陪他在边关吃苦的时光。 “王爷,您快来啊……”她催促着。 可扭头一看,只见裴墨染已经跟着云清婳上了马车。 赵婉宁气得差点咬碎银牙,抽马背的动作都狠了几分,策马扬鞭,扬长而去。 马车内,云清婳的眼泪在眼眶打转,可她却装作淡然的模样,“夫君,您陪着王妃就好。” 裴墨染为她揩去眼泪,“蛮蛮,是婉宁自己想来的,本王疼你,但她也委屈,你能理解的对吗?” “您别管妾身了,您跟王妃才是夫妻,是妾身矫情了。”云清婳的笑容愈发灿烂,可酸楚的眼泪却打破了她的伪装。 裴墨染的心抽搐了下。 他想一碗水端平,至少让云清婳感觉自己是被疼爱的,可…… 裴墨染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正色解释:“婉宁曾经为本王挡过一箭,她为了本王差点丢了性命,不是本王厚此薄彼,而是她对本王的恩情在前。” 他说这些,也是为了点拨云清婳——婉宁肯为本王献出生命,你的感情能跟婉宁的相提并论吗?所以不要委屈了! “妾身知道了。”云清婳扑进他的怀里,眼底闪过讥诮。 赵婉宁舍得为你挡箭,那是因为她抢了姐姐的剧情,她知道挡那一箭不会死,还会让你感恩戴德! 这一次,你再看看呢? …… 枫叶红遍了山坡,登高望远,可以眺望山下的风景。 此次出行,裴墨染只象征性地带了几个护卫。 赵婉宁宣誓主权般的,牵着裴墨染的手,在前面说说笑笑。 而云清婳慢吞吞地走在后面,存在感趋近于零。 她黯然神伤,一言不发。 赵婉宁瞥见她失落的表情,心里无比的痛快。 贱人! 想跟她抢男人,配吗? 而裴墨染却心不在焉,他不动声色地抽回手,时不时回头去看被远远甩在后面的云清婳。 云清婳总是坚强地对他挤出笑,表示自己没事。 这让他的心莫名难受起来。 他不曾苛待她…… 可为何好像让云清婳受了天大的委屈? 几人走到了枫林深处,脚踩着枫叶咔咔作响。 忽地,一伙蒙面人拿着砍刀从暗处跳出来,“裴家狗贼,去死!” 蒙面人跟侍卫打了起来,刀光剑影,暗箭纵飞。 刺客人多势众,而侍卫只有区区三人,很快就落了下风。 裴墨染从马背上取下长剑,将赵婉宁护在身后,“这些是前朝余孽!婉宁,你带着蛮蛮先走。” “好。”赵婉宁的眼中闪过怨毒。 “夫君当心。”云清婳担忧道。 “嗯。”裴墨染柔和地看了她一眼,便冲上前去杀敌。 这些刺客的武功不低,但在裴墨染看来,跟花拳绣腿无异。 赵婉宁拉着云清婳的手,“云妹妹,我们快走,别给王爷添乱。” “妾身听您的。”她乖巧地被赵婉宁牵着就跑。 但她很快就发现这是悬崖的方向。 她万万没想到赵婉宁蠢坏到如此地步,居然想趁机杀了她? 很快,几个黑衣人就拦住她们的去路,一记手刀将她们打晕。 …… 另一边,尸体遍地,两败俱伤。 裴墨染感觉天旋地转,头昏脑涨,他轰然倒地。 不知何时,他居然中了蒙汗药…… 刺客几乎全军覆没,而刺客头子段南天立即将他绑了起来。 …… 裴墨染再次醒来时,发觉自己置身于一个简陋的木屋之中。 “裴墨染是?看在你驱除瓦剌的份上,在你死前,给你看样好东西。”段南天狞笑。 裴墨染的武功极其深厚,此时已然恢复体力,手腕轻轻一扭,就能挣脱麻绳,将段南天一击毙命。 他正欲发力,段南天便道:“你难道不想看看两个女人谁更爱你?我帮你测测如何?” 裴墨染的黑瞳微沉,年少不可得之物,终将困其一生。 他是渴望被爱的…… 毫无悬念,裴墨染收回动作,缄默不语。 隔壁的房中,很快也响起了声音。 云清婳、赵婉宁转醒。 “狗贼!快放我们出去!否则王爷不会放了你们!”赵婉宁傲慢地呵斥。 段南天踹开门,“臭娘们!死到临头还敢放肆!你们的王爷也被老子抓了。” 说着,他将裴墨染的佩剑掷了出去。 看到剑,赵婉宁的眸子一震。 原来的剧情根本没有这一段,而且裴墨染可是男主,他怎会落入敌人之手? 不,不可能! “休想骗人!王爷怎会被擒?”赵婉宁呼吸急促,明显慌了。 云清婳的小脸惨白,抽噎地哭了出来,“王妃,王爷怎会弃剑而逃?这不是王爷的作风,恐怕他说的是真的!” “还是这位小娘子聪明!裴墨染中了蒙汗药,懂了吗?”段南天放声大笑。 赵婉宁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坐地上。 她怕死! 之前肯为裴墨染挡箭,那是知道自己绝对不会死。 可这次……她真的怕了。 毕竟她不是真女主,没有女主光环啊。 “无耻!”云清婳红着眼叱骂,悲痛无限。 段南天摸着下巴,心里思忖着,云小姐演技可真好啊。 他淫邪道:“老子就无耻!若是你们陪我睡一觉,把我伺候舒服了,兴许我会放过裴墨染的狗命!” “呜呜……”云清婳吓得啜泣。 一墙之隔,裴墨染的唇勾出一抹讥诮。 这就被吓哭了? 云清婳的喜欢,果然廉价。 怎比得上婉宁? 可紧接着,赵婉宁便道:“你休想!” 云清婳抽抽噎噎的开口,“我愿意!我知道这位侠士或许会出尔反尔,就算我牺牲清白,您也不会放过我们,可万一您是重诺守信的仁义侠士呢?” “王妃,倘若您跟王爷能得救,妾身也无颜苟活,只请您到时候为妾身向王爷澄清心意。” 赵婉宁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她将云清婳推了出去,“好!我答应你!” “啧,好可怜的小娘子,我都感动了。你这娘们!看来你对裴墨染的真心,不如这位小娘子啊。”段南天嘲讽。 赵婉宁心中迷茫,不知道怎么回答。 隔壁的裴墨染再也听不下去。 他微微用力就挣开了麻绳,黑着脸踹开门,朝着隔壁走去。 裴墨染犹如神兵天降,猝然来到段南天身后。 几乎同时,段南天意识到身后有人,飞速转身,掏出匕首就往裴墨染刺去。 赵婉宁吓得腿软,跌坐在原地。 “王爷!”云清婳冲上前,挡在裴墨染面前。 匕首刺进了云清婳的肩膀。 “啊……”云清婳痛苦地呻吟,眼泪无意识地从眼尾落下。 她的瞳孔涣散,虚虚看着赵婉宁悔恨的脸庞。 呵,赵婉宁,现在,我也是裴墨染的救命恩人了呢。 你的筹码,还剩什么? 裴墨染心疼地抱住云清婳,“蛮蛮!” 段南天趁机夺门而逃。 裴墨染想要追,可却放不下怀里的人儿,只能作罢。 他怒火中烧,恨绝了段南天。 可视线触及瘫倒在地的赵婉宁,只觉得心寒。 赵婉宁的心口吃痛,裴墨染的眼神,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裴墨染抱着昏迷的云清婳转身就走,不分一个眼神给赵婉宁。 方才的经过,他都听见了。 赵婉宁的表现,太让他失望了。 第23章 蛮蛮要陪本王一辈子 明明三年前,她不是这样的! 她何时变得这么自私? 赵婉宁心慌意乱,她凄凄地叫道:“王爷……” “……”裴墨染没有应声。 …… 云清婳昏迷了三日,刀伤引起了温热,让她的意识浮浮沉沉。 她梦见了姐姐。 姐姐医术高明,救人无数,游历山川时,救治了段南天一伙人,被黑白两道之人敬重。 可转眼,姐姐就在破庙里被十几个男人按在地上凌虐侮辱。 她哭得撕心裂肺,可男人们却更加兴奋,宛若魔鬼…… “呜呜……”云清婳梦中抽泣,哭得好不可怜。 飞霜心疼地拧了帕子,想给她擦拭,可裴墨染却抢过帕子,“本王来。” 他心疼地攥着她的手,为她揩去脸上的泪与汗。 她已经哭了好几次了,可就不见醒。 “蛮蛮,别怕,本王在呢。”裴墨染安抚地说。 他原本怀疑此次的刺杀,跟云清婳有关。 他莫名中了药,行踪也被泄露,除了云清婳,他想不到其他可能。 可看到她吓到惊厥、哭泣、温热,他便打消了所有疑虑,这些反应不是能装出来的。 “咳咳……”云清婳的手指微屈,眼皮子轻颤,缓缓睁开。 “主子,您喝点水。”飞霜双手捧着茶杯。 裴墨染立即从飞霜手里抢走茶杯,抬起云清婳的脑袋,亲自喂她喝,“蛮蛮,你终于醒了。” 云清婳大口喝水,意识渐渐清明,她哑声道:“夫君,妾身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傻,蛮蛮要长命百岁,为本王生儿育女,陪本王一辈子。”裴墨染心疼地说。 后面的飞霜冲裴墨染翻白眼。 好家伙! 这些“祝福”,都是利你的! “夫君……嘶……”云清婳想要抱他,可牵扯到伤口,疼得浑身颤抖。 裴墨染忙将她的脑袋放回枕上,他严肃道:“不许动了。” “嗯。”她乖巧点头。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宝音焦急的声音,“王爷,求您去看看王妃!王妃已经三天没吃饭了。” 裴墨染重重出了口气,他只沉默片刻,便转身离去。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云清婳的眸子倏地冰冷。 “真绝情!您为他挡了一刀,他说走就走!”飞霜气得跺脚,很为自家主子不值。 云清婳疼得倒吸了口凉气,“段南天真是有病!下手没轻没重,让他扎轻点,他扎这么深。” 飞霜连忙端来药,喂她服下,“段南天可惨了。裴云澈心疼您,每天找借口来府上想看您,还派人去追杀他。” “裴云澈这狗贼,千万别暴露了。”云清婳想起裴云澈就心烦,“对了,此事做得干净吗?” 飞霜附在她耳边道:“已经把脏水往睿王身上泼了。” 云清婳颔首。 …… 清心阁。 裴墨染浑身环绕着森然的冷气,他黑着脸踏入花厅,只见赵婉宁正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前。 他看到她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心里也很不好受,“闹够了吗?” “王爷不肯见我,我怎么吃得下饭?”赵婉宁的声音干涩。 裴墨染鬓角的青筋鼓起,提起这件事,他就来气。 为何三年前肯为他献出生命的人,三年后却贪生怕死了? 这就是爱他的表现吗? 段南天当初那句‘看来你对裴墨染的真心,不如这位小娘子’,如同一根刺深深扎在他心里。 “王爷,当时我也想为您挡刀,可是我的脚崴了,行动不便。”赵婉宁解释着。 裴墨染想相信她,可已经无从查证,此事终将永远变成一个疑影。 忽地,赵婉宁扯开衣领,露出肩膀。 接近心口的位置,有一个圆形的疤痕,正是当年为他挡箭所受的箭伤。 “王爷难道不相信我的真心?”赵婉宁红着眼反问。 裴墨染的心中的阴郁被抚平一半,他上前为她将衣领拉上,无奈道:“你的真心,本王自然知晓。” “王爷……我真的好怕,怕你误会我,怕你因为此事跟我生了嫌隙,从而喜欢上云清婳。”赵婉宁罕见地流露出脆弱。 这绝对是真情流露,因为她真的慌了。 当初裴墨染是因为她挡箭,才对她心生悸动,若是云清婳挡刀,他会不会也对云清婳心动? 裴墨染揉了揉她的脑袋,被她身上浓重的香粉味、头油香熏得难受。 蛮蛮从不涂脂抹粉,身上只有淡淡的香气。 他收回手,严肃地说:“婉宁,不要乱想。但此次蛮蛮重伤,云家乃至许多官小姐都送来拜帖,想要探望。本王必须给云家一个交代。” 赵婉宁的脸抽搐了下,“什么交代?” “本王得跟蛮蛮圆房。”裴墨染觉得此时正是说明的好机会。 赵婉宁的眼底尽是慌乱,她摇头,“可、可是您答应过我,您不会碰其他女人……” “婉宁,事已至此,别无他法!”裴墨染按着她的双肩,眼中滚动着阴云,“本王的志向你是知道的,为此,本王愿牺牲一切。” 他如同一个上位者,高高在上地砸下命令,威压众生。 赵婉宁即使想闹,也不敢再闹,“……” 从前,裴墨染宠着她,她即使尊卑不分、对他不敬也无妨。 但这不代表,裴墨染真的将一个女人放置在自己之上! 如今他想收回赵婉宁的一切荣光也是轻而易举。 “云清婳是京中第一贵女,官僚之女哪怕是跟她吃几次茶,名声就能被跟着捧上天!她的人脉甚广,更别提云丞相了,你明白吗?”裴墨染恩威并施,语气又变得亲和。 赵婉宁彻底没话说了,谁让她只是县令之女呢? “嗯。”她的喉头闷闷的,声线都在颤。 裴墨染命人给她备了膳食,便离开了。 等人走以后,赵婉宁直接将桌子掀翻了,她双眼布满红血丝,目眦欲裂,“贱人!贱人!” 众婢女吓得瑟瑟发抖。 “凭什么?凭什么?”赵婉宁的眼泪夺眶而出,一边砸着茶盏,一边喃喃地念着。 凭什么谢容音就能跟裴墨染一生一世一双人,换成她就不可以?! 凭什么? 宝音将婢女屏退,她关上门窗后,怯生生地劝道:“王妃,不如您先跟王爷圆房?抢了这个贱人的风头?” “可是……”赵婉宁下意识捂住腹部。 宝音宽慰道:“云清婳这个贱人,就算能伺候王爷又如何?她指不准哪天就死了,一个玩意儿罢了,跟您比不得的。” “对!她会死的!”赵婉宁福至心灵,眼神倏地冰冷。 …… 天黑透了,裴墨染去了玄音阁。 沐浴后,他轻手轻脚上榻。 云清婳瞥了他一眼,酸溜溜地说:“夫君可真忙。” 裴墨染微怔,随后才反应过来,他方才的确是抛下她,去找了赵婉宁。 他抚摸着她的脸颊,“婉宁绝食了三日,本王去看看而已。” “……”云清婳不理他。 裴墨染不喜欢她的冷淡,他撑起身,看着她的双眼,“蛮蛮,本王并非无情无义之人,你为本王挡刀,本王自然会记挂在心上,现在你还不相信本王的真心?” 第24章 梦游,踹裴墨染下榻 “……”云清婳仍旧沉默。 裴墨染也累了,他不愿再哄,扯着被褥躺下便阖上了双眼。 云清婳扭过脸,看着他就来气。 狗男人! 为你挡刀,你也没多感动啊。 她伸出脚,朝着他的腿狠狠一蹬。 裴墨染躺在外侧,一个疏忽竟滚到床榻下。 而云清婳却阖着眼,好整以暇地装睡。 他震惊之余,只剩下羞恼。 她简直放肆! 他正想开口训斥,可看到云清婳肩膀上的纱布还渗着血,不甘地阖上了嘴。 “……”裴墨染瞪了她好半晌,然后气闷地重新躺回榻上。 等她的伤好了,他一定不会放过她。 云清婳感受到他在气闷,她就不气闷了。 果然,根据能量守恒,郁闷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 伤势养了三日,各个府上的补品就源源不断送进了玄音阁。 皇后甚至还派来了白嬷嬷探望她。 对此,云清婳司空见惯,给各个府上都简单回了礼。 裴墨染却是第一次见这场面,他切身体会到云清婳的价值究竟有多大。 正逢太后的生辰,裴墨染特意带了云清婳进宫。 云清婳的伤势未愈,简单梳了堕马髻,发间只插着白玉梳篦,耳朵上戴着一对珍珠耳坠,罕见地穿着桃色掐丝菡萏襦裙,不张扬也不寡淡。 裴墨染看着她眼前一亮,像是一幅山水画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平日她不打扮,便已然状貌若画,今日穿着鲜艳,更是夺目。 宴席上,云家人都牵着云清婳的手诉说心疼。 许多世家贵女也来问候,甚至送上了事先备好的补品。 裴墨染欣赏地看着云清婳,眼睛眨都不眨。 赵婉宁差点咬碎银牙。 这贱人有什么了不起? 上首,太后看着云清婳,露出满意的笑,“清婳是个好的,双眸清澈,谈吐不凡。” 她的目光又转到表情扭曲的赵婉宁身上,无奈地长叹了一声。 皇后自然明白太后的意思,她低声道:“母后,本宫实在没办法了,墨染还没跟清婳圆房。赵婉宁又是个没用的,这么久了,也怀不上。” 太后意味深长道:“放心。” …… 宴席后,太后召见了裴墨染三人。 去慈宁宫的路上,赵婉宁不安地看着裴墨染,“王爷……” 裴墨染蹙眉,“皇祖母宅心仁厚,又不会吃了你。” “可是她不喜我。”赵婉宁最头疼太后那个老不死的。 所有孙媳,老虔婆都满意。 唯独除了她! 每次对她都是一通说教,让她丢过不少脸面。 裴墨染只觉得心烦,他向来敬重皇祖母,皇家亲缘淡薄,只有在皇祖母身上,他能体会片刻温暖。 可婉宁却不讨皇祖母喜欢。 宫殿中。 太后正跪在佛龛前诵经。 裴墨染倚着门,抱臂静静看着。 而云清婳却跟着跪在太后身侧,她低声背诵《心经》。 一炷香后,太后欣赏地看着云清婳,嘴角含笑,对她的喜欢溢于言表。 “好孩子,你也时常礼佛?” 云清婳扶太后起身,她含笑摇头,“跟您比不得,妾身只是在家时跟着母亲学习,略懂皮毛。” 二人谈论着佛法,云清婳把太后逗得呵呵笑。 裴墨染在一旁看着,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而赵婉宁却分外煎熬,表情愈发难看。 太后看向裴墨染,她和蔼道:“墨染真是有福了,一个武将,配了个这样知书达理的妻子。” 后面的赵婉宁的瞳孔地震,视线不安地射向裴墨染。 她才是裴墨染的妻子! 云清婳这个贱人才不配! “皇祖母是在贬低孙儿学问浅?”裴墨染不悦,罕见地在宫中展露出真正情绪。 太后将云清婳的手跟裴墨染的手放在一起,“你既然知道,日后就跟着清婳好好学!” “知道了。”裴墨染扭头,笑看着云清婳。 可云清婳却飞速抽回手,低着头。 裴墨染蹙眉。 上次他被踹下榻后,因为公务繁忙,就没去过玄音阁,所以他们相当于还在冷战。 太后看出了二人有嫌隙,她道:“哀家的后院有一棵百年菩提树,清婳去看看?” “是。”云清婳明白太后的意思。 太后大抵是她的“同盟”,要帮她收拾赵婉宁了。 …… 云清婳一进后花园,便看见菩提树下站着一个穿着清贵长袍的男子。 男人面容俊美,可眼底却燃烧着熊熊火焰。 裴云澈屏退了所有宫人,他表面上温润如玉,可气场冷得几乎要把人冻住。 “……”云清婳感受到了他的愤怒,心颤了颤。 她真的很烦。 别人打一份工,可她却同时打两份工! 应付完裴墨染那条狼狗,还要应付裴云澈这条疯狗。 “蛮蛮。”裴云澈清泓的眼底酝酿着一片暴风雨。 “殿下。”她笑着作势往他怀里扑。 可裴云澈却一把攥住她的手腕。 云清婳的双眸倒映出茫然跟惊吓,“您……怎么了?” 他咬牙切齿道:“你变心了?” “我……”她的唇瓣颤抖,一脸迷茫。 裴云澈冷声质问:“你为何要帮裴墨染挡刀?你动心了,你爱上他了?” 他绝不能接受自己的女人爱上其他男人,这是耻辱! 这比让他吞了苍蝇还恶心! 云清婳说哭就哭,她使劲挣扎,“你放开我!对,我爱上他了!你别碰我!” 这让裴云澈更是气闷,他张开双臂抱住她,如同一条蟒蛇将她死死缠住,在她耳边吐着信子,“蛮蛮,你不该招惹本王!” “你弄疼我了……”她捂着右肩,娇啼出声。 裴云澈冷峻的眉眼有了松动,这才松开她,口中却恶毒地说:“你这是自作自受。” 云清婳瞪他,眼泪颗颗坠下,“对!我自作自受!我被歹人掳走,险些被夺了清白是活该,被裴墨染拉在身前挡刀也是活该!” 他倒吸了口气,气愤之余也安心了,“竖子!裴墨染居然敢这么对你?!” “您跟他又有什么区别?我心似已灰之木,原以为您能给我些慰藉,没曾想您却恶语相向!您想逼死我吗?”云清婳转身要走。 裴云澈立即捉住她的手,只是这次的动作很温柔,“蛮蛮,是本王小人之心,对不住。” 云清婳侧过脸去。 他为她揩去脸上的眼泪,眼底一片阴翳,“蛮蛮,等等本王,待本王上位,绝不会饶了裴墨染。” “待您上位,恐怕妾身早就被他们迫害……”她哭得更伤心了。 裴云澈捂住她的嘴,“谶言!本王还等着娶你呢,到时候,我们的孩子,本王会带在身边亲自教养。” 她羞涩的垂眼。 他牵起她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落下一吻。 如此孟浪,对裴云澈而言,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 云清婳膈应得想吐。 她的手脏了! 忽地,圆栱门外传来脚步声。 二人立即分开。 裴墨染看着二人,眼底复杂。 “墨染,日后好好对待云侧妃。”裴云澈冷着脸交代。 他完全一副上位者的模样,是命令,不是寒暄。 裴墨染挤出笑,“皇兄放心,蛮蛮为本王挡刀,本王都记挂在心里。” 此话让裴云澈的火气上涌,他的手缓缓攥起,甩袖走了。 云清婳冷淡地瞥了裴墨染一眼,背过身去。 “方才,皇兄跟你说了什么?”裴墨染有些担心裴云澈挑拨离间。 裴云澈为人狡猾多思,定是不愿他跟云家交心的。 “聊了佛法罢了。”她淡淡道。 裴墨染松了口气,他将她推在菩提树的树干上,身子压了上来。 云清婳惊呼,“您做什么?” 第25章 您让蛮蛮做什么都行 “听说容易梦游的人,就该这样驱邪。”他恶劣地说。 她双颊一红,攥拳捶他胸口。 可他今日穿着盔甲,她的手受力,手指全被磕红了。 “嘶……好疼,都怪您,您又欺负妾身。”她吃痛地说。 裴墨染噗呲笑了,他拉过她的手,轻吹她的手指,“你打本王,还说本王欺负你?” “就是您欺负人。”她想要收回手,可他不允许。 裴墨染的手心朝上,笑道:“真笨,来,朝这儿打。” 她拍了一下他的手掌。 “走,皇祖母让本王叫你。”他伸手想牵她的手。 可云清婳躲避开。 裴墨染有些恼,她究竟想怎么样? 他哄也哄了,她还想怎么样? 真是…… …… 殿内。 嬷嬷进门后,脸上的笑根本藏不住,她福福身,“回太后娘娘,王爷跟云侧妃在后花园打闹呢,还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赵婉宁听到这里,心凉了半截。 她差点把唇瓣咬破。 太后欣慰地笑了,“他们是少年夫妻,理应如此。” “……”赵婉宁气得手都在颤抖。 呸! 那她算什么? 这个老虔婆,居然帮着小三,打压她这个正妻! 太后瞟见赵婉宁绿得发紫的脸,眼神愈发轻蔑。 她刮了刮茶盏上的沫子,悠悠道:“怎么样?想清楚了吗?” “臣妾不愿留下。”赵婉宁跪下,坚定地说。 太后常年礼佛,慈眉善目,远远看去就像一尊菩萨,可眸子却凌厉得很,此时竟有笑里藏刀的意味,“哀家不是让你选,而是在给你机会。” “你若自己说,哀家就赐你生子秘方,若让哀家说,也无妨。” 无非是让墨染跟她生了嫌隙,可祖孙俩,又会生几天气呢? 嬷嬷福礼,“王妃,这生子秘方极灵,先帝在时,有位老太妃服用此方,五十岁还诞下了双生子。” 赵婉宁心肝一颤。 这正是她需要的! 她含着泪,不甘心道:“多谢太后娘娘。” 太后满意的颔首。 好一会儿,裴墨染跟云清婳回到殿中。 “皇祖母,孙儿便不叨扰了,改日孙儿再来请安。”裴墨染道。 赵婉宁走上前,“王爷,我想留下来三日,陪皇祖母礼佛。” 裴墨染看着太后的笑脸,当即明白了什么。 看来,皇祖母跟婉宁做了交易。 婉宁为了好处,答应把他“让”给蛮蛮。 他阴沉下脸,“你确定?” “确定!”赵婉宁的手里紧紧攥着药方,心如刀割。 “好。”裴墨染转身就走。 若是婉宁主动让他宠幸蛮蛮,他会愧疚、感动。 可现在,他失望透顶! 相识多年,婉宁最后不是为了他的前途妥协,而是为了皇祖母的好处妥协。 她可真自私! 云清婳感激地看向太后,福礼后也走了。 …… 回到玄音阁后,云清婳用皂角将手洗了好几遍才罢休。 飞霜赶紧拿羊脂膏给她涂手,“主子,别洗了,再洗手都要脱皮了。” “真是恶心。”她想起裴云澈亲她手的画面都作呕。 飞霜哭笑不得,她道:“只是,您跟王爷还没和好?” “我要他着急,我才不急。”她胸有成竹道。 圆房这件事,主动的人,一定得是他。 免得后面又怪她勾引。 而另一边,裴墨染也等着云清婳低头。 毕竟婉宁只有三天不在府中,他们都知道婉宁的脾气,若是她回来了,免不了再生事端。 可第一天过去了,第二天过去了,直到第三天都不见云清婳的身影。 裴墨染终于急了。 他在军廨坐立难安,只想快点回府。 就在他准备离开内堂时,乾风送来急报,“王爷,云二公子押运赈灾银的路上,遇见山匪了。” “云二公子写信向京中求援,就在京外十里地。” “虽说云二公子会些拳脚,但毕竟是文官,恐怕凶多吉少。” 裴墨染登时笑了,他神采奕奕地坐回太师椅上,悠悠地翻看起了文书。 乾风不解,继续问:“王爷,可需派兵搭救?” “不急。”他摆手,示意他退下。 反正京外十里地那一片的山匪向来只图财,也不敢真杀人。 乾风一头雾水地退下。 见死不救,这不是王爷的作风啊。 过了一个时辰,乾风再次拱手来报,“王爷,云侧妃来了。” 裴墨染眼底闪过得逞,他颔首,“让她进来。” “是。” 云清婳是小跑进内堂的。 她含着泪,楚楚可怜地走到裴墨染身侧跪下,她带着哭腔道:“夫君……” 裴墨染看似不解,连忙扶她起身,“蛮蛮这是作甚?” “夫君,我二哥在京外十里地遇见山匪了,二哥看似身手矫健,实则外强中干,实在应付不得,求您搭救。”云清婳双手攥着他的衣袖。 裴墨染为她揩去眼泪,他大义凛然地说:“唉,蛮蛮,本王恐怕爱莫能助,本王职属军中,没有调令,怎能擅自带兵?” “妾身知道您武艺高强,您一定有办法的。”云清婳耍赖似的扑进他怀里。 温香软玉在怀,裴墨染心神荡漾,但他没有忘记目的。 他诱导道:“蛮蛮,本王若是为救你的家人违抗皇命也无妨,但不能置将士安危不顾。” 门外,乾风以及几位副将都在干着急。 多简单的事? 他们几个弟兄就能解决,调什么兵啊? 乾风蠢蠢欲动,他们都恨不得进门帮王爷把活儿揽下。 可诸葛贤却笑着拦住他们,他通透的双眼看穿了一切。 两位主子在拉锯、拿乔,就看谁先败下阵来。 门内,裴墨染继续道:“蛮蛮,私自调兵,代价太大了。” 云清婳是真的烦了。 狗东西! 演上瘾了是? 她抬眼,一双浑圆的眸子外翘内勾,似乎要把人的魂儿吸走,她害羞道:“夫君若能搭救二哥,只要蛮蛮能做到,您让蛮蛮做什么都行。” 裴墨染面上不动声色,可眼底的笑意快要喷薄而出。 他拎上佩剑,“好!” 裴墨染心照不宣,只一个眼神过去,几个副将就策马跟他走了。 速度之快,云清婳都忍不住笑了。 而京外的云二公子,正慵懒地坐在土堆上,他身后一堆山匪老实地抱头蹲着。 他什么也不知道,反正妹妹让他假装被劫持,他就被劫持。 思及此,他命手下把自己绑在树上。 这样逼真一些。 第26章 圆房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裴墨染就赶来了…… 他准备速战速决,然后回府圆房! …… 玄音阁。 云清婳沐浴后,坐在铜镜前。 铜镜中倒映出娇媚的容颜,肤若凝脂,白皙如玉,美得引人心驰神往。 飞霜给她梳头,羞涩地问:“今晚要不要点些香薰助助兴?” “不必了,他今晚回不来了。”云清婳笃定。 “啊?”飞霜不解。 云清婳的脸上浮出几分阴冷,“我要让赵婉宁亲眼看到,心爱之人迫不及待去找别的女人,而她无可奈何,只能无能狂怒。” “呵……”飞霜光是想到那个场面,就已经迫不及待了。 云清婳安然睡了一觉,一夜好梦。 而裴墨染却在驿站心急如焚,如同百蚁噬心。 云二公子为了感激他,非拉着他喝酒。 …… 翌日,天蒙蒙亮,赵婉宁就从宫中赶回王府。 这三日,赵婉宁度日如年,她寝食难安,昼夜难眠。 只要一闭眼,她的脑海中就是裴墨染跟云清婳翻云覆雨,颠龙倒凤的画面。 她快疯了! 三天时间,够他们潇洒快活了? 日后,她绝对不允许裴墨染再碰云清婳一下。 正想着,就看见了云清婳。 “妾身见过王妃,王妃可曾用膳了?”云清婳关怀地问。 赵婉宁恨不得冲上前,扇这个贱人的脸。 她是在耀武扬威吗? “我才离府三日,王府何时轮到你当家了?”赵婉宁当众训斥,完全不给云清婳脸面。 云清婳抿着唇不语。 众嬷嬷以及管家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都觉得王妃刁蛮无状,苦了京城第一贵女。 宝音怕自家主子冲动,赶忙上前小声道:“王妃,王爷三日没回府,他们没成。” 此话一出,赵婉宁当即眉开眼笑,满脸的阴郁都散了。 看来裴墨染还是爱她的,所以为她守身如玉,没有碰这个狐狸精。 “云妹妹,你快回房歇着。”赵婉宁不打算跟她计较了,摆摆手,示意她退下。 机会给她了,可她不中用啊。 正说着,身后响起脚步声。 赵婉宁回头一看,裴墨染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他火急火燎,满眼都是云清婳。 昨晚做梦都是云清婳主动宽衣解带,惑人的勾他…… 他燥热难耐,半夜就骑马往京城赶,结果城门关了,守城的士兵跟死了一样,叫了半天才放他进去。 可在赵婉宁眼里,这是着急见自己的表现,她感动道:“王爷……” 裴墨染大步流星的走来,他对赵婉宁颔首,“婉宁,快回清心阁歇息,这几日伺候皇祖母,你辛苦了。” “我不辛苦。”赵婉宁感动道。 裴墨染敷衍地颔首。 “夫君,妾身的二哥……”云清婳一脸担忧地询问。 “……”裴墨染懒得听她说,抓住她的手腕,就往玄音阁的方向去。 赵婉宁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她喊道:“王爷、王爷……” 可回应她的是更快的脚步声。 云清婳听见赵婉宁的叫声,险些笑出声。 她回过头去看赵婉宁,赵婉宁的脸都气成猪肝色了。 生气吗? 心痛吗? 好好感受。 …… 一进玄音阁,裴墨染就屏退婢女。 飞霜识趣地将门窗都关紧。 裴墨染捏着她的脸就胡乱啃噬,唇齿交缠,他的动作生涩而蛮横。 “唔……”云清婳娇嗔,“夫君,二哥怎么样了?” “他好得很!”裴墨染不耐的应声,将她按在屏风上又是一顿亲。 云清婳的小脸憋得通红,气喘吁吁时,他才放过她。 裴墨染实在难受,不想再忍,他正欲扯掉云清婳的腰带,云清婳却惊慌地按住他的手,“夫君,您干什么?” “蛮蛮昨日答应过本王的。”他哑声道。 云清婳蹙眉,“妾身答应什么了?您,您这样也太……现在是白天……” 裴墨染这才想起来,昨日云清婳只说了她能付出任何代价,却没具体说出什么。 这小狐狸! 够狡猾! “本王要你兑现承诺,跟本王圆房。”他手微微使力,便扯掉了她的腰带。 云清婳双手护胸,羞愤道:“那夫君也应该先沐浴啊。” 她看他的小眼神都带着嫌弃。 裴墨染气愤得不行,在她腰间掐了一下,就命人送水。 趁着狗男人沐浴,云清婳也换上了轻薄的藕粉色亵衣,她将发髻披散而下。 飞霜给她梳头时,低低地笑了,“赵婉宁就在玄音阁外面,她这不是自己找罪受?” “我还怕她不来呢。”云清婳轻嗤。 “她的亲亲王爷宠幸您,她怎么舍得不来?”飞霜讽刺。 云清婳真是为赵婉宁感到可悲,明明从小受着现代教育长大,可却为了封建男人,把自己作贱到如此地步。 裴墨染沐浴完,胸膛上的水珠子还没擦干净,便穿着白绸亵衣到了寝房。 此时,床帐已然拉上。 他掀开床帐,云清婳正红着脸蛋,跪坐在榻上,乖巧地等他。 她红绮如花,妖颜若玉,如同一件珍宝。 裴墨染捏捏她的脸蛋,上榻后,轻吻她粉嫩的唇瓣,动作比方才轻柔许多。 “夫君,妾身伤势未愈,您要轻些。”说着,她主动探着脖子,在他唇角亲了一下。 他浑身血液仿佛都在倒流,他哑声道:“本王知道。” 云清婳主动为他宽衣解带,又准备解开自己的亵衣,可裴墨染却握住她的手。 “蛮蛮,别勾了,本王怕控制不住。” 她一愣,就被他扑倒。 …… 云清婳为了复仇,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她并不排斥鱼水之欢,毕竟裴墨染是小说男主,身材跟样貌都没话说。 只是,系在如意钩上的宫铃才响了半盏茶的功夫,一切声音就戛然而止。 裴墨染大窘,云清婳也是懵的。 这跟小说里描述的可不一样…… 难怪赵婉宁一直怀不上,原来不一定是她的问题。 难道是男主只能面对女主才能变得强悍? 思及此,云清婳的眼眸倏地瞪圆,像是发现了裴墨染不得了的秘密。 裴墨染重重喘了口气,他看见云清婳的表情就能猜到她在想什么。 可气! 这小人儿,敢小瞧他! 他的脸涨得通红,“什么表情?” “夫君,叫水。”她觉得尴尬,只想转移话题。 “不急。”裴墨染吻住她的唇。 …… 裴墨染是存了报复心思的。 足足叫了三次水。 第27章 心猿意马 晌午过半,若不是乾风在催,裴墨染恐怕还能折腾。 此时,云清婳的喉咙已经哭哑了,她撑起摇摇欲坠的身子,想起身伺候裴墨染穿衣。 裴墨染将她按下,一脸餍足,“不必了,吃了药就快些休息。” “没事的。”云清婳的声音都在颤。 裴墨染拗不过她,将衣物拿到床榻上,让她穿。 可穿着穿着,裴墨染就不对劲了,又一次将她扑倒。 云清婳这次是气哭的,她杀了他的心都有了。 门外的赵婉宁隐隐约约能听到声音,她心如火煎,绝望心碎。 裴墨染神情餍足,神清气爽,看到玄音阁外的赵婉宁时,有种煞风景的感觉。 他宠幸蛮蛮何错之有? 她站在这里,是准备“捉奸”不成? “婉宁……”他正欲安慰她。 可赵婉宁转身就跑了。 裴墨染心里不悦。 这不是婉宁一手促成的吗? 她委屈什么? …… 云清婳吃了药便睡下了,连午膳都来不及用。 睡醒时,天边微微泛出绚烂的霞光,将近黄昏了。 她腰酸背疼,沐浴后,飞霜给她检查身体时露出骇人的表情。 “王爷真是太没节制了,三日内,您万不能再侍寝了。”飞霜咋舌。 她心疼地给云清婳上了药。 云清婳的黛眉微拧,眼底酝酿着阴沉,“我怀疑,裴墨染跟赵婉宁没有圆过房。” 方才,裴墨染的表现很青涩…… “啊?”飞霜的杏眸圆睁。 她颔首,“看来,赵婉宁的病,比我们想的还严重。” 飞霜扑哧笑出声,“一个女人好端端的,怎会得这么严重的病?她莫不是背着王爷做了下三滥的事?” 云清婳觑了她一眼,眼底无波。 姐姐说过,这个世道,女子处境已经很艰难了,应该互帮互助,万不能以最坏的恶意揣度女子。 “但愿。”云清婳的嘴角阴恻恻地勾起,“快让人查出来。” “是。”飞霜端起碗,喂她喝党参鸡汤。 …… 清心阁。 赵婉宁满脸都是眼泪,她在房中一顿打砸,直到耗尽力气了瘫倒在地。 “王爷怎么可以这么对我?明明他说过,只会爱我一人的……都是云清婳,都怪她!”赵婉宁心如刀割,眼泪扑簌簌地落。 宝音心疼地扶她起身,咒骂道:“王妃,您何必跟贱人一般见识?咱们的人一直在给她下药,等您跟王爷圆房,怀了嫡子,云清婳恐怕早就归西了。” “我等不了了!云清婳怎配碰我的东西?”赵婉宁的牙齿磨得咯吱作响,手攥成了拳。 宝音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王妃,若是王爷厌弃了贱人,她再骚浪,王爷也只会倒胃口。” 赵婉宁挑眉,“你有办法?” “倘若云清婳触及了王爷的底线呢?”宝音晦涩地说。 赵婉宁的眼睛瞬间被点燃,她颔首,神色透着阴险,“下去领赏。” “多谢王妃。”宝音笑得见牙不见眼。 黄昏后,裴墨染还是心含愧意地去了清心阁。 赵婉宁的双眼肿得像一对桃子,强打起精神看着他,“王爷,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 太后这个老虔婆说得对,任性、闹脾气只会把王爷越推越远,所以她决定以退为进。 裴墨染心下诧异,他还以为赵婉宁又要闹脾气,没成想她却变得乖顺了。 他的愧意达到了顶峰,他怜惜道:“怎会?婉宁,你的好,本王都记在心里,没人会越过你。” 这话让赵婉宁很窝心。 是啊。 事已至此,只要最后能登上凤位,过程如何,已经不重要了。 “王爷,有你这句话,我什么都不怕了。”赵婉宁倚靠在他的怀里。 一股浓重的脂粉气袭来,但裴墨染沉郁的心情还是得到舒缓。 婉宁能想通,这样最好。 见赵婉宁没有让他留宿的意思,裴墨染便离开了。 他恼火于赵婉宁的洁癖,但他绝不会逼迫她圆房,他不喜欢强迫。 …… 裴墨染径自去了玄音阁。 今日办公时,他的脑袋里全是蛮蛮在床榻上眼尾噙泪,娇啼求饶的模样,害他心猿意马,频频走神。 踏进院中,他示意婢女不要张扬。 寝房内,云清婳正散着髻,穿着白绸亵衣,光脚倚靠在贵妃榻上,一手捻着点心,一手捏着话本子。 “蛮蛮。”裴墨染走进门内。 他故意挤到云清婳身旁坐下,瞥了眼她手里的志怪话本子,揶揄道:“第一贵女就看这个?” 云清婳差点被他从贵妃榻上挤下去,她娇憨地瞪他,“夫君,您又欺负人。” 他长臂一伸,勾着她的细腰,将人搂进怀里。 裴墨染承认自己好像是有点欠,的确喜欢捉弄她,看她恼火。 “本王哪舍得欺负你?嗯?”他垂首,将脸埋在她的颈间,嗅着她脖颈间的清香。 云清婳懒得搭理他。 她权当做狗发情了。 裴墨染觉得她香软得像是糯米团子,让人想咬一口,他已经在酝酿等会儿怎么欺负了。 飞霜眉眼弯弯地告状:“王爷,您看主子,这两个月贪吃糕点,胖了不少,衣物都短了。” 他认真打量起云清婳,她的袖口的确短了一截,“蛮蛮不是胖了,是长高了。明日让绣娘给你重新量身子,衣物全部重做。” “还是夫君说话好听!”云清婳双眼润泽,亮晶晶地看着他。 裴墨染对上她的眸,心脏轻颤,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立即去了浴室。 沐浴完毕,他屏退了飞霜,二话不说就将云清婳打横抱起。 啪嗒—— 话本子全掉到了地上。 她急得脚凌空蹬了下,“话本子我还没看完呢。” “本王的书房里有许多,你喜欢就去拿。” 裴墨染将她放在榻上,双眼炙热得吓人,仿佛要把她的身子盯出一对窟窿。 云清婳不安地往角落躲,她抱膝,羞涩地说:“夫君,您把妾身弄伤了,不能再继续了。” 他上榻后,蹙眉道:“晌午还是好好的。” “会坏的。”她声如蚊讷,脸红的仿佛要泣血。 裴墨染的眸色一黯,但看到床边的小几上的确放了小药罐,忽地,他的嘴角噙笑,“蛮蛮,本王为你上药。” 云清婳咬着唇,羞愤得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已经上过了。” “本王为你上药,你还嫌弃不成?”他佯装生气。 云清婳在心里痛骂狗男人。 要不要脸啊? 她眼中含泪,羞得快哭出来,让人好不心疼,她捂着脸躺下了。 明明是简单的上药,可裴墨染却磨磨唧唧的上了半刻钟。 最后云清婳假装伤口疼,他才收手。 夜半,裴墨染搂着云清婳,手还不老实地探进她的亵衣。 云清婳很想把他踹下床榻,可为了增进感情,还是作罢。 她咬着下唇,小脸拧着,面色痛苦。 “怎么了?”裴墨染很快发现了不对,剑眉蹙起。 第28章 裴墨染害怕心动 云清婳双颊一红,磕磕绊绊道:“糕点吃多了,肚子疼……” “这是积食了。”裴墨染将手挪到她的腹部轻揉,“以后晚上不准再吃这么多糕点了,又不是小孩子。” 她欲言又止,乖巧地应声。 忽地,裴墨染的唇上突然压上了温软的触感。 一阵奇妙的酥麻感传遍四肢百骸直达天灵盖,他的心也跟着悸动。 “夫君对妾身真好。”云清婳的杏眼澄澈,真挚单纯。 裴墨染的眸色暗淡,他托着她的脑袋,吻得难舍难分。 今天的吻,分外黏糊,温柔缱绻。 云清婳的眼尾上翘,神色得意。 但凭裴墨染的反应可以确定,他绝对动心了,只是分量还不算多。 …… 翌日,云清婳亲自为裴墨染穿好衣物,送他离开。 “王爷恕罪,妾身昨日惫懒了,稍后就去给王妃请安。”云清婳的面颊通红。 圆房后,按照规矩,妾室是要给正妃请安的。 裴墨染唇角上扬,昨天折腾到了晌午,的确不便请安。 “无事,今日补上即可。”裴墨染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他回身交代,“蛮蛮,想看话本子,就让管家拿给你。” 一觉睡醒,他就后悔了。 因为他清晰地意识到,色令智昏! 他对眼前人不知不觉卸下了防备。 女人怎能进他的书房? 就算婉宁也不可以! 这么多年,他脑袋里一直紧绷着一根弦。 可面对云清婳,紧绷着的弦,居然在不知不觉中松动。 他讨厌这种感觉。 “是。”云清婳福身。 她当然不会去借什么话本子,男人哄她的时候,自然什么都肯答应,但万一书房丢了什么,他定会第一时间怀疑她。 裴墨染脸上的线条紧绷,他俯下身想在她的颊边落下一吻,可好像想到什么,冷淡地拂袖而去。 “有病?主子,今晚您可得给他点颜色看看。”飞霜低声埋怨。 云清婳玩味地挑眉,就像猫逗老鼠,“不必了,后面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会来了。” 因为狗男人害怕动心,害怕为了女人沉沦。 不过这也是好事,这让她看清了,裴墨染就算对赵婉宁也没拿出全部真心。 “啊?”飞霜揉了揉后脑勺,有些摸不着头脑。 …… 果然,之后的半个月,裴墨染几乎每日都宿在军廨,就算回府也只去清心阁陪赵婉宁。 府中下人看出云清婳失宠,有人怜悯也有人幸灾乐祸,更有人见风使舵,故意给玄音阁使绊子。 云清婳对外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可在内却是优哉游哉。 狗男人想通过逃避防止动心是吗? 马上就收拾你! 清心阁。 赵婉宁捧着药碗,拧着眉头一饮而尽,“王爷最近来得勤,我要快快养好身子,早日圆房。” 宝音拿着熏香炉,往她衣裙上熏,“王爷果然还是疼爱王妃的,云清婳就是个泄欲的玩意儿,用了几次,就不用了呵呵……” “呵……”赵婉宁心底的阴霾一扫而空,美目含着杀气,“既然她失宠了,就一招把她按死,免得再出来恶心人。” “王妃放心,贱人必会上钩。”宝音势在必得。 正说着,门被推开。 裴墨染来了。 他一进门就闻到了浓重的脂粉气以及说不出的熏香味,简直熏得他头疼。 在玄音阁,寝房的气味都是清新的芳草香,让人心旷神怡。 云清婳身上也都是淡淡的香气。 裴墨染心烦地斥道:“怎么又是这股味道?把门窗打开。” “是。”宝音立即打开窗子。 赵婉宁面露尴尬,她上前挽着他的胳膊,“下次我不用了……” “陪本王去院子里走走。”他牵着赵婉宁的手,大步流星地逃离寝殿。 他的头疼这才得以缓解。 站在芳草荫绿的庭院中,裴墨染的心逐渐平静。 果然,云清婳也没什么特殊的。 一定是因为她是他临幸的第一个女人,所以他才会有所松懈。 他没有对云清婳陷进去,毕竟,婉宁陪在身边,他也很舒心不是吗? 不远处的天上,飞着几只纸鸢。 裴墨染望着纸鸢,陷入回忆。 片刻后,他柔声道:“婉宁,改日本王带你去放纸鸢如何?” 赵婉宁不屑的轻笑,“王爷,这是贱民才玩的玩意儿,有什么意思?” “……”裴墨染的唇抿成了一字,让人看不出情绪好坏。 “京中贵人玩的都是马球、投壶、冰嬉,我最喜欢冰嬉,可惜京中不如西北,只有冬日短短几日能滑。”语毕,赵婉宁故意长叹一声。 她想要激起身边人的愧疚:看,我放弃了在西北自由肆意的日子,陪你卷入波澜诡谲、规矩繁复的京城。 赵婉宁丝毫没注意到裴墨染森冷的脸,她还想说,可裴墨染甩袖而去。 她看着裴墨染的背影,不由得凝眉,“我说错什么了吗?” 宝音心累地叹气,“王妃,您怎能拒绝王爷?” “可是我以前就是如此,从来不必讨好他,他还夸我真性情。”赵婉宁也有些生气。 但她知道,这不能怪裴墨染。 要怪就怪云清婳这个贱人,是她的卑躬屈膝、谄媚讨好,让裴墨染乐在其中。 是云清婳带坏了裴墨染! …… 裴墨染经过花园时,正巧看见云清婳的几个婢女正在放纸鸢。 云清婳坐在一旁的石桌上喝茶,小脸上挂着汗,双颊绯红,明显才玩完一轮。 半个月未见,裴墨染看到她,还是忍不住驻目。 等他想收回视线时,云清婳已经发现他了。 “夫君。”云清婳款款一笑,欠身福礼。 偷窥被抓住,裴墨染自如地掩饰住了尴尬,他熟稔地促狭:“第一贵女就在花园里嬉闹、放风筝?” 云清婳俏皮地辩道:“妾身听不懂夫君的话,这几个丫头年岁尚小,妾身心疼她们,带她们出来玩罢了。” 裴墨染颔首,他忽然起了捉弄她的心思,“如此甚好,既然不是蛮蛮的纸鸢,稍后便焚了,婢女不可带玩物入府,莫要坏了规矩。” 几个婢女毫不担心,主子只要撒撒娇,什么事就没有了。 主子最会拿捏王爷了。 第29章 套路,又是套路! 可云清婳的眼圈红了,眼泪在眼眶打转,她福身,“全凭王爷处置,妾身告退。” 她将纸鸢丢到地上,抹着眼泪,颤着肩膀离开了。 裴墨染的心像是压了块巨石,一口气堵在胸口,顺不上来。 他想追去玄音阁,可最终还是出府。 他必须得克制! …… 云清婳一回玄音阁,几个婢女便急急忙忙小跑过来,七嘴八舌道:“主子,不好了,狗丢了。” “奴婢喂它吃了羊乳,正准备端水给它擦洗,转眼就没了。”婢女抽抽噎噎地哭了出来。 “无妨,快去找就是。”云清婳瞥着角落里的婢女素问,脸上划过一丝玩味。 她递给飞霜一个眼神。 飞霜小声道:“狗被素问引去书房了。” 赵婉宁一直在她们身边布置眼线,殊不知,全府上下,她们也安插了不少暗棋。 云清婳的眸子隐隐透着兴奋。 赵婉宁就这么迫不及待想一招按死她? 好,那就如她所愿。 “帮我找个人。”她在飞霜耳边说了什么,随后吩咐,“大家分头找,若是内宅都没找到,就向王妃明情,王妃定会相助。” “是。”众婢女福身。 语毕,云清婳步履生风地走向书房的方向。 飞霜的心突突直跳,她小跑着追上去,“主子,您跟王爷还没和好,这会不会太冒险了?书房乃是重地,就算没有机密,也不可擅闯啊。” 云清婳递出去一个安心的眼神,“放心。” 书房重地,外人不可进。 尽管裴墨染甚少将公务带回书房处理,但门外也会安排一人把守。 可今日,书房附近不见半个人影。 显然,这是赵婉宁为她创造的机会。 门内传来小奶狗焦急的叫声。 云清婳推门而入…… 抄手游廊中,宝音看到这一幕,兴奋地奔回清心阁。 …… 晚上,云清婳才躺在榻上。 砰—— 门忽然被踹开。 裴墨染大走跨进门中,他脸上的线条紧绷,凸出的眉骨为深邃的桃花眼落下一片阴影,让他整个人显得愈发阴鸷暴戾。 赵婉宁走在后面,一脸盛气凌人。 “云清婳!你该当何罪?”男人的声音低沉森冷,似乎要把她冻住。 云清婳的眸子一震,她忙不迭下榻,俯身跪着。 她的鼻尖泛着淡淡的粉,显然已经哭过一遭,她哑声问:“妾身……又做错了什么吗?” 脆弱却倔强,宛若风雨飘零的小白花。 可裴墨染的眼神如同一把利刃,刺进她单薄的娇躯,“本王不是交代过,不准进书房吗?你为何违抗本王的命令?” “王爷恕罪,妾身不该为了找狗,擅自闯进书房,只是事态紧急,来不及知会管家……”她坚强地仰起脸,磊落的跟他对视。 四目相对,裴墨染却怒火更甚。 她看起来真挚单纯,不藏一丝虚假。 可这些居然都是装的! 他被她骗了! 裴墨染鬓角的青筋鼓起,他怒吼:“你还嘴硬!本王的书桌、抽屉被翻找过!今日只有你进去过,你究竟想找什么?” 云清婳吓得身子一抖,脸失了血色,眼睛再也包不住眼泪,她呜呜咽咽地哭了。 “云妹妹,你找狗怎么找到书桌上,抽屉里了?真是可笑!”赵婉宁嘲讽。 “王妃何必咄咄逼人?我抱了狗便走了,书桌抽屉被动过,与我何干?”云清婳凄凄地趴在地上,泣不成声。 “本王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究竟想要找什么?交给谁?”裴墨染的心口像是堵了瘀血,憋得他快要疯了。 按照习惯,他此刻就该拔剑,砍下她的脑袋。 可他却不愿这么做,甚至心里的失望比怒意、恨意更多。 赵婉宁冷笑,“王爷何必跟她废话?这种贱人,就该休了,再把她当夜丢回云府大门!” “……”裴墨染没有应声。 闻言,云清婳忽地支起了脖子。 她双目通红地望着站在面前高高在上的男人,心如刀割地问:“王爷,您当真要休了妾身?您当真以为妾身是细作?” 裴墨染的眼眸微眯,似在鉴别她所言的真伪。 “贱人!你有何脸面质问王爷?谁知你背叛王爷,是不是与府外之人有了苟且?”赵婉宁抬着下巴,就像在看一滩污秽。 “呵……”云清婳冷不丁笑了,她双眼晦暗,毫无生气,“既然王爷心中已有论断,妾身多说无益,唯有以死明志!” 她取下髻上的簪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脖颈刺去。 可裴墨染的速度更快,他快准狠地扼住云清婳的手,眸中闪过慌乱。 “王爷何必阻拦?贱人宁愿死也要为奸夫保密,随她去。”赵婉宁刻毒地说。 裴墨染不悦地瞥了赵婉宁一眼,“住口!她若死了,本王怎么给云家交代?” 赵婉宁闻言,娇羞地笑了。 她还以为裴墨染心软了。 “呜呜……”云清婳的泪如同珍珠般颗颗坠落,她对着裴墨染露出了哭泣时最唯美的角度。 本来一句话可以说清的事,她就是不解释。 这就是感情拉扯的精髓。 裴墨染的心莫名地抽痛了一下。 “王爷,不如今晚就写下休?免得她自戕,赖了上您。”赵婉宁催促。 裴墨染本就心烦意乱,赵婉宁还不断添油加醋,他正欲发火,一位四十岁上下的嬷嬷跑了进来。 “王爷,不可啊,不可啊……”万嬷嬷气喘吁吁。 “万嬷嬷?”裴墨染眼中的冰霜,在看到她的一刻瞬间瓦解。 万嬷嬷是裴墨染的奶娘,是裴墨染在这世上少有的信赖之人。 裴墨染立府后,便带着万嬷嬷出宫,让她在王府养老。 “王爷,云侧妃谨慎,今日她进书房找狗前,发现书房左右没人看守,就怕生了误会,所以特意请了老奴去看。 老奴到的时候,书房还是齐整的,云侧妃为了避嫌,还非要让老奴搜身,当时好几个管事也在。”万嬷嬷看着云清婳,满脸都是心疼。 裴墨染的瞳仁一缩,手不受控地轻颤,他忙不迭松开云清婳的手腕。 他的心像被一只大手揪着,又酸楚又痛。 “蛮蛮……”他愧疚地想要扶她起身。 云清婳避如蛇蝎一般缩回手,她咬着唇,扶着榻晃悠悠地站起来,眼神中带着几分怨气。 裴墨染尴尬地收回手,转而瞥着赵婉宁,“王妃,你方才说话太难听了,本王相信蛮蛮的人品,无论如何她也不会背叛本王,你身为王妃,不要张口闭口拿女子贞洁恐吓。” “我……”赵婉宁气得差点吐出二两血。 第30章 她继续套路 赵婉宁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她怨毒地剜了云清婳一眼,“万嬷嬷有证据吗?您莫不是被云清婳收买了?” 万嬷嬷的脸上蕴起薄怒,“王妃,您说这话,真是冤枉老奴了。老奴若是背叛王爷,就遭天打五雷轰……” “万嬷嬷!”裴墨染立即打断她的话,他冷声斥责,“婉宁,万嬷嬷的为人本王相信!你住口!” 赵婉宁被训,不甘地低下了脑袋。 紧接着,乾风前来禀报,“王爷,抓到了!是内院的洒扫婢女望舒干的,属下把她抓去地牢,严刑逼供了一刻钟,她便交代了……” “幕后主使是谁?”裴墨染一字一顿地问。 敢算计玩弄他,他此时杀人的心又起来了! 乾风的眼珠子朝赵婉宁的方向瞟了瞟,“是……清心阁的梳头婢给了望舒一笔钱。” 此话一出,裴墨染的心咯噔一响。 敢从书房下手,污蔑蛮蛮。 这般鲁莽、放肆,一个答案在他心中呼之欲出。 “王爷,我什么都不知道,这贱婢也太大胆了……”赵婉宁的脸腾地涨红,她心虚的腿软。 宝音吓得跪地磕头,脑袋磕碰地板的脆响,听着就疼。“王爷,王妃对您的心天地可鉴啊!莫不是云侧妃跟梳头婢生了不快?” “呵……”云清婳冷不丁自嘲地笑了一声。 裴墨染心烦意乱。 她在笑什么? “王爷,都怪我御下不严,我日后定对下人严加管教。”赵婉宁扯着他的袖子,手不受控地颤抖。 裴墨染甩开她的手,他双目泛着骇人的寒意,厉声道:“梳头婢是吗?即刻杖毙!让清心阁的所有人出来看!日后谁再把手伸到书房,这便是下场!” 此事,已经没有查下去的必要了。 再查下去,凶手只会指向婉宁,而蒙羞的却是他! 他才是真的御下不严,闹出如此笑话。 赵婉宁被他一推,后退几步,险些摔倒,“王爷……” “御下不严,王妃应当自省!”裴墨染的脸色黑沉,周身气压极低。 赵婉宁红着眼,被扶了出去。 屏退众人后,裴墨染看着抹泪的云清婳,是真的心疼了。 “蛮蛮,本王误会你了。”他走上前,手正要搭在她的肩上,可云清婳闪身躲开。 她满眼委屈,语气染上了一丝阴阳怪气的意味,“王爷不是想休了妾身,把妾身丢回云府大门吗?您这又是做什么?” “本王没有答应!这些都是婉宁说的!”裴墨染立即解释,他不愿被她误会。 他这次居然把错主动推给赵婉宁了。 这是云清婳没想到的。 云清婳的唇弯出一抹得体的弧度,她摇摇头,“不重要了!是妾身贪心了,以为只要本分听话,总能得到您的眷顾。今日妾身清醒了,从今往后,妾身会摆正自己的位置。” 裴墨染不知为何,心里有一块空落落的,仿佛有什么东西飘走了。 之前,他从未体验过如此百感交缠的情绪。 他用指腹为她揩去眼角的泪,柔声道:“蛮蛮,不要乱想,本王日后定不再怀疑你!此次是奸人作祟,才害得你与本王离心,现在误会已经解除,方才的事,你忘了好不好?” 云清婳在心里翻白眼。 狗男人除了让她忘记,还会干点什么? 这一次,她要狗男人清晰地意识到,她对他而言就是特殊的。 让他以后不敢再疏远她! “妾身真是被一个梳头婢算计了吗?”云清婳平静地反问。 “蛮蛮!”裴墨染的语气下意识变得严厉,“你不相信本王不成?日后自有本王护你!” 云清婳自如地切换上端庄的笑,顾盼生辉,只是,美得像一具空壳子,“妾身相信王爷。” 裴墨染恨不得撕了她这张假面,可却恼火自己做不到。 他将她抱上榻,为她盖上被褥,跟她倒在一处,“方才吓到了?本王陪你。” “蛮蛮这般乖巧,怎会是细作?只是,书房乃军务重地,本王着急了些。” 他絮絮不止地说着,与其说他是在安慰云清婳,不如说他是在给自己辩解。 云清婳阖上眼,假装入睡。 裴墨染自然看出她在装睡,他怕她睡不安稳,缓缓起身离去。 人走后,云清婳倏地睁开双眼。 飞霜端了水进来,给云清婳擦脸,她心疼道:“主子受苦了。” 云清婳的右肩碰着床榻,疼得闷哼。 门外,裴墨染去而折返。 他本想再看看云清婳,没成想就听到了主仆的对话。 飞霜气得将帕子砸进水盆里,溅起了水花,“真是恼人!王爷为何对您冷淡了?骗了您的身子,就不要了,还焚了您的风筝,这也太欺负人了……” 云清婳嘴边漾起苦笑,“别胡说了。万事总有亲疏之分,我可能就是后娘养的?” 此话,将裴墨染的心刺得一痛。 他从云清婳的身上看到了幼年的自己。 “还好,悬崖勒马,为时不晚。相处不久,我对王爷的情意还是可以收回的,只要没情意了,就不会痛苦了。”云清婳像是想通了,脸上绽放出轻松的笑。 裴墨染的心一片酸涩,这世上,真心待他的人不多了。 他不愿让她收回真心,她也绝对不能收回! 之前不去见她,只是害怕沉沦于她罢了,他只是想把对她的喜欢控制起来,他何时讨厌过她? 她可真是放肆! 忽的,裴墨染想到什么,冷簌簌地转身离去。 门外彻底安静后,云清婳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狗男人!” “您受了这么大的委屈,王爷居然就这样放过了赵婉宁,简直可气!”飞霜咬牙切齿。 她的食指搅着绞鬓边垂下的青丝,媚态丛生,“赵婉宁毕竟是他相识七年的初恋,他怎会为了我,去打赵婉宁的脸?更何况,真相查出来,裴墨染也丢脸。” 肃王府书房遭窃,居然是王妃所为…… 本来等着看裴墨染笑话的人就多,此事传出去,众人只会笑话裴墨染被女人耍得团团转。 “他不在人前处罚赵婉宁,并不代表他会放过赵婉宁。他们之间的信任,此次必会土崩瓦解,我撬开他们的感情指日可待!”她的眼眸幽深。 飞霜想到赵婉宁差点被掀翻,宝音磕得头破血流,心里的气儿才顺了点。“赵婉宁居然敢拿书房做文章,王爷最忌讳女子干政,必不会饶了她!只是,您何时跟王爷和好?” “我要让他失去我,然后发现我对他重要。”想到这里,云清婳忍不住笑了。 狗血小说不都是这样的剧情吗? 男主为了白月光、青梅竹马,百般委屈女主,女主离开后,男主幡然醒悟,追悔莫及。 自古深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 第31章 心里空落落的 当然,她敢下这步险棋,不是自恋地以为裴墨染已经爱上了她,只是不自知。 而是因为她的价值! 京城第一贵女、云家嫡女跟他离心,他离东宫之位岂不是又远了一步? 她跟云家,可是裴墨染目前夺嫡最大的筹码。 她要的不是跟裴墨染虐恋情深,而是让他以后不敢再逃避,好好接受她的“攻势”。 …… 夜色正浓。 凄厉的哀嚎声响彻清心阁,血流遍地。 裴墨染黑着脸跨进了大门,他的眼中好似淬了冰。 他推门而入的瞬间,砰—— 一个青花瓷瓶朝他的脸直直地砸了过来。 幸好,花瓶偏了,重重落在门框上。 满地都是碎片,由此可见,寝殿的主人有多疯狂。 “啊……”赵婉宁看清来者,心肝差点从嗓子眼跳出来,“王爷,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砸您。” 宝音早就吓得抖成筛子,她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裴墨染眼眸微眯,冷冽的气场铺天盖地席卷而来,衣袍上恍若都凝结了冰霜,“婉宁,你糊涂啊!” “王爷,不是我做的,真的不是我!都是贱婢以下犯上,她心疼我被云清婳抢了宠爱,所以才想报复云清婳!”赵婉宁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双眼,试图获取他的信任。 她知道私闯书房的后果有多严重,知道这是裴墨染的底线。 失望的情绪就像一块浸水的湿布,紧紧地覆在了裴墨染的心上,让他的心不断下沉。 倘若她大大方方地承认了,他反而不会怪她。 “你何时变成了这样?”裴墨染的失望从语气里溢了出来。 婉宁跟蛮蛮钩心斗角,他都可以不计较。 可她怎么敢把手伸到书房? 女人岂可干政? 赵婉宁的心刺痛,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王爷,你对云清婳动心了,所以来给她讨公道了?” 她以手抚膺,激动地大声叫嚷:“今日都是云清婳那个贱人的错!是她算计我!我才是被陷害的,这个贱人心思狠毒,你不要被她骗了啊。今日都是贱人做的局,一切她都算计好了!” 一旁的宝音急得嘴角都快燎起泡了。 王爷明明说的是书房的事,可王妃怎么说起云清婳了? 赵婉宁破口大骂,面目狰狞,比市井泼妇还要凶悍。 这让裴墨染的脑中不由得浮现出另一张娴静温婉的面孔。 “住口!你是本王的王妃,满口粗鄙,岂有丝毫皇家风度?”裴墨染深吸一口气,狠狠掐了下眉心。 他无比的心累,婉宁根本不懂他的意思。 面对蛮蛮时,他说什么,蛮蛮都能听懂弦外之音。 “你怎么可以为了云清婳这么对我?”赵婉宁崩溃地捂脸痛哭起来。 他何时见过她如此狼狈痛哭过? 裴墨染不忍再责备,却也不想哄她,他心烦地拂袖而去,“日后不可再犯。” 赵婉宁腿一软,瘫坐在地,哭得肝肠寸断,“王爷怎么可以这么对我!我为他挡过箭啊。” 宝音连忙给她擦眼泪,解释道:“王妃,王爷不是怪您算计云清婳,他只是气咱们不该用书房来设计云清婳!” “当真?”赵婉宁的哭声变小,热切地看着她。 宝音重重颔首。 正所谓当局者迷,王妃是被云清婳扰乱了心智,所以光顾着针对云清婳了。 “王妃,您可是天生凤命,将来是要母仪天下的,万不能与王爷生了嫌隙。云清婳顶多算只跳蚤,何必与她置气?您要牢牢抓住王爷的心,尽快怀孕啊。”宝音劝道。 赵婉宁也有些后悔方才的失态,她好不容易才害死谢容音,夺得女主的身份。 不能将裴墨染拱手送人。 “贱人不就是会装吗?谁不会?”赵婉宁的表情阴冷,就像吐着信子的毒蛇。 …… 第二日晌午,裴墨染从军廨一赶回王府便去了玄音阁。 今日的玄音阁分外安静。 他嘴角含笑,少年气十足,意气风发地踏入寝殿。 可寝殿一片昏暗,门窗紧闭,没有丝毫人气儿。 “云妃呢?”他蹙眉,不满地问。 婢女福礼,“回王爷,上回太后生辰,主子答应在太后去白鹿山清修前,代太后抄一百遍经,主子今日送经文入宫了。” 裴墨染眼底的失落消散了几分,他回身看着贴身太监手中捧着的硕大的木盒,挤出了一丝笑,“等云妃回府,速去军廨禀报。” 他正欲离开时,恰好瞥见角门的狗窝里空空如也。 裴墨染感觉心上有一块地方空落落的,让他莫名着急,“狗呢?” “主子说,狗喜欢乱跑,留在身边迟早会惹下大祸,所以打算送进宫让贵人养着。”婢女解释。 他的脸色一黯,手缓缓攥成了拳。 她怎么敢擅自把他送的东西转赠? 可除去愤怒,他心中更多的是彷徨,他感觉有什么东西从手掌心溜走了。 裴墨染在军廨等了一下午,可只等到了太后身边的桂嬷嬷。 桂嬷嬷是奉命来传话的。 她福福身,慈祥道:“王爷,太后实在喜欢云妃,特意带云妃一齐去白鹿山祈福。此次太后擅作主张,还望您不要埋怨啊。” “……”裴墨染的脸乌云密布,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皇祖母折煞本王了,皇祖母喜欢蛮蛮,是蛮蛮的福气。” 桂嬷嬷在心里暗笑,今日云妃一来,慈宁宫上下就看出云妃受委屈了。 太后这是故意帮二人和好呢。 “老奴告退。” 桂嬷嬷快要踏出门槛时,裴墨染忍不住问:“桂嬷嬷,皇祖母此次要清修多久?” “一个月。”桂嬷嬷回答。 裴墨染的心咯噔一响,他扶着桌案,缓缓坐回檀木椅上,“简直是胡闹!” 诸葛贤浑浊的双眼闪出睿智的光,他拱手道:“老夫斗胆,可是云侧妃又冒犯了王爷?” 他烦闷地将这些日子的事情说了出来。 诸葛贤一听,脸色当即沉了下去,他深深鞠了一躬,“老夫僭越了!敢问王爷雄心焉在?成大事者,心性自坚,逃避乃庸人所为。 云家已与您结为姻亲,您如此岂不是伤了云家的心?更何况,日后会有更多姬妾入府,您都要逃避不成?” 裴墨染的脸色铁青,尽管不满诸葛贤的说教,可他知道,此话不假。“本王受教了。” …… 翌日,云清婳便陪太后到了白鹿山。 皇上特意命裴云澈全程护送。 云清婳陪太后念完佛经,正欲回禅房,便看见庭院中,裴云澈正扶着一位小腹微微凸起的妇人散步。 妇人半倚靠着裴云澈,眼波流转时情意绵绵。 而裴云澈的嘴角也恰到好处地勾出弧度,体贴至极。 “这是大理寺卿的嫡女苏晴,半年前嫁进贤王府做了侧妃,听说裴云澈宠爱得很。”飞霜鄙夷地说。 云清婳的脸上闪过一抹恨意。 她的攻心大业,可不能有闪失。 裴云澈这狗贼,倘若爱上旁人,她的努力岂不是功亏一篑了? 似有所感,裴云澈一抬头,就撞进了一双圆润的杏眸。 他的瞳孔一缩,慌张地松开了妇人。 第32章 裴墨染追妻火葬场 “见过贤王。”云清婳的笑意不达眼底,冷淡的转身离开。 裴云澈的心抽搐了下,他急得想追上去,可面上仍旧淡然,“苏妃,本王还有政务处理,你先回房。” 苏晴满眼怨毒的剜着云清婳的方向,“是。” 旁人看不出来,可她却知道云清婳跟自家王爷的旧情。 这个贱人,在肃王府斗败了,就又想来勾引她的贤王了? …… 寺庙后的河边。 云清婳端站在树下。 裴云澈从她的身后抱住她。 云清婳挣了挣,闷声问:“您不关心苏妃,来这里干什么?” “本王不是关心苏妃,而是关心苏妃肚中的孩子。”裴云澈柔声解释。 “骗人!您定是对她动心了。”云清婳将脸扭到另一边。 裴云澈知道她吃醋了,唇角上扬,“蛮蛮是知道的,本王需要子嗣,苏妃为本王传宗接代,本王自然看重一些。若说动心,她的确与蛮蛮有几分像。” 这番话,成功恶心到了云清婳。 死狗贼居然还玩起了替身文学。 可她不得不装出感动,双眼泛着隐隐泪光,“殿下,妾身知道不该耍性子,可是看到您跟别人在一起,妾身真的好难过。” “这算什么耍性子?蛮蛮莫要害怕,在本王面前,你尽管显露本心。”裴云澈是发自内心地欣赏云清婳。 从他们的每次偶遇开始,共赏诗词,品鉴茶道,踏雪寻梅……她一点点打动他的心。 在他心里,云清婳是当之无愧的第一贵女,是其他女人是不可比拟的。 “殿下……”云清婳探着脖子,粉嫩的唇瓣将将要落在他菲薄的唇上。 裴云澈身子一僵,多年的克制土崩瓦解,他缓缓阖上眼,想要感受她的吻。 二人呼吸交缠,可云清婳眼底除了憎恶就是嫌弃。 吻他跟吃屎有什么区别? 想要吗? 她不给。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 云清婳立即后退,跟他分开。 一个婢女福福身,“王爷,苏妃腹痛难忍,请您去看看。” “什么?”裴云澈脸色一变,他愧疚地看了眼云清婳,便快步走了。 云清婳的嘴角勾起一抹妖冶,死狗贼,是得给你点刺激了。 …… 晌午时,裴墨染来了。 这是云清婳都没想到的。 没想到他这么快就醒悟了。 但是,她不想这么快被裴墨染找到,轻易得到的,都不会被珍惜。 所以她刻意避开裴墨染。 裴墨染快把寺庙翻了个遍,都没寻到人,气闷不已。 黄昏时,太后诵完经,裴墨染才得以去禅房请安。 看着裴墨染坐立难安,太后跟桂嬷嬷相视一笑。 “你向来不爱礼佛,怎么来这里了?”太后坐在上首,悠悠地刮了刮茶盏上的沫子。 裴墨染叹了一声,他的食指焦急地叩着桌面,“皇祖母,蛮蛮呢?” 桂嬷嬷正想答话,太后一记眼刀就飞了去。 若是有心机的女子,早就暗暗向她卖惨、告状了。 可清婳没有,还一直给这个混不吝的孙儿说好话,懂事得让人心疼,她怎能不怜惜? “哀家让清婳随方丈前去云盖寺取舍利子了。”太后道。 “云盖寺?”裴墨染的剑眉一拧,“不可!云盖寺离京城十里远,路途中恐会遇到山贼。” 说着,他起身就走。 “王爷对云妃对上心了。”桂嬷嬷和蔼地笑道。 太后无奈地轻轻摇头,“可惜,墨染不开窍啊。” 裴墨染去往马厩,便翻身上马,策马扬鞭去追方丈离开的队伍。 马蹄踏起了层层风沙。 声音狂乱,可他的心更乱。 马疾驰狂奔,可才到后山,便看见了在河边散步的云清婳。 “蛮蛮!你没去云盖寺?”裴墨染跳下马背,他二话不说紧紧抱住了她。 云清婳像是被吓到了,身子一僵。 随后,她使出浑身力气挣开他,眼圈泛红,“王爷,这是佛门重地,不可乱来。” 他怜惜地揩去她眼角的泪,“蛮蛮,本王是特意来寻你的。” “……”云清婳抿着唇,看似想要忍住眼泪,可眼泪还是没出息地流了出来。 天色阴沉,乌云滚滚。 雨点子沙沙地落下,淋在二人身上。 “蛮蛮,本王不该怀疑你,误会你,更不该那般粗暴地对你。你别躲着本王了,本王知道错了。”裴墨染是真的后悔了。 他一想到她离开一个月回来后,跟他形同陌路,云家对他失望,他又恢复到以前孤立无援的状态就寝食难安。 蛮蛮跟云家,他都要! “呜呜……”听到他认错,云清婳这才哭出声。 裴墨染张开双臂,紧紧抱住她。 云清婳攥着粉拳,狠狠捶打他的胸口,她娇声哭道:“您不是不愿见我吗?您不是说我是细作吗?您不是要休了我吗?您来这里做什么?呜呜……” 他任凭她发泄。 只要发泄出来就好了,他受够了她冷冰冰的样子! 云清婳打了好一会儿,直到彻底没力气了,软绵绵地瘫倒在他怀里。 裴墨染将她打横抱进了禅房,她不住地抽噎。 他心疼地为她揩去脸上的雨跟泪,捧着她的脸,信誓旦旦道:“蛮蛮,本王错怪你了,日后本王在调查清楚之前,定不会怀疑你!” 说着,他抱来了一个木盒。 他当着她的面将木盒打开,里面躺着一只精致的紫色蝴蝶纸鸢。 “这是本王特意命匠人做的,那日是逗你玩的,没想罚你。至于冷落你,是因为军务繁忙。”他当然不会说出心中得到阴私。 云清婳看着纸鸢,眼中跳动着光,似有触动,“王爷每次都这么说,可每次遇事……” 剩下的话,她不说,他也明白她的意思。 “本王知道冤枉你的人是婉宁,你心里委屈,怪本王偏袒她,但本王已经训斥过她了。”他牵起云清婳的手,“此事是丑事,婉宁失德,若是传出去,丢的是本王的脸。” 云清婳掀起薄薄的眼皮,看着他俊逸的面庞,眼中除了委屈还有失望,“可那天您实在太凶了,王妃都没您吓人。” 她的眼泪准确无误地滴在他的手背上。 温热的水珠,好像把他的心烫得紧缩了下。 第33章 来自云清婳的孟浪 裴墨染有些不知所措,他放下纸鸢,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眼泪。 “蛮蛮,本王日后定不对你凶了。”他在战场上见识过太多阴谋,正所谓兵不厌诈,所以才养成了他多疑的性子。 云清婳埋怨地睨着他,“王爷以后若是再怀疑妾身,妾身是会心寒的。” “本王知道了,本王以后定不会让蛮蛮心寒。”裴墨染将她搂紧怀里。 他已经深刻意识到了云清婳的重要性。 从前,他觉得她识大体懂进退,所以让她受些委屈也无妨。 可现在,他不敢了。 他承认,不论是她还是云家,对他而言是特殊的,他害怕失去他们。 云清婳鼓着腮帮子将他推开,不咸不淡地说:“妾身要回房了,里衣都淋湿了,您湿了吗?” 裴墨染的耳根子登时红了,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眼神炙热地落在她的胸口。 她没意识到她的话有多孟浪吗? 他的心酥酥麻麻,像被一片羽毛撩拨。 “蛮蛮,你湿了吗?”裴墨染反问。 云清婳双眼弧圆,一脸懵懂,“我……” 话还没出口,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双颊登时红了。 “您实在太坏了。”她瞪了他一眼,羞臊地推门要逃。 可裴墨染却快一步将门闫落下。 他粗硕的臂膀一揽,便将云清婳抱了起来,将她丢到了床榻上。 这一切,都在云清婳的算计之中。 她似乎被吓到了,瞠目结舌,“这、这里是寺庙,不可以的。” “蛮蛮,本王想你了。”他半俯下身,双臂撑在她的身子两边,不由分说地堵住她的唇。 云清婳深谙训狗技巧,闹了这么多天,是该给点奖励了。 她从抗拒到顺从,后来主动攀上他的脖颈。 裴墨染的征服欲得到了满足,才开了荤,多日未碰她,他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喧嚣,恨不得与她融为一体。 一室旖旎,月亮害羞地躲进云层。 云清婳捂着嘴,眼尾含泪,望着门外的光影。 看那轮廓,应是裴云澈。 飞霜做得不错,把人引过来了。 裴云澈轻叩了叩门,“墨染……” 房中无人回应。 “墨染?”裴云澈又唤了一声。 裴墨染的眸底染上厌色,可对云清婳却是满腔柔情。 她趁机移开了捂在唇上的手。 令人面红心跳的嘤咛从房中传出。 裴墨染戏谑地看了她一眼,看得羞得她快要哭了,他连忙堵住她的唇瓣。 而屋外,裴云澈僵在原地,如同被迎头浇了盆凉水。 他十五岁便收陪房了,自然知道那是什么声音。 蛮蛮……在屋内吗? 裴云澈袖中的手颤抖起来,四肢百骸冰冷,浑身血液都冻住了。 嫉妒、愤怒的情绪不断在他心中喧嚣。 裴墨染怎配碰他的人? 他温润的眸中闪过狠厉之色,他愤怒地甩袖而去。 云清婳心里暗爽。 醋死你个狗贼! 亲耳听见心上人被自己的好兄弟侵占,很痛苦? 这足以让你跟裴墨染离心了? …… 不知过了几个时辰,夜色朦胧,房中才重新点起了灯。 云清婳慵懒地枕在裴墨染的胸口上,他的胸肌块垒分明,趴在上面还挺舒服。 “蛮蛮,别把狗送走,你喜欢便养着。”裴墨染怜惜地抚摸她的背。 她定是被这次的诬陷给吓到了,所以连狗都不敢养了。 蛮蛮睿智,可惜天性善良,一不小心便会被算计。 大不了日后他多关照些,帮她规避掉祸端。 “狗怎会恰好丢在书房呢?”云清婳的声音又染上了哭腔。 裴墨染的手一顿,这是他没关注到的。 她忽然起身,跪在他腿侧,惶恐道:“妾身不是含沙射影,只是随口说说。” 他心疼地望着她,她怎么变得一惊一乍的。 看来是心里留下创伤了。 “蛮蛮本性善良,本王心疼你还来不及,怎会怪你?这只是私下说话,不必惶恐。”裴墨染起身将她抱住。 果然,玄音阁里也有婉宁的人。 他的王妃可真是手眼通天啊。 “狗留在身边,我实在怕有人拿它做文章。更何况,皇祖母很喜欢它。”云清婳伸出双臂,勾住他的脖颈。 他望着她澄澈的双眸,再也拒绝不了,“好,明日你随本王回府,去库房挑些喜欢的物件拿去玩。” 云清婳挑眉,用食指狠狠戳着他的胸口,“王爷的算盘打得真精!我为何要随您回府?我不是细作吗?我不是要偷机密吗?我不是要把机密送人吗?” 裴墨染被她阴阳怪气得有些羞恼,他的长睫轻颤,附在她耳边道:“是不是细作,本王严刑拷打一番就知道了。” 她听懂了弦外之音,吓得腿颤。 正欲逃跑,便被他反扣着手压下。 又是一阵鱼水之欢后,云清婳才得以解脱。 虽说已经步入初秋,可秋老虎实在闷人,窗外又有雨水,不能开窗。 热得人难以入睡。 裴墨染的脸上都泌出细细碎碎的汗。 云清婳从书架上找了本书,为他轻轻扇着。 他感受到丝丝凉意,心尖一暖。 幼年,他见过皇后如此照顾过发烧的裴云澈,可换作他生病,皇后虽然也会彻夜守在身边,但从未躬亲照料过。 皇后总是这样,给他的爱不多也不少,让他不忍怪她,却也不敢爱她。 翌日清晨。 裴墨染是被窗外的鸟叫扰醒的。 “主子,您快别扇了,您不会一夜没睡?”飞霜端来热水,用气音问。 云清婳自然没有为狗男人扇一夜的扇子,“嗯,夫君怕热。” “主子可真是用情至深。”飞霜小声揶揄。 裴墨染装睡,心中却甜丝丝的。 “我才不喜欢他!我这次被伤着心了,再也不会陷进去了。我只是不想他出汗粘着我罢了。”云清婳傲娇地说。 裴墨染登时来了火气。 夫为妻纲,就算他有错,她作为妻子也该一生一世爱敬他。 她怎能生出如此忤逆的想法? 真是可气! 可念着她扇了一晚上的扇子,他没有发作。 二人用过早膳,裴墨染就牵着她的手,“随本王回府。” “可妾身答应陪着皇祖母清修,怎能反悔?”云清婳看似苦恼。 裴墨染半认真半玩笑道:“皇祖母若是不放人,本王就把你偷走。” 她娇俏一笑,“王爷这么舍不得妾身?” 第34章 他害羞了 “嗯……”他被她这么看着,竟有些羞涩。 二人携手出门,正巧撞见了去佛堂诵经的太后。 太后见二人重归于好,欣慰道:“清婳,哀家这孙儿武将出身,不解风情,委屈你了。” “王爷磊落宽宏,妾身未曾委屈。”云清婳规矩的福身。 裴墨染看向她,眼波温柔,“皇祖母,本王要带蛮蛮回府了。” “哀家不准,你觉得清婳好,哀家亦是。”太后打趣。 云清婳冠冕堂皇道:“王爷别说笑了,清修是为国为民的大事,怎能半途而废?” 裴墨染有种被背刺的感觉,他可气地说:“方才本王说要把你偷走,你不是挺高兴的?怎么这会儿就变了心意?” “……”闻言,太后、桂嬷嬷低低地笑了。 “皇祖母,王爷方才吃了酒,这会儿在说醉话,您别见怪。”云清婳看似着急地想捂他的嘴。 裴墨染抓住她的双手不准。 “佛门清净之地怎能吃酒?带着清婳回去。”太后佯装不悦,责怪道。 “是。”裴墨染抓着云清婳的手腕就走。 到了庙外,他轻撞了下她的肩膀,“在本王跟皇祖母面前,你装什么?第一贵女?” 这副模样,真是贱。 云清婳恨不得扇他一嘴巴。 “当众拆台,王爷的脸上就有光吗?”她甩开他的手。 她早就发现了,裴墨染有时很幼稚。 他尤其喜欢捉弄人,以此来引起注意。 裴墨染就喜欢看她恼,他嘴角斜提,“不急着回府,本王陪你放纸鸢。” “妾身自己放,不要您陪。”云清婳喜滋滋地让飞霜去拿纸鸢。 裴墨染看她稚气的模样,暗下决定,以后要多护着她。 她天真烂漫,毫无野心,又能帮他笼络人心,于情于理都该留在身边。 暗处,裴云澈幽幽地看着他们,表情阴冷。 …… 裴墨染或许是政务繁忙亦或是想给赵婉宁些教训,接连几日没去清心阁。 无疑,赵婉宁将这些账,都算在了云清婳的头上。 她默许手下的人欺凌玄音阁。 不过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把戏,克扣月钱、打骂玄音阁的婢女、抢夺吃食之类的。 裴墨染自然也收到了风声。 但他想着赵婉宁被冷落也可怜,让她小打小闹,发泄一下也无妨。 而且,云清婳也没向他求助,若是她向他告状,他必会管。 他还在气她在白鹿山时说的话,她怎敢不对他上心? …… 玄音阁。 云清婳躺在贵妃榻上,榻前跪了一排婢女。 她们泫然欲泣,满面愤然与委屈。 飞霜噘着嘴,愤愤道:“主子,这几日不少姐妹挨了清心阁的巴掌,她们不讲道理,上来就打人骂人,您可得出出血!” “我妆奁里的首饰,都分出去。”云清婳早有预料,她轻抬下巴。 登时,所有婢女的脸由阴转晴,甜声叩谢:“多谢主子。” 受点窝囊气,就能换来价值不菲的珠宝,也值了! “是。”飞霜熟稔地将事先准备的首饰分了出去。 她想起赵婉宁总说自己大方,可殊不知,她的大方跟自家主子根本没法比。 别人家的婢女留在主人身边,是为了卖身契、为了养家糊口。 而她们早就赎回了卖身契,赚得盆满钵满,留在主子身边,纯纯是因为赚钱有瘾,甚至赚出了成就感! 安抚好婢女后,飞霜蹲在云清婳身边,“主子,咱们还要忍多久?” “很快了。”她瞥着守门的婢女,讥诮地问:“素问每日还在给我下毒?” “是慢性药,喝多了败底子,半年才见效,杀人于无形。素问每次都下在茶水里。”飞霜的神情鄙夷。 云清婳颔首,“你没把药倒了?” “没!都攒着呢,药粉都被我炼了出来。”飞霜的眼中跳动着兴奋的光。 “赵婉宁想毒死我?那我就把药全下给她的亲亲王爷……”她附在飞霜耳边说着计划。 飞霜的脸上露出骇人、震惊,被她的计划吓到了。 …… 清心阁。 赵婉宁急红了眼,她含泪道:“快半个月了,王爷为何还不来?就算要罚我,也罚够了?” “王爷定是想来的,一定是云清婳这个贱人勾得紧!”宝音安慰。 “这个骚浪货!”赵婉宁转而想到这几日打压玄音阁,但裴墨染没有怪罪,她的脸色才稍稍缓和。 宝音为她揉着肩膀,“王妃,不如您向王爷服服软?您跟王爷七年情谊,怎么可能说没就没?” “我也想啊,可我连王爷的面都见不到。”赵婉宁用帕子揩去眼角的泪。 她自己都没发现,她曾经的骄傲已经被磨去,她变成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模样——通过摇尾乞怜来祈求男人的宠爱。 裴墨染一来便听到了这番话,他难免为赵婉宁感到心酸。 曾经的她傲慢、自大,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可现在的她却懂得服软了。 他的心中升起了一抹怜意,但更多的是满意,他喜欢她被驯化的模样。 “婉宁。”他沉声唤道。 “王爷……”赵婉宁眼中燃起了光,她小跑着奔向他,笑中含泪。 裴墨染为她擦去眼泪,“别哭了,都过去了。” “王爷,我以后一定不会再犯。”赵婉宁半真半假地说着,她抱着他的腰,忍不住哭出了声。 他轻拍她的背,欣慰道:“你明白就好,你是本王的正妃,日后要为本王分忧,管理内宅,怎可犯糊涂?” 赵婉宁像是吃了定心丸,她点头,“我知道了。” 裴墨染陪赵婉宁用了晚膳后,说了会儿体己话,便离开了。 他如今每晚都想着如何尽快让蛮蛮有孕。 而云清婳为他创新的姿势叫苦不迭。 裴墨染踏入玄音阁后,示意婢女不要通传。 殿内,云清婳正坐在桌前吃点心。 “主子真可怜,今日又没吃好。”飞霜叹气。 云清婳娇柔地抿唇笑,“没关系,我托表哥带了雪莲,下个月就能吃上。” 飞霜跺跺脚,“王妃真是的,什么补品都抢,她吃得完吗?不然还是跟王爷说说?” “夫君更喜欢王妃,我何必自讨没趣?我可不敢对他抱有期待。”云清婳说着,眼圈又红了。 第35章 裴墨染吐血了 不敢期待? 裴墨染的心一沉。 她为何宁愿找江培玉,也不向他求助? 他可以忍受她的小性子,但绝不能忍受她对他虚与委蛇,不肯交付真心。 就连婉宁都乖顺了,她是恃宠而骄了吗? “什么自讨没趣?”他跨进门中,为她递了个台阶。 只要她肯说,他一定会主持公道。 “没什么。”云清婳忙不迭为他斟茶,眼底闪过报复的快感,“夫君今日下职晚了?可用膳了?” 裴墨染有些恼火,他喝完一杯茶,怒意都没压住。 他最厌恶官场上那套假惺惺的弹冠相庆,回了家还要忍受! 砰—— 他将茶杯重重搁在桌上,不满道:“蛮蛮,你究竟还要闹多久?本王哄了这么多日,你还不肯放下吗?” 云清婳终于等来了他的发作。 他的画外音便是,你怎敢不在乎我了? 她的杏眸流转着水光,似是被吓到,后退了一步,“妾身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裴墨染的脸逐渐冷了下去,他懒得听她拿乔,“在白鹿山时你便心怀芥蒂,之后与本王的和睦全是演的,这些日子,你可曾用心待过本王?” 你之前不也是虚情假意地待我? 怎么换在你身上,就不行了? 云清婳的眼中闪过轻蔑,“夫君,妾身可是哪里伺候得不好?” 裴墨染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她分明听得懂他的意思,却故意答非所问。 “本王要的不是斤斤计较的妻子,第一贵女连夫为妻纲的道理都没学会?”他讽刺道。 云清婳的眼泪啪嗒啪嗒掉,她颤声道:“妾身真的算是您的妻子吗?” “冥顽不灵。”裴墨染气得不轻,胸口郁结堵闷。 他正想抓她的手,将她狠狠教训一顿,可心口发痛,喉头紧跟着涌起一股腥甜。 扑哧—— 裴墨染呕出了一滩深色的血。 “啊……”飞霜惊呼。 云清婳的小脸失了颜色,忙不迭道:“府医,快传府医!” 贴身太监立即进屋,将裴墨染扶到了床榻上。 须臾,府医就来了。 他把了脉,当即诊断出裴墨染中毒了,喂了解毒丸。 裴墨染的头脑昏沉,乏力气闷,经脉闭塞,他行气都行不起来。 “夫君……”云清婳扑进他怀里,失态地啜泣。 她哭得惹人怜惜,愧疚地问:“大夫,是不是我把夫君气坏了?” 裴墨染险些被气笑。 “夫君,妾身日后定不气您了。”云清婳满眼都是愧疚跟惊慌。 府医拱手道:“王爷是中毒了,面色惨白,四肢乏力,经络错乱,应是服用了大剂量的五石散。” 裴墨染冷冽地递给贴身太监一个眼神,“查!” “是。”贴身太监立即带着府医查证。 他抿着唇,满脸阴鸷地沉思着,他的周身裹胁着戾气,强大的气场令人望而生畏。 究竟是谁在害他? 睿王? 睿王又是通过何人呢? 府上每个人都有嫌疑。 尖锐的视线不由得落在云清婳的身上。 他中蒙汗药那次,也跟云清婳独处过。 真的这么巧合吗? 他眯着眼,眼神褪去了温度。 猝然,云清婳跪在榻下,“既然夫君是在玄音阁毒发,无论如何,妾身都应先行请罪。” 裴墨染微抬食指,示意她起身,“还未查出真相,本王不会怀疑你,这是本王答应过你的。” 云清婳满眼感动的看着他,眼泪又大颗大颗落下。 可惜,这次的毒真是我下的呢。 裴墨染细细琢磨,对她的怀疑打消了一半。 实名下毒,她应该没有这么蠢。 …… 玄音阁。 贴身太监联合管家、府医只查了须臾便回来了。 “回禀王爷,毒下在了玄音阁的茶水里。”贴身太监指着桌上的茶杯,颤颤巍巍地说。 而这杯茶,正是云清婳方才亲手倒给裴墨染的。 霎时,众人的视线落在云清婳身上。 云清婳腿一软,瘫倒在地,她吓哭了,鼻尖泛着淡淡的粉,“王爷,妾身冤枉!定是有人在陷害妾身!妾身再蠢,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投毒啊。” 贴身太监、管家都觉得有道理。 本来云侧妃的嫌疑是最大的,可查清了五石散的来源,反而帮她洗脱了嫌疑。 谁都不会这么蠢。 裴墨染的眼神冷了三分,他剐了她一眼,“搜!” “是!”管家跟万嬷嬷二话不说便带人翻起了玄音阁。 很快,素问被押解在地。 “王爷,老奴在素问的衣箱底下发现了剩下的五石散。”万嬷嬷双手呈上。 裴墨染靠在床榻上,脸上的线条绷得很紧,脸上像是覆盖了一层薄薄的寒霜,他的情绪很淡,一切喜怒都被淡然压下。“严审贱婢!” 贴身太监将素问严刑拷打。 不过一炷香,素问便浑身是血,指甲全被拔了,牙齿也被敲掉了两颗,她几乎不成人形,撕心裂肺的哭喊:“啊,太疼了,奴婢受不住了!” “奴婢招了!是云侧妃让奴婢下的毒!云侧妃记恨王爷偏宠王妃,便对王爷起了埋怨!” “是她把五石散给奴婢的!” 云清婳闻言,抽抽噎噎地辩解:“谋害王爷,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所有证据都指向了她,裴墨染本就生性多疑,怎会凭她的三言两语就信任? “继续审。”裴墨染的眼神始终狐疑。 贴身太监又用了极刑。 可素问的嘴硬的很,她奄奄一息的指摘,“云侧妃,你为什么不承认?你这个毒妇!利用完我,便把我抛弃了!啊……” “啊……王爷,求您放过奴婢,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就算杀了奴婢,奴婢也只有这句话!” 或许是从来没见过这么硬的骨头,就连贴身太监都没法了。 “你可有什么想说的?”裴墨染晦暗的看着云清婳。 云清婳挺着修长白皙的脖颈,一脸正气,可语气却委屈得很,“妾身不敢说。” 裴墨染蹙眉,“有何不敢?有话你便说!” “主子,您说啊!”飞霜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云清婳斥道:“飞霜,你退下!” 裴墨染正欲发作,乾风就来到了门外。“王爷!属下查到了!京中只有西域游商贩卖五石散,属下找到了游商。” 贴身太监抓着素问的头发,将人血淋淋地拖到游商面前,“你的客人里面,有没有她?” 西域游商辨认了一会儿,他道:“我不确定,买五石散的女子一直戴着面纱!身形跟她倒是相似,对了,那女子发间总插着一支梅花金簪,一看就价值不菲。” 万嬷嬷拿来纸笔,须臾,西域游商就将金簪画了出来。 趁众人视线都在纸上时,云清婳跟游商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游商是江培玉的合作伙伴,也是她的人。 他们早就发现宝音偷买五石散的事,就等着今日呢。 等金簪图样呈上来时,裴墨染的眸子骤然紧缩。 管家、万嬷嬷也看出了端倪。 裴墨染眼中的怒意、冷冰化为了莫大的失望。 这梅花金簪,是他送给婉宁的十八岁生辰礼! “主子,您就算要罚奴婢,奴婢也要说!”飞霜重重磕了个响头,“王爷明察!素问根本不是好人,上次就是她把狗引去书房的,她怎会帮主子下毒?恐怕她的主子另有其人!” “飞霜!”云清婳含泪训斥。 裴墨染的手微颤,他疲惫地缓缓阖上双眼,暗下了决心,“将王妃召来!” 在白鹿山时,他便猜到玄音阁有婉宁的人。 如此,都对上了。 第36章 跟赵婉宁离心 另一边,清心阁。 赵婉宁得知裴墨染中毒,她的手捂着心口,心突突直跳,“究竟谁想害王爷?王爷没事?怎么就中毒了?” “王妃放心,听说王爷及时服用了解毒丸,调一调就好了。”宝音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无论如何,王爷是在贱人那里中的毒!跟贱人一定脱不了干系!” 赵婉宁又心疼又舒爽,她轻笑:“是啊!说不定云清婳真的是细作,王爷定不会轻饶了她。只是咱们的药不会被查出来?” “王妃放心,素问谨慎得很,而且她的家人都被咱们捏在手里,她不敢反水。”宝音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 赵婉宁颔首,“此事咱们装作不知道就好,王爷怪我把手伸得太长了,我这次就不掺和了。” 宝音欣慰地看着赵婉宁。 以前睿智的主子终于回来了。 正说着,万嬷嬷便冷着脸带着一众婆子、家丁来了,气势汹汹,“王妃,王爷有请。” 赵婉宁隐隐感到了阵仗不对,她的背后像是灌进了冷风,让她直打寒战。 …… 玄音阁的庭院站满了生面孔,素问满身是血,不成人形,赵婉宁看得心肝都在颤,可强作镇定。 “王爷,您没事?”赵婉宁红着眼,担心地问道。 她看着云清婳哭得梨花带雨,七上八下的心又落回了肚子里。 裴墨染的脸色黑沉,鹰隼般的眸子刺向赵婉宁,可眼神掠过宝音髻上的金簪时,他的眉宇舒展了一分。 这些神色转变都准确无误地落入云清婳的眼中。 她没有想过能一次扳倒赵婉宁。 但这次,赵婉宁必会在裴墨染心中大打折扣。 “王爷中了五石散,正好查到府中的宝音向西域游商买了五石散。”万嬷嬷看宝音的眼神带着无尽愤怒。 宝音扑通一声跪下,“定是有人陷害奴婢!奴婢怎会买那种害人的玩意?” 啪—— 万嬷嬷狠狠甩了宝音一巴掌,宝音被扇倒在地,一支梅花金簪从她头上掉了出来。 “西域游商已经指认带着梅花金簪的女子买过五石散,倘若不是你,那是谁呢?”万嬷嬷狐疑的眼神射向赵婉宁。 赵婉宁的唇瓣都在颤,眼泪夺眶而出,她扑通跪在地上,“我什么都不知道!王爷,我跟您七年情谊,您就是我一辈子的仰仗,我怎么可能毒害您?” “……”裴墨染抿着唇,斜睨着她。 他想要窥探她的内心,可什么也看不到。 似有坚冰隔在他跟赵婉宁中间,隔阂越来越厚,二人渐行渐远。 宝音气得恨不得呕出一口血,她向来周密从没戴着梅花金簪出府。 这是一个局,她中计了! 宝音无力回天,虽然想不通毒害云清婳的药,为何被王爷吃了。 但她知道,她们这次栽了。 她们又被云清婳算计了! “严审!”裴墨染狠狠砸下这两个字。 赵婉宁的心咯噔一响,他明明是知道的,宝音是她的贴身丫鬟,跟她感情深厚。 他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啊……不要啊……”宝音吓得腿颤,浑身软成了一滩烂泥,“奴婢招!奴婢招了!” 赵婉宁的身子也跟着抖,她紧张地看向宝音。 “是奴婢私下买的药,王妃什么都不知道!”宝音双目赤红,凶狠地瞪着云清婳。 “奴婢没想害王爷,奴婢只想杀了云清婳,都是云清婳害王妃整日以泪洗面!都是云清婳抢走了王爷,让王爷跟王妃离心。” 飞霜冷笑,“素问也是你安排进玄音阁的?你可真是手眼通天!” 言下之意便是,宝音不可能没经过赵婉宁的授意。 宝音啐了一口,“贱婢!我们家正妃向来磊落,收拾你们,岂会不承认?你趁机攀咬我,不过是想拉正妃下水,这样云清婳就能如愿夺走正妃之位了!真是好心机!” 云清婳似是被吓到了,她捂着胸口,“王爷,妾身好害怕……” “此贱婢心思歹毒,剁碎了,丢去喂狗。”裴墨染的脸上闪过嗜血的杀意。 可语气却很随意,就像在评论天气好坏。 宝音浑身发麻,脖颈凉冰冰的,好像已经脑袋搬家。 她的腿一抖,罗裙濡湿的水渍扩大,她跪到赵婉宁的脚边,抱住她的腿,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不要啊,不要啊……王妃救奴婢,王妃救救奴婢。” “奴婢不想死啊!奴婢想生生世世伺候王妃!” 赵婉宁的眼神晦暗,惋惜中夹杂着一丝阴狠,她扑通跪地,“王爷,还请您饶宝音一命!宝音跟我情同姐妹,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啊!” 云清婳挑眉。 这个走向,她有点看不懂了。 赵婉宁这毒妇,毫不敬畏生命,怎会为一个婢女求情? “婉宁,退下!”裴墨染气得胸闷,喉头又尝到了一股腥甜。 他差点被贱婢害死,可他疼爱了这么多年的发妻,居然为凶手求情? 他是她的丈夫,是大昭的四皇子! 可在她心里,他竟然比不上一个贱婢? 是了,若是比得上,怎会把他送的金簪,转赠给贱婢? “王爷!还请您看在七年的情分上,饶宝音一命,失去宝音,臣妾犹如自断一臂,心如刀绞啊!”赵婉宁卑微地咚咚磕头,涕泪横流。 这把众人都看惊了。 甚至有人暗暗觉得王妃有情有义。 但裴墨染的眼神愈发冰寒刺骨,他气得双臂不住地颤。 手攥成拳,松开,再攥成拳。 “你想如何?”他嗓音低沉,许是太虚弱,话像是从肺腑中挤出来的。 她既然要用七年的情分交换凶手的命,那便换。 这七年,原来都是不值的! “求王爷打宝音三十大板,把她赶出王府。”赵婉宁苦涩地开口。 裴墨染冷哼了声,他双眼灼热,不甘心地追问:“你确定?” 赵婉宁感受到了男人的异样,心口竟也像被剜去了一块肉,可她还是回答:“确定。” “好!”裴墨染郁结于胸,心口发疼。 他摆摆手,示意众人退下。 万嬷嬷心疼地看着裴墨染,冗长地叹了口气。 她知道王爷渴望被爱,赵婉宁是他心里的寄托,可如今赵婉宁替凶手求情,便是断了夫妻情谊。 扑哧—— 裴墨染又呕出一滩血。 “夫君……”云清婳吓得连忙找府医。 府医把脉后,喂他服下药丸,“王爷体内余毒未清,须得卧床三日,其间断不可受气,否则会郁结于胸,亏损气血。” “我晓得了。”云清婳哽咽着,可心中笑得放肆张扬。 赵婉宁今日的反常,为她的攻心大计,推动了一大步。 裴墨染乏力地躺在榻上,唇都失了血色,他看着榻前满脸沾满眼泪的人儿,脸上的冷意渐渐融化。 “夫君,妾身日后定不惹你生气了,之前都是妾身不好。”云清婳的眼泪在眼眶打转,她让飞霜打了热水,她为他擦脸跟手。 现在赵婉宁跟他离心,她当然得抓住机会。 人只有在最失望,最脆弱的时候,最容易心动。 她小心翼翼,动作轻柔,让裴墨染很舒服。 他眉间的郁气渐渐散去,桃花眼中倒映着烛光,“蛮蛮,你究竟在顾虑什么?” 第37章 死直男 云清婳握住他的手,娓娓道来:“夫君,妾身知道自己抵不过您跟王妃七年的情谊,所以不敢期待,不敢不自量力。 人之所以活得痛苦,就是因为追求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妾身才不要跟自己过不去。” 裴墨染捏着她软嫩的掌心,心中百感缠绕。 赵婉宁肆意挥霍之物,正是蛮蛮心心念念之所求。 枉他一直偏袒婉宁,念着七年的情谊,总觉得愧对于她,让蛮蛮受委屈。 既然如此,他何尝不把宠爱多分些给蛮蛮? 赵婉宁为他挡过箭,但蛮蛮也为他挡过刀。 更何况方才赵婉宁已经把七年的感情作为筹码交换出去…… 自此,他问心无愧。 “歪理!你跟王妃都是本王的妻,王妃有的,你也会有,心思别这么重。”裴墨染似是下定了决心,语气柔和下来,“本王若是心里没你,怎会盼着你生下长子?嗯?” 云清婳感受得到,他准备收回对赵婉宁多余的偏爱了。 呵! 以前她受委屈的时候,裴墨染随便哄两句,就让她忘了。 现在刀子落在自己身上,知道疼了? 她双颊泛起桃色,娇羞地低下头。 云清婳为他解开衣袍,草草擦了遍他的上身,肌肉块垒分明,八块腹肌亮晶晶的,宽肩窄腰,的确好看。 瞥见他的腰下时,她匆忙移开眼,“您自己擦。” “本王连手都抬不起来,如何擦?”他的桃花眼戏谑的上挑,混不吝地等她伺候。 云清婳觑了他一眼,找了贴身太监进来伺候,她逃似的去了浴室。 裴墨染看见贴身太监就来气,两个男人有什么好看的? “滚!”他咬牙切齿的挤出一个字。 贴身太监还想劝说,可裴墨染自如的从榻上起身了。 他的体质向来强健,旁人可能须得三日恢复,他这会儿已经恢复七成了。 见状,贴身太监的嘴角抽搐了下。 好家伙,原来王爷在逗云侧妃玩呢。 啧,云侧妃这只小绵羊,要羊入虎口咯。 他快步离开,还交代婢女将门窗关紧。 云清婳沐浴完毕,从浴室回到寝殿。 青丝如墨像水藻似的披散在脑后,纤细的颈子显出绝尘的气质,她肤如凝脂,唇不画而红,杏眼弧圆,美得像是出水芙蓉。 她穿着藕粉色亵衣,亵衣的胸口处还用金线绣了几只飞燕,俏皮不失雅正。 裴墨染一瞬不瞬地凝望她,无波的眼底泛起涟漪,激起惊艳的水花。 云清婳走到榻边,她狡黠地轻眨眼睛,“夫君的身子如何?可恢复了力气?” “未曾。”他的声音喑哑。 她挑眉,利落地脱了绣花鞋,爬上榻,跪坐在他身边。 长发夹杂着芳草的馨香,萦绕在他的面前。 裴墨染看着她如月下仙子般姣美无瑕的面孔,心尖轻颤,恨不得将她好好疼爱一番。 他以为她想同他谈心,亦或是诉说这段日子的委屈。 可云清婳却伸手掐住了他的下巴,“大昭战神终于落在我手里了!” 裴墨染微怔,对于她的放肆,他非但不想怪罪,心里反而痒痒的。 她在他腰上、胸上到处乱掐。 “让您总是怀疑我!您现在落我手里了,我可不会怜香惜玉。”她的一双手在他身上作乱。 十指纤细,软而无力,掐了半天跟挠痒痒似的。 裴墨染配合地喊了几声疼,把她逗笑了。 她微扬下巴,黛眉一挑,恐吓道:“您现在可要讨好我,不然我就欺负您。” 说着,她捧着他的脸一阵蹂躏。 “真是放肆!”裴墨染似真非真的训斥。 她埋首,大胆地在他脸上咬了一口,“哼!我就放肆!您派人把我抓走啊,反正您方才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云清婳就是要在温存中不断冲击他的底线,让他在不知不觉把她视作平等的人。 他如今只是不受宠的王爷,没有接触到权力中心,这时的感情一定有几分纯粹。 只有这时才可能抓住他的整颗真心。 裴墨染一噎,原来她早看出来了。 “第一贵女就这样对待夫君?”他面不改色地揶揄。 她轻哼了一声,“大昭战神也不怎么样,浑身软趴趴的。” “……”裴墨染又被哽住。 他发现他说不过她,以前她被他戏弄,只是因为她不敢还嘴罢了。 云清婳见他不悦,立马暂停,她起身将床帐放下,“夫君,太晚了,睡。” “嘶……”裴墨染单手捂着胸口,神情痛苦。 云清婳忙俯下身,“怎么了?是不是妾身又把您气着了?” 裴墨染的嘴角噙着坏笑。 “夫君,您别吓蛮蛮。”云清婳娇憨的鼓着嘴,作势要哭。 裴墨染猝然跪起身,反扣着她的双手将人按在榻上,一招制服,“真是反了天了!真当本王拿你没办法?” 他觉得不解气,又在她屁股上拍了几下。 “疼……”她千回百转的娇啼。 “以后还敢不敢了?嗯?”他贱兮兮地凑在她面前,笑问。 云清婳的眼泪噗噗往外冒,“您欺负人,您打我,您打我……” 她是真的生气了,这个死直男! 胜负欲这么强! 一言不合就擒拿她! 裴墨染有种中计的感觉,她怎么玩不起啊? 当然,他没敢说出口。 “本王跟蛮蛮闹着玩呢,本王哪舍得打你?嗯?”他放开她,手足无措的将人拉进怀里哄。 他吻着她的眼泪,心里焦灼。 云清婳只是一味地哭,就是不理他。 裴墨染常年混在军营,哪懂怎么哄人? “别哭啊,那你想怎么样?你也打本王?”他攥着她的手,使劲往自己胸口打。 云清婳缩回手,哽咽道:“夫君,妾身困了。” 裴墨染不敢招惹她,“好。” 他将她塞进被褥里,吻去她眼角的泪。 趁着裴墨染转身,云清婳伸手在他翘臀上拍了一巴掌。 他浑身一僵。 半晌,他回过身,冰着脸垂眸,居高临下地盯着她。 他虽离京十年,不拘小节惯了,可毕竟是皇子,怎能被女人打屁股? 云清婳犯怵,正想跪下告罪时,裴墨染俯身,凶狠地堵住她的唇,“今夜不必睡了!” 撩拨的后果是云清婳承受不住的,她感觉腰都快散架了。 …… 肃王府后门。 宝音下半身的衣裙都是血,布料跟烂肉黏在了一起,她趴在地上,扯着赵婉宁的衣裙,“王妃,奴婢不想走,奴婢还想要伺候您啊……” “宝音,我会让你回来的,这些银子你先拿着,我不会抛下你的。”赵婉宁从袖中拿出鼓鼓囊囊的钱袋递给她。 第38章 发现赵婉宁的秘密 宝音犹如吃了定心丸,她捏着钱袋流出泪来,“王妃,日后奴婢不在您身边,您一定要当心,千万别被贱人算计了!王爷心里是有您的,您别要强了……” 赵婉宁抹去眼泪,“我知道了。” 门关上的瞬间,赵婉宁嫌弃地用帕子擦手,眸中闪过怨意。 若不是宝音,裴墨染怎会用那么失望的眼神看她? 方才,裴墨染一定被她伤着心了。 他一定很难过。 思及此,赵婉宁反而放心了。 这恰好说明了裴墨染在意她。 …… 翌日。 天蒙蒙亮,贴身太监就拍门提醒上朝了。 云清婳松软地支起身子,腰酸疼得厉害,让她倒吸了口凉气。 “歇着,不必你伺候。”裴墨染抓住她的手腕,微微使力,小身板又被扯进他怀里。 云清婳可不敢放松警惕。 昨晚她已经放肆够了,今日再放肆,等裴墨染心中的情欲褪去,理智回笼,尽管是他允许,他也会觉得她在恃宠而骄。 她不能在他心里留下任何把柄。 “夫君嫌弃妾身?”云清婳娇嗔。 裴墨染勾勾她的下巴,嘴角上扬,“本王岂敢?你的眼泪都能把人淹死。昨晚累坏了,快睡。” “可是,妾身想多跟夫君相处一会儿。”她的声音跟猫儿似的又小又细。 却重重地撞在了裴墨染的心上。 一种看不见的情愫在他的心里生根发芽,藤蔓遍布。 这种感觉很奇异,让他心下莫名愉悦,中药的身子仿佛都充沛了精气神。 裴墨染离开前,云清婳抓住他的袖子。 尽管他心里是高兴的,可也觉得不妥。 在皇权面前,儿女私情不值一提。 蛮蛮太过沉湎情爱,只会耽误他。 他需要一个头脑清醒的侧妃。 “何事?”他的语气淡了几分。 云清婳看出了他的不耐烦,仍旧一脸清澈,“夫君,王妃昨晚失去了宝音,必定很难过。您千万不要迁怒她,其实王妃也深受其害,若是能得您关怀,她会舒心的。” 裴墨染没想到她要说的是这个。 他又误会她了。 “宝音想害的是你,你还心疼她们?”裴墨染又是无奈又是怜惜她的心善。 她怎么总想着别人? 自己都被欺负成什么样了。 云清婳抿了下唇,像是极力憋住眼泪,“妾身不是心疼王妃,而是心疼夫君。昨晚的事若是传出去,未免会伤了肃王府的颜面。” 王妃的心腹毒杀王爷,多招笑啊。 旁人会怎么想? 裴墨染看云清婳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欣赏。 就算她不说,他今晚也打算去清心阁。 蛮蛮总是在顾全大局,维持所有人的体面。 而赵婉宁偏偏不要脸面! 光是想想都心累。 “今晚本王去陪王妃用膳,不必等本王。”裴墨染张开双臂抱她。 “是。”云清婳的表情有些失落。 送走裴墨染后,云清婳揉着酸痛的后腰,被飞霜搀扶回到床榻上。 狗男人可算走了! 云清婳侧躺着,眼波流转间尽显妩媚,“赵婉宁昨晚宁愿激怒裴墨染,都要保住宝音,真有意思。” “赵婉宁亲自送走了宝音,还给了她一大笔钱,我倒觉得不是主仆情深,更像是有什么把柄,攥在了宝音手里。” 话落,飞霜的视线撞进了云清婳的瞳中,二人相视一笑。 “没错!”云清婳搅着胸前的青丝,“赵婉宁的病查得怎么样了?” 飞霜的双眼瞬间晶亮起来,眉飞色舞,像是有惊天发现。 她从怀里拿出包裹着药渣的手帕,“主子,可不得了了!药里有覆盆子、桑螵鞘、金樱子,都是固精缩尿的方子,赵婉宁十有八九漏尿!” 云清婳瞪圆了眼,“漏尿?这是怎么回事?” 飞霜敛起笑意,几分唏嘘道:“这可不好说!不过左不过是男女那档子事造成的,赵婉宁如果没跟王爷圆房,那只能说明她……偷过人?” “我们别猜来猜去了,不是有现成知道答案的人吗?”她俏皮地挑眉。 飞霜福至心灵,“我这就派人盯紧宝音。” …… 赵婉宁本以为裴墨染会跟她赌气、冷战。 可没成想,天一黑,他便来了。 她受宠若惊,既欣喜又感动,难得欠身福礼,“臣妾见过王爷。” 她实在太害怕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在不知不觉中开始谄媚讨好、俯首称臣。 裴墨染看着眼前的人,只觉得陌生。 他脸上的笑意不达眼底,轻抬手指,“免礼。” “王爷,臣妾还以为您对臣妾失望了,再也不会来看臣妾了。”赵婉宁扑进他怀里,眼泪脆弱地从眼眶滑落。 换作以前,裴墨染早就心软了。 可现在,他只觉得可笑。 她分明知道后果,可还是做了,她可曾在乎过他? “别哭了,错不在你,本王怎会怪罪?”裴墨染不动声色地将她推开,伸出手为她揩去眼角的泪。 赵婉宁破涕为笑,“王爷,臣妾立即命人备膳。” 裴墨染似笑非笑地坐在主位,食指敲击着桌案,稍显漫不经心。 用膳时,赵婉宁全程看着他,热切地为他搛菜。 虽然他们跟往常一般亲昵,可好像有什么悄然改变。 她心中的不安仍旧在无限放大,就好像是握在手里的风筝,飞走了。 赵婉宁实在心慌,忍不住试探:“王爷,臣妾日后一定做好王妃的本分,为您分忧。臣妾真的好害怕您对云妹妹上心,忘了臣妾。” 裴墨染的脑海中对应浮现出云清婳撒娇卖乖的画面。 蛮蛮是那样的天真单纯。 “别怕,只要你守好本分,没人会越了你。”裴墨染的安抚中,多了一丝敷衍。 用过晚膳,赵婉宁红着脸,低声道:“王爷,臣妾准备好了……” 不必明说,裴墨染也知道她指的是圆房。 “本王政务繁忙,你好生歇息。”他毫不留情的拒绝,转身就走。 赵婉宁像是被淋头泼了冷水。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她的眼底闪过怨毒的光,“云清婳这个贱婢!” 裴墨染并没有说谎,他当晚去了军廨。 之后的一个月,他几乎没回过王府,每日辗转各处。 大昭重文轻武,除了开国的前三任皇帝,历代帝王均没有武将出生的先例。 裴墨染虽然战功赫赫,但回京后并没有得到皇上的正式任命,其他皇子的权力分散在各部,而他只能在军廨无所事事。 他向皇后、裴云澈明情后,又先后拜访了祝国公、云丞相,想要谋得官职,可是均未收获进展。 他好似陷入绝境,困顿不堪。 …… 玄音阁。 云清婳收到了云二公子的信笺,她扫了一眼,阅后即焚。“裴墨染守国门十年,立下了汗马功劳,可回京后备受冷待,就连最不起眼的皇子都在各部有权,他却只有闲职。” 飞霜笑问:“主子可要帮帮王爷?” 第39章 蛮蛮正面刚赵婉宁 云清婳似远山的眉峰一挑,“帮是要帮的,不急。” 她可是奸商,只做一本万利的买卖。 狗男人休想空手套白狼! 这次,她想要管家权! “这样也好,得到太容易,长此以往,王爷会觉得是云家欠他的!”飞霜分析。 云清婳满意的颔首,她就喜欢拎得清的合作伙伴。 赵婉宁自诩是大女主,可实则是恋爱脑。 为了封建男人要死要活,同为现代人,她为赵婉宁感到耻辱。 “宝音今日有什么动向?”她的眼底蕴着戾气。 让赵婉宁失宠可不够,她想要的是赵婉宁的命啊。 飞霜蹙眉,“宝音住在京郊养伤,钱花完了,来找了赵婉宁几次,都被咱们的人轰走了。” 云清婳轻蔑地笑了,她摇摇头,“那咱们便帮赵婉宁测测,看宝音究竟有多忠心。” “是。”飞霜眼中满是玩味。 …… 月底是祭祀大典。 以往裴墨染不在京城,都是赵婉宁一人参加。 今年裴墨染预备带云清婳一同入宫。 这个消息让赵婉宁狂躁地又砸了一地的瓷器。 婢女青樱忙命人收拾碎片,封锁了清心阁的躁动。 她曾经是宝音的副手,也是赵婉宁从娘家带来的婢女。 青樱扶着赵婉宁坐在软榻上,担忧道:“王妃,您万不能表现出恼火,否则王爷会觉得您善妒,甚至把宝音投毒之事与您联想在一起。” 赵婉宁的手吓得轻颤,她只好把火气压下,“一想到贱人要跟我和王爷出席祭祀大典,我就心火难平!我恨不得撕碎她!” 若是以前,她就算拿剑划伤云清婳的脖子,裴墨染也不会有二话。 可现在,她不敢赌。 “王妃,不急于一时。云家不过是王爷登高的垫脚石,现在还有大用处。日后等您母仪天下,就算把云清婳这贱人赶去掖庭,王爷也不会说什么。”青樱苦口婆心地劝。 赵婉宁想到将来凤印在手,风光无限的模样,火气渐渐小了,“说得不错,你叫什么名字?重赏!” 青樱惊喜地咧嘴笑,她跪下谢恩,“奴婢叫青樱。” “你叫青樱?这名字不好,你长得跟那贱人倒是挺像的,改名叫青花。”赵婉宁的嘴角扯出恶意的笑。 青樱蹙起了眉。 王妃这是想拿她泄愤,把云清婳比作婢女。 可这谐音未免也太明显了。 “可是王妃……” 话还没说完,赵婉宁就用鞋挑起她的下巴,威胁道:“还不谢恩?” “是,青花谢恩。”青樱含泪叩首。 …… 花园。 云清婳赏花时,正巧赵婉宁带着人穿过了拱圈门。 在海棠花的映衬下,云清婳画一般的眉眼,更显妩媚娇俏,就像花中仙子。 尽管穿着一身素净的青色襦裙,未施粉黛,可阳光好像都偏生爱重她,光影穿过树缝落在她深邃却小巧的脸蛋上,周围的一切花都黯然失色。 赵婉宁看见她便一肚子火气,可偏生不能发泄,她狠狠地伸手折断了花枝,“回寝殿。” 青樱松了口气,她扶着赵婉宁正欲走,花丛后便传来嬉笑声。 “主子,王爷赏您的蜀锦罗裙,听闻单单您有,王妃都没有呢。”飞霜的笑容像是蜜糖,真心为自家主子高兴。 云清婳拿着一朵海棠,轻点了下她的鼻尖,“去你的!小声些,若是王妃知道了,夫君又不好交代了。” “这有什么?您跟王妃都是王爷的妻子,王爷可以宠爱王妃,自然也可以宠爱您啊。”飞霜不以为意地瘪瘪嘴。 这番话彻底点燃了赵婉宁,就像戳到了她心里最深处的痛。 她眸子猩红的大步上前。 只有她才是裴墨染的正妻,云清婳只是一个贱婢! 谁也别想抢走她女主的身份! 青樱想拉都拉不住。 云清婳瞥见了抄手游廊拐角处的银色盔甲,眼底跳动着兴奋的光。 “贱婢!放肆!”赵婉宁尖细的声音充斥着花园。 她一把推开飞霜,巴掌朝着云清婳高高落下。 云清婳轻而易举扼住她的手腕,杏眸圆睁,“王妃,您这么做什么?” “你们敢私下议论本妃,本妃只好教教你规矩!”赵婉宁狠狠甩开她。 云清婳顺着她的力道,踉踉跄跄地后退,险些跌倒。 她不卑不亢道:“王妃,妾身并未说您的坏话。更何况就算妾身说了,这巴掌也该王爷打!轮不到您来打!” “好啊!你还要骑到我的头上了?我堂堂肃王妃还管不得一个妾了?”赵婉宁的面颊气得通红。 青樱想要将她扶走,可赵婉宁纹丝不动。 “云侧妃,王妃宽宏大量,您跟王妃道个歉此事便作罢!此事本就是你们不对在前。”青樱挤挤眼,想息事宁人。 云清婳目光如炬,言辞透着讥诮跟挑衅,“还请王妃注意风度!先前您克扣玄音阁,我已经压下。但今日您这巴掌若是落下,云家乃至整个京城都不会容您!” 这并不是夸张! 她是京城第一贵女,言行举止都是风范、标杆,她挨了巴掌,不会有人怀疑她有问题,但是施暴者的脊梁骨会被戳碎。 “你在威胁我?别以为王爷真对你上心了,他不过是跟我赌气了,故意拿你气我。我今日倒是要看看,这巴掌落下究竟会怎么样!” 赵婉宁是冲动的性子,更何况被向来软弱的云清婳挑衅? 她扬起巴掌,就往云清婳的脸上招呼。 云清婳不躲不闪,她赌气地挺着颈子,似乎就等这巴掌落下。 烈烈掌风刮来,巴掌快要接触她的脸蛋时,一个高大的身影来到她的身后,紧紧攥住了赵婉宁的手腕。 “放肆!”裴墨染低吼。 “王爷……”赵婉宁吓得缩回手,腿肚子一抖,脸上的血色瞬间消失。 大白天的,裴墨染怎么回来了? 裴墨染双目含怒,脸上像是笼罩了一层阴霾,通身凌冽,“王妃,光天化日之下掌掴云妃,你可有一丝一毫皇室风度?” “王爷,不是您看到这样!”赵婉宁的双眼酸涩,“是她挑衅我在先的,是她……” “够了!本王听得一清二楚,蛮蛮处处为你着想,没有丝毫不敬。”裴墨染暴躁地打断她的话,“王妃若是再粗鲁行事,明日的祭祀就不必去了!” 王府上上下下都有眼线。 婉宁实在太冲动了! 赵婉宁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她又气又怵,委屈地哭出了声。 青樱扶着她,赶紧走了。 第40章 云清婳的茶艺 “蛮蛮,没事了,别怕。”裴墨染安抚的说,“日后不要意气用事,若是王妃伤了你怎么办?” 方才眼看着婉宁的巴掌落下,他的心狠狠抽了下。 若是蛮蛮真挨了打,他会心疼的。 “妾身都要被扇脸了,连生气的资格都没有吗?是了,毕竟妾身只是您跟王妃吵架时的消遣。”云清婳自嘲地笑了声,她仪态端庄的福身告退。 裴墨染暴躁地一拳砸上假山,假山掉下来不少渣滓。 他知道,蛮蛮在怪他没有处置赵婉宁。 …… 云清婳泫然欲泣地回了玄音阁。 寝殿大门阖上的瞬间,她委屈的神色一变,扬起了轻蔑的嘲意。 “赵婉宁个蠢东西,果然一激将就上钩了!她今日若是敢动您一根指头,奴婢定饶不了她。”飞霜的鼻中发出冷哼。 云清婳讳莫如深,她指了下纱橱,“命人将蜀锦送去清心阁。” 这身蜀锦如今就是烫手山芋,若是收下了,裴墨染反而会觉得她得了便宜,赵婉宁受了亏欠。 所以赵婉宁的歇斯底里是合理的。 “是。”飞霜尽管不愿,但还是照办,“赵婉宁真是上不了台面,居然把婢女改名叫青花,故意膈应您。” 云清婳依靠在贵妃榻上,单手撑着侧脸,食指悠闲的轻点鬓角,“无能狂怒罢了,不排遣一番,她岂不是要被我气疯了?” 飞霜嗤笑起来,“是啊!她也就这点本事了。” 云清婳阖上眼,静静回想着祭祀大典上的剧情。 明日会有一出惊心动魄的大戏。 裴墨染会当众受辱,被皇上冷落,姐姐花了足足一年时间才查出真相,还了裴墨染清白。 那时,裴云澈已经当上了太子。 裴墨染为了夺嫡,又要跟裴云澈斗法…… 既然事先知道了剧情,她绝不会让裴墨染失势,白白蹉跎一年。 相反,她要加快裴墨染入住东宫的进程,毕竟他是她复仇的刀子! …… 书房。 裴墨染跟诸葛贤讨论了一下午谋求官职的事。 最终,他们把目标落在了北镇抚司上。 睿王为人奸诈却儒弱,掌管北镇抚司三年,可重案要案一个都查不出来,政绩平平。 他是最好被撬动的人。 黄昏将近,日暮西垂,裴墨染留诸葛贤用膳。 诸葛贤矍铄的双眼恍若洞悉一切,他拱手,“王爷今日心绪不佳?” “什么事都瞒不过先生的眼睛。” 他叹息一声,将今日花园中的事说了出来。 “云妃真是恃宠而骄,本王已经护着她了,她还想如何?”裴墨染恼火不已。 诸葛贤捋着花白的胡子,不禁摇头,“老夫拙见,妇人口舌之争,不足以费心。可各打五十大板,实则在助纣为虐啊。” “云侧妃忤逆王爷固然德行有失,可在此之前,云侧妃的言行举止挑不出错处!” 裴墨染很不满他帮着云清婳说话,心乱如麻,“本来可以息事宁人,可她却针锋相对,先生不觉得云妃火气大了些?” “真的可以息事宁人吗?今日若是王爷不在,云妃必会挨巴掌,到时候满京都会唾弃肃王府苛待人,到那时拖累的就是王爷了。”诸葛贤后怕地长叹一声。 他被一噎。 婉宁的性子,他是知道的。 她手段狠辣,冲动易怒,不计后果。 她想打蛮蛮巴掌,就一定会打! 诸葛贤又慢条斯理道:“云侧妃是相府嫡女,从小到大是按照当家主母来教养的,主母的性子必不会软弱。云侧妃此次发怒,倒是在情理之中。” 说着,他深深鞠了一躬便告退了。 裴墨染甩袖,“这老东西,不就是蛮蛮帮忙治好了腿?就净帮她说话。” 贴身太监见缝插针道:“王爷,时候不早了,该用膳了。” “就在花厅用。”他哪里都不想去。 裴墨染瞥见他的唇瓣翕动,冷嘁一声,傲然道:“想说什么就说。” 贴身太监干笑了两声,躬身道:“王爷,奴才养过乖猫跟恶猫,可没时间照顾,送走了一只,您猜奴才留下了哪一只?” “乖猫?”裴墨染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他。 贴身太监摇摇头,“奴才怕恶猫亮爪伤人,被亲友嫌弃虐待,只好忍痛送走了乖猫。” 裴墨染心头咯噔一响,瞬间有种通透感。 蛮蛮便是太乖了,以至于,她为了自保,只是亮了一次爪,便被他训斥无礼。 而真正作恶的人,却没什么事。 “滚下去领赏。”他的脸上翻涌着复杂的神色。 “多谢王爷。”贴身太监美滋滋地跪下谢恩。 裴墨染心中有愧,可实在拉不下脸面去玄音阁服软。 毕竟今日蛮蛮在花园当众冲他发脾气、顶撞,他堂堂肃王,怎能被女人训斥? …… 第二天清晨。 云清婳经过御花园时,恰好在抄手游廊遇见裴墨染。 裴墨染侧身对她,二人像是恰好撞见。 飞霜极力控制着抽搐的嘴角。 这偶遇,确定不是处心积虑得来的? “见过王爷。”云清婳似笑非笑的福礼,仪态端庄。 她穿着鹅黄色的妆花绸缎裙,配了水月色锦绣袖衫,梳着堕马髻,发间插着银色满钿跟一支金钗。 云清婳描了眉眼,黛眉柔似雾,双颊扫了淡淡的桃色胭脂,妖颜若玉。从前她婉约素雅似一株睡莲,可今日美艳得不可方物,更像是一朵艳色菡萏。 裴墨染眼眸一挪,看到她明艳的小脸时,心脏骤然一缩,随后便是剧烈的跳动。 他还是第一次见她上妆,只窥见她素面朝天便已是人间绝色,却没成想那只是她敷衍的模样。 “走。”裴墨染试探性的抓住她的手,“为何没穿昨日送你的蜀锦?满京只有一匹了。” 云清婳僵硬的被他牵着,不语,“……” “今日没戴梳篦?本王发现近来满街女子发间都有梳篦。”裴墨染没话找话说。 这还是无意间从婢女闲聊时听到的,据说京城所有女子都会模仿蛮蛮的衣着打扮。 “嗯……”云清婳随口应声。 裴墨染有些窝火,哄也哄了,但她不肯下台阶,他也懒得讨好。 一路无话,二人到了垂花门。 赵婉宁穿着浅紫色的蜀锦罗裙站在马车边,已然等候多时。 “王爷……”她看到二人紧握的手,眼神倏地冰冷。 裴墨染看到赵婉宁身上的衣裙,不由得蹙眉。 原来蛮蛮把蜀锦送给婉宁了。 她又受委屈了。 裴墨染的心莫名不好受,他抓紧了云清婳的手。 “王妃跟王爷同乘一车便好,妾身不敢僭越。”她将手抽出来,头也不回地转身。 赵婉宁装模作样地开口挽留,“云妹妹,可是我昨日吓到你了?都是我不好,你千万不要怪罪。” “妾身不敢。”云清婳说着,上了马车。 裴墨染对赵婉宁的表现感到欣慰,可想到云清婳不由得心塞。 他满脑子都是她隐忍、失望的脸。 上了马车,赵婉宁挽着他的胳膊,她娇声道:“王爷,云妹妹身子弱,恐怕受不了跪拜之礼,其实臣妾一人是能应付的。” 裴墨染不动声色地推开她的手,略带不耐道:“人情世故,你应付得来吗?” “……”赵婉宁哑口无言。 她面皮烧红,心里委屈。 从前,裴墨染都不会嫌弃她的。 …… 皇宫。 祭祀大典伊始了。 皇家礼乐声势浩大。 皇上、皇后率领后宫、全臣在殿外跪拜神像,祈求风调雨顺,天下太平。 这一跪,便是一炷香的功夫。 紧接着,便是皇子们进入神殿,依次跪在蒲团上,上香祈福。 “愿大昭风调雨顺,国运昌隆。”大皇子早夭,首先跪在蒲团上祈福的是二皇子。 然后便是裴云澈,他接过香虔诚拜了三拜,恭恭敬敬地叩首,“愿河清海晏,时和岁丰。” 皇上坐在尊位上,捋着胡子,眼神中的慈爱快要溢出来。 这是明晃晃的偏爱,任谁人都看得出来。 皇后见状,嘴角勾起一抹骄傲的弧度。 而虞贵妃冷哼,眼底全是奚落跟阴狠。 接下来便是裴墨染,他恭敬跪在蒲团上叩首,一字一顿的说:“日月山河永在,大昭江山永在。” “四皇兄真是雄心壮志啊。”睿王阴恻恻的声音从身后飘来。 紧接着,神殿中猝然传出一声尖叫。 啊—— “血!” “神像的眼睛流血了!” “有灾星克神!” 神桌上的巨大神像双眸泣血。 臣子、后妃都恐慌的看着裴墨染。 裴墨染的身子僵硬了一瞬间,他面色冷沉,平淡得压下一切情绪,让人看不出波澜。 第41章 云清婳来逆风翻盘 群臣慌乱,嘈杂的议论声充斥着神殿。 皇后的眼中尽是惊惧,脸都吓白了,瘫坐在位上一动不敢动。 随着皇上的脸沉了下去,私语声骤然消失,强大的压迫感让众人埋下了头。 皇上如鹰隼般狠厉的眸子,剜着跪在蒲团上的裴墨染。 裴墨染坦然、赤诚地跟皇上对视。 “混账!还不滚到一边去!”皇上指着他怒吼。 裴墨染磨着后槽牙,双手攥拳,隐忍地跪着挪到一边,不再对着神像。 “陛下,神像泣血,恐怕是……凶兆啊!”虞贵妃扑通一声跪在大殿上。 紧接着,虞将军一党的武将纷纷下跪,“微臣惶恐!灾星降世,冲煞神像!” 皇上捋着胡子,脸色波澜诡谲,高深莫测,让人捉摸不透。 “父皇,祭祀关乎国祉民生,哪怕错怪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啊。神像几百年来从未泣血,可为何四皇兄回京,第一次祭祀就……”睿王跪下,拱手说道。 “父皇,为了国运,必不能放过灾星啊。”几个皇子也跟着跪下。 他们都不约而同看着裴墨染。 裴墨染双手攥着衣袍上的布料,极力隐忍,心里只觉得一群鼠雀之辈可笑至极。 他露出惶恐的神情,红着眼道:“父皇,此事与儿臣无关,必有冤情!” “四皇兄放心,若是有冤情,本王必会让北镇抚司严查,还你一个公道!”睿王的眼神略带挑衅。 裴墨染的眼底滚动着滔天杀意,浑身的戾气骇人,可全被他自如地收敛住。 北镇抚司是睿王掌管,还不是他想怎么查,就怎么查? 他看向皇后、裴云澈,可他们噤声不语,就像是害怕脏水泼在身上。 “肃王不吉,冲煞神像,唯恐霍乱大昭,即日起禁足肃王府。”皇上吐出一口气,似有不忍地缓缓说道。 “吾皇英明!”虞家一党的武将整齐地叩首。 虞贵妃、睿王低下头,极力隐藏着眼中的得意。 赵婉宁、云清婳早就跟着跪下谢罪。 但二人的心境完全不同。 赵婉宁的心中在窃喜。 因为她知道后续剧情,谢容音在之后的一年里不断探查真相,最终在京郊的竹林抓到了睿王妃心腹,通过心腹为裴墨染平反。 只要她救裴墨染于水火,裴墨染一定会不计前嫌。 “还请陛下开恩,臣妾有事请奏!”云清婳叩首,高声道。 云丞相见状也带着半数文臣跪下,“还请陛下开恩!此事疑团重重,肃王为国鞠躬尽瘁十载,护佑大昭河山,必有冤情!” 祝国公也站出列,“肃王驱逐瓦剌,平定西北,若是禁足了肃王,恐怕寒了民心啊。” “求陛下开恩。”文臣跪下,异口同声道。 裴云澈这时才现身,“求父皇开恩。” 皇上冰封的面孔有了松动,不等他说话,睿王立即道:“父皇,此事关乎国运,怎可姑息?” “云侧妃真是好没规矩!皇家说话,容得你插嘴?”虞贵妃尖细的声音刺着她。 睿王咄咄逼人:“云侧妃可是第一贵女,行事做派就这般随意?本王说过,日后会让北镇抚司彻查此事,你究竟是不信任本王还是不信任父皇?” 一顶大帽子扣下,神殿瞬间鸦雀无声。 裴墨染深深地看着云清婳,心中最柔软的部分像是被戳中,百感交集。 云清婳不卑不亢道:“睿王误会了,臣妾只是以为这种小把戏,不必惊动北镇抚司,只需侍卫稍稍探查,便可知道真相。” “哦?你有主意?”皇上挑眉,轻抬下巴示意她说下去。 她字正腔圆道:“神像的眼睛流出来的不是血,而是红蜡。下面的火盆在烧,只需片刻,第二个、第三个祭拜者,必有其一会受到牵连。” “此人心思歹毒,是想嫁祸贤王、睿王啊!”云丞相痛心地惊呼。 半数文臣纷纷搭腔,“太歹毒了!真是太恶毒了!” 关乎神像,半数人真被吓到了。 但另一半人早就猜想到了,但涉及党争,敢站出来说的只有她。 皇上瞥了一眼御前侍卫。 侍卫走到神像前用指腹揩去红色痕迹,“禀陛下,的确是红蜡。” “查!”皇上的眼风一厉,掷地有声地吐出一个字。 虞贵妃、睿王的脸色变了又变,方才滔滔不绝的二人彻底噤了声。 此刻,赵婉宁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那便是希望查不出来! 最好让裴墨染禁足,她将来就能成为他的救世主。 而云清婳只觉得赵婉宁可笑! 只会顺应剧情,不会利用剧情,简直蠢钝如猪。 穿书名额给这种人,真是浪费。 裴墨染的眼神穿过人群,落在云清婳身上。 云清婳递给他一个坚定的眼神。 他的心头骤然一暖,像是狂风暴雨中的扁舟有了归处。 只过了一个时辰,侍卫总管便拖着一个被打得半死的太监押在殿中。 “陛下,就是他昨夜在神殿守夜,偷偷往神像的眼中抹了蜡。”侍卫拱手。 皇上负手而立,眼神戏谑地在几个儿子中逡巡,“幕后主使是谁?” 侍卫总管朝手下使了个眼色,御前侍卫威风凛凛地转身,朝着虞贵妃走去。 虞贵妃的瞳孔微震。 可御前侍卫只是越过了虞贵妃,来到了睿王妃夏子萱面前。 他们一把抓住了夏子萱身侧婢女喜枝的肩膀,将人拖到了殿中央。“是喜枝,她前些日子给了太监银钱,让他在神像眼中涂蜡。” “冤枉啊!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喜枝边哭边磕头,“奴婢跟肃王无冤无仇啊,怎会陷害肃王?” “冤枉啊!定是有人想给睿王泼脏水!” 皇上的眼神轻蔑,就像在看一只蝼蚁,他轻声道:“审!” “是!”御前侍卫将喜枝拖了出去。 夏子萱眼中浮现出一丝不忍,可更多的是安心。 喜枝是忠仆,曾经为他们挡过箭,绝不会叛变。 就在喜枝从云清婳身边经过时,云清婳低声念道:“张喜君、张喜娣。” “……”喜枝的眼中出现了惊恐。 不一会儿,御前侍卫就来复命,“喜枝咬舌自尽了!自尽前,她招了,说是睿王妃指使的!” 夏子萱登时瘫倒在地,脸色惨白,像是难以置信,“不……皇上,这贱婢冤枉臣妾!这贱婢冤枉臣妾啊!” “哦?既然睿王妃是冤枉的,莫非指使喜枝的另有其人?”皇后的眼尾上翘,兴奋的目光落在虞贵妃身上。 虞贵妃的眼中滚动着恨意,她回身威胁地瞪了一眼夏子萱,软声说:“皇上!您相信臣妾啊,臣妾身处后宫,怎会跟王妃的婢女有勾结?” 夏子萱浑身颤抖,眼泪扑簌簌地流,“臣妾什么都不知道!臣妾是冤枉的,臣妾是冤枉的啊……” “贱妇!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你的婢女鬼迷心窍,陷害四皇兄?”睿王立即撇清关系。 夏子萱似是惊讶,眼眸瞪得浑圆。 睿王一伙人乱了阵脚,起了内讧。 没有相互攀咬都算好的。 众人看起了笑话。 皇上冷哼,宛若隔岸观火,“亵渎神像,污蔑皇子,断不可轻饶!把睿王妃关进诏狱,直到查出真相为止!” 第42章 处置赵婉宁 “臣妾冤枉啊……”夏子萱的脸蛋肉眼可见地褪去血色,可已然没有方才的慌张。 北镇抚司掌管诏狱,把她关进诏狱,相当于送她回家了。 睿王拱手,胸有成竹道:“儿臣必当查出幕后黑手!” “陛下,睿王掌管北镇抚司,若是有人攀咬睿王包庇睿王妃,徇私枉法该如何是好?”云清婳的语气充满了关怀。 这让裴墨染内心一怔。 皇上捋了捋胡子,缓缓道:“此事稍后再议。” 很快,夏子萱哭喊着被侍卫拖走。 睿王的眼神死死盯着云清婳,像是恨不得把她灼出两个窟窿。 …… 祭祀结束后,众人有序地离开神殿。 云丞相、祝国公以及裴云澈立即上前关怀裴墨染。 裴墨染向他们一一道谢。 “墨染,方才本王跟母后担心火上浇油,所以没有求情。”裴云澈伸出手轻拍了下他的肩膀。 裴墨染的神情尽是信赖,可袖中的手却紧紧攥了起来,“本王明白,皇兄不必解释。” “你千万别多想。”裴云澈的笑容温润谦逊。 “方才多亏了蛮蛮。”裴墨染嘴角含笑,深深地看向云清婳。 眼神灼热,像是汩汩的温泉,似乎含了几分深情。 赵婉宁的牙齿磨得硌吱硌吱响,她的脸色气得青一阵白一阵。 这个贱人! 居然敢抢她的风头! “……”云清婳垂下眼,情绪淡然。 云丞相以及几位公子看到赵婉宁的罗裙,再看到云清婳的打扮,脸沉了下来。 裴云澈的眼神也尖锐了几分。 这身蜀锦,若不是裴墨染说要送给蛮蛮,他是不会让出来的。 没成想竟被赵婉宁抢了去! 蛮蛮究竟受了多大的委屈? “妹妹,你何时喜欢鹅黄色了?”云二公子向来宠爱云清婳,实在没忍住说了一嘴。 云丞相、云大公子责怪地瞪了他一眼。 云清婳侧过脸去,端庄中带着几分隐忍。 “……”裴墨染顿感窘迫,有些抬不起头。 他心里对赵婉宁的不满如一滴墨落在宣纸上,墨迹四散。 方才,赵婉宁究竟在做什么? 为什么一言不发,连求情都不会吗? 居然要侧妃顶头阵。 他心中对云清婳的愧疚也随之扩大。 蛮蛮方才冒着冲撞圣上的风险为他撇清嫌疑,翻转局势,可他却一而再再而三地纵容婉宁伤害她。 甚至她差点挨了婉宁的巴掌,可婉宁没有惩罚,她反而被他训斥了一番。 “王妃,本王跟蛮蛮还有要事,你先回府。”裴墨染疏离道。 方才云家那么帮他,他必须得拿出一个态度。 赵婉宁有些不服气,明明她才是正妃,凭什么让她走? “王爷可是要给母后请安,臣妾也想陪您。”她娇声道。 裴墨染再也压不下怒气,他斥道:“别让本王说第二遍。” 赵婉宁还是第一次被他当众责骂,她像是被打了一巴掌,脸蛋臊得烧红,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她甩袖,委屈道:“青花,我们走!” 瞬间,周围的男人脸都黑了。 裴墨染的眼神骤然一暗,他的声音陡然提高,怒吼道:“你管她叫什么?” “……”赵婉宁吓懵了,呆呆地看着他,眼泪却先一步落下。 青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回王爷,她是王妃的贴身婢女,原名叫青樱,可王妃给她改名叫青花,已经叫了好多日了,全府都知道!”飞霜怒目圆睁,愤愤不平地说。 云清婳含着泪,转身快步走了。 裴墨染的心上像是积了一口瘀血,让他喘不上气。 他在云家人面前更加抬不起头了。 方才云家倾尽全力保他,可他却没有保护好蛮蛮,让婉宁如此作贱他们的掌上明珠。 云丞相没有表情,只是缄默地看着,等着他表态。 “赵婉宁,你善妒无德,百般寻衅,即日起禁足一个月。”他的眼神中尽是厌恶。 赵婉宁的心像是被生生剜了出来,眼泪止不住地流,“王爷,您……” 他生怕她又说出什么上不得台面的话,厉声打断:“送王妃出宫!” “是!”青樱强行拽着赵婉宁走了。 裴墨染自然不会跟云家赔礼。 君臣有别,云家权势再大,也不过是臣子。 他给了台阶,云丞相自然会下。 …… 云清婳躲到了花园的假山后,泣涕涟涟。 裴云澈追了上来,他心疼地抱住她,“蛮蛮,你受苦了!裴墨染这个混账,居然放纵贱妇如此辱你,他真是有眼无珠。” “妾身有时恨不得一死了之,可想到您,只能苟且偷生。”她将脸埋进他怀里,泪水打湿了他胸口的布料。 裴云澈从袖中拿出一条紫冰珊瑚玉手串,他为她戴上,“这是本王托人寻的,京城只此一串,蜀锦日后还会有的。裴墨染不能给你的,本王给。” 她欢喜地抬手看着手串,心里感叹训练这条疯狗的效果立竿见影。 果然啊,男人就是贱。 还是得让裴云澈感受到危机感,吃吃醋,他才会学乖。 “殿下,我真的好讨厌裴墨染跟赵婉宁。”她哑声诉苦。 裴云澈揩去她脸上的泪痕,信誓旦旦道:“蛮蛮,你今日做得很好。待本王上位,必会为你报仇。裴墨染似乎起了野心,居然要起了官职,着实恼人!” 他温润的伪装褪去,露出其中的锋芒。 云清婳意外于他的转变。 以前他总会顾忌手足之情,可经过撞见她跟裴墨染的温存后,他居然主动说会报复裴墨染。 啧,男人的妒忌真可怕。 送走了裴云澈,很快就迎来了裴墨染。 裴墨染方才被皇后召去翊坤宫安抚了一番,皇后甚至还流了泪,他演完母慈子孝的戏码就来找她了。 “蛮蛮。”他的声音干涩。 一时之间,心怀愧意,他竟有些不敢上前。 他上阵杀敌时不怕,被敌人围剿不怕,中了埋伏也不怕。 但此刻,他居然有了一丝丝惧意,他不想面对她失望、冰冷的眼神。 云清婳转过身,红着眼看他,“您怎么来了?爹爹没有冒犯您跟王妃?” 都这个时候了,她还在为别人考虑。 裴墨染长叹了口气,被她湿漉漉的双眼看得心软成了一滩烂泥。 他败下阵来,“都是本王不好,蛮蛮从来没有错,昨日是王妃善妒鲁莽。日后王妃若是再欺负你,你可以生气可以回嘴,但千万别伤了自己。” “本王已经让王妃禁足了,日后你受了委屈,尽管跟本王说,就算是王妃也不可伤你分毫。” 云清婳的眼泪扑簌簌地流。 他弯下腰,与她平视,为她擦去眼泪,“昨日本王不该训斥蛮蛮,是本王错了。” 云清婳发现两条狗都被训得不错。 裴墨染的认错态度越发好了,以前他只会让她忘了。 她吸吸鼻子,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他,“这也是王爷拿妾身气王妃的手段吗?” 他气闷的胸口疼,一拳砰地砸在了假山上。 这话把裴墨染气得半死。 简直是耻辱! 女人可以宠着,但绝不能上心。 他虽然看重赵婉宁,但绝对不会像她说的那般,满脑情爱,还故意找蛮蛮气她。 可笑! 裴墨染捧着云清婳的小脸,看着她清澈的眸,“王妃的糊涂话,你当真了?你宁可信她,都不信本王?蛮蛮的心意本王知道,本王也心悦蛮蛮,跟旁人无关。” 第43章 夺管家权 云清婳像是被突如其来的表白给臊到了,她转过脸,“我可不心悦您。” 裴墨染有些气急败坏,她真是恼人。 一次又一次激怒他,可他偏生拿她没办法。 “蛮蛮方才顶着不敬之罪为本王洗清冤屈,本王很感动。”他抱着她,双臂不断收紧力气。 在那一刻,他感觉他跟蛮蛮的心是贴在一起的。 她明明那样娇小羸弱,却站在他身前,为他挡风遮雨。 云清婳明白张弛有度的道理,裴墨染现在对她的感情不深,她一直端着,他耐心耗尽后会适得其反。 她环着他的窄腰,“妾身不想大昭战神被人污蔑成灾星,会让人寒心的。” 他的心脏一颤,她的话戳中了他的心。 其他皇子在京城坐而论道,指点江山时,他在西北用血肉庇佑山河。 他们在宫宴上品珍馐佳酿时,塞外的黄沙正不断灌进他的咽喉。 十年血战,换来大昭太平,可到头来,却说他是灾星。 滑天下之大稽! 裴墨染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在她的鬓角落下轻吻,话锋一转:“方才你跟喜枝说了什么?为何她轻易招了?” 云清婳用食指戳着他的胸口,“上次秋狝被睿王冤枉后,妾身就命人调查他们的心腹。方才妾身只是背出喜枝的家人名字,她就被吓到了。” “蛮蛮聪慧。”他觉得怀中的人闪闪发光,像一个瑰宝,让他愈发喜爱。 他忍不住在她的脸颊上亲吻,她连连避让,“别让人看见!夫君一定也有主意,只是妾身性子急罢了。” 裴墨染的双眼晦暗不明。 他的确有主意,那便是被圈禁后,养精蓄锐,训练私兵。 等他再出去,京城就该变天了。 “走!”裴墨染抓住她的手腕,快步往外走。 “去哪里?”云清婳茫然不解。 他的步履轻快,衣袂翩飞。 云清婳完全跟不上,腿都快被他扯得飞起。 …… 慈宁宫。 太后才清修回宫,舟车劳顿,还未休整好便被裴墨染叨扰。 她坐在上首,笑面慈祥,可嘴上却责怪道:“你呀,整日只会闹哀家。” 裴墨染扑通一声跪下。 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太后跟云清婳皆是一愣。 “孙儿想向皇祖母讨一件宝贝。”裴墨染诚恳道。 太后矍铄的双眸闪过精光,她笑瞥着云清婳,埋汰道:“真是冤家!还问哀家要起赏赐了?你想要何物?” “孙儿记得父皇年关时送了皇祖母一匹蜀锦,孙儿想送给蛮蛮。”裴墨染扭过脸,真挚地看向云清婳。 云清婳闻言,惊讶得瞪圆了眼,她连忙跪下,“不!皇祖母,王爷是说笑的,您别怪罪。” 裴墨染的大掌包裹住她的手,坚定地说:“本王没有说笑!皇祖母,您便赏赐给孙儿。蛮蛮自从嫁进门受了不少委屈,本王想待她好。” “……”云清婳捂着脸似是感动地抽泣起来,肩膀颤动。 太后跟桂嬷嬷欣慰地笑了。 裴墨染连忙给云清婳擦眼泪,“怎么哭了?皇祖母又不会降罪。” “你待清婳好,清婳反而哭了,可见你平日让她受了多大的委屈。”太后不留情面地数落,“你倒是聪明,拿哀家的东西做人情。” 裴墨染混不吝地笑了。 他是知道的,这匹蜀锦,原是虞贵妃跟皇后争夺的不可开交,父皇无奈,才送给皇祖母的。 听说颜色花哨,皇祖母并不中意。 太后怜惜地扫过云清婳,她摇摇头,“墨染,这匹蜀锦,哀家赏不了。” 他的剑眉一蹙,正想张口询问,桂嬷嬷便道:“这匹蜀锦是红色的,云侧妃穿不得。” 官宦人家的女眷穿红戴绿也没什么,可若是碰到小心眼的主母,难免会寻侧室的麻烦。 赵婉宁正是搅家精,绝对会借题发挥。 裴墨染一噎,他信誓旦旦道:“无妨!蛮蛮想穿什么便穿什么,本王看谁敢不满!” “王爷,皇祖母必不会有错,妾身听皇祖母的。”云清婳哑声说。 她着实意外,看来,这一次裴墨染是动了真格。 他对赵婉宁的情谊已经快消磨殆尽了。 “墨染,你若真想对清婳好,不是赏她一匹布一支珠花,你好好想想,该给她什么。”太后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孙儿跪安。” “臣妾跪安。” 裴墨染、云清婳异口同声。 云清婳暗暗松了口气,幸亏太后没有赏赐下来。 她想要的可不是一块布。 男人的权跟钱在哪里,爱就在哪里。 想必,太后跟她想到了一处。 裴墨染带着她去求赏没求到,还被拂了面子,他更加觉得亏欠。 他急着想补偿她。 “夫君,妾身什么都不要,您别再闹了。”她觉得有些丢人,声音极小。 他疼惜地望着她。 一回到府邸,裴墨染便牵着她的手,去了花厅。 他召见管家。 “见过王爷、云侧妃。”管家恭敬地行礼。 裴墨染的声音陡然拔高,“日后府中中馈,交由云妃打理。” 管家并没有多震惊。 这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 方才正妃被禁足,他们就知道肃王府变天了。 “可是……这不合规矩。”云清婳似乎被吓到了,她温吞地说。 裴墨染捏着她的手心,“本王的规矩才是规矩,这些狗奴才,阳奉阴违,早该处置了。” 她的眼底流动着欣慰的光。 裴墨染果然听懂了太后的暗示。 管家权,她早就想要了。 “妾身定不负王爷的嘱托。”她福身。 裴墨染将她搂进怀里,“蛮蛮贤惠大度,有你掌管中馈,本王放心。” 一箱箱账本、印章被从清心阁抬去玄音阁。 赵婉宁气得砸碎了一屋瓷器。 风声传到玄音阁时,云清婳正趴在榻上看话本子。 飞霜嗤笑,“这就是无能狂怒!” 裴墨染从浴室进入寝殿,绕过屏风,便看见云清婳托着下巴,趴在榻上,黑鸦鸦的青丝披在脑后,她穿着绸白亵衣,领口微敞,其中的丰腴若隐若现。 她的脚丫在空中悠悠地晃着,脚趾泛着淡粉,莹润如玉。 他顿感口干舌燥,喉结上下滚动。 这样的媚态,自然不是无意形成的。 云清婳有意为之,想要给他些奖励。 他今日做得很好。 第44章 蛮蛮有喜了? 裴墨染走到榻前,阴影从头顶落下,遮住了书上的光线。 云清婳挺着颈子,抬起小脸,不满地嘟囔:“挡着光了。” “嗯。”他哑声应了。 上榻后,裴墨染目光灼热地看着她,就像是一头野兽,想要一口吞掉羊羔崽。 云清婳并未察觉危险的到来,仍旧全神贯注地看着书。 突然,他按着她的肩膀,将小人儿推倒,禁锢在身下。 云清婳惊呼一声,挣了挣,脸蛋通红,“您欺负人,上次说好让妾身休息几日的。” 裴墨染年轻气盛又体力超群,虽然二人神魂契合,可每夜都把她折磨得死去活来。 任谁也吃不消。 他顿了顿,当时正在兴头上,自然她说什么是什么。 “本王这是疼爱蛮蛮,况且今日皇祖母说了,让本王给你长子。”他的唇落在她耳边,说得冠冕堂皇。 云清婳白了他一眼,“皇祖母才没说。” 裴墨染的吻落在她的颈间、肩膀上,她的娇躯随之轻颤,双目失焦,眼尾噙泪。“蛮蛮,给本王生一对儿女,女儿最好像你。” “嗯……”她的身子早已软成了一滩水,似抗拒似应承。 孩子,当然不会有。 她一直在喝避子汤。 她不是好人,凡事都会计较利益得失。 孩子的出现,必须得换来巨大的好处,否则免谈。 轻易得到的,男人是不会珍惜的。 他已然熟悉她的身子,就跟参破兵书一般,融会贯通,行兵如神,而她节节溃败,娇啼求饶。 帐中的春意葳蕤,系在如意钩上的宫铃发出清脆的响声,时急时缓,连绵不断。 …… 过了子时,寝殿才重新归于宁静。 云清婳用锦衾裹着身子,只露出洁白的肩头,她脸上挂着泪珠,像是被风霜凌虐的小白花。 “别气了。”裴墨染讨好地吻去她眼角的泪。 她伸出纤细的食指,用指甲戳着他的心口,颤声道:“裴墨染,坏人!” 他不仅不想怪罪她的不敬,反而觉得有种别样的风趣。 已经很久没人连名带姓地唤过他了。 “好,本王是坏人。”裴墨染贱兮兮的将脸贴着她的脸,“蛮蛮觉得第二次好,还是第三次好?” 他简直是无师自通,成天变着花样欺负人。 云清婳想到方才,小脸唰得又红了,她吞吞吐吐道:“夫君怎么样都好。” 一股火气窜了上来。 裴墨染的心像是被小猫狠狠挠了下,眼中有什么在翻涌。 云清婳瑟缩了下,“夫君,真的不行了。” 他看向她小巧的脚,攥住了她的脚踝。 她吓得一颤,可无力挣扎。 云清婳只能在心里痛骂狗男人变态! …… 裴墨染借着祭祀大典的事,向皇上请奏想要彻查亵渎神像一案。 再加上有云丞相、祝国公的上书,皇上将北镇抚司暂时交由裴墨染掌管。 而睿王被停职。 裴墨染心情颇好,对云清婳更是爱重有加。 …… 半个月过去,云清婳还是无孕,府医、太医轮番看过,开了药也没用。 而另一边,虞贵妃抱上了孙子,皇上也去抱了小世子几次。 皇后着急了,因为裴云澈府上的苏妃小产了,云清婳也没动静。 莫大的不安,笼罩在她的心上。 裴云澈也烦闷不已,一想到裴墨染为了子嗣,会每日临幸蛮蛮,他就心如刀绞。 于是,皇后送来了一本册子,册上全是她精心挑选的世家女子。 裴墨染看后,大为震怒,当即进宫去见皇后。 而此时,云清婳正慵懒地躺在贵妃榻上,悠悠地吃着橘子。 “主子,当心胃酸,少吃些。”飞霜发觉主子越来越爱吃酸的了。 云清婳嗅着橘子的清香,觉得心旷神怡,“无妨。” “您说王爷气什么?有美人入府,不是正合他意吗?”飞霜不解地问。 她戏谑道:“被当成配种的马,谁乐意啊?皇后怎么不给裴云澈纳这么多妾?因为她怕女人多了,败她宝贝儿子的底子。” “唉,皇后可真是……”飞霜不知怎样评价,“主子,您不急嘛?美人入府,乱花迷人眼,恐怕王爷会分心。您还怎么拿下王爷?” 云清婳嗤嗤地笑了,“说起来,我应该感谢赵婉宁,有她恶名在外,嫁来府邸的能是什么狠角色?” 飞霜恍然大悟。 就凭赵婉宁,好人家也不舍得把嫡女嫁过来,嫁来的恐怕都是不受宠地庶出或者门楣低微的官家。 “宝音怎么样了?”她挑眉。 飞霜凑近她的耳畔道:“段南天假装是赵婉宁派来的刺客,宝音吓得半死,死里逃生,信了三分。她一直猫在府外,想亲口质问赵婉宁呢。” 云清婳眼底跳动着兴奋的光,真相,快要被揭开了呢。 “放她进来。” “是。” …… 裴墨染回府后,径自去了玄音阁。 他的脸上像是覆盖了一层薄薄的冰霜,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方才他质问皇后,为何不经过他的允许就塞人进府。 可皇后一哭,一说前十二年教养他的心酸,他就哑口无言,只能装出愚孝的模样,百依百顺。 如此也好,日后为了笼络朝臣,只会有更多的女人入府。 这个口子,是皇后开的,日后他拉拢任何人,皇后跟裴云澈也无话可说。 只是,不知为何,他竟觉得有些难以面对蛮蛮。 就像做了对不起她的事。 “蛮蛮。”裴墨染的声音干涩。 云清婳扑进他怀中,环抱着他的腰,红着眼问:“夫君,皇后娘娘可是怪妾身没用?她有没有斥责您?” 他一愣,都这个时候了,她关心的居然是他? 裴墨染用指腹揩去她眼尾的湿润,柔声道:“蛮蛮,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是母后太心急了。” “若是妾身有孕就好了。”她闷声道。 裴墨染将她抱到贵妃榻上,他坐在榻畔,“别多想,我们会有的。只是,日后府邸会进新人,要委屈你了。” “妾身会跟她们好生相处,定不让夫君为难。”她挤出一抹笑。 他揉揉她的脑袋,心里莫名不舒服,他嘲弄地说了一句,“你倒是想得开。” 她乜了他一眼。 说得好像她只要不愿意,裴墨染就能不纳妾似的。 贴身太监看着二人的相处,觉得他们像极了老夫老妻,嘴角欣慰地上扬。 “呕……” 忽地,云清婳的胃痉挛,干呕了一声。 贴身太监的脸色变了又变,“云侧妃莫不是……有喜了?” “快传太医!”裴墨染愁容一改,眼底灼热的握着云清婳的手。 第45章 惊天秘密! “夫君,我才没怀孕,您别小题大做……”云清婳红了脸。 裴墨染俯下身,他的额抵着她的,手因为激动都在颤抖,“蛮蛮别怕,让太医给你看看。” 少顷,太医来了,他给云清婳把了脉,恭敬道:“云侧妃的脉象不像有孕,看起来倒像是伤了胃。” 裴墨染伸手给她揉着胃部,动作温柔,“快开些养胃的方子。” “是。”太医立即去办。 云清婳垂下眼,露出愧疚的神色,“妾身又让您失望了。” “怎会?”裴墨染将她搂进怀里,眸色晦暗,“疼不疼?日后别吃那么多零嘴,当心伤了身子。” “不疼。”她倚靠在他怀里。 狗男人应该很失望? 失望就对了,只有经历一次次的失望,才会珍惜啊。 …… 这一晚,裴墨染异常疯狂。 他恨不得让云清婳立即有孕。 让她有所依傍,免得被旁人欺负了。 云清婳哭着咬他的肩膀,可这更是刺激了裴墨染。 叫水后,云清婳乏力地倚靠在他的怀里。 “夫君,王妃恐怕也听说了此事,她心里肯定难受,您去看看她。” 裴墨染心里的躁意更甚,她为何一心只有别人? 就不在乎他吗? 若是换作旁人,早就吃醋了。 “她的心里难受,你呢?”他不喜欢跟她虚与委蛇,想什么就说出来了。 云清婳在他的劲腰上掐了一把,“妾身委屈得很,您可要当心妾身为了争宠,把后宅搅得天翻地覆,让您头疼。” 裴墨染稍稍舒心了点,在她额上落下一吻,“你何须争宠?本王会护着你跟王妃,没人能越到你们前面。” 她抱着他的腰,看似感动不已。 实则,她很不爽。 果然,就算赵婉宁再怎么让他失望,她在他心中也还是有地位的。 她必须要施施压了。 …… 在裴墨染跟皇后讨价还价下,最终只有三个妾室被轿子抬进了府。 分别是京兆尹的庶女沈氏,北镇抚司镇抚使的庶女魏氏以及高丽中军的嫡女崔氏。 这些日子,裴墨染忙着在北镇抚司交接、查案,根本没回过府。 飞霜将调查来的身份背景交给云清婳,云清婳看后,眼中跳动着好奇。 “裴墨染的仗打得真够远的,连高丽都打下来了。”她调侃着。 飞霜颔首,她担忧地分析:“沈氏跟魏氏,您出阁前都见过。听闻崔氏生得极白,舞也跳得好。她们出生都比赵婉宁高,一定不甘心做妾,恐怕都恨不得将您跟赵婉宁取而代之。” “嗯。”她漫不经心地应声。 作为一个现代人,跟其他女人共用一个男人,虽然膈应,但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这里是封建古代,要登上权力制高点,要利用裴墨染报仇,还要求他身心干净,岂不是太矫情了? 她又不是来跟裴墨染谈恋爱的! 云清婳开了私库,给她们送了些薄礼。 当日,三人便相约来玄音阁请安。 云清婳从珠帘后走出来时,三人都被她的容貌怔住。 一时之间仿佛天地都失了颜色,时间暂停下来。 “见过云侧妃,没想到您还记得妾身喜欢梅菜饼。”沈沁眼眸晶亮,一派天真。 “阿沁喜欢,我都记得的。”云清婳能成为第一贵女不仅在于自身涵养,更在于她的长袖善舞。 哪怕是京中最不起眼的庶女,她都会记得名字。 沈沁很是感动。 剩下的二人,魏娴谨小慎微,话少恭敬。而崔慧贤截然相反,眉眼间的傲气不容忽视。 人离开后,飞霜迫不及待地问:“主子,哪一位可以为咱们所用?” 云清婳摇摇头,“不急。” “崔氏野心大,魏氏心思深,倒是沈沁似乎很喜欢您。”飞霜分析,“她只是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庶女,一直被嫡女欺压,可您却记得她的名字,够让她感动了。” 云清婳话锋一转,“宝音那边……?” “她跟赵婉宁见过了,赵婉宁果然怀疑她被咱们收买,已经买凶准备动手了。”飞霜道。 云清婳的嘴角勾出一抹弧度,“咱们也该登场了。” …… 玄音阁外。 崔慧贤回头看了眼寝殿,低声嘲讽:“云侧妃虽然貌美,可身无二两肉,难怪怀不上!我可是家中嫡女,我千里迢迢从高丽嫁到这里,可不是与人做妾的!” “你可别乱说,云姐姐是京城第一贵女,福运无双,岂是你一个外邦人能攀扯的?”沈沁愤愤不平地回怼。 “我是嫡女,岂是你一个庶出贱种能攀咬的?”崔慧贤冷笑。 二人大眼瞪小眼,阴阳怪气的互呛。 魏娴厌烦地瞥了她们一眼,悄无声息的走了。 …… 在赵婉宁的禁足解除之日,云清婳向她请示出府。 赵婉宁心平气和地答应了,她一脸真诚道:“云妹妹,之前是我任性,青樱的名字已经改回来了,还请你不要怪罪。” “妾身只愿跟您相安无事。”云清婳与她对视,不冷不淡地说。 这副冷硬的态度,让赵婉宁怒火中烧,她的手握成拳攥的咔咔响,表情狰狞。 云清婳就喜欢看她这副无能狂怒的模样,她含着笑转身离去。 “这个贱人!拿到管家权后,腰杆子都硬了。居然敢对我不敬!”赵婉宁咬牙切齿。 青樱低声劝道:“您何必跟不会下蛋的母鸡置气?等您生下双生子,您就算要天上的星星,王爷都会摘给您。” 赵婉宁被逗笑了,“是了,将三位夫人叫来,本妃要好好利用她们,收拾云清婳。” “是。”青樱感到欣慰。 王妃可是女中豪杰,她只要不拘泥情爱,一定能踩死云贱人。 …… 云清婳去了京郊的白鹿山上香。 黄昏将至,下山回城时,她们在乡间小路上“偶遇”了诸葛贤。 诸葛贤每日下职都要去酒肆打酒。 今日酒肆关门,他便亲自找到了卖酒人家的舍里。 “诸葛先生?”云清婳掀开车帘,恭敬地唤道。 诸葛贤一抬眼,有些惊讶,立即拱手,“见过云侧妃。” “先生不嫌弃的话,我载您一乘?”云清婳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先生的腿疾初愈,不可长途跋涉。否则,夫君若是知道会怪我的。” 诸葛贤鞠了一躬,“云侧妃心善,多谢体谅。” 马车行了小半个时辰,快到城门时,不远处的树林中传来呼救声。 “啊……救命啊……” 飞霜一颤,“主子,这声音好耳熟啊。” 云清婳立即命车夫停车,她拉开车帘一看,“我也觉得耳熟。先生,不如……” “唉……”诸葛贤沉吟一声,“侧妃心善,可若是伤了您该如何是好?” “先生留步,我带着车夫去看一眼,若是有虞我们就跑。”云清婳说着便下了马车。 车夫是肃王府的护卫,他从腰间拔出一把刀,“先生放心,有属下在,王妃必不会出事。” 树林中,宝音摔到了地上,惊恐大叫。 蒙面大汉握着大刀,就要朝她砍去。 “住手!”云清婳呵斥。 黑衣人眼风一厉,挥刀就直奔云清婳劈去。 车夫挺身而出,挥刀跟黑衣人缠斗起来。 “快跑!” 云清婳抓住宝音的手就往丛林深处跑去。 宝音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哭道:“云侧妃,求您救我,只要救了我,我可以告诉您一个惊天秘密!” 第46章 宝音的遗言 可很快,二人跑到了丛林尽头。 面前的是一汪绿幽幽的深潭。 宝音抖如筛糠,不断地回头看,“求您救我!是赵婉宁,是赵婉宁要杀我!” “呜呜呜云侧妃,您一定有办法救我……” “赵婉宁为何要杀你?”云清婳云淡风轻地反问。 宝音的唇瓣颤抖,欲言又止,“因为……啊……” 咻—— 一支箭从后面猝然穿过了宝音的胸口,“呃……” 宝音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胸口的鲜血不断扩散,染红了衣襟。 她双腿跪地,腾地倒下,眼神中积攒了满满的怨恨。 为什么赵婉宁要这么对她? 她对赵婉宁忠心耿耿啊! 为什么?! 她死死抓住云清婳的裙摆,努力从喉咙里挤出声音,“赵婉宁一直不侍寝,是因为她生过孩子,下身裂烂……孩子五岁了,就在……” 话音戛然而止,宝音两眼一翻,没了气息。 “啊……”云清婳状似惊恐。 她捂着嘴,一抬头,只见飞霜、诸葛贤都赶来了。 二人的面色铁青,明显也被宝音的话吓到。 云清婳想过赵婉宁养小白脸,想过赵婉宁玩得花,有特殊癖好。 可万万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大胆,居然把孩子生下了。 “先生,这、这……呕……”云清婳扶着树干呕。 飞霜忙不迭扶住她,拍抚她的背,“主子,莫怕。” 诸葛贤是认识宝音的,她是赵婉宁的心腹,在西北时常伴赵婉宁左右。 他沉着脸,“云侧妃可有主意?” 云清婳的唇色惨白,失神地摇头,“或许宝音气愤王妃赶她出府,所以污蔑王妃。” “……”诸葛贤的双眼讳莫如深。 他一路缄默,似乎在酝酿什么。 云清婳掩饰住嘴角的弧度。 今日这出戏,她的目的不在于揭发赵婉宁的罪行。 而是把诸葛贤拉入她的阵营。 裴墨染最敬重诸葛贤,诸葛贤的话,他一定会信。 只要等诸葛贤查明事实,他必会揭发。 这只是时间问题。 …… 云清婳一回府就告病,在玄音阁上了锁。 而今日,裴墨染也终于回府了。 他的酷刑,可比北镇抚司的花架子残酷得多。 本来夏子萱都快松口了,可睿王派人将夏子萱暗杀了,亵渎神像一案只能被迫结案。 不过,他原本也没想把睿王党按死。 留着睿王跟裴云澈互掐,他坐山观虎斗,岂不快哉? 管家前来迎驾。 裴墨染扫了一圈,“云妃呢?” “云侧妃告病,不过她留得有话给王爷。今日王妃解禁,还望您看看王妃。”管家道。 裴墨染的脸沉了下来。 这些女人为何都这样? 给了点权力便恃宠而骄,居然教他做事? 裴墨染最终还是去了清心阁。 赵婉宁看到裴墨染,喜极而泣,娇弱地扑进他的怀里,“王爷,臣妾知道错了,臣妾今日已经跟云妹妹道歉了。” 他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他威严的说:“婉宁,这是最后一次了,不能再犯了。” 因为下次再犯,他们之间就没有所谓的情谊了。 “臣妾知道了。”在他看不到的角度,赵婉宁的表情狰狞阴狠。 “府里进了新人,日后你多担待些。”裴墨染道。 赵婉宁颔首,她乖顺地说:“臣妾今日见过几位妹妹了,赏了些玩意儿。王爷,想必云妹妹也很委屈,您一定要去安慰一番。” 裴墨染欣慰不已,看来禁足的这一个月,婉宁真的长进了。 不过想到蛮蛮装病,还把他推给别人他就窝火。 这个死没良心的! 半个月没见他,就不想吗? “她大度得很。”他阴阳怪气起来。 赵婉宁心里窃喜。 趁着裴墨染用膳,她跟青樱去屏风后捯饬了半晌。 等晚膳撤掉后,裴墨染正欲离开,婢女却将门窗阖上。 赵婉宁从屏风后缓缓走出来,她穿着轻薄的亵衣,胸口的丰腴呼之欲出,她的双颊扫了淡淡的胭脂,昏黄的烛火映照在她的脸上,让她的脸显得愈发温柔。 “王爷……”赵婉宁娇声唤道。 裴墨染看着她,可却心里没有半分情欲,甚至觉得索然无味。 “婉宁。”他尽量让脸上的线条柔和下来。 夫妻敦伦是再正常不过的。 他不应该拒绝,不应该拂了婉宁的面子。 “王爷,之前是臣妾不好,臣妾想伺候您,为您生儿育女。”赵婉宁扑进他的怀里。 一股香粉味混着头油香气,冲得他脑袋疼。 裴墨染后退半步,已经忍耐到了极限,“咳咳……” “王爷,臣妾伺候您沐浴。”赵婉宁将手挪到他的腰间,想解开他的腰带。 可他扼住了她的手腕,“婉宁,本王还有政务,下次。” 裴墨染不等她的反应,转身离去。 赵婉宁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屈辱的眼泪不停地掉。 “贱人!她究竟给王爷下了什么迷魂药?”她哭喊着咒骂。 青樱思考了半晌,怯生生地说:“王妃,不如下次……咱们给王爷下点药?” 赵婉宁的眸子一颤,她斥道:“住口!给王爷下药,你有几个脑袋够砍?” “奴婢失言。”青樱跪下磕头,“可是时间不等人啊!” 赵婉宁讳莫如深。 …… 裴墨染本想回寝殿,可在岔路口,还是鬼使神差的去了玄音阁的方向。 他命人不准通传。 还没进寝殿大门,便听见里面传来杂乱的笑声。 门内,几个婢女趴在床榻前,说着笑话。 云清婳被她们逗得咯咯直笑。 她的双眼清澈灵动,双颊绯红,虽然穿着亵衣,发髻披散着,但根本不像病态。 飞霜还端着碗,见缝插针地哄她喝汤。 这个侧妃当的,比他堂堂肃王还快活! “云妃就是这样养病的?”裴墨染推开门,黑着脸讥讽道。 所有婢女吓得跪地叩首。 “滚!”裴墨染冷如冰珠地吐出出一个字。 众人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云清婳看似意外他的到来,她茫然道:“夫君心情不好?” 他不答话,她又转移话头:“您去看王妃了吗?三位夫人进门后,您也没去看过,皇后娘娘都催了好多次了。” 裴墨染冷硬地打断她的话,“你这么听皇后的话作甚?你只需听本王的。” “嗯。”她娇娇软软地应声。 “整日把本王往别处推,你真是可恨!你心里就没有本王吗?嗯?”裴墨染自从对她上心后,说话便喜欢直来直去。 云清婳咬着下唇,“……” 裴墨染有些恼了,她总是这样装傻,“好,本王换个问题,你今日为何装病?你为何骗本王?” 云清婳垂下脑袋,还是沉默。 她就是要激怒裴墨染,钓着他玩,让他发脾气,然后知道真相,再回头来哄。 这样,他才会常觉亏欠。 “好!你不想见本王,就一直在这里装病。”裴墨染甩袖,还故意把门狠狠一甩。 砰—— 关门声着实响。 惊飞了树枝上的鸟雀。 婢女纷纷跪下。 裴墨染走得很慢。 他想着只要蛮蛮叫他,或者有婢女求情,他就回去进去哄人。 可里面没有传来任何声音。 他甚至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也不见有人来求情。 第47章 蛮蛮要假孕 裴墨染气闷。 贴身太监被秋风吹得直打寒噤,他忍不住问道:“王爷,可还要进去?” 他狠狠剜了贴身太监一眼,“不去了!” 裴墨染怒火中烧。 细细想来,蛮蛮从未说过心悦他。 从来都是他上赶着哄她、讨好她。 世间哪有这样的道理? 他当晚便赌气般策马回了北镇抚司。 …… 而云清婳被“禁足”的消息就这样不胫而走。 本是夫妻间的气话,不必当真,可赵婉宁稍加运作,昨晚的话好似成了金科玉律。 众人对玄音阁避之不及。 但沈沁却来了。 云清婳跟沈沁说了会儿体己话,到了晌午,沈沁才离开。 飞霜眉眼弯弯,“都说患难见真情,沈沁倒是不错。” “轻易得到的,也会轻易失去。沈沁今日可以对我好,明日也可以对别人好。”云清婳分析,“相比起沈沁,魏娴倒是不错。” 已入深秋,云清婳怕冷,殿中早早就添置了金丝炭,她还赏了好多炭火给下人。 有炭火充盈寝殿,院子里好似都没那么冷了。 她裹紧了薄毯,“飞霜,我想怀孕了。” “主子的身子从小养到大,本就是易孕体质。只要停了药,不肖多久就能有孕。”飞霜俏皮地眨眼。 云清婳摇摇头。 “您是说……假孕?”飞霜瞪圆了眼。 她轻点飞霜的鼻尖,“快把药做出来。” 裴墨染最讲义气情分,她担心,真相被揭开后,裴墨染还是不忍心处置赵婉宁。 所以,她要在真相被揭开前,再给他点刺激。 等到赵婉宁罄竹难书,裴墨染就算想包庇,也天理不容了。 “是。”飞霜身为药仙谷谷主的女儿,世间还没有她不会做的药。 …… 赵婉宁在花园赏花时,埋在玄音阁的暗线禀报了云清婳的饮食起居。 她眼尾上挑,一脸畅快,“还没到冬天就用金丝炭?云贱人可真奢侈啊。那个高丽棒子不是总说来到京城吃喝不惯吗?让她去闹一闹。” “是!王妃这次定能夺回管家权!”青樱阴恻恻地笑了。 …… 裴墨染在北镇抚司处理以前疑难旧案,天黑了,也不见动身回府。 诸葛贤捏着案卷,研究案情,可早就神游天外。 昨日,宝音所言恐怕非虚。 可这等丑事,让他一个幕僚如何开口? 他捋着胡子,试探性地开口:“王爷还不回府?敢问云侧妃的身子可好些了?” “嗯?”裴墨染放下案卷,双眸聚起了光,“蛮蛮怎么了?” 诸葛贤有些诧异,“云侧妃没跟您说?” 他将昨日的事说了个大概,至于宝音的遗言,他没敢说。 裴墨染的心揪着疼。 他腾的起身,没好气地埋怨:“先生,您怎么不早说?” 蛮蛮是真的病了,真的吓到了,可他还说她装病! 他不该说那些话的。 诸葛贤觉得冤枉。 但他还是说出心中的话,“王爷,您可有想过宝音怎会被刺客追杀?这太不寻常了。” “此事就交由先生探查!”裴墨染递给他一个拜托的眼神,大步流星地走了。 …… 裴墨染一回府便直奔玄音阁。 他才到门前,便听见门内传来隐隐的哭声,如泣如诉。 婢女侧目看着门内,表情惶恐。 裴墨染心头一紧,他快步走进去。 “王妃,您要给妾身做主啊!妾身染了风寒,去内务处讨点木炭都不行!而云侧妃赏赐下人,用的都是金丝炭!”崔夫人抽抽噎噎地哭着。 “别哭了,你若想要,让云妹妹给你拨点便是。”赵婉宁拉着她的手轻拍。 崔夫人得到了安慰,更起劲了,“王妃,这次是炭火,下次是什么?妾身好怕下次连药都不给喝了。我们高丽就从不会克扣炭火。” 一旁的沈沁干着急,魏娴置身事外。 赵婉宁忍住笑,她看似一碗水端平,“各退一步!云妹妹,节俭是好事,可你别让大昭被高丽小瞧了。” “哪里节俭了?玄音阁暖和得我都出汗了!”崔夫人看着角落的炭盆,恨不得给踢翻。 涉及到了国荣国耻,裴墨染淡定不了了。 起初,他把管家权交给蛮蛮,也不是真对她管家寄予希望,只是为了震慑下人,给她撑腰罢了。 果然,她还是管不好。 但不是她的错,都是管家辅佐的不好。 他怒道:“放肆!大晚上的,闹什么?” “王爷……”众人跪下行礼。 裴墨染赶忙将云清婳扶起来。 可云清婳却抽回了手,根本不看他。 登时,他有些尴尬。 这个举动,让三人费解。 不是说云清婳经常在肃王府受委屈吗?可王爷似乎对她有些情意? “王爷,您要给妾身做主啊!妾身都染风寒了,可云侧妃还不给拨炭火。”崔夫人本就生得美,哭得梨花带雨,惹人怜惜。 她敢告状,也是算准了云清婳不得宠。 要不然王妃一解禁,云清婳怎么就被王爷关了禁闭? 裴墨染厌弃地瞥她,“别哭了!聒噪!不就是炭火?拨给你就是。” “多谢王爷。”崔夫人破涕为笑,一副女儿家天真的神情。 “王爷莫怪,云妹妹节俭,妹妹们才嫁进来难免不适。”赵婉宁柔声劝道。 裴墨染欣慰地看着赵婉宁,赵婉宁大方他是知道的。 或许,婉宁更适合管家。 他考虑是不是要把财务还给婉宁掌管,蛮蛮掌管内务便好。 可话还没出口,云清婳便面无表情道:“不可给崔夫人分炭火。” “为何?”裴墨染蹙眉。 云清婳瞥了眼管家。 管家将账本呈了上来,“王爷请看。” “每位夫人的俸例都是固定的,崔夫人这个月要的瓜果、冰鉴太多,已经没有额外的俸例供给炭火了。但是可以给她拨些棉被棉衣。”云清婳解释道。 内务处的管事忍不住道:“崔夫人染了风寒,也是用冰鉴太多了。” 裴墨染鬓角的青筋鼓起,他讽刺道:“高丽真是庙小妖风大!一边用冰鉴一边用炭火,你若是待不惯京城,就滚回高丽!” “呜呜呜……”崔夫人扑通一声瘫倒在地,凄凄地哭了起来,“可是云侧妃的俸例就能供给这么多金丝炭吗?” 赵婉宁努力抑制着笑。 这个蠢货,用着真顺手! 裴墨染语塞。 他正想帮她圆回来,飞霜便道:“这些炭都是主子拿私库的钱买的,没动用俸例。” “对!”管家连忙翻账本,给众人看收支明细,“这一个多月,云侧妃管家管得极好,足足省下了两百多两银子。” 第48章 他把姿态放得很低 裴墨染赞赏地看向云清婳。 婉宁管家时,常常说府邸的账目周转不开。 到嘴的鸭子飞了,赵婉宁恨得的牙齿磨得咯吱作响。 贱人! 又背着她搞小动作。 这次反而帮她邀功了! “果真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高丽真够小家子气的!滚!”裴墨染低吼。 崔夫人被数落得脸颊通红,委屈大哭,步履摇晃地被婢女扶走了。 赵婉宁给自己立的人设是大气贤惠的当家主母,所以她不得不打碎牙齿和血吞。 尽管恨不得扒了云清婳的皮,可她还是得安慰道:“云妹妹受委屈了。” “……”云清婳摇摇头。 “云姐姐,方才真是担心死我了。”沈沁上前抓住她的手。 裴墨染的视线不耐烦地从她们身上扫过,他二话不说将云清婳打横抱起来,冷声道:“跪安!蛮蛮生病了,受不得聒噪。” 沈沁、魏娴带着惊讶福礼,“是。” 而赵婉宁的面孔闪过狰狞。 …… 裴墨染将云清婳抱上了贵妃榻,他坐在榻畔,愧疚地握住她的手,“蛮蛮……” 云清婳抽出手。 “诸葛先生都跟本王说了,本王错怪你了,下次不许以身犯险,若是出事了怎么办?”他心疼地张开双臂,想要抱她。 她闪身下榻,行云流水般逃脱他的怀抱。 “分些炭给崔夫人。”她轻声交代婢女。 婢女福福身,“是。” 裴墨染的心快要软成一滩水。 蛮蛮总是懂事得让人心疼。 “她那样冤枉你,你还分炭给她?”他无奈道。 “她若是好好说话,我早就分给她了。”云清婳失望地瞥了他一眼,径自去了浴室。 裴墨染一噎。 他怎么感觉她在点他? …… 云清婳惬意地倚靠在浴桶边缘,水汽蒸腾,雾气袅袅,她阖上双眼。 耳边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一睁眼,只见裴墨染脱得一丝不挂,迈着长腿跨进了浴桶中。 狗男人! 真是不要脸! 云清婳双手护住胸口,蹙着黛眉,慌张道:“夫君要沐浴的话,我就出去了……” 裴墨染厚脸皮地跟她挤在一起,按住她的肩膀,贱兮兮的说:“无妨,本王不嫌弃你。” “……”云清婳想要挣扎,可力气悬殊,拗不过他。 她急红了眼,环抱着胸,将身子缩成了一小团。 裴墨染捏着她的下巴,强行抬起她的脸,开诚布公道:“蛮蛮,昨日是本王小气,揣度你装病,以为你故意避着本王。” “本王听说你昨日遇见歹徒,受了惊吓,本王恨不得将那贼人剁碎。”他将额头贴着她的额,“日后你先顾着自己,别总是这么心善。” 云清婳的眼泪如同珠子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温热的水珠贴在了他的脸上,把他的心好像都被灼疼了,他连忙给她拭泪。 “您总是这样,凡事都把我往坏处想!”她攥着拳头捶打他的胸口,“您不信我!您从来不信我!” 裴墨染心疼地吻着她脸上的泪,他诡辩道:“可本王方才护着你了,方才本王还想若是金丝炭交代不清楚,就说是本王拨给你的。” “您看!您就是总把我往坏处想,我分明没做过腌臜事……”她扭过脸去,肩膀颤抖,抽抽噎噎地哭着。 狗男人偏宠她可不够,她要的是绝对信任。 裴墨染语塞。 的确,自从蛮蛮嫁进门,每次遇事,他都会怀疑她。 可是性情使然,他也没办法。 哪怕是赵婉宁,他也会心存疑虑。 “蛮蛮,本王日后一定不把你往坏处想。你光明磊落,本王是知道的,可战场上的尔虞我诈太多,本王一时改不过来。”裴墨染的姿态放得很低,半真半假地说着。 实则,他并不准备改,也不想改,保持警觉是好事。 然而,裴墨染自己都没发现,他对云清婳的紧张程度,生怕被她误会。 这怎么不算一种驯服呢? 云清婳见好就收,她吸吸鼻子,“下次您若是再冤枉我,我一个字都不会解释,我心寒了,就再也不理您了。” “好,本王下次一定信蛮蛮。”裴墨染的心情顿时大好。 他其实很反感女人恃宠而骄、矫揉造作、哭哭唧唧。 可面对蛮蛮,他不怕她闹,就怕她憋在心里,不断跟他生分。 “蛮蛮,你心中可有本王?”他想知道答案。 幼年阴影孕育出裴墨染扭曲的内心,他内心深处,有执念在叫嚣——他渴望被爱。 蛮蛮总是若即若离,忽冷忽热,就连赵婉宁那样高傲的人,都会向他表明心迹。 可蛮蛮从来没有。 他想要一个答案。 如果得到了,他会很高兴,会更疼爱她。 云清婳挑眉,她知道裴墨染缺爱。 裴墨染渴望得到真心,渴望被全心全意地爱着。 可现在赵婉宁已经让他失望了,已经被踢出局了,她如今才是世上唯一符合要求的人。 但她不能承认。 一旦承认,裴墨染就会肆无忌惮,不再珍惜她。 “蛮蛮……”裴墨染的双眸晶亮,等待着她的回答。 云清婳不给回应,她主动伸出纤细的双臂勾住他的脖子,献上香吻。 裴墨染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沸腾、激涌、叫嚣。 二人缱绻的缠吻,他搂着她,将人固定在怀中极尽欢愉。 浴桶中水花阵阵,鱼水之欢,缠绵悱恻。 这羞红了门外婢女的脸。 …… 裴墨染随意用外袍包裹着云清婳,将她轻轻放在榻上。 云清婳羞涩地钻进锦衾中,她催促道:“夫君,把亵衣拿来。” 他曲腿上榻,将纱帐放下,双臂撑在她脸侧,“本王还没好。” 她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不行!方才已经……” “方才本王怕水凉了,冻着你,都没动真格。”他隔着被褥搂着她,舒心地嗅着她发间的清香。 这股似有似无的香气让他心旷神怡。 “妾身还在喝药呢。”她糯糯地说。 裴墨染想到她昨日受到了惊吓,他心中的情欲尽数压下,轻拍了拍她的背,“本王陪你睡,别怕了,日后要出门,本王也可陪你。” 她努努嘴,“妾身可以出门吗?您不是罚妾身禁足吗?” “本王何时罚你禁足了?哪个混账说的?”裴墨染登时火了。 云清婳扬起下巴,哼了一声,“您再想想呢?” 裴墨染福至心灵,顿时有些尴尬,“哪有把夫妻间吵嘴的气话当真的?又是王妃做的?” 她不语,小脸露出一丝委屈。 “不必当真,本王明日会跟她说。”裴墨染感到心累。 他还真以为婉宁改了。 第49章 被下药 翌日。 赵婉宁被裴墨染托人传话给说教了一顿,她气得又砸了一屋子的瓷器。 “贱人!又挑拨离间我跟王爷!王爷以前都是站在我这一边的……”她眼里的水光越积越多,雾气氤氲,最终化成大颗泪水砸下。 泪水里夹杂着心酸跟怨恨。 青樱扶着她坐下,慢条斯理地分析:“王妃,云清婳这是吹了枕边风,给您下马威呢。您也要尽快圆房才行,男人嘛,不就吃这一套?” “对!我也可以侍寝!”赵婉宁的灰败的眼神一亮,“等我成为王爷人生中的第二个女人,终归会让他印象深刻。” “奴婢这就去垂花门等着。王爷一回来就把他请来。”青樱道。 赵婉宁颔首。 她可是现代人,见多识广,她一定比云贱人知道的姿势多,会的花样多。 绝对能让王爷流连忘返。 …… 云清婳接到了清心阁的动向时,正拿着剪子侍弄花草,海棠花后,人面比花娇。 她忍不住笑着摇头。 “赵婉宁可真够蠢的,光明正大地抢人,也不怕成为众矢之的?”飞霜嘲讽地笑了。 云清婳的双眼幽深,宛若洞悉一切,“她想成为裴墨染生命里的第二个女人,所以才兵行险招。她想在床笫上赢过我,这样裴墨染会高看她一眼。” 飞霜一脸嫌弃,“可是她下身不是裂烂了吗?怎么赢您啊?” 云清婳揉了揉飞霜的脑袋,她戏谑道:“你呀!还是太年轻,大人的事,少打听。” “啊?”飞霜揉揉后脑勺,还是想不通。 她笑得狡黠,话锋一转:“把清心阁的消息传出去,让其他三位都知道。” “是。” …… 又过了三日,裴墨染一回府,看到垂花门前你推我搡的四个婢女,他登时头疼欲裂。 毫无悬念,裴墨染最终去了玄音阁。 他屏退婢女,一踏进寝殿就站在屏风前等着云清婳更衣。 云清婳熟稔地来到他身后,为他脱去外袍。 “本王方才一回府,还以为进了盘丝洞!四个婢女差点打起来,真是作贱门楣,还是蛮蛮懂事。”他的烦躁快要从胸口溢出来。 “……”见没人回应,裴墨染疑惑地转过身。 他看见云清婳红肿的双眼,剑眉一提,“怎么了?” 莫不是婉宁又欺负她了? “夫君……”她扑进他怀里。 裴墨染认出了她髻上插的金簪,那是皇后的。 他的双眸暗淡下去。 蛮蛮是他的女人,就算她之前跟皇后感情甚笃,如今也该断了。 但是他夺嫡的心思,现在还不放心与她说。 “谁欺负你了?”裴墨染轻声问。 “皇后娘娘敲打妾身好几次了,她怪妾身无能,还霸占您。三位夫人至今还未圆房呢。”她将脸埋进他的胸口。 裴墨染的怒气在体内翻涌。 皇后的手伸得未免也太长了。 他为她揩去眼角的泪,隐忍地说:“本王知道了,日后不必这么听皇后的话。” “妾身知道的。”云清婳正色说,“出嫁后,夫君才是妾身最亲的人。” 裴墨染的心缩了下,这番话太熨贴了。 哪怕是假的,他也听得高兴。 他将她紧紧搂在怀里,“蛮蛮,本王怎么疼你都不够。” “夫君这番话是对每个妹妹都说过,还是独我一份?”云清婳狡黠地问。 他轻点她的鼻尖,戏谑道:“只有你,满意了?” 她嗔了他一眼。 裴墨染的双眼深不见底。 为了防止打草惊蛇,他必须装作跟以前一般百依百顺,借此迷惑皇后、裴云澈。 之后的几日,三位夫人频繁的在花园跟裴墨染“偶遇”。 沈沁为人天真,心直口快,裴墨染看她顺眼,临幸了她。 紧接着就是魏娴,她为人清高寡淡,但好在能耳畔清净些。 至于崔慧贤时常在花园里吹箫、跳舞。 但裴墨染作为一个武将,再加上对高丽有偏见,并不能欣赏。 最后是在诸葛贤的劝谏下,他为了两国邦交,才留宿了一次。 …… 赵婉宁气得七窍生烟,一连几日借酒消愁,闭门不出。 裴墨染听到消息,心有不忍,月底去了清心阁。 当日,赵婉宁盛装打扮,涂脂抹粉,唇瓣涂得艳红。 “王爷,臣妾还以为,您再也不想见臣妾了。”赵婉宁啼哭着,扑进他的怀里。 裴墨染为她揩去眼泪,却抹了一指尖白腻腻的脂粉。 他不由得想起另一张清丽可人的面孔,即使素面朝天,也美得让人怦然心动。 “别多想,临幸她们,只是母后交代的任务。”他扶她坐下。 赵婉宁的心里好受了点,可还是不甘心。 二人一同用了膳,又说了体己话。 “王爷,您今晚留下好不好?”赵婉宁的声音带着几分祈求。 裴墨染本是决定圆房的。 婉宁是他的正妻,是他的王妃,他们早该圆房了。 可看着赵婉宁浓妆艳抹的脸,他兴致缺缺。 刚接手北镇抚司本就忙碌,再加上之前每晚的例行公事,他对房事有了反感。 “婉宁,本王公务繁忙,明日。”他希望她能理解。 可赵婉宁却不语,只是灼热地看着他。 忽地,裴墨染浑身燥热,整个人像是被放在了在炉子炙烤,腹下涨得疼,他的面颊染上了薄薄的红。 他的剑眉一横,他腾的起身,掀翻了桌上的茶盏,“你给本王下了药?” “王爷,求您了,您就给臣妾!”赵婉宁上前,抱住他的腰。 裴墨染最恨被人算计。 他万万没想到,他会被自己的正妻下药! 他怒,他恨! 赵婉宁为他宽衣解带,“求您了,为什么别人都可以,臣妾不行?” 裴墨染实在难受,原始欲望在体内叫嚣。 在最后的片刻清醒中,他眼底尽是冷漠,哑声道:“好!如你所愿!” 这一夜,裴墨染没有任何情感,更像是一头被欲望裹挟的野兽。 他并不舒服,他也知道赵婉宁如是。 而且,他发现赵婉宁的身子跟其他人貌似很不同…… 清晨,本该是夫妻温存时刻。 可裴墨染快速穿了衣物,毫无留恋地下了榻。 他冷冷瞥了她一眼,声音像是淬了冰,“这是最后一次,下次再犯,别怪本王。” 赵婉宁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打了个寒战,“王爷、王爷,臣妾也是没办法……” “……”裴墨染懒得听她解释,他拂袖而去。 两两相望,唯余失望! 赵婉宁抱膝,哭着哭着突然笑了,“呵呵……我有太后的生子秘方,只要生了孩子,王爷一定会原谅我。” 青樱像是看到了生机,眼底燃着光,“对!您一定会有孕的!” 玄音阁。 云清婳听说了清心阁昨夜的事,一把将鱼食砸进了池塘,“裴墨染可不是人事不知的少年,这么一对比,他绝对能察觉出赵婉宁跟其他人的区别。” 这才是她这步棋的重点。 飞霜凑在她耳边轻声道:“主子,奴婢打听到了赵婉宁的孩子了,就寄养在京郊山上的猎户家里。听闻赵婉宁每个月都会送银钱过去,有时候还会亲自去看。” 第50章 云清婳打人打爽了 云清婳的眼中闪出光亮,“这会是我最有力的底牌。” 二人正说着,便有婢女来通传,赵婉宁请所有人赏花。 飞霜嘲讽道:“赵婉宁这么快就忍不住来耀武扬威了?” 近来府上都说云清婳失宠了,毕竟府里的女人,就连崔氏裴墨染都宠幸了,唯独他没去过玄音阁。 “我可不会惯着。”云清婳觉得是时候亮亮爪了。 …… 花园中,三位夫人与赵婉宁站在树下赏花。 几人容貌姣美,站在花团锦簇中,相得益彰,美得像一幅画卷。 云清婳姗姗来迟,她随意绾了平髻,髻上只插着一支鸳鸯白玉笄,穿着素净的鹅黄色襦裙,婷婷袅袅从拱圈门走来。 她肤若凝脂,眉眼似水般柔,上翘的眼尾稍带媚态,她恭敬地福身,“见过王妃,妾身来迟了。” 一刹那,仿佛花园的花都失了颜色。 她的瑰丽足以赛过枝头的花儿。 这让几人都怔了一瞬。 “不晚,我们来得早。”赵婉宁大气地挥挥手,“都说高丽美人多,我看不尽然,云妹妹帮京城女子争脸面了。” “王妃谬赞了。”云清婳谦虚地摇头,“姐妹们都是花一般的年纪,打扮起来都是顶好看的。” 她没想到,赵婉宁的手段还是这么低劣,不停地给她拉仇恨。 崔夫人的脸上闪过嫉恨。 赵婉宁捕捉到崔夫人的怨怼,嘴角上扬。 她好似睹物思人,发出感慨:“桂花开了,往年我都会采些桂花酿酒,等王爷回京喝。” “王妃跟王爷情比金坚,不是旁人能插足的。”崔夫人觑了云清婳一眼,“家父时常告诫妾身,以色侍人,不能长久。可惜云侧妃的花容月貌,可还是……” 最后半句,她没说出口,可所有人心知肚明。 云清婳面露难堪,低头不语。 游廊的拐角处,裴墨染正静静注视着一切。 “行了,别说这些了,安心赏花。”赵婉宁扶着腰,一副被疼爱过度的模样,浑身瘫软地坐在婢女搬来的檀木椅上。 “是。”崔夫人挑衅地看了云清婳一眼。 赵婉宁看着崔夫人都顺眼了不少。 这把“刀”,用着真称手。 几人观赏着池塘里的睡莲。 沈沁叽叽喳喳说个没完,云清婳跟魏娴象征性地回应着。 忽然,崔夫人抓住云清婳的手腕,“云侧妃,多谢您送妾身的金丝炭,妾身的风寒已经好了。” 云清婳的黛眉拧在了一起,双颊的血色淡了一分,她倒吸了口凉气。 手腕上的痛穴,被崔夫人准确无误地按住了。 刺激痛穴,用力不需要太大,所以不会留痕。 到时候她就算解释,也找不出证据。 云清婳吃痛的挣扎,可崔夫人不仅没有松开的意思,反而加大了力道。 “云侧妃,妾身做了些打糕,不如稍后给您送去?”崔夫人脸上的笑更加灿烂,可眼神却狠如蛇蝎。 崔夫人内心澎湃,满是期待。 只要云清婳敢动手甩开她,她再“一不小心”坠入湖中,云清婳必定免不了责罚。 赵婉宁的角度,正好能看见崔夫人做的一切,她双目含着期待,像是在看一出好戏。 啪—— 云清婳双目一黯,她扬起右手,狠狠甩了崔夫人一耳光。 耳光响亮清脆,登时,整个花园都安静了。 “啊……”崔夫人松开她的腕,眼泪说来就来,“云侧妃,妾身好心送您点心,您为何打妾身?” 云清婳冷笑,想栽赃她?想用苦肉计? 好! 那便如你所愿! 云清婳抬脚,照着她的屁股狠狠一踹,直接把崔夫人踹进池塘。 “救命,救命……”崔夫人猝不及防,喝了好几口池塘的脏水,狼狈地在水里扑腾。 她的肺呛得疼得要炸了。 “啊……”沈沁吓得惊呼。 魏娴连忙道:“快来人!快救人!” 几个会水的婢女跳下池塘,才将崔夫人捞了上来。 赵婉宁腾的从檀木椅上起身,一脸威严,怒目圆睁,“云侧妃,你太过分了!” “王妃,是崔夫人先……”云清婳解释。 赵婉宁厉声打断她的话:“住口!我方才都看见了,崔夫人想与你解开心结,可你不仅掌掴她,还踹她下水!之前的乖顺,原来都是装的!新人入府,你就这般嫉恨?” 云清婳好似被吓到,她欠身行礼,双目通红,“王妃,事出有因。” “事出有因,你也不能起了杀心!此事传出去,你不要脸,肃王府还要脸呢。”赵婉宁高高在上地指着她的鼻尖。 崔夫人裹着薄毯,狼狈地坐在地上,眼中布满红血丝,“王妃,您要给妾身做主了,妾身差点就死了呜呜……” “云侧妃善妒失德,谋害性命,即日起禁闭半年,静思己过。”赵婉宁不容置喙。 就在这时,低沉富有磁性的男声从一侧传来。 “又怎么了?” 裴墨染大步流星地走到云清婳面前。 云清婳仰头,委屈地看着他。 裴墨染看着她如同小鹿般澄澈的水眸,心轻轻一颤。 方才他全看见了,的确是蛮蛮动手打人,推人下水。 “王爷,您要给妾身做主啊!妾身这几日月信迟迟没来,说不定云侧妃残害了妾身的孩子!”崔夫人捂着小腹。 裴墨染鬓角的青筋鼓起,他心中烦躁更甚。 他的长子,怎能是高丽血脉? “捕风捉影的事,你怎敢乱说?待府医看了再说。”裴墨染示意婢女将她扶走。 崔夫人不情不愿地被带走。 赵婉宁上前一步,叹了声:“王爷,您看此事该如何处置?” 裴墨染下意识后退,疏离地跟她拉开距离。 昨晚的算计,让他除了气愤,还感到耻辱。 他将云清婳扶起来,面色沉静淡然,掩饰住内心的怀疑,“蛮蛮,你可有解释?” “……”云清婳眸色暗淡,失望地看着他,沉默不语。 裴墨染的心像是被揪住,疑影在心上飘忽不定。 她打人明明是板上钉钉的事实,难道还有转机? 云清婳的心中泛起了玩味。 明明一句话就能解释清楚,但她就是不解释。 她要让裴墨染为他的哪怕一丝丝怀疑感到后悔。 气氛陷入了僵局。 裴墨染的俊脸上像是结了冰,他答应过日后不轻易怀疑她。 可这次让他怎能不怀疑? 他视线一挪,烦躁地质问:“你们可看见了全程?” 第51章 媚骨天成 沈沁吓得哆嗦,眼泪跟泄了闸的洪水似的流个不停,“妾身,妾身……妾身什么都不知道。” 魏娴摇摇头。 “……”裴墨染看着云清婳倔强、失望的脸,气得想打她屁股。 她方才分明有解释,为何这会儿哑巴了? 似是看出裴墨染的为难,赵婉宁温柔道:“就罚云妹妹酿桂花酒,等到中秋节了,给每个人送些。” 这算不得惩罚。 但如此轻轻放下,绝对足够让崔夫人恨上云清婳。 裴墨染颔首,“可。” 他觉得是该小小的敲打一下蛮蛮。 云清婳闷声道:“是。” 就在这时,府医来了,他恭敬道:“王爷,崔夫人并未怀孕。” 闻言,裴墨染暗自松了口气,他一转身却发现云清婳早就没影了。 他的心头竟滋生出了一抹不安。 沈沁、魏娴看着云清婳如此不敬,吓得魂儿都快飞了。 可裴墨染甩袖而去,周身笼罩着一层冷意。 …… 云清婳前脚一迈入寝殿,裴墨染后脚便快步跟了上来。 她似有所觉,快一步就要阖上门,把人隔绝在外。 让肃王吃闭门羹,绝对是天大的不敬。 贴身太监看了都不禁倒吸了口凉气。 就在门要阖住时,男人的大掌却迅速的扶住门沿,抵消她的力气。 “蛮蛮,你这是作甚?”当众被女人甩脸色,裴墨染的语气算不得好。 他都已经偏袒她了,还追来哄她,她还想怎么样? 窄仄的缝隙中,露出云清婳水汪汪的双眼,泪水跟珍珠似的挂在她浓密的睫毛上,“您不是要罚妾身吗?” “蛮蛮,让本王进来说话,本王怕门撞了你。”裴墨染最受不得她的眼泪,他双眸灼热,语气不自觉的温柔下来。 她见好就收的放开门,裴墨染推门而入。 云清婳转身坐在贵妃榻上,默默地抹着眼泪。 裴墨染俯下身,为她拭泪,“怎么又哭了?你打了崔氏,本王又没怪你。” “您怀疑我,您又往坏处想我!”她侧过脸,避开他的触碰。 他面不改色地唬人:“本王没有。” “您有!您就有!若是没有,您就不会让王妃罚我了。”她抽抽噎噎地哭着,像是受伤的小兽。 裴墨染被她堵得说不出话,他无奈道:“可蛮蛮为何不解释?” “我说过,王爷再冤枉我,我不会解释。夫妻就应该恩爱两不疑,您怀疑我,我便认罪。”她的脸上尽是失望。 裴墨染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蛮蛮愚蠢吗? 不,她冰雪聪明! 可她对感情的认知,纯粹到偏执! “蛮蛮,夫妻间有误会就应该讲清楚,你不说,本王怎能猜到?况且此次本王是偏袒你的,你是知道的,对?”裴墨染一边哄她,一边跟她讲道理。 云清婳的水眸一斜,对上他的双眼,“嗯。” 他见她冷静下来,趁热打铁地将人搂在怀里,亲吻她泛红的眼皮,“乖,告诉本王原因。” 她伸出食指,用指尖狠狠戳了下裴墨染腕上的穴位。 裴墨染皮糙肉厚,但还是隐隐感到疼痛。 他登时清明,他捉住云清婳的左手,掀开衣袖一看,黑眸沉了下来。 云清婳的纤细白嫩的手臂上,赫然有几道浅浅的青紫的指印。 她娇气得很,肌肤吹弹可破,在床笫上他稍微用力,她便满身是伤。 “崔夫人想逼妾身推她下水,妾身便如她所愿。”她冷哼了一声。 她方才打爽了! 赏了崔氏一耳光加一脚,还让她进池塘泡了澡。 崔氏千算万算,可就是没算到她的体质特殊,媚骨天成,哪怕是调情时捏一下,都会红好久。 “这个贱妇!”裴墨染的眸中卷起了戾气,咬牙切齿地怒骂。 他平日都不敢对蛮蛮用劲,可崔氏居然如此凌虐她。 裴墨染立即召府医来给云清婳看伤,之后亲自给她上药,“蛮蛮放心,本王必不会放过崔氏。” 她夹了他一眼,缩回手,“您不是怀疑妾身吗?” “好蛮蛮,是本王错了。”裴墨染蹲在她身前,大掌包裹住了她的一对小手。 他也烦闷,每次怀疑蛮蛮,都是他道歉收尾。 云清婳知道他久经沙场,所以对宫宅中的勾心斗角比较陌生。 倘若换作裴云澈,他必不会被迷惑,甚至能一眼看出端倪。 “崔夫人才入府,您别太过分了,若是被皇后知道,恐怕会怪妾身斤斤计较,没有容人之量。”她现在的人设是清纯白莲,所以还是得求求情。 “本王有分寸。”他话锋一转,脸上紧绷的线条柔和下来,“这些日子,想本王了吗?” 裴墨染的双眸清澈,炙热的盯着她,满含期待。 阳光射入窗棂,落在他的身上,将他硬挺深邃的脸描上了金边,他半趴在她的腿上,少年气勃发。 云清婳偏过脑袋,红晕在双颊晕开,似赌气道:“不想!” 他的脸垮了下来,急躁道:“怎会不想?本王都想你了。” “您才不想!若是想妾身,怎会同意王妃罚妾身?”云清婳似乎感到委屈,温热的眼泪啪嗒落在他的手背上,“您们联合起来欺负人。” 裴墨染的心狠狠缩了一下,他连忙给她拭泪,“本王怎会欺负你?不哭了,本王是偏袒蛮蛮的,蛮蛮是知道的,这个罚不作数!” “可是妾身答应王妃了,若是拂了王妃的面子,定会在王妃心里埋下祸根。”云清婳绿茶兮兮地叹气。 看她肯说出心中的弯弯道道,裴墨染感到欣慰,这是敞开心扉的表现。 “本王私下让万嬷嬷替你酿酒,你的冤屈本王也会说给王妃听。”他缜密地安排着。 她转悲为喜,双臂攀着他的肩膀,娇声道:“夫君最好了。” “高兴了?”裴墨染轻点她的鼻尖。 云清婳点头,嫣然一笑。 就是这笑靥,拨动了他的心弦。 让他忍不住轻吻她的唇瓣、脸颊。 这些日子,他白日政务繁忙,晚上回府后还不得不应对女人,他感觉自己像一匹配种的马,他从心底对房事有了抵触、厌恶。 可面对蛮蛮,哪怕昨日被赵婉宁下了药,竭尽精力,可也会情不自禁想要占有她,与她共享帐中之乐。 云清婳感受到他的情动,嫌弃透顶。 毕竟他昨日才临幸了赵婉宁。 她嘟着粉嫩的唇瓣,推开他,“妾身还生气呢。” 看着她态度坚决,裴墨染只好作罢。 他将人抱上床榻,捏着她的后脖颈,让她跟自己额抵着额相拥而眠,“陪本王睡会儿。” “嗯。”她娇憨地应声。 裴墨染嗅着她身上的清香,感到无比舒心松快。 那些女人表面上都是内敛娇羞的千金贵女,可在榻上时如狼似虎,孟浪得很,看着就让人意兴阑珊。 或许是久经沙场的缘故,他喜欢征服感,他喜欢蛮蛮的羞怯跟乖顺,喜欢她在榻上率性的哭。 …… 当日,府医便去崔夫人的住处,用银针刺激她的痛穴,美曰其名治病。 崔夫人晕过去了好几次,可醒来又要接着挨针。 她欲哭无泪,心底恨绝了云清婳。 她想着,王爷又不喜欢云清婳,定是顾忌着云家的势力,才帮着云清婳报复她。 …… 清心阁。 赵婉宁喝完太后赐的药方,脸色阴恻恻的,“王爷对云贱人愈发上心了。” “不下蛋的母鸡罢了,王妃何必担心?”青樱讽刺。 赵婉宁听了她的话,稍稍舒心,“是啊,等到中秋节,就有好戏看了。” 第52章 求您疼妾身 一转眼,就到了中秋节。 云清婳一早就让万嬷嬷将酿好的桂花酒给赵婉宁以及各个夫人送去。 飞霜似笑非笑道:“崔氏看样子是真怀上了,这几日乖巧许多,吃喝都精细着呢。” “她素来张狂,如今怀孕却按住不说,一定是在憋坏水。”云清婳一边描眉一边慵懒地说。 “一定是赵婉宁,在背后指点。”飞霜不屑地冷嗤。 中秋当日设了宫宴,裴墨染照旧带了赵婉宁、云清婳。 宫宴上,各个皇子、妃子、大臣分列两边。 此次,睿王稍显落寞,而裴云澈、裴墨染身边重臣云集。 裴墨染、赵婉宁并肩而坐。 云清婳只能坐在后面的席位。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歌舞升平。 裴墨染熟稔地与人应酬敬酒。 啪—— 赵婉宁的筷子的掉到了地上。 云清婳弯下腰,拾起筷子,双手递给宫娥,让宫娥换上新的。 “云妹妹真乖,伺候得如此周到,我身为正妃,是万万做不来的。”赵婉宁知道裴墨染听不到,懒得装了。 云清婳毫不避让,她怼道:“做不来就学,妾身可以教您。” 赵婉宁的心火腾地升起,她的脸抽搐了一下,阴阳怪气道:“说笑了,妾即是婢,正妃岂用学这些卑贱做派?就像是我能穿红,而云妹妹只能穿粉,你教不着我。” 云清婳差点笑出声。 啊对对对,正妃可以吃红烧肉,侧妃只能吃粉蒸肉。 “在座的哪位王妃不是躬亲为自家王爷搛菜倒酒?卑贱吗?宫宴人多眼杂,您莫要再给王爷惹祸了!”云清婳故意把声音提高了些。 “你……” 裴墨染听到声响,他捏着酒杯的手一顿,不满地回头看向她们二人。 在人情世故方面,他向来信任云清婳。 他毫不犹豫地瞪着赵婉宁,斥道:“王妃谨言慎行,若是不想待在这里,就回府!” “……是。”赵婉宁憋屈地低下了头。 裴墨染又无奈地看向云清婳,云清婳一秒变乖巧,坐回座位。 就在这时,对面的虞贵妃举着酒杯,狭长上挑的凤眼尽显风情。 她笑吟吟道:“云侧妃,上次祭祀多有误会,本宫敬你一杯。” 云清婳起身,“臣妾不敢当,应是臣妾敬您。” “云侧妃乃是京城第一贵女,上次母妃为了查明真相,言辞略尖锐了些,今日何不以一杯酒言和?是吗?四皇兄?”睿王说着,敬了裴墨染一杯酒。 裴墨染回敬,他叹息一声:“北镇抚司已经查明,此事都是先王妃所为,她爱敬皇弟,却用错了方法,着实可悲啊。” 睿王的眼底掀起痛惜,可嘴角不得不上扬,“是啊。” “云侧妃,请用。”虞贵妃的婢女端上了一杯酒。 云清婳看着虞贵妃娇媚而阴毒的面孔,心中冷笑。 按照小说原剧情,虞贵妃会在一年后的中秋宫宴,给姐姐下极品媚药。 让宫人将姐姐跟酒醉的裴云澈扶进同一间偏殿,之后再带人捉奸,借此离间裴墨染跟裴云澈。 但姐姐中药后,用金簪捅刺大腿,保持住了清醒,所以捉奸成空,虞贵妃还被查出来了。 但最后,皇上看在虞将军的面子上,为虞贵妃掩饰,最终只处死了虞贵妃的贴身婢女。 这一次,她可不会放过虞贵妃这个贱人! 皇上满意地看着兄友弟恭,家人和睦的景象,他的眼底难得流露出一丝温情。 云清婳早就服用了解毒丸,她状似无奈地捧着酒杯,将酒水一饮而尽,“多谢贵妃娘娘,臣妾也敬您。” 她递给飞霜一个眼色,飞霜端着劝盘呈去了一杯酒。 “真是好孩子。”虞贵妃接过酒杯,红唇抿着清甜的酒水。 云清婳的眼睫撒下一片阴影。 以为只有你会下药吗? 不如比一比谁的药猛! 她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云清婳扶着脑袋,似乎醉了,“夫君,妾身有些醉,去外面醒醒酒。” “可用本王陪你?”裴墨染问。 一个宫娥立即扶起云清婳,“王爷放心,奴婢这就扶着云侧妃去偏殿醒酒。” “嗯。”他颔首。 赵婉宁的红唇勾起。 她亦是知道剧情的,一想到等会儿云清婳跟裴云澈被捉奸,她就忍不住想笑。 …… 偏殿。 很快,裴云澈也被扶进来了。 他一进门,云清婳就扑进他的怀中,“殿下,妾身好热……” “蛮蛮?!”裴云澈脚步虚浮,但神志还余四分。 云清婳双眼含泪,媚眼如丝,祈求地看着他,“妾身被下药了,好难受……” 裴云澈被天理人伦裹挟,道貌岸然地说:“不可,不可。” 时间紧急,云清婳可没时间跟他磨蹭。 她将他推倒在榻上,“求您疼妾身。” 裴云澈的理智跟欲望纠缠,或许是醉了,他翻身将她压下,“蛮蛮……” 他的唇就要落下时,飞霜从屏风后面现身,她一记手刀劈晕了他。 “真恶心!”云清婳嫌弃地推开了压在身上,死猪一般沉的男人。 裴云澈面颊绯红,很快就呼吸急促起来。 云清婳看着窗边的迷香,膈应地说:“就算是他做春梦,梦见与我敦伦,我也觉得恶心。” “真是便宜他了!主子,咱们得快点了。”飞霜吃力地给裴云澈翻身,脱去他的长袍、中衣、亵裤,然后叠好。 云清婳故意将发髻散了散,将一只耳环取下,塞进他的亵衣里。 她就是要让裴云澈以为他们二人有了首尾! 做完这一切,不到半盏茶的功夫。 …… 宫宴上,一个太监慌张跑来,撞进了太监总管魏宁的怀里。 “不好了!不好了!” “你个瞎眼王八?慌慌张张的,怎么了?”魏宁翘着兰花指斥道。 小太监在他耳边絮絮地说了什么,魏宁的脸都白了。 他脸上走上台阶,俯身向皇上禀报。 皇上登时黑了脸。 霎时,宴厅安静下来,落针可闻,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众人心中七上八下的。 皇上的视线落在裴墨染的脸上,正欲发话,睿王便拱手,“父皇,儿臣方才路过偏殿听见了男女龌龊的声音,不如让儿臣去处置?” “嗯。”皇上颔首。 裴墨染的心中莫名不安,他也跟了上去。 “王爷,咱们快点找到云妹妹啊,方才云妹妹也去偏殿了。”赵婉宁慌张地说,脸上尽是担心。 “……”裴墨染烦躁不堪,他瞪了赵婉宁一眼。 可心早就乱了! 看着睿王眼底的幸灾乐祸,他登时反应过来。 一定是方才的那杯酒! 偏殿的房中,门大开着。 外面围着一群太监、嬷嬷,他们的表情骇人,就像看到了什么伤风败俗,令人惊恐的事。 “天啊……” “伤风败俗啊!” “嘘……不能说,不能说。” 赵婉宁捂着嘴,“天啊,莫不是云妹妹?” 裴墨染慌了,他恨他气……他脑海中尽是蛮蛮在其他男人身下婉转承欢的画面。 他双臂颤抖,一时之间竟不敢上前。 “四皇兄不上去看看?是不敢吗?”说着,睿王比了个请的手势。 裴墨染知道这件事不怪蛮蛮,可作为一个男人,他不能接受! 他瞪了睿王一眼,沉重地向前走,就像奔赴刑场。 裴墨染大力掀开人群,咆哮道:“看什么看?都滚!滚!” 被戴了绿帽子的感受快要让他的理智分崩离析! “云妹妹……”赵婉宁在后面轻轻喊了一声。 可没人回应。 床榻上,居然是衣衫凌乱、媚眼如丝的虞贵妃跟一个侍卫! 第53章 云清婳收拾赵婉宁 “都滚开!本宫被人算计了!”虞贵妃尖叫。 门外的睿王听到声音,冲了进去,“母妃?!” “我儿……呜呜呜……”虞贵妃扑进睿王怀中。 睿王拔剑,一剑刺杀了侍卫,血溅当场。 赵婉宁眼底尽是失望。 裴墨染的眼中光芒乍现,他松了口气,调侃道:“皇弟,你太暴戾了,怎能草芥人命?” “不!不对!”睿王双目布满红血丝,“裴云澈呢?裴云澈呢?” “贤王醉酒,在隔壁小憩呢。”一个嬷嬷说。 许多人都挤过去看了,贤王脱了衣物,果真在隔壁沉睡。 睿王的唇瓣一颤,精明的眸中出现了茫然,他轻声呢喃:“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云清婳!一定是云清婳敬的酒有问题!”虞贵妃尖叫。 正说着,云清婳抱着一只狗走来。 “有人叫臣妾?”她面若桃花,眉眼含笑。 可看到屋中血淋淋的情景,她的脸色惨白,唇瓣颤抖道:“这这这……” 裴墨染捂住她的双眼,将她拥入怀中,一字一顿道:“别怕,有本王在。” 他不安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夫君……”她娇滴滴地倚靠着他,就像全身心信赖他。 旁边的赵婉宁像个外人,她气得差点咬碎银牙。 皇上很快便闻风赶来。 给皇上戴绿帽子,辱没天子的脸面,帝王之怒可想而知。 “呜呜呜皇上,妾身中药了!妾身是干净的,妾身方才什么都没做啊!呜呜……”虞贵妃发髻散乱,涕泪横流地抱着皇上的腿。 皇上眼睛一眯,他抬起腿照着虞贵妃的心窝狠狠踹了一脚。 啊—— 虞贵妃向后倒去,她捂着胸口,五脏六腑都移了位,脑袋七荤八素,眼前一黯,出现重影,“噗……” 她竟呕出了一口鲜血。 皇后露出胜利者的笑,眼中尽是嘲讽。 “父皇!母妃对您的心天地可鉴,母妃定是被人算计的!对,一定是云清婳的酒有问题!”睿王双眼含恨,死死盯着云清婳,就像是捕食的野兽。 “妾身冤枉啊!贵妃娘娘吃了不少酒,怎就偏偏攀咬妾身?请太医验酒再下定论也不迟啊。”云清婳跪下,条理清晰地说。 皇上早就责令太医查验,此时,太医正好来复命,他拱手道:“陛下,酒盏碗碟没有问题。” 此话如平地惊雷,让皇上的神色从沉静霎时转变为阴鸷暴戾。 “不!臣妾冤枉啊,皇上,您相信臣妾啊,臣妾伺候了您二十多年啊。”虞贵妃发髻散乱,如同疯了,她狼狈地哭着。 可皇上鹰隼般的眸子冰冷刺骨,没有丝毫动容。 虞贵妃忽然想到什么,颤抖地指着人群,“云清婳,你方才去哪儿了?你发髻散乱,耳环也丢了一只!这个侍卫莫不是你的情郎?你让他构陷本宫!” 众人的视线落在云清婳的身上,她的左耳的耳垂果真掉了只耳坠子。 裴墨染的目光也同样落在她的脸上。 赵婉宁眸色一亮,“云妹妹,你方才去哪儿了?” 云清婳抬眼看向裴墨染,裴墨染不自然地收回视线。 她嘟着嘴,明显不悦。 一个年迈的身影,拨开人群上前。 桂嬷嬷跪下,恭敬道:“陛下,云侧妃的耳坠子丢了,恰好撞见了老奴遛狗,方才老奴陪云侧妃一起找耳坠子呢,都找了一炷香的功夫了。” 皇上自然是相信桂嬷嬷的,她是太后的贴身宫女,德高望重。 “将虞贵妃禁足!”皇上甩袖而去。 虞将军尚在沿海抵御海寇,磨还没推完,驴暂时不能杀。 “不要啊,皇上,臣妾是冤枉的,您相信臣妾啊……”虞贵妃大声喊叫着,被宫人拖走。 睿王不敢求情,只是恨入骨髓地看着裴墨染。 此次,虞贵妃犯了大忌,多半难以东山再起。 皇后眼角的皱纹都笑了出来,隐忍憋屈多年,一朝扬眉吐气。 屏退众人后,她握着裴墨染的手,慈爱地说:“墨染,你做得很好。” “嗯?”裴墨染蹙眉,“不是母后所为?” 皇后的眼底迸发一丝怀疑,她轻笑:“或许是云澈做的。” “皇兄向来缜密,谋略双全。”裴墨染的脸上露出崇敬之色。 皇后看着眼前人,心里惊觉他跟皇上的样貌足有六分相似。 倘若今日之事是裴墨染所为,她就不得不防了。 夺嫡就是如此,希望自己的盟友强,可又不希望他太强。 …… 回程的马车上。 裴墨染心情大好,他握住云清婳的双手,迟疑地问:“蛮蛮,方才虞贵妃的酒没问题?” 狗男人果然还是怀疑到了她身上。 “妾身跟父亲学了许多,知道酒场上最易生龃龉,所以出门前吃了解毒丸。”云清婳解释。 他打消疑虑,眼中迸发出嘉赏。 蛮蛮不愧是云丞相从小按照当家主母培养的贵女,有她在,不仅可以帮他争脸面,还可帮他抵挡许多暗潮。 “耳坠丢了便丢了,何必摸黑寻找?本王稍后赐你一箱。”他揉揉她小巧的耳垂。 她摇摇头,苦恼地说:“可那是夫君送的。” 这让裴墨染的心十分熨贴。 他随意赏的玩意,他都不记得,但蛮蛮却视若珍宝。 不像赵婉宁,把他精心送的生辰礼,赏赐给贱婢。 “真傻!蛮蛮,方才若是虞贵妃得逞了,本王真不知该怎么办了。”他情不自禁的抱住她,完全忽略了还赵婉宁在场。 云清婳的眼底滑过狡黠。 这副耳坠其实是裴云澈送的,她赌裴墨染不记得,所以胡说八道呢。 没成想狗男人这么感动。 赵婉宁黑着脸,她双手抓着膝上的绸缎,紧紧攥着拳。 “您方才还怀疑妾身了,妾身看见了!”她没好气地推开他。 裴墨染就知道她会看出来,她向来冰雪聪明。 “本王只是担心蛮蛮中药。”他苍白地解释。 但云清婳的重点却不在此,她双眼一定,视线射向赵婉宁,“王妃,方才虞贵妃攀咬妾身,您为何要帮着虞贵妃询问?” “我……”赵婉宁完全没想到云清婳会翻旧账,有些心虚。 裴墨染的脸也沉了下去。 “您就这么容不下妾身吗?倘若妾身没有人证,虞贵妃攀咬成功,我会身败名裂,夫君会怎么样呢?”云清婳戛然而止。 赵婉宁恼羞成怒,她斥道:“你一个侧妃,凭什么咄咄逼人地质问我?你何时骑在我头上了?” “住口!”裴墨染低吼,他看赵婉宁的眼神带着鄙夷、嫌弃,“你方才帮着虞贵妃质问蛮蛮,你是想害死本王吗?” 第54章 赵婉宁,你咬我啊 这也是裴墨染的心声,但因为云清婳应对得当,所以他就揭过去了。 “臣妾怎会害您?臣妾与您是夫妻啊,一荣俱荣。”赵婉宁委屈的眼泪直往外掉。 裴墨染或许是早就心死。 他气急了,居然冷不丁笑了,“你只知一荣俱荣,那你知不知一损俱损?” “……”赵婉宁语塞。 她知道裴墨染是男主,最后会登基,所以才肆无忌惮。 可这些解释,根本说不出口。 她只能默默拭泪,在心里幻想着扒了云清婳的皮、划烂她的脸。 到了肃王府,裴墨染牵着云清婳的手,共同下车。 云清婳忽的福身,正色道:“王爷恕罪,方才妾身僭越,对王妃不敬。” 裴墨染连忙扶她起身,他在她耳边道:“蛮蛮没错,你跟本王的心是向着一处的。” 可他的正妃,总有上不得台面的小心思。 只会添乱! 就在这时,管家着急忙慌地跑来,“王爷,不好了,崔夫人呕血了……” “她又怎么了?”裴墨染满是烦躁。 管家看着一边的云清婳欲言又止,“王爷,您去看看。” 云清婳的双眼滑过诡秘的光。 赵婉宁又开始作妖了呢。 这出戏,她可得演好。 她跟飞霜交换了一个眼神。 马车中,赵婉宁露出阴恻恻的笑。 挡她路的人,都得死! …… 到了崔夫人的宅院,丫鬟正将一盆盆的血水往外端。 婆子、婢女站了一院子。 沈沁、魏娴也探头探脑地站在庭院往里看。 裴墨染眉心一跳,大步迈进房中。 他虽不愿长子染上高丽血脉,但拥有子嗣,聊胜于无啊。 “怎么回事?”裴墨染站在床榻前,看着面如纸色的崔氏。 府医跪下,颤颤巍巍道:“王爷,崔夫人动了胎气,胎儿就算今晚能保住,恐怕也留不到月底!” “上次不是说无孕吗?”他的声音像是淬了冰。 “上次月份太浅,就算是华佗在世也看不出来啊。”府医诚惶诚恐地叩首。 床榻上,崔夫人双手捂着小腹,哭得肝肠寸断:“呜呜呜王爷,您要给妾身做主啊!都是云清婳害妾身,都是云清婳干的!” 云清婳似是被吓到,后退一步。 裴墨染搂住她的腰,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他没好气道:“跟云妃有什么关系?你一天不攀咬云妃就活不下去?” “呜呜呜……”崔夫人委屈的胸口剧烈起伏。 崔夫人的贴身婢女红着眼道:“主子是喝了云侧妃送来的桂花酒之后才吐血的!紧接着,主子下身就见了红。” “呜呜呜我的孩子啊,云清婳,你这个蛇蝎心肠的贱人!你自己怀不上孩子,便对我的孩子下手!”崔夫人有气无力地哭骂。 “住口!尊卑有别,云妃岂是你能不敬的?”飞霜高声斥责。 崔夫人又气又怒,怨恨地瞪着云清婳主仆二人。 赵婉宁不知何时也赶来了,她站在床头,面露怜惜,“云侧妃,你跟崔夫人素来不和,我不愿怀疑你,可关乎子嗣,你得给个解释。” “王妃呜呜呜……”崔夫人感动地啜泣,看到赵婉宁就像看到了靠山。 云清婳暗暗勾唇。 桂花酒的酿造,皆是万嬷嬷一手操办,她根本没有机会插手,酒也是万嬷嬷派人送的。 崔夫人中毒了,跟她有什么关系? “王妃,妾身岂会如此恶毒,您这么说,实在太侮辱人了!还未探查,您怎可轻易下定论?”云清婳含泪甩袖,一副倔强的模样。 赵婉宁的双目简直要喷火,她怒道:“放肆,注意你的态度!前些日子你当众殴打崔夫人,将她踹入湖中,我已经饶你一回,你为何还如此嚣张?” “……”云清婳不语,只是眼泪早已打湿了脸颊。 裴墨染的心脏夹杂着些许心疼,他斥责:“遇事失察,只会臆断!王妃倘若治家有方,府中怎会屡次出现这种腌臜事?如若你管不好后宅,自会有人接手。” 酒是万嬷嬷酿的,下毒的人当然不会是蛮蛮。 霎时,赵婉宁的心咯噔一响,她的眼泪也随之流出。 她不明白,为何裴墨染查也没查,就偏帮偏信云清婳? 难道他真爱上这个贱人了? “夫君……”云清婳感动地看着他。 裴墨染暗自松了口气,他为她揩去脸上的泪痕。 他这次所为,终于让蛮蛮满意了。 沈沁连忙说:“王爷,妾身也喝了酒,酒水并无问题。” 魏娴也跟着说:“妾身也喝了。” “药究竟是谁下的?为何不偏不倚地要害妾身啊?王爷,有人要害咱们的孩子……”崔夫人痛哭着,可眼睛直勾勾看着云清婳。 裴墨染脸色一黯,递给贴身太监一个眼神,贴身太监立即去查。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贴身太监双手呈上了一包药粉,“奴才在玄音阁婢女迎春的被褥里翻到了七星海棠花粉。此物倘若服用过量,五脏六腑都会溃烂。” 家丁将迎春押了上来。 迎春哭着磕头,“王爷,奴婢什么都不知道!这药粉是飞霜姐姐让奴婢保管的,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 “胡说!奴婢根本没有没见过什么七星海棠!”飞霜跪下道。 赵婉宁的眸底跳动着隐隐的兴奋,她黛眉一挑,厉声呵斥:“云侧妃,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没想到你居然这般歹毒,崔夫人不过是跟你有些口舌之争,你却屡屡害其性命!” 玄音阁虽然固若金汤,密不透风,可除了素问,她还埋得有耳目。 这包药粉,早在崔夫人落水那日,就藏在玄音阁。 “王爷,求您为咱们的孩子做主啊!云侧妃,你要索就索我的命,不要害我的孩儿啊!”崔夫人抱着小腹撕心裂肺地哭喊。 裴墨染觉得可笑。 桂花酒自始至终都没被玄音阁的人经手,万嬷嬷深谙宫斗谋略,双眼看得又紧,怎会跟蛮蛮有关系? “贱婢投毒谋害皇嗣,即刻乱棍打死。”裴墨染摆摆手,极为随意下达命令。 仿佛碾死一只蚂蚁般容易。 这是明晃晃的包庇! 不仅赵婉宁,就连崔夫人、沈沁、魏娴都惊了。 赵婉宁有火无处发,恨不得冲上去,挠破贱人的面皮! 云清婳冲她挑眉,还挑衅地抛了个媚眼。 就像在说,你咬我啊。 “王爷!明明是云侧妃……”崔夫人面如纸色,脸上大汗淋漓,她颤颤指着云清婳的方向。 贴身太监不疾不徐地说:“王爷,除了迎春,奴才还在崔夫人院子里的婢女喜鹊的枕头下搜到了七星海棠的花粉。” 话音一落,赵婉宁的眸子紧缩,心紧紧揪了起来。 她面部都抽搐起来,双目含恨射向云清婳。 云清婳冲她嫣然一笑。 真当她没有防备吗? 蠢货! 第55章 奖励他 她早就发现迎春有问题。 只是将计就计罢了。 贴身太监接着说:“迎春近两个月没出过玄音阁,没机会投毒,所以恐怕是崔夫人的院子里出了内鬼啊!” “奴婢没有做过,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一定是有人陷害奴婢……”喜鹊被押在地上,委屈地哭喊。 崔夫人的眸子涣散,她惊恐慌张地看向赵婉宁。 喜鹊可是赵婉宁赐给她的婢女! 而且,她怀孕的事,也只给赵婉宁说过。 云清婳很满意崔夫人震惊的表情。 赵婉宁想一石二鸟,堕掉崔夫人的孩子,顺便让她万劫不复。 但她也可以使离间计啊! 赵婉宁慌乱了一瞬,她眼眸微眯,寒凉地刺向欲言又止的崔夫人。 崔夫人不敢张嘴,只能懦弱地哭泣。 “崔夫人,难道是你为了争宠,所以服毒自残?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赵婉宁似乎恍然大悟。 裴墨染的眸色一狠,他瞪着崔夫人。 “崔氏,你真是愚蠢、阴毒至极,太让本王失望了!”他呵斥。 “冤枉啊,王爷,妾身就算想攀咬云侧妃,可怎舍得对孩子下手?妾身真的是被人谋害的。”崔夫人哭着辩解。 裴墨染反问:“你素来张狂,若是事先知道怀孕,为何不说与本王?” 崔夫人被噎住,她委屈地再次看向赵婉宁。 因为,赵婉宁不让她说,说中原的规矩是前三个月不能声张,以免孩子小器。 这一步步,像极了圈套! 她跟云清婳似乎都中计了。 裴墨染怒道:“崔氏,你栽赃嫁祸云妃,其心可诛!但念你怀有皇嗣,你便从今日起静思己过,无事不准离开院落!” “是……”崔夫人憋屈地应声。 “至于王妃,遇事失察,只会臆断,治家无方,也应当自省!” 赵婉宁差点咬碎银牙,“是。” 可她的心稍稍安然下来,无论如何,她自保成功了,没人会怀疑她。 云清婳仿佛洞悉了赵婉宁的内心,娇俏地斜睨了她一眼,“夫君,再查查迎春,妾身内心不安,总觉得她还会霍乱玄音阁。” “好!将两个贱婢拖去地牢,严刑伺候,以儆效尤。”她的话,提醒了裴墨染。 这样的投毒栽赃手段,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裴墨染的眼神刺向了赵婉宁。 他会查清楚迎春、喜鹊的来历,看她们究竟跟清心阁有没有关系。 赵婉宁的腿肚子直抽抽,瘫软得差点跌坐在地上。 这个贱人! 居然敢正大光明地攀咬她。 裴墨染握住云清婳的手,径自往玄音阁的方向走去,就像本该如此。 这让崔夫人看傻了眼。 为什么会这样? 王爷不是讨厌云清婳吗? “王爷待云姐姐真好。”沈沁羡慕地说。 魏娴但笑不语。 …… 玄音阁。 云清婳从嫁妆里取出了保胎丸,她呈上给裴墨染,“崔夫人胎像不稳,这保胎丸是望仙谷的神医所制,也许能固胎。” 裴墨染的心里划过一道暖流,无比熨贴,他心疼地揉揉她的小脸,“你总是想着别人,崔氏那样骂你,你还关心她?” “妾身不是关心她,是关心夫君的孩子。”她跟裴墨染一同坐在窗牗前的坐榻上,共赏天边圆月。 他命人将药拿去给府医过目,解释道:“免得有心之人借题发挥,白费你的好心。” “妾身明白。今日是中秋,虽说发生了不快,可夫君也该赏赐各位夫人些月饼、绫罗绸缎,以示关怀。”她倚靠在他的怀里,疲惫地交代着。 “听见了吗?”裴墨染冲贴身太监轻扬下巴,“快去办。” 贴身太监连声称是,他的眼角噙着泪光。 肃王府终于有点家的样子了。 云侧妃才像一个正儿八经的王妃,一个持家有度的女主人。 “蛮蛮想要什么?”裴墨染勾勾她的下巴,嗓音喑哑。 见状,飞霜机灵地带着婢女退下,关上了门窗。 云清婳的眼尾风情万种地挑起,百媚丛生。 她反常地跨坐在他的腿上。 裴墨染的心脏似乎被什么无形的暗器击中,在这一刹那都忘记了跳动,之后胸腔一震。 蛮蛮面皮薄,每次亲昵,她总是娇羞闪躲。 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 他浑身的血液好似都激涌起来。 “夫君方才没有怀疑蛮蛮,蛮蛮要奖励您。”云清婳双手勾住他的脖子,额抵着他的额。 她一脸清纯,却做着无比勾人的举动。 呼吸交缠,裴墨染的呼吸都重了几分。 他箍住她的细腰,免得她从怀里滑下去,他明明心里受用极了,可还是贱兮兮地吓她,“放肆,你还奖励起本王来了?” “哼!既然夫君不要,妾身就去沐浴了。”她打了个哈欠,准备从他的腿上下去。 裴墨染的双臂加大力度勾了勾她的腰肢,“回来!谁说本王不要?” 云清婳俏皮地笑了。 他的双眸撞进了她的眼中,四目相接,绵柔温热的情意似乎两相融到了一起。 裴墨染又一次听见自己稳健有力的心跳。 这是在为眼前人悸动。 “闭眼。”她拍拍他的肩头。 裴墨染阖上双眼。 这一刻,他想,蛮蛮说什么他或许都会答应。 他等待着她粉嫩的唇瓣落下。 可半晌,唇上没有迎来温热的触感,只有脸颊上蜻蜓点水般地被亲了一下。 紧接着,云清婳从他腿上下去。 裴墨染被气笑了。 他长臂一伸,轻松勾住她的细腰,又将人带回怀里坐着。 她的腰肢太细,他似乎轻轻用力就能折断。 “亲脸而已,你让本王闭什么眼?”裴墨染在她耳畔呵气。 当然是为了让你心痒痒,得不到啊。 钓狗男人,就得这样。 云清婳挣了挣,难为情地说:“妾身害羞啊。” “你哪里本王没亲过?为何害羞?”说着,裴墨染的吻落在她的后脖颈。 她随之轻颤,捂住他的嘴,红着脸道:“不许说了。” 他低声笑了,将她打横抱起来,朝床榻走去,“这才算奖励。” 床榻前的嫣色帐幔落下,系在如意钩上的宫铃响到了后半夜。 裴墨染不愧是小说男主,天赋异禀,而且还会在床笫上讨好她。 云清婳心想,就当她点了个高质量男模。 …… 翌日。 送走裴墨染后,飞霜支开婢女,递上来了一封信,“这是裴云澈派人给您的,他可是上钩了?” 云清婳打开信,扫了一眼后冷不丁笑了。 他昨晚在偏殿做了关于她的春梦,酒醒后发现衣衫不整,亵衣里还落了她的耳坠子。 恐怕任谁都会以为他们有了露水情缘。 “裴云澈在信上跟我道歉呢。”云清婳鄙夷地说着。 她将妆奁里仅剩一只的耳坠子递给飞霜。 飞霜当即知道怎么做了,“奴婢这就让人给裴云澈送去。” 云清婳颔首,目光深远,“假孕药做好了吗?” 第56章 挖坑,等裴墨染跳 飞霜从怀里取出一个木盒,“服下此物后,脉象与有孕无异,葵水也会停,但只能维持三个月。” “足够了。”云清婳将药丸喂进口中,心里划过报复的快感。 这个“孩子”会成为赵婉宁的催命符,也会是裴云澈跟裴墨染反目成仇的引火线。 飞霜不由得担心道:“主子,只是真的要让崔氏的孩子生在您前面吗?这样会不会对您不利?” 云清婳倚窗而立,她漫不经心道:“我们用不着担心,赵婉宁是容不下长子的。更何况裴墨染将来会入住东宫,登基为帝,他将来会有许多子嗣,我害得过来吗?” 姐姐心善,对孩子有一种天然的怜惜,所以她不愿对孩子下手。 “是。”飞霜虽然不知道主子为何笃定王爷会成为储君,但她相信主子的判断。 …… 书房。 裴墨染坐在桌前处理政务时,贴身太监面色难看地走了进来,他俯身禀报:“王爷,昨晚迎春、喜鹊在地牢咬舌自尽了。” 砰—— 裴墨染将手边的茶盏挥落,瓷片碎地遍地都是,“她们倘若心中没鬼,怎会自尽?” 他心中阴郁交缠。 究竟是哪个不安分的想要谋害他的子嗣? 贴身太监接着道:“线索虽然断了,但是奴才查到,迎春与喜鹊都在清心阁待过。” 裴墨染呼吸一窒,莫大的失望充斥着他的胸腔,让他快要喘不上气。 为何又是这样? 为何又与婉宁有关? 父皇最看重子嗣,倘若他能有孩子,这对他将会是一个助力! 婉宁为何这么糊涂? “王爷,还查吗?”贴身太监怯生生地问。 裴墨染的脸上仿佛笼罩了一层阴霾,让人看不出心情的好坏,“不必了。” 再查下去,未必会得到想要的结果。 当初,这个王妃是他非要娶的,甚至不惜拿军功来换,当时不仅惹得母后,皇祖母不悦,就连父皇都震怒。 他可不想把自己置于高塔,让自己下不来台。 裴墨染狠狠掐了下眉心,冗长地叹了声。 …… 皇后听闻崔氏怀孕,虽然稍有不满,但还是赏赐了许多珍贵的药材、补品,她又让白嬷嬷去清心阁传话,责令府内妻妾不准争斗。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这也跟打赵婉宁的脸无异。 赵婉宁当时正在用膳,白嬷嬷走后,她气得掀翻了桌子。 “这个老女人!她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贱妇!”赵婉宁红着眼叱骂。 要不是皇后日后对裴墨染登基有用,她恨不得药死皇后! “王妃,慎言啊!”青樱吓得面色惨白,扯了扯她的衣袖。 赵婉宁的理智渐渐回笼,她眼中乍现出冷意,眼尾抽搐着,看起来十分可怖,“为何崔氏那个蠢货,伺候王爷一次就有孕了。而我有太后给的药方,却不行?” 青樱只能安慰,“高丽进贡的美人,肯定有点子狐媚术在身上的!王妃,正所谓好事多磨,或许这昭示着您要怀男胎啊。” 闻言,赵婉宁拧成川字的眉头散开,她抚上自己的小腹,“对!我一定能生下男胎!王爷的嫡长子,只有我才能生。至于崔氏的杂种,生不下来的。” …… 接下来的两个月,裴墨染忙于制造政绩,几乎日日在北镇抚司留宿。 唯有皇后催得急,他才会回府临幸沈沁、魏娴,翌日天没亮他就又赶回北镇抚司。 赵婉宁急得嘴角都快燎起泡。 她害怕又有新人怀孕,她的地位会受到威胁,岌岌可危。 紧接着,王府里又传来云侧妃失宠,旧人不如新人云云之类的闲话。 风声很快就传到了玄音阁。 云清婳正倚靠在贵妃榻上,剥橘子吃,她评价道:“啧,赵婉宁想见裴墨染,却不敢去喊人,所以撺掇我去北镇抚司找裴墨染,证明自己没失宠。” “她当人人都跟她一样没脑子吗?王爷忙得晕头转向,谁去谁就是傻子。”飞霜冷嘁。 云清婳话锋一转,“你这药真厉害,我胃里真有些恶心。” 飞霜的神色变得骄傲,“主子,赵婉宁的人往咱们跟崔氏院子里的井里撒了药,崔氏的孩子怕是生不下来了。” 她早有预料般笑了,她揉着小腹,“赵婉宁必定会把脏水泼在我头上,当下正缺一个契机。” “算着日子,裴墨染也快忙完了。我已经让爹爹跟哥哥们帮扶他了,六部三司任凭他调查,一路畅通。” “您如此帮扶王爷,王爷若是有心,就该疼您。”飞霜长叹了一声。 云清婳的嘴角勾起一抹冷意,“他若是有心,怎会包庇赵婉宁?迎春跟喜鹊明明是清心阁出来的,可他却压了下去。” 正说着,青樱来了,她福福身,“云侧妃,王妃邀您去清心阁喝茶呢。” 云清婳自然不能推拒。 她到时,沈沁、魏娴都来了。 赵婉宁整个下午都在勉励沈沁、魏娴,让她们早日替王爷传宗接代,又替云清婳惋惜,明里暗里讽刺她失宠,连崔夫人都比不上。 云清婳面露难堪之色,似乎很羞耻。 …… 回到玄音阁,飞霜忍不住发牢骚:“赵婉宁真是恶心!当众给您难堪,以为这就真能刺激到您?咱们才不中计!” “不!咱们要中计!”云清婳冷不丁笑了。 正好,过几天是她的生辰呢。 每次裴墨染一误会她,表面上都是她在受委屈,可之后狗男人就会加倍补偿她。 谁是占便宜的人,还不一定呢。 他就是要激怒裴墨染,再让他愧疚、后悔,然后求她原谅。 …… 没几日,飞霜就提着茶点去了诏狱外,说是邀请肃王回府陪云妃用膳。 许多重案即将结案,当下正是最忙的时候。 属下通传后,裴墨染胸中的躁意丛生,他蹙眉道:“蛮蛮怎么如此不懂事?争宠争到这里来了!此处岂是女人能来的?” “还不是您惯的?”一个副将打趣。 裴墨染的脸沉了下去。 他不希望蛮蛮恃宠而骄,不希望蛮蛮变得跟赵婉宁一样。 放在以前,蛮蛮只会送茶点,但绝对不会邀宠。 可今日怎么这么拎不清? “那茶点还要不要?都快一天了,王爷就用了一顿饭。”乾风拱手问。 裴墨染口嫌体正直,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进宫述职后,裴墨染本想回北镇抚司,可他收到消息赵婉宁从楼梯上摔下来,当即策马回府。 …… 清心阁。 赵婉宁冷笑,“有了云清婳当炮灰在前面顶着,这么一对比,不懂事的就是云清婳。” “王妃英明。”青樱漫不经心地夸奖着,心里却隐隐不安。 这般浮躁,不像云清婳的性子。 她素来能忍,颇有心机,为何被激将几句就真的派人去找王爷? 恐怕还留有后手啊。 青樱正想说出推测时,门被打开。 第57章 主子,您入戏真快! 裴墨染带着府医走了进来,他见赵婉宁面色红润,淡淡地问:“王妃,你没事?” “妾身没事。”赵婉宁无比感动。 她心里想着,王爷还是关心她的。 府医给赵婉宁检查了伤势,结果她连皮都没蹭破,更没有红肿、淤青。 登时,裴墨染沉了脸,“本王公务繁忙,夜以继日,王妃却连这么点小事,都要把本王叫回来,你岂有一点王妃风度?” 赵婉宁的嘴半张着,有些难以置信他的指责。 看着眼前人,她倍感陌生。 从前,她哪怕是手磕碰到了,裴墨染都会心疼半天。 可今日她摔下台阶,裴墨染居然怪她没有受伤? 他究竟有没有良心? 眼泪从她的眼眶滚出,“王爷,妾身真的受伤了,妾身方才真的好害怕啊……” 裴墨染也觉得自己的话有些重,他叹了声,“罢了。” 他在清心阁用了膳,可脑袋里却时不时浮现云清婳的身影。 “王爷这两个月都宿在公廨,臣妾好想念王爷,可又不敢打扰。王爷,您今晚陪陪臣妾可好?”赵婉宁诉说着相思。 裴墨染不由得想到今日蛮蛮的举动,实在胡闹无状。 他想让蛮蛮别再任性,冷一冷她,于是点了点头。 只是,他无心床笫之事,特别是经历过上次被赵婉宁下药。 任凭赵婉宁使尽了解数,裴墨染也无动于衷。 夜深了,裴墨染背对着赵婉宁,心被莫大的不安感包裹。 这熟悉的感觉…… 就好像他又冤枉了蛮蛮。 而赵婉宁满脸泪痕,她咬着下唇,唇瓣都咬出了血。 为何裴墨染不愿意碰她? 这一晚,裴墨染彻夜未眠。 但玄音阁中,云清婳却一夜好梦。 …… 清晨,天蒙蒙亮。 玄音阁的大门便被推开,一阵沉稳却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从庭院传来。 飞霜慌忙将睡得正酣的云清婳摇醒,“人来了,人来了!别睡了!” 云清婳揉揉眼睛,坐起身。 她穿着绸白亵衣,抱膝坐在榻上,痴痴地看着挂在窗边的纸鸢。 就像是一个深闺怨妇。 飞霜都惊了,她没想到主子入戏这么快。 “主子,天都亮了,快睡,王爷不会来了。”飞霜握着她的肩膀。 云清婳吸吸鼻子,她似是泄了力,无助地靠在飞霜身上,“飞霜,我很令人讨厌吗?” “怎会?主子是奴婢见过最善良大方的人,谁见了您不欢喜?”飞霜安慰。 她用手揩去眼角的泪,“嗯。” 门外,裴墨染将主仆的对话听得一字不差。 他隔着门纱,看清了云清婳的憔悴与凄凉,有一点心疼。 明明只是给了她一点点冷落,一早他就来了,怎么弄得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蛮蛮。”裴墨染敲了敲门。 “太好了!主子,王爷来了!”飞霜惊喜地说。 裴墨染的嘴角上扬。 他已经想好了,稍后哄完蛮蛮,要跟她讲讲道理,让她不准再像昨日那般放肆争宠。 可门内传来门栓被落上的声音,“不给他开!” “蛮蛮,让本王进来。”裴墨染蹙眉,耐着性子哄她,“你可是为昨日的事生气?本王今日不是来了吗?” “王爷昨日不来,今日何必来?”云清婳站在门后,声音颤抖。 一门之隔,她哽咽的声音无比清晰地传进裴墨染的耳中。 裴墨染感觉心头有些酸涩,“蛮蛮,别哭了,本王今日一整天都陪你可好?” 她擦干了眼泪,颤声说:“已经不需要了!” 裴墨染听到她平静的声音,心里反而慌了。 “王爷,妾身今日想回一趟娘家。”云清婳又操着公事公办的语气,不带一丝情感。 他最恨她这样冷漠。 他也恼了,“就因为一点点小事你就要回娘家?你可是在威胁本王?蛮蛮,你仗着本王宠你,愈发胡闹了!” 裴墨染怒火中烧。 她难不成是想回娘家告状? 或是想跟上次在白鹿山一样,躲他一个月? “还请王爷批准。”云清婳又道。 “不准!”裴墨染很想咆哮,可却压下了,“没有本王的允许,你哪儿也不准去!” 他甩袖离去。 门内传来云清婳崩溃的哭声。 他的心酸涨得厉害,从未如此难受过。 裴墨染现在只想赶去北镇抚司,只要忙起来,就不会想她了。 可他才走到大门,便看见诸葛贤策马而来。 “诸葛先生?可是北镇抚司有人犯案?”裴墨染的面色一沉,焦急地问。 诸葛贤气喘吁吁,手都在抖,“不,重大案件都已到达尾声,即将结案。老夫是方才在公廨里,听见了几个文官对话。” “说了什么?”裴墨染轻扬下巴。 诸葛贤上下打量着裴墨染,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张开泛着乌红色的唇,“王爷,您没有因为昨日的事训斥云侧妃,对?” “本王……”他有些不悦,“这是本王的家事,诸葛先生为何总是插手?” “已经不是家事了!”诸葛贤气闷,“王爷此次结了十几个要案,都是云丞相暗中疏通关系,三司六部敞开任您调卷、抓人,才得以一路畅通。” 裴墨染怒了,“本王还要三拜九叩,感谢云家的恩惠不成?更何况没有云家,本王迟早也能查出来!” “王爷智勇双全,自然能查出来,可云丞相此举,不过是为了帮您节省时间,以此换来您陪云侧妃过十七岁生辰。”诸葛贤有些激动,声音都提高了。 “昨日是蛮蛮的生辰?”裴墨染的桃花眼瞪大了一圈。 心脏一缩,像是被狠狠揪住。 可他昨日宁愿陪了装病的赵婉宁,都没有去找蛮蛮。 蛮蛮一夜未眠,可方才他还训斥蛮蛮。 裴墨染转身往府内快步走去。 而玄音阁方才发生的一切,很快也传了出来。 门外,赵婉宁正悠悠地看着戏。 “这云清婳也真够蠢的!王爷好心来看她,她居然敢跟王爷闹脾气。”青樱摇摇头。 她觉得或许真是她多虑了,高估了云清婳。 云清婳再聪明又如何? 也不过是一个渴望被夫君疼爱的小姑娘罢了。 正说着,玄音阁的门开了。 云清婳已经梳妆打扮好,她穿着明艳的浅紫色襦裙,梳着堕马髻,戴着金银满钿,“见过王妃,王妃怎么来了?” “听闻云妹妹跟王爷生了嫌隙,都是我疏忽了,昨日王爷光顾着陪我,没成想忽略了云妹妹。”赵婉宁故意扎她的心窝子。 云清婳不作反应,福身道:“还请王妃准许妾身回娘家,妾身晌午便回来。” 赵婉宁忍不住笑了,“云妹妹,是王爷下令要把你禁足,你这不是让我为难吗?你别再倔了,当心损了第一贵女的风范。” “云侧妃,女子出了嫁便是夫家人,您哪还有娘家?云侧妃,您快回去,别让王妃难办!”青樱的言辞犀利起来。 云清婳眨眨眼睛,泫然欲泣。 沈沁也劝说云清婳,让云清婳快些回去。 赵婉宁见她不动,冷着脸下令:“将云侧妃拖回玄音阁严加看守,免得云侧妃糊涂,违抗王爷的命令!” 几个婆子就要上前抓住云清婳的胳膊,裴墨染健步走来,他怒斥:“放肆!” 众人跪下。 裴墨染张开双臂,将她拥进怀中,他在她耳畔道:“蛮蛮,本王错了。” 第58章 跟她玩强制爱? 看到这一幕,赵婉宁、沈沁、魏娴又一次惊住了。 就连赵婉宁都没办法再自欺欺人。 裴墨染……真的变心了! 云清婳的眼泪似泉眼般汩汩流下,“王爷不是要把妾身禁足吗?您这是做什么?” 他双眼锁定赵婉宁,怒斥道:“王妃,本王何时说要将云妃禁足?” “臣妾……”赵婉宁的唇瓣轻颤。 裴墨染冷冽地瞥了她一眼。 果然,玄音阁还有赵婉宁的耳目。 “都滚!”他目光扫视一圈,眼神都沾上了厌恶。 蛮蛮跟他吵嘴的事情一传出去,她们便都来看热闹。 这些人,没一个好东西! 赵婉宁几人不甘地告退。 “蛮蛮,本王方才才知昨日是你的生辰。”他捧着她的脸,看着她的双眼,“倘若本王知晓,无论公务有多繁忙,定会赶回来陪你。” 云清婳掀起粉红的眼皮,眼中蕴着浓浓的失望跟委屈,“可是王爷昨日回府了,也没来找妾身。” 他急忙辩解:“那是因为王妃从台阶上摔下,受伤了。” “方才王妃倒是好得很。”云清婳说完,似乎意识到不妥,立即跪下,“妾身僭越了,不该议论揣度王妃。” 裴墨染被她的举动给刺疼了双眼,他们二人虽说才成婚半年,但何至生疏于此? 蛮蛮是觉得他对她都是虚情假意,对婉宁才是真心? 他连忙将她从地上扶起,可云清婳的身子瑟缩了下。 裴墨染见她惶恐的模样,心头一紧,缓缓松开了她的纤细的胳膊,难过的问:“蛮蛮,你怕本王?” “妾身不敢。”云清婳的声音低哑。 裴墨染分外郁闷,方才都是他不好,话说重了,把蛮蛮吓到了。 “方才是本王不好,本王不该凶蛮蛮,可本王是怕你回娘家之后,就不肯回府了。”他弯着腰,敛去锋芒,甚至一脸讨好。 云清婳在心里暗骂,狗男人,方才想跟她玩强制爱,让她哪都不能去的架势呢? “蛮蛮,你跟王妃在本王心里是一样的,你亦是本王的妻子。本王不是无心之人,你待本王的好,本王都记在心里。”他信誓旦旦地说,似乎不掺一丝假。 她的视线缓缓上移,落在他的脸上,怯怯的问:“倘若真的一样,王爷昨日为何不愿见妾身?” 裴墨染蹙眉,有些难以启齿,“本王……” 他明明答应过蛮蛮,不会往坏处想她。 可这一次,他又食言了。 “王爷觉得妾身恃宠而骄,任性争宠?让您在北镇抚司的同僚面前丢了面子?”云清婳直击红心,一语道破。 他抿着唇,喉头干涩地应了一声,“嗯。” 她无奈地长长吐出一口气,“上次中秋宫宴,正是王爷跟妾身情意甚笃之时,妾身昏了头,私自跟娘说好生辰第二日要回门。若是食言,恐怕爹娘会胡乱猜测,损了双方信任。” 裴墨染的心像是被一块巨石压着,愧疚感快要将他淹没。 她坚持回门,居然是为了安抚云丞相。 “本王陪你。”他道。 云清婳自嘲般牵唇一笑,“王爷不必迁就妾身,您公务繁忙,怎可为了小事耽搁?” “有云丞相助力,北镇抚司的案子才得以这么快结案,省下来的时间本就该用来陪你。”他耐心地跟她解释政事。 她正想福身感谢,裴墨染快一步扶住她,“蛮蛮,这次是本王不对,你别憋在心里,跟本王生分了。想生气便生气,你打本王出气也可。” 说着,他竟当真抓起她的手往胸口上狠狠砸。 他们还站在玄音阁的门前,不少婢女都看着。 这一幕让众婢女吃惊。 云清婳的眼泪又跟珠帘似的往下坠,她挣扎着缩回手,“黄河不可复西流,您这样又有何用?” “……”他哑然。 裴墨染明白她的酸楚,并不责怪她的小脾气。 她是被云家捧在手心呵护的掌上明珠,是京中世家小姐追捧的第一贵女。 想必前十六年,她的生辰宴都无比盛大。 可昨日她什么都没有,这种落差感,任谁也受不了。 “蛮蛮以后也别给本王过生辰可好?”裴墨染思来想去,想到了这个办法。 “……” 云清婳一愣,被他的不要脸给气笑了。 见状,裴墨染稍稍松了口气。 回门后,云清婳没有对裴墨染表现出丝毫生分。 裴墨染同云家人用了午膳,云家虽说是书香门第,却意外地豁达豪放,没有繁文缛节,跟他们相处,他觉得很舒心,甚至体会到了一丝丝熟悉又陌生的温情。 他看到云家人送给云清婳价值连城的生辰礼时,心中的愧意到了顶峰。 天幕黑沉时,他们才回肃王府。 裴墨染陪着云清婳去了玄音阁。 他搂着她的肩膀,“蛮蛮可有想要的宝贝?” 从相府出来后,他的心上就好似飘了一缕白烟,萦绕交缠在心头,让他不安。 只有补偿她,那缕烟才会消散。 “王爷待妾身很好,妾身没有缺的。”云清婳的肩膀一僵。 裴墨染感受到她的不自在,只好松开她,他承诺道:“明年的生辰,本王一定为蛮蛮大办。” “多谢王爷。”她挤出了笑。 他觉得她像一只长满软刺的小刺猬,任凭他怎么讨好,她都不肯交心。 裴墨染想要对她好,可她什么都不缺,管家权她也有了。 于是,他简单粗暴地径自去了门外,吩咐贴身太监打开私库,让人将最贵重的玲珑鸾镜、传世头面以及女子用得上的物件全都抬到玄音阁。 云清婳自然听到了他的吩咐,桃花眼中迸发出不屑。 狗男人想通过这点小恩小惠,以此来填平心中的愧疚。 可她才不会轻易放过他。 只要她不满意,狗男人就会不停地想补偿她。 她可不做一锤子买卖。 当然,她敢作,是因为吃准了裴墨染不愿亏欠别人,同时又渴望被爱。 “主子,王爷赏了这么多好东西,足以见得他有多珍视您。您别怄气了,其实王爷也难受。”飞霜瞥见屏风后湖蓝色的衣摆,苦口婆心劝着。 云清婳捧着脸,若有所思地坐在桌前,“我不是怄气,我是真的高兴不起来。我素来不看重身外之物,就算把金山搬来,也不如他陪我吃顿饭。” 屏风后,裴墨染的心一颤。 蛮蛮待他的心,至真至纯。 他听到这些话,隐隐有些高兴,可更多的是慌乱。 这份真情,似乎在流逝。 “这还不简单?明日奴婢就去传话,请王爷来用膳。”飞霜俏皮地说。 云清婳摇摇头,“你不懂。我感受不到他的爱意了,把人栓在身边有什么意思?王妃打个喷嚏就能把他叫走。” 裴墨染的喉咙像是被堵住,灼烧得厉害。 蛮蛮不慕名利权势,唯独想要他的偏爱。 在帝王之家,这反而最廉价的东西! 他为何不能多给她些? 裴墨染暗自下定了决心。 王妃的位置已经是赵婉宁的了,蛮蛮这么好,他的宠爱自然该偏向蛮蛮。 第59章 独一无二的偏爱 深夜,二人静静的躺在榻上,相对无言。 云清婳阖着双眼,均匀的呼吸,像是陷入了梦乡。 突然,裴墨染将她拥进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本王知道你没睡。” “嗯。”云清婳慵懒的应了一声。 “蛮蛮,本王日后一定会记得你的生辰,我们还有一辈子呢,以后每一年,本王都陪你过。”说着,他的双臂不断收紧,似乎抱得越紧,二人的心就能更贴近些。 云清婳感到奇怪。 他今日怎么这么有耐心? 换作以前,他早就懒得哄了。 吃错药了? “王爷,生辰而已,妾身不会在意的。”云清婳只好顺着他演下去。 裴墨染支起身子,双眼炙热的望向她的眸,着急的说:“还说不在意?你都不唤本王夫君了。你生本王的气,就发泄出来,别跟本王生分了。” 她鼓着嘴,“妾身可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这是本王允许的,之前你不是还扇过本王的脸?”他的墨眸中写满了认真。 云清婳当真有些摸不准他了。 这个进度,比她想象的快。 她原本以为,裴墨染对她的喜欢只有五成,也就是对待猫猫狗狗的喜欢。 可现在看来,他似乎有些用心了。 “妾身真的没什么想发泄的,王爷……夫君很好。”她强颜欢笑,只是眉眼间的凄楚浓得化不开。 裴墨染看着她红肿的眼,心中泛起一丝丝心疼。 他知道她是心寒了,她在意的不仅仅是他没陪她过生辰,而是他在她跟赵婉宁之间,选择了赵婉宁。 所以,她以为他满腔都是虚情假意。 “蛮蛮,本王知道你怪本王昨晚去了清心阁,可昨晚本王一夜都没睡好,本王一直在想你,总觉得对不住你。”他似真非真地卖惨,将脸埋进她的颈窝蹭了蹭。 言下之意便是,他跟赵婉宁没做什么。 他觉得这些话,蛮蛮或许爱听。 不知不觉中,他居然放低了身段,企图通过卖惨来博取她的同情。 看样子,裴墨染有点被她驯服的兆头了。 很好! 她好似心软了,用手背揩去眼泪,“骗人!您总是忽冷忽热的,这会儿哄着妾身,可过几日发生一点风吹草动,你就会怀疑妾身,冷落妾身。” 裴墨染语塞,他们之间的确总是这样,分分合合。 他吻去她的眼泪,郑重地说:“蛮蛮,之前都是本王多疑,总是猜忌你。可本王也是人,也有良心,你这么好,本王怎么忍心一直伤害你?” “……”云清婳的黛眉一拧,眼眸中蕴着警惕,满脸都写着怀疑。 裴墨染有些无奈,果然,蛮蛮还是不肯信他。 不过这样,他反而放心了。 她冰雪聪明,被他伤害了这么多次,倘若她还傻乎乎地信他,那就绝对是演的。 裴墨染笨嘴拙舌,实在不知怎么让她相信,“蛮蛮,你总不能让本王把心掏出来给你看?王妃跟你在本王心里都是一样的,若是蛮蛮受伤,本王也会担心蛮蛮。” 云清婳决定试探一把大的,“夫君,妾身的父母、兄嫂身边只有彼此,妾身期望的感情,亦是如此。可嫁给了夫君后,妾身便不敢再奢求,可是总还是抱有一丝幻想。” 她想要狗男人独一无二的偏爱! “蛮蛮,本王已经辜负了王妃,将来府里会有更多的姬妾,本王无法再许诺你一生一世一双人,但你在本王心里是特殊的。”他的语气有些苦涩。 他向来磊落,最恨违背诺言。 所以,他不会拿这种事骗她。 云清婳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 她已经从裴墨染眼中的外人,变成了特殊的存在。 可她还是挤出失望的表情。 裴墨染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 思及此,他更想要补偿她。 今夜无星无月,两心也并不相照。 二人沉默着相拥而眠。 …… 翌日清早。 云清婳跟裴墨染一同用膳。 二人的关系肉眼可见地缓和了,却也没有恢复从前。 裴墨染心中有愧,上赶着讨好她。 一会儿搛菜,一会儿嘘寒问暖,命人给她添衣,还命婢女给她煮了些养生汤。 “王爷真关心主子。”飞霜笑吟吟地说。 云清婳只觉得可笑。 狗男人够贱,曾经她讨好他时,他动不动就冷战、闹脾气。 现在她冷脸了,他倒是知道讨好了。 忽的,庭院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王爷,王妃昨日摔倒,腿上青紫了一片,疼的厉害,还请您去看看。”青樱跪在院子里恳求。 飞霜以及庭院里其他丫头都觉得晦气。 一大清早的就来明晃晃的抢人,膈应谁呢? 云清婳的眼底闪过一抹讥诮,她斜眸,悄悄看着裴墨染的反应。 裴墨染蹙眉。 昨日,他便看了赵婉宁的伤势,她的腿根本一点事都没有。 更何况,他们曾经一起上过战场,她跌下马背都不曾掉一滴眼泪。 这次怎就变得身娇肉贵了? 她又不是蛮蛮。 云清婳的眼神复杂,她没有感情道:“夫君去看王妃。” 裴墨染一看便知,她又生气了。 她觉得他心里没她,王妃随随便便就能把他叫走。 他冲门外低吼:“身上疼就去看大夫,本王又不是神医。”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惊了。 “……是。”青樱被吓的一颤,声音颤抖的应声。 玄音阁的婢女都幸灾乐祸的睨着青樱,捂着嘴偷笑。 她们终于扬眉吐气了一次! 裴墨染的手覆上云清婳的小手,脸上隐隐露出求夸奖的表情,“本王说好了陪你,就会陪你。” 这次换云清婳诧异。 裴墨染似乎不看重赵婉宁了。 “夫君,您这样,妾身好怕。”她主动趴在他的怀里,环抱住他的腰。 “怕什么?本王又不是冲你。”裴墨染揉揉她的脑袋。 她抬起脸,幽怨地看他,“您每次一对妾身好,没几日咱们就又会生嫌隙。” “有本王在,别怕。” 裴墨染既然已经下定决心,给赵婉宁权力,给蛮蛮偏爱,自然不会让蛮蛮再被旁人欺负。 第60章 攀咬云清婳? 另一边,清心阁。 青樱没请来裴墨染,赵婉宁气得狂怒。 她揪住手边的婢女就扬起巴掌,狠狠往她的脸上招呼,“贱人!贱人!贱人!” “你凭什么抢王爷?凭什么?” 她打急了眼,双目赤红,如同罗刹恶鬼,手上不停地重复一个动作。 “啊……” 婢女的头皮好像要被扯掉,地上散落了几缕头发,口鼻都被打出血,“啊……” 直到赵婉宁打累了,才松开婢女。 婢女像是失去了知觉,瘫倒在地,一动不动。 其他婢女瑟瑟发抖。 青樱自然也吓得不行,她察言观色,让其他人将满脸是血的婢女拖出去。 赵婉宁从发间拔出一根素银簪子,丢到地上,就像给了莫大的恩赐,“赏她了。” “是。”青樱手指颤颤地从地上捡起染血的簪子。 赵婉宁擦去手上的血渍,眼神阴毒,“云清婳这个贱人!凭什么跟我抢王爷?” 她可是现代人,云清婳只是一个封建古板的小姐,怎能跟她比? “王妃,您可是千金之躯,何必为狐狸精动怒?反正也生不了!”青樱劝道。 赵婉宁勾唇,“是啊,云清婳不可能有孕。一时看来,似乎得了恩宠,可不过是王爷的泄欲玩具罢了。” 青樱迎合称是,她道:“咱们的人说,崔夫人这几日见了红,孩子估计是保不住了,可她不敢声张。” “孩子既然保不住了,就该好好利用,她若是聪明,就该赖到云清婳身上。”赵婉宁像极了吐信子的毒蛇。 “奴婢明白了。”青樱阴恻恻地笑了。 …… 裴墨染连续三日没有去北镇抚司,都在玄音阁陪着云清婳。 清晨,诸葛贤来催,裴墨染才离开。 云清婳长舒了口气,“可算走了。” “看样子,王爷对您认真了。”飞霜窃喜。 她颔首,眼神幽深,“是有几分上心,但远远不够,不把赵婉宁从他的心里踢出去,他就不可能满心满眼都是我。” “诸葛贤查到了赵婉宁的孩子吗?”云清婳问。 飞霜叹了口气,“诸葛贤已经找到赵婉宁的孩子了,可他只是一个外臣,怎好议论王爷的家事?” 云清婳颔首,只要一切尽在掌控之中就好,“等赵婉宁天怒人怨,诸葛贤自然会忍不住。” 主仆正说着,沈沁来了。 她给云清婳煮了养胃汤,带来了一篇手抄的经文。 “云姐姐,我竟不记得前几日是你的生辰,我是来赔罪的,礼物不值钱,姐姐不要嫌弃啊。”沈沁俏皮地说。 云清婳拿起桌上的话本子,虚虚打沈沁的肩膀,“你呀,着实该打。” “呵呵……”沈沁的笑声如银铃。 飞霜命人煮了采集来的晨露,端上来一杯上好的云雾龙井,“沈夫人的心意,我们主子都明白的,主子本来也不准备大办。” 嗅着茶香,竟让人别样地心旷神怡。 沈沁捏着玉盏,贪恋地望着其中浮浮沉沉的茶叶,竟舍不得入口。 这茶叶像极了贡品,估计也不是常人能吃到的。 这足以见得,云姐姐对她的重视。 “云姐姐,我听说了一件事。”沈沁压低声音。 飞霜跟沈沁的婢女默契地将门窗阖上。 云清婳抬眼,表情严肃起来,她正色问:“何事?” “我的丫头看见,崔氏的婢女这几日总是偷偷摸摸地采买艾草。我出阁前见过姨娘用熏艾保胎,我猜崔氏孩子保不住了。”沈沁用气音道。 此话一出,飞霜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这件事,她们早就知道了。 崔氏这几天,出了三次血。 不出意外,小产就是这几天的事。 “崔氏虽然不聪明,但还不至于蠢得无可救药。经过上次的事,她应该明白,害她孩子的不是我。”云清婳捻起桌上的糕点。 沈沁心疼地看着她,“咱们问心无愧有什么用?就怕崔氏是条疯狗,逮住谁咬谁。” “你也小心些,让你的人离她远点,千万别被攀扯上。”她关怀道。 沈沁双眼攒出了晶莹,她感动道:“我知道了,云姐姐,你放心。” 人走后,飞霜感慨般地说:“看来沈夫人是跟主子交心了,她这么好的女子,真是可惜了,要在后宅蹉跎。” 云清婳抚着小腹,嘴角蕴着幽深的笑,“崔氏的孩子没了,才能显出我的‘孩子’珍贵。” 飞霜掐了下指头,“药效只剩半个月了,主子得快些了。” “嗯。”她颔首。 …… 沈沁离开玄音阁后,婢女明珠忍不住道:“主子,您对云妃这么好,可她对你却算不得亲近。其实也不见得王爷有多喜欢她,不过是看在云家的面子上罢了。” “住口!”沈沁瞪了明珠一眼,“我跟云姐姐才相交多久?倘若她拿出十分真心待我才有问题。” 再说了,王爷喜不喜欢云姐姐,旁人不晓得,她怎会不晓得? 她侍寝的时候,王爷就曾呓语过蛮蛮,蛮蛮正是云姐姐的小名。 “主子,咱们回去喝药?老爷催了好几次了,您的肚子可不能一直没动静。”明珠担忧地说。 沈沁看向崔氏的住处,“不急!” 她径自去了崔氏的宅院。 崔氏面色苍白地躺在榻上。 沈沁含着幸灾乐祸的笑睨着她,“你不是自诩嫡女,矜贵得很吗?如今怎么连门都出不了了?” “谁让你来的?给我滚!我怀的是王爷的长子,你个贱婢怎么敢来耀武扬威的?”崔氏拿着枕头砸她。 沈沁身子一斜,轻轻松松地闪开了 她走上前,一把扼住崔氏的衣领,“别以为你肚子里的东西是金疙瘩!我警告你,日后当心点,你屡次三番陷害云姐姐,真不怕有报应?” “你威胁我?谁让你来的?云清婳?!”崔氏的眼中迸发出恨意。 沈沁冷哼,“没人让我来,我只是看不惯你总是找云姐姐的麻烦!你最好别背着我们玩小把戏。” 说着,她嫌脏似地松开崔夫人的衣领,用帕子仔仔细细的擦手。 崔氏的婢女张开双臂,护在崔夫人身前,“沈夫人,还请您自重!您跟我们主子同为夫人,您怎可前来挑衅?” “我哪敢挑衅她啊?”沈沁扬起巴掌,啪—— 一耳光脆生生扇了下去。 崔氏的婢女的脸被打得偏了过去。 “啊……”崔氏的腹部绞痛,她捂着肚子,“沈沁,你个贱婢,你怎敢打我的人?” 第61章 被推下台阶 “一个贱婢罢了,我想打就打,难道还要挑日子?正好给你们涨涨记性!”沈沁又扬起手,大耳光子往婢女脸上啪啪啪地甩。 婢女的鼻子都被打出血,嘴角都破了。 崔氏心疼地大喊:“沈沁,你给我住手!来人啊,来人啊……” 可她现在算是被禁足,根本没有人理她。 沈沁打累了,终于停手,她向来天真的脸上浮现出森冷,“崔慧贤,你有本事就去告状!看看我打了一个婢女,有没有人会管呵呵呵呵……” 她笑着离开。 崔夫人气得牙齿直哆嗦,恨不得将沈沁扒皮抽筋,“贱人!别以为攀上云清婳就能万事大吉!你们给我等着!” …… 不知不觉入了冬,京城的第一场雪悄然而至。 年底,云清婳提前给府里的夫人、下人拨了月钱、喜钱。 瑞雪兆丰年,府里一派喜乐融融的景象。 下人都私下说,云清婳比赵婉宁大方。 这把赵婉宁气得,划破了清心阁好几个婢女的脸。 云清婳正拨弄算盘,算账时,青樱来了。 “云侧妃,梅园的梅花开了,王妃邀您前去踏雪赏梅。” “我这就去,都有哪些人?”云清婳状似不经意地问。 青樱笑道:“奴婢正要说呢,三位夫人都在。王妃见崔氏可怜,允许她出来走走,还请云侧妃莫要见怪。” “怎会?”云清婳起身去屏风后。 飞霜给她披上银裘映雪披风,“主子,可得小心,她们要开始了。” “嗯。” …… 梅园。 云清婳来时,沈沁跟崔夫人已经吵完一架了。 赵婉宁端着主母的架势,威严将二人说道了一遍。 “云妹妹,你劝劝沈夫人,毕竟崔夫人怀了长子,不论如何,她也该让着崔夫人不是?”赵婉宁的口吻尽显无奈。 这又是在拉仇恨。 暗示崔夫人,沈沁只是云清婳的狗。 云清婳才是罪魁祸首。 云清婳福福身,恭敬道:“王妃是后宅之主,您若是劝不下,妾身怎敢尝试。” “哼!”崔夫人甩袖。 她知道赵婉宁十有八九是害了她腹中孩儿的凶手,可云清婳也不见得是好人。 “别站在湖边了,去露台,上次的事情,我可不想再发生了。”赵婉宁示意她们移步。 “是。” 几人带着婢女,拢共有十几人上了露台。 肃王府的露台比寻常人家的高一点,足足有二十阶,是根据裴墨染的喜好,仿照校场里的露台建的。 在露台上,梅园的景观尽收眼底。 “云姐姐,这梅花好香,等会儿咱们摘点梅花回去,闻闻香气也是好的。”沈沁说道。 云清婳颔首。 飞霜跟明珠跑下露台,前去折花。 几人专心地赏梅。 后面的赵婉宁纵观全局,她冲青樱使了个眼色。 云清婳正在赏梅,背后突然传来一记重击。 她羸弱的身子,被撞得往前一倾,砰—— 云清婳没看清,浑浑噩噩的撞到了人,她刚想要用手撑起身子,可下一秒,那人拉着她滚了下去。 她的脚下踩着霜雪一滑,跟着前面的人一同滚下了台阶。 幸好裹了最厚重的裘绒大氅,滚了几阶她就停住了,并不是很疼。 “啊——” “血……” “崔夫人流血了,崔夫人流血了!” 崔夫人趴在地上,发髻散乱,姣美的脸蛋破了皮,大汗涔涔,她的腹部传来剧烈的绞痛,她含恨睨着台阶中央的云清婳。 云清婳,既然你欺辱我,那就跟我一起遭殃! 赵婉宁镇定自若,她指挥道:“快去请府医,不!去请太医!还有,快请王爷回来!” 她要把事情闹大,最好闹到皇上面前,让云清婳彻底死无葬身之地! “是。” 梅园乱成了一团。 飞霜、沈沁碍于积雪,半晌才赶到云清婳身边,将她扶了起来。 “云姐姐,你没事?”沈沁担心地问。 飞霜心疼地拉着她的手,给她检查伤势。 云清婳有些头晕,她轻声道:“我没事。” 赵婉宁浑身蕴着怒意,她大步上前,正义凛然地呵斥:“云清婳!你放肆!你居然当着我的面推崔夫人下台阶!若是孩子保不住,你也去死!” “王妃,方才是有人推了妾身,妾身才不慎撞了崔夫人。”云清婳不卑不亢。 “可有证人看见了?”赵婉宁环视四周。 可十个的婢女纷纷摇头。 从她们的角度来看,的确是云清婳突然前倾,然后伸手推了崔夫人,之后她被崔夫人抓着滚下台阶。 “云清婳,你太让我失望了!”赵婉宁下达命令,“来人,将她关入柴房,等王爷回府再发落处置!” 玄音阁的婆子上前,正欲抓住云清婳。 云清婳不紧不慢抬起巴掌,狠狠甩了她一耳光,“放肆!你何等卑贱,怎敢碰我?处置我,也该是王爷来。” 这话激怒了赵婉宁,她歇斯底里地斥道:“你耳聋了吗?把她给我抓住!” 婆子犹豫着刚抬起手,云清婳又一巴掌扇了过去。 “你敢!”云清婳一字一顿。 婆子只好退下。 赵婉宁恨得咬牙切齿,她在心里默默咒骂。 看云贱人还能得意多久! 王爷、皇后有多期待这个孩子,这是众所周知的。 云清婳这次谋害长子,就算王爷平日昏了头,可遇到这种大事,他也绝对不会姑息。 …… 裴墨染很快便回府了。 一群人站在崔夫人的庭院里。 赵婉宁气势汹汹地训斥云清婳。 云清婳的鼻尖泛着红,委屈地忍着眼泪。 见状,裴墨染的心中隐隐泛起了一丝心疼。 她这么羸弱,胆子又小,怎受得住婉宁的训斥? 他大步走到云清婳身前,将她护在背后,“又出什么事了?” 门内时不时传出崔夫人凄厉的惨叫跟哭喊。 “呜呜呜……王爷,您要给我们主子做主啊!云侧妃方才在露台上推了主子,主子滚下台阶,小产了!”崔夫人的婢女扑通一声跪下,使劲磕头。 裴墨染的心咯噔一下。 毕竟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他虽然不喜崔氏,但对孩子也是怜惜的。 他走进房中,看着哭得不能自已的崔夫人,不由得觉得她可怜。 “放心,本王会还你一个公道。”裴墨染沉闷地开口。 崔夫人哭得气都喘不上来,她指着云清婳,哑声道:“是她!是她推了妾身!” 她自然知道云清婳是被赵婉宁冤枉的,但现在能拉谁垫背,她就拉谁。 “王爷,臣妾这一次没有失察,臣妾亲眼看见的确是云妹妹推了崔夫人。虽然云妹妹说,有人撞她,但婢女都没看见。”赵婉宁福福身,恳切的说。 赵婉宁心中在暗笑,王爷的眼睛里容不得沙子,这下他该厌弃云清婳了。 裴墨染烦躁不堪。 他不相信蛮蛮会做出这等恶毒的事。 一旁的云清婳一直没有说话,她想要看看这次裴墨染的态度。 检验一下训狗成果。 “可看见了是谁推你?”裴墨染突然转身,语气柔和下来。 第62章 蛮蛮,我们有孩子了 云清婳双眼含泪,她似乎受到了惊吓,愣怔地摇头。 飞霜跪下,忍不住道:“王爷明察,主子也滚下台阶了,自然看不见。” “什么?”裴墨染赶紧牵着云清婳的手,上下仔仔细细地打量她,“没受伤?太医可看过?” 云清婳摇摇头,“妾身穿得厚,没事的。” “怎会没事?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跟本王说?”裴墨染旁若无人地将她搂进怀里。 她瘦得很,人又娇气,他真怕她在台阶上把脖子扭断。 云清婳很满意训狗成果。 她的感觉没错,狗男人有六分上心了。 看到这一幕,有人震惊,有人恨得牙根痒痒。 赵婉宁、崔夫人五官扭曲。 “王爷,臣妾也不想冤枉云妹妹,可是得给枉死的孩子一个交代啊。”赵婉宁痛心疾首地说。 裴墨染的心里漠然升起一股火气,“查!” “是。”贴身太监带人去询问婢女。 赵婉宁冲婆子使了个眼色,婆子故意把被打肿的脸对着裴墨染。 裴墨染当即猜出了赵婉宁的小心思,他冷声问:“你的脸怎么了?” 这个婆子是府里的老人了。 他有印象。 婆子跪下,“是云侧妃打的,云侧妃说王妃没资格处置她。” “都什么时候了,这种小事就别说了!”赵婉宁茶兮兮地斥道。 裴墨染扭过头,瞪了云清婳一眼,只是并没有动真格,毫无震慑力。 赵婉宁绣眉一横,严肃地说:“云妹妹,事情闹成了这样,总得有人站出来承担。你的说辞,我愿意相信,可皇后娘娘呢?” 崔夫人哭得一抽一抽的,“王爷,求您还咱们的孩子一个公道!云清婳杀了我们的孩子!她不推我,我怎会出事?” “大家都看见了,妾身也跌下台阶了,妾身怎会铤而走险?”云清婳慢条斯理地说。 崔夫人冷哼,“云清婳,你早就想好这个说辞了?故意使点苦肉计,就想洗脱嫌疑?难道撞我的人不是你?我的孩子该死?好!那我也咒你跟我一样……” “住口!”裴墨染低斥。 云清婳突然就怒了,“崔夫人,你说话未免也太难听了!你真该为孩子积点阴德。” 赵婉宁看着云清婳被激怒,自乱阵脚,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没成想,云清婳也是个沉不住气的。 裴墨染递给云清婳一个眼神,她的话也是有点过分了。 飞霜忍不住道:“主子是万万不会使苦肉计的,因为主子也怀孕了!主子可没空陪着崔夫人闹。” 此话如同平地惊雷,一时之间,屋中落针可闻。 裴墨染原本沉重的脸色霍的变得惊喜。 而赵婉宁、崔夫人像是受到了惊吓,脸都绿了。 “蛮蛮,你怀孕了?”裴墨染眼底迸发出笑意,他拉着云清婳的手,“你为何不跟本王说?” “妾身也是最近才知道的,”云清婳说着,瞥了眼床榻上的崔夫人,“而且崔夫人失了孩子,我这时候报喜,岂不是在她伤口上撒盐?可她诅咒孩子,妾身就忍不下了。” 裴墨染厌烦地瞥了眼崔夫人,“她的话当不得真。” 云清婳在心里暗叹狗男人的无情。 别人才流产,他居然现在就在庆祝又得到了个孩子。 这得有多扎心? 榻上,崔夫人呼吸急促,像是快要气晕过去。 裴墨染召了太医来,给云清婳把脉。 “怎么样?方才云妃跌下台阶,没事?”他死死盯着太医,似乎给出的答案不满意,就要杀头。 太医将丝帕覆在云清婳的手腕上,按住她的脉搏,屏息凝神。 他苍老的眼角堆满了皱纹,脸色变幻莫测。 这让云清婳不禁心虚。 太医院的太医有两把刷子,不会看出她服用了假孕药? 他沉下脸,“王爷,云侧妃已经将近三个月的身孕,胎像还算平稳,但她跟崔夫人的体内有寒药,此药喝久了体寒,孕妇必会流产,平常妇人喝了也会不孕不育。” “什么?妾身不会也中招了?”魏娴倒吸了口凉气。 太医又给魏娴把脉,他浑浊的老眼瞪得浑圆,“夫人的体内的确也有此药!” “又有人作乱!”裴墨染咬牙切齿。 赵婉宁的脸抽搐着,她双腿瘫软,就快要站不住。 多亏青樱将她扶住。 她分明没给魏娴下药,魏娴的毒是哪儿来的? “王爷,妾身没有贪嘴,没有乱吃东西。”云清婳连忙解释。 裴墨染安抚性地轻拍她的肩膀,他沉声道:“严查!” “是!”贴身太监跟万嬷嬷带人去查。 赵婉宁的脸色登时惨白。 崔夫人恶狠狠地睨着赵婉宁,双手缓缓攥住。 “等等,为何崔氏被下了寒性药,这一胎就流产了,云妃却没事?”裴墨染一边的剑眉高高挑起,眼中满是杀伐果决的寒意。 太医颔首,“崔夫人的身子不如云侧妃,她这一胎,早就如同雨中灯、风里烛。若是没猜错,崔夫人应该见过红。” 崔夫人瘫坐在榻上,有种心机被发现的无力感。 “什么意思啊?”云清婳毕竟是清纯小白花人设,还是得装傻的。 飞霜愤愤不平道:“原来崔夫人早就知道这一胎会流掉,所以趁机攀咬我们主子!要不然为何我们主子摔下台阶没事?您却有事?毕竟您不是第一次自导自演了!” “啊?”云清婳捂着嘴,一脸震惊,“崔夫人,你怎可利用孩子?” 裴墨染对云清婳更心疼了。 她不是不聪明,而是太善良单纯,所以不愿相信有人会利用肚中孩子做文章。 “呜呜呜……”崔夫人心机败露,害怕、绝望地哭了出来。 裴墨染看她的眼神满是厌恶,他讨厌心计深厚的女人,更讨厌算计他的女人。 真是令人感到恶心。 原本对崔氏的最后一丝怜惜,也荡然无存! 倘若蛮蛮这次没有怀孕,根本无法洗脱嫌疑。就算他不追究,可谋害崔氏的罪名也会扣在蛮蛮身上一辈子! “崔氏,你好生养病。”他讥讽地说了一句,带着云清婳离开。 临走前,裴墨染好似想到什么,他回头瞪着婆子,“幸亏你的脏手没碰到云妃,否则本王定会把它们剁了。” 赵婉宁心跳如鼓点,后背不住地冒着虚汗。 …… 玄音阁。 裴墨染抱着云清婳转圈,眼底尽是喜色,“蛮蛮,我们有孩子了!” 失去一个孩子后,他又得到了蛮蛮的孩子。 这种失而复得的喜悦,没人能及。 本来心情已经跌入了谷底,本来已经做好了前功尽弃的准备,可蛮蛮却又给了他。 这种苦尽甘来的感觉,不亚于打了场胜仗。 四下的婢女都不由得笑了。 她们还是第一次见到王爷如此稚气。 “妾身头晕,您别转了。”云清婳扶着额,五官拧着。 第63章 赵婉宁闹了笑话 裴墨染凝眉,连忙将她抱去榻上,“都是本王不好,本王太高兴了。” 云清婳靠在床头,她娇嗔着,“您又不是第一次有孩子,至于吗?” “至于!这是本王跟蛮蛮的孩子,这是不同的。”他伸手抚摸着她的小腹。 她的手主动覆在他的手背上,“夫君,妾身方才好感动,因为您没有怀疑妾身。” “蛮蛮,以前都是本王不好,让你受委屈了。”裴墨染回想起从前的种种,他有些窒息。 从蛮蛮嫁进门的第一天,就不停地受委屈。 倘若早些认识蛮蛮,或许他就不会…… 可惜没如果。 “夫君,妾身好害怕,将来会跟崔夫人一样……”她的话还未说完,他就捂住她的嘴。 裴墨染蹙眉,双目灼热,正色道:“蛮蛮,本王会保护你,也会保护咱们的孩子。日后府里上上下下,本王会找人看着,没人能害到你。” 今日的事,有两个疑点。 一个是,谁推了蛮蛮。 另一个是,何人给她们下了药? 她靠在他怀里,仿佛找到了世间唯一的依靠,“夫君,妾身相信您。” 裴墨染捏捏她的脸蛋,眉眼别样的温柔,“日后我们私下说话,不必这样,随意些。” “我知道了。”她抬起笑脸,满含爱慕地望着他。 四目相对,脉脉的情意,在二人之间流动得汹涌。 就在这时,飞霜端来了安胎药,酸苦的药味飘在空中。 云清婳嫌弃地捏住鼻子。 “主子,这是太医开的,您可不能躲。”飞霜噘着嘴。 她摆摆手,“我一会儿喝。” “本王来。”裴墨染无奈地接过药碗,他用瓷勺舀了一勺汤药,吹了吹,喂到她唇边,“听话,都是当娘的人了。” 云清婳不情不愿地张开嘴。 她就是故意作的。 只有让裴墨染真切地照顾她跟孩子,为孩子付出,将来失去的时候才会感到悲痛啊。 他轻声问:“今日王妃可曾为难你?” 云清婳缓缓摇头,“王妃也是爱重您。” “你今日做得很好,别让旁人伤了你。”他在她的额前落下一吻。 裴墨染喂她喝完安胎药,又将人哄睡才离开。 走之前,他俯下身,在爱怜地在云清婳的额上落下一吻。 等脚步声彻底消失,云清婳倏地睁开双眼,“今日的事,你可发现不对?” 飞霜脱口而出:“魏娴。” 她颔首,“是啊,赵婉宁只给我跟崔氏下了药,为何魏娴体内也有药?” “要么是别人下的,要么是她自己下的。”飞霜分析。 “如果是别人下的,那幕后黑手十有八九是沈沁。如果是魏娴自己下的,这就有趣了。”云清婳的娇俏的脸蛋露出一丝寒意。 魏娴这一举动,会让裴墨染对赵婉宁、沈沁这两个嫌疑人心怀芥蒂。 一石二鸟! …… 夜幕降临,贴身太监跟万嬷嬷终于搜出了眉目。 书房。 “王爷,露台的洒扫婢女承认了,她说她脚滑,不慎撞到了云侧妃,但她害怕责罚,不敢承认。”贴身太监道。 裴墨染冷嗤,“你信吗?” “那婢女嘴巴严得很,奴才再用用刑,或许明日就招了。”贴身太监跪地求饶。 万嬷嬷接着说:“老奴跟府医发现,云侧妃、崔夫人以及魏夫人院中的井水被人下了药。药性虽弱,但常年用水烹茶、洗衣、洒扫,贵人沾上后,迟早会败了身子。” 裴墨染的脸仿佛被一层阴霾掩藏,他沉默了良久,才启唇:“万嬷嬷,你还查到了什么?” 万嬷嬷心疼地看着他。 她自然知道王爷心中在想什么。 即使赵婉宁一次次地让他寒心,可在西北的两年相处是真实存在过的。 两年时间,就算养条狗也会有感情,更何况是并肩作战的情谊? 尽管他对赵婉宁不复从前,可终归还是期望她变好的。 “沈夫人跟王妃的院子里没有水井,所以二人身上没有查出有毒。”万嬷嬷如是说道。 裴墨染松了口气,可心里还是如同被巨石压着。 幕后黑手只剩下沈沁跟赵婉宁。 赵婉宁的嫌疑,仍旧没有被排除啊。 “还有一件事。”万嬷嬷欲言又止,“就是,就是……” “万嬷嬷,但说无妨。”裴墨染摆摆手。 万嬷嬷纠结地开口:“方才太医给王妃把了脉,太医说王妃宫胞寒凉,恐怕极难有孕。” 裴墨染的脸色一黯,他难以置信地问:“什么?” “唉……”万嬷嬷垂下头,冗长地叹了口气,“恐怕这会儿,宫里也知道了。” 裴墨染的手攥得咔咔作响。 这可是一等一的丑事! 传到宫中,母后震怒不说,其他兄弟也会嘲笑他,娶了一个不会生孩子的王妃。 他的颜面何存? 裴墨染知道不能怪赵婉宁,可是怎能不怨? …… 这件事,很快传进了玄音阁。 “呵呵……她想把事情闹大,让我被皇上处置,却没想到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云清婳笑着笑着,眼角坠下了一滴泪。 姐姐,离报复你的第一个仇人,越来越近了。 飞霜眼中的幸灾乐祸根本藏不住,“现在好了,全天下都知道她不能生了!” 换在现代,不能生,对女性来说或许是好事。 但在封建古代,这绝对是奇耻大辱! 裴墨染这样爱面子的男人,一定很在意! “这次得换咱们进攻了,我要好好耍她玩,让她歇斯底里、让她抓狂愤怒。”云清婳的语气很轻松,可颤抖的双臂暴露了她的愤怒。 飞霜扑哧笑出了声,她无比期待赵婉宁被气疯。 …… 翌日,裴墨染退朝后,被睿王党派一顿羞辱。 睿王记恨裴墨染、云清婳害虞贵妃被软禁,如今抓住报仇的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 他当众打趣裴墨染是不是娶了个男人,要不然为何不会生孩子。 一呼百应,当场退朝的皇子、官员都笑了。 无数幸灾乐祸的目光落在裴墨染身上,四面八方的恶意几乎要把他点燃。 别说裴墨染,就连同路的裴云澈都觉得丢脸。 之后,皇后传召了裴墨染去翊坤宫,将他一顿训斥。 裴墨染抬不起头,只能嘴硬地说:“婉宁只是难以受孕,并不是不能生育,本王不后悔。更何况,蛮蛮已有身孕。” 皇后的脸色变幻莫测,她沉下脸,柔声怨怼:“倘若你当初娶了清婳,何至于此?如今不仅你丢脸,就连云澈跟本宫也抬不起头。当初都劝你别娶,可你偏要娶。你父皇若是问罪下来,你该怎么说?” 裴墨染也觉得打脸。 可如今说自己后悔,更会招人笑话。 “儿臣会想办法治好王妃。”他字字铿锵,听起来信心十足。 皇后恨铁不成钢地将茶盏砸在桌上,“你就嘴硬。” 而一旁的裴云澈却心不在焉。 蛮蛮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他是知道的。 可算着日子,岂不正是中秋宫宴那晚? 孩子或许是他的…… 思及此,他的心脏强健有力地跳动。 第64章 想抬她当平妻 晚上,天上飘下鹅毛大雪。 云清婳将一张纸条烧掉,她的脸上闪过鄙夷,“裴云澈果然怀疑孩子是他的。” “主子,裴云澈的耳目还在外面候着,咱们应该怎么回他?”飞霜问。 她将窗牗扑哧阖上,“不回应,便是最好的回应。裴云澈生性多疑,倘若我上赶着让他当爹,他定会怀疑。” “还是主子聪明。”飞霜称赞。 庭院里响起了沉稳的脚步声,院中的积雪被踩得噗呲噗呲响。 裴墨染没有撑伞,大步流星地走进寝殿,他穿着一袭威严的玄色纹绣锦袍,肩上落了不少雪,周身被阴鸷裹胁,一副生人勿近的气场。 他棱角分明的轮廓深沉而森冷,深邃的脸眉飞入鬓,薄唇殷红,双目尖锐如弯刀,带着一股不容忽略的暴戾。 一路上,所有婢女都识趣地屏息凝神,俯首跪下,生怕得罪了他。 云清婳远远看到裴墨染起,便猜到了他的滔天怒意。 但她佯装不知,笑吟吟地小跑上前,“夫君!” 裴墨染看见她的一刹那,眼底的冰雪消融,狠厉的眸子变顿,触及她的小脸时逐渐温柔。 就在云清婳要扑进他怀中时,他伸手按住她的肩,语气淡淡的,“本王身上有寒气,别冻着你。” “我又不怕。”她眼中滚动着水光,鼻尖泛红,似乎因为被拒绝感到委屈。 裴墨染的心头一软,原本烦躁的心绪瞬间被抚平,“都是当娘的人了,别跑来跑去。” “嗯。”她乖巧地应声,圆润的眼眸清澈。 他将外袍脱下,递给贴身太监,他走到火炉前,搓了搓手,等手烤热了,才去牵她的小手。 “夫君下职晚了?可用膳了?”云清婳心疼的看着他。 裴墨染浑身被阴郁纠缠,始终面无表情,他不咸不淡道:“未曾。” 云清婳立即吩咐人备晚膳。 她又陪裴墨染吃了些。 今夜的裴墨染分外沉默,二人洗漱后,便上了榻。 裴墨染目光炯炯,毫无睡意。 云清婳自然听说了睿王一党的言论。 什么裴墨染用军功换来了个男王妃、裴墨染口味独特云云…… 可偏生他操着开玩笑的口吻,但凡裴墨染反嘴,他就可以说裴墨染心胸狭隘,开不起玩笑。 她将脸贴在他的胸口上,安安静静地抱着他。 裴墨染嗅着她身上的清香,心神逐渐安宁。 他想,蛮蛮或许是知道了朝前的事,所以今日才如此谨小慎微。 “蛮蛮,宫里的事,你知道了?”他捏捏她的脸蛋。 “妾身素来不爱打听,不知道夫君指的是什么。”云清婳道。 封建男人绝对不喜欢干政的女人。 她必须得装作天真烂漫,什么都不知道。 裴墨染心想,也对,蛮蛮向来安分,从不会把手伸得那么长。 “为何不问本王?”他道。 云清婳支起身子,小鹿般清澈的眸不掺杂质,“夫君想说,自然会跟蛮蛮说。” 他的心像是受到了重击。 一种后悔感以排山倒海之势压了过来。 蛮蛮贤惠、乖巧、体贴,让他甘之若饴。 而婉宁善妒、自私、桀骜,根本不像一个王妃! “夫君,您开心些。”云清婳拉着他的手,贴在小腹上。 裴墨染轻抚着她的小腹,内心复杂。 当年,或许他真的错了,不该一意孤行,迎娶婉宁。 “蛮蛮,王妃难以有孕,所以本王有些忧心。”裴墨染苦涩地说。 云清婳一惊,随后露出心疼、怜悯的表情,“夫君,您应该去安慰王妃的。” 他的心化成了一滩水,“别劝了,你总是想着别人。” 他不想见赵婉宁,他怕一见到赵婉宁,就忍不住埋怨她、训斥她! 这些日子,一桩桩一件件的阴谋诡计,虽然没有证据,但真的跟赵婉宁无关吗? 他不想损了他们之间最后的情分。 “我去问问表哥,兴许表哥有认识的神医能给王妃医治。”云清婳道。 裴墨染如同死灰的心一刹那又燃起了希冀,“江培玉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兴许真有办法。本王要多谢蛮蛮了。” “我不要夫君谢我,我只希望夫君能更疼我,更疼孩子。”她娇嗔。 他的双臂收紧,将人紧紧箍在怀里,“本王最疼蛮蛮了,蛮蛮怀了本王的长子,待孩子生下来,本王重重有赏。” “蛮蛮不要赏赐,夫君将来多陪陪孩子就好。”她扬起脑袋,唇瓣在他的下巴上飞快地啄了一下。 裴墨染的心一阵悸动。 他不住地畅想到了将来,蛮蛮生了长子,他一定亲自教养,教孩子习武射箭,让他无忧无虑。 若是生了女儿,宫中肯定会失望,但是也无妨,他也会喜欢。 女儿一定会随蛮蛮,漂亮可爱,他也想亲自教养,让女儿文武双全,成为全天下最无忧无虑的女娘。 思及此,他觉得应该让孩子的身份更尊贵些。 一个念头冒了出来,他想把蛮蛮抬为平妻…… 但这个想法,他暂时不打算说出来。 他怕兑现不了,平白让人失望。 …… 赵婉宁不孕的消息不胫而走。 短短几日,就在官宦圈子里传开了。 清心阁。 赵婉宁砸了一地的花瓶,她又随手指了个婢女拖进房中打了一通。 青樱害怕婢女的哭喊声传出去,还用帕子紧紧塞住婢女的嘴。 等人半死不活,赵婉宁打累了,青樱才安排人将婢女拖回下人房。 其他婢女战战兢兢,满头大汗,看赵婉宁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头猛兽。 “呜呜呜为何崔夫人能怀,云贱人也能怀,就我怀不了?我才是王爷的正妻啊!”赵婉宁捏着帕子,凄凄地哭。 青樱俯下身,安慰道:“王妃,您别多想,太医只是说难以受孕,又没说不能怀孕。别忘了,您有太后的药方啊。” 她的话给了赵婉宁莫大的安慰。 赵婉宁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她颔首,“对,对……一定是太医夸大其词!说不定他是睿王派来害我的,我的身子明明已经被治好了。” 五年前,她一穿越过来,就发现自己身怀六甲。 原主十四岁被山贼糟蹋后,一直不敢跟亲爹和继母说,等到发现时,为时已晚,原主不想给家族蒙羞,于是选择上吊自尽。 她穿越后,认为自己是现代自强自立的女性,不怕封建压迫,于是选择生下孩子,去父留子。 幸好,原主的爹跟继母都是好人,帮她掩盖。 可十五岁的身子尚未发育完全,所以生产后,落下了一身的病! “云清婳这个贱人!现在应该很得意?”赵婉宁咬牙切齿,恨不得啖其肉喝其血。 门外,裴墨染、云清婳正欲推门就听见这句咒骂。 裴墨染的眸子一缩,下意识看向云清婳。 云清婳的眼圈登时红了,眼中泛着水光,“妾身还是走。” 他抓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砰—— 裴墨染一脚将门踹开。 门外的光泄进了寝殿。 赵婉宁看见门外之人,露出了笑。 可裴墨染的下一句话,却如同一记耳光,狠狠甩在她的脸上。 “王妃,你可有教养?言辞粗鄙,乖张暴戾,妇容妇德你做到了哪一点?”他面目阴沉,不急不缓地斥责,威压之势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第65章 她要逼疯赵婉宁 赵婉宁的脸由喜转悲,眼底充满惊恐,“臣妾失言,臣妾失言……” 青樱跪地磕头,身板不住地瑟缩,“还请王爷恕罪!王妃只是太想为您绵延子嗣,所以才口不择言。” “臣妾只是太羡慕云妹妹了,臣妾也想为您生儿育女啊。”赵婉宁的眼泪大颗大颗坠下,狼狈不堪。 裴墨染升起了一丝怜悯,他的眼眸微眯,不愿再追究,“王妃,给蛮蛮道歉。” “……”赵婉宁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 从前,她就算拿剑割云清婳的脖子,裴墨染也不会计较啊。 他为何变得如此陌生? 他难道忘了他们在西北的两年?忘了他们曾经的恩爱? 云清婳抚摸着平坦的小腹,眼底含着挑衅,质问道:“王妃,您为何觉得妾身卑贱?” “……”赵婉宁磨着后槽牙,恨不得抓花她的脸。 她冷着脸,稍显咄咄逼人,“妾身是相府嫡女,更是皇上亲自赐婚的侧妃,妾身哪里卑贱?难道就因为您先认识王爷,妾身就比您卑贱了吗?” “假如王爷当年不曾离京,身处西北的您一定不是正妃,妾身更不会是侧妃。” 云清婳有史以来,放了第一次狠话,直击红心点明赵婉宁出身低微。 这段话可以称得上刻薄、狂妄、放肆! 但皆是事实。 飞霜、贴身太监都吓得跪地。 赵婉宁被羞辱了一通,她再也忍不下去,“云侧妃,你终于装不下去了!我好歹也是肃王妃,你就如此拿你的家世欺压我?” 裴墨染一瞥,就发现云清婳在抹眼泪。 哪还有半分方才的威风? 他心疼不已,忙不迭给她拭泪,“何必把她的话当真?若是动了胎气就不值了。” 看到这一幕,赵婉宁气血上涌,怒火攻心,脚步虚浮,一下子跌倒在地。 “啊……王妃……”青樱惊呼一声,想引起裴墨染的注意。 “婉宁……”裴墨染见人摔倒,正要上去扶,可云清婳哭着扑进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他的窄腰。 他的身子一僵。 最终还是没有选择赵婉宁。 看到二人相拥,赵婉宁的喉头感到一阵腥甜,就像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想吐却吐不出来。 没等来裴墨染,青樱只好尴尬地将赵婉宁搀扶起来。 青樱趁机给赵婉宁挤挤眼。 “王爷,臣妾知道错了。云妹妹,对不住,是我口不择言。”赵婉宁一脸虚弱,她用起了苦肉计。 裴墨染终究是心软了,他无奈道:“婉宁,日后注意言行,莫要意气用事,损了风度。亏蛮蛮还替你寻医问药,寻找神医。” 赵婉宁的眼底一片复杂。 云贱人应该不敢在王爷面前弄虚作假。 “可是真的?”赵婉宁瞥着云清婳,高傲的伪装下藏着隐隐期待。 云清婳的嘴角勾出一抹妖冶的弧度。 她就是要耍赵婉宁,让赵婉宁愤怒、崩溃、嫉妒…… 因为,人只有在崩溃、气愤、失望中,才会做出不理智的事。 “妾身从表哥那里认识了一位女神医,她一定可以调理好您的身子。”云清婳不咸不淡道。 “是何人?在何处?”赵婉宁沉不住气地追问。 云清婳长叹了一声,“那位神医喜欢四处云游,恐怕不好找啊。但是她妙手回春,听说曾经让一对年近五十的夫妇生了儿子,天下恐怕只有她能医治您了。” 这么一说,吊足了胃口。 赵婉宁祈求地看向裴墨染,“王爷,您会为臣妾找到女神医是吗?” “嗯。”裴墨染颔首。 “云妹妹,你快说!是谁?叫什么名字?医馆在何处?”赵婉宁的眼角眉梢舒展开,她仿佛找到了新的希望。 云清婳咧开嘴,笑容有几分阴森,她一字一顿:“她叫,谢、容、音。” 话音刚落,赵婉宁的眸子一颤。 裴墨染也不禁蹙眉。 这名字,有点耳熟,但是想不起来了。 “夫君,您快些派人去找。”云清婳晃了晃他的胳膊。 裴墨染颔首,“嗯。” 赵婉宁的脸一寸寸黯了下去。 谢容音!? 能治好她的人,居然是谢容音! 可谢容音已经死了! 当初她的病还没这么严重,根本没考虑这么多。她担心谢容音会抢走裴墨染,所以一逮住机会就派人轮了谢容音…… 一种复杂的情绪拉扯着赵婉宁脑袋中的最后一根弦,她的理智之弦,快要绷不住了。 遗憾、痛恨在心中交加,让她气得想哭。 在裴墨染看不见的角度,云清婳冲赵婉宁翻了个白眼。 赵婉宁正是郁闷至极的时候,心脏仿佛被烈焰灼烧,她怎能忍受云清婳不敬? 她正欲告状,云清婳却惊恐地撞进裴墨染的怀里,“啊……夫君,我怕。” “怕什么?”裴墨染将她搂进怀中,不解地问。 云清婳伸出食指,颤抖地指着地板,“血。” 地毯的边角上,晕染了一片淡淡的血渍。 “这是怎么回事?”裴墨染的剑眉一蹙,冷声问。 赵婉宁的唇瓣一抖,嘴张张合合,半晌也没吐出一个字。 青樱不紧不慢道:“是奴婢给主子切苹果,不小心划破了手。” “……”裴墨染懒得深究,他牵着云清婳的手转身就走。 可到了门口,好几个婢女故意将脸上的划痕对着他,有的人将衣袖捋了起来,露出胳膊上大片青紫的掐痕。 她们别无选择了! 若是再不反抗,下一个被打得半死的就是她们。 “你们……”云清婳似乎被吓到,惊恐地后退。 裴墨染也很是震惊。 这些伤是怎么来的,不言而喻。 就算是他,也不曾拿下人泄愤。 因为下人也是人,都有血有肉,都是大昭的子民。 他突然觉得赵婉宁好陌生,她何时变得如此面目可憎? 裴墨染转身,他看着赵婉宁,眼中除了惊讶,更多的是失望。 赵婉宁的心都要碎了,她知道裴墨染心存正义,素来厌恶仗势欺人,“王爷,王爷……” 贱人! 云清婳一定是故意引王爷看到的! “呵。”云清婳的眸中分明含着笑。 她看着赵婉宁,就像在说:我就是故意的,你来打我啊。 “王爷,王爷……”赵婉宁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王妃,你凌虐下人,毫无怜悯之心,若是传出去,本王岂不是也成了昏庸暴戾之人?父皇以仁政治国,你想害本王被父皇厌弃吗?”裴墨染斥道。 赵婉宁的身形一颤,眼泪又掉了出来,“王爷,臣妾,臣妾怎舍得害您啊?” “够了!你若是不知道如何当一个称职的王妃,自会有人顶上。”他痛心的放出狠话。 第66章 在底线边缘疯狂试探 “不,不……臣妾会好好反省,臣妾会改的。”赵婉宁跪在地上,涕泪横流地磕头求饶。 她不能失去王妃的位置,她将来是要当皇后的! 裴墨染只觉得烦,不想再看见她。 他让府医给这些婢女看病,给了些赏赐,之后又给清心阁换了一批婢女。 这些婢女都是万嬷嬷的人,如若赵婉宁敢造次,万嬷嬷必不会袖手旁观。 赵婉宁如同活在监视之下,她当日气得呕出了一滩血。 …… 裴墨染陪云清婳回了玄音阁。 “王爷恕罪,方才妾身口出狂言,冲撞了王妃。”云清婳正欲跪下,她的膝盖才微屈,就被裴墨染扶住。 裴墨染将她抱去了贵妃榻躺着,心中最后一丝不悦早就烟消云散。 他早就知道文人的嘴厉害,骂人不带脏字。 方才蛮蛮的话完全是往赵婉宁的心口捅刀子,杀人不见血。 但他怪罪不了,因为蛮蛮没错。 “方才是王妃出言不逊在先,蛮蛮觉得委屈才争辩罢了,不怪蛮蛮。本王答应过你,你可以生气,本王还记得。”他望着她的双眸。 云清婳扬起俏丽的脸,双眸噙着晶莹,感动地望向他,“夫君……” 裴墨染刮了下她的鼻尖,柔声问:“安胎药可喝了?” “夫君喂我。”她撒娇道。 “本王就知道你怕苦。”裴墨染宠溺道。 他亲自喂她喝下药后,将她圈在怀中。 跟蛮蛮在一起,即使什么都不做,也会让他觉得趣味横生,身心松快。 云清婳的上半身慵懒地靠在他怀里,手里捏着针线,给孩子绣起了肚兜。 “当心扎着手,这种事交给绣娘做就行。”裴墨染的唇有意无意地擦过她的脸颊。 她瞥了他一眼,娇娇气气地说:“不行,我给孩子绣的,跟绣娘绣的岂能一样?我还做了虎头鞋跟虎头帽呢。” 飞霜立即将绣篓里的鞋帽呈上来。 裴墨染拿着一对虎头鞋把玩,它们很小,连他的掌心都占据不满,可爱极了。 他的眼神倏而悠远,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不知不觉勾起了一抹笑。 他仿佛已经看见了他跟蛮蛮的儿子,穿着虎头鞋蹒跚学步。 云清婳看着裴墨染向往的表情,眼神闪过狡黠。 男人跟女人不同,孩子出生前,男人跟胎儿没有连接,所以对胎儿并不会产生多么深厚的感情。 只有无限拉高裴墨染的期待,让他参与其中,不断付出,失去“孩子”时,他才会痛苦、难过、愤怒! “蛮蛮,我们的儿子,本王定会亲自教养。”裴墨染郑重的承诺。 云清婳敷衍地应了一声。 这让裴墨染有点受挫,蛮蛮听不懂他的弦外之音吗? 他们的儿子,他会尤其重视。 但裴墨染又想到她不慕名利,根本不在乎这些殊荣,当下更心疼她了。 他看着她雪白的颈子,有些口干舌燥,他情不自禁地在她颈后落下一吻。 云清婳的身躯条件反射般的轻颤,她的双颊晕开一抹红霞,作势要下榻,“您坏死了!讨厌!” 裴墨染嗤嗤地笑了,他攥住她的双手,低下头,吻住她的唇瓣。 “唔……”云清婳起初抗拒,可后来渐渐软了身子,瘫倒在他怀里,任他索取。 二人在屏风后吻得难舍难分。 裴墨染其实很抵触亲吻,他觉得脏。 那些女人,他一个都不曾亲过,每次都是例行公事。 可亲吻蛮蛮,每次都是情不自禁,让他欲罢不能。 突然一阵咳嗽传来。 云清婳吓得一惊,慌忙狠推了下裴墨染的脸。 裴墨染的脸被推得一偏,他被扫了兴致,很不悦。 他理了理衣袍,正襟危坐,咬牙切齿道:“何事?” “王爷,清心阁那边已经安排好了。”万嬷嬷福身。 裴墨染察觉是万嬷嬷,语气缓和了几分,“本王相信你,退下。” 他斜眸,看见躲在他身后,脸蛋通红的云清婳时,心都软了,他伸出手,故意用掌心的茧子磨她的脸。 万嬷嬷没动,站在原地,欲言又止。 “万嬷嬷还有事?”他问。 “咳咳……”万嬷嬷有些难以启齿,“王爷,云侧妃怀胎不到三月,正是胎儿不稳之时,要克制啊。” 此话一出,云清婳当即把小脸埋到他的背上,没脸见人了。 裴墨染想笑,又觉得无奈,“知道了。” “胎儿得之不易,王爷跟云侧妃一定要当心,民间妇人怀孕,夫妻都是分房睡的。”万嬷嬷又晦涩地提了个醒。 “知道了。”裴墨染见身旁的小女子都快羞死了,他赶忙催促着万嬷嬷离开了。 “都怪你!裴墨染,你真的是坏蛋!羞死了,我日后还怎么见万嬷嬷?”云清婳的眼中闪着晶莹的光,粉嫩的唇瓣撅着,惹人怜惜。 裴墨染并不会怪罪,她唤他名字时,别有一番风情,让他喜欢得紧。 他哄她,装作懊恼:“本王还气呢,难道本王像是昏庸重色之人?万嬷嬷至于这么警惕?” 她抬起眼皮看他,眼神是明晃晃的嫌弃,“您像!” “哪里像?旁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裴墨染歪曲事实。 云清婳的小嘴半张着,似乎被他的不要脸给震惊到。 他每次一折腾就折腾大半夜,难道不重欲? 裴墨染看着她震惊的小表情,觉得又傻又可爱,他继续颠倒黑白:“本王向来清心寡欲,要不是为了蛮蛮早日怀孕,本王才不愿辛苦。” 云清婳的眼睛瞪得更圆了。 表情就像在说,每次在榻上,死皮赖脸求着她的人是谁? 怎么成她的错了? 云清婳拉着他的手,狠狠咬了一口。 “嘶……”裴墨染都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到。 她咬得使劲,但裴墨染皮糙肉厚,痛感不算强烈。 云清婳咬了一会儿,觉得解气才松了嘴,他的手背上当即印出了一圈整齐的牙印。 “蛮蛮,你属狗的?”裴墨染并没有生气,甚至还打趣她。 确定裴墨染没有生气,云清婳松了口气。 方才也只是试探,她想要看看,裴墨染给她的偏爱究竟有多少。 “哼!我就是属狗的啊。”她得意地扬起下巴。 裴墨染哑然,他瞪了她一眼,“待孩子出生,本王再收拾你。” 她像是吓到了,立即扑进他怀里,耍赖撒娇:“夫君是蛮蛮见过最英勇大义、宽宏大量的英雄,您怎会跟蛮蛮计较?” 没有人不喜欢被捧着。 更何况是缺爱的人? 赵婉宁素来傲慢,就算喜欢裴墨染,但也不肯流露出崇拜。 裴墨染对云清婳的夸奖很受用,他的心飘飘然。 这一刻,他感觉到他对蛮蛮的喜欢汹涌得要溢出来。 他望着她的双眼,也想得到她的回应,“蛮蛮,你可心悦本王?” “……” 云清婳当然不会给出答案,她就是要钓着他。 轻易的表白是不会被珍惜的。 她的表白,一定要化作一张有力的王牌。 可这一次,似乎没这么容易蒙混过关。 云清婳伸着脖子,正欲吻他,可裴墨染却皱着眉头,扶住她的肩膀,他追问:“嗯?上次蛮蛮还没回答。” 她羞红了脸,“您不知道答案吗?” 裴墨染不喜欢留白,凡事一定要清清楚楚。 “本王又不是蛮蛮,本王怎会知晓?”他的面色一沉,严肃的问。 她为何一直不肯说出口,这让他有种不安感。 他需要她的答案! 第67章 撞破云清婳假孕? 云清婳知道他生气了。 换做旁人可能早就屈服,但她不会。 她白皙的脸蛋晕开了红霞,她噘着嘴,“哼!您真坏,非要臊人家!” 裴墨染本来有些恼的,但看着她娇憨羞怯的模样,心中的怒意荡然无存,“蛮蛮,你这个笨蛋。” 她真是不开窍! 对自己的夫君表明心意,有什么好害羞的? 云清婳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她不满地小声叨叨:“夫君前些日子还夸我聪明呢,怎么就变了?” 他哭笑不得,俯下身,在她小巧的耳垂上轻咬,“好,你聪明。” “哼。” 下午,皇后就派白嬷嬷来传话。 皇后的意思跟万嬷嬷如出一辙,她让裴墨染不要跟云清婳同房。 她们都害怕少年夫妻,年轻气盛,会伤着孩子。 裴墨染只好去北镇抚司。 他经过花园时,正好不正,遇见了救治受伤小鸟的沈沁。 沈沁仔细地用帕子将鸟儿包着。 婢女道:“主子这么善良,你的好,王爷迟早会看见。” “这是求不来的,我真羡慕云姐姐。”沈沁发自肺腑地说。 “云侧妃怀孕了,的确让人羡慕,但主子说不定也很快就有好消息了。”婢女宽慰着。 沈沁摇摇头,“我羡慕的不是这个,而是云姐姐的为人处世。她那么好,不论嫁给何人,都能得夫君喜欢,终生顺遂的。” 听到这里,裴墨染的心浮躁不安起来。 是啊…… 蛮蛮这么好,不论嫁给谁,她都会幸福的。 可是,难道蛮蛮并不喜欢他? 她只是在扮演一个合格的妻子,体贴贤惠的服侍名义上的夫君罢了。 裴墨染的心在这一瞬间悬空起来,他看沈沁的眼神都蕴着厌恶。 她们这些心机深沉的女人,一定是故意当着他的面,诋毁蛮蛮的。 他才不会中计。 …… 之后的三日,裴墨染只要一回府,就被万嬷嬷跟前跟后地制止。 他无奈之下,只能去魏娴那里坐坐。 沈沁、赵婉宁都有下药的嫌疑,他心里是不喜的,并不想见她们。 …… 玄音阁。 天色一暗,云清婳就上了榻,她忍不住感叹:“狗男人不来,不用陪他演戏,真好。” 飞霜的眸熠熠生辉,她颇有信心地劝慰:“主子,等您登上您想到达的位置,就不用再演了。” “嗯!”云清婳坚定地点头。 她不仅要抓住裴墨染的心,将来还要当上皇后、太后! 若是她身无牵绊,她大可给赵婉宁、裴云澈、皇后下毒。 只要能给姐姐报仇,她死了便死了。 但她不能连累云家、谢家以及何心意他们,姐姐在意的人,她都要保护。 至于裴墨染,她玩弄欺骗裴墨染的感情,裴墨染同样用情不专。 他们半斤八两,谁也不欠谁。 “主子,奴婢听说,崔夫人流产前,沈夫人经常去挑衅,还打骂崔夫人的丫鬟。”飞霜的眉毛挤成了川字型。 云清婳深深吐出口气。 这就是猪队友啊,有还不如没有! “原本奴婢还觉得沈夫人好,现在只想她离咱们远一点。”飞霜的言辞中尽是嫌弃。 云清婳眸子一斜,打趣道:“小飞霜,你看你,翻脸比翻书还快。” 飞霜羞红了脸。 …… 另一边,暗探禀报谢容音三年前就死了,裴墨染听后烦躁到了极点,当即把欲言又止的暗探轰走。 他对赵婉宁有同情跟怜悯,但更多的却是怨怼。 为何别人的王妃都能生,而她却不可以? 甚至还一直不愿意圆房! 但他还是亲自看了赵婉宁,派人送了好些珍宝,安慰她放宽心。 赵婉宁此时哪还看得出一丝曾经的骄傲? 在封建皇权的压迫下,她早已不知不觉被同化,渐渐弯下脊梁,成为自己曾经最瞧不起的人。 她趴在裴墨染的膝上,凄凄地啜泣,眼睫挂着泪,“王爷,臣妾一定能生的,您相信臣妾好不好?” “本王相信你,别哭了。”裴墨染冷淡地为她揩去眼泪。 “王爷,今晚能不能让臣妾伺候您?求您了!”她跪在地上,泪眼婆娑地望着他,言辞中带着无尽的祈求、卑微。 裴墨染想要拒绝,却开不了口。 赵婉宁身为王妃,却不能生育,倘若他还冷待她,她日后岂有脸面活在世上? 他应当给她体面。 当晚,清心阁的门外挂上了绚烂明亮的花灯。 就像生怕别人不知道裴墨染留宿似的。 大汗淋漓后,裴墨染很不舒服,他也感受到赵婉宁的假意迎奉。 这让他感到男性尊严受到了践踏。 他甚至瞥见,赵婉宁的身子跟其他人的不一样,甚至有些骇人,登时意兴阑珊。 赵婉宁的后遗症没好,所以有些性冷淡,她正准备变着花样伺候裴墨染。 可他铁钳一般的大掌,扼住赵婉宁的手腕,冷淡地说:“不必了,诏狱还有犯人,本王先走了。” 裴墨染行云流水穿好衣袍,一个眼神都不递给她就匆匆离去。 赵婉宁的眼泪无声地流着,心中无比酸涩,“青樱,王爷对我还有情,对?” “那是当然,您前些日子骂了云清婳,打骂了婢女,可王爷还不是留宿了?”青樱喂她喝着秘药。 赵婉宁口中苦涩的药汁,似乎从舌苔蔓延到了心里,“你说得对,即使云清婳怀孕了,可也没办法动摇我在王爷心中的地位,我跟王爷之间,可不仅只有爱情。” 她跟裴墨染在西北并肩作战过,他们不仅是夫妻,还是战友。 战友情谊,只有上过战场的人才懂得。 军营里甚至有人开玩笑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王爷就算真喜欢上云清婳了又怎么样? 无论如何,她也是云清婳比不上的。 “王妃,除了魏娴被人下药存疑,还有云清婳怀孕一事,让奴婢觉得蹊跷。云清婳既然中了药,胎儿不可能没事啊。”青樱眯着眼,略有几分老谋深算。 赵婉宁阴恻恻地笑了,“你的意思是云清婳假孕?” “有这个可能,那药厉害得很,云清婳怎么可能一点事都没有?听说,她整日在玄音阁上蹿下跳的,根本不像个孕妇。”青樱的神色激动。 赵婉宁满意地颔首,眼中散出喜色的光,“好!让咱们的人收集证据,只要找到机会,我必不会放过她!居然为了争宠,假孕欺骗王爷!” “王爷可是最恨被人欺骗的!只要打破云清婳在王爷心中的完美无瑕的形象,王爷必会回心转意。” …… 玄音阁。 云清婳站在窗边,将裴云澈新送来的信笺全都烧掉。 “主子,药效这两天就结束了,您再不动手葵水就来了。”飞霜着急地绞着帕子,“赵婉宁这两天也太安分了,咱们想嫁祸到她头上都不行。” 云清婳胸有成竹,她的眼底全是算计,“你看,机会这不是来了?” 庭院中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裴墨染穿着一席玄色衣袍,大步流星地跨入寝殿大门。 第68章 请君入瓮 此时离晌午还早着,众人万万没想到他这个时辰会从北镇抚司回来。 “蛮蛮。”他的眸中闪烁着光。 “夫君!”云清婳惊喜地小跑过去,一头扎进他怀里,双手紧紧环抱着他的腰。 就像是带着无尽的思念。 裴墨染心里是高兴的,但被她莽撞的举动吓得不行,他赶忙摸她的肚子,“蛮蛮,当心些。” “夫君好久都没来了。”她委屈地抬头望他。 他心尖一颤,捧着她的脸,带着多日的思念吻她。 “唔……”云清婳动真格地推他。 狗男人不要脸,她还要。 她不想给一屋子的人现场直播啊! 可她的拒绝反而激发了裴墨染的征服欲,他将她圈在怀里,吻得更加卖力。 婢女都羞红了脸,飞霜贴心地带人离开,还关好了门窗。 一吻毕,裴墨染将她抱去贵妃榻上,让她坐在他的膝上。 他轻刮她的鼻尖,恼火地说:“皇后跟万嬷嬷整日监视本王,本王今日特意下职早了些,才避开她们。” 裴墨染时常暗想,他们明明是夫妻,怎么搞得跟偷情似的? 当然,这些话他没敢说给蛮蛮听。 否则她又要害羞了。 “这会不会不太好?夫君怎可为了我,提前下职?”她的小脸一皱,又愧疚又惶恐。 “你不想见本王?”裴墨染佯装生气,“好,本王这就走!” 云清婳扑进他怀里,环住他的腰,撒娇道:“不许走。” 裴墨染心里瞬间痛快了。 果然! 蛮蛮心里是有他的,只是太害羞了,所以才不肯表白。 沈沁就是在胡说八道! “本王逗你玩呢。今日的安胎药可喝了?”裴墨染轻抚她的小腹。 云清婳摇摇头,“飞霜已经在熬药了,还不曾喝。” “正好,本王喂你。” 裴墨染喂药喂到一半时,万嬷嬷来了。 云清婳做贼心虚似的,躲在裴墨染身后。 她的一对剪秋瞳水汪汪的,羞得快哭了,“万嬷嬷……” 瞧见她没出息的模样,裴墨染又心疼又觉得好笑。 她怕什么? 像极了做错事被先生找父母的熊孩子。 “万嬷嬷,本王喂完云妃药就会走,今日来是知会一声明日宫宴的事。”裴墨染头头是道的说着,显然早就想好了借口。 万嬷嬷尴尬的福礼,“老奴僭越了,老奴告退。” 怎么搞得她像是棒打鸳鸯的恶人? 要不是王爷跟云侧妃总是腻腻歪歪的,对视一眼,那眼神都能拉丝,她用得着这么担心? “夫君,什么宫宴啊?”云清婳扬起脸问。 裴墨染用掌心的薄茧磨着她的脸颊,“德妃娘娘跟父皇老来得子,父皇特意给十七弟大办百日宴。” “我可以去吗?”她的眼神含着期待。 他颔首,“自然,本王只带蛮蛮去。” 睿王一党人,整日嘲笑他娶了个不会生孩子的王妃,子嗣单薄,他自然要把蛮蛮带出去撑面子。 “夫君也带上王妃,我怕王妃多想。”云清婳劝道。 裴墨染也担心赵婉宁将来报复她,只好颔首。 云清婳瞬间眉开眼笑,她从纱橱后面拿出两身外袍,俏皮地问:“夫君,明日我穿这件月白色的,还是这件黄丹色的?” 他的眼神不自知地变得宠溺,她明艳动人,充满朝气,把小女儿家的一面展现给他。 “这件。”他指着鲜艳的黄丹色外袍。 “好。”她笑得明艳,像一朵绽放的牡丹。 黄丹色,乍得一看很像红色。 她就不相信,赵婉宁能忍得住不发作。 明日,她就要赵婉宁身败名裂,沦为一个谋害皇嗣的毒妇! …… 皇宫。 宴厅。 一路上,赵婉宁的眼刀都时不时刮在云清婳的身上。 她今日穿着蓝色的王妃服制,可云清婳却穿着大红大紫。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妾呢。 这个贱人,假孕还敢这么嚣张。 等会儿,她就请太医院院正过来,亲自给云清婳看看,当着皇上跟文武百官的面揭穿云清婳的真面目。 而裴云澈始终紧盯着云清婳,有臣子跟他说话,他也没听见。 宴席开始前,云清婳福礼道:“夫君,我去给皇祖母请安,顺便去看看狗。” “去。”裴墨染捏捏她的手心,有些纠结。 他正在拉拢官员,人情往来,实在走不开。 云清婳经过回廊时,被一股大力一扯,她被按到了墙上。 “……”她如同受惊的小鹿,瞪圆了双眼。 “蛮蛮,你还要躲本王躲到什么时候?”裴云澈将她的双手压在墙上。 云清婳错开眼,不敢看他,“殿下,妾身没有躲您。” “还说没有躲!信也不回,方才给你使眼色,你也不肯看本王。”裴云澈的语气竟有些委屈。 云清婳的眼泪扑簌簌地落了下来,他当即慌了神,连忙松开她,给她擦眼泪。 “本王方才是不是太凶了?本王实在是着急了,蛮蛮别哭了,本王向你赔礼。”裴云澈拱手,当真向她拜了拜。 她娇声道:“殿下,使不得,妾身可受不起。” “你怎会受不起?本王是混蛋,是禽兽,中秋那晚居然趁人之危,罔顾人伦,占有了你。”裴云澈的耳根子通红,看起来也十分煎熬。 云清婳抱着他,“殿下不要这样说自己,妾身是愿意的!要怪就怪妾身。” “蛮蛮,孩子……可是本王的?”裴云澈有些难以启齿。 她的眼泪又掉了下来,她很轻的点了下头,“妾身会打掉的,妾身不能玷污您的名誉,更不能让裴墨染蒙羞。” “你管裴墨染作甚?”他抓住她的手,“蛮蛮,生下来好不好?把孩子生下来!本王的后宅,没有一人能顺利诞下孩子,你腹中是本王唯一的血脉。” 她似乎被吓到,半晌没说话。 “这有违人伦,虽然裴墨染对不住我,可我怎能如此伤害他?”云清婳的眼泪落到了他的手背上。 裴云澈的手颤抖起来,他盯着云清婳的小腹,“蛮蛮,算本王求你,留下它。孩子是无辜的!” “这么多年以来,本王的孩子就没有一个能顺利诞生,本王希望第一个孩子,是蛮蛮生下的。” 云清婳似乎被打动,“殿下,妾身愿意为您做任何事,哪怕变成一个坏女人。” “不,坏的是本王,蛮蛮是本王见过最纯洁无瑕的女子。”裴云澈抱着她,心尖都在颤抖。 他知道这个孩子于情于理都不该留下,但他渴望孩子! 就当他对不起裴墨染! 日后待他登上皇位,他会补偿裴墨染的。 忽然,一阵脚步声传来。 二人立即分开。 苏晴莲步款款地笑着走来,只是笑不达眼底,“王爷,母后找您呢。” “知道了。”裴云澈递给云清婳一个眼神。 苏晴上前挽住裴云澈的胳膊,“云侧妃既然身怀有孕,就该当心,女人怀孕时最脆弱了,肃王应当多多照看着你。” 云清婳垂下眼,“多谢关心。” “走。”裴云澈示意苏晴住口。 人走后,飞霜从暗处现身。 “苏晴没听到不该听的?”云清婳神色一寒。 第69章 王妃害云清婳流产! “主子放心,奴婢引她过来的时间正好,她只看见了您跟裴云澈抱在一起。”飞霜道。 云清婳满意地颔首。 苏晴可不是个省油的灯,迟早会将此事捅出去! 到那时,她期待裴墨染的反应。 …… 宴席伊始。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丝竹管弦悦耳。 睿王睨着裴墨染、赵婉宁,脸上扬起了恶意的笑。 “四皇兄,听闻皇嫂身子不好,本王特意请来了太医院院正,为皇嫂医治。”睿王大气地笑道。 这跟当众打裴墨染的脸没有区别。 赵婉宁尴尬地垂下眼,她心中有气,但也不敢发。 “多谢。”裴墨染咬牙切齿道。 一瞬间,许多皇子、官员纷纷朝他投去戏谑的目光。 而皇后、裴云澈则置身事外,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这孤立无援的感觉,让裴墨染回想起,他成为“大昭战神”之前的光景。 那时的他,也是这样的人皆可欺。 可打了胜仗,封了爵位之后,便无人敢对他不敬,直到赵婉宁的事被传了出去…… 上首,皇上无悲无喜,他仿佛没看到台下的暗潮汹涌。 云清婳想到了一句话——子女不和,老人无德。 皇上无视作乱者,不正是在助长睿王的气焰? 他虽然欣赏宠爱裴云澈,可也在放任皇子内斗,只有斗赢的人,才配继承皇位。 “睿王殿下,您糊涂啊,今日可是十七皇子的百日,请什么太医啊?这也太……”云清婳用手掩着嘴,像是在好心给他提醒。 可未出口的话,众人皆知道是什么。 德妃当即变了脸色,她双臂颤抖地抱紧了襁褓中的孩子。 睿王的脸色一沉,不悦道:“云侧妃,你的心思实在太深!本王的好心,被你污蔑成恶意,你对本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总是这般上纲上线!” “臣妾岂敢?太医不是还没来吗?臣妾只是担心,有心之人会因此诟病您,王爷就吃过类似的亏,被小人指指点点,冤枉得很。”云清婳的眼泪在眼眶打转,像是蒙受了天大的冤屈。 云清婳这出指桑骂槐,实在精彩。 一边将了睿王一军,另一边又给憋屈了好几日的裴墨染报仇了。 指明了睿王是小人,对裴墨染指指点点。 裴墨染不喜口舌之争,所以总是落于下风。 他惊艳地看向云清婳。 “云妃多嘴了,但也是好意,皇弟不会见怪?”裴墨染笑吟吟地问,气死人不偿命。 睿王的后槽牙磨得硌吱硌吱响,可大庭广众下,若是咬住不放,只会显得他斤斤计较。 他的指尖用力抠着掌心,憋屈地说:“怎会?” 龙椅上的皇上,多看了云清婳一眼,仍旧一言不发。 就在这时,太医院院正赵太医已然来到门外候着。 太监总管立即去驱赶。 德妃不悦地瞥了睿王一眼,娇嗔道:“皇上,皇儿的百日宴怎能来太医呢?究竟是谁把太医请来的?真是触霉头!” “多管闲事的狗东西!”皇上冷不丁吐出这一句话,不知道在训斥太医,还是在训斥睿王。 登时,宴厅鸦雀无声。 众人齐齐下跪叩首。 睿王的脸色惨白,大汗淋漓。 “怎么都停了?接着奏乐,接着舞!”皇上倏地展露笑颜,摆摆手,示意乐府继续奏乐。 席面又一次恢复热闹,只是每个人都没心情了。 云清婳跟德妃默契地相视一笑。 之前秋狝时,德妃误会了云清婳,这次既算是还她个人情,也是给自己报仇。 宴席快结束时,赵婉宁温婉道:“王爷,稍后不如请赵太医给臣妾跟云妹妹看看?云妹妹这一胎可得当心。” 裴墨染正有此意,他欣慰地点头。 “夫君,殿内的炭火烧得好足,我想去透透气。”云清婳扶着额。 “可用本王陪你?”裴墨染拉着她的手。 “夫君先忙,我有些困了,等会儿直接回府就好。”说着,云清婳打了个哈欠。 裴墨染没有阻拦,“乖,回府后记得喝安胎药,怕苦不喝也无妨,到时候本王喂你。” 她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我才不要,夫君一身酒气,别把我跟孩子熏坏了。” 他忍不住笑了。 赵婉宁像一条吐信子的毒蛇,眼神阴狠。 贱人是心虚了吗? 所以急着回府,不敢让赵太医把脉? …… 云清婳来到了湖边,她抓了把鱼食丢进湖中,锦鲤纷纷争食。 此时,宫人都在宴厅伺候,湖边没什么人。 “云妹妹为何不敢让赵太医看诊?” 赵婉宁的声音倏地从背后传来。 云清婳的身子一晃,她拍拍胸口,“王妃,您突然说话,吓到妾身了。” 这些小动作,在赵婉宁看来都是心虚的表现。 “走!今日的太医,你看也得看,不看也得看!”赵婉宁的柳眉高挑,一把抓住她的手。 云清婳身上的黄丹色,跟红色实在太像了! 这如同烈火,燃烧着赵婉宁的理智。 云清婳拼命挣扎,小脸涨得通红,“王妃!妾身累了,改日再看也不迟!” “呵……”赵婉宁加大力气,嘲讽着,“现在知道怕了?不过是假孕,都敢穿着红色,向我示威!来日若是真怀孕了,还不得杀了我?” “妾身听不懂您在说什么,这身衣裙是夫君准许妾身穿的。您放手!放手!”云清婳的眼里,眼泪在打滚。 赵婉宁的怒火熊熊燃烧,“云清婳,你越害怕,我越兴奋!趁着皇上还在,你必须要跟我走!” “我不会跟你去的!” 可赵婉宁的力气比云清婳的大,她轻易就将纸片般单薄的人拽走。 这边的动静引得许多太监、宫女的注意。 突然,云清婳的腹部传来一阵绞痛,一股热流直下。 她暗暗一笑。 啧,生理期来了呢! “王妃,你松开我!”云清婳故意用指甲狠狠抠她的手背。 手上的皮肉都被抠破、流血。 赵婉宁吃痛,狠狠一甩,“贱人!你果然心虚了!” 云清婳离湖水有一段距离。 可她故意连连后退,一头朝后栽了进去。 “啊——” “救命、救命啊——” 紧接着,几个太监、宫女跳进了湖水中。 赵婉宁抱臂,她在岸上冷笑,“假孕也就罢了,难道还能假装流产不成?” 湖边的声响很快惊动了宴厅。 紧接着,裴墨染、裴云澈闻风冲了出来。 “蛮蛮!蛮蛮!”裴墨染疯了一般朝湖边跑去。 裴云澈的速度也不亚于他,双眼通红,“蛮蛮……” 太监很快就把云清婳捞了上来,她冻得嘴唇乌紫,瘫倒在地上。 “蛮蛮……” 裴墨染慌张地脱下外袍,包裹住她冰凉的身子,他咆哮道:“都愣着干什么?宣太医!宣太医!” “王妃,王妃……”她小声说完,就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裴墨染扭头,恶狠狠地瞪着赵婉宁。 赵婉宁正欲辩解,可再次看到云清婳时,她的瞳孔地震。 随后宫女的尖叫声响起,啊—— “血,有血……” “云侧妃,云侧妃的孩子……” 裴墨染定睛一看,云清婳的衣裙上有一团血渍正在不断晕开、扩散…… 裴云澈的眸子涣散,像是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 “赵婉宁!孩子倘若有什么三长两短,本王必不会放过你!”裴墨染咬牙切齿地怒斥。 第70章 夫君,给我们的孩子报仇 赵婉宁的身躯一震,她惊恐的脸色惨白,她语无伦次地说:“王爷,是云清婳自己跌进湖里的。她假孕,她一定是在假孕,所以故意栽赃臣妾!” 裴墨染没空理她,他抱着云清婳朝侧殿跑去。 “贱妇!”裴云澈恶狠狠地瞪赵婉宁,那眼神像极了剔骨刀,恨不得将她扒皮拆骨。 赵婉宁双腿一软,失力地瘫坐在地上。 …… 云清婳跌进了冰水中,发了高烧,昏迷了一天一夜。 梦境沉浮,她面容痛苦,嘴里不停地呓语。 她又梦见了姐姐。 幼年,她砸死了一只兔子,其他人都骂她是怪胎,就连父母、哥哥也用惊恐的眼神看她。 只有姐姐挺身而出,将她护在身后。 姐姐教她向善,教她如何成为世人眼中的正常人,压制着她本性的恶。 裴墨染俯下身想听清她在说什么,可什么都没听到。 “蛮蛮,别怕,本王在呢。”他紧紧抓住她的手。 飞霜的双眼包着眼泪,心疼地看着榻上的人,“主子……” 云清婳的羽睫轻颤,她缓缓睁开双眼。 “蛮蛮……”裴墨染一天一夜未眠,熬红了双眼,他心疼地看着她。 云清婳将手缓缓移到小腹上,双眼晦暗,“夫君,孩子……还好吗?” 裴墨染的心生疼,好像有细细密密的针刺进了他身上的每一个毛孔,呼吸对他而言都是痛苦的。 明明昨日出门前,一切都是好好的。 可一转眼,什么都没了。 这个孩子,是他满心满眼期待的,他甚至已经翻阅典籍,准备给孩子取名字了。 “蛮蛮,我们还会有孩子的。”他的声音干涩喑哑。 “您在开什么玩笑?”云清婳责怪地瞥他,可表情已然变得复杂。 裴墨染的双眼泛红,不语。 “主子,是真的。”飞霜期期艾艾地摸起了眼泪。 云清婳愣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捂着肚子,突然哭了起来,“呜呜呜孩子,我的孩子!都怪我,都怪娘亲没保护好你……” 这演技,把飞霜都吓到了! 主子演得太逼真了! 细节处理得真到位啊! 裴墨染心疼的抱着云清婳,他的额抵住她的额,温柔地轻哄:“蛮蛮,我们还会有孩子的!我们还年轻,不怪你,不怪你!” “呜呜呜我的孩子才刚满三个月啊!”云清婳哭喊着,鬓角的青筋鼓起,脸涨得通红。 “王妃,王妃呢?是王妃害了我们的孩子,是王妃!夫君,您要给我们的孩子报仇啊。”她抓住裴墨染的手,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双眼灼热的看着他。 裴墨染下意识避开了她的眼神,“……” 所有人都同情、怜悯地看着云清婳。 就在这时,贴身太监走来,他跪在地上道:“王爷,王妃已经从翊坤宫被送回来了。” “召她过来。”裴墨染冷声命令。 少顷,赵婉宁走了进来。 她的发髻散乱,珠钗早就不知所踪,白净的脸蛋肿了一圈,上面全是巴掌印,嘴巴被打烂,嘴角还在汩汩流血。 显然,皇后已经打过她出气了。 可裴墨染还是派人将她救了出来。 赵婉宁扑通跪在裴墨染脚边,她哭着攥着裴墨染的衣摆,“王爷!臣妾冤枉啊!” “别碰本王。”裴墨染扯开被她捏住的衣角。 赵婉宁的身子一晃,她没跪稳,砰地摔在地上。 云清婳含着泪支起了身子,她黛眉一沉,狠狠地瞪她,“王妃,你为何要推我下水?你好歹毒的心啊!自从嫁进肃王府,我处处忍让,可换来的却是你的变本加厉!” “以前你欺辱我也就罢了,可你为什么要害一个未出世的孩子?” 赵婉宁的双眼带着无尽的恨意,她哭道:“王爷,臣妾只不过想让云侧妃看太医罢了,可云侧妃不愿意,还故意抠破我的手,我吃痛,轻轻一甩,她就故意跌进湖里了。” 说着,她扬起了双手,双手上尽是抠抓的痕迹。 裴墨染的眼中的冰冷,并没有因为她的解释有丝毫动摇。 “当时我便说了,我累了,想回府。可你却非要拖拽我,我情急之下才不小心伤了你。”云清婳哭得喘不过气,大口大口地呼吸。 裴墨染担心她气坏,他轻拍她的背脊,给她顺气。 他冷声斥道:“王妃!宫女太监都看见了,是你粗鲁的拖拽蛮蛮,亦是你将她推入湖中!这么多双眼睛,还能冤了你?” “从蛮蛮嫁进门到现在,你究竟是什么心思,本王一清二楚!你早就容不下蛮蛮,容不下蛮蛮的孩子了!” 赵婉宁的心猛地一抽。 她不能接受曾经满心满眼都是她的男人,用看仇人的眼神看她。 “王爷,臣妾都是为了您啊!臣妾要告发云侧妃假孕!”赵婉宁竖起三根手指,“臣妾如若有半句虚言,不得好死!” 云清婳挑眉。 赵婉宁,你当然会不得好死。 “疯妇!你害死了本王的孩子不够,还要再给蛮蛮泼脏水吗?太医已经诊断蛮蛮小产,你还要往蛮蛮的伤口上撒盐?”裴墨染怒斥。 赵婉宁朝他磕头,她言之凿凿:“王爷,我们夫妻五年的感情,您就不能再信臣妾一次吗?!臣妾请了赵太医过来,赵太医师出药仙谷,刚正不阿,不惧权势,定不会说谎!” 此话一出,飞霜的嘴唇颤了颤。 算起来,赵太医是她的师叔。 当初是被她爹逐出药仙谷的。 说不定真能看出主子假孕。 赵婉宁捕捉到了飞霜的反应,她狼狈的脸登时变得自信。 裴墨染蹙眉,悬而不决。 云清婳看得出来,狗男人还是动摇了。 他生性多疑,虽然偏心她,但对赵婉宁还是有着信任跟不忍的。 “王妃,何必咄咄逼人?若是云姐姐没有假孕,您能给孩子谢罪吗?”沈沁忍不住开口。 赵婉宁不假思索:“有何不敢?” 裴墨染最终还是摆摆手,示意召赵太医进门。 “等等。”云清婳看向裴墨染。 “怎么了?”他担心地问。 云清婳轻声道:“我想梳妆打扮一番。” 裴墨染知道她最看重体面,她如今病弱的模样,不方便见外人。 “好。”他屏退了闲杂人,让她们在庭院等候。 云清婳换了身从未穿过的蓝粉色襦裙,梳了平髻,坐在榻上。 少顷,赵太医被请了进来。 赵太医看见云清婳的一刹那,眸子一颤,眼神中卷起风暴,风云骤起。 “还请赵太医帮妾身洗清冤屈,严惩凶手。”云清婳虚弱地说。 赵婉宁的目光冰冷,眸中是满满的期待。 等赵太医诊断出她在假孕,王爷定会厌弃她! 赵太医脸色复杂地将丝帕搭在云清婳的腕上,把了片刻的脉象,便道:“启禀王爷,云侧妃的身子亏空的厉害,但若是好好养着,一年内定能再次怀上贵子。” “呜呜呜……”云清婳捂着脸痛哭起来。 赵婉宁的双眼瞪得浑圆,难以置信。 第71章 赵婉宁摊上大麻烦了 “赵婉宁,你闹够了没?”裴墨染的心像是又被捅了一刀,他低吼。 “王爷……”赵婉宁的脑袋一片空白,她惊慌地跪地。 她想不通云清婳到底有没有假孕,但她知道她被算计了。 “臣妾也是爱您,不想您被骗,才犯了糊涂。倘若不是云妹妹抠我的手,我怎会失手甩开她?”赵婉宁瑟瑟发抖。 “住口!你恶意猜忌蛮蛮,害死了本王的孩儿,还有脸说爱?”裴墨染眼神尖锐地剜着她。 赵婉宁指着自己胸口处受过箭伤的位置,“臣妾对您的心,天地可鉴!” 裴墨染的眼睛像是被烫到,他匆匆错开眼。 他的心摇摆不定,悲痛中夹杂着一丝的犹豫,“本王不想再看见你!来人,把王妃关进清心阁面壁思过。” “不要啊,王爷,王爷……”她想要抓他的衣摆,祈求他的宽恕。 可太监已经抓住她的肩膀,将她拖走。 此事尘埃落定,众人都离开了。 飞霜屏退了婢女,将门窗阖上。 裴墨染备受煎熬,他垂眸看向云清婳,心又刺痛了一下。 云清婳正瞪圆了双眼,用难以置信,失望至极的目光看他,大颗大颗的眼泪如珍珠般砸下。 “蛮蛮……”他伸手想为她擦眼泪。 可云清婳别开脑袋,防备地躲开他。 裴墨染的心脏抽疼。 他知道,蛮蛮是在怪他给赵婉宁的处罚太轻。 可赵婉宁也是失手,更何况赵婉宁曾经救过他的命,陪他上过战场。 他也愤怒,他也怨恨。 可难道要他下令杀了赵婉宁? 云清婳抽噎着,眼神里满是责怨,“我们的孩子就这样白死了?” “蛮蛮,王妃已经受到惩罚了,我们会再有孩子的。”裴墨染轻声安慰。 “我们的孩子就这样白死了?”她不顾仪态的拔高声音,哭着又问了一遍。 裴墨染从未见过她如此失态的模样,知道她是被伤到极点了,“蛮蛮,本王已经把王妃囚禁,日后不会有人再害你。” 他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脊,帮她顺气。 云清婳却拼命挣扎,她崩溃的哭喊:“别碰我,别碰我,我不想恨你!你走,你走!” 恨字,如同利刃扎进了他的心脏。 裴墨染更紧的抱住她,“王妃曾经在战场上救过本王的命,这是出生入死的情谊,你难道让本王杀了她不成?蛮蛮,你连崔氏都能原谅,再给王妃最后一次机会好吗?”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跟孩子?裴墨染,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吗?”云清婳使劲推搡他。 啪—— 一巴掌狠狠甩在裴墨染的脸上。 他难以置信,她会动手打他。 蛮蛮终于对他表明心意了,却不曾想,是在这种情况下。 这让他更难受了。 云清婳也有些后悔,戏好像演过了…… 她捂着小腹,哀哀地哭着:“对不起,娘亲保护不了你,也没办法帮你报仇!” 裴墨染哪里忍心责怪她? 他怕刺激到她,温柔的说道:“蛮蛮,你先冷静下,本王改日就来看你。” 裴墨染不舍地离开。 云清婳躺在榻上,哀哀地哭着。 飞霜闻声走进来,她心疼地抱着云清婳,“主子,别哭了。您才小产,太医交代过不可过悲过忧。” “孩子都没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她哭得一抽一抽的。 窗外,裴墨染听到她的话,心疼不已。 “主子,向前看,您跟王爷一定还会有孩子的。” 云清婳无力地趴在榻上,她摇摇头,眼泪无声地坠下,“就算是一块石头,捂了这么久,也该热了。王爷偏袒王妃至此,我累了,不想再浪费时间了。” 裴墨染感觉周身空气稀薄,让他有些窒息,他转身离开。 …… 云清婳听到脚步声渐远,她瞬间变脸,收住了眼泪。 飞霜冲她比了个大拇指,“主子,您的演技越发好了。” “小飞霜演得也不错。”云清婳揩去脸上的眼泪,夸奖道。 飞霜崇拜地看着她,“主子,您是怎么骗过赵师叔的?难道奴婢的药这么厉害,骗过了赵师叔?” 她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我这身打扮你不眼熟吗?” “这是谢小姐的装扮。”飞霜恍然大悟。 云清婳解释:“表姐是赵太医的恩人,曾经救过赵太医的命。赵太医看到我这身打扮,自然知道我跟姐姐交情匪浅,自然会卖我这份人情。” 这本小说的女主角已经死了,但是她可以借用姐姐女主光环的余晖。 “主子英明!”飞霜道。 云清婳写了封信,“把这个交给裴云澈的耳目,我要让裴云澈恨上裴墨染。” “是。”飞霜叹了口气,“真是气人!王爷居然还是放过了赵婉宁。” 云清婳并不着急,一副神机妙算的军师模样,“我早就猜到会是这个结果,放心,此事只是个铺垫!等到板子落在裴墨染身上,他就知道疼了。” 这个结果,完全是意料之中的,她并没有多失望。 裴墨染镇守边关十年,血战沙场,最讲战友情谊。 赵婉宁救过他一次,他恨不得还十次。 “这样也好,等到赵婉宁的私生子败露,这些宽恕会化为回旋镖统统刺向赵婉宁。”飞霜想到将来,不由得笑了。 …… 北镇抚司。 裴墨染坐在公堂中,翻看着重案卷宗。 他神色凝重,周身气压极低。 无一人敢近身。 宫宴的事闹得很大,几乎人尽皆知。 诸葛贤不住地唉声叹气。 裴墨染当即猜到他的心思,轻扬下巴,“先生想问什么就问。” “王爷,老夫僭越,敢问此事您是如何处理的?”诸葛贤拱手,深深鞠了一躬。 不必明说,裴墨染也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本王将王妃禁足了。”他不带感情地说。 诸葛贤的眉头紧锁,他捋着胡子,“仅此而已?” “不然呢?”裴墨染攥拳,砰的一声砸桌,“难道要本王杀了王妃,你们才满意?” 他本就因为失去孩子的事难过,可诸葛贤还对他的处置不满。 这一下子点燃了他的怒火。 诸葛贤想到了赵婉宁的私生子,想要开口,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这件事一说出来,王爷的颜面会彻底扫地。 传出去的话,战神的威名也会沦为笑柄。 诸葛贤欲言又止,止又欲言,“老夫不敢,只是王妃闹出此等事端,皇上未免会迁怒王爷。王爷还是尽快把丢失的官银找回,这样也好打消皇上的疑虑。” “本王会的。”裴墨染信誓旦旦。 …… 晚上,裴云澈来到了北镇抚司。 他跟裴墨染大吵了一架。 裴墨染心头的火气难平,他不悦道:“皇兄,这是本王的家事,您未免也太过关心了。” “就连本王都要敬云丞相三分,你怎么敢屡次伤害云侧妃?”裴云澈恨不得一剑杀了他。 蛮蛮在信上说了,赵婉宁将她推下水,是裴墨染默许的。 因为他们都不想蛮蛮的孩子,生在赵婉宁的前面。 “本王会好好补偿蛮蛮,皇兄放心。”裴墨染正色道。 裴云澈的双眸微眯,他居高临下的轻拍裴墨染的肩膀,“墨染,本王有时真的有些后悔,当初不该拆散你跟王妃。这样的话,就不会闹得如此难看的局面。” 裴墨染心中很是不悦。 当初明明是他跟皇后主动放弃蛮蛮的,现在还有脸惋惜? 况且,蛮蛮喜欢的人是他。 裴云澈未免也太自作多情了。 第72章 盟友加入 裴墨染在北镇抚司忙了半个月,官银的事查出了眉目,他才得空回府。 他心想着,现在蛮蛮应该消气了。 可到了玄音阁,他却推不开寝殿的门,门内又落锁了。 他的面色阴沉,气得恨不得踹门。 婢女害怕不已,整整齐齐地跪了满庭院。 “蛮蛮,你还是不想见本王?”裴墨染的心中难受。 云清婳不咸不淡道:“臣妾小产了,是不祥之人,不便见王爷。” “你怎会不祥?莫要胡说!蛮蛮是本王的福星。”他心疼地说。 她操着例行公事的语气,“皇后娘娘前些日子又送来了纳妾的名册,王爷不在府邸,王妃尚在软禁,所以臣妾斗胆答应了。” 裴墨染气闷,她怎能答应让其他女人入府? 她怎么可以如此大度? 但他想着,她一个小丫头,怎能抵挡得住强势的皇后,他又不忍心责怪。 “这些都不重要!蛮蛮,本王想你了。”裴墨染的声音干涩。 云清婳扯出一抹讥讽的笑,狗男人,装什么情圣? 她疲惫地说:“今日来探望臣妾的人很多,臣妾累了。” “蛮蛮,不要跟本王生分了。”裴墨染说出心里话,“你好生歇息。” “臣妾恭送王爷。”云清婳故意咬重臣妾二字。 裴墨染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 他此刻的确有些后悔了。 当初,他给赵婉宁的责罚的确轻了。 或许再重一些,蛮蛮就不会如此失望了。 他走去窗台,透过缝隙,悄悄打量着云清婳。 她坐在坐榻上,手里捏着给孩子做的虎头鞋、虎头帽,怅然若失地盯着它们看。 一段日子没见,她清瘦了不少。 “主子,您这是何必?犯错的人是赵婉宁,又不是王爷。”飞霜劝道。 “我知道不怪他,可是一看见他,我就会想起他是怎么包庇赵婉宁的。”说着,她将虎头鞋、虎头帽丢进火盆。 裴墨染想要阻止,可是来不及了。 火势倏地变大,黑烟滚起,布料被燃烧殆尽。 他的心仿佛也被跟着一起燃烧。 失去了孩子,蛮蛮心里难过,难道他的心里就好受吗? “烧了也好,孩子也定不想看您陷进去。”飞霜轻拍她的背脊。 云清婳吐出一口浊气,“倘若我嫁给贩夫走卒就好了,他一定只会有我一个妻子,疼我爱我。” 飞霜忍不住笑了,“贩夫走卒哪里配得上您?”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她一字一顿。 裴墨染的手缓缓攥起来。 蛮蛮所求,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满足。 他心底有气,怪蛮蛮的绝情,但却不敢发泄。 裴墨染颓丧地走出玄音阁。 他一出门,便看见了万嬷嬷。 万嬷嬷冲他摇摇头,“老奴跟白嬷嬷、桂嬷嬷都来劝了,云侧妃固执得很,不肯放下。” 裴墨染心中的不安正在放大,他正色道:“万嬷嬷,本王想让蛮蛮当平妻。” 这话把万嬷嬷吓到了。 这不是胡闹吗? 寻常人家也就罢了,这可是皇室,更何况这跟宠妾灭妻有什么区别? “老奴说句不该说的,皇室没有这样的先例,更何况您也没有理由请旨。”她叹气。 裴墨染一哽。 …… 接下来的一个月,裴墨染每日都会来玄音阁。 可云清婳皆闭门不见。 渐渐地,裴墨染来得少了。 在皇后的干预下,裴墨染只能去临幸沈沁、魏娴。 云清婳坐在榻上,悠悠地吃着板栗。 飞霜不禁忧心,“主子,怎么办?王爷好像耐心耗尽了,咱们的戏是不是过了?” “放心,男人就是贱,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我给他的惩罚还没结束呢。而且,我还想验证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啊?”飞霜手里绞着帕子。 她正欲回答,砰—— 门被一股大力打开。 一个身影闯了进来。 云清婳的身躯一震,她忙不迭扯上被褥躺下。 魏娴走到床榻前,“云清婳,王爷接连三日临幸了我,还赏赐我了好几箱珍宝。” “昨日,王爷还赏赐了我一匹紫色的流光锦,穿在身上熠熠生辉,你看看。” 云清婳平静地看着她,眸中没有波澜。 “当然,王爷也宠幸了沈沁!说不定过几日就会宠幸崔夫人、王妃。”魏娴扎心地说。 可云清婳的脸上仍旧没有波澜,只是不解地望着她。 魏娴突然怒了,她教训道:“云清婳,你振作一点!你可是京城第一贵女,怎么能为了男女情爱,为了一个男人的偏心,就这样作践自己?” “你是怎么输的,就该怎么夺回来!你甘心吗?让赵婉宁一次又一次地夺走你的东西!” 云清婳的眸子一缩,睁圆了眼睛,“你……” 飞霜都傻眼了。 她不明白魏娴为何突然来说这些。 魏娴压低声音,“谢容音救过我娘,闲聊时,她向我们提到过你。进府后,我便想着帮你,就当还谢姑娘的恩情了。” 泪珠从云清婳的眼中滚落而出。 “云清婳,你振作起来!若是没猜错,谢姑娘的死跟赵婉宁脱不了干系,你甘心让她无病无灾地活着?”魏娴看着她的双眼。 “你是怎么知道的?”云清婳问。 魏娴分析:“你跟谢姑娘感情那么好,你明明有更好的选择,怎会甘愿嫁给她曾经的未婚夫婿?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嫁给他,你能给谢姑娘报仇。” 云清婳很满意魏娴的回答,她猜得没错,魏娴果然跟姐姐有渊源。 她就喜欢聪明的盟友。 “放心,我会振作的。”她伸出手。 魏娴回握住她的手,眼神坚定,“别跟王爷闹脾气了,情爱不如权力,一个男人罢了,不值得你难过。” “我知道了。”云清婳的眼神渐渐聚起了光。 “只是你闹得太难看了,如今怎么收场?”魏娴坐在床榻边缘,担心地问。 “好收场得很。”她起身,附在魏娴耳边说了什么。 魏娴面颊泛红,“看不出你是这样的人。” “帮帮我。”云清婳抓着她的手娇嗔。 她的眉眼生得精致,撒起娇来,无人能抵挡。 魏娴臊得不行,轻声说:“知道了。” 送走魏娴后,飞霜还是懵的。 “主子,魏娴可靠吗?”她抓抓后脑勺。 云清婳反问:“魏娴害过我吗?” “不曾。”飞霜摇头。 她的脸色一黯,“这就够了。有的时候,不能看别人说了什么,要看她做了什么。” 第73章 中药了,找蛮蛮! 这一晚,裴墨染又敲响了云清婳的寝殿门。 云清婳立即将灯烛吹灭,“王爷,臣妾已经睡下了。” 裴墨染感觉自尊被她践踏在脚下。 都快两个月了,他日日讨好,可她依旧冷漠。 难道她真的打算跟他决裂? 此生再也不见? 她怎么忍心这样对他? “你不愿见本王,本王如你所愿。”他赌气地甩袖而去。 贴身太监看得出来,王爷是需要一个台阶。 他半玩笑道:“王爷,不如奴才把云侧妃的门给拆了?” “拆开房门又如何?本王打不开她的心门了。”裴墨染沉声说。 他有无数种办法见到蛮蛮,可他不敢看蛮蛮失望、埋怨的眼神。 …… 没几日,新一批的妾室就从角门被抬进了府邸。 这一批妾室,裴墨染皆没来得及给名分。 而裴墨染有空就往魏娴的院落去。 这让其他妾室羡慕不已。 花园中,几个妾室聚在一起谈天说地。 “听说京城第一贵女因为抓着王妃的错不放,得罪了王爷,二人现在还在冷战。” “真是假清高,非要跟王爷犟,现在王爷耐心耗尽,她还不如咱们呢。” “要我说,她就是福薄,所以生不出孩子!若是福泽深厚的人,掉进水里半个时辰,孩子也能生出来。” 几人笑成一团。 沈沁嫌弃地睨着她们。 明珠鄙夷道:“主子,这一批妾室实在太次了,听说都是小门小户的女子。” 她咳了咳,看向身边的魏娴,故意高声道:“魏夫人,你最近正得宠,可有什么法子?” 魏娴拍了拍腰间坠下的香囊,“这便是我的法子。” “里面莫非有催情药?”沈沁笑问。 “胡说什么呢?我说笑罢了,我怎敢算计王爷?”魏娴清冷地说。 妾室纷纷噤声,也不知这些话听没听进去。 …… 清心阁。 赵婉宁靠在贵妃榻上,悠悠喝着汤药,她嗤笑:“云清婳居然敢给王爷甩脸子,逼王爷罚我!真是不自量力,我跟王爷的情谊,岂是一个狐媚子,一个杂种能动摇的?” 青樱的眉头紧锁,王爷对王妃的态度愈来愈冷了。 恐怕事实并不像王妃想的这么乐观啊。 “可我什么时候才能解禁?若是有贱人趁我不在怀孕怎么办?”赵婉宁担心有人会趁机越到她的前面。 “王妃不必着急,有咱们的人在,不会有其他人怀孕的!而且,时间会冲淡一切,等王爷气消了,忘了云清婳小产这件事,您自然就被放出来了。”青樱盘算着。 赵婉宁听进去了青樱的话,她的眼中闪过狠厉的光,“让咱们的人,看紧云清婳!我要知道云清婳的一切动向。” 青樱福礼,“是。” …… 又过了半个月,裴墨染查出了官银案。 在皇后的催促下,他当晚便去了新一批入府的妾室的院子。 可他又一次被下药,他气得险些拔出剑砍断那人的脖子。 最后一丝理智让他命人将那人送去庄子上。 “王爷,奴才这就去请太医。”贴身太监担忧地说。 裴墨染的脸涨得通红,他浑身灼热,血液激涌,腹下胀痛。 他狠狠瞪了贴身太监一眼,“滚!” 没眼色的东西! …… 玄音阁。 此时,云清婳正命人熄灯。 飞霜低声问:“主子,今晚王爷真的会来吗?” “算着时辰,他也该来了。” 这可是她递给裴墨染的台阶,他必定会来。 正说着,砰—— 寝殿门被一脚踹开。 屋中光线昏暗,云清婳的青丝披散在脑后,她穿着绸白亵衣,立在唯一的烛台旁,娇美的小脸被火光照亮,她像一位救世神女。 裴墨染的脸涨得通红,双目充血,大步朝她走来。 云清婳似乎被吓到,她的唇瓣张张合合,“王爷,您怎么……唔……” 话还没说完,他走上前,一手揽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托着她的脑袋,急不可耐地吻住她的唇瓣。 飞霜羞红了脸,忙不迭出去阖上了门。 “唔……” 云清婳嫌弃地挣扎,捏着粉拳捶打他的胸口,“放开,放开……” 裴墨染的呼吸沉重,皮肤滚烫,唇瓣触到她温凉的唇时,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他将她打横抱去床榻,笨拙地想通过这种死皮赖脸的方式,跟她和好。 “放开我,放开我……”云清婳的眼泪滚落而下。 他的口中尝到了淡淡的咸味,心中微痛,他的理智回笼,喑哑地解释:“蛮蛮,本王中药了。” 云清婳蹙眉,她撑起身子,“您稍等,臣妾去传府医。” “不行!”他捉住她的手,慌忙拦住她,“本王受不住了,本王只要蛮蛮。” 她推搡着他的胸口,冷淡道:“那臣妾帮您找人解决。” 裴墨染气闷,她为何这么大度? 他死皮赖脸地压在她身上,装可怜道:“本王浑身都疼,蛮蛮,本王就要你。” “臣妾身子不适,伺候不了,还望王爷体谅。”她一脸冷淡。 “想什么呢?本王又不是禽兽,知道你身子不适。”他抓着她的手,往被褥中探去。 云清婳羞红了脸。 不知过了多久,帐中的动静才消停。 云清婳的胳膊酸疼,去墙角的水盆前,将手洗了好几遍。 裴墨染将她抱上榻,餍足地将人搂进怀里,“那些女人都是不要命的,居然敢给本王下药。” 她推开他,冷淡地转身,用后脑勺对着他。 他也不恼,打趣道:“本王跟你说话呢,你后脑勺又没长眼睛。” “臣妾累了。”她淡淡道。 “蛮蛮,你真的要跟本王死生不相见吗?孩子没了,全天下只有你难过吗?本王就不难过吗?”裴墨染强硬地按住她的肩膀,让她平躺着,不得不看他。 他的双眼也红了。 云清婳双眼噙着泪,委屈地质问:“给王爷下药的人,王爷是怎么处置的?” 他知道,蛮蛮是想说,给他下药的人会得到惩罚。 可害死他们孩子的赵婉宁却可以逍遥法外。 她觉得不公平。 “蛮蛮,本王对她早已心灰意冷,心里除了失望便是悔恨。本王只是留着她一条命罢了,难道非要本王杀了她,你才满意?”裴墨染甚至连赵婉宁的名字都不愿念出来。 云清婳在心里冷笑。 曾经的海誓山盟,就这样被他抛之脑后,现在连赵婉宁的名字都不愿念出来。 这足以见得裴墨染有多绝情,他这样的人会爱谁呢? 他只爱他自己! 而且,赵婉宁就算被禁足,仍旧是肃王妃。 只要她一日顶着王妃的名号,一日便有复宠的可能。 狗男人的保证跟放屁一样! 第74章 放飞自我,痛扁赵婉宁 “臣妾的孩子没了,您给她的惩罚便是一辈子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她质问。 裴墨染不喜欢她咄咄逼人。 可他却无力辩驳,“蛮蛮,这是最后一次了,本王已经忍她到了极点。如今本王心里只有你,本王已经在筹备请旨立你为平妻。” 他觉得说这些,蛮蛮应该会高兴。 云清婳嫌弃至极。 这不就是所谓的平替? 她当侧妃已经够憋屈了,可狗男人不仅没有把她扶正的想法,居然还想让她合理合法当妾,永远矮正妃一头。 “臣妾不要。”她脱口而出。 裴墨染只当她还在闹脾气,他抱着她,“蛮蛮,别这样跟本王说话,我们是夫妻。” 云清婳是真的被恶心到了。 她突然想到了一个有趣的玩法。 “我们真的是夫妻吗?”她的眸子晦暗不明,冷不丁问道。 裴墨染心中郁结。 她这是被伤到了,所以又不相信他了。 他亲吻她的脸颊,“自然,本王心中的妻子,只有你。本王已经看清她的为人,对她只有失望。” 若说对赵婉宁还有感情,大概只剩三年前在战场上的情谊。 可是他也用孩子的命抵了。 他这一次,真的不欠赵婉宁什么了。 “夫君,蛮蛮要检验您的爱。”云清婳在他腰间挠了一下。 裴墨染心中隐隐感到不安,他觉得蛮蛮的反应不对。 可还是被她的小动作撩到。 他抓住她作乱的小手,柔声斥道:“本王的药性还没消,别乱撩。” 云清婳不听,扑进他怀里,在他脖颈上轻咬,“那您欺负我啊。” “你真是坏透了。”裴墨染难受得不行,可是不敢动她。 他憋得满头大汗,最后还是去洗了冷水澡。 裴墨染一夜未眠,可云清婳却睡得香甜。 翌日清晨,天蒙蒙亮,云清婳便一如往常下榻,伺候裴墨染穿衣。 二人似乎恢复到了以前如胶似漆的状态,可只有裴墨染敏锐地感到哪里不对。 他轻捏云清婳的鼻尖,望向窗边,“纸鸢呢?” “烧了。”云清婳坦诚地说。 他蹙眉,严肃地问:“蛮蛮,倘若本王不来找你,你当真要跟本王疏远吗?” 云清婳的声音一噎,哽咽道:“可是,是夫君先不要蛮蛮跟孩子的。” 他的心像是遭到了重击,连忙投降:“是本王错了,是本王对不起你们。本王再命工匠给蛮蛮做一个。” “嗯。”她点头。 裴墨染的吻落在她的眉间,不悦道:“不许再把本王关在门外了。” “夫君,蛮蛮的脾气不好,出阁前就是如此。”云清婳冷不丁说了一句。 他一愣,揉揉她的脑袋,哄道:“本王没有怪你的意思,蛮蛮什么样,本王都喜欢。只是,夫妻间要相互包容,相互体谅,蛮蛮不要遇事就跟本王生分。嗯?” 他这是趁机点她。 让她包容他、体谅他,不要闹了。 云清婳听懂了,她乖顺地点头。 裴墨染离开玄音阁后,心中仍旧惴惴不安,脸上不见喜色。 明明蛮蛮唤他夫君了,也对他撒娇了。 可为何他还是提心吊胆的? 就在这时,他在门外看见了万嬷嬷。 万嬷嬷福身,“王爷,平妻之事,老奴还是想斗胆提一句,云侧妃的性子太软,恐怕不能寄予厚望啊。” “本王会考虑。”裴墨染敷衍的说。 这些对话,传进了玄音阁内。 云清婳从妆奁里挑了一枚棱角锋利的宝石戒指,戴在中指上,她冷嘁:“觉得我性子软?今日我就让他们好好看看!” 飞霜好奇道:“主子,所以您跟王爷和好了?” “还没呢!裴墨染应该感觉得到,我在对他虚与委蛇。”她慵懒扶着髻上的蝴蝶流苏步摇。 飞霜倒吸了口凉气,“王爷最讨厌女人算计他,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 她活动了下手腕,“我失去了孩子,夫君还偏袒杀人凶手。我只是一个可怜缺爱的女人而已,我有什么错?” “主子,玄音阁的门今日打开了,咱们是不是要给新入府的妾室下马威?”飞霜的眼底透着隐隐的兴奋。 新入府的妾室天天编排主子,她们早就忍不住了。 “不!我是要给整个肃王府下马威!”她轻扬下巴,“去知会魏娴一声,我请她去清心阁看一出大戏。” “是!”飞霜眼中闪烁出激动的光。 主子这是要干票大的! …… 云清婳今日打扮得分外明艳,她仪态端庄,声势浩大地往清心阁的方向走去。 她的容貌美艳,让新入府的妾室都看傻了眼。 云清婳走后,几个妾室轻嗤:“漂亮有什么用?还不是个软骨头?孩子被人害了,连伸冤都做不到,最后还得靠献媚,求得王爷的原谅。” “啧,好可怜啊!” “秀才遇上兵,第一贵女哪争得过泼妇?” “呵呵呵……” 云清婳自然听到了她们的嘲讽,她勾唇,露出讥诮的笑。 “一群没规矩的!主子,不如奴婢去教训她们?”飞霜气得双臂颤抖。 云清婳瞥了她一眼,“不急!府里的人这么多,你哪儿教训得完?稍后,我会让全府上下心服口服。” 清心阁中,赵婉宁被关得太久,每日只能通过咒骂云清婳发泄。 众人赶到清心阁外时,门内正传出赵婉宁歹毒的咒骂:“杂种死得真好啊!” “云清婳,我诅咒你这辈子生不出孩子!” “就算生也会血崩而亡,而你的孩子缺胳膊少腿,天生弱智,肠穿肚烂哈哈哈哈……” 砰—— 门被打开。 云清婳寒着脸,气势汹汹地走来。 赵婉宁一哽,骂人的话被噎回喉咙里。 她气势不减,理不直气也壮,“你怎么来了?我已经被禁足,你怎可擅闯此地?” 云清婳的周身萦绕着寒气,她大步上前,扬起巴掌,狠狠朝赵婉宁的脸扇了过去。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彻院落。 赵婉宁的脸都被扇歪了。 “我原本是想让你给我的孩子磕头赎罪的!现在看来,你不配。”云清婳一把抓住赵婉宁的头发,又恶狠狠地甩了几巴掌。 “啊……你敢打我,云清婳,我是肃王妃,你居然敢打我。”赵婉宁之前没反应过来,没想到向来装模作样的云清婳会发疯。 她现在反应过来,就想还手。 可云清婳身后的婢女立即抓住赵婉宁的胳膊。 “打你就打你,还要挑日子吗?”云清婳扬起巴掌,故意用锋利的戒指割她的脸。 不一会儿,赵婉宁的脸就被划出好几道血印子。 云清婳神清气爽。 这么久以来的账,是时候算一算了! 门外,婢女探头探脑地围了一圈。 管家、万嬷嬷以及各个管事也都来了。 青樱见状溜了出去。 魏娴想拦,却被云清婳用眼神制止。 云清婳的手打酸了,掌心通红,只好停下。 “贱人!贱人!等王爷来了,是不会放过你的!”赵婉宁怒骂。 “真的不能再打了,恐怕王爷要回来了,咱们快走。”魏娴害怕地抓住云清婳的衣袖。 她扯出抹笑,递出一个安心的眼神。 裴墨染就算是看在云家的份上也不敢动她,更何况她流产,裴墨染包庇赵婉宁,本来就是裴墨染理亏。 今日这出大戏,她一方面是为了出气,另一方面也是刺激赵婉宁继续做出不理智的事。 她就是要逼着赵婉宁不停地作妖! 裴墨染不是喜欢包容赵婉宁吗? 那就包容,只要别怕到时候私生子败露出来打脸! …… 正值晌午,青樱才跑出垂花门,便撞见了下马车的裴墨染。 第75章 裴墨染:打她,手不疼吗? 她跪在马车前,哭喊道:“王爷,求您救救王妃!云侧妃滥用私刑,想要杀了王妃!” “蛮蛮?” 裴墨染难以置信,他大步朝清心阁的方向跑去。 …… 裴墨染赶到清心阁外时,正好看见几个玄音阁的婢女抓着赵婉宁的胳膊。 而云清婳正寒着脸,站在赵婉宁面前。 看到这一幕,一股火气登时窜上裴墨染的心头。 蛮蛮怎么可以滥用私刑? 她可把他放在眼里? 赵婉宁现在好歹是肃王妃! 赵婉宁被抽得两眼冒金星,面皮又疼又麻,口鼻像是被人灌了醋,酸疼得厉害。“贱人!我是肃王妃,你滥用私刑,王爷是不会放过你的!” “你杀死我的孩子,你都在清心阁养尊处优,我打你几巴掌而已,王爷难道还会处死我吗?”云清婳慢条斯理地反问。 此话一出,裴墨染有种被打脸的感觉。 是啊,蛮蛮敢这么做,都是他处事不公,放纵出来的。 赵婉宁的心尖一颤,竟然有些慌了,“你、你、你个贱人,岂是能跟我比的?你只是个妾,我跟王爷有五年的情谊!” 啪—— 云清婳又一巴掌扇了过去,“五年的情谊,所以你就要杀死王爷的孩子?” 她抬起手臂,还想再抡一巴掌,可一只大手从身后扼住了她的腕。 云清婳一回头,双眸微滞。 裴墨染见她冷静下来,松开她的手腕。 所有人跪了一地。 赵婉宁如同看见了救世主,她哭着大喊:“王爷,救命啊!王爷,云清婳想要杀我,她想要杀我!” 婢女放开赵婉宁,纷纷跪地。 “王爷……”赵婉宁满脸是血,她想要扑进裴墨染的怀中。 可裴墨染视线如冰,让她望而却步。 “王爷,您看看臣妾的脸,都是被云清婳打的,她滥用私刑,可有把您放在眼里?臣妾是上了玉碟的肃王妃,是皇上承认的儿媳,云清婳怎么敢的?”赵婉宁跪在地上,哭得涕泪横流。 裴墨染看着赵婉宁的惨状,眉头紧锁。 他还是有一丝怜悯赵婉宁,剩下更多的却是愤怒。 蛮蛮这是恃宠而骄了? 她怎能滥用私刑? 他可以宠爱一个女人,但绝对不允许女人爬在他的头上。 云清婳嘲讽的笑了,她反问道:“夫君这是心疼王妃了?” 裴墨染突然想起来,昨晚她说的要检验他对她的爱。 原来是这个意思! 难怪她变得这么不对劲。 她今日打赵婉宁不仅是为了出气,还是为了检验他会不会再次偏袒赵婉宁。 他一时之间不知作何回答。 他可是肃王,是她的夫君,是她的天! 只有他能质疑别人,蛮蛮怎么敢考验他? 裴墨染很想发火,可蛮蛮的表情明显带着挑衅,一副我就知道你在骗人的样子。 这场“考试”,他不想输。 他不想在一个女人面前丢了面子,也不想再让云家失望。 权衡利弊后,他最终妥协。 “手不疼吗?”他握住她滚烫的手。 云清婳似乎很意外,瞪圆了眼。 众人大惊。 赵婉宁眼珠子都快瞪出来,气得恨不得呕出二两血。 这个男人究竟有没有心? 她被打得这么惨,他的夫君不关心她这个正妻,却关心小三? “王爷,方才是王妃骂得太难听,主子才动手的。主子原意是想让王妃给死去的孩子道歉罢了。”飞霜从身后拿出孩子的牌位。 牌位上没有名字,只刻有猝亡的日子。 裴墨染的眸子一缩,心再次隐隐痛了起来。 他愤怒地看向赵婉宁,“你说了什么?” “……”赵婉宁心虚的吐不出一个字。 一个曾经被赵婉宁毁容的婢女道:“王妃诅咒孩子死得好,诅咒云侧妃生不出孩子,就算生也会血崩而亡。还说云侧妃只能生出缺胳膊断腿,智障,肠穿肚烂的孩子……” 云清婳的眼泪扑簌簌地掉,她的胳膊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裴墨染的眼神中连最后的怜悯也没有,只剩失望,“从今往后,你的吃穿用度不必符合王妃规制,日日夜夜吃素穿纨,为本王的孩子祈福。” “呜呜呜……”赵婉宁抽噎地哭了出来。 云清婳的眼中尽是嘲意。 为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孩子披麻戴孝? 真有趣。 裴墨染抓住云清婳的手腕转身就走,他的手劲很大,让云清婳吃痛。 她知道,狗男人虽然没有当场追究,可心里还是生气了。 赵婉宁恶狠狠地瞪着云清婳的背影。 飞霜冷嗤,“王妃,您瞪什么瞪?来人,剥去她的王妃服制,换上素纨。” 清心阁的婢女只好照做。 赵婉宁恨不得掐死飞霜,可偏生一群人看着,她下不了手。 众人都傻眼了。 云侧妃对王妃滥用私刑,可王爷居然没有追究云侧妃。 原本说风凉话的妾室,也面色惨白,恭敬起来。 …… 玄音阁。 裴墨染屏退了所有婢女。 他强大的气场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冷簌簌地盯着云清婳。 裴墨染今日很生气,他不喜欢被女人左右。 可蛮蛮却故意殴打赵婉宁,借此测试他。 “王爷恕罪,妾身不该赌气打王妃。”云清婳跪了下去,眼泪大颗大颗地坠下,怯懦得像一只兔子。 裴墨染的心终究还是软了。 他将她扶起来,语气略带讽刺:“蛮蛮,今日你故意生事,是为了看本王的态度。” 云清婳似乎被戳穿了心思,羞愧之下,眼泪流得更凶了,“蛮蛮在王府只有夫君跟孩子。现在孩子不在了,夫君也不帮着我,所以我才想看看夫君心里还有没有我。” “我原本没想打王妃的,可是王妃骂得太难听了,她怎么能这样诅咒一个孩子?” 裴墨染的心刺痛,将斥责的话又咽了回去。 这次的确是赵婉宁犯了口忌,就算是不相干的人听了都觉得残忍,更何况是失去孩子的蛮蛮? 他转念一想,蛮蛮冰雪聪明,岂会不知闹事的后果? 可她不求名利,只求真心,只是想要他的态度罢了。 更何况,她还沉浸在丧子之痛里,所以才做了糊涂事,他实在没必要抓着不放。 “现在高兴了?本王的态度,你可满意?”裴墨染揩去她脸上的泪,没好气地问。 云清婳的泪不停地流,眼中充满了爱慕,“夫君,方才您护着蛮蛮,蛮蛮真的很意外,我都做好挨巴掌的准备了。” 她娇憨地吸吸鼻子,满脸认真。 他险些被她气笑,他堂堂大昭战神怎会打女人? 再说了,她羸弱娇小,轻得跟纸片似的,哪受得住他打? 他要是一巴掌下去,真怕把她的脖子折断。 “本王岂敢打你?整日乱想!”他抱着她,“日后要听话,本王不希望你变成王妃那样。嗯?” “夫君让王妃为孩子吃素祈福,蛮蛮觉得很好,蛮蛮以后都不会胡闹了。”她坦露心迹。 裴墨染屈指轻刮她挺翘的鼻梁,无奈道:“你呀,真是小气。” 云清婳靠在他的怀里,疲惫地说:“夫君,蛮蛮才不小气,蛮蛮可以受委屈,但我们的孩子不可以。” 他哑口无言。 是啊,蛮蛮处处忍让赵婉宁,若不是孩子没了,蛮蛮肯定会继续忍气吞声。 就在这时,管家急匆匆跑进了庭院,高声道:“王爷,王妃有喜了!” 第76章 赵婉宁自掘坟墓 府里又有了孩子! 这是天大的好消息! 裴墨染的眉头展开片刻又蹙起,他下意识看向云清婳。 只见云清婳的脸上露出几分伤感跟羡慕。 她向来如此,不争不抢。 “王爷,府医诊断,王妃动了胎气。”管家瞅了眼云清婳,小声补充。 “什么?”裴墨染松开云清婳,急匆匆地离开了。 云清婳看着裴墨染离开的背影,蔑笑了一声。 “主子,魏夫人来了。”飞霜禀报。 云清婳攒出笑容,“让她进来。” 魏娴急匆匆走进寝殿,她上下打量云清婳,“云侧妃,你没事?” “放心,我能有什么事?”她俏皮地冲魏娴眨眼。 魏娴素来循规蹈矩,稳重自持,她虽然比云清婳小一岁,却更像姐姐。 她缓缓吁气,凝眉道:“方才真是吓到我了,我还以为王爷会为了赵婉宁处置你。幸好,他对你还是有几分用心的。” “他不过是因为愧疚跟顾忌云家罢了。”云清婳直击红心的点明。 男人的真心,信三分就好了。 更何况是生性多疑的裴墨染? 魏娴见她想得通,当即放心了,她就怕云清婳耽于情爱,被男人的花言巧语骗了。 “你下完这步棋,赵婉宁就怀孕了,真的有这么巧的事?”她挑眉。 云清婳发现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舒服,她笑道:“这明摆着是为了报复我,只是没想到她这么沉不住气。” “她十有八九是假孕,到时候动了胎气、小产都可以赖在你的头上。她害了你的孩子,你又害了她的孩子。到头来,王爷也会厌弃你的。”魏娴感到事情不妙,心里突突直跳。 云清婳拉着她的手,信誓旦旦地说:“我是故意引她自掘坟墓的!相信我,赵婉宁赢不了!” 魏娴心头稍安,回之信赖的目光。 第一贵女的名号可不是一般人能挣来的。 云清婳的能耐一定不小。 “这段日子,咱们得离赵婉宁远一点,当心被她赖上。”魏娴提醒。 她的眸子一眯,“我晓得了。还有一件事,府医是怎么被买通的?清心阁外面,一定还有赵婉宁的心腹。” 魏娴感觉后背有冷风正不停地往衣衫里灌,她环视四周,“说不定,内鬼就在咱们身边,我们要当心。” 云清婳颔首,“你放心,咱们会走到最后的。” “对,我们会走到最后。”魏娴的嘴角上扬,心中安定。 报团取暖终归是比单打独斗稳当! …… 清心阁。 赵婉宁笑吟吟地抚着小腹,脸上充满慈母般的光辉。 只是她的脸皮红肿,上面全是巴掌印跟血丝,这幅画面并不唯美。 她瞧见裴墨染进门,激动得忙不迭道:“王爷,咱们有孩子了!咱们终于有孩子了!王爷,府医说孩子快三个月了。” 裴墨染的反应并不大。 或许是经历了太多次孩子小产,早就失去出为人父的惊喜了。 他担心地问:“孩子怎么样了?” “府医说有点动了胎气,但是没关系,本来就是我不对,只要能让云妹妹出气,我受点罪也没什么。”赵婉宁一副宽宏大度的模样。 裴墨染一眼就看穿赵婉宁在攀咬云清婳,他的眼神晦暗。 尽管赵婉宁犯下大错,可她现在肚中怀了他的嫡长子,再计较下去有什么意义? 更何况,他有心夺嫡,这孩子会是他的一大助力。 谋大事者,眼中应该只有利益得失,至于是非黑白,不必太过计较。 “别多想,本王已经说过蛮蛮了。你要养好身子,顺利诞下孩子,为肃王府添丁。不要再做糊涂事了。”他伸出手,好似不计前嫌地轻拍赵婉宁的肩膀。 他原本以为看到赵婉宁怀孕,他会欣喜,他会觉得扬眉吐气。 但只有听到消息的那一刻,他是高兴的。 他跟蛮蛮才失去了一个孩子,心里的阵痛还未结束。 新生命的到来,并不能抚平他的伤口。 赵婉宁受宠若惊,她还以为王爷真的爱上云清婳了,跟她生分了。 可现在看来,王爷还是理智的,他没有被狐媚子迷了眼,他心里还是有她的! “王爷,您不怪臣妾就好,您快摸摸孩子,它方才受了惊吓,得用您的阳气压一压。”赵婉宁撒娇。 但她的脸实在有些骇人,没有半分美感。 裴墨染看着赵婉宁,心神早就不知飘到了何处。 他想到蛮蛮怀孕时,蛮蛮总会拉着他的手覆在小腹上,说让孩子提前跟爹爹认识。 他说她傻,蛮蛮就嘟着嘴,半晌不理他。 “王爷,王爷……”赵婉宁的眸中含着恼意,不满地叫了几声。 在她跟王爷这么温情的相处时刻,王爷为何频频走神? 难道还在想云清婳那个贱人? 裴墨染回过神来,他犹豫了片刻,淡淡地开口:“婉宁,好好养身子,清心阁解禁,一切恢复如常。” “多谢王爷!”赵婉宁的眼泪掉出了眼眶,她想要下榻谢恩。 可裴墨染拦住她,“不必了,好好养着。” “王爷,您放心,臣妾一定不负您的嘱托,顺利诞下孩儿。将来孩儿一定会为您分忧,做好嫡长子的本分。”赵婉宁笑得灿烂,言辞中满是骄傲。 裴墨染脸上的笑散去,他觉得赵婉宁的话很刺耳。 他何时说,她的孩子就一定会成为世子? 尽管他早就看清了赵婉宁的自私自利、爱慕虚荣,可他还是觉得失望。 就好像过去的五年都是假的,他们从来不曾相爱过。 蛮蛮就不会这样算计,蛮蛮满心满眼只有他,只会计较他有没有付出真心。 “婉宁,躺下歇息。”他起身就走。 裴墨染满脑袋都是云清婳失望的脸。 他担心蛮蛮知道婉宁解禁,会失望、难过,会继续闹脾气。 可是婉宁腹中的是肃王府当下唯一的血脉。 他希望蛮蛮能够体谅他。 不过当然,蛮蛮没有选择的余地,她必须体谅。 如果她继续胡闹,他也会强硬起来。 他将来会登上至高无上的位置,身边少不了利弊权衡、阴谋算计,蛮蛮若是连这点气量都没有,怎配留在他身边? “王爷,您明日还来看臣妾吗?”赵婉宁凄凄地问。 “只要你听话,本王自然会来看你。”他例行公事般说道。 人离开后,赵婉宁的唇角勾起,“云贱人没了孩子,我却怀了孕,王爷还这样心疼我,云贱人恐怕心都要疼碎了。” 青樱幸灾乐祸道:“是啊!之前云清婳还逼王爷罚您,她现在像极了跳梁小丑!” “魏娴方才一直帮着云清婳,她们俩果然联手了!听闻魏娴出阁前,时常礼佛。让她去感业寺为我的孩儿求一枚开光的平安符。”赵婉宁摸着平坦的小腹。 “是。”青樱咧嘴笑,露出白森森的牙。 感业寺的平安符可没这么好求,要在一千级台阶上,三步一跪,五步一叩才能求得一枚。不少人磕得头破血流,从台阶上摔下去呢。 第77章 云清婳:我要撒泼咯 清心阁被解禁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肃王府。 这完全在云清婳的意料之中,她扯出一抹妖冶的笑,眼神勾人,“看来,我真的得闹一闹了。” 飞霜担心道:“主子,今日您已经闹过一次了,若是再闹,王爷会不会厌烦?” “有时候,吵架反而能增进感情。男人喜欢图新鲜,我若是一味的顺从,只会让他觉得索然无味。我得给他设置挑战,让他不停地想要征服我,这才能让他对我保持兴趣。”云清婳分析。 飞霜似懂非懂。 “再说了,裴墨染敢一次又一次地伤我,不就是因为我太懂事了吗?所以他觉得我软弱可欺,只要随便哄一哄,就会乖乖就范。这一次我失去了孩子,倘若还这么窝囊,我就会窝囊一辈子!”她越想越来气。 狗男人,真是可恨! 真把她当冤大头了? 他们的情感游戏中,操纵者只能是她! 正说着,走廊倏地安静下来,门外响起了沉稳的脚步声。 裴墨染看见寝殿的门没锁,缓缓吁气,他面色沉重地走到云清婳面前。 “蛮蛮,王妃怀孕了,还动了胎气,本王得让她好生养胎。”裴墨染耐心地解释。 云清婳坐在桌前,娇艳的脸蛋上平淡如水,“王爷怎么处置都好,不必跟妾身说的。” “你生气了。”他握住她的手。 云清婳跟他对视,“没有。” 他蹙眉,“你就是生气了。” “没有。” “还说没有!你都不唤本王夫君了。” 裴墨染握着她的肩膀,眼神灼热的看着她,“蛮蛮,你打也打了,本王也罚她了,本王的态度你还看不出来吗?原谅王妃这一次。” 晶莹的水光在云清婳圆润的眸子里打转,她的唇瓣干涩,“王爷是罚了,可罚了不到一个时辰就什么都不作数了,这就是您的态度吗?” “婉宁腹中怀了本王唯一的子嗣,你想让本王怎么做?蛮蛮,你要为本王考虑,不要被仇恨蒙蔽双眼。”他严肃地说。 叫得真亲热。 前几日连别人的名字都不愿叫,现在因为一个假孩子,居然又变得亲近起来。 这就是男人! “我们的孩子才没,您就去庆祝凶手有了孩子!”云清婳哽咽,“您总是一边哄着我,让我自以为被爱,然后又一边帮着王妃伤害我,王爷,您好狠的心啊!” 裴墨染的心像是被细密的绣花针扎了一下,“你怎会这么想?” 她推开他的手,跟他隔开距离,心灰意冷地说:“难道不是吗?我在王爷心中只是生孩子的工具!现在孩子没了,您自然也不会眷顾了。” 上位者的阴暗心思,怎能被下位者点破? 他深呼吸,缓一会儿,“你如今在气头上,本王不跟你计较。” “我理智得很,我从来没有这么清醒!王爷,你可曾把我当作你的妻子?王妃给我下催情药,您罚她禁足,她害了我们的孩子,您还是罚她禁足!” “凭什么每次受委屈的都是我?凭什么王妃犯了天大的错,您总是轻轻揭过?我在您心里,就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对吗?” “是不是有一天王妃杀了我,您还是罚她禁足?呵,不对,您或许连一滴眼泪都不会掉,您只会惋惜,一个懦弱乖巧的玩物没有了。”云清婳的声音陡然拔高。 裴墨染的威严受到了挑战,一团怒焰正灼烧他的胸口,他的声音陡然变大:“你是在质问本王吗?你也害王妃动了胎气,本王不是也没追究你的过错,你还想怎么样?” “你要记住你的身份!本王需要的是一个识大体、懂进退的侧妃,而不是一个咄咄逼人,满眼仇恨的妒妇。” 最后两个字一出口,裴墨染就后悔了。 这话太重了! 蛮蛮德行昭然,怎会是妒妇? 云清婳的眼泪如珍珠般坠下,她忽然笑了,“呵,是啊,我是妒妇!” 她双腿一屈,跪在他面前,“妒妇该死,妒妇恭祝王爷跟王妃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裴墨染的心被刺痛,他俯身强行将她拽起来。 他软下口风,“蛮蛮,方才是本王失言,是本王不好。” “王爷怎会失言?王爷怎能给一个生育工具道歉?”云清婳讽刺。 裴墨染最受不了她的阴阳怪气,眼底的温度渐渐冷却,“蛮蛮,你一定要这样?一定要威胁本王,逼本王妥协?” “妾身不敢!王爷也不必委曲求全,说好听话来哄骗妾身。虚情假意,妾身最膈应了,看着就想吐。”云清婳一字一顿地放出狠话。 无尽的怒火在腹中燃烧,裴墨染从小到大何曾被人这样骂过? 他放出狠话:“蛮蛮,倘若你一定要跟本王生分,本王便如你所愿。” 他想云清婳向他服软! “您的虚情假意还是留给其他女人,妾身宁可孤独一生,也不要尔虞我诈的感情。”她恭敬的福身。 裴墨染胸中郁结,他气她的倔强,气她的反骨。 她为何不能大度一点? “本王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蛮蛮,不要让本王失望。”他朝她伸出手。 他选择了低头。 蛮蛮毕竟是京城第一贵女,她也有自己的骄傲,他也不是不能哄着她。 飞霜心疼地上前,她扶着云清婳,示意她服软,“主子……” 裴墨染悬着的心,放下了点。 飞霜都来劝了。 蛮蛮应该会见好就收。 云清婳瞥着他的手心,只觉得膈应。 说不定他方才还摸了赵婉宁的手。 她决绝地说:“妾身宁缺毋滥!心中没有妾身的人,妾身也不愿放在心上。” “好!”裴墨染被气急了,他甩袖离开。 门被重重甩上了。 一阵风扑面而来。 由此可见裴墨染的愤怒。 飞霜吓得肩膀一颤,“主子,咱们是不是玩脱了?王爷真的气急了。” “放心,裴墨染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她心里有了新的盘算。 她现在就是故意激怒裴墨染,让他一遍遍地伤害她! 这样一来,失去她的时候,他才会后悔啊。 人一旦后悔起来,就会无限美化自己没有选择的东西。 这样,她就会变成裴墨染的白月光。 裴墨染现在选择赵婉宁的孩子,但是倘若将来发现孩子是假的,并且失去了她呢? “你派几个人去赵婉宁的私生子身边转转。”云清婳阴恻恻道。 飞霜笑道:“呵,赵婉宁知道后,还不得吓死?” 人在惊恐下,一定会做出不理智的行为。 第78章 梦里梦外都是蛮蛮 裴墨染一整日都面目阴沉,浑身蕴着戾气,让人不敢靠近。 他在诏狱审问犯人时,险些打死了好几个要犯。 几个心腹皆看出了他的不对劲,众人大气不敢喘,言行愈发恭敬。 真是见鬼了! 不是说王妃怀孕了吗? 王爷还有什么不满意? 就在第四个重犯快被打死时,诸葛贤来了。 此时,裴墨染正坐在太师椅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血淋淋的犯人,就像在看蝼蚁。 他倚靠在椅背上,黑沉的脸上略显心不在焉。 “王爷。”诸葛贤行了一礼。 裴墨染回过神,他示意手下停止用刑,他起身,随诸葛贤离开诏狱。 “先生,何事?”他问。 “王爷,您今日险些处死了四个朝廷要犯,这都是皇上钦点要亲自盘问的。”诸葛贤实在忧心他的状态。 裴墨染敷衍的颔首。 诸葛贤无奈的发问:“王爷可有心事?” 裴墨染本来不想说,可心中堵闷淤塞得难受,除了诸葛贤,他也无人能够倾诉了。 裴墨染将今日的事讲给了诸葛贤。 诸葛贤无语望天。 他只是一个外臣,只是一个老头子,怎么管得了年轻人的情情爱爱? “先生,你不觉得蛮蛮太过分了吗?她怎么能这样跟本王说话?”裴墨染一想就来气。 诸葛贤捋着胡子,“王爷,从君臣的角度来看,云侧妃大错特错,您就算用七出之条休了她,也无人敢说您的不是。” 裴墨染心梗。 他何时说过要休蛮蛮? “但是从夫妻的角度来看,云侧妃没有一点错。她没了孩子,想给孩子报仇,其心可悯。”诸葛贤担心裴墨染误会自己站队,点到为止。 裴墨染不悦,“蛮蛮身为本王的侧妃,就该有容人之量,她怎会没有一点错?她对本王不敬,对王妃不敬,还要跟本王决裂,可气至极!” 诸葛贤还是第一次见杀伐果决的肃王,这般气急败坏。 他耐着性子解释:“每个人面对王爷时,都有不同的身份。臣子有求于您,妾室畏您,妻子爱您。王爷不能一边让云侧妃当臣子,一边又让她当妻子。” “为何不能?婉宁就可以。”裴墨染打断他的话。 诸葛贤的眼中闪过嫌恶,“王爷当真愿意让云侧妃变成王妃那样?” 裴墨染语塞。 婉宁自私自利,他对婉宁早就失望了。 “王爷,云侧妃究竟是什么位置,您想明白了,就不会纠结了。”诸葛贤拱手告退。 裴墨染怅然若失。 所以,是他想要的太多吗? 他也应该把蛮蛮当妻子,拿出真心对待她? 可是真情在帝王之家太奢侈了,他不敢赌。 他害怕背叛,更不想拥有软肋。 …… 当天夜里,玄音阁的争吵就传进了清心阁。 赵婉宁笑出了眼泪,“云清婳居然还敢跟王爷闹?真是又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她若是真的失望,为何不求王爷休了她?” 青樱也跟着笑了,“一个女人最在乎的就是孩子。云清婳失去了孩子,难免会丧失理智,这也是咱们算计她的最好的机会!” “你快去准备!”赵婉宁摆摆手。 一个心腹走进门中,送来了一张纸条。 赵婉宁看后,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贱人!贱人!贱人!”她勃然大怒,高声尖叫。 青樱担心地问:“王妃,怎么了?” 赵婉宁不语,眼中充斥着泪水。 一定是宝音出卖了她! 要不然云清婳的人怎会突然出现在福宝的身边? “我要杀了云清婳!杀了她,杀了她!”赵婉宁的眼中泛着凶光,谨慎的将纸条丢进炉子。 青樱一头雾水。 …… 接下来的半个月,裴墨染一回府就去看望赵婉宁。 每次他去后宅临幸妾室,赵婉宁就会想方设法把他叫走。 裴墨染自然知道赵婉宁的小心思,但因为顾念孩子,还是遂了她的愿。 这些日子,他临幸了新入府的妾室、沈沁、魏娴。 有时,赵婉宁也会衣衫清凉,娇媚地扯住他的衣袖,求他留宿。 可裴墨染看见她,脑海中便不由自主地想起云清婳失望的脸。 他总会推开赵婉宁,借口有事离开。 这让赵婉宁恨得牙根痒痒。 …… 今夜月亮正圆,每月月中,裴墨染都会回府。 “王爷就像是在躲着您,谁都看了,就是唯独不来看您。”飞霜为云清婳梳着发髻。 云清婳不免有些担心,因为她真的有些看不清裴墨染的心了。 裴墨染向来自负高傲,他还不至于用其他女人刺激她,逼她低头服软。 他为何突然就冷了下来?总不会是真的厌恶她了? “王爷反复无常,生性多疑,想要攻心,实在不易啊。”飞霜感到疲惫。 她轻拍飞霜的手背,“放心,今晚他会来的。” 夜色漆黑。 云清婳邀请了沈沁、魏娴前来小酌。 魏娴的额头有些淤青,哪怕用头发跟粉脂遮挡,也能看出淡淡的青。 “这是怎么了?”云清婳蹙眉。 魏娴尴尬地用手捋了下额前的刘海,“没事……” “还不是王妃?她为了磋磨魏姐姐,每天都让魏姐姐去感业寺求平安符,一千级台阶,三步一跪,五步一叩,头没磕破就不错了。”沈沁愤愤不平道。 魏娴并不在意,她道:“云侧妃,我倒是无妨,不过是磕磕头,只是你……” “对啊,云姐姐,您跟王爷究竟怎么了?”沈沁担心地牵着她的手。 云清婳勾勾她的下巴,笑道:“傻瓜,我没事,我们别想这些不开心的了。” 魏娴看着庭院中的茶酒点心,丝竹管弦,豁达地说:“男人可以征服天下,享受美女与歌舞,凭什么女人只能围着男人转?我们为何不能享受呢?” 云清婳像是找到了知己,跟魏娴相视一笑。 飞霜抱来了一坛珍藏的玉翠贡酒,“两位夫人,这是主子的嫁妆,圣上御赐的酒,就连王爷,主子都没舍得拿出来。” “我还没喝过御赐的酒水呢。”沈沁的双眼放光,娇憨地吞口水。 魏娴看她馋嘴的模样,忍不住笑了。 三人在月下小酌,不一会儿,酒水就见了底。 几人的面颊上染了红晕,半醉半醒。 嘻嘻哈哈的说笑打闹。 “听说第一贵女的舞姿卓绝,无人能比,云姐姐我想看。”沈沁坐在古筝前,拨弄着琴弦。 魏娴顺手捻起一根萧,福至心灵,“云侧妃,我们为你奏乐如何?” 云清婳面如芙蓉,含羞似怯地颔首。 她回屋换上了一席朱红色浮光锦舞衣,绸缎在月光下散出水波般晃动的光晕,她美得像是月宫仙子,楚楚动人。 让四下的婢女都看直了双眼。 丝竹管弦声响起,云清婳随着韵律翩翩起舞,纤细的腰肢柔软,举手投足摇曳生姿,一颦一笑妩媚动人。 乐声传出了玄音阁,裴墨染闻声,站在原地久久微动。 贴身太监察言观色道:“王爷,声音是从玄音阁传出来的,这箫声真好听。不如咱们去看看?” 自从王爷跟云侧妃吵架,王爷就整日阴沉着脸,一言不合就开骂,遭殃的就是他们这些奴才。 他巴不得王爷跟云侧妃立即和好,跟以前一样和和美美。 “这么晚了,怎可嬉闹?”裴墨染嘴上训斥着,可早已朝着玄音阁迈步。 贴身太监差点没笑喷。 真是口是心非! 这半个月以来,裴墨染克制着自己不去想云清婳,可午夜梦回,梦里梦外都是她。 可是他还没有想清楚他对云清婳的态度,有种近乡情怯之感。 第79章 惊鸿一舞,牵动他的心 玄音阁的门半掩着。 庭院中,云清婳正身着绝美华丽的舞裙,在月光下翩跹起舞。 柔软的衣摆随着她的旋转,跟着舒展偏飞起来,远远看上去,她像一只蝴蝶,美得惊心动魄。 她的面颊微红,双眼迎着月光,熠熠生辉,灵动清澈,打动着他的心。 裴墨染凝视着云清婳,这一刹那,好像时间都暂停了。 一曲舞毕,云清婳挺着雪白修长的颈子,笑得妩媚勾人。 “云姐姐好漂亮!”沈沁鼓起掌来。 魏娴瞥见了门外玄色的衣袍,遂也放下箫,调戏道:“京城第一贵女,深得吾心。” 云清婳哼了一声,跺跺脚,“你怎么也学坏了?” “呵呵呵……”几人跟婢女笑成一片。 “云姐姐,你待我们,比待王爷还好呢,酒水跟歌舞都伺候到位了。”沈沁打趣。 云清婳的脸倏地沉下去,她噘着嘴,“我看你是真的醉了!大好的日子,提他干嘛?” 门口,贴身太监的心肝差点从嗓子眼跳出来。 姑奶奶,这话可不兴说啊。 裴墨染的脸沉了下去。 “即使没有男人陪在身侧,我闲来之时与你们小酌,跳舞奏乐不也快哉?”云清婳通透地说。 “可是……”沈沁可是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有吃有喝有姐妹在身边,不用讨好伺候男人,似乎是挺好。 她想不到话来反驳。 裴墨染袖中的手,缓缓攥了起来。 蛮蛮竟然是真的要跟他离心。 甚至做好了一辈子不见他的打算? 她怎么可以如此狠心? 魏娴又悄悄瞅了眼门口,她继续道:“云侧妃,方才是什么舞?为何我从来没看过?” “……”云清婳露出忧伤的表情。 飞霜解释道:“这是主子出阁前自己编的舞,说是今生今世只会跳给心上人看。” 沈沁用怜悯的眼神看着云清婳,“云姐姐……” 云清婳扯出一抹嘲讽的笑,“年少轻狂的傻话罢了!我这辈子虽不能跳给心上人看,但可以跳给你们看。” 裴墨染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住。 她就这么失望吗? 真的不在乎他了? 他再也忍不住,大步走进门中,讽刺道:“真是好雅兴。” “参见王爷。”沈沁吓得扑通一声跪地。 其余人也跟着行礼。 云清婳眼神一黯,也跟着跪下。 裴墨染伸出手,想要扶她,可她视而不见。 沈沁、魏娴这才看明白。 好家伙! 不是王爷冷落你,是你单方面冷落王爷。 魏娴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那你装什么可怜? “夜色已深,你们还胡闹什么?都回去!”裴墨染低吼。 沈沁、魏娴都悄悄用看疯子的眼神看他。 有病! 人走后,裴墨染双手背后,略感尴尬,他阴阳怪气道:“你的日子过得倒也潇洒。” “不如王爷温香软玉在怀,子嗣福运无边。”云清婳的语气太过真诚,让人不禁怀疑到底是讽刺还是真的在祝福。 他蹙眉,“你非要这样跟本王说话?” “王爷恕罪,妾身可是哪里礼数不周,冒犯了您?”云清婳露出惶恐的表情。 裴墨染凝视着她的脸,突然想起了诸葛贤的话。 原来蛮蛮也可以虚与委蛇,装成一个合格的臣子。 他面对蛮蛮时,永远高高在上,主宰一切,可他却不允许蛮蛮有片刻的不真诚,甚至让蛮蛮全心全意地爱慕他。 世间哪有这么好的事,既要又要? 一边威慑恐吓她,一边又让她爱他。 可他实在不敢交付真心。 裴墨染看着她,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云清婳却松了口气。 她感受到了裴墨染的纠结跟犹豫,他似乎想要跟她和好,可却顾忌着什么。 这是一个很好的信号! 她推测,裴墨染在考虑跟她交心,但又在犹豫,需要一个人来推一把。 二人僵持着,忽然,管家急匆匆跑来,“王爷,王妃晕倒了。” “孩子没事?”裴墨染边问,边快步往清心阁的方向赶。 …… 少顷,清心阁便聚满了人。 几房新进门的妾室以及崔夫人、魏娴、沈沁、云清婳都来了。 赵婉宁躺在床榻上堪堪转醒。 裴墨染关心道:“怎么样?肚子疼吗?” 闻言,云清婳、魏娴都鄙夷不已。 瞧,裴墨染心中只有孩子。 哪里是关心人? 可赵婉宁却察觉不出来。 “臣妾没事。”赵婉宁一脸感动。 “王妃为何会晕倒?”裴墨染厉声质问府医。 府医战战巍巍的跪地,“王妃一定是受了什么刺激,王妃的体内无毒,定是周身的环境有问题。” “王爷,究竟是何人想要谋害我们的孩子?”赵婉宁捂着脸,抽抽噎噎地哭起来。 裴墨染安慰道:“别哭,当心伤了孩子,本王定会为你做主。” “嗯!”赵婉宁满脸信赖的看着他。 云清婳跟魏娴交换了一个眼神。 虽然知道这一局十有八九是冲她来的,但赵婉宁具体是怎么布局的,她心里还没数。 别说,她真的有些期待呢。 一个样貌妩媚的妾室孟氏忍不住开口:“府里敢谋害王妃的还有谁?” 此话一出,许多人的眼神都不由得落在云清婳身上。 “王妃半个月前就险些被打流产,幸亏福泽深厚,孩子才安然无恙。有些人福薄,自己护不住孩子,就见不得别人有孩子。”孟氏夹枪带棒地讽刺。 她以为云清婳不受宠,而赵婉宁又得宠,就想着自己帮着赵婉宁,王爷或许会高看自己一眼。 云清婳抿着唇,强行把眼泪逼回去。 裴墨染剜了孟氏一眼。 “贱人!” 啪—— 崔夫人似乎被刺激到了,她扬起巴掌狠狠朝孟氏的脸扇了过去。 孟氏的脸都被扇歪了,“啊……” “孟夫人,妾身跟您无冤无仇,您为何打我?” “就凭你嘴贱!”崔夫人捂着小腹,目眦欲裂。 孟氏这才想起来崔夫人也才流产不久。 云清婳险些笑出来。 崔夫人真让人解气。 “再闹就滚出去!”裴墨染不耐烦的低吼。 崔夫人吓得一颤,不敢再说话。 “别指桑骂槐了!我相信云妹妹的为人,之前虽然是我失手,但我的确对不住云妹妹。”赵婉宁捂着肚子,一副贤惠宽容的模样。 裴墨染对她的表现很满意。 就在这时,贴身太监搜到了一枚平安符,“王爷,奴才在梳妆台发现了一枚平安符,里面装有麝香!” “什么?”赵婉宁惊呼。 青樱扑通跪在地上,“王爷,求您给王妃做主啊!这枚平安符是魏夫人求来的。” 魏娴镇定的跪地,字字铿锵道:“王爷,平安符虽然是妾身求来的,可妾身并不知道里面是怎么混进了麝香。” 云清婳的眸子微眯。 她没想到,赵婉宁这一次把矛头指向了魏娴。 第80章 云清婳是香饽饽 “王爷,妾身怎会这么愚蠢,直接往平安符里下麝香?一旦东窗事发,不就直接能查出妾身吗?”魏娴继续辩解。 沈沁也求情道:“是啊,王爷,魏姐姐素来与世无争,她怎会害王妃?” “我相信魏夫人,魏夫人素来安分。”赵婉宁柔声说着。 这让小妾纷纷对她心生好感,而云清婳在她们眼中成了破坏王妃跟王爷感情的插足者。 裴墨染的神色幽深,无人能看懂他心中在想什么,他示意贴身太监继续查。 孟氏实在想出头,她时常对镜神伤。 她觉得自己样貌出众,除了云清婳,可以艳压所有人,不甘心只被王爷宠幸一次。 “妾身倒觉得魏夫人或许是个突破点,为何不查查魏夫人平日接触过什么人?与谁交好?魏夫人没有害人之心,她身边人可不一定没有。”孟氏想要展现自己的聪明。 裴墨染恨不得拧断她的脖子。 他张口闭口都是在攀咬蛮蛮。 众人又不约而同看向云清婳。 谁不知道,云清婳跟魏娴私交甚密? 云清婳深吸了一口气,不卑不亢道:“你何必指桑骂槐?想说我便说,不用拐弯抹角。” “妾身可没指名道姓,云侧妃若没做过,为何觉得妾身在说您?”孟氏自以为机敏地笑了。 云清婳婉约一笑,“真是好一出春秋笔法,看来今晚我只能吃你的闷亏了。” 这个仇,她记下了。 没办法,她这人,就是记仇。 孟氏,她不会放过的。 孟氏还想回嘴,飞霜便斥道:“住口!云侧妃岂是你能攀咬的?” “王爷,查到了!”贴身太监来了,“奴才查到了麝香。” “在何处查到的?”赵婉宁撑起身子,眼中闪出快意。 贴身太监看了眼云清婳,纠结地开口:“是在玄音阁……” 裴墨染看向云清婳。 她的鼻尖泛着淡淡的红,眼中闪出几分诧异。 他并不意外这个结果。 每次都是,任何事都能攀扯上玄音阁。 “呵……云侧妃,看来不是妾身攀扯,而是事实如此啊。”孟氏骄傲地挺直了脊梁。 她心想着,男人喜欢聪明的女人,王爷看到了她的聪慧,这次总得高看她一眼了? 可裴墨染眸子一瞥,其中蕴藏着凶光,他已经在盘算待会儿怎么处置这个孟氏了。 “云妹妹!你为何还是不肯放过我?我也任你打骂了,冤冤相报何时了啊?”赵婉宁肩膀一抽一抽地哭起来。 “妾身没做过。”云清婳一字一顿。 青樱冷哼,“云侧妃,除了你还有谁?亏我们王妃还帮你说话!我们王妃失手才推你下水,而你却故意给王妃下麝香,还栽赃给魏夫人!你太阴险了!” 一群妾室都不寒而栗,惶恐地看向云清婳。 云清婳瞪圆了双眼,眼底一片愕然,像是背负了一口黑锅,却无力澄清。 这一次,赵婉宁不仅想毁了她,还想毁掉她第一贵女的名声。 啧,有点进步。 裴墨染看着她如此委屈,心里隐隐作痛。 贴身太监赶忙说道:“不不不,奴才是在熏香炉里看到的麝香香灰,云侧妃也被人算计了。” “什么?”裴墨染腾地站了起来。 有人想害蛮蛮不孕! 赵婉宁也瞪圆了眼。 这跟她安排的可不一样! 她本来想一石二鸟,直接除去云清婳跟魏娴,为何藏在树下的麝香跑到了香炉里? 赵婉宁的手紧紧攥住被褥,手臂抖了抖,她有些不安。 紧接着,贴身太监又道:“奴才倒是在青樱的枕头里发现了一包麝香。” “什么?”青樱的脸登时惨白。 她的腿肚子不停地颤抖,扑通一声跪地,“冤枉啊,奴婢冤枉啊!一定是有人陷害奴婢!奴婢怎么可能害王妃?” 赵婉宁的双目赤红,她惊慌失措地扫视四周,眸子正好撞进了云清婳轻蔑的眼中。 她咬牙切齿,恨不得扑上去掐死云清婳。 贱人! 这个贱人在她身边也安插的有人! “诶呀,你莫不是对王爷生了不该有的心思?所以想陷害王妃跟云侧妃?”飞霜看热闹不嫌事大,斗胆说了一句。 青樱的嘴张得快能塞下一个鸡蛋了,“冤枉啊!” 裴墨染一脸的厌恶,“来人,将她拖下去处置了!” “王妃,您救救奴婢!求您了,奴婢对您忠心耿耿啊!”青樱哭喊着抓住赵婉宁的手。 赵婉宁道:“王爷,我不相信青樱是这样的人,青樱一定是被冤枉的。” “将贱婢即刻杖毙!”裴墨染低吼。 赵婉宁吓得一抖,不敢再说。 青樱的家人都在赵婉宁的手上,她不敢挣扎,她撕心裂肺地咒骂:“云清婳,你不得好死!就是你在谋害王妃,麝香就是你下的!就是你!” 她还想咒骂,可嘴就被人堵上了。 妾室吓得不轻,而其他人却是见惯了这种场面。 孟氏根本没把云清婳放在眼里,她以为王爷十分厌恶云清婳,“王爷,那青樱不像在说假话,不如再查验一番?毕竟是条人命啊。” “拖下去掌掴五十!”裴墨染忍无可忍,冷冽地下达命令。 孟氏暗喜,得意地瞥了云清婳一眼。 可几个太监突然上前,抓住了孟氏的肩膀。 “你们干什么?不是拖我下去,是她,是她!”孟氏的脸扭向云清婳。 崔夫人都忍不住笑了。 这个蠢货,不会还天真地以为云清婳不得宠? 她曾经就吃过无数次这种亏。 “松开我,松开我!”孟氏求救地看向裴墨染。 可裴墨染根本不理她,而是径自走向云清婳,“让府医给你看看,顺便开点药。” “不必了。”云清婳冷漠地说。 孟氏看到这一幕,突然失去了力气,喉咙里一个音都发不出来了。 她站队,一开始就站错了? “府医,给云妃看看。”裴墨染威严地命令。 可一转眼,云清婳早就带着飞霜离开了。 魏娴想到了一个词儿,热脸贴冷…… 咳,当然,云清婳才不是屁股,而是香饽饽。 敢当众给肃王甩脸色,也只有云清婳有这样的胆量。 “混账!” 裴墨染被当众下了面子,狠踹了府医一脚。 “还不追过去给云妃把脉。”他恼羞成怒,胡乱找人发泄。 “是是是……”府医连滚带爬地跑了。 赵婉宁目睹一切,气得恨不得咬碎银牙,可不得不装出温婉的模样。“王爷,您去看云妹妹,臣妾身子有些不舒服,就先歇下了。” “肚子不舒服?本王传太医给你看看。”裴墨染担心地说。 赵婉宁像是被人踩住了尾巴的猫,立马使劲摇头,“不、不、不用了,臣妾哪有这么娇贵?身子都快四个月了,已经稳了。” 裴墨染眼中闪过疑惑。 她的反应为何这么大? 第81章 搬救兵哄蛮蛮 “嗯。”裴墨染急着去找云清婳,没有细想。 人走后,赵婉宁抱膝坐在床榻上。 她不安地抓着头发,她感到四面楚歌,快要崩溃了,“究竟是谁?你们究竟谁才是云清婳的细作?说啊!” 众婢女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赵婉宁从娘家带来的陪嫁只剩下春苗。 裴墨染曾经说过春苗不像西北女子,娇小肤白,像是江南人。 所以赵婉宁看不惯她,派她倒夜香、擦地,干最低贱的活计。 可如今却不得不用她。 “王妃,您冷静一点,若是动静传出去了,万嬷嬷的人会通报给王爷的。”春苗低声劝道。 赵婉宁的胸脯气得一起一伏,她的眼中闪过杀意,俯身在春苗的耳边说了什么。 春苗大惊失色,可最终还是乖乖听命,“是。” …… 玄音阁。 裴墨染担心云清婳的身子受损,命人加急熬了药。 “妾身不想喝。”云清婳冷清地说。 裴墨染端起药碗,柔声道:“本王喂你。” 云清婳福礼,“王爷怎能纡尊降贵的喂妾身?” “别闹了,你的身子还没养好便又熏了不少剂量的麝香,若是败了身子,我们日后还怎么要孩子?”他跟她讲道理。 云清婳面无表情,“妾身只愿给心上人生孩子,身子败了便败了,妾身绝不会让孩子生活在虚情假意中。” 裴墨染的手抖了抖,药泼洒了出来,将他的手背烫红了一片,“你心里没本王了吗?” “您心里有妾身吗?”她反问。 裴墨染语塞。 云清婳继续道:“您待妾身如何,妾身如是。您是权势滔天的肃王,杀死妾身就跟碾死蚂蚁一样简单,您能掌控许多事,但控制不了妾身的心。您就算下令,妾身的心也不会听您的。” 他恼怒她的针锋相对,他厉声道:“好!本王命令你喝药。” “是。”云清婳从他手里接过药碗,拧着眉头,痛苦地吞咽。 她险些吐了,眼泪都憋出来了。 裴墨染是心疼的,可他却回应不了她的真心。 二人相对无言,最终裴墨染只能离开。 飞霜轻声叹息,“主子,奴婢看得出来,王爷心里是有您的。赵婉宁对他而言,只是王妃跟生孩子的工具,没有多少情分了。” “他心里有我,更有储君之位。他不敢信任我,怕我背叛他,也怕我拖累他。”云清婳略带嘲讽地说。 其实,跟裴墨染和好很容易。 可是一旦和好,裴墨染就会觉得她软弱可欺,下次无论发生什么,都会让她忍让。 征服裴墨染的这条路不好走,但她必须拿下! 赵婉宁只是一个小菜,真正困难的是裴云澈、皇后。 只有让裴墨染真的爱上她,她后面才会如履平地。 “赵婉宁没了智囊团,恐怕会按捺不住,对我下手。接下来的戏,得需你来演了,你能演好吗?”云清婳挑起飞霜的下巴,眼尾上翘,韵味十足。 飞霜的小脸绯红,不太自信。“奴婢可不如主子,能应付两个男人。” “呵……”她的笑声慵懒妩媚,像一只勾人的狐狸,“你别笑场就行,剩下的戏,魏娴会演好。” “是。”飞霜道。 …… 裴墨染再一次跟云清婳不欢而散。 他回书房后,踹翻了桌椅。 之前蛮蛮满心满眼都是他,会软声唤他夫君,对他撒娇。 可现在只论君臣,眼底毫无情绪。 他快要被她的冷漠气疯了! 蛮蛮为什么不能像曾经一样对他? 奴才跪了一地。 贴身太监极少见王爷如此失控,他道:“王爷,不如找人劝劝云侧妃?云侧妃固执,但终归有敬畏的人。” 裴墨染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渐渐好转,“下去领赏。” “多谢王爷!”贴身太监眉开眼笑,跪地谢恩。 …… 翌日清早,云清婳便受到了慈宁宫的传召。 她大张锣鼓地去了。 这气煞了赵婉宁。 慈宁宫。 太后和蔼地坐在上首,她的眼神有意无意落在一侧的屏风上。 云清婳踏入大厅的一刹那,老人和蔼的脸上出现了几分心疼。 “清婳,快来坐。”太后拍拍身侧的软榻。 “妾身见过太后娘娘。”云清婳福福身,随后规矩地坐在太后的身边。 桂嬷嬷递来一杯热茶,“冰天雪地的,云侧妃当心冻坏了身子。” “妾身想到见太后娘娘高兴,一路上身子都是暖的。”云清婳接过茶,嘴甜地说。 太后、桂嬷嬷都被逗乐了。 “听闻,哀家那鲁莽的孙儿又惹你生气了?”太后宠溺地问道。 云清婳的笑脸一僵,她摇摇头,“王爷待妾身极好。” “不必瞒了,哀家猜也能猜到。你才失了孩子,墨染就去庆贺王妃得了孩子,只有无心的人会高兴。”太后心疼地揉揉她的脑袋。 一颗清泪落入茶杯,云清婳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太后双目矍铄,用劲儿捏着她的手心,别有深意地说:“孩子,人生的路还长着呢,别只看几个月的得失,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云清婳一怔,她倏地想到,听说太后赐给赵婉宁了一张生子秘方。 想必那生子药方不是什么好东西,胎儿或许会平安诞生,但母体或许会出意外…… 只可惜,赵婉宁的身子败得太厉害,根本怀不了孕,不然这张药方就真的能帮她报仇了。 “妾身不争气,恐怕要让您失望了。妾身没想争输赢,妾身只求真心。”她歉疚地说。 太后眼底尽是欣赏,她瞥了眼屏风,“傻!女人不为自己争,还能不为孩子争?该服软便服软,墨染高兴了,你的地位才会高。” 云清婳早就猜到狗男人就在屏风后面。 裴墨染急了! 所以搬救兵来了! 这是她飙演技的好机会! “妾身不愿演戏,不愿算计夫君,这样活着太累了。”云清婳跪地,向太后叩首。 太后似乎对她很失望,让她退下。 云清婳离开后,裴墨染心急如焚地从屏风后走出来,他不悦道:“皇祖母,您怎能这样教蛮蛮?您会把蛮蛮教坏的!” 太后跟桂嬷嬷都忍不住对他翻白眼。 她装傻,“不是你说清婳小气,非逼你处置王妃吗?哀家劝得不对?” “本王是想让她放下这件事,不要记恨本王。”裴墨染真的急了,有些口不择言。 太后的丹凤眼一挑,厉声道:“她敢!你是肃王,她岂能记恨?不过就算记恨了也无妨,你的叔伯,不满你父皇的还少吗?可为人臣子,他们不满也只能憋着。” 裴墨染听出了皇祖母在点他,他无奈道:“皇祖母,孙儿跟你说不清,改日再来看您。” 桂嬷嬷送他走到了大门,她饱经风霜的老眼看穿了一切,“王爷,其实就算是皇上,也有体己人,那便是您的母妃。人生在世,谁能没有个软肋?” 她们早就看明白了,王爷这是又想云侧妃爱他,却又不敢爱云侧妃。 处置赵婉宁并不难,但他不想为了云侧妃付出太多,不愿为云侧妃破例。 两个犟种,谁都不肯退让,所以两败俱伤。 裴墨染的面色深沉,无人能看懂他在想什么。 …… 云清婳经过御花园时,被一股力拖到了假山后,她落入了一个温凉的怀抱。 第82章 你猜,王爷更在乎谁? 怪石嶙峋,遮挡天日,在裴云澈的脸上落下一片阴翳。 他斯文儒雅的面孔显得十分森冷,就像蛰伏在暗处的毒蛇。 “殿下。”她的粉唇微张,像是被吓到。 裴云澈的嗓音低哑,眼中蕴着浓浓的思念,“蛮蛮。” 她环抱着他的腰,将脸埋进他的胸口,抽抽噎噎地哭起来,“妾身对不住您,妾身没有护住我们的孩子。” “怎会怪你?都怪裴墨染!这个仇,本王记下了。”裴云澈的眼神像是淬了冰。 云清婳的脸上倒映出了一丝惶恐,“殿下,带蛮蛮离开京城好不好?蛮蛮总是感觉心神不宁,就好像再也不能陪您了。” 裴云澈的眸色黯了下去。 他是父皇最宠爱的儿子,他是中宫嫡子,他是大昭未来的皇帝! 他绝对不能离开京城。 裴云澈只当她被吓到了,严肃道:“蛮蛮,不要多想,本王已经警告裴墨染了,没人会伤害你。” “……”云清婳用失望的眼神看他。 裴云澈的心中有些难受,但没有过多解释。 云清婳要的就是男人的绝情。 行啊,死狗贼,到时候别后悔。 …… 云清婳一回府便被召去了清心阁。 这时所有妾室都在。 赵婉宁的身边又换上了新的婢女。 她裹着名贵的狐裘大氅坐在上首,发髻上的金簪煜煜生辉,她的气质雍容华贵,尽显王妃风范。 许多妾室都用艳羡的目光看向赵婉宁。 “好苦……”赵婉宁拧着眉头,将安胎药吐了出来。 春苗苦恼地吁了口气,诚恳的福礼:“云侧妃也怀过孕,一定很有经验,不如您来伺候王妃喝药。” 不管她答应与否,赵婉宁便抚着小腹道:“那便有劳云妹妹了。” 云清婳的眼底闪过讥诮,“是。” 魏娴欲言又止,她满脸忧色。 而赵婉宁内心狂喜。 她的身子算起来将近四个月了,快要显怀了。 所以这个孩子不能要了。 今日就得嫁祸给云清婳! 到时候在座的所有人都是她的人证! 云清婳走上前,她冲飞霜使了个眼色,“传几个府医来。” 赵婉宁的指甲狠狠攥进手心,指尖泛着乳白色,“云妹妹,你这是……” “妾身怕有人陷害王妃跟妾身,所以还是谨慎些。”云清婳柔声回答。 不一会儿,三个府医来了。 云清婳吩咐道:“你们检查一下安胎药,顺便再检查一下我的香囊、指甲、头发,免得被人沾上了麝香之类的,掉进了汤药里,间接害了王妃。” “是。”府医逐个探查起来。 赵婉宁的脸都在抽搐。 贱人! 去死啊! 最后府医说了没有问题,云清婳才喂赵婉宁将汤药喝下。 云清婳冷笑,想攀咬她? 做梦! 而魏娴看着赵婉宁气急败坏的嘴脸,险些笑喷。 云清婳完全预判了赵婉宁的预判! 顶级压制! “王妃的这一胎,说不定又是个男孩呢。”云清婳的眼尾一挑,似乎别有深意。 赵婉宁的眸子瞪大了一圈,脸色倏地惨白,她惊愕的嘴唇都在颤。 “奇怪,为什么云姐姐说又?”沈沁懵懂地问。 “是啊。”其他人也很疑惑。 云清婳默了默,“因为之前有人给我算过,说我的那一胎也是男孩。” “云姐姐,孩子会再有的。”沈沁安慰。 云清婳回之一笑。 赵婉宁的后背出了一层薄汗,她说身子不舒服,命所有人退下了。 “贱人!贱人!给我去死啊!”她砸碎了一地的茶盏。 云清婳方才一定在挑衅她! 这个贱人恐怕已经知道福宝跟她的关系了! 春苗的心里发慌,她劝道:“王妃,您冷静啊,奴婢已经安排好了。” “嗯!”赵婉宁的眼泪扑簌簌地落。 她的这个秘密,一定不能暴露出来,一定不能让王爷知道! 否则,她这一辈子就毁了。 …… 裴墨染听说了今日清心阁的事。 得知云清婳原本怀的是男胎之事,他的心中更是难受。 裴墨染定定地站在玄音阁外,脸上像凝结了一层薄薄的寒霜。 无人能猜到他的心里在想什么。 贴身太监试探性地开口:“王爷,不如去玄音阁坐坐?春寒料峭的,玄音阁的炭火最足了。” 裴墨染冷冷地刮了他一眼,甩袖离开。 他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面对蛮蛮。 她想要的,他这辈子或许都给不了。 玄音阁内。 云清婳正在烹茶,她手法娴熟,行云流水,她手下的仿佛是杨枝甘露,茶香四溢。 魏娴偏着脑袋从门缝悄悄往外看。 “王爷走了。”她毫无波澜,完全在意料之中。 所以,这样的男人,哪配得到她们的真心呢? 云清婳淡笑,“快来喝茶。” 魏娴从她的手中接过薄釉茶盏,与她相对而坐,“赵婉宁真的会对你下手吗?你这么肯定?” 她笃定地颔首,双眼坚定,“所以剩下的戏,要靠你完成了。” 魏娴对云清婳有种天然的信任感,“我知道了。” 云清婳已经接到段南天的线报,赵婉宁已经买凶了。 …… 翌日清晨。 云清婳便被赵婉宁邀请一同去感业寺祈福。 赵婉宁的笑容娴静,俨然一副端庄的主母做派,她牵着云清婳的手,“云妹妹,以前的事都过去了,从今往后我们相互扶持,希望我们的孩儿都会顺利诞生。” “妾身惟愿王妃平安诞下嫡长子。”云清婳故意咬重最后三字。 或许是心虚,赵婉宁总感觉她的话别有深意,后背又起了一层薄汗。 马车开到了垂花门。 云清婳正欲上马车时,一阵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裴墨染穿着一身玄色大氅朝她们走来。 他的视线全然落在云清婳身上,神色幽深复杂,情绪却淡得让人捉摸不透。 就连云清婳都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什么。 “本王陪你们一起。”裴墨染没有感情道。 云清婳漠然瞥了他一眼,“不必了。” “云妹妹误会了,是我让王爷来的,感业寺的方丈说了,求喜签,最好孩儿的爹爹亲自求。”赵婉宁扎心的说着,还羞答答地挽住裴墨染的胳膊。 云清婳的眼中露出受伤的神色,她尴尬地牵牵唇角,“妾身僭越了。” 裴墨染抽回手,他看着云清婳委屈、难过的小脸,心里很是酸涩。 所以,蛮蛮还是在乎他的对? 他想要解释,可最终没有开口。 他在逃避,他畏惧蛮蛮的质问。 一路上,云清婳都坐在下位,将自己的存在感化为零。 而赵婉宁叽叽喳喳,时常冲裴墨染撒娇。 到了感业寺,裴墨染独自去找方丈求签。 他为赵婉宁求了安胎符后,想再为云清婳求一枚。 可或许是来得太晚,符箓所剩无几。 “施主,上午的符箓已经结缘完毕,这里只剩一枚永结同心的姻缘符。”主持指着桃色的纹绣道。 裴墨染蹙眉,“算了。” 就在这时,他的身后走来一对年轻夫妇。 二人嬉笑着,看上去情谊甚笃。 随着二人的逼近,裴墨染感到紧迫,他飞快地拿起姻缘符箓,“这枚我要了。” 可符箓到手后,他登时有点后悔。 …… 赵婉宁受不了香火味,她跟云清婳就在天王殿外的放生池旁等候。 “云妹妹,你说王爷更在乎你还是我呢?”赵婉宁的尾音上扬,颇有几分挑衅。 云清婳没有情绪地瞥她,“自然是王妃。” “是吗?我们来试试如何?” 赵婉宁话音刚落,一只大手从云清婳的后脑窜了出来,一方绣帕捂住了她的口鼻,她吸入了粉尘,头昏脑涨眼前一黑。 呵,这么快,就来了吗? 第83章 云清婳成为白月光 她的嘴角扯出玩味的笑。 真是感谢赵婉宁送来的东风! 这可是渣男追妻火葬场的必备情节。 她“死”后,全世界都会吻上来,重新“爱”她,追悔莫及! 裴墨染、裴云澈,都会悔恨当初对她的绝情、敷衍、犹豫! …… 再次醒来时,她跟赵婉宁正倒在悬崖边。 她的四肢瘫软无力。 一个蒙面黑衣人将她跟赵婉宁从地上扯了起来,跟拎鸡仔似的,抓住她们的后衣领。 “救命、救命啊……”云清婳有气无力的虚弱叫喊。 赵婉宁也装模作样地呵斥:“你是谁?我劝你快放了我们,倘若你敢放肆,王爷是不会放过你的!” 黑衣人仰天大笑,“哈哈哈哈……你以为我怕?裴墨染杀了我的弟兄,我虽杀不了他,也要折磨他。” “王爷岂会受你威胁!放开我!”赵婉宁虚虚地挣扎。 云清婳冷嘁。 赵婉宁的演技可真拙劣啊。 若是没猜错,稍后不论裴墨染选择先救谁,黑衣人都会把她推下悬崖。 如果裴墨染选择的是赵婉宁,黑衣人理所当然杀了她。 如果裴墨染选择的是她,黑衣人可以说,他杀了裴墨染最爱的女人。 “蛮蛮!婉宁!”裴墨染很快就带人赶了过来。 侍卫举起弓箭,箭头齐刷刷对准黑衣人。 黑衣人是赵婉宁花重金买的死士,根本不怕死,“裴墨染!有种你就放箭啊,让两个小美人陪我死!” 裴墨染的眸中蕴着浓浓的杀气,他抬起手,示意侍卫放下弓箭。 “你想如何?”他平静地开口,似乎根本不在乎两个人质的死活。 黑衣人嘲弄道:“你西南剿匪,杀死了我的弟兄,你说我想做什么?当然是想折磨你!裴墨染,听说这两个女人,你都很喜欢,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两个女人,你救谁?” 裴墨染的眸子闪出一丝情愫,可还来不及捕捉就消失不见,“放了她们,饶你不死。” “哈哈哈哈哈你以为我会怕死?”黑衣人癫狂地往悬崖的方向后退了三步。 他的脚后跟都已经悬空了。 啊—— 赵婉宁吓得尖叫。 云清婳的身子轻颤,眼泪滚落出眼眶。 裴墨染鬓角的青筋鼓了起来,他低吼:“站住!” 他深深看着云清婳,可视线却又不住地瞥向赵婉宁的小腹。 “王爷,我不怕死,您救云妹妹。”赵婉宁哭喊道。 云清婳咬着下唇,小脸没有血色,哭得梨花带雨。 裴墨染的眼中布满红血丝,气血翻涌,他恨不得手刃了这个刺客。 他双目炙热地望着云清婳,眼神却又游移到赵婉宁的小腹上。 两者究竟该选谁,他似乎知道答案。 但从小的观念、教养、礼法告诉他,这是不对的,他不能这样选,女人绝对比不上皇嗣! “想好了吗?我数三个数!”黑衣人嘲弄地说,“三——” 裴墨染不敢轻举妄动,他实在害怕黑衣人玉石俱焚,心脏快跳出胸口。 一个是心爱的女人,一个是父皇期待的皇嗣。 赵婉宁也琢磨不透裴墨染的心思,她仰起头,递给黑衣人一个眼神。 “二——” 云清婳看狗男人犹犹豫豫的模样,只觉得膈应。 她才不要被赵婉宁左右,她才是这场游戏的主导者。 “裴墨染!要是有下辈子,我再也不要遇见你。”云清婳失望地看着他,她挥开黑衣人的手,依然绝望的朝后倒去。 娇小的身躯,如一只翩跹的蝶儿,坠下悬崖。 “蛮蛮……”裴墨染的眸子涣散,他朝悬崖奔去。 可乾风抓住他的胳膊,“王爷,危险,不要冲动啊!” 数箭齐发。 侍卫将黑衣人射杀,赵婉宁逃脱出来,她抱着裴墨染,凄楚地哭道:“王爷,臣妾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裴墨染失力地跪在地上,红着眼看着悬崖下的深渊,心头起初没有感觉,随后像是被人硬生生剖下了一块肉,疼得他快要窒息。 “快找!命人下去找!快去啊!”他怒吼。 “是!”侍卫忙不迭跑下山。 裴墨染的脑中全是云清婳最后失望、怨恨的眼神。 她一定在怪他的犹豫,怪他没有坚定地选她。 思及此,他的双目赤红。 “王爷……”赵婉宁极力压制住笑意,“王爷,云妹妹在天有灵,一定不想看到您这样。” “住口!蛮蛮不会出事的!”裴墨染陡然拔高声音,眼神像是在看战场上的敌人。 赵婉宁吓得身躯一颤,面色惨白。 裴墨染的眼眸如鹰隼般狠厉,“送王妃回府!” 赵婉宁的心脏都快跳出来,双腿都是瘫软的。 她思忖:现在装什么深情? 方才不是也没选云清婳吗? …… 裴墨染带人在山下搜了三天三夜,可哪怕是一片衣角、一只鞋都没有搜到。 这件事很快传到了云家。 裴墨染亲自登门赔罪,丞相夫人当场晕了过去,而云丞相也老泪纵横,两位云家公子也加入了寻常云清婳的队伍之中。 云家人虽然明面上没有怪他,可态度明显不复当初。 裴云澈得知消息后,也带人在山下寻找起来,他心中恨透了裴墨染、赵婉宁,几度失态,红了眼眶。 二人在山下相遇时,裴云澈眼底的恨意愈发浓烈,完全不遮不掩。 他后悔当初没有带蛮蛮离京。 蛮蛮冰雪聪明,肯定感知到了裴墨染、赵婉宁动了杀心,所以在向他求救。 可他却敷衍蛮蛮,甚至还展露出了不悦。 那一刻,蛮蛮该有多么的绝望? 是他,都是他害死了蛮蛮! 在第七日时,仍旧找不到云清婳的踪迹。 皇后派人将裴云澈、裴墨染各自请回府。 …… 肃王府中空前的寂静、冷清。 显然赵婉宁已经把噩耗带回肃王府了。 裴墨染在去往玄音阁的路上,经过了花园。 几个妾室凑在一起。 “王爷心尖上的人果然是王妃!云侧妃就是个狐媚子,王爷自然不会救她。”孟氏眉飞色舞。 “真羡慕王妃,这就是患难见真情啊。” “这么多日还没有找到尸骨,真是奇怪,难道人没死?”一个妾室疑惑地问。 孟氏咯咯的笑了,“从悬崖上掉下来,就算是顽石也摔碎成泥了!若是找不到人,只能说明被豺狼虎豹吞了。” “嘶……”众人脸色大变,“好可怜。” 裴墨染心口一痛,他大步上前,周身携带着滔天的怒意,一脚踹翻了桌案。 “放肆!” 桌案砰的重重砸倒在地,险些砸到人。 众人大惊,急忙跪下,“参见王爷。” “贱妇!来人,将她杖责三十,送去进庄子!”裴墨染面容阴鸷,暴戾地说。 第84章 除了她,还有谁爱你? “不要啊,妾身知错了,妾身知错了……”孟氏哭喊着求情。 可太监堵住她的嘴,麻利地将人拖走了。 所有妾室瑟瑟发抖,呼吸都小心翼翼起来。 她们都明白了,云清婳三个字从此就是肃王府的禁忌了。 …… 裴墨染径自去了玄音阁。 一群婢女跟沈沁正跪在庭院中凄凄地哭着,往铜盆里烧着纸钱。 这一幕刺痛了他的双眼。 他的心像是被人用匕首挖去一块,疼得厉害,他从来没有这般痛苦的感受,就连舌尖都是苦涩的。 裴墨染径自走进寝殿,寝殿的摆设如常,可却再也嗅不到云清婳身上独有的馨香,再也看不到她灵动俏皮的身影。 ——夫君! ——夫君,你好久没来看我了! ——裴墨染,你真的是一个坏蛋! 这里的一切是那么的熟悉,却也寂静地让他感到陌生。 茶桌、贵妃榻、屏风、梳妆台…… 每一处都有蛮蛮跟他的回忆,这里的每一处都让他的心好疼,像是被撕开了似的。 裴墨染太久没睡过一场好觉,头脑昏昏沉沉的,他躺在榻上,想要感受云清婳的气息。 可榻上什么都没有了。 裴墨染阖上双眼,心里空空的,两行清泪从他的眼尾垂入鬓角。 他的手心紧紧攥着姻缘符。 心里忍不住想,若是他没有优柔寡断,向蛮蛮交付真心就好了。 他是爱她的! 明明之前有那么多次机会,他都可以来找蛮蛮,可他为何选择了逃避? 无尽的悔意涌上心头。 他后悔当初没有处置赵婉宁。 赵婉宁害了他跟蛮蛮的孩子啊,他为何要包庇赵婉宁? 他就是个混蛋! 裴墨染梦里全是云清婳的身影,可一睁眼,天光大亮,身侧只有冰冷整齐的锦衾。 门外传来女人哭哭啼啼的声音。 裴墨染悲从中来,似是被哭声感染,他居然泛起了轻微的鼻酸。 飞霜跪在火盆旁,烧着纸钱,哭声淅淅沥沥的。 “主子活着的时候,他故意冷落,人不在了,他装什么深情?”飞霜哭得一抽一抽的。 “嘘……这话可说不得。”魏娴的声音响起。 裴墨染的心窝像是遭到了重击,五脏六腑仿佛都拧在了一起。 他想说他没有冷落蛮蛮。 可旋即,又想嘲笑自己的虚伪。 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他就是冷落了!他不敢面对自己的真心,一直在逃避蛮蛮。 飞霜哭得喘不上气,“我才不怕,大不了杀了我,让我下去伺候主子!主子活着也痛苦,孩子被害了,凶手逍遥法外,所谓的夫君还故意冷落她,现在正好解脱了!” 魏娴的呼吸声变重,她也抽泣了几声,“云侧妃德才兼备,宽容善良,她这么好的人,怎就遭了横祸?” “魏夫人,其实奴婢现在不觉得主子可怜,奴婢觉得王爷可怜。”飞霜道。 魏娴一顿,她低声斥道:“别胡说了,王爷怎会可怜?” “主子新婚夜就被王妃派人羞辱过,诸如此类的下毒、栽赃,王爷替王妃瞒下了,主子未必不知。主子只是心疼王爷,替王爷保留脸面罢了。” 裴墨染闻言,他心中的愧意到达了顶峰。 一直以来,他以为自己把蛮蛮蒙在鼓里,蛮蛮并不知他的偏袒。 没想到蛮蛮全都知道,只是为了他,全部忍下了。 飞霜冷笑,“呵,除了主子,这世上还有谁会爱他?王爷每次让主子忍让,其实是把刀对准最爱自己的人罢了!” “别说了!”魏娴捂住她的嘴。 裴墨染忽地周身一寒,仿佛西北冷冽的寒风再次席卷了他的四肢百骸,落魄的长夜再次将他裹胁,永远没有尽头。 他步履沉重地走去门后,推开大门。 飞霜、魏娴惊恐得瞪圆了眼,似是没想到他会醒来。 “参见王爷。”二人的声音都在颤。 裴墨染垂眸,只见飞霜身侧放着一副纸鸢。 他眸色一亮,难以置信道:“这纸鸢……” “这纸鸢是王爷送给主子的,主子怎舍得烧?”飞霜双眼噙着泪,又埋怨又失望地看着他。 裴墨染弯下腰,捡起纸鸢,轻轻摩挲着筝面,如同找到了稀世珍宝。 “哪怕主子的心千疮百孔,可她仍对您抱有希望,没成想终究是主子自作多情了。”飞霜的眼泪掉进火盆里。 魏娴轻拍飞霜的背,“王爷不要跟小丫头计较,云侧妃心中定是有王爷的,不然也不会把纸鸢保存得这么好。” 他的手背上的青筋凸起。 可是蛮蛮在坠崖前发愿,希望下辈子跟他不再相见。 他拿着纸鸢,带人去了地牢。 刺客并没有死,他觉得此事定有蹊跷,便暗中命人将刺客关进了地牢审问。 …… 人走后,魏娴的脸上露出鄙夷。 这男人,真会演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情圣呢。 “倘若云侧妃没‘死’,他一定会肆无忌惮地继续冷落她。现在人一出事,他就发现云侧妃的好了。”魏娴翻了个白眼。 飞霜揩去眼泪,“魏夫人,奴婢演得没问题?” 魏娴颔首,“下次别说这么多了。” 她正想问,是不是哪里出了纰漏。 魏娴补充道:“也让我多演两句。” 飞霜险些笑喷。 “接下来的戏,要看我了。”魏娴清冷的脸上线条紧绷。 …… 午后,裴云澈借口来找裴墨染商议政事,来到了肃王府。 在无人监视的角落,飞霜趁机将一缕头发递给裴云澈。 裴云澈双眸润泽,颤颤地接过。 这缕青丝上还染着淡淡的馨香,这是蛮蛮的味道。 “蛮蛮的头发怎会在这里?”他的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光风霁月的人略显疲惫邋遢。 飞霜的小脸满是泪痕,她吸吸鼻子,“主子嫁给肃王后饱受欺凌,朝不保夕,早就做好赴死的准备,所以留下一缕残发,以此陪伴殿下。” 裴云澈的心像是被浸入滚烫的沸水中,痛得快要裂开。 曾经有一份真挚无瑕的感情地摆在他面前,他却没有好好珍惜。 他悔,他恨! 裴云澈将青丝仔细地放在胸口前,他的心中种下了仇恨的种子。 …… 天色黯下,裴墨染从地牢出来后,便准备去北镇抚司。 云清婳出事的消息并没有传出来,只有裴墨染一党人以及云家知道。 旷了好几日的职,他必须得去将拖欠的政务处理了。 走到垂花门时,赵婉宁殷切的迎了上来。 她的双手攀上他的胳膊,温婉道:“王爷歇一会儿,您的身子不能再熬了。” 裴墨染清冷的轮廓一冽,他紧了紧身上的大氅,目视前方,不分给她一丝一毫的眼神。 矜贵疏离气场外泄,完全以上位者的姿态睥睨众生。 赵婉宁感受到了一股冷漠疏离的王者之气,讪讪地将手收了回去,“王爷……” “王妃这一胎,必须得是男孩,千万不要让本王失望!”他冷不丁开口,就像是在命令。 赵婉宁心里发慌,感觉浑身的毛孔都钻进了寒风,把她刺得浑身生疼。 生男生女,又不是她可以控制的。 可看着男人冰冷的侧脸,她竟然没有胆量拒绝。 赵婉宁的鼻梁发酸,眼泪氤氲在眼眶,委屈道:“是。” 第85章 赵婉宁假孕败露! 裴墨染似乎对她的答案很满意。 他眸子一斜,瞧了眼赵婉宁凸起的小腹,遂毫不留恋地上了马车。 赵婉宁不明白,为何裴墨染突然变得这么冷漠。 就好像,她只是一个生孩子的工具。 明明当初,裴墨染在悬崖上没有选择云清婳,他更在乎的人是她啊。 “王妃,咱们回寝殿。”春苗扶着赵婉宁。 赵婉宁扶着四个月的假肚子,焦虑得长了一脸的痘。 回到清心阁,赵婉宁焦虑得坐立不安,“怎么办?你说怎么流掉这个孩子,才能让王爷不怪罪?” 她想要流掉这个孩子,可裴墨染派了很多人看着她,恨不得她每走一步,就有无数双眼睛盯着。 她根本没机会流产啊。 春苗的双眼滴溜溜一转,脑中灵光一现,“王妃,贤王的生辰快到了,到时候人多眼杂,您随便找个人赖上不就得了?” “只能如此了。”赵婉宁长叹一声。 …… 京城的郊外,郁郁葱葱的山林后是一个淳朴安宁的小村庄。 午时一到,村落便炊烟袅袅。 云清婳正悠闲地坐在农户家中的火盆前,剥着甜蜜蜜的栗子吃。 坠崖自然是假的。 崖下长了一棵松柏,她早就安排段南天在腰间绑着绳子,在松柏上接她。 云二公子抹着眼泪,他委屈地控诉:“妹妹,你太过分了!为什么你假死的消息,全家都知道,你却唯独不告诉我?你是不是不喜欢二哥了?” “你的演技太差,我怕你毁了我的大戏!”她噘着嘴,“对了,你回家跟娘亲说一声,娘亲的演技太拙劣了,怎么一下子晕了呢?” 云二公子不满地哼了两声,“所以,接下来的戏怎么演?” 她的眸子灵动地一转,“接下来的戏是魏娴的,她要帮我拆穿赵婉宁假孕,让裴墨染追悔莫及。” …… 裴云澈生辰当日,裴墨染带了赵婉宁、魏娴一同前去。 魏娴为人沉稳,有她处理人情世故,终究是比赵婉宁让人放心的。 但赵婉宁却领会不到裴墨染的用意,她心中的妒火熊熊燃烧。 她连演都不演,眼神如蛇蝎般刺了魏娴一路。 而魏娴却真诚地回之微笑。 赵婉宁,马上,你就会悔不当初! …… 裴云澈素来节俭,甚少大操大办,所以他的生辰只邀请了心腹臣子跟兄弟。 宴席上,几个臣子的儿子穿梭、追逐、嬉闹。 裴云澈并不怪罪,还让太监带着他们一起玩。 “王爷,妾身有些醉了,想出去醒醒酒。”魏娴面颊绯红,故意将身子一斜,整个人都快倒进裴墨染的怀里。 她媚眼如丝,手还大胆地扯上了裴墨染的衣袖。 赵婉宁的火气腾的窜了起来,她恨不得扇魏娴这个贱人的脸。 “去,早些回来。”裴墨染自然明白女人家争宠的小心思,他轻声说。 “是。”魏娴笑吟吟地离席。 赵婉宁的眸色幽深。 这个贱人,敢当着她的面勾引王爷,那也去死! 魏娴回头看了一眼,瞧见赵婉宁蠢蠢欲动的眼神,她就放心了。 就在这时,几个四五岁的熊孩子追逐打闹的疯跑而来。 他们险些将魏娴撞倒,她吃痛地吸了口气,“呃……” “这位夫人,你没事?”男孩顽皮地问。 “我没事。”魏娴弯下腰,“王妃的衣服下里藏的有小宝宝,你们去看看是男孩还是女孩。” 几个男孩眼中流露出了浓厚的兴趣。 此时赵婉宁的肚子已经五个月,小腹隆起,远远看上去倒真像是藏了个孩子。 好巧不巧,赵婉宁此时就扶着后腰,不怀好意地朝魏娴走来。 魏娴的脸上泌出细碎的汗珠,心脏突突直跳。 成败在此一举了! 希望云清婳的猜测是对的! 如果,赵婉宁是假孕,她就赢了。 倘若是真孕,她与她的家族将会万劫不复! 云清婳,你千万别让我输啊。 “魏夫人……”赵婉宁说话时尾音上扬,如催命符一般。 魏娴站在几步开外,静静地看着她。 猝然,几个熊孩子朝赵婉宁冲了过去,“王妃,你肚子里是男孩还是女孩?” 他们将赵婉宁围住,踮起脚,小手往赵婉宁的肚子上摸。 “啊……滚开!滚开!”赵婉宁脸色大变,激动地护住肚子,“别碰我,来人,来人啊!” 可这些熊孩子都是贵胄子嗣,娇生惯养长大,怎会害怕? 他们变本加厉地推搡赵婉宁的肚子。 “王爷,救我,救我啊……”赵婉宁大叫。 众人闻风从宴厅冲了出来。 魏娴的心脏咚咚直跳。 看赵婉宁的表情这么惊慌,难道她真的怀孕了? “放肆!给本王住手!”裴墨染低吼一声,恶狠狠瞪着熊孩子。 熊孩子瞬间规矩了。 “王爷……”赵婉宁噙着泪,娇弱捂着肚子,小跑着扑进裴墨染的怀里。 “孩子没事?”裴墨染推开她,双眼紧紧盯着她的小腹。 赵婉宁委屈道:“臣妾没事,只是不知魏夫人跟孩子说了什么,孩子们就纷纷冲向我。” “嗯?”裴墨染抬眼,深色的眸如刀般朝魏娴刺去。 魏娴的头皮发紧,腿肚子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妾身冤枉啊。” “你还说冤枉?我方才分明看见你……”赵婉宁抬手指着魏娴,砰—— 一个不轻不重的东西噗呲一声滑落出来。 是一个西瓜大小,缝着系带的枕头。 枕头就坠在裴墨染的脚边。 而赵婉宁的肚子,瞬间平了。 裴墨染的瞳孔地震。 “啊……”赵婉宁手足无措,她蹲下想捡枕头,可手抖得却怎么也捡不起来。 “不、不、不……” 臣子、皇子以及太监、婢女都惊住了。 他们张大了嘴,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荒唐的一幕。 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冷嘲热讽:“肃王妃这是假孕啊!好大的胆子!” “哈哈哈哈肃王妃生了个枕头出来。” “真是作孽!把云侧妃的孩子害死,她却假孕!” 赵婉宁的脸肉眼可见变得惨白,她瘫坐在地上,哭道:“王爷,王爷,不是您看到的这样……” 裴墨染的脸涨得通红,众人的羞辱、嘲笑充斥在耳边,让他的耳边一阵嗡鸣。 他的颜面扫地,自尊被人碾在脚下。 但这些他都不在乎! 一股悔意如同滔天的江水冲上他的心脏。 他的桃花眼微眯,森冷阴鸷地睨着赵婉宁。 好啊! 就是一个破枕头害得他跟蛮蛮离心,害得蛮蛮跟他天人两隔! 蛮蛮这么好,可全被她毁了! “王爷,王爷……”赵婉宁卑微地抓住他的衣摆,哭着祈求他的原谅,“王爷,臣妾是太在乎您了,臣妾是太爱您了。” “贱妇!”他咆哮出声,一脚踹开她的手。 啊—— 赵婉宁发出绵长的哀嚎,她朝后狠狠地摔到地上。 “我的手啊……”她撕心裂肺的痛叫,手掌瞬间肿了一圈,好像快要裂开了。 第86章 找到蛮蛮了! “来人,将此贱妇带回肃王府。”裴墨染丝毫不解气,恨恨地下令。 侍卫立即动作。 好在这场宴席的宾客都是裴云澈的亲信,所以此事不会传出去。 裴云澈也当即封锁了消息。 毕竟此事传出去,父皇不仅会怪罪裴墨染的眼光差,更会责怪母后当时没有劝阻。 “皇兄莫怪,本王扰了你的生辰宴。”裴墨染阴冷的脸色一改,瞬间切换上歉疚的表情。 “无妨,墨染,你要保重啊。”裴云澈担心地拍拍他的肩膀,可他的心中正肆意的嘲笑他。 有眼无珠的东西! 害了蛮蛮,结果你情比金坚的妻子也不怎么样嘛。 真是该死。 魏娴纵观全局,她的嘴角上扬。 啧,她果然没有选错盟友。 一切都在云侧妃的掌控之中! …… 赵婉宁的手骨裂了,右手也废了,她被带回肃王府后,哭喊着要见裴墨染。 还提起了西北的两年以及为裴墨染挡箭一事。 可裴墨染早就失望至极,旧事重提,他心里居然几乎没有感觉了。 裴墨染没有见赵婉宁,他对外宣称赵婉宁小产,让她安心在清心阁修养,所有人不得叨扰。 实则他下令将赵婉宁关进了暗室。 …… 玄音阁。 裴墨染不停地喝酒,醉了就躺在云清婳的床榻上,醒来就继续喝。 寝殿被捂出了一股子酒气,难闻至极。 飞霜在寝殿外,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主子最爱干净了,裴墨染还把寝殿弄得一股臭味! “主子在的时候,对主子也没多好,主子死后,在这里闹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主子生前被宠上天了呢。”一个小婢女忍不住讽刺。 飞霜瞪了她一眼,让她赶紧退下。 裴墨染倒在床榻上,手心里紧紧抓着云清婳送他的荷包。 “蛮蛮,本王对不起你。”他的双眼发烫,鼻梁泛酸。 他当初为何没有坚定地选择蛮蛮? 居然为了一个枕头,让蛮蛮失望,让蛮蛮在跳崖之前说出下辈子不再相见的誓言。 她应该是恨他的。 忽地,庭院中传来哭喊声。 春苗在门外咚咚咚地磕头,“王爷,求您看在这些年的情分上,找人给王妃看看手!王妃的手疼,都疼晕好几次了。” “王爷,求您了!王妃的手倘若落下残疾,也是给您的脸上抹黑啊。” 裴墨染冰封的脸上有了一丝动容,他正欲传府医,一个人影走了进来。 乾风抱拳道:“主子,属下终于撬开了刺客的嘴!” 裴墨染黯淡无光的眸子倏地亮了,他咬牙切齿地问:“刺客是何人派来的?” “是……”乾风似是难以启齿。 “说!”裴墨染暴躁的低吼。 乾风纠结的开口:“是……王妃……” 裴墨染的身躯一震,他棱角分明的脸上风云变幻,眼中尽是戾气,“好啊!好啊!” “呵……” 他猝然笑了,杀气腾腾的面孔下溢出了淡淡的疯感。 “王爷……”乾风惊恐的望着他。 他周身的气压极低,气场阴鸷,让人不寒而栗。“将赵婉宁关进地牢!她看什么大夫?废掉一只手而已!” “是。”尽管是对感情迟钝的乾风也看明白了,王爷对赵婉宁彻底死心了。 裴墨染望着手里的荷包出神。 对不住,蛮蛮。 本王暂时不能给你报仇了。 肃王妃可以病死、见义勇为而死……但绝不能不明不白地暴毙。 一旦有心之人深挖,父皇得知真相后必会震怒,怪他有眼无珠,娶了个妒妇,损害皇家颜面。 门外,春苗听见了裴墨染的命令,不敢再劝,只能灰溜溜地走了。 飞霜暗喜。 赵婉宁彻底出局了! 这个好消息,她要立马告诉主子。 …… 云清婳收到飞霜的来信后,嘴角只扯着浅浅的笑弧,她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 段南天抱臂倚靠在窗外,好奇地问:“赵婉宁已经被裴墨染打入地牢,你还不高兴?” 她讥诮的冷嘁,“赵婉宁害‘死’了我,她却只被关进地牢,裴墨染的真情,真是不值钱!” “别心急!赵婉宁毕竟是肃王妃,此事闹大了,有损皇家颜面,必会引起皇上的不满。裴墨染自然不会为了情情爱爱,影响自己的前途。”段南天分析。 云清婳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她叹气,“攻心可真难!我现在虽然可能是裴墨染心中的白月光,是他目前最喜欢的女人,但还是不能跟皇位相比。” 但裴墨染肯拿出真心,肯尝试着爱她,已经是迈出了一大步。 攻心不能急,得一步步地来,等她把裴墨染训成狗,她在裴墨染心中跟皇位一样重要的时候,这些委屈,她一定会统统讨回来! “你也该活过来了?”段南天问。 云清婳颔首。 …… 裴墨染坚持云清婳没有死,一直不肯出殡。 半个月后,乾风在当铺中发现了一枚白岫玉梳篦,他当即呈给裴墨染。 裴墨染看到梳篦,眼眸登时通红,他策马奔向当铺,激动地向当铺掌柜索要典当之人的身份。 经过日夜兼程的追根溯源,只三日,裴墨染就将目标锁定在京郊外的小村庄。 清晨,天蒙蒙亮,裴墨染便带着几个心腹策马赶到村庄。 此时,许多百姓已经穿着洗到发白的棉衣在田里耕种。 春寒料峭,裴墨染只穿着单薄的玄色衣袍,双手冻得微微泛红,可他不觉得冷。 “蛮蛮一定在这里!”他翻身下马,笃定地说。 也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心腹听。 手下先是面面相觑,随后僵硬地应和:“是。” 几人分头行动,四处询问有没有人认识云清婳。 裴墨染沿着河流问了一路村民,从清晨问到了晌午,可是一无所获。 他心中的希望明了又灭,灭了又明,周而复返。 仿佛只要找到下一个村民,他就能得知蛮蛮的下落。 河对面,一道青色的倩影背着竹篓闪过。 裴墨染眼角的余光只是轻轻一瞥,心脏便不受控制的跳动起来。 他连忙侧头一看,河对面的女子身段婀娜,穿着洗得几乎发白的青色糙布襦裙,头上用木簪子绾着小髻,其余的青丝全都垂在左边胸口。 她肤白胜雪,修长的颈子裸露在寒风中,尽管灰头土脸可清新脱俗的气质也让他一眼认了出来。 “蛮蛮……”他喜悦地高呼,嗓音却带着微颤。 他脚下生风,不管不顾地淌着冰凉的喝水朝那娇俏的人儿奔去。 “蛮蛮!蛮蛮!”他一声一声地唤着,带着无尽的视线,眼热得紧。 就像是绝世珍宝,失而复得。 云清婳回头一看,像是受惊的小鹿,羸弱的身子一抖,撒腿就跑。 她想过裴墨染会找来,可没想到这么快。 第87章 她逃他追,插翅难飞 “蛮蛮,别跑!”裴墨染到了对岸,看见小人儿离自己越来越远,紧张不已,立即加快步伐追她。 他的速度敏捷得一匹猎豹,就像在战场上追赶敌军,动了真格。 就好像他若是追不到云清婳,他们这辈子就再也见不到了。 云清婳疏于训练,没一会儿就气喘吁吁,速度也渐渐慢下来。 她突然想到狗血小说中的经典桥段——她逃他追,她插翅难飞。 “蛮蛮,别跑了!本王有好多话想跟你说。”裴墨染只余三步就能捉住她,可他害怕吓着她,没敢上前。 二人之间的距离,一直被裴墨染保持在可控的范围内。 云清婳一个闪身,跑进了树林中。 裴墨染加快速度去追,森林中积雪没有化开,树林荫翳,道路坎坷。 她穿梭在树林间,脚下打滑,踉跄了好几步。 “蛮蛮,当心摔着。”裴墨染在后面轻声提醒。 前路是一个陡坡,云清婳脚下一滑,整个人摔了下去。 裴墨染扑身飞向她,将她抱在怀里。 二人滚下了山坡,云清婳被裴墨染紧紧抱在怀中。 忽然,锵—— 一声清脆的金属声响起。 “呃……”裴墨染阴鸷的五官一拧,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瘦削疲倦的脸上,泌出了细细碎碎的汗。 “你,你的腿……”云清婳露出惊恐的表情。 裴墨染的腿被捕兽夹夹住了,坚硬锋利的铁刺扎进了左腿小腿里,血渐渐地晕染出来。 因为疼痛,他的脸色泛着不正常的苍白,他低头瞥了一眼伤处,随后视线紧张地落在云清婳的小脸上,“蛮蛮,你没事?” 她当然没事。 因为捕兽夹就是她特意放在这里的啊。 就是为了折磨你! “……”她的脸色幽怨,偏过脑袋,不去看他。 云清婳挣了挣,可裴墨染抱得更紧了。 “放开我!”她的语气带着薄薄的怒。 “不放,本王这辈子都不会放开你。”裴墨染的双臂加紧力气,像是恨不得将她融入骨血。 云清婳狠狠地捶打他的胸口,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别碰我!别碰我!” 裴墨染或许是太疼,双臂稍稍一松,就让云清婳钻了出去。 他还想起身去追,可捕兽夹深入皮肉,像是刺中了骨头,他起不来。 “嘶……”他疼得头皮发麻,浑身不停地冒着冷汗,嘴唇都白了。 云清婳露出不忍的眼神,她捡起地上的背篓,犹豫之下还是决定逃离现场。 “蛮蛮,救救本王,本王是特意来找你的。” 裴墨染露出脆弱的神色,声音低哑的诱哄。 “蛮蛮,本王的腿好疼,你想让本王的腿断掉吗?若是断了,本王这辈子就走不了路了。” “蛮蛮,你救救本王好不好?” 云清婳长叹一声,无奈地蹲在他的脚边,她伸出手想要打开捕兽夹。 裴墨染暗喜,蛮蛮果然还是在乎他的! 他支起身子,攥住她的细腕,“捕兽夹都生锈了,当心伤着你。蛮蛮,你去找人救本王好不好?” 他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好,蛮蛮定会找救她的恩人过来,恩人来了就相当于知道了蛮蛮的藏身之地。 “我可以找人救您,但您也要答应我一件事。”云清婳板着脸说道。 “好,本王答应你。”他道。 云清婳转身就跑了。 裴墨染倚靠在山坡上,美滋滋地笑了。 这个破捕兽夹,他徒手就能掰开。 但是为了让蛮蛮心疼,让蛮蛮找人救他,他愿意多疼一会儿。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云清婳就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了。 裴墨染看着小人儿为了他,累成这样,心中更安定了。 蛮蛮果然还是担心他的。 “人呢?”他疑惑的侧头,看向云清婳空无一人的身后。 云清婳从怀中拿出了纸笔。 她将纸笔放在裴墨染手边,拿乔道:“王爷,您若是写下和离书,我就立刻叫人来救您。” 此话一出,裴墨染柔软的面孔瞬间沉了下去。 他如同被人从头泼了盆冷水,如坠冰窟。 他的桃花眼骤然一瞪,似乎难以置信眼前之人的绝情,“蛮蛮,你要跟本王和离?” 云清婳的眼神如冰,她反问:“不然呢?我已经死过一次了,您还不肯放过我吗?” “你一定在跟本王说笑!又没有墨,本王怎么写和离书?”他自欺欺人的挤出惨白的笑。 “您可以用您的血写。”云清婳指着他的伤口。 裴墨染的整颗心彻底跌入谷底,蛮蛮似乎对他真的没有感情了。 他的心像是被狠狠捅了一刀,疼得快要喘不过来气,他急忙解释:“蛮蛮,本王是爱你的,之前都是本王不好,本王不敢用真心待你……” “王爷,别浪费时间了,您的腿可等不得!”她打断他的话,颇有些不耐烦。 她就是要让裴墨染提心吊胆,给他希望又让希望破灭! 把他折磨得死去活来。 让他可望而不可即! 这样他才会长教训,下次才会在赵婉宁跟她之间知道选择谁! “本王的腿没事!”裴墨染坐起身,他徒手掰开了捕兽夹。 云清婳的小嘴半张着,似乎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到了。 她拔腿想跑,可裴墨染就抓住她的手腕。 “蛮蛮,救救本王,本王好疼。为了找你,本王三日没阖眼了,今日还没来得及用膳。”他脆弱地看着她,不要脸地装柔弱。 云清婳像是心软了,将他扶了起来。 …… 云清婳扶着裴墨染到了一个农户家里。 农户家的门扉半掩,篱笆里养着鸡鸭,小院看上去十分温馨朴实。 推门而入,一个大娘拿着锅铲从厨房探出身子,她慈祥地笑道:“蛮蛮回来了?这位是……” 大娘上下打量着裴墨染。 裴墨染这才发觉为何他们找不到蛮蛮,蛮蛮用了乳名,而他们却一直在找“云清婳”。 “叶婶婶,给您添麻烦了。这是……我家曾经的邻居,我们恰好在村里遇见了,他受伤了,我带他来包扎一下。”云清婳愧疚地说。 裴墨染的眼眸一瞪,他搂过云清婳的肩膀,死皮赖脸道:“我是蛮蛮的丈夫!多谢叶婶救了蛮蛮,我日后定有重谢。” 叶大娘用怪异的眼神看他,她蹙眉,“可是,蛮蛮,你不是说你的夫君病死了吗?” 他的脸都绿了,他瞥了眼云清婳,“都是我不好,没照顾好蛮蛮,蛮蛮跟我赌气呢。” 叶大娘似乎看明白了什么,脸色一黑,她翻了个白眼,骂骂咧咧地进了厨房。 裴墨染的内心复杂。 还是第一次有人对他如此不敬。 但他没有怪罪。 云清婳在心里夸赞着叶婶婶的演技。 这座村子曾经发过瘟疫,姐姐冒死救下了全村的人。 所以她一说出诉求,全村的人都答应帮她演戏。 这是她专门为裴墨染营造的一出大戏! 他得好好感受一下啊。 第88章 追妻火葬场! 云清婳扶着他进了一间简陋的泥瓦房。 她扶他坐在木板床上,蹲下身,给他用草药止血包扎。 裴墨染猜测这段日子,蛮蛮就住在这里。 屋中虽然简陋,但整齐干净,就连被褥都叠得四四方方,没有褶皱,登时有种难以言说的安心感。 “蛮蛮,你受了很多苦?”他伸出手想要触碰她的脸。 可云清婳躲开了,她平静的说:“叶婶婶跟叶叔对我很好,在这里的每一日,我都很开心。” 裴墨染的心猛地一抽。 是啊,蛮蛮在王府时,总是受赵婉宁的欺辱,她这辈子的苦头都在王府吃尽了。 他真诚地望着她的双眼,声音沙哑:“蛮蛮,你走后,本王每天都心如火煎,夜不能寐。本王后悔对你不够好,后悔之前总让你妥协退让。本王这才知晓,原来本王早就爱上了你,可本王不敢交付真心。” “本王真是世上最混账的人!不肯信任你,不肯用真心待你,甚至还总拿肃王的身份威压你,本王这么坏,却还要求你爱本王。” “本王总觉得你不会离开本王,所以一次次的委屈你,觉得你对本王好是天经地义的。可天下哪有天经地义的事?本王不过是仗着你的爱,一遍遍拿刀子剜你的心罢了。” 他的眼眶湿润,像是痛入骨髓,深深地对她忏悔。 云清婳早已泪流满面,她的肩膀不住地轻颤,她捂着嘴,眸底满是震惊跟委屈。 “蛮蛮,再给本王一次机会好不好?你跟本王回府,不要听本王说什么,只需看本王做了什么。”他将手递给她。 云清婳摇摇头,她抽噎道:“您已经有此生挚爱的王妃跟期待已久的嫡长子了,何必来招惹我呢?我明明在这里很好。” 裴墨染想起赵婉宁跟那个破枕头,只觉得耻辱、膈应! 他正欲启唇,屋外响起了说话声。 “嘁,那男人长得人模人样,不知道做了什么缺德事!蛮蛮从悬崖上摔下来,挂在那么高的树上,多亏你采药救了哦,不然还是死路一条。”叶大娘像是故意说给裴墨染听,也像是单纯地想骂他。 叶大爷长叹一声,“蛮蛮被我救回来后,高烧不退,整个人都痴了,连说话都不会了。一直到第八天才开口说话,命苦啊。” 叶大娘心疼地说:“这是离魂症,魂魄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跟死过一次没区别了。真气人,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裴墨染的心跳如鼓点,他光是听了他们的描述都胆战心惊。 他愧疚、悔恨地望着云清婳。 就是因为他的犹豫,蛮蛮才会义无反顾地跳下去。 蛮蛮单纯却偏执得可怕,她只要发现他的片刻不坚定,便会失望地弃他而去。 罪魁祸首是他! 接下来,云清婳没再跟裴墨染说一句话。 一下午,她都坐在小院里做绣品,晾晒草药预备拿出去卖。 她对叶大娘、叶大爷甚至于每个路过的邻居都礼貌、热情,唯独对他视而不见。 吃晚饭时,叶家老两口也对裴墨染没好脸色,张口闭口就是指桑骂槐,说他是薄情寡义、鲜廉寡耻的负心汉。 这些,他都不计较。 因为都是他的报应,是他的惩罚,他接受! 吃完饭后,裴墨染腾的起身,他忍着伤口,对着二老拜了拜,“多谢叶婶跟叶叔救了我娘子,我必有重谢。” 二老皆是一怔。 呃……云姑娘给的剧本上没这个情节啊。 云清婳也是诧异,她没想到裴墨染这么不要脸,叫她娘子。 她嗔怪地瞪了裴墨染一眼,面颊染上淡淡的粉。 …… 云清婳掐算着时间也不能再闹下去了。 她不敢赌男人的耐心。 毕竟在裴墨染心中,她还是比不上皇位的。 现在裴墨染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肯哄着她,可若是耽误了政事,等浓情蜜意一过,他说不定会怪她。 裴墨染跟手下汇合后,决定留宿一晚。 他简单擦洗后就上了榻,云清婳鬼鬼祟祟地抱着盆热水去了木质衣架后面。 衣架上挂着几件衣裙充当屏风。 可遮挡得并不严实,从裴墨染的角度还是能透过缝隙,隐隐约约看见暴露出来的春色。 云清婳脱去襦裙、中衣、亵衣,擦拭着身子。 透过衣架,可以影影绰绰地看见她白皙的肌肤,纤细的腰肢,身段凹凸玲珑,引人遐想。 裴墨染口干舌燥,血液激涌。 衣架后时不时传来水声,让他的呼吸都急促起来。 云清婳轻蔑地挑眉。 啧,这就上钩了? 没错,她就是蓄意勾引! 很快,云清婳就换上亵衣,她从衣架后走出来,双颊被热水浸过,透着潮红。 她坐到木桌前,披着外衣,准备趴着睡下。 裴墨染蹙眉,她就这样嫌弃他? 他走下床榻,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到榻上睡,当心冻着。” “滚!滚!别碰我!……”她挣扎着。 “嘶……”裴墨染佯装痛苦,“蛮蛮,别挣扎了,伤口好像又裂开了。” 云清婳闻言不敢动了,裴墨染的唇勾出一抹得逞的弧度,他将她塞进了粗布棉被里。 裴墨染上榻后,紧紧的将娇小的人儿搂进怀中。 云清婳挣了挣,嚷声道:“滚开!放开我!” 她的凶悍于他而言,就像是小奶猫发威,可爱得不行。 裴墨染更紧的搂住她,唇贴着她的耳垂,似承诺道:“不放,我这辈子、下辈子都不会放开你!” 云清婳的脸上闪过讥诮。 瞧! 虐一虐狗男人,狗男人都会说情话了。 “蛮蛮,你好香。”他将脸埋进她的颈窝,带着无尽的思念。 这股味道只有蛮蛮身上才有,就算在玄音阁,他也没有找到。 她骂道:“你鼻子有病。” 裴墨染也不恼,他讨好道:“娘子骂我,我也喜欢。” 云清婳没想到进度这么快,裴墨染在她面前开始自称‘我’了。 他已经把她当作平等的人来看待了。 “有病!”她阖上双眼,不想搭理他。 窗外清冷的月光透了进来,朦胧照着云清婳娇媚绝色的小脸。 裴墨染打量着她的脸,心中百感交集,欣喜、悲伤各种情绪交缠,让他有些眼热。 就算是当年驱逐瓦剌,他也不曾这般高兴。 裴墨染已经疲惫到了极点,可他不敢睡,他怕这是一场梦,梦醒来,枕边人就不见了。 他试探性地开口:“蛮蛮,明日跟我回府好不好?我会对你交付真心,我有许多秘密要同你说。” 恐怕他自己都没发现,他现在在云清婳的面前竟然小心翼翼。 云清婳很满意。 看啊,训狗成果这不就来了? 让高傲者低头,让胆怯者勇敢! “不要。”她脱口而出。 “你不想本王吗?不想爹娘、哥哥、飞霜、皇祖母还有小狗?”他诱哄道。 云清婳睁开眼,在听到后一句话时,明显动容了。 裴墨染的心里有点难受,在蛮蛮心里,他现在还不如一条狗? “嗯。”她应了一声。 他登时大喜过望,激动地坐了起来,扯动了伤口,让他痛得呻吟了一声,“嘶……” “蛮蛮,日后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我把赵婉宁关入地牢了。” 他猜测蛮蛮想听到这个。 云清婳似乎很惊讶,随后眼底凝结出细碎的光晕,眼泪从眼尾垂落到鬓角。 像是大仇得报,像是心结解开,亦像是恩怨烟消云散。 “蛮蛮,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真的知道错了。”他伸出手,心疼地为她揩去眼泪。 云清婳看着他,眼底的冰霜正在消融,“可是我已经不敢信您了,您在悬崖上选择不是我。” 他本来欢喜雀跃的心脏,又被猛地一刺,“蛮蛮,我想选的是你,我满心都是你,我不该犹豫的。” 云清婳阖上双眼,不再接话。 他们可以和好,但她就是要在他心上留一根刺。 时时刻刻地提醒裴墨染,他亏欠她,她不会忘。 …… 翌日清晨,云清婳一睁眼,就被吓了一跳。 裴墨染竟撑着脑袋,直勾勾地看着她,嘴角还带上丝丝弧度。 诡异至极! 她的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她捂着胸口,“您干什么?” 第89章 云妃取代王妃 “我想多看看你。”他自以为深情地说。 云清婳装作感动,可心里把他骂了一百遍。 这大厦避风了! “王爷再睡一会儿,我答应了会跟您走,就不会食言。”云清婳一边下榻,一边说道。 裴墨染攥着她的手腕,带着几分恳求的意味道:“蛮蛮,日后我们私下说话,不必拘泥礼数。” 云清婳很轻的应了一声。 他的脸上露出满足的笑,蛮蛮这是要跟他和好了? …… 云清婳一出房门,便听见远处传来了马蹄声。 远远地,她就眺望到一个身姿挺拔,瘦削儒雅的男人骑着白马朝这边奔来。 裴云澈下了马,多日没见,他眼睑下泛着淡淡的青,整个人清瘦不少,嘴唇呈现出不正常的水红色。 “蛮蛮。”裴云澈不顾仪态,踉踉跄跄地朝她奔来。 “殿下!”云清婳双眸含泪,扑进他的怀里。 裴云澈紧紧抱着她,像是恨不得将她融入骨血,“咳咳……蛮蛮,本王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云清婳顾忌被人看见,将他带去了屋后的菜园。 “蛮蛮,都怪本王!当初你向本王求助,本王却拒绝了你,你是不是恨透了本王?”他牵着她的双手,眼眸泛红。 她摇摇头,“妾身怎会怪您?要怪也该怪裴墨染、赵婉宁啊。” 裴云澈的眼底闪过冷意,“咳咳咳……都是本王不好,本王只想着自己,却没想到蛮蛮腹背受敌。” 这些日子他寝食难安,染上了风寒,温热难退,久久不愈。 云清婳心疼地问:“殿下,您的身子怎么了?” “无事,蛮蛮回来了,本王的身子必定会好。”他眼中含着脉脉的深情,“对了,快坐下。” 他扶着她,在木凳上坐下,他单膝跪在地上,从怀里拿出一双干净的绣花鞋。 裴云澈亲手将她脚下单薄泥泞的布鞋褪去,换上锦绣绣花鞋。 “本王记得蛮蛮最爱干净,下雨时生怕雨水脏了鞋袜,所以寻你前特意买了鞋。”他柔声解释。 云清婳的双颊泛着薄红,娇声道:“正好。” “嗯。”他温润地笑看着她,竟有种岁月静好,老夫老妻之感。 她一副感动的模样,探着脖子要吻他的唇。 可裴云澈躲开了。 她露出委屈的表情,双眼水汪汪的。 “当心本王的风寒过到你身上。”他解释。 云清婳噘着嘴,“妾身又不怕。” 这话就像是一颗石子,砸进了裴云澈古井无波的心,激荡出圈圈涟漪。 他简直要被她撩拨得神魂颠倒了! “本王怕。”他的鼻子泛酸。 他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蛮蛮,我们向裴墨染摊牌。” 云清婳的心咯噔一响。 狗贼,是不是想害死她? 现在可不能摊牌,否则她之前的努力全都会烟消云散,裴墨染会恨死她。 她的计划是,裴墨染自己发现! 自己的兄弟,觊觎自己最喜欢的女人,这种遭受背叛的感觉,才能转化为仇恨啊。 “殿下,您冷静一点!倘若事情闹大,辱没了皇家颜面,陛下会不高兴的。”她正色道。 裴云澈的理智被稍稍拉了回来。 他抿唇,眼底酝酿着一片风暴。 …… 二人回到院子时,一群侍卫跟飞霜也来了。 “主子!”飞霜泪流满面地奔来。 云清婳跟飞霜哭着抱在一起,演得像是久别重逢的小情侣。 裴云澈笑了,“本王想着你会想见飞霜,特意把她叫来。” 云清婳感激地看着他。 “还有这个,从当铺赎回来的。”裴云澈从怀中掏出了白岫玉梳篦。 云清婳眼角的余光,瞥到了正从寝房走出来的裴墨染。 她笑吟吟地接过,娇憨道:“多谢殿下。” 裴云澈自然也瞥见了裴墨染,但他不准备收敛,他轻哄:“别哭了,眼睛红得跟小兔子似的。” 啧! 刺激,当面给裴墨染戴绿帽子! 云清婳有点兴奋。 听到二人对话的裴墨染心中窝火,裴云澈就算为了拉拢云家,也不必这样献媚讨好蛮蛮? 这未免有些失了分寸。 “本王代蛮蛮谢过皇兄了。”裴墨染一瘸一拐地走来,挡在云清婳身前。 裴云澈并不看他,而是注视着云清婳,“不必谢,蛮蛮平安就好,本王没有做什么。” 裴墨染的心上覆盖了冰霜,蛮蛮二字戳中了他的肺管子。 这似乎不是裴云澈第一次唤蛮蛮二字了。 裴云澈是疯了吗? 这么没分寸!蛮蛮可是他的女人! 但因为裴云澈向来克己复礼,儒雅斯文,裴墨染没把他往龌龊想,只以为他想拉拢蛮蛮。 云清婳挑眉,裴墨染真是够迟钝的。 真是活该被赵婉宁耍得团团转。 裴墨染给了叶大娘、叶大爷赏赐,免了全村三年的赋税,云清婳谢过二老之后,一行人才离开。 …… 肃王府。 马车在垂花门停下,裴墨染忍着腿伤摇摇晃晃的下了马车,他将手递出去。 云清婳瞥了他一眼,伸出嫩白的手,递给了旁边的飞霜。 裴墨染的脸色微变。 蛮蛮被他伤透了心,对他冷淡、埋怨、防备也是应该的。 门前,府邸上下早早就来迎接。 一群妾室都傻眼了。 云清婳不是跌下悬崖摔死了吗? 她怎么还活着? 难道她真是仙女转世不成? 沈沁、魏娴忍泪小跑上前,将云清婳抱着。 “云姐姐,我还以为,我还以为呜呜……”沈沁哭着。 魏娴也梨花带雨地拭泪。 “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云清婳柔声安慰,眼里既感动又喜悦。 裴墨染郑重的宣布道:“从今往后,云妃代掌王妃之职,见云妃如见王妃。” 众人的脸上写满了惊讶,愣神的跪下,“是。” 云妃这是要取代肃王妃的位置啊! 云清婳也露出震惊的表情。 裴墨染看云清婳对沈沁、魏娴如此温柔,心中酸涩,他不耐烦道:“云妃舟车劳顿,别打扰她休息。” 这让一群妾室都醋得不行。 云清婳一回来,她们又要失宠了。 裴墨染不由分说攥着云清婳的手,扯着她进了轿子。 他的腿受伤了,自然不能多走,轿子将他们抬去了祠堂。 到了地方,云清婳环视一周,表情愕然,这里是裴墨染明令禁止不可进的禁地。 她疑惑道:“您为何带我来这里?” 他的双眼热忱而坚定,正色道:“蛮蛮,你说过的,夫妻就应该两不疑。我有许多秘密都要说给你。” 云清婳瞪圆了眼,似乎不敢相信,“可您为何要说给我呢?我……” 裴墨染握着她的肩膀,他郑重道:“蛮蛮,你不在的日子里,我想明白了,蛮蛮用真心待我,我也应当以真心待蛮蛮。我心里有你,你心里还有我,对吗?” “……”云清婳似有所触动,但眼中更多的是惶恐不安。 裴墨染看得出来,她仍旧不敢信他。 他握着她的手,带她去往祭桌。 桌上摆了两个牌位。 高位上是宸贵妃的,下位是一个无名牌位,上面只刻有殁亡的时日。 第90章 奴婢看见王爷哭了 云清婳的唇瓣微张,眼圈泛红,她似乎不敢相信,哽咽地问:“这是……我们的孩子?” “嗯。”裴墨染的眼中流淌着悲意,“我在乎你,也在乎我们的孩子,在我的心中,你们跟母妃一样重要。” “主子,王爷说的都是真的,您离开后,王爷日日在玄音阁醉酒,奴婢看了,心里都不是滋味。”门外的飞霜忍不住插了句嘴。 云清婳抬眸,感动的看向裴墨染,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啪嗒啪嗒地落下。 “之前我顾念着赵婉宁的救命之情,屡次伤害你。从今往后,她不会再是我们之间的阻碍。”他现在想起赵婉宁的欺骗、恶毒,腹中仍有火气在翻涌,气得他双臂颤抖。 “可王妃不是怀孕了吗?”她一脸不信。 裴墨染的眸子一沉,他附在她耳边,咬牙切齿道:“她是假孕!她害得你我离心,害我颜面尽失,害我险些失去你!” 她的眼泪越流越凶,小眼神埋怨地看着他,“若不是王妃有龌龊,您恐怕根本不会想起我。” 他就知道她会这样想,他心疼地揩去她的眼泪,“不!本王早就后悔了,你坠崖的那一刻本王的心都好像也跟着掉了下去,本王心里想救的人一直是你。” 云清婳只是哭。 她心里想着,狗男人,车撞树上,知道拐了? 孩子死了,知道奶了? 大鼻涕掉嘴里,知道甩了? 裴墨染捧着她的脸,似是下定了决心,低声道:“还有一件事,蛮蛮,我想说给你听。” 她的睫毛轻颤,好奇地看着他。 他在她手心写下了几个字,云清婳的手轻颤,她将手握了起来。 就像是听到了不可见人的惊天秘闻。 二人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似乎连对方强烈的心跳声都能听见。 裴墨染知道她被吓到了,等待她反应。 过了几息,云清婳的杏眼微瞪,“可是自古立嫡立长不立贤啊。” “那又如何?更何况,我自幼被养在皇后膝下,我怎算不上嫡?”他反问。 云清婳的心彻底安定下去。 她敢发誓,裴墨染方才的深情,绝对有演戏的成分在里面。 但他肯把野心说出来,这就说明,他对她动了情,她在他心里有了一席之地。 “可……” 裴墨染并不想跟女人谈论政务,他打断她的话:“蛮蛮,我想说,我之所以偏袒赵婉宁,还有这个原因。我不能让父皇对我有丝毫不满,不能被人抓住把柄,她身为肃王妃必须得体面、干净。” 云清婳脸上的最后一丝怨气不见了,她的神色转换为理解。 他就知道蛮蛮会懂他的。 她在他心里是重要的,他只是在她跟皇权之间纠结、犹豫罢了。 “夫君……”她颤声唤道。 裴墨染含住她的唇瓣,温柔地索取,唇齿追逐,比以往的任何一次吻都要缱绻。 一吻毕,她的唇都肿了,害羞地扑在他的怀中。 狗男人真是百无禁忌,在祠堂做这种事。 裴墨染调笑道:“有什么好害羞的?” …… 裴墨染送云清婳回玄音阁沐浴更衣。 云清婳换上了柔软尊贵的浅紫色锦绣襦裙,梳了堕马髻,尽管素面朝天却说不出的妩媚,淡红的双颊有种出水芙蓉之感。 她随意一瞥,便看见桌上摆放着一匹刺绣精密紫色蜀锦跟几串紫宝石手串。 这让她微微一怔。 “蛮蛮,你走后,我悔不当初,一闭眼,眼前全是你被诘难的模样。我恨不得将天下最好的东西捧在你面前。”裴墨染道。 “主子,这蜀锦是王爷特地派人去蜀地寻的,寻了一个月,才花重金买下。手串是王爷亲自去西南的矿地找的。”飞霜道。 贴身太监生怕云清婳不信,也跟着点头。 云清婳很给面子地流了几滴眼泪。 看,明明这么容易就能找到的东西,当初的裴墨染只会动嘴皮子哄她,让她忍受赵婉宁的欺负。 这就是用心跟不用心的区别啊。 裴墨染捞着她的腰,将她搂在怀里,死皮赖脸道:“娘子,莫要再气了,为夫知错了。” 此话一出,云清婳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真恶心。 而飞霜、贴身太监都露出牙酸的表情。 咦,真腻歪! 亏他说得出口啊。 云清婳的黛眉微蹙,虎着脸,严肃道:“真的没有下次了!” “是!没有下次了!”裴墨染做小伏低,顺着她说。 他的心里着实欢喜,心中缺失的部分又被填满。 云清婳这才展露出些许笑容。 裴墨染又带着她去了相府。 云家人又当着裴墨染的面演了出洒泪大戏,这件事才算完。 …… 下午,清心阁禁闭,所有夫人、妾室一齐前来清心阁请安。 云清婳坐在上首,颇有“熹妃回宫”的架势。 大多数妾室都会察言观色,见风使舵。 赵婉宁流产,云清婳“死而复生”,王爷现在更宠爱的自然是云清婳。 妾室纷纷投诚,就连崔夫人也安分下来。 云清婳说自己乏了,送走众人后,沈沁、魏娴留了下来。 三人似乎有说不完的话,不知不觉天都黑了,魏娴识趣地拉着沈沁走了。 今晚,王爷必定会来玄音阁。 她们呆在这里碍眼不合适,而且还会有邀宠的嫌疑。 果不其然,二人出门的时候,撞见了裴墨染。 “参见王爷。”沈沁、魏娴行礼。 裴墨染的视线落在沈沁、魏娴的脸上,眼神莫测,“天色已晚,路上当心些,快回去。” “是。”二人告退。 她们跟蛮蛮亲近,他自然看她们顺眼些。 他想着日后对她们好些,蛮蛮在后宅也会有所依傍。 裴墨染不准婢女通传,他故意将步伐放轻,走到了门外。 此时,云清婳正在用膳,并没有等他。 裴墨染的心中泛起淡淡的酸涩,他想起从前无论多晚,蛮蛮总会等他回来用膳。 还会兴高采烈地小跑上前,唤他夫君。 经过这一次,他们之间终究是不如从前了。 “主子,您不在的时候,王爷每日都会来玄音阁,他喝得烂醉如泥,奴婢好像看见王爷哭了。”飞霜有几分幸灾乐祸。 裴墨染的耳根子一红,有点恼羞成怒。 这个婢女真是没规矩! 这种密辛,她怎敢说出来? 但他也想看看蛮蛮的反应。 第91章 缺爱的人,就是好哄 云清婳捏着筷子的手一顿,她长叹一声,“飞霜,我是不是太坏了,不该对他这么冷淡?” 裴墨染的心口一痛。 蛮蛮总是这样,永远为别人考虑。 “主子,王妃那样对您,可您为了她的孩子都跳崖了,您若是坏,世上就没好人了。”飞霜一字一顿,像是想把云清婳的想法给纠正。 “蛮蛮怎么对本王都好。”裴墨染踏进门中。 云清婳、飞霜一惊。 “参见王爷。”飞霜惊惶地跪地。 裴墨染不满地扫了她一眼,他摆摆手,屏退了众人。 云清婳像是说人坏话被抓住,她尴尬地启唇,“王爷……” “我们私下说话,不必拘泥。”他拉着她的手。 “是。”云清婳小心翼翼地扶着他在桌前坐下。 “飞霜失言,您别怪她。”她求情道。 他在她心中就是这么斤斤计较的人? “别听她胡说,我才没哭。”他嘴硬,还故意摆出冷峻坚毅的表情。 云清婳的嘴角上扬,“好,您没哭。” “……”他感觉自己特别丢脸,在蛮蛮面前有点无地自容。 裴墨染腿上的伤口很深,见血见肉,锋利的齿轮险些刺进骨头,造成骨裂。 但对百战沙场的裴墨染而言,只要没有伤筋动骨,便是小伤,完全可以忍受。 甚至于只要不仔细看,厚重的官袍下,无人能看出他走路有点跛。 可面对云清婳,他无病呻吟起来:“蛮蛮,我的腿好疼。” “我召府医来给您上药。”她起身要走,可腕上传来一股力道,将她往后一扯。 她猝不及防地跌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裴墨染跟抱孩子似的,让她横坐在他的大腿上,他将脸埋进她的颈窝,“抱着你,就不疼了。” 炙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颈间,让她很痒,她羞涩地推开他的脸,“夫君可用膳了?我重新传膳。” “不必,添双碗筷就够了。”裴墨染吩咐下人进来添碗筷。 她小声嘟哝:“可是菜脏了。” “你的口水,我吃少了?”他眼中攒出戏谑,混不吝地问。 云清婳的脸蛋通红,她捂着耳朵,像是羞愤欲绝,“别说了!您真是太坏了!流氓!” 他的心情甚好,轻笑道:“害羞什么?你上次还非要亲我呢。” “我没有!”她恼了,在他胸口捶了一拳。 贴身太监在门口远远看着,露出欣慰的笑。 还是云侧妃跟王爷在一起的时候让人舒心。 面对云侧妃时,王爷才像一个弱冠不久的少年。 …… 夜晚,二人静静地躺在榻上。 裴墨染紧紧搂住云清婳,就像生怕她会消失似的。 她的脸贴着他的胸口,倾听他躁动的心跳。 “王爷的生辰过得可好?”云清婳开口问。 裴墨染的心猛地紧缩。 他的生辰就在裴云澈的后一日,可前一日赵婉宁当众让他丢了这么大的人,他怎么可能有心情办生辰宴? 更何况,第二天,皇后得知此事后,还将他传到翊坤宫狠狠训斥了一顿。 “就跟往常一样。”他不愿多讲。 云清婳的眼中划过奚落。 怎么可能一样呢? 他可是因为赵婉宁,丢尽了脸面啊! “虽然晚了些,但是,夫君,生辰快乐。”云清婳从枕头下面拿出一个绣了一对蝴蝶的荷包,递给他。 裴墨染一怔,眼眸就像是被点燃,他笑道:“蛮蛮,这是你给我准备的?” “嗯。”她颔首。 裴墨染就像是得到了心爱玩具的孩子,他翻来覆去地看着荷包,满心欢喜。 “蛮蛮,你太好了。”他俯下身,吻如同雨点似的细细密密地落在云清婳的眉眼、鼻尖、脸颊、唇瓣。 瞧瞧,缺爱的人,一点小恩小惠就让他高兴得不行。 若是没猜错,裴墨染十二岁之后,就没好好过过生辰,更别提收到用心的生辰礼。 今年的生辰,他本来可以好好过的,可是全被赵婉宁毁了。 所以她的礼物,绝对够令他感动。 裴墨染的吻一路向下,越亲越缠绵,等云清婳反应过来时,身上的亵衣都不见了。 他如饿狼扑食一般,将她掠夺,动作时而凶悍,时而温柔,她溃不成军。 她想逃,可他却用如意钩上垂挂的流苏绑住了她的手腕。 床榻吱呀作响,如意钩上挂着的宫铃发出清脆绵延的声音。 过了子时,帐中的暧昧才消散,归于平静。 云清婳的双眼失焦,软绵绵地倒在被褥里,裴墨染轻抚着她的后背,试图让她缓过来。 方才,他真怕她会晕过去。 “裴墨染,你是天下最坏的坏蛋!”她的眼里还包着眼泪,声音都哑了。 虽然狗男人伺候得不错,但他的花样未免也太变态了。 她真想拿鞭子抽他! 裴墨染亲了亲她的唇瓣,“下次换蛮蛮绑我。” 她嫌弃地乜了他一眼。 “夫君,有件事,我……”她看起来很是犹豫。 或许是默契,裴墨染隐隐猜到她想说什么。 十有八九跟赵婉宁有关。 “想说就说。”他道。 云清婳的唇动了动,随后又摇摇头,“……没什么。” 她做个铺垫,等到赵婉宁的秘密败露,也怪不到她身上。 “你们莫不是约好的?诸葛先生吞吞吐吐,你也如此,你们究竟瞒了本王什么?”裴墨染的脸沉了下来,颇为烦躁。 啧! 正所谓墙倒众人推,果然,诸葛贤也按捺不住了。 “你凶什么?我跟诸葛先生就见过两面啊,怎会约好?”云清婳讨好地环抱住他的窄腰,明显在转移话题,“我坠崖那一日……” 她猜测裴墨染已经调查出赵婉宁买凶杀她的事情,可为何他不说呢? 难道还想袒护赵婉宁? 她想试探一下。 如果狗男人敢有所隐瞒,她就撒泼了! 裴墨染的心咯噔一响,蛮蛮聪慧过人,说不定已经知道赵婉宁买凶杀人的事情。 他若是瞒着,蛮蛮定会对他失望。 与其让她问,不如他主动交代。 “蛮蛮,我已经调查清楚了,感业寺那日遇刺,全是赵婉宁自导自演,她买凶杀人,目的就是除掉你。”裴墨染一口气说完。 云清婳舒心了。 看来狗男人这次学乖了,没敢对她耍心眼。 “我猜到了,昏迷前王妃让我猜,您更看重她还是我。”云清婳哽咽道。 裴墨染心疼不已,他怒道:“她真是可恶至极!蛮蛮,你千万不要多想,我之前不说,只是担心此事会闹到云丞相面前,云丞相必不会善罢甘休。若是被父皇知道,父皇定会觉得我眼光不好、御下无能。” “我明白的。”她善解人意。 他生怕她多想,主动提议:“明日你去看看她?” 云清婳自然不会拒绝。 她作为胜利者,自然要去奚落、践踏、戏耍失败者! 她要好好享受获胜的果实。 若不是为了保持清纯小白花的人设,她真的恨不得直接毒死赵婉宁。 第92章 王妃之位,我挺感兴趣 翌日,送走裴墨染后,魏娴来了。 云清婳牵着她的手坐在软榻上,“多亏了你,才将赵婉宁按死。” 魏娴的弯眉一拧,语气稍显沉重,“这就算按死了吗?赵婉宁只要一日是肃王妃,她就有翻身的机会。” 她们二人像是知己,想法相同。 魏娴抿了口茶,感慨道:“男人的心变幻无常,昔日的赵婉宁,今日的你,日后还不知道会有谁。若是你能趁这次拿下王妃的位置,咱们日后就舒坦了。” 云清婳的眼中乍现出精光。 王妃的位置,她的确想要。 但是裴墨染不一定会给。 毕竟在狗男人的心中,她没有皇位重要。 “不急,咱们一步步的来,先让赵婉宁作死。”她道。 魏娴猜到云清婳手里攥着赵婉宁的把柄,她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把柄。 …… 地牢。 赵婉宁的发髻乱得像鸡窝,额前的刘海一缕一缕地坠着,她的衣衫脏乱,浑身透着股骚气。 她的左手捏着窝窝头,右手掩藏在衣袍之下。 “我可是王妃!你们就给我吃这个?” “放肆!一群贱奴!我要见王爷!你们让王爷来见我!” “我曾经为王爷挡过箭,王爷不会抛弃我的,我们走着瞧!” 她骂骂咧咧,吐沫星子乱喷,就像市井泼妇。 忽然,走廊传来一阵脚步声。 赵婉宁的眼前一亮,她费劲地撑起身子,“王爷,王爷,是您来看臣妾了吗?臣妾知道错了,臣妾知道错了。” 可铁门一打开,云清婳走了进来。 看到她的一刹那,赵婉宁腿下一软,瘫倒在地,“你当真没死?” 她听见了侍卫的聊天,昨日就知道了云清婳没死的消息,所以并没有多惊讶。 “你都没死,我怎么舍得死?”云清婳穿着纹绣花团锦簇的衣袍,通身贵气逼人,居高临下地睨着她。 她的眼中滚动着滔天恨意,又有复仇的兴奋、快意。 姐姐,你看,赵婉宁像不像一条狗? 你的仇,很快就能报了。 赵婉宁怒骂道:“贱人!王爷舍不得杀我,只要我一日是正妃,你就是妾!除夕宫宴就要来了,我身为肃王妃必须得出席,呵呵,你是不是很生气?” 云清婳并没有被激怒,只是用手捂住了鼻子,露出前所未有的刻薄神色,“啧,好臭。” 这简直杀人诛心。 赵婉宁像是被戳了心窝,脏兮兮的脸通红,她的眼中流出了屈辱的泪,“贱人!别以为能看我笑话,王爷是不会抛弃糟糠之妻的!只要我活着,哪怕我什么都不做,我也能笑到最后。” “你别想激怒我,我不会再对你出手了!只要我安分,王爷总会消气,总会原谅我的!” “贱人!我就算假孕又如何?买凶杀你又如何?王爷把我关起来,只是为了保护我,他怕你报复我!王爷还爱我!” 不知道她的话,她自己信了没有。 云清婳坐在对面的太师椅上,翘着二郎腿,嘲讽道:“爱?爱能当饭吃吗?爱能止痛吗?” 恋爱脑真该死啊! 裴墨染都把她的右手踹骨裂、畸形了,赵婉宁居然还觉得裴墨染在保护她? “王妃的位置,我很感兴趣。你说,如果我问裴墨染要,他会不会给?”她阴森森地笑出来。 “呵呵……” 笑声如银铃般清脆,带着说不出的诡异。 赵婉宁不寒而栗,她后颈一凉,就像被鬼魅缠住,“你想干什么?贱人!你想干什么?” “你猜啊,呵呵……”云清婳享受赵婉宁惊恐、不安的表情。 就像猫抓到老鼠后不吃,一直放在锋利的爪子下玩弄、蹂躏。 赵婉宁施加给姐姐的,她都会一一还回去! 她要让赵婉宁惶惶终日、撕心裂肺,让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男人、身份被她夺走。 “贱人!你不爱王爷,你根本不爱王爷,你骗了王爷……”赵婉宁尖叫。 云清婳冷嘁。 真是好笑,狗男人有哪一点值得她爱呢? …… 时间一晃而过,除夕宫宴很快就来了。 当日,裴墨染命人将赵婉宁从地牢放出来。 他温热的大掌包裹住云清婳的小手,解释道:“蛮蛮,除夕宫宴上,每位皇子都会带王妃参加,本王不能留下话柄。” 云清婳一如既往的善解人意,“我知道的。” 对他而言,赵婉宁的作用就是吉祥物。 “整个春节期间,都要让她露面,否则本王面上无光。”裴墨染微不可闻地叹息,他很是心累。 垂花门前,赵婉宁穿着精美的王妃服制等待良久,她双颊凹陷,尽管上了浓厚的妆容,也能看出她的苍老跟憔悴。 “臣妾见过王爷。”赵婉宁热切地望着裴墨染,眼中含着浓烈的情意。 裴墨染敷衍的颔首。 赵婉宁又看向云清婳,她福福身,真诚道:“云妹妹,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前都是我不对,是我鬼迷心窍,我不求你原谅,只求你能给我机会弥补!” “……”云清婳目不斜视,根本不搭理她。 别说云清婳不信,就连裴墨染都不信。 他们给她的机会已经太多了,他失望够了。 赵婉宁有些窝火。 这个贱人! 云清婳心中暗爽。 没想到关了几日,赵婉宁变聪明了。 知道以退为进,乖乖地装成狗,才能保住王妃之位。 春苗摇了摇赵婉宁的胳膊。 赵婉宁只好忍下怒火,谄媚道:“时辰不早了,王爷跟云妹妹先上马车。” 裴墨染扶着云清婳上了马车。 后面的赵婉宁正想把手递给裴墨染,可裴墨染压根没理她,他径自上了马车。 赵婉宁的脸上抽搐了几下,眼圈泛红。 她已经走到了绝路,只有做小伏低、摇尾乞怜,才可能绝处逢生! 反正她是王妃,只要她不再犯错,保住王妃的位置,将来皇后之位自然而然属于她。 马车上,裴墨染跟云清婳亲昵地坐在一起。 “是不是穿少了?不是让你多穿些吗?你够苗条了!”裴墨染给她搓手。 云清婳努努嘴,“我不冷,手常年是凉的。” “你就嘴硬!” 一旁的赵婉宁就像是空气,她心中酸涩不已。 云清婳时不时附在裴墨染的耳边说悄悄话。 她每说一次,赵婉宁的心就突突直跳,脸都吓绿了。 贱人不会当真对王爷说想要王妃之位? 王爷不会真的要除去她的名分,升贱人为正妃? 云清婳瞥见提心吊胆的赵婉宁,笑得妖冶,“夫君,我想向王妃讨要一件东西。” “……”赵婉宁的胳膊颤抖起来。 云清婳的嘴角勾起不明显的弧度。 她很享受折磨猎物的过程。 “何物?”裴墨染捏捏她的手心。 云清婳的双眼笑成了一对弯月牙,她故意拖长音,字正腔圆:“王、妃……” 赵婉宁抖得更厉害了,腿也跟着抖起来。 第93章 高光时刻 赵婉宁的双眼失神,心脏揪成了一团。 “王妃的那条手串,我看王妃似乎不是很喜欢,我能不能用金手镯跟王妃换?”她道。 裴墨染有些愧疚。 她就这么喜欢那条手串? 早知道,当初他就应该帮她留下。 “呵……云妹妹喜欢,我稍后就遣人送到清心阁。”赵婉宁的眼泪都快吓出来,她讨好地说。 裴墨染冷声道:“不必了,本王让工匠做条一模一样的给你。” 他不想让蛮蛮戴赵婉宁戴过的东西。 “多谢夫君。”云清婳笑道。 赵婉宁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 宴厅中。 虞贵妃又坐在高位上与皇上重归于好。 她的妆容妩媚,衣着华丽招摇,头上的簪花花冠不合规制,比皇后的凤冠还要精致鲜艳。 皇后仪态端庄,可笑容有些僵硬。 因为虞将军打了胜仗回来,皇上要大行封赏,自然不能再软禁虞贵妃。 而夹着尾巴做人的睿王也跟着挺直了腰杆。 “四皇兄,本王听说了皇嫂的事情,真是可惜,您要节哀啊。”睿王主动迎了上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裴墨染像是沾染了污秽,拍了拍肩上被他碰过的位置,刻薄地讽刺:“皇弟还是管好自己,年纪不小了,一直耿耿于怀先王妃,不续弦可不行。形单影只的,皇兄都心疼你了。” “你……”睿王一噎,狭长的眸子射出冷箭。 宴会很快就开始了。 赵婉宁的表现让所有人都很意外,她一改往常的高傲清冷,落落大方,长袖善舞,放低姿态地迎合妯娌聊天,还带了礼物,主动向皇后、太后请安。 这让太后、皇后都高看了赵婉宁一眼。 她总算开窍了。 只可惜亡羊补牢,为时已晚。 就连裴墨染都掀起眼皮,打量起赵婉宁。 原来这些人情往来,赵婉宁也是可以做好的。 但她却因为自私、任性,白白浪费了三年时间,害他回京后孤立无援! 云清婳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皇上大行封赏了虞将军,还命贴身太监给他倒酒搛菜,给足了荣宠。 “皇上,微臣有一宝物进献。微臣在东海抗击倭寇后,从倭寇手中缴得一只神兽。”虞将军拍拍手。 一头通身毛发漆黑,四不像的动物被太监牵进了宴厅中央。 众人探头探脑地好奇地观察着。 云清婳一眼便认出此物。 她穿书前曾在动物园见过,这是中华鬣羚,又名明崇羊。 明崇羊在大昭并不常见,它的角似鹿,蹄似牛,头似羊,尾似驴,许多人误以为这就是传说中的“四不像”麒麟。 云清婳瞬间就猜到,虞贵妃想要作什么妖。 又是冲着裴墨染来的呢。 众人的眼睛都直了,上下打量起明崇羊。 “此物似鹿非鹿,似羊非羊,莫不是麒麟?”翰林院大学士捋着胡子道。 一个武将开口:“虽然此物跟传说不一样,但的确特殊啊!” 虞将军骄傲地扬起脖子,拱手道:“这是微臣进献给陛下的薄礼,还望陛下不要嫌弃。” “哈哈哈哈好!虞将军打了胜仗,还带回来了麒麟,此乃大昭之幸事!上苍庇佑大昭啊!”皇上龙颜大悦,对着虞将军举杯。 虞将军豪迈地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陛下,您来摸摸神兽,让神兽认主。” 他的一个眼神过去,太监便将明崇羊脖子上的绳索解开。 云清婳的眼底闪过寒光。 这段在原剧情中一年后才会发生,或许是虞将军为妹妹、外甥报仇心切,所以提前了。 明崇羊尤其喜欢在盐渍地舔盐,睿王趁机在裴墨染的肩膀上涂了浓度极高的盐水。 它闻到盐渍的独有的气味,便会向裴墨染走来,看似亲昵地舔蹭裴墨染的肩膀。 这么一来,所有人都会觉得裴墨染被神兽选中,他比皇上还适合成为天选之人。 裴墨染百口莫辩,自然会被冠上功高盖主,意图谋反的罪名,而皇上也会对他厌恶至极。 原剧情中,姐姐发现了端倪,向众人说明了盐渍的原理,才帮裴墨染洗清冤屈。 姐姐善良,没有追究睿王,但她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咩—— 果不其然,明崇羊朝裴墨染走来了。 它亲昵地舔蹭着裴墨染的肩膀,像是在对主人撒娇。 登时,宴厅落针可闻,所有人露出惶恐的表情,跪了一地。 众人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天啊!这,这是怎么回事?” “神兽认错人了?它怎会跑到肃王身旁?” “陛下还在,肃王怎会受命于天?莫非存了谋逆之心?” 虞将军、虞贵妃以及睿王暗暗幸灾乐祸。 “父皇,此事必有蹊跷。”裴墨染惶恐地出列,跪在宴厅中央。 皇上波澜不惊的面孔中透出冷意,矍铄的眸子风云诡谲,无人能看透他在想什么,“呵。” “陛下,这,这……在您的面前,肃王怎会得到神兽的青睐?”虞将军愤愤不平地摊手。 睿王倒吸了口凉气,“四皇兄,你镇守西北十年,远离京城,莫不是拥兵自重,生了谋逆之心?” 话音刚落,虞将军一党人齐声说:“还请陛下严查肃王!” “还请陛下严查肃王!” 皇后的心突突直跳,她的手抓紧了膝上的布料,心里不禁忌惮起裴墨染。 裴云澈也沉默不语。 “儿臣对父皇的拳拳之心,日月天地可鉴!睿王怎会如此阴暗的揣度?莫不是你心中不干净?”裴墨染镇定地反问。 “你……”睿王被将了一军,一时语塞。 云丞相出列道:“陛下,此物皮毛晦暗,并不像麒麟。光凭一只动物就定夺肃王谋逆,这会不会太草率了?” “肃王早就交了兵符,更何况镇守西北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陛下三思!”祝国公也出列道。 众文官齐声道:“还望陛下三思!” “陛下!危害江山社稷之人,断不可留啊!”虞将军用眼角的余光阴狠地剜着裴墨染。 裴墨染的眼中滚动着阴鸷,他瞥着右肩膀,似乎想到了什么。 一旁的赵婉宁蠢蠢欲动,她自然也知道这段剧情。 她想抓住这个高光时刻,让裴墨染回心转意。 赵婉宁启唇,一个字音快要发出来时,云清婳便叩首,“陛下,臣妾或许知道其中的蹊跷。” 皇上的剑眉微蹙,他轻扬下巴,“你说。” “王爷。”云清婳递给裴墨染一个眼神,示意他脱下衣袍。 裴墨染立即脱下外袍。 云清婳接过衣袍,将它披在角落的一个太监身上。 咩咩—— 明崇羊果然又跑到了太监的右侧,舔舐着方才裴墨染肩上的同一个位置。 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神兽哪儿是喜欢人啊,这是对衣服上的东西感兴趣。 “陛下,奴才就是个没根儿的,神兽不是找奴才认主了?!”太监惶恐地磕头。 扑哧—— 几个年幼的皇子、公主嗤嗤地笑了起来。 云清婳抚摸着明崇羊的脑袋,“陛下,想必是有人往王爷的衣服上涂抹了什么东西,这才吸引了神兽舔舐。” 皇后瞟了一眼虞贵妃,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是啊!究竟是何人想要谋害墨染?墨染对皇上忠心耿耿啊。” 霎时,虞将军、睿王、虞贵妃的脸都青了。 虞贵妃恨得差点咬碎银牙。 “方才何人接触过肃王的右肩?”皇上的脸庞喜怒难辨,他威严地问。 裴墨染周围的人都齐刷刷地看向睿王。 睿王的脸色惨白,浑身抖了起来。 第94章 苏侧妃告发蛮蛮跟裴云澈 皇上脸上的冰霜冰冷似乎正在消融,他勾起一抹笑,语气陡然柔和:“行了,除夕是个好日子,此事日后再查。” 显然,皇上有意维护虞将军,不想追究了。 可云清婳却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她照着明崇羊背上的一个穴位狠狠一按。 咩—— 明崇羊疯了似的,朝前冲去。 那方向正对的是皇上! “啊——” “护驾!护驾!” “神兽疯了!”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 上首,皇上的双眸涣散,在惊恐之下他僵在了原地。 裴墨染倏地起身,他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飞速跑上台阶,挡在皇上面前。 他一手扼住明崇羊的脖子,臂膀稍稍用力,力气卓绝将它拎起来,狠狠甩了下去。 咩—— 明崇羊倒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哀嚎。 裴墨染拱手道:“父皇受惊了,儿臣护驾来迟。” “你做得很好。”皇上深深地看了裴墨染一眼,眼中的慌乱一闪而过,不留痕迹。 但额上的汗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皇后双眼含泪,心疼道:“陛下贵为天子,此物怎能攻击您?它恐怕并不是神兽啊。” “是啊!此物发狂暴躁,还长得古怪,只是一个畜生罢了!”台下官员纷纷应和。 监察御史趁机道:“虞将军日后要谨慎啊!呈给陛下的东西,怎能如此危险狂躁?若是伤了陛下,你有几个脑袋够砍?” 虞贵妃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眼泪在眼眶打转。 虞将军狠狠瞪着云清婳,怒道:“胡说!此物向来温顺乖巧,怎会突然发疯?一定有人陷害我!” “陷害于人的,恐怕另有其人?这畜生险些伤了陛下,虞将军的腰杆子还挺得这么直,真是毫无悔过之心!”云丞相夹了他一眼,阴阳怪气地训斥。 当他是死的?居然敢攀咬他闺女! “哼!”虞将军不服气地跪在地上,“陛下,微臣冤枉啊!” 皇上的脸上像是蒙了一层雾,谁都看不清。 他威风凛凛摆摆手,示意噤声,似笑非笑道:“朕相信虞爱卿不是故意的,宴会继续,此物牵入灵囿。” “是。”双方偃旗息鼓。 皇上又无形卖了个人情给虞将军。 少顷,席面再一次热闹起来。 就好像方才的插曲不曾存在。 裴墨染紧紧握着云清婳的手,四目相对,眼神缱绻。 “蛮蛮,你总是救本王于水火。”他发自肺腑地说。 “您又促狭我!夫君也猜测到了?何必把我捧得这么高?”她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他的确想到了。 可这是不一样的。 他不信裴云澈没猜到,可他从来独善其身。 若说对皇后、裴云澈不失望,那是假的。 幸好,这世间,还有蛮蛮是真心待他的。 二人缠缠绵绵,身为肃王妃的赵婉宁反倒格格不入,像极了外人。 她刻毒地睨着云清婳,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可她为了留下一个好印象,只能跟奴才一样,强颜欢笑地给裴墨染、云清婳倒酒。 裴墨染很满意赵婉宁的改变。 就算是装的,她也总算有点王妃的样子了。 “谢谢王妃。”云清婳手指一推,故意将酒杯打翻,酒水撒在了她的绣花鞋上,“嘶……王妃,怎么办啊?” 赵婉宁的脸气得一阵白一阵红,她的右手骨裂,已经畸形了,所以只能藏匿在袖中。 她弯下腰,伸出左手,捏着帕子,含泪给云清婳擦着鞋面。 云清婳很享受她的侍奉。 她就是要践踏赵婉宁的自尊! “王妃,您别这样啊,让旁人看见了不好。”云清婳绿茶兮兮地说。 赵婉宁的后槽牙磨得硌吱硌吱响,她用手背揩去屈辱的眼泪,哽咽道:“无妨。” 裴墨染回头瞥了她们一眼,并不在意。 宴席快结束的时候,赵婉宁前去问候太后、皇后。 “夫君,我想出去透气。”云清婳小声道。 裴墨染正在应付臣子,他颔首,“不要走远了。” “知道了。” 云清婳离开不久,裴云澈也跟着离席。 苏晴的下唇都快咬出血。 为什么? 为什么云清婳没死?为什么她要勾引裴云澈? 既然如此,王爷,你可千万别怪我啊。 宴席结束后,裴墨染正欲出去找云清婳,苏晴便拦住他的去路。 裴墨染蹙眉,他的脸色暗淡,“苏侧妃,何事?” “请您借一步说话。”苏晴一脸沉重的表情。 裴墨染看她不似作伪,跟她去往阶下的角落,他双手背后,“何事?说。” “肃王殿下,还请您看好云妃,不要再让她勾引贤王了!”苏晴的双眼通红,表情有些狰狞。 他的心紧紧一缩,他斥道:“胡言乱语!你们苏家的教养就是这样的?” 苏晴冷不丁笑了,她从袖中拿出一张纸,“妾身就知道您不会相信,但贤王的丹青您总认得出来?” 裴墨染接过纸,打开一看,双目像是被刺了似的,紧缩起来。 上面是蛮蛮的画像,旁边还题了一首淫艳旖旎的诗。 简直不堪入目! 这的确是裴云澈的字迹,也是裴云澈的作诗风格。 裴墨染将纸揉成了一团,双目冒火,他恨不得冲上去狠狠给裴云澈一拳。 “肃王,您现在总信了?妾身求您,看紧云妃。”苏晴福福身。 裴墨染的目光冷得像是淬了冰,他怒斥:“云妃冰清玉洁,一心爱慕本王,你为何不怪裴云澈肖想、勾引弟妹?你自己没用,少往云妃身上泼脏水!本王劝你,看好裴云澈。” “……”苏晴被训得身子轻颤,委屈的眼泪都出来了。 裴墨染刮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他心乱如麻,无尽的愤怒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难怪裴云澈不止一次唤过蛮蛮,难怪在村子的时候,裴云澈百般对蛮蛮献媚! 没想到他居然存了如此龌龊下流的心思! 他把裴云澈当兄弟,可裴云澈可曾顾及一点点手足之情? 他还是人吗? 居然觊觎弟妹! “夫君。”云清婳笑吟吟地从他身后走来。 裴墨染看到她的一刹那,脸上紧绷的线条柔和下来,“方才去哪儿了?” “遇见了贤王殿下,跟他在湖边聊了下方才的事。”云清婳的眼神清澈,没有丝毫杂质。 裴墨染抚摸着她柔软的脸颊,眼神透出阴鸷。 “蛮蛮,日后少跟皇兄相处,嗯?” “我听夫君的。”她乖巧地颔首,将汤婆子塞进他的掌心,“您的手好冷,暖暖。” 裴墨染的心中无比熨贴。 他才不信苏晴这个疯女人的鬼话。 蛮蛮对他一片真心,他倘若还怀疑蛮蛮的清白,他还算是人吗? 都是裴云澈下作! 云清婳的嘴角勾出妖冶的笑。 想必苏晴已经把她跟裴云澈的事抖露出来。 裴墨染自然不会怪她,所以他的仇恨全都冲向了裴云澈。 …… 今晚回府后,裴墨染派人将赵婉宁送回了清心阁。 赵婉宁松了口气,只要不用回地牢就好。 她今天的表现应该还不错? 王爷应该会留住她的王妃之位? 云清婳虚虚瞥了赵婉宁一眼,赵婉宁以为龟缩起来,就能赢到最后? 别忘了,她还有张底牌没用呢。 第95章 打是亲,骂是爱 除夕夜,按照规矩,裴墨染应该去陪赵婉宁的。 可裴墨染看到赵婉宁就烦,更别提留宿了。 他给各个夫人、妾室赏赐了首饰,便去了玄音阁。 寝殿中,云清婳一边吃着糕点,一边给婢女发红包。 所有人都喜气洋洋的。 看到裴墨染身边的贴身太监,飞霜还给了他一封。 这让贴身太监笑得见牙不见眼,“多谢云侧妃,奴才给云侧妃拜年了。” 裴墨染瞪了他一眼,这个没出息的,一点小恩小惠就乐成这样。 “都退下。”他摆摆手。 众人告退,还贴心地阖上门窗。 裴墨染走到云清婳身旁,俯身在她面颊上亲了亲,“娘子。” “别这样唤啊,羞死人了。”云清婳红着脸撒娇。 他轻笑,“我唤得不对?” 云清婳娇气地瞪他。 他对她爱不释手,特别是经过方才的事,他更是欣赏她。 没有人能抵抗住这么美艳、聪慧又乖巧的女人。 蛮蛮这样好,所以才会引得裴云澈的觊觎。 思及此,他怒上心头,把她压在桌上粗暴地吻了半晌。 亲到云清婳气喘吁吁,他才放开她。 裴墨染抱着她,准备去榻上。 她双手撑在裴墨染的胸口前,“不行,还没沐浴呢,我都出汗了。” “我不嫌弃你。”他用鼻尖摩擦她的脖颈。 云清婳哼了一声,“可是我嫌弃您。” 裴墨染可气地在她脖子上咬了一口,“一起。” “不要……” 不管她的拒绝,他直接将人剥了个干净,把她扛在肩膀带去了浴室。 浴桶里,裴墨染还厚脸皮非要挨着云清婳。 最后,一个巴掌清脆响亮地落在他的胸口上,他才消停。 沐浴完毕,云清婳的身子都没擦干,急忙穿上亵衣便逃了。 裴墨染不懂,反正等会儿也要脱,她穿什么? 少顷,他从浴室出来。 只见云清婳正穿着白绸亵衣,倚靠在窗前,扬起脖子看着远处天边炸开的绚烂的烟火。 她湿漉漉的眸中倒映出七彩的光,略带几分稚气。 “春寒料峭,当心着凉。”裴墨染从屏风上取下狐裘大氅,从身后将她严严实实地包裹住。 云清婳倚靠在他怀里,指着天上的烟火,“夫君,您看。” 裴墨染顺着她的手看去,唇角上扬,这些烟火正是大昭国泰民安的具象化,是他十年血战换来的。 他抱着怀中娇小的人儿,心脏怦然跳动,一股暖意让他的心暖烘烘的。 这或许是家的感觉? 跟蛮蛮在一起时,他总是这么松快、安心,一切烦恼都能短暂地抛之脑后。 云清婳环抱着他的窄腰,脸蛋贴在他的胸口,闷声道:“夫君,方才真是吓坏我了。” “那畜生把你吓到了?怪我,我光顾着救驾,竟没有关心你。”他紧张地捧起她的脸,跟她对视。 她摇头,“我是担心夫君,睿王虎视眈眈的,总是欺负您。” 说着,她哼了一声,似乎被惹恼了。 裴墨染的心软成了一滩水。 一股前所未有的充实感填满了他的心脏。 这一刻,他感受到,自己是被爱着的。 与赵婉宁相识七年,可她从未这么贴心过。 方才皇后还责怪他不谨慎,被睿王做局。 就连他拼死保护的父皇,也没给他什么好脸色。 世间似乎真的,除了蛮蛮,已经没人爱他了。 “我的新年愿望就是夫君身边的小人都走开!”她噘着嘴,略显稚气,可神色却无比认真。 “蛮蛮,还好你回来了。”他的声音喑哑,他捧着她的小脸,俯身吻下。 云清婳乖顺地承受着他的吻,双臂勾住他的脖子。 烟火斑斓的光影虚虚地映照在二人的脸上,他们呼吸交缠,吻缱绻绵长。 远远看上去,唯美得就像一幅画。 云清婳在心里暗笑,狗男人感动坏了? 她的情绪价值提供得够够的? 别人在乎你飞得高不高,只有我关心你飞得累不累。 一吻毕,云清婳脱力地倒在他怀里娇喘。 “亲一下罢了,有这么累?”裴墨染轻眨了眨眼,似笑非笑地揶揄。 “讨厌!”她捏着拳头,在他胸口砸了一下。 裴墨染正欲抱她去床榻,可云清婳却抬起小脸,一脸纠结,“夫君,有件事,蛮蛮想说。” 他想起她前几日的欲言又止,心里是高兴的。 蛮蛮终于肯对他敞开胸怀了。 “说。”他揉揉她的脑袋。 她咬着下唇,“夫君,倘若蛮蛮有事情瞒着您,您能不能不要怪蛮蛮?” 裴墨染的脸霎时沉了,他的剑眉紧锁,严肃道:“蛮蛮,我们是夫妻,怎能互相瞒着?你瞒着我,我防着你,我们岂不是变成陌路人了?” “可是……”她心虚地低下头。 “蛮蛮,不要瞒我,想说什么就说。”裴墨染捏着她的肩膀,语气有些不悦。 云清婳摇摇头,眼圈泛红,“您别问了,等我想好,我会说的。” 裴墨染的心中不由得冒出各种猜测。 莫非是裴云澈的事? 还是说裴云澈对她做了什么?轻薄了她? 一股躁意窜上了他的心头,他手上的力道瞬间变大,声音陡然提高:“你说啊!为何要瞒着本王?” “本王放下戒备疼你爱你,全心全意待你,可你为何如此防备?” “蛮蛮,你究竟瞒着本王什么?你说啊!” 云清婳被吓到,杏眸瞪得浑圆,两行泪瞬间从眼中坠落,啪嗒滴在了裴墨染的手背上。 裴墨染的手轻颤,这才察觉自己的态度过激了。 他放开她,满脸懊悔,干涩地启唇,“蛮蛮……” 云清婳转身就走。 裴墨染赶紧拉住她的手,着急地说:“蛮蛮,我不是故意的。” “你凶我!你凶我!”云清婳的眼泪越流越凶,狠狠甩开他的手,“你凶我!你凶我!” 他从背后将她抱住,胸口贴着她的背,他懊恼地开口:“我错了!我方才是着急了点,可是蛮蛮,你为何不跟我把话说清楚?夫妻之间应该坦诚,蛮蛮,你没有做到。” “你还怪起我了?”她似是气急了,小脸涨得通红,胸脯也剧烈地起伏。 她转过身,使出浑身的劲儿推他的胸口,“你走!你走!我不想看见你!” 裴墨染也觉得委屈,这一次错的明明是蛮蛮。 他板着脸,正色道:“蛮蛮,今日是年关,你别生气。” “你走!你走!”她将他推得连连后退。 屋内的动静实在太大。 守夜婢女把贴身太监、飞霜都请来了。 二人在门外面面相觑。 贴身太监挤眼:主子们又吵架了,咱们进去劝劝? 飞霜打了个哈欠:这俩人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我习惯了。 贴身太监觉得非常有道理,转身回去补觉。 少年夫妻就是这样,打是亲,骂是爱,习惯就好。 第96章 对抗路情侣,整晚做恨 寝殿内,一门之隔,裴墨染就要被推出去了。 他退无可退,不想再由着她了,猝然抓住云清婳的手腕,“蛮蛮,这次就是你不对,我不会再认错了。” “你凶我,还怪我!”她的眼泪又流出来了,“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 不知道哪句话刺激到了他,裴墨染的脸一沉,轻轻松松将人扛在肩膀上,大步朝床榻走去。 她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头昏脑涨,她狠狠捶打他的背,“放开我,放开我!” “蛮蛮,你刻意隐瞒我,我也不会怜惜你了。”裴墨染将她抛到床榻上。 云清婳的身子向上弹了弹,她愤怒地看向他,可下一秒,庞大的阴影笼罩在头顶。 裴墨染钳住她的下巴,啃噬起她的唇。 他心中是有气的,所以动作故意粗鲁,等她哭了,他又会温柔起来。 云清婳更是生气,在他背上抓出了好多血印子,还咬了他。 裴墨染只要吃痛,就会又粗暴起来,周而复始。 两个犟种,谁也不肯低头。 这一晚,别有一番风趣。 云清婳在浮浮沉沉间,想到了一个词——做恨。 …… 第二日,天蒙蒙亮,云清婳才阖上眼,不知是睡着了还是累晕了。 裴墨染心疼地舔舐着她肩膀上的牙印。 这个小妮子方才赌气,居然说他不行,这能忍吗? 不出一炷香的功夫,便传来拍门声。 赵婉宁的声音温柔地响起,“王爷、云妹妹,快卯时了,今日是大年初一,按照规矩要进宫请安的。” 她把姿态放得很低,态度温婉宁静。 这让玄音阁的婢女都瞠目结舌。 “我这样,没问题?”赵婉宁谨慎地问。 春苗重重点头,夸奖道:“王妃,您贤惠大度,愈发有母仪天下的风范了。” 赵婉宁的眼中闪出光亮。 是啊! 只要她避其锋芒、与世无争,就算是王爷也没有理由撤掉她的肃王妃之位! 再过几年,她就能自然而然成为皇后。 …… 云清婳醒来时,腰酸背疼,特别是走路的时候,疼得厉害。 她眉眼间挂着冰霜,板着脸从他身侧下榻,显然没忘昨晚的事。 裴墨染本就心气高,他见她甩脸色,他也黑了脸。 云清婳行云流水地穿好了水月色纹云锦绣襦裙,梳了隆重的随云髻,戴了金满钿,她略施粉黛,抿了口脂。 “主子,已经安排好了。”飞霜在她耳边轻声道。 她的脸上露出几分阴鸷,“今天,我会送给赵婉宁一份大礼!” 贴身太监命人将官服送了进来,他乐呵呵道:“云侧妃,王爷的衣袍送来了。” 她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你去伺候就是。” 无形中的低气压,简直快要把寝殿冻住。 贴身太监抖了抖。 嘶…… 两位主子还没和好呢。 床榻上,裴墨染的眉毛一沉再沉。 他小腿上的伤口结了痂,还未痊愈,他痒得很,忍不住地抓挠。 云清婳瞅见了,她刻意别过脸,“飞霜,传膳。” “是。”飞霜立即吩咐婢女。 裴墨染悄悄睨了她一下,随后又低头抓挠着伤口,痂都快被挠流血了。 他气急败坏又笨拙的模样,让贴身太监哭笑不得。 两位主子又在斗法,都想逼对方低头。 云清婳自然知道裴墨染的小心思。 与其说,他是在卖惨,不如说这是一场测试。 他想看看,她会不会心疼他。 所以,她无可奈何般叹了口气。 她板着脸,走到床榻前,抓住裴墨染的手,“别抓啊。” “飞霜,把药拿来。”她又吩咐。 裴墨染握住了她的小手,嘴角扬起了一丝不明显的弧度。 云清婳将手抽了回去,冷淡地给他上药。 二人一出门,便看见赵婉宁立在冷风中,脸颊、手冻得通红,她端着得体的笑,看起来有几分凄凉。 “王爷、云妹妹可用膳了?马车已经在垂花门候着了,早膳也备了。”赵婉宁心细如尘的讨好。 云清婳象征性的福福身,“多谢王妃。” “不必了。”裴墨染只觉得赵婉宁可悲。 赵婉宁若是早有这份觉悟,他们何至走到今日? “王爷跟云妹妹先走。”她自愿跟在后面,大度得不成样子。 裴墨染思忖,若是赵婉宁能一直如此知情识趣就好了。 “这是坏规矩的,王妃跟王爷走在前面就好。”云清婳不咸不淡地说。 裴墨染蹙眉,他瞥了眼云清婳,负手先走了。 赵婉宁昨晚就听说了云清婳跟王爷吵架的事情,她不禁暗喜。 云清婳真是愚蠢,居然敢跟王爷使性子,还怄气到了现在。 王爷性情高傲,就算是当初的她,每次吵架也会顺着台阶下。 既然云清婳不知道珍惜,那就别怪她趁虚而入。 马车上,赵婉宁从食盒里取出了两碗饽饦。 这是在西北时,裴墨染爱吃的。 裴墨染看见饽饦,眼神变得悠远,似乎想到了什么。 他再次看向赵婉宁时,眼里含着恨铁不成钢意味。 赵婉宁接收到他的眼神,就知道稳了。 王爷还是念旧情的。 就算恨她、厌恶她,可也会怀念曾经的时光。 “王爷,用些?”赵婉宁故意用畸形的右手,将碗推到他的面前。 裴墨染淡淡道:“本王用过了。” “是。”赵婉宁端着饽饦,含泪吃了起来。 至少王爷肯好好跟她说话了,这就说明王爷没那么讨厌她了。 云清婳用眼角的余光一瞥,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哪怕赵婉宁差点杀了她,狗男人也只是废了赵婉宁一只手,压根没想过杀赵婉宁。 这种渣男,也配得到她的真心? …… 一众皇子先在养心殿请安,众人跪了足足一个时辰。 许多皇子都说,皇上这次会召见裴墨染,毕竟他昨日护驾有功。 裴墨染心中隐隐期待着。 可皇上最后只召见了裴云澈。 睿王几人立即幸灾乐祸。 裴墨染的心像是灌进了冷风,他佯装无事,依次去翊坤宫、慈宁宫请安。 这一次,赵婉宁很用心,她努力讨好着皇后、太后,不断说着好听话。 尽管笨拙但所有人都看出了她的卖力,皇后难得给了她好脸色。 而云清婳只是乖巧的站在后面,默不作声。 第97章 赵婉宁的秘密暴露! 赵婉宁的殷勤,让太后很不屑。 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有用吗? 太后的目光如炬,她的眼神从裴墨染身上扫过,又落在云清婳的脸上。 “来,清婳。”太后冲云清婳勾手。 云清婳走上前,她跪在太后脚边,握住太后的手,“太后娘娘。” “哀家的孙儿又惹你生气了?”她和蔼地问。 “妾身不敢,只有妾身伺候得不好,王爷怎会有不是?”云清婳得体的回答。 太后埋怨地瞪了裴墨染一眼,训道:“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裴墨染的心骤然发痛,蛮蛮离开他的创伤又一次被揭开。 他还没忘记,蛮蛮跳下悬崖时,那种心痛、窒息的感受。 “皇祖母放心,本王跟蛮蛮只是争辩了几句。”他道。 “你们少年夫妻,打打闹闹可以,何必深究对与错?你争辩赢了又如何?输了又如何?”太后语重心长地说。 而赵婉宁双眸通红,眼泪在眼眶打转,她死死咬着下唇。 这个老虔婆一定是在点她! 她跟王爷才是夫妻,云清婳只是个妾,只是个贱婢! 一出慈宁宫的寝殿大门,裴墨染便主动牵住云清婳的手。 云清婳挣了挣。 “昨晚是本王错了,你不想说,便不说。”他觉得皇祖母说得对,他不必跟蛮蛮争对错。 他们是夫妻,又不是在审犯人。 她不搭理他。 赵婉宁难免心酸,曾经裴墨染也这样哄过她,可现在全都转移到了云清婳身上。 “云妹妹,王爷常年在军营中,可能不太懂女儿家的心思,有时难免词不达意,你莫要介怀啊。”赵婉宁忍着恶心劝道。 “嗯。”裴墨染笨拙地颔首。 云清婳侧过脸,也不搭理赵婉宁。 裴墨染忍不住想,蛮蛮今日格外的任性。 赵婉宁虽然是装的,但装得像模像样,倘若她能一直这样装下去,王妃之位还是不变动最好。 几个慈宁宫的嬷嬷在墙角窃窃私语,“这就是恃宠而骄!云侧妃方才一直对肃王甩脸色,一个侧妃罢了,摆什么谱?” “她还不如肃王妃呢,别人至少是发妻!她一个妾室,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原先我还高看她一眼,没成想第一贵女就是个小肚鸡肠的,得亏王爷不计较。” 闻言,赵婉宁的嘴角不住地抽搐。 云贱人就作! 再作下去,王爷就会厌恶你了。 云清婳的眸中水光流动,她正欲走。 裴墨染却穿过拱圈门,朝声源处走去,“云妃岂是你们配置喙的?云妃端庄娴静,深得吾心,你们这些老虔婆,一个个这么清闲,就在此互掴一百下。” 几个嬷嬷身子一颤,扑通跪在地上,哭道:“老奴知错,王爷饶命啊。” “老奴知错,王爷饶命啊。” 裴墨染一个眼神过去,她们立即噤声。 他穿回拱圈门,牵着云清婳的手快步离开,“蛮蛮,你千万别往心里去,一群刁奴罢了。” 云清婳的脸上闪过狡黠。 能在慈宁宫伺候的,个个都是人精,怎会有嬷嬷这么蠢,恰好说坏话被裴墨染捉住? 恐怕是特意太后安排,让他们俩重归于好的由头罢了。 …… 马车一路驶到了肃王府门前。 三位夫人以及妾室早已等候多时。 今日,赵婉宁的心情格外的好,她被夸了一路,而云清婳被唾弃了一路。 她感觉她们二人好像颠倒了。 马车一停,裴墨染便先行离开。 赵婉宁瞥了眼云清婳,心中暗爽。 昨日,王爷都是赶她下车,他跟云清婳缠缠绵绵后下的。 可今日,王爷终于受不了云清婳了! “云妹妹,我劝你一句,女人啊,不要太作!”赵婉宁的黛眉高高一挑,她摇晃身姿,掀开车扉。 云清婳的鼻腔中发出了一声很轻的嘁声。 呵,赵婉宁,你就得意! 她就是要把赵婉宁高高地捧起来,然后重重地摔下去! 今日,她故意一言不发,就是为了让赵婉宁大展光芒,被捧上天! 只见裴墨染就在车辙旁等候,他还伸出了手。 她受宠若惊,心脏砰砰直跳,她没想到王爷这么快就原谅了她。 还贴心地准备扶她下马车。 她热泪盈眶,把手伸了出去。 大门前,魏娴的脸色一僵。 不是,这是什么情况? 狗男人怎么回事? 几个妾室酸溜溜地说:“呦呵,听说云侧妃跟王爷耍小性子,这不,王爷厌弃她了!” “还是王妃端庄得体,王爷钟情的只有发妻。” 闻言,赵婉宁骄傲极了。 她的手正要接触到裴墨染的手心时,裴墨染却像被火星子燎了一般,迅速抽离。 赵婉宁险些从车上栽下去,多亏了春苗及时将她扶住,她才顺利落地。 “王爷……”她委屈地唤了一声。 “……” 可裴墨染的双眼紧紧盯着车扉,并未在意。 见状,魏娴险些扑哧笑喷。 而说风凉话的妾室,像是被打了巴掌,吓得脸都白了。 门扉被打开,裴墨染殷切地将手伸了过去。 云清婳不理他,踩着脚凳,自己下车。 裴墨染有些恼了,他抓住她的胳膊,将人狠狠一拽。 “啊……”云清婳猝不及防撞进了他的怀里,被他粗鲁地抱下了车。 她被吓到,埋怨地瞥了他一眼。 他浑然不觉,还厚脸皮地捞紧了她的腰。 对比十分惨烈,赵婉宁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这时,几辆马车纷纷驶来。 以祝国公为首的许多达官显贵来拜年,裴墨染麾下的兄弟以及诸葛贤也来了。 祝国公牵着何心意下马车时,何心意俏皮地冲云清婳挤挤眼。 很好,所有人都到位了。 “心意姐姐。”云清婳甜声念了一句。 裴墨染不禁有些吃醋,蛮蛮已经很久没这样唤过他了。 忽然,街边一个约莫七岁的小孩,梳着发髻,穿着布料上好的红夹袄棉衣朝他们奔来。 “娘亲!娘亲!” 小男孩径自朝赵婉宁冲了过来。 赵婉宁的眼眸瞪得硕大,脸吓得惨白,她连连后退,恨不得拔腿就跑。 可小男孩动作敏捷,他当着十几个官员、家属以及裴墨染等人的面,抱住了赵婉宁的腿。 赵婉宁的双腿哆嗦起来,嘴唇跟牙齿都在打颤,“不不不……” “哪来的小孩,别碰我们家王妃!”春苗护主心切,狠狠推开小男孩。 小男孩摔了个屁股墩,鼻头一红,仰头哇哇大哭,“呜呜呜呜娘亲,娘亲,她推我,她推我,她推福宝……” 第98章 孩子是赵婉宁的! 赵婉宁的眼中流露出些许心疼,她双手用力的攥拳,指尖泛着乳白色,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 “娘亲,福宝的屁股好疼,呜呜呜呜……”名叫福宝的男孩,一对葡萄眼不停的流眼泪,可怜极了。 裴墨染瞪了春苗一眼,训斥道:“一个孩子罢了,为何这么容不下?” 春苗吓得跪地。 “王爷,派人送孩子回家,这孩子一定是认错了人。”赵婉宁强装镇定。 可惨白的脸色,大汗淋漓的额头,暴露了她的心虚。 云清婳蹲下身,扶起福宝,温柔地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尘,“你叫福宝对吗?你娘亲呢?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赵婉宁的心脏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她连忙打断,“客人来了,我们先进去,一个孩子而已,让管家送回去就好。” “呜呜呜呜……娘亲!你真的不要福宝了,他们说得对,你有新孩子,就真的不要福宝了!”福宝仰着脑袋放声大哭。 这哭声把人吵得脑袋都要炸了。 客人都掩面而笑,饶有兴致地看热闹。 裴墨染烦躁不堪,他半蹲在云清婳身边,沉声威慑道:“别哭了!你爹娘叫什么名字?嗯?” 他强大的气场外放,让福宝连哭都不敢哭了,他抽噎着:“福宝没有爹爹,福宝的娘亲叫……” “王爷,不如先招待客人?一会儿臣妾亲自带他找娘。”赵婉宁又一次打断福宝的话。 “无妨,这孩子很可爱,王爷跟王妃去招待客人,妾身留下就好。”云清婳柔声道。 赵婉宁心惊肉跳地看着云清婳,结结巴巴道:“还、还是我来。” 她明明已经把福宝藏起来了,为何还是被找到了? 云清婳的手段真是了得啊! 何心意挽着赵婉宁的胳膊,将她往府邸里带,“王妃,走,此事交给云侧妃就好。” “可是……”赵婉宁一步三回头。 看着赵婉宁越走越远,福宝朝她伸出手,“呜呜呜娘亲,不要走,福宝听话,福宝以后好好读书,好好写字,你别不要福宝啊。” 赵婉宁的心抽痛。 “这孩子,也不知谁教的!居然冒认我们王妃当娘亲!”春苗啐了一句。 裴墨染急着带云清婳进门,他不耐烦道:“此事有何难?把孩子的母亲寻到就好了。小孩,你娘亲究竟叫什么名字?” 赵婉宁正欲插话,可这次福宝快了一步,“我娘亲叫赵婉宁!” 此话一出,云清婳立即捂住福宝的嘴。 可在场的所有官员都听见了。 众人大惊。 “臣妾、臣妾冤枉啊,臣妾根本不认识他。”赵婉宁的眼泪夺眶而出,浑身瘫软。 裴墨染的眸子涣散,随后聚起了刺骨的寒光,像是要把人冻死。 诸葛贤再也忍不住,他走上前,拱手道:“朝堂之上的龃龉没想到跑到府前了,这孩子的背后之人恐怕不简单。” 他不清不楚地说着,把矛头指向了睿王。 至于官员信不信,那就另当别论了。 “把这孩子关起来!”裴墨染的脸色阴恻恻的,他带领众人进门。 赵婉宁的心又提了起来。 …… 裴墨染跟赵婉宁亲自宴客。 席面热闹,觥筹交错,欢声笑语。 仿佛方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 只是二人不曾有丝毫交流,赵婉宁从头到尾都在强颜欢笑。 宴席中途,赵婉宁回到了清心阁。 她的眼泪扑簌簌地流,“怎么办?怎么办?” “王妃,怎么了?”春苗轻拍着她的背脊,“是不是因为那个死孩子?王妃不必担心,王爷岂会当真?” 赵婉宁有口难开,她不敢再将这个秘密告诉旁人。 她的面色一沉,痛心疾首道:“那孩子被关在哪里?” “王爷仁慈,只是派人将他关进空置的院子里。”春苗道。 赵婉宁颤抖的怀中掏出一枚瓷瓶,一字一顿道:“帮我……杀了他。” 对不起了,福宝。 你已经拖累我太多。 这一次,娘亲只能保全自己了。 春苗的嘴巴张得都快容下一个鸡蛋了,她愣了愣才道:“是。” …… 玄音阁。 云清婳把玩着瓷瓶,戏谑道:“啧,谁让裴墨染总是对赵婉宁不忍心呢?那就别怪我让他颜面扫地!” “王妃不洁,这种事情被盟友知道,王爷日后怎能抬得起头?岂能服众?”飞霜的眼中闪过报复的快意。 她轻嗤:“狗男人活该!口口声声说爱我,却不把王妃之位给我,所以我只能自己来拿了。” 裴墨染想要在他们的感情中游刃有余,成为掌控者。 那她就逼疯他! 让他崩溃,让他意识到,他的身边都是谎言,他从未被人爱过! 这时候,她再出现,她就会变成救赎者,变成裴墨染黑暗的世界里唯一的光。 …… 宴席结束后,诸葛贤有要事跟裴墨染商谈。 “王爷恕罪!”诸葛贤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裴墨染立即从檀木椅上起身,走到他身前,强行将人扶起,“先生何罪之有?” “王爷,老夫有罪!”诸葛贤又一次跪了下去。 裴墨染的眉头越拧越紧,他隐隐猜测到了什么,心底的阴鸷在叫嚣。 他冷声道:“可是你一直吞吞吐吐的事?” “王爷可还记得宝音?”诸葛贤长叹一声,他下定决心要把心中的秘密全部倾泻出来。 裴墨染颔首,“她是王妃的忠仆。” “宝音死前其实留了遗言,她说王妃生过孩子,孩子都七岁了。”诸葛贤的老眼闪动着晶莹。 裴墨染身躯一震,整个人僵在原地,似乎连心脏都忘了跳动。 屈辱感如同山崩地裂、洪河海浪将他吞噬、淹没。 赵婉宁不洁? 她跟其他男人有过苟且? 作为一个封建男人,在裴墨染心中,他的女人必须是冰清玉洁,身心干净的。 可赵婉宁作为他的初恋,不仅为人狠毒,还生过孩子。 他登时觉得胃里有点恶心。 诸葛贤浑浊的老眼泛红,言真意切道:“老夫听说此事后便夜不能寐,我想这是王爷的家事,作为外臣,听到了此等丑闻,就该千刀万剐了,断不可说。可老夫又觉得隐瞒下来,愧对于心,对不住您的信任跟爱重。” “于是老夫辗转调查了一个月,终于确认,宝音所言非虚!赵婉宁每隔一个月,便会亲自去京郊看望福宝。” 裴墨染的眼眶泛红,他咬牙切齿道:“你为何优柔寡断,不早些跟本王说明?今日他们都听见了!” 诸葛贤吸入一口寒气,捂着肺部咳了咳:“此等丑事,老夫实在难以启齿!云侧妃也知晓此事,老夫总会安慰自己,或许云侧妃会说给您啊。” “蛮蛮?”裴墨染的呼吸一滞。 失落、埋怨冲刷着他的心。 他身边最信赖的两个人,居然一直瞒着他,一直看他的笑话。 难怪他们总是欲言又止! 原来情出一处! 好得很啊! 诸葛贤也就罢了,这么重要的事,蛮蛮怎么可以瞒着他? “诸葛军师,你走!”裴墨染不客气地指着门。 诸葛贤的脸色渐渐惨白。 往常王爷总是分外尊敬他,叫他先生,这还是第一次王爷唤他的军师。 “是。”诸葛贤惶恐地拜了拜,快步离开。 裴墨染双眸猩红,就像是要上战场杀敌。 有些账,是该算了! 第99章 此生不复相见 清心阁。 春苗气喘吁吁地回来了。 赵婉宁不停地流泪,“怎么样?” “奴婢已经在水里下了鹤顶红,不出意外,人这会儿就没气了。”春苗拍拍胸脯。 “呜呜呜福宝,对不起,对不起!”这一刻,赵婉宁的心仿佛都被撕裂开了。 她是穿越来的,根本不是原主,照理说应该对这副身躯孕育的孩子没感情。 可她经历了分娩的阵痛,喂过福宝吃奶,福宝聪明机灵又孝顺…… 纵使是她这样果决的人,也不可能没有恻隐之心啊。 “主子莫不是后悔了?”春苗也觉得后怕。 好端端的,杀一个七岁的孩子。 赵婉宁的眼中闪过绝情,她一字一顿:“不!我永不后悔,挡我路的人都得死!” 砰—— 门猝然被踹开。 赵婉宁的瞳孔中闪过一道寒光。 门外,裴墨染提着上阵杀敌的长剑,满脸暴戾地朝她走来,他浑身的杀气四溢,就像面对的是瓦剌人。 “王、王爷……”赵婉宁的瞳孔地震,她先是一惊,随后陷入了迷茫,最后心脏突突直跳。 她脸上的血色渐渐褪去,双腿发抖。 春苗福福身,“王爷,您为何提着剑……啊……” 裴墨染一脚将她踹开。 “滚!” 春苗的身子一下子被踹飞,重重砸到了桌上。 她痛得呻吟,五脏六腑拧着痛,眼泪都流了出来,她慌忙连滚带爬逃了出去。 寝殿中,一时之间只剩下杀气腾腾的裴墨染跟赵婉宁。 “王爷,王爷,您……”赵婉宁下意识地步步后退。 裴墨染提剑上前,他棱角分明的轮廓深沉而森冷,大有黑云压城,要杀得片甲不留的气势。 “你可有什么话要跟本王说?”他反问。 赵婉宁努力保持镇定,逼自己坦诚地看着他的眼睛,“臣妾没什么想说的。” “王爷,您怎么提着剑来了?莫不是信了那孩子的话?” 长剑猛地抬起,直指赵婉宁的白嫩的脖子。 他眼中布满红血丝,咆哮道:“你还不说吗?” “臣妾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啊。”赵婉宁的眼泪啪嗒流了出来,故作委屈。 反正福宝已经死了! 死无对证! 只要她一口咬死,就算是云清婳攀扯她,也不能给她定罪。 “呜呜呜……王爷,妾身跟您相识七年,相恋五年,成婚三载,曾经为您挡过一箭!我们还在战场上并肩作战,我们夫妻二人何至于此啊?”她心想,王爷就吃云清婳这个狐媚子这套。 她也用这种方式,裴墨染定会有恻隐之心。 裴墨染的眸子更暗了,无数的怨气、恨意翻涌,他的心中汇聚成风暴。 “是不是有人在您面前说了什么?究竟是何人要挑拨我们夫妻关系?也不知何时,我们竟生分至此!”赵婉宁声泪俱下,字字泣血,不像作伪。 裴墨染看着赵婉宁愈发精湛的演技,只觉得自己可笑、可悲。 时至今日,她居然还想糊弄他! 她真把他当傻子吗? “贱人!”裴墨染抬手,一巴掌狠狠扇了过去。 啪—— 清脆的耳光声,响彻了院落。 “啊……”赵婉宁被打得重重摔倒在地,眼冒金星,鼻血不住地往下淌,她感觉像是有人把酸醋灌进了鼻腔,让她的脸又辣又酸涩。 她凄凄地哭,满眼惊恐,“王爷,您怎可听信谗言?您可有证据?” 裴墨染的双眼射出阴狠的光,他蹲下身,钳住她的下巴,几乎要将她的下巴捏脱臼,“贱人!你真当你手眼遮天?福宝没被你毒死!” 他嫌脏似的,狠狠甩开她。 难怪她的下身跟其他女子不同,原来是生过孩子,下身裂烂。 就像烂掉的果子。 他方才特意去问了府医才得知,她浑身香料味这么重,多半是因为漏尿…… 裴墨染膈应至极,他堂堂大昭战神的身与心都被玷污了。 这是奇耻大辱! 他不能接受自己成了接盘之人,不能接受自己被一个女人戏耍! “啊……”赵婉宁的头重重磕在了坐榻底部的木料上,发出沉闷的咚的一声,她疼得想吐,可她顾不得身上的痛楚。 完了! 一切都完了! 她的秘密暴露了! “王爷,我也是受害者啊,我是被山匪夺了身子呜呜呜……”赵婉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在乎您,所以才不敢告诉您啊。” 她伸手想要抓住他的手,可裴墨染嫌脏的后退一步。 “贱人!本王此生与你不复相见!”裴墨染毅然决然地甩袖而去。 夫妻三年,这么重要的事,却一直刻意隐瞒。 这足以说明,她对他用心不纯,另有图谋。 赵婉宁给他的失望太多了,他无法念及一丁点旧情。 …… 裴墨染去了书房。 在新年第一日,裴墨染备受打击,此时的他如同一只暴怒的猛兽。 他捏着长剑在屋中一通乱砍。 屋中名贵的桌椅板凳、博古架都被砍了个遍。 他动作太大,不小心伤了手,一地鲜血淋漓。 贴身太监、乾风与万嬷嬷都忧心不已。 但他们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也不敢劝,于是去找了云清婳。 云清婳闻言,拎着药箱匆匆朝书房赶。 她的心里在不停暗笑。 狗男人前几个时辰还觉得赵婉宁变乖了,想保留她的王妃之位。 这会儿,板子落在自己身上知道疼了? 飞霜低声道:“王爷也真是的,赵婉宁让他丢了这么大的人,他居然打一巴掌就算了?” “不可能的!男人最爱面子,赵婉宁活着一天,他的耻辱就存在一天。王妃之位,从今日起,已经不属于赵婉宁了。”云清婳挑眉,眼中稍带讥诮。 “那咱们是不是可以动手了?”飞霜的脸上划过森冷。 云清婳的眼底恨意不断翻涌,不知不觉她湿了眼眶,“让她死,岂不是太便宜她了?” 姐姐被十几个人凌辱,每一日都活在惊恐中,身子破碎,精神、心理也饱受折磨。 让赵婉宁一死了之,凭什么? 姐姐所受的折磨,赵婉宁应该百倍、千倍、万倍尝过后,才能去死! …… 日头西沉,天幕已暗,夜色渐渐淹没了天光。 书房乱得不成样子,就连被敌军搜刮了一番,窗牗都被砍掉了一半。 一室破烂,满目疮痍。 裴墨染不顾形象地坐在矮阶上,他的手鲜血淋漓,地上积攒了一小滩血。 可他毫无知觉,定定地坐着,脊梁弯了下去,颓丧不堪。 他浑身被笼罩在黑暗中,发髻微微散乱,额前落下几根碎发。 忽地,一个娉婷婀娜的身影站在门前,形成凹凸玲珑的光影。 门口射进来微弱的光,将他们割席成一明一暗。 他定定地看着门前的光影,剑眉一蹙,低吼道:“本王谁都不想见。” 第100章 蛮蛮,不要离开我 裴墨染心中彷徨、迷茫。 被一个女人如此玩弄了七年。 他成了一个笑话,一个绿毛龟,一个孬种! 全天下,他究竟还能相信何人? 他驻守边关十年,浴血奋战,战功赫赫,造福了边地百姓,他做了这么多好事,可是从来没人爱他。 昨晚,他以身护驾,可今早父皇没有召见他,只召见了裴云澈。 母后张口闭口也都是让他尽心尽力辅佐裴云澈。 赵婉宁负他。 诸葛贤、蛮蛮也瞒他…… 他忽地感觉浑身冰冷,穿再多也捂不热。 云清婳阴恻恻地勾起唇角,她完全了解裴墨染的心理。 痛苦、彷徨、孤独…… 在他最脆弱的时候,只要她出现安抚,她便能成为他生命中的一道光! 她会成为他的救赎! 攻心之战,她这次要拿到八分! 吱呀—— 云清婳推开门,一步步缓缓向他走来。 裴墨染红着眼,失望地看着她,他怒吼:“本王谁都不想见,你听不见吗?出去!” “……” 云清婳没有理会他的暴戾。 她提着药箱,蹲在他身侧,她握住他的右手,“呼……” 云清婳轻轻吹他的伤口,温柔地上药、包扎。 裴墨染眼神复杂地看着她,纠结、失望、难过的情绪在碰撞。 “出去。”他的语气清冷。 “看夫君的反应,我便猜到夫君对我失望了。但还请您听我辩解一番,我在乎您,不愿与您离心。您听后,再对我失望也不迟。”云清婳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他不语。 云清婳自顾自道:“想必诸葛先生什么都跟您说了,夫君一定在怪我,为何隐瞒您这么重要的事,为何不坦诚相待。” 此话戳中了裴墨染的心,裴墨染掀起薄薄的眼皮看她。 她的双眼澄澈,“夫君知道我的为人,我向来不愿揣度、污蔑女子的清白,无凭无据之事,我绝不会说出口。王妃曾经对我下春药,照理说,我应该借机报复,但我云家家教并非睚眦必报。” 男人的眉头缓缓拧紧。 “您心里一定还有疑窦,我为何不查清楚,再禀告于您。因为我爱您。”云清婳故意顿了顿。 裴墨染的眼神果然亮了一分。 她继续道:“我不敢赌!夫君宽宏,屡次维护王妃,我怕您会替王妃抹去痕迹,反而在心里怪我恶意告发,觉得我不能容人,与我离心。” 裴墨染的心像被紧紧揪住。 “后面夫君寻我回来,我有时想说这件事,但还是怯懦。我害怕夫君会再次选择王妃,包容王妃。 我不想心痛,就好像我是个没用之人,无论怎么努力,都比不上王妃。”云清婳的两行清泪在下巴汇成一股,豆大的晶莹坠落。 她缓缓起身,压抑着哭腔,声音颤抖:“看来夫君还是不想原谅我,我先告退。食盒里有些咸口的点心,夫君饿了,便用些。” 裴墨染的眼神动容。 于情于理,他都怪不着蛮蛮。 犯错的是赵婉宁! 云清婳转身的瞬间,伤神悲痛的脸登时化为势在必得。 三! 二! 一! 她才迈了两步,腕上便一紧。 男人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蛮蛮,不要走。” 呵! 拿捏! 云清婳转身,一股大力将她拖进宽大的怀抱中。 她被迫只能跪在地上。 裴墨染依赖地将脸埋进她的胸口。 她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夫君不怪我了?” “你何错之有?都是我的错。”他双臂用力,箍紧了她的腰肢。 就像溺在江海之中,抓住了唯一的浮木。 他抬起脸,双眼润泽,他借着月光望着她的双眸,“蛮蛮,此后不要隐瞒我,不要离开我。” 我只有你了。 云清婳郑重地点头,“只要夫君不负我,我定不会隐瞒您、离开您。” 裴墨染蹙眉,他不喜欢蛮蛮提出的“条件交换”。 但他顾不得这些,只是点头,“好。” 他怒了一下午,劈砍了一下午,也疯了一下午,滴水未进,这会儿闻到云清婳身上的馨香,有些口干舌燥。 裴墨染捧着她的脸就要吻上去。 她娇啼了一声,连忙躲闪。 “你再多哄哄我不行吗?”他的语气埋怨,却能听出一丝丝祈求。 云清婳轻笑,她捧着他的脸,唇瓣落在他的额头上,“回寝殿了,我再哄您。” 裴墨染的心神荡漾,他捉住她的手,急吼吼赶回了玄音阁。 贴身太监、封乾都傻了眼。 云侧妃也太厉害了,居然三言两语就能劝服王爷。 …… 最终云清婳也没有哄成裴墨染。 昨晚二人闹得太凶,云清婳身子还未恢复。 她身子不爽,裴墨染的身子更是惨不忍睹,后背跟肩膀、胳膊上全是指甲划出来的抓痕。 红烛摇晃,暖帐的嫣色纱绡被拉拢。 二人相拥而眠,云清婳的手搭在男人的窄腰上。 裴墨染缄默不语,他不想聊赵婉宁的事。 云清婳也明白,作为一个拥有封建大男子主义思想的人,他怎愿在女人面前谈论自己的屈辱? “夫君,皇后娘娘又催了。”她冷不丁出声。 裴墨染的脸色黯淡,“你真是可气!又把我往旁人身边推?” 她的眸中氤氲着水光,“若是再没有姬妾怀孕,又有人要进府了。” 他厌恶不已,后宅的女人整日勾心斗角,没一个安分的。 特别是看清了赵婉宁后,他对后宅之争深恶痛绝。 再进来人,蛮蛮腹背受敌不说,他也烦。 他将脸埋进她的颈窝,“不急。” 裴墨染是有私心的,他想让蛮蛮先怀上长子。 免得其他女人越到她前面。 “夫君,那个孩子怎么处置?”她怯生生地问。 裴墨染似乎在酝酿一场风暴。 这个孩子是他耻辱的象征! 若是被睿王一党知道,他的脊梁骨都会被戳烂,父皇一定也会大发雷霆。 “你想如何?”他反问。 云清婳道:“不如养在庄子上?稚子无辜,却也不能放过,免得此事传出去败坏肃王的名声。” 他对她的处理方式很满意,“就按你说的办。” …… 翌日,裴墨染便悄无声息地拿了一瓶药给万嬷嬷。 万嬷嬷的神色并未有多大变化,像是意料之中,“王爷放心,最多三年,王妃便会香消玉殒。” 他冷冷地颔首。 夺嫡的路上,他不容存在一个阻碍! …… 接下来的几日,裴墨染白日便去北镇抚司查案,深夜回府,例行公事般将妾室依次临幸了一轮。 其中,沈沁最为得宠。 魏娴、崔夫人无宠。 崔夫人被冷落惯了,暂且没闹出幺蛾子。 反而是魏娴先坐不住了。 第101章 显摆她送的荷包,好羞耻 一日清晨,魏娴来到了玄音阁。 适时,云清婳正在修建花草,她瞧见魏娴,欢喜地牵着她的手。 “云侧妃,恐怕是我之前揭发赵婉宁假孕的事,惹恼了王爷,所以王爷故意晾着我。”魏娴开门见山,眉眼间尽显憔悴。 裴墨染不蠢,他自然看出来赵婉宁当众掉枕头,是魏娴的手笔。 他不怪罪魏娴揭发赵婉宁,而是怪罪魏娴当众揭发了赵婉宁。 魏娴并非想得到宠爱,而是想要孩子傍身。 这样以后就算年老色衰,日子也不会太差。 云清婳扶她坐下,笃定地说:“放心,侍寝与否都是一样的,其他人怀不上。” 反应了几息,魏娴的眸子瞬间瞪圆。 “你的意思是说……王爷给她们下了药?”她捂着嘴,眼神落在云清婳的小腹上。 她一时竟不知悲喜了,轻笑了声,“你不怀上,旁人都休想怀上?王爷对你,倒像是有几分用心了。” 云清婳看着空空如也的掌心,轻嗤:“若是用心,为何王妃的位置还不给我?” “会给的,兴许等你怀了孕就有了。”魏娴也有些不确定。 上位者的想法,她越发看不懂了。 云清婳摇摇头,“听说裴墨染给万嬷嬷了牵机药,至少三年牵机药才会发作。也就是说,赵婉宁还能当三年的王妃,三年的变数,不是你我可以控制的。” 魏娴长叹了口气,“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就怕王爷今年宠爱你,明年又宠爱旁人。到时候,王妃之位还是落不到咱们手上。” 一旁的飞霜闻言,跺了跺脚。 真是气人! 主子不在的时候,王爷又哭又闹,搞得跟大情圣似的。 结果人回来了,也没多么宠爱。 装什么啊?死渣男! “虽然我出身好,可裴墨染得到了,未免会不珍惜。王妃之位,或许会留给对他有助力的人。”云清婳从始至终都很清楚。 裴墨染或许称得上“爱”她,但皇位才是排在第一位的。 为了皇位,无论谁都得让步。 谁让她攻心只攻了八分呢? 最后两分,恰恰是最难的。 “唉。”魏娴单手挣着脑袋,稍显烦躁。 眼下她们是占上风的,实则隐患不少。 “赵婉宁在清心阁外安插了人手,不如趁机将那细作抓出来?”云清婳提议。 魏娴幽幽的颔首。 …… 清心阁的门窗被钉死,只留一个小口每日送饭。 赵婉宁使劲地砸门,“放肆!我可是肃王妃,春节还没过完,你们胆敢这样对我!” 春苗在门外,隔着小口,心疼道:“王妃,这正是王爷下令的啊。” “什么?”赵婉宁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怎么办?怎么办啊?” “呜呜呜……我想回家,我想回家,我不要待在这里。” 她想回现代,她不想当什么大女主了。 春苗不明白王妃为何突然想回西北。 但从二人的争吵中,她已经知道了不堪的真相。 她劝道:“王妃,王爷只是将您禁足,说明对您还是有情意在的。” “对,此事搁到寻常人家,就算休妻也不为过!可王爷只是将我禁闭,他对我一定是有情的。”赵婉宁似乎看到了希望。 她从袖中拿出药方,撕了一半递了出去。 “这是太后赐的怀双生子秘方,你交给咱们的人,让她务必想办法保我出去!” 春苗跟赵婉宁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没有其他路可以走,只能帮着赵婉宁得宠。 她颔首,“是。” “哼,云贱人费尽心思毁了我,以为这样就能得到王爷的心?殊不知,王爷也有白月光,就算是当年的我,也比不过。”赵婉宁絮絮说了什么。 春苗闻言,立即出府。 赵婉宁含泪笑了起来,“呵呵呵呵云清婳,被人横刀夺爱的感觉,你很快也会体会到了。” …… 过年期间,裴墨染也没有松懈,他早出晚归侦查要案。 几个夫人跟妾室日日到玄音阁请安。 众人都不知道为何赵婉宁突然失了宠,被禁足,她们对云清婳愈发敬重。 年过罢,案子有了眉目,裴墨染晌午时才难得回府。 他正欲去玄音阁,便看见几个府医提着药箱,匆匆往后宅赶。 管家也行色匆匆。 裴墨染掀起眼皮,冰冷地问:“何事?” “回王爷,崔夫人不知怎的,头疼不已,已经三日了,听说翻来覆去地在床榻上打滚。”管家想到什么,又补充,“云侧妃带着众人也去看了。” 听到蛮蛮也去了,尽管他心下不愉,但还是选择去看看。 才踏进门,崔夫人的痛吟声便传了过来。 几位夫人跟一众妾室都在,她们或惶恐或怜悯或幸灾乐祸。 “王爷,妾身好疼啊……”崔夫人抱着脑袋想要撞墙。 多亏几个婢女将她拉扯住。 她姣美的面容没有丝毫血色,满脸都是眼泪,绝对不是作伪。 “崔氏究竟得了什么病?”裴墨染边问边走到云清婳身边。 “夫君,崔夫人的病已经看了三天了,诊断不出病症跟毒性,喂了麻沸散也只能缓解一两个时辰。”云清婳道。 几个府医不约而同地颔首。 裴墨染示意下人将崔氏按在榻上躺好,让人给她灌些麻沸散。 “不如请太医给崔夫人看看?”云清婳提议。 裴墨染正欲允准,万嬷嬷忍不住开口:“王爷三思啊!” 此话一出,裴墨染的脸瞬间阴沉下来。 无病无灾却头疼欲裂,此症状倒是像极了厌胜之术。 “查!”他挥挥手,在一侧软榻落座。 贴身太监、万嬷嬷带人去搜查。 裴墨染多日未见云清婳,细细打量着她的眉眼,眼神不自知地柔和下来。 “都坐。”他命令。 “是。”众人落座。 云清婳坐下后才瞥见他的腰间坠着她送的荷包,登时觉得有点羞耻。 她的绣工,算不上好。 恐怕狗男人是故意戴上,为了在裴云澈面前显摆炫耀、下马威的。 一炷香的功夫,贴身太监、万嬷嬷回来了。 “如何?”裴墨染轻抬下巴。 贴身太监呈上了两个做工细致精美的巫蛊娃娃,它们的头上插满了密密麻麻的绣花针。 两个巫蛊娃娃身上的绫罗衣裙、发髻,跟赵婉宁、崔夫人无比相似。 众人不禁倒吸了口凉气。 万嬷嬷将代指崔夫人的巫蛊娃娃头上的绣花针全部拔掉,崔夫人渐渐停止了呻吟。 “大胆!圣上最忌讳巫蛊之术,究竟是何人犯忌?”裴墨染怒吼。 此事若是让父皇知晓,他也会被牵连的。 贴身太监颤声道:“此物是在沈夫人院子里的梧桐树下挖到的。” “呜呜呜……不是我啊,不是我啊……”沈沁扑通一声跪下,哭得梨花带雨。 第102章 众人皆知的偏爱 云清婳跟魏娴交换了一个眼神。 果然,赵婉宁的眼线又开始作妖了! 沈沁使劲磕头,哭得一抽一抽的,“王爷明察,我当下得宠,日子正好过,我何必针对王妃跟崔夫人?” 崔夫人的婢女含泪道:“沈夫人之前便在我们主子禁足的时候,屡次恐吓、震慑主子,扇奴婢巴掌。如今得势,心思更狠了也说不定。” “你胡说!我没有!”沈沁指着她斥责。 “住口!”裴墨染低吼,怀疑地上下打量她。 沈沁委屈不已,求救的视线朝云清婳投去。 所有人都发现了二人的眼神交流。 裴墨染自然也看到了,他心中恼火。 这个沈沁真是天下第一等蠢货! 这时候看着蛮蛮作甚? 想拖累蛮蛮吗? “王爷,巫蛊娃娃的背后还写有生辰八字。”贴身太假将木偶呈了上去。 裴墨染将它们一翻,看到背后的字条时,瞳孔紧缩。 “啊……”云清婳也看见了,她半张着小嘴,也是一脸惊愕。 “奴才比对了字迹,这正是云侧妃的字迹。”贴身太监的声音陡然变低。 霎时,妾室都用幸灾乐祸、惊恐的眼神看向云清婳。 “云清婳,你为何还不放过我?你好狠毒啊!”崔夫人有气无力,声音嘶哑地说。 云清婳不准备辩解,她想看看裴墨染的反应。 “这的确是云妃的字迹,可不排除有人仿照字迹,栽赃云妃。本王相信云妃的为人。”裴墨染不假思索。 谁都能看出这份偏爱。 让其他妾室酸得不行。 “呜呜呜我与云姐姐素来交好,云姐姐怎会害我?一定不是云姐姐做的!”沈沁娇憨地打着哭嗝。 万嬷嬷叹了口气,“老奴发现巫蛊木偶身上穿的衣物,看行针走线、针脚,似乎也与云侧妃的女红一致。” 崔夫人气得浑身颤抖,“王爷,您要为妾身做主啊!就算字迹好模仿,可是女红呢?女红岂是一朝一夕能模仿出来的?” 沈沁的双眼露出惊慌,“莫非,云姐姐的身边出了内鬼?” 无数双眼睛都朝飞霜看了去。 而飞霜朝着魏娴看了去…… 云清婳的嘴角勾起一丝阴恻恻的笑。 啧,倒是她百密一疏了。 细作就在身边呢。 她居然失察了。 云清婳明了了,赵婉宁的“细作”,才是真正的高手! 这些手段,绝对是赵婉宁不可及的。 幕后黑手这次只是旁敲侧击,想要卸掉她的左膀右臂,再让她跟亲近的人离心。 “你们不要再惺惺作态了!字迹你们不认,女红你们也不认,最看不惯我跟王妃的,除你们俩还有谁?”崔夫人激动得喘不上气。 “求王爷严查飞霜!”崔夫人的婢女扑通一声跪地。 崔夫人哭道:“王爷,您是妾身的天,您要给妾身做主啊!妾身疼得死去活来,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您了。” 其他妾室有的人早看云清婳不爽,她们姊妹情深般跪下,“还请王爷严查此事,还王妃、崔夫人公道!” 许多人目光如箭,锋利地刺向云清婳。 云清婳的鼻尖泛着薄粉色,长睫轻颤,杏眸中水光潋滟,委屈得让人心碎。 “奴婢跟主子冤枉啊!就算上了十大酷刑,奴婢还是这句话。”飞霜红着眼跪下叩首。 裴墨染鬓角的青筋鼓起,眼中的怒气交迭。 他不想让蛮蛮失望,可是事态无法控制,已经把他架在火上烤了。 就在这时,春苗跑了进来,“王爷,不好了,王妃头疼得撞墙了,还请您去看看。” 春苗的来临,让人措手不及。 屋中,好几个人变了脸色,就像是在意料之外。 裴墨染心中嫌恶,他瞥了眼万嬷嬷。 可万嬷嬷早就将另一个傀儡木偶头上的针拔掉了。 “这傀儡原来是个幌子啊,头疼另有玄机!差点害我们主子背了黑锅!”飞霜气不过,讽刺了一句。 此话就像是火星子点燃了炮仗,发出砰的一声。 将所有人惊醒。 府医颤颤巍巍地说:“王爷,还有种可能,莫不是崔夫人体内的毒十分稀少,所以微臣才把不出来?” “去清心阁看看。”裴墨染轻抬下巴。 一炷香后,府医回来复命。 “查出来了!王爷,王妃的体内有钩吻,此物食用过度便会头疼、目眩。只可惜此物在花园中极为常见,不好查出黑手。” 裴墨染缓缓吁了口气,他悄悄瞟了眼云清婳。 蛮蛮的表情还算柔和,应该没生气。 还好他方才没下令审查飞霜。 否则蛮蛮一定会跟他闹。 “表面上是冲王妃跟崔夫人,实则是冲着我来的啊。”云清婳自嘲般地说了一句。 “严查此事,本王定不会放过罪魁祸首!”裴墨染的语气冷硬。 “是。”贴身太监带人去盘问花圃的婢女、家丁。 裴墨染扭过脸,目光冰冷地刺在崔夫人身上,“还没长记性吗?这是最后一次,日后再攀咬云妃,就滚回高丽。” 崔夫人的眼泪扑簌簌地流,她又委屈又心寒的点头,“是。” 裴墨染试探性地伸出手,状似无意地碰了碰云清婳的手背,见她没有挣扎,才放心地一把捉住。 这些小动作被云清婳尽收眼底。 小心翼翼就对了! 狗狗面对主人,就应该这样。 “方才没吓到?”他低下头,担心地问。 云清婳与他对视,声音娇娇柔柔,“夫君信我,我便不惧。” 他被哄开心了,唇角上扬。 一众妾室妒忌地看着云清婳。 …… 回到玄音阁,二人简单的用了午膳,裴墨染便拉着云清婳午睡。 她倒在裴墨染的怀中,眼中渗出了寒意。 等裴墨染睡熟了,她才轻手轻脚的下榻。 她走到屏风前,长长出了口气。 “主子,方才真是太惊险了。幸亏咱们早早发现有人采摘钩吻,给赵婉宁下毒。”飞霜拍了拍胸脯。 云清婳颔首。 她发现幕后黑手只敢下小剂量的钩吻汁,虽然不知道幕后黑手的具体算计,但她当即命人在赵婉宁的饭菜里加大剂量。 量变会引起质变,她就是要打破幕后之人的计划。 事实证明,她猜对了! “所以究竟是谁干的?主子,你可发现了?”飞霜好奇的问。 云清婳正欲启唇,背后响起了脚步声。 她一转身,便看见了裴墨染。 他冷簌簌的瞥了飞霜一眼。 飞霜识趣的退下。 “夫君怎么不睡了?是不是我跟飞霜说话,把你吵醒了?”她面露愧疚。 裴墨染凝眉,“我哪儿敢睡?指不定你跟婢女在背后怎么编排我。” 第103章 刚出新手村,就遇见魅魔 确认裴墨染没听见她们说话,她安心了。 “我在您心里,就是这么小气的人吗?”她佯装生气,哼了一声。 他将她抱回榻上,又重新圈在怀里,轻声解释:“蛮蛮,我方才并未怀疑你,只是线索正好断在了你身上,我不得不做做样子。” 云清婳大胆地伸手捏着他的脸颊,“我知道啊,我跟夫君心意相通,我能感受出来的。” 裴墨染的心一阵悸动,她总是这样,不经意就说出些抹了蜜的话。 “究竟是何人陷害你?心中可有猜测?”他的剑眉一沉,“仿你字迹、女红,一定是亲近之人,你要防备着。” “嗯。”她乖巧地点头。 “你总是这样善良,不愿把人往坏处想。日后遇到处理不了的事,一定要派人知会我。”他忧心地叹气。 他在推心置腹帮她分析,这样相处着,倒真的有些像夫妻了。 云清婳突然想试探一下王妃之位的事情。 她双臂一伸,勾住他的脖子,“夫君,心意姐姐跟祝国公今日应该去泛舟游湖了。” “等我忙过这阵,我也带你去,你想出京都行。”他知道她也想去,她在羡慕何心意。 云清婳摇摇头,“我只是羡慕心意姐姐与祝国公青梅竹马,琴瑟和鸣,只有彼此。” “……” 裴墨染沉默了。 他根本做不到祝国公那般一生一世一双人。 而且日子还长着呢,谁知道祝国公日后会不会纳妾? “夫君与我虽不能只有彼此,但我有时还是想成为您的妻子。”她点明主题。 裴墨染正色道:“蛮蛮,你就是我的妻子!莫要说傻话。” “我想光明正大地与您并肩而行,能跟您一同宴客。每次站在您跟王妃身后,就像在提醒我,我只是妾。”云清婳的眼圈泛红。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狗男人若是有心,也该考虑把王妃之位给她了? 裴墨染吻了吻她的眼皮,“蛮蛮,再等等。” 至少要再等一年,他才能褫夺赵婉宁的王妃之位。 毕竟在世人眼里,赵婉宁才小产,这时候他废了赵婉宁,旁人会怎么想他? 啪—— 她忽然恼火,一巴掌拍在他的胸口。 裴墨染懵了。 怎么莫名其妙就挨打了? “凭什么我跟你就没有像样的婚礼?也没喝合卺酒?宫宴、祭祀、庆典皆不能跟你站在一处?”她生起气来脸蛋红彤彤的,可爱极了。 裴墨染只当她在委屈,亦或是对赵婉宁生出了嫉妒。 “……”他阖眼装睡。 “裴墨染,你别装睡,你回答我!”她摇晃他的肩膀。 可裴墨染不搭理,跟死了一样。 云清婳有些气馁。 但有什么办法呢? 又不能主动开口问裴墨染要,否则他疑心病发作,说不定会觉得她是带着目的接近他的。 …… 翌日,云清婳送走裴墨染后,魏娴来了。 魏娴踏入庭院的一刹那,飞霜垮了脸。 她看魏娴的眼神带着不善。 “云侧妃。”魏娴彷徨地开口。 她观察着云清婳的神色。 云清婳跟往常一样,笑着将她拉在身侧坐下,“飞霜,煮些茶来。” “是。”飞霜的声音闷闷的。 魏娴摸不着头脑,惶惑不解地问:“云侧妃,你不怀疑我?” “若是连自己的盟友都不信任,这场游戏,我绝对赢不了。”她将手放在魏娴的肩膀上,信誓旦旦道。 魏娴的眸子登时晶亮,她看着云清婳,竟觉得眼前人熠熠生辉,绽放光彩,让她肃然起敬。 她身为北镇抚使的庶女,能在一众庶妹中脱颖而出嫁给肃王,她自认为谋略、机智不差。 可见了云清婳才感受到何为小巫见大巫,云清婳身为京城第一贵女实至名归。 飞霜闻言,转变了笑脸,殷勤地给魏娴递上热茶,“魏夫人,奴婢误会您了。” 魏娴摇摇头,“无事,我昨日本该来的,可我怕云侧妃想不通,所以今日才敢来。 那人很聪明,想先折断云侧妃的左右手。若是你们没有给赵婉宁下毒,昨晚飞霜跟我必有其一要出事。” 云清婳欣赏的看着魏娴。 瞧,她挑得盟友多聪明。 这么快就推测出,赵婉宁的毒是她们下的。 “云侧妃,那您知道赵婉宁的细作是何人吗?”魏娴又问。 云清婳吐息如兰,“沈沁!” “真是她?”魏娴蹙眉。 她颔首,“她生母是宫里的绣娘,模仿我的女红,与她而言,易如反掌。” 魏娴不寒而栗,她的自负清高,让她忽略了一个虎视眈眈的对手,“我也怀疑过她,可她笨手笨脚,不像作假。” “演戏就是要真真假假,她怀有童趣是真的,精于算计、扮猪吃老虎也是真的。”云清婳深谙其道。 就像她虽然玩弄裴墨染的感情,但她向裴墨染展示的性情也是真的。 魏娴眼底闪出寒凉的光,“我们该如何反击?” “很简单,之前沈沁在暗,我们在明。现在该我们将计就计,耍她玩了。”云清婳坏笑。 魏娴听懂了弦外之音,扑哧一声笑了,“云侧妃,你真是太坏了。” “阿娴,你日后叫我蛮蛮。”云清婳再一次握住她的手。 魏娴一怔,她生活在勾心斗角中太久,为了抵挡主母、嫡姐的磋磨,已经很久不与人亲近了。 她不需要姐妹,不需要朋友甚至可以不要亲人。 “为何呢?”魏娴的表情倏地淡了几分。 云清婳歪着脑袋看魏娴,她觉得魏娴像极了以前家门口的流浪三花猫。 你对它好,它会躲起来。 你不理它,它反而会过来蹭蹭你。 “因为,阿娴的性子有点像姐姐,让我很喜欢。”说着,云清婳将脑袋靠在她的肩膀上。 魏娴身子一僵,面颊倏地红了,“呃……” 飞霜忍不住捂嘴笑。 没人能抵抗住主子,主子男女通吃的! 魏娴的心脏扑通扑通乱跳,脊背绷得笔直。 云侧妃真的跟谢小姐说的一样,“我妹妹人见人爱,没人不喜欢”。 云清婳觉得魏娴的状态像极了——毛头小子刚出新手村,就遇见了顶级魅魔。 …… 当日,云清婳跟魏娴在玄音阁大吵一架,花瓶、茶盏砸了一地的消息便传遍了后院。 沈沁当即来玄音阁询问。 “云姐姐,你跟魏夫人是怎么了?”沈沁跟小白兔似的,怯生生地问。 云清婳轻眨了下眼皮,沉默了。 飞霜哼了一声,阴阳怪气道:“沈夫人难道猜不到吗?昨日已经很明了了。” 第104章 云清婳,你就是个变态 沈沁捂着嘴,她既惊讶又恼火,“看不出魏夫人竟是这样的人!亏我那么相信她,不仅陷害了云姐姐,还栽赃到我身上!” “日后莫要提了,幸亏没酿成大祸。”云清婳的蹙着黛眉,声音带着轻微的哽咽。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现在看清魏夫人,也是好事。”沈沁端上一盅养胃汤,“云姐姐不要为不值得的人伤心,你还有我。” 云清婳挤出笑,她点点头,“阿沁,幸亏我还有你。” “云姐姐的胃还疼吗?喝些。”沈沁关心的问。 “早就不疼了。”云清婳的手揉了揉小腹。 飞霜笑了,她俏皮的眨眨眼,“恐怕沈夫人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必煮养胃汤了。主子这个月月事没来,也不知是不是有好消息了。” 沈沁一怔,她看着云清婳的小腹,眸中光彩乍现,“真的吗?云姐姐肚子里有小宝宝了?” “还不一定呢,希望上天眷顾,可以为夫君生儿育女。”云清婳露出娇俏又柔和的笑,通身散发着母性光辉。 沈沁的眼眸骤然暗淡下去,“会的。” “沈夫人正得宠,不如也跟主子一样,拜拜送子观音,求些平安符?”飞霜提议。 沈沁的脸蛋瞬间通红,“我才不急呢。” 等人离开后,她的脸登时冷沉下来。 “沈沁真是会装!”飞霜嫌弃地说。 云清婳俏皮地眨眨眼,“是吗?跟我比呢?” “那肯定是不如主子的,她听见您怀孕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可古怪了,呵……”飞霜奚落。 云清婳一把折断了手边的毛笔,眼神阴沉,“我是得给她们些教训了。” …… 云清婳去了清心阁。 她命下人开锁。 门打开后,只见赵婉宁穿着一席素衣,长发披散在脑后,有气无力地坐在桌前。 她瘦了一圈,双颊凹陷,就像是被鬼魅吸干了精气,面色灰败。 “贱人!你把我害成了这样,你还有脸来?”赵婉宁仍旧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她翻了个白眼。 云清婳扭了扭手腕,大步朝她走来,“我们的仇,是该好好算算了!” 赵婉宁腾的起身,一步步退后,慌张地问:“你已经夺走了我的一切,你还想做什么?王爷知道是不会放过你的。” “放心,他不会知道的。”云清婳一把抓住赵婉宁的头发,往后一拽。 “啊……我的头发!”赵婉宁捂着后脑勺,龇牙咧嘴地求救,“救命啊,救命啊,云清婳想杀我……” “呵,原来你也知道害怕?那些被你害死的人,你说他们死前怕不怕?嗯?宝音怕不怕?姐姐怕不怕?”云清婳掐着她的脖子,将她按倒在地。 赵婉宁的瞳孔地震,她颤抖地问:“你究竟是谁?” 云清婳的力气陡然变大,她出阁前,经常跟着哥哥们拉弓搭箭,有的是力气。 赵婉宁使尽浑身的力气也没法挣脱。 啪啪啪—— 云清婳扬起胳膊,一巴掌一巴掌地扇赵婉宁的脸。 巴掌声清脆响亮。 “啊……”赵婉宁被抽得鼻血汩汩往外流,痛苦的哀嚎。 云清婳满脑都是姐姐自焚的场景,她怒不可遏,怒意翻涌,每一拳头,每一巴掌都带着十成的恨意。 就像一只蛰伏的猛兽,恨不得咬断赵婉宁的脖颈。 不知过了多久,赵婉宁被打得满脸是血,鼻青脸肿,都快认不出原本的相貌了。 “我真是不解气!”她双目猩红,气喘吁吁,已经累得失力。 “主子,不如也给她找十几个男人伺候一番?”飞霜邪气一笑。 赵婉宁的眼圈泛红,“你敢!你敢!我是王爷的女人!” “你当然是王爷的女人,但也可以把你送进窑子,让你成为千千万万男人的女人!”飞霜轻慢地踢了踢她的脸。 赵婉宁的眼泪横流,嘴唇都在颤,“不,不……” 云清婳摇摇头。 姐姐说过,女子间应该互帮互助,不可拿女子的清白赌气报复,哪怕是面对最讨厌的女人。 报复人的方式有千千万万,同为女人,不必用这种龌龊手段。 “别怕啊,我可是善良的好人,我会好好地留住你的清白。”云清婳嫣然一笑,浑圆的双眼透着天真、纯良。 她已经脱力,得靠飞霜搀扶才能站起来。 赵婉宁松了口气。 可紧接着的一句话,让她的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 “飞霜,把她的下身缝起来。”云清婳惑人地笑了,眼尾上翘,妖冶邪魅。 “是。”飞霜眼底尽是兴奋。 赵婉宁含着泪,翻过身就使劲往前爬,“你这个疯子!变态!” “你根本不爱王爷!你不配得到王爷的爱!” “你一定会遭报应的!很快她就要回京了,她可是王爷的白月光!比你还要狐媚!” “你不乖啊。”云清婳抄起一个花瓶,朝她的后脑勺重重一砸。 砰—— 赵婉宁晕了过去。 云清婳递给飞霜一个眼色。 飞霜跟拖死猪似的,将人拖上了床榻上。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飞霜就缝合完成。 “她不会死掉?”云清婳努努嘴,稍显可爱。 要是死了,可就没得玩了。 “主子放心,死不了!她可以给自己拆线,至少还能活一年呢。”飞霜讥诮地笑了。 云清婳命人处理好现场,便带着飞霜离开。 方才的事,她已经封好了口。 就算被万嬷嬷发现蛛丝马迹,禀报给裴墨染,裴墨染也不会在乎。 …… 在皇后的催促下,裴墨染将府中的妾室、夫人临幸了一通。 每日早出晚归,他跟云清婳竟有一个月没见面。 完成了皇后交代的任务,裴墨染如释重负,在晌午赶去了玄音阁。 可到了玄音阁,寝殿却没有半个人影。 他只好又去花园找人。 花园中,云清婳正跟几位夫人以及妾室烹茶弹琴。 她穿着浅紫色的襦裙,鹅黄色的锦绣腰封锁住盈盈一握的腰肢,衬得她的腰身更是纤细。 仿佛他轻轻一握,就会断掉。 她的双颊像是含苞待放的月季,透着浅浅的粉,眼波流转含情,桃花眼外翘内勾,在花团锦簇之间,美得像是仙子。 裴墨染在一众女子间,唯独只看见了她。 一位眼生的妾室弹奏完最后一曲,众人便纷纷离去。 魏娴跟其他人一同走了,云清婳跟沈沁在后面。 “我用梅花泡了茶,阿沁有空就来喝茶。”云清婳柔声道。 “好啊。” 忽地,沈沁脚下踩空,从三级台阶上跌了下去。 “啊……” 她坐在地上,捂着肚子,“啊……我的肚子好疼……” 沈沁的婢女埋怨地瞪着云清婳,“云侧妃!你为何要推沈夫人?” “我……”云清婳的眼圈泛红,她弯下腰想扶沈沁。 却被婢女一把挥开。 “没事,不怪云姐姐,云姐姐一定不是故意的。”沈沁的五官皱着,痛苦地捂着小腹。 “还愣着干什么?快传府医!我们主子怀孕了!”婢女大叫。 所有人大惊,四下的婢女忙不迭去找府医。 崔夫人扑哧一声笑了,她幸灾乐祸道:“原本我还真相信姐妹情深,现在看来是我傻了!” 第105章 蛮蛮,想我了吗? 沈沁被扶了起来,她坐在石凳上,惊魂未定地拍着胸口,“你别挑拨离间,我怀孕的事情,云姐姐又不知道,再说了云姐姐不是这样的人。” 崔夫人嗤笑,“那好端端的,她为何推你?云侧妃素来行事谨慎,第一贵女怎会在规矩上出错?你这么傻,指不准就在她面前说漏过嘴!更何况你正得宠,而云侧妃无宠,自然就会嫉妒你!” “你……”沈沁说不过,只好鼓着嘴生闷气,眼泪在眼眶打转。 其他妾室都用惶恐的眼神睨着云清婳,就像在看一个毒妇。 云清婳镇定的解释:“方才我与沈夫人一同下台阶,应该是距离太近,胳膊难免有了摩擦,并非有心的。” “是啊,又是不小心!你总是不小心!”崔夫人冷嘲热讽。 “住口!”裴墨染大步流星的走来,他的面目阴沉,就像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 沈沁看到裴墨染,像是绷不住了,嚎啕大哭:“王爷,我的肚子好疼,我们的孩子会不会保不住啊?” 裴墨染的脸色更黑了。 怀孕? 每次临幸完,他都会让人偷偷在她们的饭菜里下避子药。 沈沁怎么可能怀孕? 莫不是背着他偷人了? 一想到自己可能被戴了绿帽子,他便怒不可遏,恨不得掐断沈沁的脖子。 “阿沁,对不住,我方才没想推你,真的只是胳膊蹭到了。”云清婳愧疚地向她福身。 可婢女翻了个白眼,冷嘁了一声。 其他妾室也是一脸不信。 “没关系的,是我自己没站稳。”沈沁挤出惨白的笑。 这番绿茶的发言,让云清婳膈应不已。 沈沁很聪明,一直以来都在温水煮青蛙,一次次地在裴墨染面前败坏她的形象。 时间久了,裴墨染发现每次阴谋算计都与她有关,自然就会厌恶她,觉得她心机深重,心狠手辣。 裴墨染心疼的看着云清婳。 傻蛮蛮,现在还给这个满腹心机的女子道歉。 他质问道:“你何时怀孕的?” “一个月前妾身变得嗜睡,时常恶心干呕,月信也久久不来,便叫来了府医。府医诊断出了喜脉。只是那时胎儿不稳,所以不敢跟您说。”沈沁的面颊骤然泛红,她看起来有几分娇羞。 云清婳遥遥的跟魏娴对视一眼。 好戏要开始了! “传太医!”裴墨染下令。 沈沁的眼中迸发出光彩,一脸幸福的说:“多谢王爷,只是不用这么大阵仗,让府医来看就好。” 裴墨染冷簌簌道:“听本王的。” “是。”沈沁羞涩地点头。 王爷居然为了她特意请来太医。 这足以见得王爷对她的重视啊。 “云姐姐不必愧疚,我的肚子已经不疼了。”沈沁眉眼弯弯,又点了云清婳的名。 云清婳颔首。 裴墨染抓住她的手,他轻声安抚,“别多想。” “嗯。”她颔首。 两刻钟过去,太医便被请来。 太医在沈沁的腕上覆上丝帕,聚精会神地把脉。 崔夫人趁机阴阳怪气:“劳烦太医给沈夫人好好整治,方才沈夫人被人推下台阶,胎儿还没满三个月,指不准就动了胎气。” “我都不怪云姐姐,你有什么资格责怪?”沈沁稚气地哼了一声,随后又悄悄看裴墨染的表情。 “……”崔夫人一噎。 裴墨染的神色阴鸷,薄唇抿成一字,从方才到现在都是一派漠然。 沈沁窃喜。 王爷虽然面上不表,但心里一定在责怪云清婳的鲁莽! 毕竟他有多想要孩子,人尽皆知! 良久,太医叹了口气。 “怎么了?莫非胎儿真的有虞?”沈沁含泪看向云清婳。 云清婳垂下了修长的脖颈,像是霜打的茄子。 裴墨染捏捏她的手心,“说。” 太医的表情很是怪异,他低声道:“沈夫人的脉象安康,但是并非有孕啊。” 此话像是平地惊雷,让众人大惊。 沈沁的脸色骤然变白,“怎么可能?可我真的嗜睡、干呕、月信推迟啊……” “恐怕是气血亏损。”太医斩钉截铁地下定论。 “原来是假孕啊!还攀扯上了云侧妃。”崔夫人讽刺。 裴墨染瞪了她一眼,“住口!你这个搅家精!” 崔夫人吓得脸色惨白,委屈地流了几滴眼泪,再也不敢发言。 “你今日演这一出,就是为了攀咬蛮蛮?若不是本王让太医来看,你恐怕都要把本王骗进去了!沈家真是养了个好女儿,满身算计!”裴墨染怒斥。 “呜呜呜……王爷,您相信我,府医真的诊断我有孕!我没骗人,我没骗人啊!”沈沁跪下,扯着裴墨染的衣摆。 “别碰本王!”裴墨染的双眼深邃,目光似匕首,狠狠刺着她的手。 沈沁似有所感地将手收了回去,打着哭嗝。 “沈夫人,你可记得是哪一位府医?”云清婳问道。 “是刘府医!”沈沁哽咽道。 刘府医早就在一旁候着,他虎躯一震,连忙磕头,“冤枉啊!沈夫人,上个月,小的就已经拒绝过您了!小的不敢欺骗王爷,您怎么还要拖小的下水?” 沈沁难以置信地张大了嘴巴,“什么?” “呜呜呜你诬赖我!我何时跟你串通?究竟是谁让你害我?”沈沁的心肝都在颤,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猛地抬头。 不远处,云清婳的脸一如既往的平静,看不出一丝破绽,“你糊涂啊!” “这一个月,沈夫人最是得宠,为何还不满足?”魏娴眼底一贯的淡泊褪去,透着冰窟般的寒气。 “呜呜呜王爷,您相信我!有人陷害我,有人陷害我!一定有人给我下了药!”沈沁语无伦次地说着。 裴墨染眼底没有一丝感情,厉声道:“此人假孕争宠,诬陷云妃,心思恶毒!将她拖去暗室,静思己过。” “不……”沈沁的双眼透出阴冷,恶狠狠地看着魏娴跟云清婳。 云清婳用口型回了她两个字。 蠢货。 中了假孕药,还沾沾自喜。 沈沁绝望地被贴身太监拖走,“呜呜呜……我冤枉啊!” 她中计了! 她被云清婳戏弄了! 裴墨染不愿再分一个眼神给沈沁,他弯下腰,轻拍了拍云清婳的背,“没吓到?” “没有。”云清婳红着眼,闷声道。 其他妾室看到这一幕都酸了。 王爷平日总是冷淡疏离,与她们说话时也是漫不经心,就连床笫上也是例行公事般,没有任何感情交流,更不愿与她们多说话。 可对待云清婳,他却可以这般温柔。 虽然王爷一个月没去看云清婳,可这并不代表云清婳失宠! 崔夫人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 …… 裴墨染陪云清婳回了玄音阁。 寝殿门一阖上,他就忍不住将她抱上了榻。 一个月多没见,他想得紧。 “想我了吗?”他单手将人按在榻上,双眸炙热,另一只手却在脱她的衣物。 云清婳的脸蛋娇红,她的羽睫轻颤,避开他的视线,“……嗯。” 第106章 刺激!门后强吻弟媳 裴墨染的胸中极为欢畅,心脏都加速跳动。 他手下在丈量她的身子,打趣道:“蛮蛮的眼光真差,身边交好的没一个安分的。” 她不服气地轻哼,“是啊,我眼光差,我挑选夫君的眼光似乎也不好。” 裴墨染登时发现自己把自己坑了。 “不,你挑选夫君的眼光是顶好的!这是你眼光最好的一次。”他三下五去二便将剥去她的小衣,吻落在她的脖颈上。 她的娇躯轻颤,连忙捂住脖颈,“脸皮真厚,自己夸自己!” 裴墨染吻住她的唇瓣,掠夺她的呼吸,攻城略地,带着一个月的思念来势汹涌。 云清婳溃不成军,语调破碎,眼泪扑簌簌地落。 他不停地亲吻她的眼泪,嘴上极致温柔地哄她,可冲撞却发了狠。 等帐中春色消散,云清婳的云鬓早已散乱不堪,金花簇满钿歪斜,玉簪、步摇都坠在软枕上。 她双眼失焦,面颊饱含红晕,像是含苞待放的花儿,瘫软地倒在被褥里。 裴墨染轻拍她的背脊,给她顺气,“过几日花朝节,晚上带你出门游玩。” 她的双眸登时闪烁起来,灿若星子,“真的吗?” “自然!”他凑近她,额贴着她的额。 云清婳伸出纤细的胳膊,搭在他的腰间。 她还是想试探一下王妃之位的事。 毕竟,这本小说里的女二要来了。 在原着剧情里,这位女二跟她撞款了,都是顶级绿茶、白莲。 女二凭借卖惨,差点被裴墨染纳入府邸,姐姐因为这件事流了不少眼泪,差点跟裴墨染恩断义绝了。 最后裴墨染戳穿女二的真面目,将她赶出京城,姐姐才跟裴墨染重归于好。 “夫君,我还是不去了?”她的黛眉微微蹙起,像是想到了不愉快的事。 裴墨染不解,“为何?” “白日我跟心意姐姐约好了赏花,晚上心意姐姐跟祝国公也会同游。我们若是撞见他们,多尴尬啊。”她噘着嘴。 他听不懂她的逻辑,“为何尴尬?祝国公得罪你了?” “别人是夫妻啊,您陪我出门算什么?旁人看见了,说不定会觉得我是妖妃,霍乱于您。”云清婳叹了口气。 裴墨染觉得她的想法很奇怪,为何她总把自己置于见不得光的外室的身份上? 他安抚道:“莫要多想,谁敢编排你,我定不会放过。” 云清婳气得攥紧了拳头。 狗男人! 又避重就轻! 那就别怪我了,你不懂得珍惜我,自然有人懂得珍惜。 …… 花朝节当晚灯火通明,星星点点灿若星河。 街市上,行人拥挤,车如水,马如龙。 夜放花千树,一夜鱼龙舞。 裴墨染与云清婳换上常服,十指紧扣,在街上闲逛。 “夫君,我要吃花糕。”她轻快的小跑到摊子前,娇娇地唤了一声。 “知道了。”裴墨染正在对面摊位买紫牡丹。 这好像是花朝节的习俗,一路走来,每位女子发间都簪有牡丹芍药,所以他想让蛮蛮也有。 他赶去找她,笨拙地将牡丹簪在她的髻上。 云清婳扶着发髻上的花,催促道:“付钱啊。” “好。”他赶忙将花糕的钱递给商贩。 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频繁地使唤他。 但他丝毫不恼,还挺愿意被她使唤。 云清婳捏着花糕咬了一口,像是吃到了珍馐,一双眼笑成了弯月牙,腮帮子鼓鼓的,像极了小松鼠。 “好吃吗?让我尝尝。”裴墨染的脸凑近她。 云清婳护崽子似的,防备的后退一步,眉毛一沉,“你再买啊。” 他攥着她的手腕,厚着脸皮,在她咬过的花糕上咬了一口。 “你太过分了!”云清婳的耳朵都气红了,在他胸口上砸了一拳。 狗男人今晚跟发癫了一样,她吃什么,他都要咬一口。 他是狗吗? 裴墨染就喜欢看她恼火的模样,他忍住笑,“真是小气!我再买就是了。” 于是,他将摊位上每一种口味都买了个遍。 “你早这样不就好了?”她翻了个白眼。 不远处的酒楼二楼,裴云澈抱臂,狭长的眸子锁定二人的身影,阴恻恻地目睹全程。 他胸中醋意翻涌。 果然,裴墨染还是喜欢上了蛮蛮。 裴云澈深吸一口,阖上了双眼。 蛮蛮这么好,喜欢上她,只是时间问题。 那蛮蛮呢? 她也会对裴墨染日久生情吗? 云清婳早就看见了裴云澈,她抓住裴墨染的袖子,“夫君,我们去酒楼坐坐?一会儿游花神,可以在二楼上看。” “好。”裴墨染搂着她的腰,去往不远处的天香楼。 进门不久,裴墨染便碰见了几个官员,他尴尬地将手上的一堆点心、玩意儿塞给云清婳。 他堂堂肃王,可不能被人误会惧内! 裴墨染跟官员攀谈寒暄。 云清婳乖巧的福福身,便自顾自上了二楼。 才到拐角处,她便被一股大力拖进厢房。 点心、玩意儿坠落一地。 她被按在门上,高大的身影将她紧紧压住,男人温凉的薄唇压住她的唇瓣,一股酒气渡进她的舌间。 “唔……”云清婳没有挣扎,顺从地抱出裴云澈的腰。 正所谓一个猴,一个栓法。 裴云澈跟裴墨染不同,他为人腹黑,自视甚高,不喜欢有反骨野性的女人,他要的是绝对掌控。 二人唇齿交缠,吻得难舍难分,像是陷入热恋的情侣。 实则,云清婳心中膈应极了。 即使裴云澈芝兰玉树,样貌俊逸,面若冠玉,但她也没有丝毫心动。 害死姐姐的人,她恨不得手刃了。 良久,裴云澈放开她,他的眸中隐隐泛着泪光,“蛮蛮,你方才对裴墨染笑得好开心。” 好酸啊。 原来是醋坛子打翻了。 “殿下不相信妾身?”她的眼眶也红了,“裴墨染纵容赵婉宁害死了我们的孩子,我怎会心动?您说这话是对我的侮辱!” 裴云澈的表情一僵,羞愧涌上心头,“对不住!蛮蛮,是本王不好,是本王小人之心了。” “我要走了,裴墨染就在楼下。”云清婳负气地弯腰,捡起地上散落的东西。 裴云澈想要挽留她,却怕再招惹她落泪。 他状似无意地打落她头上的牡丹,从怀中掏出一枚制作精良的牡丹花白玉簪。 “这是本王特意请匠人做的,蛮蛮戴这个。”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丝恳求的意味。 云清婳看着白玉簪,眼前一亮。 啧,不得不说,裴云澈的眼光比裴墨染这个死直男好一百倍! “殿下,蛮蛮很喜欢这枚簪子,可是倘若被发现……”她纠结地抿着唇,不敢接过。 裴云澈正色道:“那便摊牌!苏晴已经向裴墨染告发了,裴墨染或许不信或许不在意,他并没有反应。” “啊……”她惊讶得瞪圆了眼。 “莫怕!贱妇已经被本王囚禁,裴墨染闹不出动静。”他自负地扬起脸,紧绷的下颔线更衬托出他优越的轮廓。 死狗贼,整天除了摊牌,就不会说其他话? 云清婳抹去眼泪,“不行!蛮蛮不怕成为坏女人,可蛮蛮怕连累殿下!皇后娘娘对您抱有厚望,倘若殿下再逼蛮蛮,我们不如断了。” “蛮蛮,是你先招惹本王的,本王不说结束,你休想断!”裴云澈眼神发狠,他捏着她的下巴再一次掠夺她的呼吸。 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裴墨染四处张望寻人,逐渐逼近,“蛮蛮……” “蛮蛮……” 云清婳的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 真刺激啊! 一门之隔,哥哥强吻弟弟的妻子! 裴云澈挑眉,看着门外的虚影,吻得愈发卖力。 咚咚—— 裴墨染敲响了门。 云清婳的眼眸瞪圆,因为惊恐,身子战栗。 第107章 摊牌了,不装了 可裴云澈似乎希望裴墨染推开这扇门。 他的唇角上扬。 云清婳在心中暗骂裴云澈变态! 这个腹黑男,哪里配得上端方清正四个字? 所幸,裴墨染没有推门。 直到裴墨染的身影消失在回廊,裴云澈才放开云清婳。 他的声音低哑,“蛮蛮,本王不逼你了。” 但他也不准备隐藏了! 蛮蛮本就是母后为他选中的妻子,他们情投意合,身份也最为匹配,只是迫于形势他才将她嫁给裴墨染。 裴墨染一个庶出的皇子,当真以为自己配得上蛮蛮? 他是君,裴墨染是臣。 他向裴墨染要人,裴墨染岂有不给的道理? “妾身愿君安好。”云清婳捡起地上的牡丹跟零嘴、玩意儿,推开房门,去找裴墨染。 没成想,裴云澈跟了出来。 他伸手,将白玉簪递到她的面前,“你既然喜欢,为何不收下?这白玉簪太大,唯有你的容貌才压得下。” 恰好此时,裴墨染走过拐角,他听到了这句话,脸色骤然一黑。 这枉顾人伦的下流无耻之徒,居然敢在花朝节勾引弟妹! 一点兄弟情义都不顾了! 不要脸! 云清婳瞥见阴影处的湖蓝色衣角,小脸委屈得不成样子,结结巴巴道:“殿下,我,我有牡丹了,髻上簪不下了。” 从裴墨染的角度来看,云清婳是在委婉地拒绝裴云澈,话说得很体面,给裴云澈留够了脸面。 而从裴云澈的角度来看,云清婳是忍痛割爱,为了他,克制自己的感情。 “这俗物,岂配得上你?”裴云澈想要抢过她手里的牡丹。 “皇兄,你够了!” 裴墨染快步走来,将云清婳护在身后,“蛮蛮是本王的妻子,俗物配不上蛮蛮,本王自会找更好地与她相配,不劳你费心。” 裴云澈镇定自若地转动着手里的簪子,讽刺道:“墨染,你的妻子不是赵婉宁吗?你不是要跟她白首不相离吗?” “……”裴墨染的脸色变了又变,发狠瞪他。 这是明晃晃的羞辱,他明明知道赵婉宁有多卑劣。 裴墨染冷硬地回道:“世事易变,如今本王的妻子只有蛮蛮。” “侧妃也算妻吗?”裴云澈蔫坏,他就是要激怒裴墨染。“没记错的话,在悬崖上,你选择的是赵婉宁。” 裴墨染的手一颤,攥成了拳,他真想拧断裴云澈的脖子。 他好不容易才将蛮蛮哄好的,这个无耻之徒不仅挖墙脚,还挑拨离间! “呜呜呜……”云清婳忽然哭了,她转身就跑。 “蛮蛮!”裴墨染跟裴云澈异口同声。 裴云澈正想抬脚去追,裴墨染就伸臂拦住他,“裴云澈,蛮蛮是本王的女人,你若还顾及人伦纲常,那便注意分寸。” 说着,他追下楼去。 裴云澈捏着栏杆,焦灼地看着哭跑出酒楼的蛮蛮,心中涌上悔意。 一定是方才他说了太多,把蛮蛮吓到了。 …… 云清婳没想到裴云澈这么懂得“配合”,他的字字句句,都是她想要的。 她没有跑远,抱膝蹲在河边啜泣,纤细的脖颈似乎快喘不上气,晶莹的眼泪如珍珠般在挂在脸上。 河水上的兰舟摇晃,处处欢声笑语,她羸弱单薄的身躯与热闹的氛围形成鲜明对比。 裴墨染远远看着,心脏揪疼。 他快步走上前,单膝跪在她面前,“为何哭了?是不是裴云澈那个败类欺负你了?” “呜……”云清婳哭得一抽一抽的,娇气的嘤咛。 裴墨染伸出手想为她揩去眼泪,可她推开他。 “贤王说得对,根本没人把我当作你的妻子!只有我们二人在自欺欺人!可是骗得了谁呢?”她的脸涨得通红。 裴墨染语塞,方才裴云澈质问他的时候,他真的被问住了。 “你别听他胡说,我心中的妻子只有蛮蛮。”他安抚着。 她泼辣的哭喊:“不!您的妻子只有赵婉宁,我什么都不是。正是如此,贤王才会看轻我、引诱我,反正左右不过是个妾,送人便送人了!” 裴墨染的火气蹭蹭往外冒,裴云澈敢觊觎蛮蛮,简直该死! “你不是妾,谁都不能把你从本王身边夺走!蛮蛮,再等等本王,你要的,本王都会给。”他郑重地承诺。 一直以来他都明白蛮蛮想要王妃之位,她想真正成为他的妻子。 可是,至少也得等几个月。 赵婉宁绝对不能无缘无故地暴毙,也不能无缘无故地被废掉,至少得有一个足以服众的罪名。 云清婳有些看不明白裴墨染了。 不知他是在敷衍,还是真准备有所行动。 倏地,裴墨染想到什么,耳根子红了。 他从怀中拿出一枚桃色的姻缘符,温吞地说:“这是你被赵婉宁迫害那日,我专门在感业寺为我们求的。只可惜那时我尚未认清自己的心,幸好,我还能将它给你。” 云清婳害怕再闹下去适得其反,她起身,从他手中接过姻缘符,破涕为笑:“这是妾身收到过,最好的礼物。” 他揩去她眼角的泪,心中生出了一丝愧疚。 京城第一贵女委身为侧室嫁给他,可一点好处都没得到过。 一枚不值钱的符箓便能将她逗笑。 就好像是,他苛待了她。 “别哭了,我再去给你买花糕?糖葫芦?嗯?”他捧着她的脸,温柔地哄道。 就在这时,祝国公跟何心意走来。 二人看着他们,笑得暧昧。 “真巧啊,肃王跟云妃也出来游玩?”祝国公笑吟吟道。 裴墨染颔首,他牵紧云清婳的小手,“方才有疯汉把蛮蛮吓到了,本王在哄呢。” “……”云清婳羞赧地垂下眸。 “云妃无事就好,微臣跟夫人也来逛逛。”祝国公不多追问,得体有度。 何心意蹙眉,担心地问:“蛮蛮要不要吃些花糕?方才夫君买了许多。” “不用了,方才夫……王爷也给我买了。”她勉强地牵唇笑着。 祝国公跟何心意想要看游花神便先走了。 裴墨染抓着她的手,颇为紧张的问:“方才为何不喊夫君了?你又生气了?又怪我?” 她摇摇脑袋,“别人才是真夫妻,我在心意姐姐面前,总感觉低一头,哪好意思唤你?” 裴墨染心疼的看着她,“蛮蛮,相信我,再等等。” “……” 又在画大饼! 她不表露神色,转移话头:“回府。” 他转过身蹲下,“我背你。” 云清婳乖顺地趴在他的背后,双臂缠着他的脖子。 裴墨染托着她的大腿。 她的脸颊贴着他的脸,一颗热泪滚进他的脖颈。 裴墨染一怔,心又疼了。 “夫君,蛮蛮会不会太贪心了?”她的语气稍带歉意。 “怎会?”他一直都知道,这场婚姻,唯一被牺牲的就是蛮蛮。 若是没嫁给他,京中贵胄、国公世子任她挑选,她必定能成为当家主母,跟夫君琴瑟和鸣。 蛮蛮这么好,无论嫁给谁,她都会幸福的。 但他想着想着,就窝火起来。 蛮蛮只能是他的女人! “蛮蛮,嫁给我,你可幸福?”裴墨染忽然开口问道。 云清婳的白眼都要翻上天了。 幸福个屁! 他怎么有脸问得? 无非是为了欺骗自己的良心! 狗东西! 第108章 蛮蛮治绿茶 “喜欢您,是一件很辛苦的事。”她轻叹一声,语气疲惫。 裴墨染心中不愉,还夹杂着一丝不安。 “夫君,我不想骗您,一路走来,我受了许多委屈,可是前路哪怕开满荆棘,将我扎得遍体鳞伤,我也愿走到您身边。” 裴墨染的心加速跳动,紧接着席卷上心头的却是无尽歉疚。 这一刻,他恨不得将全天下最好的东西捧到她面前。 云清婳唇角的弧度不断加深。 拿捏! 她这教科书式的答案,绝对让狗男人既感动又愧疚! “蛮蛮……”裴墨染正欲说话。 云清婳便指着前方投壶的摊位,“看,那盏花灯好漂亮!” 那是一盏七彩兔子灯,制作精美,比宫中匠人的手艺、设计更加生动。 “我去给你赢回来。”裴墨染道。 她扑哧笑了,“这是骗人的!摊主让人站在街对面投壶,二哥为了给我赢花灯,每年都在这摊位上折损不少钱。” 裴墨染的嘴角勾起势在必得的弧度,他可百步穿杨,掷箭投壶与他而言不算难事。 “这有何难?” 云清婳真不想陪他闹了,她的眼皮子在打架,她打了个哈欠,“夫君,回府,好困。” 他只好听她的,“好。” 灯火阑珊处,一双风情万种的凤眼始终盯着他们。 …… 裴墨染背着云清婳从后门回了玄音阁。 他将她轻轻放在榻上,为她脱去鞋袜,盖上被褥。 贴身太监在后面忍不住捂嘴笑。 王爷还是第一次这般关心一个女子。 飞霜端来热水,给云清婳擦洗,她福福身,“王爷,奴婢已经备好热水了。” “不必了。”裴墨染递给贴身太监一个眼神,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贴身太监小跑着跟上,“王爷有急事?” “……”裴墨染冷冷瞥了他一眼,不语。 …… 第二日。 云清婳一睁眼,便看见一盏兔子花灯放置在矮几上。 她眼前一亮,含糊不清地说:“我是在做梦吗?” “是王爷给您赢的彩头啊!就是您想要了好几年的那盏灯。”飞霜掀开嫣色纱绡。 屏风后,裴墨染坐在桌前正在用膳。 他期待着蛮蛮的反应。 云清婳穿好了鞋,迫不期待提起花灯,上下打量起来,“那根本就是个骗局,箭镞轻,距离远,根本不可能投中。夫君莫不是恐吓那个摊贩了?” “应该没有。”飞霜倒吸了口凉气。 裴墨染的脸色铁青。 贴身太监吓得腿肚子直哆嗦。 这可是王爷投壶,投到了子时,好不容易才赢回来的彩头。 “早知道就不跟夫君说了,我又给他添麻烦了。”她爱不释手地抱着花灯绕过屏风。 看见桌前的人,她惊愕地后退一步,就像撞见了老虎的兔子,心虚道:“夫君……” 裴墨染递了个眼神过去,婢女、太监纷纷退出寝殿。 他大步朝她走去,一片黑影从头顶落下,将她笼罩在阴影中。 云清婳被硬邦邦的胸膛抵在了屏风上。 “夫君,您怎么能偷听别人说话呢?”她双眸水汪汪的,理不直气也壮。 裴墨染被气笑了,他捏着她的下巴,在她唇瓣上碾磨。 “唔……” “为了这盏灯,本王昨夜子时才回府,你居然敢小瞧本王?本王怎会威逼欺压百姓?”他的火气腾的上来了。 作为堂堂战神,他绝对不允许别人质疑他的能力。 云清婳霎时切换了眼神,她崇拜地看着他,眼波闪烁,“您是说,您投中了?” “自然!”裴墨染挑眉,一副傲慢的模样。 她含情脉脉地说:“夫君好厉害,是蛮蛮的英雄。” 他的耳根子腾的红了,有些不好意思,“咳……投壶罢了,有什么厉不厉害的?” 云清婳踮起脚,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跟兔子似的羞涩的窜没影了。 裴墨染捂着被她亲过的位置,一时之间,竟也有点羞。 用早膳时,管家在裴墨染耳边说了什么。 裴墨染立即放下碗筷,“蛮蛮,我有位故人遇上了些麻烦,我先走了。” 他不等她回应,大步流星的离开。 云清婳眼中的温度不断下降,她平静地用着早膳。 呵,这就是赵婉宁口中的“白月光”的威力吗? 上一瞬还情意绵绵的男人。 这一瞬就抛下她,就找别的女人。 少顷,飞霜跑进寝殿,“主子,咱们的人说,柳梦妍前几日便抱着何将军的骨灰进京了,可不知她作了什么妖,让何将军父母将她赶了出去!” “她不陷入危险,裴墨染怎么英雄救美?”云清婳奚落地反问。 飞霜冗长的叹气,“走了个赵婉宁,又来了个柳梦妍,何时是个头啊?” “放心。”她势在必得地挑眉。 原着剧情里,姐姐在柳梦妍身上吃了不少闷亏,裴墨染也误会了姐姐很多次。 这让姐姐心痛不已,背地里抹了不少眼泪。 这种贱人来了正。 来一个,她收拾一个,来两个,她收拾一双! 凡是欺负姐姐的人,都得死! “我也是个死绿茶,谁怕谁啊?”云清婳打趣地说。 飞霜快速眨眨眼,有些不理解主子的意思。 …… 何将军府门前。 下人正气势汹汹将柳梦妍的行李丢出去。 柳梦妍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爹娘,求你们不要赶我走!虽然我跟长流没有拜天地,但在我心里,我已经是他的妻子!你们赶我走,我该去哪里?” “你该去哪里,就去哪里!滚回你的西北也可以!”何家的小小姐拘着手,高傲地踹翻她的行李。 何夫人一脸阴沉,咬牙切齿地说:“柳小姐,我们何家是不会接纳你的!你就死了这条心!” “长流真是看走眼了,我看长流是被你克死了!”何老爷的拳头捏得硬邦邦的。 “呜呜呜……长流,果然这世上只有你对我好了,我马上就去找你!”柳梦妍眼中一闪而过几分决绝。 她看着府邸门前的柱子,猛地起身就要撞去。 电光石火间,一个高大的身影走来,一把扼住了她的手腕。 “嫂夫人!莫要想不开!”裴墨染高呼。 柳梦妍的眼里闪过得逞,她情意绵绵地望着眼前人。 “肃王!呜呜……”她嚎啕大哭,就像是漂泊在海上的人找到了浮木。 她张开双臂,委屈地要往裴墨染怀里扑。 裴墨染一惊,赶忙松开她,连连后退。 “肃王,有您在,日后就不会有人欺负妾身了。”她百转千回的娇啼一声,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嫂夫人!嫂夫人!”裴墨染下意识伸手想要接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 而柳梦妍也故意往他怀中倒去。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百姓都在围观。 两个身影就要重合。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狂乱的马蹄声。 吁—— 云清婳从宝马雕车下来了。 只要裴墨染这么一抱,就彻底说不清了。 原着里,这就是柳梦妍住进王府的原因。 “夫君~” 裴墨染回头一看,望见云清婳,他登时感到心虚,下意识又往后退了一步。 砰—— 柳梦妍的身躯砸到了地上。 她疼得差点装不下去,眼泪都从眼角挤出来了。 见状,云清婳的心里在狂笑。 第109章 媚眼抛给瞎子看 “蛮蛮?你怎么来了?”裴墨染蹙眉,疑惑地望着她。 男人绝对不喜欢监视自己行踪,手伸得太长的女人。 赵婉宁就是个反面教材。 她从袖中拿出北镇抚司令牌,不安地说:“夫君恕罪,您方才走得急,令牌掉了。我怕耽搁了政事,所以才向管家逼问了您的行踪。” 裴墨染松了口气,同时心里又升起一丝愧疚,他又怀疑了蛮蛮。 以为蛮蛮安插了眼线,掌控他的行迹。 “无妨。”他想牵她的手。 云清婳却躲开他,她蹲下身,将柳梦妍抱着,“这位夫人,您醒醒啊。” “别费劲了!云姐姐,我劝你一句,离这个女人远一点!”何家小姐重重甩袖,小脸涨得通红,像是有深仇大恨。 “大胆!何家家风真是吾辈楷模,居然如此苛待烈士的遗孀!你们可有一丝人性?”裴墨染向来隐忍,可今日却在何家门前破口大骂。 何夫人、何小姐面色一白,犯怵的跪下行礼。 何老爷却哼了一声,他脸上的经络似乎都在抽搐,“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算什么遗孀?跟吾儿连堂都没有拜,连私奔都不如!” “再者说了,肃王,敢问这女子跟您有关系吗?这姑且算是何家的家事,此事好像与您无关?” 何家小姐鼓鼓嘴,忍不住道:“就是!” 裴墨染的性情本就暴戾,他怎忍得住何老爷的阴阳怪气? 他的双臂颤抖,红着眼低吼:“你们对得起长流的在天之灵吗?长流保家卫国,身躯被践踏成泥浆,可你们却联合起来欺辱他心爱的女子!真是丧尽……” “夫君!”云清婳高声打断他。 她回头深深望了裴墨染一眼,裴墨染的理智回笼,吞下了嘴边的气话。 云清婳将怀中的柳梦妍交给飞霜,她站起身福礼,“伯父、伯母、阿园,夫君戍守边关多年,视身边将士如手足,对何将军的牺牲耿耿于怀,难免词不达意。” “这位小姐毕竟也是何将军的心上人……” 何老爷的面色稍霁,他的深深鞠躬,拱手回了礼,“云侧妃宽厚,老夫有礼了。此事老夫心意已决,不必再提!无媒无拜堂,哪算娶妻?肃王就算告御状,老夫也不认!” 说着,他带着全家人虚虚地朝裴墨染一拜,砰地关上大门。 门风重重刮过,把云清婳的衣袂吹得飘起。 “这老贼!简直可恶!”裴墨染重重甩袖,一副被人伤了颜面的窘迫模样。 云清婳的面色沉重,她正色道:“夫君,他们是祝国公的岳父、岳母。” “……”裴墨染哑然。 他伸出手紧紧捏着云清婳的手心,心里更加庆幸方才她阻止了他。 否则,方才的气话便是刺向祝国公的刀子。 保不齐,祝国公会跟他割席。 裴墨染看着昏迷不醒的柳梦妍,剑眉微蹙,“蛮蛮,嫂夫人该怎么办?” 云清婳的嘴角上扬。 都是千年的狐狸,跟她玩什么聊斋? 柳梦妍的野心不小,原着里,她可是对姐姐有取而代之的心思。 再加上,赵婉宁的身份跟她一样低微,这更是给足了柳梦妍信心。 但她岂能让柳梦妍如愿? “将嫂夫人送去医馆。”云清婳吩咐着。 大夫诊断后,柳梦妍不多会儿就睁开双眼,她躺在榻上,挑了个最美的角度对准了裴墨染。 “王爷,妾身如浮萍般随波飘零,还好遇见了您!长流不在了,您就是为妾身遮风挡雨的树!”她的眸中满含爱慕。 裴墨染的神色凝重,“嫂夫人莫要担心,你对长流的心天地可鉴,本王会劝何家接你回府的。” 柳梦妍从榻上下来,福福身,“只是妾身在京城无依无靠,无亲无故,不知今晚还能在何处落脚。” 裴墨染下意识想要把她接进府邸,毕竟对他而言,柳梦妍是他好兄弟的遗孀。 他应当照顾! “表哥名下有一间酒楼,环境幽静清雅,掌柜的都是自己人,嫂夫人不嫌弃就去那里落脚?”云清婳温柔的说。 “甚好!”裴墨染的眉宇舒展开,就像是难题解决了。 柳梦妍的脸抽搐着,旋即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多谢这位夫人……” “她是云侧妃。”裴墨染介绍道。 云清婳的小脸瞬间垮了。 裴墨染察觉后,登时心慌,连忙补充:“蛮蛮是本王的发妻。” “……”云清婳噘着嘴,不满地睨着他 他感觉脊背发凉,快步往外走,“本王去问大夫拿药。” 柳梦妍再次抬眼,楚楚可怜的眸子登时泄出阴险,“云侧妃,您恐怕不知道,肃王对我万般怜惜,哪怕是王妃都得让步。” “嫂夫人,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云清婳轻眨圆润的眸子,表情有些迷茫、委屈。 “现在是嫂夫人,以后说不定是肃王的夫人呢?”柳梦妍妩媚地抬起一边的弯眉,挑衅的说。 云清婳侧过脸去,面颊泛起绯红的斥责:“您说的这是什么话?太大逆不道了!” 看到她这副文绉绉的死板模样,柳梦妍不禁嗤笑。 这样的大家闺秀,或许裴墨染会喜欢,但也只是一时新鲜。 男人都喜欢狐媚子! 赵婉宁不符合,这个第一贵女更不符合。 裴墨染提着药包跨进门中,柳梦妍忽地扯住云清婳的袖子,往地上一倒,“啊……云侧妃,我跟王爷真的不是您想的那样……” “嫂夫人!”裴墨染快步走上前,他丢下药包,扶起她起身。 “王爷,您别怪云侧妃,都怪妾身不该提起您在西北对妾身的照拂,所以云侧妃才误会了。”柳梦妍的眼尾噙着泪,身子还在轻轻瑟缩。 云清婳不准备说话,她打算看看裴墨染的反应。 裴墨染松开柳梦妍,他板着脸,“嫂夫人,你跟蛮蛮一定有误会,她不是这样的人。你是怎么跟她说的?” “我、我……”柳梦妍没想到会是这个走向,一时之间语塞。 她一路而来,诱惑了许多男人,儒雅书生、禁欲佛子、绝情侠客…… 他们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自愿奉上钱财,都十分吃她这一套。 可为何在裴墨染身上行不通? “夫君,我累了,我先回府了。”云清婳的脸上无悲无喜,她淡淡地转身离开。 裴墨染有些心慌,快步跟上她,“蛮蛮!” “嘶……”柳梦妍的小脸一拧,用手捂着额头,“妾身的头好疼啊。” 云清婳虽然知道这是个大猪蹄子,可还是好奇,裴墨染会如何选择。 “王爷,没事的,妾身不怕疼,您不用管妾身,您去追云侧妃就好。”柳梦妍西子捧心般地倚靠在墙上,身姿微折,仿佛风一吹就倒了。 裴墨染回头看了她一眼,坚定道:“好,嫂夫人多保重。” 柳梦妍的脸瞳孔放大,难以置信地张大了嘴。 此话一出,云清婳跟飞霜以及贴身太监差点扑哧笑喷。 这就是传说中的媚眼抛给瞎子看! 裴墨染可是死直男! 跟他说话得直接,他可不会破译“密码”。 第110章 别装了,我知道你醒了 云清婳心中有了底。 赵婉宁请来的帮手,也不怎么样嘛。 果然啊,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蠢货找蠢货! 她麻利的上了马车,没有情绪的吩咐:“回府。” 可等了几息,马车也未开走。 裴墨染掀开车扉,弯腰坐了进来,他挤出笑,柔声哄道:“怎么又恼了?我是相信你的,你没听出来?” “您若是相信我,就不会是这个反应。”云清婳长叹了一声,“夫君肯定以为我误伤了嫂夫人。” 裴墨染脑中一片空白,他想不出其他可能。 柳梦妍在他心中就是孤苦无依、坚韧深情的烈士遗孀,她应该受到全天下的善待。 “我知道你的为人,定是她有不对的地方,是她不小心跌倒的。”他握住她的手。 云清婳将手抽走,顺势拢了拢毛质衣领,“夫君,我不愿背后编排人,可我也不愿瞒您,今日的事,我受委屈了。但这不重要,请您让何将军在天之灵安息,莫要伤了您跟何家、祝家的和气。” “夫君掌管北镇抚司,屡破奇案,查证今日之事岂不是易如反掌?不如先查清楚,再为嫂夫人讨回公道。” 方才的事,在裴墨染心中并未留下痕迹。 毕竟只是女人间的小打小闹,口舌相撞,难免说出一些难听话。 但关乎到他的前程,他就不得不上心了。 他想要牵云清婳的手,可云清婳又一次躲开。 这在他心里激起躁意,但不敢发作。 裴墨染将心里话剖析出来,开诚布公道:“蛮蛮,我只是怜悯她一个弱女子不容易,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如何?她为何就不能是长流的妻子?” “呵。”云清婳讥诮地睨他。 车停下了,她甩袖就走。 裴墨染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又说错话了。 他在担心旁人无名无分,可蛮蛮执念想成为他的妻子,却被他百般推诿。 “这小妮子的脾气真是越发大了!什么京城第一贵女?悍妇!”裴墨染虽然理亏,可还是恼火。 他等待贴身太监的回应。 “咳咳咳……”贴身太监在马车外猛咳。 “晦气!病了就养着,不必当值。”裴墨染斥道。 他打开车扉的瞬间,整个人僵住了。 云清婳好整以暇地站在马车外,身姿娉婷,拘着手,体态端庄。 她绝色的脸上噙着淡笑,却让裴墨染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这比中了瓦剌人的埋伏还可怕! “咳咳……”他下了车,负手而立,左右张望。 明明无事,却装作很忙的样子。 “何事?”他不看她,轻声询问。 “悍妇不敢有事。”她转身就走。 贴身太监的脸都快皱成苦瓜了。 云侧妃方才分明是想要服软的,可王爷怎么就管不住嘴呢? “为何不提醒本王?”裴墨染恼火地踹了贴身太监一脚。 贴身太监委屈地捂住屁股。 您不解风情,怪我咯? …… 回到玄音阁,飞霜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哈……柳梦妍太可笑了,搔首弄姿成什么样了?王爷还一口一个嫂夫人叫着。” 云清婳捏起一颗蜜饯喂进嘴里,“她不足为惧,但的确难缠,她有烈士遗孀的光环,裴墨染又是重感情,讲情义的人,他自然会格外优待柳梦妍。” “那怎么办?咱们岂不是又要走一遍除掉赵婉宁的老路?有完没完了?奴婢都腻烦了。”飞霜烦恼地跺跺脚。 “哪有这么麻烦?裴墨染对她的感情,全部来自何将军,只要她背叛了何将军,裴墨染就会无比膈应。”云清婳悠闲地沏了一壶茶,眼中闪出算计的精光,好似在下一盘大棋。 她早早就派人查了柳梦妍,柳梦妍一路而来的路费,可都是靠玩弄各种男人得来的。 别人想占她便宜,可她却沾沾自喜,觉得自己魅力无边。 飞霜端来几盘点心,“主子,沈沁估计关不了多久,她已经派人找沈家求助了。” 云清婳平静的点点头,一切尽在预料之中,“我的局,需要她。” 下午的时候,魏娴来了。 她担忧地问:“云侧妃,听闻你又跟王爷吵架了?” 云清婳气定神闲地摇摇头,“他英雄救美的事,想必你也听说了?我不冷着他,他就冷静不下来。” “听说王爷跟何将军感情很好,何将军的心上人,他难免就想多照拂。只是柳梦妍不像个安分的,毕竟何家是出了名的好脾气,不知她做了什么,竟让他们愤怒至此!”魏娴慨叹般摇摇头。 旁人不知道,但云清婳可了若指掌。 柳梦妍的手段比赵婉宁高,但眼界不如赵婉宁宽。 她为了被赶出何家,竟然给何家小姐下药,把马夫与何家小姐关在柴房,幸好守夜的家丁发现,否则何家小姐清白不保。 何家看在何将军的面子上,自然不会报官或是杀了她,赶她出府已然是留了莫大的情面。 为了何小姐的名声,他们自然不好意思将此事说出口,于是只能哑巴吃黄连,被世人误解成恶人! 她递给魏娴一杯茶,“你猜得没错,柳梦妍的确不是善茬,今日我已经领教过了。” 魏娴抿了口茶,她蹙眉,“一直防守也不是办法,柳梦妍总有办法住进来。” “住进来,便住进来,这样我才好对付她。”她探着身子,凑近魏娴的耳畔絮絮说着。 魏娴的眼中展露出惊愕。 一场大戏,将要揭开序幕。 …… 月底的时候,京兆尹瞻前马后,协助北镇抚司破了悬案。 沈沁作为京兆尹的女儿,自然不好继续被关在暗室,于是裴墨染命人将她放了出来。 她出暗室的第一件事,便是去见云清婳。 才到花园,她就远远看见了云清婳跟魏娴一同说笑。 云清婳抱着魏娴的胳膊撒娇,那是在她面前从未展露过的亲昵。 她的眼睛泛酸,嫉恨的妒火在眸中熊熊燃烧,她攥紧了拳头。 “主子,您对云侧妃这么好,又是嘘寒问暖又是煮养胃汤,可她还给您下假孕药,联合魏娴给您做局!”贴身婢女明珠愤愤不平。 沈沁磨着后槽牙,恨恨地说:“我跟赵婉宁联手又如何?这都是云清婳逼我的,她一人受宠,却没想把宠爱分我丝毫,还说什么男人不重要!那她为何还百般勾引王爷?” “云清婳把您们当作垫脚石罢了,根本不值得您的真心。”明珠轻抚她的背脊,给她顺气,“这个仇,咱们早晚会报回去。” …… 裴墨染忙了小半个月,都宿在北镇抚司。 悬案被破,得到了皇上的嘉奖,他才回府。 他径自去了玄音阁,这会儿天色已晚,院里落了灯。 裴墨染轻轻踏进寝殿,贴身太监正想通传,他却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王爷,主子已经睡下了。”飞霜福礼。 他颔首,轻手轻脚地绕过屏风。 蛮蛮平日是不会睡这么早的。 他掀开纱绡,榻上的人儿平静地阖着双眼,呼吸均匀,肌肤白皙,唯美得像是一朵盛开的百合。 裴墨染有些口干舌燥,他俯下身,在她眉间轻轻落下一吻。 云清婳扭过身去,背对着他。 他本想上榻,可又想起蛮蛮嫌弃他时的小表情,于是立即命人抬水。 他沐浴完毕,才脱下皂靴,躺在她身后,单手搂住她的腰肢。“行了,别装了,我知道你醒了。” 第111章 裴墨染说情话,恶心心 云清婳倏地睁开双眼,没有吱声。 他们二人并未和好呢。 裴墨染没话找话说:“那日,的确是本王冲动了,不该对何家恶语相向。本王去查了嫂夫人,可何家人嘴严,也不知道究竟为了何事。” 此事,诸葛先生在他耳边念叨了许久。 把他念叨烦了,他又宴请了祝国公夫妇。 可祝国公胆肥! 对外称病,不赴宴。 这明摆着是为了给何家撑腰。 经过赵婉宁的背叛,裴墨染应激得不再轻易相信任何女人的深情。 所以他调查了柳梦妍,只可惜,一无所获。 “……”云清婳还是不语。 听他这语气,她猜测,狗男人十有八九得罪了祝国公,求和不成,处处碰壁,所以想起她了。 他将脸埋进她的颈窝,鼻尖蹭着她的锁骨,死皮赖脸地哄道:“好蛮蛮,是我错了,我不该说你是悍妇。” “夫君今日才想起跟我道歉?”她自嘲般地反问。 裴墨染一噎,他解释道:“前些日子忙着查案,一得空便来寻你了。” 她的眼泪说来就来,委屈地抽噎:“我在您心里究竟算什么?您关心柳梦妍无名无分、解禁沈沁,只有我,您骂了一句悍妇就走了。” 他的心抽疼,看着她的眼泪,手足无措地为她擦,“蛮蛮,你别哭啊。” 男人略带薄茧的手刮着她的脸,把她的脸搓得很疼。 “疼!”她娇啼。 裴墨染不敢动她,急得到处翻找手帕。 云清婳用手背揩去眼泪,语气平和,“沈夫人解禁,想必是沈家立功了,您今晚理应去临幸沈夫人。” 他心中堵塞,像是被什么包裹住,让他喘不上气。 说得好像他在拿身体还债! 云清婳阖上双眼,准备入睡。 裴墨染盯着她看了良久。 他气得要死,她是怎么睡得着的? “蛮蛮,我也是要面子的,当时气急才胡乱说了一句,之后也是为了脸面才没低头,并非不在乎你。”他的耳根子泛红,说出心里的阴私。 “……” 她冷静得可怕,让他真的慌了。 他不喜欢被冷落、忽视。 裴墨染抱着她,正色道:“蛮蛮,你觉得我不在乎你?我被捕兽夹伤到的时候,我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可看见你流眼泪,我的心都快疼死了!” 云清婳睁开眼皮,嫌弃地看他。 他喝醉了吗? 说话怎么这么恶心? “……”裴墨染看明白了她的眼神,面颊也红了。 她捂住他的嘴,“快睡,别说了。” 这是和好的信号。 “好。”他立即颔首,眼中倾泻出光亮。 就像是得到主人爱抚的小狗。 …… 翌日。 裴墨染一睁眼,正想抱住身侧的云清婳,可她似有所感地往后缩了缩。 他还以为昨晚他们已经和好了。 “蛮蛮,今日我告假了,我陪你出去走走?”他牵住她的手。 云清婳的眼中闪过复杂的神情,她淡淡道:“我正想跟您说这件事呢,心意姐姐今日约了我去茶楼喝茶。” 一听到何心意,裴墨染的心头一跳。 他跟祝国公的关系跌至冰点,若是蛮蛮能从中调和,安抚好何心意,一切难题都会迎刃而解。 “我派人送你过去。”他的眉眼舒展。 云清婳起身,准备下榻梳妆。 她穿鞋时,裴墨染从身后揽住她的腰,下巴颏落在她的肩膀上,“蛮蛮,有你真好。” 他的声音低沉,随后长长吁出一口气,像是发自肺腑。 “那日我失言了,多亏你在,事情才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此时此刻,他觉得云清婳很好。 她不仅是他心爱的女人,更是能与他执手前进,辅佐他完成大业的贤内助。 蛮蛮完全具备一个王妃所需的所有品质。 而赵婉宁除了让他蒙羞,什么都不会! “嗯。”云清婳冷淡地推开他,起身走了。 裴墨染望着她冷漠的背影,心脏像是被烫了一下。 蛮蛮这次生气的原因有很多,一是因为柳梦妍,二是因为他说她是悍妇,三是因为他没有及时哄她。 他都认。 …… 云清婳去了茶楼。 飞霜为她摘去披风,担心地问:“主子,您就打算一直冷着王爷?” “不,我马上就会与他和好,但不能毫无代价地和好,我要让他愧疚,并且对柳梦妍降低好感。”她心烦地捏捏鼻梁。 裴墨染虽然表面上忠肝义胆、愚孝、胸无城府,可内里却多疑、狠厉。 只需要撬开一条裂缝,他对柳梦妍的烈士遗孀滤镜便会土崩瓦解。 到了雅间,何心意已经在桌前等待良久。 围炉煮茶,别有一番风趣。 桌上摆满了各色的点心,何心意递出一个柿饼,“蛮蛮,尝尝,你姐姐最喜欢吃我做的柿饼。” 水光在云清婳的眼中颤动,她接过柿饼,咬了一口,“好吃。” “嗯。”何心意也不动声色地擦去眼角的泪。 气氛好像被凝结住。 二人的呼吸变得沉重。 何心意知道云清婳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谢容音报仇,所以她会鼎力相助。 门外,传来店小二的咳嗽声。 云清婳跟何心意相视一笑。 鱼儿上钩了! 好戏要开演了。 门外,裴墨染着实有些不放心,所以他跟过来看看。 他相信蛮蛮长袖善舞、人情世故的能力,蛮蛮一定会帮他跟祝国公说和。 但他还是想来看看祝国公那边的态度。 何心意冲云清婳眨眨眼,示意要开始演了,她砰的一声拍响桌子,“肃王真是好大的威严!我爹都快七十岁了,他居然当众说我爹丧尽天良?何家的脸都快被打烂了!” “……”裴墨染的喉头像是被塞了团棉花,让他想辩解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王爷驻守西北十年,平日都是在沙场叫骂敌军,心意姐姐还指望他出口成章不成?”云清婳站起身,殷勤地为她倒了杯茶,打趣道。 何心意哼了一声,“我爹差点气晕过去,此事没这么好平。” 云清婳抱着她,冲她撒娇,“心意姐姐,我回府就派人送百年人参、血燕去给伯父、伯母赔罪!还有阿园,我能让她做世子妃。” “我记得伯父中意我爹收藏的棋谱很久了,我向爹爹讨来,也一并送过去!” “这次是王爷冲动了,可他平白无故,怎会偏帮柳梦妍?他为的也是何将军。” 何心意长叹了口气,态度似乎有所松动。 而门外,裴墨染隐隐地看着虚影,捏紧了拳头。 矛盾被化解了,他却没有半点高兴,他只有满腔的心疼与愧疚。 蛮蛮那么骄傲、明媚的女子,却为了他做小伏低、屈膝讨好,甚至还要用云丞相珍藏的棋谱去还人情。 第112章 得不到,就毁掉 “蛮蛮,你只是侧妃,此事与你有什么关系呢?你何必蹚浑水?”何心意牵着她的手,语气心疼。 她苦笑,“我不愿看见王爷心烦。” “你究竟看上了他什么?连正妃之位都不给你!男人的钱跟权在哪里,爱才在哪里,你莫要犯傻。”何心意瞥着门外高大的黑影,故意刺道。 裴墨染的心轻颤,他当即恨不得冲进去。 这个何心意,怎么敢挑拨他跟蛮蛮的感情? 他只是……还在准备…… 云清婳吸吸鼻子,“王爷待我甚好,从不曾让我受过委屈,有人算计陷害,他也会全心全意信我,训斥那人。每次有了口角,也都是他让着我。” “你怎么哭了?”何心意连忙捏着帕子给她拭泪。 “我、我只是……太高兴了。”她哭得一抽一抽的。 裴墨染犹如万箭穿心。 蛮蛮所说的每一条,他都没有做到! 他恨不得立马进去抱她,告诉她,他爱她,他心里有她。 何心意的眼中流露出心疼,她抱着云清婳,“蛮蛮,日后要是不开心,就来找我。” “嗯。”云清婳缓缓点头。 “心意姐姐,为何何家把柳梦妍赶走了?” 何心意沉默了许久,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不会回答时,她道:“柳梦妍进京的时候,爹娘心疼坏了,恨不得把她当亲闺女疼,哥哥的院落、丫鬟、衣物全都交托给她了。” “可她却给阿园下药,把阿园跟马夫关在柴房,若不是有人巡夜,阿园的清白就没了!” 云清婳恍然大悟一般开口:“难怪你们宁愿被世人误解,也不肯解释,原来是为了保护阿园。” 何心意咬牙切齿道:“这个贱婢,心肠歹毒!哥哥若是知道她的为人,定会悔不当初,立即割席!” 裴墨染蹙眉,这跟他印象里的柳梦妍截然相反。 而且柳梦妍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他不太相信何心意的话。 这只是何家的一面之词。 “柳梦妍莫不是疯了?她也对我说了疯话,说她现在是王爷的嫂夫人,日后说不定会变成夫人。”她忸怩地说。 “咳咳咳……”何心意嘴里的茶水差点喷出来,“这个轻浮下流胚子!没脸没皮!也配跟哥哥扯上关系?” 云清婳接着噘着嘴道:“她还冤枉我推了她……” “这个狐媚子!下次见到她,我一定派人撕了她!”何心意眯着眼,眼底泄出了怒意。 裴墨染有些喘不上气。 若是何心意一人的话,他或许不信。 但蛮蛮的话,他愿意相信七分。 柳梦妍……对他有非分之想? 她可是长流的心上人啊! …… 裴墨染当即询问暗中暗卫,柳梦妍的饮食起居、言行举止。 侍卫说柳梦妍十分安分,从不主动跟男人搭话,俨然一副贞洁烈女的模样。 这让裴墨染又陷入了迷茫。 …… 云清婳将茶楼的点心带回府邸,送给魏娴。 二人在花园中谈笑风生,共品点心。 沈沁看到二人其乐融融的一幕,泪水浸湿了眼眶。 她像是被人抽了魂,她憔悴地走上前,扑通跪下,“云姐姐,我真的知错了,你不要故意冷落我。” 云清婳不搭理,她捻起一块桂花糕,喂到魏娴嘴里,“我最喜欢这个,你尝尝。” “唔……”魏娴的脸颊都红透了,她讷讷地嚼着糕点,莫名害羞。 “沈夫人,您这是做什么?旁人看见了,岂不会以为主子欺辱您?您的父亲立了大功,您可是红人,不要害我们了。”飞霜强行将她拉扯起来。 沈沁不放弃,她又从袖中掏出一张纸,上面似乎浸染了红色的颜料。 “云姐姐,这是我用血写的道歉信。”她双手奉上,腕上缠了纱布。 明珠哽咽道:“云侧妃,您再不原谅主子,不知主子还要做什么傻事!方才她用匕首划开了手腕,奴婢都吓死了。” 云清婳的眸子这才缓缓一轮,睨着沈沁,“以前的事,我已经不计较了,你千万不要伤了身子。” “所以,云姐姐,你原谅我了?”沈沁咧着嘴笑问。 “阿娴,你的嘴角有糕渣。”云清婳捏着帕子,想为魏娴擦去嘴边的渣滓。 魏娴身子一闪,“云侧妃,我自己来就好。” “阿娴好害羞啊。”云清婳轻笑。 她觉得逗魏娴玩,特别有意思。 魏娴揩去嘴角的渣滓,红着脸,低声道:“你别拿我开玩笑。” “……”沈沁被当作空气,尴尬地站在一旁。 她含着泪转身跑了。 回了寝房,明珠劝道:“主子,别生气了,跟云清婳表面上和好就行。” “云清婳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掏心掏肺对她,把她当作挚友、亲姐姐,可魏娴什么都没做,就能得到她的真心!”沈沁将指甲狠狠嵌进肉里,掌心都被抠出了血。 明珠道:“云清婳虚伪至极,哪有什么真心?恐怕就是魏娴比您更好利用罢了!” 沈沁气得双臂颤抖,她的脸阴恻恻的,“好啊!既然我不好过,她们俩也别想好过!什么闺中密友,金兰结义?可笑!” …… 玄音阁。 云清婳端正的坐在桌前,专心致志地拨弄算盘算账。 “主子,不好了!”飞霜的脸蛋红扑扑的,跨进门时,险些摔了一跤。 “嗯?”她挑眉,似乎猜到了答案。 “沈沁收买了京城好几家戏班子跟茶馆的说书先生,让他们编排您跟魏夫人鸳俦凤侣,互为对食。”飞霜嫌弃地咧嘴。 云清婳扑哧笑了,“亏她想得出来,真有意思!” 飞霜的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您还笑得出来?奴婢方才看了那出戏,台上演得可恶心了!说您们不要王爷的恩宠,合欢共浴,如同做了夫妻一般。” 云清婳觉得沈沁也挺变态。 得不到她的青睐,所以想毁掉! “沈沁敏感善妒,斤斤计较。谁对她一点好,她就感动得不行,对她一点坏,她就恨之入骨。这样的人,养不熟!我们走到今日这一步,我一点都不奇怪。”她慢条斯理地分析。 飞霜这才明白,为何主子始终对沈沁不冷不淡,倒是对魏娴青睐有加。 魏娴虽然表面上拒人于千里之外,但心从来是向着主子的。 忽的,门被推开。 裴墨染目光灼灼地朝她走来。 云清婳的眼底划过光彩。 他果然来了。 飞霜察言观色地屏退左右,顺便阖上了门。 “夫君,我已经跟心意姐姐说好了,等会儿让管家送支百年人参跟血燕……唔……” 裴墨染捧着她的脸,不由分说地堵住她的唇,掠夺她的呼吸。 “唔……”她似乎被吓到,下意识地用手推搡他的胸口。 他放开她,深深地凝视她的脸。 云清婳的杏眼中水光潋滟,疑惑、惊惶地望着他。 “方才我去茶楼了,你跟何心意的话我都听见了。”他温吞地说。 第113章 你就不吃醋? 偷听实在不光彩,他有些羞于启齿。 她的黛眉微微蹙起,“您怎么可以偷听?” “蛮蛮,你受委屈了,我愧对于你。”他一字一顿。 云清婳的眼里噙着泪,“夫君,我不要您的愧疚,我要您爱我。” 裴墨染的心潮翻涌,无尽的愧意似江水冲击着他。 他紧紧拥着她,“蛮蛮,我知道错了,那日柳梦妍说你推了她,我直接默认了她的话,明面上我护着你,其实我偏向她了。” “我总觉得我待你好,所以不理解你为何生气,方才听到你们的对话,我才明白我错的离谱。” 他的言辞情真意切。 云清婳偷偷翻了个白眼,他现在才想明白? 无非是爱得不够深罢了。 裴墨染亲吻她的眉心。 他已经派人去搜集赵婉宁娘家的罪证了,最多半年,等赵家把罪名坐实、入狱,赵婉宁为了保全家人,必会自请下堂。 如此一来,名正言顺,他也落得个大义灭亲的名声,谁也不能抓住他的错处。 但正所谓,事以密成,他现在还不敢说给她。 事情的发展,完全在云清婳的掌握之中。 节奏被她完美地把控住。 裴墨染对柳梦妍的信任已经撕开了大口子,现在只等柳梦妍犯错。 “夫君,不是您的错,倘若换做是我,我也不能保证自己不受迷惑。”她在施压。 就像是在裴墨染的头顶上悬了一把剑。 警告他:你对我不用心,我对你也会不用心。 今日的我,或许就是来日的你。 你让我失望,你怎么保证,以后我不会让你失望呢? 裴墨染的脸色渐渐森然,心上像是被插进了一根刺。 他抱着她,将她丢到了床榻上,心里攒着几分火气,他吻着她的耳垂,“蛮蛮,争点气啊,快些怀孕。” 她的身子发软,曲着腿,下意识反驳:“为何是我不争气,不是您不争气?” 裴墨染觉得男性尊严受到了挑战,他勾起一抹带有侵略性的坏笑,“好啊!我一定争气,让第一贵女满意!” 云清婳的心脏漏跳一拍,她刚想逃就被扑倒。 一室旖旎,直到黄昏暧昧的氛围才消散。 …… 近日,京中的人牙子猖獗。 皇上派人探查后发现人牙子跟朝廷官员有勾结,当即派裴墨染去搜查。 一日夜里,裴墨染带着柳梦妍回府了。 柳梦妍披着裴墨染的披风,哭得梨花带雨,怯弱如小兔似的缩在她的身后。 眼眶、鼻尖都红扑扑的,看起来牲畜无害。 云清婳跟其他妾室撞见这一幕,心思各异。 “蛮蛮,嫂夫人方才差点被人牙子抓走,她看见了人牙子的长相,我这才带她回府。”裴墨染轻声在她耳侧解释。 她回之一笑,“嗯。” “云侧妃,之前的事多有误会,我已经跟王爷解释清楚了。我心中只有长流,除却巫山不是云。”柳梦妍故意扯了扯肩膀上的玄色锦纹披风,哽咽道。 此话一出,就给云清婳印上了敏感、善妒的章子。 其他人纷纷用讥诮的眼神瞥着云清婳。 “有些人平日装的人淡如菊,可实际上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连烈士遗孀都怀疑。”崔夫人呛声。 一个妾室忍不住开口:“谁会这么想?心思真脏!” “眼界真小。” “多嘴多舌!本王跟云侧妃说话,你们有什么资格插嘴?方才说话的罚一个月俸禄!”裴墨染斥责。 几个妾室红了眼,肠子都悔青了。 崔夫人跺跺脚,她撒娇道:“王爷,妾身只是随口一说。” 裴墨染似乎被提醒,“你罚半年俸禄,再多嘴一个字,就多罚一个月。” “……”崔夫人不敢吱声。 这让飞霜差点笑出声。 柳梦妍的嘴角悄悄扯出一抹弧度。 这个云清婳,也不怎么样嘛。 连妾室都敢随便欺辱。 看来是她过分警惕了,赵婉宁这个蠢货斗不过,她一定能斗过。 云清婳将柳梦妍的表情尽收眼底,她要反击了。 “嫂夫人愿给何将军守节,忠贞不二,真是让人敬重。” “您谬赞了,这是应该的。”柳梦妍一副矢志不渝的模样。 “既然如此,明日我就让家母进宫,为您求一块贞节牌坊!这样就无人能质疑你遗孀的身份了!”云清婳道。 柳梦妍的面色霎时惨白,她连忙摇头,“不不不……” 若是求得了贞节牌坊,她就终生不能再嫁了! 否则就是违抗了皇命,会遭天下人唾弃。 这个贱人! 她朝裴墨染投去求助的目光,裴墨染却眼前一亮,“好啊!蛮蛮,你实在聪明。这样一来,就无人敢轻视嫂夫人了。” “不,太麻烦云侧妃了,我不用这些虚名。”柳梦妍急得快哭出来。 云清婳轻笑,“我娘是一品诰命夫人,求个贞节牌坊而已,并不麻烦。” “不用了,不用了……”柳梦妍真的被吓到了,眼泪夺眶而出。 一旁的魏娴忍不住笑了。 云侧妃玩柳梦妍,就跟玩狗一样简单! 云清婳让管家给柳梦妍准备了客房,她径自回屋。 柳梦妍的身子抖得厉害,她正想跟裴墨染说话,可他也风风火火地走了。 裴墨染跟上云清婳,抓住她的手腕,不安地问:“蛮蛮,你恼了?” “我没有。”她抽回手,“您今日应该去陪着沈沁,人牙子的事,还要京兆尹操劳。” “……”他的确准备给沈沁一点奖励。 但他不喜欢蛮蛮的态度。 他犹豫片刻,问道:“你就不吃醋?” “夫君,我的心跟您是向着一处的,为了实现您的志向,我可以忍耐。”她正色道。 裴墨染心疼地抱着她,“你为本王做的,本王都记在心里。” 他愈发坚定了立她为正妃的心思。 “披风是怎么回事?”她戳戳他的胸口。 裴墨染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她的意思,不禁笑了,“嫂夫人的衣物被扯裂了,我向侍卫借了披风给她。我甚少披披风,你是知道的。” …… 晚上,裴墨染果然去了沈沁的院落。 只是沐浴过后,柳梦妍就梦魇发作,把人叫走了。 沈沁气得砸了一地瓷片。 此事很快传遍了肃王府。 众人这时才意识到,裴墨染带回来的不是小白兔,而是狐狸精。 飞霜给榻上的云清婳掖了掖被角,“主子,下一步咱们该怎么做?” “什么都不用做,仇恨已经拉好了,会有人动手帮我解决柳梦妍。”云清婳勾起嘴角。 柳梦妍以为住进王府就赢了? 殊不知,这是噩梦的开始。 从今夜起,每个人都会视她为仇敌。 …… 翌日,柳梦妍来给云清婳请安。 她坐下后,连连捂嘴打哈欠,还故意露出脖颈上的红痕,“云侧妃见谅,昨晚王爷怕我吓着,陪我说了半宿的话,我没睡好,真是失礼了。” “无妨。”云清婳端庄的摇摇头。 若不是收到眼线的消息,裴墨染昨日在柳梦妍的门外问了几句人牙子的长相,就赶去北镇抚司,她恐怕真的信了。 二人打太极般,在嘴上迂回交锋。 柳梦妍见云清婳始终云淡风轻,不被激怒,不由得有些着急。 云清婳不发怒,她怎么展现自己的柔弱呢? 她走到云清婳身边,双手奉茶,压低声音道:“云侧妃,我已经住进来了,跟嫁进门也没区别了?” 啪—— 茶杯砸到地上,滚烫的茶水溅到了绣花鞋、衣裙上。 嘶—— 云清婳倒吸了口凉气,吃痛地蹙眉。 飞霜狠狠推开柳梦妍,“你干什么?” 第114章 她不准备留活路了 柳梦妍顺势倒在地上,“啊……云侧妃,您为什么要派人推我?” “你故意打翻茶水烫我们主子,还反咬一口!要不要脸啊?”飞霜啐了她一口。 “呜呜呜我没有,我没有啊!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何云侧妃总是针对我?”柳梦妍哭得梨花带雨,像是被人欺辱到了极点。 晌午了,这个时辰正是裴墨染回府的时候。 不出所料,裴墨染来了。 他听见女子啜泣的声音,加快了脚步。 一踏进花厅,便看见飞霜跟几个婢女将柳梦妍围住,她们气势汹汹地瞪着柳梦妍。 柳梦妍怯懦地坐在地上,鼻尖泛红,浑身瑟缩,就像受惊的兔子。 “呜呜呜呜……王爷,您终于来了,妾身好怕啊!”她怯生生地朝他伸手。 裴墨染的目光穿过众人,落在上座的云清婳身上,眼中闪过迷茫。 “又怎么了?”他不耐烦地蹙眉,“嫂夫人,你先起来。” 柳梦妍虚弱地扶着椅子腿,颤抖着起身,她有气无力道:“王爷,不怪云侧妃,妾身只是被婢女推倒了,不小心摔了腰。” “传府医!”他冷厉地命令。 贴身太监立马照办。 “蛮蛮,发生了什么?”裴墨染看到了云清婳脚边的碎瓷片,脸色黑沉。 “……” 云清婳红着眼偏过脸去,不理他。 裴墨染蹲下身,捉住她的脚踝。 她挣了挣。 “听话。”他的声音放轻。 裴墨染将她的绣花鞋、锦袜脱掉,她的脚尖被烫红了。 她身娇肉贵,说不定过一会儿会起水泡。 思及此,他的心猛地一缩,“怎么弄的?” “……”云清婳仍旧不语。 飞霜气得胸膛起伏,“王爷,方才柳梦妍故意打翻茶盏烫主子!奴婢气不过,这才推了她!” “妾身没有!妾身这么做有什么好处?明明是……云侧妃自己打翻了茶盏,然后婢女就推了我。”柳梦妍垂下脑袋,泣涕涟涟。 “王爷是知道的,长流向来说我软弱,担心我受人欺凌。我如今寄人篱下,哪敢得罪云侧妃?倒是云侧妃,似乎很不喜欢妾身。” 提到何长流,裴墨染不免有些难过。 他让人拿来烫伤膏,亲自给云清婳上药,“真相当真是如此?” “王爷不相信妾身?妾身敢拿性命起誓!”柳梦妍说得比珍珠还真,甚至竖起了三根手指。 柳梦妍的演技着实精彩,如果当事人不是云清婳,云清婳恐怕都要被她骗过去。 裴墨染的眼神复杂起来,“方才有何人看见了?” 柳梦妍悲戚地说:“自然有人看见了,玄音阁的人都看见了。” 她一副受尽欺凌的小白花模样。 飞霜恨不得一脚踹她脸上。 这个贱人,犯贱犯到她们家门口了。 装什么可怜? “……”裴墨染更烦躁了,他的眉心紧锁。 “呵。”云清婳冷不丁的笑了声,就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柳梦妍挺直了腰杆,颇有种身正不怕影子歪的浩然正气。 任凭谁看了,恐怕都会以为她是无辜的。 “蛮蛮,你可有话说?”裴墨染净了手,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云清婳冷冷的开口:“倘若有玄音阁以外的人看见了呢?” “……” 柳梦妍的双眼倏地瞪圆。 连接着侧殿的门被打开。 三位夫人以及妾室整齐有序地走了出来。 云清婳早就叫了她们在侧殿等候。 方才的对话,都被侧殿众人听了去。 一众妾室早就膈应得不行了。 特别是沈沁,她双眼通红,恨不得撕了柳梦妍。 柳梦妍的身子僵住,她惊慌地看向云清婳。 “方才我看见了,的确是柳梦妍给云侧妃敬茶,结果打翻了茶盏。”魏娴道。 沈沁恶狠狠道:“我也看见了!” 几个妾室也跟着道:“我也看见了。” 柳梦妍的唇瓣都在颤抖,她含泪望向裴墨染,“冤枉啊,妾身冤枉啊……这些人怎会凑巧在侧殿?莫不是云侧妃一早准备好的?” 云清婳没有感情道:“你若没有阴谋,我就算做了准备也派不上用场。更何况,我就算能买通一个两个人,哪能买通这么多人?” “王爷……妾身、妾身这是被陷害了啊。”柳梦妍哭得如同西子捧心,仿佛下一秒就要晕过去。 裴墨染的眼眸一厉,他阴冷地质问:“柳梦妍,蛮蛮百般护着你,你为何要伤害蛮蛮?你究竟存了什么心思?” 抓住这一次,裴墨染就不得不回想起上一次蛮蛮是不是也是这样被冤枉的。 以及何心意的说辞或许是真的! 柳梦妍是个毒妇?! “妾身,冤枉啊!”说着,柳梦妍白眼一翻,砰地晕倒过去。 裴墨染有些手足无措,他攥紧了拳头,怒意翻涌,“将她抬回去!” “是!”贴身太监道。 屏退众人后,裴墨染将云清婳搂在怀里,“蛮蛮,你方才一言不发,是不是对我失望了?我那一日真是糊涂,居然相信是你推了她。” 云清婳缓缓摇头,“所以,您打算怎么处置她?” “等案子查完,你出出气,然后我会将她赶出王府。”他握着她的手,“她毕竟是长流的心上人,长流已经不在了,我实在不忍毁了长流的心爱之物。” 瞧! 他把女人看作男人的附属品。 云清婳低头看着红彤彤的脚尖。 狗男人打算放过柳梦妍,她可不答应。 若是柳梦妍没烫伤她的脚,她必会给柳梦妍一条活路。 只可惜,柳梦妍犯贱了。 “皇祖母要跟清河公主去清修,她们想把狗放在你身边寄养半月,你可答应?”裴墨染勾勾她的下巴。 云清婳福至心灵,似乎被点醒。 她噘着嘴,使劲摇头,“清河公主的狗听说是恶犬呢,天天咬人,要是咬了我怎么办?” 最关键的是,清河公主可是出了名的张扬跋扈,动不动就砍宫女太监的脑袋,姐姐很不喜她。 “她的疯狗,你关进狗笼里让下人喂养就好。你不是想咱们的狗了吗?”裴墨染哄道。 她勉强颔首,“那好,但倘若养不好,清河公主怪罪下来,您要顶罪。” “好!”裴墨染根本没将清河放在眼里。 一个被养废了的草包公主罢了。 裴墨染的目光落在她肉绵绵的脚丫上,“你的脚恐怕近日不能走路了,柳梦妍莫非得了失心疯?真是莫名其妙!” 云清婳翻了个白眼。 她不相信裴墨染不懂柳梦妍的小心思。 他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 好兄弟的女人,想尽办法勾引自己,他怎么对得起好兄弟的在天之灵? …… 没几日,慈宁宫便将两条狗送来了。 第十日时,云清婳的伤好彻底了,她才约了魏娴一同在花园遛狗。 魏娴道:“这条狗好乖巧,都是波斯进贡的白狗,怎么清河公主的狗却是条疯的?” “这是夫君送的,他怕狗吓到我,挑狗的时候很用心。”云清婳娇羞地笑了。 柳梦妍在暗处看着,眼中闪出怨意。 云清婳,你装什么温柔善良? 我就不信,过几天你还能装得出来! 很快,王爷就会看穿你的真面目。 第115章 蛮蛮捅人了? 一日午后,云清婳算着日子,太后跟清河公主要回来了。 她放下账本,吩咐道:“飞霜,把狗带回来了,今日别遛了。” 好一会儿,几个婢女气喘吁吁地跑来。 “不好了,不好了!” “主子!狗又丢了!” “怎么办啊?” 几个小丫头急出了眼泪。 云清婳忙不迭起身,“快去找!太后要回京了,若是狗出了闪失,我可没法交代。” 众人纷纷去找。 云清婳走了许久,走到了柳梦妍的院子外。 柳梦妍的屋中,飘出了令人垂涎欲滴的香气。 “嫂夫人,你可看见了一条白狗?它大概这么大。”云清婳双目通红,气喘吁吁地用手比划。 柳梦妍笑着颔首,“我看见了,云侧妃累了?进来坐坐。” 云清婳走进房中,她噙着泪,“狗往哪个方向跑了?” “我在用午膳呢,这肉不错,您不如尝一尝。”她端着饭碗,大快朵颐地吃着盘中的肉。 云清婳拿起筷子,夹起盘中的最后一块肉,喂进嘴里。 她着急地嚼了嚼,囫囵吞下,“这肉很嫩,的确很好吃。所以,你知道狗在哪儿吗?” “呵……”柳梦妍笑了,她的视线缓缓下移,落在云清婳的腹部,“在这里。” 她戳了戳云清婳的肚子。 云清婳沉默了片刻,声音颤抖起来,“你说什么?” “狗肉好吃吗?”柳梦妍咧嘴笑问。 云清婳扶着桌子,忍不住弯下腰干呕,“呕……” “骗人!你骗人!” 柳梦妍耸肩,她故意刺激道:“想给狗报仇吗?你也杀了我啊?” “我是不会信你的。”云清婳踉踉跄跄地往外走。 柳梦妍缓缓道:“那狗的右腿有点瘸,腿骨是弯的,我可没骗你。方才我出府了,那么点小狗,剥皮碎骨,很容易处理干净,王爷查不到我身上。” 云清婳的表情变得嘲弄。 柳梦妍从桌上拿起匕首,毫不犹豫往腹部捅了一刀。 她就不信,这一次裴墨染不上钩! 一路上,她诱惑了形形色色的男人,书生、侠客、茶商…… 他们都对她念念不忘。 裴墨染一介武夫,勾住他的心有何难? …… 云清婳回玄音阁不久,就传出柳梦妍被刺的事情。 飞霜倒吸了口凉气,心惊肉跳道:“天啊,柳梦妍为了栽赃您,对自己下手也太狠了?” “作死罢了!”云清婳冷嗤。 飞霜轻笑,“沈沁一直在派人调查柳梦妍,想必她也准备报仇呢。” 她满意地颔首,“报仇的人,越多越好。” “主子,二公子发现,最近王爷在搜查赵家的罪证,恐怕他是真的打算废了赵婉宁,想要立您为王妃。”飞霜乐得合不拢嘴。 “让爹爹跟哥哥们暗中帮衬着点,尽快将赵家的罪证查出来。”云清婳有些担心。 裴墨染就算废了赵婉宁,也不一定愿意立她为正妃。 满朝文武,他想笼络的势力太多了。 …… 柳梦妍受伤的事很快就传到了北镇抚司。 裴墨染听闻云清婳捅了柳梦妍,第一反应是觉得可笑。 蛮蛮的胆子还没老鼠大,身子轻得跟纸片似的,她捅人也不怕被反杀了? 他一个字都不相信。 裴墨染派了府医去医治柳梦妍,听说人没死,便继续查阅卷宗。 而柳梦妍没等来裴墨染,心急如焚,一晚上都没敢阖眼。 …… 很快,太后跟清河公主便回京了。 晌午,清河公主跟裴墨染来了肃王府。 花厅中,云清婳带着众人等候良久。 柳梦妍看见裴墨染,当即抱着何长流的牌位,冲了出来。 她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王爷、公主,求您给妾身做主啊!” 柳梦妍的脸上毫无血色,说话时气若游丝,仿佛病入膏肓。 清河公主捂着口鼻,嫌弃地后退一步,“晦气!” 柳梦妍被骂,委屈得眼泪汪汪,她额前散落一缕头发,挑了个最美的角度从下往上望着裴墨染。 “求王爷给妾身主持公道!”她的语气娇媚中带着病态的柔弱,让人不禁心疼。 裴墨染看着何长流的牌位,心中染上了悲戚、怜悯的情绪。 清河公主鄙夷不已,“把头发散着作甚?勾栏做派!” 闻言,后面的云清婳险些笑喷。 “何事?”裴墨染沉声问。 “昨日,云侧妃把狗弄丢了,她莫名其妙怀疑是妾身杀了狗,居然捅了妾身。”她捂着腹部,她的伤口隐隐作痛,脸上泌出了冷汗。 “狗丢了?现在找到没有?云清婳,你连这种小事都做不好,要你何用?”清河公主急了。 “住口!你急什么?”裴墨染的话犹如一巴掌,又冷又硬地甩了出去。 “……”清河心中还是很惧怕这位满身杀气的皇兄的,她缩了缩脖子。 柳梦妍磕头,“还请王爷、公主为我做主!云侧妃好狠的心,她看起来明明这般斯文,没成想却险些要了我的命。” 裴墨染自然不相信云清婳会做出这么疯狂、暴戾的蠢事。 他抿着唇,思潮翻涌。 飞霜怒道:“柳梦妍,主子为何要捅你?你说这话,未免也太可笑了些。” “因为云侧妃怀疑我杀了她的爱犬,我只是一介弱女子,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死,怎会杀狗?”柳梦妍抽泣时肩膀一耸一耸的,仿佛风一吹就倒了。 云清婳的眼神耐人寻味起来,她叹了口气,“丢的,可不是我的,而是清河公主的!我的狗好好的,我为何要捅你?” “!!!” 柳梦妍的瞳孔瞬间放大。 一股寒意从四肢百骸传来,她的头皮发麻,背后起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这个局,不在她的控制之中了。 她或许中计了? 原来云清婳昨日的慌乱是装的?! “什么?雪团?”清河公主的眼中霎时蓄满了眼泪,她激动地尖叫,“雪团呢?云清婳,你找到没有?你把我的雪团弄哪儿去了?” “你若是找不到,我就跟父皇说!” 裴墨染的眼神冷冷一瞥,清河公主才噤了声。 云清婳长叹一声,表情沉重,“妾身已经查到了凶手,那便是柳梦妍!我昨日亲眼看见柳梦妍吃了狗肉。” “你胡说!你冤枉我!”柳梦妍激动地指着她。 “云清婳,你休想糊弄我!别想随便找个人顶罪!”清河公主不停地流泪。 云清婳的表情很淡定,“妾身有证人!” 她在柳梦妍身边安插了很多人。 昨日柳梦妍一出府,就有人暗中跟着。 只要稍加引导,自然会有百姓看见。 随后,几个百姓被管家带了上来。 一个老妪跪下道:“昨日我在巷子里,亲眼看见她杀了一条白色的狗。” 第116章 赵婉宁被废! “她的手法很熟练,拿着石头一下一下地砸,那狗的嗓子细,叫起来可惨了!”一个卖鱼的小伙子道。 一个约莫四五岁的女孩红了眼,指着她哭道:“呜呜呜……她是坏人,她是坏人,她杀狗,她杀狗!” 裴墨染的眼神倏地阴沉下去,厌恶地说:“你这个疯妇!” “王爷,冤枉啊!我真的没有杀狗!我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啊。”柳梦妍柔柔地哭道。 “她只是一个孩子,孩子会说谎吗?”裴墨染的怒火在心口翻涌,恨不得掐死她。 他居然又信了女人的鬼话,以为柳梦妍柔弱可怜,继赵婉宁之后,又被骗了一次。 云清婳的脸上闪过奚落,她诚恳道:“是妾身看管不力,请公主恕罪。” “跟你无关!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裴墨染牵着云清婳的手,威严不减,“若是非要追究,当初清河就不该把自己的东西,交托给旁人!” 清河公主的身子抖了一下,她最后一丝想怪云清婳的念头,也被掐灭。 是啊! 凶手是这个柳梦妍,怪旁人有什么用? 她不该把狗交托给旁人的! “贱人!你还我雪团的命来!”清河公主红着眼扑了上去,死死掐住柳梦妍的脖子。 柳梦妍想要掰开她的手,可清河公主的婢女立即将她的手押住。 云清婳的眼中升起了兴奋的快感。 “救我,王爷,救我……” “长流,长流……” 柳梦妍的眼泪流了下来。 裴墨染看见掉落在一旁的何长流的牌位,心口泛着钝钝的痛,“住手!” 贴身太监立即制止住清河公主。 沈沁看向门外,就在这时,管家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王爷,有几个男人在门外求见!” “嗯?”裴墨染蹙眉。 管家的眼底尽是鄙夷,“说是来找柳梦妍的。” 柳梦妍的心都在颤抖,眼中布满了绝望。 好像最后一点生的希望被浇灭。 裴墨染让人把三个男人带进来。 一个茶商、一个考生、一个侠客。 “梦妍!”三人异口同声。 “不……我不认识他们,我不认识他们啊……”柳梦妍上气不接下气,趴在地上使劲咳嗽。 茶商:“你怎会不记得我?你过河时,搭了我的船,我们一起吟诗作对,互为知己。” 考生:“我们在寺庙一同避雨,约定好了,我考上就来娶你。” 侠客:“你不是说好了,要陪我浪迹天涯?” 随后三人从怀里掏出三条一模一样的兰花手绢,跟柳梦妍袖口的兰花一模一样。 柳梦妍流出绝望的泪。 云清婳挑眉。 啧,玩得真花啊! 比她还会时间管理。 裴墨染怒火中烧,他看到这一幕,便想起了赵婉宁对他的欺骗。 长流已经牺牲了,却被这种下三烂的贱妇百般利用! 她真该死啊! “你有什么资格唤长流的名字!?荡妇!你污了长流的名声!”裴墨染怒吼。 “呜呜呜……”柳梦妍哭得几乎要断气。 清河公主哭道:“皇兄,现在可以把此人交给我了?” “请便!”裴墨染重重甩袖。 “贱人!你吃了我的雪团是吗?那便剖开你的肚子,我要好好安葬雪团!”清河公主的眼中冒着杀气,轻抬下巴,示意护卫将她押走。 “不要啊,不要啊……”柳梦妍的双腿直打哆嗦。 一股热流从她的两股流下,浸湿了衣裙。 人被拖走后,裴墨染牵住云清婳的手,轻声道:“是不是吓到了?” 她扬起脑袋,眼眸亮若星子,“有夫君在,我就不怕。” 裴墨染的心绪稍稍安定下来。 不像那些疯女人,蛮蛮一定是真心待他的! 众人准备退下时,裴墨染冷声道:“赵家贪污受贿,搜刮民脂民膏,在西北欺男霸女,昨日,赵婉宁已经自请下堂。本王方才向圣上请旨,废了她的王妃之位。” 赵婉宁自然是不愿自请下堂的,即使裴墨染用她家人的性命做要挟。 但万嬷嬷有的是手段! 这突然而来的消息,让众人措手不及。 云清婳的眸子闪过惊喜。 爹爹的动作真快! 魏娴笑看着云清婳,由衷为她感到高兴。 众人等待着下文。 废了赵婉宁,是不是该扶其他人上位了? 几位夫人的身份是不是可以晋一晋了? 妾室的身份是不是也可以晋一晋了? 可裴墨染摆摆手,示意众人退下。 他打算三个月之后,再向父皇请旨立蛮蛮为正妃。 肃王妃之位无缝衔接,会显得他薄情寡义。 云清婳衣袖下的手攥成了拳头。 狗男人,究竟在磨叽什么? 知不知道迟则生变的道理? 崔夫人睨着云清婳,嘲讽地笑了,“我还以为某个人能上位了呢,原来是我想多了?” 沈沁睨着云清婳,脸阴恻恻的。 …… 晚上,裴墨染在床榻上分外卖力。 云清婳累得险些晕了过去。 “蛮蛮,你不会背叛本王对不对?”他在她耳边一遍遍地问。 云清婳知道,裴墨染是被骗怕了,产生心理阴影了。 “我对夫君跟夫君对我,是一样的。”她模棱两可地回答,并不让他放心。 言下之意就是,倘若裴墨染不用真心,她也不会真心以待。 裴墨染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他含住她的唇瓣,重重碾磨。 子时过半,暖帐中才渐渐恢复平静。 云清婳想着裴墨染不信守承诺,立她为正妃的事就来气。 她不好过,裴墨染也甭想好过! 云清婳趴在他的胸口,有气无力道:“夫君,有件事,我想说给您。免得日后被有心之人利用,你我隔心。” “说。”他轻抚的她的脑袋。 她难以启齿,好一会儿才开口,“当年皇后娘娘与爹爹议亲,有意撮合我与贤王,所以在两年前,我与贤王私下见过几次面。” 裴墨染凝眉,“见过几次面是什么意思?” 她的脸蛋娇红,声音越来越小,“未婚夫妻,婚前见一见罢了。” “呵,是为了培养感情?”他酸溜溜地说,阴阳怪气。 云清婳蹙眉,“您别恼啊,那时候您还在西北呢,我们还不认识。” 他捏着她的后脖颈,跟拎小鸡仔似的把她抓起来,他也坐起身,显然不准备睡了。 “你跟他见了几次?做了什么?有无旁人在场?”他严肃地问。 云清婳的黛眉一沉,“见过几次,不记得了。我们观雪赏梅,吟诗作对,游湖赏花罢了,下人一直跟着呢。” “真是好文采!郎才女貌,风花雪月,横槊赋诗!”裴墨染像是疯了,还冲她竖起大拇指。 她的双颊染上了薄怒的红,“您这么激动做什么?我跟贤王又没有过分的举动。” “我激动?蛮蛮,上面这些事,你可曾跟我做过?你跟他从诗词歌赋谈到风花雪月,一定很欢喜?”他讽刺。 云清婳觉得可笑。 缺爱的狗男人醋了! 若是裴云澈,他绝对不会为这种事生气,就算生气也会引而不发,暗戳戳较劲。 “这怎么能相比?您似乎对鉴赏丹青、吟诗作对不感兴趣啊。”她红了眼。 裴墨染捏紧了拳头,“在你心里,我根本不能跟裴云澈相提并论是吗?你觉得他文采斐然、才高八斗,我只是一介武夫,言辞粗鄙、学问浅薄?” 她怀疑,裴墨染已经把自己能想到的成语都用上了。 第117章 本王想扶正蛮蛮 “我困了,我不想说了。”云清婳钻进被褥,一转身,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裴墨染却精神抖擞,他彻底睡不着了。 …… 清晨,裴墨染醒来时,他下意识想要亲吻云清婳的脸。 可云清婳别开了脸,手捂住他的唇,小眼神十分幽怨。 裴墨染有点尴尬。 他这才想起来,他们昨晚吵架了。 “哼。”他不悦地起身下榻。 半晌,见床榻间没动静,他率先开了口:“起来伺候本王穿衣。” “……”没人回应。 裴墨染更尴尬了。 飞霜、贴身太监将头埋得很低,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喘。 二位主子又吵架了! 他绕过屏风,掀开纱帐一看,云清婳又睡着了。 她嘟着嘴,脸蛋透着浅浅的粉,恬静地阖着双眼,看起来又娇又乖,惹人爱怜。 裴墨染俯下身,在她唇瓣上咬了一下。 “唔……”她吓得心脏猛跳,“您做什么啊?” 裴墨染不答。 他也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云清婳在心里给出了答案——犯贱! …… 今日正值十五。 按照规矩,裴墨染跟裴云澈要去翊坤宫给皇后请安。 退朝后,一前一后往后宫赶去。 睿王笑吟吟地走上前,“两位皇兄留步!” “何事?”裴云澈扬起标准的笑,温润地问。 而裴墨染也回头,不温不凉地看着他。 “最近京城有一出好戏,你们看过没有?十分香艳露骨啊!”睿王从袖中掏出两张戏票,笑容揶揄,“你们得空了,还是去看看!” 裴云澈的脸上风云变幻,神情蕴出寒意,“本王看过了。” “什么戏?”裴墨染掀起眼皮,表情很鄙夷。 睿王将戏票塞进他的手里,坏笑道:“啧,四皇兄必须得去看!” 其他皇子纷纷用戏谑、嘲讽的眼神看着裴墨染。 裴墨染的心里像是被扎进了一根刺,极其不舒服。 到了翊坤宫门外,裴墨染忍不住问:“是什么戏?” “小人的算计罢了,不必理会。”裴云澈显然不想多说。 裴墨染懒得追问,他话锋一转,“蛮蛮的事,最好别让母后知道。” “这是自然,本王不愿给蛮蛮找麻烦。”裴云澈脸上的笑容更甚,含着几分挑衅的意味。 “裴云澈,你若是还顾及手足之情,就该歇了不堪的心思。”裴墨染的语气淡淡,却沾染了戾气。 对面之人轻嗤。 “墨染,你若顾及手足之情,就该把蛮蛮还给本王。人不能既要又要,你有了赵婉宁还不够吗?”裴云澈狭长的眸中泛着寒意。 “……”裴墨染在心里冷笑。 既要又要的到底是谁? 从小到大,他已经让了裴云澈无数次了,他不想让了! 翊坤宫花厅。 皇后给二人赐座,“皇上很喜欢睿王的儿子,你们也该尽快开枝散叶了。” “是。”二人异口同声。 皇后的目光又缓缓落在裴墨染身上,欣慰道:“听说你请旨废了赵婉宁?” “赵家在边地,靠本王的名声借道打鬼,欺男霸女、贪污行贿,已经罄竹难书,自然不能留了。”裴墨染想起赵家给他惹的祸,心累不已。 “你早这样不就好了?娶个王妃,不说能帮衬你,至少不能拖你的后腿。”皇后的眉宇舒展开,笑容慈祥。 裴墨染拱手道:“母后教训的是。” 皇后抿了口参茶,缓缓开口:“本宫的外甥女苏灵音,你可还记得?她天真烂漫、乖顺温良,或许是你喜欢的性子。这样的女子做肃王妃,后宅一定会少了许多纷争。” “甚好!灵音表妹不似那些世家女子般古板,但张弛有度,恪守规矩,墨染一定会喜欢的。”裴云澈戏谑地睨着他。 裴墨染腾的起身,他正色道:“母后恕罪,灵音表妹甚好,可本王已经拟好奏折,想要扶正蛮蛮。” 皇后的柳叶眉微微挑起,脸上闪过不悦,“之前你万般不愿娶清婳,现在怎么转了性?” “以前是儿臣不识好歹,蛮蛮哪里都好,儿臣心悦之。”他一字一顿,言辞真诚。 “呵。”裴云澈讥笑,就像听见了天大的笑话。 皇后蹙眉,“苏灵音可是骠骑将军的嫡女,本宫的亲外甥女,还配不上你不成?” 裴墨染坚定地说:“可儿臣答应过蛮蛮了,儿臣心意已决。” “夫为妻纲,你想娶谁,还要过问清婳不成?文臣已经归顺云澈,可虞将军虎视眈眈,你们再拉拢武将势力岂不是更好?”皇后的语气染上威压,没有商量的余地。 裴墨染在心里暗笑。 什么拉拢武将势力? 他明明还什么都没做,皇后、裴云澈便已经不放心他了。 这是想要在他身边安插细作,监视他的一言一行,免得他生出异心,跟裴云澈争夺皇位。 “母后,容儿臣再考虑考虑,儿臣不想伤了蛮蛮的心。”他委婉地拒绝。 “嘶……”皇后揉着太阳穴,呻吟起来,“本宫被你气得头疼!墨染,你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不用再听本宫的话了!” “肃王!您幼年贪玩,皇后娘娘午睡时,您将窗子打开,娘娘这才得了头风。这头风一发作,娘娘恨不得撞墙呢。”白嬷嬷的语气带着丝丝埋怨。 皇后轻声斥道:“别说了!做娘亲的,哪能怪孩子?孩子就是生来讨债的!” “……” 裴墨染的眼眶泛红,满脸都是悔意。 这么拙劣的演技,这么明显的亲情绑架,却让他心疼、难过。 “母后莫气,墨染最孝顺了,会明白您的良苦用心的。”裴云澈又出来唱红脸。 裴墨染心中的情绪在翻江倒海。 他像是一只提线木偶,被皇后、裴云澈操控、把玩、戏弄。 他抿着唇,最终也没给出答案。 …… 裴墨染去了北镇抚司,他想跟诸葛贤分析一下方才的事。 可他才踏入府衙,诸葛贤、几个副将就急匆匆地跑来。 “不好了!王爷,不好了!” 他们的反应,像是有十万火急的大事。 “何事?”裴墨染凝眉。 “就是……”几个副将吞吞吐吐,面面相觑起来。 裴墨染本就心烦,看见他们欲言又止,更是来气。 他低吼:“你们忸怩什么?” “就是……就是……”几个大男人红了脸。 “诸葛先生,您说!”裴墨染轻扬下巴,不容置喙。 诸葛贤的唇张了又闭,闭了又张,“王爷,老夫买了戏票,不如先去看一场戏。” “不是有急事吗?为何您还有闲情逸致看戏?为何每个人都要请本王看戏?”裴墨染烦躁的一拳砸在门框上。 几个副将皱着脸,“王爷,您看了戏,什么都明白了!” 裴墨染狠狠瞪了他们一眼,只好拿着戏票,去了戏园子。 只是,好戏才上演了一半,裴墨染差点砸了戏台。 多亏诸葛贤拦着,才没酿成血案。 裴墨染直接便派北镇抚司将戏班子抓了。 “放肆!究竟是干的!居然隐喻蛮蛮跟其他妾室有苟且?!”裴墨染大发雷霆。 他一想起戏台上的唱段,就恶心得想吐。 第118章 她们给王爷戴绿帽? 副将皆是一脸膈应,“王爷,京城中的戏班子都在演这一段,茶楼的说书先生也在谣传此事。” “从即刻起,日日巡街,谁敢以讹传讹,就拔了他们的舌头!”裴墨染下令。 众人齐声道:“是!” 裴墨染想起众人看他的目光,登时火冒三丈。 “王爷,能把桥段编得这么细致,恐怕是内鬼啊。”诸葛贤分析道。 裴墨染的面色铁青,周身环绕着力气,他沉声道:“本王明白了。” …… 肃王府。 云清婳正跟魏娴坐在凉亭下一起绣花。 她将脑袋靠在魏娴的肩膀上,她抿着糖糕吃,身子软得跟泥巴似的,就差瘫倒在魏娴身上了。 魏娴无奈道:“云侧妃,沈沁几乎将全京城的戏班子都收买了,你再这样,我们就彻底说不清了。” 扑哧—— 飞霜跟魏娴的婢女笑喷了。 云清婳眼角的余光瞥着躲在不远处竹林后的人,眸中划过戏谑。 沈沁真是像极了阴湿女鬼,阴魂不散,在暗处偷窥一切。 她的神色轻蔑,“这么下流的招数,亏她想得出来!” “可是事情已经闹大了,云侧妃的声誉败了,沈沁或许就是想跟你鱼死网破。”魏娴的脸上挂着愁云。 “阿娴,借我些钱。”云清婳忽地话锋一转。 魏娴拧着眉头,缓缓问道:“多少?” 她俏皮地眨眨眼,“不用太多,就一万两白银。” 此话一出,几人倒吸了口凉气。 “最多一千两。”魏娴没好气道。 真是气人! 她的所有嫁妆加起来也才三千两! 可云清婳随便开口就是一万两。 “阿娴,你真的好喜欢我。”云清婳瞥着暗处的沈沁,笑得妖冶,“我问你借钱,你想都不想就借我一千两。” 魏娴推开她的脑袋,脸蛋通红,“你别说这种奇奇怪怪的话啊。” “你害羞了?”云清婳的双眸灿若星子。 魏娴侧过脸去。 这娇羞模样,让云清婳联想到了唐僧。 而她是女妖精! 她忍笑道:“阿娴,你看看我啊,你若是看我,我不信你两眼空空。” 扑哧—— 几个婢女又笑喷了。 “嘶……我身上好痒。”魏娴挠了挠肩膀。 “莫不是进虫子了?嘶……我身上也有点痒,这里离玄音阁不远,不如你去我那里沐浴更衣?”云清婳的眼底闪过精光。 魏娴犹豫了下,还是颔首。 二人快步朝着玄影阁走去。 竹林后,沈沁露出阴恻恻的笑。 她的药粉见效了。 …… 裴墨染一回府,便看见一群下人躲在假山后面惫懒。 “方才魏夫人跟云侧妃一起进寝殿了!” “何止啊?云侧妃还吩咐人,抬了好多水进去!” “我看见魏夫人的婢女,鬼鬼祟祟地抱着肚兜、小衣去了玄音阁。” “我的娘啊,戏班子唱的不会是真的?她俩真给王爷戴绿帽子了?” 裴墨染鬓角的青筋鼓起,面色黑沉,浑身裹挟着杀气。 “放肆!”他怒吼一声,声音回荡着。 惊起了枝头上的鸟雀。 下人腿肚子一抽,扑通跪在地上咚咚磕头,“王爷饶命啊!” “王爷饶命啊!” 裴墨染狠狠瞪了他们一眼,“污蔑云侧妃清白,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以儆效尤!” “是!”贴身太监立即吩咐人将几个刁奴拖了下去。 裴墨染怒气腾腾的朝着玄音阁走去。 暗处,沈沁眼中划过得意跟报复的快感。 太好了! 想必戏园子的大戏,王爷已经看了,他一定是来捉奸的! 云清婳,你就跟魏娴一起去死! 两个女子不停叫水,宽衣解带,白日共浴,这画面,香艳呦。 …… 裴墨染的拳头捏得咔咔作响,满腔都是怒火跟屈辱。 他不相信蛮蛮会背叛他! 可经历了赵婉宁、柳梦妍这些薄情寡义的女人,他心里有一个声音驱使他,让他想看个究竟! 进了玄音阁的大门,裴墨染不准人禀报,悄无声息地去了寝殿。 殿中,云清婳、魏娴正坐在窗牗下刺绣。 云清婳嘟着嘴撒娇:“上次不是说让你叫我蛮蛮吗?阿娴为何不叫?” 魏娴的脸红到了脖颈,她结结巴巴:“……蛮、蛮。” 云清婳笑了,她探着脖子,在魏娴的脸上亲了一口,“阿娴,你唤得真好听,我喜欢。” 魏娴捂着脸,就像被歹人调戏的黄花大闺女。 裴墨染眸色一暗,他推开门,怒斥道:“你们在做什么?” “我们……”魏娴的头皮发麻。 怎么刚好让王爷看到了这一幕? 她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云清婳掀起眼皮,抱怨道:“夫君,你这么凶干嘛?你吓到阿娴了。” 裴墨染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小妮子根本不知道外面是怎么编排她的,她还敢“顶风作案”! 真是缺心眼! “妾身跟云侧妃已成为闺中密友,所以举止亲昵了些。”魏娴跪下解释。 裴墨染剜了魏娴一眼。 蛮蛮方才居然主动亲魏娴,还说喜欢魏娴! 她对他何曾这般献媚邀宠过? 魏娴凭什么啊?! 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云妃正在调养身子,别整日叨扰她。” “是。”魏娴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明明是蛮蛮约她相见的。 她才不用上赶着找蛮蛮。 “退下。”他摆摆手。 魏娴走后,云清婳悠悠地捻起一块桂花糕吃。 她根本不担心裴墨染会为风言风语动怒。 当她将近一年的训狗,是训着玩的? 裴墨染一进门,就看见云清婳手里捏着针线,缝制着暗蓝色祥云纹皂靴。 “府里又不是没绣娘,当心扎着手。”裴墨染的嘴角上扬,心上刚凝结起来的冰被一股暖流化开。 云清婳不理他。 “还生气呢?我都不气了。”他弯下腰,在她的眉心落下一吻。 “昨晚明明是您欺负人,我坦诚相待,可您却话中带刺。”她的声音娇娇气气,像一只发威的奶猫。 裴墨染自知理亏。 “蛮蛮,别生气了,我听说女人生气容易长皱纹。”他哄道。 云清婳:“???” 飞霜:“???” 贴身太监:“???” 好家伙,有这么哄人的吗? 第119章 某男暗爽:蛮蛮初恋是我 云清婳的黛眉一拧,狠狠推他。 真是气到吐血。 跟这个死直男聊不到一起去! 嘴没用,可以捐了! 裴墨染不明白她怎么又生气了。 他夺过她手中的针线、皂靴,将它们丢进绣篓,他打横将云清婳抱起来,跟抱孩子似的,让她坐在他的膝盖上。 见状,下人识趣地离开。 或许是因为认错认太多次了。 裴墨染已经很熟悉流程了,他张口就来,“蛮蛮,昨晚是我错了,那时我们未曾相识,你跟裴云澈还有婚约在身,你没有一丝错,我不该迁怒于你。” 她满眼的委屈,娇声说:“夫君,您若是不相信我,我是会伤心的。您是除了父兄外,我第一个喜欢的男子啊。” 他的心像是被战场上的投石车击中。 惊喜在他心中炸开。 蛮蛮第一个喜欢的男人是他! 蛮蛮的初恋是他! 她总是这样,总是一本正经地说出甜腻死人的话。 “我昨晚是气急了才口出狂言,怎会不相信你?”他的吻落在她的鼻尖、唇上。 云清婳乖顺地攀着他的肩膀,唇舌交缠,无尽缱绻。 裴墨染想到方才蛮蛮主动亲魏娴,还娇滴滴地夸她,他酸了。 这个小妮子,平日总是容易娇羞。 他诱哄半天,她最多也只肯亲亲他的脸。 裴墨染心里不爽,冷不丁地开口:“蛮蛮日后莫要在外人面前跟魏娴太过亲近。” “为什么?闺阁的女子都是这样的。” “外面都……”他戛然而止。 云清婳歪着脑袋看他,双眼澄澈得像是一只小鹿,“外面怎么了?” 他不想把这么腌臜的事说出来,免得吓到她,让她伤心。 流言蜚语,他都会解决。 方才那群下人,一定是被人刻意安排在他的必经之路上,故意讲给他听的。 为的就是离间他跟蛮蛮。 他一定要幕后之人逮住! “没什么,你最近少上街,街上人牙子太多了。” “嗯。”云清婳颔首。 忽地,裴墨染话锋一转,“蛮蛮,你方才是怎么对魏娴的,也该怎么对我。” “可是阿娴是女孩子啊。”她很疑惑,黛眉微微蹙起,一脸的单纯。 这副模样要多撩拨人,就有多撩拨人。 裴墨染的心脏止不住的悸动。 他捏着她的下巴,耐心地引导她,“我是你的夫君,你身为妻子,不该好好服侍我?” “夫君怎么连阿娴的醋也吃?”她皱着小脸。 “对啊,为什么蛮蛮让我吃醋了?蛮蛮应该反思。”他一本正经地胡诌。 云清婳在心里痛骂了狗男人一百遍。 可为了立住单纯的小白莲人设,还是不得不装作愧疚。 她的黛眉往中间蹙了蹙,“知道了。” “我期待蛮蛮的表现,表现得好,我有奖励!”他在她浑圆的小屁股上拍了下,笑得轻佻。 呸! 她才不喜欢裴墨染的奖励! 无非就是床笫之私。 云清婳耸耸鼻子,不服气道:“流氓!” 她张牙舞爪地伸长胳膊,也要往他屁股上招呼。 裴墨染哪会答应? 堂堂肃王哪能被一个丫头片子打屁股? 他捏住她的手腕,又怕弄疼她,连忙转移话头,“别闹了!蛮蛮,你就不好奇,奖励是什么?”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念头从云清婳的心里冒出来。 王妃之位! 能被裴墨染献宝似的,三番两次提及的奖励,她只能想到这个。 她的心脏强健有力地跳动着,喜悦之情在流淌在心上。 可她不能表现出来,她娇羞地哼了一声,嚷声道:“不要脸!” 裴墨染:“……” 这小妮子,怎么骂人呢? 想到哪里去了? 但他心里十分熨贴,这就是蛮蛮跟其他女人的区别。 赵婉宁为了保住王妃之位,宁愿抛弃家人。 最后万嬷嬷让人押着她签字画押,她拼命挣扎,差点咬断了万嬷嬷的食指。 装若癫狂,形同疯子。 他再次见赵婉宁,心中没有波澜,也完全想不起他们当年的回忆,只有眼前她的丑态。 这件事并不光彩,所以除了他以及亲信,不会有其他人知晓。 …… 沈沁看见魏娴安然无恙地从玄音阁走出来,胸腔一震。 她把牙磨得硌吱硌吱响,“她们为何没事?这可是奇耻大辱啊,王爷就算再宠爱云清婳,怎会轻轻放下?” “那痒药药性毒辣,起初只是前胸后背痒,后面会痒到下身,听说有人痒得把下面都抓烂了!她们二人不可能没脱衣物,没沐浴啊。”明珠也很是不解。 主仆二人很不解。 魏娴用眼角的余光睨着沈沁,鼻腔中发出一声很轻的哼声。 这个蠢货。 以为下药这种小伎俩,不可解吗? …… 晚上,云清婳沐浴后,特意让飞霜把纱橱里的桃色薄纱抹胸襦裙拿出来。 她想验证裴墨染的奖励,究竟是不是王妃之位! 做出一点点牺牲也没什么。 云清婳从浴室走出来,才沐浴完,海藻般浓密的黑发披在脑后,娇媚不失稚气的脸蛋泛着红晕,她那双漆黑的眸子生得极美,像是要把人吸进去。 她脖颈上的水珠,途经锁骨滚了下去,抹胸襦裙将胸前的山丘勒得更加浑圆。 裴墨染坐在榻上,透着纱绡看着她,心口激动,他似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他感觉口干舌燥,浑身血液都沸腾起来,恨不得化身为狼将蛮蛮扑倒。 但是,他没有付诸行动。 今晚,一定要蛮蛮主动! “夫君。”云清婳含笑朝他走来。 衣香鬓影,昏黄的烛光下,她的脸被光影雕琢得愈发深邃、美艳,倾国倾城。 她抬手,放下床幔。 裴墨染当即嗅到了清淡的兰草香。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正色道:“别以为这样勾引,就能蒙混过关。” 云清婳:??? 不是! 还没开始呢。 她勾引什么了? “没有勾引啊。”云清婳的声音清甜。 裴墨染差点没把持住。 她上榻后,跪在他身侧,抱着他的胳膊觉得不对,抱着他的腰,还是觉得不对。 裴墨染只感觉到浑圆的丰腴在他的臂膀上乱蹭,让他难耐的吞咽唾液。 帐中前所未有的安静,只有丝绸布料摩擦的声音。 猝不及防的,云清婳探着脖子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像是完成了一项艰巨的任务,她如释重负,仰起脸邀功,“夫君,蛮蛮方才表现得好嘛?” 她一副求夸奖的表情。 清纯的如一朵睡莲,跟那些妖艳献媚的女子完全不同。 裴墨染的心软成了一滩水,将她扑倒在榻上索取。 他嘴硬,说出来的话气人,“好什么啊?我还以为你身上痒呢,在我身上乱蹭!” 狗男人! 得了便宜还卖乖! 啪—— 云清婳伸手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打完云清婳就后悔了,因为迎来了裴墨染的又狠又凶的报复。 第120章 给蛮蛮的惊喜! 一场云雨后,云清婳腰肢酸软,四肢乏力地瘫在锦衾之中,她抽噎着,双眸噙着水光,脸颊泛着浅浅的桃色。 裴墨染拍着她单薄的背脊,给她顺气,“方才,喜欢吗?” “嗯。”她实在没力气,跟奶猫似的哼唧了一声算作回应。 这满足了裴墨染的征服欲,他就喜欢看她娇娇气气,被欺负得软成一滩春水的模样。 “奖励呢?”她冲他伸手。 “你还有力气要奖励?看来我还是不够卖力。”裴墨染带有侵略性地在她腰上捏了一把。 云清婳身子抖了抖,幽怨地瞪他,“您果然是骗我的。” “别生气啊,谁说我是哄你的?”裴墨染下榻,从茶桌上端来一个劝盘。 劝盘上摆放着一匹朱红色蜀锦,在烛火的照射下,光滑柔软的蜀锦绽开了光芒。 “喜欢吗?我从皇祖母那里讨来的。”裴墨染邀功似的说。 云清婳的双眸暗了暗。 谁稀罕一块破布? “嗯,喜欢。”她淡淡道。 裴墨染将劝盘往她手边送了送,“既然喜欢,那你看看啊,之前皇祖母没送你,我耿耿于怀了好久。” 她敷衍地摸了下光滑的绸缎,忽地,摸到了坚硬的触感。 云清婳探入绸缎一摸,从里面掏出了一本奏折。 “打开看看。”裴墨染观察着她的表情,笨拙中夹杂着小心翼翼。 云清婳的心脏狂跳起来,她打开奏折一看,上面写的果然是立她为妃的事情! 算狗男人有良心! 真好啊! “这是真的吗?”云清婳坐起身,惊讶地看着裴墨染。 她的眼泪说流就流,大颗大颗的泪掉在奏折上,“我不是在做梦?” 裴墨染手忙脚乱起来,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又抢奏折,“别哭啊,当心把奏折打湿了。” “呜呜夫君……”她扑进他的怀里,将脸埋在他的胸口啜泣。 “蛮蛮德才兼备、贤惠宽厚,待本王一片赤诚之心,王妃之位本就该是你的。”裴墨染揉着她的脑袋,认真地说。 云清婳的双手扯着他的亵衣衣角,抽噎道:“我还以为您是骗我的……” “在你心里本王就是谎话连篇,言而无信之人?”他不悦地反问。 她摇摇头,眼中充满了爱慕,“夫君逼退敌军,镇守边关,保天下太平,待蛮蛮又好,您是蛮蛮最崇拜的人。” 裴墨染的耳根子渐渐染上了红晕。 被小丫头片子这么夸,还真有点臊得慌。 “那你现在可相信本王爱你?心里有你?”他扶着她的肩膀,与她对视。 男人的眸中盛满了坚定与柔情,褪去平日的冷漠跟戾气。 云清婳望着他的眼睛,的确在其中看到情意。 她从不质疑真心,可是真心瞬息万变。 这会儿,裴墨染爱她,自然什么都肯给她。 可谁能保证,若干年后,不会又跳出来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把他勾引走了呢? “别以为这点小恩小惠,我就会原谅您!我可还记得,我们拜堂,您没好好拜,也没喝合卺酒,您还纵容赵婉宁派人羞辱我……”她越说越委屈,眼泪扑簌簌地流。 裴墨染的心像是被一根钢钉贯穿,扎得他呼吸都是疼的。 愧疚、后悔在心口弥散开来。 新婚夜,他对她实在冷漠无情。 他吻着她的眼泪,“怪我,其实新婚夜,我看你的第一眼,就觉得你很好。蛮蛮,别哭了!眼睛都快肿成桃子了。” “您讨厌!”她攥着拳头,在他胸口捶了一下。 裴墨染抱着她躺下,他的下巴颏放在她的发顶,重重叹了一声:“蛮蛮,快些怀孕啊。” 他希望蛮蛮能诞下嫡长子。 “嗯。”云清婳漫不经心地回应,她心里在盘算另一件事。 若是没有记错,本书的反派女二要出场了! 按照原着的剧情,姐姐嫁给裴墨染后,皇后不放心裴墨染,便逼着裴墨染迎娶自己的侄女苏灵音。 当然,裴墨染严词拒绝了。 但苏灵音是狠角色,她靠着各种手段卖惨,换取了姐姐跟裴墨染的信任。 之后,她挑拨离间了好几次姐姐跟裴墨染的关系。 甚至还害得姐姐流产! 因为流产,裴墨染跟姐姐互生怨怼,冷战了三年。 最后真相被揭开,苏灵音也只是被罚去感业寺削发为尼,平平淡淡一辈子。 现在,裴墨染已经纳了许多女人。 所以苏灵音十有八九也会进入后宅,甚至跟她争抢正妃之位。 不得不防啊! …… 翌日。 裴墨染便让人将赵婉宁赶去了偏院。 她既然已经不是王妃,自然没资格住进清心阁。 但云清婳也膈应得很,不想搬进去,所以清心阁被搬空了。 这引得许多妾室眼馋。 赵婉宁那么差的出身,都能入主清心阁多年,她们有何不可? …… 赵婉宁住进了荒芜的废院,下身溃烂,浑身泛着一股恶臭跟血腥味。 她双颊凹陷,眼圈泛黑,原本顺滑亮丽的黑发也枯萎得像是稻草。 “呜呜呜……王爷好狠的心啊!我不就是生了个孩子吗?他竟这般绝情?”赵婉宁痛苦地哭泣。 “我好想回家,好想回家啊!早知今日,我当初就不派人轮了谢容音。” 倘若谢容音没死,她必定不会是这个下场。 她悔恨,当初她应该留谢容音一条贱命的,谢容音可比云清婳好收拾多了。 春苗听着她口中的密辛,既心惊又鄙夷,“王妃,赵家全家已经锒铛入狱,咱们已经山穷水尽了。” “我不好过,云清婳也别想好过!她根本不爱王爷,她是有目的的!”她装若癫狂,嘴里一直重复着最后一句话。 春苗扶了扶髻上的碧绿的玉簪,眼底闪过暗色,“奴婢有个好主意,一定能让王爷厌弃云清婳。” “你说。”赵婉宁涣散的眸子聚焦。 春苗附在她的耳边絮絮不止。 …… 今日,趁着裴墨染上朝,云清婳被召进了翊坤宫。 皇后旁敲侧击地询问了她,裴墨染有没有异心,有没有异动。 云清婳自然是站在裴墨染一边的,她一一化解。 “清婳,本宫知道,嫁给墨染你受了许多委屈。”皇后心疼地拿出一枚凤纹掐丝金镯套在她的腕上,“既然郎无情,妾无意,做不做正妃,又有什么区别?” 老妖婆! 云清婳在心里骂了一百遍皇后。 第121章 一石三鸟 这不就是借机敲打她,让她不要争王妃之位吗? “本宫准备让墨染迎娶本宫的侄女苏灵音,这孩子个性乖巧,定会与你处成闺中密友。你回府后,劝劝墨染,你也可以准备迎亲了。”皇后的嘴角扯出一抹虚伪的笑,并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云清婳沉下了脸。 一次退让,就会步步退让。 她福福身,不卑不亢道:“皇后娘娘,此事妾身说与王爷,王爷定会大发雷霆,妾身不敢。更何况,王爷已经拟好奏折,欲扶正妾身。” “呵,终于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原来还是想做正妃啊。”皇后狠狠拍响了檀木茶几。 “好言相劝你不听,那本宫就不得不教教你规矩跟体统!” “你进门一年,腹中无所出,早已犯了七出之条!本宫把你当做女儿,处处包容你,却没想到你野心勃勃,恩将仇报,真让本宫心寒!”她失态地怒斥,桃花眼眯着,怒气外泄。 闻风,众宫女退下。 云清婳在门阖上的前一刻,瞥见了一道颀长清瘦的青色身影。 她抬眸,脸上写满了挑衅,“皇后娘娘,人往高处走,这是人之常情。不然,您为何不把后位让给虞贵妃?” 虞贵妃三字像是触到她的逆鳞。 “你放肆!”皇后腾的站起身,眼睛瞪得像一对铜铃。 “来人啊!云侧妃言行无状,冲撞本宫,将她拖去门外,掌掴三十下!”她狠狠甩袖。 啊—— 云清婳摔倒在地。 吱呀—— 门开的一瞬间,从裴云澈的角度,正好看见皇后“推了”云清婳。 “住手!”裴云澈快步跑来,“蛮蛮,你没事?” 他蹲下身,心疼地抓着她的胳膊将她扶起来。 “呜呜呜……殿下,妾身没事,都是妾身没站稳。” 裴云澈的脸上仿佛结了冰霜,他清冷道:“母后,儿臣早就说过蛮蛮是自己人。您跟蛮蛮何至于此?您着实是冲动了。” 皇后被最宠爱的儿子埋怨,她又惊讶又痛心,“云澈,你为了一个女人,这样跟本宫说话?” “母后,完成大业并非一朝一夕,而是起源于细枝末节,您若是再不收敛,恐怕最后只会水中捞月!”裴云澈是真的怒了,二话不说扶着云清婳离开。 皇后怕伤了母子情分不敢多言,她看着裴云澈带着云清婳离开,心如刀割,被气得差点呕出一口鲜血。 …… 假山后。 裴云澈抓住她的双手,紧张地上下打量她,“怎么样?用不用叫太医?” 方才听到母后要当众掌掴蛮蛮,他的心抽疼了一下。 云清婳扑进他怀里,饮泣吞声,“殿下,妾身好怕。” “有本王在,必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就算是母后也不行。”他的语气像极了起誓,言真意切。 她抬起头,凝着他的眼睛,“妾身不欲瞒您,方才皇后娘娘让妾身将正妃之位让给苏姑娘,妾身没答应。” 裴云澈狭长的眸子射出寒光,周身散发出危险的气场,“可是蛮蛮,这也是本王的意思。” 云清婳的眼神被惊讶取代。 他别开眼神,看向远处,“蛮蛮,本王得在裴墨染身边安插一个亲信。尽管他与本王手足情深,可权力的诱惑太大呢,谁都不能保证日后会发生什么。” “殿下,这并不冲突,妾身不想被人欺负,妾身身为云家嫡女不愿为妾。难道在您心里,我比不上苏姑娘吗?”她伸出手,抓住他的冰凉的手掌。 裴云澈的低下头,狭长的眸子显露出下三白,审视着她的每一寸表情,“蛮蛮对裴墨染无意,何必纠结王妃之位?” 她的眼泪又掉了出来,像是被伤透了心,身子摇摇欲坠,“呵,您还是不信我?觉得我对裴墨染动心了?” “本王不是这个意思!”裴云澈有些心虚。 云清婳连连后退,她伸出手示意他止步,“殿下,我一心为您,惟愿您登至高位,可您有没有为我考虑丝毫?我不想被人踩在脚下有错吗?” “您说疼我爱我,可我被赵婉宁欺负的时候您在哪里?” 裴云澈惊讶于她的爆发。 蛮蛮的脾气很好,从不会发怒,今日着实把他震住了。 他的眼睛红了一圈,心口泛着疼,“蛮蛮,本王只是……” 他哽住了,半晌没说出下文。 呵。 看,这个死狗贼就是自私! 给他机会狡辩,他都狡辩不出来。 “君若无情,我便休。既然如此,我们断了!”云清婳的小脸上淌满了眼泪,可仪态端庄,平静得可怕。 裴云澈的眼神一冷,语气重了些,“你要跟本王断了?就为了瑞王妃的位置!?” “您觉得是,就是。”她福福身,转身就走。 她训狗,是为了让狗乖乖听话的。 可这疯狗,不帮她完成心愿也就罢了,还给她添堵,是该给他点惩罚了。 “蛮蛮。” 裴云澈追上来,失态地从她身后抱住她。 他向来高傲,最恨旁人凌驾于他之上。 可面对蛮蛮的割席,他慌了。 “不许走!”他的声音喑哑,鼻梁发酸。 云清婳使劲挣了挣,没挣脱。 她心累地沉吟一声,“殿下,我对您很失望!请您放开。” 他的心像是被钝刀子一刀一刀地划着,不至于撕心裂肺,但让他疼得憋屈。 裴云澈向来高傲,还是无法彻底对女人低下高傲的头颅。 “你怎么敢用分开威胁本王?蛮蛮,本王对你也很失望。”他松开她。 “好!”云清婳将手腕上的冰种紫珊瑚手串扯断。 颗颗圆润饱满的珠子噼里啪啦撒了一地。 “妾身与您,就如同此手串!从此割席,再无瓜葛。”她的脸憋得通红,看起来十分痛苦。 裴云澈的眸子猩红,双臂气得颤抖。 从未有女人敢如此践踏他的感情! 云清婳转身的瞬间,阴森森地笑了。 气死你个狗杂种! …… 回程的马车上。 飞霜还在犯怵,她搓着胳膊,“主子,裴云澈可是个面慈心黑的,您这么对他,他不会报复咱们?” “放心,他不会。”云清婳悠悠地涂抹着羊脂膏。 她如此肯定,自然不是觉得裴云澈爱她爱到无法自拔。 裴云澈自命不凡,蔑视众生,他怎能忍受他的人,被裴墨染俘获身与心呢? 就算为了争一口气,他也绝对不甘心输给裴墨染。 更何况他对她还是有情意在的。 正值晌午,马车停在了北镇抚司门前。 侍卫问了来者何人后,立即去公堂禀报。 “王爷,嫂夫人来了。”几个副将争前恐后地挤进门,笑着揶揄。 裴墨染极力压制住嘴角的笑,他扔掉卷宗,数落道:“真是的!妇道人家,整日脑袋里想的都是情啊爱啊的,粘人!” “她昨日还亲手给本王做靴子,府里又不是没绣娘,多此一举。” 他边说边往门外走,像被人勾魂了。 第122章 嘴角快翘上天了 几个副将:装什么啊?嘴角都快翘上天了。 “本王本来还想加点审问犯人,罢了,你们也早些下职回家。”裴墨染步履生风。 诸葛贤无奈地摇摇头,他揶揄:“王爷倘若想要加快进度,审问犯人,不如老夫帮您回绝云侧妃?” 裴墨染的脸霎时绿了,“别……云妃的脾气你们还不知道?到时候又要跟本王一哭二闹三上吊。” 说着,他的步伐更快了,生怕被诸葛贤叫住。 几个副将的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装什么啊? 心里高兴坏了? 今天提云侧妃做靴子都提了十遍了! 跟没穿过鞋似的! …… 裴墨染急匆匆地上了马车。 他一打开车扉,便看见娇气的小人儿瘪着嘴,漂亮的眼里包着一股眼泪,委屈破碎地望着她。 “怎么哭了?是不是怪我来晚了?”他还穿着白银盔甲,慌乱得浑身到处摸索帕子。 “夫君!”云清婳猛地扑进他怀里,嚎啕大哭。 她的眼泪像泄了闸的洪水,止不住地流。 裴墨染急得不行,想给她擦眼泪,却找不到布料。 还是飞霜贴心地递上了手绢,他才给她擦眼泪,“蛮蛮,不哭了,究竟是怎么了?你说啊。” 他心急如焚,摇晃着她的肩膀,“有人欺负你了?是不是皇后?裴云澈?你说啊,本王定不饶他!” 蛮蛮进宫的事情,他一早就知道了。 但他知道蛮蛮有七窍玲珑心,想必不会吃亏,就没放在心上。 “夫君,方才……” 云清婳事无巨细地将皇后询问她裴墨染有没有异心、逼她让位、差点掌掴她的事全说了。 “夫君,我好害怕啊!”她的身子还在瑟缩,“我要是被掌掴,成了京城的笑话,就没脸见您了。” 裴墨染的心里像是被插了根刺。 蛮蛮这么娇气,小脸蛋这么漂亮,若是被打出事来,他不敢想下去,心有余悸。 他收紧双臂,紧紧将她搂在怀里,眼中满是疼惜,“怪我,我应该退朝后就去找你的。” “我是不是做错了,不该拒绝皇后娘娘?”她好像做错事的孩子,愧疚地低下了头。 “不,你没有错!”裴墨染亲吻她的眼角,“这世上没人比你更配做肃王妃,是皇后太过偏执霸道。” 他把皇后当作娘亲,可皇后居然向蛮蛮打听他是否有异心。 尽管他早已看透他们的虚情假意。 但还是止不住的难过。 “可是皇后娘娘说我犯了七出之条,怪我没有身孕啊。”她恹恹的,像是霜打的茄子。 裴墨染捧着她的脸,一字一顿道:“蛮蛮,我们会有孩子的!” 她紧紧地环抱着他的腰,就好像他是这天地间她唯一的倚靠。 他们俩只有彼此。 “对了,皇后还赐了这个给我。”云清婳抬起左手,给他看皇后赏的凤纹掐丝金镯。 裴墨染的眸底闪过暗色,他将镯子取下,放在鼻前嗅了嗅。 是一股浓郁的药草香。 他黑着脸,剑眉紧锁,周身散发出冰冷的寒意。 虽然他常年在边关,可他在前十二年早就见识惯了后宫的波澜诡谲,阴谋算计。 “这镯子有什么不对吗?”云清婳轻眨着浑圆的眸子。 裴墨染复杂地看着她,她就像一张干净的白纸,纯洁无瑕。 蛮蛮聪慧伶俐,可是太过善良,被家人保护得太好,所以总是不够警觉。 今日他得教教他,让她见识人心的险恶。 回到王府,裴墨染召来府医。 他将镯子递给府医,“看看这镯子有什么古怪。” 府医接过镯子,嗅了嗅,脸色大变,“回禀王爷,此镯有一股麝香息肌丸的味道。此药可美容养颜、身轻如燕,但女子若是佩戴久了会不孕不育。” 云清婳倒吸了口凉气,露出惊讶的表情。 “派人将里面的药丸取出来。”裴墨染命令道。 “是。”贴身太监早已见怪不怪。 众人退下后,裴墨染心疼地看向云清婳,“蛮蛮,本王怕吓到你,本不欲告诉你真相。” “原来皇后娘娘为了苏姑娘,从一开始就不希望我受孕。”云清婳的神情很受伤。 他搂着她,轻轻拍抚她的后背,“蛮蛮,日后你只需相信本王。皇后、裴云澈对本王终究是隔着一层的。” 他把多年以来心中的苦涩剖析出来,告诉她。 这是信任的表现。 裴墨染以为云清婳会恐惧、难过,可她却侧过头,心疼地看着他,“夫君日后有蛮蛮了,蛮蛮心里最重要的人就是夫君。” 他的心跳空了一拍,暖意将心尖的霜雪融化,他紧紧将她搂在怀中。 “疼,好硬啊。”她嘟嘟囔囔地抱怨。 裴墨染低头一看才发觉身上的铠甲未卸,把她硌着了,圈住她的手臂松了松。 “哪里硬?嗯?”他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荤话。 云清婳意识到他的双关,脸蛋腾地红了,“流氓!” 他忍俊不禁,捏捏她的脸蛋,“过几日是万寿节,到时候我就把奏折呈上去,立你为正妃。” “不等了吗?”她眨眨眼。 他沉声道:“再等下去,我怕母后会出手。” 云清婳的嘴角掠起了一抹笑。 但她的心隐隐有些不安,因为苏灵音这个狠角色还未出手。 …… 下午时,沈沁又被禁足了,原因尚未可知。 想必是沈沁散布谣言的消息被裴墨染查出来了。 但京兆尹对裴墨染还有用,所以他给沈沁留了余地。 云清婳站在后花园里,修剪花枝。 飞霜快步走来,“主子,赵婉宁那边有异动。” “嗯?”她蹙眉。 “咱们的人看见春苗鬼鬼祟祟的,往长信殿去了。”飞霜道。 长信殿是裴墨染的寝宫。 多年未住人,年久失修,最近一修葺完毕,裴墨染便命心腹将一箱箱卷宗、机要之类的密件全都移送进去了。 云清婳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其中倏地散出精明的光。 “我倒有些好奇,她一个无权无势之人,还能折腾出什么水花。”说着,她咔嚓一下剪去盆中的牡丹。 “赵婉宁跟王爷毕竟相识七年,相恋五年,她或许知道许多咱们不知的密辛,不得不防啊。”飞霜眯着眼,心里隐隐不安。 赵婉宁安分太久,突然出手,就怕她在殊死一搏。 …… 晚上,云清婳被召去了长信殿。 飞霜笑道:“恭喜主子,听说就算是赵婉宁都不准进长信殿,看来王爷是真的打算立您为正妃了。” 云清婳的眼神带着几分讥诮,“这都是我辛辛苦苦算计而来的,尽管如此,我攻心也只攻了八分,在他心里,我远不及皇位重要。” “奴婢相信主子,总有一日,会拿下王爷。”飞霜很乐观。 云清婳瞥着做好的暗蓝色锦绣皂靴,“把它带上。” 飞霜露出坏笑,“是。” 一想到等会儿会发生什么,她就想笑。 她最喜欢看主子逗狗了! 第123章 自己哄好了自己 到了长信殿,裴墨染还在处理政务。 他听见云清婳的脚步声,连忙将一个四四方方的机密盒锁住。 裴墨染朝她走来,抓住她的手,“手怎么这么凉?要不要生点火?” “都四月了。”她使劲摇头。 “夫君方才好像心情不错?” 裴墨染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他不愿跟女人讨论政事。 蛮蛮不该问的。 但他不愿为了这么点小事影响他们之间的感情。 裴墨染不咸不淡道:“前几个月西北旱灾,颗粒无收,饿殍遍地,好在最近都解决了。” “恭喜夫君。”她抬起小脸,笑吟吟地说。 裴墨染的眼神暗淡,转移话头,“去沐浴。” 云清婳垂下眼睫,遮住了眸底的嘲意。 瞧! 她不过是问了一句政事,裴墨染便不高兴了。 狗男人的爱,可真不值钱啊。 “我还想请夫君帮一个忙。”云清婳看向飞霜。 飞霜将一双暗蓝色皂靴呈上。 “这算什么帮忙?见外了。”裴墨染努力压制着嘴角上扬的弧度,可上扬的眼角出卖了他的心情。 云清婳去往梳妆台,卸去发髻上的钗环。 裴墨染接过皂靴,径自在紫檀木凳上坐下,他爱不释手地摩挲丝滑的缎面,上面还绣了一匹马。 “为何绣了马?”裴墨染凝眉不解。 他觉得这么问不妥,又改口道:“挺好,我就喜欢马。” 飞霜咬着下唇,使劲掐着大腿才没笑出声。 裴墨染看了鞋底,脸上的笑凝固住了,他又放在脚边比了比,“蛮蛮,靴子是不是做小了点?” 云清婳的唇角勾起一抹嘲弄,她对镜卸掉耳坠子,“不小啊,我特意做长了一指宽。” 裴墨染的神情古怪,“嗯,也行。” 他勉强也能穿。 不就是有点挤脚? 这可是蛮蛮的一番好意! 明天就穿去北镇抚司,让那群副将好好看看! 飞霜眼睁睁地看着裴墨染自己哄好了自己,不禁有点心疼他了。 “夫君,明日您路过户部,能不能托人把靴子送去给二哥?”云清婳道。 啪—— 靴子掉到了地上。 “什么?”他的声音猛地拔高。 云清婳知道他听清楚了,“二哥生辰快到了,这是我送他的生辰礼物。” 裴墨染猜测云家二公子属马。 他又尴尬又恼火,现在看着这双靴子就来气,“你派人送去相府不就好了?” “我怕大哥看见了吃醋啊。”她说着,推门去了浴室。 裴墨染感觉一记重拳打在了棉花上,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 她就怕云家大公子吃醋,不怕他吃醋? 云清婳心中酣畅无比,她就是要狗男人吃瘪! 若是事事都顺着他的心意,他会不珍惜她的。 毕竟男人就是贱啊。 …… 睡前,云清婳正欲上榻,便看见床榻下很刻意地摆了一双边缘被磨破的皂靴。 她嗤笑了一声,裴墨染的小心思,真是幼稚到可笑。 “……” 她佯装没看见,径自上了榻。 裴墨染心急如焚。 蛮蛮的眼睛坏了吗? 云清婳躺在柔软的锦衾中,困意快袭来时,身侧的床榻重重往下一塌。 裴墨染钻进被褥,略带潮意的身子紧紧贴着她。 他通身有一股好闻的沉香气味。 “夫君好香啊。”她娇憨地在他脖颈间嗅了嗅,鼻尖蹭着他的喉结。 裴墨染感觉心口痒痒的,像被一片羽毛搔来掻去。 她每次撩人都不自知! “上哪学的?你都会调戏我了?”他刮了下她的鼻尖。 云清婳扬着脸,在他唇上落下一吻,“夫妻之间应该叫恩爱。” 裴墨染的心脏重重一跳,他恨不得立马将她就地正法,可他现在没心情。 他抓住她的小手,不让她乱撩,“蛮蛮,我的鞋有些不合脚,今日走了一天,脚磨得疼。” 她小脸一皱,作势要掀开被褥查看。 裴墨染心虚地将她搂得更紧,不准她动,“我没这么娇气,不必看。” “鞋小了,您怎么不早说啊?”云清婳掀开床帐,探出半边身子,看了下他特意摆出来的破旧的皂靴。 裴墨染思忖,现在蛮蛮应该知道怎么做了? 她沉吟一声,“唔……明日我就交代绣娘给您赶制两双。” 裴墨染的脸又垮了。 这小妮子怎么这么笨? 他长臂一伸,勾住她的腰,把人带进怀里,循循善诱:“蛮蛮,诸葛先生的鞋全是他夫人做的,他日日炫耀,真是烦人!好像谁没夫人一样!” 裴墨染心想,这已经是明示了,蛮蛮应该懂了?! 云清婳像是福至心灵,“夫君,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你想怎么做?”他的脸上重新展开笑颜。 她正色道:“明日我拜托诸葛夫人给您赶制两双鞋。” 裴墨染:??? 他恨不得呕出二两血。 云清婳压制住嘴角,心里暗想,气死你个狗渣男! “你气死我了。”裴墨染的脸一沉,将她扑倒。 他浑身都是狠劲,犹如狂风骤雨席卷一切。 云清婳被冲撞得泣不成声、语不成调。 他在最后时刻,在她耳边吐息,“蛮蛮,我想要你亲手做的靴子!” 她含着泪,无助地点头。 完事后,她抽噎:“裴墨染,你就是个大傻子!” 裴墨染怔了怔,忽然反应过来,他摇了摇她的肩膀,“你知道?你故意逗我的?” 她哼了一声,像在气愤他的粗鲁。 “好蛮蛮,我错了,这一次我一定温柔。”他心中的淤塞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欢畅。 云清婳瞪了他一眼,颤颤巍巍地从榻上起身。 她的肌肤透着薄红,脸上还挂着泪痕,一副被疼爱过度的模样,“夫君,按照规矩,我不可留宿,要回玄音阁了。” 裴墨染完全知道她的小心思,他把玩着她的青丝,不容商量道:“说规矩做什么?你知道的,我不会让你走。” 她气得在他胸口抓了一把,“您欺负人!” “好,这次换你欺负我!”他勾住她的腰肢,让她趴在他的身上。 一夜意乱情迷。 翌日清晨,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裴墨染餍足地起身,他更衣后,俯身在云清婳的眉心落下一吻,“蛮蛮,多睡一会儿。” 第124章 蛮蛮茶了皇后 “唔……”她含糊地应了一声。 他看着微微红肿的双眼,不禁有些懊恼,他昨晚应该节制的。 辰时,云清婳才醒来。 飞霜扶着她,低声道:“主子,春苗已经出手了,咱们要如何应对?” “不必应对,我大概知道她们在打什么算盘了。”她的眼中写着势在必得。 回到玄音阁后,裴云澈的眼线送来了一封信笺。 云清婳看都没看,就投进焚香炉烧成灰烬。 “主子,您也不看看?”飞霜有些担心。 她挑眉,讥诮地笑道:“放心,该着急的人不是我们。” 对主人忠诚的才是好狗! 裴云澈不乖,就要接受被抛弃。 她身为云家嫡女,又主动提出跟裴云澈恩断义绝。 无论是从利益还是尊严来看,裴云澈都绝对不甘心放手。 …… 没几日就到了万寿节。 云清婳跟裴墨染一同出席。 二人十指紧扣,穿着颜色相近的浅蓝色衣襟,远远看上去矜贵的气质浑然天成,好似一对壁人,情谊甚笃。 “啧啧,真恩爱啊,听说四皇兄要扶正云侧妃了?”睿王恶意调侃着,眼中闪过寒意。 裴云澈当即红了眼,宽大的衣袖中他的手紧攥成拳。 “皇弟早日续弦,年纪不小了。”裴墨染操着兄长的语气,心疼地看着他。 睿王磨着后槽牙,恨不得嚼碎裴墨染,他轻笑了声,“说到年纪,皇兄才应该抓紧,云妃的肚子里怎么还没传来好消息呢?” 裴墨染面不改色的反问:“皇弟怎么知道没有好消息呢?” “……”睿王又吃了瘪,语塞了半晌,尴尬地杵在原地。 裴墨染拍拍他的肩膀,像在安抚小孩子,“乖乖回位上坐好,干杵在这里挡着路了。” 睿王快气炸了,可只能憋在心里,生闷气。 拥护裴墨染的官员都掩着嘴笑了。 没想到短短数月,不善言辞的肃王都能将睿王怼得哑口无言。 云清婳也很惊讶。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裴墨染身为武将,实干大于言辩,不如其他皇子能说会道。 她的眼中升起星星点点的光亮,“夫君的嘴巴越来越厉害了。” “整日跟你吵架,练出来的。”他附在她耳畔,语气颇为骄傲。 云清婳嗔怪地乜了他一眼。 对面的裴云澈望着他们的琴瑟和鸣,怅然若失。 “皇后娘娘驾到!”太监扯着公鸭嗓喊道。 众人行礼。 只见,皇后牵着一位穿着娇嫩的鹅黄色襦裙的女子,女子的双眼浑圆,肤白胜雪,是个讨人喜欢的乖巧长相。 若说云清婳是惊艳绝色,那么这位女子便是气质超尘,耐看。 皇后牵着女子走到裴墨染面前。 裴墨染的面色暗淡,下意识蹙眉,“母后。” “呵呵……还记得吗?这是苏灵音表妹,小时候你满宫带她玩呢。”皇后笑得合不拢嘴,眼神故意刺了下云清婳。 “表妹跟当年一样,还是个孩子。”裴墨染挤出虚假的笑。 皇后一顿,有些不悦,“都十六岁了,不小了,不是孩子了。你带她到处走走!” “见过肃王哥哥、嫂嫂。”苏灵音乖巧的福福身,她天真无邪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算计。 “苏姑娘有礼了。”云清婳福身回礼。 裴墨染轻捏云清婳的掌心,想要跟她传递当下的无奈。 毕竟文武百官都看着,他实在无法忤逆皇后。 “表妹想去哪儿走走?”裴墨染似乎放松了对苏灵音的防备,语气温柔。 “肃王哥哥,你跟嫂嫂陪我一起,女孩子在一起才有话说。”苏灵音柔声道,她的神色宁静淡然,与世无争。 皇后立即道:“本宫有话跟云侧妃说,你们二人先走。” “是。”苏灵音恭敬的福身。 裴墨染放开云清婳的手,深深看了她一眼,只好带着苏灵音离开。 云清婳目送二人离开,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眼中泛着水光,楚楚可怜。 见状,众人也看明白了。 皇后这是想要扶持苏家,肃王妃之位十有八九落不到云家头上。 云丞相的脸色由晴转阴。 “清婳,本宫派人为你寻来了许多秘方,想必你很快就能为墨染开枝散叶。”皇后拉着云清婳的手,故意大声说道。 佛口蛇心! 这是故意当着众人的面,怪她无所出。 而她面对这么多人自然也不能反驳,否则就是以下犯上、家教不严。 “多谢皇后娘娘挂念,妾身回府就停了补身子的药。”云清婳拿出帕子,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 德妃捕捉到关键词,悠悠地问:“补身子的药?云侧妃的身子莫非很虚?” 皇后的眼底闪过幸灾乐祸。 体弱多病,光是这一条,就不配做肃王妃了! 云清婳强颜欢笑,“德妃娘娘恐怕忘了,妾身年关才小产,刚坐完小月子。都怪妾身无能,没有怀上皇嗣,让皇后娘娘担心了。” 话音刚落,一颗泪珠从她的眼中坠落。 “对啊,云侧妃才小产!让她喝劳什子秘方,速速怀孕,就算牲口也不能这样造啊。”一个武将的夫人忍不住道。 几个官夫人应声,“唉,太可怜了。” “云侧妃可是第一贵女,当初风光无限,成亲后憔悴了不少啊。” 一旁的虞贵妃笑得肩膀高低起伏,幸灾乐祸地睨着她。 皇后的脸都绿了。 原来云清婳在这儿等着她呢! 现在众人都觉得她是一个冷血无情,眼里只有皇嗣的婆母,损了她平日里温婉大度、母仪天下的形象。 她气得手抖。 裴云澈的心像是被刺了一刀,他开口解围:“母后,宴席快开始了,您快去凤位歇息。” 皇后挤出笑,被白嬷嬷扶着登上了台阶。 她恨恨地盯着云清婳,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 宴会伊始,裴墨染才带着苏灵音姗姗来迟。 上首,皇后侧着身子,笑道:“陛下,您瞧,墨染跟灵音多般配啊。” “嗯。”皇上捏着酒爵,漫不经心地颔首。 皇后半玩笑道:“清婳倒是极好,本宫把她当亲女儿疼。只可惜,嫁给墨染这么久,只有苦劳没有功劳。” “……”皇上敷衍地颔首。 皇后又坚持不懈,故意把话题往裴墨染、苏灵音身上引,可皇上皆不搭腔。 这让她宛若被泼了盆冷水。 第125章 赤红色鸳鸯肚兜 “西北干旱,几位皇儿治理有功,朕心甚慰!”皇上冷不丁说了一句。 登时宴厅安静,落针可闻。 裴云澈的面色淡然,唇边扬起标志性的温润弧度。 睿王骄傲地挺胸抬头。 皇后欣慰的望着裴云澈。 虞贵妃也欣赏地看着睿王。 “云澈这些日子为百姓操劳,清减了不少,朕都看在眼里。”皇上的眼中含着无尽的宠溺、爱护。 这不是君臣之间应该拥有的眼神,而是父子间的真情流露。 裴云澈跪下拱手,“能为父皇分忧,是儿臣的荣幸。” 皇上欣慰地颔首,他又看向旁边的睿王,神情威严了几分,“宴庭为救助难民,集结各地商贾,着实下了一番心血。” “儿臣幸不辱命。”睿王的脸上都是得意。 最后,皇上将目光落在了裴墨染身上,“墨染对边地极为熟悉,用最快的速度,从附近城池调了粮仓的粮草,平息暴乱。” “云侧妃带领姬妾联合皇商捐了五千石粮草、辎重,保证源源不断的供给。” “放眼长远,未雨绸缪,如此甚好。” 皇上看裴墨染的眼神多了一丝欣赏。 “尔食尔禄,民脂民膏,这是儿臣应该做的。”裴墨染铿锵有力的回答。 皇上的视线一挪,看向云清婳,面色和蔼了几分,“云侧妃温恭懋着,端赖柔嘉,如今立了大功,可以向朕讨个赏赐!” 云清婳跪地叩首,“臣妾不敢,这并非臣妾一人的功劳,还有皇商江家以及王府的魏夫人。” “他们都有赏赐,放心。”皇上摩挲着拇指上的玉质扳指,眼神柔和。 云清婳思忖了片刻,俏皮地眨眨眼,“臣妾愚笨,皇上能否让臣妾先欠着?” 许多人不禁倒吸了口凉气。 她当皇上是她爹? 在这里讨价还价。 可上首传来了浑厚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哈……”皇上颔首,“好!先欠着!” 其他皇子的脸色都很难看。 宴席很快又热闹起来。 皇后、裴墨染黑了脸。 裴墨染的眼中有复杂的情绪在窜动,他心中很惊讶,他没想到边地的饥荒,蛮蛮也出手了。 可前几日,他还因为蛮蛮多问了几句而不高兴。 他不确定蛮蛮当时看出来没有。 “你向边地捐粮草的事,为何不告诉本王?”他正色问。 云清婳看着他,“救济百姓,我常年在做,没什么好说的。而且前几日在长信殿我本想说的,可是您不愿多谈,我何必自讨没趣?” 裴墨染心虚地错开她的眼神。 果然,蛮蛮什么都能看出来。 蛮蛮帮了他这么大的忙,可他还对蛮蛮甩脸色,他真是愚昧得可笑。 “是为夫错了,娘子原谅为夫这一次?”他凑在她耳边讨好。 云清婳挠了挠耳廓,她娇嗔道:“好痒,您别这样啊,别人都看着呢。” 裴墨染低笑。 对面的裴云澈的眼眸如一潭死水,孤寂幽深,他在席位上一杯一杯地喝酒,从未这般失态。 趁着裴墨染走到上首递交奏折时,苏灵音走到云清婳身边。 她的脸蛋稚嫩,笑靥单纯,毫无杂质,“嫂嫂,其实方才我跟肃王哥哥说了,我知道他不想娶我,我也不愿坐冷板凳,我会劝姑母的。” “苏姑娘莫要犯险,这都是皇后娘娘的恩赐,我们作为晚辈的,又有什么资格说不呢?”云清婳柔声道。 苏灵音摇摇头,她豁达地说:“嫂嫂,肃王哥哥是天下顶好的男儿,可我也是天下顶好的女子,我为何不能嫁给相爱的人,非要嫁给肃王哥哥整日黯然神伤呢?” 云清婳的眼底升起几分欣赏,“人生在世,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的,但我祝愿苏姑娘顺遂。” “借嫂嫂吉言。”苏灵音重重颔首。 二人有种惺惺相惜之感。 可云清婳心中却在冷笑,在原着中苏灵音正是靠这番清醒、独立的发言,让姐姐卸下心防的。 但她可是一个毒妇,她不会像姐姐一般心善,被苏灵音糊弄! 苏灵音跟她举杯相撞,激起了酒花。 二人对饮了几杯,没一会儿苏灵音便醉晕了过去,伏案小憩。 这引起周围席位上不少人嗤笑。 云清婳喝了不少,这会儿也感觉脑袋酸胀,浑身发热,她兀自走到外面吹风。 忽的,她感到腰肢发紧。 一股大力把她往暗处拖拽。 “啊……”她才惊呼一声,便被人捂住了嘴。 高大的身影将她抵在冰冷的墙壁上。 睿王淫邪的望着她,他的双颊红到发紫,气色极为不正常。 “睿王殿下……?!”她的唇瓣都在颤。 “小美人呵呵呵……让本王香一个!”睿王表情轻浮,噘着嘴,就要往她的腮边凑。 云清婳瞳孔微怔,“睿王殿下,你看清楚,我是云清婳!” “少啰嗦,让本王香一个。”他紧紧捏着她的下巴,如同一头发情的野兽。 云清婳登时明白了,睿王十有八九是被人下药了。 后面有人在操纵全局。 就在睿王的唇要碰到云清婳时,他忽的双腿一软,倒在地上。 飞霜一记手刀劈晕了睿王。 “主子,您跟睿王都中药了,您的剂量轻,他的剂量重。”她笃定的说。 云清婳眼底蕴出浓墨重彩。 这是想一石二鸟,毁了她,顺便再毁了睿王。 她的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主子,咱们快走。”飞霜不安地四处张望。 云清婳抬脚踹了踹死猪般的男人,“若是现在走了,岂不是太可惜了?” “您是想……” …… 宴席渐渐到了尾声。 苏灵音这才堪堪转醒,她眯着眸子,左右张望,“唔……嫂嫂呢?” 裴墨染也蹙起了眉头,“蛮蛮去何处了?整个宴席都没看见。” “对啊,睿王也不见好久了。”不知谁说了一句。 “方才好像还有宫人说,哪位大人失足坠进太液池了。” “快去找啊!” 裴墨染、裴云澈鬓角的青筋鼓起,他们下意识看向了上首的皇后。 皇后眸子紧缩,气得攥紧了拳头。 紧接着,几人跑了出去。 虞贵妃捂着心口,心中也惴惴不安起来,她也快速起身派人寻找起来。 离宴厅不远的假山后,传来了淫乱缠绵,令人作呕的呻吟、喘息声。 啪啪作响,浑然不知天地为何物。 一件赤红色鸳鸯肚兜还躺在草地上。 旁边还有一只浅紫色绣花鞋落在一旁。 裴墨染、裴云澈远远就看到了这只绣花鞋。 二人如遭雷劈。 他们的眼中泛起了酸涩、愤怒、屈辱的水光,反应如出一辙。 这是蛮蛮的绣花鞋! 第126章 中了马上风 “这、这是什么声音?”一个小宫女发问。 裴墨染、裴云澈的脸色发绿,周身气场森冷,像是恨不得将所有人冻死。 虞贵妃的视线锁定了绣花鞋,她阴恻恻地勾起唇角,小跑着越过裴墨染、裴云澈,带着十几个宫女、太监大步上前。 “大胆!万寿节宫宴上秽乱宫闱,辱没圣上,罪不容诛!” 宫人拎着灯笼将他们团团包围,亮堂堂的光撒在了身子赤条,相互纠缠的二人身上。 啊—— 有人发出惊呼。 随后,虞贵妃的脸惨白,她砰的一声瘫软在地。 “都滚!都滚!不准看了,不准看了!”她失态地尖叫。 裴墨染、裴云澈心如刀割。 他们推开人群,大步上前一看,眸中的伤痛、绝望瞬间被惊喜代替。 不是蛮蛮! 而是一个太监跟睿王! 睿王赤身裸体,皮肤泛着红色,双眼迷离,还跟太监紧紧交缠。 “嘶……”裴云澈重重甩袖,膈应地转身。 裴墨染也颇为鄙夷,他蹲下身,不动声色地将云清婳的绣花鞋揣进袖中。 裴云澈看见了,心中酸涩不已。 “将他们二人分开啊!吾儿中药了,被人陷害了!”虞贵妃扭头,恶狠狠瞪着裴墨染、裴云澈。 太监都在尝试将二人分开。 可无论怎么样都分不开。 “呜呜呜……究竟是哪个烂心肠的给吾儿下药!可恶至极!本宫定会让你父皇为你讨回公道,将恶人碎尸万段!”虞贵妃咬牙切齿,眼泪扑簌簌地落。 太监颤巍巍的跪地,“贵妃娘娘,不好了,分不开啊!睿王像是中了……马上风。” “马上风?!”虞贵妃一口气没上来,险些晕了过去。 这可是奇耻大辱啊。 在万寿节,睿王淫乱,中了马上风,还是跟一个太监! 裴墨染胃里翻江倒海,他颇有几分幸灾乐祸,“虞贵妃,这是会要人命的,快传太医。” “可……”虞贵妃哭得梨花带雨,权衡之下,找了块布将二人遮住,就近抬进了附近的宫殿。 另一边,裴墨染、裴云澈仍旧在寻找云清婳。 方才他们看见绣花鞋的一刹那,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心头肉都像是被人生生剜了去。 “皇兄还是回宴厅。”裴墨染语气不善。 裴云澈狭长的眸子一瞥,鄙夷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争风吃醋?” 裴墨染瞪了他一眼,跟他分头寻找。 在长廊的角落里,云清婳正抱膝坐在台阶上。 裴墨染看见羸弱孤零零的小人儿,心尖像是被绣花针扎了似的,细细密密的疼。 他快步跑上前,“蛮蛮。” “夫君!”她声音破碎,再也抑制不住,跟孩子似的嚎啕大哭。 裴墨染匆忙跑来,他蹲下身抱住她,长长的衣摆将她包裹进怀中,给足安全感。 他双臂都在颤抖,回想起方才触目惊心的一幕,心好像裂开了。 他以为睿王强迫了蛮蛮…… “方才是怎么了?你为何在这里?”他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呼吸浓重。 云清婳的身子轻颤,“我身子燥热,出来醒酒,突然睿王就将我掳走,对我意欲行不轨之事,多亏了一个太监出现,紧接着睿王就推开我,跟太监亲了起来……” “我吓得绣花鞋都跑掉了,所以不敢回宴厅。” 裴墨染冗长地舒了口气,若是睿王没有龙阳之癖,恐怕蛮蛮必会遭遇毒手。 他从袖中拿出她的绣花鞋,捏着她的左脚脚踝,仔细为她的脚套上鞋。 “莫怕。”他嘴上这么说着,可双手抖得厉害。 “夫君,蛮蛮是不是做错事了?”云清婳的眼泪汇聚在鼻尖。 裴墨染的心都在颤抖,“不关蛮蛮的事,我们中计了。” 准确来说,是他们跟睿王都中计了。 好在火没有烧到他们身上,只有睿王倒了霉。 他的脑中出现了许多人的身影,皇后、苏灵音以及躲在暗处的政敌…… “呜呜呜……究竟是何人要害我?”云清婳实在抖得厉害,像是受惊的奶猫。 他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捏着她的双肩,“蛮蛮,方才本王已经将奏折递上去了,不出意外,很快册立肃王妃的圣旨就下来了。” “嗯……”她软软糯糯地应声,紧绷的身子稍微松软了一点。 裴墨染感受到她的放松,唇瓣落在她的唇上,跟哄孩子似的安慰:“别怕啊,本王守着你。” 拱圈门下,裴云澈看到这一幕,胸口郁结,恨不得吐出一口血。 之前在京郊外的村落里,他也为蛮蛮穿过绣花鞋。 蛮蛮意欲吻他,可他躲开了。 他突然后悔那一日没有接受蛮蛮的吻,他嫉妒地窥探着裴墨染。 …… 回到宴厅,苏灵音看到云清婳时,眸色复杂。“嫂嫂!你方才去哪儿了?让我好生担心。” “醒酒去了。”云清婳不紧不慢地说。 “看来我们二人都不可贪杯,方才我都睡着了。”苏灵音愧疚的福福身。 云清婳回礼。 她心中冷笑。 苏灵音,没有害着我,你很失望? 在云清婳看来,苏灵音的确是目前最强劲的对手。 今晚这件事,苏灵音完美地将自己摘了出来,她没有作案时间、没有作案动机。 甚至,如果没猜错的话,她也中药了。 睿王跟太监淫乱,中了马上风的事很快就传开了。 皇上震怒,大发雷霆,可看在虞将军的面子上才没有惩戒。 虞贵妃跪求皇上寻找下药之人,可这是丑闻,皇上不愿过多纠缠,只是敷衍地答应了。 …… 回府后,裴墨染让府医给云清婳检查了身子,果然在她体内检验到了小剂量的春药。 云清婳听后趴在他怀中哀哀地哭泣。 裴墨染心疼坏了,但他更恼怒。 究竟是何人如此歹毒! 尽管皇后的可能性很大,但他不愿相信皇后会下手这么狠。 这足以毁了他的颜面,让他再也抬不起头啊。 “蛮蛮,你今晚吃了什么?嗯?”他问。 云清婳很想直接把苏灵音抖落出来。 可她不敢。 她不敢赌裴墨染对她的信任度。 若是直指苏灵音,说不定裴墨染会觉得她心机深重。 第127章 裴墨染:你吃醋了? 云清婳回忆了下,一步步引导:“只吃了菜,还跟苏姑娘吃了几杯酒。” “但应该不是苏姑娘,她没有理由害我啊,她说了不愿嫁给您,而且她也喝酒了。” 裴墨染的眸子微眯。 苏灵音尽管说了她不愿嫁给他,但这本身就很虚妄。 倘若她真不愿嫁,凭借皇后对她的宠爱,她一定有办法逃脱婚事,毕竟苏家的女儿很多,不是非她不可。 “蛮蛮,你只需相信本王,旁人的话听听就好。苏灵音毕竟是皇后的侄女,他们才是一家人。”他道。 云清婳的手指无意识地戳着他的胸口,“您怀疑苏姑娘?可她只是未出阁的丫头啊,而且睿王跟她又没有过节。” “倘若你跟睿王被陷害成功,受益者是谁?”裴墨染循循善诱。 “皇后娘娘跟苏姑娘。”她嗫嚅道。 裴墨染又道:“皇后极其心疼苏灵音,绝不会给苏灵音下药,可见苏灵音的反应,她十有八九也中药了。” 苏灵音以为给自己下药就能洗清嫌疑,殊不知这正好排除了皇后的嫌疑。 可笑! 云清婳好似恍然大悟,“可是,苏姑娘看起来真的不像。” “蛮蛮,本王不想骗你,皇后逼得太紧了,本王会娶苏灵音,但正妃只有你。”他亲亲她的脸颊。 这样的话术,真是似曾相识。 曾经他对赵婉宁也是这么说的? 可转眼,他就爱上了她。 说不定,再过几个月,他也会被苏灵音勾了心魂。 云清婳嘟着嘴,“我看你是被苏姑娘勾了心神,还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其实心里乐开了花。” 裴墨染觉得委屈,他捏着她的下巴,正色道:“每次跟你吵架,我都气得半死。你一个我都应对不来,哪有功夫跟其他女人周旋,我嫌命长?” “谁知道呢?说不定你就喜欢别人捧着你,是?肃王哥哥?”她狠狠推开他,躺在榻上背对着他。 裴墨染一噎,他强行将她的身子翻过来,逼她面对他。 “你吃醋了?”他脸上紧绷的线条柔和下来,面上带着丝丝笑。 “没有。” “你吃醋了!” “没有!” “还说没有,你嘴巴撅得都可以挂油壶了。” 云清婳夹了他一眼,鼻酸道:“您明明知道别人害我,还把别人娶回家。” 裴墨染心中苦涩,他解释道:“蛮蛮,苏灵音何尝不是在害我?她是母后派来监视我的,若是拒绝她,母后也会派其他暗线来。至少苏灵音是明面上的。” “夫君是想反客为主,利用苏灵音?”她乌溜溜的眼珠一转。 他颔首,“皇后想看见什么,我们便演给苏灵音什么,你可以的?” “您肯定是为了娶苏灵音进门,故意唬我。”她将脸埋在他的胸口上。 裴墨染有些着急,“我们的情分岂是旁人能比的?苏灵音是苏家人,我倘若愚蠢至此,对她有了心思,皇位便拱手让给裴云澈。” 她怅然若失,“我越发看不清您的心了。” “何心意不是跟你说了吗?男人的钱跟权在哪儿,爱就在哪儿,王妃之位都是你的,你还担心什么?”他轻点她的鼻尖。 云清婳抱着他的腰,心里舒畅许多。 狗男人真是越来越上道了。 …… 万寿节当晚,瓦剌刺客夜袭京城,裴墨染当晚便匆匆离府,带领北镇抚司搜查刺客。 皇上震怒,当晚派了近侍、京兆尹、御林军联合搜寻。 睿王或许是想挽回在皇上心中的形象,主动请缨寻找。 终于,在第二日,他查出了头绪。 金銮殿上,睿王手中拿出一枚瓦片。 “父皇,儿臣搜查出刺客的行迹了!” 皇上轻扬下巴示意他接着说。 睿王觑了眼裴墨染,轻嗤道:“不知北镇抚司为何一夜没有搜查出刺客!本王的侍从今晨儿在肃王府的屋檐上,发现了一个鞋印,跟刺客的鞋印一致。” “这枚瓦片上的泥渍未干,敢问肃王,刺客都爬到你家房顶上了,你为何知情不报?” 裴墨染的眸色一黯,他跪下拱手道:“本王昨晚收到消息,便匆匆离府搜查。刺客或许只是经过肃王府,睿王无凭无据,为何意有所指呢?” “这还不足称得上是证据?”睿王高举着瓦片。 裴墨染用看跳梁小丑的眼神瞥他,“父皇,刺客飞檐走壁,轻功不凡。儿臣已经整理好了满京印有刺客脚印的府邸的名册。” 北镇抚使呈上了一本名册,太监主管将名册呈给皇上。 皇上满意地翻阅起来。 “……”睿王咬牙切齿地瞪着裴墨染。 皇上威严的吐出一个字,“搜!” “是!”裴墨染拱手。 睿王道:“儿臣昨日遭歹人陷害,求父皇给儿臣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虞将军开口道:“陛下,睿王本就在北镇抚司办差多年,甚是熟悉搜查流程,再者肃王的嫌疑并未洗清,慎重起见,还是派旁人搜查。” 虞将军的党派纷纷跪下,“睿王一片赤诚之心,还请皇上允准。” “准了!”皇上长袖一挥。 裴墨染的脸色阴沉下来。 “呵。”睿王转身时,挑衅地冲裴墨染挑眉。 裴墨染的眼底酝酿着一片风暴,他攥紧了双手。 今日的一切都实在太顺了,就像是有人特意安排好了一切。 恐怕他的府邸里,真的混进了老鼠。 他看向殿外,对贴身太监使了个眼色。 …… 玄音阁中,魏娴笑靥灿烂,她怀中抱着一卷圣旨。 “蛮蛮,我爹这辈子恐怕都没得到过皇上的嘉奖,可今晨儿皇上派人来送了许多赏赐。多谢你了。”魏娴感激的福福身。 没想到当初借给蛮蛮的一千两,能换来这么大的好处。 云清婳扶她坐下,笑道:“我们是盟友,光我一个好,怎么够呢?” 魏娴只感觉何其幸运,她站队了队伍,跟对了人。 跟着蛮蛮,比跟着王爷好多了。 “听说赵婉宁最近又猖狂起来,说自己要被放出去了,她莫不是又有动作?”魏娴担忧道。 云清婳抿了口香茗,“没错,她在垂死挣扎,冲我来的。” “我实在想不出,她已经油尽灯枯,还能凭什么陷害你。”她思忖着。 就在这时,管家气喘吁吁地跑来,“云侧妃,不好了,睿王带人来搜查王府了。” 云清婳倏地笑了,“你看,单凭赵婉宁自然陷害不了我,但她有帮手啊。” 魏娴的心头一紧。 恐怕这件事没这么容易过去啊。 第128章 有内鬼 睿王有皇上手谕,所以并不能阻拦。 他们气势汹汹,侍从粗鲁地翻箱倒柜,跟抄家似的。 睿王看着云清婳,莫名感到尴尬。 昨晚中药后的一幕幕,他还有印象。 他似乎轻薄了她…… “睿王殿下,还请您的人下手轻些,皇上命您搜查,可并未让您损毁财物。”云清婳福福身。 睿王冷哼了一声,斥道:“无知妇人,小家子气!” “倘若财物损毁,无知妇人会让您照价赔偿。”云清婳不卑不亢道。 见她面色决绝,他摆摆手,示意收队。 睿王恼火地命令:“去搜裴墨染的书房、寝殿!” “是。”侍从异口同声。 裴墨染赶回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他欣赏地看着云清婳。 若是换作赵婉宁,她恐怕只会安静得跟鹌鹑一样,龟缩在一旁,亦或是跟睿王做无用的口舌争辩。 “夫君。”云清婳眼前一亮。 裴墨染大步走来,他握住云清婳的手,“吓到了吗?” “我不怕。”她摇摇头。 睿王莫名觉得刺眼,快步走了。 侍从翻找了书房,甚至连木质地板都撬开了,可是一无所获。 许多皇子也跟来了,他们大多是看热闹的。 “搜查好了吗?皇弟?”裴墨染一脸讥诮,悠悠地问。 睿王的嘴角勾起,“皇兄,还没搜查完,别高兴得太早啊。” 紧接着,睿王又带领侍从去了长信殿。 不一会儿,一个侍从从书箱中抱出了一个花纹繁复的机密盒。 机密盒上自带金木水火土五行锁,类似于五行五列的魔方,拨动木块各自归位,才能解开锁。 “殿下,找到了!”侍从眼中闪烁着阴鸷暗算的光。 裴墨染的剑眉蹙起。 其他皇子挑眉,“四皇兄的机密盒好精密啊,就算是本王一时半会儿也解不开。” “这么宝贝,里面究竟装有什么机密?” “四皇兄一个武将,心思如此细腻,真令人捉摸不透。” 睿王操着玩笑的口吻,“啧,四皇兄心里到底埋藏着什么秘密?云侧妃可知道?” 云清婳抬起眼皮,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不语。 “不是抓刺客吗?五弟有必要窥探本王的私事?有这些功夫,还是回府多喝补药,好好养身子。”裴墨染拍拍他的肩膀讽刺。 扑哧—— 许多皇子想起了睿王昨晚中了马上风,笑喷了。 睿王的脖颈涨得通红,“裴墨染!本王奉命捉拿刺客,现在发现你可能与刺客有染,以皇命命令你开锁,你敢违抗皇命吗?” 裴墨染睨他,“若是皇上让本王开锁,本王必会开锁,至于你?呵。” 他的倨傲、不屑,完全凌驾于睿王之上。 睿王在他面前,像是矮了一头。 “大胆!”睿王被驳了脸面,羞愤得歇斯底里,“裴墨染,你莫不是心虚了?你倘若今日不开锁,本王就只好回宫告御状!” 裴墨染云淡风轻的睨他,表情有点嫌弃跟不耐。 他的淡定,衬托得睿王更像疯子。 云清婳在心中暗想,果然,冷暴力会把人逼疯。 就算是睿王也不例外。 几个年纪小的皇子都示意云清婳出来打圆场。 “睿王殿下,一案一令,搜家是搜家的手谕,开锁是开锁的手谕。您倘若好好跟王爷说,王爷念着手足之情,或许会开锁。王爷毕竟是您的兄长,您这样着急,王爷断不会开锁的。”云清婳慢条斯理,给人一种娇弱的感觉。 睿王快要气炸了。 明明是裴墨染挑衅讽刺在先,现在反倒成了他的错了? 其他皇子也觉得云清婳说得没错,他们看热闹不嫌事大。 “五皇兄,你急什么?” “你好好跟四皇兄说啊。” 睿王气得快要吐血,他憋屈道:“四皇兄,快将机密盒打开!算本王求你。” “怎么?刺客躲进机密盒里了?”裴墨染好整以暇地反问。 众人再次扑哧笑出声。 就在睿王又要发怒时,裴墨染道:“倘若里面没有你想要的东西,你该如何?” “你想如何?”睿王的眼神阴恻恻的。 裴墨染道:“你练兵的校场分本王一半。” 睿王觉得可笑,他势在必得的颔首。“好!” 裴墨染三下五去二,解开了五行锁。 啪—— 机密盒开了。 其他皇子好奇的纷纷凑上前看。 只见盒中躺着几本兵书。 睿王的眼角抽了抽,“不!不可能!” 他将机密盒翻来覆去地摇了摇,似乎希望能掉出来什么物什。 “皇弟在找什么?莫非你心中早就有了答案?”裴墨染讥诮地问。 “你……”睿王咬牙切齿。 “收队!” 睿王带着人不甘的走了。 其他皇子皆看出了端倪,看来睿王的计谋没成。 众人离开后,裴墨染从暗格里取出一个一模一样的机密盒。 他将机密盒打开,里面猝然出现了一沓通敌叛国的瓦剌书信。 “有内鬼!”裴墨染眯着眼,怒从心头起,他将书信点燃,燃烧成灰烬才吐出一口浊气。 差一点,他就万劫不复了。 幸亏贴身太监接到他的指令后,立即偷梁换柱,将真正的机密盒藏起来。 “把所有人叫去花厅。”他黑着脸,冷声命令。 贴身太监犯怵,“是。” …… 众人都聚集在花厅。 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云清婳目睹了方才的一切,却隐隐有了猜测。 裴墨染坐在上首,身侧放着机密盒。 他的面上仿佛覆盖了一层寒霜,声音低沉道:“半个月内,何人接近过长信殿?” 不少妾室吓得脸都绿了。 为了争宠,她们都送过参汤、荷包之类的。 “王爷莫不是丢了什么东西?”崔夫人将猜测说了出来。 裴墨染不置可否。 崔夫人幸灾乐祸地瞟了眼云清婳,“前几日,云侧妃被召幸过,听说睡到了日晒三竿才醒。” “是啊,妾身都不曾被允许进过寝殿。” “妾身也是。” “只有云侧妃进过长信殿,妾身冤枉啊。” 为了摆脱嫌疑,众人都把祸端往云清婳身上甩。 云清婳凝眉,她双眼通红,看上去很是委屈。 “本王的机密盒中有重要物件遗失,府里进了内鬼,倘若让本王发现是何人做的,定不轻饶。”他观察着众人的表情,威胁道。 崔夫人根本掩饰不住嘴边的笑,“云侧妃聪慧,素有才女之称,机密盒全府上下恐怕也只有她能打开了。不如让云侧妃试试?” 第129章 赵婉宁被割舌头了 裴墨染自然是相信云清婳的,他怒斥:“住口!” “我的确打得开,可没经过夫君允许,我断不会碰机密盒。”云清婳道。 “你果然承认了!东西已经丢了,你想怎么说都行。”崔夫人讽刺。 其他妾室都用怀疑地看着云清婳。 裴墨染瞪了崔氏一眼,他吩咐贴身太监严查。 他起身,牵着云清婳的手,“崔氏愚昧,别往心里去。” “嗯。”云清婳颔首。 云清婳猜测,机密盒中不是少了什么,而是多了什么。 但裴墨染不对她说实话,就说明他对她仍旧有所保留。 她派手下故意抛了几个证据出来。 贴身太监很快就把嫌疑锁定在春苗身上。 “王爷,奴才问了值守长信殿的侍从,春苗前些日子总在长信殿转悠。她跟长信殿的侍从是同乡,听说二人关系甚好。”贴身太监回来禀报。 裴墨染的眸色一黯,电光火石之间,他什么都明白了。 他的心口像是被一口瘀血堵住。 知晓如何打开机密盒的,还有一人,那便是赵婉宁! 这个女人总是能一次又一次让他失望! 他怀疑了府邸许多人,唯独没有怀疑赵婉宁,可真相就是这么让人失望。 裴墨染一字一顿,“来人,崔氏屡次攀咬云侧妃,将她发配到庄子上,静思己过!” 崔氏瞪圆了眼睛,她哭喊道:“不要啊,不要啊,王爷,妾身怀过您的孩子啊,您看在孩子的面上饶了妾身这一次……” 上首的男人,毫无波澜。 若不是看在未出世的孩子的面上,崔氏早就被送进庄子里了。 云清婳完全了解裴墨染的心态,正是有赵婉宁的对比,所以他愈发想对她好。 …… 裴墨染亲自严刑拷打了春苗,春苗扛不住酷刑,很快就交代了她被睿王的人收买。 而赵婉宁稍加挑拨,便教会了她如何打开机密盒。 除了愤怒,裴墨染心中更多的却是不甘。 他就不值得被用真心对待吗? 为何过去从没有一个人毫无保留,全心全意爱他? 他憎恨自己的愚蠢,憎恨他教会了赵婉宁开锁! 裴墨染狠狠掐了下眉心,像是下定决心,一字一顿:“割了赵婉宁的舌头。” 赵婉宁知道了他太多秘密,她不能再泄密了。 贴身太监恍惚了下,没想到王爷突然狠心,他拱手:“是!” 裴墨染心中坚定了立云清婳为正妃的念头。 蛮蛮绝不会糊涂至此! 更不会拿他的前程博弈。 …… 玄音阁。 云清婳正拨弄着算盘,计算府中的开销。 飞霜拨弄着灯芯,让烛光更亮,“方才废院的动静好大,听说赵婉宁的舌头被割了。” “呵。”云清婳眼底跳动着兴奋的光点,“赵婉宁已经把裴墨染对她的最后一丝情意耗尽,如今她的生死就在我的一念之间,接下来该轮到裴云澈了!” 飞霜挠挠后脑勺,“可咱们如何才能报复裴云澈呢?” “自然是手足相残啊!”她手下灵巧地拨弄算盘,就像操控着每个人的命运。 飞霜福福身,“奴婢就提前恭喜主子谋得王妃之位了。” 云清婳但笑不语。 皇后作起妖来,恐怕裴墨染招架不住啊。 忽地,门外传来脚步声。 门被推开,裴墨染浑身湿漉漉的,锦袍上沾了不少雨水。 他径自朝云清婳走来,将她紧紧抱紧怀里,“蛮蛮!” “夫君!”云清婳从袖中拿出帕子,给他擦脸,“为何不打伞?浑身都湿了。” “蛮蛮,你不会背叛本王对吗?”他的唇落在她的耳边。 云清婳猜测他是被赵婉宁伤到了,所以没有安全感,跑到她面前求安慰来了。 “为何问这个?”她答非所问。 裴墨染有些着急,他的语气严厉起来,“回答本王!” 她吓得身子一颤,“我自然不会背叛夫君。” 他的吻细细密密地落下,他在榻上不断地讨好云清婳。 云清婳不由得在心中想,裴墨染越发会伺候人了。 …… 不出所料,没几日,皇后重病的消息就传来了。 裴墨染带着云清婳去探望。 榻上,皇后的脸色蜡黄、双颊凹陷,整个人无精打采。 “母后究竟是怎么了?”裴墨染看向白嬷嬷。 白嬷嬷长叹了一声,“皇后娘娘因为肃王的姻缘,夜不能寐,茶饭不思啊。” 裴墨染看向榻上枯槁的人,心疼的蹙眉,“可让太医来看了?” “这是心病,太医看了也没用。”白嬷嬷看着云清婳欲言又止。 云清婳不由得在心中冷笑。 皇后果然开始作妖了。 为了逼裴墨染就范,不惜以绝食相逼。 她赌的不过是裴墨染的孝心。 “母后,吃一些。”裴墨染端着白粥,舀起一勺,放在皇后的唇边。 皇后侧过脸去,“你姻缘不正,本宫如何吃得下饭?” 他蹙眉,“母后……” “你长大了,你有自己的主意,本宫不能左右你。可做母亲的,却忍不住为孩儿操心啊。”皇后说着,眼泪如雨一般落下。 裴墨染心中酸涩,他何尝看不出皇后在以退为进,用孝心逼迫他? 可他实在做不到无动于衷。 他用帕子给皇后拭泪,“母后,本王可以娶表妹,可立蛮蛮为正妃的奏折已经呈给父皇了。” “咳咳咳……”皇后的表情有些诧异,眸中蕴着薄薄的怒,“你果然有自己的主意了,已经不需要母后了,你走。” “母后……” 皇后哽咽道:“墨染,当初本宫让你娶清婳,你也是万般不情愿,可现在不是好好的?灵音乖顺灵动,又是你的表妹,正妃之位怎就坐不得?” 裴墨染叹了口气,“儿臣的婚事,怎配让您劳心伤神?母后,吃些。” “肃王妃之位一日定不下来,本宫便一日没有胃口。”皇后气若游丝地说着,却如同警告。 言下之意便是,裴墨染一日不答应迎娶苏灵音为正妃,她就多绝食一日。 云清婳眼中的温度渐渐褪去。 皇后真是一点脸皮都不要了。 为了让苏灵音当上肃王妃,居然这般逼迫裴墨染。 第130章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离开翊坤宫后,裴墨染一直心不在焉,淡然的脸庞下满是悲戚。 云清婳看得出,尽管裴墨染屡次被皇后伤害。 但他心底是渴望母爱的,他恨皇后的虚情假意,埋怨皇后的偏心,但同时又忍不住爱她、心疼她。 “夫君,怎么办?”云清婳闷声问,表情有些愧疚。 裴墨染紧紧握住她的手,“本王答应你立你为正妃,就不会食言。” 她抱着他的腰,“夫君,我想成为您的妻子,想与您生生世世在一起。就算死后,墓碑上也能光明正大地刻上是您的妻子。” “傻,说这么不吉利的话。”他心疼地揉了揉她的脑袋。 忽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几个太监跟宫女急匆匆跑来。 “不好了,不好了!肃王,皇后晕倒了。” “皇后已经绝食三日了,恐怕真的撑不下去了。” 裴墨染眼中一片焦急,他跑了几步,才回头看向云清婳,“蛮蛮,你先回府,本王晚些回来。” 不等她反应,他便快步朝着翊坤宫跑去。 云清婳的眉眼上像是凝结了冰霜。 皇后发力了。 这场博弈,她暂时输了。 云清婳一转身便看到了清瘦颀长的身影。 裴云澈不知从何处走出来,挡在她的面前。 “蛮蛮。”他的声音沙哑,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整个人看上去无比憔悴。 几日不见,他看起来更清瘦了。 “……” 云清婳的眼睛红了一圈,她装作没看见,与他擦肩而过。 忽地,她的腕上一紧。 裴云澈抓住她的手,将她拽去了假山后。 “你别冷着本王,别故意跟裴墨染亲近!你知道本王看到你们亲昵,心有多疼吗?”裴云澈的双眼润泽,斯文的面孔被撕裂,表情有些狰狞。 云清婳的眼泪掉了出来,“贤王殿下,我们已经断了,日后别私下见面了。” 他气得水红色的唇瓣都在颤抖,指节修长的手捧着她的脸,不由分说将她压在假山上强吻。 肺部的空气仿佛都要被挤出来。 裴云澈向来端方克制,儒雅温柔,这次的吻却蛮横莽撞得很。 一股酒气被渡进口中,让她难受得几欲作呕。 啪—— 云清婳抬手,狠狠甩了他一巴掌,“您干什么?” “本王认输!蛮蛮,你赢了!”裴云澈有些癫狂,他的眼中既含有对情人的痴迷,又有几分不甘、怨怼。 他从袖中掏出冰种紫珊瑚手串,强迫性地套在她的腕上,“本王把珠子都捡起来串好了,我们没有断,我们好好的。” “你要是还生气,你就打本王!蛮蛮,你别气本王了,算本王求你。”他一反常态,浑身透着颓丧。 或许是因为克制太久,以至于裴云澈就连发泄都不得其法。 这些日子,他尝试着找其他女人排遣、喝酒、赌钱…… 他想忘了云清婳,只是一个女人而已,断了就断了。 可是他做不到,他的脑海里全都是蛮蛮! 他不甘心! 不甘心将蛮蛮拱手让给裴云澈! “打您,我的手也会疼。爱也是相互的,我盼着您好,但您不盼着我好,您让我如何爱您?”云清婳推开他,作势要走。 裴云澈的眼里布满了红血丝,他抓住她的胳膊,弯下腰,“本王错了,你想做肃王妃便做,苏灵音不会挡你的路。” 云清婳心中冷嘁,早这样不就好了? 她的黛眉蹙起,“说这些又有什么用?皇后娘娘岂会如我所愿?” “本王会劝母后。”裴云澈生怕她不理他,甘心为她臣服。 云清婳闻言,准备给他些奖励,她扭转过身,伸出手捧着他的脸。 她的手指细细地描摹他的眉眼、鼻梁、唇瓣。 “殿下,瘦了。”她的语气很是心疼。 裴云澈像条小狗,用脸蹭了蹭她柔软的手心,无比享受她的爱抚,“蛮蛮与我情断,我夜不能寐,寝食难安。” 他终于放下了架子,也开始以我自称。 云清婳很是欣慰。 她抱着他,“裴郎心痛,蛮蛮亦心痛。” 裴云澈快要枯萎的心脏,登时有力地跳动起来。 裴郎二字,撩拨了他的心! “蛮蛮,都是我自私。可你与裴墨染朝夕相处,我实在怕你会日久生情。”裴云澈亲吻她的发顶。 她摇摇头,“我一直记得我们的孩子被裴墨染、赵婉宁害死,裴郎会忘记这份仇恨吗?” “不会。”裴云澈的眼底滚动着恨意。 “我亦不会。” …… 裴墨染在宫中侍疾了三日,皆未回府。 玄音阁中,云清婳悠闲的与魏娴围炉煮茶,吃着茶点。 “值得吗?皇后居然为了苏灵音,不惜用自己的命要挟王爷。”魏娴摇摇头。 云清婳剥着橘子,“皇后不仅是为了苏灵音,更是为了自己。一旦这一次裴墨染忤逆成功,日后便会有百次、千次的忤逆!皇后绝不允许开这条口子。” 魏娴掐着手指头,“皇后都快六日不进食了,恐怕撑不了多久了,王爷应该心软了。” “嗯。”这完全在云清婳的意料之中。 她甚至还有点意外,裴墨染居然为了她,跟皇后对抗了六天。 皇后若是有了三长两短,此事传出去,不仅会影响裴墨染的名声,更会影响他在皇上心中的形象。 此题无解,除非裴墨染爱她爱到不在乎一切。 飞霜鼓鼓嘴,不满道:“可是王爷答应主子了,奏折也递交上去了,这怎能反悔?” 云清婳跟魏娴相视一笑,眼中含有几分逗弄之意。 “飞霜,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魏娴笑问。 “什么话?”飞霜歪着脑袋不解。 云清婳道:“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裴墨染爱我又如何?在他心里,我远远没有皇位重要,一旦涉及皇位,他便会让我退让。” 魏娴慢条斯理地说:“皇后绝食的事,一定已经闹到了皇上面前,王爷不可能忤逆皇上。” “那主子该怎么办?”飞霜又急又气。 王爷这个死渣男! 皇后这个老妖婆! 正说着,门外骤然安静下来。 裴墨染踏入门中,他的脸色泛着淡淡的青黑,形神疲惫。 第131章 为她,裴墨染绝食三日 “参见王爷。”魏娴福福身。 他摆摆手,手里还捏着奏折。 众人退下后,他眼神复杂,面色愧疚地望着云清婳,久久没有上前。 他似乎在酝酿着如何开口。 “夫君,皇后娘娘怎么样了?”云清婳小跑上前,抱住他的腰,“我好想您。” 她抬起脸,一双杏眼灿若星子,满含爱意地看他。 裴墨染的喉间像是堵了一团棉花,要说出口的话,却不知如何发音。 他食言了。 他又要让蛮蛮失望了。 “蛮蛮。”他声音低沉。 “嗯?”她笑望着他。 裴墨染看着她的笑容,心中的愧疚更甚,“我……” “皇后绝食六日了,真的熬不住了。” “我答应她了。” 他举起了奏折。 这是方才向皇上要回来的。 云清婳浑身一僵,表情凝固住,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眼泪迅速在眼眶聚集,啪嗒掉了出来。 她睁圆了眼,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什么意思?您……您要娶苏姑娘为正妃了?” 他红着眼,“蛮蛮,此事已经闹到了父皇面前,本王真的没办法了。” “我不能做您的妻子了,对吗?”她的眼泪流个不停。 “蛮蛮,本王……” 裴墨染眼前一黑,身子朝着她重重栽下。 云清婳险些被他砸倒,她慌忙扶着他,“夫君!” 贴身太监将裴墨染扶到了床榻上,他心疼地解释:“云侧妃,王爷为了尽孝心,也陪着皇后绝食了三日。王爷为了您,真的尽力了。” 她哭得一抽一抽的,端着粥碗,往裴墨染的嘴里喂了点米粥。 贴身太监的心里也不是滋味。 这对苦命的鸳鸯哦。 …… 不知过了多久,裴墨染堪堪转醒。 他一睁眼,想看到云清婳,可身边却没有一个人。 屏风后,倒映出云清婳主仆的虚影。 云清婳坐在茶桌前,背脊挺得笔直。 “主子,您别这样啊,您哪怕哭一哭也好啊。”飞霜轻拍着她的背脊。 云清婳摇摇头,她好像心如死灰,“有什么好哭的?王爷都这么苦了,我哭除了让他心烦,还能带来什么?” “只差一点,就差一点主子就能成为肃王妃了。这是您的愿望啊!”飞霜气不过,她抽抽噎噎地哭了。 云清婳不动声色地用帕子揩去眼泪,“王爷就像是跪着喂我喝下鸩酒,他都跪下了,我哪能拒绝呢?所有人都能怨他,我却不能。” 裴墨染蹙眉。 他不喜欢蛮蛮的比喻。 “京中有哪个王妃能做到跟您一般?您怎就不能当肃王妃?凭什么啊?”她气得狠狠跺脚。 云清婳斥道:“住口!此事别再提了,再提只会让王爷厌烦我,觉得我爱慕虚荣,贪图权势。这辈子就这样了,我跟他没有夫妻缘分。” 最后半句话,好似往裴墨染的心里捅了一刀。 他们二人怎会没有夫妻缘分?! 一股药香袭来,婢女将刚熬好的补药端来。 云清婳端着药碗,绕过屏风,在榻边坐下。 裴墨染没有装睡,只是深深看着她红肿的双眼,“蛮蛮,我真的尽力,我……” “夫君别说了,喝药。”云清婳舀了勺药,吹了吹送到他嘴边。 他只能听话地喝药,心中却像被放在药罐子里熬煮,酸涩苦闷,无比煎熬。 以往,蛮蛮都甘愿为了他忍耐退让,主动放弃许多东西。 可这一次不一样,他感受得到。 “蛮蛮,我心里有你,可是母后绝食快六日了,父皇已经知道了,我不能忤逆父皇。”他一股脑说了出来。 云清婳在心里翻白眼。 怎么不能忤逆皇上? 无非是你不敢! 装什么无可奈何? “夫君,此事我们都忘了,不要再提了。”她将空了的药碗放到榻边的小几上,挤出僵硬的笑。 裴墨染想要握住她的手,可她不动声色将手抽开。 “蛮蛮,你怪我?” “夫君疼我,您为了我,绝食了三日,我不能怪您。”她说着,眼泪坠了下来。 “……” 道理他们都懂,可心里怎会不怨呢? 二人对望,相顾无言,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 云清婳出了寝殿,将门阖上。 这是她给狗男人的最后一次机会,他若有心,就会想办法让她当正妃。 否则,她就要闹了! 飞霜坐在围栏上剥橘子吃,“主子,倘若王爷不扶正您,咱们就只能认栽吗?” “放心,我有后手,倘若裴墨染委屈我,就别怪我折磨他。”她可有的是招数,跟这个缺爱的狗男人玩。 缺爱的人最怕什么? 无非是得到的爱,从手中溜走! …… 下午,几个妾室就听到了苏灵音即将嫁进肃王府成为王妃的消息。 几人凑在一起嘲讽,“呵呵……我还以为王爷当真对云侧妃动心了,没成想都是逢场作戏。” “想想也知道,王爷从小便进了军营,性情豪放,怎会喜欢死板文静的第一贵女?” “王爷若真有心立云清婳为妃,废掉赵婉宁当日便立了,怎会等这么久?” 这些话,皆被去找府医拿药的云清婳、贴身太监听到。 贴身太监僵硬地笑了笑:“云侧妃莫听她们胡言,王爷心里也苦啊。” “我知道。”她的面容呈现出淡淡的忧郁。 到了玄音阁,贴身太监将这些话悄悄学给裴墨染听。 裴墨染当即将那几个妾室掌嘴。 夜里,二人相拥在榻上。 “蛮蛮,我心中有你,恨不得将世上最好的东西都捧在你面前。”裴墨染吻着她的额。 “夫君,您抱抱我,我好怕。”她的眼泪在眼眶打转。 他双臂收力,将她圈在怀里,“怕什么?” “怕飘零无依,无人疼惜。”她将脸埋进他的胸口。 果然,蛮蛮又不信他了。 裴墨染的心中空空的,虽然他们紧紧相拥,可有什么东西似乎在流逝变幻。 “过几日,我陪你去郊野放纸鸢,嗯?”他哄道。 她并没有臆想中的欢喜,只是颔首,“好。” 云清婳的眼底闪出精光。 看来狗男人就是犯贱! 非要经历一番痛彻心扉,才能乖乖听话。 …… 苏家与肃王府的婚事如火如荼地准备着。 肃王府备了一百台聘礼,风风光光地送去了苏家。 一时之间,全京未出阁的女子都艳羡苏家嫡女风光无限,深得肃王重视。 喧闹的街市上,一对男女十指紧扣,悠悠地漫步。 男人身着素面湖蓝锦绣衣袍,气宇轩昂,宽肩窄腰,气质贵不可言。 女人梳着堕马髻,发上戴着一个白岫玉梳篦,她身着浅紫色撒花裙裾,身形曼妙纤细,身段婀娜,举手投足尽显尊贵。 第132章 云清婳被山匪掳走了? “蛮蛮,吃不吃米糕?”裴墨染弯下腰问。 云清婳的脸上没有表情,淡淡地颔首,“嗯。” 自从答应迎娶苏灵音为正妃,蛮蛮便兴致缺缺,做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 裴墨染知道她心里委屈,想要埋怨他,但又不敢说出来。 “你等等我。”他立即排队去买。 肃王府送聘礼的队伍,正浩浩汤汤地从苏将军府离开。 买米糕的百姓随口谈论起来,“肃王迎娶苏家嫡女,排场真大啊。听说为了彰显对苏家的重视,要三求三聘,这只是第一波。” “当年迎娶云家嫡女时,都没这么大的阵仗。” 卖米糕的妇人惋惜道:“京城第一贵女真是可怜,我还以为她苦尽甘来,终于能被扶正,结果还是做妾。” “谁让肃王不喜欢呢?男人不喜欢,别说第一贵女,就算是神女、仙女也没用!” 周围的百姓都嗤嗤地笑了。 裴墨染的拳头攥得咔咔作响,他恨不得将摊子掀了。 他的脸色发绿,仓惶回头。 云清婳乖巧地站在原地,仿佛置若罔闻,只是恬静的望着他。 裴墨染买来米糕,匆匆搂着云清婳离开,“蛮蛮,别听他们胡说,我怎会不喜欢你?” “嗯。”云清婳颔首。 裴墨染的心脏抽疼,他倒是希望蛮蛮撒泼、跟他大闹一场。 这样也比憋在心里好。 可蛮蛮就算是闹了,又能怎么样? 他并不能给她想要的。 云清婳想笑。 她都委屈成这样了,裴墨染居然都不想为她争取一下王妃之位? 他是真的觉得她软弱好欺,永远离不开他了是吗? 那就别怪她了。 二人不知不觉快走到街尾,裴墨染扭转她的身子,“下面的铺子,没什么好逛的,回去。” 云清婳咬着甜腻的米糕,疑惑道:“为什么?” “没什么,咱们不是还要去郊外放纸鸢吗?别耽搁了。”他转移话头。 她怀疑地蹙起黛眉,她看向后面跟着的贴身太监,“街尾的铺子是什么啊?” 贴身太监愣了片刻,有些不好意思道:“街尾没什么铺子,倒是有教坊司。” 裴墨染莫名心虚,他狠狠瞪了贴身太监一眼。 这个蠢货! 怎么什么都说!? 他的步伐下意识加快。 云清婳小跑着追上他,在他背后狠狠一推,“不要脸!” 他猝不及防,腰砰的一声撞上了摊子,他吃痛的揉揉后腰,“我又没进去过!” “你没进去过,你怎么知道那里是教坊司?”她的双眸瞪得浑圆,逼视着他。 裴墨染急得不行,他何时受过这样的冤屈? 他双目赤诚,一字一顿:“我只是路过!” “你路过那里作甚?府衙、北镇抚司可不在这条路上。”她冷着脸觑他。 他急得满头大汗。 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他絮絮不止地自证清白:“两个月前,我查案的时候路过罢了!我又不是好色之徒,怎会如此淫乱?” “我向来有洁癖,那处实在太脏,我也怕染病!蛮蛮,你不信我?” “你真生气了?” “……”云清婳不理他,看到街头的马车径自上去了。 贴身太监偷笑。 还是第一次见王爷吃瘪。 “你还有脸笑?”裴墨染气急败坏地踹了他一脚。 贴身太监捂着屁股呻吟。 一路上,裴墨染都在解释。 可云清婳捂着耳朵不理他。 这把他气得胃疼。 他最受不得冤枉,捉住她的双手,无耻地说:“我若是去了教坊司,晚上哪有精力伺候你?你把我当犁地的牛了?精力无限?” “你想想,我哪一次不是折腾你到子时?我倘若真去了,还能有这体力?” 说着,裴墨染的脸上还露出几分骄傲。 云清婳的小脸绯红,“不许说了!不要脸!” “你信我了?”他面不红心不跳的问。 她羞赧的推开他,“您说话真糙!煤灰渣子、兵痞子!” 裴墨染瞧她娇娇气气的模样,心里痒痒的。 曾经边地也有官家小姐这么骂过他们,当时他很是恼火,觉得他这辈子都不会喜欢这些矫揉造作的娇小姐。 可现在他打脸了,他就是喜欢蛮蛮这样娇气的大小姐。 …… 平坦茵绿的草地上。 云清婳跟飞霜在溪边放着纸鸢。 裴墨染抱臂倚在树干上,静静地看着主仆二人。 他有种岁月静好之感。 往后余生,只要蛮蛮陪伴在他的身侧就好。 “云侧妃今日倒是比平日放松了些。”贴身太监看出王爷的心疼,安慰道。 裴墨染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是本王对不住她。” “云侧妃贤惠温良,会放下的。”贴身太监道。 裴墨染闻言,心中的愧疚减轻了一分。 他也问过诸葛先生,诸葛先生也说他做得没错。 男儿志在四方,他不能为了蛮蛮,断送前程。 将来,他会补偿蛮蛮的。 “夫君,我渴了。”她的脸蛋红扑扑的,远远地冲他吩咐。 “你都使唤起我了?”裴墨染笑着去马车上倒茶。 他才进入马车车厢,外面就传来狂乱的马蹄声,以及惊呼。 “啊……主子被山匪掳走了!”飞霜尖叫。 贴身太监也惊叫,“王爷,不好了不好了!” 裴墨染丢下水杯,他一出车厢便看见云清婳被一伙山匪掳走到马上。 他一剑将马车上栓马的挽具劈开,翻身上马,朝他们追了去。 狂乱的马蹄掀起了阵阵黄沙。 云清婳被横放在马背上,肚子被顶着,马儿疾驰,路途颠簸,把她颠得想吐。 “呕……段南天!你就不能让我换个姿势吗?”她的五脏六腑都好像拧在一起,刚吃进肚子里的米糕都快呕出来。 “云姑娘,不这样掳走你,不像啊。”段南天表示无奈。 段南天带领手下朝着南边狂奔,溪水旁修葺了一个竹亭,这是云清婳约见裴云澈的地方。 “啊……救命啊……”云清婳大叫。 竹亭下,裴云澈远远就看见了云清婳。 他立即派侍卫来营救。 这个路段真有山匪。 山匪看见段南天一伙人以为是自己人,连忙下山来支援。 裴墨染带领手下与山匪厮杀起来,裴云澈的侍卫与其配合。 现在的场面无比诡异,云清婳被段南天一伙人形成一个包围圈保护着。 裴墨染、裴云澈却在厮杀。 段南天一伙人并不恋战,等到真正的山匪被虐杀殆尽,他们便策马逃跑。 “算你们狠!这个小娘子还给你们!”段南天将云清婳推下了马。 “啊……”云清婳惊呼。 她在心里暗骂了段南天一百遍,差点脸着地。 她摔在地上打了几个滚,脑袋故意撞击树干。 “蛮蛮……”裴墨染双目赤红的朝她奔来,一剑刺穿段南天的肩膀。 “呃……”段南天的臂膀顿时鲜血淋漓, 他忍痛跟裴墨染厮杀起来。 “蛮蛮!”裴云澈红着眼冲进人群。 他不会武功,方才一直躲在暗处。 “蛮蛮,蛮蛮!你醒醒啊!”裴云澈蹲下,抱着“昏迷”的云清婳,眼眸中氤氲出水汽。 “蛮蛮,你别吓我!你别吓我!” 段南天把云清婳交代的事都做完了,不再恋战,果断策马逃跑。 裴墨染看见裴云澈抱着云清婳,眸色一黯,他鬓角的青筋暴起,跳下马后,也朝云清婳跑来,“蛮蛮!” “唔……”云清婳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裴云澈风光霁月,斯文儒雅的面孔。 他双眼噙着水光,瞳孔中只倒映着她的脸。 “殿下,是您救了我吗?”她伸出手,抚着脑袋,“我的脑袋好疼……” 第133章 失忆!裴墨染化身悲伤小狗 裴云澈的双臂都在颤抖,他喜极而泣,但还不等旁人捕捉到眼角的晶莹,他便将泪收了回去。 “一定是因为方才你的脑袋撞到树干了。”他用温热的掌心,轻轻为她揉着额头上的红肿。 云清婳羞赧地避开了他的触碰,“多谢殿下的好意,可是男女授受不亲。” 裴云澈一怔,他困惑地收回了手。 “殿下,我为何在这里?您能否送我回相府?”她颤颤巍巍地起身。 裴云澈扶着她,担心地问:“蛮蛮,你当真想不起来了?方才你被山匪掳走了。” “啊?”她的小嘴微张,眼中尽是惶恐。 “多谢殿下营救。”她恭敬的福身。 裴云澈霎时便明白了。 看样子,蛮蛮失忆了! 裴墨染上前,故意站在二人中间,将他们分开,“皇兄,还请你自重!” 他转过身,担心地上下打量云清婳,柔声问:“蛮蛮,受伤没有?疼不疼?嗯?” 他伸出手,想要牵云清婳的手。 可云清婳如同见了洪水猛兽,连连后退,声音激动:“别碰我!” 裴墨染一愣,他看到手上未干的血渍,霎时像是想明白什么。 他扯出抹笑,“好好好,我知道了,真是娇气!” 他从袖中拿出帕子,将手上的血仔仔细细擦干净。 “走。”他朝云清婳走去,二话不说就要牵她的手。 “登徒子!你想做什么?”云清婳急忙躲到裴云澈身后,攥着他的袖口。 她的双眼泛红,怯弱得像一只小白兔,“殿下,救救我……” 裴墨染的心咯噔一响,他的剑眉紧锁,俊逸的面孔霎时变得凶悍暴戾,“蛮蛮!你在做什么?” “住口!谁允许你唤我小名?我乃云家嫡女,我爹是当朝丞相,你一个登徒子,休得放肆!”云清婳面容一凛,轻声呵斥。 明明声音细得跟奶猫似的,可偏生有一种不容侵犯的高贵疏离感。 裴墨染心里有些受伤,他也反应过来了,“你……不记得我了?” “我平生最厌恶手染鲜血之人!我们根本不曾相识,我怎会记得你?”云清婳的小脸透着鄙夷。 裴墨染的心像是被生生撕开。 裴云澈嗤嗤地笑了,他柔声说:“蛮蛮,这是肃王。” “肃王?”云清婳嘟着嘴,小脸霎时变得懊恼、委屈,“见过肃王,方才多有冒犯。可就算您是王爷,也不能碰姑娘家的手啊。” “……”裴墨染深深的凝着她,心坠到了谷底,浑身的血液好似都凉了。 裴云澈低下头,温柔地望着云清婳,旁敲侧击地问:“蛮蛮,你可记得最近是什么日子?” 她垂下眼睫,双颊泛出粉红色,羞赧道:“是……我与殿下快要成婚的日子呀。” 裴云澈嘴角的笑弧不断加深。 裴墨染的心更痛了。 也就是说,蛮蛮的记忆停留在一年前,她跟裴云澈感情甚笃之时。 而那时,蛮蛮还没有见过他。 “蛮蛮,你失忆了!你已经嫁给我了!”裴墨染忍不住说道。 他想要把云清婳从裴云澈身后抓来。 可才上前几步,云清婳就面色惊恐,吓得抱住了裴云澈的胳膊。 裴云澈伸出另一只手,示意裴墨染留步,“墨染,你吓到蛮蛮了!你明知道蛮蛮不记得你了,你怎可恫吓她?” “我……”裴墨染像是失去了心爱玩具的孩子,只能巴巴地望着她,委屈、难过的情绪在心头碰撞。 “殿下,我真的失忆了吗?”云清婳抬起头,看着裴云澈。 仿佛天下间,她只信任裴云澈一人。 裴墨染的心又疼了。 裴云澈犹豫了下,还是颔首,“对。” “那我真的嫁给肃王了吗?”她又问。 裴云澈的眼神中有些伤感,他颔首。 云清婳像是天塌了,眼泪扑簌簌地落,“殿下,云家是家道中落了吗?我爹被下狱了吗?不然我怎么可能嫁给肃王?” 裴云澈的舌尖都尝到了苦涩。 当初,正是因为云家太过鼎盛,他才不敢娶啊。 裴墨染的心更难受了。 他势单力薄,不受皇上宠爱,也难怪蛮蛮会如此嫌弃。 这的确称得上——下嫁。 “是真的。”裴云澈的声音喑哑。 云清婳的眼泪在眼眶打转,“骗人!我明明还没嫁人,我明明已经绣好了喜服,要嫁给您……都是假的,一定是假的……” 裴云澈心疼地看着她,“蛮蛮,我带你去看大夫好不好?” “嗯。”云清婳牵着他的衣袖,死死不撒手。 裴墨染气得双目冒火,“皇兄,本王会带蛮蛮看大夫,就不牢你挂心了。” “殿下……”云清婳眼眸湿漉漉的望着他,就像是抓住救命稻草。 裴云澈的面色一沉,下定了决心,“墨染,蛮蛮怕你!有本王在,她会好很多。” “你应该不想蛮蛮被吓到?” “……”裴墨染想反驳,却无从说起。 最后飞霜来了,她死劝活劝才把云清婳劝上了马车。 回到肃王府,裴墨染召了府医来看病。 所有府医均得出结论,“云侧妃这是脑袋受了撞击,颅内生出瘀血压迫经络,导致失忆了。” 裴墨染暴躁的低吼:“少废话!怎样才能治好?” 府医均束手无策,只开了缓解头痛的药方。 最后裴墨染提剑要砍他们脑袋,府医才吓得说:“王爷,让云侧妃心情愉悦,多带她看看熟悉的人事物,或许能刺激云侧妃恢复记忆。” 这些话说了跟没说有区别吗? 裴墨染的拳头捏得咔咔作响,“要多久云侧妃才能恢复记忆?” “呃……这……” “短则两三个月,长则三年五载,甚至有人一辈子都……” 裴墨染一脚踹翻了桌子,“滚!” 他一声怒吼,回荡在寝殿中。 众人吓得跪地俯首,大气不敢喘。 暖帐中,云清婳吓得浑身哆嗦。 裴云澈连忙捂住她的耳朵,他柔声道:“别怕,我会保护你。” “殿下……”她噙着泪,感动依恋的望着他。 裴云澈的唇角掀起一抹笑。 其实,蛮蛮失忆了也好。 这样,就能把曾经的不愉快忘掉,只记得他的好就够了。 飞霜在旁边悄悄对云清婳竖起了大拇指。 主子的演技真牛啊! 难怪能将两个男人耍得团团转! “皇兄,你该走了!”裴墨染上前,死死盯着裴云澈的手。 他恨不得将裴云澈的手给砍掉! 裴云澈这个伪君子,怎么敢用脏手碰蛮蛮的? 这个下三滥,居然想趁机撬墙角! “蛮蛮,我明日再来看你。”裴云澈心疼的说。 云清婳一脸不舍,她用手背揩去眼泪,委屈的点头,“殿下,慢走。” “嗯。”裴云澈深深的看着她,心中也很不舍。 第134章 她把裴墨染虐哭了 裴云澈走后,裴墨染在榻前坐下。 他笨拙地揉了揉脸,想让表情温柔些,别吓到云清婳。 “蛮蛮。”他柔声道。 云清婳满脸都是戒备,清冷道:“肃王殿下,有话就直说。” 裴墨染的心像是被匕首捅中,“你唤我什么?” 面对这样冰冷的云清婳,他破防了。 他的眼睛红了一圈,积压了一路的委屈、妒忌彻底爆发。 裴墨染前半生从未被人爱过,从未被人坚定地选择过。 好不容易世上终于有爱他的人,懂他的人,可现在什么都没了! 更讽刺的是,他放在心尖上的姑娘,转眼间依恋上了裴云澈! 可裴云澈什么都没做! “蛮蛮,你别这样好不好?你之前都唤我夫君的!你心中有我,我心中有你!你我两情相悦!”他的眼眶蒙上了一层雾气,声音干涩沙哑。 云清婳白了他一眼,嘲讽地冷笑,“两情相悦?你欺负我失忆,所以糊弄我?我向来喜欢温文尔雅、斯文博学之人,最厌恶武将!我怎会心悦你?” 裴墨染的眼睛更红了,他摇摇头,“不是的,你起初的确不心悦我,可是后来我们……” “够了!”她打断他的话,“听说我是侧妃?” “……”裴墨染心如擂鼓,悔恨、心虚涌上心头。 她咄咄逼人道:“云家嫡女、京城第一贵女怎会为妾?倘若你爱我,为何我不是正妃?” 他的唇瓣颤抖,想要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那是因为……” “第二,听说我流过产?你若爱我,为何连我们的孩子都保不住?”她的表情又冷了一分。 裴墨染的唇微微翕动,不知道要说什么。 云清婳慢条斯理,继续道:“第三,你有我们相爱的证据吗?我们可有定情信物?” 他的眼眸一亮,像是看到了最后的希望。 他连忙从贴身太监手中抱来木匣子,他将匣子打开,里面是他送的浅紫色蝴蝶纸鸢。 “蛮蛮,这张纸鸢是你最喜欢的,你看看。”裴墨染献宝似的捧到她的面前。 “呵……”云清婳讥笑起来,“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裴墨染疑惑地看向飞霜。 飞霜苦着脸,无奈道:“王爷,主子出阁前,什么小侯爷、世子、探花郎……送主子纸鸢的青年才俊,都从相府门口排到护城河了。他们送的可都是金丝绣的纸鸢……” 言下之意就是,裴墨染的纸鸢太廉价! 他瞪大了双眼,仔仔细细地瞧着眼前的女子,她的脸上竟看不出一星半点爱意。 甚至,他只看见了厌恶。 他匆匆错开眼,居然不敢看她凉薄的表情,“飞霜,本王送蛮蛮的永结同心符箓取来。” 飞霜欲言又止,还是无奈地从妆奁中取来。 裴墨染接过永结同心符,捧到云清婳面前,“蛮蛮,这枚符箓你可还记得?” 他记得,蛮蛮说过,这是她收到过最好的礼物。 “当然记得!”她道。 裴墨染的脸色稍霁,可嘴角还未上扬,就被打脸了。 云清婳缓缓道:“我及笄那年,宁远侯府的世子也送过一枚一模一样的。” 裴墨染搜肠刮肚,他想要寻找他宠爱云清婳的证据。 可笑的是,什么都找不到! 他一直觉得他疼爱蛮蛮,蛮蛮是世间少有的幸福之人。 可现在他才发现,他有多自以为是,他有多混账! 裴墨染的双眼酸涩,怔怔地望着云清婳,却不敢上前。 云清婳拉上纱绡,躺在榻上小憩。 “王爷,慢慢来,等云侧妃恢复记忆就好了。”贴身太监安慰道。 飞霜长叹了一声,故意往他心上捅刀子,“王爷,其实奴婢方才就想提醒您。主子爱您的时候,你哪怕送她一块石头,她也会视若珍宝。可她如今忘了情意,您送的物件,真的不适合拿出来了。” 裴墨染心口发闷,恨不得呕出一口血来。 无尽的愧意快要将他压垮。 原来,他送的所有东西,蛮蛮早就司空见惯。 只是因为心悦他,她才演出喜欢的样子。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他们是两情相悦,他包涵蛮蛮多一些。 其实,是蛮蛮一直在用爱包容他。 裴墨染递给飞霜一个眼神,随后快步离开。 飞霜掀开床帐,“主子,您真的不记得王爷了?” 云清婳怅然地叹气,“飞霜,我感觉一觉醒来,所有人都变了。” “这是因为您失忆了,您失忆前真的很喜欢王爷,您唤王爷夫君,王爷唤您小名,你们成天腻腻歪歪的。”飞霜打趣道。 窗外,裴墨染听到这里,满意地点点头。 这个飞霜,还算机灵。 “他给你好处了?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云清婳起身掐了把飞霜的腰。 飞霜咯咯直笑,“主子,您别掐奴婢啊……” 云清婳正色道:“我不知道我之前如何,现在我只想拨乱反正,迷途知返。肃王一不给我名分,二不为我花心思,怎会是良配?我之前一定是疯了!” “只要主子幸福,奴婢怎么样都好!主子若是不喜欢王爷了,奴婢日后就不提了。”飞霜立即更换阵营。 裴墨染差点又被气吐血。 死飞霜! 根本靠不住啊! “这才是我的好飞霜!”云清婳宠溺地勾勾她的下巴。 裴墨染甩袖离去。 等人走远了,云清婳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 她忍不住道:“裴墨染的眼泪,方才差点掉出来。” “该的!让他出尔反尔!气死他!”飞霜愤愤不平。 云清婳躺在榻上,双手枕在脑后,“明天我还有大招要放,绝对能气死他!” “只是,咱们这样刺激王爷,真的有用吗?方才也不见王爷有取消婚事的念头啊。”飞霜不由得担心。 “放心!他实在太缺爱了,为了挽留我,他会把王妃之位捧到我面前。”她势在必得。 裴墨染娶不娶苏灵音,她根本不在乎。 她在乎的只有王妃之位。 因为这直接关乎她将来的太子妃之位、皇后之位、太后之位! …… 翌日。 裴墨染办差时,浑身被阴霾笼罩,戾气丛生,险些严刑逼供死了好几个朝廷重犯。 他处理完政务便急匆匆回府。 只是,一下马车,他险些没有认出来肃王府。 肃王府张灯结彩,大红灯笼高高挂起,门上贴着红火的双喜字。 家丁正在擦洗牌匾、朱红的大门。 裴墨染的面色陡然阴沉,他大步往门内走去。 何止是大门? 每个院落乃至每棵树上都被贴上了喜字、挂上了红绸花。 甚至还铺好了红地毯。 裴墨染双目冒火,低吼道:“谁干的?!” 他沿着红地毯,一路走到了长信殿。 第135章 两个男人争风吃醋 殿外,云清婳正拿着一本图册,跟管家絮絮地交代什么。 她边说,边指挥长信殿门口的婢女,“喜字贴歪了,再往左一点!” 裴墨染的心脏像是被紧紧揪住。 蛮蛮怎么可以大操大办,他跟别人的婚礼? 她怎可如此地大方的将自己的丈夫让给别的女人? 她之前不是最在乎王妃之位了吗? 云清婳一扭头,恰好看见了裴墨染。 她含着端庄的笑走来,她屈膝福身,“见过肃王殿下。” “……”裴墨染痛惜地看着她。 云清婳将图册摆在他面前,“管家说,府邸中馈从前都是我在操办。殿下,您跟苏姑娘婚期将近,您看看,酒席规制您喜欢哪一种?” 裴墨染的眸子一瞥,冷簌簌地睨着她。 “敢问婚期定了吗?若是没定,我挑选了几个好日子,只等您来定夺!百子被我已经命绣娘在绣了,顺利的话一个月就能绣出来。”她笑吟吟道。 裴墨染的眼睛又红了,他恶狠狠地瞪着她。 云清婳浑然不觉,她用帕子抹了把脸蛋,“您为何一直看着我?我脸上有脏东西吗?之前大哥成亲,就是我操办的,殿下若是不放心,我就不操办了。” 他一抬手,将图册打掉,他抓住云清婳的腕,就将她往长信殿拽。 经过大门时,裴墨染一把将门上的喜字扯掉,他怒吼:“不许贴了!全撕下来!” 云清婳吓得浑身一抖。 裴墨染将她抵在门上,表情无比痛苦,就像是遭受了重创,“蛮蛮,你别这样对我……” 他修长的手指掐住她的下巴,薄唇不由分说堵住她的唇瓣,凶狠地吻她。 “唔……”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传来。 裴墨染的脸上印出了一个通红的巴掌印。 云清婳像是被辱,双目垂泪,“肃王殿下!还请您自重!” “自重?”裴墨染轻笑一声,双眸润泽。 他抓着她的双肩,崩溃地怒吼:“我们是夫妻,我们做过世上最亲密的事,你怀过我的孩子,你让我自重?蛮蛮,我们是相爱的!” 云清婳用帕子嫌弃地擦嘴,眼神鄙夷,她反问:“相爱?你用什么爱我?嘴巴吗?” 她的冷静衬托得裴墨染像是一个疯子。 他有千言万语想说,可在她的冷眼旁观中,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裴墨染从未这般崩溃过,就好像他拥有的一切都被夺走了。 一滴泪,坠落到云清婳的手背。 云清婳嫌弃的用帕子擦掉。 这个举动,灼伤了裴墨染的眼睛。 “王爷,贤王殿下来了。”贴身太监在外面通传。 云清婳的眼神一亮,原本冰冷的眉眼都鲜活、温柔下来。 这是女儿家情窦初开的表现。 裴墨染一眼便看出来了。 蛮蛮居然开始对裴云澈动心了。 “让他进来。”裴墨染不动声色揩去眼角的泪,没好气道。 裴云澈进殿,他笑望着云清婳,“蛮蛮。” “殿下,我还以为您不来了。”云清婳的语气含羞带怯。 “怎会?我答应过你的。”他伸手想要揉揉她的脑袋,可裴墨染啪的一声将他的手打开。 裴墨染低吼:“裴云澈!你还有没有羞耻之心?” 裴云澈素来温和的眸中迸发出寒意。 “别吵了,殿下只是关心我。”云清婳无形中维护着裴云澈。 裴墨染感觉呼吸都疼。 “蛮蛮,我带你去京郊逛逛可好?”裴云澈问。 云清婳颔首。 “裴云澈,你怎么敢的?蛮蛮是本王的妻子,你凭什么带她走?”裴墨染双眼微眯,暴戾的血液躁动起来。 裴云澈不紧不慢道:“府医昨日不是说了吗?让蛮蛮心情愉悦,或许会刺激她恢复记忆。你若不放心,也可以一同前往。” 裴墨染只好答应。 云清婳在心中暗道刺激! 兄弟俩争相跟她约会! 她可以光明正大地玩弄两兄弟? 有意思! …… 京郊。 云清婳跟裴云澈沿着小溪,在前面走着。 而裴墨染抱臂,阴沉着脸,在后面跟着。 没办法,蛮蛮厌恶他,不准他接近。 “殿下上次即兴作出的诗句我还记得……”她背了出来。 裴云澈眸中的情意快要溢出来,他含笑望着云清婳的侧脸,“蛮蛮的诗也很好,我也留下来了。” 二人相视一笑,神魂交合。 虽然二人之间有些距离,但眼神并不清白。 裴墨染恨得不行,拳头捏得咔咔作响。 不就是写诗? 有什么了不起的? 无病呻吟、卖弄风骚,真是恶心! 贴身太监着急地说:“王爷,您不能坐以待毙啊。” “本王又不会作诗!”他咬牙切齿。 趁着云清婳坐在溪边作画时,裴云澈缓缓走近落后的裴墨染。 裴墨染正在笨拙地采花,做花环。 见到此番情景,裴云澈的脸上扬起讥诮的笑,“墨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你想得到某样东西,你得让它自由,如果它又回到你身边,它才是属于你的。如果它不会回来,你就从未拥有过它。” 裴墨染的手微微颤抖,他冷声道:“蛮蛮是本王明媒正娶的侧妃,是父皇钦定的妻子,她只是失忆了,才忘了本王!裴云澈,你可知耻?” 裴云澈并不生气,他只觉得眼前情绪波动这般大的人无比幼稚。 “墨染,你既然可以变心一次,就能变心第二次,有必要执着于蛮蛮吗?”他拿出兄长的姿态,循循善诱。 “滚!”裴墨染暴怒低吼。 之前跟赵婉宁相恋的五年,全是假的! 那时的他才十七岁,太年轻,根本不懂什么是爱。 赵婉宁对他好,为他挡箭,他便感动不已,许诺与赵婉宁长相厮守。 可赵婉宁从未走进过他的内心,他也没有完全信任赵婉宁。 遇见蛮蛮以后,他才懂得什么是爱。 蛮蛮跟谁在一起都会幸福,因为她是蛮蛮。 可他没有蛮蛮,会不幸福的。 他不能放手。 云清婳被裴墨染的怒吼声吓得身子一颤,手下的笔锋歪了,画错了。 她责怪地瞥了裴墨染一眼。 “……” 裴墨染像是做错事的孩子,无措地垂下眼。 裴云澈立即去帮她补救画作,落笔三两下便哄好了云清婳。 “殿下,我想和离。”云清婳忽然开口。 裴云澈的心脏狂跳,手都抑制不住的颤抖,“为何?” “当初不知为何我嫁给了肃王,但我现在想求您帮帮我。”她紧张的等待他的回复。 裴云澈在心中权衡着利弊。 若是和离,惹怒云丞相不说,蛮蛮再嫁就难了。 而且,他也不便光明正大地再娶兄弟的女人。 这不妥…… 他从怀中拿出白玉牡丹簪子,她递给云清婳,转移话头,“可喜欢?” “喜欢的。”云清婳接过簪子,眼中闪过暗色。 死狗贼! 一点点困难就退缩了。 裴墨染拿着花环正想上前,云清婳摩挲着冰凉的簪子道:“这比花花草草之类的俗物好,不会凋零。” 闻言,裴墨染心头一凉。 他局促地将花环藏到身后。 贴身太监连连叹气。 王爷好可怜啊。 第136章 他的爱,最拿不出手 从京郊回来,裴墨染送云清婳回到玄音阁。 他眼含期待,“蛮蛮,今日你有没有想起什么?” 云清婳摇摇头,她劝道:“肃王,这或许就是天意,您不要执着了。” “怎能不执着?就在一天前,我们明明那么相爱。”他上前一步,想要牵她的手。 可她躲闪开了。 裴墨染挤出笑,“蛮蛮,我还送过你一条狗,你喜欢极了,不如我向皇祖母要来?” 云清婳的眼神暗淡,她打断他的话,“肃王,我最讨厌狗了,您若不信,可以问贤王殿下。” 他一噎。 是了,当初提议他送蛮蛮小狗的人是裴云澈。 裴云澈觊觎蛮蛮,怎么可能好心帮他? 前所未有的愧疚跟悔意,排山倒海般地朝他袭来。 “本王难道就没有做对过一件事?”他怅然若失地看向飞霜。 飞霜的嘴张张合合,半晌才道:“其实,您答应扶正主子的那几日,主子很高兴,奴婢从未见过主子那么高兴。” 裴墨染的双眼骤然泛红,他踉踉跄跄地转身离去。 云清婳心烦地拨弄着窗台上的花草。 都到这一步了,裴墨染还不知道该怎么做吗? “肃王殿下留步。”她娇声道。 裴墨染的身躯一僵,他转过身,满含期待地看着她,“蛮蛮。” 云清婳屏退众人,她眼神复杂地望着裴墨染,“肃王殿下,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你尽管说。”裴墨染道。 就算蛮蛮想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想办法摘下来。 云清婳郑重的福身,“还请肃王殿下放我自由!” 裴墨染的眼眸涣散了一瞬,心口发涩发胀。 “我知道肃王殿下顾忌着云家,不便跟我和离,所以我想假死。我会留下遗书,让云家效忠于您,这样一来,京城少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天地间却多了一个快乐的女子。”她露出向往的神情。 裴墨染自嘲般的笑了,“离开了我,你要去哪里?与裴云澈长相厮守?” “肃王殿下,其实您与我的情谊未必是真的,或许您的确有几分喜欢我,可只是浅薄的喜欢,等王妃嫁进来,您就忘了。”云清婳劝道。 他扣着她的双臂,声音陡然拔高,“不!我与你的情谊为何不是真的?我爱你,你是这世上我最爱的女人。” 云清婳臊得脸蛋通红,她白了他一眼,“武将都是这般油嘴滑舌吗?我从前恐怕都是被你这张嘴骗了。” 裴墨染语塞。 他向来嘴笨,怎会油嘴滑舌? 用完膳后,裴墨染想要留宿,可看着云清婳冷漠的面孔,他只好灰溜溜的走了。 云清婳捏着芙蓉酥,自顾自地吃着。 “主子,其实王爷真的很疼爱您,这不是假话。”飞霜长长叹了口气。 云清婳噘嘴,“疼爱我?你的意思是,我为他挡刀、小产、坠崖,可疼爱我的男人却一直让我当侧妃?” “他疼爱我,所以我得对他的正妃卑躬屈膝、做小伏低?” “我可是京城第一贵女!我就算二嫁,也有人娶我当主母,我为何要耗在这里?” 飞霜嗤嗤地笑了,“是啊是啊,宁远侯府的小世子现在还等着您呢。” 云清婳也跟着笑起来,她道:“虽然背后说人不对,但是,肃王的爱,是我见过最拿不出手的。” 门外,裴墨染的面色铁青。 他是真的生气了。 蛮蛮的嘴巴可真够毒的。 字字都往他的心窝子上捅。 “王爷……”贴身太监见王爷面色可怖,想要开口劝说。 “进宫!”裴墨染甩袖,箭步流星地往外走。 贴身太监一头雾水地跟在后面。 都快黄昏了,这个时辰进宫作甚? …… 翊坤宫。 皇后满面红光地坐在榻上,端着燕窝粥喝着,“三求三聘,明日应该是第二次了。” 白嬷嬷弓腰,为皇后擦了擦嘴角,“是啊,民间都知道是肃王求娶灵音小姐,而灵音小姐不愿意嫁呢。这下无人敢看轻苏家了。” “呵……”皇后阴恻恻地笑了,“云清婳当真以为是京城第一贵女就可以无法无天了?她蹦得出本宫的手掌心吗?” “娘娘英明,云侧妃太不安分,您待她这么好,她却想抢走灵音小姐的位置!其心可诛!”白嬷嬷应声。 正说着,一个宫女跑进来,“皇后娘娘,肃王来了。” “快让墨染进来,本宫正想跟他说明日送聘礼的事呢。”皇后换上和蔼的表情。 裴墨染脸色阴沉的走到殿中央。 皇后佯装看不见他的阴郁,她笑道:“墨染,快坐!本宫想了下,明日你亲自带人送聘礼去苏家?灵音还是有点不想嫁呢,你正好哄哄她。” 扑通—— 裴墨染猝然跪在地上,他的眸色幽深,面容憔悴,“母后,儿臣什么都可以答应您,但肃王妃的位置,儿臣想给蛮蛮。” “你……”皇后有些难以置信。 最听话的儿子,居然又敢忤逆她! 居然还是为了云清婳这个狐狸精! 皇后的手颤了颤,“墨染,你是想逼死母后吗?” 啪—— 她将手中的碗砸在地上,瓷片四溅。 “母后不会左右你的决定,但母后也没胃口了。”皇后目视前方,表情决绝。 白嬷嬷抹着眼泪,“肃王殿下,您是最孝顺的,您忍心看着皇后娘娘茶饭不思吗?” 裴墨染重重叩首,他的心里仍旧含着一丝期盼,“母后,儿臣真的很喜欢蛮蛮,您能不能让儿臣任性一次?您也惯着儿臣一次?” “墨染,你失信于本宫,你还让本宫惯着你?呵……果然啊,不是亲生的,终究不一样。”话一说出口,皇后立即后悔了。 她懊悔地看向裴墨染。 裴墨染的脸色极为难看。 “王爷,皇后娘娘不是这个意思!她是太伤心了,觉得您骗了她!毕竟一边是亲侄女,一边是儿子啊。”白嬷嬷立即劝说。 可裴墨染决绝地起身,他的眼眸被冰霜覆盖,“好,儿臣知道了。” 人走后,皇后轻拍了下胸口,她讥诮道:“方才,本宫还真以为惹恼他了。” “不会的,肃王孝顺,最渴望得到您的爱护。”白嬷嬷笑道。 皇后的眼底全是算计,“不枉本宫这么多年来的精心教养。” 一直以来,她都是故意让裴墨染嫉妒裴云澈的。 她给他的爱不多也不少。 让他产生一种只要自己做得更好,更听话,更孝顺就能得到同等母爱的错觉。 …… 天黑了。 裴墨染走在漆黑的长廊中,阴沉着脸,一路沉默。 贴身太监猜到王爷此行不顺,他斗胆道:“王爷,不如去慈宁宫跟太后娘娘说说?太后娘娘很喜欢云侧妃,或许她有主意。” 第137章 蛮蛮生病,被某人占便宜 “皇祖母年纪大了,本王怎能把她牵扯进来?”他冷声道。 贴身太监不敢再多言。 …… 一连半个月裴墨染都宿在北镇抚司,没有回府。 云清婳在玄音阁闭门不出。 其间,魏娴来看望过一次。 可云清婳装作不认识她,魏娴便很少来了。 毕竟,只有骗过最亲近的人才能骗过其他人。 所以她暂时不准备告诉魏娴真相。 春雨连绵地下了好几日,殿里好像都受潮了。 被褥润润的,盖在身上难受。 飞霜端来糕点,“主子,怎么办?听说上次王爷进宫不顺,莫不是不好意思见您?所以躲起来了?” “王妃之位还是没着落啊,咱们不会白演了?” 云清婳笃定地摇摇头,“裴墨染在府衙留宿多日,定是在一场酝酿风暴。” 他在憋大招! “王爷这次密不透风的,咱们也不知道他究竟在盘算什么?”飞霜总感觉心里没底,很不安。 这一次跟以往的每一次都不一样。 因为她们一点风声都收不到。 只能看见苏灵音嫁进王府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云清婳在飞霜耳边说了什么,飞霜立即撑伞小跑了出去。 没一会儿,裴墨染赶回来进了寝殿。 殿中烛火昏暗,没有一丝动静。 飞霜焦急道:“这些日子一直在下雨,主子受凉发了低热,奴婢方才喂了药,主子喝下后就昏昏沉沉,一直在睡。” 裴墨染急忙脱下湿润的外袍,他坐在榻边,从水盆中拧了把帕子给云清婳擦脸,“蛮蛮,蛮蛮……” 云清婳躺在软枕上,脸蛋泛红,头脑昏昏沉沉,眼皮子都睁不开。 方才飞霜喂了她装病的药丸,没成想药效这般重。 “好烫啊,可叫府医看过?”裴墨染摸了下她的脖颈。 飞霜颔首,“看过了,说是没什么大碍。” “唔……”云清婳无意识般呻吟了一声。 裴墨染心疼地揉揉她的脸颊,“蛮蛮,没事的,我在呢。” 他沐浴完毕,便侧躺在榻上拥着她。 云清婳阖着眼,安静的躺在他的臂弯上,没了针锋相对,乖巧的像是一只猫儿。 裴墨染看着她脸颊泛红,像是绽开的桃花,心脏重重跳了跳。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俯下身,含着她的唇瓣温柔撬开她的牙关。 云清婳心里嫌弃死了。 狗男人,一回来就知道占她便宜! “唔……”她不满的嘤咛。 可这点微不足道的反抗却像是点燃了裴墨染,他放下床帐,唇舌一路向下,放肆的侵占她的每一寸肌肤。 这些日子憋死他了。 蛮蛮的小嘴整日只会说出剜他心窝子的话,小手也不给碰。 整天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嫌弃他至极。 云清婳都没想到裴墨染会这么不要脸,她可是“病人”! 身上的衣物一件件减少,可她不能阻止。 就在裴墨染即将攻城略地时,云清婳忍无可忍地半睁开眼,迷迷糊糊地问:“唔……肃王,您做什么?” 裴墨染心虚不已,他捂住她的双眼,“蛮蛮,你在做梦。” 云清婳:??? 他怕惊醒她,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找来她贴身的小衣纾解了好久,才拥着她入睡。 第二日醒来时,尽管云清婳身上的衣物一件没少,可布料皱皱巴巴,明眼人一眼都能看出端倪。 她沐浴完毕,才发觉裴墨染没走,他正坐在桌前用膳。 看来,他想要办成的事情,还算顺利。 瞧见了脸蛋白里透红的云清婳,裴墨染的心脏不受控地加速跳动。 想起昨晚的事,他竟有些心虚。 此时,云清婳换上一身烟青色的外袍,黛眉一拧,脸上蕴着薄怒,“您昨晚是不是对我……” “对你怎么样?”他忙不迭打断她的话,“昨晚我照顾了你,你今日才能下榻,你想过河拆桥不成?” 云清婳的小嘴张张合合,有些难以启齿。 裴墨染暗暗吁了一口气。 倘若蛮蛮想明白昨晚发生了什么,一定又会羞愤欲绝,说不定还会扇他脸。 云清婳噘着嘴,端着碗用起了膳,“肃王殿下,我上次的提议,您考虑得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我不答应。”他早就自己哄好了自己。 现在,无论云清婳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他也不会奇怪了。 裴墨染用膳的速度很快,身侧之人才吃了几口,他就放下碗筷。 按照规矩,云清婳也随之停止用膳。 “你接着吃,不必管我。”他将一盘芙蓉糕往她手边推。 云清婳用帕子擦擦嘴,疏离道:“多谢肃王殿下关怀,我胃口小,已经吃饱了。” 他像是听见了笑话,嘁了一声,“你胃口有多大我还不知道?你每次用完膳,还能再吃三盘糕点。” 她的双颊一红,恼羞成怒地瞪他,“我没有!” “你在我面前装什么?我早就说了,我们是相爱的,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他贱兮兮地说。 云清婳捻起一块芙蓉糕,狠狠地咬着,以此泄愤。 裴墨染静静的笑看着她,她凶悍的模样就像是发威的奶猫。 不仅没有威慑力,甚至还有点可爱。 “我还知道你马上要生气了。”他朝着她的方向凑近。 云清婳懵懂地眨眨眼,“嗯?” 下一秒,男人的大掌扣上她的后脑勺,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亲了下她的脸颊。 “你……”云清婳一巴掌正要扇下来,裴墨染身手敏捷地跑了。 裴墨染一脸占了便宜的骄傲模样。 这不值钱的样子,让贴身太监看了都连连摇头。 云清婳嫌弃地用帕子擦脸,“他有病!” 飞霜笑得前仰后合,“王爷现在是真的怕您了!生怕挨巴掌!” 说实话,她真有点享受这种凌驾于裴墨染之上的感觉了。 “怕我有什么用?我要让他亲手将王妃之位送给我。”她的眼神阴冷。 飞霜敛去笑容,低声问:“主子,您打听出来了吗?王爷这段时间在忙什么?王妃之位有没有着落?” 她摇摇头,“但是裴墨染的心情很好,看样子,王妃之位已经十拿九稳了。但是我不能松懈,得接着给他施压。” 思及此,云清婳又派婢女去给裴云澈传了几封信。 这几封信,无疑,全被府中侍卫拦截到了北镇抚司。 裴墨染看了信,脸色像是笼罩着乌云,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 他捏着信纸,指节修长,手背上绿色的青筋鼓起,“真是可恶,枉本王为她花费一番心血!她就是这样回报本王的?” “云侧妃也真是的!就算失忆了,也不能给贤王写情诗啊。”一个副将埋怨。 “这是情诗?”裴墨染的眼中的戾气丛生,凶悍得像是要杀人。 第138章 英雄救美 “呃……应该是?”几个副将面面相觑,然后不约而同地点头。 “您看,这诗里有花,有月,有楼台,多暧昧啊。” 裴墨染的双手捏得咔咔作响,他一脚踹翻了刑具夹。 他怒道:“这个女人究竟有没有良心?得陇望蜀、见异思迁、卸磨杀驴!” 扑哧—— 一个副将笑喷了,“王爷,您怎么把自己比作驴?” 裴墨染气血上涌,五脏六腑绞着疼,他气不过,狠狠踹了副将一脚,“你有病是不是?本王何时把自己比作驴?” 诸葛贤无奈地长叹一声,他面对几个副将道:“这不是情诗,是写景诗。老夫早就让你们多读书了,你们……唉……” 裴墨染的脸色稍霁,可声音像是混了冰碴,阴阳怪气道:“写景诗?真是好样的!这是想跟裴云澈切磋文采,互为知己,神魂交合!” “王爷,您这话过了,此等罪名不可压在女子身上。”诸葛贤拱手。 裴墨染自知失言,他长出了一口气,“裴云澈不就是会吟诗作对吗?有本事让他跟本王比试用兵、切磋武艺!” 一个年纪小的副将忍不住道:“别人姑娘家,才不喜欢切磋武艺、指挥用兵。” 裴墨染差点气得呕出一口血。 这帮绊脚石! 没一个中用的! “王爷,云侧妃失忆了,您万不可坐以待毙啊。”诸葛贤苍老的脸上写满了忧虑。 原本云侧妃是偏向王爷的,倘若她真对裴云澈动了心思,那么王爷最有力的助力就没了! 这可不行! 裴墨染一拳重重砸在盘龙柱上,“本王又不会吟诗作对,现在学也已经晚了!” 诸葛贤鞠了一躬,正色道:“老夫谬见,世间万事万物,都可以用技巧取胜。不如演一出英雄救美!” “对!姑娘家都吃这一套!”副将一脸崇拜地看向诸葛贤。 裴墨染冷嘁,神色鄙夷,“本王不屑于做这种宵小行径!而且蛮蛮胆子小,倘若吓病了如何是好?” “这是王爷当下取胜最快的方法!”诸葛贤捋着胡子,讳莫如深。 几个副将七嘴八舌地劝道:“王爷,不如试试!这招一定有用!” “女人在危急关头,才会知道该依靠何人。等云侧妃发现裴云澈手无缚鸡之力,自然就晓得您的好了。” “王爷,不能对云侧妃太过仁慈啊!” 裴墨染的眼神闪动,可最终摇了摇头,“你们根本不知蛮蛮有多聪慧,倘若被她发现,本王……”又要挨巴掌了。 剩下的话,他自然没说出口。 但他已经感觉右脸开始隐隐作痛了。 “唉……”几个副将都替裴墨染着急。 …… 翌日。 裴云澈约云清婳在碧湖泛舟,云清婳晌午后便去赴约。 她跟飞霜走在街上。 一辆富丽堂皇的宝马香车从二人身侧擦肩而过。 风吹起纱帘,露出了车内之人姣好的面容。 身着鹅黄色襦裙的女子,生了一张鹅蛋脸,杏儿一般圆润的双眸,可她的眼底满是算计。 “过几日肃王就要送上第三波聘礼了,三求三聘礼成,小姐就是肃王妃了!奴婢提前恭祝小姐,成为肃王妃!”婢女甜甜地笑着,一脸祝福地看着面前的女子。 苏灵音的眼底晕开了墨色,她森然开口:“云清婳能爬上京城第一贵女的位置,一定是生了七窍玲珑心的,如今她毫无动作,只怕她会在背后阴我。” “老爷派人查了,云清婳并无动作,云家也没有发力,安分得很。” “这正是我最担心的!倘若她有所异动,我也好应对,怕就怕她悄无声息地作妖。”苏灵音微阖双眼,揉着太阳穴。 婢女不屑道:“云清婳为人招摇,追名逐利。而小姐神机妙算,却从不显山露水,就算云清婳有龃龉,也逃不出您的手掌心。” “呵,这是自然。”苏灵音的神色傲然,婢女的这番话让她很受用。 苏家已经没落了。 为了延续苏家满门的荣耀,她必须得替亲表兄裴云澈拔除前路的一切障碍。 姑母派她当细作,监视裴墨染的一举一动,她首先就要谋得裴墨染的真心,将云清婳从他的心尖上剔除。 思及此,她的眼中寒光四射。 云清婳跟飞霜走在街上。 飞霜欢脱的买了许多小玩意跟点心,她嘲笑道:“主子,苏家这些天一直在暗中查您、查相爷,生怕咱们争抢肃王妃之位。殊不知,咱们单纯的很,根本什么都没做。” 她但笑不语。 下等计谋,又争又抢;中等计谋,以退为进;上等计谋,驱虎吞狼。 苏灵音自然什么都查不出来,因为她根本不打算出手,真正会出手的人是裴墨染啊! 苏家现在一定很惶惑、担忧、不安…… 总觉得她会在背后偷偷捅刀子,可准备捅刀子的,恰恰是他们最放心的人。 主仆二人正聊着,完全没注意到身后一群蒙面人早早就盯上了她们。 穿过街头拐角时,猝然跳出来了几个强壮的彪形大汉,他们蒙着面,手里拿着的大刀上还沾着未干的血渍。 百姓一哄而散。 “啊……”飞霜吓得惊呼,慌忙挡在云清婳面前。 云清婳的眸子一震,脑袋一片空白。 她抓住飞霜想转身逃跑,可才跑了几步,迎面又走来两个壮汉。 男人猥琐的奸笑,“这两个妞,长得不错!” “呵呵呵呵……一定能卖个好价!” 飞霜吓得嘴唇都在颤抖,“人牙子不是被北镇抚司剿了吗?这是怎么回事?” 壮汉突然沉默,“……” 突然,云清婳福至心灵。 他们显然不是刺客。 任何歹人都不会这么蠢,光天化日之下,在街上行凶。 而且这里离北镇抚司很近。 只有一种可能,他们是裴墨染找来演戏的。 飞霜也很快想明白过来,她渐渐恢复镇定,“各位大哥,你们想要钱,我们给你们钱就是!何必呢?” “我们不要钱!快跟我们走!”几个男人逐渐向她们逼近。 云清婳双眼噙泪,眼眶泛红四处张望,煞白的小脸透着惊恐、无措,有一种破碎的美感,美得摄人心魂,惹人怜惜。 几个副将登时傻眼了。 他们还没做什么呢,云侧妃怎么跟耗子见了猫似的? “救命啊!救命!”云清婳惊呼。 就在这时,裴墨染被乾风跟诸葛贤拉着大步跑来。 他看着云清婳惊慌的小脸,心头一痛。 这一帮蠢货! 谁让他们擅自行动了? 他只好硬着头皮提剑朝她奔去,将几个副将一顿暴揍。 只打了十个来回,几个副将就扛不住了,匆匆逃跑。 “呜呜呜……”云清婳站在原地,哭得一抽一抽的,浑身瑟缩。 飞霜似乎也吓得不轻,她一边哭一边还得安慰云清婳。 裴墨染大步上前,将云清婳搂在怀里,柔声道:“别怕,歹人已经被我赶走了,他们再也不会回来了。” “王爷……”云清婳扑进他的怀里,双手环住他的腰,嚎啕大哭。 蛮蛮已经把称呼从肃王殿下换成王爷了。 诸葛先生的这个计谋果真好用。 第139章 蛮蛮:非逼我在快乐的日子扇你 可云清婳快一步捡起了令牌,她的眸子瞪圆了一圈,惊愕道:“北镇抚司?!” 她的表情从惊愕化为愤怒、厌恶,“卑鄙小人!” “蛮蛮,不是你想的那样……”裴墨染慌乱地解释。 啪—— 云清婳抬手狠狠扇了裴墨染的下巴,转身就跑。 为什么扇了下巴呢? 因为她太矮,够不着他的脸。 远处的诸葛贤、乾风立马捂住眼睛,扭身逃跑。 天爷啊! 早知道就不出这招了。 裴墨染当街被女人扇巴掌,只觉得无比屈辱,气不打一处来。 他仿佛从云间跌进了泥潭。 他一回头,发现北镇抚司门口站了不少将士。 裴墨染怒不可遏,陡然拔高声音,“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看什么看?滚回去操练!” …… 避开裴墨染后,云清婳跟飞霜扑哧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主仆二人笑作一团。 “王爷为了挽回主子,竟想出这么幼稚的招数!”飞霜笑得小脸涨红。 云清婳揉了揉发红发烫的掌心,她无奈地说:“真是犯贱!我都不想打他了,可他非逼我扇他耳刮子。” 飞霜扑哧笑了出声,“多亏王爷脸皮厚!” “他就是欠揍!变着法逼我扇他!” …… 云清婳与裴云澈泛舟游湖。 二人站在甲板上,感受着湖面吹来的风。 裴云澈侧头看着云清婳满含爱意的双眼,心中竟感到前所未有的充实。 蛮蛮是爱他的,无论失忆前后,她眼底的情意都藏不住。 这是裴墨染可望而不可求的。 “蛮蛮,其实你失忆之前,我们……” 云清婳打断他的话,“上次,殿下似乎觉得我和离之事不妥,所以我想要假死脱身。” 裴云澈有些意外,但这也是他一直以来的想法。 但他不敢说给蛮蛮,这代表着失去云家嫡女以及第一贵女的身份,他怕蛮蛮会不高兴。 “如此甚好。”他的眉宇舒展开,“蛮蛮,等你离开肃王府,我们就……” “我打算南下游历。”云清婳继续道。 裴云澈的心咯噔一响,眼眸骤然瞪大,“什么?” 一个猴一个栓法。 裴云澈不缺爱,从小顺风顺水,所以能拿捏他的方式就是让他体会失败。 他身为天之骄子,心爱的女人,却要离他而去,他能忍吗? “我未曾出过远门,只听哥哥们说过大昭的河山,我想亲眼看看,不愿困囿于京。”她望着碧波,眼中向往着自由。 裴云澈眼底的喜色渐渐消退,他着急道:“那我该怎么办?蛮蛮,我是悦你的,你也是悦我的,你要抛下我不成?” 云清婳的态度决绝,“殿下倘若真的悦我,又怎会让我嫁给旁人?失忆或许是天意,让我看清了很多人,很多事。” 裴云澈感觉周身空气稀薄,他快喘不过气来。 她的表情实在太过镇定清冷,就好像直接穿透了他的内心,窥见了心底的阴暗。 “蛮蛮,不要走好不好?之前都是我怯懦自私,可我已经知错了。”他俯下身,放下傲骨,抓住她的双手。 “待我回京,殿下倘若心意未变,我自会找殿下。”云清婳也抓住他的双手,双眼含笑,与他对视。 他不敢看她通透的双眼,喉咙干涸发痛,恍惚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就在这时,游船靠岸。 侍卫放下船梯,甲板上传来了脚步声。 裴墨染一来便看见,云清婳与裴云澈执手相握,情意绵绵的对视。 他的眸子阴冷下来,如鹰隼般狠厉,“你们在做什么?当本王死了吗?” “……”云清婳缓缓收回手,她扭过脸,眼神冷若霜雪。 事实就是,她根本不在乎被裴墨染“捉奸”! 她“失忆”了,裴墨染能奈她何? 裴墨染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着,胸中的怒气与躁意交缠。 才一会儿没看住,他们二人就牵手定情了。 倘若再晚来一步,他们岂不是会有更亲密的举动? 思及此,他的心尖颤抖。 裴云澈发出一声叹息,他的眼里含着歉疚以及一丝心疼,“墨染,蛮蛮心中无你,倘若你真的爱她,就放手。” 裴墨染的拳头捏了起来,滔天的怒意犹如岩浆迸发,“裴云澈,你勾引弟媳、私会人妻,你可知耻?” “墨染,别这么幼稚。蛮蛮为了我们,付出太多了,放过她。”他的语气虽然温润,可并不是商量的语气,而是命令。 “竖子!”裴墨染懒得跟裴云澈惺惺作态。 他早就对裴云澈厌恶到了极点,看着这个伪君子就膈应。 裴墨染二话不说的大步朝着云清婳走来。 云清婳惊惶地后退,瞳孔涣散,“你干什么?” 他的面色阴沉得如同被乌云笼罩,他抓住云清婳的腰,单手就将人扛在肩膀上。 “啊……”云清婳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吓得惊呼。 “放我下来!放开我!”她拼命挣扎,双手攥拳狠狠砸他的背,双腿在空中乱蹬,就连脸蛋都在用力。 “墨染,你怎可这般对蛮蛮?你放开她!”裴云澈的眉飞入鬓,神色猝然冰冷。 他想阻拦,可裴墨染一手从腰间抽出剑,哗—— 银色的寒光出鞘,直指裴云澈的脖颈。 只差一厘,剑刃就能触及他的皮肤。 裴云澈的眸子闪烁,似乎难以置信裴墨染的举动。 几乎同时,云清婳的眼中跳动着嗜血般的兴奋。 杀啊! 杀死他啊! 狗男人怎么不动了? “蛮蛮是本王的女人,下次倘若再让本王看见你僭越,本王不介意用这柄剑沾上你的血。”他咬牙切齿地放下狠话。 可裴云澈面无波澜,他冷嗤:“幼稚!” 在他看来,裴墨染就是一个粗鄙无脑的武将,一个杀人工具,根本不懂男女情爱。 裴墨染愤怒,无非是觉得自己的东西,被旁人侵占了。 这轻慢的态度,把裴墨染激怒了。 他感觉浑身血液逆流,怒火翻滚,名为理智的一根弦崩断了。 这一刻,捅刺裴云澈的念头到达了顶峰。 可他太擅长隐忍,他不知自己究竟是怎样压下了狂躁的念头。 云清婳作壁上观了一切,完全洞悉了裴墨染的克制。 她怎会依他? 第140章 给蛮蛮的惩罚 “墨染,你怎可这般对蛮蛮?你放开她!”裴云澈的眉飞入鬓,神色猝然冰冷。 他想阻拦,可裴墨染一手从腰间抽出剑,哗—— 银色的寒光出鞘,直指裴云澈的脖颈。 只差一厘,剑刃就能触及他的皮肤。 裴云澈的眸子闪烁,似乎难以置信裴墨染的举动。 几乎同时,云清婳的眼中跳动着嗜血般的兴奋。 杀啊! 杀死他啊! 狗男人怎么不动了? “蛮蛮是本王的女人,下次倘若再让本王看见你僭越,本王不介意用这柄剑沾上你的血。”他咬牙切齿地放下狠话。 可裴云澈面无波澜,他冷嗤:“幼稚!” 在他看来,裴墨染就是一个粗鄙无脑的武将,一个杀人工具,根本不懂男女情爱。 裴墨染愤怒,无非是觉得自己的东西,被旁人侵占了。 这轻慢的态度,把裴墨染激怒了。 他感觉浑身血液逆流,怒火翻滚,名为理智的一根弦崩断了。 这一刻,捅刺裴云澈的念头到达了顶峰。 可他太擅长隐忍,他不知自己究竟是怎样压下了狂躁的念头。 云清婳作壁上观了一切,完全洞悉了裴墨染的克制。 她怎会依他? “混蛋!你不许碰殿下,不许!” “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连殿下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你怎么敢不敬?” “你今日若敢伤殿下一根毫毛,我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此话如同浇到火上的烈酒。 倏地,让裴墨染快要被压下的火气无限变大。 他浑身萦绕着戾气,眼中的杀意外泄,看裴云澈的眼神犹如在看战场上的敌人。 手中的剑颤抖着…… 裴云澈丝毫不惧,因为他心中是瞧不上裴墨染的,固执地与之僵持。 “王爷!” 诸葛贤的声音响起。 他看到眼前的一幕,快要吓晕过去,他赶忙跑来,将裴墨染握剑的手放下。 “王爷息怒啊!”诸葛贤苍老的声音颤抖着。 云清婳的后槽牙磨得硌吱硌吱响,她泄气般的四肢瘫软下来。 诸葛贤倒什么乱? 就差一点! “贤王殿下莫怪!”诸葛贤又转身向裴云澈行礼。 裴云澈波澜不惊,面上仍旧挂着招牌性的儒雅的笑,“无妨,墨染性情直率,本王作为兄长从小便知。” 裴墨染将剑收回剑鞘,他瞪了裴云澈一眼,大步离去。 他实在气不过,啪啪在云清婳屁股上拍了两巴掌。 微微的痛感隔着层层布料传到臀肉上。 云清婳抽抽噎噎地哭了,“呜呜呜……” 裴墨染的心随之隐隐作痛。 但他告诉自己,这是惩罚,她该的! 裴云澈的双眼幽深,如同潜伏在暗处的毒蛇。 …… 裴墨染将云清婳扛进了马车里,把她当瓷器似的轻轻放在软垫上。 “呜呜呜……”云清婳捂着脸,委屈得直抽抽。 他低头看了看掌心,霎时有些后悔,可还是暴躁的低吼:“你哭什么哭?你如今是本王的侧妃,你怎敢与裴云澈私会、牵手?你可有分寸?” 她圆润的杏眼一瞪,哽咽道:“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你设计戏弄我,你就有分寸吗?殿下光明磊落,至少不会用这种卑鄙手段!” 裴墨染像是被狠狠甩了一巴掌。 他想解释,可真相实在太荒唐,他说出来,她也一定不会相信。 “才一个月,你就对裴云澈动心了?你方才为了他,要杀了我?”他的心隐隐作痛,像是被人生生挖出了一块。 这会儿回忆起来她的一字一句,心脏就像被揉成了糜。 云清婳用手背揩去眼泪,她偏过脸,神情倔强,“跟您这种只会算计感情的人说了,您也不懂。” “贤王殿下本是我的未婚夫婿,我早就告诫自己要敬他爱他。如今我一觉醒来,所有人都说我嫁给了您,可我根本就不认识您,我怎能接受?” “更何况,我被山匪劫持,是贤王殿下救了我!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救命之恩是超越一切的。” 裴墨染气急攻心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因为在云清婳的叙述中,他并未听到她对裴云澈的感情。 她的记忆停留在十五岁,那时的她只是懵懂少女,根本不懂情爱,她的言辞里只有对裴云澈的尊敬跟感激。 男人上翘的桃花眼覆上一层恨意,他指着胸口,拔高声音:“当初救你的人是我!裴云澈躲在一边,什么都没做,他连他的侍卫都不如!” 云清婳用鄙夷的眼神睨他。 裴墨染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因为方才的事,他无论说什么她都不信了,心中认定了他是满腹心机、满嘴谎言之人。 “蛮蛮,你就是个笨蛋!你说的根本不是喜欢,不是爱,只是伦理纲常跟感激!”裴墨染气急败坏的低吼。 “无论如何,现在我才是你的夫君,你应该敬我、爱我。趁早歇了你对裴云澈的心思!” 云清婳摇摇头,坚定地说:“肃王殿下,您心中无我,又何必强求呢?您若是不答应和离,我也有千千万万的方法脱身。” 裴墨染气不打一处来,他忍住脾气,“我若是答应和离,你想起来后会怪我的。更何况,我心中有你!我欠你的,都会补偿给你,你只管看着。” 云清婳的眼底闪过得逞之色。 啧,果然啊。 王妃之位,快要到手了。 云清婳下马车时,裴墨染殷勤地伸手想要扶她。 可她没搭理。 若是之前,裴墨染定会难过、恼火,但他现在已经安抚好了自己,他直接将人从脚凳上抱了下来。 “啊……”她惊呼了声。 “怕什么?我还会吃了你不成?”他没好气道。 诸葛贤一直骑马跟在他们身后,他下马后,快步走来,对裴墨染、云清婳拜了拜。 “诸葛先生,你怎么跟来了?”裴墨染不咸不淡地问。 诸葛贤恭敬地看了他一眼,遂对着云清婳拱手,“云侧妃,有一件事,老夫想要解释。倘若老夫不说出来,恐怕良心难安。” “想必这位就是诸葛军师?有什么话,您说便是。”云清婳扬起端庄的笑,仪态万千的福礼,落落大方。 裴墨染的心酸溜溜的,为何蛮蛮对每个人都彬彬有礼,唯独见了他满眼嫌弃? 诸葛贤正色道:“云侧妃恕罪,方才英雄救美的戏码,全是老夫的主意,王爷明确拒绝了。可几位副将肆意妄为,背着王爷,擅自做主恐吓了您。” “王爷也是被老夫引去的,他见木已成舟,无奈之下,只能配合副将表演。” “王爷从头到尾都无意骗您,全是我们下作卑鄙,企图算计您,让您再次倾心王爷。老夫一把年纪了,倘若云侧妃不信,老夫敢用性命对天发誓!” 裴墨染迫切地望着云清婳,希望得到她的认可与相信。 云清婳忙不迭道:“诸葛军师是出了名的高风亮节,您莫要起誓,我信您!” 诸葛贤深深鞠了一躬,“老夫这就去北镇抚司领罚,先行告退。” “蛮蛮,你这下信了我?我无意骗你。”他道。 云清婳掀起眼皮看他,眼神中夹杂着一丝愧疚,“王爷,对不住,方才我打了您。” 第141章 云侧妃接旨!苏氏不洁? 她的声音又娇又细,清甜软糯的,好听极了。 裴墨染嘴角斜提,他装模作样地呻吟了一声,“是有些疼,不如你给我揉揉?” 她的脸颊红如桃花,乜了他一眼,径自回府。 …… 云清婳前脚刚进寝殿,裴墨染后脚便跟了进来。 他的视线一直落在她纤细的腰肢以下。 她浑然不知,自顾自去了屏风后面,脱下身上素净的常服,准备更衣。 镜中的女子身段纤细婀娜,却凹凸玲珑,体态端庄可举手投足间尽显妩媚。 当她脱得只剩亵衣的时候,裴墨染拿着药瓶走进屏风。 “出去!”云清婳的黛眉一拧,嘟着嘴看他。 “方才打得疼不疼?让我看看。”他一本正经,眼神中不带丝毫情欲。 云清婳是着实惊了,她没想到裴墨染会来这一出! 好羞耻。 “我不疼!我不需要!”她胡乱抓起一件锦绣外袍连连后退,从屏风的另一侧绕出去。 裴墨染早就洞悉了她的想法,他从反方向一绕,正好在出口把人堵住。 “再跑啊。”他挑眉,神色精明,就像逗弄老鼠的猫。 他擅长行军打仗,抓她手到擒来。 云清婳的头皮发麻,小脸红得简直快要泣血,她的眼眸中充盈着泪花,“真的不用了,谢谢王爷的好意,飞霜给我上药就好。” “飞霜还在路上,尚未回府。”他的语气毫无波澜,不容商量。 “我可以让医女给我上药……”说着,她转过身就跑。 可还没跑两步,裴墨染跟捉猫似的抓住她的后衣领。 他长臂一伸,将云清婳拖进怀里,把人抱到了榻上。 “你臊什么?你哪里我没看过?你的肌肤娇气,拖不得。”他跟对待小孩似的,让云清婳俯趴在他的大腿上,一手按住她的背,把她固定住。 任凭云清婳怎么挣扎都没用。 她攥着粉拳无力地捶着榻,“您放开我!一会儿飞霜回来,她就给我上药。” 裴墨染是真没往情欲的方向想,他觉得受伤了就应该上药,他在前线打仗就是如此,忍痛拖着,反而会拖出大病。 “你沐浴都不好意思让人伺候,上药会好意思?”他反问。 她的浑身发热,小脸更红了。 裴墨染不再多言,直接掀开碧色的裙裾,褪下她的亵裤。 看到她肌肤上泛红的五指印,他的眸子一缩,顿时有些后悔。 他疼她的时候,一不小心都会留下痕迹,更何况方才发怒,打了她的屁股? 裴墨染沾了点药膏,涂在伤处。 云清婳感受到另一个人的体温、指腹粗粝的触感,通身战栗,羞恼得不行。 她反手,以牙还牙的在裴墨染的屁股上胡乱拍了好几下。 裴墨染这次没有生气,任凭她撒气,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 以前,蛮蛮也总是如此,他打她屁股,她总要报复回来。 上药上着上着,裴墨染看着眼前的春色,不禁口干舌燥,想入非非。 他担心再被云清婳误会成趁人之危的小人,立即为她穿上亵裤,放开她。 腰上的束缚被解除,云清婳立即钻进被褥,眼尾晕出了淡淡的薄红,眼角含泪,一副被辱的恼怒模样。 裴墨染的喉结上下滚动。 这个小妮子能不能别勾了? 他又没做什么,她摆出这副姿态给谁看? “你委屈什么?我给你上药,还成了我的错了?”他的眸色逐渐变深,理不直气也壮。 云清婳眼泪啪嗒掉了下来,“流氓!我一定要和离!” “休想!”他一字一顿。 二人正吵着,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管家焦急的声音远远传来,“王爷,不好了,不好了……” “苏小姐去寺庙烧香,回来的路上被劫匪掳走了,人仰马翻……” 云清婳的眼中闪过异色。 呦呵,裴墨染真狠啊! 为了不把王妃之位给苏家,竟然不惜毁掉苏灵音的名节。 “啊?”云清婳捂着嘴,一脸惊愕。 裴墨染的眼角眉梢染上了不易察觉的喜色。 他看向云清婳,“我晚上再来看你。” “您快去救苏姑娘啊。”她催促着。 裴墨染心中激起了一层躁意。 蛮蛮如今是当真一点都不想要正妃之位,更不想成为他的妻子。 …… 苏灵音被土匪掳走,本就是裴墨染的手笔。 裴墨染先派北镇抚司、京兆尹草草查了下,遂联合苏家一齐锁定了“山匪”的窝点。 最后在山上真剿了一个匪窝,顺便将苏灵音救了出来。 可悠悠众口是堵不住的,百姓都说苏灵音十有八九不清白了,说她脏了…… 每次遇到女子遭殃,都会有各种糜烂的谣言,一个比一个惊骇、残忍…… 第二日,找到苏灵音的时候,她的脖颈上被自己用簪子割破了,一副为了守护清白,宁死不屈的模样。 可这条伤痕,怎能堵得住百姓的遐想? 毕竟世人只愿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苏灵音扑进裴墨染的怀里,“肃王哥哥,我好怕,我以为再也不能见到您了!” “呜呜呜……王爷,方才山匪想要轻薄小姐,小姐以死相逼,这才得以逃脱。”婢女抽抽噎噎地哭着。 苏灵音抽噎道:“我即将嫁给肃王哥哥,自然不能被旁人染指!倘若旁人敢碰我一根指头,我也不会苟活于世。” 主仆当着众人的面一唱一和,无非就是在变相证明自己是清白的。 裴墨染一眼便看穿了她们的心思。 他亲自将苏灵音送回府后,又派人将第三波聘礼送来,最后下了聘书。 裴墨染走后,苏灵音一脚踹翻了面前的凳子,双目赤红,“怎么回事?为何我被掳走了?爹爹,你不是说云家跟云清婳没有异动吗?” 苏将军的面色铁青,像是被覆盖了一层阴霾,“云家、云清婳一直被咱们的人盯着,他们真的没有异动啊。这些山匪究竟是何人派来的?” 他们毫无头绪,根本想不通。 “或许是巧合?听说方才肃王剿了匪窝,土匪被刺得肠穿肚烂。”苏夫人安抚着。 苏家小妹道:“姐姐,看肃王这架势,应该是不计较劫匪的事了,您安心嫁过去便是。肃王还敢忤逆姑母不成?” 苏灵音捂着心口,“我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 苏家跟肃王府的婚事,依旧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苏灵音被山匪劫持的事情,被皇后跟苏家压了下来,水过无痕,无人敢提。 肃王府。 云清婳操持着婚礼,到处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不少姬妾都用嘲讽亦或是怜悯的眼神看着云清婳。 “啧,居然还有心情张罗婚事,也不知是真失忆了,还是装的。” “真是可怜人!京城第一贵女却一直当妾,与咱们也没什么不同!” “苏灵音可是皇后的侄女,皇亲国戚!云清婳算什么东西?” 云清婳瞥了她们一眼,脸上依旧保持着端庄的笑,“我只是失忆了,可耳朵没聋,你们说话还是避着点人为好。” 一位牙尖嘴利的妾室福福身,“云侧妃,妾身只是在说实话。” “放肆!云侧妃说话,你们也敢顶嘴?”飞霜怒斥。 一个身段高挑的妾室好整以暇地看着云清婳,挑衅道:“云侧妃向来宽宏,难道还要为了口舌之失,惩戒我们?此事若是传出去,只怕会让人笑话。” 就在这时,御前太监带领十几个宫人拿着圣旨来了。 “云侧妃接旨!” 云清婳的眸中闪过喜色。 第142章 封为正妃,怀孕? 众人齐刷刷的跪倒一片。 云清婳礼仪周到的跪在最前面,俯身叩首,背脊绷得笔直,如同琴弦,“臣妾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肃王府侧妃云氏,毓质名门,持躬端肃,礼教克娴。值原王妃自请批离,后宅无主,尔主中馈,晋为肃王妃。钦此。” “臣妾领旨,谢陛下。”云清婳的嘴角勾出深深的弧度,她抬眼的瞬间,却做出无奈的表情。 太监将圣旨递到云清婳的手上,“恭喜肃王妃。” “多谢公公。”云清婳起身。 飞霜不动声色地从荷包里抓了把金瓜子塞给太监,“劳烦公公送来好消息了。” “王妃客气。”太监笑得见牙不见眼。 宫人放下赏赐、王妃册宝一类的物什便走了。 府邸众人齐声道:“参见王妃。” 方才顶嘴的妾室早就吓得面无血色,浑身哆嗦,眼泪扑簌簌地落下。 云清婳走到她的面前,状似无意地一脚踩中她的手,狠狠碾压,“这位妹妹,日后要谨言慎行啊。” “嘶……”妾室痛得呻吟,额上汗涔涔的。 云清婳缓缓将脚挪开,“对不住,我没看见。” 妾室的手上的皮都被磨烂了一层,见血见肉,猩白的肉上都是鞋底的渣滓,她屈辱道:“是妾身没长眼。” 周遭的人不禁倒吸了口凉气。 云清婳捏着圣旨,心情不错,“平身。” 她转身去往玄音阁,魏娴不紧不慢地跟上了。 “蛮蛮。”她眼含热泪地轻轻唤了一声。 看到蛮蛮被册封为正妃,她不禁热泪盈眶。 云清婳一转身,便知道魏娴看出来了。 回到玄音阁,云清婳一把抓住魏娴的手。 “蛮蛮,我们稳妥了。”魏娴哽咽道。 云清婳重重颔首。 “只是主子演得这么好,魏夫人是如何看出来的?”飞霜挠了挠后脑勺。 魏娴勾唇一笑,“我看见你塞给太监总管一把金瓜子,说明你们早就算计到了今日。” 飞霜有点懊恼。 没想到纰漏在她这里! 云清婳把玩着圣旨,眼下尽是笑意,“无妨,王妃之位已经到手!其他的就不重要了。” “只是这场戏该如何落幕?总不能一直装失忆?”魏娴蹙眉。 她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落幕很简单,但是要有价值。” 她所走的每一步,都得换取好处。 说着,她从妆奁里拿出了一枚假孕药,塞进嘴里。 正说着,裴墨染大步流星的走来,他向来平淡的脸上扬起了笑。 看到了魏娴,他的脸色冷了几分。 “见过王爷。”魏娴跪下行礼,“妾身是特意前来恭喜王妃的。” 裴墨染轻扬下巴,示意她起身,“多来走动也好,若是能让王妃想起往事,本王重重有赏。” “是。” 魏娴识趣地告退。 裴墨染瞥见了桌上的圣旨,俯下身,对她对视,“怎么样?我答应会将王妃之位给你,便一定会给你。你现在总该相信我心中有你了?” 云清婳觑了他一眼,“莫名其妙!我何时问您要过?苏姑娘才遭挟持,又失了王妃之位,她该有多伤心?” 他气闷不已。 都这个时候了,她还在为旁人考虑? “她被劫持了一夜,名声尽毁,皇家断不容许让有污点的人当王妃,这也是父皇的意思。”他冷声道。 云清婳的面上不见喜色,“王爷,我们早晚要和离的,这圣旨送下来,您让我怎么办?” “你如今是父皇认可的儿媳,此事已经昭告天下!你接了圣旨,现在若是提出和离,你是想欺君吗?云家人的脑袋都不要了?”裴墨染说出心中的算计。 他之所以提前派人掳走苏灵音,就是担心云清婳会提出和离。 云丞相是肱股之臣,蛮蛮又是声名远播的第一贵女,再加上有裴云澈的协助,他真的害怕父皇会答应和离。 “你算计我?卑鄙无耻!”云清婳拿起圣旨狠狠朝他的脸砸去。 裴墨染凌空接住圣旨,惊愕道:“这可是圣旨,你疯了?” 她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你才疯了!谁稀罕做你的王妃?你只会动粗,没有一点好!” “我没有一点好?谁好?裴云澈这个下作无耻、觊觎弟媳的小人吗?云清婳,你心中可有伦理纲常?”他低吼。 她气得双臂浑身颤抖,眼泪一颗颗砸下,“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随便你!你尽管恨我,反正爱与恨都是放在心里的。”裴墨染故意气她。 云清婳许是真被气到了,她的五脏六腑痉挛,胃好似搅在了一起。 “你……呕……” 她唇舌发干,嘴里尝到一股淡淡的咸味,忍不住弯下腰吐了。 这假孕药见效也太快了点。 “蛮蛮,你怎么了?”裴墨染着急地将她抱到榻上,从外面吩咐,“传府医!” 云清婳又吐了好几次,把胃里的酸水都要吐个干净。 飞霜似乎看出了不对,担心地来回踱步。 “蛮蛮,是我错了,我不该与你吵架,都是我不好。”他蹲在榻前,紧紧握住她的手,满脸心疼。 云清婳虚弱地躺在榻上,胃里恶心得厉害,她呻吟道:“你别管我。” “我是你夫君,我怎能不管你?”他轻吻她的手背。 府医很快就来了,他给云清婳把完脉后,咧嘴一笑,“恭喜王爷!王妃有喜了!” 登时,寝殿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裴墨染、云清婳都沉默了。 少顷,贴身太监跪下一拜,“恭喜王爷!” 众人跟着齐齐跪下,“恭喜王爷。” 裴墨染忽然笑了一声,双眼发亮,他惊喜地俯下身在云清婳的脸上亲了又亲,“蛮蛮,我们又有孩子了!我们又有孩子了!” 云清婳方才把假孕药给吐了出来,她有些惴惴不安。 “飞霜,你们主子几个月没来月信了?”裴墨染谨慎地问。 飞霜苦着脸,“两、两个月了。” 云清婳的心咯噔一响,一定是上次忘记喝避子药了。 “赏!今日在场的,统统有赏!”裴墨染大手一挥,大气的说。 云清婳像是被抽走了魂,心里盘算着。 这个孩子不在她的计划之内。 但也是帮她固宠的利器! “蛮蛮,你都怀孕了,还要跟我和离不成?”他巴巴的望着她。 “我……”她面露纠结。 裴墨染将耳朵贴在她的腹部,耐心地哄道:“你就算厌恶我,可孩子是无辜的。再说了,倘若你心中没有我,自有办法打掉,你怎会怀上我的孩子?” 云清婳似乎被打动,她垂下双眸。 另一边,苏家却气绝,闹成一团。 第143章 飞霜吐血了? 到了皇后选定的良辰吉日,苏灵音便按照正王妃的规制,被八抬大轿从苏家抬进了肃王府。 这场婚礼声势浩大,惊动京城,给足了苏家体面。 只是因为被土匪劫持的丑闻,婚礼并未宴请,新郎从头到尾也不曾现身。 苏灵音径自被抬去了一个偏院。 此时,裴墨染正在喂云清婳喝药,“怀孕之事,莫要与旁人说。” “我知道。”她催促,“您快去洞房,别让苏侧妃等急了。” 他的面色一冷,“又把我往其他女人那儿推!” “……”云清婳懒得搭理他。 虽然明知道她现在失忆了,所以对他没有感情,可心里还是忍不住难受。 就在这时,贴身太监匆匆来报,“王爷,皇后娘娘驾到!” 裴墨染的脸上闪过暗色,他毫不意外。 皇后这是来给侄女撑腰了,亦是对他跟蛮蛮下马威。 “将皇后赏赐的凤纹掐丝金镯子拿来。”裴墨染命令。 飞霜将镯子给云清婳戴上。 里面的息肌麝香丸全被取了出来,已经无害了。 二人去了花厅,皇后已经在上首坐着,仪态万千,眼中是外泄的威严。 “见过母后。”裴墨染跟云清婳恭敬地拜了拜。 皇后阴沉着脸,指尖轻点着面前的檀木桌,“墨染,今日你大婚,为何不去陪伴灵音?你莫不是厌恶灵音亦或是想违抗母后?” “儿臣不敢,儿臣正准备去见表妹呢。”裴墨染恭敬道。 皇后的表情柔和了几分,她的眸子一斜,落到云清婳的身上。 瞥见了她的腕上的镯子,她的眼神闪过讥诮的光,“你们要记得,若不是灵音遭了横祸,王妃之位定落不到清婳头上。这是你们欠灵音的!” 云清婳在心中翻了个白眼。 这是她凭本事挣来的! 凭什么就成了苏灵音的? 裴墨染温顺地应声,“是,儿臣谨记于心。” 云清婳也跟着称是。 “既然如此,就把清心阁腾出来给灵音!她是你的表妹,是本宫的侄女,本该入主正位。”皇后不由分说。 裴墨染的剑眉一沉,“母后,如今蛮蛮才是正妃!您这是作甚?” “清婳方才点头了,在她心目中一定也认为清心阁本该给灵音住。清婳,你说呢?”皇后挑眉。 云清婳面不改色,端庄地颔首,“儿媳全听母后吩咐。” 清心阁被赵婉宁住过,她膈应得要死! 一点都不想住进去! 垃圾就该待进垃圾桶里,苏灵音住进去正好。 裴墨染蹙眉,“母后,哪有侧妃住正殿的道理?” “你的表妹难道不配吗?墨染,”皇后的声音陡然一冷,“近日你愈发爱跟母后顶撞,母后真的寒心啊。” “……”裴墨染适时闭嘴。 …… 当日,苏灵音便住进了清心阁。 裴墨染送云清婳回了玄音阁。 “我即刻命人修缮玄音阁。”他心中对云清婳有了亏欠。 云清婳摇头,“我怀着孕呢,别折腾了。” 他只好应下,他轻抚她的小腹,“蛮蛮,你失忆了,我本不便与你说。苏灵音是皇后派来的细作,定不会安分,你要多多提防。” “嗯。”她颔首。 裴墨染张开双臂拥着她,“我与她只是逢场作戏,你莫要多心。” 自从发现怀孕,他便发现云清婳乖顺了不少。 幸得有了孩子,蛮蛮才肯歇了和离的心思。 “您快走。”她推他。 裴墨染只好无奈地离去。 云清婳倒是真有点好奇,裴墨染会不会被苏灵音勾走? 这是她对裴墨染的考验。 她的训狗成果究竟如何呢? …… 清心阁。 裴墨染挑起了苏灵音的盖头,却发现苏灵音眼皮肿得像是一对桃子。 他连忙将袖中的帕子递给她,“怎么哭了?” “肃王哥哥,对不住,我不想破坏您跟嫂嫂的感情,都是姑母太过疼我。我这就从清心阁搬出去!”苏灵音抽噎道。 裴墨染坐在榻上,如同兄长般揉了揉她的脑袋,“灵音,你安心住着,蛮蛮不是小肚鸡肠的女子,我们没有怪你。” “肃王哥哥,我知道您不愿娶我,您去陪嫂嫂,我没事的。”她用手背揩去脸上的泪。 苏灵音是故意欲拒还迎的。 她在婚前,暗中找了好几个花魁娘子分析过,世上大多男人都喜欢女人欲拒还迎。 越是得不到,越是心痒痒。 特别是裴墨染这样的武将,更是喜欢征服一切。 “傻!明日母后问责时,你该怎么办?一个人顶罪?”裴墨染的眼中一片怜惜。 苏灵音似乎有所触动,望着他时,眼底满是感动,“您不必管我,肃王哥哥救了我,我愿为您做任何事。” “不要乱想,你既然嫁给本王,便是本王的人,本王不会冷落你。”裴墨染抓住她的手,懒得再跟她演下去。 这以退为进的招数,他怎会看不出来? “王爷……”她一副动情的表情。 裴墨染吹了灯,与她洞房。 苏灵音向花魁娘子讨教了一个月的房中术,故意装作娇羞青涩懵懂,该热烈时又热烈地缠着他。 她思忖,男人都是好色的! 云清婳这种道貌岸然的女人,能勾住裴墨染,床笫之事上一定手段了得! 她绝不能被比下去! 呵,裴墨染口口声声说喜欢云清婳又如何? 可他还不是心甘情愿与她洞房了? 云清婳,当初你是怎么把赵婉宁从王妃之位拉下来的,我便会如何把你踩下去! 翌日清早,苏灵音乖顺地伺候裴墨染更衣。 她殷勤地跪下,为他穿上皂靴,满眼讨好,“王爷,您快去看看王妃,妾身担心王妃伤心。” “无妨,她不是小气的人。”裴墨染跟抚摸宠物似的,揉揉苏灵音的脑袋。 苏灵音娇羞的躲了躲。 “羞什么?”裴墨染的唇角上扬,语气调侃。 “讨厌~”她垂着脸,一副女儿家的娇羞模样。 裴墨染膈应不已。 装什么装? 演得一点都不像! 蛮蛮害羞时,脸蛋绯红,像一朵含苞待放的娇花。 他长叹一声,状似愧疚,“灵音,王妃之位的事,委屈你了。” “王妃之位本该是嫂嫂的,妾身不委屈。只要能伺候您,妾身不在乎名分。”她乖巧地说。 “飞来横祸,谁都不愿,本王是相信你的,可是父皇不能容忍一个纰漏。”他怜惜地拍着她的肩膀。 苏灵音露出感动的表情。 可她心中却在冷嘁,昨日怎么不说相信她?洞房后,确定她是完璧之身,就说相信她了? 裴墨染对她,可真是满腔的虚情假意啊。 不过他有了愧疚、怜惜,就说明对她有了好感!这是好苗头! 另一边,玄音阁。 云清婳抓了把鱼食撒进池塘,忽然,寝殿内传来惊呼。 “啊……” “主子,不好了!” “飞霜吐血了!” 第144章 他们像极了老夫老妻 云清婳匆匆跑了进去。 只见飞霜跪在地上,下巴上全是乌紫色的血,手边是打翻的芙蓉酥。 “飞霜,你怎么样了?”云清婳立即扶她起身。 飞霜冲她眨眨眼,“奴婢没事,点心里有毒!奴婢就想着将计就计。” “苏家可真是手眼通天,细作都安排进厨房了。”她的眼底翻滚着阴霾。 云清婳立即传府医,命人将飞霜扶去暖阁躺着。 “主子,不如咱们将事情闹大!”飞霜坏笑道。 云清婳的脸上透着一丝寒意,“不急,此事没这么简单。” …… 另一边,苏灵音正端着参茶在玄音阁外候着。 婢女星河阴笑道:“算着时辰,云清婳马上就要找您麻烦了。等王爷查出真相,我真期待她的表情!” “我就是要不断加深王爷对我的愧疚,久而久之,王爷便会厌弃云清婳。”苏灵音眼中划过寒光。 少顷,几个府医拎着药箱急匆匆地进了玄音阁。 可苏灵音一直没被召见。 就在这时,一位婢女端着一盘珠钗从门中走出来。 她福福身,“苏侧妃,您快回去歇着,主子说您的心意,她晓得了,今日不便见客。” 婢女将赏赐递给星河。 “可是……”星河措手不及。 苏灵音也很是诧异,这怎么跟她预想的不一样? 晌午时,消息传到了裴墨染耳中。 他急匆匆来了玄音阁,他紧张地拉着云清婳的手,“蛮蛮,你没事?” “没事。”云清婳的眼泪缀在睫毛上,“都怪我,我不该将芙蓉酥赏给飞霜,否则她也不会中毒!” 裴墨染看见地毯上残留的血渍,心口一痛,倘若蛮蛮吃了糕点,肚子里的孩子一定会出事。 他的眼底褪去了温度,“定是苏灵音干的!我不会放过她!” “不!”云清婳拉着他的衣袖,“我已经派人将厨房整治一番,这次就算了。若是撕破脸,您跟母后之间的和谐就会被打破。” “蛮蛮……”裴墨染心疼地抱着她。 云清婳怎会不知苏灵音的算计? 她偏生不让裴墨染查证,故意在所有人心中留个谜团。 这么一来,怀疑的帽子就会永远扣在苏灵音的头上。 苏灵音还偏生不能主动提起。 …… 苏灵音等了一天,可她一直安然无恙。 她登时坐不住了,气得胃疼,“云清婳为何不来找我麻烦?真是好算计啊,裴墨染本就防备于我,她这是想故意把锅扣在我身上!” 这一出,简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星河躬身道:“主子,听说云清婳失忆了,会不会是因为这个,所以她才没接招?” 苏灵音刮了星河一眼,“别人蠢,你也跟着蠢?倘若云清婳真的失忆了,她绝对会想尽办法和离。毕竟肃王是出了名的脾气爆、不得宠。” “失忆,只不过是云清婳为了争夺王妃之位的手段!” 星河顿时被点醒,她的双目变得透彻,“云清婳可真是好演技!” “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假如咱们让裴墨染发现云清婳是装失忆,你觉得依照裴墨染的性子会如何?”苏灵音挑眉。 星河扑哧笑出了声,“上位者最恨受人欺骗!” “没错!”苏灵音在星河的耳边交代了什么。 …… 裴墨染依次临幸了魏娴以及几位妾室。 一连半个月,肃王府内风平浪静,可苏灵音却感受到了冷落! 裴墨染嘴上不说,心里肯定觉得下毒之事,跟她有关。 因为玄音阁将此事封锁,她又不能主动提起,只能打碎牙齿活血吞。 深夜,苏灵音端着参汤侯在长信殿外。 没一会儿就被召见。 “王爷,妾身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她泪眼婆娑,一脸委屈。 裴墨染欲言又止,“别多想。” “妾身嫁给了您,您就是妾身在王府的倚靠。您既是夫君,又是表兄,若是有什么事,您跟妾身直说就好,千万不要埋在心底啊。”她扑通一声跪下,凄凄地哭起来。 “你这是做什么?本王又没有怪你。”裴墨染冷若坚冰的眼神有了松动。 苏灵音捕捉到了他的态度变化,抓住了他的衣角,稚气道:“王爷,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您千万不要冷落我。我最受不得寂寞了,府里除了您,谁都端着,可无聊了。” 他弯腰扶她起来,无奈道:“好了,多大的人了?别耍无赖了!” 苏灵音的心脏扑通乱跳。 这次,她应该过关了,打消了裴墨染的怀疑。 看来裴墨染喜欢俏皮清纯这种类型的女子。 “王爷,我备了参汤,您喝些。”她贴心地倒了一碗汤。 裴墨染眼中扬起了几分赞赏,他喝了汤,摆摆手,“本王还有政务,你退下。” “这里离清心阁还有一炷香的脚程呢。”她鼓着嘴,“那妾身真的走了?” “……”裴墨染心中烦透了。 这个女人一点分寸都没有! 知不知廉耻? 真是低劣! 苏灵音嘟着嘴,娇气地说:“王爷,妾身真的走了?” 裴墨染的手缓缓攥着,他压下心中的恼火,冷嗤道:“别走了!本王看你也舍不得走。” “嘿嘿……”苏灵音吐吐舌头。 看来烈女怕缠郎这句话反过来也适用! 听说赵婉宁的性子就很烈,裴墨染的喜好,她已经拿捏了。 一旁的贴身太监目睹全程,嫌弃的咧嘴。 这苏灵音妥妥就是个跳梁小丑啊! 没有眼力见,还自作聪明,反复在王爷的禁区蹦跶。 跟王妃比差远了! 苏灵音在长信殿宿下了,虽然没侍寝,但她很是满足。 长信殿里有不少机密,裴墨染肯让她留宿,就说明对她放松了一丝防备。 拿下裴墨染的真心指日可待! …… 裴墨染清早便去了玄音阁。 他外袍也不脱,径自倒在床榻上,阖眼就睡。 昨晚为了防着苏灵音,他一夜没阖眼。 被那女人睡过的床榻,他也派人扔了。 云清婳嫌弃不已。 狗男人,脏不脏啊? 她弯下腰正要给他脱鞋,男人的声音便懒散的传来,“我自己来,你别动。” 裴墨染缓缓坐起身,将皂靴脱掉,又轰然倒进软衾中。 他疲惫道:“过几日是端午宫宴,你同我进宫,莫要让人看出来你失忆了。” “知道了。”她在榻边坐下。 “我昨晚跟苏灵音没做什么。”他冷不丁解释一句。 云清婳嗯了一声,“我的堂妹要嫁给十皇子了,明日就是婚礼了。” “我正想说呢,你让管家把新婚礼备好,明日我早些下职。”他慵懒道。 “嗯。” 贴身太监远远听见,不由得笑了。 才成婚一年,二人说话怎么这么像老夫老妻? 飞霜嫌弃至极。 贴身太监怎么一脸慈祥的姨母笑? …… 翌日晌午,云清婳跟裴墨染出席了十皇子的婚礼。 一同前往的还有苏灵音。 裴墨染与几位朝廷重臣寒暄。 宴厅中,苏将军看见云清婳满脸都是轻蔑。 “云家姑娘真是好手段,姐妹前后出嫁,都是正妃呢。苏家应该向你们讨教一番!”苏将军酸溜溜地说了一句,火药味十足。 云清婳的眼神褪去温度,讽刺道:“苏将军说笑了,有些事情靠命,学是学不来的。” 第145章 苏灵音反被治,哭断肠 “灵音,我劝你不要进去。”云清婳长叹了一声,像是操碎了心。 咯噔—— 苏灵音的心像是被揉碎了。 一股不好的预感在心头升起。 啪啪啪—— 一个房间传出鞭子抽打的声音。 随后便是女人的呻吟声、痛呼声。 听到女人的声音,几个苏家的官夫人当即瞪圆了眼,张大了嘴。 苏灵音不管不顾地朝那扇门冲了进去。 门被打开的瞬间,许多女眷都尖叫起来。 啊—— “住手!住手!” “娘!”苏灵音不管不顾地朝地上衣裙不整、皮开肉绽的女人冲了过去。 女人身侧还躺着那件嫣色的锦绣披风。 “小骚货!穿这么粉,不就是想让本王玩你?呵……”二皇子发出淫笑,他高高举起鞭子正要挥舞下来。 几个侍卫就把二皇子制服。 好几个命妇看着血腥的场面,当即吓吐了。 云清婳偏过头去,裴墨染立即捂住她的双眼,“蛮蛮,别怕,没事了,没事了。” “给他醒醒酒!二皇兄,你怎敢在端午宫宴上淫乱凌虐官夫人?”裴云澈呵斥。 几个太监打了水,使劲往二皇子脸上泼。 裴云澈跟云清婳交换了个眼神,他立即转身去告御状。 他知道蛮蛮的手段、心机,他一开始就猜到了此事不简单。 蛮蛮为他彻底除掉了二皇子这个竞争对手,很好。 大昭自古立长立嫡,二皇子这个废物挡在前面,他多少还是有点不放心的。 “娘!娘!您醒醒啊!”苏灵音抱着苏夫人痛哭流涕,心脏抽痛。 “都愣着作甚?快传太医!”裴墨染低吼。 苏灵音气得双臂颤抖,后槽牙磨得硌吱硌吱响,眼中像是蒙上了一层白雾,“娘……” 天气明明已经回暖,可她浑身发凉,每一个毛孔都像有寒风在往里面钻。 她恨不得扒了云清婳的皮,抽了她的筋。 她怎么敢对娘下手? 怎么敢的? “为什么披风在这里?为什么?”苏灵音冷冷的看向云清婳,大声质问。 云清婳像是被吓到,她后退一步,无辜地解释:“我的衣裙干了,用不着披风了,又找不到你的人,所以就把苏夫人叫来,把披风给她了。” 她可没说谎,她派人将苏夫人骗来,又把披风给她披上,二皇子看见苏夫人的背影就兽性大发了…… 真是一出好戏! “你……”苏灵音气急攻心,一口气没提上来。 “呼呼呼……”她大口吸气,可好像怎么吸都不够。 她眼前一黑,快要晕过去。 巧慧担心她昏厥,使劲掐她的人中,“主子,冷静啊!” 苏灵音紧紧攥着拳,指甲嵌进掌心,抠出了血,她才稍稍平复。 太监将苏夫人抬走后,苏灵音正欲跟着,裴墨染便斥道:“你娘出事,与王妃何干?王妃为了保住苏家脸面,百般阻拦,你却迁怒王妃!” 苏灵音肺都要气炸了,可她只能露出委屈、歉疚的表情,“对不起,是我太着急了!王妃恕罪!” “无妨,任何人遇到这种事,都不会冷静。”云清婳的脸上满是怜悯,她妆容寡淡柔和,一副观音相。 简直讽刺到了极点! 苏灵音双拳紧握,若不是理智还在,她一定冲上去撕了云清婳虚伪的面皮。 人走后,裴墨染的眸色逐渐变冷。 苏灵音方才突然提起的披风一定有问题。 倘若披风没有被蛮蛮还给苏夫人,那么今日遭殃的该是……蛮蛮了。 思及此,他胸中怒火激愤,恨不得将苏灵音掐死。 “蛮……肃王妃,你没事?”谢泽修满眼写着关怀。 裴墨染捕捉到了他的口风,脸登时阴沉。 “表哥,我没事了。三年不见,叔父、叔母可好?”她怔怔地望着他,努力克制着内心的汹涌。 谢泽修的脸色稍显沉重,“一切安好。” “谢将军辛苦了,边境苦寒,日后就留在京城。”裴墨染冷不丁出声。 谢泽修拱手,“多谢肃王厚爱,臣正有此意。” 裴墨染宣誓主权般,搂着云清婳离开。 他阴阳怪气道:“蛮蛮,你的表哥可真多。” 云清婳抬眼望着他,回怼道:“您的表妹也不少。” 裴墨染一噎。 谢泽修望着云清婳的背影,深邃的情绪翻涌。 云家二公子的手落在谢泽修的肩膀上,正色道:“你应该知道蛮蛮是为了什么,如今木已成舟,你再克制不住自己,会害了她的。” “我知道。”他收回视线,苦涩地勾起唇角。 …… 苏夫人被鞭子抽晕了,但没有性命危险,苏将军觉得颜面尽失,火速带她离宫了。 但风言风语已然传开。 不少人笑话苏夫人一大把年纪,被二皇子看上了,还露肉被看见了。 还有人说,苏家女眷接二连三遭人侵犯,或许是她们骨子里犯贱,勾人在先。 作为苏家人,皇后也跟着蒙羞,这引起了皇上的不满。 …… 太医院后的亭台上,苏灵音的眼里扬起了一层红烟,她恨不得将手里的帕子绞烂。 本来她也想回苏家,侍奉在娘身边。 可爹不允许。 她如今嫁给了裴墨染,便是肃王府的人,哪还有娘家? “云清婳,你毁我苏家名声,我与你不共戴天!”她饮泣吞声,不敢让旁人发现她的失态。 云清婳站在楼下,目光锁定在满是戾气的苏灵音脸上。 她顺着台阶走了上去。 “苏侧妃,宫宴毕,该出宫了,王爷在等我们呢。”云清婳眉眼恬静,面若出水芙蓉,单纯无瑕。 苏灵音揩去脸上的泪,她瞬息转变了表情,愧疚道:“王妃,方才是妾身失言,妾身该死。” “呵。” 云清婳冷笑了声,“你的确该死!” 苏灵音怔住了,她像是没想到云清婳会直接暴露。 “那件嫣色披风,如同祸事般裹住了我。可你没想到?我将它给了你娘!这是你的报应,自食恶果!”云清婳的语气一派讥讽,甚至还夹杂着幸灾乐祸。 苏灵音的唇瓣颤抖,喉头发涩。 她想咆哮,想质问,可她极力压制着。 只有弱者才会无能狂怒,她不是弱者。 “……” “呵,其实祸患本不该落在你娘头上,我想惩罚的是你的小妹。可你的小妹没被骗去,你娘是个蠢的。呵呵……”云清婳笑得张扬,清丽的脸上流露出傲然的魅色、刻薄。 “不过你别急,下一次,也该轮到你的小妹了!”云清婳俏皮地冲苏灵音眨眨眼。 不要跟她说苏家女眷无辜,她是天生坏种,没有善恶是非观,从来不是好人。 苏灵音犯贱,她就折磨苏灵音在乎的人,慢慢玩! 苏灵音郁结于胸,险些吐出一口鲜血,她再也忍不下去,目眦欲裂,“你根本没失忆!你不装了是不是?” 第146章 蛮蛮恢复记忆 “呵,显而易见。”云清婳手腕娇媚一转,冲她摊手。 苏灵音的双臂颤抖,她大步走到云清婳面前,哑声道:“有什么冲我来!别动我的家人!” “不行呢~游戏是你先开始的,我就喜欢看你痛不欲生的样子。”云清婳一步步后退,腰抵住了栏杆。 “云清婳!你当我们苏家是吃素的?你若是敢动苏家,你们云家必会不得好死!”她的双目冒火。 云清婳的身子作势就要向后仰倒,“好啊,你试试。” “啊……”苏灵音捕捉到她的意图,眼珠子快要瞪出来,“你疯了?你为了害我,要跳楼吗?” 她可不想跟云清婳这个贱人一起死! “你疯了,你就是个疯子!”苏灵音抬起手,想要抓住云清婳。 可又怕被牵连,刚抬起的手臂又收了回去。 她吓得眼泪水噗噗往外冒,声嘶力竭地大叫:“来人啊,来人啊!” 云清婳看她像是受惊应激的猫儿,笑得愈发灿烂。 她的身体重心朝后倒去,“救命啊……” 单薄的身躯坠落,衣袂翩飞,如同一只蝶。 啊—— 苏灵音以及路过的宫女、太医都尖叫起来。 这是二楼,摔下去不残疾也会重伤。 云清婳的心脏简直快要冲破胸腔。 扑通、扑通、扑通……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宽厚的臂膀接住了她。 她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蛮蛮!”谢泽修低哑的声音传来,双眼泛着水光。 “表哥……”她说完这两个字,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适时,裴墨染闻风带着人匆匆赶来。 “蛮蛮!” “天啊!主子、主子……呜呜……主子一定是被苏灵音推下来的。”飞霜哭喊着。 一个宫女道:“奴婢看见王妃跌下楼前,在跟苏侧妃说话。” 另一个宫女道:“奴婢也看见了,她们二人好像起了争执。” “将苏灵音拿下!”裴墨染低吼。 “不,王爷,我是被冤枉的!”苏灵音使劲摇头,“方才是王妃……自己跳下去的!” 飞霜愤恨的指责:“可笑!我们主子怀孕了!怎会自戕?苏侧妃,你这是企图谋害皇嗣啊!” 苏灵音的瞳孔地震,她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 一个念头在她心中浮现。 云清婳是个……疯子。 正常人怎会伤敌一百,自损一千? …… 云清婳“醒”来时,已经回到了玄音阁。 方才从楼上跳下,她根本不惧。 因为她相信谢泽修的目光会一直追随她,谢泽修一定会接住她。 而且,她事先也跟二哥打好了招呼。 就算谢泽修靠不住,也有躲在暗处的二哥兜底。 她的命从来掌握在自己手里。 云清婳浓密纤长的眼睫轻颤,缓缓睁眼,裴墨染的面孔就摆在眼前,他的眼底扬起了红烟,水色潋滟。 “夫君……”她的声音干涩。 “蛮蛮,你终于醒了,你吓死我了。”裴墨染俯下身,紧紧抱住她,“别怕,我们的孩子好好的,这次我们的孩子没事。” 少顷,他意识到什么,眸色倏地变亮,“蛮蛮,你唤我什么?你唤我什么?” 他因为激动,说话的尾音上扬。 “夫君,我全都想起来了。”两行清泪从她泛红的眼尾坠入鬓角。 裴墨染的心在发颤,这些日子的苦涩全部褪去,喜从天降,简直要把他砸晕了。 他捧着她的脸,二人唇舌纠缠,吻得缱绻。 这个吻不带丝毫情欲,只有思念、喜悦。 裴墨染的鼻梁泛酸,他还以为,他要跟蛮蛮一直相敬如宾下去,做一辈子的疏远夫妻。 “唔……” 不知吻了多久,云清婳推开他,她吐出舌头,轻轻喘息。 裴墨染脱掉皂靴,躺在她的身侧,他紧紧搂住她,就像生怕下一秒她会消失。 他的双臂不断用力,把她抱得很紧。 云清婳感觉肋骨都要被他铁钳般的臂膀勒断。 “疼……”她娇啼一声,面皮透出红色。 裴墨染立即泄了力气,他边吻她的脸颊边道:“是不是弄疼你了?都怪我,都怪我。” 他心里是喜悦的,可眼睛发烫,心尖涌上了酸涩。 “夫君,我好怕。”她的肩膀轻颤,很轻地啜泣。 裴墨染轻拍着她的后背,沉声道:“蛮蛮,苏灵音将你推下楼,险些害死皇嗣,已经被我关在地牢!我恨不得杀她泄愤,可她背后是苏家、是皇后,我不能动她。” “但你放心,此事人尽皆知,已经闹到了父皇、太后面前,苏灵音不死也会脱层皮。” 她根本就没打算一次性就将苏灵音弄死。 毕竟苏灵音背后靠着的是皇后。 她只是想在众人败坏苏灵音的形象,这么一来,苏灵音就算想跟她争王妃之位,也没资格了。 云清婳的黛眉垂下,看起来很是受伤,“夫君,就算我真有什么三长两短,皇后也会保下苏灵音,就好像我是一只蝼蚁。” 裴墨染的眸中翻滚着波澜诡谲的阴云,锋芒毕露。 “蛮蛮,如今我们受制于人,你的委屈亦是我的委屈。你信我,将来我定让你受万人敬仰,不再受半点委屈。”他的语气真诚,发自内心的承诺。 如若将来他能登临高位,蛮蛮必母仪天下。 算狗男人有良心,有这个想法就是好的。 云清婳哼了一声,“我不用吃饭了,您又在画大饼。” 裴墨染看她恼怒都这般可爱,不禁笑了,他在她的眉心吻了吻,“我又没说谎!蛮蛮,我对你的心意,你是感受得到的,对?” 话音刚落,云清婳忽然将被褥一拽,蒙头盖上,抽抽噎噎地哭出了声。 裴墨染摸不着头脑,“怎么哭了?你别哭啊!” 他慌张地起身,在身上摸索着帕子,他从袖中抽出帕子后,连哄带骗,好不容易才将云清婳从被褥里捞了出来。 “蛮蛮,你是不是怪我不能杀了苏灵音?你放心,等我地位稳固,我一定给你报仇。”他给她擦拭着脸上的泪。 云清婳摇摇头,她哭道:“夫君,蛮蛮没脸见您了。您待我这么好,可我却在失忆的时候恶言相向,还对贤王青睐有加。” 裴墨染从未计较过这件事。 在他看来,蛮蛮对裴云澈的感情根本不是爱,而是感激以及云家多年教化而来的习惯。 是女子天然对丈夫的恭顺。 “那你现在可还喜欢裴云澈?”他打趣般地问,双眼却捕捉着她脸上的每一寸表情。 第147章 他被打爽了 她娇憨地摇摇头。 他屈着食指,在她鼻梁上刮了一下,“这就够了,你喜欢的应该是我,那一日救你的人是我。” “夫君,蛮蛮是一个坏女人,蛮蛮配不上您了……”她捂着脸,好像羞得无地自容。 这种恶心的戏码,她一点都不想演。 可是没办法,裴墨染太过缺爱,他要的爱,是纯粹的、唯一的,不能留一点污点。 所以她必须得演出羞愤欲绝,免得等裴墨染回过神之后,翻旧账,责怪她三心二意。 裴墨染拿开她的手,正色道:“不许胡说!蛮蛮,你是我心中最好的女子!坏的是趁人之危,不顾伦理纲常的裴云澈。” 他越想越气,神色冷了下来。 蛮蛮失忆后,虽然对他绝情,总是叫嚷和离,但他也透过现象看出了本质。 说明蛮蛮是一个对情爱偏执到极致的女子。 她认定一个人时,哪怕隔着伦理纲常、千山万水,她也要越过去。 为了感情,她能不顾一切。 这种纯粹热烈的感情,正是他想要的。 “可是我还打您、骂您……”她的眼泪像是泄了闸的洪水。 裴墨染着急地哄道:“你别哭啊,那是因为我欠打!你打得又不疼,手扇过来的时候,扑面而来的风还是香的。” 云清婳:??? 多少有点变态了,大兄弟! 裴墨染见识了出嫁前的云清婳,才知道她内里是一个这么明媚开朗、矜贵骄傲的女子。 可她为了他,磨掉了身上所有的锋芒。 思及此,他心里像是压了一块巨石。 蛮蛮嫁给他,的确算是下嫁,所以她才会百般抵触。 没有所谓的战神光环,他在她眼中就是个没落王爷,脾气坏、不得宠、没学识,难怪不讨她喜欢。 但这些,他是不会承认的,也不会说出口。 他是肃王,怎能屈居女人之下? 云清婳揩去眼泪,迷茫地问:“夫君,接下来咱们应该怎么办啊?” 二人心有灵犀,话不必说得太明白,就知道她指的是苏灵音。 裴墨染的眼神幽深,“等皇后出手。” “蛮蛮,皇后跟裴云澈已经不放心我了,所以我们不能露出破绽。在她面前,我必须是一个愚孝、无脑、冲动的莽夫。” “进宫后需要你的配合,你能做到?” 裴墨染很不放心她的演技,这个小妮子喜怒都写在脸上。 她要是演技太差,还是别带她进宫了。 云清婳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狗男人居然怀疑她的演技? “那我应该怎么演?”她的眼神发亮,饶有兴致地问。 他凑在她耳边小声说了什么。 半晌,贴身太监拍了拍门,“王爷,皇后娘娘召见。” 云清婳撑起身子,她揩去额上的虚汗,“夫君,快走。” “急什么?”裴墨染长臂一伸,圈住她的腰,让她紧紧贴在他的怀里。 她的胸口抵着裴墨染的胸膛,二人的心跳交迭跳动。 “干什么?”她的双颊泛红,面若桃花。 他低下头,轻咬了下她的耳垂,委屈地抱怨:“你说呢?这些日子憋死我了,亲你,你也甩巴掌,牵你手,你也甩巴掌,一言不合就打人。” 云清婳咯咯地笑了,“可是孩子还没三个月,不可以。” 裴墨染的吻落在她的脖颈间,让她娇躯轻颤。 他哑声道:“我知道,你让我纾解纾解。” 她觉得也是该给狗男人一点甜头了。 “嗯。”她含糊不清地应声。 得到许可,裴墨染的眼神简直快冒绿光,像极了饿狼。 二人在纱帐中温存缱绻。 “蛮蛮,你快唤我夫君。”裴墨染的汗落在她的身上,呼吸沉重。 云清婳不明所以,“夫君。” “再唤一声。”他的嘴角上扬,舌尖似乎都尝到了甜味,像是含着一颗糖。 “夫君。” “再唤一声。” 云清婳的黛眉一沉,拖着声音,娇嗔道:“裴墨染!你发什么疯?” “蛮蛮叫我名字也好听!”裴墨染的心好似浸在了蜜罐子里。 他是真的怕了,蛮蛮之前唤他肃王殿下、王爷,她每唤一声,就像是一根刺往他心上戳。 云清婳在心里冷笑,狗男人这是有心理阴影了。 …… 皇宫。 裴墨染扶着云清婳走在前面。 而苏灵音被宫人押着走在后面。 她满身狼狈,额前的发髻散开一绺,眼底布满红血丝,她盯着云清婳的背影,恨不得在云清婳背上凿出两个窟窿。 “夫君,这次多亏表哥救了我,您要感谢他。”云清婳说话有气无力。 裴墨染的脸上闪过一抹寒意,“这是自然。” 那个谢泽修看蛮蛮的眼神太深邃,似乎饱含着千言万语。 这厮绝对对蛮蛮有非分之想。 “一会儿若是见到贤王怎么办?怪尴尬的。”云清婳求救般看向他。 裴墨染笑吟吟地揶揄:“第一贵女现在知道尴尬了?当初为了他,还非要跟我和离呢。” “闭嘴!”她面皮娇红,恼羞成怒地推了他一把。 裴墨染轻笑着快步把人往翊坤宫里带,他促狭道:“走!我带你去见心上人!” “他才不是我的心上人!我不去了,我要出宫。”她转身要走。 裴墨染揽住她的腰肢,“不行,你一定要见!” 他连拖带拽,云清婳根本犟不过他,被气得小鼻子一怂。 二人一路打打闹闹进了翊坤宫。 后面的苏灵音咬牙切齿。 一进朱红色的大门,果真在台阶下看到了颀长清瘦的身影。 裴云澈步履匆匆地迎了上来,上下打量着她,“蛮蛮,你没事?” 方才听说蛮蛮从二楼跌下,他的心在一瞬间都吓得停止跳动,浑身冰凉。 “……没事。”她垂下脑袋,低声挤出这两个字。 裴云澈有些奇怪她的态度,他正想再上前,可裴墨染使劲推开了他。 他素来冷淡的脸上扬起了张扬的笑,“皇兄,蛮蛮已经恢复记忆了。” “……”裴云澈神色复杂。 蛮蛮就算恢复记忆,也不该是这个反应。 她莫非觉得他会包庇苏灵音? “不属于你的东西,你坑蒙拐骗最后也不会属于你。”裴墨染讽刺。 第148章 蛮蛮:谁说一个巴掌拍不响 裴云澈用怜悯的目光看着他。 这个莽夫不会以为蛮蛮恢复记忆,就会心悦他? “蛮蛮,你放心,我会为你主持公道。”裴云澈一字一顿,像在承诺。 “……”云清婳不语。 裴墨染牵着云清婳的手,从他身边走过,低声道:“还请自重!蛮蛮是本王的王妃,自有本王主持公道。” 苏灵音没听清他们的对话,但她看得出来,裴云澈、裴墨染之间的关系有些紧张。 她心里渐渐有了底,裴云澈应该会保她的。 进了寝殿。 皇后看见苏灵音的瞬间,眼圈就红了。 她不故仪态地快步走到苏灵音面前,牵着苏灵音的手,“灵音,你受苦了。” “姑母,灵音还以为再也不能孝顺您了……”苏灵音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可怜的孩子啊。”皇后用帕子擦了擦眼角。 姑侄二人泪眼涟涟,像是根本没看见裴墨染、云清婳。 皇后连演都不愿演。 完全是在打云清婳的脸。 裴墨染的眸色黯然,他攥着拳头道:“母后,苏灵音将蛮蛮从亭台推下,蛮蛮腹中还怀着儿臣的骨肉!” 云清婳抿着唇,忍着眼泪,可还是气得抽搐。 裴云澈在后面纵观全局,心疼不已。 皇后不屑地瞥了云清婳一眼,语气温柔,“清婳,本宫向来是把你当亲女儿疼爱的,这次是灵音鲁莽了,本宫让灵音给你认错,让她面壁思过三日,你看如何?” 如此轻飘飘的惩罚,别说云清婳,就连四下伺候的宫女都觉得惊讶。 云清婳暗笑。 皇后不是没把她放在眼里,而是压根没把她当人啊。 “皇后娘娘,臣妾受委屈无妨,可妾身要为肚子里的孩子讨一个公道!”云清婳抚着小腹,神色坚定,一副软硬不吃的模样。 皇后的眸中闪过讥诮,“手心手背都是肉,清婳,你要逼死本宫的侄女不成?再说,宫女都看见你坠楼前,与灵音发生了争执,一个巴掌拍不响啊。” “呵,皇后娘娘的意思是,此事是我的错?”云清婳指着胸口反问。 “此事没有对错,你跟灵音都是好孩子,争执时难免会有碰撞。今日不是你摔下楼,便是灵音摔下楼。更何况,你凑巧被谢将军接住了,没有大碍。” 皇后表面上一碗水端平,可字字句句都在暗讽云清婳,护着苏灵音。 闻言,苏灵音扬起了脖子,她的眼底泄出讥讽与奚落,姑母当然会保她,所以她并没有多害怕。 云清婳双眼含恨,她忽然走上前,扬起巴掌,抡起膀子,照着苏灵音的脸甩了过去。 啪—— 巴掌声十分响亮,声音在偌大的寝殿回荡。 “啊……”苏灵音的脸火辣辣的疼,耳朵轰鸣,整个人都懵了。 她的嘴角流出一串血珠子。 “谁说一个巴掌拍不响?你们听听,一个巴掌拍得响不响啊?”云清婳讽刺地反问。 皇后难以置信地看着云清婳,“大胆!你居然敢当着本宫的面打灵音,你眼中可还有本宫?” 裴墨染叹为观止,蛮蛮演得真好,把他都吓到了。 “蛮蛮!你怎能动手?”他惺惺作态地叹气,斥了一句。 云清婳怒目而视,“臣妾只是想为孩子讨回公道。” “对,是妾身该打!可妾身也要说一句,是王妃不慎摔下楼的,跟妾身没有一点关系!妾身根本不知道王妃怀孕。”苏灵音哭得梨花带雨,惹人心疼。 皇后看着苏灵音,比自己挨打了还心疼,“云清婳,难怪你咄咄逼人,你这是想借题发挥,逼死灵音啊!你别忘了,你的王妃之位是灵音让给你的!” “臣妾是皇上钦定的王妃,有什么让不让的?母后是在质疑圣上吗?”云清婳锋芒尽露,笑着反问。 皇后眼睛瞪大了一圈,眼睑下的细纹都被扯平,“好啊!好啊!墨染,你看看,这就是你的好王妃!她威胁起本宫来了!墨染,这样失德的女人你还要护着吗?” “母后,蛮蛮只是太委屈了,才出言不逊。”裴墨染长叹一声,故作纠结。 皇后的眼神锋利起来,她指着云清婳,“墨染,本宫跟她,你今日必须选一个!不然你就当没有本宫这个母后!” 所有宫人纷纷跪下,像是听到了大逆不道的话。 裴云澈皱起眉头。 母后为了苏家,真是连体面都不要了,居然说出这般不得体的话。 难怪父皇不喜母后,母后哪有母仪天下的样子? “母后……”裴墨染无奈地唤了一声。 云清婳看向裴墨染。 二人趁机交换了个眼神。 没错,今天的剧本便是——沉默无能的妈宝丈夫、自私自利的婆母、委屈泼辣的儿媳。 苏灵音一脸的势在必得。 自古以来,婆媳矛盾都是夫妻感情的最大的阻碍。 即使再恩爱,绝大多数男人都会选择站在母亲一边。 裴墨染会怎么选,还用说吗? “蛮蛮,你快跟母后道歉。”裴墨染不悦地命令。 云清婳颔首,“臣妾可以跟母后道歉,但臣妾不会跟苏侧妃道歉!苏侧妃不受到严惩,此事便没完。” “休想!你跌下亭台恰好被接住,说不定是你故意为之,就为了陷害灵音。”皇后命人给苏灵音的脸上药。 “既然如此,臣妾百口莫辩,臣妾告退。”云清婳像是心灰意冷,赌气般地转身就走。 “蛮蛮、蛮蛮……”裴墨染追了几步,就站住了,他长叹了一声。 皇后得意地抬起一边的眉毛。 裴墨染没走,这完全在她的意料之中。 这个儿子最孝顺,最好操纵! “墨染,你太娇惯她了,她都敢对本宫甩脸色了。后宫之中耳听为虚、眼见亦为虚的事情还少吗?没有证据,你怎么忍心动你表妹?”皇后露出脆弱、憔悴的表情。 苏灵音扑通一声跪下,噙着泪楚楚可怜地看他,“王爷,妾身真的没有推王妃,但只要能让您不厌恶妾身,妾身愿意受罚,因为妾身希望得到您的爱。” “唉……”裴墨染重重甩袖,看起来被逼急了,却无可奈何。 皇后的嘴角上勾,“这才是本宫的好儿子!灵音是什么样的人,你相处以后就晓得了。” 苏灵音松了口气。 云清婳这个疯婆子,自损一千,伤敌一百。 用性命跟子嗣陷害她又如何? 她流两滴泪,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谁让她是皇后的侄女,而云清婳只是贱民呢? 裴云澈在心里暗骂裴墨染无能。 说要帮蛮蛮讨回公道,可顷刻间便转换了阵营。 他的目光盘绕着苏灵音的脖颈上,像一条毒蛇,恨不得勒死她。 就在这时,太监总管来了。 他甩了下拂尘,脸上似笑非笑,冷然的看着翊坤宫的众人,“传陛下口谕。” 第149章 皇上给蛮蛮撑腰? 所有人整整齐齐地跪下。 “臣妾接旨。” “儿臣接旨。” “肃王府侧妃苏氏,端午日行凶,谋害皇嗣,幸未铸成大错,念其皇后至亲身份,掌掴五十,交由肃王妃监刑!钦此!” “……”苏灵音瘫坐在地上,嘴张得快能容下一个鸡蛋。 皇后也唇瓣轻颤。 皇上这是在敲打她啊。 “儿臣接旨。”裴墨染的眼尾上翘,昭示着他的心情不错。 他找宫女、太监在监察御史面前聊了此事。 没想到监察御史这么快就参了苏家一本。 裴云澈嘴角的笑纹加深。 他方才找了几个亲信,向父皇参了苏家,父皇为了敲打苏家,自然会先拿他们的女儿开刀。 …… 玄音阁。 云清婳躺在贵妃榻上,悠悠地剥橘子吃。 “主子,苏灵音就这样一点事都没有?”飞霜凝眉。 云清婳的嘴角弯了弯,眼中是凌驾于众生之上的冷漠,“这就够了!皇后就算封锁消息,也堵不住悠悠众口。苏灵音已经被钉在耻辱柱上,今后她无论做什么,也跟正妃之位无缘了。” “一想到她以后还要在您面前蹦跶,奴婢就心烦。”飞霜攥紧了拳头。 “苏灵音可是裴墨染夺嫡的关键!我得把她利用到极致。”她的桃花眼眼尾上扬,清纯的脸上,颇带几分魅惑。 她承认苏灵音的确有两下子。 可是苏灵音生性自恋、傲慢,太过轻敌,这是她不可弥补的短板。 砰—— 正想着,门被打开。 裴墨染大步走了进来,他的嘴角不可察觉的上扬,“蛮蛮。” 云清婳瞬息间换了表情,垮着脸,背对着他。 “蛮蛮,你怎么了?”裴墨染不安地看向飞霜。 飞霜摇摇头,她察言观色立即退下。 裴墨染坐在榻边,轻晃云清婳单薄的肩膀,“为何不说话?” “哼!您方才帮着皇后,让我道歉。”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他心急如焚,蛮横地将她身子翻过来,慌张道:“我们不是说好了逢场作戏吗?蛮蛮,你怎么恼了?” 云清婳掀起眼皮,红着眼看他,“可我实实在在受了委屈,苏灵音也真真切切平安无事。谁知道您是不是骗我的,其实就为了保护苏灵音。” “难怪你方才演的那么好,原来你真生气了!”裴墨染好气又好笑。 亏他方才一直暗叹她的演技。 他用略带薄茧的指腹为她揩去眼角的晶莹,心里暗爽,“蛮蛮,我待你如何,你不知道?你非要我把心挖出来不成?” “如今,真真假假,我已经分不清了!您对我说是演戏,或许您在苏灵音面前也是这样的说辞。”她的话酸溜溜的,可透着无助跟委屈。 “蛮蛮,你是我在这世上最爱的女人,我爱你疼你,可你不信任我,我也会生气。”他佯装生气。 “……” “你不信任我,我便走了。”他起身故意往外走了几步。 云清婳在心里嘁了一声。 狗男人还欲擒故纵。 这招对她可没用。 他走到门口,还没被叫住。 “你怎么不留我?”裴墨染自觉无趣,又转回来抱着她。 女人可以作,但不能一直作。 恰到好处的作叫情调,没有节制的作会让人厌烦。 云清婳顺着台阶下,将小脸埋在他的胸口,“您的城府深厚,我有些看不清您了,我害怕您也在算计我。” 裴墨染的心里像是堵着一口瘀血。 让他郁结压抑,想吐又吐不出来。 这该如何证明? “蛮蛮,你我之间何须算计?你爱我,我问你要什么你会不给?” 他揉着她的脑袋,“我怎会不希望处置苏灵音?我早早就派人在监察御史面前提了此事,父皇已经下令处置苏灵音了。” “当真?”她倒是有些意外,眼中神采奕奕。 裴墨染轻吻她的小脸,他就知道她听说此事会高兴,“自然是真的,父皇下令掌掴苏灵音,令你亲自监刑,也就是任你泄愤了。” 云清婳冷笑。 当年,为了助圣上登基,苏家付出了犬马功劳。 可皇上登基后,昔日的盟友便成了眼中钉,所以他不断削弱苏家的势力,为的就是大权在握。 皇上今日的旨意,表面上是在为她主持公道、敲打苏家,实则却是为了激起云家、苏家的矛盾。 臣子斗得越狠,帝王才更好制衡朝中势力。 皇上真是将权术玩到了巅峰。 “现在高兴了?”裴墨染挑起她的下巴。 她笑吟吟地颔首,“我可不想打她,手心疼。” “别碰她,当心她污了你。”他牵着她的小手,眸色暗淡下来,“蛮蛮,接下来你得泼辣一些。” 她噘着嘴,一脸为难,“夫君,可我不知道如何泼辣。” “学赵婉宁。”他脱口而出。 云清婳在他胳膊上拧了一把,阴阳怪气道:“您真是念旧!” 裴墨染又暗爽了。 蛮蛮吃醋了! 他的嘴角弯出了不明显的弧度,可还故意一本正经道:“蛮蛮,我在说正事呢,你又乱吃醋。” 她在心里翻白眼。 狗男人,装什么啊? …… 云清婳、裴墨染携手走进了庭院。 庭院中,苏灵音被万嬷嬷押着跪到了地上,她尽管心里恨绝了云清婳,可还是装出委屈、无助、楚楚可怜的模样。 “呜呜呜……王爷,妾身冤枉啊。”苏灵音的睫毛上还缀着晶莹的泪珠,眼皮透着粉,惹人怜惜。 裴墨染蹙了下眉,欲言又止。 云清婳给飞霜递了个眼神,“既然是皇上的口谕,千万不能怠慢了,一定要把每一巴掌都落实了。” “是。”飞霜笑着福身。 四下的婢女都咬着唇,极力克制住笑。 飞霜挑了个宽大有韧性的竹板,高高举起。 苏灵音的瞳孔骤然紧缩。 “不要啊!王爷,妾身真的没有推王妃……王妃是失足掉下去的……”她的眼神一派惊慌。 本来皇后说了要亲自过来钳制云清婳,免得云清婳恶意报复。 可她拒绝了。 她伤得越狠,裴墨染才会越动容啊。 毕竟裴墨染有一点对她上心了。 “用竹板会不会太过了?”裴墨染冷如冰珠的出声。 飞霜慌张地看向云清婳。 第150章 重新洞房花烛夜 云清婳沉下了脸,“王爷是心疼了吗?我方才坠楼,差一点一尸两命,可王爷却为杀人凶手担心。” “蛮蛮,毕竟没人确切地看到灵音推你,或许你真是失足掉下去的。你只是太害怕了,思虑不清,才误会了?”裴墨染哄道。 云清婳像是炸了毛的猫,她的声音陡然拔高:“王爷的意思是我说谎?我陷害她?” “本王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劝你宽厚一些。”他的表情也冷了下来。 苏灵音看着二人争吵,心中在欢呼雀跃。 她赌对了。 裴墨染心里果然有她。 云清婳的眼眸蓄满了眼泪,脸上写满了失望、恼怒,“王爷觉得我不够宽厚,我百口莫辩!飞霜,给我狠狠的打!” 裴墨染不免心惊胆战起来。 看蛮蛮的表情,她不会又真生气了? “是。”飞霜举起竹板,狠狠往苏灵音嘴上甩。 “啊——”苏灵音痛叫。 没一会儿,苏灵音的嘴角就烂了,被打得鲜血淋漓。 她的脸上全是竹板甩下的红印子,嘴唇、脸蛋肿得老高。 “呜呜呜……”苏灵音凄凄地哭着,她疼得冷汗直冒,浑身抽搐。 今日的屈辱,来日她一定会千倍万倍讨回来! 云清婳,等着被做成人彘。 就在飞霜打够第五十下时,裴墨染低吼道:“够了!灵音都快晕过去了,她毕竟是表妹,你们别太过分!” “……”云清婳故作惶恐地低下头。 “王爷……”苏灵音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但她的脸已经肿成猪头了,满脸是血,比女鬼还吓人。 她的嘴唇麻木没知觉,说话时,口水跟血混在一起往下淌。 画面既血腥又膈应,毫无美感。 裴墨染觉得恶心,移开眼,吩咐道:“快宣府医!将苏侧妃抬去清心阁。” “是!”几个婢女合力将她抬走。 苏灵音被抬走时,耳边都是云清婳跟裴墨染的争吵。 听到这里,她身心放松,终于晕了过去。 裴墨染试探性地伸出手,捏捏云清婳的手心,想要看看她是不是真生气了。 云清婳在他手心里挠了下。 他登时松了口气。 …… 清心阁。 苏灵音醒来后,脸肿得像是发面馒头,她的嘴角火辣辣地疼,喉头干涩得发痒。 巧慧立即端了杯茶水喂她,“主子,您终于醒了,云清婳一定会遭报应的!” “王爷呢?”她喝了几口水,声音嘶哑。 “您昏迷后,王爷在床榻边看了您好久,暗中赏赐您了好多药材,可刚刚又被云清婳叫走了。”巧慧愤愤不平地说。 苏灵音的弯眉舒展开,“这就好!他肯关心我,就说明对我动心了,只是他现在喜欢云清婳多一些罢了。” “主子,今日的仇不得不报啊。”巧慧攥紧拳头,气愤不已。 “女人怀孕后身材便会走样臃肿,裴墨染厌弃云清婳是早晚的事。与其跟一个大肚婆较劲,不如想办法趁机抓住裴墨染的心。”苏灵音口齿不清地说。 巧慧疑惑道:“可是怎么抓住王爷的心?” “很简单!我看得出来,云清婳根本不喜欢裴墨染。”或许是同性相吸,所以苏灵音无比笃定。 倘若云清婳喜欢裴墨染,怎舍得拿孩子的命来诬陷她? 云清婳跟她一样,另有所图。 她继续道:“当初云清婳不是替裴墨染挡了一刀吗?我也可以!” 谋得裴墨染真心的标准答案,云清婳已经给了,她照抄就行。 “巧慧,你去给……”苏灵音凑在巧慧耳边絮絮。 …… 因为云清婳有孕,一连一个月裴墨染都宿在其他妾室房中。 傍晚,云清婳沐浴后,坐在梳妆台前。 飞霜捏着梨木梳,细细给她梳理着青丝。 “主子,苏灵音劝王爷把沈沁解禁了,看来二人联手了。”飞霜吐出一口浊气。 她冷笑,“沈沁可是个白眼狼,两个人各怀鬼胎,有何可惧?” “这倒是!不过细作说,苏灵音在沈沁的饭菜里下了药。”飞霜觉得毛骨悚然。 云清婳的眼神一凛,“是什么药?” “不知道。”飞霜摇摇头。 她的嘴角勾起妖艳的弧度,“我可真期待。” 云清婳起身后,飞霜为她披上了朱红色的蜀锦外袍。 她不解,“给我穿这个干嘛?” 飞霜但笑不语,她扶着云清婳出门,门外一顶浮华的锦绣轿撵已经等候多时。 贴身太监掀开轿帘,“王妃,请!” 云清婳意识到什么,眼中释放出星星点点的光,她嗔怪:“你这个臭丫头,也不跟我说。” 飞霜吐吐舌头。 轿撵抬到了长信殿。 她被万嬷嬷扶进了寝殿。 殿中挂着红灯笼、红绸花,火红的喜烛上贴着烫金的双喜字。 裴墨染穿着红色的喜袍,站在桌前,温柔地看着她。 “王爷为了今日,准备好久了。”万嬷嬷笑得慈祥,低声道。 云清婳不由得在心里叹气。 狗男人真是不务正业! 裴云澈正在想方设法夺取东宫之位呢,可他却搞这些幺蛾子。 “蛮蛮。”他的眼中映照出她的脸庞,神情缱绻。 云清婳装作惊喜的模样,快步走近他。“夫君!” 裴墨染牵着她的手,眼底满是坚毅,“你之前总是遗憾我们的婚礼,所以今日我将它补给你。” “旁人有的,你都会有!你不必羡慕任何人。” 云清婳挤出几滴眼泪,又哭又笑,“您真坏,就是为了弄哭我。” 他连忙给她拭泪,慌张道:“看见你掉眼泪,我的心都疼了,别哭了!” “我高兴啊。”她娇憨地说。 裴墨染目光灼灼,无比真诚,“蛮蛮,你失忆后,我才知道,原来你受了这么多委屈。” “我总觉得我待你好,口口声声说心悦你,可却连你的喜好都不知道。” “我送的礼物,你没一个中意的,可你却为了我,假装喜欢。” 他的心隐隐作痛。 云清婳的眼泪越流越凶,“我喜欢的是夫君的心意,夫君的心意抵万金。” 守在门外的贴身太监、万嬷嬷下意识竖起了大拇指。 听听! 难怪王妃能独得王爷青睐。 王妃多会说话啊,这就是标准答案! 第151章 太子之位,花落谁家 他拥她入怀,“蛮蛮,等我,将来我会把世间最好的东西,捧到你面前。” 他在心中承诺,将来一定要封蛮蛮当皇后。 云清婳嫌弃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狗男人又在画大饼! “你为何不说话?是不是又在心里说我在画大饼?”他蹙眉,双目灼热地看她。 云清婳突然心虚,她错开他的眼神,“……” 怎么突然跟狗男人心有灵犀了? “我就知道!”他捏了下她的鼻子,并不恼。 他将酒杯递给她,“你怀孕了,不能饮酒,里面是水。” 二人喝了合卺“酒”,裴墨染抱着她上榻。 云清婳怀有身孕,裴墨染并未有什么旖旎的想法。 他搂抱着她,脸埋在她的颈窝,静静嗅着她颈侧的香气,内心竟前所未有的平静。 “蛮蛮,有你在身边,我很安心。”他道。 她抚摸着他的发顶,“有夫君在,蛮蛮也很安心。” 夜半,云清婳被摇醒了。 “蛮蛮,西宁渠垮了,父皇派我跟贤王、睿王去赈灾。”裴墨染道。 云清婳瞬间清醒。 西宁渠在原着里面,正是裴墨染夺嫡的转折点啊。 裴墨染本就深得民心,再加上他常年在民间,十分了解地形、水利,他拟画水渠图纸、赈灾有方,又有诸葛贤的协助,只三个月便取得了巨大的成效。 一时之间,他名声四起,全天下的百姓都对他称赞有加。 可是,为何西宁渠提前一年就垮了? 这绝对是人为的! 她担忧地望向裴墨染,“夫君,水患太危险了,您要当心。” “嗯。”他轻吻她的额头,“我此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你要照顾好自己。” 他担心,不能陪着她生产了。 云清婳的心像是被藤蔓缠绕住,有些透不过气。 裴墨染下榻后,行云流水般地穿上银色铠甲。 他正欲走,云清婳也跟着下榻了。 “此事不对。”她很想说西宁渠是被人为毁坏的,但又不能说出口。 她想要当皇后,不想当寡妇! “你想说什么直说便是。”裴墨染轻抬下巴,示意她接着说。 云清婳道:“西宁渠建国时便修筑好,几百年无碍,怎会毫无预兆被冲垮?陛下又为何要派你们三人去?” 这些,亦是裴墨染心中盘旋的疑问。 他的面目森冷,“蛮蛮,消息已经从御书房泄出来了,父皇拿出了立储诏书,谁能处理好水患,谁便可能成为储君。” “不过,父皇心中储君的人选已经定了,我跟睿王恐怕都是裴云澈的陪衬。” 毕竟他跟睿王是武将,只有裴云澈看上去精通水利。 裴墨染倏而想笑。 这场必败的考试,他前去的意义是什么? “我相信夫君,夫君一定能够枯木逢春,柳暗花明。”她衷心祝福。 裴墨染颔首,脸上却不见半点喜色。 这场夺嫡之争,恐怕要落幕了。 …… 裴墨染离开后,云清婳立即派人搜集西宁郡的民情、地形、水利图之类的。 她派手下的幕僚研究后,绘制图纸,暗中给裴墨染送去。 另一边,她又给裴云澈写了好几封挂念的书信。 至于苏灵音,竟然出奇的安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一日,云清婳跟魏娴讨论捐款赈灾事宜。 “蛮蛮,我的人说,昨晚苏灵音打扮成丫鬟的模样,悄悄从后门走了。”魏娴一头雾水。 云清婳抚着隆起的小腹,冷笑了声,“如此,甚好。” 魏娴露出费解的表情,“你知道她想做什么?莫不是王爷出事了?她想避难?” “她是想陪王爷同甘共苦。我的人送信来了,她今日一早便女扮男装出城了。”云清婳的语气轻松。 “苏灵音真是有两下子!若是王爷被苏灵音感动,动了真情怎么办?”魏娴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感觉脑袋发昏。 她拨弄着算盘,漫不经心道:“苏灵音的确够让人感动,可裴墨染向来不喜欢女人耽误政事,她踩到雷区了。” 魏娴扑哧笑出了声,可又长长叹息了一声,“男人图新鲜,就怕王爷变心,蛮蛮,你也送些信过去。” 飞霜也道:“是啊!别被苏灵音比下去。” “我偏不送。”云清婳的神色悠然自在,毫不在意。 …… 日子如流水般滑过。 转眼间,三个月过去了。 裴墨染治水有功的消息传回京。 清晨,治水的军队停驻肃王府门外。 云清婳带领众人迎接。 她远远就看见了骑在夜照马背上的裴云澈,他面沉如死水,周身环绕着寒意与幽怨。 而睿王也是无精打采。 裴墨染虽然面无波澜,可少年的风华正茂、意气风发根本藏不住。 他隔很远就看见了云清婳,二人对视的瞬间,他的眸子都亮了。 满腔柔情,浓烈热切,像是恨不得飞奔到她身边。 “参见王爷。”众人下跪。 云清婳的身子太重,所以没跪。 裴墨染下马后,他径自走到后面的马车前,递出了手。 苏灵音熟稔地将手放在裴墨染的手心,害羞道:“王爷,好多人看着呢。” “无妨。”裴墨染将她扶下马车。 府中的夫人、妾室看到苏灵音的刹那,眼眸瞪得硕大,都很惊讶她出现在了裴墨染的军队里。 几个妾室幸灾乐祸地看向云清婳。 “之前王爷对王妃也是这么体贴,可惜,现在换人咯。” “苏侧妃真贴心,为了王爷竟悄悄去了西宁郡。” “谁让王妃不肯吃苦呢?苏侧妃一片赤诚之心,何人不感动?” 苏灵音拉着裴墨染的手,娇滴滴地说:“王爷,您跟王妃解释一下?妾身怕王妃不高兴。” 裴墨染头皮发麻。 而随行的副将、诸葛贤都心惊肉跳,感觉到气氛不对。 “呵。”云清婳冷笑了一声,失望地看着裴墨染。 裴墨染微微一怔,他淡定地解释:“王妃,小丫头不懂规矩,千辛万苦追去了西宁郡,本王总不能把她遣返。” “王爷辛苦,苏侧妃辛苦。”云清婳阴阳怪气。 苏灵音吸吸鼻子,眼泪水在眼眶打转,“王爷,妾身不该去找您的。可是妾身听说水患泛滥,害怕您有不测,才想见您。” 裴墨染心累地看了云清婳一眼,低声道:“灵音,别哭了,你没有错。” 气氛登时变得微妙。 苏灵音挑衅地看着云清婳,眼神得意。 “苏侧妃擅自出府,理应受罚。”云清婳板着脸,不依不饶地说。 “灵音担心本王出事,千里迢迢追随本王,路上险些被流民所伤,她何错之有?”裴墨染牵着苏灵音的手,快步进府。 这是当众下云清婳的脸面。 其余人大气不敢出,也跟着进府。 第152章 您被腌入味了 睿王在后面嗤笑,他勒着缰绳,“本王先回府了。” 裴云澈下了马,他走向云清婳,“蛮蛮。” “殿下,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请回。”云清婳低声道。 “你自从恢复记忆后,便刻意躲着我。”他的语气有些委屈。 云清婳抚着隆起的肚子,“我怀了裴墨染的孩子,实在无颜面对您。” 裴云澈松了口气,他还以为蛮蛮对裴墨染有了感情。 “我不在意这些。”裴云澈的眼中划过阴鸷。 反正到时候,裴墨染以及裴墨染的子嗣,他都不会留下。 云清婳感动的看着他,“裴郎不嫌弃我就好。” “傻,我怎忍心嫌弃你?”裴云澈看她的眼神中满是心疼与痛惜。 …… 回府后,云清婳扶着腰,做了几组深呼吸。 还有场戏要演。 一回玄音阁,她果然看见了裴墨染、苏灵音。 “王妃,这是妾身从西宁郡特意为您挑的簪花,王爷说您喜欢紫色。”苏灵音双手奉上一对精美的浅紫色绢花。 云清婳似乎很受伤,她冷冷的看向裴墨染,“王爷跟她说了我的私事?” 裴墨染正欲启唇,苏灵音便道:“王妃莫要怪王爷,是妾身问您的喜好,王爷才说的。” 言下之意便是,云清婳的私事,裴墨染统统告诉了她。 “多谢你的礼物,我乏了。”云清婳极力克制着脾气,她摆摆手。 苏灵音红着眼看着裴墨染,“妾身告退。” “嗯。”裴墨染颔首。 苏灵音才走到门口,便听见寝殿里传来争吵。 “蛮蛮,灵音也是一片好心,你故意甩脸色,哪有丝毫王妃的气度?” “我做什么了?王爷居然这样指摘我!” “从灵音一回来,你就冷眼相待。你别针对她了,她就是小孩心性,没有坏心。” “我何时针对她了?是不是我连呼吸都是错的?” “这一个月,你连一封信都不曾寄给过本王,可灵音日日侍奉。如今本王舟车劳顿,你能不能贴心些,不要闹了?” 听到这里,苏灵音忍不住笑了。 人跟人之间是怕对比的。 如今,裴墨染对云清婳失望,她得乘胜追击。 …… 等苏灵音走远,寝殿的争吵声陡然消失。 云清婳笑问:“我方才演得不错?” 裴墨染捧着云清婳的脸,啃噬着她的唇瓣,带着一个月的思念,掠夺她的呼吸。 “唔……”云清婳护着小腹。 他的吻强势且莽撞,把她的唇都快咬破了。 一吻毕,云清婳气喘吁吁。 “当心孩子啊。”她瞪他。 “裴云澈方才跟你说什么了?我都看见了。”裴墨染酸溜溜的质问。 云清婳在他胳膊上拧了一把,“您那样气我,贤王自然是安慰我、关怀我。” “无耻下流的小人!”裴墨染咬牙切齿。 裴云澈怎么敢在肃王府门前撬他墙角的? 她推他去浴室,“您臭死了,快去洗洗。” “蛮蛮,你嫌弃我了?”他浓眉抬起,有些不悦。 云清婳正色道:“那是自然!您跟苏灵音朝夕相处了三个月,都被她腌入味了。” 裴墨染也觉得膈应,无法反驳,立即去洗漱沐浴。 他在浴室折腾了一炷香的功夫才出来。 裴墨染蹲在云清婳身前,将耳朵覆在她的肚皮上,他惊奇的说:“蛮蛮,孩子在踢我。” 她轻笑,“是啊,上个月就开始动了。” 他初为人父,既新奇又小心翼翼,他突然不敢碰云清婳了。 生怕一个不小心伤着他们,他只敢在一边看着。 “蛮蛮,你想不想我?” “想。”她不假思索。 听到了满意的答案,他的嘴角上扬,“那我给你写了那么多信,你为何不回?” 因为男人就是贱,越是得不到,就越是想要啊。 “我怕耽误您做正事,也怕信笺被苏灵音看见。”她早就想好了理由。 “想起那个女人,我就恶心。”裴墨染的眼中燃烧着怒火。 贴身太监忍不住抱怨:“百姓流离失所,哀鸿遍野。苏侧妃却只会在寺庙里磕头诵经,明明施粥的人手都不够。” “他们都站得太高了,看不到民生疾苦,善心如羽毛,虚浮在空中,落不到实处。”云清婳叹息。 裴墨染颔首,蛮蛮的话,也是他的心声。 …… 翌日,皇上设了庆功宴嘉奖裴墨染。 裴墨染准备带着云清婳、苏灵音一同入宫。 “王爷,妾身还是不去了?这是王妃才能出席的,妾身身份不够。”苏灵音垂眸。 他握着她的手,“你亲自去了西宁郡,与本王一起救济灾民,你若是不够资格,就没人够资格了。” “是。”她娇羞的抿唇笑了。 云清婳黯然神伤的垂下脸。 这让苏灵音得意不已。 这三个月的苦没白吃! 她在裴墨染心里,一定是一个菩萨心肠,爱他入骨的女子。 忽的,沈沁跟疯了一般,猛然从走廊拐角现身,朝他们冲了过来。 “去死啊!去死!” “都给我去死!” “你们都想害我!” 她的双目充血,手里拿着一把剪刀,直勾勾奔来。 裴墨染跟云清婳对视。 裴墨染:要不要传侍卫? 云清婳:不用了? 裴墨染:好。 “去死!”沈沁攥着剪刀,就要朝裴墨染的胸口刺去。 裴墨染戏谑的挑眉,完全洞悉了苏灵音的想法。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苏灵音挡在他面前,“不要伤害王爷!” 剪刀刺进了苏灵音的胸口。 “啊……”苏灵音发出痛苦的呻吟。 “来人把她拿下!”云清婳呵斥。 侍卫冲了出来,将沈沁拿下,她的脸死死按在地上。 “灵音!灵音!快传府医!”裴墨染将她抱在怀里,语气很是担心。 “王爷,您没事就好……”苏灵音有气无力的说着,她捂着胸口,胸口往外涌着鲜血。 他抱着她往清心阁赶,痛惜道:“灵音,你怎么这么傻?” “王爷,宫宴不能耽搁了。”云清婳提醒。 裴墨染看了她一眼,斥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宫宴!” 说完,他大步流星的走了。 苏灵音侧过头,讥诮的睨着云清婳。 裴墨染这次选择的,又是我! 云清婳,你又输了。 第153章 皇后、贤王霸凌裴墨染 回到清心阁。 裴墨染将苏灵音放到榻上,她虚弱道:“妾身没事,您快走。” “本王怎么忍心走?”他握住她的手,“你怎么这么傻?连命都不要了?” “只要您没事,妾身哪怕是死也值得了。”苏灵音一字一顿,无比真挚。 裴墨染忍住对她翻白眼的冲动。 “王爷,妾身怕王妃不高兴,您快去找王妃。”她落落大方的说。 裴墨染长叹一声,“别提她了,方才连你都知道护着本王,可她却无动于衷。” 苏灵音的心中闪过快感。 这正是她要的效果! “王妃毕竟怀有身孕,也不能不顾孩子啊。”她宽慰着。 她看似在为云清婳说话,实则坐实了云清婳的贪生怕死。 …… 府医给苏灵音诊断完毕,裴墨染便走了。 云清婳在马车上等候良久。 看到裴墨染,她促狭道:“夫君感动吗?” “她居然给沈沁下了疯药,让她刺杀我,简直该死!”裴墨染低吼,眼神倾泻出刺骨的寒意。 这就该死? 那她岂不是应该千刀万剐? 云清婳轻抚他的胸口,“别气了,夫君这次立了大功,皇上定会对您刮目相看。” 裴墨染的脸色稍有好转,他牵着她的手,“多谢蛮蛮的吉言,我这次真的柳暗花明了。” 她笑吟吟的与他对望。 裴墨染必须当太子,因为她想当太子妃了。 …… 裴墨染一进皇宫,平日里疏远他的官员纷纷凑上前道贺,殷勤得不像话。 平日里喜欢嘲讽他的皇子、公主,也一口一个皇兄的唤着。 他被众星捧月,身边的人全都热络起来。 裴墨染平静处之,态度谦和。 庆功宴很快就开始了。 可皇上、皇后明显不悦,皮笑肉不笑。 皇上嘉赏了裴墨染一番,赏赐了些宝物便没了下文。 这让群臣摸不着头脑。 据说皇上在三个月前,已经拿出了立储诏书,传言谁能妥善解决西宁渠的灾情,就立谁为太子。 可今日为何不提? 宴席到了尾声,皇后、虞贵妃的脸色有了好转。 而裴墨染却心中阴雨连绵,潮湿阴冷。 云清婳生怕裴墨染显露出不满,桌下,她紧握住裴墨染的手。 裴云澈举起酒杯,饮了一口酒,他看着对面的裴墨染,淡然一笑,可是眼神却夹杂着嘲讽。 宴席结束后,几个皇子凑在一起嗤笑:“亏我还真以为他能被立储。” “可能吗?父皇那么讨厌他!” “倘若真对他寄予厚望,当初就不会把他送到边关去卖命。” 裴墨染的双手紧握成拳,远远的盯着他们,浑身萦绕着戾气。 云清婳的手覆在他的手背上,“夫君,皇后娘娘召您去翊坤宫。” “嗯。”他沉闷的应了一声。 …… 翊坤宫。 皇后坐在上首,她眉眼冷厉,威严庄重。 砰—— 一盏茶被砸到裴墨染的脚边。 “蠢货!你究竟干了什么糊涂事?你疯了吗?”皇后尖叫。 滚烫的茶汤溅了裴墨染一身,茶叶沾在他的外袍上,浸透布料,把他烫的倒吸了口凉气。 “啊……”云清婳惊呼,吓得后退一步。 裴云澈不动声色的扶住她。 “儿臣又做错了什么?母后为何这么生气?”裴墨染的神情费解。 皇后双臂颤抖,眼中扬起了一层红烟,“你还有脸问?你知不知道今日本该是云澈的庆功宴,也该是云澈的立储宴?都被你毁了!” 他捏着拳头,“这关儿臣什么事?” “你在西宁郡想到了治水之法,测绘出了水渠图纸,为何不交给云澈?你莫不是想独吞功劳?踩在云澈的头上,往上爬?”皇后目眦欲裂的质问。 裴墨染冷声道:“在西宁郡,本王多次跟皇兄讨论测绘图纸的事,可皇兄避而不谈!更何况,西宁渠的图纸是儿臣跟灵音闲暇之时所绘,误打误撞罢了。” “母后若是不信,可以问灵音,当初就算儿臣把图纸给皇兄,皇兄也不一定会用。” “灵音?”皇后的像是吞了一只苍蝇,脸色难看至极。 她不能接受,裴云澈的立储大业是被自己娘家的侄女毁了。 裴云澈走上前,轻轻拂去裴墨染肩膀上的灰,笑着警告道:“墨染,以后做事长点眼,不要挡道啊。” “……”裴墨染的眼神晦暗,极力压抑着内心的狂躁。 云清婳的嘴角抽了抽。 这对母子对裴墨染是明晃晃的霸凌啊! 真是过分! “听见了吗?说话。”最后两个字,裴云澈一字一顿,完全是上位者的口吻。 裴墨染的眼里布满红血丝,除了心寒便是愤恨。 十年前,本该是裴云澈上战场,可他替裴云澈去了,他们母子可有丝毫感激? “你在威胁本王?”他的眼神一厉,冷声反问。 裴云澈的脸上写满了讥讽,“本王是在教你做人。” 云清婳见势不对,她立即挡在裴墨染身前,她柔弱的出声:“殿下,王爷下次不会了。” “……”裴云澈怕把她吓到,只好噤声。 裴墨染的心漏跳了一拍。 蛮蛮这么羸弱,居然挺身而出保护他。 皇后又换上平日里得体慈祥的面孔,“墨染,你日后做事要三思!只有你皇兄当了储君,你今后的日子才会好过!母后养育你,不是为了让你恩将仇报的。” “是。”裴墨染哑声道。 皇后颔首,她又道:“你们兄弟俩都是母后的心头肉,万不可再像方才那样发生口角了。” 裴云澈拱手道:“让母后担心了。” “儿臣告退。”裴墨染冷冷的撂下一句话,拉着云清婳转身就走。 皇后顷刻换上了嫌弃的表情,“本宫当初为何没有掐死他?居然让这祸害毁了你的立储之事!” “墨染冲动鲁莽,就算真有心争抢,也不足为惧。只是一想到他可能生了异心,儿臣难免心寒。”裴云澈叹了口气。 “云澈,你太过仁善,只是一条狗罢了。”皇后不屑的冷哼。 …… 宫道上,裴墨染与云清婳一前一后走着。 他的步伐很快,云清婳已有六个月身孕,根本追不上。 “夫君。”她扶着后腰,气喘吁吁的站在原地。 裴墨染回头看着她,心尖一软,他走回去,张开双臂抱住她。 “怪我,我没顾及到你。”他心酸道。 云清婳伸出手,一下下的轻拍他的背,“夫君没有错,不要听他们胡说。” “无论夫君做什么,我都会站在您这一边。” “蛮蛮,幸好,我还有你。”裴墨染的心空落落的。 就在这时,太监总管拿着拂尘,似笑非笑的走来,“肃王,陛下有请。” 裴墨染的眼中闪过迷茫。 圣上的心思,他揣测不来。 …… 云清婳在御书房外等候。 裴墨染一人进了御书房。 皇上坐在软榻上,手里捏着奏折,他苍老的双眼闪着矍铄的精光,炯炯有神。 第154章 你的脚快变成小猪蹄了 “圣躬安。”裴墨染跪地。 皇上慵懒的倚在引枕上,漫不经心道:“朕安。” “你治水有功,朕却只赏了你些宝物,没给你封赏,你可怨朕?” 裴墨染的眉眼与皇上极为相似,沉着脸的时候,显得有些凶。“父皇自有定夺,儿臣全听父皇的。” 皇上睨着与自己相似的年轻的脸,神色复杂,“如此甚好,退下。” 他的眼底流露出一丝落寞,“父皇,在边地时,儿臣好几次险些死于瓦剌的弯刀之下,可儿臣不惧,因为儿臣想象着父皇、母后会为儿臣欢喜、骄傲。” “说这些作甚?”皇上不耐的打断他的话,“你不是孩子了!退下!” “……是。”裴墨染缓缓起身,他像是被人打弯了脊梁,失魂落魄的转身离去。 他浑身的血液好像都被冻住,脑袋里乱糟糟的,思绪纷杂,如同一把稻草被付之一炬。 “夫君。”云清婳只看着他的表情,便知道结果。 看来皇上没有给裴墨染什么好脸色。 也难怪,毕竟皇上最宠爱的儿子是裴云澈,皇上心中的储君也是裴云澈。 “蛮蛮。”他的声音像是包裹着一层沙子。 云清婳握住他的手,柔声道:“没关系的。” 裴墨染冰凉的心,感受到一股暖流。 到了神武门,二人上了马车,他冷不丁开口:“宫人说,母妃是父皇最爱的女人,她因为生我难产薨世,所以父皇厌我恨我。” “夫君……” 云清婳想开口安慰他。 可裴墨染话锋一转,“我有什么错?他难道不应该怪他自己,害母妃怀孕吗?当时保大保小,他应该选择保大啊。” 云清婳:??? 她没想到裴墨染的思维这么正常,他这么不内耗。 云清婳张开双臂,隔着高高隆起的小腹,虚虚的抱他。 “蛮蛮,我感觉我很不幸,除了打仗,我好像什么都做不好。我想要的东西,也从来都得不到。”他将脑袋靠在她的肩膀上,疲惫的说。 他可是小说男主,他若是不幸,这世上就没有幸福的人了。 “我相信夫君,一定会实现抱负的。”她的声音清甜。 裴墨染的眼底闪出一抹狠厉,“对,倘若我得不到,裴云澈也别想得到。” …… 玄音阁。 晚上,裴墨染沐浴时,云清婳收到了相府的来信。 她打开信笺一看,眼前一亮。 “主子,这是什么?”飞霜好奇的问。 “是裴云澈派人炸毁西宁渠的证据。”云清婳终于明白为何裴云澈这次这么生气了。 这个局,从头到尾都是他布的。 目的就是给皇上一个借口,立他为储君,可没想到被裴墨染截胡,为他人做了嫁衣。 飞霜倒吸了一口凉气,愕然道:“他为了当储君,淹了一个郡?!” “呵,这可不是他第一次做这种事了。”云清婳的双眼冒出渗人的寒光。 当年为了抢占军功,他杀了姐姐的心上人顾笛风,还冤枉顾笛风私通南蛮。 消息传回京城,顾家满门只剩妇孺,不日就被株连九族。 这也是压死姐姐的最后一根稻草。 “飞霜,我想毒死一个人。”云清婳冷不丁道。 飞霜眨眨眼睛,“主子不会是想直接毒死裴云澈?” 云清婳无奈的看着她,“你这丫头,想什么呢?我有这么蠢?” 她附在飞霜耳边,小声说了什么。 飞霜尽管不明白,可还是颔首,“是。” 裴墨染觉得自己山穷水尽了? 那她就替他,绝处逢生! “还有,清心阁的细作说,她在咱们殿里藏了毒,咱们可要把毒清出去?”飞霜问。 云清婳点点头后,又摇头,“自从我怀孕后,裴墨染看清心阁看得严。我不信藏毒之事,他没有察觉。既然他没有动,就说明他有了自己的盘算,咱们不能擅作主张。” 毕竟在裴墨染心中,她是一朵不谙世事的小白花。 倘若裴墨染发现毒被她清理了,岂不是坏了她单纯善良的人设? 主仆正说着,裴墨染从浴室走出来。 云清婳将信笺递给裴墨染,“这是爹爹送来的,或许对夫君有用。” 他打开信笺,随意的看了一眼,眸中虽然有惊喜,但并不多。 “蛮蛮,云家对我的帮扶,我都记在心里。”他的嘴角弯了弯。 云清婳猜测,这些证据裴墨染也查到了。 但无所谓,她此举只是为了表忠心罢了。 “不必说这些,我们是一家人啊。”她的双眼清泓。 他的心中很熨贴,他将她抱上床榻。 云清婳惊呼了声,羞赧道:“您别抱我,太重了。” “重什么?你加上孩子这么轻,日后要多吃点。”他轻轻将她平放在榻上,为她脱去绣花鞋。 云清婳倒吸了口凉气。 “怎么了?”裴墨染蹙眉。 “身子太重,脚肿了。”她叹了声。 裴墨染抓住她的脚踝,给她按捏着脚心,“我给你揉揉。” 大昭并不责令女子裹脚,但云清婳的脚生得小巧,脚趾颗颗莹润,如同白玉,很漂亮。 他的手上长了茧子,手劲不重不轻,力道足够,的确捏得不错。 云清婳舒服的喟叹。 可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她缩着腿,极力抗拒着他的触摸,“您别这样……您怎么能给我揉脚呢?” “为何不行?”裴墨染不以为然的反问。 “可是……” 他跟哄孩子似的,揶揄道:“你的脚肿得亮晶晶的,都快变成一对小猪蹄了。” “你才是猪!”她的小腿使劲一蹬。 肉绵绵的脚踹到他的脸上。 裴墨染的表情凝固住了一瞬。 二人都有些惊愕。 “你踹我?”他沉下脸。 云清婳怯生生的想要缩回脚,可他钳住她的脚踝。 他冷嘁一声,继续给她揉,“装什么呢?你怕我?” 她抿着下唇,嗤嗤的笑了,肩膀颤动。 入睡前,裴墨染将她的脚放到他的腿上。 “您干什么?”她问。 “这样你舒服一些。蛮蛮,辛苦你了。”他沉声道。 云清婳觉得难得。 狗男人终于干了件人事。 …… 晌午,裴墨染从北镇抚司一回府,便去了清心阁。 他喂苏灵音喝了汤药,“伤口还疼吗?” “王爷给妾身揉揉,妾身就不疼了。”苏灵音俏皮的笑。 裴墨染吐出一口浊气,膈应不已。 这个女人究竟有没有羞耻心? “不知羞!还没结痂呢,揉坏了怎么办?”他的眼神里透着心疼,嘴上却在训斥。 苏灵音甜蜜的笑了,“王爷这是心疼了!?” “……”裴墨染不想回话了。 贴身太监站在后面,虚虚抹了把头上的汗。 这个苏侧妃能不能别膈应人了? 第155章 蛮蛮暴打苏绿茶 在苏灵音的角度看来,他这是害羞的表现。 忽的,一个婢女小跑进来,“不好了,王妃把巧慧姐姐抓走了。” “巧慧?!”苏灵音露出痛惜的表情,她求助的看向裴墨染。“王爷,巧慧不会受伤?我好怕……” 裴墨染的脸色骤然黑沉,“怎么回事?” “巧慧姐姐看厨房有燕窝,就想端一盅给苏侧妃补身子,可飞霜不肯,二人就争执起来。王妃便把巧慧姐姐抓走了。”婢女都吓傻了,小脸惨白。 苏灵音的心中嘉奖起了巧慧,这丫头还算机灵。 “去把巧慧带回来,就说是本王说的!”裴墨染冷声吩咐。 “是。”贴身太监忙不迭跑出去。 可很快,贴身太监就苦着脸折返回来。 裴墨染正欲问缘由,云清婳就扶着后腰踏进门中,她阴阳怪气道:“不用了,我亲自把丫鬟送回来了,放心。” 裴墨染的表情风云变幻,他叹了口气,“蛮蛮,一盅燕窝而已,何必跟婢女计较?折损了体面?” “此事是婢女不懂规矩,抢夺在先。苏侧妃受伤了,可我也有五个月身孕,我身为正妃教训婢女,何错之有?”云清婳不卑不亢的反问。 “究竟是为了立规矩,还是刻意针对,你自己心里清楚。”裴墨染讽刺。 “……”云清婳难以置信的看着他,眼泪在眼眶打转。 苏灵音摇了摇裴墨染的胳膊,落落大方道:“王爷,别这样,王妃怀孕了,不能受气的。” 云清婳冷眼睨着苏灵音。 苏灵音的嘴角勾出一抹挑衅的笑。 呵呵,云清婳,你江郎才尽了! “王妃,灵音替本王挡了一刀,命在旦夕,还不配吃你一盅燕窝吗?你何时变得这么斤斤计较?”他明晃晃的讽刺。 云清婳难以置信的看着他,赌气般的甩袖离开。 裴墨染叹了一声,“灵音,你别往心里去,蛮蛮之前不是这样的。” “我知道,王妃温婉大度,只是怀孕太累,难免多思。”苏灵音善解人意道。 她没有想过,仅凭三个月的朝夕相处就把云清婳从裴墨染的心中剔除。 但是,裴墨染至少有三分喜欢她了。 而云清婳在他心中的形象大打折扣。 “唉……”裴墨染捏了捏鼻梁,“灵音,为何她们一个二个都恃宠而骄,都会变得不能容人?” 苏灵音靠在他的怀里,贴心的说:“王妃只是太在乎您了。” 裴墨染闻到她身上的香粉味,觉得很刺鼻,都快呼吸不过来。 他推开她,不动声色的起身,“灵音,本王还有政务,你好生养身子。” 裴墨染离开清心阁后,又去了玄音阁。 寝殿中,云清婳正捏着帕子擦眼泪。 飞霜轻拍着她的背脊,“主子,别哭了,对孩子不好。王爷不是有心的,您们不是说是逢场作戏吗?” 云清婳摇摇头,“我只是心疼夫君,夫君腹背受敌,我却不能帮他什么。” “皇上不偏爱他,皇后跟贤王也在利用他,他建功立业,可所有人都视而不见。” 飞霜叹气,“贤王又没子嗣,王爷有子嗣啊!您跟云家,便是王爷最大的后盾。” 门外,裴墨染听到这些,心中一片熨贴。 从前或许他只有一个人,但现在他还有蛮蛮跟孩子。 他推门走进来,他俯下身给她擦眼泪,“怎么又哭了?” “夫君?!”云清婳的小嘴半张着,像是被吓到了。 而飞霜也脸色惨白,膝盖砰的砸到地上,“奴婢该死。” “退下。”裴墨染懒得计较,他示意她退下。 “夫君,您都听见了?我……”她心虚不已。 他的心脏重重的跳动着,心中尽是无限的感动,他抱着她,“无妨。” 云清婳就知道他不会介意。 她们演这一出,就是为了提醒裴墨染,他身后除了她,空无一人。 爱会转移,但恩情不会。 “接下来,要演什么?”云清婳好奇的问,她虽然纵观全局,但实在摸不透裴墨染。 “把你禁足。”他一字一顿。 她翻了个白眼,推开他,“裴墨染,我看你就是想把我关起来!这样你就好跟苏灵音缠缠绵绵了!把我卖了,还想让我帮你数钱吗?” 裴墨染就知道她会恼,他哄道:“又不是真的,你不演,苏灵音怎会放松警惕?” 云清婳狠拧了把他的胳膊,“夫君,您日后若是不对我好,对孩子好,一定会受到惩罚的。” 他轻笑,“好,我发誓,倘若我负了蛮蛮,天打雷劈。” 她连忙捂住他的嘴,心疼道:“我信您,别说了。” 裴墨染欣慰的笑了,“明日你好好演。” …… 翌日。 云二公子被苏家公子从御史台推下的消息就传遍了朝野。 云清婳的脑袋乱糟糟的。 她怀疑二哥是受了她的启发,在诬赖苏家。 “二公子真好笑。”飞霜肚子都笑疼了。 她嫌弃的咧嘴,“二哥没摔坏?” “二公子您还不知道啊?只要护住他那张脸,摔断胳膊都不在乎。”飞霜打趣。 云清婳扶着后腰,带着几个婢女、婆子,大张旗鼓的去往清心阁。 魏娴正好前来,她看到云清婳,立即问:“蛮蛮,你这是……” “阿娴,你来了正好,走,打苏灵音去。”云清婳道。 魏娴:??? “这不太好?你肚子都这么大了,若是冲撞了胎儿该如何是好?”魏娴觉得云清婳最近有点奇怪。 这不像是她的作风。 她究竟在谋划什么? 云清婳冲她眨眨眼,“放心,我心里有数。” 魏娴颔首,“我跟你去。” …… 清心阁。 门被婆子粗鲁的推开。 苏灵音正在喝药,她抬起眼皮看见云清婳,毫不意外。 “你们苏家人都这么喜欢推人吗?”云清婳气势汹汹的质问。 苏灵音的眼底露出讥讽,“王妃是不是说谎太多,所以把自己也给骗了?云家人的路数,真是出奇的一致啊。” 云清婳像是被激怒的猫,登时炸毛了,“你们怎么敢动我二哥?” 她扬起手,狠甩了苏灵音一巴掌。 啪—— “啊……”苏灵音的眼泪水瞬间流下,“王妃,云二公子发生什么事了?与妾身何干啊?妾身在养伤啊。” 第156章 夫妻俩演戏,卡壳了 “还狡辩!”云清婳又甩了一巴掌过去。 她的手心火辣辣的疼。 苏灵音的嘴角又出血了,她捂着脸,双眼噙着泪,“您就算是王妃,也不能这样苛待妾身啊!妾身问心无愧,怎能无端受罚?” 就在云清婳再次举起手时,她感到腕上传来了沉重的力道。 “住手!”裴墨染高声斥道。 云清婳红了眼,哭着告状:“王爷,他们今日又将二哥推下御史台!” 裴墨染甩开她的手,转而心疼的捧着苏灵音的脸,“传府医!再拿些冰块!” “王爷呜呜呜……您终于来了!妾身的脸好疼,伤口也疼。”苏灵音扑进他怀里撒娇。 裴墨染埋怨的剜了一眼云清婳,“灵音,你的伤口疼吗?不会裂开?” “我不知道,王爷,我好害怕……”苏灵音跟猫儿似的,脸蛋蹭着裴墨染的胸口。 裴墨染跟护着宝贝似的,挡在苏灵音面前,“王妃!灵音为本王挡刀,她的伤口还没痊愈,你怎能下得去手?” “苏家公子把二哥推下了御史台!他们苏家就是跟我们过不去!”云清婳咬牙切齿。 “本王亲眼看见是云二公子自己失足,跟苏家没关系!就算跟苏家有关,灵音已经是本王的女人,她什么都不知道,你为何对她动手?”裴墨染高声呵斥。 苏灵音轻轻扯了下裴墨染的衣袖,“王爷,您不要怪王妃,妾身只是挨了两巴掌,没关系的。” 这番话佛口蛇心,茶味浓得不行。 裴墨染心疼的为她揩去唇边的血,“傻瓜,你还为她求情。” 这个举动刺疼了云清婳的双眼,她红着眼质问:“王爷,您一定要袒护她吗?” 苏灵音躲在裴墨染身后,瑟瑟发抖,如同一只受惊的小兔子。 可实则,她在暗爽。 你二哥不过跌下台阶,你就这么心疼。 可我的堂妹呢?我娘呢? “王妃,你一定要针对灵音吗?你看看你哪有半分王妃的德行?”裴墨染一掌拍在桌上。 众人下跪俯首,大气不敢出。 “……”云清婳卡壳了。 她不知道怎么接话。 二人大眼瞪小眼愣住了。 裴墨染:该你说了。 云清婳:我不知道说什么。 “西宁郡的三个月,你连一封书信都不曾传来!沈沁刺伤本王,你却只顾自己,躲闪在一边!你何时变得这么自私了?你心里只有你自己,只有云家,可还有本王?”裴墨染失望的指责。 云清婳的眼泪落下,她哽咽道:“那是因为我……怀孕了。” 他重重甩袖,“怀孕了,就不能写书信吗?你做不到的事,自有旁人来做。你不仅不反省,还针对一片真心的灵音,你何时变得这么善妒狠毒?” “我善妒狠毒?你才善妒狠毒。”云清婳又卡壳了。 裴墨染:…… 贴身太监扶额,王妃到底会不会吵架啊?跟个小孩似的,车轱辘话来回说。 婢女瑟瑟发抖。 魏娴都不禁倒吸了口凉气。 苏灵音哭着,愤愤不平道:“王妃,您责骂妾身也就罢了,可您怎能污蔑王爷?” “云清婳!你哪有半分第一贵女的模样,不尊夫婿、虐待侧妃,你给本王退下!”裴墨染指着大门。 “走就走!” 裴墨染:…… 为什么他觉得蛮蛮很可爱? 云清婳甩袖正欲走,可苏灵音怎会容许? 扑哧—— 苏灵音捂着胸口,吐出一口深紫色的血。 “啊……主子吐血了!”巧慧尖叫。 “快传府医!”裴墨染紧张的搂抱住她,“灵音,你没事?” 很快,府医就把出中毒的脉象。 “苏侧妃这是中了夹竹桃的汁液啊。” 巧慧哭道:“莫不是清心阁出了内鬼?夹竹桃只有清心阁才有啊。” “给本王好好搜查!”裴墨染握着苏灵音的手,“灵音,你放心,本王一定会为你主持公道。” “王爷……”苏灵音腻歪的倒进裴墨染的怀里。 少顷,贴身太监就捧着一瓶药走来,他欲言又止,“王爷……找到了。” “在哪里找到的?”裴墨染问。 贴身太监看向云清婳,吞吞吐吐:“在,在,在玄音阁的槐花树下。” 裴墨染的呼吸变得沉重起来,眼神中又惊讶,但更多的是失望。 “呜呜呜没关系的,妾身就当没听见。”苏灵音捂着脸,呜咽的哭着。 “有人诬陷我!我根本不知道这瓶药是什么时候被埋进玄音阁的!”云清婳的表情慌张又委屈。 飞霜哭道:“一定是有人陷害主子!” 裴墨染推开苏灵音,他起身,走到云清婳面前,“王妃,本王对你太失望了!本王好像都不认识你了!” “我云清婳向来光明磊落,此事不是我做的,王爷不要被骗了!”她昂首挺胸,字字铿锵。 苏灵音哭得一抽一抽的,她又呕出了一滩血,“王爷,算了!妾身没事!” 她的脸色发青,浑身冒着冷汗,摇摇欲坠。 裴墨染眼底一片痛惜,他缓缓吐出一口气,“王妃,你针对灵音不是一天两天了,不是你做的,是谁做的?你跟灵音道歉,此事,本王可以当做不知道。” 毕竟众人皆知他对蛮蛮宠爱有加。 若是直接罚蛮蛮,未免会让人生疑。 “王妃,您快说啊!王爷是真的生气了,您别倔强了。”苏灵音苦口婆心的劝道。 她知道云清婳是出了名的清高,更何况受了冤屈? 别人越劝,她就会越倔! “苏灵音,你别惺惺作态了!”云清婳瞪她,一身傲骨,“王爷,我不会道歉的!此事不是我做的,我为何道歉?” “你真是屡教不改!”裴墨染的脸上流露出不忍。 可他转身看到苏灵音的瞬间,眼中的纠结化作了坚定,“将王妃带回玄音阁,禁足三个月,静思己过!” 苏灵音的眼底跳动着喜悦的光。 “王妃,请。”几个婢女上前,要带走云清婳。 云清婳脸上的颜色十分精彩,从惊讶变成后悔,最后化为一丝惊慌。 这些神色被苏灵音尽收眼底。 看到云清婳的脸跟开了染坊似的,她险些笑出声。 云清婳的这个毒妇,现在知道后悔了? 第157章 双胎 “什么?王爷!我肚子里怀着您的孩子啊!您怎么忍心将我禁足?我们的感情您都忘了吗?”云清婳凄凄地抓住裴墨染的衣袖,崩溃大哭。 裴墨染看她撕心裂肺的模样,忍俊不禁。 他咬着下唇,偏过脑袋,在苏灵音看不到的角度,强行憋笑。 云清婳:??? 他疯了吗? 狗男人能不能专业点? 对手演员演技太差,会把她也给带笑场的! “你是在质问本王吗?王妃,你要记住自己的身份!”他呵斥。 “王爷!我不能被禁足,您不在乎孩子了吗?您不要我们的孩子了吗?”她哭着卖惨。 裴墨染怒道:“本王这是让你涨涨教训,免得下次再犯!” 云清婳对他做出口型——推开我。 他迟疑着,将她的手轻轻从胳膊上拿下。 他怎敢推她? 蛮蛮的身子这么重。 “将王妃带走!”他下令。 几个婢女将云清婳强行拽走。 “王爷,此事有蹊跷,您要严查啊!”云清婳噙着泪道。 苏灵音在心中冷嘁。 这男人真凉薄啊,居然把怀了孕的妻子禁足。 魏娴看傻眼了。 不是,蛮蛮跟王爷今日都好奇怪! “王爷,妾身也觉得此事有蹊跷。”魏娴顺着他们演戏。 “别说了!你若是有心,就劝劝王妃,化解她身上的怨气。”裴墨染摆摆手,示意她退下。 魏娴欲言又止,只好离开。 苏灵音露出感动的表情,她张开双臂抱着裴墨染,“王爷,王妃也是太在乎您了,才做了错事。” “本王也不忍心,可本王最恨阴谋算计,让她冷静冷静也好。”他显然不愿多提。 苏灵音撒娇道:“可是王妃怀孕了,王爷得顾及孩子啊。” 裴墨染揉揉她的脑袋,“她差点要了你的命,本王此举,不仅是为了你,也是为了给母后一个交代。” “嗯。”她面露懵懂,似懂非懂地颔首。 她的眼底灿若星子。“王爷,妾身也会努力怀上孩子的。” 裴墨染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不稀罕! 这种蠢笨、歹毒女人的血脉,他膈应。 …… 晚上,裴墨染睡下后,苏灵音蹑手蹑脚地走到偏殿。 她将一包药粉递给巧慧,“想办法下给云清婳,她肚中的杂种,不能留了。” “是。” 可很快,就传出云清婳被太后召进宫诵经的消息。 苏灵音气闷不已,当即呕出了一滩血。 “云清婳可真是不容小觑啊,都被禁足了,还能绝处逢生。” 巧慧心疼地拍了拍她的背,“主子,云清婳进宫了也好,没了绊脚石,您跟王爷就能增进感情了。” 苏灵音冷嘁,“躲得过初一,她躲得过十五吗?也罢,先放过她的孽种。” …… 慈宁宫。 太后看到大腹便便的云清婳,眉头紧锁,“清婳,你跟墨染是怎么了?哀家那鲁莽的孙儿,是不是又欺负你了?” 云清婳摇摇头,她轻快地说道:“让皇祖母费心了,臣妾跟夫君很好。” 桂嬷嬷扶着云清婳坐下,给她端上早就熬好的安胎药。 “处处都有眼睛盯着,你不说,肃王府的事,哀家也有所耳闻。哀家那不长眼的孙儿,莫不是被苏家那丫头迷了心窍?”太后拨弄着手中的蜜蜡佛珠。 她低头一笑,“皇祖母放心,夫君有自己的盘算。” 太后盯着她的脸看了半晌,见她眉眼间毫无愁色,渐渐放下心来,“昨日你向哀家请旨进宫,哀家还以为墨染为难你了。” “臣妾让您担心了。”云清婳起身福礼。 桂嬷嬷不由得蹙眉,“王妃,六个月的身孕,您这肚子大了些。” 太后蹙眉,双眼乌溜溜的,“清婳,膳食要自己人看着,胎儿大了,不好生产。当年墨染的母妃便是中了此计,难产血崩而死。” “臣妾怀了双胎。”云清婳跟飞霜相视一笑。 为了怀双胎,她让飞霜研制了不少药,她吃了不少苦。 幸亏,得偿所愿。 “双胎!”太后喜笑颜开,她从上首下来,亲手摸了摸云清婳的肚子。 桂嬷嬷连忙恭喜,“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大昭最讲究这个,龙凤胎是风调雨顺、龙凤呈祥之气象!极好的兆头。若是两位公子,那也是极好的!” “臣妾不敢跟旁人说,连夫君都不知道。”她道。 “快召江太医来请脉。”太后命令。 婢女立即去请人。 太后解释:“放心,江太医是自己人,清婳,你留下脉案,免得将来有小人诬陷你。” “多谢皇祖母。”她甜声说。 她特意进宫,为的就是留下脉案。 该她进攻了! 她要给皇后、苏灵音挖坑、埋雷。 江太医把完脉后,三缄其口,对外只说太后的咳疾犯了。 …… 翌日。 安宁公主前来慈宁宫探望太后,可明里暗里都在提少年将军谢泽修。 少女怀春的心思,谁都看得出来。 太后便找了个由头,将谢泽修召来。 谢泽修看见云清婳,眼神炽热。 他当场拒了安宁公主,这引得安宁哭得好不伤心。 风声传出去不久,裴墨染也从北镇抚司匆匆赶进宫了。 他按照规矩,先去给太后请安。 “皇祖母,蛮蛮呢?”他环顾一周。 太后端起茶杯,悠悠地抿了口茶,半晌才开口:“你不是把人禁足了吗?现在又找她作甚?” “事出有因,孙儿将来再跟您解释。”裴墨染腾地站起身,心急得声音都大了。 桂嬷嬷笑道:“王爷,老奴愚见,许多事都是论迹不论心的。不管有什么隐情,受了委屈的人,就是受了委屈。” “本王知道!”裴墨染恨不得立即抽身出去找云清婳。 就在这时,云清婳掀开纱幔,从后面的佛堂走出来。 看到裴墨染,她佯装惊喜,“夫君!” “蛮蛮。”裴墨染快步走上前,抓住她的双手。 看着小夫妻二人情意绵绵,太后不由得笑了,她揶揄:“也就清婳气量好,能忍受你。” 裴墨染有口难辩,他道:“蛮蛮,你是不是在皇祖母面前说我坏话了?” “没有呀。”她粲然一笑。 裴墨染委屈地看向太后,埋怨道:“皇祖母,我才是您的亲孙子!您太护着蛮蛮了!” “谁让清婳比你讨人喜欢?”太后慈祥地笑了。 云清婳也嗤嗤地笑了。 裴墨染将云清婳拉去偏殿的寝屋,二人坐在榻前。 “夫君,您怎么大白天来了?若是皇后跟苏灵音起疑怎么办?”她担忧道。 他幽怨地睨着她,“我再不来,谢泽修都要把你勾走了。” “呸!”她砸了他一拳,“你又发疯!” 第158章 本书最大的秘密,反转 “好,不提他!”他捏着她的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昨日你演得太差了!跟小孩吵架似的,幼稚!” 云清婳翻了个白眼,可以侮辱她别的,但不能质疑她的演技。 她奚落道:“您还好意思说我?您才差,您都笑了!” “那是被你影响的!我从未出过这么大的差错。”他一本正经道。 贴身太监揩去额上的汗。 他觉得两位主子,真的像极了孩子。 “你说谁更差?”裴墨染跟云清婳异口同声,二人的目光齐齐射向他。 贴身太监:??? 真是祸从天上来! “其实……”贴身太监舔了舔唇,豆大的汗珠从鬓角流下,“奴才觉得,奴才演得也不错。” “???” 裴墨染冷不丁笑了。 云清婳也笑了。 她将裴墨染留到了晚上,直到飞霜敲门,她才赶裴墨染走。 这是她进宫的第二个目的! 她要送给裴墨染一份大礼! 这本小说最大的真相,马上就要揭开了。 “快回府,不然苏灵音要起疑了。”她将他送到了门口。 裴墨染不舍的看着她,“蛮蛮,你无端要陪我演这么多戏,苦了你了。” “夫君哪怕想要摘星逐月,蛮蛮都想祝您一臂之力,百死无悔。”她的眼里满是爱慕。 贴身太监心里不由得折服。 啧啧! 王妃的嘴太会说了,别说王爷动容,他都动容。 裴墨染深深看了她一眼,披着月光,转身离开,身影逐渐消失在夜色里。 后宫的宫道上,时不时传来咳嗽声。 暗处的人,似乎要把肺都咳出来了。 咳咳咳—— 一个白发苍苍的嬷嬷,坐在地上,双眼发着精光,紧紧盯着裴墨染。 裴墨染蹙眉,“这是何处?” “居安所,留置无儿无女的年老宫女的地方。”太监解释。 裴墨染觉得晦气,他加快脚步,想要离开。 咳咳咳—— 那嬷嬷忽然,呕出一口黑血,她倚靠在宫墙上,看起来命在旦夕。 “王爷,留步!”她苍老的声音传来。 “……”裴墨染没搭理。 “肃王!”嬷嬷高呼。 裴墨染停下了脚步,他转过身,冷簌簌道:“让人把她抬回寝屋,请太医给她看看。” “肃王,老奴是宸妃的贴身宫女,老奴有话要说。”嬷嬷颤颤巍巍的从怀里拿出一张泛黄的烧了一半的画像。 裴墨染走上前,居高临下望着她,看到画像的刹那,他的瞳孔紧缩。 “这是……母妃的画像?”他道。 嬷嬷一边吐血一边道:“您是皇后的儿子,贤王才是宸妃的儿子!陛下交换了您们,陛下想要贤王当嫡子……” 裴墨染的瞳孔一震,“快找人救她!” “是!”贴身太监心如擂鼓,朝着太医院跑去。 嬷嬷将画像举起来,递给他,“老奴良心不安啊,老奴不想下地狱……” 她倒在地上,缓缓阖上了双眼,断了气。 裴墨染的心跳剧烈,好像快要炸开。 惊喜、埋怨、悲哀的情绪冲刷着他的心脏,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了。 他接过画,画上是父皇为宸妃描眉,画的背面题字:卿卿莲衣,见字如晤。卿卿音容相貌宛在,朕辗转难眠。朕已将云澈与皇后逆子交换,云澈即大昭嫡子,将来必会继承大统。 “呵……”裴墨染冷笑一声,眼眸却发酸发热。 他争了这么久的东西,原本就该属于他! 父皇玩弄了他这么多年,母后也伤害了他这么多年,他们真是狠心啊。 裴墨染的腔子里像是被灌满了酸醋,酸酸麻麻,快要胀开。 他紧紧攥着画像,现在只有一个念头——想见蛮蛮! 他想将这个“惊喜”分享给她。 告诉她,他们有希望了! 轰隆—— 天上传来一声闷雷,雨沙沙的落下。 他被惊雷惊醒,理智从杂乱的思绪里拉回来。 他如获珍宝般将画像揣进怀里,像是拿到了最大的筹码,转身离开。 …… 风雨飘摇,惊雷阵阵。 飞霜将窗子紧紧掩住,又把纱幔拉紧。 “主子,那位嬷嬷应该已经死了。”飞霜道。 云清婳颔首,“她罪有应得!” 皇上因为一己之私,交换了两个孩子的人生,手段低劣龌龊。 那个嬷嬷对宸妃忠心耿耿,却蹉跎了裴墨染二十三年,更是可恨。 本来嬷嬷还能多活一年才病死的,可她等不及了,给嬷嬷下了毒。 …… 裴墨染回府后,当即宣苏灵音去了长信殿。 苏灵音鼓着嘴,一脸幽怨,“王爷今日回来得好晚。” 他叹了口气,从她身后环住她的腰,“知道你聪明,本王去见蛮蛮了。” “您一点都不心疼我。”苏灵音的眼泪落下。 “吃醋了?本王新得了些宝物,一会儿都赏给你。”他为她揩去眼泪,“她毕竟怀有身孕,本王想劝她悔改,可又吵了一架。” 苏灵音楚楚可怜道:“妾身才不要宝物!王爷,妾身想被您疼爱,您面对妾身的时候,能不能别提王妃?演戏骗骗妾身也好。” 裴墨染在心里冷笑。 如你所愿,本王一直在骗你。 “你也是本王的妻子,本王何须骗你?” 话毕,他将她抱上榻,共赴云雨。 苏灵音的心颤抖不已,嘴角忍不住甜蜜的上弯。 裴墨染说她是他的妻…… …… 夜半,苏灵音轻手轻脚地下榻,她走到书桌前,小心翻阅了半晌,找到了受贿的名册。 看到受贿名册,她瞳孔地震。 裴墨染真黑心啊。 居然连赈灾款都贪,不仅受贿,还索贿! 她生而不凡,从小便能过目不忘,她只把名册看了两遍,就把几十位行贿官员、行贿礼品一一对应地背了下来。 这些,会是裴云澈要挟裴墨染最有利的武器! 有了这个,不怕裴墨染起异心。 黑暗里,裴墨染的眼底划过精光。 …… 没几日,皇后头风犯了。 苏灵音趁机打着探望的名头进了宫。 她将在长信殿看见的收受贿赂的名单拟好,交给了皇后。 皇后捏着名单,眼角笑出了褶子,她夸奖道:“妙啊!灵音,你真是再世女诸葛!” 第159章 臣妾告发肃王妃私通 “我不敢忘了姑母的嘱托!只有表哥好,我们苏家才能世代不倒。”苏灵音眼底满是骄矜。 “这些人平日里的确跟裴墨染走得近,应该没错了!”皇后冷笑,“大昭近来整治贪腐成风,裴墨染还敢顶风作案、见钱眼开,真是上不得台面!跟他娘一个德行。” 苏灵音闻言,皱了皱眉。 皇后忽然想到了什么,她道:“云清婳的饮食你可知?她喜酸还是喜辣?” “这……”苏灵音摇摇头。 “回府后就去厨房问!酸儿辣女十有八九是不会出错的!她若是怀了儿子,一定要做掉!裴墨染的长子,只有你能生。”皇后语重心长。 苏灵音羞涩的脸蛋泛红,她颔首。 巧慧福福身,“皇后娘娘,奴婢发觉有一事不对!” “你说。”皇后扬了扬下巴。 “云清婳的肚子太大了些,奴婢见过怀孕六个月的妇人,可云清婳的肚子像极了八个月的……”巧慧的表情阴狠。 皇后跟苏灵音猛地对视。 这是她们都没注意到的! “赏!”皇后摆摆手,“本宫赐给她的镯子里有麝香息肌丸,她怎么可能怀孕?只有一种可能,她早就珠胎暗结。” 苏灵音的笑容灿烂,“呵!难怪云清婳不顾孩子,故意从二楼跌下去,她果然有鬼!只是,奸夫是何人呢?” “这个不重要!只要她名声扫地就够了。”皇后的眼珠子一轮,“奸夫可以是谢泽修!” “对!端午宫宴上我就发现,谢泽修看云清婳的眼神不清白!但此事,不能由我们来说。” …… 很快,云清婳腹中胎儿月份对不上的事情就传开了。 一时之间,许多人在背后嚼舌根,谣传肃王妃有奸情云云。 飞霜气得脸蛋通红,两条眉毛一拧,“主子,那些宫人说得有多难听,下次再让奴婢逮住,不论是谁,奴婢都要扇他们嘴巴。” “清者自清,我们如今住在慈宁宫,莫要生事。”云清婳拨弄着面前的琴弦,一派淡然。 “难道就放任旁人诬陷您?若是事情闹大,肃王府的名誉也会扫地。”飞霜捋起袖子,一副干仗的架势。 门忽地被打开,桂嬷嬷扶着太后进门。 “哀家倒是觉得小丫头说得没错。”太后慈祥地看着飞霜。 飞霜揉揉后脑勺,难为情地笑了。 “皇祖母,针对臣妾跟夫君的人太多,臣妾不敢轻举妄动。”云清婳长叹一声。 宫人敢在宫里大肆宣扬谣言,此事,就算不是皇后做的,也绝对跟皇后脱不了干系。 太后拉着云清婳的手,轻拍了拍,不屑地说:“有哀家在,你怕什么?皇后管不好后宫,自有哀家来管。” 云清婳在心中暗叹,不愧是上一届宫斗冠军! “若是皇上能看到臣妾的脉案,一切难题都迎刃而解。” 太后宠溺道:“哀家就照你说的做。” 黄昏时,皇上按照规矩来慈宁宫请安。 路过佛堂时,他看见了诵经的云清婳,忍不住多往她肚子瞟了两眼。 他自然也听到了云清婳怀有孽种的谣言,但是后宫之中女人的腌臜争斗他看多了,再加上云家家风清正,他多半是不信的。 可这会儿看到云清婳的肚皮,他迷茫了。 跟太后请安时,太后“不小心”将脉案掉了出来。 皇上定睛一看云清婳双胎的记载,心中的石头总算落地。 还好,皇家没有丑事发生! “双胎?”皇上捋着胡子,点点头,“这是吉兆啊!云家丫头是个好的。” 太后笑容和蔼,“这段日子可委屈清婳了。” “朕倒是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在作妖!”他的语气很轻,眉头只是微微一沉,便倾泻出凌驾于众生之上的威严。 太后但笑不语。 隔壁的云清婳闻言,粉嫩的唇弯出了弧度。 近来,皇上责令谢泽修监工修建的摘星台完工,皇上请妃嫔、功臣登台赏景。 裴墨染跟苏灵音站在一起,而云清婳却站在太后身后,面容憔悴,黯然神伤。 不少人都猜测她失宠了。 几个宫女小声道:“莫不是肃王发现了奸情,所以冷落了王妃?” “不然呢?肚子这么大,却不住在肃王府,她肚子里的,定不是肃王的孩子。” “不会?毕竟是第一贵女,怎会这么不知廉耻?” 不少人的视线都在云清婳与裴墨染之间来回逡巡。 裴墨染自然也听说了谣传,但是他根本不在意。 蛮蛮那么爱他,她腹中的孩子,不是他的是谁的? 开台仪式举行完毕,皇上捏着香烛三拜各路神仙,然后率领众人登上摘星台。 云清婳扶着后腰,站在角落,并没有上去的打算。 她站在阴影中,摇了摇团扇。 “蛮蛮。”谢泽修柔声道。 云清婳眼神一亮,望着谢泽修的脸,她的眼神总会变得无限柔和。 他跟姐姐实在太像了。 “表哥。”她道。 谢泽修从袖中掏出图纸,“我知道你好奇心重,如今你身怀有孕,不方便登台,我给你讲解。” 云清婳颔首,她的眼中噙着戏谑,就像是猫在玩弄老鼠。 摘星台上,虞贵妃看到二人站在一起有说有笑,忽地,谢泽修搂着云清婳,二人进了旁边的偏殿。 她的瞳孔一震,莫大的欣喜冲刷着她的心脏,她激动得手都在颤。 啧! 有奸情,果然有奸情啊! 与此同时,皇后跟苏灵音也注意到了这一幕,二人眼底尽是幸灾乐祸。 “肃王妃呢?怎么不见她?她如今身怀有孕,可得宝贝着。”虞贵妃冷不丁道。 裴墨染、裴云澈猛地从皇上的问话中抽离,担忧地四处张望。 几个宫女立即下楼去寻。 少顷,一个太监走了上来,他苦着脸,吞吞吐吐,“肃王妃在……” “肃王妃在……” 虞贵妃咋舌,“为何吞吞吐吐?说啊,肃王妃怀着皇嗣,若有闪失,唯你是问!” 太监咬咬牙,心一横,“奴才,奴才方才看见谢将军搂着肃王妃去偏殿了。” 众人惊呼一声,然后不约而同看向裴墨染,眼神或同情或戏谑。 又一个看起来约莫十岁出头的宫女跪下,她吓得涕泪横流,“奴婢,奴婢听见偏殿里面传出怪声!呜呜呜……” 第160章 心脏看什么都脏,皇后啪啪打脸 虞贵妃激动的心脏快跳出胸腔,她压制住上扬的唇角,可依旧眉飞色舞,“什么怪声?你说清楚啊!” “奴婢听见王妃说了什么疼,一会儿又说什么痒之类的,还发出怪叫。” 众人倒吸了口凉气。 这就是在苟且,无疑了! 云家人面色阴沉,却不好开口辩驳。 裴墨染心急如焚,他恨不得立即冲去蛮蛮身边。 他递给贴身太监一个眼神,示意贴身太监去寻人。 虞贵妃突然跪下了,她脸庞坚毅,就像是在做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壮举,“陛下,有些话臣妾早就想说了,肃王妃怀孕才六个月,肚子却如同八个月产妇!恐怕肃王妃早就红杏出墙!” “如今肃王妃与谢泽修在您眼皮子底下苟且偷情,这是没把您放在眼里,这二人践踏皇室尊严,根据律例应当腰斩啊。”虞贵妃义正言辞地说。 裴墨染拱手道:“父皇,王妃洁身自好,心性单纯,本王相信王妃。” 苏灵音扑通一声跪下,就像是拥有博大胸怀的神女,她言辞恳切道:“皇上,臣妾不信王妃会这么糊涂!亲眼看见之前,不能给王妃跟谢将军判死刑。” “走!”皇上剐了一眼虞贵妃,心中满是鄙夷。 一群人到了偏殿外。 里面果然传来云清婳的娇软婉转的声音。 “疼,好疼啊。” “别,别揉了!” 这声音,让人听了面红耳赤。 裴墨染的脸色比锅底还黑。 他自然相信蛮蛮,可蛮蛮或许被奸人下药了。 裴云澈跟他的想法一致。 二人交换眼神,已经在考虑如何调开众人,给云清婳保留体面了。 “天啊,王妃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对不住王爷?”苏灵音捂着嘴,瞪圆了眼,像是惊弓之鸟。 皇后更是一脸鄙夷,“还有必要进去看吗?千万别脏了皇上跟本宫的眼,肃王妃水性杨花,还请皇上废掉她的王妃之位,将她腰斩!” “王爷,王妃糊涂啊!枉妾身崇拜她多年,把她奉若神女。”苏灵音捂着胸口倒在裴墨染的怀里,像是遭受到莫大的背叛。 裴墨染火冒三丈,实在没忍住,他狠狠掀开苏灵音,“住口!” “墨染,你这是做什么?云清婳红杏出墙,你怎可拿灵音撒气?”皇后的眼中满是讥讽,幸灾乐祸地斥责。 她的表情就像在说:让你立灵音为正妃,你不答应,现在好了,被戴绿帽了! 太后一直默不作声。 皇上跟太后交换了个眼神,他心中对今日上蹿下跳的虞贵妃、皇后、苏灵音厌恶至极。 云丞相板着脸出列,他一身正气,恢宏清正的气场赫然袭来,让人肃然起敬。 “陛下,开门!微臣相信小女的为人,心脏的人才看什么都脏!”云丞相的表情十分鄙夷。 皇上颔首。 大门一开,只见谢泽修站在屏风前。 屏风后依旧传来云清婳跟猫似的呻吟。 “参见皇上。”谢泽修跪下叩首,脸上满是迷茫。 似乎不明白为何所有人都聚集在偏殿外。 虞贵妃、皇后、苏灵音见状呆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皇后尖声呵斥,“肃王妃,你究竟在做什么?” 少顷,一位医女扶着云清婳一瘸一拐地出来了。 云清婳的脸上挂着汗珠,眼尾泛红,她福福身,“回禀皇后娘娘,方才臣妾脚崴了,险些摔倒,多亏谢将军扶臣妾到偏殿,请来了医女推拿。” “蛮蛮,还疼不疼?”裴墨染大步上前,他搂住她的腰身,躬身看着她的脚。 此话一出,众人这才明白闹了个乌龙。 所有人跟看笑话似的,鄙夷地盯着虞贵妃、皇后、苏灵音。 三人简直被啪啪打脸。 特别是虞贵妃,方才她言之凿凿,跟看见云清婳通奸似的,结果呢? 全是恶意揣测! 皇上厌恶地睨着皇后、虞贵妃、苏灵音,眼神中包含着失望。 德妃趁机呛声,“皇上,当时宫女说肃王妃喊疼,臣妾当时就想莫不是受伤了!真是莫名其妙,净把人往坏处想,就算让我猜一百遍,我也万万不会想出这个答案。” 言下之意便是,虞贵妃、皇后、苏灵音心黑。 皇后、虞贵妃的脸都绿了。 虞贵妃瞪了一眼德妃,她跪下,义正言辞道:“皇上,就算萧王妃没有苟且,可她才六个月身孕,为何肚子却像八个月的妇人?宫中早就传得沸沸扬扬,难免让人生疑啊。” “呜呜虞贵妃怎可空口白牙,污人清白?”云清婳的眼泪扑簌簌地掉,小脸透着愠怒。 “啧啧,肃王妃为何这般激动?不会真被本宫说中了?”虞贵妃似笑非笑的回怼。 “清者自清,臣妾不会多说一个字。”云清婳抽噎着,泪水颗颗坠落,惹人心疼。 “本王相信王妃。”裴墨染对云清婳露出信任的眼神。 苏灵音的脸上闪过奚落。 她真想再添一把火,但是她已经惹恼了皇上、裴墨染,不能再多嘴了。 “王妃不必苦恼,皇家血脉不容混淆,找太医一看便知。”皇后摆摆手,示意去请太医。 云清婳不卑不亢道:“皇后娘娘,臣妾是冤枉的,臣妾为何要迎合龌龊小人的心意,去自证清白?这对皇室对臣妾都是侮辱!” 在皇后看来,这是心虚的表现。 她的眼神透着鄙夷,“王妃,如今流言不断,你犹犹豫豫,究竟是为了什么?” 云清婳似是气得不轻,她捂着胸口,一副西子捧心的模样。 “愣着干什么?去传太医!”皇后瞥着云清婳,冷哼一声。 “够了!”皇上低吼,威严如同潮水席卷而来。 臣子、后妃纷纷跪地,大气不敢出。 “不必请太医了!”皇上掷地有声。 皇后、虞贵妃、苏灵音的脸上出现迷茫。 她们不明白,为何皇上要帮着云清婳。 “朕前几日无意中看了肃王妃的脉案,肃王妃怀了双胎!”皇上的眸子如鹰隼,狠狠瞪了皇后、虞贵妃一眼。 二人的脸色瞬间惨白,就像听到了噩耗。 “双胎乃是吉兆!恭喜陛下,恭喜肃王啊!”太监总管殷切地笑道。 就好像孩子是他的! 第161章 成为全天下最幸福的人 众人跟着道:“恭喜陛下,恭喜肃王!” 裴云澈的脸色发青,双手攥得咔咔作响。 “肃王妃,当赏!”皇上严厉阴沉的眉眼缓和了几分,但威严不减。 “谢陛下。”云清婳谢恩时,讥诮地看向苏灵音。 苏灵音的脸像是开了染坊,她差点维持不住单纯的外壳,又气又恨却又得笑,模样滑稽极了。 “蛮蛮!”裴墨染的眼中跳动着喜悦的光,他紧紧握住云清婳的手。 他的心脏加速,双臂颤抖,脑袋嗡嗡作响,像是被这个喜讯砸晕了。 双胎! 蛮蛮居然怀了双胎! 苏灵音磨着后槽牙。 贱人! 她凭什么能怀两个贱种? 皇上倏地面色又一沉,“皇后、虞贵妃身为后宫楷模,要好好爱护小辈、教养小辈啊。” 他的语气很轻,却像大山重重压在皇后、虞贵妃肩膀上。 二人点头如捣蒜,异口同声道:“是。” “德妃向来端庄得体,从不生事,走,随朕再登台看看风景。”他突然冲德妃伸出手。 德妃受宠若惊,抓住了皇上的手。 二人扬长而去。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上这是含沙射影,故意打皇后、虞贵妃的脸。 虽然皇上从头到尾没有点苏灵音的名字,但谁听不出皇上也讽刺了苏灵音没教养? 苏灵音的面皮通红,眼泪在眼眶打转。 …… 裴墨染送云清婳回了慈宁宫。 寝屋中,他内心澎湃,搂着她,在她脸颊上亲了又亲。 “蛮蛮,我们有两个孩子!这是极好的兆头!”他语无伦次地说着。 双胎在大昭意义非凡,这是入住东宫的筹码。 云清婳嫌弃地侧过脸,“方才她们诬陷我,您是不是信了?” 裴墨染脸上的喜色褪去,他正色道:“蛮蛮,你怎么会这么想?我自然是相信你的,我只是担心你被下药。” 她狐疑地瞥了他一眼,鼻子一怂,哼了一声。 裴墨染无奈,他在她心里就这么狭隘? 忽地,云清婳脚下一空,她被打横抱起。 “呀……您干什么?”她的面皮娇红,发出惊呼。 他将她平放在床榻上,为她褪去鞋袜,一对肉绵绵的脚放在他的膝盖上,他不轻不重地揉着她的脚心,“累不累?难怪你的脚肿得这么厉害,原来怀了两个。蛮蛮,你为何不跟我说?” 云清婳的眼睫下遮掩住了阴险。 当然是为了钓鱼执法啊。 她紧绷的身子逐渐放松下来,她打了个哈欠:“我怕成为众矢之的,不敢说出来。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就是怪我太张扬,才离开的。” 裴墨染的眸色黯淡,心口骤然一痛,“胡说!蛮蛮,不许乱想!要怪就怪赵婉宁黑心。” 她无声地叹息,“夫君,您是不是该回去陪苏灵音了?她若是多心该怎么办?” 他嘴角的笑弧扩大,眉宇间尽是畅快。 世事易变! 才短短几日,他陡然成为世上最幸福的人。 大皇子殁了,二皇子因为虐待苏夫人被贬去封地。 如今,他的真实身份才是父皇的嫡子、最年长的儿子! 而且蛮蛮还怀了双胎! 谁比他更有资格成为储君? “蛮蛮,这次我们真的柳暗花明了。”裴墨染答非所问,笑吟吟地说道。 云清婳的眼中闪过光亮,“为何这么说?” “我……”裴墨染的嘴张开又阖上,“因为你怀了双胎,皇室子嗣单薄,父皇必会高看我们一眼。” 诸葛军师说了,身世之谜不能泄出去。 事以密成! 尽管很想说给蛮蛮,但他还是决定压下。 云清婳在心里冷笑。 啧,她养了一只白眼狼啊。 她为了裴墨染精心谋划,可身世之谜,裴墨染都不敢说给她。 不论什么原因,他对她还是有所防备。 在他心里,她远远比不上皇位。 “我祝愿夫君心想事成。”云清婳嘴甜道。 怀孕着实累人,她阖上眼很快就睡了。 裴墨染净了手,本想在云清婳身边躺一会儿,可一醒来,天都黑了。 有她在,他总是很安心。 云清婳睡得正酣,脸蛋透着浅浅的粉,嘴里含糊不清的呓语:“唔……夫君……” 裴墨染饶有兴致的望着她。 蛮蛮嘴里叽里咕噜的说什么呢?听不清。 不管了,先亲一口。 他在她唇上落下一吻,依依不舍地起身,轻轻阖上了门。 贴身太监一脸嫌弃道:“王爷何时把王妃接回王府?苏侧妃在王府呼来喝去,都快变成女主人了!” 裴墨染的脸色骤然一寒,眼神泄出嫌弃,“再让她蹦跶几日。” …… 翊坤宫。 皇后气得差点咬碎银牙,她一把砸了手中的琉璃盏,“我们母子被人算计了啊!云清婳定是故意引皇上对本宫不满,这种贱人怎配怀双胎?真是养虎为患!” 裴云澈狭长的眸子微眯,面皮透出凉薄,“儿臣是嫡子,也是父皇膝下最年长的儿子,裴墨染这庶出的贱种,争得过吗?” 他的语气很慢,但手里摇折扇的速度,暴露了他内心的烦躁。 “不行,本宫还是不放心!云清婳这贱人,能怀上算什么本事?能生下来才算本事!”皇后的红唇勾出一抹狠厉。 “不!”裴云澈忽地提高了声音,他的手攥紧。“还请母后不要插手!儿臣自有对策。” 蛮蛮如今已经怀孕六个月,她体弱娇贵,若是流产,说不定会香消玉殒。 尽管他很想打掉这两个孽种,但他不敢拿蛮蛮的性命来赌。 皇后挑起左边的弯眉,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 云清婳真是好手段啊,竟引得他的两个儿子竞折腰! …… 晚上,裴云澈到慈宁宫请安。 他为人滴水不漏,足足陪太后说了半个时辰的话,临走前才提起给云清婳道贺的事。 并不会引得旁人怀疑。 他屏退宫人,兀自去了云清婳暂住的寝屋内。 屋内传出沉闷的抽噎声。 “主子,您这是何苦?倘若被皇上跟肃王发现,您的命不要了?”飞霜跺跺脚。 云清婳端着一碗药汁,哽咽道:“我不能给殿下添麻烦,我不能怀双胎,不能成为殿下的障碍!” “主子,孩子已经六个月了,此药服下,必会大出血,您挺不住的。”飞霜伸出手抢夺药碗,“您不能喝!把药给奴婢!会死人的!” “你别管我!我不能对不起殿下!哪怕死了,我也认命!”云清婳红着脸,拼命跟她争抢。 主仆二人一来一回地争抢,场面跟打斗似的。 飞霜一个没站稳,云清婳趁机抢过碗。 她抠着药碗边缘,转身就把药往嘴边送。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冲进门中。 砰—— 瓷碗被打翻坠地,发出清脆的响声,黑乎乎的药汁撒了一地。 “蛮蛮,你疯了?”裴云澈的声音干涩。 “殿下?!”云清婳惊呼。 她慌忙转过身,“您走,我没脸见您!” 第162章 最后一次试探真心 飞霜趁机将门阖上,留给二人独处空间。 裴云澈从她身后抱着她,呼吸沉重,严肃道:“我说过,我不在乎!两个孩子而已,成不了我的阻碍!” 大不了,等蛮蛮生下孽种,统统弄死! “裴郎,我知道您的抱负,我不愿给您添麻烦,哪怕是一星一点麻烦,都让我好愧疚。”她的情绪渐渐平复。 裴云澈轻拍她的背,满眼深情地说:“若是失去你,我会痛苦一辈子!孰轻孰重,我还是分得清的。两个孩子罢了,我根本没放在眼里。” 感动吗? 感动个屁! 这是裴云澈权衡利弊之下的选择。 她乖顺地靠在他的怀中,“裴郎,您怎么来了?” “今日我总觉得不安,所以想来看看你,幸好我来了。”其实,裴云澈看见云清婳的反应,他很惊喜,也很感动。 他没有看错人! 妾心如君心,他怀疑过蛮蛮会因为双胎做出傻事。 事实果然如此。 “裴郎,蛮蛮真的不怕,那打胎药很温和的。”云清婳抽噎。 裴云澈的心像是被放进沸腾的锅子里熬煮,上上浮沉,胸口痛得发烧。 他打小在宫里长大,见识了许多后妃被下堕胎药,血崩而死。 “够了!蛮蛮,你再说,我就要生气了。”他斥道。 云清婳的眼睛湿漉漉的,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裴云澈有些后悔,他为她揩去眼泪,哄道:“蛮蛮,我不是冲你。我已经有了万全之策,你放心。” “嗯。”云清婳的眼底闪过幸灾乐祸。 你的万全之策,可能会成为你的催命符啊。 …… 裴墨染回府后,并没有去清心阁。 苏灵音今日明显在针对云清婳,她犯了错,他若是还浓情蜜意,未免也太假了些。 于是,他去了魏娴那里。 说是临幸,他却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和衣而眠。 魏娴悄悄翻了个白眼。 男人对于她而言,就是助她怀上子嗣的工具。 裴墨染不传宗接代,来这里碍什么眼? “王爷,蛮蛮可还好?”她问了当下关心的问题。 裴墨染微微一愣,“嗯,蛮蛮怀了双胎。” “双胎?!”魏娴笑容灿烂,眼睛笑成了一对弯月牙,“恭喜王爷!” 太好了! 她跟蛮蛮有两个孩子了,日后她们稳妥了! 裴墨染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确认这种真诚的笑是不掺杂质的。 但他很不爽。 魏娴高兴个什么劲?就好像孩子是她的! 他颇为防备地瞥了她一眼,自顾自的说:“蛮蛮跟本王感情甚笃,蛮蛮一心爱慕本王,不是旁人能插足的。” 魏娴:??? 他莫名其妙说什么呢? 癫公! “那是自然。”魏娴笑得牵强。 裴墨染又问了些关于云清婳的事情,比如她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物件,趣事之类的,见魏娴眼皮子快睁不开才命人熄灯。 他双手枕在脑后,出神地望着帐顶,嘴角勾出一抹阴鸷的笑。 鱼儿应该要上钩了! …… 另一边,清心阁中。 苏灵音狠狠甩了巧慧一耳光,“贱货!就是你撺掇我跟姑母设计云清婳,现在好了,惹得龙颜大怒不说,还让裴墨染厌恶我!” 巧慧捂着脸,低眉顺眼地掉眼泪,“奴婢也是想扳倒云清婳,谁知道她这么沉得住气,怀了双胎还隐忍不发。” “云清婳跟算计好了一般,聪明如我,居然掉进了圈套!你莫不是……”苏灵音上下打量着巧慧,眸光如毒蛇一般。 “不不不……奴婢十岁就签了卖身契,从小就在苏府长大啊。”巧慧的肩膀抖了抖。 她的鼻腔发出不屑的轻哼,“这倒也是,谅你也不敢背主。” …… 深夜,裴云澈在御书房外求见。 他递交了一份名单。 翌日,御史台的人便手持皇上的令牌,将裴墨染押入大牢。 一时之间,朝野上下谣传肃王贪污索贿,搜刮民脂民膏。 京城朝夕变了天,人心惶惶。 半数的百姓都不相信大昭战神会贪腐,可另外半数都狠狠唾骂裴墨染,甚至有人往偷偷肃王府、北镇抚司门口丢石子。 云清婳收到消息时,她正站在窗边侍弄花草。 “主子,听说裴云澈昨夜将一份贪污名单交去了御书房,他这是下定决心跟裴墨染撕破脸了。”飞霜的眼神透着鄙夷。 “因为裴云澈这狗贼,慌了啊。”她咔嚓一剪刀,剪去枝头上的花蕊。 “王爷被下了狱,可他手里明明攥着一张底牌……”飞霜脑袋一团乱麻,理不出思绪。 云清婳的粉嫩的唇瓣牵出笑弧,“那是因为他也在设局,苏灵音、裴云澈都被耍得团团转。” 苏灵音、裴云澈都是强有力的对手。 可他们二人有着同样的问题,那便是——轻敌! 他们打心底里都是看不起裴墨染的,再加上大昭重文轻武,所以他们对武夫有着天然的偏见。 但是他们混淆了一件事,无学识不等于无能。 …… 翊坤宫。 皇后、苏灵音都很震惊裴云澈的举动。 三人屏退宫人,在寝殿商议。 苏灵音的眼底蒙上了一层很薄的雾气,“表哥,不是说好暂且不动裴墨染吗?以此作为要挟,让他乖乖为您所用!您这步棋,着实冒进了啊。” 裴云澈脸庞温润,眉飞入鬓,俊美如谪仙,却倾泄出鄙夷、刻薄,“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教本王做事了?” “呵,表妹总不会是动心了?嗯?” 苏灵音像是被甩了一巴掌,她屈辱地抿着唇。 皇后连忙维护道:“云澈,灵音若是动心怎会把名单交给你?只是,会不会太激进了?墨染毕竟跟你从小一起长大,二十三年的兄弟情啊。” “一条狗罢了,不是母后教儿臣的吗?”裴云澈一脸云淡风轻,神色透着凉薄,让人背后的汗毛竖起。 皇后、苏灵音的眸光同时颤动。 对啊,是一条狗。 可养了二十三年,就算是狗,也该有感情了。 “母后叫儿臣来,若是为了说这些,儿臣就退下了!儿臣忙着查贪腐,没空听您的慈母之心。”裴云澈讽刺一笑,转身离去。 他的身上透着前所未有的戾气跟癫狂。 他也不想跟裴墨染走到这一步,谁让他有了双胎呢? …… 暗无天日的地牢中。 牢门紧锁,裴墨染毫无生气地躺在木板床上,一言不发。 他是肃王,自然不会有人为难他。 忽的一道光晕照亮了逼仄的通道。 裴墨染的眼瞳霎时一亮。 蛮蛮! 一定是蛮蛮来看他了。 他想看看,面对即将失去一切的他,蛮蛮会是什么反应。 如若蛮蛮仍旧不离不弃,也不埋怨责怪他,他会记住她的“恩情”,日后的一切都跟她共享。 永不亏待她! 他阴暗地想,这是最后一次试探! 倘若蛮蛮不让他失望,他将毫无保留,全心全意待她。 第163章 夫君,和离吧 裴墨染立即起身,期待地望着监牢门口。 只见,一个清丽的身影提着灯笼款款走来,她的眼皮红肿,脸上还泛着湿润的泪痕。 裴墨染心中的火登时被浇熄。 怎么是她? “灵音?!”他惊讶地说。 苏灵音伸出手,纤细的腕从一根根铁杆穿过,“王爷!妾身不信您会受贿,一定是假的!” 裴墨染回握住她的手,眼神既有感动也有看不懂的情绪,“灵音,你不该来这里!快收拾行李,回苏家,母后会保你。” “不!我不要!就算是做乞丐,上街要饭,我也要陪着您!”她像是把心里话全都喊了出来,稚气中带着真诚。 地牢的士兵都不由得赞赏地看了苏灵音一眼。 这苏侧妃可真是有情有义啊。 “灵音……”裴墨染叹息中夹杂着无奈。 “王爷,您说过我是您的妻子,您有难,我怎能弃您而去?”苏灵音的眼泪像珍珠坠下。 她盘算好了,在裴墨染最脆弱最低谷的时候,她悄然出现,她会成为裴墨染心中的救赎。 贪污而已,皇上难道会把裴墨染杀头不成?他最多只是从此跟储君再也无缘罢了。 裴墨染的眉梢渐渐舒展,染上了柔情,“你与本王同甘共苦,你的心意,本王记住了!府中的妾室若是不想留下,你便替本王放她们离开。” 苏灵音哭得肩膀一抖一抖,看起来情深至极,她心疼地看着他:“是。” “王爷,您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好用膳,好好睡觉,我相信您一定会沉冤昭雪的。” 裴墨染在心里冷笑。 演得真好啊! 不就是你把贪污名单给裴云澈的吗?装什么? “你这个傻丫头,地牢苦寒,你快回去,若是让人发现就不好了。”他的声线发涩低哑。 “嗯。”苏灵音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她在心中暗笑,还好,裴墨染没有怀疑她。 甚至还感动了。 裴墨染看着自己牵过苏灵音的手,登时觉得恶心。 他命人打来一盆水,洗了数遍,心里才舒坦。 接下来的三日,他一直在等云清婳的出现。 可云清婳皆未出现,这让他不由得失落,心里也胡乱猜测起来。 起初,他觉得蛮蛮是不是听到这个消息,打击太大,身子出了问题,才没来看他。 可听士兵说,肃王妃无恙,他的担心便化为不安。 蛮蛮莫不是相信他贪污,厌恶他了?亦或是,想要离开他? 他心里发着牢骚:不管什么原因,蛮蛮没来看他,就是蛮蛮的不对。 夜半,他都会从梦中惊醒,浑身汗涔涔。 这三日,他看惯了人情冷暖,睿王来嘲笑奚落他;皇后派人送过饭菜,却是裴云澈喜欢吃的鱼;其他皇子也来看过笑话…… …… 慈宁宫。 飞霜急得团团转,“主子,苏灵音都献过殷勤了,咱们是不是也该去了?要不然奴婢怕王爷多心!” “谁让这狗男人试探我?他活该!”云清婳扎了个水灵灵葡萄吃,“我就是要他惶恐,患得患失,这样才会珍惜。” 不然,裴墨染会觉得她的关爱、同甘共苦都是理所当然的! 相反,随便哪个陌生人在此刻献殷勤,他都会熨贴不已。 又过了七天,第十天时,云清婳提着灯笼来到了地牢。 毕竟在坐牢,裴墨染的衣食住行自然不可能与从前同日而语,他俊逸深邃的面孔稍显疲惫,眼睑下泛着淡淡的青黑,下巴上也长出了青色的胡茬。 尽管他背脊挺得笔直,正襟危坐在榻上,气质高贵,可还是显得落魄。 看到橘黄色的光亮,他灰败的眸子倏地被点亮。 “蛮蛮!”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倩影,瞳孔地震。 裴墨染立即起身,走向监牢门口,他朝她伸出手,眼眸润泽。 云清婳满含情意地回望他,“夫君!” “蛮蛮……” 云清婳亮出了令牌,士兵竟直接开了锁,她一进门,裴墨染便激动地拥着她。 他第一次觉得蛮蛮的肚子这么碍事,居然害他不能好好抱抱蛮蛮。 云清婳感受到了裴墨染的悸动,他心跳如鼓点,双臂都在颤抖。 她也伸出手,轻拍他的背,眼神饱含着爱意以及怀念、不舍…… 裴墨染觉得她的眼神很奇怪,但当下顾不得这些。 “快坐,身子这么重,怎么还来地牢?身子有没有不舒服?孩子乖不乖?没有闹你?”他扶着她,向木板床走去,嘴里絮絮不止。 他看着简陋坚硬的床榻,立即将单薄的被褥叠了叠,然后扶着云清婳坐在褥子上。 看着狗男人这么殷勤这么刻意地讨好,云清婳心里闪过快意,更想虐他了。 谁让裴墨染试探她呢? 乖狗狗是不能试探主人的。 “哼!夫君不想见我?那我走咯?”她假装要起身。 裴墨染气笑了,他将她搂在怀里,捏着她的手心,“你怎么这么坏?明知道我想你。” “夫君的嘴巴真甜,不知道面对旁人是不是也是如此。”她酸溜溜地揶揄。 他心情大好,之前的不悦一扫而空。 “你说呢?我只对娘子如此。”他低下头,在她额上印下一吻。 云清婳的脑袋枕在他的胸口上,重心全倚在他怀里,她娇气地哼唧:“夫君都臭了。” 他的面皮登时红了,有些尴尬,“胡说!我每日都会擦洗。” 正是因为知道这个小妮子爱干净,怕她嫌弃,所以他每日都跟看守士兵拿乔,早晚擦洗两遍! “逗您玩呢。”她伸出手,轻抚他的面颊。 她的手很软,让他很舒服。 “夫君受苦了。”她凄楚又端庄地笑着,眼神感慨万分。 这不是心疼的眼神,更像是……道别。 裴墨染很是不安,“这算什么?当初在跟瓦剌人打仗,粮草没运来,我跟将士吃了两日的草根。” “呵……”她轻笑,眼底含着脉脉情意,“夫君英勇,我知道的。” “为何这么晚才来看我?”他转移话头。 云清婳沉默片刻,鼻尖红了,“我正想说呢。” 她从袖中拿出一封信。 “夫君,我们和离。” 第164章 裴墨染快碎了,出狱! 裴墨染的心咯噔一响,瞳孔地震。 他摇摇头,苍白地笑道:“你真是顽劣!这时候,还跟我开这种玩笑。” 她的眼泪啪嗒落下,表情无比认真,“不是玩笑,是真的!” “住口!”裴墨染如坠冰窟,他夺过和离书撕了个粉碎。 他想要发脾气、怒吼、咆哮,想要跟她吵架。 可这一刻,他竟然无力得张不开嘴。 仿佛四肢被绑上了千斤重的石头,他被丢进了湖中,只能不断下沉。 “和离?蛮蛮,你没心肝!我朝思暮想都是你,你却想离开我?你怀着我们的孩子啊!”裴墨染眼底布满红血丝,声音喑哑。 他原以为,蛮蛮一定会跟他同甘共苦! 可却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他以为他会豁达地放手,恨她、对她失望、报复她,可他的心好疼。 难道曾经的恩爱是假的? 蛮蛮可是这个世上唯一爱他的人啊。 他甚至想,只要蛮蛮收回方才的话,他可以装作没听见。 日后,太子妃之位依旧是她的。 云清婳伸出手,捧着他的脸,镇定得可怕,“这些日子为了您,我奔走辗转了许多大人的府邸,可所有人都告诉我,此事无解。” “……”裴墨染胸口闷得发烫,呼出的气似火烧。 就因为这个,所以她退缩了? “我求爹爹帮您,可全家人都劝我和离,说您很有可能会被圈禁在宗人府,后半生只能在里面度过。” “于是我去求了贤王,贤王答应我,只要我与夫君和离,他能让您走出地牢。”她平静地像在诉说别人的故事。 裴墨染登时愧疚不已,他居然误会蛮蛮了。 是他心思狭隘了! 他在试探蛮蛮的真心时,蛮蛮却挺着六个月的孕肚,双脚浮肿地为他四处奔走,甚至愿意委身于裴云澈! 他简直不是人! 他应该提前告诉蛮蛮的,这是他布的局,一个专门整治、打脸裴云澈的局! “蛮蛮,对不住,我……” 云清婳捂住他的嘴,“我知道的,我不怪夫君。我可以陪您吃苦,可我们的孩子不行!” “裴云澈卑鄙无耻!”他咬牙切齿,怒火在眼中熊熊燃烧。 “夫君,我们来世再续前缘。”她用手揩去眼泪。 裴墨染吻着她的眼皮,“怪我!怪我!蛮蛮,你信我,再等半个月,等御史台清查完毕好吗?有些事情,我都会说与你。” “您……”她似乎被惊醒,露出惊喜的表情。 裴墨染颔首。 这里人多眼杂,他不能说太多。 云清婳忽然嚎啕大哭,她狠狠捶着他的胸口,“您太过分了!太过分了!我不会原谅您!” 他任凭她打,愧疚地看着她,“蛮蛮,你别气,为了我不值得!你还怀着孩子呢。” “我讨厌您,您根本没信任过我,从来没有!”她崩溃地哭嚷。 裴墨染的心隐隐作痛,同时又感到熨贴,她的真情好似把他烫到了。 让他羞愧! “蛮蛮,都是我不对!你别生气,为了我不值得!”他的眼眸发热。 云清婳闹了一会儿,毕竟挺着大肚子,她见目的达到了,便冷着脸离开了。 裴墨染此刻应该恨透裴云澈了? 这足不足够让手足相残? 很快,云清婳找裴墨染和离之事不胫而走。 苏灵音接到皇后的消息时,她正悠悠地梳着头发,“其实,我挺佩服云清婳的,见势不妙,及时抽身,毫不拖泥带水。” “这般薄情寡义的女人,等王爷从牢里出来,不得狠狠地报复她?云清婳一下堂,您岂不是正妃了?”巧慧满脸都是喜色。 “呵。”苏灵音的心情不错,她的神色透着傲慢,“如若云清婳没跟我共侍一夫,或许我们会成为知己朋友,只可惜我们是敌对的。” 巧慧的眼中划过异色,“所以主子是要放过云清婳?” “当然不!对手可以尊敬,但绝不能心软。她肚子里的孽种,我不喜欢!”思及此,她的手抚摸着小腹。 裴墨染的第一个孩子,只能由她来生。 就算云清婳真的和离,她毕竟是孩子的生母,她在裴墨染心中会永远留下痕迹。 …… 裴云澈自然也听说了云清婳和离未果的事,于是他抓紧时间,带人搜查裴墨染受贿一案,想要将他彻底按进泥坑。 朝野中都在感慨战神陨落,鬼迷心窍,也有人嘲笑武夫粗鄙,眼界窄小,说他不像皇上的儿子。 令众人没想到的事,半个月后,事情迎来了反转。 所谓的受贿品都是裴墨染的私产! 至于那份名单,也全是假的! 受牵连的官员个个清正廉洁,受民爱戴。 甚至有的官员府邸的屋檐破了,都没钱修补。 这一个月,彻查贪腐废了不少人力物力,皇上甚至还放话要大义灭亲,拿肃王开刀,以儆效尤。 可结果,啪啪打脸,一切都是空穴来风。 睿王跟虞将军趁机弹劾裴云澈,说裴云澈恶意举报,污蔑肃王,手足相残。 皇上颜面尽失,龙颜震怒,当即把裴云澈叫去御书房臭骂一顿。 当日,他便下令释放裴墨染。 至于立储诏书之事,皇上差点气绝,本想写裴云澈名字的念头硬生生被打断。 …… 裴云澈被责令回府自省时,他才陡然意识到,他中计了! 当初养的狗,变成狼了。 他气急,眼中泛出寒星般的光芒。 枉他对裴墨染多有不忍,没成想他早就起了谋逆之心! 真该死! …… 裴墨染回府时,云清婳带着全府上下迎接。 云清婳深深望着他,可却板着脸。 她的淡漠,好像绣花针,在他心尖上扎了一下。 他知道,蛮蛮还在怪他。 “王爷……”苏灵音抽抽噎噎地小跑着,扑进裴墨染的怀里,就像久别重逢的苦命鸳鸯。 “呜呜呜……王爷,您终于回来了!妾身好担心您啊!妾身就知道您是冤枉的。” 裴墨染下意识看向云清婳,他很想推开苏灵音,可终究忍住了。 “……”云清婳刮了他一眼,转身便走。 一个妾室嘲讽:“什么第一贵女?什么京城大家闺秀的典范?大难临头之时,居然给王爷送去了和离书!” 其他人应和:“某些人真是薄情寡信!亏王爷待她如珍似宝。” “我若是腹中怀有孩子,是万万不会舍弃夫婿的。” 这些人全是苏灵音这段时间找的盟友。 魏娴神色清冷,厉声道:“各位慎言!区区妾室,主子说话轮得到你们插嘴?王妃仁善不计较,但倘若计较起来,你们的脑袋够砍吗?” 几个妾室不满地嘁她,鼻子都气歪了。 “狐假虎威!她算什么东西?” 一个样貌美艳的妾室上前,福身道:“王爷,这一个月,府中中馈都是苏侧妃操持的,苏侧妃真是有情有义,是妾身们的楷模。” 苏灵音嘴角的笑纹加深,不错,这颗棋子还算聪明。 “王爷,您别听她们胡说,妾身只是做了些该做的事,王妃怀了皇孙,妾身理应分忧。”苏灵音的声音娇软,好像无欲无求。 裴墨染露出心疼的表情,揉了揉她的脑袋,“灵音,辛苦你了。” “不辛苦!为您做任何事,妾身都会感到幸福。”苏灵音炽热地表达着自己的爱慕。 裴墨染:“……” 好恶心! 好肉麻! 这女人是怎么说得出口的? 第165章 裴墨染以色侍人 “想必王爷饿了?妾身做了您爱吃的小菜,回清心阁沐浴后就可以用膳了。”苏灵音自顾自的安排,就像他们是民间的平凡夫妻。 而她是肃王府的女主人。 魏娴愁上眉梢,她替蛮蛮来气。 一对渣男贱女! 裴墨染很不满苏灵音的僭越,她真当自己是主母了? “本王要回长信殿处理些事情,你先回去。这段日子辛苦你了,等会开了本王的私库,你喜欢什么便去拿。”裴墨染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是。”苏灵音颔首。 裴墨染转身的瞬间,苏灵音缓缓吁了一口气。 为何裴墨染被查出没受贿?难道这是一个局? 可倘若真是局,为何云清婳要和离? 而且裴墨染这么暴戾的人,却对她满眼感激、疼惜,显然是动了心,根本没有怀疑到她的头上。 …… 裴墨染交代万嬷嬷罚了那几个对云清婳不敬的妾室。 他先回了长信殿沐浴更衣,一连换了三身新做的锦绣衣袍,自觉打扮俊俏,无可挑剔后,才绕路去了玄音阁。 他踏入院中,将食指抵在薄唇上,不准任何人通传。 寝殿中,云清婳正靠在引枕上,手里捧着一碗安胎药。 她今日穿着浅紫色金丝绣撒花裙裾,腰封未束,肚子高高隆起,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眼尾低垂,疲惫不堪,姣美的小脸惹人怜惜。 “主子,您跟王爷究竟是怎么了?您不是一直希望王爷平安吗?”飞霜在一旁给她打着扇子,面露焦急。 “飞霜,你感受过被亲近的人捅刀子的滋味吗?”她将药碗放在茶几上,冷不丁问道。 飞霜愣住了,她痴痴地摇头,“主子,您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云清婳不语。 门口的裴墨染顿住了脚步,他的心胀疼。 他隐瞒蛮蛮,可蛮蛮却全心全意为他奔波,甚至差点委身于裴云澈…… 他是混蛋,他居然在蛮蛮背后捅刀子。 “……”贴身太监也不由得幽幽地看向裴墨染。 唉…… 王爷这个局,谁都对得起! 唯独对不起王妃啊! 裴墨染走进殿中,他的声音干涩低哑:“蛮蛮。” 浑圆的眸子抬起,黯淡无光地望着他。 仅一眼,云清婳心中便笑了。 裴墨染今日戴着白玉冠、白玉簪,一身清雅的水蓝色外袍勾勒出宽肩窄腰,他的腰间挂着凤凰纹金丝腰带,腰带下坠着一枚羊脂玉玉佩。 一身浅色打扮,完全是她的喜好。 这明显是为了见她,特意搭配的。 他开始以色侍人了,谁是上位者还用说吗? “飞霜,快去准备火盆、芭蕉叶、神仙叶给王爷去去晦气。”她望着他,淡淡地吩咐。 裴墨染的心咯噔一响。 她又叫他王爷了! 她已经很久没这么生分地叫了。 “是。” 飞霜早早就备了驱晦气的物件。 几个婢女拿着芭蕉叶在裴墨染的衣袍上轻轻拍打,又跪下请他跨火盆,还在他身上撒神仙叶的水,把他好一顿折腾。 可为了云清婳,他尽管烦躁可还是一一忍受。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去晦气仪式才完毕。 他坐到云清婳身侧,笑着讨好:“蛮蛮,我好想你。” “……” 云清婳扶着后腰,咬着牙,艰难地站起身。 裴墨染也跟着起身,“蛮蛮,你要去哪儿?” “……” 她径自往床榻走去,显然不想跟他说话。 他的心脏像是蚕茧被抽丝,里面快要空了。 明明蛮蛮什么话都没说,什么事都没做,可却让他又慌又怕。 裴墨染长臂一伸,从她身后抱住她。 良久,他叹了口气,仿佛声音发自肺腑:“蛮蛮,别气了好不好?为了我这样自私、混账的人不值得!” “这件事是我不对,我给苏灵音、裴云澈下套,故意让他告发我贪污受贿,意欲拉他跌下神坛,打破他谦谦君子的外壳,让所有人对他失望。” “起先我觉得这是政事,不便与你讲,你向来也不爱打听政务。后来我……”他停顿了下,“我想试试你,看看我一无所有后,你的反应。” “……”云清婳不语。 裴墨染见她还是不为所动,这才反应过来,这次事情的严重性。 这一次,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严重。 他抿了抿唇瓣,眼神坚毅起来,像是下定决心,“蛮蛮,我没被人爱过,也不知道如何爱人。有了你以后,我总是不安,不断地想测试你对我的爱。如今醒悟过来,我才明白我多么卑劣、自私!” 云清婳的声音很轻,也很镇定,“我很难过,也很心寒。你这样测试我,让我觉得我跟苏灵音没有什么区别。” 裴墨染摇头,“不……” 她接着道:“你没有把我当作一个平等的人,而是当作一个戏弄的玩具。” “为了你,我短短几日,跑遍了京城大大小小的官邸。有人敷衍我,也有人劝我,更多的人闭门不见。若不是身怀有孕,我差点就要委身于贤王了。” “你的防备,我一直能感受到,但我以为下狱这种大事,你不会瞒我。可我高估我们的感情了。” 裴墨染的喉头发堵,浑身的毛孔好像都在被针扎,四肢百骸都难受。 蛮蛮委身于裴云澈,他想都不敢想。 他走到她面前,双眼真诚,“我知错了!我从未把你当做玩具,我爱你!以后我再也不会测试你,我会跟你爱我一般爱你,你教教我好吗?” 云清婳掀起眼皮,眼中像是晕着弥散在山中的浓雾,让人看不懂,“再烈的火,也会被水熄灭。我爱你,但曾经的云清婳更爱你,我再也没办法回到以前了。” 裴墨染感觉她像是把手伸进他的胸口,硬生生抠下一块心脏。 他是肃王又如何? 他无法命令蛮蛮像曾经那样热烈地爱他。 这种感觉,就好像有人摔碎了和氏璧,世上再也没有了。 而一切的罪魁祸首,是他自己! “蛮蛮,我们还有一辈子,你不用这么辛苦地爱我,以后换我爱你。”他的双眼泛红。 云清婳有点嫌弃。 亏他总说苏灵音恶心,他简直比苏灵音还恶心啊! 不是,他是怎么想出这个膈应人的话的? 或许是怀孕太累了,换做以前,云清婳一定会挤出眼泪,可现在她懒怠了。 “夫君,我不愿与你变成君臣,倘若我们二人真有那一日,还请你善待我跟孩子。”她正色商量。 裴墨染的心简直千疮百孔,为什么她总是能不痛不痒说出这样生分的话? “胡言!蛮蛮,不许与我生分!你是我的妻子,我将来的一切都是你跟孩子的,我怎会苛待你们?你别说了,你只会气我。”他的双眼湿漉漉的,声音颤抖,向来冷厉的脸满是破碎。 像一条在雨天被抛弃的狗。 云清婳没想到还有这个收获。 也就是说,她的孩子,储君的位置稳了是吗? 很好! 她是时候走下台阶了。 “夫君都快哭了。”她打趣般说道。 裴墨染愣怔片刻,他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他百感交集地将脑袋埋进云清婳的颈窝。 云清婳当真感受到了脖颈传来温热的濡湿。 毕竟才二十三岁,搁现代就是大学刚毕业的年纪。 她拍抚他的后背,无奈道:“我又没说不爱你,哭什么?” “我没哭。”他嘴硬。 第166章 狗男人一直挨巴掌 云清婳拍抚他的背,“我只是觉得我们之间有问题,我应该提出来,免得你我走到君臣那一步。夫君,你要当孩子的榜样啊,否则孩子出生后一定爱哭。” 裴墨染知道她心软了,或者说从一开始她都没想过怄气。 毕竟她为人宽厚,就算赵婉宁当初给她下春药,她都不曾想过报复。 他闷声说:“我的儿子才不会爱哭。” “……”云清婳翻了个白眼。 狗男人又开始盼儿子了! 虽然飞霜做了药,让她怀了双胎,但生男生女可不是她们能控制的,这全都取决于男人。 “夫君不喜欢女儿吗?”她引导性地问。 他稍加思索,轻抚她的肚皮,“喜欢!只要是蛮蛮生的,我都喜欢。两个儿子不错,但一儿一女最好。” 这样日后就不用生了。 “……” 狗男人搁她面前许愿呢? 当她是许愿池里的王八吗? 晚上,二人一同用了膳。 一切仿佛回到了从前,可裴墨染又感觉他们之间隐隐有什么东西变了。 这让他觉得不对劲。 云清婳的脚肿得厉害,她倚靠在窗牗下的坐榻上,给孩子绣着小衣服。 裴墨染坐在一边,巴巴地望着她,眼皮眨都不眨,眼珠子好像都快黏在她身上。 就像渴求主人抚摸的小狗。 这让云清婳、飞霜都嫌弃不已。 “你看着我做什么?去沐浴啊。”云清婳凝眉。 “嗯。”他立即命人抬水。 …… 浴室中。 裴墨染更衣时,贴身太监端来了换洗衣物。 他忍不住开口:“你觉不觉得今日王妃待本王,跟以前有些不同?” “王妃钟爱王爷,王爷的家事,奴才不敢多嘴。”贴身太监恭敬道。 裴墨染不耐的瞪了他一眼,“本王准你说。” 贴身太监深深鞠了一躬,“王妃爱敬王爷,从未改变。但曾经的爱慕中带着小心翼翼与讨好,一口一个您,现在少了讨好,您们倒是有些像民间夫妻了。” “嗯。”他感觉有些心酸。 以前的蛮蛮像一团火,是他把这团火浇熄了。 “她不必讨好本王,她这样就很好。”他叹息道。 贴身太监不由得笑了。 王爷当真为王妃倾心了。 沐浴完毕,裴墨染一回寝殿,便看见屏风透出影影绰绰的身影。 “主子,王爷方才很紧张您,眼神一直都未曾离开您。”飞霜替她更衣。 云清婳轻抚着肚皮,语气平和:“我跟他,动情的时间没对上。我最喜欢他时,他心里还放不下赵婉宁。如今他最喜欢我,可是我那股少女怀春的劲头过去了。” “造化弄人。”飞霜长叹一声。 裴墨染的胸口淤堵,里面好像憋着一口血。 若是他没有遇见赵婉宁就好了! 若是他不曾离开京城就好了! 若是父皇当初没有将他跟裴云澈调换,他就该是储君,而蛮蛮跟他会是青梅竹马! 夜半,天幕漆黑,没有一丝风,天上也没有一颗星子。 格外静谧,夏虫在窗外鸣叫。 云清婳跟裴墨染躺在床榻上,四目相对。 她的手搭在他的腰间,娇嗔着瞪他,“你盯着我看什么?快睡。” 裴墨染的眼神落在她的胸口,“本来我还奇怪,每日给你补身子,为何你还那么瘦?原来肉都长在这里了。” 她微微一怔,反应过来后,伸手在他脸上拍了一巴掌,羞愤道:“不要脸!” 蛮蛮是真的不准备再惯着他了。 这样也不错。 裴墨染捏着她的手心亲了亲,“蛮蛮的手也是香的。” “流氓!”云清婳想扇他,都怕他舔她的手。 他装可怜,“你不会真生气了?我在牢里关了一个月,我们都多久没亲热过了?你还又打又骂的。” “现在不可以。”她嫌弃地推他,“裴墨染,你再发疯,我就扇你了。” 裴墨染委屈地朝后退,“我没想那事,就是随口一说,你别总打我啊。” 云清婳将信将疑地看着他,“夫君,你再乱来,我就……” “你还想杀夫不成?”他小声嘀咕。 她瞪了他一眼,“你再这样,就搬去暖阁睡。” 一听到分开睡,裴墨染瞬间老实。 “我有正事跟你说呢。”他的表情逐渐严肃,“蛮蛮,去慈宁宫看你那晚,出宫前,我遇见了一个老嬷嬷。” “她告诉我了一个秘密,她说我是皇后的亲儿子,裴云澈才是宸妃的儿子,我们被调换了。” 云清婳装出惊讶的表情,沉默几秒后,她恹恹白了他一眼,“无聊!夫君嘴里没一句实话,净耍我玩!” “你怎么不信我?”裴墨染着急地下榻,从随身带的锦盒里拿出了那张被烧毁得只剩一半的画。 他几乎要把画杵在她脸上,“你看啊!” 云清婳接过画,细细地看了起来,随后脸上露出震惊的表情,“这、这……” “我没骗你?”他扬起下巴,骄傲地轻哼了一声。 “我曾见过皇上的丹青,这幅字画的字迹、笔锋,跟皇上的习惯一模一样,而且还有玉玺印章!”她分析着。 裴墨染道:“得知真相的那一晚,我恨不得冲回慈宁宫说与你听。可是我不敢,宫中眼线太多,我又怕你演技不好,暴露出来。” 狗男人又说她演技不好! 云清婳恼了,手伸向他的大腿内侧掐了一把。 嘶—— 裴墨染倒吸了口凉气,“你往哪儿掐?真想谋杀亲夫啊?我的命根子……” “闭嘴闭嘴!你不许说了!”云清婳听不下去了。 他恶劣地笑了,“蛮蛮,你是不是想要了?” 啪—— 寝殿中又传出清脆的巴掌声。 门外,飞霜、贴身太监同时肩膀一抖。 “什么声啊?王爷不会打我们主子?”飞霜急得想推门进去。 贴身太监张开双臂,拦住她,“飞霜姑娘,王妃哪受得住王爷的巴掌?小命不得打没?王爷哪舍得?” 飞霜反应过来,霎时不慌了。 挨巴掌的是王爷就行,反正他脸皮厚。 寝殿中,裴墨染捂着脸,幽怨地看着云清婳。 云清婳打量着画,分析道:“夫君,宸妃的相貌清丽温柔,贤王的确很像她。其实我早就疑惑,世人皆知皇上宠爱宸妃,不喜皇后。可皇上却分外宠溺贤王,忽视您。” “旁人说,是因为父皇恨我害死了母妃。”裴墨染的眼神暗淡。 云清婳摇摇头,“这个说辞是立不住的,倘若我因为孩子有虞,你会恨我们的孩子吗?” 裴墨染的眼中流露出痛惜,“谶言!你才不会出事!我们的孩子是你怀胎十月所生,我自然心疼。” “是啊,皇上的举止不合常理。但仅凭这副画像就想揭开真相,还你公道,会不会太草率了?”她轻声叹息。 他的嘴角上扬,“有些事情是抵赖不了的。听说裴云澈不足一岁时,因为哮喘险些没命,父皇母后皆没有此病症,但宸妃的哮喘人尽皆知。” 第167章 她是母老虎? “这得找到当年给贤王看病的太医,他一定知道内情,贤王的哮喘十有八九是天生的。”她笃定道。 裴墨染的食指绕着她柔顺的头发,“我已经派人去查当年的太医了。” 云清婳心疼地看着他,“夫君这些年受苦了。” “蛮蛮,这些年我已经习惯了,从小裴云澈考得一次甲等,就能得到父皇的夸奖,而我得考十次,才能被父皇多看一眼。我不觉得苦,我只觉得委屈了你,无端陪我吃苦。”他牵着她的手。 她勾勾手,“夫君,你过来。” 裴墨染警惕地俯下身,“蛮蛮,你不会又想扇我的脸?” 她忍俊不禁,她勾住他的脖子,唇瓣落在他的唇上,“蛮蛮知道夫君并非池中之物,我不觉得苦,我只觉得可惜,本来我们应该是青梅竹马的。” 他的心软成了一滩水,捧着她的脸以吻封缄,动作温柔。 云清婳半推半就,良久,裴墨染才放开她。 二人相拥而眠,一夜好梦。 …… 翌日清晨,天蒙蒙亮,裴墨染便准备去清心阁。 苏灵音是裴云澈的细作,还是有必要安抚的。 “王爷不留下用膳?”飞霜问道。 “肃王要去找苏侧妃诉衷情,怎能吃玄音阁的早膳?”云清婳阴阳怪气道。 裴墨染的头皮发麻。 他委屈地蹲在她身前,“蛮蛮,我也不愿的,你别拿这种事说笑。” 贴身太监的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每次一想到要看王爷跟苏灵音演戏,他就膈应。 她轻笑,“好。” “爹爹要去干正事,你们两个臭小子乖些,别闹娘亲。”裴墨染轻抚她的肚子,温柔地说。 飞霜的眼中划过异色,“王爷怎么知道主子肚中是男孩?莫非太医看出来了?” 裴墨染的嘴角上扬,他坏笑地看了眼云清婳,“蛮蛮,我不知道你腹中是男孩还是女孩,但我知道里面是一对小老虎。” “为什么是老虎?今年不是虎年,我跟你也不属虎啊。”她有些懵。 扑哧—— 飞霜、贴身太监同时笑喷了。 裴墨染不语,转身就走。 少顷,云清婳反应过来。 她恼怒地随手拿起一个橘子,狠狠往裴墨染背后砸,“裴墨染!你敢骂我是母老虎!” 橘子砸在了门框上,裴墨染嗤嗤地笑了。 …… 清心阁。 苏灵音才洗漱完毕,就看到了裴墨染,登时有些惊讶。 “王爷,您怎么来了?”她眼前一亮,惊喜地朝他小跑而来。 裴墨染坐在桌前,眼中含笑,“本王昨日便想来看你,可忙着处理政务忘了时辰,今日特意早起,想看看你有没有哭。” 苏灵音的心尖轻颤。 男人用起心来,的确很难不让人悸动。 可她不是寻常少女,她知道孰轻孰重,情爱最不值钱了。 “讨厌!我又不是好哭包!王爷要注意身子,否则妾身会心疼的。”她抱着他的胳膊撒娇。 裴墨染似有触动,意有所指地说:“灵音,若是旁人也像你一般关心本王就好了。” “王爷说的是……?”她故作懵懂。 “灵音,本王不欲瞒你,经过此事,本王看清了许多人,本王很心寒。”他牵着她的手。 贴身太监突然感觉王爷的措辞、语气很像王妃。 苏灵音试探性地问:“王爷可是查出了冤枉您的人?” 裴墨染沉默了,良久,他屏退下人,“不论本王有没有受贿,告发本王的人都不该是裴云澈!” “二十三年的兄弟情谊,他怎么忍心害本王下狱?若不是诸葛先生,本王可能会在宗人府被关一辈子!” “灵音,本王很心寒,父皇母后不顾及亲子情,裴云澈也不顾及兄弟情,甚至王妃也送来了和离书,只有你愿意留在本王身边。” 苏灵音松了口气。 也就是说裴墨染的确贪污受贿了,可因为诸葛贤神机妙算,所以才没查出来。 这个说辞,苏灵音自然不会全信,她只信六成。 毕竟裴墨染看她的眼神,是那样的炙热、柔情,不似作伪。 “表哥只是一时糊涂,唉……”她无奈地叹气。 裴墨染的面色黑沉,“他以为本王想夺嫡,不惜手足相残。倘若本王真有野心,何不借机将此事闹大?联合睿王让他下不来台?” “王爷心里的苦,妾身都明白,妾身会劝劝表哥。”苏灵音道。 他不悦道:“你一个女人,管这么多事作甚?不必劝了,是裴云澈不仁不义在先,本王从此与他割席,老死不相往来!” 苏灵音的眼底划过精光。 或许是她多虑了,裴墨染行事还是这么鲁莽冲动、意气用事,丝毫不留余地。 她委屈地嘟嘴,“王爷,妾身失言,妾身只是不愿您与人为敌。” “没怪你,方才本王只是话赶话。”他揉揉她的脑袋。 她靠着他的肩膀,怯生生地说:“王爷,摘星楼建成那一日,妾身不是故意攀咬王妃的,妾身只是怕您被蒙蔽。” “别提她了!和离书之事,都传开了?本王虽然知道王妃是为了保全孩子,可还是不免有些心寒。”他的语气饱含沧桑。 苏灵音的嘴角勾起。 裴墨染一口一个王妃,已经没有唤云清婳的小名了,这足以说明问题! 他嘴上不说,但心里一定是埋怨云清婳的。 这场游戏,她已经赢了。 忽地,万嬷嬷急吼吼地小跑而来,“王爷,王爷……” “怎么了?”裴墨染紧张地看向她。 莫非是蛮蛮……出事了? 万嬷嬷的额上满是汗珠,面色纠结复杂,“有喜了!沈夫人……有喜了!孩子已经四个月了!” 苏灵音的表情崩坏,变得有些狰狞。 裴墨染的眸色复杂,“把她送回院子,赏些补品,让她好生养着。” “王爷不去看看沈夫人?”苏灵音露出自以为大度的笑。 实则很是僵硬。 他轻刮她的鼻尖,宠溺道:“灵音,那疯妇的孩子,本王并不期待,你快些怀孕。” “讨厌!”苏灵音的面颊腾得红透了,她羞涩不已。 她心中恨绝了,当初替沈沁求情,真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否则这个贱人也不会怀孕! 裴墨染抽回胳膊,他不动声色地用帕子擦手。 这个女人休想怀上他的子嗣! 她每日衣食住行所用的水中,都被下了麝香。 …… 皇后头风发作,卧病在床。 等了三日,苏灵音被召进宫探望。 她端着药碗,给皇后喂药。 裴云澈阴恻恻地坐在一旁,周身散发着寒气,他冷笑:“裴墨染真是好手段啊!把我们耍得团团转。” 苏灵音将裴墨染的话原原本本说了出来,“看裴墨染的表情倒不像作伪,或许是诸葛贤神机妙算,化险为夷。” “本王从此一个字都不会信裴墨染,灵音,你长点心,当心被狗咬了。”裴云澈狭长的眸子,似有暗箭射出。 他的语气满是嘲讽。 “……”苏灵音很不服气。 她从小便才思敏捷,过目不忘,远超所有兄长,只是这个时代男尊女卑罢了,否则她定有一番作为。 第168章 狗男人模仿她,装病 皇后的脸枯槁泛黄,连气都提不起来,“灾星!他就是个克母的灾星!裴墨染就是克本宫的!自从他回来,吾儿处处不顺!他该死啊,该死啊!” “母后,您现在还心软吗?”裴云澈摇了摇手中的折扇,讥讽地笑问。 皇后的手缓缓攥成了拳,她的胳膊颤抖,“谁想夺走我们母子的一切,谁就该死!” “表哥,裴墨染的意思是要与您撕破脸,老死不相往来……”苏灵音欲言又止。 “呵……”裴云澈轻笑,眼底浮出厌色,“粗鄙的武夫也配跟本王称兄道弟?” 他们之间本就隔着血海深仇。 他跟蛮蛮的孩子,便是被裴墨染害死的! …… 云清婳也在第一时间收到了沈沁怀孕的消息。 魏娴坐在棋桌对面,落下一枚白子,“她的运气可真好,每次总有人救她,化险为夷,” “小丑罢了,不用挂心。”云清婳放下一枚黑子。 “听说沈沁的身子将近五个月,肚皮有些大呢。”魏娴的脸色变得难看,“她莫不是也怀了双生子?” 云清婳讥诮地笑了,“之前,太后给了赵婉宁一副生子秘方,据说一位太妃曾经服用后,老来得子,生下两个儿子,只是生产时血崩,当晚就下葬了。” 魏娴揉了揉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只觉得后背发凉,“沈沁是在作死啊,两个孩子恐怕也保不住,毕竟苏灵音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云清婳根本没把沈沁放在心上,她的结局只有死路一条。 …… 苏灵音回府时,正好看到飞霜带着几个太监,在玄音阁不远处的树下逮知了。 飞霜拿着捞网,边动作边吩咐:“主子快生了,这些该死的知了叫个不停!害主子午睡都睡不好!你们仔细些,一个知了都别放过。” “是。” 苏灵音的眼中燃起怒火,“一个两个都有孕了,岂不是显得我没用?” 巧慧道:“怎会呢?主子会骑射擅书画,身子康健,是女中豪杰,可比云清婳这个娇弱的菟丝花强得多。” “那为何我嫁进来这么久还没怀孕?你请个大夫到清心阁检查检查,我怀疑我被人算计了。”苏灵音的弯眉一沉。 “是。”巧慧正走着,她忽然眼前一亮,“主子,您看……” 苏灵音远远看见,飞霜的一枚簪花掉到了地上,滚进了花圃里。 她的眼中释放出精光。 巧慧立即将簪花拾走。 …… 苏灵音走后,飞霜下意识摸了下发髻,可是空了。 “诶,主子刚赏赐的红玛瑙珠花呢?”她着急地弯腰寻找。 几个太监跟在她身后寻找起来。 回到玄音阁,云清婳的目光锁定在飞霜的发髻上,“事情办妥了?” “有咱们的内应在,自然妥帖。”飞霜咧嘴一笑,露出白净的牙齿。 云清婳颔首,“我抛出这么香的诱饵,苏灵音舍得不上钩吗?” 就在这时,管家跟几个门房匆匆跑了进来。 “王妃,不好了,不好了!” “王爷受伤了!” “有刺客当街行刺,王爷受伤了!” 几个人七嘴八舌,把云清婳炸得耳朵疼,脑子也嗡嗡作响。 所有人都露出惶恐的表情。 云清婳凝眉,装作慌张,“王爷没事?” “听说王爷流了好多血,血都满出轿子了!王爷被就近抬去了北镇抚司,太医都赶过去了。”管家佝偻着腰,气喘吁吁,眼中含泪。 万嬷嬷闻言,直接晕了过去。 婢女立即给万嬷嬷掐人中,“快传府医!” 云清婳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不行,我得去看看夫君!” “飞霜,把云家传下来的保命丸带上!” “是。”飞霜也露出惊恐的表情。 一时之间,肃王府上下人心惶惶。 有的妾室还说,肃王是不是犯太岁,才出大牢,又遇谋杀。 …… 马车上,云清婳扶着肚子,她不准马车夫驭马太快。 她这次还带了魏娴。 路边的百姓嘴里都在聊着方才肃王遇刺的事。 “堂堂战神才出地牢,又当街被行刺。背后没人整他可能吗?” “一定是睿王!听说睿王向来跟肃王合不来,之前北镇抚司不是睿王掌管吗?可肃王把北镇抚司从睿王手里薅下来了。” “啧啧!天家的事,真不是我们百姓能明白的,手足相残啊,他怎么做的出来的?” “你们不会没听说?污蔑肃王贪污,让肃王下狱的,是贤王!所以此事恐怕……” 这掀起了轩然大波,众人惊呼,“不可能?贤王不像那种人啊!”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云清婳听到这些,拳头硬了。 她满头大汗,在马车里闷得想吐。 狗男人居然模仿她,演起了柔弱,他装什么重伤? 害她不得不接招! “蛮蛮,要不咱们把马车停下,歇歇?”魏娴心疼地给她擦拭着额角。 她不是怕别的,她是怕把蛮蛮颠早产! 当街生子,有损颜面不说,主要是她不会接生啊! “无妨。”云清婳往嘴里塞了一瓣橘子才稍微止住了恶心。 马车在北镇抚司门前停下。 云清婳下车后,扶着马车就吐了。 “裴墨染最好有事!”她咬牙切齿。 一会儿一定要扇他! 作为肃王妃,又是特殊时期,云清婳进北镇抚司自然没人敢拦。 她风风火火走进公堂,衣袂翩跹。 啊—— 几个副将就跟见了鬼似的,黑脸发白,一惊一乍。 “夫君呢?是不是公堂后面?”云清婳看到地上淅淅沥沥的血渍,边说边往里面走。 她大抵是知道各个府衙的结构的,不必人引导,就能猜出大致位置。 一个大胡子副将挡在她面前,“别别别!嫂夫人舟车劳顿,您先坐下,我给您泡杯茶。” “我不喝茶,夫君受了重伤,我什么都喝不下。”她大步往前走。 又一个年纪小的副将张开双臂,“嫂夫人,别急着走啊!您喜欢糕点是?我买了些,您尝尝?” 云清婳蹙眉,她鼻尖泛红,嚷声道:“你们能不能别打趣我了?现在不是说笑的时候!” 又一个年长的副将笑道:“嫂夫人,其实王爷没受什么重伤,您请回。” “是不是重伤,我得亲自去看一眼,否则我心不安。”云清婳往前走。 可三个男人并肩而战,挡在了走廊口,形成了一堵肉墙。 “嫂夫人,您坐坐,等太医看完病,再进去看王爷也不迟啊。”三个人强颜欢笑。 飞霜走到前面,狠狠推他们,“闪开!都闪开!肃王妃的路你们都敢挡?” 她对他们拳打脚踢。 “闪开!”魏娴冷簌簌地说,“我爹是北镇抚使,王爷受伤,家眷不准探望,这是什么时候的规矩?” “母老虎!”一个副将被飞霜踹了一脚,忍不住嘟囔。 飞霜把他撞开,云清婳趁机从空隙钻了进去。 第169章 这就是花心的下场! “嫂夫人……”三个男人追在后面。 云清婳在走廊的尽头,听到了女子娇滴滴的啜泣。 这间房,应该是当值的人休憩用的。 门被开了一条不大不小的缝隙。 云清婳站定一看,焦急的脸色霎时变得冰冷。 房中,裴墨染躺在床榻上,胸口被捅了个窟窿,一片血渍,苏灵音正握着他的手,哭得梨花带雨。 “呜呜……王爷,您一定不要有事啊。” “要是伤口能转移到妾身身上就好了。” 裴墨染用指腹为她揩去眼泪,“傻!这么深的伤口,你挺不住的。本王宁愿自己疼,也见不得你难受。” 苏灵音的心忍不住的悸动,眼尾红了三分,眼泪更加汹涌。 他一个武夫,说起情话,怎么这般动人? “怎么又哭了?你不觉得我们有缘?我胸口上被捅了一个窟窿,你也是。”他笑道。 “呜呜呜……都什么时候了,您还开玩笑!”苏灵音不知哪根神经被刺激,突然放声大哭。 裴墨染感受到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往门口一看,整个人僵住了。 他碎了! 云清婳抱着胳膊:“……” 三个副将同时叹气,“唉……” 这就是花心的下场! 他们尽力了。 “呸!难怪一直拦着!狼狈为奸!”飞霜怒骂。 “你一个小姑娘怎么骂人啊?谁是狼,谁是狈?”一个副将气呼呼地叉腰。 另一个副将分析:“肯定咱们是狈,王爷是狼!狼多威武啊?” 飞霜气炸了,抬起腿胡乱踹了一个人。 乾风疼得倒吸了口凉气,他气恼道:“不是!我一句话都没说啊,我就是路过,你踹我干嘛?”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飞霜吐沫星子喷了他一脸。 魏娴也抱起了胳膊,她十分赞同这句话。 门外的四个男人安静如鸡:“……” 云清婳直勾勾地盯着裴墨染、苏灵音,眼神讥诮。 苏灵音听到门外的动静,她一扭头,视线正好撞进了云清婳的眼中。 “王妃来了?”她的眼中露出挑衅,语气怯懦,“妾身实在担心王爷,没禀告您就赶来了,还望王妃不要怪罪。” “嫁做人妇,却擅自出府抛头露面,既然知错,还不回去领罚?”云清婳冷如冰珠地吐出这一番话。 “是。”苏灵音颓丧地垂下颈子。 “你何错之有?某些人自己做不到关心夫婿,便不准旁人做,满嘴规矩,实则针对报复。”裴墨染的声音微弱,却满满的讽刺。 苏灵音像是找到了靠山,一脸幸福地看向裴墨染,“王爷,您哄哄王妃啊,别说气话。” “王妃怀有身孕,快些回去。”裴墨染摆摆手。 “你出去!”云清婳的脸色阴沉,眸中滚动暗涌。 苏灵音擦去眼泪,“是。” 她当然会出去,她巴不得云清婳大闹一场呢。 云清婳走进房间,将门插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视线。 几个副将在心里替裴墨染点蜡。 门内很快就传来云清婳略有起伏的声音。 “我怀着你的孩子,你却赶我走?你知道我一路赶来吃了多少苦吗?” “自从有了苏灵音,你便日日苛责我,你看不出她在挑拨离间吗?” “你可记得我们的情意?之前,你从不曾对我说一句重话,可现在你句句带刺,我究竟做错了什么?呜呜呜……” “够了!灵音便不会像你这样歇斯底里。”裴墨染像是攒了浑身力气,吼出这句话。 随后房内传来噼里啪啦的瓷器破碎的声音。 门外的副将吓得一哄而散。 苏灵音也没兴趣看戏了。 云清婳没发现吗?她现在像极了曾经的赵婉宁,愚昧、粗鄙、暴躁。 也难怪,当人发现自己即将失去一切,能不狗急跳墙吗? 门外没了动静,云清婳才放下手中的茶杯。 裴墨染腾的从榻上坐起来,声音洪亮,“别砸了,这是最后一个茶杯了。” 云清婳二话不说走上前,啪地扇了他一巴掌。 “???”裴墨染懵了。 “为什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她的眼泪落下,“你装病!你为何不告诉我?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你又防着我!” “蛮蛮,你别哭啊,我是真的受伤了,中了好几刀呢。”他陡然躺下,跟被人凌虐般的呻吟,“本来我是安排了人行刺,可谁知真有刺客动手。” “蛮蛮,你给我揉揉好不好?胸口疼、腰疼、大腿也疼。”他装可怜。 云清婳露出半信半疑的表情。 忽地,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王爷,苏灵音已经走了,不必装了,可以下榻了。”这是诸葛贤的声音。 裴墨染浑身都僵住了,他真的要碎了。 为什么一个二个都在拖后腿? 云清婳抬起右手狠狠甩下去,裴墨染轻而易举捉住她的手腕,“给你男人留点面子知道吗?晚上回去再……” 啪—— 她用左手打了过去。 “嘶……”裴墨染的眼睛被她的指甲划了条印子,眼皮出血了。 诸葛贤闻声,瑟瑟发抖,忙不迭逃了。 云清婳的心脏突突直跳。 糟糕! 她下手重了。 裴墨染的眼眸充血,他用手捂住眼睛。 “你满口谎言!欺我骗我,整日耍我很好玩吗?”她哭了出来。 他一手捂着眼睛,一手抓着她的腕,“蛮蛮,别哭啊!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让你知道此事,我早就吩咐手下不准跟你说,没想到消息还是泄到了王府。” “疼、好疼……”云清婳捂着肚子,脸色惨白,“我的肚子……” 裴墨染下榻,他着急地扶着云清婳坐下,蹲在她的膝前,“肯定是我把你气坏了,蛮蛮,都是我不好。传太医!” 云清婳捂住他的嘴,拧着眉头道:“孩子踢我呢,我忍一会儿就好了,若是传太医,泄露风声,方才的戏就白演了。” 裴墨染心中爬上愧意,他轻轻揉着她的肚子,“你受苦了!这两个小家伙能不能安分点?整日欺负你!等他们出来,我一定狠狠打他们屁股。” 第170章 你看你打的,快吹吹 “明明是夫君欺负我!”她痛苦的表情有所缓解。 “好,是我不对!下次我一定跟你说,免得你担心。”他坐在她身侧,搂着她的肩膀,“你真是傻,肚子这么大,还亲自赶来,让飞霜来看不就好了?” 她哼了一声,“对!我傻!下次夫君出什么事,我都不看了。” 裴墨染听不得她的阴阳怪气,“你看你给我打的!快吹吹。” 他低下头,把眼睛对着她。 云清婳捧着他的脸,轻轻吹气,愧疚道:“夫君,蛮蛮做错事了。” 他心中最软的一块肉仿佛被戳中,他连忙说:“是我该打!的确是我不对,蛮蛮没有打错。” 打就打呗,反正她手劲轻,打得不疼,每次她的手挥过来的时候,最先扑面而来的是香气。 “……”云清婳真的怕把他打爽了。 “夫君身上可有不适?要不要检查一下,看身上有没有受伤?”她的语气充满担忧。 裴墨染自然愿意。 他正准备解开腰带,云清婳就道:“夫君稍等,我去唤乾风。” 裴墨染登时没兴致了,他才不要男人看他,“不必了!今日唯一的刺客就在这里。” 他捏了下云清婳的脸蛋,“倘若父皇问起来,我就说刺客用指甲划了我的眼睛。” 她笑了,“刺客还想咬你。” 裴墨染将没被苏灵音碰过的手递给她,“咬。” 云清婳探着脖子,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裴墨染的心跳加速,心脏好像快要爆掉。 他的眼神略带侵略性地看她,可她一脸无辜。 这个小妮子总是这样,撩人不自知。 二人温存后,云清婳便回府了,一直待在玄音阁,闭门不出。 …… 很快,贤王派人刺杀肃王的消息便传开。 监察御史当晚去了御书房告了状 但皇上并没有表态,对贤王的态度依旧不冷不热,大有放置不管的架势。 而裴墨染卖了惨后,便被抬回肃王府养伤。 …… 翊坤宫。 裴云澈阴沉着脸,面上像被覆盖了一层薄薄的寒霜。 他想要印证一件事! 倘若裴墨染遇刺是自导自演,从今往后,他会倾尽全力对付裴墨染! 睿王的恩怨他都可以放下,但是裴墨染的这个仇,他必须报! 他不能接受被自己瞧不起的武夫戏耍! 更不能接受,裴墨染其实不是没脑子,而是一直在隐忍、伪装。 “母后!”他拱手拜了拜,“墨染遇刺了。” 皇后的手轻轻一颤,她扯出一抹惨淡的笑,“听说他受了重伤,流了好多血。赶明儿问问灵音,她应该知道他伤势。” 裴云澈的双眸一厉,“事到如今,母后还不肯说实话吗?” 皇后沉默了一会儿,喉咙干得发痒,像是干涸龟裂的田地,“没错,是本宫派人做的。本宫养了他这么多年,如今想把他的命拿走,没错?” 裴云澈心中松了口气,同时又扬起怒火,“母后做事之前能否跟儿臣商量?免得偷鸡不成蚀把米。现在裴墨染未死,天下都说是儿臣派人刺杀肃王,父皇对此很不满。” 虽然父皇宠爱他,但是父皇更看重江山社稷,父皇绝不会因为偏袒他这个儿子,惹人非议,损害自身英明神武的形象。 “云澈,就算不能要他的命,把他的底子毁了也好。”皇后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裴云澈的心头烦躁不已,他告退离开。 母后实在太小家子气,若不是当年运气好嫁给了困顿一时的父皇,怎会有如此荣光? …… 裴墨染回府后,苏灵音又去探望了一次。 她捕捉到裴墨染右眼皮上头发丝般粗细的划痕时,心中的不安化为实质,终于落地! 只一眼,她便知道这是女人的指甲划的。 尽管难以置信,在她心中云清婳是一只老谋深算的狐狸,但这就是真相。 云清婳真是肆意妄为,她居然敢甩裴墨染巴掌! 一个男人怎会忍受被女人扇脸? 他们之间的情谊,终于断了! 裴墨染之所以忍她,不过是因为她腹中的两个孽种! 很快,她就能占据裴墨染的心了。 …… 裴墨染在肃王府养了一个月的病,苏灵音日日去长信殿侍疾。 云清婳也去求见过几次,但因为裴墨染跟她“赌气”,云清婳一次都不曾进去过长信殿。 这引得府中许多妾室暗中嘲笑,不少人甚至巴结起了苏灵音,把她尊为主母。 实则,裴墨染夜夜偷溜到玄音阁。 他有时半夜钻进云清婳的被窝,把云清婳惊醒,吓得浑身冷汗直冒,扇了他好几巴掌。 云清婳是真的不理解。 她身怀有孕,又不能跟裴墨染做什么,他每晚来玄音阁干嘛? …… 云清婳跟魏娴坐在凉亭下赏荷花。 “蛮蛮,你有没有找人看过,里面是男是女?”魏娴抚了抚她的肚皮。 “嗯。”云清婳笑着颔首,“还不敢下定论,生下来之前,谁也说不准。” 许多大夫都是凭胎像强健与否来判断男女,但这是不科学的。 她可不想立什么生子人设,她虽然不重男轻女,可这个时代就是吃女子的时代。 这些日子她经常对裴墨染说想吃辣的,故意在他面前缝制粉红的鞋帽、璎珞、手串,目的就是为了降低所有人的期待。 就算将来她生下两个女孩,裴墨染也没什么好遗憾惋惜的。 相反,但凡她生下一个男孩,他定会欣喜若狂。 飞霜小跑而来,像是听见了骇人听闻的故事,“主子,奴婢方才看见了,沈夫人的肚子好大啊,比您当初五个月的肚子还大,听说她每天吃得也多,万嬷嬷劝她少吃,她也不听。” “啧……”魏娴皱起了脸,“胎儿大了,很难生下来,更何况她还怀了两个?沈沁是在作死啊。” 云清婳像是作壁上观的看戏人,“倘若沈沁没想足月生呢?” “你的意思是,她准备催产,生下早产儿?在你前面生下王爷的长子!”魏娴都不禁替沈沁感到可悲。 她明白沈沁为了荣华富贵争抢的心思,可世上的任何东西,都不会比自己的命更宝贵。 她绝不会用自己的性命、健康博弈! “裴墨染还没有孩子,若是能为他生下第一个孩子,在他心里终归是不一样的。”云清婳分析。 嫡子,沈沁是占不上了。 但是长子,她还有戏。 她当然会不顾一切抓住机会。 正说着,管家匆匆跑来,“王妃,不好了,沈夫人动胎气了!” “沈夫人下身流血了……” 第171章 云清婳骂得真脏 转眼,众人都汇聚在沈沁的院子里。 云清婳跟一众女眷关怀着床榻上的沈沁。 而裴墨染、苏灵音姗姗来迟。 苏灵音看到正在为沈沁操劳的云清婳,眼中的讥诮一闪而过,“王妃,妾身来迟了!方才王爷带妾身上街游玩了。” 云清婳瞥了眼裴墨染。 二人的表情都很疏离,像是陌生人。 “近日京城动荡,王爷的伤势未愈,还是不要上街为好。”她淡淡地说。 苏灵音当即哭了,“呜呜呜……都是妾身不好,王妃,还请您不要怪罪。” 裴墨染冷声道:“是本王要带灵音出府,你何必指责她?” “……”云清婳失望地看着他,面如死灰,像是懒得辩解了。 众人:??? 不是! 王妃说什么了? 王妃只是关心你,也有错? 魏娴悄悄翻白眼。 死癫公、死颠婆! “王爷,别说了,王妃也是关心您。”苏灵音装作乖巧,大度地劝道。 裴墨染这才收敛脸上的戾气,“沈夫人怎么样了?” “回禀王爷,沈夫人怀了双生子,脉象蓬勃有力!但是沈夫人服用了不少桃仁,这才动了胎气。” 裴墨染的嘴角扬起了不明显的弧度。 上天终于开始偏爱他了。 蛮蛮跟沈沁居然都怀了双生子…… “不,不……王爷,妾身没有服用桃仁。”沈沁的脸色惨白,虚弱地说。 裴墨染立即派人去查,就算不喜沈沁,但她腹中的孩子毕竟是皇家血脉。 他的目光时不时在云清婳的肚子上划过,他道:“都坐。” “是。” 众人纷纷坐下。 上首有两个位置,裴墨染坐了一个,云清婳正想坐在另一边,可苏灵音跟挑衅似的,快一步坐下。 众人都看见了这一幕! 苏灵音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可她偏生装作毫无察觉,还笑吟吟地看向裴墨染,一脸单纯道:“恭喜王爷,又一次喜得双生子!” 裴墨染的眼底冒出寒气。 苏灵音怎么敢的?故意挑衅蛮蛮、僭越王妃。 这贱人,真当自己可以鸠占鹊巢? 云清婳忽地抬起巴掌。 裴墨染条件反射般的闪躲,心都在颤抖。 啪—— 她手起巴掌落,清脆的耳光声在寝房回荡。 所有人都看傻眼了。 “啊……”苏灵音捂着脸颊,“王妃,您为何打妾身?” 云清婳的目光如同寒刃,没有温度地刺向她。 飞霜讽刺道:“王妃还在,苏侧妃却坐在主位,您觉得您比怀着皇孙的王妃身份尊贵吗?” “就算有王爷的宠爱,苏侧妃也不能目中无人?”魏娴趁机说道。 苏灵音的眼泪在眼眶打转,“不……妾身只是太累了,一时忘了规矩,这才僭越了王妃。 “忘了?这就是苏家的家风?苏家的妾室也坐在主位上吗?”云清婳讽刺。 言下之意便是,苏灵音没有教养。 “……”苏灵音吸吸鼻子,慢吞吞从主位上起身,圆润的杏眼委屈地看向裴墨染。 云清婳自然而然地坐在软和的主位。 裴墨染掐了下眉心,疲惫道:“王妃,一点小事你就上纲上线!灵音跟你不同,她只是个孩子!” 云清婳扯出一抹笑,噙着玩笑的口吻:“所以王爷每晚是跟一个孩子情深似海、你侬我侬?您什么时候有这样的癖好了?呵呵……” 噗—— 好几位妾室嘴里的茶水都喷出来了。 王妃的嘴是不是淬了毒。 太狠了! 贴身太监的眼睛都瞪圆了。 不愧是第一贵女啊,骂人骂这么脏,却不带脏字。 而苏灵音的面皮也红了,羞得不行。 只有裴墨染的脸绿了,他是真的被恶心到了,胃里翻江倒海。 蛮蛮怎么这么坏,这么会膈应人? “王妃的脑袋里装了什么?居然这么龌龊!”他怒道。 云清婳毫不生气,含笑道:“我与王爷说笑呢,没想到王爷恼了,我真是该打!” 她扬起手,本来想往肚子上打,但又怕打出事,最后只是装模作样拍了拍自己的手背。 苏灵音恨得咬牙切齿。 而其他妾室都瞠目结舌。 王妃真是伶牙俐齿,气死人不偿命! 王爷、苏灵音妥妥被她拿捏。 门外响起脚步声。 万嬷嬷来了。 “回禀王爷,老奴查到了!”她拍拍手。 一个豁牙的老太监被押了进来,他的面相极其丑陋,一脸坑坑洼洼。 “这是府中老人曹德海,老奴在他屋里发现了半瓶桃仁。”万嬷嬷从袖中拿出一个瓷瓶,双手奉上。 裴墨染接过瓷瓶,细细打量,“你可认罪?” 曹德海哀哀叫道:“王爷,老奴什么都不知道!一定是有人陷害老奴!” “把他拖下去,将舌头拔了!”裴墨染云淡风轻地说着,像在评价天气好坏。 家丁才触碰曹德海,曹德海便双腿一颤,一股热流从两股间流了出来。 “不要啊!不要拔老奴的舌头!老奴招!老奴什么都招!”曹德海没出息地哭了。 “这桃仁是飞霜给的!她跟老奴是同乡,平日老奴收到老家的腊肉、茶叶都会送飞霜,飞霜得了王妃赏赐的糕点也都会送给老奴。” “前些日子飞霜答应跟老奴成为对食,但是要让老奴把桃仁下在沈夫人的安胎药里。” 飞霜的面色大变,她怒道:“你胡说!你是我同乡不假,但我跟你甚少来往,我何时说要与你成为对食?” “飞霜姑娘,事到如今,你不承认也没用了!还是自首认罪。”曹德海抹着眼泪。 “还请王爷为我们家主子做主啊!主子腹中怀了双生子啊!”沈沁的婢女明珠哭道。 众人都信了六成,她们都下意识看向云清婳。 毕竟这个曹德海的语气不像假的。 裴墨染像是吞了个苍蝇,膈应不已,“你有何证据?” “老奴有!这是飞霜给老奴的定情信物。”曹德海从怀里拿出一枚红玛瑙簪花。 飞霜像是被火星子燎了,瞬间激动起来:“你这是栽赃!这枚簪子我前些日子弄丢了,主子是知道的!” 明珠冷笑道:“主仆一心,你说什么都好!还请王爷还主子公道啊!” 苏灵音在一旁在戏,眼神阴恻恻的,她义正言辞道:“妾身不信王妃会用这种腌臜手段!王妃腹中怀着嫡长子,怎会跟沈夫人过不去?” 第171章 云清婳骂得真脏 转眼,众人都汇聚在沈沁的院子里。 云清婳跟一众女眷关怀着床榻上的沈沁。 而裴墨染、苏灵音姗姗来迟。 苏灵音看到正在为沈沁操劳的云清婳,眼中的讥诮一闪而过,“王妃,妾身来迟了!方才王爷带妾身上街游玩了。” 云清婳瞥了眼裴墨染。 二人的表情都很疏离,像是陌生人。 “近日京城动荡,王爷的伤势未愈,还是不要上街为好。”她淡淡地说。 苏灵音当即哭了,“呜呜呜……都是妾身不好,王妃,还请您不要怪罪。” 裴墨染冷声道:“是本王要带灵音出府,你何必指责她?” “……”云清婳失望地看着他,面如死灰,像是懒得辩解了。 众人:??? 不是! 王妃说什么了? 王妃只是关心你,也有错? 魏娴悄悄翻白眼。 死癫公、死颠婆! “王爷,别说了,王妃也是关心您。”苏灵音装作乖巧,大度地劝道。 裴墨染这才收敛脸上的戾气,“沈夫人怎么样了?” “回禀王爷,沈夫人怀了双生子,脉象蓬勃有力!但是沈夫人服用了不少桃仁,这才动了胎气。” 裴墨染的嘴角扬起了不明显的弧度。 上天终于开始偏爱他了。 蛮蛮跟沈沁居然都怀了双生子…… “不,不……王爷,妾身没有服用桃仁。”沈沁的脸色惨白,虚弱地说。 裴墨染立即派人去查,就算不喜沈沁,但她腹中的孩子毕竟是皇家血脉。 他的目光时不时在云清婳的肚子上划过,他道:“都坐。” “是。” 众人纷纷坐下。 上首有两个位置,裴墨染坐了一个,云清婳正想坐在另一边,可苏灵音跟挑衅似的,快一步坐下。 众人都看见了这一幕! 苏灵音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可她偏生装作毫无察觉,还笑吟吟地看向裴墨染,一脸单纯道:“恭喜王爷,又一次喜得双生子!” 裴墨染的眼底冒出寒气。 苏灵音怎么敢的?故意挑衅蛮蛮、僭越王妃。 这贱人,真当自己可以鸠占鹊巢? 云清婳忽地抬起巴掌。 裴墨染条件反射般的闪躲,心都在颤抖。 啪—— 她手起巴掌落,清脆的耳光声在寝房回荡。 所有人都看傻眼了。 “啊……”苏灵音捂着脸颊,“王妃,您为何打妾身?” 云清婳的目光如同寒刃,没有温度地刺向她。 飞霜讽刺道:“王妃还在,苏侧妃却坐在主位,您觉得您比怀着皇孙的王妃身份尊贵吗?” “就算有王爷的宠爱,苏侧妃也不能目中无人?”魏娴趁机说道。 苏灵音的眼泪在眼眶打转,“不……妾身只是太累了,一时忘了规矩,这才僭越了王妃。 “忘了?这就是苏家的家风?苏家的妾室也坐在主位上吗?”云清婳讽刺。 言下之意便是,苏灵音没有教养。 “……”苏灵音吸吸鼻子,慢吞吞从主位上起身,圆润的杏眼委屈地看向裴墨染。 云清婳自然而然地坐在软和的主位。 裴墨染掐了下眉心,疲惫道:“王妃,一点小事你就上纲上线!灵音跟你不同,她只是个孩子!” 云清婳扯出一抹笑,噙着玩笑的口吻:“所以王爷每晚是跟一个孩子情深似海、你侬我侬?您什么时候有这样的癖好了?呵呵……” 噗—— 好几位妾室嘴里的茶水都喷出来了。 王妃的嘴是不是淬了毒。 太狠了! 贴身太监的眼睛都瞪圆了。 不愧是第一贵女啊,骂人骂这么脏,却不带脏字。 而苏灵音的面皮也红了,羞得不行。 只有裴墨染的脸绿了,他是真的被恶心到了,胃里翻江倒海。 蛮蛮怎么这么坏,这么会膈应人? “王妃的脑袋里装了什么?居然这么龌龊!”他怒道。 云清婳毫不生气,含笑道:“我与王爷说笑呢,没想到王爷恼了,我真是该打!” 她扬起手,本来想往肚子上打,但又怕打出事,最后只是装模作样拍了拍自己的手背。 苏灵音恨得咬牙切齿。 而其他妾室都瞠目结舌。 王妃真是伶牙俐齿,气死人不偿命! 王爷、苏灵音妥妥被她拿捏。 门外响起脚步声。 万嬷嬷来了。 “回禀王爷,老奴查到了!”她拍拍手。 一个豁牙的老太监被押了进来,他的面相极其丑陋,一脸坑坑洼洼。 “这是府中老人曹德海,老奴在他屋里发现了半瓶桃仁。”万嬷嬷从袖中拿出一个瓷瓶,双手奉上。 裴墨染接过瓷瓶,细细打量,“你可认罪?” 曹德海哀哀叫道:“王爷,老奴什么都不知道!一定是有人陷害老奴!” “把他拖下去,将舌头拔了!”裴墨染云淡风轻地说着,像在评价天气好坏。 家丁才触碰曹德海,曹德海便双腿一颤,一股热流从两股间流了出来。 “不要啊!不要拔老奴的舌头!老奴招!老奴什么都招!”曹德海没出息地哭了。 “这桃仁是飞霜给的!她跟老奴是同乡,平日老奴收到老家的腊肉、茶叶都会送飞霜,飞霜得了王妃赏赐的糕点也都会送给老奴。” “前些日子飞霜答应跟老奴成为对食,但是要让老奴把桃仁下在沈夫人的安胎药里。” 飞霜的面色大变,她怒道:“你胡说!你是我同乡不假,但我跟你甚少来往,我何时说要与你成为对食?” “飞霜姑娘,事到如今,你不承认也没用了!还是自首认罪。”曹德海抹着眼泪。 “还请王爷为我们家主子做主啊!主子腹中怀了双生子啊!”沈沁的婢女明珠哭道。 众人都信了六成,她们都下意识看向云清婳。 毕竟这个曹德海的语气不像假的。 裴墨染像是吞了个苍蝇,膈应不已,“你有何证据?” “老奴有!这是飞霜给老奴的定情信物。”曹德海从怀里拿出一枚红玛瑙簪花。 飞霜像是被火星子燎了,瞬间激动起来:“你这是栽赃!这枚簪子我前些日子弄丢了,主子是知道的!” 明珠冷笑道:“主仆一心,你说什么都好!还请王爷还主子公道啊!” 苏灵音在一旁在戏,眼神阴恻恻的,她义正言辞道:“妾身不信王妃会用这种腌臜手段!王妃腹中怀着嫡长子,怎会跟沈夫人过不去?” 第172章 裴墨染演露馅了 一个妾室笑道:“自然是因为想成为府中的唯一啊!有些人想独占鳌头,不准旁人分走她的光芒。” “还请王爷明察,我不会如此狠毒地陷害孩子。”云清婳字字铿锵,无愧于心。 裴墨染自然是相信云清婳的,可是总有一些臭虫,背地里使阴招。 苏灵音扑通一声跪地,言真意切道:“王爷,此事千错万错都是飞霜跟曹德海的错!王妃肚中的孩子已经八个月了,万万不能忧思过度!” “既然已经真相大白,不如打断曹德海一条腿,然后再将飞霜许配给他做对食?让这两个心思歹毒的人远离王妃!” 飞霜的面色惨白,恶心得想吐。 云清婳更是满脸厌恶。 苏灵音的手段真恶心! “仅凭曹德海三言两语怎能下定论?王爷,还请您看在王妃腹中孩子的面子上严查此事!”魏娴跪地,祈求道。 “王爷!奴婢想要一辈子伺候主子,怎会跟曹德海对食?他又老又丑,怎么配得上奴婢?奴婢眼瞎了吗?”飞霜抽抽噎噎地哭起来。 曹德海的脸都绿了,可什么也不敢说。 裴墨染的面色阴沉,一脸的烦躁、犹豫。 明珠冷笑,“倘若飞霜真的跟曹德海没有私情,不如将她拖下去受刑!十八番刑罚都受一遍,倘若飞霜还是这样的说辞,自然就是真的。” “主子说话,哪里轮得到你插嘴?”云清婳斥道。 苏灵音用帕子擦拭眼泪,她的眼底透着幸灾乐祸,“飞霜,为了保住王妃的清白,恐怕要辛苦你了!” 飞霜的面色唰地白了,她一脸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像是即将奔赴刑场的烈士。 “苏侧妃,飞霜是我的人,她该不该受罚,我说得算,王爷说得算,唯独你没有资格!”云清婳幽幽的说。 “妾身只是太想帮您了。”苏灵音哼哼唧唧地哭起来。 裴墨染袖摆下的大手,缓缓握成拳。 蛮蛮这么喜爱飞霜,倘若他真让飞霜受罚,蛮蛮定会伤心欲绝。 “继续查!”裴墨染的声音寒凉如水。 “是!”贴身太监、万嬷嬷再次带人下去。 云清婳的眼神犀利地刺向苏灵音。 苏灵音又想借刀杀人,置身事外是吗? 这一次,她不会让苏灵音如愿! 过了一个时辰,万嬷嬷快步走来,“王爷,老奴找到了!” “老奴找到了!” 众人都傻眼了,找到什么了? “找到什么了?”裴墨染问。 万嬷嬷从袖中取出一枚红玛瑙簪子。 跟曹德海手中的一模一样! 苏灵音登时浑身冰凉,身躯颤了颤,眼珠子瞪得硕大。 她发现了不对,可是已经太晚了。 “这是……”裴墨染露出疑惑的眼神。 云清婳接过两支珠花打量起来,解释道:“王爷,这枚红玛瑙簪子原是您赏赐的,这是宫中所制,簪花内侧刻有宫印。但曹德海手中的簪子却没有!” “呜呜呜王爷,奴婢冤枉啊!有人设了好大的局,冤枉奴婢跟王妃!”飞霜崩溃大哭,就像是沉冤昭雪。 魏娴趁机道:“王爷,这个局并不是冲着飞霜来的,而是冲着皇嗣来的!先是让人给沈夫人下桃仁,又是栽赃王妃,是想一石二鸟啊!” 苏灵音气得后槽牙痒痒,她的脊背发凉,就像有寒风不断地往后背灌。 “王爷,妾身是一直相信王妃的!”苏灵音赶紧找补,表明立场。 云清婳的鼻腔中发出很轻的冷哼,戏谑道:“苏侧妃的心意,我收到了。你的情意,将来我必会十倍百倍的奉还。” 她像是猛虎反扑,大口撕扯着猎物。 这让苏灵音的心尖发颤、发慌,额头泌出了汗液。 贴身太监匆匆跑来,“老奴问了一圈,飞霜跟曹德海的确是同乡,但平日很少联系,倒是前些日子,曹德海跟她时常见面!” 贴身太监指着门外的一个丫头。 婢女被带了上来。 “呜呜呜……奴婢什么也不知道,奴婢什么也不知道啊!”婢女呼吸急促,浑身发抖。 曹德海眼前一亮,“对,就是她!我跟飞霜联系,全靠这个厨房生火的婢女传话!” “原来是有人帮飞霜牵桥搭线啊。”云清婳讽刺着,眼角余光瞟了下苏灵音。 苏灵音紧张的呼吸急促了几分。 “是谁指使你的?”裴墨染轻扬下巴。 “是……”婢女看向苏灵音的方向,她唇瓣颤抖。 啪—— 贴身太监狠狠甩了她一耳光,“说!” 婢女又一次看着苏灵音。 苏灵音、巧慧都阴狠地回望。 “噗——” 忽然,婢女吐出一口黑紫色的血,倒地不起。 万嬷嬷掰开她的嘴,“不好!她的牙齿里藏有毒囊,咬破自尽了!” 这掀起了轩然大波,几个妾室高声尖叫,害怕不已。 裴墨染立即抓住云清婳的手,柔声道:“莫怕。” 云清婳:…… 不是,大哥,你怎么不演了? 云清婳:你疯了?苏灵音还在呢?我们现在是纯恨夫妻! 裴墨染:我怕你吓到。(委屈) 云清婳:蠢死了! 苏灵音看到二人紧握的手,心不自觉地疼了一下。 一种心寒、嫉恨以及迷茫在情绪在心里蔓延。 裴墨染还喜欢云清婳? 那他私下说的甜言蜜语,都是假的吗? 正想着,裴墨染道:“灵音,莫怕。” 霎时,寝屋落针可闻,所有人安静如鸡。 王爷牵着王妃的手,嘴里却叫着苏侧妃的名字! “放开!” 云清婳狠狠甩开他的手里,就像沾染了脏东西。 苏灵音的眼眸瞬间溢出了水光,原本寒了的心瞬间温暖。 她眼中满是感动,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裴墨染下意识想要保护的人,是她! 他只是不小心牵错了人。 “王爷~”苏灵音幸福地娇嗔,满是得意。 裴墨染想吐。 就在这时,贴身太监又道:“奴才还查到曹德海的这枚红玛瑙簪子,全京城只有聚宝斋半年前做过一枚,买家不详。” “聚宝斋是何人经营?将他给本王带来!”裴墨染的话狠狠砸下。 苏灵音的身躯一晃,摇摇欲坠。 贴身太监吞吞吐吐道:“聚宝斋是、是……苏侧妃名下的铺面。” “妾身什么都不知道!王爷,妾身冤枉啊!”苏灵音的眼泪扑簌簌地流,“聚宝斋什么都做,定是客人要求定制,所以才打造出来的。也可能是掌柜的被人收买了!妾身什么都不知道啊!” 飞霜毫不掩饰的冷笑。 这个蠢货,真以为她是那种会随意掉簪花的人? 云清婳说着风凉话,“苏侧妃别哭了,只要你交代清楚聚宝斋为何做了此簪,我跟王爷必不会为难你。” “……”苏灵音脑袋都是乱的。 毫无疑问,她又被云清婳算计了。 “宫中所制的簪花应该是独一无二的?聚宝阁凭空可是造不出来的,定是有人看王妃戴过,所以才能仿制得这么相似!”魏娴分析。 第172章 裴墨染演露馅了 一个妾室笑道:“自然是因为想成为府中的唯一啊!有些人想独占鳌头,不准旁人分走她的光芒。” “还请王爷明察,我不会如此狠毒地陷害孩子。”云清婳字字铿锵,无愧于心。 裴墨染自然是相信云清婳的,可是总有一些臭虫,背地里使阴招。 苏灵音扑通一声跪地,言真意切道:“王爷,此事千错万错都是飞霜跟曹德海的错!王妃肚中的孩子已经八个月了,万万不能忧思过度!” “既然已经真相大白,不如打断曹德海一条腿,然后再将飞霜许配给他做对食?让这两个心思歹毒的人远离王妃!” 飞霜的面色惨白,恶心得想吐。 云清婳更是满脸厌恶。 苏灵音的手段真恶心! “仅凭曹德海三言两语怎能下定论?王爷,还请您看在王妃腹中孩子的面子上严查此事!”魏娴跪地,祈求道。 “王爷!奴婢想要一辈子伺候主子,怎会跟曹德海对食?他又老又丑,怎么配得上奴婢?奴婢眼瞎了吗?”飞霜抽抽噎噎地哭起来。 曹德海的脸都绿了,可什么也不敢说。 裴墨染的面色阴沉,一脸的烦躁、犹豫。 明珠冷笑,“倘若飞霜真的跟曹德海没有私情,不如将她拖下去受刑!十八番刑罚都受一遍,倘若飞霜还是这样的说辞,自然就是真的。” “主子说话,哪里轮得到你插嘴?”云清婳斥道。 苏灵音用帕子擦拭眼泪,她的眼底透着幸灾乐祸,“飞霜,为了保住王妃的清白,恐怕要辛苦你了!” 飞霜的面色唰地白了,她一脸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像是即将奔赴刑场的烈士。 “苏侧妃,飞霜是我的人,她该不该受罚,我说得算,王爷说得算,唯独你没有资格!”云清婳幽幽的说。 “妾身只是太想帮您了。”苏灵音哼哼唧唧地哭起来。 裴墨染袖摆下的大手,缓缓握成拳。 蛮蛮这么喜爱飞霜,倘若他真让飞霜受罚,蛮蛮定会伤心欲绝。 “继续查!”裴墨染的声音寒凉如水。 “是!”贴身太监、万嬷嬷再次带人下去。 云清婳的眼神犀利地刺向苏灵音。 苏灵音又想借刀杀人,置身事外是吗? 这一次,她不会让苏灵音如愿! 过了一个时辰,万嬷嬷快步走来,“王爷,老奴找到了!” “老奴找到了!” 众人都傻眼了,找到什么了? “找到什么了?”裴墨染问。 万嬷嬷从袖中取出一枚红玛瑙簪子。 跟曹德海手中的一模一样! 苏灵音登时浑身冰凉,身躯颤了颤,眼珠子瞪得硕大。 她发现了不对,可是已经太晚了。 “这是……”裴墨染露出疑惑的眼神。 云清婳接过两支珠花打量起来,解释道:“王爷,这枚红玛瑙簪子原是您赏赐的,这是宫中所制,簪花内侧刻有宫印。但曹德海手中的簪子却没有!” “呜呜呜王爷,奴婢冤枉啊!有人设了好大的局,冤枉奴婢跟王妃!”飞霜崩溃大哭,就像是沉冤昭雪。 魏娴趁机道:“王爷,这个局并不是冲着飞霜来的,而是冲着皇嗣来的!先是让人给沈夫人下桃仁,又是栽赃王妃,是想一石二鸟啊!” 苏灵音气得后槽牙痒痒,她的脊背发凉,就像有寒风不断地往后背灌。 “王爷,妾身是一直相信王妃的!”苏灵音赶紧找补,表明立场。 云清婳的鼻腔中发出很轻的冷哼,戏谑道:“苏侧妃的心意,我收到了。你的情意,将来我必会十倍百倍的奉还。” 她像是猛虎反扑,大口撕扯着猎物。 这让苏灵音的心尖发颤、发慌,额头泌出了汗液。 贴身太监匆匆跑来,“老奴问了一圈,飞霜跟曹德海的确是同乡,但平日很少联系,倒是前些日子,曹德海跟她时常见面!” 贴身太监指着门外的一个丫头。 婢女被带了上来。 “呜呜呜……奴婢什么也不知道,奴婢什么也不知道啊!”婢女呼吸急促,浑身发抖。 曹德海眼前一亮,“对,就是她!我跟飞霜联系,全靠这个厨房生火的婢女传话!” “原来是有人帮飞霜牵桥搭线啊。”云清婳讽刺着,眼角余光瞟了下苏灵音。 苏灵音紧张的呼吸急促了几分。 “是谁指使你的?”裴墨染轻扬下巴。 “是……”婢女看向苏灵音的方向,她唇瓣颤抖。 啪—— 贴身太监狠狠甩了她一耳光,“说!” 婢女又一次看着苏灵音。 苏灵音、巧慧都阴狠地回望。 “噗——” 忽然,婢女吐出一口黑紫色的血,倒地不起。 万嬷嬷掰开她的嘴,“不好!她的牙齿里藏有毒囊,咬破自尽了!” 这掀起了轩然大波,几个妾室高声尖叫,害怕不已。 裴墨染立即抓住云清婳的手,柔声道:“莫怕。” 云清婳:…… 不是,大哥,你怎么不演了? 云清婳:你疯了?苏灵音还在呢?我们现在是纯恨夫妻! 裴墨染:我怕你吓到。(委屈) 云清婳:蠢死了! 苏灵音看到二人紧握的手,心不自觉地疼了一下。 一种心寒、嫉恨以及迷茫在情绪在心里蔓延。 裴墨染还喜欢云清婳? 那他私下说的甜言蜜语,都是假的吗? 正想着,裴墨染道:“灵音,莫怕。” 霎时,寝屋落针可闻,所有人安静如鸡。 王爷牵着王妃的手,嘴里却叫着苏侧妃的名字! “放开!” 云清婳狠狠甩开他的手里,就像沾染了脏东西。 苏灵音的眼眸瞬间溢出了水光,原本寒了的心瞬间温暖。 她眼中满是感动,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裴墨染下意识想要保护的人,是她! 他只是不小心牵错了人。 “王爷~”苏灵音幸福地娇嗔,满是得意。 裴墨染想吐。 就在这时,贴身太监又道:“奴才还查到曹德海的这枚红玛瑙簪子,全京城只有聚宝斋半年前做过一枚,买家不详。” “聚宝斋是何人经营?将他给本王带来!”裴墨染的话狠狠砸下。 苏灵音的身躯一晃,摇摇欲坠。 贴身太监吞吞吐吐道:“聚宝斋是、是……苏侧妃名下的铺面。” “妾身什么都不知道!王爷,妾身冤枉啊!”苏灵音的眼泪扑簌簌地流,“聚宝斋什么都做,定是客人要求定制,所以才打造出来的。也可能是掌柜的被人收买了!妾身什么都不知道啊!” 飞霜毫不掩饰的冷笑。 这个蠢货,真以为她是那种会随意掉簪花的人? 云清婳说着风凉话,“苏侧妃别哭了,只要你交代清楚聚宝斋为何做了此簪,我跟王爷必不会为难你。” “……”苏灵音脑袋都是乱的。 毫无疑问,她又被云清婳算计了。 “宫中所制的簪花应该是独一无二的?聚宝阁凭空可是造不出来的,定是有人看王妃戴过,所以才能仿制得这么相似!”魏娴分析。 第173章 找皇后说出真相 裴墨染掐了下眉心,失望地看着苏灵音,“灵音,为何你的铺子里半年前就做了此簪?图纸究竟是谁给的?” “我,我……”苏灵音摇头,“我真的不知道!” 沈沁躺在榻上,咬牙切齿地说道:“不知道?苏侧妃的意思是,王妃的簪子恰好被歹人见过、恰好被聚宝阁仿制,又恰好出现在府中曹德海手里?” “王爷,求您为咱们的孩子做主啊!呜呜呜……” 沈沁哭嚎起来,哭声凄惨,把人的脑袋都吵疼了。 苏灵音流下两行清泪,人淡如菊般开口道:“既然如此,妾身百口莫辩。” 裴墨染叹了口气,“将苏侧妃禁足!” “是。” “呜呜呜……妾身冤枉啊!妾身不服!”苏灵音扯着嗓子大喊。 可几个太监将她拖走了。 沈沁很是不服气,她险些小产,可苏灵音只是被禁足。 但没人理会她。 云清婳的眼中透出狡黠的精光。 聚宝阁的掌柜早就江郎才尽,这些年一直对外买图纸。 她半年前就埋下了一颗雷,她的图纸就是那时混进聚宝斋的。 …… 裴墨染处理完政务,便去了玄音阁。 云清婳翻看着手中的账本,她的铺面经营得不错,到时候她就把苏灵音的私产全都连根拔起。 “主子,听说苏灵音在清心阁又打又砸,气得像个疯婆子!”飞霜嘲笑。 云清婳嗤嗤地笑了,“她得谢我,自从捡到你的簪子后,她心里一直很美。” “什么很美?”裴墨染走进寝殿。 云清婳的心脏砰砰直跳。 糟糕! 看账本太入迷,完全没注意狗男人何时进殿。 幸好,看样子裴墨染没听到什么。 也幸好,她跟飞霜没说出太过分的话。 “说苏灵音呢。”她道。 裴墨染的脸上露出嫌恶,“别提她!真是恶心!” 这个贱妇,怎么敢打孩子的主意? 他在她身边坐下,长吁了一口气,“蛮蛮,你生产之前,我都不会将她放出来了。” “你突然冷待她,她若是识破你的虚情假意怎么办?”她觉得不妥。 “你放心,我有分寸。”他随手拿起一块她手边的芙蓉酥,咬下一角。 从前他不喜甜,可最近他的口味好像变了。 这芙蓉酥也不错。 云清婳噘着嘴,狠狠瞪他,“你抢我糕点干嘛?” 他好笑又好气,“还给你行了?真是小气!” “我不要,你咬过了。”她撇嘴。 “你嫌弃我?”裴墨染的脸色一沉,表情认真,“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心中没我了?” “……”死癫公! 贴身太监、飞霜对视一眼,见怪不怪,默默将门窗关上。 两位主子又要吵架咯。 “我的口水你吃少了?上次你主动吻我,你先伸舌头的!”他脸不红心不跳地跟她理论。 云清婳面红耳赤,她抬起手,裴墨染下意识闪躲。 “裴墨染,我的手心还疼着,别逼我扇你。”她刺了他一眼。 裴墨染这才想起,方才蛮蛮扇了苏灵音的脸。 他给她揉手心,又想笑又心疼,“她的脸皮那么厚,说不定她一点都不疼,就你疼。下次要打,让飞霜打。” “才不会!我用了十成的力气,她肯定也疼的。打你的时候,我都收着劲儿。”她像是少女说出了心事。 当然这是假话,裴墨染觉得不疼,完全是因为他脸皮比城墙厚。 裴墨染没出息地笑了。 果然,蛮蛮舍不得打他。 怪不得他每次都不疼。 云清婳:“……”又幸福了,哥。 她不知道裴墨染脑补了什么。 他坐在一旁,静静地看她整理账本,拨弄算盘。 “唉……”云清婳长叹一声。 裴墨染凑上去看了看,“怎么了?” 她指给他看,“这是我在云城开设商铺的账本,最近半年西和王的军队买了许多马匹、马鞍、辔头,农具之类的也采购了不少。” 裴墨染并不惊讶,他的眸色平和,“八皇叔在招兵买马,父皇一定也知晓,父皇不急,我们更没必要着急。” “我只是担心百姓,云城的百姓要受苦了。”她长叹一声。 裴墨染操着自负的口吻,毫不在意道:“有我在,你在担心什么?” 云清婳笑而不答。 原剧情里,西和王造反,大昭守城将领最先发现不对,与云城布政使一起英勇抵抗,可最后还是惨遭杀害。 西和王屠了云城后,裴墨染英勇杀敌,三个月便扭转局势,把他的八皇叔打得落花流水,斩下首级,立下了赫赫战功。 可因为皇上偏私裴云澈,最后也只是赏赐了裴墨染些珍宝,口头嘉赏了几句。 许多官员、百姓为他打抱不平,但裴墨染作为苦情男主,只会表面坚强,下朝后躲在房中黯然神伤,靠姐姐的鼓励度过黑暗时光。 这一次,云清婳决定为他争一争! 她绝不陪裴墨染吃苦,她爹娘生下她是为了让她享福的! “夫君查出刺客了吗?”她好奇地问。 他道:“与裴云澈无关,是皇后所为。” 她露出惊讶的表情。 “她可是夫君的亲娘,若是知道真相,必会追悔莫及!夫君,告诉皇后娘娘真相!”她牵着他的手,一脸心疼。 裴墨染深吸了口气,双眼发烫,“蛮蛮,其实我早该将此事告诉皇后,但我实在排斥揭开真相。” “夫君不是排斥揭开真相,是怕皇后的反应会让你失望。”她对他的心思了若指掌。 云清婳继续道:“皇后偏心了裴云澈二十三年,就算知道真相,也不一定会偏爱你。夫君是在担心这个?” 裴墨染缓缓颔首,他的心思,蛮蛮总是能猜到。 他害怕,即使告诉皇后,他才是她的亲生儿子,可皇后还是不相信,甚至继续偏私裴云澈、厌恶他。 “有什么可怕的?从来没得到过的东西,还害怕失去吗?”云清婳直戳他心窝子。 他向往的母爱都是假的!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这些劫难都受了,夫君必会得偿所愿!” 裴墨染心中的愁绪渐渐被排遣。 是啊,他从未得到过母爱,还害怕失去吗? 他在矫情什么? 裴墨染下定了决心,“稍后我便进宫,说与皇后,你陪我一起。” “好。”她紧握他的手,给予他力量。 她得趁机好好挑拨一番母子关系,这样将来杀死皇后,裴墨染才不会计较。 第173章 找皇后说出真相 裴墨染掐了下眉心,失望地看着苏灵音,“灵音,为何你的铺子里半年前就做了此簪?图纸究竟是谁给的?” “我,我……”苏灵音摇头,“我真的不知道!” 沈沁躺在榻上,咬牙切齿地说道:“不知道?苏侧妃的意思是,王妃的簪子恰好被歹人见过、恰好被聚宝阁仿制,又恰好出现在府中曹德海手里?” “王爷,求您为咱们的孩子做主啊!呜呜呜……” 沈沁哭嚎起来,哭声凄惨,把人的脑袋都吵疼了。 苏灵音流下两行清泪,人淡如菊般开口道:“既然如此,妾身百口莫辩。” 裴墨染叹了口气,“将苏侧妃禁足!” “是。” “呜呜呜……妾身冤枉啊!妾身不服!”苏灵音扯着嗓子大喊。 可几个太监将她拖走了。 沈沁很是不服气,她险些小产,可苏灵音只是被禁足。 但没人理会她。 云清婳的眼中透出狡黠的精光。 聚宝阁的掌柜早就江郎才尽,这些年一直对外买图纸。 她半年前就埋下了一颗雷,她的图纸就是那时混进聚宝斋的。 …… 裴墨染处理完政务,便去了玄音阁。 云清婳翻看着手中的账本,她的铺面经营得不错,到时候她就把苏灵音的私产全都连根拔起。 “主子,听说苏灵音在清心阁又打又砸,气得像个疯婆子!”飞霜嘲笑。 云清婳嗤嗤地笑了,“她得谢我,自从捡到你的簪子后,她心里一直很美。” “什么很美?”裴墨染走进寝殿。 云清婳的心脏砰砰直跳。 糟糕! 看账本太入迷,完全没注意狗男人何时进殿。 幸好,看样子裴墨染没听到什么。 也幸好,她跟飞霜没说出太过分的话。 “说苏灵音呢。”她道。 裴墨染的脸上露出嫌恶,“别提她!真是恶心!” 这个贱妇,怎么敢打孩子的主意? 他在她身边坐下,长吁了一口气,“蛮蛮,你生产之前,我都不会将她放出来了。” “你突然冷待她,她若是识破你的虚情假意怎么办?”她觉得不妥。 “你放心,我有分寸。”他随手拿起一块她手边的芙蓉酥,咬下一角。 从前他不喜甜,可最近他的口味好像变了。 这芙蓉酥也不错。 云清婳噘着嘴,狠狠瞪他,“你抢我糕点干嘛?” 他好笑又好气,“还给你行了?真是小气!” “我不要,你咬过了。”她撇嘴。 “你嫌弃我?”裴墨染的脸色一沉,表情认真,“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心中没我了?” “……”死癫公! 贴身太监、飞霜对视一眼,见怪不怪,默默将门窗关上。 两位主子又要吵架咯。 “我的口水你吃少了?上次你主动吻我,你先伸舌头的!”他脸不红心不跳地跟她理论。 云清婳面红耳赤,她抬起手,裴墨染下意识闪躲。 “裴墨染,我的手心还疼着,别逼我扇你。”她刺了他一眼。 裴墨染这才想起,方才蛮蛮扇了苏灵音的脸。 他给她揉手心,又想笑又心疼,“她的脸皮那么厚,说不定她一点都不疼,就你疼。下次要打,让飞霜打。” “才不会!我用了十成的力气,她肯定也疼的。打你的时候,我都收着劲儿。”她像是少女说出了心事。 当然这是假话,裴墨染觉得不疼,完全是因为他脸皮比城墙厚。 裴墨染没出息地笑了。 果然,蛮蛮舍不得打他。 怪不得他每次都不疼。 云清婳:“……”又幸福了,哥。 她不知道裴墨染脑补了什么。 他坐在一旁,静静地看她整理账本,拨弄算盘。 “唉……”云清婳长叹一声。 裴墨染凑上去看了看,“怎么了?” 她指给他看,“这是我在云城开设商铺的账本,最近半年西和王的军队买了许多马匹、马鞍、辔头,农具之类的也采购了不少。” 裴墨染并不惊讶,他的眸色平和,“八皇叔在招兵买马,父皇一定也知晓,父皇不急,我们更没必要着急。” “我只是担心百姓,云城的百姓要受苦了。”她长叹一声。 裴墨染操着自负的口吻,毫不在意道:“有我在,你在担心什么?” 云清婳笑而不答。 原剧情里,西和王造反,大昭守城将领最先发现不对,与云城布政使一起英勇抵抗,可最后还是惨遭杀害。 西和王屠了云城后,裴墨染英勇杀敌,三个月便扭转局势,把他的八皇叔打得落花流水,斩下首级,立下了赫赫战功。 可因为皇上偏私裴云澈,最后也只是赏赐了裴墨染些珍宝,口头嘉赏了几句。 许多官员、百姓为他打抱不平,但裴墨染作为苦情男主,只会表面坚强,下朝后躲在房中黯然神伤,靠姐姐的鼓励度过黑暗时光。 这一次,云清婳决定为他争一争! 她绝不陪裴墨染吃苦,她爹娘生下她是为了让她享福的! “夫君查出刺客了吗?”她好奇地问。 他道:“与裴云澈无关,是皇后所为。” 她露出惊讶的表情。 “她可是夫君的亲娘,若是知道真相,必会追悔莫及!夫君,告诉皇后娘娘真相!”她牵着他的手,一脸心疼。 裴墨染深吸了口气,双眼发烫,“蛮蛮,其实我早该将此事告诉皇后,但我实在排斥揭开真相。” “夫君不是排斥揭开真相,是怕皇后的反应会让你失望。”她对他的心思了若指掌。 云清婳继续道:“皇后偏心了裴云澈二十三年,就算知道真相,也不一定会偏爱你。夫君是在担心这个?” 裴墨染缓缓颔首,他的心思,蛮蛮总是能猜到。 他害怕,即使告诉皇后,他才是她的亲生儿子,可皇后还是不相信,甚至继续偏私裴云澈、厌恶他。 “有什么可怕的?从来没得到过的东西,还害怕失去吗?”云清婳直戳他心窝子。 他向往的母爱都是假的!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这些劫难都受了,夫君必会得偿所愿!” 裴墨染心中的愁绪渐渐被排遣。 是啊,他从未得到过母爱,还害怕失去吗? 他在矫情什么? 裴墨染下定了决心,“稍后我便进宫,说与皇后,你陪我一起。” “好。”她紧握他的手,给予他力量。 她得趁机好好挑拨一番母子关系,这样将来杀死皇后,裴墨染才不会计较。 第174章 我跟她,你选谁?选蛮蛮! 裴墨染跟云清婳一同去了翊坤宫。 寝殿中,皇后面容枯槁蜡黄,双颊凹陷,眉眼间透着疲惫。 “儿臣参见母后。”裴墨染行礼。 云清婳跟着行礼。 皇后挤出慈祥的笑,浑身透着母性的光辉,“墨染、清婳,你们来了?墨染听说你前些日子遇刺,母后很担心,你的身子可还好?” “……”裴墨染的下颔线紧绷,棱角分明的轮廓深沉阴冷。 皇后叹了一声,“墨染,你下狱的事,你也别怪云澈。云澈眼里容不得沙子,他也是为了肃清贪腐!你若是干净,也不怕人指摘。” “你赶明去跟云澈道个歉,本宫会劝云澈原谅你,跟你和好的。” 裴墨染觉得可笑,他的眼底发烫,缓缓开口:“为何是儿臣道歉?皇兄背刺儿臣,可顾及手足之情?” 皇后的眼中闪出厌弃之色,她讽刺:“呵,你说什么?你还要你皇兄给你道歉不成?” “云澈是嫡子,亦是皇上膝下最年长的儿子!他是未来的储君,你还想让他给你道歉不成?墨染,做人不能忘本,若不是本宫养育你,你说不定早就被旁人害死了。” 云清婳牵起唇角。 死女人,真会pua啊! “没有母后养育夫君,也会有其他妃子养育。皇上还能让夫君等死不成?更别说,您身为一国之母,养育皇子,本就是责任。”云清婳愤愤不平,直接开怼。 皇后扶着胸口,使劲咳嗽,“咳咳咳……大胆!云清婳,你心中可有尊卑孝悌?你居然敢这样跟本宫说话,来人,把她拖下去掌掴三十!” “谁敢!?”裴墨染低吼,他紧紧搂住云清婳。 “好啊!为了这个没有家教的狐媚子,你居然忤逆母后?墨染,本宫有时真的怀疑你是不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枉本宫把你视若己出。”皇后愤慨地指责,简直字字泣血。 她一字一句,故意往裴墨染的心窝上捅。 这些年,她都是这样控制裴墨染的。 每次一说养育之情,裴墨染就会妥协,乖乖变成她跟云澈的提线木偶。 裴墨染冷淡的脸上,陡然出现了其他神色,他冷不丁笑了,“呵……” “你笑什么?”皇后的心里莫名发慌。 “母后不会良心不安吗?”裴墨染收敛住眼中的悲戚,露出讥讽。 “若真的视若己出,母后会派人刺杀儿臣?您怎么不派人杀了裴云澈?” 皇后的半张着,显然有些震惊、心虚。 可很快,她就恼羞成怒,她抄起手边的药碗狠狠砸了下去。 啪—— 上好的白玉碗四分五裂,发出清脆的声响。 “要怪就怪你三番五次挡了云澈的路!记住你的身份,你是庶出,你只配给云澈当垫脚石!”皇后似乎一瞬间有了力气,她激动地咆哮。 云清婳茶兮兮的开口:“母后,夫君只是想要您的一句道歉!毕竟他喊了您二十三年的母后,您真的没有恻隐之心吗?您真的不后悔吗?” “呵,他也配?本宫只后悔当初没有神不知鬼不觉地掐死他。”皇后冷笑,“若是下次他再挡了云澈的路,本宫照样不会放过他。” “夫君……”云清婳心疼地哭了。 “有什么好哭的?”裴墨染反而异常镇定,或许是哀莫大于心死,亦或许是早就猜到是这个结果。 他给云清婳擦干眼泪,语气倏地冰冷,“进来。” 早就告老还乡的林太医,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了进来。 “鄙人参见皇后娘娘。” “说!”裴墨染冷声道。 皇后一头雾水,“他是何人?” 林太医跪在地上,“皇后娘娘,当年贤王八个月时发了哮喘,险些丧命。是鄙人给贤王看诊的!” “贤王的哮喘是天生的,并非受了风寒,可陛下却不准鄙人说出实情,这是当年太医院的脉案。” 脉案通常一式两份,一份归太医院保管,一份被贵人放在身边。 白嬷嬷将脉案递给皇后。 皇后看后,瞳孔地震,有刹那的失神。 电光火石之间,她想到了什么,她冷笑:“你想说什么?你们又想耍什么花招?” “后宫中究竟谁有哮喘,皇后娘娘应该记得?”裴墨染阴阳怪气道。 皇后摇了摇头,“本宫不会信你的。” 林太医退下后,裴墨染从怀中拿出被烧毁一半的画像。 “这幅画,皇后娘娘可知道是何人所作?画上的人,皇后娘娘可眼熟?”裴墨染将画像递给她。 他说话的尾音上扬,带着十足报复的意味。 皇后接过画一看,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这是皇上的丹青。 这幅画她自然见过,宸妃当年就挂在储秀宫呢。 画上皇上为宸妃描眉,二人像极了寻常夫妻。 这是她曾经的噩梦! 画上的宸妃,跟裴云澈的面孔有七分相似,二人的左眼眼尾都有一颗泪痣! “卿卿莲衣,见字如晤。卿卿音容相貌宛在,朕辗转难眠。朕已将云澈与皇后逆子交换,云澈即大昭嫡子,将来必会继承大统。”她哽咽地念着上面的字,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每一个字都化为利刃,刺进了她的心口。 三十多年的夫妻情意啊,皇上怎能这般狠心地待她? 不可能、不可能…… 皇后的双手颤抖,眼底一片彷徨、惊慌、恼怒…… 云清婳担心皇后毁坏画像,立即将画像夺过。 “本宫不会相信的,假的,都是假的!”皇后声音嘶哑地低吼,毫不顾及仪态。 白嬷嬷此时早就老泪纵横,她昏花的老眼中满是愧色跟心疼。 “信不信随你!本王只是给皇后娘娘提个醒,免得你再做出天怒人怨之事,死后不入轮回!”裴墨染放完狠话,牵着云清婳的手转身就走。 “假的!都是假的!”皇后放声大哭,哭得肝肠寸断,差点喘不过气,昏死过去。 幸亏白嬷嬷给她掐了人中,“娘娘,这事恐怕是真的!” 她早就发觉贤王跟皇后娘娘一点都不像。 而且皇上那么宠爱宸妃,为何不对宸妃儿子好,却对贤王好? 毕竟皇上跟皇后娘娘的感情,早在二十多年前就破裂了。 “肯定是裴墨染这贱婢之子挑拨离间计!本宫心疼了二十三年的儿子怎么可能不是亲生的?”皇后浑身都在颤抖,止不住的抽搐。 “不如再试试?老奴记得宸妃跟葡萄相克,每次一碰要么起红疹子要么上吐下泻。”白嬷嬷道。 皇后沉默了许久,眼角的泪流干了,她才缓缓颔首。 第174章 我跟她,你选谁?选蛮蛮! 裴墨染跟云清婳一同去了翊坤宫。 寝殿中,皇后面容枯槁蜡黄,双颊凹陷,眉眼间透着疲惫。 “儿臣参见母后。”裴墨染行礼。 云清婳跟着行礼。 皇后挤出慈祥的笑,浑身透着母性的光辉,“墨染、清婳,你们来了?墨染听说你前些日子遇刺,母后很担心,你的身子可还好?” “……”裴墨染的下颔线紧绷,棱角分明的轮廓深沉阴冷。 皇后叹了一声,“墨染,你下狱的事,你也别怪云澈。云澈眼里容不得沙子,他也是为了肃清贪腐!你若是干净,也不怕人指摘。” “你赶明去跟云澈道个歉,本宫会劝云澈原谅你,跟你和好的。” 裴墨染觉得可笑,他的眼底发烫,缓缓开口:“为何是儿臣道歉?皇兄背刺儿臣,可顾及手足之情?” 皇后的眼中闪出厌弃之色,她讽刺:“呵,你说什么?你还要你皇兄给你道歉不成?” “云澈是嫡子,亦是皇上膝下最年长的儿子!他是未来的储君,你还想让他给你道歉不成?墨染,做人不能忘本,若不是本宫养育你,你说不定早就被旁人害死了。” 云清婳牵起唇角。 死女人,真会pua啊! “没有母后养育夫君,也会有其他妃子养育。皇上还能让夫君等死不成?更别说,您身为一国之母,养育皇子,本就是责任。”云清婳愤愤不平,直接开怼。 皇后扶着胸口,使劲咳嗽,“咳咳咳……大胆!云清婳,你心中可有尊卑孝悌?你居然敢这样跟本宫说话,来人,把她拖下去掌掴三十!” “谁敢!?”裴墨染低吼,他紧紧搂住云清婳。 “好啊!为了这个没有家教的狐媚子,你居然忤逆母后?墨染,本宫有时真的怀疑你是不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枉本宫把你视若己出。”皇后愤慨地指责,简直字字泣血。 她一字一句,故意往裴墨染的心窝上捅。 这些年,她都是这样控制裴墨染的。 每次一说养育之情,裴墨染就会妥协,乖乖变成她跟云澈的提线木偶。 裴墨染冷淡的脸上,陡然出现了其他神色,他冷不丁笑了,“呵……” “你笑什么?”皇后的心里莫名发慌。 “母后不会良心不安吗?”裴墨染收敛住眼中的悲戚,露出讥讽。 “若真的视若己出,母后会派人刺杀儿臣?您怎么不派人杀了裴云澈?” 皇后的半张着,显然有些震惊、心虚。 可很快,她就恼羞成怒,她抄起手边的药碗狠狠砸了下去。 啪—— 上好的白玉碗四分五裂,发出清脆的声响。 “要怪就怪你三番五次挡了云澈的路!记住你的身份,你是庶出,你只配给云澈当垫脚石!”皇后似乎一瞬间有了力气,她激动地咆哮。 云清婳茶兮兮的开口:“母后,夫君只是想要您的一句道歉!毕竟他喊了您二十三年的母后,您真的没有恻隐之心吗?您真的不后悔吗?” “呵,他也配?本宫只后悔当初没有神不知鬼不觉地掐死他。”皇后冷笑,“若是下次他再挡了云澈的路,本宫照样不会放过他。” “夫君……”云清婳心疼地哭了。 “有什么好哭的?”裴墨染反而异常镇定,或许是哀莫大于心死,亦或许是早就猜到是这个结果。 他给云清婳擦干眼泪,语气倏地冰冷,“进来。” 早就告老还乡的林太医,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了进来。 “鄙人参见皇后娘娘。” “说!”裴墨染冷声道。 皇后一头雾水,“他是何人?” 林太医跪在地上,“皇后娘娘,当年贤王八个月时发了哮喘,险些丧命。是鄙人给贤王看诊的!” “贤王的哮喘是天生的,并非受了风寒,可陛下却不准鄙人说出实情,这是当年太医院的脉案。” 脉案通常一式两份,一份归太医院保管,一份被贵人放在身边。 白嬷嬷将脉案递给皇后。 皇后看后,瞳孔地震,有刹那的失神。 电光火石之间,她想到了什么,她冷笑:“你想说什么?你们又想耍什么花招?” “后宫中究竟谁有哮喘,皇后娘娘应该记得?”裴墨染阴阳怪气道。 皇后摇了摇头,“本宫不会信你的。” 林太医退下后,裴墨染从怀中拿出被烧毁一半的画像。 “这幅画,皇后娘娘可知道是何人所作?画上的人,皇后娘娘可眼熟?”裴墨染将画像递给她。 他说话的尾音上扬,带着十足报复的意味。 皇后接过画一看,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这是皇上的丹青。 这幅画她自然见过,宸妃当年就挂在储秀宫呢。 画上皇上为宸妃描眉,二人像极了寻常夫妻。 这是她曾经的噩梦! 画上的宸妃,跟裴云澈的面孔有七分相似,二人的左眼眼尾都有一颗泪痣! “卿卿莲衣,见字如晤。卿卿音容相貌宛在,朕辗转难眠。朕已将云澈与皇后逆子交换,云澈即大昭嫡子,将来必会继承大统。”她哽咽地念着上面的字,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每一个字都化为利刃,刺进了她的心口。 三十多年的夫妻情意啊,皇上怎能这般狠心地待她? 不可能、不可能…… 皇后的双手颤抖,眼底一片彷徨、惊慌、恼怒…… 云清婳担心皇后毁坏画像,立即将画像夺过。 “本宫不会相信的,假的,都是假的!”皇后声音嘶哑地低吼,毫不顾及仪态。 白嬷嬷此时早就老泪纵横,她昏花的老眼中满是愧色跟心疼。 “信不信随你!本王只是给皇后娘娘提个醒,免得你再做出天怒人怨之事,死后不入轮回!”裴墨染放完狠话,牵着云清婳的手转身就走。 “假的!都是假的!”皇后放声大哭,哭得肝肠寸断,差点喘不过气,昏死过去。 幸亏白嬷嬷给她掐了人中,“娘娘,这事恐怕是真的!” 她早就发觉贤王跟皇后娘娘一点都不像。 而且皇上那么宠爱宸妃,为何不对宸妃儿子好,却对贤王好? 毕竟皇上跟皇后娘娘的感情,早在二十多年前就破裂了。 “肯定是裴墨染这贱婢之子挑拨离间计!本宫心疼了二十三年的儿子怎么可能不是亲生的?”皇后浑身都在颤抖,止不住的抽搐。 “不如再试试?老奴记得宸妃跟葡萄相克,每次一碰要么起红疹子要么上吐下泻。”白嬷嬷道。 皇后沉默了许久,眼角的泪流干了,她才缓缓颔首。 第175章 早产?! 裴墨染扶着云清婳,缓缓走在宫道上。 他迁就着她的步伐,每一步都迈得很小,耐心十足。 “夫君,皇后娘娘只是还难以接受事实,你别往心里去啊。”她圆润的眸子望着他,里面写满了心疼。 裴墨染冷峻的面孔渐渐放松下来,他沉声道:“蛮蛮,进宫之前我妄想过,或许皇后心中有我这个儿子。她知道真相后,兴许会惊讶、会后悔、会愤恨被皇上欺骗。” “可方才,我从她的眼睛里看见了嫌弃。那一刻我便看清了,皇后从未真心待我,我再也不会心软了。” 云清婳的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 狗男人说得倒好听。 可倘若真不在乎皇后,方才怎会故意在皇后面前阴阳怪气? 爱的反义词,从来不是恨,而是淡漠。 他的愤怒、刁难、仇恨,是在释放‘你哄哄我’的信号。 “既然都跟皇后摊牌了,那皇上呢?”云清婳问。 她真的有点着急了,她要当太子妃! 裴墨染目光深远,“先不急。” 云清婳有些看不清裴墨染了,她猜不到他心里在想什么。 …… 云清婳回府后,立即写了封信让人寄给裴云澈。 飞霜好奇地问:“主子,信上写了什么?” 她笑得狡黠,“我那么爱慕裴云澈,裴墨染背叛了他,我当然得通风报信啊。” “可若是打草惊蛇,裴云澈趁机翻盘了怎么办?那您岂不是当不了太子妃了?”飞霜不由得担心。 云清婳轻抚着肚子,胸有成竹道:“他翻不了盘!裴墨染或许会输,但我不会输。” “对了,沈沁已经找了催产的婆子进府了。”飞霜掐着指头算起来,“您的肚子快九个月了,沈沁的身子也快七个月了。” 云清婳忍不住笑了,“她可真是会作死,太后的药本就阴毒,足月生都会血崩,更何况是早产三个月?” …… 另一边,清心阁。 苏灵音惴惴不安地在寝殿踱步,险些将手中的帕子绞断,“为什么?为什么裴墨染这么久还不来看我?” “难不成他对我都是虚情假意?全是演的?” 怀疑的种子就要种下。 “可是倘若是演的,他为何牵着云清婳的手,却唤我的名字?下意识的反应是不会骗人的!”她嘀咕着。 巧慧悄悄翻了个白眼。 呵呵,当然是演的! 王妃跟王爷情比金坚,全是为了对付你这个外人的。 她虽然十岁就进了苏家,可十岁之前,她一直待在云家呢。 她的亲妹妹被卖进了苏家,仅仅因为梳头时失手扯掉了苏灵音一根头发,苏灵音便让人把九岁的妹妹活活打死。 这个仇,怎么能不报呢? 忽地,门被打开。 裴墨染走了进来,他菲薄的唇勾出一丝弧度,眼中藏匿着柔情,“灵音。” 苏灵音的眼圈泛红,眼泪啪嗒掉了出来,她柔声道:“王爷……” 她小跑着扑进他的怀中。 “多大的人了?还哭?”裴墨染忍着恶心,哄道。 苏灵音吸吸鼻子,她推开他,似真非真地发牢骚:“哼!” “王爷既然不相信妾身,罚妾身禁足,还来找妾身做什么?” 裴墨染的气场威严,尽管面带笑意,可神色始终夹杂着傲慢,“本王都原谅你了,你还不高兴?嗯?” 他屈指,宠溺地刮了下她的鼻梁。 苏灵音的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了出来,她噘着嘴,委屈道:“王爷,真的不是妾身做的!” 明明是云清婳那个贱人,故意用假簪子诱导她犯错! 全是云清婳的错! 裴墨染恨不得扇她。 不是她做的,沈沁自己会动胎气? “好了!别提了!”裴墨染摆摆手,显然有些不耐烦。 苏灵音尽管委屈,但也清醒的知道不能再闹下去了,她只能打碎牙齿活血吞! 毕竟在男人心里,都是男尊女卑的,女人只是宠物、玩物。 她怎能反驳、忤逆裴墨染的想法呢? “妾身还以为王爷生气了,再也不理妾身了。”她抱着他的胳膊,泪眼朦胧。 裴墨染为她揩去眼泪,阴阳怪气地调侃:“你的眼泪比雨水还多!下次让你去治旱灾!” “讨厌啦。”苏灵音被逗得咯咯笑。 之前郁结的心绪,瞬间通畅,淤积在心中怀疑、担忧、不安消散了一半。 她孟浪的勾着他的腰带,冲他抛媚眼,“求王爷赐给妾身一个孩子。” 裴墨染在心底暗笑:做梦!你配吗? 事后,裴墨染很快就换好衣物,准备离开。 苏灵音却抱着他的腰,露出脆弱无倚的神色,“王爷,妾身好怕,妾身害怕您心中没有妾身。” “若是心中没有你,你怎会仅仅是禁足而已?”他的语气很认真,“换作旁人犯了此事,本王会杖责或者赐死。” 苏灵音的娇躯一颤,她露出恐惧的表情。 但实则,她对这个答案不满意。 倘若是云清婳犯事呢? 他也会杖责、赐死吗? 裴墨染看穿了她心中的疑虑,他的目光清澈,解释道:“将你禁足也是无奈之举,王妃恨不得把你吃了,倘若本王不把你保下,王妃恐怕又要扇你巴掌。” 说着,他揉了揉她的脸颊,“还疼吗?” 丝丝甜蜜满上心尖,苏灵音的舌尖似乎都尝到了甜味。 她莞尔一笑,娇软地倚靠在裴墨染的怀里,“王爷,王妃是您的妻子,她打妾身,也是妾身该受的。” 她茶兮兮地说着。 巧慧的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裴墨染在心里默道:不然呢?蛮蛮打你,真是便宜你了。 “你跟王妃都是本王的妻,是她太偏激了,本王会说她。”他深情地说。 苏灵音捕捉到他眼底的克制、稍纵即逝的心疼,心中更甜了。 她不由得飘了,讽刺道:“王爷快走,若是王妃知道,妾身又要挨巴掌了。” 裴墨染如蒙大赦,转身就走。 他要立即沐浴更衣,他身上全是苏灵音的气味,恶心透了。 才出清心阁不久,几个婢女跪在他面前,将他拦住。 “王爷留步!沈夫人,要生了!” “沈夫人被野猫冲撞,吓得早产了。” 裴墨染的心咯噔一响。 他的脑海中首先冲出来的念头是——沈沁怎敢在蛮蛮前面生产? 他的眼中冒出凶光,杀了沈沁的心都有了。 别跟他说这是意外! 这种争夺长子之位的事,他在后宫听多了见惯了,这绝对不是巧合。 “真是老谋深算啊。”裴墨染阴恻恻地讽刺。 第175章 早产?! 裴墨染扶着云清婳,缓缓走在宫道上。 他迁就着她的步伐,每一步都迈得很小,耐心十足。 “夫君,皇后娘娘只是还难以接受事实,你别往心里去啊。”她圆润的眸子望着他,里面写满了心疼。 裴墨染冷峻的面孔渐渐放松下来,他沉声道:“蛮蛮,进宫之前我妄想过,或许皇后心中有我这个儿子。她知道真相后,兴许会惊讶、会后悔、会愤恨被皇上欺骗。” “可方才,我从她的眼睛里看见了嫌弃。那一刻我便看清了,皇后从未真心待我,我再也不会心软了。” 云清婳的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 狗男人说得倒好听。 可倘若真不在乎皇后,方才怎会故意在皇后面前阴阳怪气? 爱的反义词,从来不是恨,而是淡漠。 他的愤怒、刁难、仇恨,是在释放‘你哄哄我’的信号。 “既然都跟皇后摊牌了,那皇上呢?”云清婳问。 她真的有点着急了,她要当太子妃! 裴墨染目光深远,“先不急。” 云清婳有些看不清裴墨染了,她猜不到他心里在想什么。 …… 云清婳回府后,立即写了封信让人寄给裴云澈。 飞霜好奇地问:“主子,信上写了什么?” 她笑得狡黠,“我那么爱慕裴云澈,裴墨染背叛了他,我当然得通风报信啊。” “可若是打草惊蛇,裴云澈趁机翻盘了怎么办?那您岂不是当不了太子妃了?”飞霜不由得担心。 云清婳轻抚着肚子,胸有成竹道:“他翻不了盘!裴墨染或许会输,但我不会输。” “对了,沈沁已经找了催产的婆子进府了。”飞霜掐着指头算起来,“您的肚子快九个月了,沈沁的身子也快七个月了。” 云清婳忍不住笑了,“她可真是会作死,太后的药本就阴毒,足月生都会血崩,更何况是早产三个月?” …… 另一边,清心阁。 苏灵音惴惴不安地在寝殿踱步,险些将手中的帕子绞断,“为什么?为什么裴墨染这么久还不来看我?” “难不成他对我都是虚情假意?全是演的?” 怀疑的种子就要种下。 “可是倘若是演的,他为何牵着云清婳的手,却唤我的名字?下意识的反应是不会骗人的!”她嘀咕着。 巧慧悄悄翻了个白眼。 呵呵,当然是演的! 王妃跟王爷情比金坚,全是为了对付你这个外人的。 她虽然十岁就进了苏家,可十岁之前,她一直待在云家呢。 她的亲妹妹被卖进了苏家,仅仅因为梳头时失手扯掉了苏灵音一根头发,苏灵音便让人把九岁的妹妹活活打死。 这个仇,怎么能不报呢? 忽地,门被打开。 裴墨染走了进来,他菲薄的唇勾出一丝弧度,眼中藏匿着柔情,“灵音。” 苏灵音的眼圈泛红,眼泪啪嗒掉了出来,她柔声道:“王爷……” 她小跑着扑进他的怀中。 “多大的人了?还哭?”裴墨染忍着恶心,哄道。 苏灵音吸吸鼻子,她推开他,似真非真地发牢骚:“哼!” “王爷既然不相信妾身,罚妾身禁足,还来找妾身做什么?” 裴墨染的气场威严,尽管面带笑意,可神色始终夹杂着傲慢,“本王都原谅你了,你还不高兴?嗯?” 他屈指,宠溺地刮了下她的鼻梁。 苏灵音的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了出来,她噘着嘴,委屈道:“王爷,真的不是妾身做的!” 明明是云清婳那个贱人,故意用假簪子诱导她犯错! 全是云清婳的错! 裴墨染恨不得扇她。 不是她做的,沈沁自己会动胎气? “好了!别提了!”裴墨染摆摆手,显然有些不耐烦。 苏灵音尽管委屈,但也清醒的知道不能再闹下去了,她只能打碎牙齿活血吞! 毕竟在男人心里,都是男尊女卑的,女人只是宠物、玩物。 她怎能反驳、忤逆裴墨染的想法呢? “妾身还以为王爷生气了,再也不理妾身了。”她抱着他的胳膊,泪眼朦胧。 裴墨染为她揩去眼泪,阴阳怪气地调侃:“你的眼泪比雨水还多!下次让你去治旱灾!” “讨厌啦。”苏灵音被逗得咯咯笑。 之前郁结的心绪,瞬间通畅,淤积在心中怀疑、担忧、不安消散了一半。 她孟浪的勾着他的腰带,冲他抛媚眼,“求王爷赐给妾身一个孩子。” 裴墨染在心底暗笑:做梦!你配吗? 事后,裴墨染很快就换好衣物,准备离开。 苏灵音却抱着他的腰,露出脆弱无倚的神色,“王爷,妾身好怕,妾身害怕您心中没有妾身。” “若是心中没有你,你怎会仅仅是禁足而已?”他的语气很认真,“换作旁人犯了此事,本王会杖责或者赐死。” 苏灵音的娇躯一颤,她露出恐惧的表情。 但实则,她对这个答案不满意。 倘若是云清婳犯事呢? 他也会杖责、赐死吗? 裴墨染看穿了她心中的疑虑,他的目光清澈,解释道:“将你禁足也是无奈之举,王妃恨不得把你吃了,倘若本王不把你保下,王妃恐怕又要扇你巴掌。” 说着,他揉了揉她的脸颊,“还疼吗?” 丝丝甜蜜满上心尖,苏灵音的舌尖似乎都尝到了甜味。 她莞尔一笑,娇软地倚靠在裴墨染的怀里,“王爷,王妃是您的妻子,她打妾身,也是妾身该受的。” 她茶兮兮地说着。 巧慧的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裴墨染在心里默道:不然呢?蛮蛮打你,真是便宜你了。 “你跟王妃都是本王的妻,是她太偏激了,本王会说她。”他深情地说。 苏灵音捕捉到他眼底的克制、稍纵即逝的心疼,心中更甜了。 她不由得飘了,讽刺道:“王爷快走,若是王妃知道,妾身又要挨巴掌了。” 裴墨染如蒙大赦,转身就走。 他要立即沐浴更衣,他身上全是苏灵音的气味,恶心透了。 才出清心阁不久,几个婢女跪在他面前,将他拦住。 “王爷留步!沈夫人,要生了!” “沈夫人被野猫冲撞,吓得早产了。” 裴墨染的心咯噔一响。 他的脑海中首先冲出来的念头是——沈沁怎敢在蛮蛮前面生产? 他的眼中冒出凶光,杀了沈沁的心都有了。 别跟他说这是意外! 这种争夺长子之位的事,他在后宫听多了见惯了,这绝对不是巧合。 “真是老谋深算啊。”裴墨染阴恻恻地讽刺。 第176章 死胎,男人的薄情 沈沁的院落中丫鬟进进出出,端着一盆又一盆的血水。 稳婆、医女都在屋中急得团团转。 “啊……” “好疼……” 沈沁痛苦的哀嚎。 院中,云清婳跟魏娴早就在门外候着了。 其他跟沈沁交好的妾室也来了。 听见沈沁撕心裂肺的叫声,众人面色都一脸沉重。 若不是为了争宠上位,谋求生存,她们才不愿意给男人生孩子。 裴墨染来时,看到面色惨白,被吓得一动不动的云清婳,眼中满是怜惜。 他握住云清婳的手,她的小手手心全是汗。 这是被吓到了。 “蛮蛮,你是足月生,你定不会这般痛苦。”裴墨染什么都不懂,胡乱安慰着。 云清婳的眼神跟刀子似的,刺了他一下。 她演这一出,就是为了让裴墨染心怀愧疚、心怀感恩。 男人是无法共情女人的。 女人在产房九死一生,叫得撕心裂肺、血流不止,男人也无法感同身受,只会觉得矫情、做作! 甚至会说,哪个女人不生孩子?谁谁谁都没你矫情。 飞霜愤愤不平:“主子分娩时,难不成还会觉得享受不成?” 裴墨染自知失言,恼羞成怒地瞪了飞霜一眼。 “沈沁的胎儿未足月都这么难生,王妃要当心,您也是双胎,身子骨弱,可要让太医好生看着。”魏娴故意扯了下云清婳的衣裳。 让她的肚皮显得更大。 云清婳跟魏娴趁机交换了眼神。 裴墨染的眼中划过了慌乱,他道:“这是自然,本王立即命人将太医请到府中常驻,直到王妃生产完毕。” 知道怕了就对了,但这还不够。 云清婳挑起黛眉,笑着调侃:“夫君方才不是说我生孩子简单吗?” “……”裴墨染有一点委屈。 几个妾室在庭院中窃窃私语,“沈夫人这次放手一搏,从此荣华富贵不用愁了。” “听闻陛下素来喜欢孩子,更何况沈夫人生的还是双胎?沈夫人恐怕要晋升为侧妃了。” “王妃生产前,沈夫人都是府中的贵人了。” 裴墨染一个眼风刮了过去,命人将多嘴多舌的妾室拖下去掌嘴。 他搂着她的肩膀,在她耳边哄道:“蛮蛮,沈沁设计早产,赶在你之前生下长子。但你放心,你是我的王妃,没有人会越到咱们的孩子前面。” “夫君,我不在意这个,我有些担心沈沁跟孩子。”她的声音闷闷的。 裴墨染的心化成了一滩水,心疼不已。 沈沁的心,路人皆知。 可蛮蛮却在担心沈沁的安危。 “这是她自作自受。”他厌恶地说。 过了半个时辰,门被打开。 稳婆气喘吁吁地探出身,“王爷,沈夫人难产,保大还是保小?” “……”云清婳脚下一软,跌进了裴墨染的怀中。 他眼疾手快,立即将她扶住。 ‘保小’二字,几乎要脱口而出。 可裴墨染担心蛮蛮觉得他薄情寡义,将来会害怕生产。 他烦躁的低吼:“母亲跟孩子本王都要!一个都不许出事!” 稳婆一颤,被吓得整个人都懵了,过了一会儿才连连点头,转身进了产房。 裴墨染垂眼观察着云清婳的表情,“蛮蛮,不必怕。” “嗯。”她抿着唇,沉重地点头。 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医女、稳婆都出来了。 “王爷,王爷……” 裴墨染不耐烦的低吼:“大小都保!” “不行啊……”医女、稳婆跪地。 “沈夫人血崩了!皇嗣恐怕……” 裴墨染鬓角的青筋鼓起,他呲目欲裂,“孩子不能有闪失,否则提头来见!” “是。”医女、稳婆身子一抖,嗓子里溢出了低低的呜咽声,转身又进了产房。 云清婳跟魏娴相视一笑。 瞧,狗男人这么快就原形毕露了。 还是孩子更重要。 魏娴用手背揩去额上的汗珠,她的心七上八下。 趁着裴墨染关心产房里孩子的安慰,她拉过云清婳到一边,担忧道:“蛮蛮,双胎是吉兆,沈沁的孩子在你之前出生,多多少少会盖过你孩子的光芒。” “最关键的是,有了她的双胎,你的孩子就不稀奇了。王爷就没那么惊喜了。” 魏娴的分析不无道理。 物以稀为贵。 第一个孩子,在父亲眼中终归是不同的。 “这也没办法。”云清婳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她不会对孩子下手,因为姐姐喜爱孩子,她在天之灵若是看见,会不高兴的。 魏娴无奈地吁了口气,“是啊,咱们也不是心狠手辣之人,总不可能对婴儿下手。” 忽地,产婆面色惨白地跑了出来,“不好了!不好了!沈夫人血崩了!” 一股血腥味从产房中窜出来,腥味浓重。 好几个妾身不知是被吓得,还是被熏的,竟干呕了起来。 没多久,医女也跑了出来,“王爷!孩子憋太久了,断气了!” “是两个男胎啊!” 倏地,众人大惊。 所有人纷纷下跪,“王爷节哀!” 云清婳压住眼角眉梢的喜色,她挤出沉重的表情,“夫君,节哀。” 裴墨染的脑海一片空白,思绪如同稻草被付之一炬。 起初,他的心中没什么感觉,随后遗憾、惋惜以及可以忽略不计的悲痛涌了上来。 毕竟是自己的血脉! 毕竟是两个男胎啊! 就算不喜沈沁,他也没法不难过。 “这贱妇机关算尽非要催产,这下她满意了?”他刻薄地说出诛心之言,“她怎么敢的?一副贱躯却折损了本王的两个子嗣!” 裴墨染越想越气。 他气恼沈沁的愚蠢、阴险,葬送了双胎的吉兆,葬送了他夺嫡的筹码。 他甚至觉得十分晦气、十分触他的霉头! “晦气!”裴墨染甩袖,厌恶地骂道。 院内所有的女人看着裴墨染的冷血无情,心尖一颤,背脊发凉。 真凉薄啊。 无论如何,沈沁也是为了给你生孩子。 明珠抱着两个襁褓走了出来,孩子尚有余温,她扑通一声跪下,“王爷,两位公子该怎么办?” “……”裴墨染扭过脸去,根本不愿多看。 他微不可闻地叹息,菲薄的唇轻启:“今日何曾有人分娩?沈氏故意滑胎,谋害皇嗣,即日把她丢去庄子上,本王再也不想看见此毒妇。” 门内,忽地发出尖叫,“好多血啊,好多血啊……” 飞霜都忍不住同情,她小声道:“沈沁定是听到王爷的话,受刺激了。” “姐姐……姐姐……”门内传出气若游丝的声音。 “王妃,求您见见我们主子!我们主子没一会儿了!我们主子临终前就想见您啊!”明珠抱着两个死胎,哭着给云清婳磕头。 裴墨染的眸子一眯,深邃的眼眶一片阴翳,他沉声道:“这般晦气之人,也配见王妃?是想冲撞王妃吗?” “王爷、王妃,求您们了!主子不好了……”明珠泣不成声。 魏娴望着云清婳摇头,“沈沁多思善妒,就怕她会伤了你。” 云清婳却向前一步,“我愿意见她最后一面!” 一个将死之人,有何可惧? 第176章 死胎,男人的薄情 沈沁的院落中丫鬟进进出出,端着一盆又一盆的血水。 稳婆、医女都在屋中急得团团转。 “啊……” “好疼……” 沈沁痛苦的哀嚎。 院中,云清婳跟魏娴早就在门外候着了。 其他跟沈沁交好的妾室也来了。 听见沈沁撕心裂肺的叫声,众人面色都一脸沉重。 若不是为了争宠上位,谋求生存,她们才不愿意给男人生孩子。 裴墨染来时,看到面色惨白,被吓得一动不动的云清婳,眼中满是怜惜。 他握住云清婳的手,她的小手手心全是汗。 这是被吓到了。 “蛮蛮,你是足月生,你定不会这般痛苦。”裴墨染什么都不懂,胡乱安慰着。 云清婳的眼神跟刀子似的,刺了他一下。 她演这一出,就是为了让裴墨染心怀愧疚、心怀感恩。 男人是无法共情女人的。 女人在产房九死一生,叫得撕心裂肺、血流不止,男人也无法感同身受,只会觉得矫情、做作! 甚至会说,哪个女人不生孩子?谁谁谁都没你矫情。 飞霜愤愤不平:“主子分娩时,难不成还会觉得享受不成?” 裴墨染自知失言,恼羞成怒地瞪了飞霜一眼。 “沈沁的胎儿未足月都这么难生,王妃要当心,您也是双胎,身子骨弱,可要让太医好生看着。”魏娴故意扯了下云清婳的衣裳。 让她的肚皮显得更大。 云清婳跟魏娴趁机交换了眼神。 裴墨染的眼中划过了慌乱,他道:“这是自然,本王立即命人将太医请到府中常驻,直到王妃生产完毕。” 知道怕了就对了,但这还不够。 云清婳挑起黛眉,笑着调侃:“夫君方才不是说我生孩子简单吗?” “……”裴墨染有一点委屈。 几个妾室在庭院中窃窃私语,“沈夫人这次放手一搏,从此荣华富贵不用愁了。” “听闻陛下素来喜欢孩子,更何况沈夫人生的还是双胎?沈夫人恐怕要晋升为侧妃了。” “王妃生产前,沈夫人都是府中的贵人了。” 裴墨染一个眼风刮了过去,命人将多嘴多舌的妾室拖下去掌嘴。 他搂着她的肩膀,在她耳边哄道:“蛮蛮,沈沁设计早产,赶在你之前生下长子。但你放心,你是我的王妃,没有人会越到咱们的孩子前面。” “夫君,我不在意这个,我有些担心沈沁跟孩子。”她的声音闷闷的。 裴墨染的心化成了一滩水,心疼不已。 沈沁的心,路人皆知。 可蛮蛮却在担心沈沁的安危。 “这是她自作自受。”他厌恶地说。 过了半个时辰,门被打开。 稳婆气喘吁吁地探出身,“王爷,沈夫人难产,保大还是保小?” “……”云清婳脚下一软,跌进了裴墨染的怀中。 他眼疾手快,立即将她扶住。 ‘保小’二字,几乎要脱口而出。 可裴墨染担心蛮蛮觉得他薄情寡义,将来会害怕生产。 他烦躁的低吼:“母亲跟孩子本王都要!一个都不许出事!” 稳婆一颤,被吓得整个人都懵了,过了一会儿才连连点头,转身进了产房。 裴墨染垂眼观察着云清婳的表情,“蛮蛮,不必怕。” “嗯。”她抿着唇,沉重地点头。 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医女、稳婆都出来了。 “王爷,王爷……” 裴墨染不耐烦的低吼:“大小都保!” “不行啊……”医女、稳婆跪地。 “沈夫人血崩了!皇嗣恐怕……” 裴墨染鬓角的青筋鼓起,他呲目欲裂,“孩子不能有闪失,否则提头来见!” “是。”医女、稳婆身子一抖,嗓子里溢出了低低的呜咽声,转身又进了产房。 云清婳跟魏娴相视一笑。 瞧,狗男人这么快就原形毕露了。 还是孩子更重要。 魏娴用手背揩去额上的汗珠,她的心七上八下。 趁着裴墨染关心产房里孩子的安慰,她拉过云清婳到一边,担忧道:“蛮蛮,双胎是吉兆,沈沁的孩子在你之前出生,多多少少会盖过你孩子的光芒。” “最关键的是,有了她的双胎,你的孩子就不稀奇了。王爷就没那么惊喜了。” 魏娴的分析不无道理。 物以稀为贵。 第一个孩子,在父亲眼中终归是不同的。 “这也没办法。”云清婳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她不会对孩子下手,因为姐姐喜爱孩子,她在天之灵若是看见,会不高兴的。 魏娴无奈地吁了口气,“是啊,咱们也不是心狠手辣之人,总不可能对婴儿下手。” 忽地,产婆面色惨白地跑了出来,“不好了!不好了!沈夫人血崩了!” 一股血腥味从产房中窜出来,腥味浓重。 好几个妾身不知是被吓得,还是被熏的,竟干呕了起来。 没多久,医女也跑了出来,“王爷!孩子憋太久了,断气了!” “是两个男胎啊!” 倏地,众人大惊。 所有人纷纷下跪,“王爷节哀!” 云清婳压住眼角眉梢的喜色,她挤出沉重的表情,“夫君,节哀。” 裴墨染的脑海一片空白,思绪如同稻草被付之一炬。 起初,他的心中没什么感觉,随后遗憾、惋惜以及可以忽略不计的悲痛涌了上来。 毕竟是自己的血脉! 毕竟是两个男胎啊! 就算不喜沈沁,他也没法不难过。 “这贱妇机关算尽非要催产,这下她满意了?”他刻薄地说出诛心之言,“她怎么敢的?一副贱躯却折损了本王的两个子嗣!” 裴墨染越想越气。 他气恼沈沁的愚蠢、阴险,葬送了双胎的吉兆,葬送了他夺嫡的筹码。 他甚至觉得十分晦气、十分触他的霉头! “晦气!”裴墨染甩袖,厌恶地骂道。 院内所有的女人看着裴墨染的冷血无情,心尖一颤,背脊发凉。 真凉薄啊。 无论如何,沈沁也是为了给你生孩子。 明珠抱着两个襁褓走了出来,孩子尚有余温,她扑通一声跪下,“王爷,两位公子该怎么办?” “……”裴墨染扭过脸去,根本不愿多看。 他微不可闻地叹息,菲薄的唇轻启:“今日何曾有人分娩?沈氏故意滑胎,谋害皇嗣,即日把她丢去庄子上,本王再也不想看见此毒妇。” 门内,忽地发出尖叫,“好多血啊,好多血啊……” 飞霜都忍不住同情,她小声道:“沈沁定是听到王爷的话,受刺激了。” “姐姐……姐姐……”门内传出气若游丝的声音。 “王妃,求您见见我们主子!我们主子没一会儿了!我们主子临终前就想见您啊!”明珠抱着两个死胎,哭着给云清婳磕头。 裴墨染的眸子一眯,深邃的眼眶一片阴翳,他沉声道:“这般晦气之人,也配见王妃?是想冲撞王妃吗?” “王爷、王妃,求您们了!主子不好了……”明珠泣不成声。 魏娴望着云清婳摇头,“沈沁多思善妒,就怕她会伤了你。” 云清婳却向前一步,“我愿意见她最后一面!” 一个将死之人,有何可惧? 第177章 蛮蛮,你让我临幸谁? 裴墨染抓住她的手,蹙眉道:“不可!这贱妇晦气,当心冲撞了你。” 云清婳眼神复杂地看他,她的眼神就像火星子,微弱却滚烫,让他不禁放开了手。 她捂着口鼻,走进产房。 床榻上根本来不及收拾干净,沈沁下身的血实在太多。 她像是一个瓷娃娃,满脸都是汗水,面无血色,连唇瓣都浅得发白。 “姐姐……看见我落得这般田地,你是不是很解气?”她气若游丝,眼里却带着笑。 云清婳摇摇头,“我从未把你当做对手。” 眼泪从沈沁的眼尾垂下,或许是回光返照,她轻轻地笑出声,“我只是想让姐姐瞧得起我,姐姐你太偏心了,你对魏娴好,却不肯对我好。” “姐姐,我知道错了,你再喊我一声阿沁好吗?” 云清婳:“……” 又没有其他人在,她为什么要演戏? 沈沁的眼皮快要睁不开,她出气多进气少,身上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沉重,“姐姐果然不肯原谅我,生子药方有问题,姐姐是知道的?” “我送了姐姐一份大礼,还望姐姐喜欢……” 最后一个字音,还未从嗓子溢出,沈沁就阖上了眼皮。 她躺在榻上一动不动,就好像睡着了一样。 云清婳叹息一声。 犹记得,沈沁刚入府时,是多么灵动。 可现在只剩残躯躺在腥臭、血淋淋的榻上。 为了赌一口气,值得吗? …… 云清婳怔怔地走出产房,红着眼道:“阿沁没了。” “呜呜呜……主子……”明珠哭着冲进了产房。 裴墨染的眼中划过暗色,他搂紧云清婳,“吓到没有?早知如此,方才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让你进去。” “夫君,好生安葬她。”云清婳鼻尖泛红,露出悲伤的神色。 裴墨染的脸上阴云密布,“嗯。” 他自然会安葬沈沁以及两个孩子。 烧了,这样最干净。 免得将来有人查出两个死胎之事,污蔑他不吉,大做文章。 “今日之事,倘若谁敢传出去,杀无赦!”裴墨染的脸上像是覆盖了一层寒霜。 众人点头如捣蒜。 当日,这些妾室便被禁了足。 …… 玄音阁。 云清婳晚上用了一碗粥,便什么都吃不下了。 她恹恹地靠在引枕上,异常沉默。 裴墨染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握着她的手,紧张地问:“蛮蛮,你怎么了?是不是被她吓到了?” 不必明说,也知道‘她’指的是沈沁。 “没事。”云清婳低下头。 她憔悴的小脸上眼尾低垂,黛眉眉尾也耷拉着,小嘴微嘟,显然在不高兴。 裴墨染莫名心虚,“是不是因为我对她的态度?她企图争夺长子之位,故意催产,无端折损了两个子嗣。” “双胎成了死胎,乃是大凶之兆,倘若有心之人做文章,我必会受到牵连。” “蛮蛮,此事不能怪我!这是她自找的!” 云清婳自然明白裴墨染的心思。 她也很认同。 但她要让狗男人明白,生产不易,让他明白,她付出了什么。 “夫君无论做什么,蛮蛮都会支持。可是今日看到阿沁,我很怕。”她用帕子擦了下眼角并不存在眼泪,“我怕会跟阿沁一样……” “谶言!蛮蛮必不会有虞,蛮蛮乐善好施,救人无数,老天必不忍心让你受苦。”他急红了眼。 若是蛮蛮跟孩子有三长两短…… 将来身边没有她的日子,他不敢想。 云清婳吸吸鼻子,“夫君就会说好听话哄我,到时候倘若真有意外,说不定夫君也会怪我没用,嫌弃我晦气。” 他的心都疼了,他连忙俯下身,抱着她,“蛮蛮,你跟旁人是不同的!我哪舍得怪你?哪舍得嫌弃你晦气?其实今日看到她难产,我的心疼了一下,因为我想到了你。” 蛮蛮的身子羸弱又娇气怕疼,可却为他怀了双胎。 女人生产本就不易,更何况还是生两个? 一想到不久后,蛮蛮要吃的苦头,他就会心慌意乱。 “夫君,我怕。”她将脸埋在他胸口嘤嘤嘤地哭泣。 其实,他何尝不怕呢? 生孩子可不是闹着玩的。 裴墨染突然冒出来了一个念头。 反应过来时,他都不禁责怪自己。 他居然后悔让蛮蛮怀孕了。 “蛮蛮不怕,你的脉案我都看过,太医说咱们的孩子胎位正,大小也正好,是好生的……对,是好生的。”他轻轻拍抚着她的背,可声音越来越小,明显底气不足。 二人沉默,心跳声此起彼伏地交错。 云清婳的嘴角勾起,狗男人知道怕了就对了! 夜里,二人平躺在榻上。 云清婳突然觉得裴墨染好碍事,这么大的床榻,无端被他占了一半。 她想侧身躺着都不方便。 思索后,她措辞开口道:“夫君,我怀着孕,你却日日来玄音阁,此事若是传出去,定会说我仗着身孕霸占你。府中也难免怨声载道,你该去临幸其他人了。” 裴墨染侧过身,大掌轻抚她的肚子,脸上的线条冷硬起来,“临幸谁?” 为何让她选? 云清婳怀疑这是个测试。 她得一碗水端平。 “自然是看夫君的意愿,最好是雨露均沾,这样既方便延续香火,也不至于让她们感到寂寞无依。”云清婳分析着。 裴墨染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黑沉下来,他的眼里蹭蹭冒着火光。 她毫无察觉,继续道:“阿娴跟我亲近,夫君若是多多眷顾阿娴也好。” 裴墨染肚中的火气蹭得窜了起来,他扣着她的后脑勺,莽撞地将她吻了一通。 “你还真选上了?把你男人往外推,你怎么想的?”他咬牙切齿。 云清婳懵了。 实在太疲乏,她是真的没有反应过来裴墨染方才在阴阳怪气。 她还真以为裴墨染让她举荐呢。 自从怀了孕,她的注意力就不太集中,渐渐放松了脑袋里紧绷着的弦,所以才会揣度失误。 她伸出手,挠了下他的腰窝,调侃道:“那夫君别娶这么多人啊!美人都被你享受着,骂名都被我担着。” 他被噎住了。 “我岂是重欲之人?什么劳什子美人,我才不稀罕!”裴墨染的话毫无说服力,但他理不直,气也壮。 云清婳乜了他一眼,抬起笨重的身子,艰难地转身背对着他。 “你生气了?”裴墨染吻着她的耳廓,“我听你的,明日就去。” “明明是你自己心之所向,弄得像是我逼你。”她嘁了一声。 裴墨染捏捏她的脸蛋,心里暗爽,“好酸啊!你吃醋了?” 第177章 蛮蛮,你让我临幸谁? 裴墨染抓住她的手,蹙眉道:“不可!这贱妇晦气,当心冲撞了你。” 云清婳眼神复杂地看他,她的眼神就像火星子,微弱却滚烫,让他不禁放开了手。 她捂着口鼻,走进产房。 床榻上根本来不及收拾干净,沈沁下身的血实在太多。 她像是一个瓷娃娃,满脸都是汗水,面无血色,连唇瓣都浅得发白。 “姐姐……看见我落得这般田地,你是不是很解气?”她气若游丝,眼里却带着笑。 云清婳摇摇头,“我从未把你当做对手。” 眼泪从沈沁的眼尾垂下,或许是回光返照,她轻轻地笑出声,“我只是想让姐姐瞧得起我,姐姐你太偏心了,你对魏娴好,却不肯对我好。” “姐姐,我知道错了,你再喊我一声阿沁好吗?” 云清婳:“……” 又没有其他人在,她为什么要演戏? 沈沁的眼皮快要睁不开,她出气多进气少,身上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沉重,“姐姐果然不肯原谅我,生子药方有问题,姐姐是知道的?” “我送了姐姐一份大礼,还望姐姐喜欢……” 最后一个字音,还未从嗓子溢出,沈沁就阖上了眼皮。 她躺在榻上一动不动,就好像睡着了一样。 云清婳叹息一声。 犹记得,沈沁刚入府时,是多么灵动。 可现在只剩残躯躺在腥臭、血淋淋的榻上。 为了赌一口气,值得吗? …… 云清婳怔怔地走出产房,红着眼道:“阿沁没了。” “呜呜呜……主子……”明珠哭着冲进了产房。 裴墨染的眼中划过暗色,他搂紧云清婳,“吓到没有?早知如此,方才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让你进去。” “夫君,好生安葬她。”云清婳鼻尖泛红,露出悲伤的神色。 裴墨染的脸上阴云密布,“嗯。” 他自然会安葬沈沁以及两个孩子。 烧了,这样最干净。 免得将来有人查出两个死胎之事,污蔑他不吉,大做文章。 “今日之事,倘若谁敢传出去,杀无赦!”裴墨染的脸上像是覆盖了一层寒霜。 众人点头如捣蒜。 当日,这些妾室便被禁了足。 …… 玄音阁。 云清婳晚上用了一碗粥,便什么都吃不下了。 她恹恹地靠在引枕上,异常沉默。 裴墨染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握着她的手,紧张地问:“蛮蛮,你怎么了?是不是被她吓到了?” 不必明说,也知道‘她’指的是沈沁。 “没事。”云清婳低下头。 她憔悴的小脸上眼尾低垂,黛眉眉尾也耷拉着,小嘴微嘟,显然在不高兴。 裴墨染莫名心虚,“是不是因为我对她的态度?她企图争夺长子之位,故意催产,无端折损了两个子嗣。” “双胎成了死胎,乃是大凶之兆,倘若有心之人做文章,我必会受到牵连。” “蛮蛮,此事不能怪我!这是她自找的!” 云清婳自然明白裴墨染的心思。 她也很认同。 但她要让狗男人明白,生产不易,让他明白,她付出了什么。 “夫君无论做什么,蛮蛮都会支持。可是今日看到阿沁,我很怕。”她用帕子擦了下眼角并不存在眼泪,“我怕会跟阿沁一样……” “谶言!蛮蛮必不会有虞,蛮蛮乐善好施,救人无数,老天必不忍心让你受苦。”他急红了眼。 若是蛮蛮跟孩子有三长两短…… 将来身边没有她的日子,他不敢想。 云清婳吸吸鼻子,“夫君就会说好听话哄我,到时候倘若真有意外,说不定夫君也会怪我没用,嫌弃我晦气。” 他的心都疼了,他连忙俯下身,抱着她,“蛮蛮,你跟旁人是不同的!我哪舍得怪你?哪舍得嫌弃你晦气?其实今日看到她难产,我的心疼了一下,因为我想到了你。” 蛮蛮的身子羸弱又娇气怕疼,可却为他怀了双胎。 女人生产本就不易,更何况还是生两个? 一想到不久后,蛮蛮要吃的苦头,他就会心慌意乱。 “夫君,我怕。”她将脸埋在他胸口嘤嘤嘤地哭泣。 其实,他何尝不怕呢? 生孩子可不是闹着玩的。 裴墨染突然冒出来了一个念头。 反应过来时,他都不禁责怪自己。 他居然后悔让蛮蛮怀孕了。 “蛮蛮不怕,你的脉案我都看过,太医说咱们的孩子胎位正,大小也正好,是好生的……对,是好生的。”他轻轻拍抚着她的背,可声音越来越小,明显底气不足。 二人沉默,心跳声此起彼伏地交错。 云清婳的嘴角勾起,狗男人知道怕了就对了! 夜里,二人平躺在榻上。 云清婳突然觉得裴墨染好碍事,这么大的床榻,无端被他占了一半。 她想侧身躺着都不方便。 思索后,她措辞开口道:“夫君,我怀着孕,你却日日来玄音阁,此事若是传出去,定会说我仗着身孕霸占你。府中也难免怨声载道,你该去临幸其他人了。” 裴墨染侧过身,大掌轻抚她的肚子,脸上的线条冷硬起来,“临幸谁?” 为何让她选? 云清婳怀疑这是个测试。 她得一碗水端平。 “自然是看夫君的意愿,最好是雨露均沾,这样既方便延续香火,也不至于让她们感到寂寞无依。”云清婳分析着。 裴墨染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黑沉下来,他的眼里蹭蹭冒着火光。 她毫无察觉,继续道:“阿娴跟我亲近,夫君若是多多眷顾阿娴也好。” 裴墨染肚中的火气蹭得窜了起来,他扣着她的后脑勺,莽撞地将她吻了一通。 “你还真选上了?把你男人往外推,你怎么想的?”他咬牙切齿。 云清婳懵了。 实在太疲乏,她是真的没有反应过来裴墨染方才在阴阳怪气。 她还真以为裴墨染让她举荐呢。 自从怀了孕,她的注意力就不太集中,渐渐放松了脑袋里紧绷着的弦,所以才会揣度失误。 她伸出手,挠了下他的腰窝,调侃道:“那夫君别娶这么多人啊!美人都被你享受着,骂名都被我担着。” 他被噎住了。 “我岂是重欲之人?什么劳什子美人,我才不稀罕!”裴墨染的话毫无说服力,但他理不直,气也壮。 云清婳乜了他一眼,抬起笨重的身子,艰难地转身背对着他。 “你生气了?”裴墨染吻着她的耳廓,“我听你的,明日就去。” “明明是你自己心之所向,弄得像是我逼你。”她嘁了一声。 裴墨染捏捏她的脸蛋,心里暗爽,“好酸啊!你吃醋了?” 第178章 生完这次,咱们不生了 他扪心自问,这段日子,他的确没想过其他女人。 他只对云清婳没有节制、上瘾,也只有她与他最为契合。 后宅的女人像是一个个玩意儿。 起初,形形色色的女子讨好他、谄媚他,他会有一瞬间的新鲜感。 可经历多了,索然无味,他只觉得蛮蛮好。 “……”云清婳懒得回答这么无聊的问题。 她只想知道何时她才能成为太子妃! “怎么不回答我?”裴墨染揽着她的腰身。 云清婳慵懒道:“夫君,腰疼,你给我揉揉啊。” “好。”他熟稔地为她揉着后腰。 蛮蛮的身子这般单薄,却孕育了两个生命。 “蛮蛮,生完这次,咱们就不生了。”裴墨染感到心疼和后怕。 云清婳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狗男人说得倒是好听,他说这些完全是在假设她生了男孩的前提下。 啪—— 她抬起巴掌,狠狠打开腰上的手,她恶狠狠地说:“你别吓我了!” 裴墨染一愣,“我不是那个意思,蛮蛮定能平安。” …… 之后的几日,裴墨染果然挨个临幸了后宅的女人。 其中,魏娴那里他去得最多。 再其次,就是苏灵音了。 云清婳乐得清闲,她每日闲适地坐在贵妃榻上,安心等待着产期。 不用再跟裴墨染虚与委蛇,她通身陡然一轻,胃口都变好了。 晌午时,魏娴送来了亲手做的糕点。 云清婳捻起一个吃,“阿娴做得真好吃。” “这些糕点小巧,也不甜腻,但也不能吃太多。你还有半个月就要生了,当心胎儿太大,生产困难。”魏娴正色道。 云清婳总觉得魏娴的性子很像姐姐。 她乖乖点头,“这几日,阿娴过得怎么样?” “王爷倒是时常来,但没临幸过几次,大多时候都是跟我聊天。”魏娴的眼里倾泻出厌色。 飞霜好奇地问:“魏夫人,王爷找您聊什么啊?” 魏娴翻了个白眼,“有时聊蛮蛮,有时聊生产,我都困得不行了,他却说个没完。” 明明妻妾成群,却把自己搞得跟大情圣似的! 演给谁看呢? “真是癞蛤蟆跳脚面,不咬人,光膈应人。”云清婳嫌弃地咧嘴。 魏娴嗤嗤地笑了,“王爷才二十三岁,正是意气用事的年纪,你在这时抓住他的心也好,日后无论发生什么,他心中总会挂念你。” 云清婳轻抚着肚皮,垂下眼睫不语。 可是她等不及了,她只想趁这些年,裴墨染心中有她时尽情造作,杀光仇人。 至于之后裴墨染变心与否,她都不关心了。 “对了,你仔细想想,昨日沈沁没什么反常?她极其善妒,我怕她会趁机算计你。”魏娴淡淡地说着。 她虽然会担心,但并不会很担心。 沈沁的脑力不足,心思复杂却头脑简单。她的确是个麻烦,但不会很麻烦。 “她临终前说送了我一份大礼。”云清婳心不在焉地翻看着账本。 魏娴跟飞霜对视一眼,眸色都警觉起来,“蛮蛮,你昨日怎么不说?最好当着王爷的面挑明,当心酿成隐患。” “我怀疑,沈沁可能真送了我一份好东西。”云清婳粉嫩的唇瓣勾起,好似陡然掌握了一切。 “……”魏娴不敢苟同。 飞霜心里也七上八下的。 主子的心也太大了。 不过既然主子这么说,她也只能听命。 正说着,一个婢女送来了一封信。 云清婳拆开信封一看,黛眉轻挑,眼底露出兴奋的光,“阿娴,我们的好日子快来了。” “信上写了什么?”魏娴的心砰砰直跳,不禁激动。 “西和王起兵造反了,势如破竹。裴云澈在早朝上,举荐了裴墨染。”她道。 魏娴有点诧异云清婳的反应。 毕竟在世人心中,云清婳是悲天悯人的观音相,是世家贵族中出了名的乖乖女。 但她并非善男信女,她也大概想到了蛮蛮的心思。 “所以朝廷会派王爷前去平定。”魏娴倒吸了凉气,“西和王的兵力如何尚未可知,但我听爹爹说过,这位八皇叔的武力超群,排兵布阵能力也不容小觑,皇上都忌惮他。” 若是王爷能一战成名,击退逆党,自然会受到皇上的重视。 倘若有什么三长两短,她们…… 魏娴的脸色忽然变得古怪,她倾身靠近云清婳,压着嗓子问:“蛮蛮,你莫不是盼着王爷出事,想当寡妇?这么一来,你的儿子就是世子,整个肃王府就是你的了。” 她的眼底也隐隐闪出兴奋的光。 云清婳:…… 飞霜:…… 狠人啊! 论起狠,她们在魏娴面前只能算小菜。 “我说的对不对?”魏娴急忙向她确认。 砰—— 门忽然被推开。 裴墨染沉着脸,他穿着一身银色铠甲大步走来。 魏娴吓得心脏快跳出腔子。 可她强行压下心虚,淡然地福福身,“见过王爷。” 他没搭理魏娴,径自走进云清婳。 云清婳不动声色地将信笺往坐垫下塞了塞,她道:“夫君为何这么早就下职了?” 他看了眼魏娴,魏娴识趣地告退。 “西和王造反了,云城正在负隅抵抗,朝廷再不派援兵,恐怕会被屠城!”他的喉咙干涩。 “屠城?”云清婳捂着嘴,面上又惊又惧。 “所以我欲即刻向父皇请命,带兵去云城支援,今晚便会离开。”裴墨染不舍地望着她。 云清婳的眼尾瞬间红了,她露出不舍的表情,“夫君,不要去。” 裴墨染心中暗爽。 自从上次入狱骗了蛮蛮后,她的小性子就越发大,脾气也暴躁起来。 这还是自那之后,她头一次的温柔小意。 “你不信我?”他屈起指腹,刮了下她的鼻梁。 “……”她撇着嘴,眼泪在眼眶打转。 他难得认真,沉声道:“蛮蛮,云城是大昭领土,云城百姓是大昭的子民,我不能见死不救!倘若连我都贪生怕死,我就不配肖想成为储君。” 云清婳不禁在心里感叹,不愧是小说男主啊,格局就是大! 只可惜,这个莽夫忠肝义胆、意气用事,居然想不到用国家危亡跟皇上谈条件! 有她在,她可不能让裴墨染白白去卖命。 她的眼神一凛,她决定做一次尝试、挑战。 为了复仇,这是必须迈出去的一步。 当下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暴露出自己阴暗、自私的一面,看看裴墨染会是什么反应。 第178章 生完这次,咱们不生了 他扪心自问,这段日子,他的确没想过其他女人。 他只对云清婳没有节制、上瘾,也只有她与他最为契合。 后宅的女人像是一个个玩意儿。 起初,形形色色的女子讨好他、谄媚他,他会有一瞬间的新鲜感。 可经历多了,索然无味,他只觉得蛮蛮好。 “……”云清婳懒得回答这么无聊的问题。 她只想知道何时她才能成为太子妃! “怎么不回答我?”裴墨染揽着她的腰身。 云清婳慵懒道:“夫君,腰疼,你给我揉揉啊。” “好。”他熟稔地为她揉着后腰。 蛮蛮的身子这般单薄,却孕育了两个生命。 “蛮蛮,生完这次,咱们就不生了。”裴墨染感到心疼和后怕。 云清婳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狗男人说得倒是好听,他说这些完全是在假设她生了男孩的前提下。 啪—— 她抬起巴掌,狠狠打开腰上的手,她恶狠狠地说:“你别吓我了!” 裴墨染一愣,“我不是那个意思,蛮蛮定能平安。” …… 之后的几日,裴墨染果然挨个临幸了后宅的女人。 其中,魏娴那里他去得最多。 再其次,就是苏灵音了。 云清婳乐得清闲,她每日闲适地坐在贵妃榻上,安心等待着产期。 不用再跟裴墨染虚与委蛇,她通身陡然一轻,胃口都变好了。 晌午时,魏娴送来了亲手做的糕点。 云清婳捻起一个吃,“阿娴做得真好吃。” “这些糕点小巧,也不甜腻,但也不能吃太多。你还有半个月就要生了,当心胎儿太大,生产困难。”魏娴正色道。 云清婳总觉得魏娴的性子很像姐姐。 她乖乖点头,“这几日,阿娴过得怎么样?” “王爷倒是时常来,但没临幸过几次,大多时候都是跟我聊天。”魏娴的眼里倾泻出厌色。 飞霜好奇地问:“魏夫人,王爷找您聊什么啊?” 魏娴翻了个白眼,“有时聊蛮蛮,有时聊生产,我都困得不行了,他却说个没完。” 明明妻妾成群,却把自己搞得跟大情圣似的! 演给谁看呢? “真是癞蛤蟆跳脚面,不咬人,光膈应人。”云清婳嫌弃地咧嘴。 魏娴嗤嗤地笑了,“王爷才二十三岁,正是意气用事的年纪,你在这时抓住他的心也好,日后无论发生什么,他心中总会挂念你。” 云清婳轻抚着肚皮,垂下眼睫不语。 可是她等不及了,她只想趁这些年,裴墨染心中有她时尽情造作,杀光仇人。 至于之后裴墨染变心与否,她都不关心了。 “对了,你仔细想想,昨日沈沁没什么反常?她极其善妒,我怕她会趁机算计你。”魏娴淡淡地说着。 她虽然会担心,但并不会很担心。 沈沁的脑力不足,心思复杂却头脑简单。她的确是个麻烦,但不会很麻烦。 “她临终前说送了我一份大礼。”云清婳心不在焉地翻看着账本。 魏娴跟飞霜对视一眼,眸色都警觉起来,“蛮蛮,你昨日怎么不说?最好当着王爷的面挑明,当心酿成隐患。” “我怀疑,沈沁可能真送了我一份好东西。”云清婳粉嫩的唇瓣勾起,好似陡然掌握了一切。 “……”魏娴不敢苟同。 飞霜心里也七上八下的。 主子的心也太大了。 不过既然主子这么说,她也只能听命。 正说着,一个婢女送来了一封信。 云清婳拆开信封一看,黛眉轻挑,眼底露出兴奋的光,“阿娴,我们的好日子快来了。” “信上写了什么?”魏娴的心砰砰直跳,不禁激动。 “西和王起兵造反了,势如破竹。裴云澈在早朝上,举荐了裴墨染。”她道。 魏娴有点诧异云清婳的反应。 毕竟在世人心中,云清婳是悲天悯人的观音相,是世家贵族中出了名的乖乖女。 但她并非善男信女,她也大概想到了蛮蛮的心思。 “所以朝廷会派王爷前去平定。”魏娴倒吸了凉气,“西和王的兵力如何尚未可知,但我听爹爹说过,这位八皇叔的武力超群,排兵布阵能力也不容小觑,皇上都忌惮他。” 若是王爷能一战成名,击退逆党,自然会受到皇上的重视。 倘若有什么三长两短,她们…… 魏娴的脸色忽然变得古怪,她倾身靠近云清婳,压着嗓子问:“蛮蛮,你莫不是盼着王爷出事,想当寡妇?这么一来,你的儿子就是世子,整个肃王府就是你的了。” 她的眼底也隐隐闪出兴奋的光。 云清婳:…… 飞霜:…… 狠人啊! 论起狠,她们在魏娴面前只能算小菜。 “我说的对不对?”魏娴急忙向她确认。 砰—— 门忽然被推开。 裴墨染沉着脸,他穿着一身银色铠甲大步走来。 魏娴吓得心脏快跳出腔子。 可她强行压下心虚,淡然地福福身,“见过王爷。” 他没搭理魏娴,径自走进云清婳。 云清婳不动声色地将信笺往坐垫下塞了塞,她道:“夫君为何这么早就下职了?” 他看了眼魏娴,魏娴识趣地告退。 “西和王造反了,云城正在负隅抵抗,朝廷再不派援兵,恐怕会被屠城!”他的喉咙干涩。 “屠城?”云清婳捂着嘴,面上又惊又惧。 “所以我欲即刻向父皇请命,带兵去云城支援,今晚便会离开。”裴墨染不舍地望着她。 云清婳的眼尾瞬间红了,她露出不舍的表情,“夫君,不要去。” 裴墨染心中暗爽。 自从上次入狱骗了蛮蛮后,她的小性子就越发大,脾气也暴躁起来。 这还是自那之后,她头一次的温柔小意。 “你不信我?”他屈起指腹,刮了下她的鼻梁。 “……”她撇着嘴,眼泪在眼眶打转。 他难得认真,沉声道:“蛮蛮,云城是大昭领土,云城百姓是大昭的子民,我不能见死不救!倘若连我都贪生怕死,我就不配肖想成为储君。” 云清婳不禁在心里感叹,不愧是小说男主啊,格局就是大! 只可惜,这个莽夫忠肝义胆、意气用事,居然想不到用国家危亡跟皇上谈条件! 有她在,她可不能让裴墨染白白去卖命。 她的眼神一凛,她决定做一次尝试、挑战。 为了复仇,这是必须迈出去的一步。 当下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暴露出自己阴暗、自私的一面,看看裴墨染会是什么反应。 第179章 跟皇上摊牌,对峙 倘若裴墨染真像他口中这么爱她,就算看到她的自私自利、狠毒也会觉得可爱。 倘若他不够爱,就会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挑挑拣拣,就会心生厌恶,觉得她不如从前。 “夫君自然是要去云城的,但不能现在去!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这样的亏,夫君吃得还少吗?”她没有感情地说。 裴墨染心急如焚,他攥着她的肩膀,声音陡然拔高,“蛮蛮,我希望你能支持我。我可以等,可云城百姓等不了了!我们不能这么自私,西和王扬言屠城,人命不是闹着玩的。” “呜……”云清婳猝然哭出声,“我只是一个怀孕的妇人,我不知道什么家国大义,我只想我的夫君平安,倘若有虞,我至少要为你守住肃王府,守住两个孩子。” 裴墨染哑声。 他的心上像被捅了一把刀子。 他考虑了云城百姓,却没有考虑蛮蛮跟孩子,可他居然还说蛮蛮自私。 “不哭了,是我不好。”他连忙给她擦眼泪。 云清婳侧过脸,气呼呼地推他,“裴墨染,你敢走!你就算要走,也得给我跟孩子一个交代,你忍心看我们母子受人欺辱吗?” 裴墨染的心像是被生生撕裂开。 他的脑海中甚至浮现出,倘若他有三长两短,蛮蛮跟孩子被裴云澈强取豪夺的画面。 “我……”裴墨染怎会不明白云清婳的暗示? 但一想到,要用云城百姓的性命谈判,换取储君之位,他的良心多多少少会不安。 储君之位,他要! 但绝不能以国难为筹码。 他犹豫道:“蛮蛮,你的担心不无道理,但我……” “王爷,诸葛军师求见!”门房的声音传了进来。 “让他去书房候着。”裴墨染吐出一口浊气,面色疲惫。 …… 书房。 云清婳跟着裴墨染到了书房。 他一进门,诸葛贤便匆匆迎了上来,“王爷!您万万不可自请去云城御敌啊!” “诸葛先生别劝了!本王已决定即刻……”他突然想到什么,声音戛然而止,心虚地瞥向云清婳。 云清婳的小脸气得涨红,委屈地抹眼泪。 “如今都火烧眉毛了!国难当头,云城三千口百姓危在旦夕,此刻若是拿百姓的性命谈判,岂不是太下作了?”裴墨染叹息。 诸葛贤昏花的老眼炯炯有神,他深深鞠了一躬,“那就要看王爷是想护住天下人,还是只想护住云城一城的人。救天下人是救,救云城百姓也是救,孰轻孰重,王爷心中要分明啊。” “……”裴墨染有些迷茫。 诸葛贤继续道:“老夫僭越!除了王爷,朝中有谁真为云百姓城考虑?睿王、虞将军龟缩一旁,贤王甚至恶意举荐了您,其他人更不必说。更何况,储君之位本就是您的!” 只有裴墨染真正为云城百姓着急,而其他皇子都把此事当作了政治游戏。 因为他们心中默认,总有人兜底,总有人会擒住西和王。 至于百姓的死活,于他们有何干系? “……”裴墨染的态度有所松动,他若有所思地看向远处。 救一城人,还是救天下人。 他得有考量。 他对这些只会坐而论道、满口仁义的兄弟早就失望透顶,大昭绝不能落在他们手里。 诸葛贤朝云清婳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没办法,王爷太轴了,他需要理由说服自己。 云清婳接收到他的眼神,抽抽噎噎地哭起来,“呜呜呜……我快生产了,可夫君却要离我而去。也不知我能否顺利分娩,倘若有虞,夫君连我不在了也不知道!” “倘若无虞,云城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抱着孩子随夫君去了!” “夫君心里有天下,有云城百姓,可好像没有我,也没有孩子……”她的声音娇软,不带丝毫威胁的意味,只有无尽的苦楚、委屈。 诸葛贤不由得暗叹,王妃太厉害了,以柔克刚! 裴墨染的心脏抽疼,他想说他会大获全胜,她也会顺利产子。 可这些话太无力,太苍白。 “胡言!”他伸出手为她揩去眼泪。 诸葛贤沉吟一声,言真意切道:“王爷,您爱民如子,可也应当给王妃与皇嗣留后路啊。” 裴墨染的眸色一沉,心中做起了决定,“好……本王知道了。” 他得为了天下百姓争,为了蛮蛮跟孩子争! 他不是自私,不是弃云城百姓于不顾,而是为了大局。 …… 裴墨染跟云清婳一同进宫。 二人穿着王爷、王妃服制,端庄的侯在御书房外。 裴墨染牵着她的手,心疼道:“蛮蛮,你不必跟我进宫的。” “想必跟皇上摊牌不会一帆风顺,我想陪着夫君。”云清婳满眼深情。 皇上可是一只老谋深算的狐狸,裴墨染跟他斡旋,索要储君之位,恐怕不会顺利。 哪怕是她,把握也没有十成! 所以她必须亲自来看看才安心! 二人正说着,裴云澈从御书房走了出来,他讥诮地睨着裴墨染,脸上扬起标志性的微笑,“墨染,来请命出兵云城吗?”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本王才被刺客重伤,伤势未愈。”裴墨染不咸不淡道。 裴云澈轻嗤,“你我兄弟二人真是手足情深!本王料到你会这么说,已经禀告父皇,你的伤势早已痊愈。” 裴墨染眯着眼,眸子如同鹰隼般骇人,他攥紧了拳头,“裴云澈,你就笃定本王会有去无回?本王若是大获全胜,解决国难,你岂不会夜不能寐,食不下咽?” “怎会?皇兄会为你感到骄傲,日后江山有你庇佑,本王很安心,不枉母后养育你一场。”裴云澈像在看一只蝼蚁。 裴墨染冷不丁笑了,“希望明日你还能如此开怀。” 裴云澈将折扇合拢,用扇骨敲了敲他的肩膀,“墨染,皇兄教你一个道理,看门狗,看好门就够了!主人家的东西,怎么能肖想呢?” 他浑身阴恻恻的,轻车熟路地霸凌裴墨染。 可裴墨染早就不是当初那般,能被情感绑架的少年了。 裴墨染跟被秽物碰到似的,一把拍飞了他的扇子。 上好的檀木扇子在地上摔裂。 裴云澈黑了脸。 云清婳感到头疼,他们准备在御书房门口打起来不成? “都给我住手!”她怒道。 两个男人瞬间噤声。 裴云澈柔情地看了云清婳一眼,转身离开。 太监总管走了出来,“肃王殿下,陛下召见您。” “是。”裴墨染垂眸看向云清婳。 云清婳回了他一个信赖的眼神,“愿夫君如愿以偿。” 这让裴墨染的心中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定,虚浮的心在这一刻好像有了落脚点。 第179章 跟皇上摊牌,对峙 倘若裴墨染真像他口中这么爱她,就算看到她的自私自利、狠毒也会觉得可爱。 倘若他不够爱,就会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挑挑拣拣,就会心生厌恶,觉得她不如从前。 “夫君自然是要去云城的,但不能现在去!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这样的亏,夫君吃得还少吗?”她没有感情地说。 裴墨染心急如焚,他攥着她的肩膀,声音陡然拔高,“蛮蛮,我希望你能支持我。我可以等,可云城百姓等不了了!我们不能这么自私,西和王扬言屠城,人命不是闹着玩的。” “呜……”云清婳猝然哭出声,“我只是一个怀孕的妇人,我不知道什么家国大义,我只想我的夫君平安,倘若有虞,我至少要为你守住肃王府,守住两个孩子。” 裴墨染哑声。 他的心上像被捅了一把刀子。 他考虑了云城百姓,却没有考虑蛮蛮跟孩子,可他居然还说蛮蛮自私。 “不哭了,是我不好。”他连忙给她擦眼泪。 云清婳侧过脸,气呼呼地推他,“裴墨染,你敢走!你就算要走,也得给我跟孩子一个交代,你忍心看我们母子受人欺辱吗?” 裴墨染的心像是被生生撕裂开。 他的脑海中甚至浮现出,倘若他有三长两短,蛮蛮跟孩子被裴云澈强取豪夺的画面。 “我……”裴墨染怎会不明白云清婳的暗示? 但一想到,要用云城百姓的性命谈判,换取储君之位,他的良心多多少少会不安。 储君之位,他要! 但绝不能以国难为筹码。 他犹豫道:“蛮蛮,你的担心不无道理,但我……” “王爷,诸葛军师求见!”门房的声音传了进来。 “让他去书房候着。”裴墨染吐出一口浊气,面色疲惫。 …… 书房。 云清婳跟着裴墨染到了书房。 他一进门,诸葛贤便匆匆迎了上来,“王爷!您万万不可自请去云城御敌啊!” “诸葛先生别劝了!本王已决定即刻……”他突然想到什么,声音戛然而止,心虚地瞥向云清婳。 云清婳的小脸气得涨红,委屈地抹眼泪。 “如今都火烧眉毛了!国难当头,云城三千口百姓危在旦夕,此刻若是拿百姓的性命谈判,岂不是太下作了?”裴墨染叹息。 诸葛贤昏花的老眼炯炯有神,他深深鞠了一躬,“那就要看王爷是想护住天下人,还是只想护住云城一城的人。救天下人是救,救云城百姓也是救,孰轻孰重,王爷心中要分明啊。” “……”裴墨染有些迷茫。 诸葛贤继续道:“老夫僭越!除了王爷,朝中有谁真为云百姓城考虑?睿王、虞将军龟缩一旁,贤王甚至恶意举荐了您,其他人更不必说。更何况,储君之位本就是您的!” 只有裴墨染真正为云城百姓着急,而其他皇子都把此事当作了政治游戏。 因为他们心中默认,总有人兜底,总有人会擒住西和王。 至于百姓的死活,于他们有何干系? “……”裴墨染的态度有所松动,他若有所思地看向远处。 救一城人,还是救天下人。 他得有考量。 他对这些只会坐而论道、满口仁义的兄弟早就失望透顶,大昭绝不能落在他们手里。 诸葛贤朝云清婳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没办法,王爷太轴了,他需要理由说服自己。 云清婳接收到他的眼神,抽抽噎噎地哭起来,“呜呜呜……我快生产了,可夫君却要离我而去。也不知我能否顺利分娩,倘若有虞,夫君连我不在了也不知道!” “倘若无虞,云城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抱着孩子随夫君去了!” “夫君心里有天下,有云城百姓,可好像没有我,也没有孩子……”她的声音娇软,不带丝毫威胁的意味,只有无尽的苦楚、委屈。 诸葛贤不由得暗叹,王妃太厉害了,以柔克刚! 裴墨染的心脏抽疼,他想说他会大获全胜,她也会顺利产子。 可这些话太无力,太苍白。 “胡言!”他伸出手为她揩去眼泪。 诸葛贤沉吟一声,言真意切道:“王爷,您爱民如子,可也应当给王妃与皇嗣留后路啊。” 裴墨染的眸色一沉,心中做起了决定,“好……本王知道了。” 他得为了天下百姓争,为了蛮蛮跟孩子争! 他不是自私,不是弃云城百姓于不顾,而是为了大局。 …… 裴墨染跟云清婳一同进宫。 二人穿着王爷、王妃服制,端庄的侯在御书房外。 裴墨染牵着她的手,心疼道:“蛮蛮,你不必跟我进宫的。” “想必跟皇上摊牌不会一帆风顺,我想陪着夫君。”云清婳满眼深情。 皇上可是一只老谋深算的狐狸,裴墨染跟他斡旋,索要储君之位,恐怕不会顺利。 哪怕是她,把握也没有十成! 所以她必须亲自来看看才安心! 二人正说着,裴云澈从御书房走了出来,他讥诮地睨着裴墨染,脸上扬起标志性的微笑,“墨染,来请命出兵云城吗?”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本王才被刺客重伤,伤势未愈。”裴墨染不咸不淡道。 裴云澈轻嗤,“你我兄弟二人真是手足情深!本王料到你会这么说,已经禀告父皇,你的伤势早已痊愈。” 裴墨染眯着眼,眸子如同鹰隼般骇人,他攥紧了拳头,“裴云澈,你就笃定本王会有去无回?本王若是大获全胜,解决国难,你岂不会夜不能寐,食不下咽?” “怎会?皇兄会为你感到骄傲,日后江山有你庇佑,本王很安心,不枉母后养育你一场。”裴云澈像在看一只蝼蚁。 裴墨染冷不丁笑了,“希望明日你还能如此开怀。” 裴云澈将折扇合拢,用扇骨敲了敲他的肩膀,“墨染,皇兄教你一个道理,看门狗,看好门就够了!主人家的东西,怎么能肖想呢?” 他浑身阴恻恻的,轻车熟路地霸凌裴墨染。 可裴墨染早就不是当初那般,能被情感绑架的少年了。 裴墨染跟被秽物碰到似的,一把拍飞了他的扇子。 上好的檀木扇子在地上摔裂。 裴云澈黑了脸。 云清婳感到头疼,他们准备在御书房门口打起来不成? “都给我住手!”她怒道。 两个男人瞬间噤声。 裴云澈柔情地看了云清婳一眼,转身离开。 太监总管走了出来,“肃王殿下,陛下召见您。” “是。”裴墨染垂眸看向云清婳。 云清婳回了他一个信赖的眼神,“愿夫君如愿以偿。” 这让裴墨染的心中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定,虚浮的心在这一刻好像有了落脚点。 第180章 贬去西北,永不回京 进了御书房,皇上威严地坐在上首,他穿着一身玄色龙袍,倚靠在龙椅上,浑身透着矜贵疏离。 “圣躬安。”裴墨染跪下叩首。 “朕安。”皇上的脸色透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阴沉。 “墨染,朕欲派你去迎敌,你意下如何?”他的语气比以往柔和了几分。 裴墨染拱手,字字铿锵:“父皇,儿臣有心无力,实在伤势未愈。” 呵—— “伤势未愈?”皇上冷如冰珠的吐出一声嘲讽,“云澈方才说你假装重伤、脉案造假,想借云城拿捏朕,朕还不信!没想到你的野心这么大!你配吗?” 他的话毫不留情,像是一巴掌狠狠甩到裴墨染的脸上。 裴墨染的心都颤了颤,他顶着巨大的压力的抬起头,看向上首的男人。 皇上的眼神很复杂,但脸上的愤怒、嫌弃、厌恶显而易见。 裴墨染扯出一抹混不吝的笑,声音干涩低哑,“儿臣为何不配?儿臣若是不配,天底下还有谁配?” “……” 殿中陷入了沉默。 皇上的表情凝固,但很快他就浓眉一沉,“放肆!你怎敢有这种心思?说这么可笑的话?” 裴墨染红了眼,他从怀中掏出了被烧毁了一半的残画,举了起来,“父皇可认识这个?” 皇上的眸子猝然瞪大,眼中先是闪出了惊愕,随后是恼羞成怒,“你……你怎么敢的?你在威胁朕?你这冤孽!” “儿臣是中宫嫡出,却被置换,蹉跎了二十三年!儿臣想要一个公道!” 皇上的手缓缓捏成了拳,他手背上的青筋鼓起,眼中扬起了杀戾,可面上仍旧波澜不惊。 他是天子,天子怎能被人质疑、拆穿? 真相被拆穿,他觉得面上无光,恼羞成怒,“呵……你在威胁朕?仅凭一幅画?” “朕告诉你,你自出生到如今,从来不合朕的心意!云城就算下刀子,你也得去!若敢忤逆,提头来见!” 裴墨染的眼中扬起了红烟,他一直想要父皇的认可,想要父皇的关爱。 可原来,他的出生于父皇而言就是错误。 他苦涩地笑了,从袖中拿出一沓纸,“父皇,这些是裴云澈自导自演,炸毁堤坝的证据。明日便会满京张贴。倘若儿臣让您失望,就再让您失望一些。” “裴云澈的丑事,想必父皇早就知道了。父皇曾经教过儿臣,为人君者,要有仁慈之心,而裴云澈不配为人!”他的语气平淡,像在诉说别人的故事。 皇上的双臂颤抖起来,他的眼眸露出火光,他随手拿起茶盏,狠狠朝裴墨染砸了过去。 “放肆!你大胆!你竟敢威胁朕?”他猛地起身,低吼道。 茶杯从裴墨染的眼角擦过,他的眼眸却发酸。 原来父皇也会有情绪波动,不过是为了裴云澈。 “……”裴墨染向来桀骜,他是越挫越勇的性子。 皇上盛怒,他反而敢与皇上对视了。 两张相似的面孔对望,四目相对,火星子都快迸出来。 皇上捂着心口,脸涨得通红,他抚着龙案,呼吸急促地斥道:“逆子!朕是皇上,是天子!大昭是朕说了算!你是不是觉得有这些密辛就能拿捏朕?!” “你即刻去往云城迎战,肃王府举家搬去西北,肃王一脉生生世世驻守西北,永世不得回京!” 裴墨染的脸色微变,他心中的信念却好似崩塌了。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结果! 他输了…… “臣领旨。”裴墨染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站起身,转身离开御书房。 皇上望着他颓丧的背影,仅有一刻扬眉吐气,可碾压打击儿子的快意褪去,他心底像是被藤蔓缠住,快要喘不过气。 他脚步虚晃,扶着龙案,才缓缓坐下。 冷清偌大的御书房中,烛火明亮,却显得莫名落寞。 “朕的话,是不是重了?”他的声音很轻。 “陛下,肃王殿下的性子跟您当年一模一样……”太监总管从侧殿走来,无奈的叹息。 “……”皇上的双臂还在颤抖,显然气得不轻。 就在这时,门外太监通传,“陛下!监察院的监察官都来了!” 皇上微愣,眼中出现了不安。 …… 裴墨染才进去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再出来时,整个人好似都矮了几分,向来骄矜挺直的背脊都弯了。 云清婳一看他黑沉的脸色,便知道他把事情搞砸了。 他的眼角眉梢还挂着愤怒、不甘、委屈。 “夫君。”云清婳抓住他的手。 明明是夏日,可裴墨染的双手却冰凉,宛若置身于寒冬腊月。 他的声音沙哑,“对不住,蛮蛮,我……” “不!夫君不要说对不起,夫君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是伤害您的人不对。”她张开双臂,隔着隆起的肚皮艰难的抱他。 “蛮蛮,我感觉自己一辈子都没有好运。”他顿了顿,“不对,我的好运都用来遇见你了。” 云清婳在心里翻白眼,都什么时候了,他能不能别说恶心话了? 裴墨染双眼通红,犹豫片刻,愧疚地说:“蛮蛮,对不住,皇上方才下令肃王府迁去西北,生生世世不得回京。” 她恨不得进御书房打爆老毕登的狗头! 老毕登人事不干,畜生事干绝! 狗男人也真是没用,皇上并非冷血无情之人,皇上老了,也想要父子亲情,需要儿子哄。 可裴墨染嘴巴太笨,性子又冲,想必方才进去跟老毕登干仗了! 若是这样能求得太子之位才有鬼! 云清婳没有说话。 二人一前一后走到了石阶前。 侍卫、太监对他们二人露出同情的表情。 方才皇上的怒斥声实在太大,他们想不听到都难。 “夫君,想赌一把吗?我有办法。”她突然开口。 裴墨染心中茫然,“什么办法?” 云清婳的双眸一黯,她伸出手,以其他人看不见的角度,使出力气推了裴墨染一把。 裴墨染身子前倾,竟毫无防备地滚下了百级台阶。 “啊……王爷失足跌下台阶,传太医,传太医啊!”云清婳尖叫。 裴墨染滚了一路,不知滚了多少下,最终摔到了地上。 幸好不是脸着地,可额头跟脸还是难免擦伤。 “呃……”他忍不住呻吟,双眼却紧盯着站在台阶顶端的女人,眸色愈来愈深。 云清婳目光如炬,递给裴墨染一个坚定的眼神。 剩下的戏,交给她来演! 无人注意的角落,是裴云澈正站在暗处。 在他的角度,正好看到云清婳将裴墨染推下了台阶。 裴云澈的眼眸发红,心中感动不已。 没想到蛮蛮这般深情。 为了帮他除掉竞争对手,她这样冰清玉洁、菩萨心肠的人,居然动了杀人的念头! “蛮蛮、蛮蛮……”裴墨染隐隐猜到云清婳想要做什么。 但这不是一个妇人能做到的! “你过来!不许去!”他双手攥着拳低吼。 云清婳转身离去。 她抱着隆起的大肚子,咬着牙,艰难忍痛跪在御书房外,“父皇,肃王知错,儿媳清婳前来认罪!” 第180章 贬去西北,永不回京 进了御书房,皇上威严地坐在上首,他穿着一身玄色龙袍,倚靠在龙椅上,浑身透着矜贵疏离。 “圣躬安。”裴墨染跪下叩首。 “朕安。”皇上的脸色透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阴沉。 “墨染,朕欲派你去迎敌,你意下如何?”他的语气比以往柔和了几分。 裴墨染拱手,字字铿锵:“父皇,儿臣有心无力,实在伤势未愈。” 呵—— “伤势未愈?”皇上冷如冰珠的吐出一声嘲讽,“云澈方才说你假装重伤、脉案造假,想借云城拿捏朕,朕还不信!没想到你的野心这么大!你配吗?” 他的话毫不留情,像是一巴掌狠狠甩到裴墨染的脸上。 裴墨染的心都颤了颤,他顶着巨大的压力的抬起头,看向上首的男人。 皇上的眼神很复杂,但脸上的愤怒、嫌弃、厌恶显而易见。 裴墨染扯出一抹混不吝的笑,声音干涩低哑,“儿臣为何不配?儿臣若是不配,天底下还有谁配?” “……” 殿中陷入了沉默。 皇上的表情凝固,但很快他就浓眉一沉,“放肆!你怎敢有这种心思?说这么可笑的话?” 裴墨染红了眼,他从怀中掏出了被烧毁了一半的残画,举了起来,“父皇可认识这个?” 皇上的眸子猝然瞪大,眼中先是闪出了惊愕,随后是恼羞成怒,“你……你怎么敢的?你在威胁朕?你这冤孽!” “儿臣是中宫嫡出,却被置换,蹉跎了二十三年!儿臣想要一个公道!” 皇上的手缓缓捏成了拳,他手背上的青筋鼓起,眼中扬起了杀戾,可面上仍旧波澜不惊。 他是天子,天子怎能被人质疑、拆穿? 真相被拆穿,他觉得面上无光,恼羞成怒,“呵……你在威胁朕?仅凭一幅画?” “朕告诉你,你自出生到如今,从来不合朕的心意!云城就算下刀子,你也得去!若敢忤逆,提头来见!” 裴墨染的眼中扬起了红烟,他一直想要父皇的认可,想要父皇的关爱。 可原来,他的出生于父皇而言就是错误。 他苦涩地笑了,从袖中拿出一沓纸,“父皇,这些是裴云澈自导自演,炸毁堤坝的证据。明日便会满京张贴。倘若儿臣让您失望,就再让您失望一些。” “裴云澈的丑事,想必父皇早就知道了。父皇曾经教过儿臣,为人君者,要有仁慈之心,而裴云澈不配为人!”他的语气平淡,像在诉说别人的故事。 皇上的双臂颤抖起来,他的眼眸露出火光,他随手拿起茶盏,狠狠朝裴墨染砸了过去。 “放肆!你大胆!你竟敢威胁朕?”他猛地起身,低吼道。 茶杯从裴墨染的眼角擦过,他的眼眸却发酸。 原来父皇也会有情绪波动,不过是为了裴云澈。 “……”裴墨染向来桀骜,他是越挫越勇的性子。 皇上盛怒,他反而敢与皇上对视了。 两张相似的面孔对望,四目相对,火星子都快迸出来。 皇上捂着心口,脸涨得通红,他抚着龙案,呼吸急促地斥道:“逆子!朕是皇上,是天子!大昭是朕说了算!你是不是觉得有这些密辛就能拿捏朕?!” “你即刻去往云城迎战,肃王府举家搬去西北,肃王一脉生生世世驻守西北,永世不得回京!” 裴墨染的脸色微变,他心中的信念却好似崩塌了。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结果! 他输了…… “臣领旨。”裴墨染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站起身,转身离开御书房。 皇上望着他颓丧的背影,仅有一刻扬眉吐气,可碾压打击儿子的快意褪去,他心底像是被藤蔓缠住,快要喘不过气。 他脚步虚晃,扶着龙案,才缓缓坐下。 冷清偌大的御书房中,烛火明亮,却显得莫名落寞。 “朕的话,是不是重了?”他的声音很轻。 “陛下,肃王殿下的性子跟您当年一模一样……”太监总管从侧殿走来,无奈的叹息。 “……”皇上的双臂还在颤抖,显然气得不轻。 就在这时,门外太监通传,“陛下!监察院的监察官都来了!” 皇上微愣,眼中出现了不安。 …… 裴墨染才进去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再出来时,整个人好似都矮了几分,向来骄矜挺直的背脊都弯了。 云清婳一看他黑沉的脸色,便知道他把事情搞砸了。 他的眼角眉梢还挂着愤怒、不甘、委屈。 “夫君。”云清婳抓住他的手。 明明是夏日,可裴墨染的双手却冰凉,宛若置身于寒冬腊月。 他的声音沙哑,“对不住,蛮蛮,我……” “不!夫君不要说对不起,夫君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是伤害您的人不对。”她张开双臂,隔着隆起的肚皮艰难的抱他。 “蛮蛮,我感觉自己一辈子都没有好运。”他顿了顿,“不对,我的好运都用来遇见你了。” 云清婳在心里翻白眼,都什么时候了,他能不能别说恶心话了? 裴墨染双眼通红,犹豫片刻,愧疚地说:“蛮蛮,对不住,皇上方才下令肃王府迁去西北,生生世世不得回京。” 她恨不得进御书房打爆老毕登的狗头! 老毕登人事不干,畜生事干绝! 狗男人也真是没用,皇上并非冷血无情之人,皇上老了,也想要父子亲情,需要儿子哄。 可裴墨染嘴巴太笨,性子又冲,想必方才进去跟老毕登干仗了! 若是这样能求得太子之位才有鬼! 云清婳没有说话。 二人一前一后走到了石阶前。 侍卫、太监对他们二人露出同情的表情。 方才皇上的怒斥声实在太大,他们想不听到都难。 “夫君,想赌一把吗?我有办法。”她突然开口。 裴墨染心中茫然,“什么办法?” 云清婳的双眸一黯,她伸出手,以其他人看不见的角度,使出力气推了裴墨染一把。 裴墨染身子前倾,竟毫无防备地滚下了百级台阶。 “啊……王爷失足跌下台阶,传太医,传太医啊!”云清婳尖叫。 裴墨染滚了一路,不知滚了多少下,最终摔到了地上。 幸好不是脸着地,可额头跟脸还是难免擦伤。 “呃……”他忍不住呻吟,双眼却紧盯着站在台阶顶端的女人,眸色愈来愈深。 云清婳目光如炬,递给裴墨染一个坚定的眼神。 剩下的戏,交给她来演! 无人注意的角落,是裴云澈正站在暗处。 在他的角度,正好看到云清婳将裴墨染推下了台阶。 裴云澈的眼眸发红,心中感动不已。 没想到蛮蛮这般深情。 为了帮他除掉竞争对手,她这样冰清玉洁、菩萨心肠的人,居然动了杀人的念头! “蛮蛮、蛮蛮……”裴墨染隐隐猜到云清婳想要做什么。 但这不是一个妇人能做到的! “你过来!不许去!”他双手攥着拳低吼。 云清婳转身离去。 她抱着隆起的大肚子,咬着牙,艰难忍痛跪在御书房外,“父皇,肃王知错,儿媳清婳前来认罪!” 第181章 求储君之位 任谁都能猜到,皇上正气在头上。 太监都不敢通传。 云清婳只好扯着嗓子,艰难地喊道:“父皇,肃王知错,儿媳清婳前来认罪!” 御前伺候的嬷嬷眼中都泌出了星星点点的同情,她走上前,“王妃,想必皇上是不会见您了,当心孩子,还是另谋出路。” “嬷嬷,我真的没办法了。”云清婳将手中的金镶玉镯子摘下来,悄无声息地塞进嬷嬷的手中。 嬷嬷只好抿唇,不再言语。 云清婳在御书房外跪在半个时辰,膝盖从起初的酸疼变得麻木,偏偏此时,肚中的孩子还在动得厉害。 她抱着肚皮,整个人摇摇欲坠。 …… 御书房内。 监察御史带领监察官跪了一地。 “陛下,微臣查出炸毁西宁渠的元凶了,西宁渠是开国所见,百年基业,还请陛下严惩幕后主使,还百姓一个公道!”监察御史双手呈上一本奏折。 其他的监察官跟着呈上奏折。 皇上的眼眸紧缩,他的双臂再次颤抖起来。 裴墨染逼他,监察院居然也来逼他! “你们大胆!”皇上低吼。 “臣一心为国,九死无悔!”监察御史一字一顿。 皇上的眼底布满了红血丝,他面上威严,气场恢弘,凌驾于众生之上,可压在绣龙纹下的心脏却加速跳动。 难道他真的做错了吗? 他是皇上,他想让最喜爱的儿子登上皇位有错吗? “国难当头,此事日后再议。”他摆摆手,示意众人退下。 “陛下……”监察御史一脸急色。 皇上剑眉一横,“退下!” 监察官面面相觑,脸上露出难言的急迫跟无奈。 皇上的前半生称得上治国有方、英明神武,可最近愈发随性了。 “陛下!肃王方才失足从台阶上跌下去了,恐怕难当大任,出兵云城得另选将领了。”监察御史说完这句话,转身离开。 皇上的眼皮的阖住,冗长的叹了一口气。 朝中除了裴墨染,委派谁,他都不放心。 西和王是军师奇才,先帝赞不绝口,当年在他这位八弟面前,他自卑到了尘埃里。 嬷嬷端着茶水,走进了殿里,“陛下,肃王妃恐怕真的挺不过去了,腹中的双胎活泼得紧。” 皇上的脸色风云变幻,幽深得让人看不懂。 他叹了口气。 太监总管也开口:“陛下,王妃说您曾承诺过给她一个赏赐,王妃想要求见。” “让她进来。”皇上使劲捏了捏鼻梁,一脸疲惫。 云清婳颤颤巍巍地被扶进了御书房,她满脸都是汗,额前的碎发被汗打湿,紧紧贴在毫无血色的脸蛋上。 “参见皇上。”她抱着肚子,艰难地跪下,湿漉漉的眼中噙着泪。 皇上眼底却一片凉薄,不见半分怜惜,他眼皮都没抬,高高在上地问:“你想说什么?” “皇上,肃王方才从台阶上跌下,恐怕去不了云城了,还请皇上收回成命!”云清婳面色凝重,她拿出烈士断腕的决心,就好像准备好赴死。 “你想死吗?”皇上的脸阴恻恻的,他沉闷的声音像是从地狱中伸出一只手,把人往下拽。 “你怎敢谈论政务?” 云清婳露出慌乱的表情,她探着身子,想要磕头,可肚子贴到了地面,把她疼得坠了一滴泪出来。 这幅画面,让人看了揪心。 太监总管、嬷嬷不约而同地侧过头去。 “臣妾不敢妄议国事,臣妾是在说家事,臣妾心疼夫君,不想让夫君跟自己敬爱的父皇生嫌隙!”她言真意切。 “皇上,臣妾在云城也有商队,商队早在一个月前就撤回了,他们说西和王早就开始屠城了……西和王究竟占领了多少疆土,尚未可知,肃王摔坏了腿,恐怕去了也是送死。” 云清婳抽抽噎噎地说着。 当然,这些全是她瞎编的。 她是不会让云城出事的,因为姐姐的爹娘还在云城。 皇上的脸色发绿,他的眼中射出凶光狠狠刺向云清婳,“退下!” 云清婳哭道:“皇上,臣妾人微言轻,什么都改变不了!只求您能给肃王留一个恩典,让他心甘情愿地去!” “此去九死一生,求皇上赐肃王东宫之位,就当望梅止渴了!” 此话一出,太监总管、嬷嬷吓得膝盖一软,扑通跪下。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皇上的眼中射出寒光。 眼神如有实质的落在云清婳的身上。 “求陛下恩典,臣妾会劝肃王即日前往云城!倘若战败,臣妾愿殉城!”她艰难地叩首,肚子太疼,眼泪滑出眼眶。 “将肃王妃拖下去!”皇上甩袖。 几个侍卫抓住的云清婳的肩膀,将她往外拖。 她从未这般狼狈过。 但这就是她要的效果! 云清婳哭道:“陛下,肃王想要您的关爱,此去云城,怕是有去无回!您有许多皇子,可肃王只有您一个父皇!求您给他一次恩典,疼爱他一次,哪怕只是虚妄的安慰!” “疯妇!你是不是觉得朕非肃王不可?”皇上斥道。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侍卫拿着急信小跑着进来,“陛下,不好了,不好了……云城被围,粮仓被烧,已经断粮了!” 皇上的瞳孔一震。 若说,之前他还有把握让裴墨染守住云城。 现在,他的心慌了。 因为云城可能真的已经沦陷。 云清婳哽咽道:“陛下,此去云城凶多吉少,求您给肃王一个恩典!” “……”皇上抿着唇,眼神复杂地看着云清婳。 云清婳大概明白皇上的心思。 他心中的储君人选是裴云澈,自然不愿把储君之位给裴墨染。 但同时,他的年纪大了,身子也不好,他也向往父子亲情。 他对裴墨染也是有父爱的,但并不多。 “虎为百兽尊,罔敢触其怒,唯有亲子情,一步一回顾。”云清婳一字一顿。 皇上的手抖了抖,似是下定了决心,“等等……” …… 天幕黑沉时,云清婳才一身狼狈,发髻散乱地回到了肃王府。 外面早就传开了,肃王被皇上训斥,肃王妃为夫求情,受尽折辱。 有不少贵女趁机笑话云清婳,可更多人却觉得云清婳可敬。 一阵夏风吹过,云清婳却感到周身寒冷,仿佛血液都是凉的。 跟皇上叫板,她心里也是没底的,她也怕人头落地。 但她必须要这么做! 第181章 求储君之位 任谁都能猜到,皇上正气在头上。 太监都不敢通传。 云清婳只好扯着嗓子,艰难地喊道:“父皇,肃王知错,儿媳清婳前来认罪!” 御前伺候的嬷嬷眼中都泌出了星星点点的同情,她走上前,“王妃,想必皇上是不会见您了,当心孩子,还是另谋出路。” “嬷嬷,我真的没办法了。”云清婳将手中的金镶玉镯子摘下来,悄无声息地塞进嬷嬷的手中。 嬷嬷只好抿唇,不再言语。 云清婳在御书房外跪在半个时辰,膝盖从起初的酸疼变得麻木,偏偏此时,肚中的孩子还在动得厉害。 她抱着肚皮,整个人摇摇欲坠。 …… 御书房内。 监察御史带领监察官跪了一地。 “陛下,微臣查出炸毁西宁渠的元凶了,西宁渠是开国所见,百年基业,还请陛下严惩幕后主使,还百姓一个公道!”监察御史双手呈上一本奏折。 其他的监察官跟着呈上奏折。 皇上的眼眸紧缩,他的双臂再次颤抖起来。 裴墨染逼他,监察院居然也来逼他! “你们大胆!”皇上低吼。 “臣一心为国,九死无悔!”监察御史一字一顿。 皇上的眼底布满了红血丝,他面上威严,气场恢弘,凌驾于众生之上,可压在绣龙纹下的心脏却加速跳动。 难道他真的做错了吗? 他是皇上,他想让最喜爱的儿子登上皇位有错吗? “国难当头,此事日后再议。”他摆摆手,示意众人退下。 “陛下……”监察御史一脸急色。 皇上剑眉一横,“退下!” 监察官面面相觑,脸上露出难言的急迫跟无奈。 皇上的前半生称得上治国有方、英明神武,可最近愈发随性了。 “陛下!肃王方才失足从台阶上跌下去了,恐怕难当大任,出兵云城得另选将领了。”监察御史说完这句话,转身离开。 皇上的眼皮的阖住,冗长的叹了一口气。 朝中除了裴墨染,委派谁,他都不放心。 西和王是军师奇才,先帝赞不绝口,当年在他这位八弟面前,他自卑到了尘埃里。 嬷嬷端着茶水,走进了殿里,“陛下,肃王妃恐怕真的挺不过去了,腹中的双胎活泼得紧。” 皇上的脸色风云变幻,幽深得让人看不懂。 他叹了口气。 太监总管也开口:“陛下,王妃说您曾承诺过给她一个赏赐,王妃想要求见。” “让她进来。”皇上使劲捏了捏鼻梁,一脸疲惫。 云清婳颤颤巍巍地被扶进了御书房,她满脸都是汗,额前的碎发被汗打湿,紧紧贴在毫无血色的脸蛋上。 “参见皇上。”她抱着肚子,艰难地跪下,湿漉漉的眼中噙着泪。 皇上眼底却一片凉薄,不见半分怜惜,他眼皮都没抬,高高在上地问:“你想说什么?” “皇上,肃王方才从台阶上跌下,恐怕去不了云城了,还请皇上收回成命!”云清婳面色凝重,她拿出烈士断腕的决心,就好像准备好赴死。 “你想死吗?”皇上的脸阴恻恻的,他沉闷的声音像是从地狱中伸出一只手,把人往下拽。 “你怎敢谈论政务?” 云清婳露出慌乱的表情,她探着身子,想要磕头,可肚子贴到了地面,把她疼得坠了一滴泪出来。 这幅画面,让人看了揪心。 太监总管、嬷嬷不约而同地侧过头去。 “臣妾不敢妄议国事,臣妾是在说家事,臣妾心疼夫君,不想让夫君跟自己敬爱的父皇生嫌隙!”她言真意切。 “皇上,臣妾在云城也有商队,商队早在一个月前就撤回了,他们说西和王早就开始屠城了……西和王究竟占领了多少疆土,尚未可知,肃王摔坏了腿,恐怕去了也是送死。” 云清婳抽抽噎噎地说着。 当然,这些全是她瞎编的。 她是不会让云城出事的,因为姐姐的爹娘还在云城。 皇上的脸色发绿,他的眼中射出凶光狠狠刺向云清婳,“退下!” 云清婳哭道:“皇上,臣妾人微言轻,什么都改变不了!只求您能给肃王留一个恩典,让他心甘情愿地去!” “此去九死一生,求皇上赐肃王东宫之位,就当望梅止渴了!” 此话一出,太监总管、嬷嬷吓得膝盖一软,扑通跪下。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皇上的眼中射出寒光。 眼神如有实质的落在云清婳的身上。 “求陛下恩典,臣妾会劝肃王即日前往云城!倘若战败,臣妾愿殉城!”她艰难地叩首,肚子太疼,眼泪滑出眼眶。 “将肃王妃拖下去!”皇上甩袖。 几个侍卫抓住的云清婳的肩膀,将她往外拖。 她从未这般狼狈过。 但这就是她要的效果! 云清婳哭道:“陛下,肃王想要您的关爱,此去云城,怕是有去无回!您有许多皇子,可肃王只有您一个父皇!求您给他一次恩典,疼爱他一次,哪怕只是虚妄的安慰!” “疯妇!你是不是觉得朕非肃王不可?”皇上斥道。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侍卫拿着急信小跑着进来,“陛下,不好了,不好了……云城被围,粮仓被烧,已经断粮了!” 皇上的瞳孔一震。 若说,之前他还有把握让裴墨染守住云城。 现在,他的心慌了。 因为云城可能真的已经沦陷。 云清婳哽咽道:“陛下,此去云城凶多吉少,求您给肃王一个恩典!” “……”皇上抿着唇,眼神复杂地看着云清婳。 云清婳大概明白皇上的心思。 他心中的储君人选是裴云澈,自然不愿把储君之位给裴墨染。 但同时,他的年纪大了,身子也不好,他也向往父子亲情。 他对裴墨染也是有父爱的,但并不多。 “虎为百兽尊,罔敢触其怒,唯有亲子情,一步一回顾。”云清婳一字一顿。 皇上的手抖了抖,似是下定了决心,“等等……” …… 天幕黑沉时,云清婳才一身狼狈,发髻散乱地回到了肃王府。 外面早就传开了,肃王被皇上训斥,肃王妃为夫求情,受尽折辱。 有不少贵女趁机笑话云清婳,可更多人却觉得云清婳可敬。 一阵夏风吹过,云清婳却感到周身寒冷,仿佛血液都是凉的。 跟皇上叫板,她心里也是没底的,她也怕人头落地。 但她必须要这么做! 第182章 我才不陪你过苦日子 她径自去了长信殿。 万嬷嬷贴在她耳边,神秘道:“王妃放心,王爷只是受了些皮外伤,未曾伤到骨头。” “嗯。”干涩的声音从她的喉咙里溢出来。 她推门进了寝殿,裴墨染正出神地平躺在榻上,看到她,他眼瞳一震。 她身上宝蓝色的王妃服制散乱,一身都是灰尘,发髻上的点翠花冠歪斜,额前的碎发被浸湿,狼狈地贴在脸上,她的额头正中央晕开一片红晕。 明显是磕头磕出来的。 他一阵心酸,一种莫大的屈辱感压下,让他鼻酸。 为了他,蛮蛮恐怕也被父皇羞辱了一通。 “毒妇!居然推我下台阶,你想谋杀亲夫?”他故作轻松,笑着插科打诨。 云清婳的眼皮肿得像一对桃子,走到床榻前,“夫君,皇上令你即刻前往云城。” “我知道。”裴墨染早就知道是这个下场。 苦肉计对皇上而言没用! 裴墨染拉着她坐下。 他起身,为她轻揉着额上的红肿,他的心仿佛被放在炙炉上烤,可语气轻松:“傻瓜,疼不疼啊?” “我想好了,等平定云城战事,我就去西北找你。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你若想见爹娘跟哥哥……你放心,给我几年时间,我们一定会再回京城的。” 他决定造反了! “我才不要陪你过苦日子,我才不要去西北。我爹娘生我,是为了让我享福的。”云清婳冷簌簌地开口。 裴墨染的手一僵,他用看小孩子的眼光看着她,强行挤出笑,“蛮蛮,西北虽苦,但那里的风景别有一番风味,说不定你会喜欢呢?” “你喜欢,你为何不一辈子待在那里?”她打开他的手。 裴墨染一噎,他捏着她的袖子,好脾气地揶揄:“你这个小毒妇!你真想跟我和离不成?你推我摔下百级台阶,我都没跟你计较。” 怎么不摔死你? “夫君,倘若我成功了呢?”她扑哧一声笑了。 裴墨染不太明白她的话。 云清婳从袖中拿出圣旨,她递给裴墨染。 裴墨染打开圣旨,他难以置信地看着上面的文字,脑袋一片空白。 他抬眼望着云清婳,目露迷茫。 “只要你平定战乱,平安归来,皇上便封你为太子!”云清婳冲他挑眉。 “这是做梦吗?”裴墨染的眼尾泛着红晕,眸色潋滟。 原来方才蛮蛮在故意逗弄他。 他是想笑的,但是笑不出来,只感到心酸。 他扣着她的后脑勺,跟她额抵着额,他们甚至能听到对方的心跳,感受到对方的眼泪。 “蛮蛮,我定不会负你。”他的声线颤抖。 “夫君一定要大获全胜,我答应了皇上,倘若战败,我会以身殉城。”她轻抚他的背。 这一刻,裴墨染似乎才感受到手中圣旨的重量。 上面担负了蛮蛮的性命。 他郑重地承诺道:“我不会让你输。” 云清婳翻了个白眼。 她的输赢从来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今日监察院之所以会来,是因为她向监察院匿名举报了裴云澈。 至于云城的急报,也是她在云城的人脉放出的假消息。 她步步紧逼,让皇上惊慌失措,连哄带骗,才换来了这道圣旨。 当晚,裴墨染便带领军队出征。 而肃王府一片死寂,众人都听说了要去西北的消息,都心如死灰。 许多妾室泣不成声,甚至晕了过去。 早知道嫁给劳什子肃王,要被发配去西北,还不如不嫁人,去自家庵堂里当尼姑呢。 这么一来,好歹留在了京城。 关于圣旨,裴墨染、云清婳并没有向外透露。 “蛮蛮,我对不住你跟孩子,我不能看着你生产了。”他垂眸看着她隆起的肚子,眼中一片愧疚。 “夫君在云城奋勇杀敌,蛮蛮也会争气的。”她道。 裴墨染蹙着眉,他看向万嬷嬷,不放心地交代:“嬷嬷,蛮蛮生产劳你照料了。” “是。”万嬷嬷福身。 “到时候若有意外,保大保小,必是保大。男孩、女孩,本王都喜欢,若是生了两个女儿也无妨。”他絮絮地交代。 “……”云清婳的白眼快翻上天了。 狗男人,诅咒我难产是? 万嬷嬷跟贴身太监的脸都绿了。 王爷啊,您不会说话可以不说啊。 净说丧气话。 云清婳转身就走。 裴墨染觉得莫名其妙,他疑惑地问:“谁又惹她了?” “……”贴身太监、万嬷嬷都不想回答。 …… 另一边,清心阁。 苏灵音虽然被关了起来,可却掌握了外面的一切消息。 巧慧抽抽噎噎地哭着,“主子,听说王爷惹怒了皇上,皇上责令肃王府迁去西北,怎么办啊?奴婢不想去西北。” “哭什么哭?”苏灵音讥讽地笑了,“裴墨染被赶去西北,不就没人跟表哥争皇位了?” “当下咱们该着急的是两个孽种!”苏灵音的手缓缓攥了起来。 既然已经筹谋完了表哥的事,她该着急自己的事了。 她可是苏家人,怎能为侧妃? 她要当就当正妃! 虽然西北苦寒,贫穷偏远,可她好歹是侧王妃,她的日子再差能差到哪里? 而且,她有点喜欢裴墨染了,她现在只想赶走云清婳,成为裴墨染心中唯一的人! “对了,咱们的人可查出来了?”苏灵音挑眉。 巧慧一脸迷茫,“听说云清婳很爱吃甜食,平日吃得也清淡,酸儿辣女倒是看不出来。” “爱吃甜食?呵……多半怀了两个赔钱货!”苏灵音嘴角的笑纹不断加深,心情舒畅愉悦。 巧慧鄙夷的神情都快抑制不住的流露出来。 居然说女孩子是赔钱货,你自己不是女子吗? 真是令人作呕,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你拿什么赢王妃? “主子,咱们应该怎么做?”巧慧操着好奇的语气。 苏灵音的眼睛咕噜噜地转,“姑母安插在云家的人,可以派上用场了。” “是。” 裴墨染的第一个孩子,只能由她来生! …… 为了让肃王府上下安心,云清婳跟众人说了在她生产前,暂时不用迁出京城。 玄音阁。 云清婳的身子还有几日就要发作,她整日精神恍惚,又怕又急,恨不得早早生下孩子。 魏娴轻抚她的肚皮,“蛮蛮,稳婆可都信得过?如今肃王府腹背受敌,此事千万不能疏忽。” “稳婆是我娘家请来的,都是亲信,应当没事。”她道。 第182章 我才不陪你过苦日子 她径自去了长信殿。 万嬷嬷贴在她耳边,神秘道:“王妃放心,王爷只是受了些皮外伤,未曾伤到骨头。” “嗯。”干涩的声音从她的喉咙里溢出来。 她推门进了寝殿,裴墨染正出神地平躺在榻上,看到她,他眼瞳一震。 她身上宝蓝色的王妃服制散乱,一身都是灰尘,发髻上的点翠花冠歪斜,额前的碎发被浸湿,狼狈地贴在脸上,她的额头正中央晕开一片红晕。 明显是磕头磕出来的。 他一阵心酸,一种莫大的屈辱感压下,让他鼻酸。 为了他,蛮蛮恐怕也被父皇羞辱了一通。 “毒妇!居然推我下台阶,你想谋杀亲夫?”他故作轻松,笑着插科打诨。 云清婳的眼皮肿得像一对桃子,走到床榻前,“夫君,皇上令你即刻前往云城。” “我知道。”裴墨染早就知道是这个下场。 苦肉计对皇上而言没用! 裴墨染拉着她坐下。 他起身,为她轻揉着额上的红肿,他的心仿佛被放在炙炉上烤,可语气轻松:“傻瓜,疼不疼啊?” “我想好了,等平定云城战事,我就去西北找你。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你若想见爹娘跟哥哥……你放心,给我几年时间,我们一定会再回京城的。” 他决定造反了! “我才不要陪你过苦日子,我才不要去西北。我爹娘生我,是为了让我享福的。”云清婳冷簌簌地开口。 裴墨染的手一僵,他用看小孩子的眼光看着她,强行挤出笑,“蛮蛮,西北虽苦,但那里的风景别有一番风味,说不定你会喜欢呢?” “你喜欢,你为何不一辈子待在那里?”她打开他的手。 裴墨染一噎,他捏着她的袖子,好脾气地揶揄:“你这个小毒妇!你真想跟我和离不成?你推我摔下百级台阶,我都没跟你计较。” 怎么不摔死你? “夫君,倘若我成功了呢?”她扑哧一声笑了。 裴墨染不太明白她的话。 云清婳从袖中拿出圣旨,她递给裴墨染。 裴墨染打开圣旨,他难以置信地看着上面的文字,脑袋一片空白。 他抬眼望着云清婳,目露迷茫。 “只要你平定战乱,平安归来,皇上便封你为太子!”云清婳冲他挑眉。 “这是做梦吗?”裴墨染的眼尾泛着红晕,眸色潋滟。 原来方才蛮蛮在故意逗弄他。 他是想笑的,但是笑不出来,只感到心酸。 他扣着她的后脑勺,跟她额抵着额,他们甚至能听到对方的心跳,感受到对方的眼泪。 “蛮蛮,我定不会负你。”他的声线颤抖。 “夫君一定要大获全胜,我答应了皇上,倘若战败,我会以身殉城。”她轻抚他的背。 这一刻,裴墨染似乎才感受到手中圣旨的重量。 上面担负了蛮蛮的性命。 他郑重地承诺道:“我不会让你输。” 云清婳翻了个白眼。 她的输赢从来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今日监察院之所以会来,是因为她向监察院匿名举报了裴云澈。 至于云城的急报,也是她在云城的人脉放出的假消息。 她步步紧逼,让皇上惊慌失措,连哄带骗,才换来了这道圣旨。 当晚,裴墨染便带领军队出征。 而肃王府一片死寂,众人都听说了要去西北的消息,都心如死灰。 许多妾室泣不成声,甚至晕了过去。 早知道嫁给劳什子肃王,要被发配去西北,还不如不嫁人,去自家庵堂里当尼姑呢。 这么一来,好歹留在了京城。 关于圣旨,裴墨染、云清婳并没有向外透露。 “蛮蛮,我对不住你跟孩子,我不能看着你生产了。”他垂眸看着她隆起的肚子,眼中一片愧疚。 “夫君在云城奋勇杀敌,蛮蛮也会争气的。”她道。 裴墨染蹙着眉,他看向万嬷嬷,不放心地交代:“嬷嬷,蛮蛮生产劳你照料了。” “是。”万嬷嬷福身。 “到时候若有意外,保大保小,必是保大。男孩、女孩,本王都喜欢,若是生了两个女儿也无妨。”他絮絮地交代。 “……”云清婳的白眼快翻上天了。 狗男人,诅咒我难产是? 万嬷嬷跟贴身太监的脸都绿了。 王爷啊,您不会说话可以不说啊。 净说丧气话。 云清婳转身就走。 裴墨染觉得莫名其妙,他疑惑地问:“谁又惹她了?” “……”贴身太监、万嬷嬷都不想回答。 …… 另一边,清心阁。 苏灵音虽然被关了起来,可却掌握了外面的一切消息。 巧慧抽抽噎噎地哭着,“主子,听说王爷惹怒了皇上,皇上责令肃王府迁去西北,怎么办啊?奴婢不想去西北。” “哭什么哭?”苏灵音讥讽地笑了,“裴墨染被赶去西北,不就没人跟表哥争皇位了?” “当下咱们该着急的是两个孽种!”苏灵音的手缓缓攥了起来。 既然已经筹谋完了表哥的事,她该着急自己的事了。 她可是苏家人,怎能为侧妃? 她要当就当正妃! 虽然西北苦寒,贫穷偏远,可她好歹是侧王妃,她的日子再差能差到哪里? 而且,她有点喜欢裴墨染了,她现在只想赶走云清婳,成为裴墨染心中唯一的人! “对了,咱们的人可查出来了?”苏灵音挑眉。 巧慧一脸迷茫,“听说云清婳很爱吃甜食,平日吃得也清淡,酸儿辣女倒是看不出来。” “爱吃甜食?呵……多半怀了两个赔钱货!”苏灵音嘴角的笑纹不断加深,心情舒畅愉悦。 巧慧鄙夷的神情都快抑制不住的流露出来。 居然说女孩子是赔钱货,你自己不是女子吗? 真是令人作呕,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你拿什么赢王妃? “主子,咱们应该怎么做?”巧慧操着好奇的语气。 苏灵音的眼睛咕噜噜地转,“姑母安插在云家的人,可以派上用场了。” “是。” 裴墨染的第一个孩子,只能由她来生! …… 为了让肃王府上下安心,云清婳跟众人说了在她生产前,暂时不用迁出京城。 玄音阁。 云清婳的身子还有几日就要发作,她整日精神恍惚,又怕又急,恨不得早早生下孩子。 魏娴轻抚她的肚皮,“蛮蛮,稳婆可都信得过?如今肃王府腹背受敌,此事千万不能疏忽。” “稳婆是我娘家请来的,都是亲信,应当没事。”她道。